《团宠小毒妃，暴戾残王夜夜哄》 第1章 浴火重生 大周，永平十八年初冬。 容王府邸后院的柴房，窗棂上贴满了诡谲的黄色符咒。 “你这个不祥的灾星毒妇，险些害了知寒和本王的孩子，怎配做容王妃！” 男子长身如玉，五官清俊，说出的话却冷如寒冰，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他身下女子本有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完美，本该是倾城绝色，却生生被左脸三指宽的骇人疤痕，和额头的血淤破坏了美感。 “原为了你那大将军好舅舅能成为本王的助力，才委屈知寒做了外室。如今沈家自身难保，留你这个丑八怪也无用了。” 苏墨月脸色胀得通红，悠悠转醒，便发现脖颈被一只大手掐着，无法呼吸。 抬眼对上的却是周逸锦的恶毒嘴脸，那眼底的厌弃和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周逸锦？！”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被他烧死了么？ 脑中浮现出外祖家上百口被满门抄斩，还有她被绑在祭坛上，被当成灾星活活烧死的情形。 直到现在那种痛入骨髓的皮肉灼烧感依然残存着。 苏墨月眼睛血红，盯着眼前自己曾一心一意爱慕的新婚丈夫，此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右手抓起柴房里的一把草灰，猛地冲着他的眼睛扬了上去。 周逸锦没料到她竟然还能动弹，眼睛进灰，他下意识松了手腕。 “贱人竟敢暗算本王！” 苏墨月脖子得到自由，缓过气来。对着狗男人的双臂曲池穴用力地按下去。 “啊！贱人，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来人，给我将这毒妇拿下！” 周逸锦痛苦地叫出声，只觉得双臂又麻又痛，要废了一样。又惊又怒下竟忘了侍卫和下人早已被自己遣在院外。 “周逸锦，不是我不配做你的王妃，而你这个渣滓根本枉为人！我若活不了，也定会拉你和苏知寒垫背。” 脖子火辣辣地疼，苏墨月站起身，掏出丝帕擦着手上的脏污。 前世周逸锦求娶她后，与她也算相敬如宾，但却不曾有夫妻之实。她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后来她撞破了他和庶妹苏知寒的奸情，他将她打个半死，就再没让她出过这间柴房。 随后便听到母亲在平阳侯府被欺辱，一尸两命。 又过了几个月，外祖家因叛国被满门处斩，六个表哥反抗被乱刀砍死。 苏知寒为了羞辱她，带她去亲眼看着将军府覆灭。 那时候的她双腿双手已被废，流尽血泪哭瞎了双眼，最后被火烧祭台。 好在现在她回来了。 周逸锦和平阳侯府苏家欠她们的，她会加倍讨回！ 周逸锦勉强睁开眼睛，快气疯了。 “贱人，你早已是平阳侯府的弃女。还敢威胁本王？等着和沈家满门抄斩吧！” 苏墨月冷笑着走到他身前，“王爷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此刻有没有觉得自己浑身酸麻？胸口还有些呼吸不畅，腿用不上力气。” 她每说一句，周逸锦的脸色就阴沉几分，“你对本王使了什么阴毒手段？” “你觉得我会没有一点防身的招数么？” 她说着把手里的簪子摊在他面前，簪子已经一分为二，中间是空的。 周逸锦神色一变，只觉得浑身的酸麻感更重了。 这个女人有医术他是知道的，却不想她敢对他使毒。 苏墨月此时却只觉得讽刺，这簪子确实是她防身的。可是自从嫁到容王府，里面就没再装过药物，因为相信周逸锦会护着她。 眼下不过是她精准地点了穴道上，再加上她的暗示，周逸锦才相信了这套说辞。 “你居然敢给本王下毒？” 周逸锦咬牙切齿地看着苏墨月，眼前的女人发丝凌乱，衣衫上也满是污垢和血渍。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恨意和嘲讽，仿若厉鬼。 “王爷，不如我们打个赌，太医院即使是院正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毒，更别说解毒。” “苏墨月你想怎样？” “我要王爷签下和离书。” 周逸锦愣了一瞬，然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面露讥讽。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当初依靠你舅舅的关系才得以嫁进王府，占了容王妃的位置，更像条狗一般祈求本王的垂爱。现在竟跟本王提和离？” 苏墨月也未生气，之前确是她自己瞎了眼蒙了心，鬼迷心窍的信任他。血的代价，这一世，她会一一奉还。 “王爷逞口舌之快需得想想后果。你的时间不多了！半个时辰后我要拿到和离书。还有我带来的嫁妆也将要全部带走。” 说完，苏墨月冷笑着走出这扇前世将自己关死的小门。 也亏得周逸锦是自负的独自前来要弄死她，否则管家和侍卫一起，她还真得再费一些功夫。 周逸锦咬碎了一口寒牙，“你给本王等着！” “嗯，我等着呢。” 苏墨月不再理会他，径直往曾经自己居住的院落而去。 她现在要收拾好嫁妆，拿到和离书，回侯府救母亲。 算算时间，母亲前世便是在这两天被侯府老妖婆磋磨的难产而亡。 刚走到内院的垂花门，就听见了贴身丫鬟翠兰的声音。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王妃，你们凭什么抓我？”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正抓着翠兰的胳膊往外拽。 “见王妃？就是王妃让我们把你发卖了，小贱蹄子，你就别挣扎了，我送你去享福。我这是看你姿色不错，才送你去月桂楼。若是按照王妃的意思，就直接把你杖毙了。” 说话的是内院的管事嬷嬷，也是周逸锦的乳母，府上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崔夫人。 翠兰斜了一眼崔夫人，“我呸，你个老妖婆子，在这胡诌八扯的什么，王妃才不会卖了我。一定是你们要加害王妃，才不让我见王妃的。” 苏墨月眼眶微酸，前世她被关起来后再也没见过翠兰。 她甚至不敢问苏知寒，只能心里祈祷这丫头逢凶化吉。 眼下人活生生地在眼前，她定要把人护住。 “小丫头性子还挺烈，你们送去的时候，跟月桂楼的妈妈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人好好调教调教这丫头。跟错了主子，就等于是投错了胎，要怪就怪你主子不争气吧！” 崔夫人一身苏绣的锦袄，头上两支金镶宝石的钗子，通身的打扮说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也有人信。 此时她正一脸嘲讽地看着翠兰，脸上满是皱纹，观骨突出，印堂狭窄，尖酸刻薄之态尽显。 “给本妃住手，我的人也是你们能动的？”苏墨月虽一身褴褛，却气势十足。 前世崔夫人就没少磋磨她，每日变着法的折辱她。 若苏知寒是一朵食人的白莲花，崔夫人就是守着白莲花的老妖婆。 崔夫人闻言一愣，这才看清来人，心下暗笑，一个无权无势的王妃，也敢在内院命令她？ 还未等崔夫人说话，远处就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 “姐姐，是我的意思，这丫头没照应好你，才惹得王爷发怒。姐姐别怪崔嬷嬷，我也是为了姐姐好。” 苏墨月循声望去，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影，眼中恨意渐浓，周身寒气上涌。 第2章 能带走的都带走! 来人正是她的“好妹妹”苏知寒，一身月白色的狐皮斗篷，身边两个婆子，四个丫鬟跟着。 苏墨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两相对比，还以为苏知寒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呢。 “姐姐，我和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姐姐千万别误会。你知道的，我不会和你争的。你好生和王爷道个歉吧！” 苏知寒快步走上近前，两只手拉住苏墨月的手臂，仰脸看着她。 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衬得人美艳绝伦。 苏墨月强忍着恨意，伸手抓住苏知寒的手腕就要甩出去。 若不是重生一世，她还不知道这位庶妹的蛇蝎心肠，歹毒至极。 “妹妹你是不是忘了？就在一刻钟前，你和我的夫君在书房苟且，刚被我抓个正着。眼下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不要脸。” 苏墨月一边出言嘲讽，一边抓着苏知寒的手腕，仔细一探，不由得心下一沉。 周逸锦明明说苏知寒有了身孕，还怨怪她差点害了他们的孩子。可从脉象上看，并没有。 “苏墨月，你放开知寒，你这个蛇蝎女人，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敢动手。”周逸锦薄凉的声音传来。 苏墨月一甩手，一巴掌就打在了苏知寒的脸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苏知寒踉跄间摔到了周逸锦的身前，被周逸锦接住揽在怀里。 “王爷，你别怪姐姐，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才惹得姐姐发怒。姐姐容不下这个孩子也是正常的，毕竟你们还没有嫡子。” 苏知寒目光真诚，声音哽咽，听得周逸锦心头微颤，心疼不已。 周逸锦还没说话，崔夫人先开口了，“王妃这是做什么？怎么平白无故就打人呢？” 砰！ 苏墨月一脚就把崔夫人踹了出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 不再理会那个老妖婆，接着转身对周逸锦说道：“在王府，我还是正妃，她是外室。在侯府，我是嫡出的小姐，她是妾氏所出。凭这两点，别说是打一巴掌，就是我把人发卖了，你们又能如何？” 只要想起前世的种种血债，苏墨月就恨不得弄死这对狗男女。 “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乱棍打死。”周逸锦冲着管家吩咐道，最后一句话气势陡然上升，眼中杀意尽显。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容王殿下是要跟我同归于尽么？还是你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攥着呢！”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些人，吩咐翠兰，“把我的嫁妆首饰好，一个银稞子都不许漏下，全部带走。” “王妃...不对，小姐我马上去收拾。”翠兰斗志昂扬，觉得自家小姐终于开窍了。在边城骑马射箭，不受欺负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主仆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朝芙蓉院走去。 周逸锦看着苏墨月挺直的背影，气得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凸起。 苏知寒看着周逸锦脸上浮现的怒气，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她是天降福星，自然要配这时间最尊贵的男儿。 苏墨月一个煞星降世，不过凭着外祖家的军功，就能嫁给她的心上人，凭什么？ 如今沈家就要倒了，苏墨月也就完了，侯府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她踩在脚底下。 回到芙蓉院的苏墨月，倒是无暇顾及这对狗男女肚子里的弯弯绕。 一边收拾屋子里的嫁妆陈设，一边想着这桩捉奸在床的戏码。 前世苏知寒身边的丫鬟急慌慌地来找她，说苏知寒在王爷的书房，惹得王爷发怒了。 她连忙赶了过去，谁想到推门而入，就看见两人衣衫不整地在小榻上“翻滚。” 苏墨月气得沉声质问，苏知寒跪下哭的梨花带雨，只说都是她自己的错，与周逸锦无关。 她气得打了苏知寒，周逸锦下令，让人把她关进了柴房。 如今想来，这个妹妹还真是好计谋，一环扣一环，还正好是沈家出事的当口。 翠兰先服侍苏墨月简单地洗漱，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找出了苏墨月幼时的平安符，给她挂在了勃颈上。 “小姐好些年没戴着平安符了，还是带着吧，里面的香木牌是大表少爷特意寻来的，能保平安。整个京城都只有这一块，偏小姐不当回事。” 苏墨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翠兰这是吓着了。 不过这香木牌的味道是真的别致，大表哥在外碰上稀奇古怪的东西，总是想着她。 翠兰给苏墨月收拾好穿戴，又拿着嫁妆册子对账，苏墨月则收拾梳妆台上的首饰。 她陪嫁的丫鬟只有一个翠兰，还有一户打理产业的陪房，是外祖母给的。当然，嫁妆也多是外祖母准备的。 “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收拾嫁妆了？” 赵嬷嬷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一脸惊恐。 “嬷嬷，去让赵叔把车准备好，去街上雇几辆吧，我们回侯府。”苏墨月一边整理妆奁，一边吩咐道。 赵嬷嬷还想说点什么，被翠兰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遂不再言语往外院走去。 她成婚不到一年，嫁妆一直是赵嬷嬷管着，也没有用到嫁妆的地方，直接装车就是了。 翠兰一边对账，一边嘟囔，“小姐，你明明药材都配够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四小姐，把神药让出去，不然小姐的脸早就好了。” 苏墨月也想起那株九色雪莲，应该还在王府库房，她一定要带走。 “翠兰，我们去王府库房。”苏墨月放下手里的首饰，朝王府内院库房走去。 库房门口并无人把守，毕竟也没人敢在王府内院偷窃。 苏墨月拿下头上的簪子，在锁上轻轻一拨，咔嚓，锁直接开了。 翠兰看的目瞪口呆，王妃还有这手艺？ 苏墨月自嘲一笑，前世被关着的时候，她试图用树枝开锁。 后来锁打开了，也被发现了，他们直接斩断了她的双手和双脚。 “小姐，我们进去吧。”翠兰打断苏墨月的思绪，紧张地看着院子外面，生怕被人发现。 苏墨月闻言缓过神，抬脚进了库房，径直朝着最里面走去。 在库房最里面底层的暗格里，掏出了一只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 当时还是她和周逸锦一起放进来的。 轻轻打开盒子，一朵九色花瓣的雪莲静静地躺在里面。九片不同颜色的叶子包裹着花芯，扑鼻的香气从花芯散发出来，让人心旷神怡。 苏墨月确认好里面是雪莲无疑，小心地盖上盖子。 金丝楠木能保证雪莲的药性不挥发出去，单这盒子就已经是万金难求。 苏墨月拿好盒子刚要出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崔夫人的声音。 “快来人啊，王府失窃了，快去喊王爷来。” 紧接着，就是锁门的声音。 翠兰急忙去推门，外面只有丫鬟婆子喊人的声音，再没人搭理她们主仆。? 第3章 带不走的都砸了! 苏墨月拍了拍翠兰的肩膀，“别急，一会儿就来人了。” 说着就开始在库房逛了起来，这内院的库房多是底下官员和世家府邸送的礼。 周逸锦在外一向维持贤明的形象，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敛财，所以这库房里大多是平常的书画，还有些寓意极好的摆件。 外院的库房则多是宫里赏下来的，登记造册的御赐之物。 咦？ 苏墨月的目光被一尊寿星摆件吸引。 这摆件做的精致极了，寿星老慈眉善目，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她想仔细看看寿星老的后面，打算等外祖母寿辰的时候也定制一尊。 刚拿起来，盒子里就掉出了一张字画，还是没装裱的。 苏墨月随手捡起，刚要放回去，就隐隐觉得不对，拿起画卷又闻了闻。 等到打开画卷看清楚了画作的内容，她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苏墨月拿着画卷沉吟了起来，这东西被随意扔在这里，说明周逸锦并不知情。 “王爷，王妃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奴婢只得锁了门，请示王爷。” 听见外面传来崔夫人的声音，苏墨月眼底划过一抹坚定的神色，当机立断把画折好，贴身塞到了衣裳里面。 刚整理好衣衫，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苏墨月也走到了门口，手里还捧着装九色雪莲的檀木盒子。 周逸锦打开库房的门，就看见了苏墨月手里的东西，眼中寒意渐重，这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 “我同意和离，你的嫁妆也悉数带走我绝不为难，但是这株九色雪莲你必须留下。”周逸锦强忍着怒意，打算跟苏墨月好声商议。 苏知寒站在周逸锦身侧，颤声说道：“王爷，不要为难姐姐了。就算只有九色雪莲能治疗我的心疾，我也不能让你们为了这件事争执。姐姐的脸，自然比我的命重要。再说，这本就是姐姐的，她言而无信自然有她的苦衷。” 周逸锦闻言怒斥苏墨月，“你就不能学学知寒的善良和通情达理，同样是苏家的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苏墨月搂着盒子没放手，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脸庞的疤痕配上这笑容倒是有些狰狞。 “容王殿下是不是忘了，这九色雪莲是我的。我费劲千辛万苦寻来的。现在我不想给她了，不行么？”苏墨月一边摩挲着檀木盒子的花纹一边说道。 这九色雪莲是那人千辛万苦寻来的，前世是她蠢，才会答应让给苏知寒。 “知寒的心疾，只有这九色雪莲能根治。你就当真忍心她丢了性命？本王和知寒一向对你不薄吧？你就当真见死不救？” 周逸锦试图以情动人，让苏墨月放手。 可他不知道，说起这些，苏墨月只会更恨。 她本是平阳侯府嫡长女，父亲是平阳侯，舅舅是手握兵权的镇北将军沈邺。 按理说，她在京中也算是世家贵女，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说起来可笑，她出生的那天，老祖父去世。 一个老道士在侯府门口说家里煞星降世，她的父亲苏文澈差点就当场摔死了她。 后来还是外祖母亲自来了侯府，父亲才留下了她。 她在侯府过着卑贱的生活，连母亲都受了牵连。 从小到大，府里只有苏知寒对她不嫌弃。 她把苏知寒当做最好的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苏知寒。 可苏知寒是怎么对她的？一次次算计她，亲手她把推上祭坛。 十五岁那年，容王周逸锦亲自上门求娶，看她的目光满是柔和宠溺。 就那一眼，误了终身，也丧了性命。 舅舅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武将之家不适宜和皇子联姻，舅舅不想在立储一事上过多的参与。 后来还是她亲自去哭求外祖母，外祖母怜惜她孤苦无依，才劝舅舅答应了婚事。 没想到成婚后周逸锦从未碰过她，甚至还在她住的屋子里贴上了符咒。 当时周逸锦给她的解释是，请了高人化解她身上的煞气，坚持两年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她满心欢喜，觉得周逸锦才是真的为她打算的人。 苏知寒也经常来王府陪她，甚至在王府留宿。 如今想来，倒不是来陪她了，根本就是来跟周逸锦厮混的。 这株九色雪莲，能让她的脸复原如初，前世她毫不犹豫地给了苏知寒，在她看来，人命当然比脸重要。 后来被关押，她才知道，苏知寒根本没有什么心疾，不过就是不想让她好罢了。 怪不得前世她摸苏知寒的脉象并没发现心疾的征兆，她还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 周逸锦看苏墨月低垂着眼眸没出声，以为她动摇了，继续劝道：“若你答应把九色雪莲给知寒，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算我容王府欠你的。” “做什么都行？那我让你去死，只要你现在死了，我马上把九色雪莲给苏知寒，决不食言。”苏墨月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逸锦神色一滞：“你......” 若说他喜欢苏知寒是真的，但是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去死。 苏知寒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姐姐你不要为难王爷了，只求姐姐给王爷解毒。姐姐下的毒许太医都没法子，就是要了我们的命，我们也是抵挡不了的。” 周逸锦闻言心下一沉，看苏墨月的目光比之前更加狠辣，杀意更重。 刚才许太医来过，对他的毒束手无策，甚至就像苏墨月说的，连是什么毒都诊断不出。 苏墨月怎么会看不透苏知寒的伎俩，笑着说道：“你不必挑拨我和容王之间的仇恨，只要容王殿下写下和离书，我必然给他解毒。至于这九色雪莲，物归原主罢了。” 苏墨月有一句话没说，她和周逸锦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还需要挑拨么？ 苏知寒还想再说什么，苏墨月却不想跟她废话了，“容王殿下，你的时间不多了，抓紧写吧。写完了记得拿着和离书去找我换解药！” 再不了结这事，她怕周逸锦就要发现端倪了。 苏墨月擦肩走过，周逸锦鼻尖划过若隐若无的香气，和记忆中魂牵梦萦的味道重合，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愣。 “殿下，我的腿好像麻了。”苏知寒看周逸锦望着苏墨月的背影发呆，忙娇柔地说道。 周逸锦无法，只得搀起跪地的苏知寒，愤恨地去书房写和离书。 “小姐，梳妆台还有床榻都带不走，怎么办？”翠兰跟在苏墨月身后问道。 “砸了！” “是，小姐！”? 第4章 景王殿下 周逸锦被管家喊过来的时候，在垂花门处就听见了主院内室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苏墨月，你是要在我王府造反么？”周逸锦双拳紧握，脸色阴沉。 “容王殿下，你也不想被人说觊觎我的嫁妆吧？床和梳妆台都是我的嫁妆，不好带走我砸了有什么不对么？和离书写好了么？拿来吧？”苏墨月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语气也淡淡的。 “好，本王今日就成全你，他日你别来哭着求本王收留就行。”周逸锦把和离书扔给了苏墨月。 苏墨月按上手印小心地收好，丝毫不敢大意。 又在心中冷笑，此生就算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她也不会求到他身前。 他想登基？今生怕是没那么容易！ 天刹孤星？ 苏墨月侧头看着外面，美眸轻阖，嘴角泛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自她有记忆起，府里人就对她避如蛇蝎。 五岁到十二岁之间，她在边城跟着舅母生活。 边城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她资助了好几家医馆，救助穷苦百姓。 还收留了不少因为战争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他们学技能谋生。 那时候她在边城，被人称颂为活菩萨。 她想，哪有煞星被称为活菩萨的？分明是那道士胡说。 可是有什么用？ 周逸锦登基之前，京城出现瘟病，死伤无数。 那些人到处说因为她是天煞孤星，才引来了瘟神。 她最后在祭坛上被活活烧死的时候，围观的人都如释重负。 好像她死了，就能解了瘟疫的困局，这大周就能安享盛世了。 既如此，这一世也不必做个好人了。 “容王殿下，过来吧，我帮你解毒。” 手腕一扬，带着淡淡香气的粉末就在周逸锦身边散开。 周逸锦一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给我解毒了？” “容王殿下眼下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么？” “苏墨月，你在挑战本王的底线。” 说着就要上前抓住苏墨月的衣领，苏墨月闪身往后退去。 此时众人的位置正好是垂花门的门口，再往外就是外院了。 苏墨月退了七八步，转身的功夫腿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踉跄间，就直接朝地面扑了下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摔倒在地，而是被人直接接住了手臂。 四目相对，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清俊的眉眼和寒凉的目光。 苏墨月忙起身后退了两步，俯身行礼，“参见景王殿下。” 来人是皇上的第三子，周昱祁，也是皇上唯一的嫡子。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可这场景，京中人没人见过。 但是景王一怒，无处说理，倒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两年前皇上欲立储位，景王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册封大典的前一个月，景王不慎从马上跌落，恰巧地上是两件淬了毒的兵刃，直接扎到了膝盖上。 昔日的储君成了一个废人。 从那以后，景王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暴虐狠厉。 刑部周大人家的公子就因为多看了他一眼，被吊在城楼上三天。 礼部侍郎家的小姐上前安慰他，直接被踢到了荷花池里，现在一到冬日还咳嗽不止。 皇上怜惜他幼年丧母，又逢大难，并不多加苛责，旁人就更不敢置喙了。 此时周昱祁坐在轮椅上，身上是墨色的暗纹斗篷，手里捧着一个瑞兽暖炉。 那张绝美潋滟的脸上透着明显的病气，苍白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暖炉。 周逸锦看清来人，也上前行礼问安，“见过三皇兄，这天寒地冻，三皇兄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差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 苏墨月低垂着眼眸站在一旁，眼中嘲讽之意分明。 周逸锦还真是能装模作样，在外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对几个兄长都尊敬有加。 背地里，恨不得皇室只剩下他自己。 “听许太医说你中毒了，本王过来看看，这是闹什么呢？”周昱祁下颚微微扬起，声音冷淡。 周逸锦恭顺地答道：“王妃和我闹着玩呢，让三皇兄见笑了。”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和离书，“容王殿下记性不好，怕是忘了咱们刚和离吧？不打扰二位王爷叙旧了，我们先回侯府了。” 周逸锦眼底划过一抹阴狠之色，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 周昱祁怔了一下，盯着那张和离书看了两眼，薄淡的唇角掀起了一抹冷笑，左手指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这平阳侯府还真是不省心，本王今日才发现，平阳侯掌管的军需账面差异颇大。莫言，你亲自去一趟平阳侯府，就说本王说的，让他算好了账再呈上来。” 此时苏墨月正好上了马车，准备出府。 莫言心中诧异，那账目王爷上午还说不要紧，抹平了就是了，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看了看周逸锦和苏墨月，转念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恭敬地上马，跟在了苏墨月的马车后面。 尊卑有别，他不好越过苏家小姐，只得在后面跟着。 王府的管家心里暗自腹诽，这王妃还真是扫把星，这不又连累她爹平阳侯了？ 可怜平阳侯摊上了这样的嫡长女，平白无故挨了训斥。 周逸锦此时要应付这位皇兄，只能放苏墨月离去。身边的侍卫见状，也未敢离开。 苏墨月带着翠兰上车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可算出来了。 眼下刚过午时，一切还都来得及。 前世母亲听到舅舅出事的消息，又遭到了陆氏的欺辱和谩骂，夜里就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了。 舅舅是明日回京，隔了两日伤重不治去世的。舅舅去了以后，朝中不少人落井下石，沈家满门被诛。 今生既然她重新回来了，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那些欺辱她们母女和外祖家的人，都将被她送到无边地狱。 马车浩浩荡荡朝着永安大街走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侯府门口。 赵嬷嬷上前叫门，管家一看是大小姐回来了，还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慌乱间又关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才开门说道：“侯爷说了，出嫁女不得回府。” 苏墨月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母亲还在侯府，又命在旦夕，她断然不会回来的。 “赵嬷嬷，你和赵叔带着我的嫁妆回将军府，外祖母问起来就如实说。另外让外祖母给我送两个稳婆和一百亲卫过来，直接翻院子去找我。” 沈家虽然会渐渐没落，但眼下威势还在，有人在手，她就有底气了。 等到赵嬷嬷带着车队走了，苏墨月和翠兰摩拳擦掌，就要硬闯平阳侯府。 刚要上前砸门，就看见马车后跟着的莫言上前扣了扣门。 管家出来刚要甩脸色，一看来人，马上换上了谄媚的笑容，“是莫侍卫啊，可是有事？” 第5章 回阳九针 “王爷有事让我交代侯爷两句，不知道侯爷是否方便？”莫言跟他主子一样，都是冰块脸，不苟言笑。 “方便，您请跟我去书房。”老管家点头哈腰地说道。 莫言站在门口没动，而是冲着苏墨月恭谨地说道：“苏小姐先请。” 苏墨月怔了片刻，也没客气，抬腿直接走了进去。 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总不好当着景王亲卫的面，把自家小姐赶出去。 苏墨月进府先往母亲所在的梧桐苑走去，无论如何要保住弟弟的性命。 刚进梧桐苑的门口，就被老夫人身边的元嬷嬷拦住了去路。 “大小姐怎么回来了？这院子您可不能进，到时候夫人有个好歹咱们可不好交代。” 元嬷嬷一脸嫌弃地看着苏墨月，言语间不带一点恭敬。 苏墨月也没客气，直接一扫腿就把人踢到了边上。 其他人更不敢上前阻拦了，苏墨月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 屋里是两个稳婆，还有沈氏的两个贴身丫鬟，珍珠和翡翠。 “夫人，您得用力啊，快去熬催产药。”稳婆冲着珍珠吩咐道。 珍珠和翡翠一看苏墨月来了，面上一喜，“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已经生了一夜了，这可怎么得了？” 苏墨月上前先给沈氏把了脉，又摸了摸肚子。 “大小姐，您还是出去吧，这肚子可不能乱碰。”稳婆也是苏家的仆妇，自然也是不拿苏墨月当回事的。 “翠兰，把人给我赶出去。”苏墨月不悦地挥挥手，翠兰上前一手一个，两个稳婆就被扔到了院子里。 此时沈氏已经几近昏迷状态，发丝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苏墨月蹙了蹙眉，前世她以为是孩子太大，才难产而亡，现在看来并不是。 胎位是正的，但是母亲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明显是被人用了手段。 眼下若不抓紧让母亲恢复正常，孩子可就真危险了。 她从怀里掏出银针，打算用回阳九针，让沈氏苏醒。 稳妥起见，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丹药，给沈氏喂了进去。 当时师傅一共给了她三颗，只要人还有一丝生机，就能救治回来。 半年前，她把其中一颗给了周逸锦，用来救治平西郡王。 前世也是因为平西郡王府的支持，周逸锦才能顺利上位。 还好，她只跟周逸锦说是自己偶然得来，周逸锦并不知道她还有两颗。 沈氏用过药之后，呼吸平顺了许多。 苏墨月把银针用烈酒消了毒，却没动手。 “来人，把大小姐给我带出来。”苏家老夫人暴怒的声音顺着窗棂传了进来。 苏墨月微微扬起嘴角，就知道是这样，不解决了这些人，是无法正常施针的。 还好已经给母亲吃了药，眼下没什么危险，孩子也好好的。 珍珠去熬药了，苏墨月嘱咐翡翠看好母亲，就带着翠兰出了内室。 老夫人何氏看见苏墨月出来，敲了敲手里的拐杖，“你这孽障，是要干什么？你要克死你母亲么？还不给我滚出来！” “老夫人莫要生气，大小姐这不知发了什么疯，还跟容王殿下和离了，听说嫁妆都送去将军府了。” 说话的是平阳侯的妾氏陆云棠，苏知寒的母亲，也是苏家老夫人的娘家外甥女。 她一身银红色彩绣蝶纹云锦褙子，绣金线牡丹花纹云缎裙，头上是整套的金镶宝石头面。 通身的气派，倒像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二十出头，肤如凝脂，面如桃花。 苏墨月看见陆氏，神色微动。 大周的规矩，庶长子十八岁，主母无嫡子，方可立庶长子为世子。 哥哥两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侯府也算是无嫡子。 没记错的话，陆氏的儿子今年十七岁了，若说对母亲动手脚，陆氏的嫌疑最大。 而且府中的中馈一向是陆氏掌管，也只有她能在母亲生产的时候动手。 “祖母，母亲已经生了一夜了，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这两个稳婆既然没能力接生，就不用在这了。”苏墨月也不搭理陆氏，直接对老夫人说道。 那两个稳婆一听苏墨月这么说，急忙跪在何氏身边，“老夫人明察，夫人胎位不正啊。” 苏墨月冷笑道：“真的胎位不正？不如我在外面再找两个稳婆，看看她们怎么说？” 母亲一点胎位不正的迹象都没有，这两个婆子分明就是受人指使。 陆氏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府上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大小姐这么说是怀疑我管家不严？” 老夫人冷哼道：“外嫁女，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来人啊，把大小姐先关到祠堂，静思己过！” 最后一句音量陡然提高，不容置疑。 苏墨月看着老夫人和陆氏的嘴脸，眼底闪过一抹自嘲。 前世从边城回来，她就努力证明自己不是煞星。 祖母总是咳嗽，她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熬汤，趁着祖母未用早饭趁热送去。 可祖母总是不见好，那日她想着去问问祖母是不是没忌口，亲眼看着祖母身边的嬷嬷把汤倒了。 她当时心里虽然伤心，却也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重生一世才明白，有些人，就是捂不热的石头。 苏墨月看着老夫人冷漠的嘴脸，侧耳听着院外的动静，脸上笑容愈重。 没等府里的婆子上前，院外就进来一武将打扮的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嬷嬷。 “参见大小姐，将军府副将沈平来迟，大小姐恕罪。” 沈平跪得笔直，一脸肃穆，看着苏墨月的目光满是尊敬。 将军府的人称呼苏墨月从来都不是表小姐，而是大小姐。 苏墨月满意地点点头，“沈平，带着你的人给我围住梧桐苑，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又招呼那两个嬷嬷跟她进去。 “是，谨遵大小姐令。”沈平起身就吩咐身边的亲卫，“按照大小姐说的做。” 老夫人和陆氏都愣住了，苏墨月这是要干什么？ 从前在府里一向谨小慎微的人，怎么嫁出去一年，就像变了个人？ “苏墨月，你这个孽障，你这是要干什么？侯府内院，怎么能让侍卫直接进来？”老夫人说着就要往里闯，被门口的两名带刀侍卫直接拦住了。 沈平上前劝道：“老夫人还是出去吧，万一伤着您就不好了。” 那意思就是哪怕伤了您，也不能让您进去。 老夫人看了看院子里杀气腾腾的武将，愤恨地说了句，“你们等着！”就转身走了。 几息的功夫，院子里的人就被沈平清理干净了。 苏墨月进去之后，拿出银针开始给沈氏施针。 回阳九针，顾名思义是在九处穴位上施针。 最后一针拔出，沈氏也悠悠转醒。 “娘，您醒了？”苏墨月一颗心算是放下一半了，人醒了就好。 “月儿，你怎么回来了？”沈氏一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哭了起来。 这两日对她来说犹如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怕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苏墨月忙安慰道：“母亲，您按照稳婆说的，用力生产，我在这陪着。” “小姐，催产药熬好了。”珍珠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苏墨月把位置让给稳婆，转身去端药。 拿起药碗闻了闻，脸上怒意尽显。? 第6章 替母决断 这药里加了十足的安神药，怪不得母亲沉睡不醒，用不上力。 再严重些就是一尸两命，又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还真是个好办法。 眼下母亲醒了，自然不需要催产药了，苏墨月把药碗放在桌上，这可是好证据。 “这药是谁经手的？”苏墨月问道。 珍珠一愣，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跪倒在地，“小姐，这药是老管家去抓的，到了咱们院子是我亲自熬的。” 苏墨月示意珍珠起来，珍珠和翡翠都是沈家的家生子，不会背叛母亲的。 这件事，多半就是陆氏做的了。 前世母亲去世之后，陆氏的儿子苏司南成了世子，陆氏也被扶正了。 沈氏渐渐有了力气，传出了叫喊声。 一刻钟之后，稳婆高兴地说道：“大小姐，是位小公子。” 紧接着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苏墨月直接在沈氏的佛龛前跪下了，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都说天命难为，她怕即便自己这世提前做了准备，还是留不住弟弟和母亲。 恭恭敬敬地给菩萨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去看母亲和孩子。 沈氏还好，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关系，此时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孩子已经被稳婆擦干净包好了，闭着眼睛倒是看不出像谁。 苏墨月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亲人都安好的感觉真好。 还没从这喜悦中出来，外面就传来了撕打的声音。 苏墨月抬腿走了出去，母亲和弟弟无事了，这些牛鬼蛇神也该料理了。 一出去，就看见她的好父亲，平阳侯苏文澈带着府上的家丁和沈平的人对峙。 苏文澈的身边是花枝招展的陆氏。 陆氏此时正对苏文澈说道：“侯爷，知寒一直为夫人诵经祈福，果然夫人逢凶化吉了，真是菩萨保佑。” 苏文澈紧绷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一脸欣慰地说道：“有知寒的诵经祈福，也是夫人和这孩子福气了。” 苏墨月此时是真佩服陆氏，都这时候，还不忘营造苏知寒福星降世的形象。 苏知寒在侯府虽是庶女，却享受着比嫡女还尊贵的待遇。 因为她出生之后，父亲的重疾不治而愈，祖母去护国寺又抽到了上上签。 从那以后，苏知寒就成了侯府的福星，父亲和祖母的心头肉。 “你这孽女，要干什么？你母亲今日要是有个什么事，我饶不了。”苏文澈转身看见苏墨月，又恢复了怒容。 苏墨月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苦涩。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们血脉相连。 可就因为那道士的话，父亲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从小到大，她都小心翼翼地侍奉在侧，只希望父亲能多看她几眼，能像关心苏知寒那样关心她。 前世因为父亲仕途上不得志，她去跪求舅舅，舅舅帮忙给父亲安排了一个户部军需的官职。 虽不算位高权重，却也让不少羡慕。 可父亲当时是怎么说的？ 说苏知寒早就替他进香祈福了，也料定了这件事能成。 后来父亲有一次喝醉酒，直接骂她是丧门星，说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影响了气运，他还能任职更高的职位。 如今想来，不过是苏知寒提前在她这探听了消息，去父亲面前卖好了。 苏墨月此时低垂着眼眸，淡漠地对苏文澈说道：“今日要不是我让外祖母送了稳婆来，母亲和弟弟就危险了。” 说着，接过翠兰手里的催产药，“这是给母亲熬的催产药，里面安神的药倒是放了十成十，母亲昏睡用不上力，最后孩子就会活活憋死。” 苏文澈眉头微皱，还未等说话，陆氏就开口了，“大小姐是怀疑我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定是姐姐的身边的下人不经心，来人啊，把珍珠和翡翠拉下去杖毙。” 陆氏最后一句话说的阴狠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她的亲姐姐，她要替姐报仇。 “侯爷，姐姐这次算是拼尽全力才生下孩子，身子肯定是亏损了，不如孩子先放到我院子，也能让姐姐安心调理身子。”陆云棠看着苏文澈，一双眼睛柔的能滴出水。 “云棠说的对，这样吧，孩子就送去陆姨娘身边教养，让夫人好生养着身体。那两个丫头，乱棍打死！”苏文澈开口说道。 苏墨月算是开眼了，什么叫色令智昏，说的就是这位无疑了。 “父亲，中毒一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要杖毙了母亲的丫鬟，还把刚出生的嫡子给妾氏教养？” 苏墨月很想拆开苏文澈的脑袋，研究研究是什么构造。 世家大祖只有庶子庶女给当家主母教养的，那是无上的恩典。 嫡子给小妾养着，这嫡子还能长大么？就算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苏文澈不悦地说道：“府里的中馈都是陆姨娘掌管，你二哥哥也教养的很好。如今你母亲身子不好，暂且让陆姨娘养着吧。” 苏墨月抬头看看天，罢了，就做个了断吧。 “沈平，任何人不能动珍珠和翡翠。” 说完，转身进了内室，坐在沈氏的床边说道：“母亲，父亲的话您也听见了。女儿想问一句，您还要留在这侯府么？” 沈氏自然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悲戚地说道：“不留在这侯府我能去哪呢？” 从前她也是将军府万千宠爱的嫡小姐，在北疆策马扬鞭，肆意欢笑。 自从进了这侯府，她为了护住这一双儿女已经拼尽了全力，自从长子遇难，她心死了一半。 若不是还有女儿需要她护着，她早就想撒手人寰了。 “母亲，和离吧，咱们回外祖母家。”苏墨月低声劝着，按理说母亲刚生产完，实在不宜说这些。 可是这时候不做出决断，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为艰难了。 “和离？那会给你外祖家蒙羞的，往后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沈氏此时没了主意，这侯府她也是不愿意住的，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母亲，其实我今日已经和容王和离了，母亲若是愿意和离，我出去交涉，弟弟我们带走。” 沈氏错愕了半天，才从苏墨月和离的事情中缓了过来。 又听见苏墨月说带走儿子，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哪有和离带走嫡子的。还有你，怎么没和我商量就擅自做主了？” “母亲，我的事已经解决了，现在你只说想不想回将军府，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办。”苏墨月给沈氏掖了掖被子，柔声说道。 沈氏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转而又恢复了坚定，“好，我们回将军府。”? 第7章 母女都疯了! 苏墨月就知道母亲不是寻常女子，这些年只不过是顾及她罢了。 从前母亲没少为了她顶撞祖母，奚落父亲。 可这深宅大院的，母亲能做的实在不多。 眼下母亲愿意走出这一步，她别提多高兴了。 斗志昂扬地出了屋子，苏文澈等人还在院子外面站着呢，沈平未放一人进院。 “沈平，让人进来吧，我们去偏厅说。”大冷天的，她可不想陪他们在外面受冻。 苏文澈以为这个女儿妥协了，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训斥道：“你趁早回去跟容王殿下道歉，别丢了我苏家的脸面。” 一边说，还一边在偏厅的檀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一副要训斥苏墨月的样子。 陆氏也在下首坐下了。 “翠兰，去预备笔墨纸砚，珍珠，去把母亲的嫁妆单子拿来。”苏墨月吩咐完就在陆氏的对面坐下了。 “父亲，我母亲要跟你和离，还请父亲写下和离文书，咱们好聚好散。”苏墨月喝了口茶，淡然地说道。 苏文澈还在想准备笔墨纸砚，要嫁妆单子做什么，就又听见了苏墨月说和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你疯了还是你母亲疯了？”苏文澈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我们都没疯，父亲你扪心自问对我们母女怎么样？你宠妾灭妻，连嫡子得安危都不顾，母亲和离有什么不对？”苏墨月提起这些就气不打一处来，宠妾灭妻是霍乱后宅的根源。 可这些年父亲和祖母顾及沈家的权势，不敢明目张胆的苛责她们母女，暗地里却一直抬举陆氏。 自哥哥战死沙场，母亲伤心欲绝，陆氏就开始管家，在府里威望愈重。 前世沈家失势之后，陆氏更是变本加厉折辱母亲。 “我......”苏文澈未说出反驳的话，心里也想起这些年对沈氏确实疏忽了。 陆氏见状忙说道：“是不是姐姐心里不痛快了？这样吧，姐姐回将军府修养一段时日，孩子先交给我照管。等姐姐好些了，我和侯爷亲自去接。” 苏文澈闻言忙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还有你，赶紧去求求容王殿下，回去好生做你的容王妃。” 苏墨月闻言差点笑出声，父亲和陆氏还真是绝配。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父亲，你若是不同意和离，我就报官了。查查那些药是从哪买的，方子是谁开的，药都经了谁的手。”苏墨月端起茶盏喝了两口，不急不缓地说道。 陆氏闻言，神色瞬间有些慌乱，苏墨月不动声色地看着。 “小姐，这是夫人的嫁妆单子。”珍珠捧着嫁妆单子递给苏墨月。 苏墨月一页一页地仔细看了起来，看到后面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几页的东西怎么都没了？” 珍珠看了看陆氏，小声说道：“是老夫人做主的，说是给四小姐的嫁妆。” 苏墨月啪的一声，就把嫁妆单子摔到了桌上，“父亲，我母亲为什么要给庶出的女儿出嫁妆？这些嫁妆以后是要留给我和弟弟的，你们这么做，外祖母知道么？” 苏文澈顿时气得不轻，他最讨厌别人拿沈家压他。对苏墨月骂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你母亲是主母，府里的孩子都尊称她为母亲，给你妹妹置办点嫁妆怎么了？” 苏墨月揉了揉肿胀的眉心，“我没耐心和你们耗着，还是报官吧！敢害侯府的夫人和嫡子，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无论是谁，查出来一律发卖。” 陆氏神色一慌，眼神微闪，转身对苏文澈说道：“侯爷，若是报官于侯府的名声也是不好的。不如，侯爷就放姐姐自由吧。孩子，我会好生教养的。”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弟弟我会带走的，没查出是谁下毒，我怎么放心留下他。不过你们放心，弟弟成年我会送他回来，他还是侯府的继承人。” “你休想，哪有和离带走嫡子的？”苏文澈怒目圆睁，厌恶地看着苏墨月。 “父亲，你要不要看看母亲的嫁妆单子？亏空了十多万两，若是明日我在京城放出消息，说平阳侯府宠妾灭妻，还靠夫人的嫁妆度日......” 苏墨月没再接着说，冷眼看着苏文澈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等着他做决定。 “你......”苏文澈气得胸膛欺负，这事若是传出去，平阳侯府百年的声望就算完了。 “你要传什么？你敢传出一句闲言碎语，我打断你的腿。还嫌不够丢人么？”老夫人拄着拐杖，进来狠狠地敲了两下地。 苏墨月先是上前行礼，又对着老夫人说道：“祖母，做这些事的人都不嫌弃丢人，我自然更不怕了。” 说完又往陆氏身边走了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还不劝劝老人家，别以为我不敢闹大，到时候你儿子女儿的名声可就没了。还有苏知寒那破事，你不想人尽皆知吧？” 陆氏神色一变，苏知寒和容王的事若是传到明面上，以后就算嫁进了容王府，也声望扫地了。 让她们母女带着那个小崽子离开也好，往后府里她就是当家夫人了。再让侯爷立苏司南为世子，这侯府不就是她们母子的了？ 陆氏心思急转，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想明白了利弊。 上前挽住老夫人的手臂，“姨母，若是夫人心不在侯府，强留也留不住啊。而且，听说这次沈将军战事失利，皇上雷霆震怒，沈家怕是完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老夫人沉吟了好半晌，无疑是在权衡利弊。 又嫌弃地看了看苏墨月，这个孽障弄得苏家时运不好，若是都赶回沈家，没准苏家在朝堂还有机会。 想起云山道长之前说的话，老夫人神色也坚定了下来。 “那便和离吧，往后你们在外面丢人现眼，伤风败俗，都与我苏家无关。”老夫人像是已经看到了苏墨月母女悲惨的结局，心里琢磨到时候尽力保住小孙子就是了。 苏墨月听见老夫人松口，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母亲的嫁妆了。 拿起算盘啪啪地打了起来，几息的功夫，“父亲，侯府还要折现银十一万五千两二百两给我母亲，另外母亲名下的铺子和庄子，我也要收回的。”? 第8章 和离归家 沈氏成亲的时候，老镇北将军正得先帝的看重，沈氏又是他唯一的嫡女。 当时上到当时的皇后，长公主，下到京中世家的小姐，都去将军府添妆。 所以当年沈氏的嫁妆，是能比肩京中的几位郡主的。 老夫人和苏文澈对视了两眼，半晌没说话。 世家大族，没人会愿意占媳妇的嫁妆，传出去是要被耻笑的。 若沈氏执意追究，官府都要配合把嫁妆要回来。 “云棠，咱们帐上还有多少银子？”老夫人蹙着眉问道，这几年府里的中馈都是陆氏在管，她甚少过问。 陆氏眼神有瞬间的慌乱，硬着头皮说道：“还有不到一万两的现银。” 老夫人沉着脸问道：“怎么会？我记得从前云清管家的时候，账上从未少过五万两银子。” 陆氏听老夫人提起沈氏，心下有些不悦，面上倒是不露声色，“老夫人，实在是这几年收成不好，铺子生意也不如从前。大小姐一下子要这么多银子，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苏墨月哼了一声，“你们把拿走的嫁妆还回来，我估么也就差个三万两了，父亲可以每年还一些，我自然不能逼迫父亲。” 苏文澈一听这话，忙点头，“是了，那些嫁妆还回去，也就不缺什么了。” 陆氏脸色一僵，那些嫁妆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已经装箱了，只等着知寒出嫁就能带走。 若是还回去，侯府拿什么给她的宝贝女儿置办嫁妆？ 没有嫁妆，就是嫁进皇家，也低人一等。 “大小姐，不如这十一万两我们分几年还怎么样？”陆氏和苏墨月商量道。 苏墨月嘴角上扬，眼中却一片寒凉，“陆姨娘打的好主意啊，侯府给庶女的嫁妆不过五千两的份额。你可好，拿了我娘八万两的嫁妆，挑的可都是珍品啊。” 说着拿起嫁妆册子，走到了老夫人身边，指着嫁妆册子的一页说道：“祖母您看，这尊玉如意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若是太后知道她的赏赐给了庶女，不知道作何感想。还有这禀匕首，是长公主所赐，长公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还好苏墨月执意要回去，不然到苏知寒成亲的时候，苏家可真成了京中的笑柄了。 陆氏也是蠢的，御赐之物居然也敢占为己有。到时候被人捅到太后和长公主那去，苏家还能有好日子么？ 转念间，一拍桌子，“云棠，开库房，一件不能少都还回去。” 陆云棠一看老夫人动怒了，只得诺诺地答应，不敢反驳。 等到苏文澈写了和离书，翠兰回禀库房的嫁妆已经清点完了。 苏墨月才不急不缓地说道，“父亲，写一份三万两银子的借据吧。” 苏文澈先是一愣，转瞬间就气得双肩发抖，“你...你这个孽女，我当初就该摔死你！” 老夫人也怒斥道：“你还没完了？和离书也写了，嫁妆也还给你们了，现在居然羞辱你父亲。我平阳侯府，何时给人写过借据，咳咳咳......” “老夫人，您没事吧？快喝杯温水，来人啊，赶紧去找大夫。大小姐真是本事了，看把老夫人气得。”陆氏一边给老夫人摩挲胸口，一边说道。 苏墨月却只觉得讽刺，祖母若是喝她熬的汤，早就痊愈了。如今，竟然说是她气得。 “祖母，不是我要逼迫父亲，实在是不写借据外祖母那里不好交代啊。她老人家您是知道的，万一惹的她发怒，去告个御状，我可拦不住。” 苏墨月这话妥妥的威胁无疑了，老夫人知道，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被苏墨月牵着鼻子走了，这借据不写也不行了。 苏文澈不知是羞的还是气得，脸色胀的通红，看着苏墨月的目光满是憎恶。 借据写完往苏墨月的脸上一扔，“给我滚出苏家，往后你是死是活，和我苏家没关系。” 苏墨月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神情淡漠地说道：“那是自然，父亲...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带着翠兰往内室走去。 沈平已经带着侍卫把嫁妆都装车了，还准备了一辆宽大的马车，珍珠和翡翠按照吩咐，把里面铺的厚厚的，四周的角落放满了暖炉。 苏墨月亲自给沈氏裹好被子抱了起来，连头都捂的严严实实的。 一行热泪从脸颊划过，落到了锦被上。 想起前世母亲生前受到的苦楚和虐待，苏墨月只觉得心如刀绞。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母亲受罪。 马车行至将军府的门口，沈老夫人陈氏正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看见车队行近，忍不住用袖子擦拭眼角。 苏墨月看见外祖母忙下车行礼，又要抱沈氏下来。 沈老夫人忙拦住，“让你表哥来，时御，先让马车进内院，再抱你姑母下来，仔细别着了风。” 苏墨月看四表哥沈时御妥帖地安置带过来的下人，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挽着沈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我和母亲给沈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打断了，“别说这些，你们回来外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母亲那边，我会劝慰的。” 苏墨月眼眶发酸，侧头看着外祖母斑白的两鬓，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前世她亲眼看着沈家几百口人被杖毙，那种钻心蚀骨的滋味，她到现在还记得。 沈时御回头看见苏墨月微红的眼眶，和脸颊的热泪，连忙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沈家大小姐了？不就是一个容王么？别哭，表哥替你报仇。” 沈时御是沈家六个儿子里面，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几句话，就说得苏墨月破涕而笑。 沈老夫人宠溺地看着沈时御，“你安置好你姑母，就让人去城外打探，看看你大伯父明日什么时辰能进城。” 提起受伤的沈邺，老夫人脸上浮现出浓重的忧虑之色。 苏墨月只得安慰道：“外祖母别担心，大舅舅吉人天相，定会无事。再说有二舅舅去接，祖母还不放心么？” 心里却也担心不已，前世舅舅进京一晚上就不治身亡了。 虽说如今她在府里，可能不能把舅舅从鬼门关拉回来还两说。 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已经几年没消息了，若是师父在，舅舅定能无事。 几人跟着沈氏的马车刚到内院门口，就有小丫鬟跑过来，“老夫人，二夫人生了好大的气，如今正带着人往这边来呢？还召集了亲兵，说是......” 小丫鬟不敢再说了，忐忑地瞄了一眼苏墨月。? 第9章 孩子姓沈 苏墨月心里咯噔一下，二舅母的脾气秉性她是知道的。 果然，沈时御刚把沈氏抱进屋里，婆子们都在里面伺候着，二夫人金氏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 “母亲，这苏家也太欺负人了，云清和墨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得去跟苏家那个老妖婆说道说道。”金氏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一身利落的打扮，俏脸微寒，英气十足。 苏墨月忙上前见礼，又劝道：“二舅母别生气，跟那些人生气不值得。母亲既已和离，咱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如今沈家正在风口浪尖上，她并不想二舅母去强出头。 沈老夫人也劝道：“苏家那边先不管，眼下咱们得照应好云清的身子，孩子也得细心照应。” 几人脱下斗篷，净了手才进了内室，沈氏正闭目养神，孩子也在床边睡着。 沈氏看见进来的老夫人和金氏，忙哽咽着喊了声，“母亲，二嫂。” 说着就要起身，金氏上前把人扶着躺下，“你可不能动，这坐月子可不是闹笑话的。” 又转身吩咐屋里伺候的人，“你们照顾好姑太太，缺什么少人么直接去找我说。” 众人就一边说话，一边看孩子，刚出生一天，还皱巴巴的。 苏墨月拉着他的小手，这是她的弟弟，他们血脉相连。 “娘，这孩子就叫沈衍吧？”苏墨月柔声和沈氏商量。 老夫人，金氏和沈氏都愣住了，这孩子是平阳侯府的嫡子，理应姓苏。 “月儿，难道你想让他在沈家认祖归宗？那侯府的爵位......”老夫人迟疑着问道。 这孩子姓沈他们当然只有高兴的，可毕竟是平阳侯府的嫡子，若是袭爵，还是姓苏的好。 “孩子就叫沈衍，爵位...我们也要！”苏墨月拉着弟弟的手，声音绵软又透着坚定。 老夫人的目光正好对着苏墨月的侧脸，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看的她心疼不已。 这么好的孩子，背着那样的一个名声，还毁了容，如今又和离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又想起重伤的儿子，还有前途未卜的沈家，老夫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金氏看老夫人一脸愁容，忙上前打趣道：“都说外甥像舅，等你大舅舅和二舅舅回来，定会喜欢的不行。” 这话说的老夫人又笑了起来。 娘几个说了会儿体己话，众人就退出了内室，让沈氏好好休息。 刚出院子，下人就来禀告：“老夫人，苏家老夫人带着两位表小姐来了。” 苏墨月一愣，两位表小姐？难道是苏未央也来了？ 沈老夫人还没说话，金氏脸色一沉，“她们还有脸来？母亲，我去会会她们。” “那老妖婆子来了，老身怎么能不去见见，走吧，一起去前面看看。”沈老夫人精神健硕，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此时眼中寒光涌动，稳步朝前面花厅走去。 几人到了前面花厅，苏老夫人正好带着苏知寒和苏未央也到了。 苏墨月抬头打量着苏未央两眼，身披苏绣织锦斗篷，头上金镶宝石的簪子衬得人稳重得体。 不同于苏知寒的娇艳妩媚，苏未央的长相更端庄大气。 苏未央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苏墨月的二叔苏文泉唯一的嫡女。 母亲是赵王府的瑞宁郡主，如今和苏文泉在福建任上。 身为平西郡王府的世子妃，苏未央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优雅贵气。 相比于苏墨月，苏未央倒是更像平阳侯府的大小姐，也最得老夫人看重。 她还记得小时候二叔和二婶对关爱有加，所以她心里也一直挂念苏未央。 可自从她在北疆边城回来，苏未央对她就一直冷着脸。 前世被关之后，苏知寒去跟她耀武扬威，说苏未央亲自去太后那求情，请太后给苏知寒和周逸锦赐婚。 后来又听下人们说，苏未央一直无所出，世子纳了妾氏，还是陆氏的远房外甥女。她死之前的两个月，苏未央就病故身亡了。 “墨月，你把知寒的九色雪莲拿走了？赶紧还给她，你是想要知寒的命么？若不是她在花园里哭，正好被未央看见，我们还不知道这事呢。”苏老夫人上来就怒斥苏墨月，一双眸子冷如寒冰。 这些事金氏都已经跟丫鬟打探过了，抢先上前说道：“我说老夫人，同样是孙女，您也得一碗水端平吧。那药本就是月儿的，你们当初鬼哭狼嚎的把药拿走，也没见你们对月儿好。” 苏老夫人被金氏噎的说不出话，苏未央见状上前笑着说道：“二舅母，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初是大姐答应给知寒的，知寒只等着病情稳定就要配药了。这时候大姐反悔，不是草菅人命么？” 此时的苏知寒则站在苏老夫人和苏未央的身后，一脸不忍的样子。 “二姐姐，别为难大姐姐了，我不要紧的，大姐姐的脸也很重要。”苏知寒声音诺诺的，带着哭腔。 苏老夫人拉着苏知寒安慰道：“别怕，祖母给你做主，这药是你的，祖母今日一定给你要回来。” 苏墨月上前挡在老夫人和金氏的身前，“九色雪莲是我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当初答应是顾念手足之情。如今，既没什么可顾念的了，自然就不能给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甚至苏知寒和容王的事在京城世家中也不算多大的秘密。只不过顾及容王的颜面，这事并未拿到台面上说。 甚至还有不少人替苏知寒惋惜，觉得是苏墨月这个丑女抢了苏知寒的姻缘。 沈老夫人也说道：“你们不必说了，这药月儿同意给，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回去吧，咱们苏沈两家，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老嫂子是要和我苏家撕破脸么？大侄子已经受到了皇上的斥责，沈家这次形势不乐观。若老嫂子能顾念我这小孙女，我苏家自然责无旁贷地帮忙。”苏老夫人这话说的软中带硬，还透着点威胁。 沈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沈家被满门抄斩，也不会拿我外孙女的东西做交换，你们死心吧。” 苏未央一脸失望地看着苏墨月，“大姐姐，四妹对你什么样我在一旁看的清楚，你当真就不顾她的性命，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无情？” 苏墨月此时只觉得讽刺，苏未央有什么资格贬斥她？ 她亲手缝制的衣裳，被弃之如敝履。她送的生辰礼，被随意赏了下人。 “出什么事了？”门外传来男子询问的声音。 苏知寒慌乱间就跪在了苏墨月的腿边，“大姐姐，你别生气，九色雪莲我不要。为了大姐姐的脸，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第10章 贵妃娘娘召见 沈时御一进门，就撞见了这样一幅场景，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位苏家的四小姐怎么每次见面都哭哭啼啼的，好几次都被他撞见给苏墨月下跪。 她这么愿意伺候表妹？ 哎，可惜了是苏家的庶女，要是丫鬟，他还能给表妹买下来。 苏知寒斜眼瞄了一下沈时御，怎么这位沈家的少爷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每次用这招以退为进，都能让周逸锦心疼半天，给她做主。 可在这位沈家四少爷面前，就没一次成功的。 金氏在沈时御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沈时御的脸上就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紧接着，走到苏知寒面前，“既然你也说了不想要九色雪莲，那就回去吧，不用在这跪着了。” 苏家众人一愣，苏老夫人怒喝道：“知寒说不要是知寒大度善良，但是月丫头不能不给。” 沈时御冷笑了一声，“一个不想要，一个不想给，不是正好？怎么你们这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有那扯老婆舌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给这位庶出的小姐保命。” 苏老夫人神色一滞，早就听说这位沈家的四少爷是个混不吝，今儿她才算见识了。 沈时御又冲着外面喊道：“管家，把人送出去，若是不走，我就去找平阳侯问问。为什么他的庶女在我们家不愿意走，可是看小爷风流倜傥？” 这话一出口，苏家众人神色大变，尤其是苏知寒，脸色胀的通红。 苏未央眉头紧蹙，脸色不善地看着沈时御，心里感叹沈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苏老夫人气得脸色苍白，“你...你们沈家这是什么话？你们不要脸面，我平阳侯府还要脸面呢。” 苏墨月低头憋笑，四表哥因为这张嘴没少被二舅舅打骂，如今她竟觉得四表哥真是可爱。 “祖母，母亲，表妹，咱们去用饭吧，不相干的人让管家送走就是了。”沈时御发现母亲这次竟然没揪他耳朵，就又补了一刀。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管家，好生送几位客人出去。” 说完就一手拉着苏墨月，一手拉着沈时御走了。 沈家众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苏家那边倒是愁云惨淡。 本就天寒地冻的，再加上生了一肚子气，苏老夫人回去就病倒了。 “咳咳咳......” “祖母，您把药喝了，就能好些了。往后这些事您别操心了，还有我呢。”苏未央亲自服侍老夫人用药。 老夫人拍了拍苏未央的手，“难为你了，我这不用你管，你还是抓紧调理身子，生下嫡子才是最重要的。” 苏未央蹙了蹙眉，“许院正开的药我喝了许多，知寒也四处给我求偏方，请送子符，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 “祖母别操心我了，世子爷对我情深义重，连个通房都没有，我这日子过得倒是也舒心。倒是祖母这咳疾，总是不去根可怎么好。”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喂老夫人喝药。 老夫人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再喝，只说喝了也没用。 “老夫人，您喝点热汤吧，兴许能舒坦些。”元嬷嬷端了一碗热汤进来。 老夫人喝了一碗汤，祖孙两人又说了好一会的话，苏未央才惊奇地说道：“祖母好半天没咳了，元嬷嬷，你刚才拿过来的是什么汤？” 元嬷嬷被苏未央问的一愣，想说是之前大小姐留下的方子，又怕老夫人知道就不肯喝了。 想了想跪下说道：“回二小姐，这是我老家一个治咳疾的偏方，老奴也是看老夫人受罪，这才自作主张，二小姐恕罪。” 苏未央亲自上前搀扶起了元嬷嬷，“您是祖母贴身伺候的，又这么为祖母打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就摘下了手上的翠玉镯子，亲自给元嬷嬷戴上了，元嬷嬷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恐。 好在两人都没多问这汤的事，只说晚上继续熬上。 苏墨月陪着老夫人和金氏用了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歇着。 翠兰进来请示，“小姐，咱们东西都得归置归置，您看这屋子里的摆件要不要换一换？” 苏墨月手里正摩挲着一块黑色古朴的令牌，“咱们的所有东西都不要拆箱，就先放在库房里就是了，也不用归置，你们早些休息。” 前世第二天沈家就会接到圣旨，这将军府也就不能住了，自然没有收拾的必要了。 翠兰没多问，下去给苏墨月准备洗漱的东西。 沈氏那边有婆子们伺候，是不用她操心的，她早早就躺下了，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应对舅舅的伤势。 睡前又把前世师父教授的针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日说什么都要保住舅舅的性命。 第二日一大早，沈家众人都围在前厅，甚至无心用早饭，只等着沈邺进京。 “老夫人，二老爷已经接到将军了，预计午时之前就能进京。”管家进来回禀。 老夫人坐在上首檀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串紫檀木的珠子，闭着眼睛像是在念经文。 听到管家的话，才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老五和老六今儿晚上也能进京了吧？” 沈时御低声回道：“是，他们已经跟书院请假了，今儿晚上就能到家。” 沈邺伤势危重，所以在外能回来的子嗣都叫了回来，也是以防万一。 苏墨月双拳紧握，一脸紧张和肃穆。甚至心里埋怨自己，前世怎么就没和老头子多学点本事。 “老夫人，姜贵妃娘娘身边的姑姑来了，说是传召咱们大小姐进宫叙话。”老夫人身边的严嬷嬷进来回禀。 苏墨月慌乱见站起身，差点打翻了茶碗。 姜贵妃是周逸锦的生母，在后宫掌金册金宝，位同副后。 皇后薨逝之后，在后宫更是一手遮天。 苏墨月知道这两日姜贵妃定会召她进宫，皇子和离，可不是小事。 却没想到，正好赶上了舅舅回京的当口。 今日进宫，轻则被训斥一顿，重则就是刑罚。 可眼下舅舅马上就进京了，此时她进宫了，舅舅怎么办？ 老夫人一听姜贵妃召见，也皱起了眉头。 以姜贵妃的脾气，苏墨月进宫怕是难以善了. 众人也都知道，贵妃娘娘召见，不去也是不行的。 苏墨月只得起身前往，打算快去快回。 “你别急，进了宫不要顶撞姜贵妃。你舅舅这边横竖得靠太医，你在家也帮不上忙。”老夫人看出苏墨月的着急和紧张，柔声安慰道。? 第11章 小惩大诫 苏墨月打定主意速去速回，起身跟老夫人一起去了迎客的偏厅，姜贵妃身边的万姑姑正坐着用茶呢。 “万姑姑可真是稀客，听说贵妃娘娘传召我这外孙女，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褪下了手上的满翠镯子，又把头上的一支金镶红宝石的簪子插到了万姑姑的头上。 万姑姑本有些不耐烦，可看着沈老夫人出手大方，倒是也换上了笑脸。 “我的老夫人啊，您还不明白么？苏家大小姐跟咱们容王殿下和离，贵妃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早上已经把容王殿下训斥了一顿，眼下是想召大小姐过去问问，到底因为什么。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可和离也太冲动了。” 万姑姑笑脸相迎，心里却对苏墨月颇为不耻。 这位苏家大小姐是个草包吧？出了名的丑女，听说还被云山道长说是煞星。 这样的人能嫁到容王府，那都是祖上冒青烟了。她居然作死的要和离，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沈老夫人拉过苏墨月，又对万姑姑说道：“进了宫，还请姑姑多照应，我沈家也不会让姑姑白白帮忙，好赖我们还是知道的。” 万姑姑点点头，“那是自然，看在您老的面子上，贵妃娘娘也不会对大小姐怎么样的。” 只是这话，敷衍地成分居多。 翠兰在临出门的时候被拦下了，说是贵妃娘娘不喜闲人进宫。 沈家众人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墨月上了小轿。 苏墨月坐在轿中，手里握着一根簪子，又仔细地插到了头上。 半个时辰的功夫，轿子停在了昭和宫的门口。 苏墨月下轿，仰头看着昭和宫朱红色的匾额，这还是她第一来这里。 前世虽是容王妃，但她从未进过宫，也没见过姜贵妃。 跟着万姑姑进了正殿，一股热气铺面袭来，吹散了周身的寒气。 抬头就看见前方贵妃椅上，坐着一位绝美妇人。一身大红色苏绣宫装，头上珠翠不多，但能看出件件都不是凡品。 怪不得都说姜贵妃在宫中势大，如今竟然都敢明目张胆穿正红色的宫装了，想来是深得皇上宠爱的。 姜贵妃身边站着位老妇人，苏墨月认出是容王府的崔夫人。 “参见贵妃娘娘。” 苏墨月跪下行了大礼，等着姜贵妃发作。 好半晌，也没听见动静，苏墨月就跪着不动。 “起来吧，说起来你是本宫的儿媳妇，可如今都和离了，本宫才见到你。”头顶上方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 苏墨月恭敬地站起身，“娘娘传召我，可是为了我和容王和离的事？” 这宫里的人说话一向是说三分，留七分。 她却没时间跟姜贵妃玩这些弯弯绕，只得自己问了出来。 这话说的姜贵妃倒是一愣，敢这么直接问她话的，倒是不多。 “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清楚本宫很生气，你可知道这件事会让容王颜面尽失？”姜贵妃想起早上各宫妃嫔来请安的时候，含沙射影的言语，就觉得心里发堵。 今日不处置这个蠢货，难平她心里的怒气。 再加上看见苏墨月狰狞的脸颊，更是为周逸锦不平。 这样丑陋的女人，怎么配做容王妃。 “贵妃娘娘，容王府的颜面重要，还是前程重要？沈家已经失势了，我提出和离，旁人只会说我蠢。容王殿下还能再娶个有家世的王妃，若是我不和离，容王和沈家可就绑在一起了。”苏墨月神色淡然，不卑不亢。 “贵妃娘娘，您可别听她胡说，她在王府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王爷留，今儿不惩处，人家都以为咱们殿下好欺负呢！”崔夫人上前跪在姜贵妃的身前，恶狠狠地说道。 苏墨月皱眉看着崔夫人，这老婆子是在这报仇来了么？今日姜贵妃召见，八成也有她的功劳。 想也没想，苏墨月直接就跪下了，诚恳地说道：“娘娘，因昨日崔夫人想发卖了我的丫鬟，我一生气冲撞了她老人家，我不是故意的。崔夫人在府里的地位我是知道的，就是殿下都对崔夫人敬若亲母，我哪里敢不敬呢。” 姜贵妃的脸色随着苏墨月的话，越来越阴沉，等到苏墨月说完，姜贵妃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护甲都甩了出去。 咣当，大殿里传来一声护甲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娘娘恕罪。” 崔夫人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苏墨月这话，等于说她在容王心里地位高，在容王府以皇子生母自居，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你还有这好心，会为了容王牺牲自己？”姜贵妃不理会跪着地下人，挑了挑眉，问苏墨月。 苏墨月淡笑了一声，“我自然也有私心，容王殿下心里没我，我在王府呆着也无趣。眼下这样不是正好，我和容王殿下都自由了，娘娘大可以为殿下再寻一门好亲事，咱们各取所需。” 苏墨月的话让姜贵妃陷入了沉思，修长的护甲敲击着紫檀木贵妃椅的把手。 当初让周逸锦娶这个女人，就是为了沈家的军权。 如今沈家倒了，确实应该寻一门新的亲事了。 她说得对，跟容王府的名声比起来，前程更重要。 “饶是你巧舌如簧，也难消我心头的怒气。这样吧，听说你略通些医理，就去香雪海给我摘点梅花吧，要适合沐浴的，也算小惩大诫了。”姜贵妃一边说，一边给万姑姑使了一个眼色。 万姑姑心领神会地带着苏墨月退了下去，还没走远，就听见殿内传来姜贵妃的声音，“崔姑姑就在昭和宫伺候本宫吧，不必回王府了。” 苏墨月跟在万姑姑后面，朝着皇宫的西北方向走去。 路上凡是遇到小厮和丫鬟，都对万姑姑恭敬行礼，没有一点懈怠。 苏墨月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她可不信姜贵妃兴师动众的就为了几支梅花。 一路行至一片梅林，才发现梅林附近没什么人走动。 “苏小姐，您进去吧，老奴就在这等您。”万姑姑指着一条小路说道。 苏墨月皱了皱眉，小心地顺着小路走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万姑姑确实在路口等着。 等到走出十几米，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万姑姑不见了，脚下的小路也变了。 苏墨月仔细观察了梅林四周的情况，心里咯噔一下！ 第12章 算错了生门! 这梅林竟是五行八卦布置的阵法，好在她少时跟大表哥沈时礼学过几天，虽说不上精通，但是找个生门还是没问题的。 苏墨月按照当初大表哥教的口诀，开始计算生门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姜贵妃打得什么主意，但是把她扔在有阵法的梅林中，显然也没安好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生门出宫，舅舅那边可耽搁不得。 她谨慎地计算着步伐和方位，不敢行错一步。 梅林之外的万姑姑却已经疾步回了昭和宫，此时正在内殿和姜贵妃说着体己话。 “娘娘，您把苏家大小姐送去了香雪海，若是被景王殿下看见，怕是不能罢休啊。”万姑姑一边给姜贵妃捏着肩膀，一边说道。 姜贵妃半靠在贵妃榻上，慵懒地说道：“今儿是十五，周昱祁必定在那给先皇后祈福。若是看见苏墨月闯进去，雷霆震怒之下，苏墨月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可苏家这位小姐毕竟是从我们宫里出去的，咱们可别遭了景王的怒火。”万姑姑提起周昱祁，心里着实是没底。 “怕什么，若是苏墨月死在了香雪海，锦儿和离的事自然就遮掩过去了。二来，周昱祁杀了平阳侯府的嫡出小姐，皇上也不会视若无睹。三来，以后即便沈家起复，也不会再帮周昱祁和周承琰。”姜贵妃心情不错，就跟万姑姑说了起来。 万姑姑笑着迎合道：“哎呦，老奴这脑子可不懂这些。也就是娘娘，能想出这一箭三雕的计谋。” “不过，这苏家大小姐倒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可惜了，若是个好样的，倒是锦儿的一大助力。”姜贵妃也只是这么一说，容王妃有家世就好，至于脑子倒是不那么重要。 “娘娘，容王殿下和苏家那位庶出的小姐......”万姑姑之前收了不少苏知寒的好东西，眼下倒是也愿意帮忙问问。 “她？不行，身份地位还有母族的势力，都不足以做容王妃。我再想想吧，几位阁老家的孙女，也得相看起来了。如今平西郡王府和容王府关系亲密，倒是可以找个书香世家的女儿，得到文臣的支持也至关重要。” 万姑姑闻言不再言语，心里想着以后和那位苏家四小姐还是少来往的好，她这辈子别想做容王妃了。 若是娘娘开恩，兴许能赏个侧妃。 “也不知道周昱祁动手没有呢，你们密切关注香雪海，有动静赶紧来回我。”姜贵妃说完，就半靠在金线绣牡丹纹路的大迎枕上，闭上了双眸。 万姑姑忙出门，吩咐手下的小子去盯着苏墨月。 此时的苏墨月还在凝神算计着脚下的步数，终于回到了那条青石板路上。 长处了一口气，顺着青石板路往外走去。 出了梅林，映入眼帘的不是红砖青瓦的宫墙，而是一个圆形的大水池。 水池被四周的梅树围着，苏墨月不由得拍了拍额头。 算错了！ 这片梅林有两处生门，一处是出口，一处是里面。 她走反了！ 苏墨月隐约看见水池里坐着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 心下一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一点点往后面的青石板路退去，心里祈祷可千万别被人发现。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能在这里面的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苏小姐？你怎么在这？”苏墨月还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就感觉勃颈上一片冰凉。 一低头，就看见勃颈上一把长剑，紧贴着她的肌肤。 再缓慢抬眼看清身边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言侍卫？ 他怎么在这？ 那池子里的人是...完了，苏墨月心底涌起一股绝望。 在姜贵妃手里她还能想办法逃出生天，可在景王手里，能生还的人，可不多。 她这算是发现了景王的秘密了吧？ “噗！”一声，从池子中间传来。 紧接着，池子里的水变成了一片猩红之色。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莫言飞快地跑到池边，还有另一个侍卫也上前俯身查看。 “莫语，你先去拿药，我在这守着王爷。”莫言吩咐身边的侍卫。 “好，我去之前先把这个女人料理了！”莫语说着话，就提剑奔着苏墨月去了。 莫言心里暗道不好，刚要阻拦，就听见苏墨月喊道：“我能救他！” 莫语的剑就停在了苏墨月的喉咙前，冷眼看着苏墨月，“你能救人？你会医术？” “是，我能救他，起码保命没问题。你们靠寒潭压制他的毒性，治标不治本，还会愈来愈重。他是不是每个月发作都更厉害？时间也更长？” 莫言和莫语对视了一眼，她怎么知道？ 王爷每次压制完毒性都更严重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如果他们二人中没有叛徒，那这女人没准还真能救治王爷。 莫语收回了手里的剑，“你要是敢耍花招，别怪我不客气！” 苏墨月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眼下只能先救治景王了。 虽说没把脉，但是用寒潭压制毒性的毒，也就那么几种。 “你们二人，先把他抬出来，我需要一间屋子。” 莫言和莫语交汇了一下眼神，把周昱祁抱了出来，正好寒潭后面是一间小木屋。 周昱祁被安置在了小木屋的竹榻上，苏墨月右手搭在周昱祁的手腕上，心里有些迟疑。 他居然中了两种毒？好在其中一种并不致命，眼下在体内发作的毒是南疆特有的，她没有药材，只能帮他暂时的压制。 苏墨月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金簪。 簪子一分两半，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您有把握么？”莫言谨慎地问道，言语间倒是比莫语恭谨许多。 苏墨月没理会莫言，直接脱了周昱祁的衣衫。 银针快速出手，十三处穴道，下手必须稳准狠。 最后一处是百会穴，莫言拦住了苏墨月，“苏小姐，您......” “我以性命担保，他不会有事。”苏墨月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莫言收回了手，看着最长的那根银针从周昱祁头顶刺了进去。 莫语右手握着剑柄，眉头紧蹙地盯着周昱祁。 苏墨月毫不怀疑若是景王死翘翘了，她马上就会跟着去陪葬。 这种毒发作起来，心跳会特别快。 苏墨月把脸靠近周昱祁的胸膛，想看看有没有缓解。 可明明该缓和的心跳，却跳的越来越快。 苏墨月眉头紧蹙，脸又贴近了些，鬓边的发丝在周昱祁的胸前滑过。 这心跳不正常！ 苏墨月起身打算检查下银针，就看见周昱祁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正盯着她！ 第13章 本王好看么? 苏墨月入眼就是一张绝美冷艳的脸，不知是不是银针起效，倒是少了一丝病气，多了一抹红晕。 俊美的五官自带冷冽贵气的气场，微垂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水滴，晶莹剔透。 苏墨月愣愣地看着周昱祁，透过那双眸子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怎么？本王很好看？”清冷的声音从周昱祁的嘴里发出，打断了苏墨月的思绪。 “是挺好看的。”苏墨月嘟囔了一句，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其实那主仆三人都听见了。 周昱祁呼吸滞住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苏墨月收回银针，又拉过周昱祁的手腕把脉。 好一会才说道：“他暂时算是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莫言扫了一眼周昱祁，上前恭敬地说道：“苏小姐，您看我们王爷身子还很虚弱，我和莫语都不懂医术，能不能劳烦您再照应王爷几个时辰？” 苏墨月一脸为难地说道：“不行，我得马上出宫。” 莫言又看了一眼周昱祁，发现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左手在摩挲着右手拇指的白玉扳指。 “苏小姐，你就算可怜可怜我们，您有什么事可以交代我们去办。我们王爷，这可是性命之忧啊。”莫言的语气带着讨好的意味。 苏墨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你们也知道我大舅舅今日回京，我得赶紧去请个太医跟我去将军府。” 她这么搪塞，只是希望这两个侍卫能放她出去，她怕大舅舅坚持不到她回去。 “我也要去太医院复诊，那就一起吧。”周昱祁坐起身，吩咐莫语给他更衣。 苏墨月看周昱祁要更衣，就去了门口等着，心里嘀咕这景王事可真多，凭白浪费时间。 等到莫言推着周昱祁出来，苏墨月就跟在他们主仆三人后面，往太医院走去。 一路上宫女太监看见他们一行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行礼，甚至有人远远看着他们，就连忙转身改道。 刚走到太医院的门口，苏墨月就听见了四表哥沈时御的声音。 “刘太医，我求您去看看我大伯吧，您是太医院最擅长外伤的。” “沈四少爷，我可没工夫去，您还是问问旁人吧。”说话的想来就是刘太医了，听声音是中年男子。 “刘太医，我问了别的太医，今日您不当值，就劳烦您贵脚踏贱地，跟我去一趟吧。您这救命之恩，我沈家没齿难忘。”沈时御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从前纨绔跳脱的沈家四少爷，如今把自尊都踩在了脚底下。 “不当值就得去你沈家瞧病？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说沈四少爷，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刘太医话语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太医院角落处正在晒药材的药童嘟囔道：“沈家这位四公子都求了半个时辰了，真是可怜。” 另一个药童说道：“你知道什么，沈家已经被皇上厌弃了。听说今日早朝皇上还怒斥沈将军，若是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死有余辜。这节骨眼，谁敢去给瞧病啊，那不是跟皇上作对？听说连许院正，都避而不见。” 周昱祁转头看了一眼莫语，莫语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交代若是沈将军回京，让他找机会把许院正送去沈家。 可因为王爷突然吐血，他把这事给忘了。 苏墨月在后面跟着心急如焚，她还从未看过四表哥受这样的屈辱。 她真想现在就上前拉着沈时御回家，但是她不敢，今日已经惹到景王了，她不能再放肆。 “许院正呢？”周昱祁走到近前，那位刘太医才发觉。 “参见景王殿下，您找许院正啊，我这就打发人去叫。你要不要先进去喝杯茶，还是 我给您端出来。”刘太医一脸谄媚和讨好的笑意，和刚才判若两人。 周昱祁皱了皱眉，“聒噪，莫言！” 莫言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刘太医拽到了一旁，一脚踢在刘太医的腿部腘窝处，刘太医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莫言又抓过边上的破抹布，塞到了刘太医嘴里。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处理完刘太医莫言又回了周昱祁的身后站着。 苏墨月看得目瞪口呆，这位景王殿下的脾气果然名不虚传啊。 而且看在场众人的反应，好像是件很平常的事。 苏墨月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今日自己也算是躲过一劫，眼下只要快点回到将军府就好。 许太医听见动静，忙快步走了出来，看都没看刘太医一眼，恭敬地给周昱祁请安。 “本王记得在北疆的时候和沈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既然碰上了，就去瞧瞧吧。许太医，你也跟着一起，我看过沈将军后，你再去王府给我诊脉。”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莫语讨好地看了一眼莫言，那意思不言而喻，想让莫言给他求情。 莫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推着周昱祁往外走了。 苏墨月看周昱祁不再注意她，急忙走到沈时御身边低声问道：“四表哥，大舅舅怎么样了？” 沈时御一脸忧色，看着苏墨月还是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别太担心，一会进府我再求求景王殿下，兴许能让许太医给瞧瞧。” 周昱祁上马车之前又看了一眼苏墨月，低垂的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忧虑。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沈家，二老爷沈宏听说景王亲自来了，急忙出来迎接。 苏墨月满脸交集，生怕这些人寒暄起来没完。 还好周昱祁直接说道：“不必多礼，先让许太医去瞧瞧吧。” 沈邺被安置到了外院的正房，众人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刚好从屋里出来，眼眶微红。 老夫人要给周昱祁行礼，周昱祁一个眼神，莫言急忙伸手扶起老夫人。 许太医匆匆进了内室，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出来了。 沈家众人都一脸忧心地看着许太医，若是许太医都无法，人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回禀王爷，沈将军的伤势太重，老臣也无能为力。老夫人，准备后事吧。”许太医的话让沈家乱作一团。 第14章 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 老夫人眼前一黑，就朝旁边倒去，还好被金氏扶住，边上的丫鬟婆子乱成一团。 紧接着，屋内传出妇人的哭声，“老爷，你怎么了？你醒醒......” 苏墨月顾不得其他人，忙跑了进去。 周昱祁看着一路小跑进去的背影，思忖了片刻，“走吧，许太医，该去王府给本王诊脉了。” 许太医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周昱祁对沈家另眼相看，生怕周昱祁迁怒于他。 看来，也不过是顾着面子过来瞧瞧。 周昱祁带着人走了之后，沈家众人也进了内室。 许太医既说准备后事，他们总要去瞧最后一眼。 老夫人精神恍惚地被沈宏扶着，金氏不好进去，就在外面主事。 一旦里面传出消息，丧仪是要赶紧预备起来的。 进去之后，就看见苏墨月正给沈邺喂药，沈邺的夫人陈氏站在床边紧张地瞧着。 苏墨月把手里最后一颗还魂丹，毫不犹豫地给沈邺服下了。 “外祖母，你们先别出声，我要给舅舅检查伤势。” 沈老夫人已经顾不得追问苏墨月是否会医术这件事，眼下只要有人说能救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配合。 沈邺的胸前和后背是几处明显的剑伤，腿上还有几处刀伤，已经隐隐透着腐味。 “翠兰，把我的包拿来。”苏墨月冲着外面喊道，这是她提前吩咐好翠兰的，让她一定拿着东西守在大舅舅的院子里。 翠兰听见吩咐，拿着一个小布包跑了进来。 苏墨月在里面拿了一把小刀出来，刀刃锋利无比。 又从布包里掏出了两粒药丸给沈邺喂了进去，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麻沸散。 等待麻沸散生效的这段时间，苏墨月拿出了三根银针，扎在了几处大伤口的边上。 紧接着，就拿着小刀开始刮肉，准确地说是伤口附近的腐肉。 老夫人和大儿媳陈氏靠在一起，紧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就连沈时御都紧皱着眉头，看着苏墨月手起刀落，腐肉放在了提前准备好的托盘里。 苏墨月此时一边清理腐肉，一边想办法。 舅舅如今主要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若是再有两颗还魂丹，再加上她给伤口调配的药，她有八成把握舅舅能痊愈。 可是还魂丹制作不易，材料难寻，就算老头子在这，都不见得能做出来。 到底要怎么办？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想念那位不着调的师父。 想起还魂丹，苏墨月眼睛骤然一亮，若是能找到生魂草，再配上九色雪莲的花瓣，舅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来，还得求助那人了！ 想出了办法，苏墨月下手更利落了。 处理好的伤口露出了红肉和白骨，提前配好的伤药撒了上去，又仔细包扎好。 起身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沈时御，“四表哥，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日分三次给大舅舅服下。” 沈老夫人和陈氏此时已经哭得像泪人，陈氏抓着苏墨月的手臂问道：“月儿，你舅舅是不是没事了？那肉挖下去了，还能长出新的吧？” 陈氏后面的话，因为哽咽着，说得并不十分清楚。 苏墨月双手放在陈氏的肩膀上，清澈的眼眸对上陈氏通红的双眼。 “舅母，我跟你保证，我会尽力治好舅舅，你别忧虑过重，舅舅还得指望你照顾呢。”苏墨月想起前世，舅舅死了之后，舅母就一头撞死在了灵堂。 皇上下旨收回了沈家的宅子还抄了沈家的家财，一家老小带着棺木和两人的尸身租了一处小院子，没多久，外祖母就去了。 又想起沈家被抄斩的时候，几位表哥眼中迸发出的仇恨和不甘。 沈家几代忠良，九族之内上百口人的性命就那么去了。 苏墨月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安慰道：“我先回去配药了，舅舅这边暂时没什么危险。” 说完，就转身往自己院子跑去。 进了内室小心翼翼地在柜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黑色令牌。 这是哥哥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还记得前世哥哥把令牌塞到她手里，嘱咐她有难处就去京城一个叫九重阁的地方。 她前世麻烦了他们两次，第一次是想去问问有没有九色雪莲。 她本不抱什么希望，九色雪莲生长的天山之巅，山上常年狂风暴雪，人能上去都难，更别提找到九色雪莲了。 没想到三个月之后，就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给她送来了。 第二次是沈家抄家之前，她找机会把令牌给了容王府后院干杂活的小丫头，又把唯一的一个金脚链给了她，嘱咐她把令牌送去九重阁。 没想到那次...却害了那人。 揣好令牌，苏墨月独自一人出了府，脸上还围了一块纱巾，虽说不能遮住全部的伤痕，好歹看着没那么恐怖了。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也不想引起关注。 九重阁在京城西北方向，临街的三层建筑，古朴幽深，并不引人注意。 这里二层贩卖消息，三层接杀人越货的生意，底下一层是赌徒玩乐的地方。 苏墨月进去之后，伸手亮出令牌，门口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引着苏墨月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那两人把她带进去就走了，她也不急，就在屋子里等着。 几息的功夫，进来两男一女，皆是黑衣带面具， 只是面具的图案不同。 “拜见阁主！”三个人在苏墨月面前齐齐跪下。 第15章 喂狗都不卖给你 苏墨月被眼前跪着的三个人吓得后退了两步，又左右看看，屋子里没有别人。 阁主？ 是谁？ 在哪？ “那个，你们先起来，你们认错人了吧？”苏墨月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围着纱巾，要不要拿下来让他们看看清楚。 “属下白虎---执掌情报堂！” “属下朱雀---执掌地下暗堂！” “属下玄武---执掌各州分部！” “还有一位执掌青龙堂的堂主，负责暗杀刑罚，目前不在京中。”黑色暗纹裙装的女子开口说道，她的面具图案是朱雀的图腾。 苏墨月目瞪口地看着他们自报家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朱雀像是看出了苏墨月的不解和局促，解释道：“拿着这块令牌，就等于是我们九重阁的阁主亲临，可以处置一切九重阁事务。” 苏墨月更懵了，前世她拿着令牌来求九色雪莲，可没有人说她是阁主。 “谁拿着令牌来都是阁主？”苏墨月问道，她可不信这些人会认一个死物为主。 朱雀心想，那怎么可能？ “您是上任阁主的妹妹，我们认您为主也是他的意思。”朱雀继续解释，务必要让这位姑奶奶深信不疑。 苏墨月心里暗自点头，她也猜测可能是因为哥哥的原因。 “你们这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的人呢？我要见他。”苏墨月想起前世救他两次的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朱雀面具后的眼眸一闪，笑着说道：“他...不在，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苏墨月脸上涌起一阵失望，只能先说正事，“我需要南疆的还魂草，那种草在南疆并不太难寻，只是我没功夫去，想问问你们有没有。” 朱雀看向玄武，玄武沉思了一会，点点头，“给我七天时间，我会找到还魂草给您送去。” “阁主，您要不要检查下九重阁的事务。”白虎上前问道，声音温润，透着一丝讨好。 苏墨月皱了皱眉，这什么阁的事务，她怎么会处理？ 她也不认得他们，自然也不能随意插手人家的事务。 “那个，我就不了。你们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我会治病。” “嗯，好的阁主，我们有病就去找您！”白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欢愉。 苏墨月窘迫极了，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还让人家去找她治病，这不是诅咒人么。 “告辞。”说完，就红着脸转身落荒而逃。 朱雀斜了一眼白虎，“你这么戏谑她，你猜主子知道么？” “一定不知道！” “我赌主子知道。”朱雀撂下一句话，就奔着九重阁三楼走去。 玄武在后面跟着，白虎则愣了片刻，面具下的脸骤然扭曲了起来，心里祈祷主子没那么变态。 三人一路走上三楼最里面，一进去就看见一男子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主子！”三人一起跪下。 “白虎，你接手还魂草的事，七日内拿不回来，我亲自掌刑。”男子一边说，一边取下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轻轻摩挲着。 白虎恭敬领命，心里却哀叹朱雀料事如神，主子果然变态。 京城到黔州...七天怎么可能拿回来。 三人出来之后，白虎精神恹恹的，还是玄武说了一句，“我给黔州传信，让他们往这边来，你的人跟他们路上汇合。” 白虎瞬间又生龙活虎，嬉皮笑脸地说道：“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主子，也有为了女人变态的时候。” 朱雀给了白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白虎马上闭上了嘴，心里暗自想，这位苏家小姐再来，他绝不多说一句话。 被几人念叨的苏墨月，此时去了京中最大的药铺，永安堂。 如今九色雪莲有了，治脸的药也该做起来了。 听说永安堂药材最齐全，她便来瞧瞧。 在柜台把需要的药材买足了，刚要离开，就看见了从二楼下来的三个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容王妃，不对，是容王府弃妃。说是和离，不就是被容王休了么？也是，就你这幅尊荣，我要是容王，吃饭都倒胃口。我看你就是对知寒不好，遭报应了！”说话的是许太医的孙女许欢颜，言辞恶毒，说话不留情面。 苏知寒拉了拉许欢颜的手臂，“欢颜姐姐别说了，大姐姐对我...很好。” 说完这话，又一脸委屈地看着苏墨月，妥妥地受委屈自己忍着的懂事妹妹。 站在苏知寒身边的苏未央，未发一言，但是显然看苏墨月的目光也满是不屑和嘲讽。 “我被休也好，和离也罢，跟许小姐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也想嫁进容王府续弦？” 苏墨月的话气得许欢颜浑身发抖，什么叫她想做容王府续弦？ 苏知寒见状，急忙上前拉住苏墨月，“姐姐，你误会欢颜姐姐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是看我今日身子不好，才说这些话的，不过是心急罢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许欢颜当即上前趾高气昂地说道：“那株九色雪莲，你让给知寒，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或者你想医好脸上的伤，我也可以让永安堂的大夫帮你。” 苏墨月用力甩开了苏知寒，“别和我拉拉扯扯的，我们很熟么？” 又对许欢颜说道：“你既然和她这么好，大可以亲自去天山之巅采一朵九色雪莲回来，至于我的，喂狗都不卖给你！” 苏未央见状，不悦地说道：“你和容王之间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牵扯知寒？知寒是无辜的，她也没想和你争什么。你怎么就能忍心不顾她的性命，大伯母那么善良，为何你如此恶毒？” 苏墨月自嘲地一笑，这场景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他们朝她要九色雪莲的场景。 祖母，父亲还有苏未央，都说让她把九色雪莲让给苏知寒。 苏知寒哭的梨花带雨的，说宁愿死，也不夺姐姐的心爱之物。 她当即决定把九色雪莲给苏知寒，后来周逸锦也说，他想娶的是她这个人，无关容颜。还说，心善的人才最美。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此时听苏未央提起沈氏，苏墨月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第16章 沈家公子 苏墨月走上前，对上苏未央的眸子，“二叔和二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别人的东西一定强迫别人让出来，以自己片面的了解，去对整件事发表看法。小时候的苏未央虽然高傲，却讲道理。不知道二叔看见你这幅助纣为虐的样子，会怎么想？” 苏墨月的话，让苏未央浑身一震。 恍然想起小时候，她在府里的池子边玩，不小心滑落到水里。 是苏墨月把她连拖带拽的拉出来，那时候正值寒冬，两人都冻的够呛。 苏墨月把仅有的一件干斗篷披在了她身上，还搂着她一直安慰。 当时祖母和大伯父过来的时候，一起训斥苏墨月，说是苏墨月连累她掉进了水里。 她极力澄清，是她自己掉进去的，和苏墨月没关系。 后来祖母和丫鬟婆子簇拥着她回去换衣裳吃药。 她回头的时候，看见苏墨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岸边，没人理会。 冻得全身发抖，还努力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时候苏墨月才五岁，因为落水病了两个月，病好了之后就去了北疆边城。 不知为何，少时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件事一直没忘。 甚至苏墨月再回京之后，她还在想，怎么苏墨月不如小时候善良了。 苏知寒看苏未央发楞，忽然捂住胸口，做出痛苦的表情。 苏未央被打断思绪，扶住苏知寒，又对苏墨月愤恨地说道：“大姐姐，求你可怜可怜知寒的身子吧，她经不住你这么气。” “你信不信你被气死了，她都死不了！”苏墨月说完，拿着药材就要离开。 刚走出两步，又转身走回苏知寒的身边，贴着苏知寒的耳朵说道：“我猜周逸锦还没说娶你吧，动动脑子想想为什么，对了，姜贵妃喜欢聪明的女人！” 苏墨月说完，又笑着离开了。 她现在没有功夫对付苏知寒，可借刀杀人她是会的，还是跟姜贵妃学的。 姜贵妃是喜欢聪明的女人，却不喜欢有人跟她自作聪明。 以苏知寒的脑子，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姜贵妃可不是周逸锦那个棒槌。 自苏知寒离开，苏未央就一直神色淡淡的，寒暄了几句就坐着马车打算回平西郡王府。 “茉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苏墨月说的对，那株雪莲是她的，我不该强迫。”苏未央一边顺着车帘缝隙看着外面，一边问身边的大丫鬟。 那个叫茉莉的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言谈举止也颇为沉稳。 “世子妃可是因为上次郡王爷服的那颗救命的丹药？你想要回报四小姐。” “是啊，郡王爷和世子都感激容王殿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药其实是知寒无意间寻来的。她能毫不犹豫的把药拿出来，肯定是因为我。”苏未央提起这件事，至今还很感激苏知寒。 对于平西郡王府来说，她的公爹平西郡王就是府里的定海神针，世子如今还不足以担当大任。 茉莉沉思了一会说道：“世子妃往后若是想对四小姐好，就多给些礼物，苏家的事世子妃还是少掺和的好。” 茉莉是自小被瑞宁郡主教导，特意留在苏未央身边的。 作为下人，知道自然比主子多。 那位四小姐，她一直觉得不简单。 “你说得对，我不该忘了母亲的教导，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是我糊涂了。回去我求求世子爷，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再找一株九色雪莲。” 茉莉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小姐还是太单纯。 回了将军府的苏墨月还不知道，她一番话让苏未央开始了自我反思。 苏墨月回到将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大舅舅沈邺。 一进屋，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在床前诊脉，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极为不符的沉稳。 “三表哥！”苏墨月眼眶发红，声音甜软。 沈家三公子沈时射听见声音，转过头就看见遮着面纱的苏墨月，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沈时射的笑容僵在脸上，上前一把掀开苏墨月的面纱，“这是怎么弄的？” 苏墨月察觉到三表哥一如少时的关心，解释道：“就是回京的那年，在城外救了个人。然后不小心被带着毒的蜈蚣给咬了，我自己动手处理的伤口，只是那毒物太厉害，就一直没痊愈。” 沈时射右手食指的小腹一点点抚摸上疤痕，仔细查看，眼中除了怜惜就是心疼，没有丝毫的嫌弃。 “这毒物确实挺厉害，应该是人专门喂大的，若是有九色雪莲，还有希望。”沈时射脑中飞速思考着药方，想找出适合苏墨月的。 只是没有九色雪莲，怕是难了。而且苏墨月在用毒解毒上，本就比他厉害。 苏墨月眼睛一亮，三表哥回来了，治脸这事，她就更有把握了。 他们兄妹配合起来，应该就能万无一失。 又想起少时在北疆，三表哥偷偷带她去拜师，又教她认草药的日子。 那几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三表哥，我有九色雪莲，劳烦三表哥出手？”老头子的开山大弟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三表哥的医术，远在她之上。 沈时射拍了拍苏墨月的头，宠溺地说道：“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九色雪莲我都只见过一次。还有大伯父的伤，你也处理的不错，后面制药的事我来。” “我还托人去找了还魂草，七天就能送过来，到时候配合九色雪莲红色的花瓣，大舅舅是不是就没问题了？”苏墨月之前心里还忐忑不安，此时看见沈时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沈时射刚要夸赞苏墨月，外面就传来了小厮通报的声音，“三少爷，大小姐，五少爷和六少爷回来了。” 苏墨月和沈时射相视一笑，一起出去迎接沈时书和沈时数。 沈家六兄弟的名字是按照君子六艺排列的，礼，乐，射，御，书，数。 当时还被京中调侃，说沈家是要一门皆君子。 沈时书和沈时数兄弟二人在云州书院读书，从前都是几个月才回来一次。 沈时书一副斯文的模样，沈时数则带点沈家武将特有的豪爽。 两人先去看了沈邺，表兄妹几人又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沈老夫人这一天的心情跌宕起伏，眼下沈邺没了性命之忧，她看着几个孙子欢喜的很。 “你们两个在书院可有好好读书啊？”沈老夫人问道。 沈时书和沈时数对视了一眼，又心虚地错开眼神。 “祖母，我一向听话，祖母放心。”沈时书斯文地说道。 沈时数一皱眉头，“五哥你什么意思？我不听话？” 苏墨月笑着打趣，“五表哥和六表哥在二舅母肚子里的时候就打架，怎么都这么大了，还打架？” 兄弟二人别扭地别过头，相似的双胎长相，又截然不同的性格。 一家子正叙天伦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管家慌慌张张的声音。 “老夫人，不好了，宫里有旨意下来了！”? 第17章 抄家的来了! 沈老夫人和沈家兄弟都是面色一惊，只有苏墨月神色未变，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外祖母，舅舅的事还不到砍头灭族的地步，您别太忧心。左不过就是罢官，抄家，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苏墨月怕外祖母受不了刺激，只得提前劝劝，让外祖母有个心理准备。 沈老夫人拍着苏墨月的手说道：“你说得对，只要咱们没有性命之忧，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沈家的几位公子面色也平静了下来，一家子除了重伤的沈邺和坐月子的沈云清，其余人都去前面接旨了。 和苏墨月说的一样，皇上在圣旨上训斥沈邺枉为人臣，沈家被抄家，将军府也被收回。 传旨的内侍还等着沈家这些人哭天抢地的喊冤，没想到沈老夫人带着沈家众人恭敬地谢恩，一点怨怼和不满都没有。 苏墨月扶起老夫人，又塞给传旨的内侍一袋银子，“敢问公公，抄家的大人什么时候来，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那内侍收下了银子，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趟差事是容王殿下领了，至于殿下什么时候来，老奴可不知道。” 苏墨月神色一滞，居然是周逸锦？ 沈家几兄弟一听是周逸锦来抄家，都一脸的愤恨和怒容。 沈时数眼底杀意尽显，被沈时书不露痕迹地拉住了。 沈家众人送走内侍，又一起回了花厅。 “外祖母，我的意思是在我或者我娘的陪嫁里，找一处僻静的宅院，咱们先安顿下来再说。”前世沈家是租的民宅，听说还被房东赶着搬了两次家。 两位舅母都不是京城人士，在京中并没有陪嫁的宅子。 外祖母手里的宅子，当初一部分给了她母亲和她，一部分交到了沈家的公中，也一并被抄走了。 “不行，怎么能动你们的陪嫁，我手里还有些体己钱，就租一处院落吧。”沈老夫人当即拒绝，没有丝毫的迟疑。 苏墨月只得耐着性子劝道：“外祖母，眼下母亲和舅舅都要休养，租的宅子终归不是自己家。” 三公子沈时射也劝道：“祖母，就听月儿的吧，大伯父要静养，姑姑也要好生养着。咱们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 二老爷沈宏沉吟了片刻说道：“母亲，就这么办吧，在云清或者月儿的陪嫁里找一处宅子，咱们先安顿下来。只要人没事，总能挺过来。” 四公子沈时御不甘心地说道：“皇上定是被奸人蒙蔽了，咱们兄弟几个振作起来，皇上定然能看清沈家的决心。” 沈宏也说道：“老四说得对，咱们沈家忠君爱国，只要发愤图强，让皇上看到沈家的忠心和能力，定然就能峰回路转。我这就给老大和老二传信，让他们在北疆抓住机会，争取立两个战功。” 苏墨月低垂着眼眸，揉了揉肿胀的眉心。 她算是知道前世沈家为什么抄家那么快了，根本就是猜错了帝心。 “二舅舅，你想过么？大舅舅在北疆屡立战功，守了北疆三十年，为什么这一次战败就让皇上雷霆震怒。”苏墨月问道。 沈宏听见苏墨月的话，愣了愣神，沈时书说道：“想来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大舅舅是北疆战神，手里又是北疆三十万兵马。此次本该全胜的战局，结果战败了，想来皇上是怒急攻心了。” 苏墨月摇了摇头：“以皇上对大舅舅的看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抄家？又不是通敌叛国，哪有那么严重。” 沈宏的脸色忽然就惨白了起来，“你是说？皇上有意......” “舅舅精通史书，怎么会不知道功高震主！”苏墨月心里叹了口气，狡兔死，走狗烹大抵就是如此了。 重生后她想了很多前世沈家的事，加上后来沈家被抄家的情况，苏墨月可以肯定，是皇上要除了沈家。 前世听说两位表哥在北疆立了大功，北疆三十万将士上书，请皇上让沈家大公子沈时礼统领北疆大军。 其他几位表哥也在京中联络世家，纷纷为沈家奔走。四表哥和六表哥还去了西南军中，妄图为沈家再立一份军功。 那次之后没多久，沈家就被判通敌叛国。 在场的众人好半天没说话，还是沈老夫人最后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我低调行事。给老大和老二传信，让他们弄点伤，去边城的将军府养伤吧。” 苏墨月点点头，皇上想来也是不想引起北疆将士的哗变，所以并未迁怒沈家两位公子。 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是最好的。 沈宏也嘱咐在坐的几个孩子，“你们也一样，要低调行事。” 苏墨月却说道：“咱们明面上低调，暗地里还是要多做些准备。天威不可测，咱们就是太忠君爱国了，一点后手都没有。” 沈家几兄弟都面露沉思之色，沈时书和沈时数眼睛里精光闪动。 沈时御也像是恍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暗暗琢磨起来。 苏墨月看几位表哥都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说了。 又去内院跟母亲说一声，怕一会来抄家的，吓到了母亲和孩子。 “娘，咱们要在陪嫁里选一处宅子一大家子住，娘说哪里好？”苏墨月一边戳着弟弟的脸颊，一边问道。 沈云清乍一开始听说抄家还吓得够呛，眼下倒是也缓和过来了。 想了一会儿说道：“西市往北有一处三进的宅子，从前你哥哥读书的时候晌午在那休息。虽说不太大，但是胜在幽静。而且我一直让人仔细打扫着，不如就去那吧？” 苏墨月点点头，觉得母亲这个主意好。 再说现在沈家正被忌惮，也不宜大张旗鼓地搬到大宅子里。 又逗弄了一会弟弟，苏墨月就去收拾嫁妆。 刚走出沈氏住的院子，翠兰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姐，抄家的人已经来了，还要把您和夫人的嫁妆也带走。” 第18章 容王殿下要造反? 苏墨月听翠红这么说，一路朝库房方向走去。 府里到处都是禁军，丫鬟婆子们吓得躲到一旁不敢言语。 “这三个库房，是舍妹和外甥女的嫁妆，你们无权带走。”库房的院子里，传来了沈宏满是怒意的声音。 “你们这是渎职，我沈家几代忠良，容不得你们放肆！” “大周哪条律法说了，抄家还要抄嫁妆的？” 沈家的几位公子，也七嘴八舌地跟里面的将领理论。 苏墨月眉头紧蹙，大周的律法，即便抄家，女子的体己银子和嫁妆也是不会被抄走的。这些人一来，就奔着嫁妆来了，是要干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和我母亲的嫁妆，与沈家无关，你们最好住手。”苏墨月抬脚进了院子，冲着领头的禁军将领说道。 那将领虽不认得苏墨月，却也能猜出眼前这人是谁。 “啧啧，你还以为你是容王妃么？不过是殿下不要的下贱货，也敢跟我在这耀武扬威？就你这德性，给我提鞋我都嫌碍眼。” 沈家几位公子听见那将领言语龌龊，贬低辱骂苏墨月，就要上前动手。 苏墨月心知此时决不能让表哥们出手，沈家能保住已经不易了。 “我什么德行倒是不劳烦你来置评，只是你身为禁军首领，就这么公然违背大周律法，是谁给你的胆子？”苏墨月拦住几位表哥，冷笑着问道。 “律法？如今在京城，容王殿下就是律法。你要还是容王妃，我还能忌惮忌惮。眼下你们都是丧家之犬，还敢跟大爷我讨价还价？”那将领嚣张跋扈，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听说这女人和容王殿下和离了，说是和离，应该就是被休了。 这可是他的好机会，若是容王殿下来，定然觉得他忠心耿耿。 这些嫁妆银子收走了，他们兄弟还能出去乐呵乐呵，一举两得的买卖。 “管家，让他们进去，我和我娘的嫁妆都让他们带走。我娘的嫁妆里，好些还是御赐之物。我要亲自去告御状，问问皇上，容王殿下是要造反么？” 苏墨月这话刚说完，周逸锦就大步走了进来，面容铁青，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都在胡说什么？这话也是你们能乱说的？”周逸锦盯着苏墨月，双目迸发出震慑人心的寒意。 这女人还真是蠢，居然敢说他造反？ 那将领跪下给周逸锦请安，沈家众人却谁也没动，虽说要低调行事，可沈家的傲气也不能丢。 尤其是听说皇上有意处置他们，沈家众人对皇室的敬重都淡了许多，隐隐替沈家不值。 而且这人还欺负了他们家的宝贝，这几人恨不得当场手刃周逸锦，更不会折腰行礼了。 苏墨月蒙着面纱，缓缓上前了两步，“容王殿下，这可不是我说的。你手下的将领可是说了，这大周，容王殿下就是律法。不知道皇上知道了，是个什么心情。” 皇上连沈家都容不下了，还能容下一个在外权势滔天的皇子么？ “朝中都夸赞容王殿下是贤王，颇有太祖遗风。只是殿下此次却欺人太甚，居然连我沈家外嫁女的嫁妆都要抄走。既然殿下不给沈家活路，那沈家也只能拼死上奏了。”沈宏也气势全开，对上了周逸锦。 周逸锦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嫁妆？ 转瞬间也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怒骂领头的将领是个蠢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觊觎沈家的嫁妆。 沈家是受了贬斥，但是在朝堂也不是完全没有起复的余地了。 为了这点嫁妆让沈家闹起来，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容王是个爱敛财的，于他的名声是大大的不利。 “我已经让人开库房了，我母亲的嫁妆里有不少是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赏赐的，容王殿下喜欢就都拿走吧。至于我的嫁妆，想来容王府也早就惦记上了。”苏墨月这话纯粹就是恶心周逸锦，堂堂容王就是再没品，也干不出这么龌龊的事。 周逸锦被苏墨月奚落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更重要的事，这将领的话要是传出去，父皇那必定雷霆之怒。 从贴身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剑，好不犹豫就奔着那将领的脖颈去了。 “噗嗤！”一声传出来，那将领血脉喷涌，一息毙命。 跟着周逸锦的人都吓了一跳，倒是沈家众人都面不改色，苏墨月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们满意了吧？”周逸锦冷哼了一声。 “容王殿下严于律己，对属下要求严格，是百姓之福。”沈家四公子沈时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底的讽刺丝毫不加掩饰。 周逸锦摆摆手，手下的侍卫把死去的将领拉了出去，又打扫了地面。 “三表哥，你去看看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别被冲撞了。”苏墨月话语轻柔，眼神温和。 周逸锦看着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眸子呼吸微滞，柔和的目光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到一起。 “王爷，我们继续抄家了。”身边的亲卫打断了周逸锦的思绪。 周逸锦摇了摇头，镇定了下来，他一定是看错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你们小心些，不要冲撞了老夫人和沈将军。”周逸锦吩咐道。 后面的抄家还算顺利，将领的死也让这些禁军有所忌惮。 禁军抄家的时候，沈家众人也在收拾行囊。 大部分的东西都带不走，能带走的就是几位女眷的嫁妆和体己银子。 跟着沈家的下人大多不肯离开，要跟着去新的府邸。 老夫人只留了极少数知根知底的人，其余大部分下人都遣散了。 新的宅院本就不大，养着这么些人开销太大不说，也太招摇了。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朝着西市往北的宅子行去。 一路上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惋惜的，有看笑话的，还有说风凉话甚至辱骂的。 沈家众人只当没听见，若是这点闲言碎语都受不住，还谈什么重振沈家。 新的宅院虽然只是三进的，但是院子方正规矩，厢房也都不小，老夫人和沈宏前后看看觉得很满意。 苏墨月和老夫人还有沈氏住在最里面一进院子，老夫人住在正房，苏墨月和沈氏分住东西厢房。 前面的外院是沈家几位公子住的，沈宏和沈邺带着夫人住二进的院子，丫鬟婆子住后面的后罩房，一家子倒是也住得开。 三进院子里还有个单独的书房，从前是苏墨月的哥哥，苏慕北温书的地方。 苏墨月安顿好家里的老小之后，就去了书房，推开后窗子恍然一愣。 第19章 陆氏的算计 后窗子对着的三层小楼，赫然就是九重阁的后面。 九重阁和这座宅子等于是背靠背，想起哥哥的身份，她心里猜测哥哥可能是故意住在这里的，为了方便管理九重阁的事务。 苏墨月一点点看着哥哥留下的东西，没有什么颓丧之色。 又想起今日遇到苏知寒的事，神色一沉，等她腾出手，再亲手送她去地狱。 此时容王府内院的书房，苏知寒正坐在周逸锦的腿上，手臂环住周逸锦的脖颈。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苏知寒脸色微红，娇艳之色尽显。 周逸锦把手放在苏知寒的腰间，“我过两日就去侯府提亲。” 苏知寒神色骤然一亮，看着周逸锦的目光满是爱恋和欣喜。 “只是要先委屈你做侧妃了，等到生下孩子，我就去找父皇请旨，封你为正妃。”周逸锦继续说道。 苏知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侧妃？她才不要做侧妃，凭什么苏墨月能做正妃，她不行？ 周逸锦一看苏知寒的神色，急忙哄道：“本王答应你，这正妃之位一定是你的。” 苏知寒马上收回了僵硬的表情，换上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把脸埋在周逸锦的脖颈之间，“王爷，我可是你的人了，我只能依靠你了，你可莫要负了我。” 苏知寒的话让周逸锦心里骤然一紧，想起上次饮酒之后的情不自禁，不由得满是愧疚。 自己已经对不起她了，如今还不能明媒正娶，“知寒，本王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苏知寒忙伸手捂住周逸锦的嘴，“王爷别这么说，我是自愿的。” 言语间，媚眼如丝，娇态尽显。 周逸锦情不自禁地把人拥紧了，只觉得怀里的人妩媚娇柔，薄唇不由自主地覆了上去。 “知寒，晚上在这陪我吧。”周逸锦声音沙哑，略点薄茧的大手在苏知寒的脊背上游走。 苏知寒闻言，眼眸内情欲之色恍然散尽，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王爷，我还是先回侯府了。咱们还没成亲，我又怀着身孕，不能伺候你。王爷若是......大可以找别人过来伺候。”苏知寒低垂着眼眸，紧咬着嘴唇，神色委屈。 周逸锦忙帮她一边整理散乱的衣衫，一边说道：“说什么呢？本王可不是重女色的人，我让人好生送你回去，在家乖乖等着本王去提亲。” 苏知寒不再说什么，上了软轿回了侯府。 一回到府里，就迫不及待朝着陆氏的紫桂苑走去。 陆氏此时正在屋里焦急地踱步，一看苏知寒进来，急忙上前问道：“没被发现吧？成亲的事容王怎么说？” 苏知寒阴沉着脸，“他说要娶我做侧妃，还说等生下孩子再扶正。娘，你说这可怎么办，我去哪弄个孩子啊？不如，我假戏真做？” “不可，没成为正妃之前，你千万不能从了他。你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嫁不成容王还能嫁给别人。我警告你，千万给我把持住了，你是凤凰命格，只能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陆氏眉话语中满是警告的意味，眉眼间透着精明和算计。 苏知寒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若是母亲早些时候就让我嫁给容王，我就是容王妃了，哪里轮得到苏墨月。” “你是不是傻？那时候景王势大，你嫁给容王能有前途？如今朝中对立储的事风向变了，容王上位的可能性更大，不然我才不会答应你嫁给他。”陆氏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但凡有她五分的手段，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操心。 当初苏知寒骗周逸锦说有了身孕，并未提前和陆氏商议，陆氏知道之后大发雷霆，骂苏知寒蠢。 可是事情已经惹出来了，她也只能替她筹划。 “那娘你说现在怎么办？姜贵妃一心想给容王找个有家世的正妃，我难道要去做妾？”苏知寒已经全然没了主意，只知道不想做妾。 陆氏沉吟了半晌，“你别急，这两天我给你想想法子。若是让容王知道你的命格贵重，再传到姜贵妃那，兴许能让姜贵妃改变主意。” 苏知寒眼睛一亮，是啊，若是姜贵妃知道她是凤凰命格，还不抢着让容王娶她？ “母亲说得对，今天沈家被抄家了，嫡女又怎么样？这侯府的嫡女最后还不是都得给我三跪九叩！”说起这嫡庶，苏知寒心里就满是怨怼。 因为苏未央是嫡女，所以能嫁给平西郡王世子为世子妃。 苏墨月是嫡女，就能嫁给容王为正妃。 她样样都不比她们差，还是府里的福星，凤凰命格，凭什么要做侧妃？ 陆氏继续说道：“这些事娘会安排的，只是眼下府里的铺子被那两个贱人收走了，娘得想想法子，不能便宜了她们。” 苏知寒听陆氏提起这件事，也愤恨不已。 苏墨月的嫁妆，是她无法拥有的，就算嫁给容王为正妃，侯府也不会给这么多嫁妆，谁让她没有那么有权有势的外祖呢。 陆氏没理会苏知寒的小心思，脑子里都是铺子的事。 若是能最后再捞一笔，也不枉费她为这几个铺子操的心。 “翠芝，偷偷把刘管事找来，我要在外院偏厅悄悄见他一面，有要紧事。”陆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苏知寒好奇地问道：“母亲这么晚见管事？是有什么主意了么？” 陆氏低声和苏知寒说了半天，苏知寒的神色从颓丧到兴奋，最后眉开眼笑。 “母亲这个主意好，这要是成了，咱们的银子不缺了不说，还能让苏墨月吃不了兜着走。” 在将军府的苏墨月还不知道，她已经被陆氏母女算计了，前路危机四伏。 这一晚，沈家众人都心事重重，尤其是几位公子，甚至一夜未眠。 五公子沈时书和六公子沈时数的房间，一夜都亮着灯。 苏墨月一大早起来，先去看了舅舅和母亲，又给弟弟沈衍洗了澡，才去陪沈老夫人用饭。 “外祖母，一会我去把铺子收回来，咱们自己做点小生意，也能维持家用。”苏墨月一边喝粥一边说道。 “我和五哥陪表妹去吧，省得有不开眼的惹了表妹。”沈时数抢先说道。 沈老夫人点点头，“也好，你们跟着去我也放心些。” 表兄妹三人很快用完了饭，奔着城中的三间米铺去了。 第20章 我们不熟，滚! 从前这三间铺子是卖绸缎和成衣的，后来沈氏身子不好，铺子就交给苏家的管事了。 说是苏家的管事管着，其实都是陆氏在当家做主。 因苏文澈在户部管军需，和粮草商人相熟，这铺子就都改成米铺了。 三人一进铺子，刘管事就把账目和银两都交了出来，丝毫没有为难和推诿。 银两是从和离那天开始算的，后面库房还堆着不少的粮食。 账目就是铺子里的流水账，沈时书随意地翻了翻没说什么。 苏墨月心里狐疑了起来，陆氏这么容易就把铺子交给她了，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甚至连银两和剩下的米都还在，她可不信陆氏会那么好心。 刘管事是苏家的管事，此时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小姐，这铺子您收完了，还请签字画押，往后的经营就和苏家无关了。” 苏墨月看了看刘管事提前准备好的文书，写得倒都是官话，无非是铺子交割的日期，银两之类的。 “这文书先不签，账目不对，像是假的。”沈时书说道。 苏墨月一愣，假账？可从前赚多少钱都是归苏家的，陆氏拿假账糊弄他们做什么？ “沈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铺子是夫人的陪嫁铺子，苏家的管事不过代夫人管理，如今夫人和离走了，怎么就说我们做假账了呢？”刘管事一脸的不服，喊了起来。 苏墨月有些奇怪刘管事的反应，还有刘管事话里话外都是铺子是母亲的，和苏家无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表兄妹三人对视一眼，没想好眼下该怎么办。 还没等想出主意，外面就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哎呦，严管事您来了，这是我们大小姐，夫人的嫡亲女儿。您有什么事就跟她说吧，我们做下人的也做不得主。”刘管事跟这人寒暄了起来。 这话说完苏墨月就明白了，八成这就是陆氏设的局了，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来人。 “既然有主事的，就好办了。你们三米粮铺欠了我们容家商行一年的粮钱了，合计八万两银子，今儿能结款么？”那严管事拿出了一沓货单，签字画押的都是苏家的管事。 苏墨月看了看那些单子，说道：“这些都是我母亲和离前的货单，你们要钱就找苏家要去，跟我们可没关系。” 刘管事见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小姐，你可不能坑我啊，这铺子是夫人的陪嫁铺子，我们只不过在这帮夫人照应几眼。现在这欠款您若是不认，我们可怎么办啊。您不能往我们头上泼脏水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刘管事连哭带嚎地说了起来，外面很快围了一群百姓。 苏墨月沉声应对，“这铺子是我母亲的不假，可是自从我母亲身子不好，这铺子就是陆姨娘在管，你们平日也是跟陆姨娘报账。赚的钱都归了苏家了，现在你跟我在这倒打一耙？” 刘管事一脸错愕的表情，外面围观的人都看得清楚。 “大小姐，您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我每月都是给夫人报账的，赚的钱也都给夫人了，您冤枉我不说，还要冤枉侯爷么？”刘管事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围观的人听清了，此时开始指指点点。 “这苏大小姐还真不是善茬，怂恿她娘和离，如今还要算计苏府的钱财。可真是蛇蝎心肠，她也不怕被雷劈。” “是啊，你看把这管事的愁的，摊上这样的夫人和小姐，苏家也是倒霉了。” “怪不得容王殿下休了她，长得丑不说，还一肚子算计，心肠都黑了。” 沈时书和沈时数听着外面百姓的窃窃私语，脸色气得通红。 想上前理论，又不了解苏家内院的内情，怕说错话反倒连累姑姑和表妹。 苏墨月也怔住了，这事还真不好说清了，毕竟是侯府内院的事。 可这银子，她也是不能认的，若是认了，她娘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小的愿意和夫人对峙，只求小姐能说实话，别冤枉小的。”刘管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苏墨月此时恨不得给这管事一脚，他就是打定主意母亲现在坐月子，才说出对峙的话。 “严管事是吧？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和苏家有点纠纷，不如严管事报官吧。到时候让官府查账，查铺子的账目，侯府的帐还有你容家的帐。要是确认是我们欠钱，我愿意偿还。”苏墨月对严管事说道。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严管事和陆氏是一起的。这个主意大概也是临时想出来的，所以这个时候若是查账，肯定查得出来。 严管事冷哼道：“你们这就是拖延时间，凭什么查我容家的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别说那没用的。” 此时人群外，苏未央和苏知寒正看着。 “真是丢人，为了八万两银子，她连脸面都不顾了么？”苏未央脸上满是寒霜，这件事传出去，就是她的名声，都会受影响。 苏知寒则是用力挤进人群，“你们别说了，我大姐姐不是故意的。这钱我替她还一部分，大姐姐，你赶紧说两句软话，钱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我回去就变卖首饰。” 苏未央也挤了进来，“知寒，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事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苏墨月看着苏知寒就觉得恶心不已，尤其那一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样子。 “苏四小姐，我们不熟，滚！”最后一个字，音量陡然上升，让人不寒而栗。 苏知寒站着的身形晃了晃，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姐姐，你有气就冲我来，可这钱不能不给人家啊。管事的也是可怜人，你就发发慈悲吧。” 苏知寒这样子，任谁看见都觉得善良无辜，还受了莫大的委屈。 人群中有嫉恶如仇的百姓，此时替苏知寒不平。 “早就听说这位苏家四小姐人美心善，果不其然啊。” “是啊，同样是苏家的女儿，怎么差得这么多？” “怎么了？知寒你怎么哭了？苏墨月！你又在干什么？没完了是么？”容王周逸锦一身盔甲，身后带着一队禁军。 第21章 怎么和预料的不一样了? 沈时数上下扫了一眼周逸锦，“容王殿下原来喜欢这种我见犹怜的，怪不得这位苏四小姐每次都哭哭啼啼。怎么？哭到容王殿下心坎上了？” 周逸锦双拳紧握，寒声呵斥道：“沈公子慎言，否则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又面向那两位管事，“这里出了什么事？给本王说清楚。” 那位严管事就详细说了八万两银子的事，周逸锦看苏墨月的目光愈加的厌恶，这女人还真是贪得无厌，最后关头还不忘坑苏家一把。 定是知寒又善心地帮她求情，受了她的侮辱。 “苏墨月，本王令你归还八万两货款，今日傍晚之前还请。”周逸锦沉声说道。 严管事和刘管事都跪地给周逸锦磕头，“谢容王殿下，您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苏墨月怒极反笑，“我说容王殿下，您就是这么查案的？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们还钱，还是这些人和你容王府是一丘之貉？” 周逸锦气得挥了挥手，“把沈家几个人带回去查问，先关进大牢。” “你们敢！”沈时书和沈时数同时上前，拦在苏墨月的身前。 苏墨月刚要反击，门外就又进来一队衙役，为首的是一名中间男子。 “参见容王殿下，刑部王鹤前来办案。” 周逸锦神色一楞，“你来办什么案子？” 王鹤起身，对着严管事说道：“严管事，你们容家和内务府的账目弄虚作假，跟我们走吧。刑部和户部已经核查完了账目，证据确凿。” 王鹤的话让周逸锦皱了皱眉，这事怎么隐隐透着不寻常。 “王大人，这位严管事说我们欠了他们容家八万两银子，我能不能上告？”苏墨月问道。 “八万两？不可能，所有的往来账目我们都查了，三米粮铺并不欠他们钱。”王鹤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懵了，就连周逸锦和苏未央都一脸错愕。 苏知寒见状，眼神有一瞬的慌乱。 紧接着上前颤着手，指着刘管事质问：“是不是你？你伙同这位严管事里应外合，意图陷害我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做，我苏家对你不薄，你的妻儿老母，我们都照顾有加，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刘管事听到前面的话还想反驳，等到听苏知寒提起他的妻儿老小，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啊。 “王爷恕罪，是小的猪油蒙了心了，想着大小姐不通俗事，才想蒙骗一把。”刘管事二话不说，就认下了全部罪行。 苏知寒上前冲着苏墨月哭诉，“大姐姐，是我不对，我不该妄加指责你。” 苏墨月拦住想说话的六表哥，冷笑着说道：“我倒是无所谓，洗清了冤屈就好了。只是可怜了容王殿下，因为听信你的话，英明尽毁啊。此时若是被御史弹劾，妹妹你要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 周逸锦闻言脸色变得阴沉无比，王鹤是周昱祁的人，这件事周昱祁插手了，是巧合还是处心积虑？ 今日，他确实是失态了。不知为何，看见苏墨月他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没多想就贸然插手了这件事。 眼下外面的百姓指指点点，有说这管事的太坏，还说容王殿下怎么没证据就要抓人？ 王鹤吩咐人，把那位严管事直接押走，又冲着周逸锦行礼告退。 苏墨月双手环抱胸前，盯着周逸锦，苏知寒和苏未央。 “你们怎么说？刚才都信誓旦旦地说让我赔钱，我还赔钱么？” 苏墨月神情淡漠，满是讥讽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前世她掏心掏肺地对她们，可是有什么用？重生一世，她不会再蠢下去了。 苏知寒脸色苍白，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和预料的不一样了。 苏未央和周逸锦神色有些尴尬，尤其是苏未央，刚才心里有多鄙夷苏墨月，现在就有多别扭。 只是看着苏墨月咄咄逼人的样子，又有些不耐。 “大姐姐也不必这么得理不讨人，从前在侯府，大姐姐犯过的大错小错也不少，咱们也没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做什么弄得这么僵？”苏未央向来高傲强势，此时说的话也带着嘲讽和讥诮。 苏墨月听见苏未央这么说，也想起了自己前世在侯府犯的过错，不由得冷笑起来。 “你说得对，我是犯过很多错。我送给苏知寒的手镯，她摔碎了划伤了手指，我被祖母罚跪一夜祠堂。我去看了看父亲，父亲第二日有些不舒服，我被罚禁足一个月。我送给你的衣裳，你不是也不敢穿赏给了下人么？一家人？苏未央你自问真的当我是一家人么？” 苏墨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若不是眼角划过的一行清泪，众人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欢愉的事。 沈时书和沈时数此时脸色阴沉，表妹在苏家的这些事，他们并不全知道，表妹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甚至嫁给容王之后，他们也以为表妹过得很好，要不是表妹和离了，他们断然想不到容王如今是这幅嘴脸。 若是早知道她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他们早就把人接回沈家了。 苏家这些人真是禽兽，就凭一个臭道士的鬼话，就能做出这么多龌龊无耻的事情。 苏未央此时听见苏墨月的话，正在努力回想苏墨月说的衣裳，她不记得苏墨月送过她衣裳。 要说赏给丫鬟的，倒是苏知寒赏了她贴身丫鬟几次衣裳。 这事可能苏墨月是误会了，可是前面说的那些，她曾经有所耳闻，却从未往心里去。 如今听苏墨月亲口说出来，苏未央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 她在侯府算是天之骄女，就是在宫里都说得上话，却不知道同样是侯府嫡女的苏墨月过着这样的生活。 怪不得苏墨月会变得冷酷无情，甚至去抢苏知寒的心上人，还总是刻意针对苏知寒，想来也是因为祖母她们偏心太过了。 此时和苏未央一样错愕的，还有周逸锦。 他和苏墨月成婚一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苏墨月在侯府过得是这种日子。 可想起苏知寒受过的那些委屈，又觉得苏墨月在强词夺理。 “苏墨月，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背后说知寒的不是，我绝不放过你。” “容王殿下，我沈家虽说败落了，可是沈家的小姐也不是好惹的。”沈时数向前又走了两步，一双眸子紧盯着周逸锦。 周逸锦恍惚间从沈时数的眼中看见了无尽的杀意，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错觉，沈家这位六公子不过是一介书生，就算会武，也绝对不会有那么狠戾的杀气。 周逸锦不再说什么，冷着脸嘱咐身边的禁军送苏知寒和苏未央早点回去，看着他们二人上了马车，才带着禁军离开。 周逸锦离开之后，铺子往北街角处一辆马车才缓缓离开。 跟在马车边上的莫语此时心里万分不解，那容家的账目王爷早就查清楚了，说是留着往后有大用，怎么今日就忽然出手了。 第22章 突现密道 “王爷，后面的事怎么处置？”莫言问道。 殿下的心思他猜不透，而且凡是涉及这位姑奶奶，殿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周昱祁坐在马车里，正好路过苏墨月的铺子，透过车窗的缝隙正好看见苏墨月在和沈家两位公子说话，虽遮着面纱，可眉眼间的笑意掩饰不住。 “跟周承琰说一声，明日咱们在督查院的人，弹劾容王。”周昱祁一边摩挲着白玉扳指，一边吩咐道。 “王爷，容王殿下近来和平西郡王府关系密切，我们此时弹劾，会不会打草惊蛇？”莫语低声劝道。 “照我说的做！”周昱祁沉声说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莫言皱了皱眉，心里思量要不要提点一下莫语，这么下去，早晚被王爷收拾。 苏墨月并未注意街上过去的马车，此时正和两位表哥商议去买药材，打算把城里的三家米铺改成药铺。 至于卖什么药，她还要和三表哥商议，最好能拉着三表哥做免费的劳动力，就更好了。 “这世上能拉着三哥做劳动力的可不多。”五公子沈时书打趣道。 苏墨月眨了眨眼，“趁他还没跑，我们赶紧去买药材。” 表兄妹三人就这么拉了一车的药材回沈家，沈时射看着这一车药材发呆，“表妹你这是去哪个药铺打劫了？” 苏墨月看着一车的药材，一脸的兴奋，“三表哥，晚上咱们要开始干活了，一会我准备方子，你来帮我制药，我三个铺子都空出来了。” 沈时射张了张嘴，一脸无奈地看着一车药材。 自从有了师弟们，连老头子都不抓他做苦力了，眼下居然被这小丫头逮住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表妹，自己宠着，只得点点头，“好，我先去分类。” 家里其他人看见也都来帮忙，所有的药材都卸到了院子里。 “小姐，这些我都认得，我来归类就好了。”翠兰俏生生地说道。 苏墨月点点头，“好，你就按照部位分类，根茎地放一起，花类和叶类也都分开放，到时候方便我们找。” 嘱咐完翠兰，又对沈时射说道：“三表哥，你那养颜的方子也给我些，可别藏私。” 沈时射别扭地别过脸，“我哪有？” 苏墨月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真的没有？也不知道是谁，靠着养颜的方子让西越公主奉为上宾。听说那位公主，生得极美......” “你怎么知道？”沈时射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墨月。 没等苏墨月回答，就咬牙启齿地说道：“一定是老头子说的，别让我再看见他，我跟他没完。” “三表哥放心，府上没人知道，走吧，先帮我弄治脸的药。”苏墨月一边说，一边带着沈时射去了书房边上的一间屋子，里面被她改成了制药的地方。 从柜子里掏出锦盒，递给了沈时射，“这是九色雪莲，我需要白色的花瓣就可以了吧？红色的到时候给大舅舅用。” 沈时射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啧啧称奇，“你这九色雪莲居然保存得这么好？说明采它的人极为心细，你看这根茎处，一点损伤都没有。” 这世上大部分行医者，一生都见不到九色雪莲一次，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神药。 苏墨月心里也感激那人，前世这药被她给了苏知寒，这一世她不能再辜负这些对她好的人。 “你这脸若是想恢复如初，就得把现在疤痕都挑开，然后再敷药，让九色雪莲帮助你的血肉融合到一起。若是不挑开，疤痕也能变淡许多，但是想恢复如初就难了。” 沈时射这话就是让苏墨月做选择了，想恢复如初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你亲自动手，我还有什么担心的。”苏墨月想也没想就做出了选择，若是三表哥不回来，她都要自己动刀子了。只是一想起自己亲手把脸颊上的皮肉掀开，还是有些忐忑。 沈时射挑了挑眉，表示尊重苏墨月的想法。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得帮我一件事才行。”沈时射一边写方子，一边说道。 “三表哥找我帮忙？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中毒了，想请你帮他解毒。制毒解毒这方面，你可是老头子公认的天才。”沈时射笑着说道。 “行啊，是什么人能劳动你亲自说？” 那人身份有点特殊，过几天我带你过去。 苏墨月点点头，表示同意。 表兄妹二人开始着手准备制药，又让府上的一众闲人帮着处理药材，那些是要开铺子的。 府上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就连沈老夫人都整日在丫鬟身边打转，看着她们晾晒，清洗，磨粉。 苏墨月也是整日忙得团团转，沈家的几位公子都沦为“小药童”，整日在苏墨月的指挥下忙不停。 九重阁三楼最里面的屋子，黑衣，青色獠牙面具的男子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顺着窗子望过去，正好是沈家的前院。 此时的苏墨月正和沈时射研究一个方子，两人头挨着头，苏墨月笑得欢乐，沈时射还时不时拍拍她的头。 “沈家这几个小子怎么还不走？” “主子，那肯定是因为沈将军病重啊，几位公子自然要尽尽孝心。”白虎坐在临窗小塌上，品着一杯清茶，随意地说道。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白虎，三天之内还魂草拿不到，我就送你进宫去当探子。” 白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这位了，说好的七日，怎么改了？ 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恭声说道：“是，三日内我一定拿到还魂草。” 说完就小心地退了出去，为了不让怡红楼的芸姑娘伤心，他决定亲自去取一趟还魂草。 苏墨月和沈时射领着沈家众人忙了三天，终于把药材的准备工作忙完了。苏墨月治脸的药，也制了出来。眼下只等着解决完沈邺的伤势，苏墨月就能专心治脸了。 那日晚间，她正坐在哥哥的书房看着一本手札。 这本手札是哥哥写的，里面说了很多对九重阁的设想。 苏墨月这几天每日晚上都要看一会，就好像哥哥还在一样。 正看到手札里提到了一个人，叫鬼公子，和哥哥是志同道合，两人相交莫逆。 苏墨月又想起了那人，会是他么？ 刚要合上手札，就听见身后嘎吱一声。 整个身后的书柜一分为二，里面赫然是一条暗道。 一个身着黑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第23章 神秘鬼公子 苏墨月站起身，一脸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人，是前世给她送九色雪莲，后来又试图救他走的人。 她清楚地记得，那次他试图救她走。本来已经挟着她出了屋子，却被周逸锦的人围攻。 后来他被打得吐血，还不肯走。 还是她央求他先离开，他才杀出重围，离开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那次之后，她就被周逸锦和苏知寒砍去了双手双脚。 前世到死，她都在担心这个救她的人，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被她拖累。 如今重生一世，她从容王府那个泥潭里爬了出来，他也好好地站在她面前，苏墨月眼角有些酸涩。 “我是来给你送还魂草的，你看看能不能用？”黑衣男子先开口了。 苏墨月接过还魂草看了看，比她意料中的年份要足。 笑着说道：“你坐一会，我给你倒茶，怎么称呼？” 前世她就一直想知道他的名字，遗憾的是至死都不知道。 “叫我...鬼公子吧，他们都这么叫。”鬼公子心里纳罕，自己和她很熟么？怎么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苏墨月正在泡茶的手顿住了，真的是他？哥哥手札里的人。 端着一杯茶走到他跟前，“鬼大哥，喝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不合适我再给你换。” 从他进来，苏墨月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如今知道他和哥哥是莫逆之交，就更觉得亲切了。 鬼公子端着茶打量着这间屋子，看见桌上的摆设，面具后的神色有些落寞。 “这密道，是你从前和哥哥一起弄得么？”苏墨月看着书案里面的甬道，好奇无比。 鬼公子点点头，“是，当时慕北说弄一条密道，有备无患。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说，苏墨月却懂。哥哥是真正的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可惜，天妒英才。 “若是以后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可以从这里去找我。” 说着就给苏墨月演示怎么开启机关，苏墨月记在心里。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对了，容王那人势大心狠，你要小心。”说完就往密道走去。 苏墨月甜甜地说了声，“鬼大哥再见。” 鬼公子无奈地摆摆手，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丫头还是自来熟。 书柜合上之后，苏墨月含着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把沈时射喊了起来，表兄妹两人在制药的屋子一直忙到傍晚，就连饭食都是翠兰送进去的。 “终于做好了，三表哥，一会给大舅舅服下这药，就给我治脸吧。”苏墨月站起身直了直腰，一天的时间都聚精会神地制药，此时只觉得疲惫不堪。 沈时射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你还是休息两天吧，就算治脸，也不急在这一时。” 苏墨月摇了摇头，“还是抓紧吧，表哥你想，我一个出名的丑女要是治好了脸，我铺子里养颜的药丸和药膏还不卖疯了？到时候我再做些延年益寿，滋补养生的药丸，卖给京中这些有钱的冤大头。” 这是她想了好几天的主意，要是开药铺或者医馆，她也没时间在那坐堂。 不如就卖做好的药丸，省时省力，还能卖个高价。 沈时射刮了刮苏墨月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你这小财迷，那往后表哥们就靠你养活了。” 苏墨月一仰头，“别的表哥说这话我还信，你就算了。西越的公主不是抢着养你么？” 沈时射无奈地笑笑，对苏墨月，沈家几兄弟都是无限纵容的。好在苏墨月从不恃宠生娇，反而懂事得很。 两人去了苏墨月卧房外的宴息室，这件事除了翠兰，沈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苏墨月也不想让他们看着自己挨刀子，在边上凭白担心。 翠兰在门口守着，小丫头两只手绞在一起，担心不已。 沈时射和苏墨月在桌前相对而坐，桌上摆了好几盏灯，还有一排刀剪之类的工具。 “你这个不能用麻沸散，你只能生生忍着，真的想好了？”沈时射郑重地问道。 想起一会苏墨月要受的痛楚，他就满是心疼。 苏墨月把准备好的绢帕塞到嘴里，点了点头，示意沈时射开始。 前世断手断脚她都能生生地受了，眼前这点痛楚算什么！ 沈时射拿起一把短小的尖刀，从苏墨月额头处的伤痕开始下刀。 刀落下去的瞬间，苏墨月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咬着手帕没发出一点声音。 沈时射从下刀开始，就没再迟疑。这个时候速战速决，让表妹少些痛苦才是真的。 很快，半边脸就血肉模糊了。 苏墨月用力眨了眨眼，不知是血迹，还是汗水，视线已经模糊一片。 钻心蚀骨地疼，再加上身心疲惫，此时苏墨月只觉得神智恍惚。 沈时射见状忙掏出一颗药丸，快速塞进了苏墨月的嘴里。 紧接着，就把之前制好的药粉洒在了血肉模糊的脸上，没有伤痕的地方也涂抹了一层药膏，为的是整张脸都能保持一个状态。 一切处理妥当，又把手里提前准备好的棉纱布仔细地缠在脸上，连眼睛周围都涂上了药，整个头都包裹了起来。 苏墨月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要不是三表哥那颗药，她此时估计已经晕过去了。 “好了，三天之内不能沾水，不能出去吹风，在屋里好好呆着。我每天都来给你换药，三天后不说恢复如初，也能复原个七八分了，之后再涂药膏一个月就正常了。”沈时射收好了桌上的工具，又叮嘱在门口的翠兰好好照顾，不可懈怠。 翠兰含着眼泪答应了下来，小姐终于要好了，是不是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到时候京中谁说小姐是丑女，她就揍谁。 小姐回京第一天就受伤毁容，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姐有多好看，她还从未见过比自家小姐更好看的女子。 沈时射又去跟沈家众人解释了一番，让他们这几天不要去打扰苏墨月。 沈家众人难掩忧心，都在苏墨月的窗外看了看，又转身回去了。 这一夜沈家众人都忧心忡忡，平阳侯府内院的陆氏母女也满心忧虑。 第24章 旧貌换新颜 这几日容王周逸锦被御史接连弹劾，姜贵妃频繁传召世家大族的嫡女进宫，想找一个合适的给周逸锦做正妃。 “娘，你说怎么办？我今日去平西郡王府，听说姜贵妃相中了王家的嫡女王如嫣，要是真赐婚了，我怎么办？”苏知寒此时坐在临窗大炕上，满脸焦急。 陆氏沉吟了半晌，“明儿不是平西郡王府小郡主生辰吗？苏未央邀请你去赴宴，娘教你一个办法，你听着......” 苏知寒听完陆氏的主意满脸欢喜，“真的么？娘你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可是光这件事，就能让姜贵妃改变主意么？” 陆氏笑着说道：“我儿别担心，你以为王家愿意和皇子联姻么？历经三朝的钟鼎之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尤其是眼下立储的关键时候。姜贵妃想靠王家寻求仕林学子的支持，也不是那么容易。” 苏知寒一边听着陆氏说话，一边摆弄手里的蔻丹，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坏了陆氏。 “别涂了，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就这么左耳进，右耳出了？”陆氏气得直接一手拍在苏知寒的手背上，蔻丹散了一桌子。 苏知寒蹙着眉头，“娘，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是在听着么？再说了，这些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容王宠爱我，娶我做正妃就行了。” 陆氏强忍住要继续打苏知寒的念头，“这京里做个当家夫人都不容易，更别说是王府正妃，以后的皇后了。我现在跟你说得你不好好听，以后有你苦头吃。” 苏知寒听见陆氏这么说，就知道她又要碎碎念了。 站起身打了一个哈欠，“娘，我困了，回去睡了。” 说完，就带着贴身丫鬟彩蝶走了。 “我娘也真是的，总是训斥我，早知道当初就答应嫁给王爷了。”苏知寒一边往自己的紫竹院走去，一边嘟囔。 彩蝶在边上提着灯笼，俏声说道：“夫人可能是不知道王爷对您的宠爱，等您嫁进王府就好了，到时候府里还不是您说了算。” 苏知寒点点头，又低声在彩蝶耳边嘱咐了几句话，彩蝶郑重地记下。 这三日的功夫，对苏墨月来说堪称度日如年。 每日就只能拉着翠兰说话，翠兰有时候给她讲讲外面的趣事。 “小姐，你说真的有老天爷都眷顾的人么？”翠兰此时歪着头，坐在床边，好奇地问道。 苏墨月心下一沉，难道翠兰发现什么了？ 沉吟着说道：“有些人，可能老天看她太苦了，就会特别眷顾些。” “小姐，你的意思是四小姐从前太苦了？我怎么没发觉她苦，府里的什么好处她都捞着了。”翠兰嘟囔着嘴，不太高兴。要说苦，也是她家小姐最苦，老天爷该眷顾眷顾小姐。 苏墨月有点懵了，这事和苏知寒有什么关系？ “苏知寒怎么了？捡金子了？”苏墨月玩笑道。 “不是捡金子，我听人说，四小姐去平西郡王府参加宴会。她在花园把手伸到了池子里，池子里的锦鲤就都奔着她来了。她们说，只有大福泽，得老天眷顾的人才能做到。” 翠兰歪头沉思，四小姐确实有福气，可是人太坏了，老天会眷顾坏人吗？ 苏墨月听到翠兰这么说，心里忽然有些明白了。 前世就都传苏知寒命格贵不可言，竟是这么来的么？ 鱼？ 若是她出手，别说是鱼，蛇她都能引来。 这不就是一点药粉就能解决的事么？不过这事已经传的翠兰这种内院小丫头都知道了，想来背后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日吃了早饭，众人都挤在了苏墨月的屋里。 沈老夫人更是拉着苏墨月的手不撒开，心里担心万一要是更严重了，可怎么办。 “祖母，您放松些，我的医术您还不信么？”沈时射看着祖母紧皱的眉头，绷直的嘴角，还有些颤抖的双手，无奈地打趣了一句。 这么多年在外行走，谁听见他的名号不是满心满眼的相信和期待。今日才发现，最不信他的反倒是自家人。 沈老夫人讪笑了一声，“祖母当然相信你，我孙子可是神医，自然没问题的。” 只是那一点没放松的表情，昭示了老夫人说的话不过是客气话。 沈时射无奈地开始拆棉布，心想等看见表妹真面目，你们可别吓着。 最后一层棉布要掀开的时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珍珠和翡翠都在外面看着，等着一会去给沈氏回禀。 苏墨月睁开眼，就看见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失败了？ 触手可及的不是从前蜿蜒的疤痕，而是光滑的肌肤。 沈家众人此时都看呆了，他们知道苏墨月不丑，却也没想到是如此惊艳。 眼前的人肤如凝脂，秀眉凤目,脸上一点疤痕都没有，一颦一笑都带着说不出的风韵。 众人竟不知道那丑陋的疤痕下，竟掩藏着如此倾城绝色的面容。 “表妹，这要是被周逸锦看到，他会不会后悔的撞墙！”沈时书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一道道凌厉的目光袭来，接着就是沈时数给了他一脚。 “多高兴的时候，你提那个人渣干什么？”沈时数低声说道。 沈时书忙闭上嘴，知道自己说错了。 翠兰拿过一面镜子给苏墨月，苏墨月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除了之前疤痕的地方还有些印记，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九色雪莲不愧是被所有医者都心向往之的神药，在解毒和修复上确实有奇效。 “表妹，你出门还是继续带着面纱吧，这个样子不行，京城的女人还不得嫉妒得发疯。”沈时御一句话说得众人高兴不已，沈老夫人更是搂着苏墨月心肝宝贝地叫着。 珍珠和翡翠也忙去东厢房告诉沈氏。 一时间沈家笑语盈盈，多日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苏墨月本想抓紧去开铺子，被沈时射拦住了，“你还是再休息几天，若是闲不住，不如跟我去看看我那个朋友的毒？” 苏墨月点点头，既然三表哥说话了，那就去看看吧。 沈时射嘱咐她拿着面纱遮面，怕她的脸受了寒风，两人收拾妥当就坐着马车出了门。 马车停在了一处胡同里面的宅院门口，此处大门紧闭，远离闹市。 沈时射上前叩门，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开门把他们引了进去。 进去之后的院子虽不大，但是胜在布局别致，院子两侧还种了不少的梅树，眼下开得正好。 正院花厅的外面，莫语守着。苏墨月看见莫语，脚步一停。 第25章 中了两种毒 怎么是他？ 那里面的人？ “三表哥，你说的朋友是景王殿下？”苏墨月小声问道。 沈时射先是错愕，随后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确实是他。他那毒我看过了，没什么把握，这才想让你看看。” 苏墨月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躲过去么？ 当时给景王把脉，她就断出了他身上的两种毒，她也不是不能解，只是药材难寻，解起来很麻烦。 她也不想和皇室这些人有太多牵扯，尤其是皇子。 只想赚够了银子，手上有能自保的势力，然后报仇雪恨就带着沈家远走高飞。 若是三表哥提前说是景王，她八成会想办法推脱掉。 不过眼下进都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景王殿下救过我的命，你就当替表哥报个恩，用心些。”沈时射大概是看出了她不太情愿，怕她进去直接说治不了。 苏墨月听沈时射这么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知道了，会尽心的，替你报恩！” 表兄妹两人进去的时候，周昱祁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喝茶，莫言站在他身后。 “见过景王殿下。”苏墨月还乖乖地行了礼，沈时射却连腰都没弯。 “你们药王谷那么闲的么？听说沈将军已经无事了，你怎么还不走？”周昱祁面色不善地看着沈时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又扫了一眼苏墨月的面纱和额头，眼中的惊喜之意一闪而过。 “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不是给你请了神医来么？我表妹苏墨月，在用毒解毒上比我厉害多了。”沈时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也拉着苏墨月坐在了边上。 “还有人能被你神医无崖子夸赞，本王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周昱祁端起了茶盏，冷淡地说道。 “那是你孤陋寡闻，我表妹可是...算了，不跟你说没用的，快让我表妹给你看看。” 苏墨月看着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忐忑。 不说别的，这位景王殿下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差啊，要是一生气把他们表兄妹宰了，可怎么办？ 可看三表哥那样子，应该跟景王挺熟。 也许是因为三表哥，景王上次才放了她一马？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殿下，我给你把把脉？”苏墨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昱祁点点头，手搭在了桌上。 莫言拿了一个锦杌放在了周昱祁对面。 苏墨月坐下后，右手的三只手指搭在了周昱祁的手腕上，低头凝思。 “王爷，您中了两种毒您知道么？” 周昱祁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表示知道。 沈时射皱了皱眉，“怎么是两种毒？不就是南疆的洛回么？还有什么？” “第二种毒你是第一个能诊断出来的人，我其实也不知道第二种是什么毒，但是确认中了两种毒。”周昱祁看着苏墨月说道，眸眼深邃，看不清暗藏的心思。 “月儿，第二种是什么毒？我怎么没诊断出来？”沈时射急切地问道。 “断情草，不致命，但是不能动情！”苏墨月的话让沈时射和莫言都呆愣住了，周昱祁面无表情，好像并不惊讶。 “从王爷的脉象和反应来看，王爷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一旦动情就会牵动心肺，止不住吐血。时间长了，必会失血而亡。”苏墨月一边说，一边思量，看景王这症状，明显已经动情了。 “断情草？那玩意不常见啊，你在哪中的断情草？”沈时射走上前问周昱祁。 周昱祁摇摇头没回答，对苏墨月说道：“那另一种呢？可能解？” “另一种就如三表哥说的，是南疆的洛回。你这洛回的毒是改良过的，本来是要命的。但是你应该是先中的断情草，断情草帮你压制了洛回的毒，反倒保了你一命。” 苏墨月一边说，一边眉头紧蹙，脑中已经过滤掉了好几个解毒方案。 这种改良过的毒非常难解，再加上南疆人制毒一向不按常理，解毒就难上加难了。 沈时射看着苏墨月在地上来回走，也不敢打扰。 “若是用正常洛回的解药，加上九色雪莲的花芯和北边的千年人参花。我再用鬼门十三针把他身上的毒引出来一部分，兴许能解。” 苏墨月刚说完，莫言就绝望地脱口而出，“去哪找第二株九色雪莲啊？” “你们找到过一株？” 莫言看了一眼周昱祁，才小心地回道：“哦，已经好多年的事了，药早就送给别人了。” 苏墨月不再深究，继续说道：“九色雪莲我有，你们要找到千年人参花，要新鲜的，干的不行。” 莫言诧异地看着苏墨月，想说出口的话又慌忙咽了回去。心里暗自嘀咕，我当然知道你有九色雪莲，就是没想到你能提出来给王爷用。 “这不好吧？九色雪莲难得，苏小姐自己留着吧。”周昱祁低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 “给景王殿下解毒也算是物尽其用，听说殿下还救过我三表哥，就当我替我三表哥还救命之恩了。” 苏墨月这话本是为了打消周昱祁的疑虑，没想到周昱祁寒声对沈时射说道：“你要报恩自己报，做什么牵扯到别人？” “好，这次解毒算利息，行了吧？”沈时射轻描淡写地说道，丝毫不拿周昱祁的脾气当回事。 苏墨月又继续说道：“至于断情草的毒，要等到洛回解了之后再看。你若是有心仪之人，短时间内最好不要见面，见面也要忍着。尤其不能......有动作。” 周昱祁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表妹的意思就是哪怕动情，你也不能同房，忍着点。”沈时射嘴角含笑，打趣地说道。 本来有苏墨月在这，他不该说得这么直接，可表妹也是医者，再说总得说明白了。 周昱祁瞬间脸色胀得通红，瞪了一眼沈时射。 想说点什么解释，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墨月以为周昱祁害羞了，连忙说道：“王爷这个年纪有心上人也是正常的，只是解毒之前需要王爷克制些。可以和那位小姐商量一下，相信她会体谅王爷的。” 苏墨月也就是说两句客气话，也自认为这话说得得体极了。 谁知道周昱祁表情非但没缓和，反而更加阴沉了。 “本王知道了！” 苏墨月缩了缩脖子，觉得这景王周身寒气太重，还是离远些好。 第26章 苏家丑女开铺子! 苏墨月后退了几步走到沈时射身边，才对周昱祁说道：“那王爷就托人去找人参花，要千年以上新鲜的。我也托北边的朋友帮忙找找，找到药之前，我要给王爷施针。三日一次，王爷看可以么？” “你是大夫，你说了算。”周昱祁看着苏墨月后退，左手指抚摸上了右手的扳指，脸色比刚才又阴沉了三分。 “那以后每三天我来这给王爷施针？第一次就定在三日后，我回去准备准备。”苏墨月不确定地问道。 “可以！”周昱祁声音清冷，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我还要看看王爷的腿。”苏墨月忽然想起周昱祁之前是坐轮椅的，就想再检查检查。 周昱祁眼眸一闪，“可以，你看吧。需要我做什么？” 苏墨月走上前蹲下身子，“您坐着别动，我看看。” 双手掐住周昱祁的脚腕处，一点点向上移动，静脉处还着重地按压了半天。 可在苏墨月来看是按压，在周昱祁看来，和抚摸没什么区别。 周昱祁低头就能看见苏墨月的眉眼，和一脸认真的样子。别过脸，用力压下了上涌的血腥之气。 苏墨月皱了皱眉，“三表哥，你来看看。景王殿下这腿，不像有什么问题。” 沈时射也上前查看，眉头紧蹙，“有没有可能是受洛回的影响，解了毒就好了？” 苏墨月沉思了半晌，“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人体的病症本就复杂多变，我们看不出来也是有的。” 沈时射也说：“那就等解了毒再说，往后就麻烦表妹来给他施针了。在京里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景王殿下，你这救命之恩，他总是要报的。” 莫言闻言说道：“这样吧，每隔三日我亲自去接苏小姐，也省得被人冲撞了。” 沈时射点点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苏墨月跟着沈时射离开了景王的别院，一路上都在想人参花的事情。 “表妹，有把握么？” “七分把握，要是老头子在，就好了。”苏墨月一脸落寞，她连师父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放心吧，老头子命大着呢，死不了。” 回府之后，苏墨月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翠兰，“这封信送出去。” 翠兰看着信上的地址和名字，眼前一亮，“林子瑜？是那位林少爷么？” 苏墨月点点头，“是，我托他帮我找点药材。” 翠兰把信送出去之后，实在闲不住，就去了铺子。 三间铺子闲置了两间，只暂时先经营西市的这间。 这几日，沈时御已经帮着她把铺子都收拾妥当了。 门口的牌匾上是“颜寿堂”三个大字，店内卖只卖养颜和长寿的药。 苏墨月又写了一张纸贴在了门口，本店开业之日，赠送礼品。 “小姐，咱们要赠送什么啊？会不会很贵？”翠兰小声问道，她怕小姐赠得多会赔钱。 苏墨月淡然一笑：“赠鱼食。” 翠兰更加好奇了，鱼食？谁家养鱼会没有鱼食啊。 再说这天寒地冻的，京中有鱼的地方也不多，护城河倒是听说养了不少鱼。 苏墨月吩咐翠兰把药丸和药膏分门别类摆上，她又亲自写了价格。 翠兰看着苏墨月写的价格，嘴角直抽抽。 最便宜的一小瓶药膏都要二十两银子，有几个药丸直接写着二百两一颗。 翠兰摆放药品的手更轻了，这要是碰坏了一个，卖了她也赔不起啊。 都弄好之后，苏墨月就写了三日后开张。 开张这天，所有药物只收标价一成的银子。只此一天，第二天恢复原价。 今日她出门还蒙着面纱，之前额头上的疤痕则用发丝和头面收拾遮住了。 不到两个时辰，苏家被休的丑女开了铺子，还是卖养颜药膏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苏知寒在家笑得前仰后合，苏墨月还能再蠢点么？那点嫁妆，估计都得被她赔没了。 “彩蝶，给欢颜小姐下帖子，就说三日后我邀她去游街。”苏知寒嘴角浮现出了几许笑意，有许欢颜在，到时候定能戳穿苏墨月的奸诈行径。 她都怀疑苏墨月卖的药膏是不是面粉做的，为了糊弄钱。 想了想又继续吩咐道：“再给平西郡王府下个帖子，这么好的场面，怎么能不喊着二姐姐呢！” 到时候一个苏未央，一个许欢颜，她就不信苏墨月还有还手的机会。 又提笔写了封信，吩咐贴身的林嬷嬷想办法送进宫里，交给崔夫人，信里还放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因有容王关照，加上苏知寒这几年有意和宫里打通关系，送个信还是容易得很。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贴身丫鬟彩蝶脸色不愉地回来了，苏知寒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成？” 彩蝶是自小跟着她的，别说侯府，就是容王府的下人们都高看彩蝶一眼。 “我去平西郡王府给二小姐送帖子，谁知道二小姐脸色不善地就把奴婢打发了，还说到时候再说。”彩蝶想起在平西郡王府丢了脸面，就觉得心里不快。 容王府的管事嬷嬷都要叫她一声彩蝶姑娘，二小姐不过是个郡王府的世子妃，居然这么大的谱。 彩蝶越想越觉得委屈，就对苏知寒说道：“小姐，都知道我是您贴身伺候的，小姐平日也抬举奴婢。二小姐今日看着是给我脸色，背地里八成就是对小姐生了嫌隙了，小姐可得早做打算。” 苏知寒半晌没做声，心里想着苏未央这样的举动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之前给她送偏方祈福的事被发现了？还是有别的她不知道的事呢？ 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却不知道此时苏未央已经焦头烂额了。 平西郡王府正院的花厅，苏未央的小姑子袁千羽闷闷不乐地坐着。 郡王妃程氏坐在上首面色不悦，苏未央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母妃，这件事想来知寒也不是故意的，我再见到她会提点她的。” 袁千羽不悦地说道：“大嫂还替她说话，她在我过生辰的时候弄这么一出，这不是成心恶心人么？就她是天之骄女，贵气十足，那我是什么？路边的野草么？” 第27章 霸气小郡主 苏未央暗自抚额，袁千羽是郡王府最受宠的嫡女，上到老太君，下到世子袁天义，都对袁千羽宠爱有加。 袁千羽三岁的时候进宫，得了太后的宠爱就被封了安宁郡主。在这郡王府，头一个不能得罪的就是她。 前两日是袁千羽的生辰，京中世家贵女来了不少，苏知寒自然也来了。 谁想到在后花园的锦鲤池，苏知寒把手一放到池子里，池中的锦鲤就都过来，在她身边打转。 当时不少夫人小姐看得啧啧称奇，袁千羽性子跳脱，上前询问苏知寒是怎么做到的时候，苏知寒说道：“你也试试，兴许今儿这鱼兴致好呢。” 袁千羽果然也把手放了进去，但是鱼只在苏知寒的手边打转。 这时苏知寒身边的丫鬟还说了句，“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的，我们小姐命格贵重，得上天眷顾。” 这句话很快就传遍了京里，上到世家大族，下到市井百姓。 议论不说，还带着袁千羽一起议论。 说什么小郡主都试了，鱼都不理，可见这位苏家四小姐命格有多好。 这话早上的时候就传到了袁千羽的耳中，眼下已经闹了有一会儿了。 袁千羽本就不喜苏知寒，从前就对苏知寒横眉冷对的，眼下更是恨不得手撕了苏知寒。 苏未央看了看婆婆的脸色，小心地劝道：“千羽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在京中贵女中都是排在前面的。现在外面的流言不过是百姓以讹传讹，咱们不必放在心上。” 袁千羽气得站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大嫂，咱们姑嫂向来关系亲近。可是你这个庶出的堂妹实在上不得台面，这明显是拉踩我上位，你还看不出来么？” 平西郡王妃程氏也不悦地说道：“未央，也不怪千羽生气，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就是宫里的几位公主，都视他为亲姐妹。如今居然被个庶女拉踩了，实在是不知所谓。” 苏未央心知此事是苏知寒理亏，眼下若是不让婆婆打消怒意，怕是难以善了。 想了想就低声对程氏说道：“母妃，有件事一直没和母妃说，眼下却不得不说一声了。” “之前给父王的那颗救命的丹药，是容王殿下送来的。其实内情是，这粒丹药是知寒无意间得来的，当时听说父王病重，才和容王商议给父王送来。” 这话说完，程氏和袁千羽都愣住了。 当时容王送来那颗药，确实把平西郡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因为这个缘由，袁家和容王府如今也走动的亲近。 却没想到那药居然是苏知寒的，这么一来，袁家倒是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依不饶了。 程氏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袁家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家，此事就作罢吧。千羽，不许再找苏四小姐的麻烦。” 袁千羽虽然生气，但是也知道轻重。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颜寿阁开张这天，苏墨月一大早就起来上妆梳头。挑了一身大红色窄腰百蝶穿花云缎裙，头上只简单戴了几支点翠。 刚走出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沈时射。 沈时射上下打量了几眼，暗自点头，这身装扮趁得表妹顾盼生姿，明艳动人。 想了想又劝道：“你这脸最好不要吹到冷风，面纱还是戴着吧。到了铺子里你想摘再摘下来。” 苏墨月想想也是，这脸用了这么多的药和功夫，总得注意下。 “三表哥，我下午去给景王殿下施针，上午先去铺子里。” 蒙上面纱，先去看了沈氏。 进去的时候弟弟沈衍已经醒了，正在嗦自己的手指，津津有味的样子。 苏墨月抱着沈衍坐在沈氏的床边，盯着弟弟喜欢的不行。 沈氏也一脸慈爱地看着这对姐弟，尤其是苏墨月脸好了之后，沈氏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你想赚钱，也别累着，有什么事就找你两个舅母和几个表哥帮忙。咱们是一家人，等娘出了月子，就去帮你。”沈氏拉着苏墨月的手，满是怜惜之意。 “娘，您别想那么多，我不会和舅母她们客气的。您眼下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别的事都不用您操心。” 苏墨月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瓶子，“娘，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药，你每日吃一颗，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沈氏伸手接过，“我闺女长大了，真是能干了。”沈氏一边摩挲着苏墨月的手背，一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苏墨月又安慰了半天娘亲，才出门奔着颜寿阁去。 沈家几兄弟都要跟着去，可苏墨月想着卖的多是养颜的药膏，来铺子里的肯定是女眷居多，倒是不好带着几位表哥。 和苏墨月同样兴致勃勃的还有苏知寒，一大早上起来就让彩蝶找出了冬日里新制苏绣袄裙和斗篷。 “小姐，您还和二小姐一起么？” “先去平西郡王府，接上二姐姐，再去找许小姐。”苏知寒吩咐道。 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苏未央是因为什么给彩蝶脸色，总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彩蝶上前一边帮苏知寒系上斗篷的绑带，一边说道：“也不知道二小姐总是神气什么，对着小姐您也总是傲气的很。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嫡女，二夫人是郡主。” 苏知寒脸上扬起一抹冷笑，“哼，嫡女又怎么样？” 想起从小到大苏未央傲娇的样子，苏知寒就觉得心里憋屈。就因为她娘出身好，她又是嫡女，就什么也不用付出，什么都能得到？ 平西郡王世子妃的位子，当初京里多少世家小姐盯着。 可因为苏未央得太后的喜爱，太后一句话就给她和平西郡王世子赐婚了。 而她和容王周逸锦两情相悦，想成为容王妃却是难上加难。 说到底，就是出身，若她也是嫡女，苏未央还能在她面前那么傲娇么？ 苏知寒到平西郡王府的时候，管家和内院的嬷嬷照往常一样，把人引到了内院的偏厅。 苏未央过来的时候，身后来跟着袁千羽。 “二姐姐，听说大姐姐开了铺子，咱们是自家姐妹，怎么都要去看看吧？”苏知寒亲切地说道。 苏未央本不想去，怕袁千羽心里不痛快。 而且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她还没有问苏知寒，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还没等开口，袁千羽就说道：“那就一起去吧，我也去看看。这事如今可是传的人尽皆知，苏四小姐不会是想看你家大姐姐的笑话吧？” 第28章 绝世倾城震京城! 苏知寒压下心里的不快，柔声说道：“那怎么会呢？我和两位姐姐都是苏家的女儿，断没有看笑话的道理。” 袁千羽冷哼了一声，“哼，你不是惯会拉踩别人么？” 苏未央拉了拉袁千羽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袁千羽想来和苏未央亲近，眼下也不想自己大嫂失了脸面。就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走吧，我和大嫂坐一辆车。” 苏未央宠溺地刮了刮袁千羽的鼻子，“你这丫头，就会跟我耍赖。” 苏知寒看着这姑嫂二人相处的场景，眼底划过一抹怨怼之色。 苏未央从未和她这么亲近过，就因为袁千羽是郡主么？她就这么巴结袁千羽？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又去许家接上了许欢颜，就朝着苏墨月的铺子去了。 此时苏墨月正在铺子里安排伙计干活，门口摆着一口顶大的大缸，里面装满了水，还有鱼儿在里面游。 陆续有马车停在铺子附近，来的人比苏墨月想象的要多。 苏未央和苏知寒到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姐和夫人们在随意看着。 翠兰一脸焦急，这些人看了好半天了，没一个买的。 到现在，铺子一两银子都没进。 苏知寒一进来，就拉过苏墨月的手说道：“大姐姐，你想买药膏和药丸怎么不和我说呢？我也好求求欢颜，让她介绍几个好大夫给你，你这样冒失失的，惹出了祸事可怎么好？” 围观的人看见苏知寒一行人进来，本就关注，这几位在京里都算是风云人物了。 尤其是这位苏家四小姐，都传她和容王两情相悦，可容王忽然就娶了她的嫡姐，现在容王和离了，也没有娶她的意思。 还有那位跟着平西郡王世子妃来的小郡主，在太后娘娘那，可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倒是眼前这位开铺子的苏家大小姐，听说命格不好，还貌丑无颜。 说是和离，可众人都不信她能舍得和离，纷纷猜测是容王殿下休了她。 苏墨月看着手臂上搭着的苏知寒的手，厌恶地甩了出去，“苏四小姐，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熟。我对贱人这个物种，莫名的厌恶，还请你离得远些。” 她这话说的，可算是难听至极。 苏未央头一个不高兴了，“大姐姐怎么这么说话？都是自家姐妹 ，大可不必这么难听。” 苏墨月看着苏未央觉得好笑，嘲讽地说道：“苏未央，若苏知寒是二叔妾氏的女儿，你还会这么说么？” 想起二叔和二婶成婚之后，也有过两房妾室。可妾氏从未生下过子女，后来二叔去任上，两房妾氏都先后暴毙。 如今苏未央大言不惭地跟她说都是自家姐妹，她凭什么？ 这些事苏墨月知道，苏未央和苏知寒也知道。 苏未央胀的脸色通红，苏知寒则气得浑身发抖。 她们姐妹二人气得够呛，袁千羽倒是看着苏墨月眼睛放光。 心里想着这位姐姐眼力好啊，一眼就看出了苏知寒是个贱人。 “这闻着也没什么名贵药材，你也真敢卖，奉劝各位，还是小心些。可别用到最后，和苏家大小姐一样丑得被人休。”许欢颜随手拿起一罐养颜膏，闻了闻之后，嘲讽地说道。 许欢颜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就算手里拿着药膏看，此时也赶紧放下了。 许院正是太医院的院正，这位许家的嫡小姐听说也自幼学医，眼下她这么说，保不齐这药膏就没什么用，甚至有毒。 “小姐，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怎么这么多人？”翠兰低声问苏墨月，声音有点慌乱。 若是许小姐这话传出去，铺子可就完了。 苏知寒听着许欢颜的话，又看见外面进来的不少人，心里高兴不已。 还好她给崔夫人去了信，一下午的功夫，京中这些贵女就知道了。 崔夫人在宫里地位不算低，又是容王的奶娘。 所以她只要适当地和人说起这事，就会有人觉得是贵妃娘娘在关注，来的人自然多了。 苏墨月淡定地问许欢颜，“许小姐既然觉得这药膏没什么用，又没什么名贵材料，想来是猜出方子了。不如说说，这药膏都用了什么药材，用量多少？我们也开开眼，看看医道世家嫡女的学识。” 许欢颜听见苏墨月这么说，眉头皱在了一起，这谁猜得出来？她分明是心虚了才难为人。 围观的人大多数都不懂医，还跃跃欲试地看着许欢颜，等着她说出药材的配方，好让这丑女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你别跟我说这没用的，就算猜得出来我又凭什么听你的。只看你的脸，你这铺子就该关门了。”许欢颜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扯下了苏墨月的面纱。 扯完之后就看向人群，看着众人惊呆的表情，许欢颜满意极了。 这样的丑女，也配卖养颜药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是这些人看着苏墨月的眼神怎么没有厌恶？反而还一脸艳羡的样子。 转过头就看见苏墨月一张白皙绝色的脸，脸上一点疤痕都没有。这容貌，放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你...你的脸......”许欢颜和围观的人一样，一脸错愕说不出话。 “众位也看到了，我的脸就是高人治好的，这些药膏和益寿养生的药丸也是那位高人制作。今日所有商品都是标价的一成，为的是让诸位给我们传扬传扬。明日起，价格恢复正常。另外，我们还赠送大家一份小礼品，保证京中只此一份。” 苏墨月趁着众人发楞的功夫，扬声说道，也打断了铺子里的寂静。 要说这京中见过苏墨月的人不在少数，她之前脸上的疤痕有多丑陋众人都知道。 只是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恢复如初了。 “苏小姐，有能祛斑的么？”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夫人，才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就有星星点点的斑痕了。 第29章 赠鱼食 苏墨月随手拿起一罐药膏递了过去，“这瓶能淡化脸上的斑点，若是夫人再吃些内在调理的药，就更好了。” 那位夫人忙不迭地点头，“好，你说怎么样好得快，我都听你的。” 苏知寒看着周围的夫人小姐，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了起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苏小姐，你这写着助孕，可是真的？”说话的是督查院左都御史梁大人家的儿媳妇，特意走到苏墨月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话恰好被在边上的苏未央听见了，苏未央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苏墨月怎么说。 “梁少夫人，咱们这的药都只是调理，不治病。你拿的药对咱们女子孕育子嗣极有好处，若是大夫已经开了对症的药了，一起服用效果更好。” 梁少夫人看着上面的价格，好家伙，二百两一颗。 “这我要吃几颗？” “三颗足矣。” 梁少夫人闻言思量了起来，三颗是六百两，今日只收一成的价格，就是六十两。 就算没效果，顶多就是六十两银子，倒是没什么。 “那我给拿三颗，我回去试试。”梁少夫人说道。 苏墨月吩咐翠兰收钱装药，又嘱咐了梁少夫人一些注意事项，但是都是低声说的，听得梁少夫人面红耳赤。 苏未央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又听不清，也不好意思往前去。 袁千羽拉着苏未央的手臂，“嫂嫂，你要不要也试试？” 如今苏未央没有身孕已经成了平西郡王府的大事，太医也都看过了，该吃的药也吃了，但就是没效果。 可是让她舍下脸面去吃苏墨月制的药，她做不到。 “先看看梁少夫人吃了怎么样，万一吃坏了就得不偿失了。”苏未央说道。 “苏小姐，您说送的礼物是什么啊？”买过东西的人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或者是家里能用的药？ 苏墨月笑着说道：“大家跟我到门口来，我先让我这丫头给众位变个戏法。” “变戏法？什么戏法？”袁千羽上前问道，她正是爱玩的年纪，一听说变戏法，就按捺不住了。 “郡主往前站站，看得清楚。”苏墨月也发现了，这位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对她没有敌意，她也乐得招呼她。 等到众人都围在了外面，苏墨月看了一眼苏知寒，嘴角微翘。 “开始吧！” 苏墨月一说开始，翠兰就把手放到了水缸中。水缸中的鱼儿都朝着翠兰的手去了，围着翠兰打转。 “这是怎么做到的？苏姐姐，你这个好厉害啊。”袁千羽惊叫着说道。 此时在人群外的苏知寒，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里面的场景，整个人摇摇欲坠。 就听见苏墨月大声解释，“不过就是一些能吸引鱼的药粉，今日来的，我都会送一些。药粉没有毒，还能让鱼长的快。你们家里有花园有鱼的，可以拿回去逗鱼玩儿。” “哎呀，那苏四小姐那天是不是也因为这个药粉才吸引到鱼的，怎么当时也不给我们一些？我还惦记着这个事好几天。”袁千羽越过人群看向苏知寒，表情玩味。 其他人也都看向苏知寒，苏家四小姐人品贵重，得锦鲤的喜欢这事，如今还是京中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呢。 苏未央也蹙着眉看向苏知寒，这几天只顾着安慰袁千羽，锦鲤的事她还没来得及细想。 难道真的是苏知寒故意的？还拉踩了袁千羽？ 苏知寒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我真的没有......”说着就哭了起来，本就娇艳苍白的脸蛋倒是更显得无助茫然。 苏墨月看着苏知寒哭得梨花带雨，嘴角含笑，每次苏知寒都是用这招来结束她的无措和茫然。 “四妹妹不用哭，清者自清。这样吧，我让人准备干净的水和鱼，四妹妹再来一次就好了。”苏墨月这个主意得到了在场众人的同意，毕竟看热闹的人也是不嫌事情大的。 苏知寒哭着说道：“我不知道上次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引来鱼的，可能上次是巧合。” 此时苏知寒的脸对着铺子外的街道，苏墨月和苏未央背对着外面。 苏知寒刚想继续辩解，就看见外面周逸锦从街角走了过来。 苏知寒才想起今日给周逸锦送了口信，让他来这里找她。 看着周逸锦看向她，她一只手抚住了额头，眼看着就要摔倒的样子。 “知寒！”周逸锦大步走了进来，众人看清来人忙闪避到一旁，给周逸锦让出了一条路。 苏知寒也如愿地在周逸锦到来的时候，倒了下去，被周逸锦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殿下，你和姐姐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欢颜连忙拉过苏知寒的手腕开始把脉，这事她们配合过多次了。 “殿下，知寒就是怒急攻心了，殿下知道的，她不能生气。”许欢颜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着苏墨月。 周逸锦把人交给许欢颜，生气地转身吼道：“苏墨月，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人，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个相貌丑陋的容王妃。 “我怎么样？容王殿下，你问都不问就怨怪到我头上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苏墨月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演戏，他们想演，她就看着。 苏未央有些不认同地看着周逸锦，今日这事和苏墨月确实没什么关系，苏知寒的表现也让人怀疑。 周逸锦恼怒地瞪了苏墨月一眼，扶起苏知寒就上了外面的马车。许欢颜也坐着马车跟着一起走了，说是要回去给苏知寒找大夫。 余下的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也有的继续在铺子里逛逛。 无一例外的，每个人都收到了颜寿堂送的“鱼食”。 袁千羽跟在苏墨月身边，“我能叫你月姐姐么？月姐姐，以后我能找你来玩么？” 苏墨月不解地看看袁千羽，又看看苏未央。 苏未央神色有些尴尬，她一向不喜苏墨月，说话也从不留情面，可是这两次的事情，明显都不是苏墨月的错。 “千羽，你月姐姐要忙铺子的事，哪有时间陪你玩？” “那我就等月姐姐不忙了再来。”袁千羽看着苏墨月，一脸讨好的表情。 苏墨月有点不解，这位小郡主在京里一向是横着走的，怎么如今对她是这幅样子。 敷衍地对着苏未央和袁千羽笑了笑，“你们随便看，我先去忙了。” 苏墨月转身往铺子后面的花厅走去。 进去之后就看见周昱祁在喝茶，莫言在后面站着，沈时射无奈地坐在边上。 第30章 第一次施针 “表妹，景王殿下亲自去家里接你，你出门了，我们就来这了。”沈时射看着周昱祁的神色万般无奈。 事实的真相是他商量半天，说下午会陪表妹亲自去府上，可这位爷就是不同意，非要来这看看。 “在这？我这前面有点杂乱，不如还是去王爷的府上吧。” “也好。” 沈时射听见周昱祁说好，气得差点打上去。 刚才说了那么半天，他都不说好，现在就好了？ “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那位六弟那么不要脸？他要是再欺负我表妹，我一把毒就撒上去。”沈时射想起刚才的事还生气呢。 苏墨月淡然地说道：“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么？” 若是用毒能解她心头之恨，她早就用毒了。 总得让他们登上云端，再狠狠地踩在脚下，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恨！ “我们走吧。”周昱祁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被莫言推着从后门出去。 苏墨月和沈时射在后面跟着，铺子里的事交给了翠兰，反正照着价格卖就是了。 “我和表妹一辆车，你先上车吧。” “我们许久未见，不如叙叙旧？苏小姐自己一辆车吧。”周昱祁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时射。 沈时射一脸心虚的模样，乖乖地上了周昱祁的马车。 苏墨月独自一人上了马车就开始神游天外，突然脸色一变。 想起之前三表哥说报恩的事，景王说让三表哥自己报恩。 现在又让三表哥和他一辆车。 还有三表哥每次看着景王殿下那心虚的表情，苏墨月像是知道了什么。 今日把脉就隐隐觉得他正在发作情毒，只是当时没好意思说破。 难道？ 怪不得他一直对这问题避而不谈，原来景王殿下喜欢的是三表哥！ 勘破了真相的苏墨月觉得很多事都说得通了，上次景王饶了她，又带着太医去了沈家，都是因为三表哥啊。 下了马车之后，众人往二进院子里的内室去了。 因苏墨月说人要趴着，施针之后还会异常疲累，在内室床榻上更方便。 周昱祁神色始终有些微红，苏墨月仔细观察着，心里纠结要不要提醒他克制一些。 又怕两个人都害羞，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进去之后，莫言把周昱祁扶到了床上，周昱祁是趴着的姿势。 “把衣裳都除了，只留一条亵裤就行。” 周昱祁神色一僵，莫言二话不说就照着苏墨月的吩咐办了。 “表妹，你一会告诉我都什么位置，我在京里的这段时间就我来吧。”沈时射和苏墨月商量道。 虽说医者不应在意男女大防，可眼前的是自家表妹，又另当别论了。 苏墨月心里有些不高兴，都这个时候了，表哥还只记挂着儿女情长。 “表哥，鬼门十三针你悟透了？你要是悟透了，你就来。” 苏墨月这话说的沈时射老脸一红，作为老头子的大弟子，鬼门十三针他至今还没悟透。 准确地说，老头子亲传弟子中，只有这个表妹悟透了。 用老头子的话说，八个徒弟捏在一起，也不如这个小九。 “那还是表妹你来吧，表哥不行。” 苏墨月不再说话，拿出银针放在了床边的小椅上。 先是用手在周昱祁的几处穴道按了按，便于一会找准位置。 周昱祁看着沈时射脸色不善，心里暗骂沈时射废物，施针都不会。 此时他既要压制断情草的毒，还要全神贯注地等着苏墨月给他施针，当真是折磨人。 苏墨月蹙了蹙眉，“三表哥，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等到沈时射出了门，苏墨月不悦地说道：“景王殿下，你在我施针的时候动情，是不要命了么？” 周昱祁被苏墨月说的一脸窘态，无奈之下只能在心里默念《心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察觉到床上的人平和了不少，苏墨月心下了然，开始用针。 十三针的先后顺序不一样，位置不一样，功效也不一样。 施针的过程中，每针的深度还要调整，中间还要把脉看情况。 鬼门十三针极为耗费心力，苏墨月忙得满头大汗。 开始拔针的时候，周昱祁就已经昏昏欲睡了，脸色疲惫不堪。 她最后一针拔出，周昱祁已经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收好银针，她走出了内室，外面莫言和沈时射焦急地等着。 “好了，他睡着了，表哥你是跟我回府，还是在这陪陪他。”苏墨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此时只想回去沐浴睡觉。 沈时射一脸纳罕，他做什么要陪着周昱祁？ 没好气地回了句：“死不了就行，不用陪。” 苏墨月心想，可能是闹别扭了。 她也没多说，上马车和沈时射回了沈家。 “小姐，平西郡王府的郡主给你下了帖子，说是过两日有个花会，想邀请小姐去。”翠兰高兴地递上了帖子，那位小郡主的帖子，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苏墨月皱了皱眉，平西郡王府？ “不去。” 说完就让翠兰给她打水，她今日累极了，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已经过了晚膳的点了。 苏墨月睁开眼睛，就看见大舅母陈氏坐在她床前。 “我的儿，你可算醒了，这一觉睡得吓死我们了。还好老三说你无事，就是累着了。翠兰，去告诉二夫人，月儿醒了，把晚饭端进来。” 又对苏墨月说道：“你二舅母今日亲自给你炖的鸡，听说老三还给你搭配了点滋补的药材。你好好吃点，再接着睡。” 苏墨月看着陈氏一脸慈爱和怜惜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在北疆边城的时候，大舅母就视她如己出，她们几年未见，大舅母对她还是如少时一样。 “让舅母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苏墨月要起身，陈氏伸手小心地把人扶了起来。 没一会，二夫人金氏就带着两个小丫头进来，还拎着两个食盒。 先是是一碗鸡汤，去了油又加了青菜，看起来清爽得很。 接着是几道开胃的小菜，量不大，但是做得很精致。 苏墨月食欲大开，坐在桌前吃了起来，两位夫人也坐在桌边看着，还时不时地给苏墨月夹菜盛汤。 一顿饭吃的三人都高兴不已，苏墨月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舅母，你们再这么喂我，我真的要胖了。” 自从沈邺的伤势好转，这些天沈家众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二位舅母更是拿她当了大功臣，每顿饭做的都有一半是她爱吃的。 “你太瘦了，该多吃些。往后这铺子里的事，你多交给下人去做，我们也能帮忙看着，别都自己扛着。”陈氏看着苏墨月，心疼地说道。 “嗳，我听舅母的，往后不那么累了，多吃多睡，舅母可别嫌我吃得多。”苏墨月打趣道。 金氏笑道：“家里那么多小子，还养活不了你了？让他们都出去建功立业，不然白养这么大了。” 二位夫人看苏墨月吃得差不多了，吩咐小丫头撤了碗筷，就起身离开了。 次日一大清早，平阳侯府苏家就乱套了。 第31章 贵妃娘娘的训斥 苏知寒正在自己院子梳妆，等着一会去给老夫人请安。 因昨日在苏墨月的铺子丢了颜面，苏知寒一夜都没睡好。 此时面容憔悴，难掩倦色。 “小姐，贵妃娘娘身边的万姑姑来了，说要见您，眼下正在老夫人的院子喝茶呢。”彩蝶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苏知寒愣了一下，忙吩咐身边的彩兰，“快给我再擦点粉，要看着红润些。再把冬日新制的艳色衣裳找出来，头饰不必太贵重，要娇艳些。” 她怕姜贵妃招她入宫，宫里的贵人都不喜欢女子太素气，觉得不吉利。尤其是一脸病态进宫，就更是犯了贵人们的忌讳了。 彩蝶和彩兰照着苏知寒的吩咐忙了起来，苏知寒还特意带了一个水头好的镯子，还是去年生辰的时候周逸锦送的。 万姑姑是见过好东西的，想在她那打探消息，不出点血是不行的。 都收拾妥当，苏知寒披上了浅粉色狐狸毛的斗篷，捧着一个暖炉就朝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一路上丫鬟婆子恭恭敬敬行礼，苏知寒仰着头一脸傲娇。 只等她娘上了苏家的族谱，正式成为继室，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心里又琢磨姜贵妃找她是什么事？难道是想见见她？ 到了老夫人的宁寿院，苏知寒又拢了拢披风，才端庄地走了进去。 老夫人正陪着万姑姑在花厅喝茶呢，万姑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也是，这些宫里出来人都是人精，轻易都不露声色。 “万姑姑，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苏知寒上前热络地说道。 她时常去容王府，万姑姑没少受贵妃娘娘的托付去府上传话或送东西，也算是相熟。 万姑姑起来要给苏知寒请安见礼，被苏知寒一把拖住了，“您别多礼，今日来可是贵妃娘娘有事？” “贵妃娘娘让我转告苏四小姐，往后在外面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贵妃娘娘正在给容王殿下物色正妃的人选，四小姐这边，总要等正妃入了容王府再商议！”万姑姑话说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苏老夫人闻言神色大变，她不知道苏知寒做了什么，居然让姜贵妃一大早派贴身的姑姑来训斥。 从这番话中，也听出了姜贵妃对苏知寒的不喜。 “万姑姑，贵妃娘娘这是何意？我们苏家虽说是小门小户的，但是也从未想过高攀皇子。”苏老夫人这话也不过是给苏家留三分颜面，总不好被羞辱了，还巴巴地上赶着。 万姑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苏家也是名门望族。贵妃娘娘这话不过是提点四小姐几句，怕她年纪小，不懂事，再误了终身。” 苏知寒心里狐疑，昨日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姜贵妃耳朵里了？ 想了想上前拉住万姑姑的手，手上的镯子就过了过去，“还请姑姑指点一二，可是知寒做了什么错事，让贵妃娘娘生气了？” 万姑姑低垂着眼眸，瞄了两眼镯子，果然是极好的水头。 这样好的东西别说她一个掌事姑姑，就是宫里的妃嫔都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看在这翡翠镯子的份上，万姑姑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在老夫人的下首坐了下来。 “既然老夫人和四小姐都问了，老奴也不好瞒着。昨日四小姐被人指指点点的事，被贵妃娘娘知道了。容王殿下就当众抱着苏小姐上了马车，眼下这事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万万说到这，又端起茶抿了一口。 老夫人皱着眉看着苏知寒和陆氏，这些事她一点都不知道，这对母女到底在干什么？ 万姑姑又接着说道：“本来贵妃娘娘相中了王家的嫡女，可昨日下午王夫人就进了宫，婉言拒绝了。话里话外都指责贵妃娘娘不拿王家的女儿当回事，既然容王殿下已有心上人，怎么还去王家求娶。” 苏知寒心里一沉，果然是这件事。看了一眼陆氏，陆氏眼睛一转，对万姑姑说道：“万姑姑，您是了解我们四小姐的，她和容王殿下也算两情相悦，依您看这事可还有转圜？” 万姑姑沉吟了片刻说道：“倒是也有个办法，如今给王爷找合适的正妃也不易。四小姐不是有身孕了么？不如就先以侧妃的身份入府，再等着生下皇孙，请封正妃。其实就算没有王家的事，贵妃娘娘也一直反对四小姐为正妃，你们不如另辟蹊径。” 万姑姑这话一出，苏老夫人睁开了微闭的双眸，眼中寒光乍现，死死盯着陆氏。 她竟然不知道苏知寒怀了身孕，这个家她真是太久不管了，这些人都不拿她当回事了么？ 陆氏自然看见了老夫人的神色，缩了缩头，不敢直视。 万姑姑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了。 苏老夫人强压着心底的怒意，吩咐身边的嬷嬷亲自送万姑姑出去，还给了两张银票打赏。 等到人送走了，苏老夫人靠在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手上摩挲着一串碧玺珠子，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苏知寒和陆氏坐在椅子上，也不敢出声，一边等着老夫人发落，一边心里盘算着怎么解释。 “啪！”的一声，老夫人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说，几个月了？” 陆氏拉着苏知寒慌忙跪倒地上，陆氏心里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能和老夫人说实话。 “一个多月了......” 陆氏还在思量，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就听老夫人说道：“我过几日就进宫，求贵妃娘娘让她入府。侧妃就侧妃吧，先入府再说。” 苏知寒刚要反驳，就被陆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老夫人，眼下容王殿下对知寒情比金坚。老夫人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定让知寒坐上正妃的位子，求老夫人成全！”陆氏泪眼婆娑地跪地相求。 “云棠，我虽老了但是不糊涂。这些年，我善待你们母女，知寒过的比嫡女还要好。你们要记着，莫要给侯府惹出祸事。”老夫人一脸疲累，说话声音都低沉了许多。 “姨母，你对我们母女的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自幼没了生母，若不是姨母收留我，哪有我的今天。也是我家世没落，配不上侯爷。”陆氏一边说，一边起来给老夫人捶腿，苏知寒则乖巧地站在老夫人身后揉肩。 苏老夫人听陆氏这么说，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陆氏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初若不是因为家世，也不会让这个外甥女为妾。 说起来，她们才是真正的血亲，她总得照顾着。 第32章 袁千羽的高论 “过几日你就上族谱了，虽说是续弦，好歹也是正妻了。司南请封世子的事，我再想办法。那小贱人既然把我的嫡孙带走了，就别想再觊觎侯府的爵位。” 老夫人想起沈氏和苏墨月，就脸色阴沉。 说话都透着狠戾。 这些年苏家一直被沈家压制，如今沈家终于倒了，她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陆氏看老夫人神色倦怠，小声劝道：“姨母，我扶您进去休息休息吧。” 老夫人点点头，起身进了内室，苏知寒也出了宁寿院。 想起昨日苏未央的神色，苏知寒吩咐身边的彩蝶，“准备马车，我们去一趟平西郡王府。” 马车上，苏知寒用力地揉了揉双眼，直到彩蝶说已经要肿了才罢休。 苏知寒到平西郡王府内院花厅的时候，苏未央在椅子上坐着，沉着脸没说话。 “二姐姐，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是二姐姐，若不这么做我就没活路了。”苏知寒跪在苏未央的脚边，哭了起来，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苏未央看着苏知寒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连忙把人拉了起来，“怎么了？什么叫没活路了？你说清楚。” 苏知寒趴在苏未央的腿上说道：“二姐姐，我有了身孕。可是姜贵妃不同意容王殿下娶我，我才出此下策的。我当时也没想拉踩小郡主，就一心想着让姜贵妃能高看我一眼。” 苏未央闻言神色大变，她没想到苏知寒有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事了。 还好她没留别人在屋里伺候，吩咐贴身的茉莉去门口守着，又把苏知寒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事祖母知道么？容王怎么说？”苏未央关切地看着苏知寒，之前的怒气都不翼而飞了，眼下只剩下心疼和怜惜。 “祖母也是刚知道，容王...想让我先做侧妃。二姐姐，我不想做侧妃，我不要做妾氏。若是不能做正妻，我宁愿剃头去做姑子。”苏知寒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未央轻轻抚摸着苏知寒的头安慰道：“别哭了，有了身孕就好生地养着。若是有机会，我会探探太后的口风。” 苏知寒雾气下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来就是想让苏未央去求太后做主。可苏未央这话说的，明显敷衍成分居多了。 心下一动，又含泪说道：“我娘过几日就要上族谱了，往后就是侯府的当家夫人。祖母说想请立二哥为世子，这怕是不好吧？” 苏未央闻言眉头紧蹙，抚额叹气，祖母真是老糊涂了。 “知寒，你是懂事的，这件事可劝劝祖母千万别糊涂。嫡庶尊卑不可乱，侯府尚有嫡子，就算大伯母和离了，也只是代为抚养五少爷。五少爷还是侯府的嫡子，这点是不能乱的。” 苏未央一边说，一边想着要回去劝劝祖母。 和离的事已经让苏家颜面尽失。 这个时候扶持一个庶子袭爵，只会让京中这些世家大族耻笑。 陆氏虽然上了族谱，成了当家夫人，可是妾氏就是妾氏，和正经的当家夫人是比不得的。 苏知寒本就是试探，此时听苏未央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她就知道苏未央瞧不起她是庶出，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二姐姐说的是，我会劝劝祖母的，毕竟嫡庶有别。”苏知寒收起了眼底的愤恨和不甘，面色恢复了平静。 从平西郡王府离开之后，苏知寒打算去容王府见见周逸锦。 路过苏墨月的铺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墨月在铺子给人介绍东西。 脸上依旧蒙着面纱，只是面纱下的绝世容颜却再也掩藏不住。 苏知寒想不通，从前丑陋不堪的苏墨月怎么忽然就好了。 更想不通，她明明和离后该被万人唾弃的，如今竟活得比从前还肆意。 此时的苏墨月正给人介绍滋补的药丸，“这药丸只滋补，不治病。主要是强身健体，温养身子。而且我们用的药材都是平和的无禁忌的，就算服用别的药，也不会相克。” “不用把脉？那我不信，若是吃了没用呢？还这么贵，我再想想吧。”说话的妇人转身走了。 翠兰看着离开的人叹气，“小姐，今日只卖了两盒祛斑的药膏，其他人都是问问就走了。” 苏墨月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咱们慢慢来，会好的。”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师父，这些可都是师父珍藏的药方，她居然卖不出去。 “月姐姐，我就知道你在这，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袁千羽人还没进门，声音先进来了。 “给安宁郡主请安。”苏墨月刚要俯身行礼，就被袁千羽拦住了。 “月姐姐别多礼，咱们姐妹相称。”袁千羽不客气地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翠兰上了茶和点心。 苏墨月心里诧异，自己在京城的名声还不够差么？到底哪点吸引了这位小郡主，让她兴致勃勃地来找她。 “小郡主找我来有何事？”苏墨月在袁千羽身边坐下，声音不亲近也不太疏离，客气得恰如其分。 袁千羽看着苏墨月的神色，嘟了嘟嘴。 “月姐姐是不是觉得跟我不熟？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袁千羽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块栗子糕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对翠兰说：“下次买城南王家的，她家的栗子糕才好吃，甜而不腻不说，也更香。” 翠兰恭敬地点头，心里记下了。 苏墨月还等着袁千羽继续说呢，谁想到袁千羽说起了栗子糕，还滔滔不绝的。 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脸的娇憨，眉目还未完全张开，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袁千羽看苏墨月还盯着她呢，也意识到自己跑偏了。 忙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嗓子处的糕点。 等到最后一口咽下去了，才说道：“月姐姐你不知道，京城里这些世家贵女，我最瞧不上的就是苏知寒。整日里一副柔弱白莲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精于算计。你别看我小，但是我不傻。可怜我大嫂，整日被这堂妹溜的团团转。” 第33章 长公主的花会 苏墨月端着茶杯的手都顿住了，一脸诧异地看着袁千羽。 从前世到今生，除了沈家的人对苏知寒不放在心上，身边都是夸赞苏知寒的。 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贬斥苏知寒。 听着怎么......格外舒心！ 袁千羽看苏墨月愣神了，继续说道：“昨天我看你骂苏知寒，骂得那么带劲儿，我就知道咱俩是一路人，能看清人的真面目。” 苏墨月听袁千羽这么说，嘴角咧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笑容里还带了几分自嘲，她看人的眼光跟这位小郡主比可是差远了。 她用了一世，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小郡主你可能不知道，曾有道士说我是煞星转世。所以小郡主还是跟我少来往的好，免得被连累了。” 苏墨月声音清冷，面色平和，像是在说一个极为寻常的事。 翠兰在边上听着却心疼极了，小姐因为那个臭道士的话，遭了多少人的白眼。 如今小姐这么说，也是怕有一天小郡主知道了奚落她吧。 袁千羽闻言义愤填庸地说道：“我呸，什么狗屁道士，我看就是招摇撞骗的。月姐姐你放心，往后谁敢这么说你，本郡主收拾她。” 苏墨月心下有些微暖，除了沈家兄弟，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替她说话，心里对袁千羽多了些许好感。 “月姐姐，你看我早上给你下的帖子了么？后日长公主在城外的别院办花会，咱们一起去吧？”袁千羽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墨月，怎么看怎么觉得苏墨月好。 长公主的花会？ 苏墨月恍然又想起了前世，府上的下人议论，说苏知寒在长公主的花会上救了容王殿下，回来就小产了。 周逸锦亲自去昭和宫长跪不起，请姜贵妃同意立苏知寒为正妃。 应该也是这次之后，苏未央去求了太后娘娘。 太后说情加上周逸锦坚持，姜贵妃最终答应了。 “好，我去！” 她倒是要看看，苏知寒是怎么把这个局做得天衣无缝的。 若是周逸锦知道苏知寒是假怀孕，不知道还会不会去昭和宫长跪？ 去太庙跪着还差不多！ “好，那后日我去接月姐姐，咱们一起去。”袁千羽又坐了好一会，吃了两碟子果子，喝了一壶茶才离开。 袁千羽走了以后，翠兰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去长公主的花会么？这不会是她们的阴谋吧？您说这位小郡主是真心的么？” 苏未央淡然一笑，“这位小郡主是不是算计我，我也不知道。可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去看看吧。” 她不光要去，还要亲眼看看她的好妹妹是怎么小产的，她不介意到时候帮个小忙。 眼看着快晌午了，苏墨月带着翠兰回了沈家，铺子里有伙计照看。 刚进院子，老管家就眉开眼笑地说道：“大小姐回来了？将军刚醒，大小姐也去瞧瞧吧，几位少爷和老夫人都过去了。” 苏墨月听见管家这么说，也眉开眼笑，“真的么？大舅舅醒了？我去看看。” 说着就往二进院子跑去，一进正房的内室，就看见围了一屋子的人。 老夫人和陈氏正围在床边哭呢，几位公子在床边规矩地站着。 苏墨月走进去先问沈时射，“大舅舅怎么样？” “好多了，我看再有十天半个月的都能下床了，你的功劳最大。”沈家几兄弟都赞同地点点头，看着苏墨月的目光全是宠溺。 “月儿来了，过来我看看。” 沈邺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苏墨月急忙走了过去。 蹲在沈邺的床边，拉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大舅舅！” 前世大舅舅怕她在苏家受委屈，把她带去了边城。 大舅舅和大舅母对她视若己出，不允许任何人轻视她，欺负她。 “好丫头，这次你可是救了舅舅的命了，别哭。”沈邺拍了拍苏墨月的手，满是疼惜。 苏墨月哭得更伤心了，“舅舅，是我没用，我对不起你们。” 沈邺还以为苏墨月说的是和离的事，安慰道：“这件事你没错，我沈家的女儿不容欺辱，你做得对，舅舅支持你！” 其实苏墨月说的是前世。 但凡前世她能看透周逸锦的野心，能及时回到沈家，舅舅也不会丧命，沈家也不会满门抄斩。 众人互相安慰了几句，就让沈邺休息了，陈氏在屋里照顾着。 那日晚间，沈家的几位公子和沈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第二日一大早，沈时书和沈时数就辞别了家里，说是回书院继续读书。 紧接着下午的时候，沈时御留了封信离家了，说是要去浪迹天涯。 气得金氏拿着信骂了一个时辰，一边骂还一边擦眼泪。 傍晚时分，沈时射辞别家里，说药王谷离不开人，他还要寻找师父的下落。 晚上用饭的时候，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还有苏墨月面面相觑地坐在一起，府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苏墨月一边给老夫人夹菜一边劝：“祖母也别忧心，平日里几位表哥也是在外求学的。至于四表哥，他比侯都精，祖母更不用担心了。” 老夫人吃了口菜，还没咽下去就撂下了筷子，“他们这些日子围着我打转我都习惯了，这冷不丁都走了，我还不适应。” 众人都知道老夫人这是闪着了，插科打诨地说着体己话，转移老夫人失落的情绪。 晚上苏墨月去陪着沈氏用了晚膳，提起了要去参加长公主的花会。 沈氏闻言怔了片刻，“长公主这个人精明强势，你万不可跟她耍心机。她最厌恶的就是内院女子之间的算计，你只要行事光明正大，她不会为难你的。” 苏墨月有些诧异，“母亲你认得长公主？” 想想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母亲是将军府嫡女，成婚的时候长公主还赏赐了东西，自然是认得的。 沈氏没解释，而是低头继续吃饭。 苏墨月没注意到，几滴眼泪顺着沈氏的脸颊滑到了饭里。 第二日一大早，苏墨月刚用过早饭，管家就进来回禀，说是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来接大小姐去花会。 临出门前，老夫人嘱咐又嘱咐，生怕苏墨月出去受欺负。 苏墨月带着翠兰出去的时候，袁千羽正在车下站着等着，看来苏墨月出来神色一喜。 “月姐姐，快上车。”袁千羽热络地上前拉着苏墨月。 第34章 霸气的小郡主 马车顺着西华门出京，一路行到了皇家别院的大门口。 长公主每年冬日都会在皇家别院办一次花会，来参加的除了名门贵女，还有世家夫人和公侯伯府的公子。 苏家之前只有苏未央带着苏知寒来过，沈氏从不参加这样的场合，陆氏则是没资格来。 两人下了马车，就有嬷嬷引着往里面去。 皇家别院不分内外院，整个布局是类似江南园林的风格，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因这园子下面就是温泉，所以虽然是冬日，可园子里的花木却开得十分茂盛。 小姐们被安置在西厢的花厅，夫人们在正房，世家公子们在东厢，算是三面一起对着中间的花园水榭。 都是青春正艾的年纪，世家小姐们都身着冬日里新制的衣裳，首饰也多是今年的新花样。 苏墨月和袁千羽已进入西厢，就有人上前热络地和袁千羽打招呼。 有几人看见苏墨月神色一楞，不知道她怎么会来。 更多的人不认得苏墨月，窃窃私语地猜测。 “跟着小郡主来的人是谁？竟能跟小郡主一路。” “不认得，难道是她外祖程家的小姐？” “这是平阳侯府的小姐苏墨月，就是和容王殿下和离的那位。” “不说是丑女么？这也不丑啊，还挺好看。” 苏墨月自然听见了在场人的窃窃私语，丝毫不在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袁千羽自然也听见了众人的话，转了转眼眸，就坐在了苏墨月身边。 “月姐姐，你尝尝这皇家别院做的蝴蝶酥，比京中很多点心铺子做得都好吃。”袁千羽自己吃了一块，还递给了苏墨月一块。 在场众人都艳羡地看着袁千羽，能在皇家别院肆无忌惮吃点心的，也只有这位小郡主了。 苏墨月看袁千羽吃的香，接过之后也吃了起来。 咬了一口就眼睛一亮，冲着袁千羽点点头，那意思就是好吃。 苏知寒和许欢颜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墨月和袁千羽坐着吃点心。 “真是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许欢颜看苏墨月的目光满是嫌弃和厌恶。 苏墨月皱了皱眉，翠兰也气得够呛，恨不得替自家小姐出头。 袁千羽放下点心，拍了拍手里的点心沫子，上前一巴掌就打在了许欢颜的脸上。 啪！ “你说谁没见过世面？这点心不就是吃的么？本郡主吃一块点心也要被你说？” 其实袁千羽知道她说的是苏墨月，这一下不过是替苏墨月出口气，何况她也早就看不惯许欢颜了。 一个太医的女儿，整日在京里吆五喝六的。 “小郡主恕罪，我......不是说小郡主。”许欢颜俯下身子请罪，心里把袁千羽骂了个狗血喷头。 怪不得都说这位小郡主是京中女纨绔，还真是没有教养。 袁千羽也不叫起，而是盯着许欢颜看了看，“你不是说我？那是说谁？说月姐姐？可月姐姐的点心是我给的，不还是在说我么？” 苏知寒看着许欢颜行礼的动作已经要坚持不住了，想上前劝，又怕被袁千羽迁怒于她。 正踌躇呢，就看见苏未央走了进来。 苏知寒忙上前对苏未央说道：“二姐姐，你快劝劝小郡主吧。就算要罚人，也不能是现在啊，若是长公主知道了可怎么好？” 苏未央在远处就看见了屈膝行礼的许欢颜，已经加快了脚步。 此时听苏知寒如此说，急忙上前对袁千羽说道：“好了千羽，差不多就行了。许小姐就算惹了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苏未央并不想得罪许家，准确地说着京中没人愿意得罪许家。 谁家都保不齐要求到许太医的头上，所以许欢颜在京中才能如鱼得水。 “既然大嫂求情，那就算了。再有下次跟我说话含沙射影，本郡主绝不轻饶。”袁千羽说完，坐下继续和苏墨月说话吃点心。 苏墨月给了袁千羽一个感激的眼神，她自然看出了袁千羽是为她不平。 皇家别院这几处对着花园水榭的花厅都是敞开的，因中间有温泉流动，虽是冬日却并不寒冷。 这个时候朝对面看去，能看见世家公子们已经到了不少，正在喝茶聊天。 也有人一边喝茶，一边往女眷这边看过来。 “诸位，又是一年一度的花会。本宫也许久不见你们了，还颇为想念。”长公主站在正房花厅外，冲着东西厢房的公子小姐们说道。 “皇姑母每年都想着让咱们乐呵乐呵，咱们自然也想念皇姑母。就是不知道今年的梅花酿管够不？”周逸锦恰如其分地起身说道。 “六弟晚上还要巡城，可别喝酒误事。”还未等长公主回话，就又传来一个男子冷漠的声音。 说话的是当朝的五皇子，炎王周承琰，人称小阎王。 周承琰的母亲是当朝林阁老的亲妹妹，当年是难产而亡。 从那以后，周承琰就跟着先皇后生活，和景王周昱祁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如今周承琰掌管着京中的皇城探事司，等于替皇上监察百官和朝堂。 长公主笑着说道：“酒自然是管够的，不过琰儿说得也对，有公务的不可贪杯。” 众人几句客套话说完，接下来就是世家小姐公子表演才艺的时候了。 甚至有的人为了能在长公主的花会上脱颖而出，苦练一年。 “每年的第一支琴曲都是苏四小姐弹奏的，今年也由苏四小姐来吧？” 好些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苏知寒。 能让长公主点名邀请弹琴，可见这位苏四小姐的琴艺高超。 苏知寒款款起身，丫鬟彩蝶怀里抱着琴，为了这首曲子，苏知寒已经练了半年了。 走到了花园中间的亭子，优雅地坐下，举手投足家都散发着世家贵女的高贵得体。 一曲《凤求凰》顺着琴弦流淌而出，琴音动人，情真意切。 周逸锦看着苏知寒弹琴的样子，满意极了。 这才是容王府正妃该有的样子，端庄大气，才华出众。 “好，不愧是苏家四小姐，琴音动人，情感真挚，可见是用了心思的。”一曲完毕，长公主站起身高兴地夸赞道。 “回长公主殿下，臣女曾听我家大姐姐弹过琴，琴艺远在我之上。小女子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敢当长公主殿下夸赞。”苏知寒一边拜谢，一边说道。 众人听苏知寒这么说，都惊奇地看着苏墨月。 就连苏未央都是一脸异色。 她从未听过苏墨月弹琴，而且这京中能入得了长公主耳的琴音也不多。 苏未央不赞同地看着苏知寒，觉得她太冒失了，不管为了什么，此举都容易让苏家丢了颜面。 “哦？那苏家大小姐来了么？若是来了，就弹奏一曲吧。” 第35章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长公主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苏墨月。 若是琴艺不及苏知寒，上去只能是丢脸的。 苏墨月站起身，大红色的蜀绣襦裙，头上是几支素色的翡翠簪子。 皮肤白皙，面容精致。 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慌乱，大气稳重。 “姐姐用我的琴吧！”苏知寒缓步走下亭子，手里的琴递给了苏墨月。 苏墨月接过，想了想又从袁千羽的腰间拿出了笛子，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袁千羽自然不是傻的，看着苏知寒的琴愣了愣，低声对身边伺候的丫鬟说道：“去，再找把琴过来。” 苏墨月捧着琴坐在了亭子中间，面对着长公主的方向。 先试了试琴，紧接着《破阵子》的音传了出来。 第一个音开始，就是气吞山河的气势。 长公主只听了几息的功夫，就站了起来。 看着苏墨月目光迷离，思绪飘忽。 小姐们还没觉得怎么样，世家公子中有武将出身的也都起了身。 眼前划过的景象是边疆的皑皑白骨！ 是大漠孤烟下的铁骑！ 是幅员万里的山河！ 是两军厮杀下家国的血泪！ 一幕幕的画面不自觉地在众人脑中闪过！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皇家别院后园子梅林里，周昱祁坐在轮椅上听着琴音，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莫言，去看看是谁弹奏的《破阵子》。” 周逸锦看着在亭子中间弹琴的苏墨月，正一脸肃穆悲壮的样子。 不敢相信这人竟是他和离的王妃。 他从不知道她还会弹琴，还能弹出这样气势的琴曲。 一首曲子刚到关键处，砰！的一声，琴弦断裂。 曲子戛然而止。 她丝毫没有迟疑，掏出了腰间的笛子吹了起来。 众人的眼前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战争下流离失所的妇孺！ 在路边食不果腹的老者！ 还有送亲人上战场的离别！ 笛曲吹完，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长公主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虽然这一举动和她的身份极不相符，但是没人觉得违和，甚至也跟着做一样的动作。 “好，真是好，我竟然不知道京中还有如今胸怀和见识的女子。” 长公主吩咐身边的嬷嬷，“把本宫那把九凰赏给苏家大小姐，好琴当配好音。” 苏知寒胸膛起伏地看着苏墨月，她竟然还会弹琴？她从不知道她会弹琴。 还有长公主，居然把九凰赏给了苏墨月。 九凰是前朝琴艺大师所制，万金难寻。 她得到过长公主的多次夸赞，但是长公主从未赏过她琴。 苏墨月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行礼谢恩，回了西厢。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弹这么晦气的曲子啊？” 长公主身边一个妙龄少女说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场上寂静，倒是也都听见了。 “婉凝，休得胡说，什么叫晦气？若没有边疆将士的奋勇杀敌，你以为你还能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公主？本宫不指望你为国分忧，但也不希望你蠢得无可救药。” 长公主指责宛凝公主的话可谓难堪至极，在场却无人敢插话。 苏墨月嘴角含笑，这婉凝公主还真是蠢，长公主是领过兵的人。 从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哪能听得了这样的话。 还是周逸锦打破了这份寂静，“皇姑母，婉凝年少哪里懂得这些。回去我会让母妃严加管教的，皇姑母消消气。” 长公主深吸了两口气，压下了刚才的怒意。 她也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婉凝公主，有些落了婉凝公主的脸面。 刚才也是受琴曲的影响，想起了昔日征战的往事，才被婉凝气成这样。 “婉凝是本宫的亲侄女，自然是爱之深责之切的，好了，大家都坐吧。” 苏墨月坐下后，又有一位小姐上去吹箫。 袁千羽对苏墨月低声说道：“你早猜到了琴有问题是不是？我还吩咐人去帮你另找了把琴，可惜来不及了。” 苏墨月扫了一眼苏知寒，“防人之心罢了！” 袁千羽也嗤笑道：“我就知道她心思不正，果然没让我失望。” 此时苏知寒已经走到了苏墨月的身边，“大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琴会断。大姐姐要打要罚，我都悉听尊便。” 苏墨月眉头紧皱，怎么每次苏知寒都是这招。她不腻？自己可是看腻味了。 “滚！”袁千羽毫不犹豫地说了一个字，还是恶狠狠地对着苏知寒说的。 苏知寒面对袁千羽，什么都不敢说，只得一脸委屈地坐回去。 苏未央头疼不已，袁千羽虽说在府里备受宠爱，但是并不是蛮不讲理，恃宠生娇的人。 在外面也不过是张扬不懂得隐藏心思，有时候心直口快。 可像对苏知寒这样的态度，还从未有过。 苏未央递给袁千羽一个祈求的神色，袁千羽傲娇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也不再针对苏知寒。 等到该表演才艺的都表演完了，长公主吩咐众人可以在园子里随意逛逛，她则带着几位夫人去了内院更衣。 苏墨月漫不经心地在园子里看花，实则盯着苏知寒和许欢颜。 “千羽，我能求你件事么？”苏墨月低声问袁千羽，想来想去这皇家别院袁千羽应该是熟悉的，眼下只能求她帮忙了。 袁千羽眨了眨乌黑的眼眸，“月姐姐，你说什么事？” “帮我找个太医来，要不动声色的。千万别惊动人，就在这附近等着。”苏墨月低声说道。 袁千羽也没问为什么，转身去了。 苏墨月则不动声色地跟着苏知寒在园子里打转。 水榭边上有一处假山，冬日去假山的人不多。多数人都去了后园子的梅林，听说眼下绿梅开得极好。 苏知寒从假山下面穿了过去，许欢颜却顺着台阶往假山上面的小亭子走去。 苏墨月在外面隐蔽处冷眼看着，眼看亭子上掉下来一块小石头。 紧接着苏知寒推开了周逸锦，喊了句“王爷小心”就摔倒了。 苏墨月心下了然，在假山外面抓住一个小侍女说道，“那边有人摔倒了，快喊太医。” 第36章 婉凝公主的怒意 小侍女一听有人摔倒，一边喊太医，一边往正房那边跑去。 此时袁千羽正好回到了附近，听到喊太医，就示意不远处的女子过去。 “怎么了？谁摔倒了？我是皇家别院的女医。” 还没等许欢颜从亭子上下来，女医已经到了苏知寒和周逸锦的身边。 此时苏墨月和袁千羽离得远远的，在别人看来只是女医恰巧路过而已。 “女医靠谱么？”苏墨月低声问袁千羽。 “放心，没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我救过她一次。”袁千羽低声解释。 至于苏墨月为什么找太医，又为什么不让人知道，袁千羽一句都没问。 苏知寒一看不是许欢颜，吓得忙看着周逸锦，“王爷，让欢颜给我看吧。” 周逸锦以为苏知寒是怕人家知道她有孕的事，柔声安慰道：“还是让女医给你看吧，我会叮嘱她保密的。” 苏知寒吓得脸色苍白，身子都微微发抖。 许欢颜从假山上下来的时候，女医的手已经搭在了苏知寒的手腕上。 “苏四小姐没什么事，刚才可能是吓着了，我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就好了。若是晚上睡不好，可以连着吃几幅安神的药，能饮酒的话可以睡前饮一小盅。”女医沉吟着说道。 周逸锦紧张地问女医：“她这个情况不适合饮酒吧？” 女医不解地说道：“为何不适合？只是一小盅，四小姐这个年纪无碍的。”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苏四小姐并无身孕，哪里来的孩子？”女医虽然不知道周逸锦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只能实话实话。 至于这些世家小姐们内里龌龊的心思，她无心知道，也不敢知道。 苏未央闻声赶来的时候，也正好听见了女医的话，脑子有短暂的空白，随后失望地靠在假山边上。 她已经决定了要去跟太后求情，让太后成全她们二人。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利用，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不明白苏知寒上次说起这话的意思。 什么有了身孕，什么没有活路，苦肉计罢了！ 周逸锦听到女医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苏知寒的目光满是阴冷。 他再纵容她，宠着她，也容不得她拿皇嗣做文章。 她还坚持让许欢颜来，她们二人分明就是密谋好的。 只怕是到时候许欢颜会说她为了救他小产了，他定然满心愧疚，就算忤逆母妃，也要娶她为正妃。 真真是好算计，就连这个地方都算计好了。她们每次来皇家别院都在这假山后面说几句话，刚才那石头估计也是许欢颜扔下来的。 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周逸锦把苏知寒交给了女医，站起身说道：“既然苏四小姐没事，本王先走了。” 说完就头也没回地出了假山，正好撞见了在远处瞧热闹的苏墨月。 周逸锦皱了皱眉，为何总是觉得苏墨月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影如此的想象。 可记忆中的人明明是苏知寒，难道因为她们是血亲,所以相像？ 此时苏知寒身边只剩下一个许欢颜，苏未央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离开前看苏知寒的目光犹如冬日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怎么这么巧，女医就在附近！”苏知寒恶狠狠地说道，眼底满是戾气。 许欢颜也生气地说道：“差一点就成功了，这女医会不会是谁找来的？可是没人知道我们的打算，这也太巧了些。” 两人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事发生的快，解决的也快。 并未惊动正各位小姐和正房的夫人们。 附近的人也只知道苏知寒是摔了，眼下已经无事。 解决了苏知寒的事，袁千羽就被几个小姐拉着去说话了。 苏墨月无所事事，就开始在这座别院内逛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感叹，还是皇室的人会享受。 园子建造得极为别致，听说夏日来又另是一番景象。 走着走着就看见了前面的婉凝公主，苏墨月想也没想就转身要离开。 婉凝公主向来瞧不起她，又刁钻跋扈。 在皇家别院，她并不想惹事，毕竟是长公主的花会。 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斥，“站住！” 苏墨月只得站住不动，婉凝公主走到了近前，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玉镯子落地的声音。 “哎呀，你好大的胆子，摔碎了本公主的镯子。来人啊，掌嘴！”婉凝公主一脸神气地吩咐身边的嬷嬷。 “公主要打人，也要寻个好点的由头吧？皇家公主就能滥用私刑？”苏墨月知道，今日多半是要犯在这婉凝公主手里了，跟皇家这些人，还真的讲不出道理。 可她不能出手，她不能给沈家惹麻烦，不能连累母亲和弟弟。 “李嬷嬷，动手！给本公主用力地打。打完记得洗手，不然晦气得很。”婉凝公主想起今天挨了长公主的训斥，就心里发堵。 要不是这个贱人弹了个破曲子，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丢了面子。 婉凝公主身边的嬷嬷撸起了袖子，就奔着苏墨月来了。 苏墨月强忍着怒意，站着没动。 “公主殿下，您确定要在长公主的花会上对我动手？” “你别拿皇姑母压我，我是皇姑母的亲侄女，你算个什么东西？” 婉凝公主嚣张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参见公主殿下，长公主要召见苏家小姐。苏小姐，跟我走吧。” 几人回过头，才看清来人是长公主身边的管事，云姑姑。 “云姑姑，你怎么来了？皇姑母召见她？”婉凝公主收起了嚣张的姿态，对云姑姑颇有些敬重。 “是，长公主要召见苏小姐，我这就带苏小姐过去了。”云姑姑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苏墨月跟她走。 婉凝公主看着苏墨月主仆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下次本公主说打谁，你们动作利落些！” 苏墨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狐疑得很，长公主召见她是为何。 不管前世今生，她和长公主都没什么交集。 一路跟着云姑姑去了别院正房的花厅，长公主独自一人坐在上首檀木椅子上。 “参见长公主殿下。”苏墨月跪下恭敬行礼。 “起来说话吧。” 苏墨月起身抬头的功夫，打量了长公主几眼。 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色暗纹的锦缎宫装，头上两支凤钗，衬得人端庄大气。 “你那琴曲弹得很好，师从何人？”长公主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我只是跟着家母学了几年。可能因我少时在北疆边城生活，于战争比旁人知道得多了些，弹的时候自然也比旁人得心应手。” “是了，只有经历过那些的人才能弹出那样的场面。商女不知亡国恨啊，这些京中的贵女又怎么会懂！” 长公主语气中带了些嘲讽，更多的是无奈。 “云姑姑，把今日他们送进京的土产给这丫头装些。” 长公主吩咐完云姑姑，又对苏墨月说道：“你去吧，本宫没别的事了。” 苏墨月离开了以后，云姑姑低声说道：“殿下，我过去的时候婉凝公主正要掌掴苏小姐，还好老奴去得及时。” 长公主一拍桌子，“去给我警告婉凝，若再敢在本宫的花会上动粗，别怪本宫不客气。” 云姑姑出去后，长公主冲着屏风后说道：“说吧，为何让本宫去替她解围？入了你的眼了？” . 第37章 当朝公主又怎么样? 屏风后面，莫言和莫语推着周昱祁走了出来。 “她能解我身上的毒，总不好让人害死了。” 周昱祁淡淡地说道，只是微蹙的眉头和寒凉的眸子，昭示了他此时心情极为不好。 “真的？她会医术？若她真的帮你解了毒，往后我长公主府护着她。”长公主高兴地说道。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周昱祁认真地说道：“之前太后和皇上帮你物色的正妃人选，都被你回绝了。太后昨儿和我提起，还想让我给你物色一个王妃，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周昱祁眉头皱的更紧了，“王府的人照应的很好，不需要多一个王妃。” “那怎么一样，我看许太医那个孙女不错。会医术，人也漂亮温柔。”长公主小声和周昱祁商议道。 “皇姑母不必费心了，我不想成婚。”说完就微微俯身告退，示意莫言推他离开。 长公主无奈地摇摇头，这别扭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莫言推着周昱祁往前门走，打算离开。 走到前面水池边廊下的时候，就看见婉凝公主从对面走了过来。 周昱祁脸上一沉，在婉凝公主向他请安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拽下了腰间玉佩上的珠子。 “啊！” “王爷息怒！” 婉凝公主身边的李嬷嬷扑到了地上，离周昱祁的轮椅只有一拳的距离。 莫言拽出长剑就架在了李嬷嬷的脖子上。 “杖毙！”周昱祁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多一句话都没说。 莫言招招手，示意周昱祁的亲卫上前。 婉凝公主见状，连忙跪在地上，“皇兄，李嬷嬷不是故意冲撞皇兄的，皇兄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皇兄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免了这惩罚，给李嬷嬷留条命吧。”婉凝公主都要哭了，李嬷嬷是她的乳母，对她来说是她最信任的人。 李嬷嬷也跪在地上拼命地求饶，“王爷恕罪，老奴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周昱祁阴沉着脸没说话，莫言丝毫没理会婉凝公主的求饶，直接上亲卫上前。 “皇兄，你这么残暴不仁，心狠手辣，不怕父皇怪罪么？”婉凝公主激愤之下，指着周昱祁的鼻子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当朝公主又怎么样，惹怒了本王，照样料理了你。” 周昱祁皱了皱眉，一边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一边说道。 话语中看不出怒气，可围观的人都知道，景王殿下动了大怒了。 苏墨月和袁千羽也在不远处看着。 苏墨月心里兴奋极了，做人当如景王，就该要杀便杀。 可惜啊，她没那个权势。 袁千羽低声对苏墨月说道：“月姐姐，我跟你说，这京城头一个不能惹得就是这位。你记住了，见到他，绕着走。” 苏墨月闻言嘴角抽搐，一脸无奈。 她要怎么躲？ 躲得过去么？ 那边已经传来李嬷嬷哀嚎的声音。 众人还等着长公主来呢，看看长公主对上景王殿下是个什么局面。 可从头至尾，长公主都没出现，甚至都没派人来问。 周逸锦赶过来的时候，婉凝公主已经是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婉凝公主，此刻满是无助和不甘。 “婉凝，怎么了？快起来。”周逸锦把婉凝公主搀了起来，凝视了两眼周昱祁。 “皇兄这是做什么？婉凝好歹也是你妹妹，你这么做不是让她没脸么？” “那又怎么样？三皇兄不过惩处一个下人，也值得六弟你亲自质问？六弟你还有没尊卑法度？” 说话的是炎王周承琰，直接站在了周昱祁身边，态度不言而喻。 如今京中储位之争呼声最高的，就是周逸锦和周承琰。 此时这两人对上，围观的小姐和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那婉凝又有什么错？三皇兄若是这样，就别怪我去父皇那参你一本了。”周逸锦沉声说道。 “你也不是第一次告状了，随你。散了吧，别在这让人笑话。”周承琰似笑非笑地说道。对周逸锦说的话，丝毫不在乎。 “月姐姐，这炎王殿下不愧是小阎王。你看那张冰块脸，啧啧，谁要是嫁给她，都得做噩梦。”袁千羽一脸看戏的表情。 苏墨月隐隐想起前世，沈家被抄斩的之后，宫里还下了另一份旨意，皇上禅位于容王，景王和炎王被终身圈禁。 看来，这两位王爷是一派的，前世算是败给了周逸锦。 “回禀王爷，行刑完毕。”周昱祁的亲卫上前禀告。 “我们走！” 周昱祁不再理会在场的众人，被莫言和莫语推着离开了。 因这场争端，花会算是不声不响地结束了。 长公主出来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众人就散了。 袁千羽先送苏墨月回家，再乘车回府。 两人在沈家大门口告别之后，苏墨月刚要进去，就看见了在路口角落里等着的景王府的马车，莫言和莫语在车边站着。 苏墨月吩咐翠兰先进去，她则走了过去，“莫侍卫，可是有事？” “苏小姐，今日是施针的日子。”莫言说道。 苏墨月一拍额头，是了，她给忘了，忙过去对刚进府的翠兰交代了一句。 “好了，我们走吧。”苏墨月一边说，一边掀开车帘，准备上车。 等到看清车里坐着的人，苏墨月停住了上车的动作，又看看马车后面。 “另一辆马车在哪？”苏墨月问道。 莫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苏小姐，我们今日是顺路来接您，所以只有这一辆车。您看能不能将就将就，路程不远。” 莫言这话说的自己都羞愧极了，这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可是他能怎么办？ “王爷，不如属下去路口雇一辆车，很快的。”莫语在边上说道。 苏墨月忙点了点头，这也是个主意。 莫言偷瞄了一眼莫语，这个棒槌憨憨是觉得自己好日子过多了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苏小姐，其实还有个原因。今日王爷生了大气，我怕路上身子有什么不适，所以请苏小姐帮我们关照一二，就委屈和王爷一辆车吧。” 苏墨月听莫言这么说，倒是不好回绝了。 今日周昱祁确实生气了，再说他喜欢的是三表哥。 而且他赤裸着自己都看过，坐一辆车也没什么。 算了，医者不拘小节。 “好，我们走吧。”苏墨月就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两人相对而坐。 周昱祁闭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乱的呼吸昭示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苏墨月为了避免尴尬，只能侧头顺着窗帘看着外面。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了，肚子隐隐觉得有些饿。 心里诅咒周昱祁，抓人做苦力也要看看时间吧，现在明明是吃午饭的时间。 咕噜噜...... 苏墨月正尴尬呢，就听见周昱祁说道：“停车，去城南的王家买些点心，再买些李家的牛肉饼。” 第38章 苦肉计 听到周昱祁的吩咐，马车外的人顿了片刻，“是，王爷。” 等到牛肉饼和点心都送上车了，周昱祁直接把东西递给了苏墨月，“吃吧。” “谢王爷。”苏墨月也不客气，东西拿在了手里。 但是对着周昱祁吃东西，她还做不到，只能留着回府再吃了。 周昱祁皱眉看着苏墨月，想不明白她为何不吃，又不好多问。 好在马车很快就进了景王别院的胡同。 只是车刚停在别院门口，莫言就发现了后面还有一辆车也进了胡同。 莫言提着剑走上前去，刚要质问，就看见马车里下来两人。 “莫侍卫，我看王爷今日生了大气，我请祖父来给王爷诊脉。”说话的是许欢颜，此时正一脸娇羞地看着景王府的马车。 紧接着，许太医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周昱祁寒凉的声音传来。 许欢颜和许太医这才看见周昱祁已经下车了。 看她们祖孙的目光犹如利刃出鞘，让人遍体生寒，身边还站着苏墨月。 “她怎么在这？”许欢颜下意识地指着苏墨月问了一句。 接着才说道：“我本来要带祖父去景王府的，没想到在路口看见了你们的马车，就过来了。” 周昱祁没理会许欢颜，而是沉着脸盯着许太医，“最后一次，本王看在你尽心尽力给我解毒的份上，饶了你们这次。” 许太医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许欢颜跪下请罪。 “下去吧，今日的事，保密！”说完也不再理会这祖孙俩，而是进了院子，苏墨月也跟着走了进去。 许欢颜看着苏墨月的背影，满是怨毒之色。 马车上，许家祖孙相顾无言。 半晌的功夫，许太医才说道：“景王殿下对你无意，你何苦呢？” “祖父，我一定要嫁给景王殿下，事在人为。” 许欢颜想起刚才的一幕，就觉得心里发闷。 苏墨月站在周昱祁身边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中闪过，刺得她心疼不已。 “祖父，我心里不舒坦，想去苏家和知寒说说话。”许欢颜拉着许太医的手臂商量道。 许太医宠溺地拍了拍许欢颜的胳膊，“去吧，早点回家。” 许家子嗣不少，但是孙辈资质好的却不多。 许欢颜是在医术上最好的孙辈了，又是嫡出，所以许太医格外宠着这个孙女。 许欢颜不知道的是，此时苏知寒正在容王府，想求得周逸锦的原谅。 今日的事，是苏知寒始料未及的。 她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假怀孕的事，还能让周逸锦心生愧疚。 只要周逸锦坚持娶她为正妃，相信姜贵妃也会动摇。 到时候再趁着小产，让苏未央心疼她，就会去求太后娘娘了。 谁想到这事就那么巧被发现了。 若是不及时和周逸锦解释清楚，他一气之下让正妃进府，她可就白筹谋这么多年了。 “王爷，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可是我只是不想为妾而已。我想让王爷心疼我，怜惜我。” 苏知寒跪在周逸锦的脚边，哭得梨花带雨。 周逸锦今日本就生气，再加上婉凝公主的事让她心情更为烦躁。 此时看着苏知寒我见犹怜的模样，并未像从前一样上前轻哄。 管家战战兢兢地送了一盏安神茶进来，若不是王爷不能动大气，他是万万不敢再这个时候进来的。 周逸锦端起茶喝了一口，转瞬就吐了出去，茶盏摔在了管家的脚边。 “这是什么？味道变了这么多，你们居然敢敷衍本王？”周逸锦此时是真的动了大怒。 他自小便不能动气，生气就会睡得不好。 这一年多府上的安神茶他喝着很好，如今居然贸然换了味道。 “回王爷，奴才怎么敢敷衍王爷呢。之前的安神茶是王妃亲自配的，现在王妃不在府上，我们就拿了之前太医开的。” 管家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想起当初是王妃求他的，说给王爷喝着试试，若是有效果往后她就多准备些。 那时候他着急王爷总是休息不好，就想着试试也没什么。 没想到如今王妃离府了，这安神茶也就断了。 周逸锦神色一变，她准备的安神茶？ 脑中又想起了今日在皇家别院，苏墨月弹琴吹笛的场景。 成婚一年，他竟从未了解过她。 苏知寒看着周逸锦的神色，心里一惊。 又看了看不远处地上的茶盏碎片，眼神坚定了起来。 “王爷，我们自幼相识，我对王爷怎么样王爷不知道么？当初那蜈蚣那么吓人，我都没有退缩一步，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如今王爷不肯体谅我，那我只能以死赎罪了！” 苏知寒说完，就伸手拿起了地上的碎瓷片，毫不迟疑地朝着手腕处划去。 电光火石之间，周逸锦上前抢下了瓷片。 苏知寒的手腕处划了浅浅一道，血丝渗出。 “你怎么这么傻？本王不过就是气头上，明日就消气了，干什么这么伤着自己？”周逸锦说着就把人搂在了怀里。 想起苏知寒说的那次蜈蚣的事，周逸锦心里的怒气消散了大半。 “知寒，现在不同于前些年。前些年我若是执意娶你，母妃还有答应的可能，可是你那时候为了成全苏墨月拒绝了。现在京中形势诡谲，母妃一心想为我筹划一门好亲事，轻易不会动摇。” 周逸锦一边摩挲着苏知寒的脊背和发丝，一边说道。 “我听你的，我和你在一起本也不是为了名分，只是怕为妾丢了侯府的脸面。” 苏知寒搂着周逸锦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软糯，身姿柔弱。 “我答应你，不管娶谁为正妃，你在这府里都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等到真的大业有成，立谁为往后还不是我说得算么？你说呢？” 苏知寒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事情哪有周逸锦说得这么简单，不说别的，正妃进府，侧妃还不是得跟奴才一样伺候着。 若真是有权有势的正妃，立后的时候，周逸锦也不会为了她，得罪那么好的岳家。 两人之间的嫌隙象征性地说开了之后，苏知寒又去了平西郡王府。 苏未央今日从皇家别院回来就躺下歇着了，其实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气苏知寒利用她。 茉莉引着苏知寒进来的时候，也没给她好脸色。 她知道这个四小姐不简单，却没想到连苦肉计都用上了，还用得这么熟练。 “世子妃，四小姐来了。”茉莉把苏知寒引到宴息室，又去内室请苏未央。 “世子妃您可千万记住了，今儿四小姐说什么您都别信，求什么您也别答应。” 茉莉一边给苏未央更衣，一边低声劝着。 她真怕这位四小姐哪天把她家主子给卖了，那她可真是辜负了郡主的嘱托。 苏未央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我知道，她这么对我，我也不必再顾及脸面了。” 第39章 袁千羽和苏知寒的交易 苏知寒一看苏未央从内室出来，就上前拉住苏未央的手臂，愧疚地说道：“二姐，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怀孕了，刚才找大夫看了，原来是月事不调。” “四妹妹和我说这做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别总是把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好。” 苏未央甩开了苏知寒的手，坐在临窗大炕上，淡淡地说道。 苏知寒站在苏未央身前，继续哽咽着解释：“二姐姐也说了，我还未出阁。这些事也没人告诉我，那日容王喝多了，我挣脱不过才......之后月事就没来，我就以为我有了身孕。我又不敢告诉旁人，连欢颜我都没敢说。” 苏未央缓和了不少。 苏知寒说的也有道理，确实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忽然经历了那事，估计自己也吓坏了。 “坐吧，你也是，这事为何我早说呢？”苏未央说话的声音也缓和了不少。 茉莉心里暗暗叹气，自家小姐也太单纯了些，怎么四小姐说什么她都信？ “二姐姐，我想求二姐姐帮我去太后娘娘那求个恩典，我真的不想去容王府做妾。”苏知寒央求着说道。 她甚少求苏未央，即便苏未央是嫡女，身份贵重，她也不愿意对着苏未央伏低做小。 眼下不过是没了主意，毕竟和容王府的正妃之位相比，尊严又算什么？ “这件事我也不好开口，太后娘娘虽然疼爱我，但这毕竟是皇子的婚事。就连贵妃娘娘都要仔细斟酌，何况我一个小小的郡王府世子妃。” 苏未央虽说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是也没傻到答应苏知寒去求太后。 “二姐姐，太后向来疼爱你，对小郡主更是宠溺。求姐姐看在我的药救了平西郡王一命的份上，帮我这一次。”苏知寒再次跪在了地上，而且看那架势还要跪着不起。 茉莉看不下去了，说道：“四小姐，都说施恩不图报，四小姐这是在逼迫我们世子妃？” “二姐姐，我没有逼迫你，我是在求你。当初那颗药是我心甘情愿的，并没有想要求回报的意思。” 苏知寒看似在解释，实际上句句不离那颗救命的药。 “你不就是挟恩图报么？好，我代表平西郡王府答应你。这件事之后，咱们就算两清了，省得你总是拿这药说事。”袁千羽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苏未央听见袁千羽说的话，想要制止。 袁千羽继续说道：“大嫂，她用这事换你的回报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你因为觉得欠她的，就一直帮她，甚至还帮她羞辱月姐姐。不如咱们就一次还清这救命之恩，省得你总是被她牵制。” 苏未央被袁千羽一番话说得脸色通红，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每次关于苏知寒的事，她都不遗余力，甚至违背原则。 很大原因就是觉得苏知寒救了平西郡王一命，袁家欠她的。 千羽说得对，恩情总有还清的那天。 苏未央叹了口气，“我也想把这债还清了，可那是容王的婚事，我们怎么好贸然插手。”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姜贵妃那边，让容王殿下自己去说。太后那，我去求。一个月时间，我会让太后答应帮你们说话。”袁千羽直接了当地对苏知寒说道。 苏知寒跪在地上，给袁千羽行礼，“多谢小郡主。” “你不必谢我，我是有条件的。这件事成了之后，我们两清，你不能再来找我大嫂。我们袁家，也不再欠容王府，我会亲自去跟我父王说。” 袁千羽的话让苏知寒心里一惊，若是被周逸锦知道，定会怪罪她的。 周逸锦好不容易才让平西郡王站在他那边，若是就这么被她给打乱了计划，可怎么办？ 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先答应袁千羽，“我答应小郡主，也请小郡主不要食言。” “本郡主说到做到，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要来平西郡王府了。” 苏知寒闻言起身告退，垂着眼眸尽力掩饰住眼底的怨恨和阴狠。 苏未央，等到我坐上高位，第一个收拾的是苏墨月，第二个就是你平西郡王府。 你们等着！ 苏知寒走了之后，苏未央疲累地靠在椅子上，手拄着头，用力地揉着肿胀的眉心。 袁千羽站在苏未央身边劝道：“大嫂，你别怪我多管闲事，你这位庶妹心机太深了。我怕再这么下去，你会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茉莉此时看着袁千羽的目光满是崇拜，心想看来以后得劝世子妃多和小郡主走动，这才是拎得清看得透的。 袁千羽看苏未央神色倦怠，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茉莉，知寒也是没办法了吧？”苏未央靠在梯子上，用手拄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世子妃，您就是太心慈了，我看往后您还是多听小郡主的。小郡主虽然性子跳脱，可是我看在大是大非上，从不糊涂。” 苏未央一脸倦色，想不明白苏知寒怎么变成这样了。 袁千羽从苏知寒这离开之后，就去了正房。 平西郡王袁惟正在床上半躺着，郡王妃程氏正喂他吃药。 “父王，你身子好些了么？”袁千羽在边上的锦杌上坐下，一脸担忧。 当初那颗救命的丹药确实把平西郡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是也只是保住了性命，仅此而已。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袁惟正一眼就看出袁千羽不高兴，虽然她正极力掩饰。 袁千羽一边给袁惟正准备漱口的水，一边说道：“父王，今日苏四小姐来了，话里话外希望我们家报恩，能在太后娘娘那替她说情，让她嫁给容王殿下为正妃。” 袁唯正还没说话，程氏就皱眉说道：“那药是容王殿下送来的，就算报恩也是报容王殿下的恩，和她有什么关系？庶出的女儿，果然上不得台面，往后让你大嫂少跟她来往。” 程氏想起上次袁千羽被苏知寒拉踩，就忍不住生气。 虽说已经决定不和她计较了，但是火气一直在心里压着。 “父王，我答应她了！”袁千羽说道。 “你说什么？你怎么就答应了，你这孩子也不和我商量下。” “夫人，先让千羽说，咱们女儿又不傻，肯定是有原因的。”袁惟正有气无力地说道。 第40章 可怜的三表哥 “父亲，我跟苏四小姐说了，这件事办成了，我们袁家再也不欠她和容王府的。容王上次舍出药为了什么，父王不会不知道。立储之事不是我们袁家能插手的，我不想平西郡王府走上一条不归路。” 袁千羽这话说完，袁惟正好半天没说话，程氏更是没有言语。 容王所图的是什么，袁家都清楚。 袁惟正也没想在立储上战队。 袁家本就执掌西僵三十万兵马，对袁家来说，守住西僵就是最重要的事。 “我并未答应容王什么，容王也从未和我说让我报恩。只是这救命之恩我袁家又不能不放在心上，我是真怕哪天容王不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让我站在他那边。” 袁惟正说完，还大口大口喘了两声粗气，程氏伸手轻轻摩挲着袁惟正的前胸。 “父王，我们袁家的人都性情耿直。哥哥更是如此，我们不贪图从龙之功，但是也不能让袁家站在风口浪尖上。”袁千羽这话一说出口，袁惟正一脸欣慰地看着女儿。 袁家子嗣不多，袁惟正没有妾氏，只有这一对嫡出的儿女。 如今看着女儿如此懂事，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千羽说的是，夫人过几日去探探太后她老人家的口风。若是就此能跟容王府两清，也算是好事。” 程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此时景王府别院的内室，周昱祁睁开眼就看见苏墨月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他还以为她已经是离开了，看来是累极了，听莫言说上次施针之后她脸色苍白。 周昱祁拿起一个薄薄的锦被，小心地盖在苏墨月身上。 又坐在了苏墨月对面的轮椅上，平视过去，正好能看见苏墨月精致的眉眼。 他此时只觉得心痛难忍，钻心蚀骨般的痛楚蚀遍全身。 他要拿她怎么办？ 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伸手就能碰触到她的发丝。 又隔得那么远，远到终其一生，他都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她给他解毒，却不知道，他的情毒怕是已经深入骨髓。 每次看见她，他都要用尽全力去压制胸口的闷痛和血腥之气。 可谁让他贪恋这滋味呢，到最后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苏墨月悠悠转醒的时候，就看见周昱祁坐在临窗小榻上品茶，神色淡漠，无悲无喜。 窗外的日光照射进来，光圈正好映在了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有些神圣。 明明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脸，苏墨月却莫名觉得心安。 什么味儿？ 苏墨月用力嗅了嗅，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传来，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转身就看见边上还有张桌子，上面摆满了饭菜。 烤牛肉，炙羊肉，白肉锅子，羊汤羊血，居然还有奶茶。 这都是她在北疆的时候爱吃的，说起来好几年没吃过了。 舅舅和表哥也托人往回带肉，但是这桌菜的做法明显更正宗。 “王爷，这...这...”苏墨月指着一桌子菜咽了咽口水。 “旁人送的，吃不完，不如你就在这用午饭吧。” 这时候，莫言上前扶着周昱祁坐到了轮椅上。 又把他推到了桌子边上，桌上明晃晃的两副碗筷。 苏墨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和他同桌吃饭？这不好吧？ “不想吃？莫言，送苏小姐回去。” 说完就夹了一筷子炙羊肉进嘴，一边嚼还一边说道：“这北边的羊肉和京里的就是不同，大雪山的羊肉更鲜嫩一些。” 莫言不是莫语，自然不会傻乎乎地送苏墨月回去。 “苏小姐，您看不如就在这用饭吧。您是神医无崖子的表妹，那和我们王爷也算是自家人。” 莫言本是为了用沈时射拉近下关系，没想到苏墨月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景王殿下对她这般厚待，原来是因为三表哥。 苏墨月整个人都放松了，在周昱祁对面坐了下来。 想着不能白吃人家的，总得说点什么。 “这个羊肉汤，三表哥最爱喝了，炙羊肉三表哥喜欢吃焦一些的。”苏墨月一边欢快地吃，一边说道。 周昱祁眉头一皱，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话里话外都是沈时射？ 苏墨月看周昱祁不太高兴的样子，以为是因为沈时射走了的缘故。 “三表哥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苏墨月喝了一口羊肉汤，欢乐地说道。 一顿饭吃的苏墨月满足极了，周昱祁却觉得一口怒意无处发泄。 吃饱喝足的苏墨月由莫语送着回去了。 周昱祁则坐在桌边面色阴沉，手里拿着白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桌上。 莫言站在周昱祁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莫言，让人把沈时射的行踪透露给西越那位。”周昱祁阴沉地说道。 莫言心里为沈时射默哀了片刻，“是，王爷。” 苏墨月还不知道，就因为她这几句话，沈时射开始浪迹天涯，连药王谷都不敢回了。 她回了沈家之后，就去看了娘亲沈氏。 沈氏的桌上摆着长公主赐的一些土产，看不出是哪里产的。 “月儿，长公主还赏了你东西？这些娘看着不错，就留下了一些。”沈氏拉着苏墨月的手说道。 “娘亲要是喜欢，我就让人都送来，长公主说是外地送来的土产。” 沈氏的目光在那些土产上打转，美眸中藏着雾气。 苏墨月并未发觉沈氏的异样。 这些日子除了给周昱祁施针，她一直在整理瘟病的方子。 前世第二年的夏天，京中的瘟病死了不少人，她这次要提前做好准备。 “月姐姐，我就知道你在这。”袁千羽进了铺子，就直奔后面走去，苏墨月正在看一本老旧的医书。 “你怎么来了？天寒地冻的，翠兰，给小郡主倒个热奶茶。” 自从上次苏墨月说奶茶好喝，周昱祁就把景王府剩下的奶茶都给了苏墨月，理由是他不爱喝。 苏墨月也乐得收着，反正这人情三表哥会还。 “这东西可难得，我还是在长公主府喝过呢，还挺好喝的。”袁千羽手里捧着奶茶，就当暖手了。 “你喜欢喝，我让翠兰给你装一些。” 苏墨月笑着说道，袁千羽近来经常来找她，她对袁千羽也亲近了许多。 “你这一身盛装打扮，是要去哪？” 苏墨月看着袁千羽精致的妆容还有头饰，加上身上的宫装，猜测她可能是入宫了。 袁千羽听苏墨月这么问，就气闷地放下了茶盏，“别提了，我是进宫了。可是出师不利，还被太后娘娘给训斥了。” 苏墨月合上了手上的书，诧异地问道：“她老人家可是最喜欢你的，你干什么了惹得她训斥你？” 袁千羽这些天本就憋闷，听见苏墨月问，也就不瞒着了。 “还不是那个苏知寒，之前她的一颗药救了我父王。她就总拿这事要求我大嫂，这次更是要用这救命恩情，换我们平西郡王府给她求情，请太后下懿旨给她和容王赐婚。你说多晦气，我们也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家，偏被她牵着鼻子走！” 袁千羽说着说着就更生气了，最后还拍了下桌子。 第41章 上门问诊 苏墨月皱了皱眉，苏知寒给平西郡王救命的药？ 心里猛地一滞，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苏知寒还真是好手段，这招李代桃僵用得好极了。 “那药丸是不是有山楂那么大？容王拿过去的？”苏墨月认真地问袁千羽。 袁千羽听苏墨月问她，也努力回想，“对，是山楂那么大，黑漆漆的，一个锦盒装着。月姐姐，你也见过？” “那药是我的，我师父秘制的。我只有三颗，另外两颗一颗用于我母亲难产的时候，一颗给我舅舅用了。” 苏墨月说完，就走到了外面拿了一颗丹药进来递给袁千羽。 “你闻闻，味道是不是跟这个味道差不多？” 本来这颗丹药她也没想去平西郡王府邀功。 当初她和周逸锦是夫妻，许多事也没法跟平西郡王府细说。 可苏知寒居然拿她的药去邀功，这就不是她能忍的了。 袁千羽接过苏墨月拿过来的药，仔细闻了闻，真的跟那颗救命的丹药味道差不多。 “月姐姐，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当初是容王殿下提起的平西郡王的病，我手里恰好有药。那时我想着我和他是夫妻，理应帮他。另一方面苏未央是我堂妹，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袁千羽没等苏墨月说完，就气得一拍桌子，“这对狗男女还有点脸么？真是气死我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父王，这件事我跟苏知寒没完。” “你也不必生气，这药能到你父亲手里，说明他有这个福分，命不该绝。至于苏知寒，你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你们之间的约定自然就不作数了。” 苏墨月还不忘给苏知寒补一刀，她想做容王妃，下辈子吧。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苏知寒得偿所愿。 “月姐姐，你说这药是你师父做的，那你师父还做么？多少钱都行。”袁千羽拉着苏墨月的胳膊问道。 “我都五年没见过我师父了，不知道他去哪了。”苏墨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袁千羽皱了皱眉头，心情有些失落。 猛地想起什么，又神色一亮，“月姐姐，你师父能做出那么厉害的药，你是不是医术也很厉害？” “我确实会点医术，但是跟我师父比，还是差得不少。” “月姐姐，你能不能去看看我父王。我父王上次虽然抢回了性命，但是一直卧床。”袁千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祈求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思量了一会就点了点头，“好，那明日我去看看，若是有办法调理，我一定尽心尽力。争取还给你一个好模好样的爹爹。” 这话一说，袁千羽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和苏墨月又聊了一会，就回了王府。 回府之后的袁千羽先是去了袁惟正的正房，进去之后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袁惟正和程氏。 程氏听完气得站起了身，“这苏四小姐怎么这么深的心机，这种主意她都想得出来？” 袁惟正则说道：“等明日那位苏大小姐来了再说，眼下谁真谁假还不好说。万一是苏大小姐嫉妒，因而嫁祸呢？” “父王，月姐姐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父王不能这么说她。”袁千羽极力反驳，不允许袁惟正贬低苏墨月。 袁惟正宠溺地看了看袁千羽，“好，但是稳妥起见，先别告诉你嫂嫂，等明日那位苏大小姐来看了再说。” 袁千羽和程氏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日一大早，袁千羽就亲自去沈家接苏墨月。 沈老夫人听说苏墨月去给袁惟正瞧病，拉着苏墨月嘱咐了起来。 “这位平西郡王可不是好相处的，执掌西僵三十万大军，杀伐果决行事果断。如今是立储的关键时候，袁家也在风口浪尖上，你到了袁家说话行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苏墨月认真地听着，随后点点头，“我知道的，祖母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平西郡王这样的人，虽说难相处，但是好在为人豪爽，比那些一肚子弯弯绕的人好多了。” 老夫人也点点头，示意苏墨月早去早回。 苏墨月一边往出走，一边想，她的医术也是时候施展一二了。 和这些大族打好关系，也算给沈家留了一条后路。 马车从侧门一路进了院子，停在了正房外面。 袁千羽带着苏墨月朝正房走去，程氏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呢。 苏墨月看见程氏刚要见礼，就被程氏亲手扶住了，“好孩子，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进去看看王爷吧。” 程氏这话就等于认可了苏墨月对袁家有恩，苏墨月点点头，跟着程氏走了进去。 “见过郡王爷。”苏墨月先给袁惟正见了礼。 “早就听千羽说起你，坐。”袁惟正半靠在床上，虽染着病气，但是也能看出身上武将的气势。 “我先给王爷把脉吧，看看怎么样。”苏墨月坐在了床边的锦杌上，手搭在了袁惟正的手腕上。 左手和右手交替把脉之后，苏墨月沉思了半天。 “月姐姐，我父王这病可还能好？”袁千羽声音哽咽，还带着一丝颤抖。 苏墨月噗嗤一笑，“你这丫头，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我想想方子。” 程氏拉了拉袁千羽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打扰苏墨月。 “伯父这是从前在战场的旧伤引发的重症，我回去制药，明日送来。王爷制药连着吃上两个月，明年带兵打仗都没问题。”苏墨月笑着说道。 在场的袁家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袁惟正，“带兵打仗”四个字刺动了他。 “丫头，你说的是真的？”袁惟正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有痊愈的一天。 还能再次上战场么？ 苏墨月点点头，“王爷，我虽然医术不高，但是也不敢胡言乱语。你这病症我从前也见过，并不难治。” 袁惟正点点头，“嗳，那就麻烦你了！” 程氏也一脸感激地看着苏墨月，“你可是我们郡王府的大恩人了，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我们能做的，一定尽全力。” 苏墨月看了看袁千羽，笑着说道：“王妃不必这么客气，千羽和我相识的时间虽短，却掏心掏肺地对我。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们不必放在心上，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苏墨月的话一边抬举了袁千羽，还一直说不让袁家当回事，说的程氏和袁惟正心里熨帖极了。 这么一对比，就愈发觉得苏知寒龌龊可耻。 程氏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在这守着郡王爷，她则带着苏墨月和袁千羽去了内院的花厅。 “千羽，你陪着你月姐姐坐坐，我去亲手做些点心给你们吃。”程氏说完就高兴地离开了。 “怎么好让王妃亲自动手，这样不好。”苏墨月谦卑地说道。 “我母妃做糕点可是太后娘娘都夸赞的，姐姐不必介怀。对了，我给姐姐绣了一个香囊，姐姐等我，我亲自去拿。” 袁千羽说完，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本来这事丫鬟去也行，可袁千羽觉得为表诚心该自己去。 苏墨月看着跑远的袁千羽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个孩子。 刚喝了两口茶，就听见花厅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 第42章 郡王府的贵客 苏墨月抬头看清来人，是苏未央。 “我？自然是来做客的，怎么？你这位郡王府世子妃不知道？”苏墨月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带着明显的疏离。 苏未央皱了皱眉，苏墨月什么时候能来王府做客了？ “你最近是不是和千羽走得很近？我警告你，你那些心思别用在千羽身上，我容不得你利用她。” 在苏未央的心里，苏墨月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一肚子的算计。 “苏未央，你别自以为是了，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么？你高高在上，不是我一个煞星能高攀得起的。”苏墨月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苏未央和她前世一样，眼盲心瞎。 不得不说，看人这方面，她们姐妹都不如袁千羽。 “哼，你若是知道自己是煞星转世就离千羽远点，别给我们郡王府找晦气。” 苏未央这话说完，也隐隐觉得说得有些过了，可是伤人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大嫂，你怎么这么说月姐姐？她现在是王府的贵客，母妃亲自认可的。”袁千羽拿着香囊，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这还是袁千羽第一次这么和苏未央说话。 苏未央也因为袁千羽的话愣住了。 王府的贵客？ 苏墨月？ 怎么可能？她算哪门子贵客？ 苏墨月觉得无趣极了，本想离开，又想起郡王妃程氏亲自去做糕点了，她倒是不好贸然离走了。 淡定地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也不再多说话。 袁千羽觉得有些愧疚，想支走苏未央。 就对苏未央低声说道：“母妃在厨房做点心，不如大嫂去看看，也能帮帮母妃。” 苏未央看了看坐着的苏墨月，不太高兴地去了厨房。 袁千羽则给苏墨月看她绣的香囊，上面是栀子花的图案。 两人说说笑笑研究起了刺绣，好像刚才的不快从未发生。 过了小半个时辰，程氏就带着苏未央进来了，身后的小丫头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点心。 苏未央亲自端了一盘蝴蝶形状的点心放在了苏墨月的身边，“这是母妃最拿手的，你尝尝吧。” 说话的语气虽然硬邦邦的，可是了解她的都知道，这就算是道歉了。 苏墨月却看也没看苏未央一眼，对着程氏笑着说道：“王妃拿手的，想必是好吃的。不然就千羽这个刁钻的口味，一般人可伺候不了她。” 程氏一脸的慈爱，“谁说不是呢，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整日里就知道琢磨吃的。就连太后那里有什么新鲜吃食，都先给她送来。” “千羽虽然性子跳脱，但是至纯至性，这样的人才值得结交。”苏墨月一边说，还一边宠溺地看着袁千羽，就像看自家的幼妹。 一番话说的程氏也高兴不已，拉着苏墨月的手说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对我的心思，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也别叫王妃那么生分了，就叫我伯母好了。” 苏墨月甜甜地叫了一声伯母，叫的程氏高兴不已。 苏未央在边上尴尬不已，心里把苏知寒骂的狗血喷头。 几人说了好一会的话，苏墨月才起身回了沈家。 苏墨月离开之后，苏未央回了自己的主院。 一进去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在地上走来走去。 “茉莉，知寒怎么能如此心机？那药竟然是苏墨月的，她怎么变成了这样？”苏未央只要想起自己今日在程氏和袁千羽面前，彻底失了颜面，就气得浑身发抖。 居然是被自己庶出的堂妹给戏耍了，还好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否则她怎么在京里立足。 “茉莉，我自问对苏知寒不薄，她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苏未央气得胸膛欺负，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苏知寒问问清楚。 “我的世子妃，你想想你为什么不喜欢大小姐？因为大小姐抢了四小姐的婚事，因为大小姐总是把四小姐惹哭，这些事可都是四小姐说的。”茉莉一边说，一边给苏未央倒了杯温水。 “至于是真是假，您问过大小姐么？从大小姐回京，您就一直对她横眉冷对的，不都是因为四小姐？” 苏未央听着茉莉说的话，也陷入了沉思，所以是她错了么？ 母亲从小教育她要明辨是非，所以苏知寒说那些的时候她生气极了。 她心疼苏知寒丢了婚事，又被苏墨月欺负。 所以对苏墨月从没好脸色，更别说正正经经地叫声大姐姐了。 又想起苏墨月说的，在侯府过的日子，苏未央只觉得烦躁不已。 若茉莉说的是真的，那她成什么了？苏墨月应该很生气伤心吧？ 其实倒是苏未央想多了，苏墨月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给袁惟正制药。 苏未央怎么样，苏府怎么样，已经不能影响苏墨月的心情了。 第二日用完早饭，苏墨月又去给沈邺把脉。 去的时候，陈氏正抱着沈衍在沈邺那。 如今不到一个月的沈衍已经成了沈家的开心果，沈邺是一天不见这个外甥都想。 “舅舅今日可下地走动了？腿能用上些力气了么？”苏墨月把完脉问道。 沈邺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今日从床边走到了门口，腿好多了。我看过年的时候，我都能出去放炮竹了。” 苏墨月不由失笑，“好，过年的时候舅舅就带着衍儿去放炮竹。” “月儿，如今沈平他们都归入了禁军，你又整天出门，身边没个人怕是不安全啊。”沈邺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件事沈邺考虑了好几天了，甚至想花钱给苏墨月找个暗卫，又怕不知根知底。 自从沈家被抄，亲卫都归入了禁军，沈邺总是担心一家老小的安危。 “舅舅，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北疆的时候二表哥也教我习武，我又会毒，您就放心吧。”苏墨月一边安慰沈邺，一边逗着沈衍。 小小的沈衍嘴里吐出一串小泡泡，苏墨月看着手上的口水，觉得沈衍可爱极了。 几人正说着家常，翠兰急慌慌地跑了进来，“小姐，您快去铺子里看看吧，有人来闹事，说是吃了咱们的药吃坏了。” 第43章 黑心药铺 苏墨月急忙起身就往外走，走之前又安慰沈邺夫妻，“舅舅、舅母不必担心，我做的药不会有事的，我去看看。” 陈氏一脸焦急，“你快去，有什么事让人回来报信，千万注意安全。” 苏墨月点了点头，带着翠兰往铺子里去了。 铺子平时是小伙计在那住，今日他还没起来，就被人堵门闹了起来。 小伙计也是个机灵的，塞给路人一点银子，让他帮忙去沈家报信。 苏墨月到的时候，铺子已经围了两三层的人，指指点点。 “我当初就想到了，那许太医的孙女都说不行，还有人敢买，也不怕吃死。” “可不是，这位苏家大小姐说是背后有高人，可是谁看见高人了？八成是拿面粉糊弄人。” 围观的人也跟着这两人附和起来，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墨月走进铺子，大声问道。 里面正在吵嚷的妇人吓了一跳，吵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小姐，这位夫人说在咱们这买的内服的养颜丸，吃了之后就狂吐不止。”小伙子一脸哭腔地说道，还好小姐来了，不然他都怕被这位妇人给打死。 “你就是东家啊？你这卖的什么东西，好几十两银子一盒，没效果不说，还有毒！”那妇人膀大腰圆，掐着腰义愤填庸地指责苏墨月。 “剩下的药呢？我看看。”苏墨月示意那妇人把药拿出来。 此时人群外苏知寒和许欢颜正冷眼看着铺子里的动静。 “欢颜，这不会被发现吧？”苏知寒低声问道，神色有些紧张。 许欢颜则面不改色，“你放心，我在里面加了一味相克的药材，她就算知道是后加上去的，可是百姓能信么？” 苏知寒想想也是，今日这事苏墨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苏墨月此时正闻着那妇人拿出来的药丸，只闻了一下，就交给了边上的翠兰。 “这位夫人，你这药被另加了东西，是胡兰草，正好和我药里的桐香根相克。至于是谁加的，相信你心知肚明。”苏墨月淡定地说道。 那妇人闻言神色先是一乱，紧接着就转身冲着围观的人说道：“天地良心啊，我要是会做药，我还买她这药干什么？哪有这样的铺子，自己的药吃坏了人，还要怨怪旁人。” “这位大嫂说得对，你们不能这么干。” “就是，你们关门吧，黑心药铺会要老百姓的命的。” “关门，关门，关门！” 苏墨月皱眉看着外面齐声高喊的百姓，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准备充分，人群里一定有他们的人。 伸手拿起边上多宝阁上上的花瓶，就摔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人群也静了下来，都在看发生了什么事。 苏墨月看人群安静了，向前走了两步。 面向人群说道：“这药里面加的胡兰草，并不是常用的。我之前需要这味药材，跑遍了全城的药铺都没买到。我猜这药材出自太医院，翠兰，去报官，太医院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皇城探事司应该很有兴趣查一查。” 人群外的许欢颜闻言脸色瞬间苍白，这药材是她在家里的药房拿的，外面药店有没有她还真的不知道。 若真的查出来出自太医院，就算查不出是祖父拿的，祖父身为院正也难逃其咎。 苏墨月继续说道，“我闻这胡兰草的味道，差不多是五十年到八十年的。我猜京中只有太医院有，而且也是五十年到八十年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她这话就是说给幕后之人听的，但是说的也是实情。 那妇人听苏墨月说要报官，吓得一激灵。 又听说苏墨月能闻出药材的年份，就更害怕了。 上前硬着头皮说道：“那可能是误会了，既然如此，就算了。” “算了？你算了我可不想算了，这件事关乎我颜寿堂的声誉，你一句算了就想了事？” “你去趟皇城探事司，就说事关皇上的安危。”苏墨月吩咐身边的小厮，还递给小厮一袋子银子。 小伙计接过银子就挤出人群，朝皇城探事司跑去。 苏知寒和许欢颜在人群外吓得面容失色，两人此时都没了主意。 围观的百姓已经看懵了，不是药铺黑心么？怎么药铺自己报官去了。 那妇人还低声恳求苏墨月，“苏小姐，您看我也是无心的，你就放我走吧行么？” 苏墨月冷哼一声，“放你走？你刚才可没想放过我。” 许欢颜跟苏知寒商议道：“要不你去和她商议一下，此事就大事化了吧？” 苏知寒缩了缩头，“我一出去，她会不会怀疑我？” 许欢颜心说，你以为不出去她就不怀疑了。 只是苏知寒不愿意，她也不好强求，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炎王周承琰就带着皇城探事司的龙禁卫来了。 “是谁说的事关皇上安危，若是谎报，可是死罪。”周承琰一身黑色狐皮斗篷，面容冷峻，神色狠戾。 苏墨月俯身行礼，“民女苏墨月见过炎王殿下。” 周承琰挑挑眉，沈将军的外孙女？周逸锦和离的王妃？ 若是他们没和离，他还要叫她一声六弟妹。 “起来说话吧！”说着就坐在了上首的太师椅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手拄着头。 “殿下，这位夫人说我的药有毒，我查看了，里面多了一味和我原本药材相克的药材胡兰草。这味药材不常见，京中只有太医院有。我记得太医院的太医是不能私自拿药出宫的，如今这药竟然出来害人了。可见太医院有多大的疏漏，若是混进去别的药材呢？” 苏墨月一番话，说的周承琰也是神色一变。 水至清则无鱼，太医们往家拿药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如今被说到明面上，还是害人的案子，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苏小姐怎么知道这药材只有太医院有，就算药铺没有，若是别人家里有藏了好些年的呢？”周承琰盯着苏墨月问道。 苏墨月淡笑了一声说道：“我闻这里面添加的是五十年到八十年之间的，《药典》有规定，三十年以上的是贡品，不得私自买卖！” 《药典》是大周关于行医用药的律法，行医者和药铺都是要遵守的。 第44章 碎嘴子的小阎王 许欢颜在人群外也听见了苏墨月的说辞，不由得身子晃了晃。 这才想起这味药是特殊的存在，产量极少，在黔州的一个县城。 每年都是直接进贡到宫里的，尤其是高年份的，民间几乎没有。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顾着想相生相克这回事了。 早知道还不如下砒霜了，起码查不出来。 周承琰起身，“此事本王会处置的，这个妇人给我带去皇城探事司，下狱！” “王爷饶命啊，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的，真的不是我。” “带走审问。” 周承琰自然不会在这审问，有些事情不是百姓能听得。 真的涉及高位上的人，怎么处置还要问皇上。 一名龙禁卫一掌劈在那妇人的后脖颈，妇人直接晕了过去。 周承琰带人走了之后，许欢颜和苏知寒也悄悄离开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只是一边散去，一边三三两两地嘀咕。 “哎，没想到是有人害苏小姐。” “可不是，这就是遭人嫉妒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 果然，人闭嘴两扇皮，咋说都有理。 傍晚的景王府，周昱祁在书房坐着，不知在写些什么。 “皇兄，我新得了一斤白茶，特意给你送来。” 周承琰一进书房，就给了周昱祁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还不算，还亲自坐在边上给周昱祁煮茶。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事？”周昱祁笔下的动作没停，轻声问道。 “皇兄不想我么？我上次来还是三天前呢，你怎么能这么问我。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么？” 周昱祁揉了揉额头，看着这个弟弟满眼无奈。 从小就是这样一幅赖皮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在外手段狠辣的小阎王，背地里就是个碎嘴子。 “说人话！”周昱祁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今日那位沈将军的外孙女，就是苏家那位大小姐报官......” 周承琰还没说完，就听见周昱祁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人没事吧？” “皇兄，你不对劲啊，你怎么这么紧张。虽说他从前是我们的弟妹，可是都和离了，和咱们自然就没关系了。” 周承琰起身走到书案前，双手支着下巴，盯着周昱祁。 “离我远点，说正事。” “好，我说正事，就是有人栽赃苏小姐的药里有毒。苏小姐提供了证据，我们查到了太医院。你猜怎么着？那人说是许太医家的一个婆子指使的，我就想问问你，还往下查么？” 因许太医是一直给周昱祁解毒的，周承琰不敢擅自做主，甚至都没敢告诉别人。 若是许太医能解了皇兄的毒，别说害一个侯府的嫡女，就是害个公主，他都得保住这人。 “依你看，会是谁？许太医总不会为难一个侯府小姐。”周昱祁有些烦躁地问道。 “我猜不透，许家和这位苏小姐到底有什么恩怨？”周承琰还不知道苏墨月给周昱祁解毒，更不知道这一幕被许欢颜撞见了。 周昱祁却心里有了猜测，只是涉及许太医和太医院，还真不好处理。 想靠一个妇人的说辞，给太医院的院正定罪，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就当那妇人什么也没说，去查一查太医院，最后以玩忽职守的罪名给许太医一个警告。”周昱祁说道。 周承琰点了点头，“得嘞，我听皇兄的，那位苏家小姐......” “滚！” 周承琰摸了摸鼻子，转身出了书房。 “把这封信送去给青龙。”周昱祁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莫语。 苏墨月知道许太医被罚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 虽说知道这件事八成是许欢颜做的，但是苏墨月也没想过能就此让许欢颜受罚，许家的门第想保一个嫡女还是容易的。 说到底，还是她现在的根基太浅，不对，是没有根基。 此时距离苏知寒和袁家的约定已经半个月了，宫里没有传出一点风吹草动。 苏知寒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小郡主和平西郡王世子妃已经十多天没进宫了。 “彩蝶备车，我们去趟平西郡王府。”苏知寒吩咐道。 她得去问问苏未央，到底有没有按照约定的办。 苏知寒到了平西郡王府之后，管事的婆子直接把她安置在了外院的花厅，连内院都没让进。 “小姐，二小姐现在怎么这么对你？”彩蝶低声为苏知寒抱不平。 苏知寒端起茶盏，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这些屈辱她以后都会加倍讨回来。 “我听说苏四小姐来了，是看我们有没有蠢死么？”下人们掀开花厅的锦帘，袁千羽走了进来。 “小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知寒心里有些忐忑。 “我是什么意思，苏四小姐不知道么？要说我也是佩服你，什么谎话都敢说，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人一层一层地扒开你的真面目？” 袁千羽倒不全是讽刺苏知寒，她是真的不解。 从小父王就告诉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做人，要坦坦荡荡。 像苏知寒这样，一张嘴，一句实话没有的，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袁千羽不解。 “小郡主不必讽刺我，我和小郡主不同，我生来命贱，什么都得靠自己。”苏知寒心里有些不痛快，觉得袁千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四妹妹来了，可是有事？”苏未央带着茉莉走了进来，神色冷淡，不复往日的亲切。 袁千羽一看苏未央来了，也不想看着她们姐妹你来我往，就打算离开了。 走之前对苏未央低声说道：“嫂子不可再心软了，多想想郡王府。” 苏未央点点头，目送袁千羽出去。 苏知寒看着这姑嫂二人的反应，心里有些没底。 难道药的事她们知道了？ 第45章 百鸟朝凰 “二姐姐，我那件事郡王府办得怎么样了？袁家不会言而无信吧？” 苏知寒小心翼翼地问道，话里虽有指责袁家的意思，脸上的神色却楚楚可怜。 “袁家自然是信守承诺的，前提是对方说的是实话。四妹妹，你那药到底是哪里得来的？还是根本就不是你的？” 苏未央紧盯着苏知寒，苏知寒眼底的慌乱之色被苏未央看得明明白白。 “二姐姐说什么？怎么不是我的？那就是我无意中得来的！”苏知寒强装镇定，眼下她什么都不能承认。 “四小姐，你害的我们世子妃在郡王府丢了颜面，如今还不肯说实话么？”茉莉生气地质问道。 苏知寒本就焦躁不安，眼下被一个下人呵斥，顿时恼羞成怒。 想也没想就上前一巴掌就打在了茉莉脸上，“你个贱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这也是苏知寒在侯府习惯了，对彩蝶和彩兰动辄打骂，完全忘了这是苏未央的丫鬟。 啪！ 苏未央一巴掌也打到了苏知寒的脸上，“你个庶女，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的人是你能打的么？” 苏未央虽平日里对苏知寒不错，但是骨子里嫡女的高傲和贵气却还在，自然容不得苏知寒放肆。 “未央，你在干什么？”花厅外面传来一声男子严厉的呵斥。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苏未央看清来人，是她的嫡亲哥哥苏远熙，府中排行老四。 “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变成了这样，我一进来就看见你打知寒。”苏远熙生气地质问道。 苏知寒见状忙跑过去，“四哥，你回来了？你别怪二姐姐，是我的错，我冲撞了二姐姐的丫鬟。” “为了一个下人，你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苏未央你真是有出息了！”苏远熙把苏知寒护到身后，皱眉看着苏未央。 苏未央无从辩解，这件事说来话长，事涉平西郡王府，也不好跟哥哥细说。 “知寒，我们回侯府。”苏远熙拉着苏知寒就离开了袁家，气得苏未央在心里咒骂苏知寒心思叵测。 哥哥那个人是个典型的书呆子，而且为人处世极为方正，他认准的事情和想法，别人轻易都改变不了。 此时苏远熙已经带着苏知寒上了马车。 苏知寒抽泣着说道：“四哥，你别生二姐姐的气，她是无心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才惹得二姐姐生气。” “这怎么能怪你呢？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们惯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苏远熙拍了拍苏知寒的头，以示安慰。 “是我不好，云山道长说我是凤凰命格，结果我的婚事一团糟，这命格之说也做不得真。”苏知寒一脸落寞和颓丧。 苏远熙沉思了一会说道，“百鸟朝凰的命格也不是谁都能占的，就算你不嫁给皇子，想来也是富贵至极的命数。而且我听说那云山道长道行高深，想来也不会胡编乱造。” “百鸟朝凰？那是什么意思？”苏知寒心里隐约有什么划过，又快地抓不住。 苏远熙笑了笑，“那就是一个上古传说，听闻所有的飞鸟在看见凤凰的时候都要落地朝拜，这是血脉上的压制。后来听说如果上天选中了真命天后，也会有百鸟朝凰的异象。不过都是传闻，当不得真。” 苏知寒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若是她能引来这异象，还怕周逸锦不娶她么？这可不是几条锦鲤能比的。 打那天之后，苏知寒在府上翻遍了典籍，还去找了许欢颜，也没琢磨出一个能吸引鸟儿的办法。 这两日京城的雪下得极大，有年长的老人家说来年怕是要洪涝。 景王府别院内，小厮们都在院子里扫雪。 院子两边的梅树开得正好，粉嫩的梅花瓣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莫言本要去接苏墨月，但是北疆临时来了消息，他就嘱咐莫语去接。 莫语刚要出门，一个军士过来急匆匆地说道：“莫统领，一队的侍卫长在城外掉下雪坑里了，腿好像摔断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一起上过战场的，过命的交情。莫语一听这话，脸色就急了。 吩咐身边的侍卫，“你亲自去接苏小姐，千万不能有事，我去看看一队的队长。” 就这样，那两个小侍卫去了沈家。 苏墨月看着外面漫天的飞雪，还在想雪天难行，可怎么办？ 正思量呢，管家就来回禀说是景王府来人接了。 苏墨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朝着门口走去。 虽说来接的不是莫言和莫语，但是这两人她也在王府别院见过。 上了马车和往常一样，朝着王府别院走去。 还未到地方，外面就传来了撞击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忽然停止。 “怎么了？”苏墨月扬声问道。 “小姐，前面忽然闯过来一个小乞丐，已经没事了，咱们马上走，啊！！！” 随着军士的喊叫声，马开始不受控制，在街上飞奔起来。 苏墨月坐在车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马车左摇右晃，她只能死死抓着车边上的把手。 外面人群中传来叫喊声，马车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苏墨月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跟马一起上路了。 她努力朝着马车前面爬去，试图坐在赶车人的位置上好控制马匹。 刚掀开车帘，就发现前面是一个死胡同，撞上去人基本也就没活路了。 正绝望无助的时候，一个黑衣带着青龙面具的人忽然跃到了马车上，拎着苏墨月就跳下了马车。 二人摔在地上的时候，苏墨月的头撞到了胡同边缘的青砖，就晕了过去。 景王府别院内，周昱祁和莫言正看着北疆的情报。 “王爷，看来这次姜家图谋不小，如今北疆尽在姜家手里。听说容王最近和平西郡王走得也近，这两处的兵马就占了大周的一半了。”莫言看着书案上的舆图，担忧地说道。 “平西郡王府是不是站队还不好说，倒是辽王那边，让周承琰想办法接触一下。”周昱祁沉思着说道。 “辽王林家您是知道的，储位之争从来都是躲得远远的。这次咱们要找千年人参花，可辽王直接就拒绝了，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莫言无奈地说道。 辽王府是大周特殊的存在，世代镇守大周东北，那里天气寒冷，物产不多。 历代的辽王不参与储位之争，也从没有非分之想，就镇守着那一方边境。 “王爷，不好了，苏小姐出事了，被青龙救走了。”进来的是周昱祁的暗卫。 因看接苏墨月的人好半天没回来，才出去看看，正好看见青龙带走苏墨月。 第46章 正式加入九重阁 周昱祁神色一沉，顺着后面窗户就翻了出去。 莫言这时才知道，莫语根本没去接苏墨月，气得莫言脸色铁青。 这个莫语真是好日子过多了，今日能不能保住命，就看苏小姐有没有事吧！ 吩咐身边的侍卫，“马上把莫语喊回来，回来之后就让他在院子里跪着，等着王爷发落。” “是，统领。” 虽说莫言和莫语都是侍卫统领，但是地位和权利上差了一个等级。 莫言能处置景王府内的所有侍卫和小厮，是周昱祁亲信中的亲信。 苏墨月悠悠转醒，就看见朱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一看她醒了，忙冲着外面喊道：“阁主醒了！” 紧接着，鬼公子和青龙就走了进来。 苏墨月被朱雀扶着起了身，摸了摸头，上面肿了好大一个包。 朱雀似笑非笑地说道：“青龙，你还没拜见阁主呢，赶紧给阁主行礼。”、 苏墨月忙说不用。 青龙转过头，面具下的脸色有些扭曲，看着朱雀的目光满是气闷。 不情不愿地单膝跪地，“见过阁主。” 苏墨月连忙说道：“快起来，真的不必给我行礼。” 看着青龙，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查出来了么？怎么回事？”鬼公子转头问青龙，声音透着丝丝阴狠。 “那个小乞丐说是有人给了他一包药，让他扬到马身上就行。至于是谁，他也不认得。目前看，就是一种能刺激马的药粉。”青龙也有点气闷，这人是谁可不好查了。 鬼公子看了看朱雀，跟苏墨月商量道，“不如以后朱雀保护你吧？她是女子，也方便。” 苏墨月忙说道，“不用吧，朱雀这面具太显眼了。要是摘下面具，样貌不就暴露了？你们的身份也不好跟在我身边。”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朱雀狐疑地问道。 苏墨月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但是哥哥的手札里，他提过戴面具的原因，但是并没说你们的身份。” 青龙松了口气，他这辈子都不想在苏墨月面前暴露身份。 真有那天，他就...... 不活了！ “主子，有人想买南疆的布防图，看着像是苗疆的人。”白虎进来说道。 “你们说咱们卖么？”鬼公子双手抱胸，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 “当然不能卖。”苏墨月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说完发现这些人都看着她，忙用手捂住了嘴。 “我胡乱说的，你们不用当真。” “说说，怎么想的？”鬼公子兴致盎然地问道。 “我是看哥哥手札里说的，九重阁建立的初衷，是要有我们自己的势力和消息来源。但是并不包括通敌叛国，哥哥是武将出身，战死沙场，最恨的应该就是这种行径吧。” 苏墨月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低沉。 鬼公子面具后的眉目皱了起来，带着一丝心疼。 “主子，我看就让阁主来我们这吧，你整日不在的时候多，我们有事情也能多个人商讨。”朱雀兴奋地提议。 “我不同意。”青龙第一个开口说道。 其他几人都盯着青龙，朱雀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凭什么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不信你问主子，他肯定也不同意。”青龙指着鬼公子说道。 “我同意，你觉得呢？”鬼公子笑着问苏墨月。 苏墨月没想到他们会邀请她来九重阁，前世鬼公子为了救她估计凶多吉少了，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受牵连。 又想起哥哥手札里说的，对九重阁的设想，苏墨月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如今这里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她也想看着它有一天冲上云霄。 “好，那我无事的时候就来这。”一想起这些人都是和哥哥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她就觉得格外亲切。 没一会，外面来人禀告，说是有人来接苏小姐。 苏墨月出去一看是莫言，就跟九重阁的人告别，上马车往景王府别院去了。 马车一进院子，就听见了后院传来的哀嚎声音。 莫言知道是周昱祁在惩罚莫语。 苏墨月下马车的时候，莫言低声说了句，“请苏小姐帮莫语求求情，不然王爷生气容易把人打死。” 苏墨月诧异地问道：“那莫语侍卫为何挨打？” 她不是不通世事的小姑娘，景王惩罚侍卫，应该不是她能插嘴的，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左右这位的想法。 “因为今天莫语没去接您，您又出事了，所以才......”莫言说话的声音很低，显然不想让周昱祁听见。 苏墨月神色一僵，这么点事就要打成这样？ 怪不得三表哥常年不在京里，八成是被他吓到了。 又隐隐觉得有些温暖，虽说打人不对，但他也是担心她的安危吧。 “王爷，后院有些吵，不利于咱们施针。”苏墨月一边准备银针，一边说道。 周昱祁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停了吧。” 外面的莫言松了口气，还是苏小姐说话管用。 苏墨月看周昱祁施针的时候还阴沉着脸，就想跟他说点轻松的话题。 “王爷你去过北疆么？听说北齐那边的大雪山很好看，大雪山脚下的牛羊肉很好吃。”苏墨月一边施针，一边问周昱祁，想起北疆的景色苏墨月声音轻柔了许多，带着柔和的笑意。 “大雪山很美，你在北疆边城生活过，边城应该能远远地看见吧？”周昱祁神色柔和了许多。 “我倒是在城墙上远远地看过，一眼望出去，天高地阔。若是没有战乱，就好了。北齐的百姓就能吃到我们的蔬菜和粮食，我们也能吃到北齐的牛羊肉。” “你这脑子里，怎么都是吃？”周昱祁难得地打趣道。 “那你是不认得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说起吃来头头是道的。”苏墨月想起袁千羽，不由得笑了起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床上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苏墨今日被撞的本就头昏昏沉沉的，等到给周昱祁施完针，只觉得浑身都要酸疼，只想好好睡一觉。 刚走出们要离开，莫言就上前说道：“苏小姐，王爷吩咐人把边上的厢房收拾出来了，您去歇歇再回去吧。” 第47章 各怀心思 苏墨月闻言一怔，给她准备休息的房间？ 他是看她每次都太累了么？ 只是自己单独来施针本就有违礼法，若是再在这休息，有点不成体统了。 莫言看出苏墨月的疑虑，小心劝道：“苏小姐，您是医者，我们也只是尽点心，让您不那么累。” 苏墨月也确实累极了，又想起周昱祁的心思。 若他真的和三表哥有什么，那也算是自家人了，这么一想身心也放松了下来。 厢房的摆设非常别致，看出来是花了心思布置了。 莫言还喊来了两个丫鬟春兰和秋菊，专门伺候苏墨月。 两个丫头并不多言多语，苏墨月脱下外衣，安心地睡了一觉。 周昱祁转醒的时候，莫言在屋里伺候着。 “她走了？”他的声音冷得如同冬日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苏小姐在厢房休息。”莫言垂手应答。 周昱祁的眼底瞬间犹如映入了春日暖阳，寒冰开始融化，甚至嘴角还带了一丝笑意。 莫言小声说道：“苏小姐同意在府里休息，说明还是信任王爷的。” 周昱祁自嘲地一笑，“说明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女子可能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害羞有所顾忌。” 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矫情得很。 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在这奢望什么呢？ 莫言看着周昱祁落寞的神情，心里难过不已，恨不得把苏墨月绑进王府。 可他知道，若是这么做，殿下头一个不放过他。 “王爷，苏小姐醒了，正在更衣。”春兰在门外低声说道。 “莫言，吩咐人摆饭吧，扶本王起来。” 苏墨月睡了一觉，再次进来的时候，周昱祁已经坐在了桌边，桌上是满满的饭菜。 周昱祁看着苏墨月落落大方地坐下，心里控制不住的气闷。 苏墨月心里叹了口气，三表哥怎么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大冤孽？ 天知道她每次来都小心翼翼地。 “王爷，三表哥如今在何处呢？你有消息么？” 周昱祁闻言脸上寒意更重，“他现在可是潇洒快活，西越的悠芸公主应该已经找到他了，两个人正互诉衷肠呢。” 苏墨月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怪不得王爷今日气压这么低，原来是吃醋了。 “王爷怎么知道我去九重阁了？”苏墨月一直诧异这件事，莫言怎么找她找得那么准。 “也算......认识！”周昱祁含糊地说道。 苏墨月脸上泛起了笑意，“你认识鬼大哥啊？” “你跟他......很熟？” “还算熟悉吧，鬼大哥是个好人，他特别好。”苏墨月真诚地说道。 周昱祁嘴角轻微地抽搐，莫言站在边上仰头看着房顶，尽量不让苏墨月看见他憋不住笑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么？” 苏墨月听见周昱祁这么说，撂下了筷子。 “就算他是坏人，他和所有人为敌，我也是站在他那边的。你不懂......” 苏墨月心想，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最绝望的时候都是鬼大哥想办法帮她护着她。就算他是坏人又怎么样？ 再说好人和坏人怎么界定呢？ 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哪个不是一肚子弯弯绕？ 周昱祁夹菜的手忽然停下了，不知道“鬼公子”怎么就忽然在她心里有地位了。 一顿饭吃的两人各怀心思，用过饭之后，莫言亲自送苏墨月回了沈家。 京中已经一天比一天热闹，快要过年了，小商小贩络绎不绝，采买年货和回京过年的人也越来越多。 苏墨月一进府里，就看见门口十几辆车，老管家正带着人往里搬东西。 “大小姐回来了，咱们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派人回来送年礼了。” 老管家笑得褶子都挤在了一起，一边和苏墨月说话，一边嘱咐小厮们轻拿轻放。 “那有信来吧？我去舅舅那看看。” 苏墨月欢快地往沈邺的书房走去，想问问两位表哥的情况。 一进书房，就看见后窗户翻出去一个黑衣人。 面容一闪而过，苏墨月隐约觉得像六表哥沈时数。 又觉得八成是自己想多了，要是六表哥，怎么会不跟她说话就离开呢。 “舅舅，刚才那是？”苏墨月还是问了出来。 “哦，一个送信的探子。” 苏墨月点点头，也明白舅舅虽说被贬，但是和外界的联系不能断。 “大表哥和二表哥有信送回来么？军中现在怎么样？” 苏墨月在书案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军中现在的将领是李将军，从前是我的副将。李将军的妹妹，嫁给了姜贵妃的远房表弟。这件事，耐人寻味啊。” 苏墨越听见沈邺这么说，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舅舅她是了解的，一向不参与朝中的党派之争，妥妥的纯臣。 周逸锦八成是在舅舅那得不到明确的支持，心里着急了。 沈家的事根本就是周逸锦的手笔，舅舅是纯臣，只忠于皇上，周逸锦倒是当机立断。 怪不得前世他能那么顺利上位，北疆三十万人在手，加上平西郡王府支持的三十万人。足以让他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了。 苏墨月和沈邺在书房聊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大舅母陈氏正让人往她屋子里拿东西呢。 “这个大小姐爱吃，多拿点过去。这个皮毛的垫子，一个给姑太太，一个给老夫人。” 苏墨月心里暖暖的，上前拉住陈氏的胳膊，“大舅母，这些东西别都给我，我吃不完那么多的。” “那还多？都是你爱吃的，你表哥信里说了，有几样吃食就是给你带的。” 外面还飘着清雪，陈氏一边替苏墨月拂了拂肩上的雪花，一边催促她进屋，“快进去，别冻着，你小女娃不能受凉。” 苏墨月则捧着一盒子肉干和羊奶点心去了老夫人那屋。 “外祖母，你吃这个羊奶点心，我在北疆的时候最爱吃了。”一边把点心递给老夫人，自己则在边上嚼肉干吃。 老夫人看着苏墨月吃得香甜，又听着外面丫鬟婆子忙碌的声音，一脸慈爱的笑容。 “今年咱们好好过个团圆年，也不知道这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苏墨月算了算日子，“外祖母别急，这还没到腊八呢，表哥们在外面忙，怕是也得年底才能回得来。” 在老夫人这说笑了一会，苏墨月又回屋里拿了两千两的银票，给陈氏送了过去。 “你这孩子，府上怎么能花你的钱呢？住这房子已经算是占了你娘的嫁妆了。” 陈氏说什么都不肯要，让苏墨月把银票拿回去。 第48章 五千两的消息 “舅母，我现在铺子也赚钱，当初你们给我的陪嫁也不少。我拿舅母是当娘亲一样的，当女儿的给府上用来买年货的钱，怎么就不能收了？” 陈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你这孩子，真是对我的心思。行，舅母收下。今年，咱们好好过个年。” 苏墨月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舅母坚持不要，府里过得紧巴巴的。 晚间她照例在哥哥书房，已经习惯了每天在这看书或者写字。 嘎吱一声，书柜后面的暗门打开，鬼公子闲庭碎步地走了进来。 苏墨月眼神一亮，“你怎么来了？快坐。”说完又去倒茶，又吩咐门口的翠兰去拿点心果子。 “你在给景王解毒？可还顺利？”鬼公子坐下之后问道。 “还不是我三表哥，给我找了这么一个糟心的活。” 苏墨月对着鬼公子吐槽起了沈时射。 鬼公子面具后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不想给他解毒？” 苏墨月叹了口气，在鬼公子对面坐下。 “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他那个人脾气太暴躁了，我生怕他哪天把我砍了。而且他和我三表哥......哎，总之一言难尽！” “他经常对你发脾气？”鬼公子继续问道。 “倒是不对我发脾气，可是我亲眼看见他发脾气好多次了。在太医院打了一个太医，在长公主的花会杖毙了婉凝公主的嬷嬷，前几天还打了一个侍卫，差点打死。” 苏墨月这么一算，自己才认识他多长时间，他就打了这么多人。 鬼公子面具后的表情已经扭曲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残暴？心狠手辣？”鬼公子问道，黑袍子下面的手微微颤抖。 苏墨月摇了摇头，“不，我要是他，我一定比他还残暴。就那个太医，简直该死。还有那个嬷嬷，狗仗人势。我其实就怕他哪天看我不顺眼再把我宰了。” 鬼公子衣袖下的手瞬间又松开了，想说你这么好，他不会的，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我先走了。”鬼公子起身要离开。 “你等等！”苏墨月慌忙起身，想去给他拿点北疆送回来的吃食。 起身起得太着急，不小心压住了衣裙，踉跄间眼看着就要摔了下去。 鬼公子眼疾手快地转身扶住苏墨月的肩膀，紧接着就向后仰去。 还好后面是临窗的小榻，只腰间磕在了小榻边缘。 苏墨月也跟着摔了下去，被他及时用双手扶住了肩膀，算是稳住了身形。 她的手拄在小榻上，视线正好对上了鬼公子面具下的眸子，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神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苏墨月脸色有些红，慌忙起身说道：“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就跑了出去。 鬼公子坐起身，一只手捂着胸腔的位置，喉咙处传来一丝血腥之气。 没一会儿，苏墨月拿着几个盒子回来了。 “这是我大表哥送回来的年礼，你拿回去尝尝。”苏墨月恢复如常，把东西递了过去。 鬼公子接过之后没再说什么，就从密道离开了。 那以后的日子，苏墨月每日都去九重阁坐一会，有时候帮着算算账，有时候跟他们一起探讨京中的局势。 “阁主，苏家四小姐来了，想买的消息比较奇怪。” 苏墨月正在和朱雀下棋，青龙在一旁看着，这时候白虎进来了。 “什么消息？”苏墨月有些诧异，这苏知寒又搞什么花样。 “她想问有没有能引鸟的办法，药物也行，或者会口技的人也行。” 白虎百思不得其解，引鸟干什么？ 平阳侯府吃不上饭了？ 苏四小姐要抓鸟烤着吃？ 苏墨月站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心里琢磨苏知寒问这个消息是为了什么？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嫁给周逸锦为正妃，可是和鸟有什么关系？ “她以为她是凤凰啊？还要招鸟，真是异想天开。”朱雀在边上嘟囔道。 “凤凰？她要是凤凰我就是真龙天子了。”青龙没好气地说道。 朱雀嗔怪了青龙一句，“怎么说话呢？也不怕犯了忌讳。” 苏墨月神色一动，凤凰？ 哼，亏她想得出来。 .0 . 既然如此，就成全她！ “白虎，跟她说，有一种药能做到，十天能做好。价格比较贵......五千两银子。”苏墨月冷笑着说道。 “嘶......五千两？阁主你觉得她能拿出五千两么？” “能！” 白虎转身出去，心想阁主可真狠啊，他们九重阁还没卖过这么贵的消息。 等到白虎再回来，一脸佩服，“阁主，她答应了，说十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龙在边上问苏墨月，“你那个妹妹就不是什么好鸟，不如我替你出手解决了算了。” “同意，青龙的功力仅在主子之下，杀个侯府庶女还是没问题的。” 苏墨月摇摇头，“你当皇城探事司是吃素的么？为了她，搭里一个你，实在不值当。她不是在筹谋么？我就帮她一把，若是成功了，不用我们出手，自然有人收拾她。” 在她看来，仇得报，但是不能把自己人搭里面。 苏知寒，不值得！ 又隔了三日，依旧是雷打不动去景王府的日子。 这日是腊八，也是沈氏出月子的日子，晚上一大家子就能在一起用饭了。 苏墨月隐隐发现周昱祁今日的脾气好了许多，时不时地还能笑一下。 就连景王府别院的下人，今日走路都比从前欢快了许多。 听说宫里赏了腊八粥下来，周昱祁还没施针，就说留苏墨月在这吃午饭。 苏墨月点头答应了。 进去的时候，周昱祁已经脱好了衣裳。 两人像是默认了这种相处模式，倒是比从前少了许多尴尬。 准备银针的时候，苏墨月扫了一眼床榻上的人。 修长挺拔的脊背上，有几处疤痕，像是战场上留下的。 整个后背都是古铜色的皮肤，没有一丝赘肉。 不得不说，景王殿下从脸到身子，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正要下针，就看见周昱祁腰间有一处淤伤。 苏墨月白皙柔嫩的手指划过那处淤伤，周昱祁浑身一震，胸口微微颤抖。 第49章 景王殿下选妃 “这是怎么弄得？”她是医者的本能，却不知道对周昱祁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不小心撞到的。”周昱祁声音冷淡地说道。 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柔情，让人难以察觉。 “我给你用药酒揉揉，这样好得快。” 苏墨月的药酒是和银针一类的东西放在一起的，用起来也方便。 没等周昱祁反驳，她已经把药酒倒在了手心上，用力地搓了搓，右手的手心就覆在了周昱祁的腰间。 周昱祁察觉到腰间的炙热，只觉得心痛难忍。 “噗！”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有血色。 苏墨月吓得急忙上前查看，“你怎么了？” 一边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干了嘴边的血迹，一边要伸手把脉。 没想到周昱祁收回了手臂，淡淡地说道：“施针吧，不必把脉，我没事。” “那怎么行？”苏墨月就要抓过他的手臂。 周昱祁脸色一沉，“本王说不必了！” 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怒意，吓得苏墨月收回了手，手里的银针不小心掉落到床上。 周昱祁狼狈不堪地别过头，心里苦笑了一声，他最不想被她看见这个鬼样子。 苏墨月没再说话，继续施针。 只是动作轻柔了许多，生怕再触怒这位大爷。 感受到苏墨月的紧张，周昱祁心痛难忍，还是吓到她了么？ 他只是跟自己生气，气自己没用。 中午的腊八粥苏墨月也没喝，挺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 周昱祁坐在窗前，看着送苏墨月的马车消失在门口。 “王爷，您还好么？”莫言看着周昱祁的神色，还有手里把玩白玉扳指的动作，忧心忡忡。 “莫言，你说我是死于洛回好呢？还是死于断情草好？”周昱祁轻声问道。 莫言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王爷福大命大，都会好的。” 周昱祁自嘲一笑，还真是个死劫。 苏墨月不给他解毒，洛回就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现在苏墨月给他解毒，他怕没等到解了洛回，他就被情毒弄死了。 这些日子，只要他见过她，必定会吐血，而且五脏六腑钻心蚀骨般的疼痛愈来愈烈。 “若是哪日我不在了，莫言，你要护住她。”周昱祁幽声说道。 莫言眼角有些酸涩难忍，用力眨了眨眼。 “王爷，您不如就对苏小姐说实话吧。能不能找个太医来施针，或者把沈三公子接回来。”莫言说话有些哽咽，言语中带着恳求。 周昱祁摇了摇头没说话，莫言怎么会懂呢！ 他宁愿死于情毒，宁愿每日钻心蚀骨，他甘之如饴。 “皇兄，宫里有消息传出来。”院子里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转瞬间就进屋了。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周昱祁斜了一眼周承琰，依旧是面无表情。 周承琰在椅子上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 “皇兄，还是你的婚事，这次父皇想了一个好主意。也不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这么......阴损。” 周昱祁挑挑眉，“怎么？这次是死人？” 周承琰正在喝的茶，一口没憋住，奔着周昱祁喷了出来。 周昱祁看着身上和胳膊上的茶水，死盯着周承琰，“周承琰，你活腻味了？” 周承琰依旧带着笑，上前掏出身上的丝帕，一点点帮周昱祁擦干净了。 一边擦还一边说道：“别生气，这不是给你擦干净了么？” “说正事，到底怎么了？”周昱祁一把就把周承琰扒拉开了，满脸的嫌弃。 “正事就是他们要给你选正妃了，还不止一个。” 莫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憋不住的笑意。 “到时候我跟父皇说说，都送到你府上。”周昱祁瞪了一眼这个没正经话的弟弟。 “别，我跟你好好说。不知道是谁说的，你现在身子不好，之前的婚事也都没成。这次要请一位得道的师父来主持选妃仪式，世家贵女们的生辰八字都放在一起，由那位道长来选出天定的王妃人选。” 周承琰想起这事就觉得好笑。 继续说道：“我记得上次这么大张旗鼓地算日子，找得道师傅，还是皇爷爷去世呢。” 莫言脸色憋得通红，嘴角紧绷，抬头看着房梁。 每次炎王殿下来，这府里就像多了好些人，热闹极了。 “皇兄，这次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进宫，直接就拒了算了。”周承琰直接了当地说道。 他心里也隐隐觉得皇上多事，皇兄都病成这样了，还整日想着给选妃。 有选妃那劲头，还不如给皇兄好好找个大夫是真的。 “拒绝？拒绝了他们玩什么？让他们折腾吧，到时候能退就退，实在退不了就宰了。”周昱祁冷淡地说道，这些事也只有周承琰关心，他并不放在心上。 左右也没有女人能活着嫁进景王府。 既然这些人兴致这么好，他也不能扫了他们的雅兴。 周承琰却走上前盯着周昱祁的眼眸，“皇兄你有没有心仪之人，若是有我一定让那人选中，让你得偿所愿。” “滚！” “好嘞，皇兄，我滚了。”给了莫言一个你懂了的眼神，周承琰就离开了。 莫言强行压下脸上的笑意，小心地劝道，“王爷，我觉得炎王殿下说得有道理。要不要把苏小姐的八字，送过去？” “不行，你们若是敢擅自做主，别怪本王不客气。”周昱祁瞪了一眼莫言，眼底寒霜渐重。 他是不会让她做这个景王妃的，嫁进来干什么？守活寡么？ 莫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心疼周昱祁。 若是没有那次的坠马中毒，王爷现在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此时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许欢颜，正焦急地往苏家去，想找苏知寒商议。 “知寒，怎么办？景王殿下要选正妃了。”许欢颜一进偏厅，就拉着苏知寒焦急地说道。 “景王殿下选妃？怎么这么突然？” 苏知寒是知道许欢颜喜欢景王的，也知道太后和皇上都有点属意许欢颜，毕竟一个会医术的王妃更会照顾人。 但是不知道为何，一直也没下旨意。 听说皇上和太后，包括长公主都给景王物色了不少王妃的人选，都被拒绝了。 “这次是好多世家贵女的生辰八字放到一起，由一位得道的道长去选出天选之女。我估计是没机会了，怎么办知寒，我不想他娶别人。” 许欢颜说话都带着哭腔，满心满眼的绝望。 “欢颜，你别着急，咱们再想办法。要不你让许太医去问问太后娘娘，若是她老人家肯下懿旨，就直接给你赐婚多好。” 苏知寒一边说，也一边琢磨自己那点事。 到现在周逸锦都没说婚事要怎么办，宫里也没有消息，苏未央也不再帮她。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九重阁的药了。 “想让太后赐婚，可不容易。听说这次要找云山道长来主持，我可怎么办啊？”许欢颜急得直跺脚。 “你说谁？云山道长？”苏知寒诧异地问道。 第50章 伺机而动的毒蛇 “是啊，听说是宫里一位贵人推举的，说云山道长道行高深。”许欢颜解释道。 苏知寒脸上泛起了笑意，拉着许欢颜的手安慰道：“欢颜你别急，这件事情我有办法。我认识云山道长，到时候想办法把你的生辰八字给他，你不就是天选的景王妃了么？” 许欢颜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不敢置信地问道：“知寒，你......你说真的？你愿意帮我找云山道长？” 苏知寒点点头，示意许欢颜放心。 对苏知寒来说，许欢颜嫁给一个残疾的王爷是好事，到时候不是还得仰仗她？ 而她，恰好需要一位大夫在身边帮衬。 一夜的功夫，这事就传遍了京里。 有的拼命地想把生辰八字送进去，有的想尽办法希望这里面没有自家女儿，左不过各有各的心思罢了。 这里面自然是没有苏墨月的，和离的女人，还是跟容王殿下和离的女人，怎么可能许配给景王殿下。 苏墨月这些日子忙着置办年货，有沈家的，还有帮九重阁置办的。 眼看就要过年了，沈家的几兄弟一个都没回来。 金氏就差破口大骂了。 那日正吃饭呢，金氏筷子一撂，“母亲，大嫂，你们说哪有这样的。老三说忙药王谷的事，回来过年了。老四说去了南边，就不折腾了，就连老五老六都说在学堂温书，我这几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金氏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还有老大和老二，我都好几年没看见活的了。大嫂，你们他们是不是翅膀硬了，现在都不回家了。” 金氏性子泼辣些，她父亲从前是老镇北将军的偏将军。所以说话行事，也带着些武将的豪爽。 沈氏现在已经能出来吃饭了，这几日都是老夫人带着她们几个女眷一起用饭。 沈邺和沈宏则在外院用饭。 此时沈氏一看金氏抹眼泪，含笑说道：“二嫂，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若是想孩子想得厉害，就多逗逗衍儿。外甥，也是儿！” 金氏破涕而笑，几个人提起沈衍都喜欢的不行。 金氏看着苏墨月照顾众人夹菜用汤，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嫂，你说咱俩生了六个儿子，怎么就没生一个月儿这样的女儿呢？” 陈氏性子温婉些，一听这话也无奈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到现在，沈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沈老夫人伸手摩挲了两下苏墨月的发丝，爱怜地说道，“你们要是喜欢月儿，那还不简单，留在家里就是了。” 说完就低头喝汤，不再多说。 苏墨月的婚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大石头，眼看着和离一个多月了，往后怎么办？ 这几天老夫人思来想去，就想把苏墨月许配给自家的孙子。 哪个都行，让这丫头自己选。 嫁到沈家，总不会受委屈了。 陈氏和金氏对视了一眼，都是满面笑意，就连沈氏也是一脸欣慰。 苏墨月还没明白外祖母什么意思，以为是告诉舅母不要嫌弃她，她还感激地看了两位舅母一眼。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那天，平阳侯府苏家喜气洋洋的，因为苏司南回府了。 苏司南在宣府下面的一个卫所，现在是从五品的千户，等到历练两年就可以回京入禁军。 如今北疆算是易主，好在对苏司南倒是没什么影响。 陆氏一见到风尘仆仆回来的苏司南就愣住了，苏司南离家大半年，倒是比从前胖了不少。 “你怎么胖了？”陆氏这话问的，还有点质问的意思。 苏老夫人不高兴了，“孩子胖了还不好？瘦了我还心疼呢。” 苏司南含笑说道：“宣府那边吃肉吃的多，天气冷吃的少不抗饿。我现在一顿能吃十个馒头，一斤牛肉，能不胖么？” 陆氏当着老夫人的面没多说，只是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等到陆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声音颤抖地问身边的花嬷嬷，“嬷嬷，你看司南如今的长相，是不是和他更像了？” 花嬷嬷也有些焦急，“确实是像，夫人别急，二少爷在家也住不了多久，过完年就要回北边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我们不能大意，吩咐下去，二少爷在家这段时间，不要做大油和大肉的吃食。” 陆氏依旧是眉心紧蹙，神色慌乱。 苏司南回府给家里的长辈行完礼，就去找了苏知寒。 苏知寒看自己亲哥哥回来了，止不住地哭。 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对苏司南说了。 “这贱人，她居然敢这么对你。”苏司南的脸上划过一抹阴狠之色，“这件事看我的。” 次日一大早早，苏墨月正在准备给下人打赏的荷包。 翠兰就进来禀告，“小姐，二少爷和四少爷来了，说是......要接你和五少爷回府过年。” 苏墨月把手里的银锞子往桌上一扔，“他们两个脑袋让门夹了？闲的吧！” 她可不觉得和他们二人有什么兄妹之情。 前世苏远熙就看不起她，没少因为苏知寒的事数落她。 至于苏司南，那就是条毒蛇，隐藏在陆氏和苏知寒身后，伺机而动。 “把两位少爷请到偏厅，这大冷天的，我可不想陪他们在外面受冻。” 若今日来的只是苏司南，她早就让管家赶人了。 可是苏远熙不一样，二叔唯一的嫡子，她看在二叔的面上，也得去见一面。 苏墨月去到偏厅的时候，丫鬟已经给两位少爷上了茶。 “苏家两位公子，贵脚踏贱地，是有什么事么？”苏墨月一进去，就在上首坐下，淡漠地问道。 “苏墨月，你怎么说话呢？我们都是你的哥哥，你就这么和我们说话？”苏远熙不悦地说道。 一想起苏墨月挑唆了苏未央和苏知寒的关系，苏远熙就怒气上涌。 “苏四少爷，这个时候你想起来是我哥哥了？我记得你是苏知寒和苏未央的哥哥，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苏墨月不悦地说道，苏远熙还没资格跟她摆哥哥的谱，更别提说教了。 苏远熙气得脸色大变，刚要呵斥苏墨月，就被苏司南拦住了。 “月妹妹，我们这次来是想接你和小五回府过年的。夫人虽说和爹爹和离了，但是月妹妹和小五总不能一直有家不回吧？” 苏司南这话说得真诚无比，至于心里隐藏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是出了阁的女儿，平阳侯府可不是我的家。至于弟弟，他离不得母亲，就不回去了。等到请立世子的时候，我们再回去祭祖。” 苏墨月这话等于是一把刀子插在了苏司南的心上。 本来世子之位他已经十拿九稳了，但是因为沈衍的出生，让他的世子之位又飞了。 此时听见苏墨月这么说，苏司南就更想把这姐弟带回府了，回府之后是圆是扁还不是他说了算。 第51章 特殊的礼物 “月妹妹，你和知寒生气，回去我帮你骂她。但是你不能不回家啊，祖母和父亲都惦记你呢。”苏司南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苏墨月没了耐心，起身就要离开，“翠兰，送客。” “苏墨月，你这要干什么？和侯府断绝关系么？你别忘了你姓苏，不姓沈。我命令你，回府去跟祖母还有大伯道歉，带着小五回侯府去住。” 苏远熙阴沉着脸，怒斥苏墨月。 苏墨月看着这位堂哥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由得气笑了。 走了两步站在苏远熙的身前，“四哥，你为了苏家好我知道。我劝你，没事的时候去看看苏未央，问问她怎么说？别被人卖了，还给人家巴巴的数钱呢。这不是正直，这是蠢！” 重生一世，她给苏远熙的评价就是一个字：蠢！ 这种人还特别的犟，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苏墨月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对于边上的苏司南，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这种人但凡到她能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他多活一天。 管家看苏墨月走了，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两位公子，请吧，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苏远熙一甩衣袍，冷哼了一声就和苏司南往外走去。 苏司南在花厅门口，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苏墨月，才和苏远熙离开。 一晃就到了年三十，府上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也挂了出去。 大大的“沈”字，印在灯笼上。 苏墨月站在门口向外张望，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这个年，对她来说可能是最有意义的。 母亲和弟弟安好，舅舅健在，一家和睦。 “我回来的还是时候么？”马蹄在大门口停在，马上的人爽朗地问道。 苏墨月仰头才看清来人，是六表哥沈时数。 “你自己回来的？五表哥呢？” “他说要温书，我就自己跑回来了。”沈时数丝毫没有迟疑，爽快地应答。 苏墨月吩咐管家把马牵了进去，沈时数则去拜见几位长辈。 年三十的晚饭，是陈氏和金氏一手操办的，沈时则带着丫鬟婆子准备晚上的茶水点心。 苏墨月就这看看，那看看，吃点糖果，再吃点糕点。 晚上的年夜饭并未分男女，一大家子都聚在了老夫人正院的花厅。 “今年咱们沈家虽然遭难了，可也算劫后余生。云清和月儿也回来了，她们是硬生生从火坑里爬出来的......” 沈邺没等说完话，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他边上的沈宏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苏墨月仰头收回眼中的湿润，笑着说道：“舅舅，咱们今儿高高兴兴的过年。你放心，从前失去的，我们几个会再夺回来。” 沈时数也说道：“大伯父，父亲，你们放心，沈家的儿孙，没有孬种！” 老夫人也打趣道，“好了，大过年的，咱们说点高兴的。别惹我这老太太跟着掉眼泪，到时候你们还得哄着我。” 众人都被老夫人逗乐了，说起了从前的趣事。 沈时数的座位挨着苏墨月，表兄妹二人还时常低头说话几句。 老夫人看着他们二人也满是慈爱，又给了金氏和沈云清一个了然的表情。 几人眼神间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用过饭之后大家开始守岁，苏墨月则去了书房。 这样的日子，她想和哥哥在一起。 刚进书房，点上灯，就看见了书案后面坐着的男人。 青面獠牙的面具，一身黑色锦袍。 苏墨月猛然一惊，看清坐着的人后拍了拍胸口，“哎呀，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说完就指了指桌上那个盒子。 礼物？ 他怎么会想给自己送礼物？ 苏墨月心里还在想，若是太贵重了还是要回绝。 迟疑着打开了那个小盒子，苏墨月眼角在看见盒子里面东西的时候，瞬间就酸涩难忍。 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玉佩，半月的形状。 她抓起盒子的玉佩，贴在胸口，“你怎么得到的？你在哪里找到？” 苏墨月几乎是痛苦着问出这两句话，脸上的泪痕模糊了视线。 这块玉佩是她送给哥哥苏慕北的，如今兜兜转转，竟在哥哥去世两年多以后，又回来了。 这块玉佩是能一分为二的，眼下等于只剩下了半块。 鬼公子看着苏墨月痛苦的样子，一颗心都啾啾在一起。 “慕北战死之后，我仔细搜寻过战场，虽没找到尸身，但是找到了这块玉佩。”鬼公子声音黯然低沉。 苏墨月哭了半天，两个人相顾无言，一个在书案前站着，一个在书案后站着。 鬼公子几次想挪动双腿，又迟疑了。 直到苏墨月用帕子净了脸，“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有些伤心，想念哥哥。” “我和你哥哥也算莫逆之交，若是有难事，一定要跟我说。如果哪天我有个什么意外，九重阁就是你的靠山。” 苏墨月皱了皱眉，平白无故地说什么意外。 “鬼大哥，你受伤了么？还是中毒了？来，我给你看看，我可是神医的亲传弟子，你不会有意外的。” 苏墨月说完，就要去拉鬼公子的手臂。 鬼公子哪敢让她把脉，急忙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墨月也没挽留，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里的玉佩，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是哥哥还在，就好了！ “小姐，老夫人喊你去说话打牌呢。”翠兰在外面说道。 她忙用温热的帕子敷了敷眼睛，确认看不出什么，才往老夫人那边去。 “六表哥呢？”苏墨月进去之后，只看见老夫人带着沈氏和两个儿媳在打牌，并未瞧见沈时数。 “六少爷可能回房了吧？”翠兰不确定地说道。 苏墨月点点头，进去和娘几个说笑了起来。 此时九重阁三楼，最里面的屋子。 青龙坐在临窗小榻上，翘着二郎腿，“你还去招惹她，你怎么想的？” 鬼公子声音清冷，“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那点破事，我的事不劳烦你操心。” “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们是不可能的。若是你再招惹她，明日我就去提亲。” 鬼公子上前两步，一把拽住青龙的衣领，“你敢！你若是敢这么做，我绝不放过你。” 青龙坐着的姿势没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便试试吧！我对她是没有私情，可若是我娶她，她能好过些，我自然愿意。而且你怕是不知道，家里长辈已经动了这心思了。” 鬼公子拽着青龙的手缓慢松开，深吸了两口气。 “随你吧！”话语中透着无尽的绝望和落寞。 青龙不再理会他，翻身出了九重阁，没了踪迹。 鬼公子坐在床边沉吟了半晌，“让朱雀过来。” 朱雀进来之后，鬼公子低声吩咐了半天，朱雀的脸色从诧异到不解到无奈，最后是纠结。 “是，主子，我明日就去办。” 离开了九重阁三楼的朱雀神色有些尴尬。 心里叹了口气，能怎么办？摊上这样的主子，只能认命了！ 第52章 青龙与朱雀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苏墨月早早起来梳妆，去给几位长辈请安拜年。 沈家一改往年人声鼎沸的情景，今年大门处格外冷清。 想来也是，被皇上贬斥的人，谁还敢来呢？ 苏墨月刚在老夫人那磕完头，管家就进来通禀。 “大小姐，门外有位朱小姐说来给小姐拜年。” 管家一脸的狐疑，京中这么些年，好像从未见过这位朱小姐，听都没听过。 苏墨月也愣住了，朱小姐？她从未认识过什么朱小姐。 可既然有客上门，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苏墨月披上斗篷，往外院走去。 离得挺远，就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一女子，大红色的锦缎斗篷，纤细的身材，高挑的个子。 虽还看不清容貌，可从通身的打扮和气度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苏墨月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女子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竟是仙姿玉色。 “小姐是？”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何时认得了这一号人物，心里猜测这位小姐八成是找错地方了。 “是我，朱雀！”女子朱唇轻启，笑着说道。 “朱雀？天啊，你也太美了吧？”苏墨月知道是朱雀，就不再端着了，上前拉住了朱雀的手臂。 “过年了，我有些想家，就想来你这过个年，可好？” “当然好了，跟我进来，先去见见我祖母。”苏墨月带着朱雀就朝老夫人的正院走去。 朱雀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已经把鬼公子骂个狗血淋头。 这种夺笋的办法，只有那种奇葩的脑子能想得出来。 两人走进正院花厅的时候，沈时数正好刚给老夫人磕完头。 “祖母，这是我的朋友，朱家小姐。”苏墨月冲着老夫人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表妹还有这样的......朋友！” 沈时数回头，就看见了和苏墨月站在一起的朱雀，嘴角瞬间就抽搐了起来。 朱雀看都没看沈时数，而是恭恭敬敬地老夫人磕头拜年，“恭祝老夫人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沈老夫人看见朱雀这模样，喜欢得不行，“快起来，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小姐啊？” 苏墨月正想打岔呢，就听朱雀说道：“我是蜀中人士，和爹娘过来贩卖些蜀中的药材，就和苏小姐认识了。爹娘过年之前回家了，京中就只剩下我照应生意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老夫人身边的季嬷嬷，“这是蜀中特种的安神香，老夫人别嫌弃。” 沈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家里今年本就人丁稀少，看着朱雀就觉得格外的欢喜。 “来人，把我那个红珊瑚的珠串送给朱小姐。”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季嬷嬷。 “老夫人叫我双华吧，这是我的闺名。”朱雀乖巧地说道。 苏墨月看着朱雀跟外祖母对答如流，心里觉得怪怪的。 朱雀怎么像是有备而来，说话滴水不露。 苏墨月怕朱雀拘束，就对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我带朱小姐去我那坐一会，外祖母累了一早上，也该歇歇了。” 朱雀落落大方地行礼告退，跟着苏墨月去了西厢的花厅。 沈时数也告退跟了出去，一路跟着她们二人进了花厅。 苏墨月回头看见六表哥，眉头皱了皱。 六表哥并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怎么今日这么莽撞？ “表哥，我和朱小姐说点私房话，你来做什么？” 苏墨月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你出去！ 沈时数看了两眼朱雀，朱雀挑了挑眉，嘴角含笑，未发一言。 “好，我走还不行么？”沈时数神色莫名地又看了朱雀一眼，就转身走了。 苏墨月拿了好些吃食出来，一边吃一边和朱雀聊天。 朱雀好像去过很多地方，说起外面的风俗头头是道，苏墨月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说了一个时辰，苏墨月怕朱雀累到了，就说道：“我让人给你收拾了房间，你去睡会吧，晌午吃饭的时候我喊你。” 朱雀打了一个哈欠，点点头，“我真的困了，那我去睡会。” 苏墨月让翠兰带着朱雀去了西厢房最靠里面的房间，那里清净雅致一些。 快到房间的时候，朱雀神色一动，“翠兰姑娘，你去忙吧，大过年的不用照应我。” 翠兰福了福身，看着朱雀进了房间才离开。 朱雀一进房间，就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朝着帷幔后面刺了过去。 帷幔后面的人影闪动，瞬间就抓住了朱雀的手腕。 那人反手一用力，朱雀手里的短剑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就把人往过一拉，从后面把朱雀环住了。 “你要干什么？杀了我？舍得么？”沈时数一只手臂环在朱雀的脖颈上，另一只手臂环住了朱雀的腰。 朱雀整个人被沈时数禁锢住，沈时数说话喷出的热气落在朱雀的耳边。 “放开我！”朱雀脸色微红，呵斥道。 “说吧，来干什么？主子让你来的吧？”沈时数声音有些低沉嘶哑。 他没松开朱雀，双唇和朱雀的耳蜗差一点就贴在了一起。 朱雀有些心慌意乱，深吸了两口气才说道：“我就是过年没意思，来看看阁主。怎么？不行么？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了？” “你喊吧，我就说你勾引沈家少爷。”沈时数话语中透着轻佻，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若是阁主知道你是青龙，啧啧，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朱雀冷着脸，声音中透着一丝揶揄。 沈时数松开了手臂，双手抱胸，靠在了床边。 “跟我也不能说实话么？看见你来，我吓了个半死。”沈时数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朱雀心里再次咒骂鬼公子，此时却清冷地说道：“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走了就是了。我是想着你们家热闹些，才来的。” 沈时数忙拉住要走的朱雀，“别走！” 朱雀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之色。 轻轻甩开了沈时数的手臂，笑着说道：“那请沈公子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沈时数蹙眉看着朱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转身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朱雀靠着床边，颓丧地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了双腿之间。 几息的功夫，再抬起头依旧是绝色的面容，只是脸上多了一抹湿润的痕迹。 第53章 冷面小阎王的鬼样子 用中饭的时候，家里的女眷在老夫人那边摆了一桌。 “朱小姐，尝尝这羊肉，是北边带过来的，和咱们京里的不一样。”沈氏说着，就给朱雀夹了几块羊腿肉。 朱雀落落大方地吃了，并不假模假样的推辞。 几人对朱雀的印象愈发好了。 苏墨月也心疼朱雀想家，一直让她拿这当家，别客气。 沈时数这两天只觉得日子难熬，整日提心吊胆地盯着朱雀。 有几次老夫人都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孙子的不寻常，心想难道老六喜欢上这位朱小姐了？ 可朱小姐虽好，她还是希望老六能和苏墨月在一起。 老夫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开始在心里纠结了。 大年初三那天，苏墨月照例要去景王府别院施针。 不好带着朱雀，就推说有事出门一趟，让朱雀在府上等她。 因是新年，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莫言亲自驾车来接她，因路上人不多，马车跑得飞快。 还没到地方，马车就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莫言的喊声，“你没事吧？” 苏墨月掀开车帘，就看见莫言在马车前面扶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她连忙下车去查看，还好那孩子只是腿上有点淤青。 “大牛，你怎么了？你们怎么我娃了？”一个中年妇人连哭带喊地跑了过来。 苏墨月见状从身上掏出了药酒，又拿了十两银子递给那位妇人。 “大嫂，我们不是有意的，对不住了。这个药酒你回去给孩子揉一揉，这银子拿着给孩子买点吃食。” 那妇人看看孩子，再看看银子，没多说什么，接过就带着孩子走了。 莫言请苏墨月上车，王爷还等着呢。 苏墨月刚要上车，就听见一声呵斥：“你怎么和莫言在一起？你和景王府有什么瓜葛？” 她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抬头才看见来人居然是周逸锦。 “容王殿下，苏小姐是我们王爷的贵客，请殿下放手。”莫言盯着周逸锦抓着苏墨月的手，脸色阴沉。 “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跟本王说话！”周逸锦此时怒火中烧，在听见莫言的话之后理智全无。 又对苏墨月说道：“你就算为了让本王后悔，也不用和三皇兄纠缠吧？” 苏墨月一甩手，挣脱了周逸锦的钳制，“容王殿下好大的威风，怎么？我出门还要向你请示？你后不后悔，跟我有什么关系？容王殿下真是想多了！” 一边说，一边越过周逸锦看见了远处马车边上的苏知寒，正一脸嫉恨地看着她。 苏墨月冷笑一声，“容王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滚开，好狗不挡路。” 说完，就上了马车。 “莫言，快点走吧，一会儿王爷等急了。”苏墨月嘴角噙笑，柔声吩咐道。 这句话气得周逸锦脸色变了又变，双拳紧握，胸膛起伏。 苏知寒看周逸锦还盯着苏墨月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发慌。 走过来说道：“姐姐若是和景王殿下情投意合，也是好事。” 周逸锦双眼通红，甚至都没安慰苏知寒一句，“我们走！” 说完也不理会苏知寒，径直上了马车。 苏知寒阴狠地看了苏墨月离开的方向一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眼神愈加坚定。 苏墨月进了周昱祁的内室之后，就开始准备银针。 莫言趁着苏墨月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在周昱祁耳边禀告了今天的事情。 周昱祁眉心一凝 ，周身寒气陡然上升。 “给我盯紧了他，千万不可出意外。”周昱祁没说什么意外，莫言却明白，扫了一眼苏墨月，就出去守着了。 苏墨月和往日一样，正常施针。 眼看刚进行到一半了，她正在关注着银针的状态，聚精会神地算计着时辰。 就听见周昱祁内室靠着后院的窗子传来响动，紧接着是人影进来的声音。 来不及喊人，苏墨月整个人挡在周昱祁的身前，掏出腰间的一个小圆球扔了出去。 扔完之后，忙蹲下身子捂住了周昱祁的口鼻，自己也屏住呼吸。 周昱祁本就没睡着，窗外的声音自然也听见了，甚至来的是谁他都听出来了。 没想到苏墨月反应这么快，他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出手了。 此时周昱祁的口鼻处传来阵阵的香味，苏墨月白皙的柔荑和他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伸出舌尖，尝尝这香味是哪里来的。 “咳咳，皇兄，这什么玩意？” 苏墨月这才看清地上蹲着的人，居然是炎王周承琰。 莫言也闻声进来了，看着屋内三个人的状态，不由得抚额。 炎王殿下来的还真是时候。 苏墨月忙收回捂着周昱祁的手，周昱祁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怎么是殿下？我以为是贼人，你等着我给你找解药。” 苏墨月在身上找出了一粒解毒的药丸，每人都用了一颗 莫言扶着周承琰坐到了椅子上。 周承琰这才看清屋内的状况，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亵裤的周昱祁。 “皇兄，我是不是扰了你们的好事了？你们继续？”周承琰话是这么说，可是眸子里的好奇和兴奋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苏墨月也懵了，这位炎王殿下在外面不是一向以冷面阎王着称么？ 怎么如今，是这幅鬼样子！ 活脱脱一个跳脱的大纨绔。 “殿下误会了，我在给景王殿下解毒。”苏墨月只说了这一句，就转身继续摆弄银针。 施针的过程银针还要变换穴道，轻易不能分心。 “皇兄，后日就是你选妃的日子了，到时候我亲自陪你去。”周承琰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墨月施针。 周昱祁听到他说选妃，脸色一沉，想让他住口。 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周承琰继续说道：“听说这次可是有二十多人的八字送进宫里了，明日晚上云山道长就要开始做法了。” “滚！”周昱祁此时恨不得起身亲自把这臭小子扔出去。 苏墨月的思绪有些飘忽，他要选妃了？ 也对，他年纪也不小了。 那三表哥怎么办？ 还有他若是选妃了，自己给他这么施针是不是不合适了？ 为何隐隐觉得有点失落？难道自己是替三表哥鸣不平？ “嗯......”周昱祁发出一声闷哼。 苏墨月这才发现一根要收起来的银针，不小心滑到了他的脊背上，血迹已经渗出来了。 第54章 朱雀的算计 苏墨月忙收回思绪，“对不起，我走神了，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拿出了棉巾，轻轻擦拭了周昱祁背上的血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到底能不能治？要是再伤了我皇兄，我杀了你！” 周承琰刚才如沐春风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暴怒之气。 苏墨月也生气了，虽说自己是走神了，但是也道歉了。 她连医药费都没收他家的，他们居然这么呵斥她？ 刚要反击两句，就听见周昱祁呵斥道：“周承琰，我要是再听见你对苏小姐这么说话，我打断你的腿！” 最后一句话，气势陡然上升，寒意加重。 这句话一出，苏墨月和周承琰都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莫言忙上前劝道：“殿下，苏小姐对我们王爷是救命之恩，所以我们王爷格外的尊重她。” 周承琰不满地说道：“救命之恩也不至于打断我的腿啊？一个六弟不要的女人，你倒是护上了。苏小姐好手段，这么快就攀上了我皇兄。你最好别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周承琰在外面说话一向阴损，只有面对周昱祁才跟个孩子一样。 此时看周昱祁因为苏墨月呵斥他，傲娇霸道的小性子就出来了，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 “周承琰目无尊长，杖责二十，莫言亲自行刑。”周昱祁声音凉薄，不带一丝温情。 苏墨月也生气了，转身对上周承琰笑着说道：“炎王殿下想多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大夫。你放心，你们皇室的嘴脸我看够了，不会高攀你们的！” 说完，就带着东西走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莫言给了莫语一个眼神，莫语忙跟上苏墨月。 周昱祁气得脸色苍白，恨不得亲自下去给周承琰行刑。 想起苏墨月说的，你们皇室的嘴脸我看够了，不会高攀的。 就这句话，让他又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莫言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周承琰，“殿下还是跟王爷认个错吧，苏小姐......对王爷有恩。” 很多事莫言不能说，只能干巴巴地劝着。 可周承琰也是个倔强的，“你要行刑就快点。” 说完也不用莫言动手，自己就趴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莫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周昱祁，只得亲自去行刑。 隐约记得炎王殿下已经好些年没受过罚了，可见今日王爷有多生气。 周承琰就这么生生忍了二十军棍，心里没怨恨周昱祁，倒是把苏墨月怨怪上了。 等到周承琰一瘸一拐地回家了，莫言才劝道：“王爷，您若是现在做决定还来得及。属下一定让苏小姐的名字出现在圣旨上。” 周昱祁再次拒绝了，丝毫没有迟疑，还警告莫言不可擅作主张。 苏墨月气冲冲地回了沈家，之前也不是没人嘲讽她，揶揄她。 可今日周承琰的话让她格外生气，什么叫搭上了景王殿下？ 她辛辛苦苦地给他解毒，如今倒是成了君心叵测了。 下马车的时候想告诉莫语，往后她不去了。 可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了周昱祁带着病气的脸，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由得自嘲一声，这算医者父母心？ 苏墨月进府之后，就想去找朱雀聊天。 还没到朱雀的房间，就看见两位舅母着急忙慌地往这边来。 “听下人说朱小姐不太舒服，我们来瞧瞧。”陈氏解释道。 苏墨月心下一惊，也跟着往朱雀的房间走去。 朱雀房间的门虚掩着，几人一推门，就看见一个男子坐在床边，上半身正好压在朱雀的身上。 苏墨月急忙上前拉开那人，“六表哥？你在干什么？” 沈时数看着进来的几人，皱了皱眉，又目光清冷地看了一眼朱雀。 此时朱雀正艰难地起身行礼，苏墨月上前把人扶住。 “朱雀，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雀歉意地看着陈氏和金氏，“让二位夫人担心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六公子本就是旧识，你们也别为难她。” 说完又对苏墨月说道：“月妹妹，一会我就回去了，家里的生意没人照看也不行。” 沈时数听见朱雀的话，双眼通红，“你......” 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转身疾步出了屋子。 苏墨月也不好强留朱雀，心里却狐疑得很。 朱雀是九重阁的堂主，六表哥一介书生，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牵扯？ 还有朱雀这次来沈家，是单纯地来看她，还是为了六表哥？ 朱雀用过午饭，就离开了沈家。 马车在城里绕了一圈，她才戴着面具回了九重阁。 “主子，事情办妥了。”九重阁三层最里面的屋子，朱雀恭敬地回禀。 “知道了，下去吧。”鬼公子声音低沉，显然心情也不大好。 朱雀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不出意料的，沈时数正坐在她的房间里喝茶。 “你还真是好算计，现在连我都算计了是么？” 沈时数说话满是嘲讽，心口微微作痛。 怪不得听见外面的动静，她就拽住了他，家里亲长才看见了那样一幅景象。 不用想也知道，祖母和母亲定然就会打消了他和表妹的婚事。 真是好计谋，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好！ 朱雀满脸疲惫地躺在床上，“那是我的任务，你有任何不满去找主子说。” “他那个样子，怎么娶我表妹？你为了帮他，为了让家里打消我娶表妹的心思，你就这么利用我？朱雀，你有没有心？” 沈时数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朱雀绝望地闭上眼睛，又翻身而起。 “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不单单沈家六公子。”朱雀站起身冷声说道。 沈时数起身站在朱雀的身后，伸手环住了朱雀的腰，又把脸埋在了朱雀的颈间。 “朱雀，我们好好的不好么？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沈时数声音有些哽咽，呼吸带着几分急促。 他用了三个月时间，才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 朱雀察觉到勃颈处的湿热，仰头用力收回了眼底的泪痕。 轻轻地掰开了沈时数的手，“青龙堂主，这次利用你的事是我不对，我也是不得已。” 朱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刺痛了沈时数。 “朱雀，你当真没有心！” 直到沈时数已经离开半天了，朱雀才自嘲地一笑。 她没心？她要是没心，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此时沈家也因为这件事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55章 赐婚圣旨 老夫人听金氏说了当时的情形之后，想了半天，“既然老六和那位朱家小姐有点不清不楚的，就不能给月儿提亲了。” 金氏也点点头，“是啊，这个孽子，真是气死我了。和月儿是多好的姻缘，怎么就出了变故了？” “也是她们没缘分，你也别多想了。横竖不是还有三个没婚配么？等他们回来再探探口风。” 金氏点点头，“母亲说的是，是老六没这个福分。” “你还要问问老六，若真的跟朱家小姐有什么，咱们也得抓紧去提亲，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金氏点点头，心里暗骂沈时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墨月这两天被老夫人和金氏追着问朱雀的情况，她都感觉自己要兜不住了。 至于朱雀和六表哥是怎么回事，她也没问，谁还没点秘密呢。 正月初四的下午，苏知寒拿着一张准备好的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纸条，交给了身边的彩蝶。 “道长进城的时候，你给道长送去。”苏知寒吩咐道。 那张纸条上本该是许欢颜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她也决定了要帮许欢颜这一次。 可自从上次看见周逸锦对苏墨月的态度，苏知寒就改了主意。 她不能让周逸锦再对苏墨月生出别的心思，只能先下手为强。 至于许欢颜那里，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糊弄过去就好了。 这晚京中不少人家都忐忑不安，夜不能寐。 此事对苏墨月，对沈家却没什么影响。 因初五是新年的大日子，次日中午，沈家两位夫人和沈云清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饭食。 苏墨月则陪着老夫人逗趣。 老夫人这两天又觉得苏墨月和沈时御颇为相配，就想问问她的心思。 “月儿啊，你四表哥走了挺长时间了，我还怪想他的，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样了？” 苏墨月也没多想，柔声劝着，“四表哥那么机灵，谁也别想欺负他。” 老夫人刚想问她，觉得沈时御怎么样。 还没等问，管家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夫人，赶紧出去接旨，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了。” 苏墨月神色一慌，这个时候是什么圣旨？ 前世满门抄斩都没有这么快？ 难道是她的重生改变了事情的走向，满门抄斩提前了？ “外祖母，别慌，没准是好事呢。”苏墨月怕老夫人受不住打击，先安慰了起来。 只是她自己心里也着实没底。 沈家所有人都聚到了前面，包括沈时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苏家长女苏墨月，聪慧机敏，人品贵重。赐婚景王周昱祁，为景王正妃，钦此！” 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胡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上前说道：“恭喜老夫人，恭喜沈将军，恭喜大小姐了。” 沈家众人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景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沈邺到底是身经百战，在官场沉浮几十年的。 起身拉着胡公公小声问道：“胡公公，怎么我家月儿就忽然成了景王妃了？还请胡公公提点一二。” 胡公公是自小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像沈邺这种忽然被贬斥的官员见多了，自然知道今日被贬，他日也可能一飞冲天。 所以他从不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哪怕沈邺已经没有兵权和官职，对沈邺依然如以前一样敬重。 听见沈邺这么问，胡公公也不瞒着，就把宫里给景王选妃的事说了。 “将军，这也是大小姐的福分，本来只准备了二十多人，是没有沈小姐的。后来还是云山道长说，要凑够九九八十一人，才能开坛。钦天监又临时准备八字，不知怎的，大小姐的就被写进去了。” 沈邺点了点头，也知道圣旨已下，沈家和苏家都没有抗旨的资本，只得好生给胡公公送了出去。 沈氏拉着沈老夫人的手，“娘，怎么办啊？怎么会把月儿许配给景王呢？景王那个脾气秉性，月儿嫁进去还有活路么？” 沈氏说话都已经带了哭腔。 和离之后，好不容易一家老小都平安了，她只想看着女儿嫁给侄子，安安稳稳一辈子。 可如今皇上亲自下了圣旨，抗旨，沈家覆灭。 不抗旨，女儿没有活路。 沈氏此时才知道，什么叫进退两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墨月倒是没哭天抢地的，就是有点费解。 怎么会是她？ 按理说这种选妃的行事，根本不该有她的生辰八字。 她是和离的，命格不好。 最重要的是她是和周逸锦和离的，某种意义上，景王算是她的大伯哥。 不对，是前大伯哥。 皇家这么注重颜面，怎么可能让她做景王府的正妃？ “表妹，你别怕，这件事我帮你解决，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的。”沈时数看苏墨月发愣，按住她的肩膀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转身出了府。 苏墨月怕沈时数惹事，想把人喊回来，可是出了院子，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苏墨月心里祈祷，六表哥可别冲动的去威胁景王。 沈时数出了沈家，满脸怒容地奔着景王府去了。 他到那的时候，周昱祁也刚接到圣旨一会儿的功夫。 正在质问莫言，“你跟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你们胆子太大了，不经过我允许就敢干出这种事。” 还没等莫言解释，外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紧接着，沈时数就闯进了书房。 侍卫们进来就要捉拿，周昱祁摆摆手，“都下去。” 沈时数一进来，就抓住了周昱祁的衣领，“你怎么敢请旨？你要干什么？你是嫌她好日子过多了是么？” 周昱祁看了看抓着自己衣领的大手，“松开！” 沈时数终究是没敢太过放肆，松开了手。 心里却更生气了，“你知道她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么？你忍心让她跟着你刀尖上舔血？算我求你，放她一条生路吧，她够苦了。” 沈时数想起之前苏墨月说起的，在平阳侯府的日子，就鼻子发酸。 他从前不知道这个表妹竟然受了这么多苦楚。 眼下他不能看着她跳进景王府的火坑，景王这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了命，眼下又是夺储的关键时候。 就算最后景王上位了，沈家也不希望苏墨月成为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在他们看来，只要这个表妹后半生能自由自在，肆意欢笑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名望，什么钱财，沈家不在乎。 第56章 决心退婚 周昱祁想对沈时数解释一二，又无从解释，心里无奈地叹气。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有一瞬间他是欣喜若狂的。 尤其是那句，苏家长女苏墨月为景王正妃！ 他们被这道圣旨捆绑到了一起。 他甚至想，不如就听天由命吧，可能他们真有短暂的夫妻缘分。 哪怕生的时候不能真的在一起，起码死了还能同穴。 沈时数的一番话却让他如梦初醒，他不能害了她。 “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你放心，我这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你们晚上就能见到圣旨。” 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沈时数挑了挑眉，“你说真的？你可不能敷衍我，大丈夫一言既出......” “放肆！”周昱祁就算对沈时数再纵容，上位者的气势还是在的。 沈时数也不急不恼，反而单膝跪地说道：“此事就拜托王爷了，属下告退。” “主子，这件事不是咱们的人做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沈时数走了之后，莫言进来解释道。 周昱祁神色又阴沉了几分，这件事要是莫言做的，他顶多训斥一顿。 若是别人，那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居然把苏墨月算计进去了，真是该死。 “这件事那个道长脱不了干系，给我查。”周昱祁阴狠地说道。 想了想又吩咐莫言，“我们进宫！” “王爷您的意思是，想让皇上收回圣旨？”莫言小心地问道。 “我会让父皇收回成命，她不能做这景王妃！” 莫言想劝他，不如就顺应皇命，把人娶进来算了。 可看了看周昱祁的神色，愣是没敢开口，王爷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景王府的马车一路往皇宫行去，周昱祁坐在车上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扳指，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马车行到西市路口的时候，前面一队舞狮地挡住了去路，莫言过去协调。 周昱祁坐在车上就听见路上有百姓议论。 “你们听说了么？皇上下圣旨把之前苏家那个丑女许配给景王殿下了。” “真的？你从哪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那苏家的小姐刚跟容王和离，就能嫁给景王殿下了？她怎么那么好命！” “当然是真的，我表姑母的娘家嫂子的干儿子在宫里当差，刚才还跟着去传旨了。趁人不注意回家看看爹娘，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哎呦，这景王殿下能同意？我看八成明儿就得退婚。” “就是，一个和离的女人，凭什么做王妃？不出家当姑子就算她命好。” 周昱祁强忍住下车杀人的冲动，脸色阴沉的如同三九天的寒冰。 马车嘎吱嘎吱又动了起来，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了。 “莫言，回去！我们不进宫了。”周昱祁吩咐道。 “是，王爷。”莫言只愣了一瞬间，就调转车头，又回了景王府。 周昱祁刚进王府书房，就看见周承琰在书房的临窗小榻上半躺着，还翘着二郎腿。 周承琰一看周昱祁回来了，一个翻身下地，“不是去退婚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兄你退婚就对了，父皇真是老眼昏花了，居然弄这么个女人给你。听说还是煞星的命格，所说命格之说不可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周昱祁心里本就气大，此时听周承琰这么说，更是怒气上涌。 “莫言，把他给我扔出去。周承琰你要是再这个德行，我亲自教训你！” 莫言拉着周承琰就出了院子，“我说殿下啊，下次你千万别说苏小姐了，你再口无遮拦，王爷真能把你腿打断。” 周承琰缩了缩头，“那个苏小姐到底什么来头？” 莫言也不敢细说，只得含糊地说道：“你就记得，别惹她就行了。” 周承琰点点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书房一眼，赶紧离开了。 沈时数回了沈家之后，神色就放松了下来。 “姑姑，你别担心，没准一会皇上就下旨，取消了婚事呢。” 在这点上，沈时数对周昱祁还是有信任的，周昱祁从来不是个言而不信的人。 他说这婚能退，那就一定能退。 苏墨月倒还算淡定，她想等明日去施针的时候问问，这婚事怎么有点透着不寻常？ 因为这道圣旨，吃饭的时候众人也都忧心忡忡的。 沈时数时不时看看外面，就等着取消婚约的旨意了。 一直到外面已经漆黑了，圣旨也没见到。 沈时数心想，也可能是明天早上。 苏墨月心里也是千头万绪的，晚上照例在书房坐着，随意找了一本图志看了起来。 嘎吱一声，书房的密道打开了，鬼公子走了进来。 “听说皇上给你和景王赐婚了？你怎么想？”鬼公子一进来，还没等坐下，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苏墨月挑挑眉，“我能怎么想？我倒是更关心这婚事是怎么来的？” “那你想嫁给景王么？如果不想......我来想办法。”鬼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 “我想不想重要么？皇上不会征求我的意见，景王殿下更不会征求我的意见。我得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为的什么，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这件事苏墨月也想了一晚上，贸然去退亲，或者去求皇上收回圣旨，只会让沈家更惹得皇上厌弃。 她并不想因为这莫须有的婚事，就连累表哥和舅舅。 至于是将计就计，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就要看幕后的真相是什么了！ 鬼公子想了想又问道，“若是只能在你的表哥和景王中间选一个，你选谁？” “景王！”苏墨月想也没想就说道。 “为何？”鬼公子有些诧异，她怎么这么斩钉截铁就说了出来。 苏墨月笑道：“我的几个表哥对我都是兄妹间的情谊，我不能拖累他们的终身大事。至于景王，他应该不介意多一个王妃当摆设。” 有句话苏墨月没说，周昱祁心里的人既然是三表哥，那就注定是没结果的。 她去景王府养个老，倒是也不错。 鬼公子面具后的神色有些无奈，问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没问出来。 说来说去，她都在权衡利弊。 也是，对她来说，现在感情是最无用的吧？ 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感情。 苏墨月送走了鬼公子之后，就稳稳地睡了一大觉。 这天晚上整个沈家，苏墨月睡得最好，其他人都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第二日一大早，沈时数就在前院晃荡，等着接圣旨。 可直到莫言来接苏墨月，沈时数都没等来这道退婚圣旨。 苏墨月坐在马车上还有些紧张，想着一会要和景王殿下探讨“婚姻大事”，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第57章 第二封和离书 殊不知在景王府别院的周昱祁，此时心情也不轻松。 他想了一夜，才想好要怎么跟苏墨月说。 苏墨月进了院子之后，没像往常一样被带到卧房，而是去了别院的书房。 这是苏墨月第一次来景王府别院的书房。 进去之后是一张宽大的楠木书案，书案后面是整排的书柜，摆满了书籍。 书案上还摆着沙盘和舆图。 进去的时候周昱祁正在写着什么，看见苏墨月进来，手里的笔略微停顿了一下，“坐！” 苏墨月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莫言上了茶进来，就守在了外面。 周昱祁写完放下笔，看着苏墨月，半晌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我本来想去求父皇收回旨意，但是到宫门口我又改变主意了。” “哦？为什么？王爷可知道我的八字是怎么送进去的？按理说，我可配不上景王殿下。” 苏墨月的本意也就是问问，这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周昱祁听见这话，脸上却沉了下来。 “胡说什么？不过就是和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墨月挑挑眉，怎么她自己说自己，还不行？ “殿下继续说这婚事。” 周昱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这次你再被退婚，于你的名声就不利了。你若是没有想嫁之人，不如就做这个景王妃吧。” 说着又递给苏墨月一份信封，上面写着“和离书”。 苏墨月拿着信封愣住了，短短两个月，她和离两次？ “若是以后你有什么想嫁的人了，或者我......不在了，这封和离书就是你的依仗。你可以随时拿着它，离开景王府。” 这是周昱祁想了一夜的办法，眼下退婚对苏墨月不利，成婚又怕往后连累她。 有了这和离书，她就可以随时和景王府断了瓜葛，再加上九重阁的势力，应能保她无事。 苏墨月眼中忽然就蒙上了一层雾气，不管因为什么，周昱祁的这番话都是在为她打算。 “王爷为何这么做？”苏墨月用力眨了眨眼，收回眼中的水汽。 “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本王能做的也不多，尽量保你无事。” 苏墨月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感动，竟还有些心疼。 又低垂着眼眸开始琢磨周昱祁的提议，若是有景王妃的身份，有些事做起来确实更方便。 等到他解了毒，她也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到时候她拿着和离书带着沈家远走高飞，他也能和心爱的人相守。 “殿下放心，你这两种毒，我都会尽力帮你解开的。到时候殿下和心爱的人相守的时候，我也定会离开，绝对不给殿下添麻烦。” 苏墨月说得极为真诚和认真，周昱祁心里却泛起了淡淡苦涩，又一点点蔓延全身。 “等你做到了再说吧！” 他倒是宁愿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 “这次的事背后一定还另有其人，当时在场的有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还有太后和皇上带着贵妃等人。所以既然天命说是你，就算父皇和皇祖母不满意，也只能认了。” 周昱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书案的桌面，淡淡地说道。 苏墨月想了想问道：“那个道士查过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 周昱祁点点头，“已经让人去查了，不管是谁，本王都会查出来的。” 他想娶苏墨月是一回事，可是被人算计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墨月给周昱祁施针之后回了沈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六表哥在前院花厅门口朝外面张望。 沈时数一看苏墨月回来了，连忙起身问道：“你去给景王施针了？婚事他怎么说？” 苏墨月说道：“还能怎么说，皇命难违。” 沈时数脸色顿时就变了，“你等着，我去找他，他居然言而无信。” 苏墨月闻言一把拉住了沈时数的手臂，“你要去找景王？别去了，这门婚事我同意。” 沈时射不解地看着苏墨月，她怎么会同意嫁给他？ “月儿，你别冲动。景王不是你的良配，他身体不好不说，还是皇子。到时候新帝登基，你觉得他能有好日子过么？”沈时数按着苏墨月的肩膀劝道。 苏墨月有点为难地看着沈时射，要怎么跟六表哥解释呢。 她总不能说自己和景王的婚事是一场交易吧。 更不能说她是为了报仇，景王妃的身份能提供一些便利。 “六表哥，景王殿下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为人不坏。再说这是圣旨，就算景王进宫去找皇上，皇上也不见得就能收回成命。你放心，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我自然会做好准备的。” 苏墨月柔声劝道。 沈时数不甘心地说道：“做什么准备？守寡的准备么？” 苏墨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六表哥你是怀疑我的医术么？放心，我尽量不让自己守寡。” 沈时数看苏墨月现在还笑得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苏墨月安抚好沈时数，又去外院书房找沈邺。 进去的时候，沈邺正一脸沉思地坐在书案后面。 “舅舅，我和景王殿下的婚事，就照圣旨行事吧，你们不必多想。” 苏墨月一看沈邺的表情，就知道还在为这件事担心。 沈邺不解，“你愿意嫁给景王殿下？只是殿下那个样子，又那个身份，哎！” 对沈家人来说，苏墨月最好的归宿就是嫁到沈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突如其来的圣旨，让沈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尤其是沈邺，这京中和朝堂的凶险，他再清楚不过。 一个已经中毒的皇子没什么，但是一旦新帝登基，这些兄弟们就尴尬了。 新帝仁善，他们还能做个闲散王爷。 新帝若是容不下人，这些王爷们怕是难以善终。 历史上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所以每朝每代，最怕的就是储位之争。 苏墨月自然明白舅舅的意思，低声劝道：“舅舅该明白，沈家如今的局面，是没有抗圣旨的资本的。这件事咱们除了答应，也没别的办法。舅舅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保命还是能做到的。” 沈邺叹了口气，“是舅舅不好，若沈家还是从前的光景，我拼死也要让陛下收回圣旨。只是现在，难了！” 苏墨月心想，何止是难，这件事沈家绝对不能出头，皇上对沈家的忌惮犹在。 好在她只是沈家的外甥女，又嫁的是身有残疾的皇子，否则皇上怎么可能放心。 “这件事先这样吧，我们一步步再看。若是有合适的时机能拒婚，到时候再做商议。”沈邺心里还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妥。 苏墨月心知家人都是为了她好，点点头表示同意舅舅的想法。 除了沈家愁云惨淡之外，许欢颜此时也愁眉不展。 还未等她去找苏知寒，苏知寒就哭着来请罪了。 “欢颜，是我对不起你！我当时跟道长说了这事，道长也答应了，你的生辰八字也送进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苏墨月的。我心里内疚极了，昨儿一夜未睡。” 第58章 帮她一把 苏知寒刚在许欢颜内院的花厅坐下，就哭着说了起来。 许欢颜看苏知寒哭了，急忙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定尽力帮我了，这也不怪你，快别哭了。” 苏知寒哭得更厉害了，“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就这点小事我还没办好。欢颜，你打我骂我吧！” 许欢颜拿着棉帕给苏知寒仔细擦了擦泪痕，“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苏知寒闻言做出了愣神的样子，然后是喃喃自语，“你是说？苏墨月为了嫁给景王殿下，想了办法？” 许欢颜也想到了这里，“之前她就勾引景王殿下，还去了殿下的别院，这种没廉耻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欢颜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他们还没成婚，你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再说以景王殿下的性子，没准明天就退婚了。” 苏知寒心想，若是苏墨月再被退婚了，可真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了。 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是容王府正妃。 侯府嫡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都不如她。 从许家出来之后，苏知寒回府写了封信，吩咐翠兰给周逸锦送去。 一会儿的功夫，翠兰就回来 ，说是已经办妥了，到时候容王殿下会亲自来接她。 苏知寒满意地点点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要挪走了。 苏墨月铺子新年后开业的第一天，袁千羽就来了。 一进门就叫嚷道：“皇上怎么把你赐婚给景王殿下了？我父王和母妃让我来问问，若是你不想嫁，他们帮忙去太后那说一说。” 苏墨月心下有些感动，一边吩咐翠兰给袁千羽倒茶，一边说道：“你回去告诉王爷和王妃，嫁给景王也没什么不好。不必为了我去宫里奔走，圣旨难违。” “自从你给我父亲制药，他身子一日日渐好了，你如今可是我们郡王府的恩人。”袁千羽颇有些同情苏墨月，这分明是刚出火坑，又进狼窝。 “过两天我再去府上给王爷把脉，调整下药方。再吃一两个月，王爷就能恢复如初了。” 袁千羽高兴地点点头，“月姐姐你真是我的恩人，往后我都听你的。你现在要造反，我马上给你递刀子。” 苏墨月宠溺地拍了下袁千羽的额头，“小点声，你再喊两句，皇城禁军都来抓我了。” 她没事造反做什么？ 不过也说不准，若是周逸锦登基，她可能真会造反。 “我父王过两日要宴请容王殿下，到时候会和容王殿下说清楚这药的事。我们平西郡王府，只认你这一个恩人。”袁千羽现在提起这事，还气得不行。 心里琢磨正月里的宫宴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苏知寒，若是遇上了，一定要她好看。 苏墨月听明白了袁千羽这意思，平西郡王府要和周逸锦划清关系了。 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跃，没有了平西郡王府三十万兵马的支持，周逸锦再想登上皇位可难了。 而罪魁祸首还是苏知寒，不知道周逸锦会是个什么心情。 袁千羽又说道：“月姐姐，你这铺子生意一定能好起来。等过几天各府开始宴请了，我给你宣扬宣扬。” 苏墨月点点头，打趣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到时候赚钱了，我请你去如意楼吃顿好的。” 袁千羽一听见吃，又开始滔滔不绝，“如意楼的酱肘子是最好吃的，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 两人说酱肘子，就直说了一刻钟，说到最后苏墨月仿佛都闻到了酱肘子的香味。 这两日京中不少人还等着看苏墨月的笑话，等着她被退婚羞辱。 没想到过了已经好几天了，宫里风平浪静，景王府也一片祥和，一点风吹草动都没传出来。 正月初九一大早，苏知寒正在仔细地梳妆打扮。 陆氏就走了进来，“怎么今日想起去进香了？要不要娘陪你一起去。” 苏知寒神色一闪，含糊地说道：“我约了京中几位小姐，母亲就别去了。” 今日的事她还没敢告诉陆氏，就怕陆氏阻拦她。 她冒了极大的风险准备好的事，自然不能出一点差错。 等到赐婚的圣旨来了，再和母亲说实情吧。 陆氏并未多想，也没仔细询问。 事后陆氏后悔不已，但凡当时留心些，也不会酿成如此大错，改变了苏知寒的命运。 陆氏离开之后，彩蝶进来悄悄回禀，“小姐，容王殿下的马车在路口等着了。” 苏知寒又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娇艳妩媚，身姿婀娜。满意地起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苏知寒上马车的时候，周逸锦正靠坐在里面。 微闭着眼眸，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浑身还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苏知寒小心地坐在周逸锦的对面，“王爷这是怎么了？” 周逸锦睁开双眸，寒凉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看向苏知寒。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却没多说话。 这一眼，就让苏知寒忐忑不安。 心里思量是怎么惹到他了，也不敢多问。 此时苏墨月正在九重阁，和朱雀盘算着赌场的收益。朱雀还给苏墨月演示怎么摇色子，看得苏墨月惊奇不已。 “阁主，苏四小姐和容王殿下出城了，看样子是去护国寺。”白虎进来禀告道。 苏墨月站起身，在地上开始踱步思量。 护国寺？苏知寒还真是会选地方，也好，我就推你一把。 低声在白虎耳边吩咐了几句，白虎连连点头，“阁主放心，明日这件事就会传遍京城和宫里。”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心想若是苏知寒知道她做了什么，应该会很感谢她。 苏知寒和周逸锦乘着马车，一路进了护国寺西厢的一处小院子。 今日不是初一和十五，护国寺的人也没那么多。 进了院子，容王府的人就把此处院子包围了。 因周逸锦不想大张旗鼓，所以护国寺并未关门只接待他们，外面还是不少香客。 苏知寒进了禅房就问道，“王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我做错了什么王爷要这么对我？” 第59章 你不能娶她! 周逸锦看着苏知寒我见犹怜的样子，竟莫名地觉得心烦。 想起昨日平西郡王说的话，周逸锦一时气闷没控制住自己，一巴掌就打到了苏知寒的脸上。 “药的事是你去平西郡王府说的？你干的好事，平西郡王府和本王划清界限了。” 为了这事，周逸锦昨夜几乎没合眼。 苏知寒这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眼下要怎么辩驳？ 想了半晌，就跪在了地上。 “王爷既然觉得是我的错，那就杀了我吧。我这些年心里心心念念都是王爷，可是王爷呢？可曾为我努力争取过正妃的位置？这件事是我做的鲁莽，我也只是想为王爷分忧。再说就算没有我，大姐姐就不会说么？” 苏知寒跪得笔直，紧咬着下唇，脸上梨花带雨，眉眼间又故作坚强。 这一番话说的周逸锦眉头皱了起来，又想起了苏知寒为他做的那些事，心里松动了几分，怒意也消散了些。 苏知寒又磕了三个头，“我知道王爷还在生气，我这就去给王爷祈福。” 说完站起身还摇晃了两下，才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心里却想着，他生气是因为没了助力。 可若是知道她是百鸟朝凰的命格，自然就拿她为重了。 到时候平西郡王府这件事，就只能算是小事了。 心里打定主意，就迫不及待往后山去了。 护国寺的后山，山林草木众多，飞禽也多。 而且这里又是佛门重地，更让人信服。 苏知寒还去给周逸锦求了一道平安符，拿着平安符走到后山。 先是冲着正南的方向，把平安符拿在手里，跪地参拜。 跪地的瞬间把手里的药粉撒了出去，磕到第三个头的时候，就看见远处的飞鸟朝着这边来了。 苏知寒起身之后，上百只的鸟儿在她身前。 这一幕很快就被彩蝶传到了前面周逸锦的禅房。 等到周逸锦匆匆赶来的时候，苏知寒前面的鸟儿已经有上千只。 苏知寒看着周逸锦，茫然地说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给王爷请了平安符，他们说护国寺后山朝着南海观音的方向参拜，更加灵验。” 周逸锦看着苏知寒前面的鸟儿，迟迟不肯飞走。 忽然眼睛一亮，“难道是？百鸟朝凰？” 苏知寒眉头紧蹙，一脸不解，“王爷，什么是百鸟朝凰？这是何意？” 周逸锦双手搭在苏知寒的肩膀上，“知寒，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你放心，我下午就进宫找母妃，明日你就在府上等着接赐婚的圣旨吧。” 苏知寒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上前环住周逸锦的腰，把脸贴在了周逸锦的胸前，“王爷，你不要为难。之前是我不懂事，就算做侧妃，我也愿意，只要能陪着王爷。” 周逸锦把人紧紧搂在怀里，怜惜地说道：“胡说，你怎么能做侧妃？” 护国寺的事情发生一刻钟后，苏墨月就得到了消息。 吩咐白虎，按照之前的计划，务必把事情宣扬开。 紧接着一个下午的时间，全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止如此，还多了许多传说，都是关于百鸟朝凰的。 到了晚上，连酒楼说书的都在说。 苏知寒在府里听彩蝶禀告，脸上的笑意掩藏不住。 在她看来，声势越大越好。 声势越大，她成为容王妃的可能性就越大，名声也更响亮。 周逸锦进宫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末了，他急匆匆去了姜贵妃的昭和宫。 进去的时候，姜贵妃正眉头紧蹙，不知想着什么。 “母妃，我要去求父皇赐婚，正妃之位还是给苏家四小姐吧？”周逸锦行了礼，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真这么想？因为百鸟朝凰？”姜贵妃问道。 周逸锦没想到这件事已经传到宫里了，点点头说道：“这事要抓紧了，免得夜长梦多。” 姜贵妃一拍桌子，“你糊涂，你不能娶她。不止不能娶，还要赶紧撇清关系。” 周逸锦愣了愣，没明白姜贵妃的意思，“母妃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你这个时候娶了她，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姜贵妃怒气冲冲地说道。 此话一出，周逸锦后背和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他被苏知寒这百鸟朝凰的异象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还要顾及父皇。 “那眼下怎么办？” 周逸锦彻底慌了。 若是这件事真的被人添油加醋说到皇上跟前，加上他和苏知寒那算不得大秘密的私情，别说前程，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姜贵妃看周逸锦明白了，神色也缓和了些。 “你别急，我之前相看的几家小姐里面，抓紧定下来一家。” “那知寒？”周逸锦隐隐有些不忍心，没想到事情忽然到了这个地步。 “你赶紧忘了那个女人，别说皇子们，就是京中的权贵世家都没人敢娶她。寒门小户倒是无妨，越是有权有势，越不敢娶。” 姜贵妃出身镇国公姜家，这里面的弯弯绕自然是门清的。 别看只是个异象，一旦被人闹大，就是天大的事。 谁娶了苏知寒，那就是有了上位的野心，在皇上那，等同于谋反。 他们这些人看似是锦衣玉食的，其实每日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祖的大祸。 周逸锦无奈地点点头，就出了宫。 姜贵妃看着自己儿子恍惚的背影，心里有些烦躁。 “万姑姑，他不会糊涂吧？那个苏四小姐还真是个祸害，真是留不得。” 姜贵妃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从苏知寒那引起的，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娘娘放心，咱们王爷是个谨慎的。您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说，王爷自然不敢忤逆。”万姑姑小声劝道。 “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他把人养在外面。到时候又会闹出不少的事，不行，这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先晾着她，咱们先把锦儿的婚事定下来。” 姜贵妃心里隐隐有了主意，不再纠结这件事。 苏知寒在府里没等来赐婚的圣旨，倒是等来了陆氏的质问。 不到傍晚时分，苏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陆氏急匆匆地去了苏知寒的院子，一进屋就急慌慌地问道：“知寒，百鸟朝凰是怎么回事？” 苏知寒欢喜地说道：“娘你知道了？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容王殿下说明日赐婚的圣旨就能下来。” “啪！” 苏知寒正得意洋洋地显摆呢，陆氏一巴掌就打在了苏知寒的脸上。 第60章 苏司南的见解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你想嫁给容王，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陆氏看着被打到地上的苏知寒，气得胸膛起伏。 这孽女还在这沾沾自喜，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 苏知寒看着怒气冲冲的陆氏，心里有些发慌，又有些不服。 这件事明明都和她预料的一样，甚至比她预料的更好，可是母亲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娘，我到底哪做错了？你没看见容王殿下今天欣喜若狂的样子，他亲口答应我，赐婚的圣旨一定会有。” 陆氏打了一巴掌，气也消了不少。 看苏知寒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陆氏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吩咐贴身伺候的彩月把苏知寒扶起来。 “你可知道今天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陆氏皱着眉头问苏知寒。 苏知寒被彩月扶着，在陆氏的下首坐下了。 “自然是容王殿下更心急娶我了。”苏知寒觉得母亲是在明知故问。 “愚蠢，皇上还在世呢，你忘了？”陆氏最后一句话说话的音量陡然提升。 苏知寒被陆氏这一嗓子吓得缩了缩脖子，有点明白，又不全明白。 瑟瑟地问道：“母亲，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皇上健在，你弄出这么大百鸟朝凰的阵仗，这个时候容王娶你，你觉得皇上怎么想？”陆氏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苏知寒瞬间遍体生寒，她忘了这茬。 准确地说，是根本没往那想。 她以为只要自己是凤凰命格，周逸锦一定会着急娶她，却忘了皇上对皇子们的忌惮。 “娘，我怎么办？”苏知寒此时脸色苍白，慌张的没了主意。 陆氏揉了揉肿胀的眉心，头疼不已。 皇家的事，不是她一个侯府继室能左右的。 “夫人，二少爷来了。”彩月在陆氏身边低声说道。 “快请二少爷进来。”陆氏忙说道，这个女儿是废了，还好儿子是聪慧的。 苏司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妹妹坐那哭泣，一脸慌张迷茫，母亲也是满面的愁容。 为人子女自然要为母分忧。 苏司南一进来，就问道：“你们可是为了百鸟朝凰的事？” 陆氏叹了口气，“可不是，现在这情况，容王还怎么敢娶？别说皇子，就是京中稍微大户点的人家，都不敢娶你妹妹了。” 说完，还狠狠地瞪了苏知寒一眼。 苏司南在陆氏下首坐下，劝道：“母亲，这事说不定是好事呢！” “好事？怎么说？”陆氏提起了一丝兴致，这个儿子的能力和见识是在她之上的。 “母亲想啊，几位皇子都成年了，储位之争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妹妹年纪不大，还没到非嫁人不可的时候。不如就先不嫁，到时候容王登基自然会优待妹妹，若是旁人登基，那咱们自然舍弃容王。” 苏司南眼中精光闪动，觉得眼前的局势可太妙了，进可攻退可守。 到时候不论谁登基，苏知寒都会入宫。 陆氏眼睛一亮，“我儿这个主意好，就算嫁给容王，万一容王事败，我们也受牵连。你这个主意，是最稳妥的。” 苏知寒听陆氏和苏司南这么说，神色一变，“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嫁容王殿下。之前我就是听母亲的，再观望观望，他就娶了苏墨月，这次我不再听你们的了！” 陆氏看着这个女儿，气得咬牙切齿。 “这可由不得你，姜贵妃那么精明的人，会让你如愿么？”陆氏不理解，同样是她生的，她教养大的孩子，怎么女儿蠢成了这样。 苏知寒深吸了两口气，“母亲和哥哥别把话说得太早，万一明日赐婚的圣旨就来了呢？万一容王殿下为了我去拼死上奏，求来了圣旨，又怎么说？” 她心里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周逸锦能履行诺言。 苏司南倒是不急不躁，“妹妹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就看明天宫里有什么消息吧。至于往后的事，咱们往后再说。” 又冲陆氏使了一个眼色，陆氏会意，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母子俩就一起离开了。 “母亲，你放心，等姜贵妃给容王殿下定了婚事，这丫头就死心了。”苏司南扶着陆氏往回走，低声劝着。 “你是说姜贵妃会马上给容王定下婚事？”陆氏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 “母亲想，妹妹和容王的事在京里算不得什么大秘密。此时传出这么大的事，姜贵妃能不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容王抓紧定一门亲事。” 陆氏思量了片刻，“我儿说得对，怕是这两三天就要传出动静了。” 母子俩在假山处分开，回了各自院子。 此时苏墨月正在书房整理时疫的方子。 这些日子，前世京中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一直在她脑中盘桓。 前世因为这场时疫，她成了人人喊打的煞星，今生很多事，她都要早做准备。 鬼公子进来的时候，苏墨月因为在想一味替代药材，正咬着毛笔杆埋头苦思。 身后暗门开启的声音传过来，苏墨月手上的毛笔一顿，墨汁就甩到了脸上。 转头对着鬼公子一笑，“你来了？我在写药方。” 嘴一裂开，液体顺着嘴角流到了嘴里，隐隐有些苦味传来。 苏墨月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鬼公子见状，连忙倒了杯水过来，“快漱漱口。” 苏墨月端起水杯开始漱口，鬼公子则从怀中掏出湛蓝色的棉帕，过了温水。 苏墨月漱完口，刚抬起头，就对上了鬼公子深邃的眸子。 他拿着帕子轻轻帮她擦拭了脸上的墨痕，动作轻柔，没有一丝不耐。 目光交汇，苏墨月微微偏过头，脸色有些微红。 第61章 容王府接旨 “好了，擦干净了。”鬼公子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墨月如蒙大赦般地后退了几步。 “苏四小姐今日的局面，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鬼公子一甩衣袍，随性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 “她本来没想闹出这么大声势，我推了一把。既然她想凸显她的命格，我就把她推上云巅。”苏墨月声音清冷，神色带着些嘲讽和森然。 “做得不错，容王这几天就会定下婚事，这位苏四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需要我帮忙么？不然就直接杀了算了！”鬼公子问道。 苏墨月摇摇头，“不用，直接杀了不是便宜她了么？她现在一定等着接赐婚的圣旨呢，这滋味应该挺难熬的吧？” 只要想起苏知寒吃不下睡不着，最后得知周逸锦会娶别人，那失落的样子，苏墨月就觉得浑身舒爽。 至于鬼公子说得帮忙，被苏墨月本能地拒绝了。 她相信总有一天，会自己手刃仇人。 鬼公子面具下的眸子，有些心疼地看着苏墨月，又什么都不能说。 和苏墨月预料的一样，苏知寒在家吃不下睡不着地等着接圣旨。 可是两天过去了，别说圣旨，周逸锦连个消息都没传来。 苏知寒在家有些坐不住了，“彩蝶，给我梳妆，我要去找王爷。” 彩蝶有些为难地看着苏知寒，夫人吩咐了，这几天不让小姐出门。 “小姐，我们要不要问问夫人？”彩蝶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知寒本就心里烦闷，一听彩蝶的话更是怒气上涌。 “你是伺候我的，现在居然敢顶嘴。”苏知寒顿时面目狰狞，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就扎到了彩蝶手臂上。 彩蝶慌乱间跪倒地上，“小姐饶命，奴婢马上给您梳妆。” 顾不得袖子上渗出的血迹，彩蝶小心翼翼地起身给苏知寒梳妆。 恍惚记得小姐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她和彩兰是自小伺候的，最难熬的日子是大小姐和容王殿下刚成婚的那半年。 她和彩兰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后来小姐看容王殿下心里没有大小姐，对她又宠爱有加，脾气就好了许多。 彩蝶深知自家小姐伪善平和的外表下，下手有多狠辣，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小姐近来有些憔悴了，再多补些粉吧？”彩兰说着，拿起粉就要给苏知寒擦上。 谁想到苏知寒一抬胳膊，直接把彩兰手里的香粉扫落。 “蠢货，这个时候我要那么红润做什么？” 又看了看彩蝶拿过来的粉色斗篷，和金线密织的襦裙，不耐地说道：“都换成素色的，斗篷换成月白色的。” 彩蝶连忙又去换衣裳，彩兰则忙着继续上妆。 上首饰的时候，彩兰多了个心眼，放下了平日里苏知寒最喜欢的金镶宝石的头面，而是拿起了两根素色的白玉簪子，给苏知寒簪上了。 苏知寒满意极了，镜子里的人弱不禁风，玉软花柔。虽说没有平日美艳，却多了几分引人心疼的娇柔。 这幅样子去见周逸锦，她已经能想象出周逸锦爱怜心疼的神色。 只要周逸锦的心在她身上，这些事她就不怕。 “走吧，咱们去容王府。”苏知寒连暖炉都没拿，就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了。 这些日子老夫人受了风寒，所以还不知道苏知寒这件事，府上也无人敢说。 平阳侯苏文澈对儿女的婚事一向不放在心上，整日只顾着自己玩乐。 所以府上如今是陆氏独大，自然也无人敢得罪苏知寒。 虽说陆氏吩咐了，不允许她出门，可守门的管事和婆子自然也拦不住她。 苏知寒就这么上了马车，奔着容王府去了。 苏墨月今日本来在铺子里晾晒药材，刚开始弄，朱雀就来了，而且是没戴面具来的。 “你怎么这个样子来了？这样可以么？”想起哥哥手札里说的，他们几人要么身份特殊，要么有血海深仇，都是轻易不能真面目示于人前的。 朱雀笑着道：“无妨，这京里见过我真面目的人不多。今日陪我去如意楼用饭吧。” 苏墨月蹙眉打量了朱雀几眼，“是不是心情不好？走吧，我陪你。” 朱雀没说什么，两人出了铺子奔着如意楼走去。 今年京城的雪下得不小，两人也没坐车，就这么走着去了。 “朱雀你不是因为我六表哥心情不好吧？上次我就看出你们怪怪的。”苏墨月还是问出了口。 本来这件事她不打算过问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可今日朱雀一直心情闷闷的，即便是在笑，笑意都不达眼底。 朱雀摇了摇头，“是我自作孽，都是我活该，这也都是命。” 又给了苏墨月一个笑脸 ，“你放心，我没事，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苏墨月没想到朱雀还要喝酒，“要么我们回家里喝？” 朱雀知道苏墨月担心什么，把手搭在了苏墨月的肩膀上，“你放心，在这京里还没人能动得了咱们二人。” 苏墨月打趣了一句，“你可不要说大话，马有失蹄，就怕万一。” 两人说说笑笑朝着如意楼走去，因前面有条街不少人在杂耍，两人嫌太闹，就换了一条路。 京中的小巷子和大路纵横交错，俩人走着走着就走迷糊了。 “朱雀，你知道这是哪么？”苏墨月小声问道。 这个巷子她隐约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朱雀颇为无奈，“阁主，咱们往前走走，问问旁人吧。” 没办法，两人就继续往前面走去。 刚出了巷子，就看见主街道上不少的官差，还是带着仪仗的。 俩人好奇地看着这一队人马，又转身看看那府邸。 上面朱红色匾额三个大字，“容王府”。 苏墨月抚了抚额，怪不得她觉得边上的小巷子有些熟悉，原来竟是容王府的侧面。 朱雀拉住边上一个看热闹的人，小声问道：“这位大哥，这是干什么呢？” “你们不知道？这是容王府接旨呢，皇上给容王殿下和钟翰林的孙女赐婚了。” 苏墨月和朱雀对视了一眼，竟然这么快？ 距离苏知寒百鸟朝凰的事不过两天，周逸锦的婚事居然就定下了。 此时宣旨的内侍正被管家送出来，想来是已经宣读完旨意了。 苏墨月和朱雀对容王府的事没兴趣，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等离开，就看见苏知寒要进容王府，被管家拦住了。 第62章 醉酒 “我要见王爷。”苏知寒对管家吩咐道。 老管家一改往日卑躬屈膝的嘴脸，有些不屑地说道：“贵妃娘娘吩咐了，您往后不能再进容王府了，让我们未过门的王妃看见影响不好。” 苏知寒气得上前一巴掌就打到了老管家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冷嘲热讽的！” 此时的苏知寒面目狰狞，刻薄阴狠之态尽显。 显然已经气到极致，失去了理智。 苏墨月目光凉薄地看着苏知寒，她终于也尝到了被人讥讽被人抛下的滋味。 朱雀察觉到苏墨月眼中的冷意，揽了揽她的肩膀，“都是报应！她应受的。” 两人不再多看，就要转身去问路，因为如意楼还没找到。 苏知寒正发疯呢，就看见了要离开的苏墨月。 冲下容王府的台阶，就奔着苏墨月来了，“你这个贱人，你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苏墨月看着苏知寒苍白的脸色，还有摇摇欲坠的身子，脸上扬起一抹冷笑。 “看你的笑话？你也配？” 朱雀也嫌弃地打量了苏墨月两眼，“啧啧，就你这姿色，这容貌，有什么值得人看的。我们就是......恰好路过！” 朱雀和苏墨月都是倾城的绝色，朱雀比苏墨月还多了三分妖娆。 苏知寒想起早上铜镜中的自己，再看看眼前的两人，心里嫉妒得发疯。 “苏墨月，你说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给我记着，我才是容王妃，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苏知寒一手抓住苏墨月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墨月一甩手，就把人甩了出去，“你想多了，容王殿下英明神武，自然只有你配得上。” 朱雀噗嗤就笑出了声，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们是一对狗男女么？” 苏知寒刚摔倒，周逸锦就从府内急冲冲地跑了出来。 先是扶起了苏知寒，又对苏墨月说道：“我们既已和离，你就不要纠缠知寒了。你不是和三皇兄勾搭上了，就别想着再回容王府了！” 苏墨月愣了愣，才听明白周逸锦是什么意思，他是以为自己对他念念不忘？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容王殿下，虽说我还没跟景王殿下大婚。可是论礼，我也算你未来皇嫂。希望下次容王殿下见到我，能谨遵礼数。” 说完就带着朱雀离开了容王府的门口，一边走还一边问朱雀，“我看起来很瞎么？” 朱雀：“是他脑子有问题！” 苏墨月点点头，觉得朱雀说得有道理。 两人问了两次路，算是找到了如意楼。 进去之后，小二把人引到了楼上的雅间，朱雀豪横地说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都上来，尤其是那个酱肘子。” 苏墨月听到朱雀说酱肘子，也想起了袁千羽上次说的，把如意楼的酱肘子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小二上菜的功夫，雅间的门口路过一群人，围着一个身着道袍的道长。 朱雀仔细地看了几眼，几人明显在寒暄。 “道长这次帮了我们大忙，略备点素菜，道长不要嫌弃！”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一脸崇拜地看着中间的道长。 “我们修行之人，自然应当为民除害，李大人放心，府上如今邪气已除。”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去。 刚才还盯着酱肘子的朱雀，此时正看着门口的方向凝思。 “怎么了？认识？”苏墨月问道。 “像是熟人，只是他居然是道士？”朱雀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说？”苏墨月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是道士，让朱雀这么诧异。 朱雀左右看看，低声说道：“咱们九重阁地下是什么你知道么？” 苏墨月点点头，赌徒玩乐的地方，她虽然没去过，但是也知道，地下暗堂归朱雀管。 “刚才那个道长可是咱们的常客，挥金如土。” 苏墨月挑了挑眉，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原来还是个赌徒，倒是出人意料。 她想起刚才那人的长相，又隐隐觉得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二把菜和酒都上齐了之后，朱雀又低声对苏墨月说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咱们地下的赌场有条密道，通向一家妓院，也是我们的地盘。这位道长玩儿的可是很花花的。” 这点苏墨月倒是不知道，这才想起来，好像她从未在九重阁看过关于妓院的信息，也没人提过。 “我怎么不知道？” 朱雀夹了一筷子菜说道：“还不是主子，说这些肮脏的事不要和你说。” 苏墨月心下有些感动，他连这些都想到了么？ “没关系，再脏的事我都见过。” 苏墨月心想，这算什么肮脏，不过是皮肉生意而已，最脏的不是人心么？ 朱雀不知因为何事，心情不太好，就拉着苏墨月喝酒。 苏墨月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两人就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你不会喜欢我六表哥吧？”苏墨月喝了些酒，话就多了起来。 朱雀却好像千杯不醉一般，闪亮的眸子没有一点醉意。 “我不配！”说完又一杯下肚。 苏墨月此时被酒刺激的，也想起了前世今生的种种往事，自然也不甘落后地喝了起来。 直到苏墨月脸颊通红，眼神发散，朱雀才意识到苏墨月喝多了。 摇了摇头，“这酒量，也太差了。” 本想把苏墨月送回沈家的朱雀，在路过九重阁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 隐约记得今日主子在，想也没想，就扛着苏墨月上了九重阁三楼。 一推门，鬼公子就眉头一皱。 好大的酒气。 “朱雀，你又......”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了在朱雀怀里的苏墨月。 “主子，我们二人喝多了，她就放在你这了，我先走了。” 朱雀路上着了风，此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下了楼梯摇摇晃晃地，打算往自己房间走去。 恍惚间，就觉得脚下失重，朝着前面倒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落地，而是跌落进了一个人的臂弯。 青龙看着朱雀微红的脸颊和那双迷离的凤眼，打横把人抱起，朝着朱雀的房间走去。 进了内室之后，刚把人放在床上，朱雀就伸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沈时数俊逸的面容露了出来，朱雀有一瞬间的痴迷。 第63章 死了再来报丧 “双华，我到底哪里不好？”沈时数坐在床边，抓住朱雀白皙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朱雀察觉到手心处的温热，心口有些发堵。 喃喃低语道：“是我配不上你。” 沈时数眼睛有些微红，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什么配不上？从前你还顾忌我是沈家公子，可如今沈家和平民有什么区别？” 朱雀摇摇头，别过脸，“你走吧，我睡一会。” 沈时数胸膛起伏地看着朱雀，非但没离开，反而弯下身，捧住朱雀的脸，薄唇就这么印了上去。 朱雀伸手想推开沈时数，却鬼使神差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沈时数得到了朱雀的回应，唇齿间更是肆意，舌尖传来淡淡的酒味。 直到朱雀感觉到腰间传来的抚摸感，才恍然惊醒。 用力推开了沈时数，两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 “你走吧，我酒后有些失态，你不要误会。”朱雀淡淡地说道，好像刚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时数不解地看着朱雀，“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我？还是误会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再误会，我就是下贱！”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朱雀的屋子。 朱雀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抽泣声传了出来。 此时九重阁的三楼，苏墨月正在临窗小榻上睡着，身上盖着锦被。 鬼公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丫头不耍酒疯，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安静地坐了一会，苏墨月就喊了起来，“不要，表哥快跑，不要！” 鬼公子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别怕，我在！” 声音温润醇厚，让人心生安定。 苏墨月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不是沈家被抄斩，就是自己被绑在祭坛上。 还梦见哥哥，她被绑在祭坛上的时候，哥哥缓缓走过来。 她吓坏了，一直喊着让哥哥跑，可是哥哥就这么冲着火堆跑了过来。 “不要，哥，你快跑，别管我，快跑！” 苏墨月觉得身上冷汗淋漓，呼吸和心跳都要停止了。 紧接着，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别怕，这是噩梦，不是真的。” 一只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梦中恐怖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祥和的场面。 苏墨月朦朦胧胧间，又睡了过去。 “主子，有消息传回来，辽王准备回京，已经上了折子了。” “密切关注！” “是。” 苏墨月被说话之人的声音打断，虽然这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她还是听到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只剩下鬼公子一人，在窗边负手而立，看着外面。 苏墨月刚要坐起身，就感觉头痛欲裂，“嘶…… 鬼公子回头看见苏墨月抚额痛苦的样子，忙大步过来，伸手扶住了她。 “是不是头疼？那酒后劲大，你们两个也真敢喝。”鬼公子语气颇为无奈。 苏墨月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经外奇穴的位置，皱着眉不想说话。 鬼公子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坐在苏墨月身边，“快喝了，喝完能好受些。” 苏墨月有些不适应别人的照顾，从小到大在侯府，都是她在为别人着想，没人关心她需要什么。 眼下被鬼公子这么照顾，她竟觉得有些怪异。 尴尬地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我要回去了，家里要着急了。”苏墨月准备弯腰穿鞋子。 弯腰的瞬间就觉得头晕目眩，地上的两只鞋子生生看成了四只。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察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紧接着鞋子就被穿在了脚上。 虽说隔着衣裤，苏墨月还是有些窘迫。 鬼公子面具后的脸色也胀得通红，他刚才就是发觉她有些头晕，下意识地帮她穿了鞋子。 此时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唐突了。 “青龙，送苏小姐回去。”鬼公子冲着门外喊道。 青龙进来看了看苏墨月的神色，“我背你吧？” 这话一出口，苏墨月的酒都醒了大半，这算什么话？ 鬼公子神色不善地看着青龙。 青龙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心想还好刚才没直接喊表妹。 “额，那个我是看苏小姐有些走不稳，不如让朱雀来？” 苏墨月摆摆手，“我自己能走，朱雀也喝了不少酒，不要麻烦她了。” 青龙扶着她上了马车，把人送回了沈家。 到了沈家门口，苏墨月独自下了车。 青龙看她进去，才让车夫掉转车头。 苏墨月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想今日苏知寒去大闹容王府，会是什么结果。 还没进院子，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过来，苏墨月认出是平阳侯府的人。 “大小姐，侯爷让我来请大小姐回府。老夫人病了，请几位小姐回去侍疾。”小厮弯腰说道，还有点气喘吁吁的，他是从平西郡王府过来的，绕了大半个城西。 苏墨月虽说脑子还有点混沌，却并不糊涂，“不去，没工夫。” “小姐，是侯爷吩咐的啊。”小厮为难地说道。 苏墨月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勾了勾嘴角，在小厮耳边说道：“什么时候死了，你再来报丧。” 说完，肆意地笑了两声，转身进了府。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大小姐，愣是没说出话。 苏墨月不知道此时的平阳侯府，因为苏知寒的事，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老夫人所在的慈安院，苏知寒和陆氏还在地上跪着。 苏文澈眉头紧锁地在花厅坐着，苏司南和苏远熙也焦急地坐在下首。 没一会工夫，就听下人来通禀，说是二小姐回来了。 苏未央一进来，就先焦急地问道：“大伯父，祖母怎么了？怎么忽然病重了？” “你祖母是怒急攻心，太医在里面呢。”苏文澈说完，还瞪了陆氏和苏知寒一眼。 苏未央先进去看了看，太医在里面诊脉开方子，老夫人身边的元嬷嬷在边上伺候着。 “元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未央把元嬷嬷拉到床边，低声问道。 第64章 大小姐的药方 元嬷嬷看了看外面，小声说了起来。 原来苏知寒今日去容王府大闹，不知怎么地惹怒了容王殿下，亲自把人送了回来。 老夫人还不知道之前的那些事，听说周逸锦来了还把人请到了花厅。 周逸锦说话极为不好听，让苏家管好苏知寒，不要出去乱说话。 老夫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逸锦走了之后，就叫了陆氏和苏知寒过来训斥。 苏知寒顶了两句嘴，老夫人用力咳嗽了两声就晕了过去。 苏未央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出了老夫人的内室，和众人一起等着太医。 “侯爷，大小姐没回来。”小厮进门，忐忑地回禀道。 苏文澈本就焦心，一听这话一脚就踢在了小厮的身上，“蠢货，你没跟她说老夫人病重么？” 小厮心里觉得有点冤枉，就解释道：“我真的说了，大小姐说......说等人死了再去报丧！” 小厮这话一出口，屋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苏墨月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若是这话被传出去，苏墨月还有名声可言么？ “她是大庭广众说的这话？”陆氏跪在地上，忍不住插嘴问道。 小厮想了想说道：“当时在沈家门口，也没有别人，大小姐是在我耳边说的。” 众人一阵气闷，只有一个小厮听到，说出去都没人信这话是一位世家小姐说的，苏墨月此举摆明了就是恶心苏家。 “这个孽女，一会我亲自带人去把她绑回来，她娘和离了，她还姓苏呢。”苏文澈沉声说道。 “大伯父，这丫头是该管教管教了，简直不拿家规当回事。我看就让她在祠堂跪上几天，给列祖列宗认错。”苏远熙也跟着说道。 苏未央看了看哥哥，心里一阵无力。 想给哥哥使了眼色，告诉他别掺和大房这些事，可苏远熙都没看她一眼。 “侯爷，大小姐这些年没少为难我们娘几个，我是能忍的都忍了。可是她怎么能诅咒老夫人呢？这可是大不孝啊，她这样怎么能做景王妃？”陆氏趴在苏文澈的脚边痛哭流涕。 苏知寒也哽咽着说道：“我去给大姐姐道歉，她是跟我生气，可是祖母是无辜的啊。” 苏文澈看着地上跪着的母女，想起了她们平日里的好。 心下一软，“你们两个起来吧，这事也不全怪知寒。都怪那个孽障，没有她，哪来的这么多事？” 苏未央有些神色莫名地看着众人，这件事起因不是苏知寒和容王的事么？为什么说到最后竟是苏墨月的错。 又想起了上次，苏墨月说的在侯府过的日子，竟有些理解了苏墨月的心境。 苏文澈还要继续说呢，王太医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都闭口不言，看着王太医。 “侯爷，老夫人的寒疾之前也是我诊断的，这次我观老夫人的脉象，寒疾好了许多。只是怒急攻心，如今才昏迷着。如果府上是给老夫人找了厉害的大夫，不如请他来看看。” 王太医一边说，一边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这个方子先给老夫人服下，晚上会转醒。只是想去根，怕是不容易。” 苏文澈谢过太医，吩咐管家好生把王太医送回去。 “元嬷嬷，我记得上次你说的偏方，是你老家的，可知道是哪位大夫？”苏文澈问道。 元嬷嬷此时全身颤抖地跪在地上，不知道怎么说。 在府里欺瞒主子，也不是个小罪。 眼下又是侯爷生气的时候，一个不慎就要受罚。 可这也不是她能瞒得住的，咬了咬牙只得实话实说了。 “回禀侯爷，给老夫人熬汤的药方子是大小姐留下的。之前老奴怕老夫人不肯用，就隐瞒了实情。老奴有罪，请侯爷饶命！” 苏家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元嬷嬷，谁也没想到那方子居然是苏墨月留下的。 “这......你说清楚！” “前些年大小姐刚回府的时候，发现了老夫人的咳疾，每日天不亮就炖汤送来。只是老夫人那时候喝不下，就命老奴倒了。后来大小姐出嫁前，就给了老奴一张方子。” 元嬷嬷颤抖着声音说道。 苏未央皱了皱眉，什么叫喝不下？分明是祖母看不上苏墨月，不想喝她熬的汤。 可祖母也是，不想喝就直说，干什么还让人家起早送过来。 她竟然不知道一向慈爱有加的祖母，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这刁奴，来人啊，拖下去杖毙。” 苏文澈想起刚才还在骂苏墨月，此时就觉得恼羞成怒。 一腔尴尬和怒意无处发泄，就拿元嬷嬷开刀了。 元嬷嬷吓得哀求，“侯爷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未央皱了皱眉，这算个什么事？至于要了元嬷嬷的性命么？ 再说元嬷嬷是自小跟着祖母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大伯父，元嬷嬷虽说有错，但是罪不至死。祖母醒了还得元嬷嬷照应呢，大伯父消消气吧。” 苏文澈听见苏未央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哪有当儿子的，随意发落母亲身边的人，这等于落了老夫人的脸面。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苏文澈瞪了一眼元嬷嬷，厉声说道。 元嬷嬷知道这是捡回了一条命，忙磕头致谢，又感激地看了一眼苏未央。 苏文澈深吸了口气，“明日我亲自去找那个孽女，让她回来侍奉她祖母。她既然会点医术，回来侍奉正好，比旁人尽心。” 苏司南也说道：“若是月儿愿意回来侍奉，那自然是好事。父亲若是亲自去，她会回来的。” 苏未央看着这对父子自说自话觉得好笑，他们以为他们去了，苏墨月就能乖乖回来，任人摆布？ “大伯父，明日我也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了，还能让她翻天了。”苏远熙也沉声说道。 苏未央忙道：“哥哥，世子明日想找你商讨点事，托我告诉你一声。” 苏远熙顿时觉得脸上有光，挺了挺胸，“那明日我就不能陪大伯父去了。” 苏文澈说道：“无妨，我自己去，我就不信她还敢当面忤逆我。” 众人伺候老夫人喝下药，看老夫人还睡着，就各自回自己院子休息。 苏未央跟着苏远熙去了他的书房。 第65章 死绝了我再回去 “哥哥，往后大房的事情你少掺和。”苏未央进门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哥哥这人，比她还一根筋，认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果然，苏远熙不悦地说道：“我还没说你呢，知寒那事也不怪她，你干什么现在对她这样？” 苏未央在椅子上坐下，“苏知寒是怎么跟你说的？她骗我多少她说了么？” “不可能，知寒怎么会骗人，一定是你误会了。你这个急躁的性子也要改一改，前几天知寒还说观音菩萨诞辰日的时候，要去给你求一尊送子观音呢。” 苏远熙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苏未央，觉得她对苏知寒的成见太大了。 苏未央有些无力地看着苏远熙，莫名就理解了苏墨月。 她从前也很无力吧，无论她做什么，解释什么，家里人都只相信苏知寒的话。 自己现在就像当初的苏墨月，连和亲哥哥之间都没有一点信任。 “明日世子找我何事？可是我之前的文章入了他的眼？”苏远熙问道。 苏未央不由得有些头疼，之前哥哥的一篇文章托她带给世子袁天义看看。 袁天义却说里面的内容华而不实，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没有一句有用的。 袁天义的学识在世家公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若说不好，那一定是不好。 “世子没找你，是我不想让你去。” “至于你那文章......世子说，还需要磨练。” 苏未央知道哥哥心高气傲，袁天义说的原话，她并不敢直接说出来。 饶是说的如此婉转，苏远熙还是觉得羞愧难当，又有些不服。 “世子就算学识出众，可也眼界太高了些吧？我那文章，不少同窗学子都互相传阅了，说颇有大家之风，怎么到世子那就一文不值了呢？” 苏未央虽说了解哥哥的性子，可此时看他桀骜不驯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不悦。 “世子的学识是皇上都夸赞的，而且世子比哥哥年长了好几岁，如今西僵的军务多是世子在京中处理。他的眼界和心胸以及对朝堂的了解，自然比哥哥强一些。” 苏远熙听见苏未央把袁天义捧的老高，等于在说他学识眼界都不行，气得怒目圆睁。 “有你这样做妹妹的呢？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在你心里我一无是处是不是？”苏远熙歇斯底里地喊道。 苏未央认真地说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咱们读书本就是要实事求是。你这样居高自傲，目中无人怎么能行呢？” 苏远熙一把就把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扫到了地上，“你给我滚，不用你说教我。” 苏未央脸色沉了下来，“我会给爹娘去信的。” 说完就离开了苏远熙的书房，心里思量能不能让哥哥爹爹那读书。 苏未央刚走，书房外角落里的苏知寒就走了过来。 推门进去也不说话，低头帮着苏远熙把东西收拾了起来。 一边往起捡，一边说道：“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二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你呢？四哥在是府里读书最好的，二姐姐如今真是变了，哎！” 苏远熙看苏知寒进来，神色缓和了许多。 “你别弄了，一会让小厮进来收拾。未央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苏远熙想起苏未央的话和语气，就觉得怒意难平。 “哎，自从二姐姐去了几次大姐姐那，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也不怪二姐姐，大姐姐如今......” 苏知寒没再继续说，苏远熙却听明白了。 想起苏墨月上次对他和苏司南的态度，苏远熙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把苏墨月彻底怨怪上了。 苏墨月却不知道，侯府一会儿的功夫，出了这么多事。 此时她正在床上躺着醒酒呢，家里的几位夫人轮流过来看她，看的苏墨月羞愧不已。 第二日一大早，苏墨月就起来上妆梳头，今日她要去铺子里。 早饭的时候，老夫人一直让苏墨月喝粥，说醉酒喝粥正好。 苏墨月低垂着眼眸，脸色微红，隐隐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还是沈氏看出了她的窘态，笑着说道：“你不是去铺子里么？吃完了就去吧。” 苏墨月给了沈氏一个感激的眼神，和外祖母还有两位舅母告退，上马车奔着铺子里去了。 苏墨月铺子后面是个小院子，制药的药材现在都在这里晾晒。 看着今日天色放晴了，苏墨月拿了治时疫的药材出来，在后院整理。 “东家，前面来人了，指明要见您。”小厮在门口喊道。 苏墨月洗了洗手，心想难道是袁千羽来了？那丫头倒是说了，今日要来找她。 谁知道一进去，就看见父亲苏文澈在铺子里负手而立，脸色不善。 苏墨月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还真是稀客啊。 再一细看，后面还跟着苏司南和苏远熙。 “父亲怎么来了？坐下说吧！”苏墨月先净了净手，才给了苏文澈一个眼神。 苏文澈也不客气，在铺子花厅上首沉香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昨日你随意打发了小厮，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你祖母病重，你既然通医理，就回去伺候吧。” 苏文澈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好像说了，苏墨月就能马上跟他回去。 “我回去伺候？祖母那么多乖孙子和乖孙女都死绝了么？要是死绝了，那我倒是也能回去。” 苏墨月声音清冷，面容平和。 只是眼底深处的恨意，丝毫未加掩饰。 苏文澈听到苏墨月这么说，端起茶杯就摔到了苏墨月脚边。 “你这个孽障，你说的是什么话？他们是你是的哥哥和姊妹，什么叫死绝了？” 苏墨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死啊，那父亲告诉我没死就是了，怎么还摔东西呢？既然没死，横竖也轮不到我伺候啊。再说祖母一向厌恶我，我回去容易把祖母气着。” 苏司南和苏远熙在边上坐着，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苏墨月。 尤其是苏司南，眼神微眯，紧紧盯着苏墨月。 心想她从前不是唯唯诺诺的么？怎么现在牙尖嘴利的，这一番话说下人，让人生气又无可奈何。 第66章 父女对峙 苏文澈气得咬牙切齿，“你......你说这些都没用，我命令你跟我回去。还有，上次给你祖母用的方子不错，你想办法让她这病去根。”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她给祖母的方子本就是调理的，调理到一定程度要施针用药。 若是前世，她可能真的会傻傻去侍奉，傻傻地给祖母治病。 可那个蠢货苏墨月已经死了，至于她，如今只是一个勾魂的厉鬼，谁见过厉鬼还能做好事的？ “苏知寒不是福星么？让她去护国寺跪上三天，祖母也就好了。至于我，我一个煞星降世，还是别去祖母那碍眼了.一不留神我再把人克死，我怕你们到时候找我索命。” 苏文澈此时已经被苏墨月气得没了理智，“早知道你是现在这幅样子，我当初就该掐死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阴损的话？你眼里还有长辈么？知道自己是煞星降世，你还不好好赎罪！” 苏墨月见状也站起身，直视苏文澈，“父亲是不是忘了这句话，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父亲在呵斥我的时候，先想想自己吧！我就算真的是煞星降世，也是父亲作恶太多，毕竟我们血脉相连。” 苏文澈好歹也是平阳侯，虽说能力一般，没什么远见，可也是祖宗传下来的爵位，自尊和傲气还是有的。 此时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远熙见状呵斥道：“大妹妹，你怎么这么跟大伯父说话？还不赶紧道歉，再去祠堂跪着。” 苏墨月神色莫名地看着苏远熙，“四哥这话说的，你怎么觉得我会听你的？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大妹妹......”苏司南见状要开口。 苏墨月直接说道：“闭嘴，这里更没你说话的份，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庶出的儿子，就别说教我了！” 苏司南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凸起。 苏文澈看着铺子里摆的瓶瓶罐罐，上前就拿起来摔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那一排的药都被摔在了地上。 苏墨月皱了皱眉，这可都是钱，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 正想怎么跟苏文澈要钱呢，袁千羽进来了。 一进门就被铺子里的一幕吓得站着不动了。 苏墨月眼神一转，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父亲，这些都是别人没来得及取走的药，父亲摔了是要赔给别人的。”说着冲袁千羽使了一个眼色。 袁千羽多机灵的人，马上就明白了苏墨月的意思。 皱着眉头进了屋子，“侯爷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我寄存在这的，现在就要拿走，您给摔了，我怎么办？” 苏文澈手里的一个罐子刚要落地，就听见了袁千羽的声音。 拿在手里的药罐不知道是该摔下去，还是该放下。 “侯爷您大可以摔，反正平阳侯府应该不会赖我这点帐。”袁千羽双手环抱胸前，往边上一靠。 苏文澈看了看手里的罐子，又放了回去。 袁千羽见状，上前问苏墨月，“苏小姐，摔的这些都是我寄存在这的么？请苏小姐给我算算一共多少银子，方便我找平阳侯府要账。” 苏文澈闻言愣住了，“我摔的是铺子里的东西，是我女儿的，给什么银子？安宁郡主只管让她再给你做一份就是了。” 袁千羽冷笑道：“侯爷这话说得轻松，是这么好做的么？这些是我请苏小姐代做的，药材都是我平西郡王府珍藏的，你不赔我银子，我去哪弄药材？再说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在这砸坏东西，自然要赔钱。” 苏远熙见状说道：“这是不是你们商议好的？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袁千羽一看说话的人是苏远熙，心想怎么大嫂这个哥哥，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里面有两盒，是我要送给太后娘娘做生辰礼的，眼看着太后娘娘的寿辰将至，你们让我怎么办？”袁千羽备受太后宠爱这件事，可是京城人尽皆知。 苏墨月咧了咧嘴，看着袁千羽跟苏家父子唇枪舌战，刚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苏家父子遇上有些刁钻又有权势的袁千羽，注定不是对手。 苏文澈也不敢跟袁千羽说太难听的话，只得商议道：“这样吧，安宁郡主可以列一个药材单子，我侯府去帮忙找药材。药材找齐了之后，她再给做一份就是了。” 苏墨月心里觉得好笑，她这个便宜爹还真是会想主意，把她当成做苦力的了？ 刚要说话，就被袁千羽眼神制止了。 “侯爷，这事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我已经求了苏小姐一次了，怎么好再让人家白白帮忙？” 袁千羽知道，这个情形，由她出头比苏墨月出头要好。 传出去顶多说她刁蛮任性，不尊长辈。 可若是苏墨月跟他们闹了起来，那一顶不孝的帽子，估计就要扣下来了。 苏文澈有些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位小郡主到底要干什么？ “那安宁郡主到底想怎么样？”苏司南低声问道。 “倒是也不能怎么样，这些药材加上苏小姐的工钱，折合个银两，你们赔银子吧！”袁千羽说道。 苏文澈咬了咬牙，那就算算吧，这些多少银子。 在苏文澈看来，几瓶药膏能多少钱，几百两顶多了。 苏墨月和袁千羽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意。 “翠兰，把笔墨纸砚和算盘给我拿过来。” 翠兰应声去拿东西，苏墨月就在外间的桌子上算了起来。 一边算，一边写。 整个铺子，就听见苏墨月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 袁千羽在她身边站着，盯着她纸上写的详细药名和价格。 若是苏墨月写的是几十两一瓶，袁千羽就会嘟嘟嘴，心想月姐姐也太仁慈了。 若是写的价格高些，有两种上千两银子了，袁千羽就喜笑颜开，觉得这样还差不多。 等到都写完了，苏墨月拿起算盘开始会总账。 最后长出了一口气，“算出来了，总共是八千二百三十两银子。” 第67章 袁千羽的求助 苏澈正端着茶杯喝茶呢，听见这话，茶杯脱手，直接摔在了地上。 苏墨月看看茶杯，“茶杯就算赠给你们了，不用赔了。” 苏远熙怒道：“你们是合伙骗钱吧？” “八千多两？你们的药材镶金子了？不可能这么多，顶多二百两。”苏文澈红着脸说道。 想他堂堂平阳侯，在这跟安宁郡主因为几千两银子，争得面红耳赤，实在不成体统。 袁千羽瞄了一眼苏远熙，“四公子这话说的，我骗钱？那你跟我去太后娘娘那走一趟吧，看看我是不是答应了她老人家，要给她送些延年益寿的药？” 苏远熙缩了缩脖子，跟安宁女主去太后那对峙？除非他嫌命大。 要说他娘也是郡主，可他娘久不在京中，在太后面前恐怕还不如这位安宁郡主有面子。 苏司南则对苏墨月说道：“月妹妹，你就看着别人在这为难父亲？这就是你当女儿的孝道？何况东西是在你铺子里摔坏的，你也该负些责任吧？” “父亲摔的杯子我都没算进去，而且这些钱只是药材的钱，还没算我们铺子的工钱，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是把工钱算进去，一万两都不够呢。”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跟我回府，我要请家法。”苏文澈一腔怒火，都落到了苏墨月身上。 在他看来，这件事罪魁祸首就是苏墨月。 就算赔钱，也是苏墨月赔，他是不会出这个钱的。 苏文澈想了想，在苏司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苏司南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就出了铺子。 苏墨月皱眉看着离开的苏司南，不知道这对父子在搞什么鬼。 可她也没权利拦着苏司南不让走，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苏司南离开之后，苏文澈反倒不急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示意苏远熙也坐下。 “安宁郡主，这八千两银子我赔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定然把银子送到平西郡王府。”苏文澈没有了刚才的焦躁和暴怒，神色平和了许多。 袁千羽和苏墨月对视一眼，两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袁千羽此时更不敢离开了，也坐了下来。 “侯爷，我也不急着回府，你忙你的，我在这坐一会儿。” 苏文澈见状，不再理会袁千羽，而是喝起了茶。 苏墨月狐疑地看着苏文澈，自己这个爹一向目光短浅而且耳根子软，她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厉害的招数。 一刻钟的功夫，苏司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苏家的家丁，有二十多人。 苏墨月皱眉看着外面的人，有些不解，她这个爹是要打群架？ “来人啊，把大小姐带回去，关在祠堂里。”苏文澈吩咐外面的人。 袁千羽和苏墨月都愣住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抓人了？ “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月姐姐......不对，苏小姐犯了什么事，你要抓她？”袁千羽厉声质问道。 苏文澈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才说道：“她有没有错，我说了算，我是她爹。我自己的女儿，我想处置就怎么处置，跟安宁郡主可没什么关系。” 苏墨月这才明白苏文澈的打算，这招叫釜底抽薪么？ 把她抓回平阳侯府，回去之后是打是骂，是生是死，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而且苏文澈有句话说得对，他是爹，想怎么对女儿和安宁郡主没关系，和大周的律法更没什么关系。 到时候就算她死在了平阳侯府，侯府只要对外说是暴毙而亡，谁也说不出什么。 苏墨月看着外面围着的人，怕伤了袁千羽。 低声对袁千羽说道：“你先走，我自己可以应付他们。” 袁千羽自然是不肯的，“月姐姐，我和你在一起，他们还有点忌惮。我若是走了，剩下你自己，他们更不顾忌了。” 苏墨月不理会袁千羽说的理由，再次说道：“你忘了我会下毒了，你在这容易被误伤。你快走吧，也好找人过来接应我。” 袁千羽想了想，觉得苏墨月说得有道理。 “那月姐姐，你等着我。”说完就带着丫鬟要离开。 苏文澈自然巴不得袁千羽赶紧走，他也怕伤了这位小郡主。 袁千羽今日是坐马车来的，但是此时却觉得马车太慢了，吩咐车夫把马迁过来，她直接上马奔着平西郡王府的方向跑去。 京中除了有旨意的武将，其他人不得骑马。 袁千羽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路快马加鞭回府。 到朱雀大街的路口的时候，从永安大街拐过来一辆马车，袁千羽来不及停下，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跟在马车边上的莫言见状，一个飞身就把袁千羽从马上硬生生带了下来，又吩咐身边的莫语去控制马匹。 袁千羽惊魂未定地站在路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何人？”马车里传出了周昱祁冷淡的声音。 “回王爷，是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在街上策马。”莫言低声解释道。 今日这事若是别人，绝对不可能善了。 但是这位小郡主在京中是特殊的存在，就算是景王殿下，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周昱祁掀开车帘，看见袁千羽气喘吁吁，失魂落魄的样子。 心下有些诧异，能让平西郡王府的千金这幅样子，还真是不多见。 周昱祁还没说话，袁千羽已经看清了来人，也知道冲撞了这位景王殿下了。 俯了俯身，行礼道：“王爷恕罪，臣女冲撞了王爷。” “无妨，小郡主这是怎么了？”周昱祁自然知道这位小郡主近来和苏墨月关系颇好，所以才这样一问。 袁千羽起身说道：“王爷，能不能请你的侍卫帮忙去平西郡王传个话，让我哥哥带着人去月姐姐的铺子。”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马也跑丢了，只能求助景王殿下的侍卫了。 周昱祁听见袁千羽说“月姐姐的铺子”，神色一凝。 “她的铺子怎么了？” 第68章 双双下狱 袁千羽察觉周昱祁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才想起苏墨月已经被赐婚给这位景王殿下了。 心里还琢磨到底该不该说，大多女子成婚前，娘家的丑事是不好捅到夫家的，家丑不可外扬。 这件事若是被景王知道了，会不会对月姐姐影响不好？ 袁千羽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莫言看着都有些着急，知道他家王爷的耐心实在不多。 “到底怎么了？”周昱祁的耐性终于被袁千羽的纠结磨光了，这句话一出口，话语中隐隐带着怒意。 周昱祁的气势不是袁千羽能抵挡的，瞬间就脱口而出，“平阳侯去月姐姐的铺子闹事，砸了不少东西，还召集了不少家丁，要把月姐姐绑了。” 袁千羽这话刚一说完，周昱祁就吩咐道：“莫言，让人送小郡主回平西郡王府，我们去铺子看看。” 正好此时莫语也牵着袁千羽的马回来了，莫言嘱咐莫语一定把小郡主安全送回去。 他则吩咐车夫，往苏墨月的铺子行去。 此时苏墨月的铺子外面，已经被苏府的家丁围住了。 “父亲这是何必呢？为何一定要把我抓回去？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好聚好散么？”苏墨月着实不理解，苏文澈此时为何执着于抓她回去。 苏文澈想起苏墨月说得“好聚好散”，心里冷哼了一声。 当初这对母女仗着沈家的势，等于在折辱他，他现在想起来还恶气难消。 再说了，苏墨月是他的女儿，他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了，还谈什么立于朝堂。 苏文澈说道：“哼，这事就是上了金銮殿，我管教自己的女儿也没错。” 苏司南也劝道：“我说月妹妹，不如你就好生跟我们回去，省得家丁冲撞了你。” 苏墨月手放到了袖子里，里面是一份药粉，有迷幻的作用。 只要这药粉一扬，他们自然困不住她。 可现在铺子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她若是直接把人放倒，这些百姓定然以为她杀人了，到时候还要惊动京兆尹。 想了想说道：“父亲忘了么？我已经是景王殿下未过门的王妃了，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您现在这么做，景王殿下也颜面无存吧？” 苏文澈听见苏墨月提起景王殿下，心下也咯噔一下，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景王殿下喜怒无常，若是这事传到景王府，惹怒了这位罗刹可怎么办？ 正思量间，苏司南开口说道：“月妹妹别用景王殿下压我们，就算是景王殿下也得遵孝道。再说你还未成婚，侯府的事业轮不到他置喙。” 苏文澈闻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司南说得对，景王殿下也没权利管我苏府的家事。来人，把大小姐给我绑了，扔进祠堂。没我的命令，不许给她用饭。” “本王是没权利管你们的家事，可你们是怎么觉得，能随意绑了本王的王妃？” 人群外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紧接着，莫言推着周昱祁进了铺子。 周昱祁一身墨色的狐皮斗篷，露出金线攒边的锦袍衣角。 一边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扳指，一边看着苏家父子，目光阴凉得很。 “王爷，我这女儿实在是顽劣不堪，我若是不严加管教，以后入了王府也会惹王爷生气。”苏文澈跪在地上也没敢起来，忐忑地解释道。 “父皇既然赐婚了，就是我景王府的人了，你们随意欺辱我景王府的人，我现在就很生气！” 周昱祁浑身上下都散发了冷冽的气息，在地上跪着的苏家父子，此时已经浑身冷汗淋漓。 苏墨月本来也要跪下了，但是被莫言拦住了，她就又站了起来。 “王爷，这毕竟是我们苏家的家事，大伯父管教自己的女儿，跟王爷无关吧？”苏远熙抬头说道。 苏墨月心里对苏远熙此举佩服至极，还真是不畏强权啊。 要说苏远熙在金陵书院读书，别的没学会，倒是把文人的傲骨学了个十成十。 就像此时，苏远熙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只剩下铮铮铁骨了。 周昱祁轻笑了一声，“我竟不知道，苏家还有这样有骨气的公子。” 转头对莫言说道：“把苏家的两位公子交给周承琰，下皇城探事司大狱。十八种刑罚，挨个让他们尝尝，都尝过了，再放出来。也让这京中人知道，我景王府的一花一草，一块砖头，都不是他们能动的。” 最后这一句话，周昱祁说得阴狠至极。 实则他心里却难过得很。 他很想说，他周昱祁的女人，不是他们能惹的。 可是他不能说，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苏墨月是他的软肋。 莫言说道：“是，王爷，我一定嘱咐炎王殿下。” 苏家父子三人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主意，怎么说着说着就下大狱了？ 苏司南怨怒地看了一眼苏远熙，对周昱祁说道：“王爷，我可是什么都没说，都是我四弟说的。我和月妹妹的感情一向很好，不信你问月妹妹！” 苏墨月冷眼看着苏司南胡诌八扯，他是怎么觉得自己会帮他的？ “苏二少爷，我们好像不熟吧？” 苏司南祈求地看着苏墨月，苏墨月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苏远熙听见周昱祁的话，非但没有求饶，反而挺直了脊背说道：“景王殿下滥用刑罚，我身为金陵书院学子，岂能为了此事卑躬屈膝。我定要去金銮殿状告殿下，让皇上和文武百官都看看，景王殿下的做派。” 莫言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善意地说道：“哎呦，那四公子可得等了。状告王爷的案子，在督查院正排着呢，四公子慢慢等吧。” 这京里还没有人状告他家王爷能告得赢的，何况还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还真没看见谁敢审问天子。 别说天子和皇亲，就是一个小官吏家的子嗣，想状告都难。 这些话，不过是骗骗穷苦百姓，哄哄这些单纯的学子罢了。 等到哪天他们真的入朝为官了，才能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莫言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亲卫上前，把这两位苏家的公子带下去。 苏文澈看见景王府的亲卫上来拿人，才知道害怕了。 对苏墨月吼道：“你还不帮着你两个哥哥说句话，皇城探事司的大狱是要人命的。” 苏墨月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漠地说道：“王爷的决定，哪是我能左右的，父亲高看我了。” “你......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我当初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小畜生。”苏文澈已经口不择言了。 苏墨月刚要反击，就听周昱祁说道：“平阳侯这是什么意思？骂我的准王妃是小畜生，那本王是什么？你说我的准王妃下贱，那意思就是本王也下贱？” 苏文澈被景王殿下质问的，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王爷，老臣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恕罪。” 第69章 他们罪有应得 周昱祁此时比表现出来的还要生气。 他们居然敢这么对她，可想而知，她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平阳侯，你今日一再触怒本王，不罚你，本王难平心里的怒气。莫言，你亲自去平阳侯府，给平阳侯掌嘴三十下。告诉他们，往后说话都留神些。” 莫言低声应是。 苏墨月此时已经看呆了，自从周昱祁来了，形势急转啊。 尤其是对苏家父子的处罚，苏墨月非但不觉得过分，反而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很快，莫言就跟着苏文澈去了平阳侯府，家丁也都带走了。 苏司南和苏慕北，则被送去了皇城探事司，交给了周承琰。 苏墨月亲自给周昱祁倒了杯茶，有些感动地说道：“多谢王爷替我解围。” “不必谢我，本王也不是为了你，为了王府的颜面罢了。”周昱祁冷淡地说道。 苏墨月心下了然，又有些若有若无的失落。 周昱祁察觉自己刚才的话生硬了些，可也只能忍着不解释。 “王爷怎么来了？碰巧路过？” “遇上了安宁郡主，她向本王求救。” 苏墨月点点头，“这次多亏了千羽，我得好好谢谢她。” “往后再遇上这种事，就让人去王府找莫言，这样吧，以后施针都去王府。” 周昱祁思量了半天，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样在外人看来，苏墨月这个景王妃经常出入王府，对别人也是一种震慑吧。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苏墨月了。 对她好，怕敌人对她下手。 对她不好，又怕被人瞧不起，怕人不拿她这个景王妃当回事。 当真是左右为难。 “正月十五的宫宴，皇祖母一定会给你下帖子的，你提前有个准备。”周昱祁轻声说道。 苏墨月一怔，宫宴？ 是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宫里一定会有宫宴的。 她如今和景王有了婚约，宫里定会给她下帖子的。 “好，我知道了！” “你可觉得本王太残暴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亲和兄长。”周昱祁低声问道。 他处置这三人的时候，是真的动了大怒。 可是处置完了，又怕苏墨月偷着担心他们。 他想好了，若是苏墨月求情，他就马上把人放回来。 苏墨月听见周昱祁这么问，先是一愣。 残暴？谁说景王殿下这事做得残暴，她就和谁急。 若是前世，她说不准真的会跪地求情，甚至替父受罚。 重生一世，她才知道不是血脉相连就有亲情，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倾心付出。 “这算什么残暴？他们......罪有应得！” 她不是佛母转世，做不到以德报怨，看着那父子三人受罚，她只觉得浑身舒爽。 至于什么孝道，什么亲情，她全不在乎。 周昱祁心下稍安，也就把那父子三人抛诸脑后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莫言就回来了。 “回禀王爷，已经行刑完毕了。” 周昱祁点点头，“本王先走了，若是平阳侯府的人来找你闹，就让她们去找本王，或者打发人去找莫言。” 苏墨月俯身行礼，“是，王爷！” 周昱祁走了之后，翠兰和铺子的伙计把地上的残渣碎片收拾好，袁千羽就又来了。 “月姐姐，我一会儿去平阳侯府要钱，不然我们就赔得太多了。” 袁千羽此时有点后悔，该让平阳侯打个欠条的，他不会赖账吧？ 苏墨月怕袁千羽和平阳侯府发生争执，就说道：“算了吧，就一点药材，咱不要了。” 袁千羽听见苏墨月这么说，脸色就急了，“怎么能不要呢？八千多两银子呢，你这铺子本就不怎么赚钱，八千两银子正好弥补你的亏空。” 袁千羽想了想又说道：“不行，我现在就去。时间长了，那老匹夫会不会赖账？” 苏墨月忙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袁千羽拦住了她，“月姐姐，你就别去了。他们父子三人都受了罚，你若是去了，苏家还不得吃了你。你放心，我特意在郡王府带了二十个亲卫出来。” 苏墨月也知道袁千羽说得对，但是让她自己去，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就一再嘱咐她，注意安全。 袁千羽就这样，带着亲卫和丫鬟去了平阳侯府苏家。 苏家此时愁云惨淡的，两位公子下了大狱不说，平阳侯苏文澈还被景王的侍卫当场掌嘴。 对侯府来说，苏文澈就是侯府的主心骨，此时被脸都被打肿了，话都说不出来。 袁千羽到了平阳侯府的时候，府里的管家忙去通报。 陆氏带着苏知寒出来迎接袁千羽。 “安宁郡主怎么大驾光临了？快请进。”陆氏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小郡主怎么会突然造访。 跟着苏文澈的小厮，这才想起在铺子里发生的事，想跟夫人解释几句，又不敢上前，怕冲撞了贵人。 袁千羽也不进去，就在廊下说道：“平阳侯在苏小姐的铺子，打碎了我八千二百三十两的药，我是来拿银子的。” 陆氏闻言一怔，八千多两？ 心里思量苏墨月的铺子，跟这位小郡主有什么关系。 小厮终于找了个机会，对着陆氏身边的花嬷嬷说了起来。 花嬷嬷又在陆氏身边耳语了几句，陆氏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可是想让她拿出八千多两银子，那等于是割她的肉。 陆氏笑道：“小郡主这话没什么凭据，我们侯爷回来也没说，如今侯爷病了，不如等侯爷好了再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陆氏的托词。 可袁千羽不吃这套，她打定主意今日要把这钱抠出来。 顺着腰间就拽出了一根鞭子，鞭子一扬，啪的一声就抽到了陆氏身上。 虽说如今还算冬日，身上还披着斗篷。 可袁千羽的鞭法是府上的武师傅教的，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陆氏的手臂上瞬间就渗出了血丝。 “嘶......” 陆氏疼得说不出话。 苏知寒呵斥袁千羽，“小郡主怎么随意伤人？我母亲是侯府的当家夫人，小郡主这样做等于羞辱我们侯府。” 袁千羽冷笑了一声，“啧啧，一个妾氏也敢说是侯府的当家夫人？你们还真是不要脸了，别给本郡主摆侯府夫人的谱，她不配！” 陆氏本就因为苏司南的事心急如焚，如今又对上袁千羽，只觉得身心疲惫。 第70章 银子到手 “小郡主究竟想怎么样？”陆氏咬牙问道。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欠债还钱？堂堂平阳侯要赖账么？那本郡主只有去京兆尹那告一状告，让京兆府尹来替我收钱了。” 陆氏听袁千羽这么说，知道今日的事是难以敷衍过去了。 如今侯爷刚刚被罚，若此事再闹大了，平阳侯府真是颜面尽失了。 陆氏想明白之后，就说道：“好，我去给你拿钱，你等着。” 说完，就奔着主院去了。 苏知寒神色一僵，连忙也跟着陆氏去了，心里忐忑不安，神色慌乱。 陆氏也没注意身后跟着的苏知寒，甚至连手臂上的伤都顾不上了，进去之后就拿出了装私房钱的匣子。 一边拿钱，还一边说道：“府上近来捉襟见肘，居然还要拿这八千两出去。” 匣子打开，才发现本该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如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花嬷嬷，我匣子里的钱呢？谁动了我的银票？”陆氏冲着花嬷嬷质问道。 花嬷嬷见状也懵了，跪在地上说道：“夫人，咱们院子里从未丢过东西啊。您这内室，只有近身伺候的几人能进来，钥匙也是隐蔽着放的。” 屋里的两个大丫鬟也跪在了花嬷嬷身后，主母屋子里丢东西，可是大事，何况还是那么多钱。 陆氏冷眼扫着跪下的几个人，“你们若是谁拿了，趁早说出来，别等我查出来就不好了。” 几人齐声说道：“请夫人明察。” “你们仔细想想，还有谁在我不在的时候，进来过。”陆氏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几人都说没有，过了好半天，丫鬟彩月才说道：“之前四小姐曾经在这屋子休息过，把我们都打发出去了。” 苏知寒一看彩月提起了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贱蹄子，在说本小姐偷钱么？” 知女莫若母，陆氏一看苏知寒的样子，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冷着脸说道：“你们都退下！” 几个人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花嬷嬷甚至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远了。 等到下人都出去了，陆氏一脚就踢到了苏知寒的腿上。 “你这个蠢货，我那银票是不是你拿了？你拿着干什么了？” 苏知寒也知道瞒不下去了，跪下之后哭着说道：“还是白鸟朝凰的事，我拿五千两银子买了逗鸟的药粉。” 陆氏刚才已经隐隐猜到了，此时听苏知寒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 “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花五千两银子就做这种事，还葬送了自己的姻缘。我陆云棠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陆氏歇斯底里的话，让苏知寒有些愣神。 她不是府里人见人爱的小福星么？怎么如今娘亲说她蠢呢？ 陆氏正生气呢，花嬷嬷在门外低声禀告：“夫人，那位安宁郡主耐心不多了。若是再不出去，她就要打到内院了。” 陆氏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个袁千羽，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数了五千两银票出来。 出去之前对苏知寒说道：“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不许吃饭。” 袁千羽在外面等了好半天，还不见陆氏出来，心里认定了陆氏在敷衍她。 拎着鞭子对身边的亲卫说道；“给我把平阳侯府砸了，除了别伤人，其他的随便砸。” 她也是气急了，宁愿到时候被家里训斥，被太后责骂，她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陆氏出来的时候，亲卫刚要动手，陆氏急忙喊道：“银子拿来了，快住手！” 袁千羽摆摆手，亲卫又站了回去。 “我说陆......姨娘，你也太慢了。”袁千羽冷哼道。 陆氏听见她喊陆姨娘，气得脸色都扭曲到了一起，陆姨娘是她现在最讨厌的称呼。 “小郡主数一数吧，这是八千二百两的银票和三十两的银子。”陆氏恭敬地把银票和银锭子递给了袁千羽，只想赶紧把这小霸王送走。 袁千羽接过银票和银子，也懒得数，她不信陆氏敢少给她。 “行，那本郡主就回去了。” 陆氏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了大门，才长出了一口气。 又想起了在皇城探事司的儿子，和脸被打肿的苏文澈，还有卧床不起的老夫人。 陆氏一阵阵无力，好好的侯府，怎么就这幅光景了？ 还是花嬷嬷在边上劝道：“夫人，不如让四小姐去找找容王殿下。两人毕竟是自小的感情，容王殿下应该不会坐视不管。还要去告诉二小姐一声，平西郡王府在宫里总是说的上话的。” 陆氏眼睛一亮，她刚才只顾着着急害怕了，此时听花嬷嬷说，才想起来得赶紧把人救出来。 急匆匆地奔着祠堂去了，打算让苏知寒去求情，又吩咐花嬷嬷派人去告诉苏未央。 拿到银票的袁千羽，直奔苏墨月的铺子去了。 进去的时候，苏墨月正焦急地踱步呢，怕袁千羽有个什么事。 一看人回来了，上下打量了几眼，“你没事吧？” 袁千羽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这是八千二百两三十两银子，你收好。” 说着，就把一沓银票和两个银锭子塞到了苏墨月的怀里。 苏墨月看着一票，分出一半递给了袁千羽，“我们一人一半吧，我怎么好自己拿这钱。” 她本想把银票都给袁千羽，又怕袁千羽不要。 袁千羽坐下喝了口茶，才拒绝道：“我又不缺银子，这银票正好给你开铺子，买药材。”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千羽，不是马上上元节宫宴了么？我们去买首饰吧，拿这八千两银子买怎么样？” 袁千羽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们去宝盛楼。” 苏墨月点点头，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奔着宝盛楼去了。 宝盛楼是京城最大的银楼，每个月都有新式的头面首饰，还有些只做出一套，独一无二。 一楼是银饰，二楼是金饰，三楼是整套的宝石头面，还有稀有的翡翠玉种。 两人一进去，就直奔三楼去了。 青春少艾的年纪，看见这些首饰没有不喜欢的。 两人在三楼左看看，右看看，虽说都挺好，可又没有特别喜欢的。 能在三楼接待客人的伙计，那自然是火眼金睛。 虽说不认得苏墨月，可这位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他是认得的。 这种世家大族的小姐们，自然是要拿好东西出来。 “小郡主，我们大师傅新打造了一套头面，那颜色和样式，都好极了，小的拿出来给您看看？” 袁千羽眼睛一亮，“快拿出来，本郡主看看有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第71章 把菩萨像挪下来，你坐上去! 宝盛楼的小伙计先是进了三楼最里面的隔间，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 放到了柜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苏墨月和袁千羽看着盒子里的首饰，呼吸都滞住了。 虽说袁千羽见过不少好东西，可这样做工的东西还是不常见。 上面的花瓣都是宝石精雕而成，绿叶是翡翠刻出来的，连纹路都刻得栩栩如生。 单论做工，已经是京中难得的珍品。 虽说内务府的东西做工也不错，但多是老样子。 而宝盛楼的东西，胜在造型别致，新意十足。 苏墨月拿起里面的一支凤钗，在袁千羽的头上比了比，“这个颜色适合你，好看。” “多少银子？” “回郡主的话，这一套是六千两银子。”小伙计答道。 “嘶！太贵了。”袁千羽又把首饰放了回去。 她虽说是郡王府的郡主，但是每年制首饰的花销，府上都是有份例的。 大多贵重的首饰，都是宫里赏的，或者郡王妃程氏送她的生辰礼。 她自己出来，最多也就花个千八百两。 六千两银子的头面首饰，她自己是不会买的。 苏墨月又看了看，“这个虽然贵，但是真的很独特，咱们不是八千两银子么？就给你买这个吧。” 袁千羽连忙推辞，“这不合适，太贵重了，我怎么能让月姐姐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苏墨月看着袁千羽不安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低声对她说道：“千羽，咱们那八千两算是敲诈的赃款，必须都花光。” 袁千羽有些纠结，“真的么？还有这个说法？” 苏墨月也不再理会袁千羽的纠结，对小伙计说道：“这套头面给小郡主包起来。” 说着，就掏出了六千两银子。 苏未央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今日在铺子里的事，她已经悉数知道。 本来她是去铺子找苏墨月的，希望她能帮忙求求情，把苏司南和苏远熙放出来。 去了铺子才知道两人来宝盛楼了，她又急急忙忙找过来。 上来之后，看见两人旁若无人一般地挑选首饰，还要把在侯府要的八千两银子都买首饰，苏未央心里很不是滋味。 甚至有些怨怪苏墨月和袁千羽，侯府父子三人落得那样的惨地，她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买首饰，花的还是在侯府敲诈的钱。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未央满是怒意的声音，在苏墨月和袁千羽身后响起。 苏墨月回头蹙眉看着苏未央，“我们怎么了？买个首饰碍着你了？又没花你的钱！” 她自然知道苏未央找到这是为了什么，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袁千羽看着苏未央的神色，也想起了还在大狱里面的苏司南和苏远熙，苏远熙还是苏未央的嫡亲弟弟。 但是袁千羽就不是一个会虚与委蛇的人，以为苏未央不清楚铺子发生的事。 就说道：“大嫂，你哥哥怎么那么说月姐姐呢？今日真是气坏我了，若不是遇上了景王殿下，月姐姐都被他们绑了。” 苏未央自然知道自己哥哥的情况，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被袁千羽这么说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好说袁千羽，就对准了苏墨月，“就算大伯父和哥哥们有错处，你也该谅解些。我们做子女，做妹妹的，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苏墨月隐隐觉得有些好笑，苏未央怕不是哪位佛菩萨转世吧？ 这意思是，不管多大的屈辱，多少的委屈，都该自己咽下去，不能反击？ “苏未央，明儿你去趟护国寺吧。”苏墨月淡淡地说道。 苏未央有些错愕和不解，无缘无故的，她去护国寺干什么？ 看出了苏未央的疑惑，苏墨月解释道：“你去把那尊菩萨像挪下来，然后你...... 坐上去！” “噗嗤！”袁千羽就笑出了声，月姐姐这句话说得真是精辟，她嫂子可不就是这样么？ 苏未央这才听出是苏墨月在调侃她，气得火冒三丈。 “你到底要干什么？把侯府搅得一团乱你才能罢休么？” “我把侯府搅得一团乱？这些事和我有关系么？是我让他们去找我的？还是我求他们惹怒景王殿下的？你这话说的，好像错就在我一个人。” 苏墨月有些不耐地说道。 “他们就算再大的错，也是家里的亲长，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身为苏家的女儿，你怎么能看着大伯父被惩罚，看着两位哥哥受刑？”苏未央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袁千羽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大嫂这话说的，这么半天没听你说一句那父子三人的不是，只一味的让月姐姐体谅。要是今天月姐姐被绑回去了，大嫂能帮着她去跟平阳侯求情么？” 袁千羽的话让苏未央一愣，“我......” 她想说她能，但是又觉得有点自欺欺人。 袁千羽说得对，如果苏墨月被大伯父绑回去，她一定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父亲带女儿回府，没什么错。 “大嫂，你不是月姐姐，你不能用你的想法要求她。若是她有一双宠爱她的父母，疼爱她的哥哥，怜惜她的祖母，她还用得着自己在这苦苦挣扎么？等到什么时候大嫂也尝到了被亲人辱骂的滋味，再来控诉月姐姐吧。” 这段时间，袁千羽亲眼看清了苏家是怎么对苏墨月的，心疼得不行。 所以苏未央的话，让袁千羽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姑嫂二人从前关系一向亲近，袁千羽也喜欢这个嫂子，她甚少这么跟苏未央说话。 所以这话一出口，苏未央有些震惊地看着袁千羽。 “千羽，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现在这么跟我说话？还是我在你心里已经成了一个龌龊卑鄙的小人了？” 苏墨月并不想她们二人因为她生了嫌隙，解释道：“千羽不是这个意思，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苏未央听到苏墨月这么问，也意识到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哥哥的事要紧。 第72章 娇花上门 “大姐姐，你能不能求求景王殿下，先把两位哥哥放出来。皇城探事司的大狱，是能要人命的！” 这是苏未央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跟苏墨月说话，也是她第一次这么恳切地叫苏墨月大姐姐。 苏墨月却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讽刺。 心高气傲的苏未央，为了她的亲哥哥也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 可是晚了，她不再是那个别人一说就心软的苏墨月了。 前世她刚回京的时候，也曾想和家里的两个哥哥好好相处。 她还记得有一次给苏知寒做了桂花糕，苏知寒吃了之后就卧床不舒服。 苏远熙那日进了她的院子，指着她的鼻子教训她。 在苏远熙的嘴里，她就是一个心如蛇蝎，嫉妒苏知寒的蠢货。 今生她才想明白，怎么那么巧，每次苏知寒都是拿了她的东西不舒服。 前世她还心生不忍，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克了自己的妹妹，对苏知寒几乎有求必应。 还有苏司南，比苏远熙更加让人恶心。 前世她被关在容王府柴房的时候，苏司南还去过几次，每次都对她极尽羞辱。 看着苏未央祈求的神色，苏墨月没有一丝动容。 这世上从来没什么感同身受，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其中的苦。 所以苏未央才能站在这指责她，教训她，最后恳求她。 “这件事是景王殿下做的处置，他们也是因为惹怒了景王殿下，我有什么资格去求情？” 苏未央看苏墨月拒绝了，心里有些焦急，又不知道怎么说。 “千羽，我先回去了，你跟我去铺子还是回府？” 她实在不想在这面对苏未央，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千羽看了看苏未央有些担心，“月姐姐，我先让车夫送你回铺子，我在这陪我嫂子一会，再陪她回去。” 苏墨月本想说她自己回去，又怕袁千羽担心，就点点头，默认了袁千羽的决定。 苏未央看苏墨月要走，就要继续阻拦，被袁千羽拉住了。 “大嫂，你别强人所难了，不如我陪你进宫去求求太后吧。”袁千羽劝道。 她也是左右为难，虽说一直为苏墨月说话，可毕竟和苏未央是嫡亲的姑嫂，总不能看着她这样不管。 说到底，这件事是苏家的不对，苏未央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袁千羽在心里把苏远熙骂的狗血淋头，现在想起苏远熙说的话，她还气的不行。 若不是看在苏未央的面子上，她真不想替他求情。 苏未央听袁千羽这么说，神色一亮，“千羽你说真的？你愿意跟我进宫？” 虽说太后也喜欢她，可和袁千羽比还是差一些。 若是袁千羽愿意和她进宫，那太后答应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袁千羽点点头，她总不能看着苏未央有难处不帮忙。 此事就算是父王母妃知道，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未央脸色好了些，侯府说苏知寒也会去找容王殿下，他们两方努力，哥哥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此时的苏知寒却在容王府的大门处焦急地等着，管家连门都没让她进。 她又想起之前皇上给容王和钟家小姐赐婚的时候，她跟周逸锦大闹了一场，气得周逸锦把她送回了侯府，还去祖母那警告了一番。 事后她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周逸锦那个人吃软不吃硬，跟他一味的吵闹只能适得其反，所以这次她一定不能再冲动了。 春日里寒风刺骨，苏知寒又特意穿了单薄的月白色襦裙，不施粉黛面色苍白的样子，柔弱得像一朵娇花。 周逸锦从城外骑马回来，还未到王府门口，就看见苏知寒站在门口，焦急踱步的样子。 心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又气苏知寒总是自作主张。 苏知寒一看周逸锦在王府门口下马了，上前先是泪眼婆娑地行了个礼。 “王爷...... ” 说完就抚着额头，一个踉跄，周逸锦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了。 苏知寒顺势抓住周逸锦的手臂，“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么？” 声音哽咽中又透着彷徨，说得周逸锦心口微滞。 低头看着苏知寒一脸倦容的苍白脸色，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周逸锦想也没想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朝王府内院走去。 苏知寒见状，把脸颊贴在了周逸锦的胸前，颤声说道：“王爷，我该怎么办？” 周逸锦加快了脚步，把人带去了正院的内室，放到了床上，又仔细地给苏知寒盖上被子。 “你身子不好，先躺着歇歇，我吩咐人给你熬点人参鸡汤，咱们有什么话一会再说。”说完，还轻柔地在苏知寒的脸颊上点了一下，脸上满是柔情。 苏知寒满足地闭上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逸锦吩咐完下人，就坐在床边拉着苏知寒的手，还时不时帮她整理下发丝。 “知寒，我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但是我若不登基，是不能接你进府的。”周逸锦拉着苏知寒的手，心疼地说道。 苏知寒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些我都听王爷的，哪怕一辈子没有名分，我也甘之如饴。就是苏家被我连累了，还有我两个哥哥......” 话没等说完，苏知寒就哭了起来，满是彷徨无助。 周逸锦今儿在西山大营演练，并不知道苏家的事。 此时有些不解，一边给苏知寒擦拭眼泪，一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跟本王好好说，没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 苏知寒就把景王周昱祁是如何惩处苏家兄弟，掌掴苏文澈的事说了，还有袁千羽敲诈了苏家八千多两银子的事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在苏知寒的嘴里，这些事的幕后之人都是苏墨月。 因为苏墨月的挑拨，才让景王殿下动了大怒，让袁千羽对苏家有这么大敌意。 随着苏知寒的诉说，周逸锦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想起苏知寒说的周昱祁给苏墨月出头，他心里又涌起莫名的烦躁， “她居然跟三皇兄搅合到一起，简直是不成体统。”周逸锦握着拳头说道。 苏知寒皱了皱眉，此时说的不是如何救哥哥出来么？ 第73章 周逸锦的怒气 “王爷，那我两位哥哥怎么办？皇城探事司的大狱，会要了他们的命的。”苏知寒拉着周逸锦的衣袖问道。 周逸锦这才回神，琢磨苏知寒说的。 想起要委屈苏知寒没名分地跟着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遂说道：“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亲自去皇城探事司，一定把他们带出来。今儿让他们关一晚上，三皇兄那里也能留些颜面。不然关一下午就放出来，不太好看。” 苏知寒神色缓和了一些，又担忧地问道：“那这一晚上，不会有生命危险吧？会用刑么？两个哥哥都是没吃过什么苦的，我怕他们挨不住。” 周逸锦安慰道：“你放心，他们都是苏家的子嗣，五哥会有分寸的，不会闹出人命。” 苏知寒这才放下心，周逸锦想了想，也脱鞋上了床，搂着苏知寒说道：“我陪着你睡一会儿，你精神不好。” 苏知寒点点头，窝在周逸锦的怀里打算小憩一会。 周逸锦感受着怀里人的柔软和清香，有些心猿意马。 双唇贴在苏知寒的耳蜗上，轻声说道：“知寒，这几天可有想我？” 说着话，双唇就落了下去。 苏知寒浑身颤动了一下，呼吸微乱。 周逸锦愈发觉得苏知寒是在回应她，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带着些薄茧的大手在苏知寒光滑的后背上游走，苏知寒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更是让周逸锦近乎失去了神智。 直到那双手带起了一丝涟漪，苏知寒才猛然惊醒。 “王爷，不行，你马上要大婚了。我若是这时候有孕，钟家那边怎么看？”苏知寒声音有些嘶哑。 她此时也在天人交战，若是周逸锦执意如此，她甚至想就从了他算了。 可是又想起了母亲陆氏的嘱托，有些害怕真的从了他，就没了退路了。 周逸锦恍然一怔，有些不情不愿地离开苏知寒。 他有他的尊严，强迫女人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何况他始终觉得对苏知寒有愧。 “你歇着，我去洗个澡。”周逸锦披上衣裳，去了盥洗室。 苏知寒有些怅然若失，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听着盥洗室传来的水声，苏知寒闭上有些疲惫的双眸，睡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周逸锦才亲自把人送了回去。 也答应了苏知寒，明日亲自去接苏家两位公子。 第二日一大早，周逸锦果然早早就奔着皇城探事司去了。 龙禁卫一看容王殿下来了，就把人让了进去，又去请周承琰。 周承琰一身玄色锦袍，面无表情，稳步走了进来。 “见过五哥。”周逸锦起身给周承琰行礼。 “六弟来可是有事？”周承琰也不想跟他寒暄，直接问了出来。 周逸锦端起茶盏的手一顿，转而说道：“我和苏家两位公子有些交情，五哥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把人放了吧。” 其实皇室之间互相求情也是常有的事，从前周逸锦也来这捞过人，甚至很多时候传个信过来就行。 双方都很默契地不触碰原则性问题和敏感人物。 所以这次周逸锦觉得只要他开口了，周承琰就应该能答应。 毕竟苏家于储位之争没什么用，不过就是撒气的对象，气消了也就好了。 谁想到周承琰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六弟这是强人所难了，人是三哥送来的，我哪能这么放了？” 周逸锦皱了皱眉，“人既然送到这了，自然就是五哥能全权处置了。” 周承琰说道：“我还真不能，人是三哥的，三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昨儿我已经给上了刑罚了，才上了三种，还差十五种呢。” 周逸锦阴沉着脸站起身，“那我亲自去趟景王府，到时候三哥同意了，五哥可不要推三阻四。” 周承琰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三哥若是发话了，我亲自把人送回去。” 周逸锦一甩衣袍，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皇城探事司，去了景王府。 此时景王府正院的内室，苏墨月正给周昱祁施针。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景王府，比别院大，也更精致。 “王爷，今日开始我给你揉揉腿上的筋脉，这样有助于你到时候正常走路。” 周昱祁怔了一下，“不用了吧？我这腿......站不站起来都行。” 苏墨月本来要拔针的手也停住了，有些跟不上周昱祁的想法，什么叫站不站起来都行？ 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他不好意思，还是决定帮他按一按。 收起银针，把周昱祁的裤腿卷到到了膝盖之上。 手指划过周昱祁的腿腹，周昱祁的腿马上紧绷了起来。 苏墨月按了按，皱了皱眉，“王爷，你放松，不要紧张。” 周昱祁深吸了口气，腿部慢慢放松了下来。苏墨月一点点加重力道，从脚踝处一直按到膝盖之上。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渍，心想这还真是个体力活。 按了大概一刻钟，苏墨月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好了，王爷更衣吧。” 说着就走了出去。 周昱祁听到苏墨月说好了，也长出了一口气，还当真是折磨人。 苏墨月刚出内室，就遇上了在外面等着的周逸锦。 周逸锦此时也看见了苏墨月，气喘吁吁地从周昱祁的内室出来，额头上满是汗液不说，神色还颇为疲惫。 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莫言让他在花厅等着，说周昱祁还未起身。 原来是这么个还未起身！ 周逸锦想也没想，就闯进了内室，周昱祁正在更衣，也是满身疲惫的样子。 “六弟，你这是何意？”周昱祁淡淡地说道，还瞪了一眼莫言。 莫言忙跪下请罪，“王爷恕罪，我请容王殿下在花厅等着，谁想到殿下他自己过来了。” 周逸锦转身快步拦住了刚走到院中的苏墨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爬三皇兄的床，你还有没有脸？真是自甘下贱！你当初处心积虑嫁给我，现在又勾搭我皇兄，你还真是好手段。” 苏墨月手里夹着三根银针，脸色冷凝，就要奔着他的面门甩出去。 还未等出手，周昱祁就说道：“六弟，你就这么辱骂我的王妃，你的皇嫂？” 声音不大，却透着阴沉和怒意。 周逸锦这才恍然惊觉，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第74章 本王的女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皇兄，这个女人就是蛇蝎心肠，你别被她骗了。当初她可是处心积虑地想嫁给我，陷害家里的姐妹。”周逸锦看着苏墨月，眼中的怒意喷薄而出。 “本王的女人，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周昱祁摩挲着手里的扳指，目光阴沉地看着周逸锦。 苏墨月也觉得好笑，她是挖了周逸锦的祖坟么？他这么大怒气。 想了想就走到了周昱祁的身后，“容王殿下不说正事，我和王爷就回去了。” 说着，就作势要推周昱祁离开。 周昱祁也配合，对着苏墨月微微颔首，表示都听她的。 在周逸锦看来，这二人分明是眉目传情，气得他咬牙切齿。 强压制住心里的怒气，说道：“皇兄，苏家两兄弟和我相熟，皇兄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他们的刑罚就免了吧。” “不能！”周昱祁看都没看周逸锦，而是吩咐莫言给苏墨月端把椅子，让苏墨月坐下。 苏墨月坐下之后，院子里就只剩下周逸锦和一群侍卫站着了。 按理该把人让到花厅说正事，可周昱祁就这么把人晾在了院子里。 “皇兄，你当真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如今连咱们兄弟间的脸面都不顾了是么？”周逸锦质问道。 周昱祁冷笑了一声，“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插嘴，莫言，送客。还有，告诉周承琰，苏家兄弟的刑罚，加重！” 转头柔声对苏墨月说道：“我们进去。” 苏墨月点点头，推着周昱祁就进了正院的宴息室。 周逸锦看着进去的两人，眼底划过一抹阴狠之色，满面怒容地出了容王府。 苏墨月推着周昱祁进了宴息室之后，问道：“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周昱祁笑道：“能有什么麻烦？本王这名声，若是几天不杀人，朝中大臣都不习惯。” 苏墨月自然听出他是在宽她的心，又想起她昨日的维护，心里很是感激。 周昱祁指了指临窗大炕上的大迎枕，“你靠着休息一会，本王出去处理点事。” 说着，就吩咐莫言推他去书房。 苏墨月也累极了，靠着大迎枕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苏墨月悠悠转醒的时候，是春兰和秋菊在屋里伺候着。 一看她醒了，一个上前伺候她洗漱，一个帮忙重新上妆整理衣裳。 听春兰说，她们之前一直在别院，这次是王爷点名让她们来伺候她。 苏墨月心里感激周昱祁的妥帖，连这种小事都替她打算好了。 刚出了宴息室，就看见了在外面守着的莫言。 一见苏墨月出来，忙说道：“苏小姐，王爷等您一起用膳呢，您跟属下来吧。” “王爷还没用饭？我睡了很长时间吧？”苏墨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周昱祁太客气了。 莫言一边带着苏墨月进花厅，一边吩咐下人摆饭。 景王府的丫鬟不多，多是小厮和侍卫。 苏墨月进去的时候，周昱祁已经在桌边坐着了，看起来就像专门等她用饭。 一看她进来了，嘴角不自觉地有些微微扬起。 “王爷你不必专门等我用饭，我有些过意不去。”苏墨月坐下后说道。 周昱祁低垂着眼眸说道：“你算我的救命恩人，等你用饭不过是小事。” 苏墨月更加不好意思了，“你保住了我的名声，还给了我和离书，咱们就算两清了。” 她这话本意是为了让周昱祁不要有心里负担，也不要总是觉得亏欠她。 谁知道周昱祁听到她这么说，非但没有释怀，反而脸色有些发沉。 苏墨月也不知道他这脾气是哪里来的，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一顿饭没吃完，莫言就进来禀告：“王爷，太后娘娘让人来传话，说你若是消气了，就把苏家的公子放回去吧。” 周昱祁撂下筷子，“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莫言回道：“平西郡王府的世子妃，是苏四公子的亲妹妹。今日她和安宁郡主一起进宫，去求了太后，太后一向喜欢这位安宁郡主，就让身边的嬷嬷来传话了。” 周昱祁打量了苏墨月几眼，问道：“你怎么看？” 苏墨月闻言也撂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既然是苏未央去求情，那就把苏远熙放了！” 周昱祁先是一怔，随后眼睛一亮，这主意还真是妙。 莫言笑道：“苏小姐好主意，把苏四公子送回去，太后那也有个交代。苏家只会更生气，甚至还会起了嫌隙。” 苏墨月想，这些人不是都会站在孝道和仁义的制高点谴责她么？这次她把他们都拽进来，看看她们还能不能那么守礼仪，知进退！ 周昱祁吩咐莫言，“你送完苏小姐，亲自去皇城探事司接人，再亲自送回苏家。告诉苏家众人，平西郡王府是怎么费力把四公子弄出来的。” 莫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苏家敢欺负他们景王府的王妃，那就只能等着承担王爷的怒火。 苏墨月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不知道陆氏和苏知寒看见苏远熙回去，会是个什么心情。 以她对这对母女的了解，她们会去求苏未央，也会怨怪苏未央。 苏墨月刚回到沈家，老夫人身边的季嬷嬷就迎了出来，一看就是专门在等她。 “小姐，宫里来帖子了，让您正月十五去参加宫宴，老夫人正等着您说话呢。” 苏墨月心下了然，这事周昱祁说过，她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沈家众人怕是担心坏了，她快步往老夫人的正房走去。 进去的时候她娘也在老夫人身边坐着呢，两人都有些愁容，老夫人要更镇定些。 “外祖母，娘。”苏墨月也挨着老夫人坐下，挽着老夫人的胳膊。 “宫里来帖子了，让你正月十五去参加宫宴，你怎么看？”老夫人问道。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我既然已经被赐婚了，这宫宴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去了。” 老夫人忙吩咐沈氏：“你赶紧给月儿做身衣裳，再新打一副头面首饰。” 苏墨月拦住了老夫人，“外祖母，我这个身份，还有如今咱们沈家的境地，实在不宜太招摇。只要不失礼就好了，我还有新衣裳，首饰也有，外祖母就别操心了。” 老夫人听苏墨月这么说，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咱们沈家也有要韬光养晦的一天了，可怜了我们月儿，连戴一套奢华的头面都不能。” 苏墨月忙安慰道：“外祖母，韬光养晦没什么不好。沈家从前树大招风，也是时候避一避了。” 老夫人也点点头，“你说的是，如今朝堂形势诡谲，一味地站在高位也不是好事。” 沈氏拉着苏墨月的手说道：“进宫那日，娘送你到宫门口。” 苏墨月也乐得沈氏拿她当孩子照应，高兴地答应了。 “姑太太，小少爷醒了。”娘几个正说着话呢，沈衍的奶娘就抱着沈衍走了进来。 苏墨月忙接过沈衍抱在怀里，喜欢得不行。 沈家笑语盈盈，一家和乐，却不知道此时苏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75章 只放回一个 莫言按照周昱祁的吩咐，亲自去皇城探事司把苏远熙接了出来，又亲自送回了苏家。 苏府的管家一看景王的侍卫亲自送少爷回来，没等看清人就进去禀告。 “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陆云棠听见管家禀告，忙带着婆子出来，又吩咐人去喊大夫，整个侯府都动了起来。 莫言就站在马车边等着，没一会，陆氏就带着人出来了。 “我的儿啊，受罪了吧？娘来了，娘来了。”一边说，一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只见里面躺着的人浑身是伤，没什么神智。 陆氏吩咐管家把人抱出来，压根就没想为什么里面是一个人，潜意识里她觉得这就是苏司南。 等到管家把人抱出来，看清回来之人的模样，才惊呼道：“夫人，这不是二少爷，这是四少爷。” 陆氏这才仔细端详了管家怀里之人的长相，真的是苏远熙。 那苏司南呢？ “莫侍卫，我们司南呢？怎么只有苏远熙回来了？”陆氏问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这时候苏知寒也得到消息跑了出来，问莫言，“我哥哥在哪？不是容王殿下亲自去接了么？” 莫言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站在马车边对陆氏仔细解释道：“夫人，是这么回事。平西郡王府世子妃亲自去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怜惜她为哥哥担心，就找了我们王爷。我们王爷是孝顺的人，自然不忍太后跟着操心，就把四少爷送回来了。” 苏知寒皱了皱眉，送回来也应该都送回来啊。 “那容王殿下呢？他不是说今天早上亲自去接人么？”苏知寒狐疑地问道。 心想是不是他们放错人了，本该放的是哥哥。 莫言继续耐着性子解释，“四小姐，容王殿下确实一大早就去了景王府给二少爷求情。只是不小心惹怒了我们殿下，我们殿下一生气，就吩咐加重对二公子的刑罚。” 陆氏和苏知寒闻言，身子都晃动了两下。 两人相互搀扶，才站住脚。 “没用的东西。”陆氏低声咒骂了苏知寒一句。 莫言说完该说的，就上了马车走了，留下苏家众人面面相觑。 “夫人，四少爷这边怎么办？是不是喊王太医过来看看？”管家还抱着人呢，眼看就要抱不动了。 “喊什么喊，让府医瞧瞧就是了。”说完，陆氏就掉着眼泪回了自己院子。 一想起苏未央求情只管自己的哥哥，陆氏就气得砸了屋子里的摆设。 身边的花嬷嬷劝道：“夫人，您别太生气，四少爷那边还得照应好。不然，二老爷那不好交代。” 陆氏咬牙切齿地说道：“交代什么？我还没找他们二房算账呢，我要给他们什么交代？就照我说的做！” 花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夫人本是心有城府的人，此事因为涉及自己的儿子，就乱了方寸。 只得嘱咐小丫头，四少爷那边有什么事，及时来回禀。 苏知寒看陆氏脾气发得差不多了，才说道：“娘，我看苏未央就是故意的，我去找她算账。” 说着，就要往外走。 陆氏一拍桌子，“你现在去有什么用？给我滚回来！” 苏知寒气闷地说道：“那哥哥怎么办？” “我想办法，你回房吧。” 等到苏知寒离开了，陆氏才吩咐花嬷嬷，“给我上妆梳头，我去找他。” 花嬷嬷有些迟疑，“如今还没到初一十五，这么贸然前去，会不会引人注意？” 陆氏思量了一会说道：“就说我去云雾山上香，给司南祈福。” 花嬷嬷点点头，开始给陆氏梳妆打扮。 吃过午饭，陆氏就带着香烛祭品坐着马车往云雾山去了。 马车一路到了青云观的大门口，香客不多，陆氏下了马车朝着青云观里面走去。 一个小道童看见陆氏过来，上前行礼说道：“夫人来了，请跟我来吧，师父此时正好没见客。” 陆氏跟着小道童朝后面走去，在外人看来，和寻常香客没什么区别。 小道童四下看看，此时后面没什么人，就领着陆氏去了道观后面一座小院子。 道童并未进去，陆氏熟门熟路般自己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被人一把抱住了，“小心肝，你怎么来了？知道我想你了。” 陆氏的手臂虽说包扎好了，可是也不能磕碰，袁千羽那一鞭子抽得着实不浅。 察觉到手臂的痛感，陆氏委屈地说道：“我手臂受伤了，你轻些。你这大名鼎鼎的云山道长，若是被人撞见这个德行，小心他们烧了你的道观。” 云山道长一边在陆氏的腰间摩挲，一边心疼地说道：“怎么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就抱着陆氏往床边走去。 陆氏心急苏司南，就推了云山道长一把，“我来是有正事的，咱们儿子出事了。” 云山道长却在她耳边说道：“天大的事，也没有眼前的事重要，修行才是大事，咱们今日好好修行一番。” 一边说，一边解开了陆氏的衣带。 陆氏也知道他的脾气，想让他帮忙，就得伺候好了。 也就顺势攀上了云山道长，调笑道：“那就试试我新学的……” 眉目间风情万种，腰肢柔弱无骨。 ……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地上的衣衫散落一地，陆氏浑身酸软。 云山道长一脸满足的笑意，拥着陆氏白皙柔嫩的双肩。 陆氏此时才说道：“司南被景王殿下罚到皇城探事司去了，能不能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云山道长皱了皱眉，一边捋着山羊胡子，一边说道：“皇城探事司的人不好救啊，我如今在皇上面前还说不上话。” 陆氏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那可是你的骨血，你就看着他受罪？” 云山道长又俯身和陆氏亲热了一阵才哄道：“不是我不上心，我就是个道士，这事得容我想想办法。” 陆氏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你可千万当回事啊，咱俩就这一个儿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云山道长忙说道：“我怎么不心疼？我当然心疼了，可我最心疼你，来，我再疼疼你。” 陆氏离开云雾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晚上回去满身疲惫地泡在浴桶里，花嬷嬷问道：“夫人，您这身上都弄出印子了，就不怕被侯爷看见？他也太不小心了。” 第76章 没脑子的许欢颜 陆氏无奈地说道：“侯爷新纳了妾氏，最近都不会来我房里的。你只要看住了，别让那几个妖孽生出孩子就行。” “那咱们二少爷，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他答应帮忙了吧？”花嬷嬷一边给陆氏清洗发丝，一边问道。 陆氏叹了口气说道：“他还是不相信司南是他儿子，也不怪他，这些年我也没让他见过司南，他不信也是正常的。” 花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可千万别让侯爷和老夫人起了疑心。” 陆氏想起这些年的周旋，也觉得满心疲惫。 下定决心一定要苏司南得到世子之位，到时候继承侯府的家业，她也算没白白的筹划。 刚沐浴好，就有下人来报，说苏未央来了，发了好大的脾气。 陆氏此时正心烦气躁，“她还发脾气？给我更衣，我去看看。” 花嬷嬷给陆氏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换了衣裳。 陆氏到了苏远熙院子的时候，苏未央正和苏知寒争吵着。 “二姐姐你什么意思？我娘还能不照顾四哥？倒是你，去求情只想着自己的亲哥哥，可想过我二哥？” 苏未央回怼道：“我哥都发烧了，你们连个大夫都没给找，还叫照顾？我是去求情了，但是我是两个哥哥一起求情的，景王殿下只放了一个人，我有什么办法？” 陆氏走到近前，不悦地说道：“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嫌我照顾得不好，就亲自来照顾。我这焦头烂额的，还要照应老夫人那边，还要担心你二哥，实在是应接不暇。” 苏未央深吸了一口气，“姨娘......夫人，我哥哥发烧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还请夫人能多照应些，听说之前只有府医来匆匆看过。” 她也是无奈，这府里如今是陆氏当家做主，她又不能把哥哥接去平西郡王府，所以还得仰仗陆氏。 陆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小姐去求情的时候，可没想照应我们，想来也是不需要我们照应的。若是二小姐不放心，就把人接走吧！” 苏未央气得浑身颤抖，她自问对苏知寒不薄，如今她们母女居然一点情面都不顾。 今日要不是她来看看，哥哥怕是要发烧到明天，人都烧傻了。 不过就是让她们稍微照应一下，上点心，她们就这幅嘴脸。 想起从前的种种，苏未央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枉她还为了苏知寒去跟苏墨月对峙理论。 想起从前苏墨月看她的眼神，苏未央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既然陆姨娘忙，那就去忙吧。这些日子，我会每日来照看哥哥，不牢陆姨娘操心了。”苏未央也不在和陆氏央求，又恢复了往日清冷高傲的神色。 陆氏见苏未央又称呼她陆姨娘，恨得咬牙切齿，“知寒，我们走！” 苏知寒也愤恨地看了一眼苏未央，跟着陆氏走了。 苏未央深吸一口气，吩咐身边的茉莉，“这些日子我亲自回来照应，晚上你找两个稳妥的婆子值夜。” 茉莉应了，又在边上劝道：“您也别生气了，这也是好事，算看清了四小姐的为人。” 茉莉甚至暗暗有些庆幸，苏知寒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还真怕苏知寒一直装姊妹情深，自家小姐可算计不过她。 苏未央在这守了两日，心里很是不痛快。 就连她大伯父苏文澈，都没来看过哥哥，可见这一家子有多薄情。 后来苏未央才知道，苏文澈进宫去找皇上告状了，没想到皇上的书案上都是他玩忽职守的证据。 没把苏司南弄出来不说，还挨了皇上罚的二十板子。 日子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苏墨月照例一大早去王府施针。 宫宴是在晚上，她打算从景王府回来再梳妆换衣裳，也来得及。 到了主院的时候，才知道许太医带着许欢颜来给周昱祁请脉了。 苏墨月便进了内室做准备，先把银针用烈酒冲洗一遍，按照使用顺序摆放好。 一刻钟的功夫，周昱祁就回来了。 苏墨月也没问许太医说了什么，直接让周昱祁脱好衣裳，准备施针了。 周昱祁刚脱了衣裳趴下，苏墨月的银针还没落下，门口的侍卫就说道：“王爷，许太医说还有话要嘱咐您。” 周昱祁皱了皱眉，有些不耐，“让他进来吧。” 许太医就示意许欢颜等着，他进去嘱咐两句就出来。 许欢颜眼睛转了转，趁着许太医进去的功夫，也抬脚跟了进去。 门口守着的是个小侍卫，听见周昱祁同意人进去，也就没阻拦许欢颜。 还没等许太医发现许欢颜，许欢颜就指着苏墨月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在床边站着的莫言发现许欢颜进来了，忙说道：“这是王爷的卧房，许小姐还请出去。” 此时许太医才发现这个孙女居然跟了进来，沉着脸呵斥道：“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许欢颜没理会许太医的呵斥，而是指着苏墨月问道：“那为什么她能进来？” 苏墨月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许小姐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一遇上周昱祁，就变得没脑子了？ 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把许欢颜的手指移开，“许小姐，我是景王殿下未进门的正妃，请问你是什么身份？” “我......你不是还没过门么？你就堂而皇之地进了殿下的卧房，这成何体统？王爷还脱了衣裳，你......不知廉耻！”许欢颜磕磕巴巴地反驳道。 苏墨月笑道：“所以呢？你是什么身份质问我？别说进卧房，我就是留宿景王府又如何？” 周昱祁趴在床上，本来阴沉的脸色瞬间回暖，嘴角带着点点笑意掩盖不住。 许欢颜气得开始口无遮拦，“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敢勾引殿下......” 第77章 景王殿下的礼物 啪！ 苏墨月一个巴掌就打在了许欢颜的脸上，“许小姐，我以景王府正妃的身份警告你，若是再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我决不轻饶！” 她自然知道许欢颜喜欢周昱祁，所以说的话每句都扎在了许欢颜的心头，苏墨月觉得这样才解气。 莫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墨月，有些不敢相信，苏家小姐居然有这样的气势！ 周昱祁本想发作许欢颜，可不知为何，明明刚才恨不得把人直接杀了，现在却只想让苏墨月料理这件事。 尤其是那句不要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她说的是“我们”。 “许太医有何事？说吧。”周昱祁淡淡地说道，尽量控制心里的喜悦。 许太医定了定神，“王爷，您的毒性近来控制得很好，想来是老夫的药起效果了。我已经开始制作新药了，相信一定能解毒。这段时间王爷要注意情绪，不要大悲大喜，也不要过度生气。” 周昱祁敷衍地嗯了一声，许太医还不知道，他的药是一点都没进周昱祁的嘴。 许太医说完，就要拉着许欢颜告退了。转身的功夫，就看见了桌上的一排银针，眉头一皱，又停下了脚步。 “王爷这是要施针？这万万不可啊，如今传世的针法大多都是骗人的，王爷不可轻信。” 苏墨月有些不高兴了，说她可以，说她的针法可不行，这等于在质疑她的师门和她的医术。 “许太医自己不行，就觉得别人也不行么？我就试试，万一行呢？”苏墨月笑着说道，脸上嘲讽的意味分明。 “你可别害了王爷，王爷身上的毒非常的复杂，你不要擅作主张。”许太医厉声呵斥道。 周昱祁最后一点耐心消失殆尽，“行了，许太医先退下吧，本王自有分寸。” 许太医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许欢颜出去，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银针，眼中担忧之色尽显。 许欢颜瞪了苏墨月一眼，也愤恨地跟着许太医走了。 碍事的人走了，苏墨月才继续施针。 周昱祁笑道：“要不要和他们说，本王的毒是你解的，省得许太医还瞧不起你的样子。” 苏墨月不在意地说道：“我不需要他瞧得起，他既然觉得是他的功劳，就让他沾沾自喜好了。” 主要是许太医那种顽固的人，就算说，他也是不会信的。 没准还要说自己抢他的功劳，苏墨月懒得和这种人掰扯。 倒是那个许欢颜，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以后要多留心些。 今日周昱祁并未在施针的过程中睡着，反而在施针之后吩咐莫言，“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知道苏墨月还要回府换衣裳上妆，准备进宫的事。 遂对苏墨月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东西，你等等再离开。” 苏墨月有些诧异，难不成景王殿下要送她上元节的礼物？ 她收拾好东西，就去了偏厅，没一会儿，莫言就推着周昱祁过来了。 周昱祁的手里捧着两个盒子，一个大些，一个小一点。 示意她把东西打开看看。 苏墨月接过盒子，先打开了小的，看见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亮。 是一套精美的头面首饰，比之前袁千羽六千两的那套更加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每件首饰上的花纹都非常别致，连上面镶嵌的东珠都比普通的东珠更加有光泽。 苏墨月又打开了那个大些的盒子，里面是一套衣裳。 鹅黄色的襦裙，窄腰锦带，上面是金线刻丝的花纹，花纹别致并不显得繁琐。 整件衣裳用了非常多的金线，又不让人觉得奢华。 衣裳的料子是蜀中进贡的焕烟罗，一匹可抵千金。 苏墨月把两个盒子都盖上盖子，“多谢王爷厚爱，我不能要。” 周昱祁皱了皱眉，只是一件衣裳和一套首饰，这京里的女子参加宫宴不是都希望自己万众瞩目么？ 再说，他们如今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她算是景王府的准王妃，这身打扮并不算出格。 “可是有什么顾虑？”周昱祁虽说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苏墨月解释道：“王爷知道，以沈家如今的情形，实在不宜太高调。我之前在京里的名声王爷也知道，这种奢华的打扮有些出格了。” 周昱祁看着两个盒子，这是他精心挑选的。 当时看见这套衣裳，就觉得非常适合她。 “那这样吧，这次不穿可以，你拿回去收着，以后总有机会穿的。”周昱祁隐隐有些心疼苏墨月，如今竟然连穿衣打扮都要思虑这么多了。 心里又暗自下定决心，就算为了她，很多事也该筹备起来了。 苏墨月却依旧摇了摇头，“王爷，我不能收。这些都太贵重了，不合适。我还要回去上妆更衣，就先告退了。” 行了个礼，苏墨月就出了花厅。 莫语去送苏墨月，莫言则担心地看着自家主子，“苏小姐可能有她的顾虑，王爷别多想。” 周昱祁没说话，心里有些嘲笑自己，她的想法自己不是早就了解么？为什么还是觉得失望呢？ 他木然地看着苏墨月离开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一般，隐隐作痛。 苏墨月回了沈家之后，就由翠兰伺候沐浴更衣。 选的衣裳和首饰都是不出挑，但是也不显得寒酸的，算是中规中矩。 饶是这样，翠兰给苏墨月上妆之后还是感叹道：“小姐可真好看，今日进宫也让那些笑话小姐的睁开眼睛看看，小姐才是倾城之姿。” 苏墨月嗔怪了翠兰一句，“这京里哪家的小姐不漂亮？这话说出去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翠兰嘟囔道：“还是小姐最好看。” 等到都收拾妥当，也到了入宫的时辰了。 出府之前，老夫人和沈邺拉着苏墨月嘱咐了半天。 苏墨月好不容易安抚好几人，才和娘亲沈氏上了马车。 沈氏在马车上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在宫里虽说要审时度势，可是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苏墨月把头靠在沈氏的肩膀上，“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不会挨欺负的。” 眼看着就到宫门口了，沈氏替苏墨月拢了拢发丝，“晚点娘亲来接你。” 苏墨月点点头，示意沈氏放心，才下了马车。 第78章 太后的下马威 各家女眷的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口，再乘小轿子进内宫。 苏墨月一下马车，就遇见了许欢颜和苏知寒，两人同乘一车来的。 苏知寒还能来参加上元节的宫宴，让苏墨月有些诧异。 许欢颜看见苏墨月，就像看见了几世的仇人，看苏墨月的目光满是怨毒。 苏墨月只轻飘飘地看了这二人一眼，就上了轿子，心里感叹景王殿下的魅力还真大。 今日她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许欢颜那样子就想怼她，甚至心里还隐隐有些生气。 可许欢颜喜欢景王殿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是许欢颜那副样子太讨厌了，苏墨月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今日的宫宴在太和殿，太和殿的后面就是御花园，宫宴之后在御花园观赏花灯。 能来参见宫宴的，多是皇亲贵族和公侯世家的嫡出小姐们，还有一二品大员的家眷。 像苏知寒这样的庶女如果想来，只能是额外有人在宫里走动，多要一张帖子。 难道是许欢颜给她要的帖子？ 苏墨月正瞎琢磨呢，小轿就停在了太和殿的外面。 太和殿是重大年节举办庆典宴席的地方，殿外飞檐上两条金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阳光照映在金黄的琉璃瓦上，夺目刺眼。 苏墨月下了轿子之后，有宫人领着她进殿，再按照座位坐好。 她的位置在袁千羽的边上，去的时候袁千羽已经在座了。 “月姐姐，这是我特意安排的，咱们挨着坐。”袁千羽往上是苏未央。 苏未央冲着苏墨月点了点头，还带着些许暖意。 苏墨月却像没看见苏未央一般，对袁千羽说道：“你是怕我第一次来有些紧张吧？真是难为你还为我着想。” 两人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这大殿上的人就差不多要到齐了。 毕竟是太后娘娘和皇上都会参加的宴会，谁也不会来晚。 苏未央再往上，就是皇室宗亲了。 苏墨月远远看见周昱祁，他此时正端着茶盏。 即便只能看见侧颜，也能看出他的姿容绝艳，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添了几许魅惑。 苏墨月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周昱祁像是知道苏墨月在看他一般，转过头看向她，目光深邃，看不清里面的波澜。 两人目光交汇，苏墨月隐隐觉得胸口烫的炙热，忙红着脸别过头，又慌乱地饮了两口茶。 周昱祁见状也转过头，低垂着眼眸，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长公主殿下驾到！” 众人忙起来见礼，等到皇上和太后几人都落座了，才都再次坐下。 “今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进宫的都不是外人，大家都不必拘束。今天咱们不论君臣，只讲亲情。” 永平帝声音洪亮，身姿挺拔。 苏墨月有些诧异，他以为皇上已经是个臃肿的老头子了，没想到看着并不显老态。 在场有几位和皇上同辈的亲王，说了几句笑话，气氛霎时轻松了许多。 太后开口说道：“今儿来的都是小辈，不要拘束。景王未过门的正妃也来了吧？哀家看看。” 底下不少人都做出了看好戏的模样，有位夫人低声问道：“不是说那位景王妃是出名的相貌丑陋么？今日也没见有丑陋的女子来啊。” 边上有知道内情地说道：“听说治好了，可能没从前吓人了吧？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苏墨月听到太后这么说，连忙起身，走到中间。 那两位低语的夫人看着中间那个一身淡绿色襦裙的女子，有些微愣。 苏墨月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臣女苏墨月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平安喜乐。”苏墨月神色平和，不卑不亢。 礼仪上，也让人挑不出一点的错处。 底下的夫人小姐们大多数都没见过苏墨月，此时低语道：“不是说相貌丑陋么？这也叫丑陋？” “是啊，这容貌可算得上倾城之姿了。” “那怎么容王殿下还和离呢？” “听说是和离之后治好的。” 太后皱了皱眉，当初给周昱祁选妃，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天选之女会是苏墨月，一个已经和她另一个孙子和离的女人。 当时她也和皇上商议，要不要再选一次，又怕已经做了法事，贸然反悔对国运有影响。 此时太后看着苏墨月，再看看底下窃窃私语的夫人小姐们，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还不如当初再选一次了，也好过现在堵心。 她心里景王妃的人选是许欢颜，那孩子温婉知礼，还懂医术。 若是许欢颜能照顾周昱祁，是最好的了。 而且许欢颜对周昱祁的情义，她也看得真切。 此时跟苏墨月一对比，就愈发觉得许欢颜好了。 也不看跪地的苏墨月，反而和颜悦色地对许欢颜说道：“欢颜啊，你可有日子没进宫看哀家了，是不是光顾着跟你爷爷给景王解毒了？” 太后这一举动，在场众人都看出了太后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给苏墨月下马威，而这个时候抬举许欢颜，说明许欢颜是太后心里景王妃的人选。 许欢颜忙起身答话：“臣女也是怕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太后娘娘恕罪。” 周昱祁皱眉看看太后，心里有些不悦。 好在太后并未多为难苏墨月，清冷地对她说道：“起来吧。” 说完，再次慈爱地对许欢颜说道：“过来，来哀家这坐坐。” 许欢颜忙朝着太后身边走去，有宫女端了小杌子过来，许欢颜就在太后身边坐下了。 苏墨月淡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神色间没有怨怼和惶恐，好像刚才只是寻常的请安行礼一般。 太后则拉着许欢颜的手说道：“今日你祖父进宫，说是景王的身子好多了，哀家心里着实高兴，你们祖孙费心了。” 许欢颜眼眸一转，有些委屈地说道：“欢颜以后不能再跟祖父去给景王殿下诊脉了。” 太后诧异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是景王府谁怠慢了你？你跟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第79章 十面埋伏 许欢颜慌乱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人为难欢颜。是欢颜自己命不好，不配去景王府伺候。” 这话一说，太后脸色阴沉了几分，“跟哀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若有人折辱你，哀家决不轻饶。” 许欢颜忙说道：“想来苏小姐也是无心的，太后娘娘别生气。她是景王府的正妃，训斥我两句，我也该听着。” 太后闻言脸色一变：“她还没过门呢，怎么训斥你？还是她已经经常出入王府了？” 许欢颜就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在许欢颜的嘴里，苏墨月一大早就在王府内室和景王殿下厮混不说，还对许太医极为的不尊重，甚至还掌掴了许欢颜，言辞极尽侮辱。 这还不算，苏墨月还试图在景王身上练习针灸。 太后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拉着许欢颜的手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往后这种事你尽管说，哀家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的。” 长公主坐在太后的下首，一边饮着桌案上的酒，一边听太后和许欢颜说话。 看许欢颜还欲再说，长公主神色有些不悦，对永平帝说道：“皇兄，这酒喝着不尽兴，有没有歌舞？” 这话就算是个由头，只要有人出口，有的是人想表现。 果然，许欢颜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苏家的四小姐苏知寒最近新学了舞，不如就由她开这个头吧。” 太后自然不会驳了许欢颜的面子，笑着说道：“就依欢颜的，你也下去吧，总在这陪我这老婆子，你都玩儿不尽兴了。” 许欢颜又跟太后说笑了两句，才重新回到了座位。 而苏知寒也是早有准备，此时下去换了舞衣。 没一会儿，乐师奏乐的声音响起，苏知寒一身大红色的舞衣旋转进来。 一曲《霓裳》舞的算是动人心魄，周逸锦看得有些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苏知寒跳舞。 只见苏知寒身子轻轻转动，大红色长裙散开。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苏家四小姐果然是京城第一才女，这舞真是只应天上有。” 姜贵妃看着周逸锦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 这苏知寒还真是祸害，不抓紧处理了，自己这个儿子早晚要葬送在她手上。 一舞毕，太后夸赞道：“好，真是好啊，平阳侯养了一个好女儿。来人啊，重赏，欢颜举荐有功，也重赏。” 许欢颜和苏知寒高兴地谢恩，二女俨然成了全场最受瞩目的人。 太后又说道：“听说苏家大小姐也是个才女，不如也舞上一曲，哀家看看。” 苏墨月有些愣住了，她不会跳舞，太后这是想干什么？ 抬头不经意间打量了太后两眼，太后看着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嫌弃和厌恶。 苏墨月明白，是太后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周昱祁有些气闷，只是这样的场合，他不好为了苏墨月当场顶撞太后。 若他那么做，旁人不会说他忤逆长辈，只会说苏墨月狐媚祸乱。 袁千羽想了想说道：“太后娘娘，月姐姐弹琴极好，不如她抚琴，我舞剑，太后娘娘觉得怎么样？” 太后虽说宠爱袁千羽，但是此时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 严肃地说道：“哀家想看看苏小姐跳舞，你舞剑哀家看了许多次了。” 袁千羽不敢再言语，一时也没了主意。 苏知寒和许欢颜轻蔑地看着苏墨月，就等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用不上明日，京中就会说苏家大小姐是个有貌无才的女人。 周昱祁不动声色地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长公主微微颔首。 “母后，不如今日就苏小姐抚琴，千羽舞剑吧。她的琴艺上次我还没听够，母后觉得怎么样？” 太后没想到长公主周静安会开口替苏墨月求情，心里对苏墨月更加不喜。 只是周静安的面子，她不能不给。 斜了一眼苏墨月，“那就这么办吧！” 苏墨月深吸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长公主殿下。 这次她弹了一首《十面埋伏》。 情情爱爱的曲子她不会，也不适合舞剑，只能另辟蹊径。 苏墨月的曲子气势滂沱，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随着曲子音调的变化，众人仿佛置身塞外疆场，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这不是袁千羽第一次舞剑，却是她第一次觉得热血沸腾。 一招一式都暗藏着对家国的守护之情，即便热血洒沙场，也绝不退缩。 琴声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永平帝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亲自出征，为边疆出一份力。 长公主周静安眼眶有些酸涩，忍不住想起了战死沙场的驸马。 周昱祁看着苏墨月，目光灼灼，心神激荡。 她是怎么弹奏出这样的曲子的，和上次的《破阵子》相比，这一曲更加震荡心神。 一个从小受了这么多苦的弱女子，曲子里竟饱含了家国情怀。 一曲完毕，长公主率先说道：“好，曲子弹得颇有意境，气势十足。千羽的剑舞的也进步了许多。” 袁千羽谦虚地说道：“是月姐姐的琴弹得好，我才能沉浸其中。” 皇上也笑着问太后，“母后觉得怎么样？” 他自然看出太后不喜苏墨月，所以先问了太后。 太后蹙眉说道：“毕竟是女孩子，这曲子杀意太重了。上元节弹这样的曲子，有些不应景了。” “皇祖母说的是呢，这是合家团聚的日子，苏小姐这样也不知道是何居心。”婉凝公主顺着太后说道。 周昱祁忍不住就要开口反驳，还未等开口，就听长公主说道：“就是这样的日子，我们才不能忘了边关的将士。国之大，忘战必衰！” 皇上看太后和长公主你一句我一句的，有些头疼。 心里却对苏墨月的曲子很是欣赏，忍不住问道：“你是平阳侯苏家的小姐吧？这琴曲师出何人？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苏墨月听见皇上发问，就回道：“臣女自小和舅舅、舅母在北疆边城生活。见过战场上的厮杀，那些将士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保家卫国。所以臣女每次弹这样的曲子，都沉浸其中。” “你的舅舅？哦，对，你舅舅是沈邺，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皇上想起沈邺，心里忽得有些动容。 就听苏墨月说道：“谢皇上惦记，舅舅的身子好多了。” “这次战败，朕贬黜了他，他怎么说？” 这是沈家被抄后，皇上第一次提起这位镇北将军。 胡公公在皇上身边站着，低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却思量了起来，看来沈将军起复指日可待了。 不过，还是要看这位沈家的外甥女怎么说，若是说错了，沈家也就要没了。 第80章 狗急跳墙 苏墨月听皇上问起舅舅沈邺，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恭敬回道：“舅舅说了，他是北疆的将军，战败就要承担责任。还说皇上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心系万民。若是换一个昏庸的，怕是根本不管边疆百姓的死活。所以舅舅心里对皇上很是敬仰，在舅舅看来，只要边疆安宁，谁做这将军他都高兴！” 永平帝听苏墨月这么说，愣了一下。 吩咐身边的胡公公，“把御药房的养荣丸给沈将军送去两盒。” 苏墨月跪下替舅舅谢恩，神色平静，并不张扬。 永平帝微微点点头，心里对苏墨月的教养很满意。 本想再赏赐苏墨月点什么，又想起太后不喜苏墨月，不想再惹得太后不高兴。 遂说道：“母后喜欢热闹喜庆的曲子，谁再弹上一曲，给母后祝祝兴。” “臣女愿意为太后尽点孝心。”说话的是钟翰林的孙女，钟灵。 也是给周逸锦赐婚的那位钟家小姐。 一脸的书卷气，抱着琴走到大殿中央，给太后恭敬地行礼。 太后一看是钟灵，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丫头的才学，哀家是知道的，弹好了，哀家重重有赏。” 众人这才想起，太后和皇上都没有赏赐苏墨月，看苏墨月的目光有些莫名的意味了。 不止如此，苏墨月还连累了平日最受宠的小郡主没得到赏赐。 她们都等着袁千羽冲苏墨月使脸色呢，没想到袁千羽非但没生气，还一直在安慰苏墨月。 苏墨月示意自己没事，让袁千羽放心，两人此时正悠闲地看钟灵抚琴呢。 钟灵弹奏了一首《鹊巢仙》，微微侧着脸，时不时面露娇羞地看着周逸锦。 苏墨月的位置看不见钟灵的表情，只能感觉钟灵时不时地抬起头。 苏知寒看着钟灵的背景，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沉。 许欢颜低声安慰道：“你别急，容王殿下心里的人是你，就算她是正妃也没用。” 苏知寒心里有些苦涩，没用么？怎么会没用呢？ 正妃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正妃进府，她怕是以后去王府都不能了。 钟家可不是苏家，钟灵也不是苏墨月那个侯府弃女。 钟灵一首《鹊桥仙》弹奏完，太后也给了重重的赏赐。 还拉着钟灵的手嘘寒问暖，又赏了一对玉佩，一块给钟灵，一块给了周逸锦。 苏知寒更加揪心了，往后周逸锦身边还有她的位置么？ 苏墨月冷眼旁观苏知寒的脸色，觉得好笑不已，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觉得自己能嫁给周逸锦么？ 周逸锦那个人，就算再喜欢哪个女人，也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耽搁大事。 说白了，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大殿中又有几个世家贵女表演之后，太后说道：“哀家去更衣，你们在后面的御花园随便逛逛，晚上咱们一起赏花灯。” 众人起身恭送太后，随后皇上和长公主也离开了，几位皇子也去了偏殿休息。 苏墨月和袁千羽在御花园百无聊赖地逛了起来。 好在御花园设计独特，花木的种类也多，并不让人觉得无趣。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亭子边，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程夫人，您这脸可是白净多了，这用的什么秘方啊。” “我告诉你……哎呀，苏小姐，你快过来，自从在你铺子里买了药膏，才一个多月我这脸就好了。” 苏墨月这才认出来，这人是礼部侍郎程大人的夫人，铺子开业的时候在她那买了祛斑的药。 苏墨月笑着说道：“程夫人这脸真是恢复得不错，也是您底子好，就简单去个斑，竟像是变了一个人。” 程夫人拉着苏墨月的手感激地说道：“妹妹啊，不瞒你说，自从这脸好了，夫君来我房里都多了。” 边上的几位夫人都眼睛一亮，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苏小姐，我这脸有点蜡黄，能去你那配点香膏么？” “我总觉得浑身乏力，能不能劳烦苏小姐给我看看？” 苏墨月只好应对道：“那你们去我铺子，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苏小姐，梁少夫人还说要去你那感谢你呢，她用了你的药，已经有了身孕了。就是怀相不好，总是吐，梁家也不敢让她出门。”程夫人又说道。 程夫人这话让袁千羽眼睛一亮，拉着程夫人问道：“梁少夫人真的怀孕了？” “那还有假，已经一个月了，梁家如今就差把人供起来了。”程少夫人心想，安宁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关心起这事了。 袁千羽此时恨不得马上找到苏未央，让苏墨月给她配一副药吃。 苏墨月和几位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多是聊些女人怎么保养的话题。 越过几位夫人的身影，不经意间就看见苏知寒神色紧张地朝着西边的偏殿走去。 苏墨月心下有些狐疑，找个借口带着翠兰也朝着那边去了，袁千羽则去寻苏未央了。 远远地看着苏知寒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偏殿，没一会儿，周逸锦就进去了。 苏墨月心下一沉，苏知寒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就算再浓情蜜意，也不至于在宫宴上做这种事吧。 正思量间，看见远处在赏花的钟灵，苏墨月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苏知寒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周逸锦不娶也得娶吧？ 若是此事被撞破，皇上一定会当场赐婚。 苏知寒是狗急跳墙了，想先进府，再谋求正妃的位置了。 若是姜贵妃知道…… 苏墨月想到这，就转身离开了这里，去找了莫言。 在莫言耳边低语了几句，让他想办法把这事透露给姜贵妃。 莫言连连点头，表示会办妥。 此时那间偏殿内，周逸锦和苏知寒已经在床榻上了。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衣衫，周逸锦的双唇落在了苏知寒白皙的锁骨上。 “怎么这时候找我，也不怕被人撞见。”周逸锦发出的声音低沉嘶哑。 苏知寒白嫩的柔荑放在周逸锦的腰间，轻轻的摩挲让周逸锦浑身一震。 “我就是想你了……”苏知寒一边说话，一边把双唇贴在周逸锦的耳边。 “你这个小妖精……”周逸锦已经顾不得这是哪里，眼底熊熊烈火在翻滚。 苏知寒的贴身丫鬟彩蝶此时正按照苏知寒的吩咐，打算引着人来这间偏殿。 刚要喊一声，就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紧接着，彩蝶就被拽进了一间厢房绑了起来。 第81章 撞破好事 姜贵妃眼底寒霜愈重，不动声色地去了那处偏殿。 此时周逸锦已经几近失去了神智，苏知寒也做好了准备。 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嫁给他，她也算孤注一掷了。 “给本宫把那个女人拽下来。”姜贵妃满是杀意又带着寒凉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周逸锦吓了一跳，浑身瘫软了下来。 有些不悦地说道：“母妃怎么来了？” 心想母妃就算不喜欢知寒，也不该这个时候来啊，还好两人床上放着帷幔。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若不是我得到消息，拦住了她的丫鬟，你现在已经被人围观了。” 苏知寒此时才从姜贵妃的话中缓过神，看着自己身上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惶恐。 “母妃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周逸锦不解地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她算计好了，若是被撞见，皇上只能给你赐婚。她为了进你的容王府，已经丝毫不顾及你了，这样的女人你还敢要？” 姜贵妃此时万分后怕，若是这事被皇上撞见，可怎么办。 周逸锦听见姜贵妃这么说，再看看苏知寒的神色，气得一脚就把苏知寒踹到了地上。 苏知寒就这么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姜贵妃嫌弃地说道：“万姑姑，给她穿上衣裳。” 想说直接扔到后院的井里，又想起今日是宫宴，人不见了容易引起怀疑，就没说。 又对周逸锦说道：“我留一个人伺候你。” 周逸锦早已经没了兴致，“算了，留两个人给我沐浴更衣。” 苏墨月远远看着苏知寒被打出来，紧接着就被放了。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她以为姜贵妃会直接处理了苏知寒。 想来，姜贵妃也是忌惮现在是在宫宴上，看来这事还得再等等了。 但是苏墨月可以确定，姜贵妃绝对不会放过苏知寒。 翠兰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何找人告诉姜贵妃呢？若是被撞见，不是正好让容王丢脸。” 苏墨月幽声解释道：“他出丑没什么用，不会伤筋动骨的。我这么做，姜贵妃一定会出手除了苏知寒。” 翠兰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丝毫不觉得苏墨月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解气得很。 主仆正闲聊的功夫，苏墨月就察觉被人撞了一下。 紧接着，衣裙上就淋上了不少水。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道错了。” “你分明是......” “翠兰！”苏墨月打断了翠兰的话，她当然也看出来了，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只是已经这样了，追究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用。 不管是谁算计她，她眼下都只能接着。 和颜悦色地问小宫女，“现在我衣裳湿了，这可怎么办？” 苏墨月并未带更换的衣裳进宫，知道若是有宴会，宫里都会有准备应急的衣物。 果然小宫女惶恐地说道：“奴婢带您去更衣，定然给您找一套合适的衣裳。” 苏墨月和翠兰就这样跟着小宫女去了更衣的后殿，小宫女把人领到一间厢房之后，没一会就送来了一套新的衣裙。 翠兰陪着苏墨月在里面换衣裳，新的衣裙送进来之后，翠兰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小姐，这衣裳做的很精致，接口处也缝的结实，奴婢没看出什么不妥。” 翠兰有些狐疑，这人泼了小姐一身水，难道就为了让小姐换身衣裳？ 可这身衣裳比小姐之前穿得还要好看，做工也更好。 苏墨月接过翠兰手里的衣裳，拿起来闻了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衣裳是浸了通幽草的，时间越长，越腥臭无比。” 翠兰惊呼道：“那小姐若是穿上这衣裳，晚上的灯会不就？” 苏墨月点点头，“我若是穿上，晚上可真是万众瞩目了。” 翠兰拿起衣裳，用力地扯了一个口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位姑娘，这衣裳……” 想说破了，能不能换一件。 可打开门，哪里还有那小宫女的影子。 翠兰气得咒骂道：“我真是该死，我该抓住那小丫鬟的，小姐这怎么办？” 苏墨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虽说能晾干，可那杯是浓浓的茶水，衣裳已经沾染了一大片。 算计她的人也算是心思缜密了。 主仆二人正为难呢，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小姐，景王殿下让我给您送衣物过来。” 翠兰连忙跑到门口，开门之后外面是个宫女，手里捧着两个盒子。 苏墨月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真是周昱祁派来的，因为那两个盒子就是早上她拒绝的。 “拿进来吧，替我谢谢殿下。”那宫女俯了俯身就离开了。 翠兰打开两个盒子，眼睛瞬间一亮，“小姐，这衣裳可真好看。” 苏墨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得穿上了。 翠兰给苏墨月换上了衣裙，又打量了几眼，说道：“小姐，还是用景王殿下送来的首饰吧，你头上这套不太相配。” 苏墨月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实不太相配。 心里又有些感动，周昱祁给她挑的看来是用了心思的。 衣裳和首饰很匹配，也适合她，除了有些高调。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前面了。”翠兰提醒道。 苏墨月又看了看镜中的人影，确定没什么不妥，才出门往御花园处走去。 直到苏墨月走进，众人才看清来人。 袁千羽惊呼道：“月姐姐，你这身衣裳和首饰也太好看了。” 苏墨月解释道：“我的衣裳被宫女洒上了水渍，这身都是借的。” 袁千羽没再追问，而是拉着苏墨月说些刚才的见闻。 宛凝公主看着苏墨月的一身打扮，有些错愕。 苏墨月没错误婉凝公主刚才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眼看着婉凝公主去了假山后面的角落，苏墨月也悄声跟了上去。 “不是让你送衣裳过去，怎么她没穿？” “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确实送进去了，后来奴婢就走了。” 苏墨月听出是刚才那个撞她的小宫女，心下了然，离开了那里。 晚上的御花园流光溢彩，花灯美轮美奂，整个御花园成了花灯的世界。 苏墨月远远看见周昱祁坐在轮椅上，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知为何，看见他的那一刻，苏墨月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好像这宫里再有什么鬼魅魍魉和陷阱埋伏，她都不怕了。 周昱祁微微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苦涩。 今日苏墨月求助莫言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她还是放不下周逸锦么？ 所以才去告诉姜贵妃，搅了两人的好事，还能保住周逸锦的颜面。 也是，若是不喜欢，当初也不会嫁给他。 皇上站在最大的一盏花灯前面，说道：“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朕要借着花灯祈福。望我大周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边关无战事，百姓享太平！” 苏墨月见皇上说的庄重肃穆，趁着皇上要说完的工夫，手里的一颗东珠就弹到了婉凝公主的天宗穴上。 第82章 长公主的提议 婉凝公主不合时宜地忽然笑出了声，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从永平帝身上，转移到了婉凝公主身上。 永平帝脸色一沉，“婉凝，你发什么疯？” 婉凝公主忙跪倒地上，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控制不住地想笑。 “婉凝禁足一个月，以观后效。”永平帝说道。 宫宴就在永平帝的怒气中提前结束了，众人也都没了赏花灯的兴致。 苏墨月随着人群准备出宫，还惦记着在宫门外接她的娘亲沈氏。 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娘亲来接了，以娘亲的性子，定然早早地等在宫门口。 和袁千羽告别后，苏墨月就乘着小轿出宫。 因出宫的命妇贵女都集中在了一个时辰，轿子走得并不快。 一路慢悠悠出了宫门口，苏墨月让翠兰去找找沈家的马车。 一会儿的工夫，翠兰就回来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和人吵起来了。” 苏墨月忙跟着翠兰去找沈氏，问翠兰是和谁吵起来了，翠兰也说不清楚。 “这位夫人，你讲不讲道理？这不是你能停的，赶紧让开吧。”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进了苏墨月的耳中。 紧接着，是她娘沈云清的声音，“这里为何我们不能停？我在这等我女儿。何况是我先来的，你们这样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哎呦，您是和离的女人，娘家兄长还被贬斥了，您有什么资格停在宫门口？” 苏墨月走上前，就看见一个嬷嬷打扮的人，正和沈云清对峙着，言语间满是嘲讽和贬低。 咣的一脚，苏墨月直接踢在了那嬷嬷的身上。 “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苏墨月寒声质问道。 “你……你可知道马车里的是谁？你真是作死。”那嬷嬷都倒在了地上，还不忘威胁苏墨月。 苏墨月皱了皱眉，这马车里是多了不得的大人物？ 还未等苏墨月问话，就见马车里又下来一个大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 “吵什么呢？车里是奉圣夫人，你们也不怕惊扰了她老人家？” 奉圣夫人？ 苏墨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妹子。 夫家并没多大的权势，不过是仗着太后的庇佑，在京里耀武扬威的。 苏墨月语气不善地说道：“既然怕惊扰了，就该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 转头对沈氏说道：“娘，上车吧，我们走！” “如意，给我掌嘴，这母女一起给我打。真是反了天了，什么人都敢爬到我老婆子的脖子上了。”奉圣夫人的话传了出来。 她虽然夫家没多大的权势，但是好在太后对她顾念情义。 她也会察言观色，今日看见太后对苏墨月的厌恶，就想惩治惩治她，还能讨太后的欢心。 那个叫如意的女子一听，就露出了笑意，奔着苏墨月去了。 刚刚倒地的嬷嬷也起来了，朝沈氏走去。 苏墨月有些生气，本就是件小事，这位奉圣夫人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居然还想打她娘？ 她整个人挡在了沈氏的身前，只等着这两人近身，就要出手。 先打人的是那位嬷嬷，一巴掌就要落下。 苏墨月也没客气，反手抓住了那嬷嬷的手腕，就把人扔了出去。 奉圣夫人掀开车帘，一看自己身边的嬷嬷接连被打了两次，气得胸膛起伏。 “来人啊，给我喊禁军来，我看今日谁能拦住我打她？”奉圣夫人吼道。 “姨母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啊。” 长公主的车架不知何时停在了边上，静安长公主直接下了马车。 苏墨月和沈氏给长公主行礼，沈氏看着长公主有些泪目。 奉圣夫人一看是静安长公主，撇了撇嘴说道：“这苏家母女打了我的人，我教训教训。” 长公主说道：“行了，人也教训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们母女跟本宫走吧！” 奉圣夫人动了动嘴，想说还没教训呢，就听长公主说要带人走，她这话也就没说出来。 让她和静安长公主摆姨母的谱，她是不敢的，静安长公主也不会听她的。 苏墨月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为何要帮她，但还是听话地扶着沈氏上了车，吩咐车夫跟着长公主的车驾。 马车一路行到了长公主府，进了内院。 苏墨月扶着沈氏下了马车，有些诧异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没看苏墨月，而是看向了沈氏，“云清，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沈云清见状，满脸皆是泪痕。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我……” 沈云清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 还是长公主亲自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好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走，我们进去说。” 长公主就这么牵着沈云清去了正院的花厅，苏墨月在后面跟着，满心好奇。 进了花厅之后，长公主在上首坐下，又拉着沈云清坐在她身边。 沈氏却跪在地上说道：“是我辜负了长公主殿下。” 静安长公主泪眼婆娑地说道：“起来吧，当初我就说过，让你有事就来找我。可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没来找过我。” 沈氏说道：“我哪有脸面再来公主府呢，当初殿下就说了，苏文澈不是我的良配，是我执意要嫁，还和殿下大吵了一架。殿下非但没生气，还给了我那么多的陪嫁。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殿下。若是我那次和殿下去了边疆，驸马爷也就不会……” 长公主上前把沈氏扶了起来，“你那时候年轻，和苏文澈浓情蜜意我也理解。这些年，你家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难为你了。” 苏墨月此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也不好发问，只得忍着好奇心坐着。 长公主又说道：“云清，自你和离，我一直想见见你。我想问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做我公主府的侍卫统领。” 苏墨月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侍卫统领？ 长公主请她娘亲做侍卫统领？ 第83章 尘封多年的往事 沈云清听到长公主的话，有些错愕。 随即说道：“我怎么能做公主府的侍卫统领呢？这成何体统？” 长公主说道：“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从前你就是我的副将，跟着我出生入死。若不是嫁给苏文澈，女将军你也做得。你回去考虑考虑，想好了给我一个答复。” 沈云清点点头，又和长公主说了几句家常，就带着苏墨月告退了。 回去的马车上，苏墨月迫不及待地问道：“娘，你和长公主认识？你以前上过战场？你还差点成了女将军？” 从前苏墨月觉得长公主这样能带兵打仗的女人，才是女中豪杰。 却从未想过，自己娘亲也是这样的人。 沈氏思量了一会儿说道：“那时候我跟着你外祖父在北疆，长公主殿下亲自出征北齐，我就偷偷跟着去了。后来我成了殿下手下的副将，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三年。” 苏墨月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但是此时听见沈氏这么说，还是有些震惊。 “那您为何说对不起长公主殿下呢？” 沈氏继续说道：“我和你父亲成婚之前，长公主有些反对，她说苏文澈不是我的良配。我执意嫁人，也离开了长公主的先锋军。也是那次之后，殿下出征的时候被抓，驸马爷为了救殿下，战死沙场。” 沈氏此时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双手捂着脸颊。 苏墨月扶住沈氏的肩膀，“娘，你别自责了，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 沈氏摇摇头，哽咽着说道：“这事就是我的错，若是我也跟着去了，长公主殿下兴许就不会被抓。” “娘，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娘不要过度自责。”苏墨月轻轻抚摸着沈氏的肩膀，轻声劝说。 沈氏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当初我执意嫁进苏家，长公主殿下很生气，扬言这辈子不许我再见她，她没有这样的属下。” “可是我成婚的时候，她还是赏赐了很多的嫁妆。还让贴身嬷嬷给我传话，若是苏家对我不好，让我去找她。” “苏家并不知道我曾经上过战场，这是我和长公主殿下的秘密。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去求助她呢，所以我……” 沈氏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所以娘在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忍了下来，一是为了我和哥哥，二是不想给长公主添麻烦是么？”苏墨月替沈氏把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沈氏接着说道：“我没想到长公主还这么惦记我，上次你带回来的土产，就是我们从前驻守的地方特有的。” 苏墨月这才想起上次在皇家别院，长公主给了她不少土产，后来被娘亲要过去了。 “娘，可能上次长公主想给的人就是你。” “姑太太，小姐，到家了。”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苏墨月扶着沈氏下车，进了内院。 老夫人正翘首以盼呢，听说她们母女回来了，急忙出来看看，陈氏和金氏也迎了出来。 “回来了？怎么样，宫里没什么事吧？”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苏墨月刚要说话，就听老夫人惊呼道：“云清，你怎么了？怎么眼圈都肿了？” “外祖母，咱们进去慢慢说，没什么大事，您先别担心。”苏墨月连忙劝慰道。 陈氏和金氏也担忧地看着沈云清，苏墨月给了两个舅母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们别担心。 娘几个进来老夫人的花厅，坐下之后苏墨月才说道：“娘亲在宫门外和奉圣夫人发生了冲突，遇上了长公主殿下。殿下给解了围，还请我们去公主府坐了坐。” 老夫人听到苏墨月这么说，才长出了一口气。 “云清，娘现在才明白，女子也不是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若是当初我不逼着你成婚，不让你离开长公主殿下，兴许你就不会这么蹉跎了半辈子了。” 苏墨月这才明白，原来是外祖母逼着母亲嫁到苏家的。 沈氏看老夫人神情有些落寞和懊悔，安慰道：“娘别自责，您也是为了我好。这世上女子嫁人不都是这样，不嫁过去怎么知道好不好呢？” 沈老夫人感叹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月儿的婚事要慎重，景王殿下实非良配啊。” 苏墨月听见外祖母这么说，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景王殿下也很好，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暴虐不堪。” 察觉到几人诧异地看着她，苏墨月忙转移了话题，“娘，长公主的提议娘考虑一下么？” 沈氏摇了摇头，“我都这个年纪了，你弟弟还这么小，还是算了。” 苏墨月没错过沈氏眼里的挣扎和向往。 “长公主说什么了？让你们这么为难？”老夫人问道。 苏墨月本想再劝劝沈氏，听老夫人问，就解释道：“长公主想让母亲去公主府做内宅侍卫统领。” 沈老夫人一拍桌子，“去，娘这次支持你。衍儿我们也能帮你带着，你当值的时候过去，不当值的时候在家，不是挺好的！” “娘，我都多大年纪了，不合适。”沈氏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娘就知道你跟着长公主殿下的时候最高兴，娘还活着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娘支持你。”沈老夫人语气坚定地说道。 苏墨月有些泪目，她以为外祖母会说，这事不妥不成体统。 却没想到，外祖母能这么支持娘亲。 沈氏红着眼眶说道：“娘……” 老夫人站起身把沈氏揽在怀里，“好了，明儿就去给长公主回话，说你答应了。万事都有娘呢！” 陈氏和金氏也说道：“小姑放心，家里我们操持，衍儿也会照应好的。” 沈氏感激地看着家里人，想起明日给长公主回话，心里欢欣鼓舞。 娘几个说完话，各自回房休息。 苏墨月一边沐浴，一边想着今日宫里的事，不知道姜贵妃会怎么对待苏知寒。 此时昭和宫内，姜贵妃气得咬牙切齿。 “她居然敢在宫里算计锦儿，真是不知廉耻！还好没闹得人尽皆知，若是传到钟翰林耳朵里，可怎么好？”姜贵妃气得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溢出了一半。 犹觉得烦躁，伸手一扫，水杯直接摔落到地上。 第84章 姜贵妃的决定 昭和宫伺候的宫人吓得跪了一地，万姑姑挥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万姑姑劝道：“咱们王爷终究是皇子，就算传出去，也只能说少年风流，不会误了婚事的。” “你知道什么，钟翰林在仕林中声望极高，可脾气也古怪执拗得很。逸锦若是在宫宴上和苏知寒苟且，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他这么多年贤良的名声，就成了一个笑话。” “那娘娘的意思是？” 姜贵妃摆摆手，示意万姑姑先下去，她要好好想想。 次日上午，姜贵妃下定决心，觉得不能再放任周逸锦和苏知寒，“装一盒子皇上爱吃的点心，我们去御书房。” 万姑姑下去准备，姜贵妃则在心里思量，怎么不动声色把这件事办了。 姜贵妃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身边的胡公公正打盹呢。 听见脚步声，看清来人，连忙上前行礼，“贵妃娘娘来了，老奴分神了，请贵妃娘娘恕罪。” 姜贵妃忙笑着说道：“公公整日伺候皇上，必然辛苦得很。无事的时候，多让底下的小子们历练历练，别自己在这受累。” 又吩咐万姑姑给了胡公公一袋子金锞子，让他拿去喝茶。 胡公公高兴地接了，又说道：“底下的小子都是愣头青，老奴守着皇上惯了，真让老奴去躲清闲，心里还空落落的。” 姜贵妃嗔怪了一句，“你就是受累的命了，可别说我不心疼你。” 胡公公忙说不敢，亲自打着帘子，请姜贵妃进去。 “皇上也歇歇吧，政务总是忙不完的。臣妾做了些您喜欢的点心，过来用些吧。”姜贵妃说着就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食盒里的点心一份份拿了出来。 永平帝撂下手里的笔，绕过书案走了过来。 牵着姜贵妃的手说道：“这些事交给宫人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弄。” 姜贵妃打量了永平帝几眼，虽说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可依旧身姿挺拔，眉目俊逸。 丝毫没有上了年纪之人的臃肿之态，以至于后宫这些女人依旧疯了一样的争宠。 姜贵妃递给永平帝一块梅子糕，手臂拄着头看着他吃。 永平帝刮了刮她的鼻子，“看着朕做什么？” “看皇上怎么还这么俊俏，不像臣妾，都老了。”姜贵妃在永平帝面前，一向是小女儿神态，永平帝也喜欢，放任她使小性子。 “你老什么？在朕心里，你和入宫那年一样，不，比入宫的时候更有韵味了。” 两人说说笑笑，调侃了一通。 姜贵妃看永平帝今日心情不错，就说道：“皇上，前些日子苏家四小姐引来了百鸟朝凰，皇上可知道？” 永平帝想了想说道：“是听说了一些，朕不太信这些鬼神之说，可能就是鸟儿凑巧去吃个食呢？” 姜贵妃说道：“皇上不信是因为皇上圣明，自然不受这些流言所扰。可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呢？藩王找个由头造反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还有北齐和西越也虎视眈眈的，这种事可大可小。” 永平帝听到姜贵妃这么说，蹙了蹙眉，“那爱妃的意思是？” 姜贵妃说道：“臣妾想，不如把人接进宫里，给个名分就是了。至于皇上宠不宠爱，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进宫了就是皇上的女人了。您说呢？就是昨日跳舞那个苏家的四小姐。” 永平帝思忖了片刻说道：“昨日朕也没太留心，你说的倒是个主意，就依你的意思办。给什么位份，住在哪，什么时候进宫，你就酌情处理吧。” 姜贵妃点点头，“是，臣妾一定办妥。” 回到昭和宫，姜贵妃就招来了内务府的总管，荣盛。 “就给个才人的位份吧，住处就安排在冷宫边上的安乐殿。进了宫之后，皇上那边也不用安排她侍寝。”姜贵妃随意地吩咐道。 又嘱咐荣盛抓紧去传旨，也不用选良辰吉日了，这两天就接进来。 这种事荣盛见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了姜贵妃的意思。 荣盛走了以后，万姑姑问道：“娘娘是想，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她？” 姜贵妃点点头，“要解决，自然要一次解决利索。总不能最后传出父子宠幸一个女人的笑话，这女人不死，我哪能放心？” 万姑姑担忧地说道：“那殿下那边？”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想明白的。眼下皇上身子强健，但是皇子们却都成年了。若是不提前做好准备，保不齐就被谁给一网打尽了。” 内务府的公公在办姜贵妃交代的事情上，一向是麻利得很。 不到晚上，圣旨就传到了平阳侯府。 苏家众人接到旨意都蒙了，苏知寒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内侍，连接旨都忘了。 “苏才人，接旨吧！” 苏知寒木然地接过圣旨，无助地看着陆氏。 “娘，这可怎么办啊？娘你给我想想办法，我要嫁的是容王殿下，不是皇上啊。” 宣读圣旨的内侍刚走，苏知寒就哭哭啼啼地拉着陆氏央求。 苏老夫人这些日子病情有了些好转，却依旧不能下床。所以来接旨的只有苏文澈，陆氏和苏知寒。 苏文澈被皇上打的板子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 再加上苏司南还在皇城探事司关着，苏文澈整日烦躁得很。 此时听见苏知寒的哭闹，气得呵斥道：“你们母女整日闹什么？往后都给我消停些！” 陆氏看苏文澈在下人面前呵斥她，就委屈地说道：“侯爷就知道跟我吼，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要我操持，侯爷哪里知道我的不易。” 苏文澈不耐地说道：“从前云清管家的时候，也没这么多糟心事。你若是管不明白，等母亲身子好了就多问问母亲。” 说完，就一甩袖子进了书房。 陆氏听苏文澈拿她跟沈云清比，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苏知寒拉着陆氏的手臂：“娘，我怎么办？我能不进宫么？” 第85章 被人暗害 陆氏也是一阵无力，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娘，你要不要去问问道长，不是说我是凤凰命格么？我该嫁的人是真龙天子啊，容王殿下才是未来储君的人选。” 陆氏听苏知寒说到真龙天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要说这世上的真龙天子，那当然是皇上了。 几位皇子最终谁能登基还是未知数，但是皇上可是实打实的真龙天子。 若是身子好，继续在位十几二十年，也不是没可能。 与其把命运压在一个不知道能否登基的皇子身上，还不如伺候好皇上。 只要女儿在宫里得宠，还怕儿子到时候没有前程么？ 到时候自己外孙登基当皇上，都有可能。 想及此，拉着苏知寒进了内院。 母女俩在宴息室坐下，陆氏吩咐花嬷嬷守在门口。 “这可能真是你的命，皇上才是真龙天子。” 苏知寒瞪大眼睛看着陆氏，“娘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嫁给皇上？” “什么叫我想让你嫁给皇上？现在圣旨已下，你以为你还有别的出路么？”陆氏沉声质问道。 苏知寒大声吼道：“我不进宫，我想嫁的人只有容王殿下。” 陆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容王想娶你么？你还没看明白么？他也在权衡利弊。你信不信你现在去容王府，他连见你一面都不敢。” 苏知寒喃喃自语，“不可能，他不会的，我们感情那么好，他心里是想娶我做正妃的。” 陆氏有些头痛，这个女儿满脑子都是这点情情爱爱，别的全然听不进去。 “好，那你就抗旨吧，整个苏家给你陪葬！”陆氏呵斥了一声，就不再言语，等着苏知寒自己想明白。 苏知寒心乱如麻，一会是周逸锦的温情，一会又是周逸锦一脚踢她下床的样子。 脑中也想了许多种可能，现实告诉她，只有进宫这一条路可以选。 陆氏看苏知寒情绪平复了下来，劝说道：“咱们时间不多了，你三日后就要进宫，娘明日要请人来教导你，你才能在宫里过得好。” 苏知寒有些不解，“娘，是教导我礼仪么？这些我都学过。” 陆氏含糊道，“不是礼仪，是让你能得到皇上宠爱的本事，只要你学得那人五分的本事，皇上就离不开你。” 苏知寒好像明白了些，又不全明白，心里还在想能不能进宫前见周逸锦一面。 万一他有办法呢？ 苏墨月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铺子里忙得昏天暗地。 好多人都是在宫宴上听程夫人说的，这才第二日，就迫不及待来找苏墨月。 不光是这些慕名而来的夫人，还有袁千羽，已经在铺子呆了一天了。 “月姐姐，你去帮我嫂子看看吧，她一直未有身孕。”袁千羽想了一天，纠结了一天，才说了出来。 苏墨月就觉得今日袁千羽有事要说，倒是没想到是这事。 “好，我忙完的，晚点过去。”苏墨月笑着说道。 “月姐姐，你真的同意去？你同意帮我嫂子看看？”袁千羽有些不可置信。 她之所以纠结，就是觉得之前苏未央对苏墨月的态度太过分了。 她不想苏墨月为难，可是又心急苏未央怀孕的事，所以还是说了出来。 “你开口，我怎么都会去的。”苏墨月说道。 其实一瞬间她也有过纠结，但是想起袁千羽对她的好，还有平西郡王和郡王妃，对她的关心，苏墨月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就当是为了袁家吧，子嗣问题总是让家里老人操心的。 袁千羽也想到了苏墨月的想法，感动地说道：“月姐姐你放心，往后要是我嫂子再对你说什么，我母妃也会训斥她的。” 苏墨月点点头，安慰道：“都是小事，我连外人都能看，咱们这么亲近，我怎么会拒绝。” 就这样，苏墨月忙完之后跟着袁千羽去了平西郡王府。 至于苏知寒要进宫的事，两人听说了，但是都没说什么。 袁千羽一进王府，就得带着苏墨月先去了程氏那里，程氏又带着她们去了苏未央的院子。 苏墨月进去的时候，平西郡王世子袁天义也在，见了礼之后，袁天义就避到了外院书房。 苏墨月隐隐想起前世，袁天义纳了一房妾氏，是苏知寒的一个远房表妹。 没多久，苏未央就病故了。 今生她还没见过苏知寒的表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出现，改变了苏知寒的一些决定。 苏未央听说苏墨月来给她诊脉，已经迎了出来。 给苏墨月行礼也恭敬了许多，言辞间也没有往常的倨傲，倒是眉目间很是疲惫。 就听袁千羽劝道：“大嫂，你哥哥的身体好些了吧？你也要注意身子啊。” 苏墨月有些诧异，怎么是苏未央在照顾苏远熙么？ 袁千羽在苏墨月耳边低声说道：“因为王爷只放了一个人，苏家很有意见。” 苏墨月恍然大悟，想来是陆氏不管苏远熙了，不得已，苏未央才亲自回去照顾。 苏家的事，她懒得过问。 便上前给苏未央诊脉，手指搭在苏未央的手腕处，苏墨月眉头挑了挑，有些诧异。 “月儿，怎么样？”程氏在边上紧张地问道。 苏墨月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说。 “世子爷可有妾氏？”苏墨月低声问道。 袁千羽摇了摇头，“哥哥连个通房都没有，更别说妾氏了，怎么了？” 苏墨月说道：“她的不孕是人为造成的，体内有些若有若无的药物，药量不大，很难察觉出来。若是世子爷有妾氏还说得通，看起来是有人暗害。” 程氏忙道：“有没有可能是饮食上造成的，我们不懂医理，吃了不该吃的？” 苏未央也紧张地看着苏墨月，心里忐忑不安。 若说这府里人口也简单，是谁不想她有身孕呢？ 苏墨月沉吟了一会，对苏未央说道：“我能不能去你的内室看看？” 苏未央忙点头答应，“大姐姐随便看。” 几人又进了苏未央的内室，里面布置得很是奢华大气。 看得出来，袁家对苏未央很是看重。 苏墨月检查得很仔细，梅瓶花菰里的花束，多宝阁上的摆件，甚至包括枕头和被子。 苏未央看着苏墨月认真的样子，有些泪目。 她从前那么对苏墨月，如今却是苏墨月在真心地帮她。 即便是看在袁家的面子，苏未央依然很感激她。 苏墨月皱了皱眉，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 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佛龛，上面供了几尊佛像。 第86章 佛像另有乾坤 苏未央的佛龛是打在墙上的，上香的位置在下面。 “让人把佛像都拿下来。”苏墨月说道。 很快，就有婆子进来把佛像拿了下来。 一共四尊佛像，苏墨月每尊都仔细看了看，看到最后一尊观音像的时候，眉心一凝。 又拿起观音像仔细闻了闻，眉心皱得更紧了。 观音像的下面是镂空的，苏墨月细长的手指伸进去，里面没什么东西，但是手指沾染了粉末。 她把粉末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就是这尊观音像，里面是朱砂混合了藏红花，藏红花的年份还很高。” 程氏和袁千羽一听是朱砂和藏红花，都看着苏未央。 就算两人不通医理，可也知道这两味药材都是能致人小产的东西。 程氏问苏未央，“这尊像是什么时候请回来的，都谁经手了？” “会不会是家里的下人，生了怨恨之心，才动了手脚？”袁千羽也着急地问道。 能在苏未央的佛像上动手脚，定然是亲近之人或者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 苏未央此时却满是震惊，不敢置信地说道：“这尊送子观音，是……我请的。” 印象中，这两年苏知寒对她没有身孕这件事很是关心，经常去给她祈福，还会帮她求些送子符。 她也非常感动，觉得没白对这个妹妹好。 甚至为了苏知寒，几次对上对墨月，隐隐为苏知寒撑腰。 袁千羽一拍桌子，“这个贱人，她居然敢做这样的事，看我明天不撕了她。” 程氏蹙了蹙眉，“你们不是一向关系亲近么？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苏未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这尊送子观音，已经拿过来快两年了。” 苏墨月还在研究那尊观音像，“单靠这点药，也不至于让你一直不孕，而且放的位置还离你休息的地方挺远。” 苏未央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柜子，拿出几身贴身穿的小衣。 在其中一件小衣里面，拿出了两个红色锦囊。 “这里面是她给我的送子符，让我贴着小衣放着。”苏未央把东西递给了苏墨月。 苏墨月拿起锦囊先是闻了闻，又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东西和小衣放在一起，你能怀孕才怪了。再时间长点，你这辈子别想有孩子。”苏墨月冷笑着说道。 苏未央晃了晃身子，手拄在八仙桌上，才勉强站住。 程氏拉着苏墨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能治好么？” 苏未央也紧张地看着苏墨月，现在苏墨月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墨月沉吟着说道：“我回去给她配点药，吃上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这些衣裳，最好就不要了。” 程氏忙吩咐身边的嬷嬷，“快，把世子妃的这些衣裳都扔掉，重新做新的送过来。” 想了想和苏未央商量道：“我看还是换个院子吧，东西都重新置办。” 事关王府的子嗣，程氏现在一点也不敢大意。 苏未央说道：“我都听母妃的。” 想了想走上前去，给苏墨月行了一个礼说道：“大姐姐，从前是我不对，大姐姐能原谅我么？” 苏墨月淡然地说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原谅，我今日是看在郡王妃和千羽的面子上，愿意帮你。但是不代表我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样吧，以后别互相找麻烦就行了。” 经历了一世，她已经不是那个容易被触动的人。 苏未央的话，在她心里虽说掀起了一丝涟漪，可也仅此而已。 她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做不到姐妹情深，倒也没有深仇大恨。 苏未央点点头，“我知道了！” 从平西郡王府出来，苏墨月就急慌慌地回了沈家。 今日娘亲沈氏去了公主府，她急切地想知道怎么样。 回了家之后，发现众人都聚在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她便也径直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沈氏站在花厅的中间，其他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 苏墨月盯着沈氏的背影，眼前一亮，“娘，我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你这身装扮。” 沈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怎么样？还合身么？” 苏墨月打量着沈氏的一身玄黑色戎装，脚上是一双玄黑色小羊皮靴子。 这一身打扮，再配上沈氏有些英气的脸，苏墨月赞叹道：“娘亲这一身装扮，可真好看。蜀锦征袍自剪成，桃花马上请长缨。说的便是母亲这样的英姿了！” 沈氏白了苏墨月一眼，“你就会哄我高兴！” 沈邺笑道：“看吧，我们都说好看，你还不信，现在你女儿亲口说了。” 沈宏也说，这才是沈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沈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殿下把她的亲卫飞鹰卫交给我统领，都是女子。近身守护长公主殿下的，若是殿下出征，我们也跟着去。” 沈邺沉吟了一会说道：“你忽然去了殿下身边，还成了统领，怕是会有人不服。若是有人不服，尽管一战，要让她们心服口服。” 沈氏闻言眸子忽然就亮了，说道：“这事和大哥想得不太一样，我也做好了有人不服的准备，但是……” 沈家众人都好奇地看着沈氏。 沈氏接着说道：“她们听说了我的名号，说早就知道我，都佩服得不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沈邺笑道：“你从前是长公主麾下有名的偏将军，先锋军里面你最勇猛，她们自然服气。” 沈氏点点头，“是啊，长公主说之前还征求了我的意见。说这话一传出去，我曾经在军中的事就瞒不住了。可是我如今想通了，没什么可瞒着的。” 沈老夫人一拍桌子道：“云清做得对，咱们家女眷都上阵杀敌，有什么可隐瞒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从前是母亲糊涂，总想让你融入京中的世家。可我现在看明白了，只要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不怕别人怎么说。” 苏墨月也说道：“对，若是谁拿我娘在军营说事，我先骂回去。”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氏重新回到长公主身边这件事，让沈家上下都高兴不已。 苏墨月也一样，她好像直到今日，才真的在母亲眼里看到了光。 因怕沈氏心里有负担，苏墨月晚上歇在了沈氏的屋子里，母女俩说了半宿的体己话。 次日用过早饭，苏墨月去了九重阁。 刚进去，就被朱雀拉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里。 “阁主，苏家那位姨娘，偷偷接了月桂楼的云裳进府。我看八成是要给你那位庶妹铺路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朱雀神秘兮兮地问道。 第87章 临时调教 “什么意思？月桂楼的云裳是谁？她去苏家干什么？”苏墨月有些诧异地问道。 朱雀说的话，她一点都没听懂。 “哎呀，我的阁主，你也是成过婚的人，男女之间的这点事还不明白么？”朱雀有些恨铁不成钢。 苏墨月心里腹诽，我是成过婚，可我也没圆房啊。 只是这话，不好跟朱雀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朱雀见苏墨月真不明白，低声说道：“那位云裳姑娘精通一些秘术，你懂的。陆氏应该是找她调教苏知寒，让苏知寒在宫中能夺得圣宠。” 苏墨月这才恍然大悟，陆氏还真是好算计。 朱雀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苏墨月沉吟道：“你放心，她就算会秘术，也得不到圣宠，宫里还有个姜贵妃呢。如果姜贵妃直接把人弄死，我们就省事了。若是进了冷宫，我们再想办法把人除了。人死在冷宫，和我们也联系不到一起。” 朱雀点点头，在冷宫里弄死一个人，确实是最简单的。 苏墨月心里有些雀跃，等到解决了苏知寒，再想办法对付周逸锦，总要一个一个来。 此时的平阳侯府内院，陆氏院子里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贴心地守着后院的厢房。 苏知寒看着眼前妩媚的女子，有些诧异。 “娘，这是什么意思？这位姐姐是？” 陆氏解释道：“这位是月桂楼的云裳姑娘，这两天，你就跟她学习。” 苏知寒皱了皱眉，“月桂楼？那不是青楼么？娘你让我跟青楼女子学，学什么？学些下贱的狐媚手段么？” 云裳神色未变，唇角带着笑意。 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瞧不起她们，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也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偷着求她，希望她能不吝赐教。 说到底，这世上的女人只有抓住男人的心，才有好日子过。 可笑这些人，又想端着世家贵女的做派，又想抓住男人的心，那怎么可能呢？ 陆氏呵斥道：“什么青楼女子？你怎么说话呢？云裳姑娘是我给你请的师傅，你给我跟着她好好学。但凡你能学得她五分的本事，娘都不愁你在宫里不受宠。” 苏知寒有些不服，“都是些伺候人的狐媚手段罢了！” 陆氏还想再骂，被云裳挡住了，“夫人出去吧，我来跟四小姐说。” “那就劳烦姑娘了，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姑娘。”陆氏给了苏知寒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出了那间屋子。 陆氏走了之后，云裳开始给苏知寒讲这里面的关窍，苏知寒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羞涩，再到最后的神色一亮。 云裳就知道她听进去了，开始认真地教授苏知寒。 晌午的时候，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苏知寒脸色通红，低着头不发一言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裳则在陆氏耳边说道：“恭喜夫人，四小姐是天生媚骨，他日宠冠后宫都是有可能的。” 陆氏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云裳说道：“那还有假，这样的人万中无一。用过午饭，我会继续教她。您放心，这样的人，谁得到了就放不下了。” 陆氏笑意愈重，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苏知寒回了自己院子，匆匆用了午饭，就躺在床上准备午睡。 脑中都是云裳上午说的话，还有那些图册，脸色又不自觉地通红。 又想起了周逸锦几次的情不自禁，苏知寒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一中午，苏知寒昏昏沉沉的，都是和周逸锦在一起的画面，醒来后浑身已经被汗打湿了。 由着彩蝶伺候洗了个澡，又去了陆氏的院子。 下午的时候，苏知寒学得更加认真，也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云裳是傍晚的时候离开的，说好了明日再来，明日晚间，苏知寒就要进宫了。 “娘，晚饭我就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我有些累，用了饭就直接睡了。”苏知寒对陆氏说道。 回到自己院子，还没等用饭，苏知寒就悄声对彩蝶说道：“我们出府一趟，千万别被府上的人发现。” 想起今日云裳说的，哪个男人得到她，就再也放不下。 她迫不及待地去找周逸锦试试，她要成为周逸锦的女人，外室也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彩蝶不敢反抗，只得悄悄去想办法。 没一会，彩蝶回来说道：“小姐，我买通了后门的婆子，咱们小心些出去。” 苏知寒吩咐彩兰守着院子，她则带着彩蝶出去了。 主仆二人在路口雇了一辆马车，一路朝着容王府去了。 到了容王府的正门，苏知寒本想上去叫门，又怕管家不让她进去，就躲在了边上，想着怎么给周逸锦送个口信进去。 好在只一小会儿，王府的大门就开了，周逸锦送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出来。 “王爷留步，我就先告退了。” “钟兄不必客气，等我和钟小姐大婚之后，咱们就是郎舅了，那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 苏知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用问也知道这人是钟灵的哥哥了。 王爷怎么对他这么热情？是真的拿钟灵当容王妃了？ 等到钟家那位公子乘车离开了，周逸锦转身要回府，苏知寒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王爷！”苏知寒软糯糯地喊道。 周逸锦回头一看是苏知寒，赶紧看看四周，上前寒声质问：“你怎么来了？” 苏知寒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逸锦，“王爷，我不要进宫。你要了我吧，我们现在就圆房。” “圆什么房？咱们不是早就圆房了？你进宫之后想办法把这事遮掩过去，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周逸锦低声说道。 苏知寒这才想起，之前她骗他有孕的事。 可是那夜，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王爷，那我们就再来一次，好么？”苏知寒央求道。 周逸锦一甩胳膊，“胡说什么？你现在是父王的女人，别再找我了。” 说完就进了府，还吩咐管家，不许这个女人再进门。 第88章 药材找到了 苏知寒看着已经大门紧闭的容王府，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 周逸锦怎么能这么对她？他不是喜欢她么？ 心里又自嘲地一笑，周逸锦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他自己。 “小姐，这可怎么办？”彩蝶在边上问道。 “怎么办？回府，准备进宫。”苏知寒声音冷清地说道。 既然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男人，那就征服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吧。 到时候这些人，都得跪拜在她的身前。 苏知寒从后门悄悄回了侯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日又和云裳学了一个上午，就开始准备进宫的事宜了。 陆氏给她带了不少的银票，嘱咐她在宫里需要注意的地方。 苏知寒倒是面容镇定，还安慰陆氏，“娘，你放心。我会以最短的时间夺得圣宠，求皇上把哥哥放出来。” 陆氏隐约觉得苏知寒变了，比从前稳重懂事了，还颇为欣慰。 苏文澈也叮嘱了些话，不外乎是别给苏家丢脸，别惹事。 苏知寒静静地听着，至于听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宫里来接人的只有一顶小轿，还有随轿的一位嬷嬷和两位公公。 陆氏给了丰厚的打赏，托他们照应一二。 那嬷嬷接过打赏，说了几句场面话，心里却不以为然。 被贵妃娘娘厌弃的人，在宫里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苏知寒拜别了苏文澈和陆氏，刚要上轿，苏未央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二姐姐，你是特意回来送我的么？”苏知寒拉着苏未央的手臂，亲切地说道。 她还不知道苏未央已经发现了佛像里面的秘密，想着苏未央在宫里熟门熟路，她搞好关系，以后兴许有用。 苏未央现在恨不得掐死苏知寒，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多年都没有子嗣。 好在平西郡王府不是刻薄的人家，世子爷颇为仁厚的，否则郡王府哪里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处。 恐怕庶子庶女都一大堆了，苏知寒等于断送了她的一辈子。 苏未央面色冷凝，走到苏知寒近前，啪的一巴掌，直接打到了她的脸上。 陆氏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拉住苏未央，“你发什么疯？” 苏未央一甩胳膊，“我发疯？你也不看看你女儿干了什么好事。” 苏知寒神色有些错愕，还带着几丝惶恐。 除了那件事，她想不出什么事能让苏未央发这么大的脾气。 难道她发现了？ “那你也不能打她，她马上进宫了，几位公公和嬷嬷都看着呢。”陆氏说道。 苏文澈也有些不悦，“未央，怎么能动手呢？” 苏未央冷笑道：“今日这巴掌就算是利息，我们之间的账，还有的算。” “嬷嬷，您看这可怎么办？我这脸都被打红了。”苏知寒对宫里来的黄嬷嬷说道。 黄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并未见到您挨打，脸上有点红肿也没什么，皇上也不会马上招幸。” 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马上要进冷宫的女人，得罪平西郡王府的世子妃。 苏知寒愤恨地瞪了一眼苏未央，上了轿子。 “世子妃，那老奴就回宫了。”黄嬷嬷谄媚地对苏未央说道。 苏未央点点头，示意她们走。 她自己则越过陆氏和苏文澈，进了苏府，去看苏远熙。 和苏知寒的账，往后找准机会，她定然会算清楚。 轿子离开之后，苏文澈和陆氏也进了府，苏墨月才从苏府侧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她今日就是来看看，希望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苏知寒。 看着轿子走远了，苏墨月又去了九重阁。 到了之后，把手里的一瓶药交给了青龙，“若是苏知寒进了冷宫，就把这个下到她的饭菜里，她会最后全身溃烂而亡。” 青龙皱眉说道：“早就应该除掉她，就是你们一直拦着我。” 苏墨月无奈地解释，“这样多省事，我可不想为了杀她，再把你暴露了。你以为京兆尹和皇城探事司是摆设么？” 青龙想说那两个衙门自然有人摆平，想了想又没说。 交代完苏知寒的事，苏墨月就回了沈家。 刚进家门，翠兰就送上来一封信。 “小姐，这是林公子的信。” 苏墨月高兴地打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笑容越重。 “小姐怎么这么高兴？” “上次我托林公子找的药材，他找到了，说要亲自送进京里。”苏墨月高兴地说道。 有了千年的人参花，周昱祁的毒就能解了。 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但是她还是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周昱祁，就吩咐翠兰，“备车，我去趟景王府。” 翠兰有些迟疑，“小姐，是不是有些晚了？” 苏墨月说道：“没事，我们快去快回。” 翠兰便去准备马车，主仆二人就这么奔着景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翠兰下马车上前扣门。 管家看清来人之后，一边把人让进去，一边派人进去通禀。 此时周昱祁正在书房议事，周承琰也在。 “皇兄，辽王进京这件事你怎么看？”周承琰靠在椅子上，随意地说道。 “辽王这个人我们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能得罪。宋初，你觉得呢？”周昱祁看着窗边坐着的白衣男子说道。 宋初一身月白色竹叶纹锦袍，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辽王已经很多年没进京了，近来东辽内部动荡，所以边境太平。辽王这个时候进京也能理解，毕竟林家的族人都在京城。”宋初缓缓说道。 “如今周逸锦和平西郡王府已经断了，你们一定要防着他和辽王之间，辽王手里才真是兵强马壮。”周昱祁慎重地说道。 “王爷，苏小姐来了。”管家在外面禀告道。 周承琰挑了挑眉，“皇兄，你是不是对她太不防备了？怎么这时候她来了？” 周昱祁皱眉说道：“防备什么？她是沈将军的外甥女。” “沈将军的外甥女怎么了？沈家这兵权丢的就蹊跷。若不是沈家的疏忽，周逸锦现在怎么能这么大的势力？”周承琰语气不善地说道。 “别胡说，沈家若是有二心，这世上就没有忠臣良将了。”周昱祁呵斥道。 又对管家说道：“我这就过去。” “你们先回去吧，宋初，朝堂上的动静要留心。”周昱祁一边往外移动轮椅，一边说道。 周承琰一副无赖的样子，“我不走，我要看看这女人晚上来找你有什么事。” 周昱祁懒得理会周承琰，由莫言推着出了书房。 第89章 尴尬的对话 苏墨月在王府正房的花厅等着周昱祁，此时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过就是找到了药材，为什么不等到来王府施针的时候再说呢。 可眼下来也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等他了。 闲来无事，又开始思量配药的事，人参花找到了，有些药也要准备起来了。 最好能一边泡药浴，一边施针。 这样做的效果是最好的，就是有些不方便。 周昱祁来的时候，苏墨月正蹙眉想着什么。 他也不打断，在上首的位置停好轮椅。 苏墨月正胡乱想着呢，听见茶盏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 “王爷，您来了，我想事情有些出神了，王爷恕罪。”苏墨月起身行礼。 周昱祁笑道：“想什么呢？” 其实此时苏墨月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中，听见周昱祁这么问，就下意识地说道：“在想给你沐浴是不是不方便？” “咳咳……”周昱祁一口茶呛在了嗓子眼，咳嗽了起来。 苏墨月忙上前，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在周昱祁后背敲了起来。 直到又咳出了两口水，周昱祁才缓和了些。 苏墨月此时也想起了自己说的话，脸色羞得通红。 “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沐浴我在边上不好！” 周昱祁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墨月，不知道她怎么就说到沐浴了。 在门口的翠兰此时恨不得进去捂住小姐的嘴，小姐这说的是什么啊？ 莫言则看着翠兰，心想苏小姐这个小丫鬟脸上的表情可真丰富，一会懊恼，一会焦急，这会又有些颓丧了。 翠兰此时已经放弃了进去捂嘴的想法，因为苏墨月又说了句，“沐浴要两个时辰，我不能离开，可是看着你沐浴又不太好。” 周昱祁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你说的是药浴么？” 苏墨月说道：“对啊，是药浴啊，我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要给你泡药浴，你没听见么？” 看着周昱祁有些茫然的神色，苏墨月用力拍了一下头，她是在心里说的。 所以她探讨了这么半天的药浴，在别人耳中，就是在说洗澡的事情。 苏墨月神色有些尴尬，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 就听周昱祁说道：“是本王没听清，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你第一句就说的泡药浴。” 门口的翠兰长出了口气，莫言则有些诧异地看了周昱祁一眼，王爷现在说瞎话，已经这么流畅了么？ 苏墨月也愣住了，难道自己真的说了？看景王殿下的样子，不像说谎。 她刚才本来就想事情想得头昏脑胀，想来是说了什么，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我今日来，是想跟王爷说，千年人参花找到了。过些日子，我一个朋友会亲自送进京。所以从现在，到人参花送来这期间，我每天都要给你泡药浴，泡药浴的时候还要施针。” 苏墨月连忙说起了正事，掩饰刚才的尴尬。 周昱祁有些诧异，她居然找到了千年人参花？ 他动用了王府和九重阁的势力，周承琰也派了不少人出去打听，都没有消息。 “好，还是每日上午么？需要王府做什么？”周昱祁一想起苏墨月给他泡药浴，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悸动。 “你只要每日上午在府里等着就行，药材我回去准备，另外给我准备休息和洗漱的地方。” 两个小时的药浴，苏墨月觉得自己也得在王府沐浴更衣，才能回家，不然身上一定潮乎乎的。 之前在别院的时候，周昱祁给她准备了休息的院子。 到了王府之后，苏墨月觉得人多眼杂，在这休息不太好，所以多数时候都是直接离开。 只有实在累极了，才在宴息室躺一会。 “莫言，把主院边上的香草院收拾好，拨六个大丫鬟，四个婆子，往后这几个人只伺候苏小姐。” 苏墨月连忙摆手，“不用这样，就春兰和秋菊伺候我就行，我不用那么多人。” 周昱祁却说道：“此事听我的，不然我也于心不安。” 苏墨月只得点点头，想来王府也是不缺人的，多点就多点吧。 该说的说差不多了，苏墨月就带着翠兰离开了。 周昱祁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果然周承琰还在。 “她找你什么事？”周承琰问道。 “她说找到千年人参花了。”周昱祁说道。 周承琰瞬间坐直了身体，“她能找到千年人参花？我费了那么大劲都没找到。北边有两株，在辽王手里，不肯让出来，她怎么找到的？” 也不怪周承琰诧异，为了这株人参花，他给辽王去了几封信，又亲自派人去谈，但是辽王皆不为所动。 周昱祁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找到的，等送来就知道了。” 周承琰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去查查她？” 周昱祁瞪了一眼周承琰，“不可放肆！” 周承琰摸了摸鼻子，“不查就不查吧。” 赶走了周承琰，周昱祁又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半天。 想起苏墨月要给他泡药浴，又不自觉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苏墨月回到沈家已经是戌时了，沈氏正等着她用饭。 珍珠和翡翠一看苏墨月进门，就开始麻利地伺候她洗手，又摆上了碗筷和晚饭。 苏墨月有些不安，“娘，下次我回来晚了，就不要等我用饭了。” 沈氏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竹笋，“你去景王府了？景王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找到解毒的方法了，药材也找够了。”苏墨月一提起这件事，就眉开眼笑，心里一块大石头像是落地了。 沈氏意有所指地问道：“你是不是对景王殿下太过关心了？” 苏墨月闻言夹菜的手一停，“娘是什么意思？我没懂。” 沈氏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其实单纯得很。对男女之事并不太懂，当初你嫁给容王，也是因为觉得他随和好接触吧？” 苏墨月回忆了一下和周逸锦的相处，好像当初嫁给周逸锦就是因为他笑容和煦温暖。 而她自己，也习惯了对人好，其实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沈氏看她发愣，又说道：“你想想你现在对景王殿下，是不是过于关心了？他能解毒，你高兴得不行。甚至找到药材，还特意去告诉他。” 苏墨月又开始回忆，有过于关心么？ 第90章 共处浴室 沈氏看苏墨月凝思的样子，有些心疼。 摸了摸苏墨月的发丝，“不要想了，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只要记得，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 苏墨月乖巧地点点头，“娘亲想做什么，我也会支持娘亲的。” 沈氏夸赞道：“娘亲还没谢谢你，当初若不是你当机立断，我可能也没有勇气走出苏家。”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话，苏墨月用过饭才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苏墨月起来准备给周昱祁做药浴的药材。 备好的药材放在大门口，莫语来接人的时候，连着药材一起装到了车上。 沈家除了沈时射，其他人并不知道苏墨月要给赤裸的周昱祁施针，更不知道还要泡药浴。 在他们看来，苏墨月不过是每日过去给景王殿下把脉，熬药。 熬药需要几个时辰，所以很多时候苏墨月都是用了中饭回来，他们也理解。 今日苏墨月还特意带了一个包袱，里面是换洗的衣裳。 总不好熏了一身的药味再回来。 景王府把药浴的地方安置在了周昱祁卧房边上的浴室内。 苏墨月一进院子，就忙着准备药材。 每味药材放进去的先后顺序是不一样的。 等到药材装备好，苏墨月先进了浴室。 按照先后顺序加药材，再加水。浴桶的下面特意放了炭盆，浴桶是能加热的。 等到浴桶里面的水变成了深褐色，味道也传了出来。 苏墨月才吩咐莫言停了底下的火，再请周昱祁进来。 为了避免尴尬，苏墨月特意在外面等着。 等到周昱祁在里面脱好衣裳，坐好了，她才进去。 其实和施针的时候一样，也只是露出了脊背。 可在这水汽腾腾的浴室里面，两个人不免都有些脸红。 莫言在边上守着，仰头看着上方，心里腹诽，明明不需要他在这，王爷却偏要他留在这里。 苏墨月还在准备银针的功夫，周昱祁额头和脊背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 苏墨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知道热，还特意穿了云缎纱的襦裙。 此时感觉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周昱祁抬头看了看苏墨月忙碌的身影，忽的一愣。 “莫言，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旁人进来。” 莫言闻言急忙低头退了出去。 苏墨月先是一愣，随后低头看看自己，脸色瞬间胀红的如同天边的晚霞。 云缎纱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此时苏墨月玲珑有致的身躯若隐若现。 周昱祁也闭上了双眼，“本王睡一会。” 苏墨月心里有些感激，周昱祁在保住她仅存不多的体面。 她真的是忽略了这茬，看来明日还要多穿些才好。 周昱祁闭着眼睛，浑身紧绷，脑中都是苏墨月出水芙蓉般曼妙的身姿。 甚至胸膛犹如燃烧了一团火，嗓中还传来了淡淡的血腥之气。 周昱祁无奈地想，老天是怕他情毒发作太慢么？ 苏墨月准备好的银针，对着穴位扎了下去。 “王爷，您放松些，这么紧绷着，我不好扎针。”苏墨月一边说，一边想起了刚才的尴尬场面。 想来周昱祁也是因为这个，才紧张的吧。 周昱祁深吸了两口气，强行让情绪平和了下来，也压下了胸口的燥热之气。 苏墨月也松了口气，说道：“是我思虑不周，明儿我就换个别的料子的衣裳。” 周昱祁声音低沉地说道：“不用，我闭着眼睛就行了。这里面热，难为你了。” 苏墨月此时又想起了三表哥沈时射，若是他学艺精些，自己也不必每日这么操劳。 等下次三表哥回京，定要让他好好钻研鬼门十三针。 随着银针入体，顺着针眼流出了些黑色液体，苏墨月神色一亮。 高兴地说道：“还是药浴的效果好，这毒已经顺着银针开始往外排了。等到千年人参花送来，我有九分的把握能帮你把这毒解了。” 周昱祁听见苏墨月这么说，忽然就有些激动，若是真能解毒，他是不是就能一直护着她？ “真的？那断情草也能解么？” 苏墨月听出了他话里的高兴和担忧，解释道：“断情草还是要等你的洛回解了之后再看。你的洛回解了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断情草不那么致命，咱们还有时间。” 周昱祁忽然心底一颤，他想跟苏墨月说，若是只能解一个，他宁愿先解断情草。 哪怕只能好好地爱她一年，甚至一个月，他也此生无憾了。 苏墨月似乎感受到了周昱祁心里的悲伤，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放心，我不行还有我师父。” 一边说，一边绕到周昱祁身前，最后一针扎进了眉心的位置。 扎完这针，苏墨月就察觉到脚下一滑。 “啊！”苏墨月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你怎么样？” 周昱祁关切的声音传来。 苏墨月靠着周昱祁的拉扯站住了身形，被水汽打湿的眸子对上周昱祁关切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颊上都染了淡淡的一层红晕。 苏墨月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一丝悸动的感觉涌上心头。 周昱祁看苏墨月没事了，又慌乱地闭上眼睛。 “明日我让他们铺上地毯，就不会这么滑了。”周昱祁说道。 苏墨月不再说话，默默地开始拔针。 等到银针收好，苏墨月说道：“让莫言进来帮你清理干净，我先出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思量，是不是让莫言帮她把斗篷拿过来。 就听周昱祁冲着外面吩咐道：“莫言，让春兰和秋菊拿着斗篷来接苏小姐，你先回避。” “是，王爷。”莫言回了一句，就离开了。 苏墨月感激地看了一眼周昱祁，他真的是为她考虑得很周到。 没一会，春兰在门外说道：“小姐，您出来吧。” 苏墨月和周昱祁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春兰就细心地给苏墨月披上斗篷，往主院边上的春草院走去。 苏墨月刚出来一身汗，外面的寒气吹到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几人也加快了步伐。 进了院子之后，春兰直接把人带到了浴室，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 苏墨月忽然想起要换洗的衣裳没拿，就说道：“秋菊，你去主院帮我把我带来的衣裳拿过来。” 秋菊福了福身，“是，小姐，奴婢这就去。王爷在这边也给小姐准备了不少的衣裳，都是照着小姐的尺寸让针线上的人连夜赶工做的。” 苏墨月闻言一愣，就一晚上的时间，他连衣裳都准备好了？ 第91章 袁千羽的心事 春兰又说道：“王爷吩咐了，这院子里小姐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能更改。” 苏墨月忙说道：“没什么不满意的，我也只是中午休息一阵子。” 春兰伺候苏墨月时间长了些，说话也比从前随意了许多。 “我看王爷对小姐真是好，王爷还说了，以后小姐嫁进来，这院子里伺候惯的，也还跟着小姐。” 苏墨月有些愣住了，他都已经想到那么远了么？嫁过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周昱祁的婚姻就像是一场交易，所以她还从未想过嫁进来的事。 没等苏墨月沐浴完，秋菊就取回了苏墨月的衣裳，还另外拿了一件王府新做的。 “小姐，您今日不如就穿王府新做的衣裳吧，若是尺寸不合适，那些好送回针线上改一改。”秋菊和苏墨月商量道。 苏墨月心里叹了口气，就几件衣裳，她总不好和周昱祁过于客气。 自己给他解毒，穿他几件衣裳倒是也没什么。 “也好，就听秋菊的吧。”苏墨月笑着说道。 秋菊给苏墨月拿进来的是翡翠烟罗裙，春日里显得人格外的清爽。 春兰小心翼翼地帮苏墨月绞干头发，问她是躺下睡会，还是梳妆。 苏墨月想了想，“还是梳妆吧。” 她打算梳妆完，就回去了，铺子里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梳妆台上除了各式的胭脂水粉，还有三匣子的首饰。 春兰就在首饰匣子里挑选了起来。 苏墨月皱了皱眉，“就戴我今日戴来的就好。” 春兰还想再劝，看了看苏墨月的神色，知趣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都收拾妥当，秋菊去找莫言安排马车，苏墨月则慢慢往外走。 也没和周昱祁告辞，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苏墨月进铺子的时候，袁千羽正在铺子里喝茶吃点心。 若是有人来看药，她还要帮着招呼两句。 据小厮说，有两人看见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都极力推荐，还真的买了。 苏墨月一边脱下斗篷，一边打趣道：“要不你和我合伙开铺子吧，我给你分红。你这位小郡主的名号，也太好用了。” 袁千羽拉住苏墨月的手臂说道：“月姐姐，往后我可能白天都在你这了，你可别嫌弃我。” 苏墨月有些诧异，把人带到了后面的花厅，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我娘，又开始给我相看夫家，我只能躲出来。” 袁千羽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苏墨月听她这么说，就更诧异了。 “千羽，你只比我小一岁，你娘给你相看夫君也是正常的吧？” 袁千羽一听苏墨月问她，就叹了口气。 “月姐姐，其实我……”袁千羽脸色有些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苏墨月打趣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了？那怎么不和你娘说呢？” 袁千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说他回京就来找我，我还等着呢。” 苏墨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袁千羽，这丫头不会被歹人骗了吧？ 怎么都有了情愫了，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千羽，那人……可靠么？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苏墨月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 袁千羽歪着头想了想，“我想一直等，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 苏墨月有些头疼，也知道袁千羽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只能慢慢劝了。 总不能守着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守一辈子，传出去，也不像话。 袁千羽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估计太后就会着急给她赐婚了。 两人正聊着呢，袁千羽的贴身丫鬟小玉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就退下了。 袁千羽笑得乐不可支，苏墨月问道：“这是什么好事，你笑成这样？” “这可是好事，苏知寒不是昨儿晚上进宫了么？今儿上午就因为惹怒了贵妃娘娘，被打入了冷宫。”袁千羽眉开眼笑地说道。 苏墨月没想到姜贵妃速度这么快，这倒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姜贵妃会不会斩草除根，她得去跟青龙商议一下，抓紧下手的好。 在冷宫处理掉苏知寒，是最好的时机。又不引人注意，又好下手。 和袁千羽吃了个午饭，苏墨月就坐上马车去了九重阁。 朱雀有自己单独处理公事的房间，苏墨月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慌乱的一声，“谁啊？” “朱雀，是我。”苏墨月说道。 紧接着，青龙从里面走了出来。 别扭地跟苏墨月打了一声招呼，“阁主来了？你们聊。” 苏墨月忙拦住要走的青龙，“别走，我主要找你。” 青龙无奈又走了进去，朱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对苏墨月说道：“有事？” 苏墨月就把苏知寒被打入冷宫的事情详细说了。 青龙一拍桌子，“真是报应！果然天道有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苏知寒这样的就该姜贵妃去对付。” 朱雀问道：“那你特意来说，是不是我们要补一刀？” 苏墨月点点头，“宫里那个地方，变数太大。你们抓紧布置，争取三天之内，把她解决掉。” 青龙点点头，“用不上三天，冷宫杀个人，两天就够了。要我说，不如我今天晚上就去一趟，直接了结了她算了。” “不行，还是按照原来说的，用宫里送饭的小太监。在路上想办法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她这几个月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两天了。 皇宫守卫森严，让青龙冒险去杀苏知寒，实在不值得。 几人说完苏知寒的事，就开始闲聊了起来。 朱雀知道不少京中的秘闻，苏墨月听得津津有味。 而此时平阳侯府苏家，也知道了苏知寒被打入冷宫的事。 陆氏的院子里，云山道长正在内室的床上半躺着，陆氏在他怀里喘着粗气。 “你还没说你的办法呢，今日来难道就为了床上这点子破事？”陆氏嗔怪道。 “我已经研究好了门路了，就是需要三万两银子。只要有三万两银子，我保证你女儿能被皇上宠爱，儿子也能被放出来。” 陆氏神色一亮，坐起身转头问道：“你说真的？” 一头青丝就这么散落到白皙的香肩上，洁白的脊背光滑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云山道长咽了咽口水，“自然是真的，就是我没银子，所以才来找你。” 陆氏斜了云山道长一眼，“这么多年我也没少给你银子，还有那些香客的香火钱，可是你怎么总说没银子？”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捏住了云山道长的山羊胡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了？” 第92章 冷宫 云山道长听陆氏这么问，把人往过一拉，“我有你就够了，还要旁人做什么？再说了，当年若不是我，你女儿能在侯府像嫡女一样生活？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明白？” “我是明白，可你别忘了，当年那件事，可是咱俩一起做的。惹急了我，你也别想好。”陆氏恰如其分地开始敲打云山道长。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十五岁就跟了我，我还能委屈你不成？”说着，就把人揽进怀里。 又过了一刻钟，花嬷嬷听着里面再次传出的动静，忍不住在内室门外焦急地咳嗽了两声。 心里不由得埋怨云山道长，在府里的内院也不知道克制一些，这若是被府里的人发现，就是天大的事。 好在府里都知道陆氏信奉道家，所以时而找道长做个法事，倒是也没人置喙。 陆氏听见花嬷嬷咳嗽，也推开了云山道长，起身准备穿衣裳。 “我没有现银了，容我想想办法。”陆氏蹙眉凝思起来。 云山道长靠在床头，一边打量着陆氏婀娜的身姿，一边说道：“你们府上的田产铺面，或者是古董字画，能变卖的就变卖一些。” 陆氏瞪了他一眼，“你说得轻松，那些都是登记入账的，又不是我的私产。” 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府里有一处闲置的铺子，你去抵押出几万两银子。等到秋天收上来银子，我再赎回来。” 云山道长说道：“就这么办，我保证这几天就把事帮你办好。” 等到陆氏拿了地契出来交给了云山道长，云山道长又在府里做了些法事才离开。 拿到地契的云山道长，心里痒痒了起来，也没去当铺，而是直接去了赌场。 其实他说有门路，也是在骗陆氏。不过是想在陆氏那骗点银子，好去赌场翻本。 他以为陆氏能给他一万两就不错了，没想到直接给了他一个铺子。 陆氏说的苏知寒和苏司南的事，云山道长根本就没考虑，此时只想赶紧翻本。 还没等苏墨月离开九重阁，就有人进来回禀朱雀，“堂主，这是赌场收上来的房契，对方想押三万两银子。现在已经欠我们五千两了，您看？” 那人把房契递给了朱雀，朱雀拿起来看了看，“哎呦，还是铺面呢？位置也不错。给他放三万两吧，这铺子出手至少能值七八万两。” 朱雀又随意地往下看了两眼，连忙说道：“等一下。” 说着就把房契递给了苏墨月，“你看看吧，还真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苏墨月接过房契仔细看了起来，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居然是苏家的房契。 “那人是谁？”朱雀问道。 进来回禀的男子想了想说道：“就是上次调戏您，被您泼了一身茶的那个人。” 朱雀连忙制止道：“行了，别说了。” 又对苏墨月说道：“就是我上次在酒楼，咱们碰见的那个道长。你说，这银子放给他么？” 苏墨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心里思量了起来。 这人为什么有苏家的房契？ 无外乎几种可能，要么苏家有事求他，没有银子拿了房契。 要么就是苏家有人跟他熟识，偷出了房契。 不管是哪种，都得放长线，才能钓出鱼。 “朱雀，这银子给他。不止如此，你能不能让他一直输，尽量多输些钱，我们看看他的后招。” 朱雀说道：“没问题，我亲自出手，保证他一座金山都能输光。” 又吩咐那人，“你去吧，答应他的请求。” 苏墨月离开九重阁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听说那道士已经输了两万两了。 房契被朱雀单独保管了起来，又让青龙暗中护着苏墨月回去。 苏墨月在外面折腾了一天，回府之后倒头就睡了。 夜半时分，苏墨月书房的暗门忽然开了。 鬼公子在书房坐了一夜，明知道她已经休息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来看看。 也不敢点灯，就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直到天色快亮，才离开。 虽然已经过了新年，马上就进了二月了，天气还是不见暖和。 要说这宫里最冷的地方，当属冷宫了。 此时冷宫一间屋子的最里面，苏知寒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眼看着一只小老鼠朝她跑了过来，吓得她脸色惨白。 “你别过来。”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好在小老鼠只是要吃她脚边的窝头残渣，吃完就跑远了。 苏知寒把脸埋在腿间，痛哭了起来。 昨日行礼的时候不知怎么，撞到了小丫鬟身上，因此撞翻了小丫鬟手里的果盘。 晚上的时候她刚在寝殿休息，就有人来传旨，说贵妃娘娘被吓得夜不能寐，而她也因为惊扰了贵妃娘娘被送进了冷宫。 苏知寒此时想起当时的情景，忽然就明白了。 怎么那么巧，她就撞到了宫女，贵妃就因为一个打翻的果盘受惊了。 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她进宫的那刻，不对，可能是进宫之前，姜贵妃就已经想把她送进冷宫了。 苏知寒又想起周逸锦的绝情，这对母子还真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枉她从前一心一意地对待周逸锦，他居然如此狠心。 苏知寒从未这样恨过，此时她才知道权势的重要，想起陆氏说的话，苏知寒定了定神。 在这冷宫里，想要等人救怕是不容易，只能自救了。 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苏知寒找了一个有床板的屋子，强迫自己闭眼休息。 次日，苏墨月从景王府出来，就去了九重阁。 她还惦记着那位拿着苏家房契的道长。 “朱雀，今日那位道长来了么？”苏墨月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问道。 朱雀说道：“本来是来了，但是有人进来找他，应该是有什么事又走了。我们的人跟了一段路程，发现他进了宫。” 苏墨月眉头皱了皱，“进宫？知道是宫里谁传召么？” 朱雀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苏墨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头问青龙，“我们在宫里的人安排好了么？” 青龙说道：“明日那人当值，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人料理了。” 第93章 富贵险中求 青龙看苏墨月神色有些紧张，便说道：“你若是着急，可以求助景王殿下，他在宫里定然有人可用。” 苏墨月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不行，我的事，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何况在外人看来，苏知寒不过就是和周逸锦纠缠到了一起，罪不至死。 甚至朱雀都曾隐约问过她，为何对苏知寒恨意这么重。 倒是青龙，三番五次地提出要直接杀了苏知寒。 云山道长此时正忐忑不安地在皇上书房外等着，他万万没想到今日是皇上召他入宫。 心里虽然忐忑，面上却做出一派高人的样子，穿着道袍，手里拿着拂尘。 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皇上才让他进去。 “山人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道长请起，赐座，可知道今日朕为何召见你？”皇上笑着说道，又吩咐人搬了椅子过来。 云山道长能到今天，除了半吊子算命的本事外，靠的全是察言观色的本领。 此时他见皇上笑容亲切和煦，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心里想着要不要赌一把，旋即把心一横，富贵险中求！ 捋了捋胡须，“山人猜测，是景王殿下身子好转了。” 永平帝眼睛一亮，“道长果然神机妙算，今日太医进宫，说我儿的身子大有好转。朕封赏了太医，自然也不能忽略了道长的功劳。” 云山道长心里长出了口气，今日运势不错。 赌赢了！ 永平帝继续说道：“道长可想要什么赏赐？” 云山道长自然不会直接索要金银，要赏赐那是下下策。 “皇上，山人还真想要个恩典，能不能允我把这宫里的角角落落净化一番，皇上住着也能龙体康健，国运亨通。” 永平帝最初还以为他想要些金银，或者给道观要些好处。 此时听到这话，比刚才更高兴了，心里也更加信服这位云山道长。 “好，朕准了。胡不言，你亲自吩咐下去，道长想在哪里做法都别拦着，需要什么直接去内务府取。” 胡公公忙应下了，恭敬地带着云山道长出去了。 又吩咐手下两个小内侍，让他们协助好道长做法。 云山道长想起了陆氏的女儿苏知寒，既然他进宫了，能帮就帮一把吧。 所以在宫里转了转，就奔着冷宫的方向去了。 在冷宫外足足拿着罗盘转了三圈，才说道：“公公，这里面煞气甚重，我要进去看看。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别被邪祟惊扰了。” 两个小公公对视了一眼，有些惊恐地回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心想，这是冷宫，有邪祟可太正常了，谁不知道这冷宫还时常闹鬼，他们可一点都不想进去。 云山道长进去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苏知寒。 又把守着苏知寒院子的内侍打发了出去才进去。 苏知寒是认得云山道长的，一看见他，忙哭诉道：“道长，你怎么来了？你是要救我出去么？” 此时的苏知寒衣衫褴褛，脸上尽是灰土和尘埃。 云山道长说道：“是皇上召见我进宫的，我也无法带你出去啊。” 他此时也为难了，不知道要怎么帮苏知寒。 苏知寒神色一转，脑中开始回忆云裳说的话，试图找到突破口。 思忖了半晌，苏知寒问道：“道长能想办法把皇上引到这个方向么？” 云山道长沉吟了片刻，“那倒是不难。” 苏知寒想了想，在云山道长耳边说了几句话，云山道长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两位公公，这里面死去的妃嫔有些心有不甘，能不能找点女子的衣衫首饰和胭脂水粉，给故去的人烧过去？”云山道长出了冷宫，就和外面的两个小内侍商议道。 两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说道：“这些东西内务府都有，我们去准备。” 没多长时间，两个小内侍就把东西送来了，云山道长拿着东西说进去做法。 实际上，把这些衣衫首饰都给了苏知寒，嘱咐道：“你能穿的就换上，用不上的就烧掉，过一个时辰，我带着皇上过来。” 苏知寒看看天色，算计着时辰，“好，就一个时辰之后。” 云山道长出去之后，苏知寒开始查看拿过来的衣裳。 虽说都是老式的料子，好在色彩艳丽，首饰也都是明艳的。 冷宫里面有好几处院子，好在这个院子里只有她自己。 苏知寒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才在一个柜子里面找到了一个小针线盒子，勉强能用。 又找到了一把破旧的剪刀，虽说不太锋利，但是剪个布料和线头还是可以的。 苏知寒开始剪剪缝缝，几件衣服按照心里的设想，拼成了一件。 又把首饰戴好，冷宫里没有铜镜，看不见全身，她只能打量看得见的地方。 因为云山道长说里面在做法，所以这个院子里的小太监出去就都没回来，院子里只有她一人。 算计着时辰差不多了，苏知寒找来了梯子，爬上了屋顶。 都说富贵险中求，苏知寒此时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冷宫的屋顶上方虽说能站住人，但是想跳舞还是有些危险。 苏知寒深吸了口气，就算不死在这屋顶，她也早晚死在冷宫里，还不如搏一搏。 昨日听送她来的嬷嬷说话的意思，因太后寿辰将至，姜贵妃才没杖毙她。 她怕等太后寿辰过了，姜贵妃就要动手了，今天是她唯一的机会。 看到远处和云山道长一起走过来的明黄色身影，苏知寒开始在屋顶翩翩起舞。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在她身后缓缓下落。 永平帝在远处就看见日光下，一女子身着七彩仙衣，身姿轻盈，恍若仙女下界。 永平帝看得有些呆住了，他站的位置离冷宫还很远，虽只能看见身影，已经惊为天人了。 云山道长看了看永平帝的神色，嘴角泛起笑意，知道苏知寒这办法算是成了。 此时的昭和宫，姜贵妃也得到了消息。 “她想干什么？吩咐侍卫直接去拿人，不必客气。若是反抗，直接杖毙。”姜贵妃沉声吩咐道。 万姑姑有些迟疑，“娘娘，太后的寿辰将至，此时宫里不宜见血。” “本宫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后那边我会去请罪，眼下先处理了这个女人再说。” 万姑姑闻言，转身出了昭和宫，去吩咐禁军侍卫。 姜贵妃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慌乱。 “走，咱们也去看看。” 说着，也带着宫人往冷宫方向去了。 第94章 天要变了 侍卫和姜贵妃几乎是一起去的，有两个侍卫甚至有些看呆了，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舞。 若说上面的女子是仙女下凡，他们都是信的。 姜贵妃呵斥道：“荣海，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拽下来。若是反抗，直接杖毙。” 侍卫统领荣海恭敬地回道：“是，娘娘。” 又吩咐身边的侍卫，“你们快去，把人带下来。” 心里却思量，看贵妃娘娘这意思，此人是留不得了。 若是他能想想办法，把人带进府里，那可是天大的造化啊。 这么一想，又改口道：“我亲自上去。” 说着，就奔着苏知寒跳舞的屋顶去了。 苏知寒此时一心二用，看见了姜贵妃带人来，自然也看见了已经走到冷宫门外的明黄色身影。 心想绝对不能让侍卫碰到自己，最好是直接落到皇上身边。 隐约记得，当今皇上是会武功的，苏知寒眼底划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贵妃娘娘，之前冲撞了您，是知寒的错。这支舞，就当是知寒给您赔罪了。知寒自知不配伺候皇上，这就去了，也不劳烦侍卫上来抓我了。我好歹是皇上封的才人，就算要死，也不能让别人碰到。” 说完，就从屋顶一跃而下，跃下的方向正好是皇上进门的方向。 此时荣海还在爬梯子，自然来不及搭救苏知寒。 永平帝见状心里一紧，飞身上前就把人接在了怀里。 苏知寒顺势双手攀上永平帝的脖颈，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是惊艳之色。 她没想到皇上这么年轻俊逸，从前都是远远地看着，并不敢仔细打量。 此时被永平帝接到怀里，才发现皇上和周逸锦相比，更多了几分稳重和贵气。 永平帝也没想到跳舞的人是这样的倾城绝色，眉目间满是风情万种。 苏知寒今日的妆容，是进宫前云裳特意教她的。 她本就长得妩媚动人，再配上这种妆容，便更加魅惑人心。 永平帝本不是重女色的人，尤其近几年甚至鲜少去后宫走动。 可眼前的女人在怀里，不知为何，仿佛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抓心挠肝一般地想护着她。 姜贵妃看着永平帝看苏知寒的目光，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此时她不能再执意处置苏知寒，永平帝这人看着温和脾气好，实际上掌控欲非常的强，容不得别人忤逆。 “皇上怎么来了？这是新进宫的苏才人，昨日冲撞了我，我就略施小戒一番。本想亲自来接她出去，谁想她年少顽皮，竟上了房。” 姜贵妃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永平帝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胡不言，传朕的轿撵来，苏才人受了惊了。”永平帝吩咐道。 胡公公忙招呼轿撵上前，因怕皇上走累了，这轿撵一直备着呢。 “贵妃回去吧，朕先带苏才人走了。”说着看都没看姜贵妃一眼，就抱着苏知寒上了轿撵。 从冷宫到乾阳殿的路上，轿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胡公公吩咐抬轿撵的人慢点，动作也稳着些。 只一刻钟的工夫，轿子就到了乾阳殿的寝殿。 此时的永平帝只觉得心痒难耐，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虽说只轿撵上的一刻钟工夫，永平帝却已经是几近失控的状态。 抱着苏知寒下了轿撵，两人皆是衣衫不整，伺候的宫人都低垂着头。 二人一进寝殿，胡公公就在外面关上了门，亲自守着。 听着里面的动静，再抬头看看天色，这天要变了。 他伺候皇上三十多年，宫里的女人一茬接一茬，可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像这位苏才人一样，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让皇上不能自已了。 从永平帝抱着苏知寒进了寝殿，就一直未出来，第二日的早朝也直接取消了。 苏墨月是次日早上得到的消息，她还没等去景王府，朱雀就直接找来了。 “苏知寒获宠了，皇上今日取消了早朝，苏知寒此时已经是淑妃了。”朱雀一进花厅，还没坐下就说了起来。 苏墨月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大的变数？” “我怀疑是那个道士，他昨日进宫了，听说还去冷宫做法了。”朱雀说道。 苏墨月虽说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 报仇这种事本就需要时机，这次不成，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 “盯紧那个道士，看看他是什么来路，尤其看看他和苏家谁接触过。”苏墨月说道。 苏家的房契，就算苏知寒也别想不动声色地拿出来，除了苏文澈和老夫人，就是陆氏了。 朱雀问道：“那苏知寒？” “她能活过姜贵妃的算计，再说吧，咱们先观望观望。”苏墨月沉吟着说道。 送走了朱雀，她就去了景王府。 周昱祁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需要本王帮忙么？” 苏墨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我自己能解决。” 周昱祁也没再说，她有她的骄傲，他懂。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酸涩，她还是在意周逸锦的吧？否则怎么会对苏知寒这么怨恨。 施针途中，莫言在门口禀告，“王爷，宫里来消息了，皇上命您把苏家二公子放了。” 苏墨月下针的手丝毫没有停顿，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周昱祁闭着眼睛问苏墨月，“你怎么看？” 苏墨月笑道：“咱们自然不能违抗皇命，我倒是希望皇上把我这四妹妹宠上天。” 周昱祁点点头，冲着外面说道：“把人放了吧！” 莫言在外面还有话没说完，却不知道怎么说。 沉吟了半晌还是说道：“王爷，宫里还有旨意下来。” 周昱祁挑了挑眉，是什么旨意让莫言欲言又止？ “说！” “太后娘娘的懿旨，许家小姐许欢颜给王爷解毒有功，立为景王府侧妃。另外，还派了三个姑姑来，管景王府的内院。” 莫言话一说完，周昱祁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中寒光乍现。 察觉到苏墨月要绕到他身前了，又闭上了眼睛。 “备车，一会我进宫。”周昱祁阴狠地说道。 第95章 殿下该叫我母妃! 苏墨月听出周昱祁话中的不悦，伸手拉过他的手腕，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王爷，你千万不能动气了，现在是解毒的关键时候，你这一动气，容易前功尽弃。”苏墨月担忧地说道。 周昱祁也心疼苏墨月给他解毒辛苦，尽量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和怒意。 “王爷，你进宫是想去找太后说赐婚的事？把握有多大？”苏墨月问道。 周昱祁说道：“本王还真没什么把握，太后那人很是刚愎自用。若不是父皇答应我，我的婚事自己做主，她早就赐婚了。如今看我正妃已定，她就坐不住了。不过你放心，真动真格的，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收回懿旨。” 苏墨月没忽略周昱祁话里的清冷和凉薄之意，想了想说道：“那不如这样，等咱们解完毒，王爷再去说。眼下你去了，八成要和太后争吵，对你解毒十分不利。” 周昱祁思忖了片刻，苏墨月说得有道理。 等到解了毒，解决了许欢颜的事，再把这几个姑姑处理了，他就可以娶她了吧？ 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情毒解不了，他也要娶她，照顾她。 若是她以后有了心仪之人，他也会放她自由。 “那好吧，只是委屈你了。你是王府正妃，此时皇祖母赐婚，分明是让你没脸。那几个姑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她们打扰你的。” 周昱祁有些内疚地说道。 苏墨月露出一副善意的笑容，“我还没嫁进来呢，她们应该欺负不到我头上吧？” 周昱祁听苏墨月说嫁进来，心里泛起一丝悸动。 此时的昭和宫，宫人们走路都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姜贵妃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一只手揉着肿胀的额头。 周逸锦坐在下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我要去问问她，她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就爬上了父皇的床？”周逸锦一想起自己的女人，现在正在和自己父皇温存软语，就觉得怒气上涌。 他本来都想好了，等过几天母妃消气了，他就进宫相求。 到时候偷着把苏知寒接出宫外，让她换个身份陪在他身边。 她竟然连这几天的工夫都等不了？ 姜贵妃一拍桌子，“你去哪？去你父皇的床上问么？” 周逸锦已经站起的身子，又颓丧地坐下。 “眼下你还只想着你们的情情爱爱？她现在已经是淑妃了，可见皇上对她是着魔了。” 姜贵妃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有今天，就算被太后怨怪，她也该早点出手解决了这个祸害。 今日早上，她托身边的嬷嬷去打听了。 皇上身边的胡公公虽说嘴严得很，但也说了句，“里面这位怕是有些本事，不是宫里的娘娘们能比的。” 周逸锦说道：“我们从前圆房了，父皇没发现么？” 姜贵妃眉头皱了起来，“不可能，我今日特意问了敬事房的人，她确实是第一次。” 周逸锦惊呼道：“不可能，她……” 他说不下去了，他们唯一的那次他喝醉了酒。 之后的每次，苏知寒都推脱了。 周逸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苏知寒给骗了。 姜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逸锦，“你给我忘了她，往后见到只能叫淑母妃。她若是生下儿子，就是你的敌人。” 周逸锦此时心乱如麻，“母妃，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转身走出了昭和宫。 因心里不痛快，也未坐轿子，打算走着出宫。 还未出内宫，前面就遇上了宫中妃嫔的轿撵。 妃嫔的轿撵遇到皇子都是要避让的，周逸锦也没当回事，照常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才看见轿撵上的人居然是苏知寒。 此时的苏知寒娇媚动人，和从前判若两人。 周逸锦双拳紧握住，瞪着苏知寒，“你……” 话未出口，苏知寒就娇柔地说道：“殿下该叫我一声母妃吧？” 周逸锦想说的话又尽数咽了回去。 “淑母妃……好自为之。”咬牙切齿地说完，周逸锦就匆匆离开了。 苏知寒看着甬道两旁的青砖红瓦，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只用了三分的本事，皇上如今已经要离不开她了。 此时她才知道权势的滋味，她会紧紧抓住这权势，往后这后宫，甚至这天下，都可以是她的。 平阳侯府苏家，因为苏知寒的得宠，也都神气了起来。 奄奄一息的苏司南被送了回来，宫里的赏赐也一波接一波地来了，甚至已经有得到消息的朝廷大员，开始跟苏文澈走动了。 云山道长也没想到苏知寒这么本事，就这么翻盘了。 如今陆氏对他，可是信服得很，他顺势又要了两张房契，说是帮苏知寒在宫里打点，实则，正在赌桌上兴致勃勃下注呢。 苏墨月从景王府回沈家的时候，发现众人都情绪低落的样子。 “可是出了什么事？”苏墨月问道。 沈老夫人拉着苏墨月的手，“太后娘娘下懿旨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可怎么好？你还没进府呢，侧妃就已经定下来了，这不是在打你的脸面么？” 大凡稍微有些门第的人家，正室不进门，侧室是不会进门的。 沈家虽然没指望景王府只有苏墨月一个，可也不能这么快就赐了侧妃。 苏墨月这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这事。 可周昱祁根本没想让许欢颜进府，只是这话不好对沈家众人说。 只得含糊地说道：“太后娘娘的懿旨，咱们也只能遵着了。” 沈家众人虽然担心不已，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是太后的旨意，还没人能违抗。 第二日苏墨月照例起早去景王府，来接她的是莫语。 去王府的路上，莫语一边赶车一边说道：“苏小姐，太后娘娘派来的掌事姑姑已经进府了，还望苏小姐不要和三位姑姑发生争执。” 苏墨月本来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听莫语这么说，又睁开了双眼。 “哦？怎么这么说？”苏墨月语气淡淡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莫语对她不如莫言真诚。 莫语解释道：“先皇后去世之后，殿下等于是在太后娘娘的膝下长大的。太后对殿下的婚事可能不太满意，我怕这几位嬷嬷有意无意的冲撞您。” 苏墨月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让我忍耐一下？” 第96章 代为管教 苏墨月语气平和，莫语没听出有何不妥，“属下是怕殿下到时候为难。” “好，我知道了。”苏墨月淡淡地说道。 虽说她理解莫语站在自家主子的角度看待问题，心里却还是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所以，她就是要受委屈的那个么？ 一路上莫语都没再说话，苏墨月也神色清冷地坐在车上。 刚进王府，五十多岁的严管家就走上前，笑着说道：“苏小姐来了？王爷今儿有事上朝了，让苏小姐先在香草院先休息。” 苏墨月冲着严管家点点头，“麻烦您了，还特意在这等着我。” 严管家对苏墨月总是一脸慈爱的笑意，所以苏墨月和他说话也随意些。 “您客气了，王爷走的时候特意叮嘱的，老奴在这守着才放心。”严管家一脸笑意地看着苏墨月，怎么看怎么高兴。 苏墨月熟门熟路地往内院走去，刚走到垂花门的位置，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嬷嬷，后面还跟着一群内院伺候的丫鬟。 “苏家小姐来了？那就由我伺候着去内院吧。我是春姑姑，从前在太后身边伺候，如今管着王府的内院。” 春姑姑一身蜀锦攒金线的锦袄，头上是实打实的足金头面，还戴着一个瑞兽抹额。 苏墨月心里失笑，这派头比她外祖母拿的还足。 想当年沈家得势的时候，外祖母也没有这位姑姑这么倨傲的做派。 严管家看春姑姑来，脸色略微沉了下来。 “苏小姐是王府的常客了，就不劳烦春姑姑了。”老管家脸色一沉，还带着些严肃的派头，苏墨月还是第一次看老管家这样的神色。 “严管家，内外有别，这内院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春姑姑丝毫不把严管家放在眼里，气得严管家吹胡子瞪眼的。 苏墨月也不想老管家为难，就说道：“我就跟着这位姑姑去吧，王爷回来，还请您老让人通禀一声。” 老管家看着苏墨月和春姑姑进去之后，眼底有瞬间的寒光闪过。 这王府其实从前是不太分内外院的，毕竟没有女眷。 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多，都住在最后一进院子的厢房，所以从前这府里管家哪里都能去。 没想到太后派来了三个姑姑不说，还带了十个宫女过来。 老管家就不好进内院了，只得让人偷偷把伺候苏墨月的春兰喊了过来。 “你在里面盯着些，别让人欺负了苏小姐。”管家叮嘱道。 春兰认真地点点头，“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守着小姐。” 苏墨月走到香草院的时候，春兰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春兰，我要休息一会，你和秋菊守着。”苏墨月一进院子就吩咐道。 其实她的本意不过是让那位春姑姑离开，这位姑姑的做派她实在看不惯，也不喜。 春兰点点头，“是，小姐。您去歇着吧，我和秋菊守着。” 苏墨月也不看春姑姑，就往正房的内室走去。 春姑姑脸色一沉，指着春兰和秋菊说道：“把这两个小贱蹄子给我抓起来，先关进柴房。” 苏墨月已经进门的腿又收了回来，这老婆子明显是在挑事。 不敢拿她下手，就挑了两个伺候她的丫头。 “春姑姑这是什么意思？”苏墨月转身问道，脸色不急不躁，语调平和。 春姑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两个丫头不懂尊卑，分不清谁是主子，我自然要罚。太后娘娘让我来整顿王府内院，遇上不懂事的小丫头，我就得亲自调教。” 苏墨月嘴唇微微勾起，“那春姑姑倒是说说，她们怎么不懂尊卑，分不清主子了？” 本来今日这春姑姑要是冲着她使劲，能忍她也就忍了。 可这老婆子明显是欺软怕硬，在这恶心人。 她怎么能看着春兰和秋菊受罚。 春姑姑听苏墨月发问，下颚微微抬起，一脸的傲娇之色。 “首先她们称呼您为小姐就不对，应该是苏小姐，毕竟您不是景王府的人。另外您也没权利在王府发号施令，她们听了您的话，等于是认错了主子。” 苏墨月冷笑道：“那你说谁是王府的主子？她们该听谁的？” “自然是王爷的。”春姑姑有意无意还白了一眼苏墨月。 “既然是听王爷的，那此事正好是王爷交代的。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苏墨月此时一句废话也不想和这老婆子多说。 春姑姑却不肯罢休，“苏小姐这是什么话？就算是王爷交代的，您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太后娘娘说了，若是您有不合规制的地方，让我们酌情管教。” 苏墨月闻言有些不悦，什么叫酌情管教？ 她不过来给景王解毒，说白了就是个大夫，还要受管教？ “春姑姑要管教我什么？我哪里不合规矩了？”苏墨月有些不耐，说话语气冰冷。 “王爷不在王府，您就进了内院，还私自发号施令，这就不合规矩了。还有，您来王府有王爷的帖子么？是受邀来的么？”春姑姑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苏墨月有些发怔。 “你的这些问题能不能等着一会问王爷？他会告诉你答案。”苏墨月已经几近要发怒的状态。 “我们不必问王爷，夏姑姑，秋姑姑，您们看是不是可以依照太后娘娘的旨意，代为管教了？”春姑姑低声询问边上的另外两个婆子。 苏墨月蹙了蹙眉，所以她们的目的就是代为管教？ 至于她到底有没有错都不重要，她们都能找出错吧？ 那两位姑姑点点头，三人就吩咐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去，把人给我绑起来。” 苏墨月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几人就上前了。 上前的四个大丫鬟扬手就奔着苏墨月来了，苏墨月眼神一眯，几人手指缝中皆藏着银针。 因此时正值上午，阳光正足，银针反出的光芒刺的苏墨月眼睛有些睁不开。 可想而知，若是被这几人靠近，少不得要受点皮肉之苦。 苏墨月毫不迟疑地一个旋风腿，先把其中的两人踢到一边。 一手又抓住一个扔了出去，这时候仅剩下的一人已经靠近了她。 苏墨月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刺痛。 而且是钻心蚀骨的痛。 第97章 月儿，我要怎么办? “啊！”苏墨月大叫了一声，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一根银针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刺痛感。 此时周昱祁刚刚进府，恰好听见了苏墨月的这声叫喊。 “怎么回事？”周昱祁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双手紧紧握着轮椅上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紧绷着。 管家忙说道：“苏小姐来了，是春姑姑带人进去的，我拦不住。” 莫语此时有些不屑地说道：“我都嘱咐过苏小姐了，不要惹这几位宫里来的姑姑，会给王爷惹麻烦的。” 此时莫言正推着周昱祁往内院走去，周昱祁听见莫语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犹如看一个死人。 莫言也神色一滞，回头狠狠瞪了莫语一眼。 今日苏小姐若是有个什么事，莫语这条命，谁也保不住。 莫语不明白自己怎么惹王爷发怒了，怎么莫言也一副让他自求多福的表情。 老管家无奈地看了莫语一眼，“你这个棒槌，脑子是不是早上出门被门夹了？” 说完，也小跑着跟上了周昱祁，王爷回来了，他自然要随侍左右。 周昱祁还没进春草院，在远处就看见苏墨月脸色苍白，整个人蹲在地上。 那三个宫里来的姑姑围着她，一脸胜利者的表情。 原来院子的春兰和秋菊想上前，被宫里来的几个丫鬟死死按着。 “苏小姐的脾气还真不小，我们若不是早有准备，还真难管教你。”春姑姑低头看着苏墨月，还用脚踢了踢她的身子。 “别给我装死，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进柴房，晚上我亲自给她立规矩。” 周昱祁此时双眼通红，周身气血上涌，“你们在干什么？” 春姑姑一看周昱祁回来了，虽然有些惶恐，却并不害怕。 “王爷，我们是奉太后娘娘的懿旨，苏小姐若是有不合规矩的地方，我们代为教训。” 春姑姑忙解释道，她以为只要抬出了太后，这事也就无妨了。 周昱祁没时间搭理这几位姑姑，他的注意力都在苏墨月身上。 轮椅行至苏墨月的身边，“苏小姐，你怎么样？” 苏墨月此时只觉得呼吸困难，整个手臂都又麻又胀。 心里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她也有被毒到的一天。 迷糊间，听见周昱祁的声音，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我中毒了。” 周昱祁脸色又阴沉了三分，回头扫了那几个婆子一眼。 莫言看了看周昱祁的神色，吩咐身边的亲卫，“把宫里来的这些人，都抓起来。” 他还不知道周昱祁要怎么处理这些人，先抓起来再说。 周昱祁说道：“院子里的人都出去，喊许太医来。” 莫言闻言神色一愣，紧接着就把院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又关上了院子的门。 周昱祁站起身，从地上把苏墨月抱起，朝着内室走去。 低头就能看见苏墨月已经没了血色的脸，周昱祁抱着她的手臂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怕过，若早知道这样，他昨日就该把这些人赶出去，或者根本就不该让她来解毒。 明知道自己身边都是阴谋陷阱，为什么还自私地把她拉了进来。 苏墨月察觉到脸上有湿热的痕迹，就是醒不过来。 可不知为何，却又莫名的心安。 周昱祁把苏墨月放到床上，一眼就看见了手臂上渗出的血迹。 撕拉一声，苏墨月手臂上的衣物就被撕扯开了。 周昱祁看着手臂上的伤势，呼吸猛地就滞住了，心口没来由地胀痛，眼底满是心疼。 苏墨月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溃烂，整个手臂都是黑紫色。 周昱祁想也没想，就抓过苏墨月的手臂，对着伤口吸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黑色的血被吐在了床边的痰盂里，紧接着又是第二口。 莫言带着许太医和许欢颜进来的时候，周昱祁已经吸出了足足一碗分量的黑血。 许太医一看周昱祁的动作，“王爷不可，这样会和你身上的毒性混淆到一起的。” 周昱祁却像没听见许太医的话一般，重复刚才的动作。 许欢颜看着周昱祁的动作，嫉妒得快要发疯。 这女人何德何能，能让景王殿下这么做。 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还是让我祖父看看吧，总得用药不是。” 周昱祁这才停下了动作，示意许太医上前诊脉。 许欢颜见状，急忙倒了清水过去给周昱祁漱口，见周昱祁接了，又递上了帕子。 周昱祁是漱口之后才发现的许欢颜，看了一眼莫言，莫言急忙上前接过帕子，“许小姐，还是我来侍候王爷吧。” 许欢颜神色讪讪地退到一边，时不时目光阴狠地瞄一眼苏墨月。 许太医把脉之后说道：“苏小姐确实是中了毒，但是老夫解不开这毒。” 周昱祁思绪凌乱，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还是莫言说道：“许太医，能不能想办法让苏小姐清醒过来。” 莫言想，苏小姐既然能给王爷解毒，想来也能给她自己解毒吧。 只是她现在昏迷着，若是能醒过来，兴许就好了。 周昱祁听到莫言这么说，也恢复了一丝理智，“许太医，务必让苏小姐清醒过来，否则，别怪本王让你陪葬！” 最后一句话，气势陡然上升。 许太医是常年在宫里侍候的，这话听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怎样，尽自己医者本分就好了。 许欢颜却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她祖父要给这个女人陪葬？她也配？ 许太医开了一副方子递给莫言，“这副药给苏小姐服下，应该就能转醒了。” 莫言接过方子，就准备送许太医出去了。 许欢颜看了看还在床边坐着的周昱祁，鼓起勇气上前说道：“不如我留下照顾苏小姐，王爷去休息吧？” 她宁愿自己在这守着，也不想周昱祁在这。 “退下吧！”周昱祁连个眼神都没给许欢颜，声音清冷凉薄。 许欢颜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跟着许太医离开了，莫言则去抓药，熬药。 屋内只剩下周昱祁守着昏迷的苏墨月。 周昱祁抓过苏墨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低语，“月儿，我要怎么办？” 眼角的热泪顺着苏墨月的指缝流淌出去。 第98章 留宿王府 呢喃间，周昱祁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他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转头看着苏墨月。 莫言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王爷，您这是……又吐血了？” 周昱祁不在意地摆摆手，端过药碗先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 莫言看着周昱祁面如死灰的脸色，心情很是沉重。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苏小姐真的出事了，自家主子也不会独活。 “王爷，要不要找人进来帮忙？”莫言小声问道。 周昱祁却像没听见一般，先是把苏墨月扶起靠在她的身上，又从边上的小几上端起药碗，轻轻掰开苏墨月的嘴，试图把药喂进去。 只是刚喝进去的药汁，转瞬间就又流了出来。 周昱祁蹙眉看着苏墨月，柔声在她耳边哄道：“乖，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 苏墨月却一直昏迷着，没什么神智，药也一直喂不进去。 周昱祁想了想，就仰头喝了一小口药，紧接着薄唇覆了上去。 舌尖传来淡淡的药味，还混合着一丝甜腻，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莫言低头退了出去，只在门口守着。 一碗药喂了进去，周昱祁强行压制住嗓中再次传来的血腥之气，心疼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只是脸色有了些许的好转，不再是惨白没有血色。 周昱祁坐在苏墨月床边的轮椅上，拉着她的手静静地坐着。 莫言也不敢进来劝，莫语已经在院子里跪着了。 至于这样能不能保他一命，莫言也没把握。 苏墨月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前世姜贵妃身边的姑姑去容王府，对她诸多刁难。 而周逸锦只会让她不要忤逆姜贵妃。 恍然又想回到了今生，她被太后身边的姑姑折磨，周昱祁也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墨月心口撕扯般地疼痛，脑中浮现的都是周昱祁冷漠的嘴脸。 这股疼痛越来越重，到最后疼的她不能呼吸。 她是硬生生疼醒的，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痕。 梦里那股撕心裂肺般的感觉记忆犹新。 察觉到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一转头，就看见了已经趴在床边睡着的周昱祁。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羽睫下，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微闭着。 即便在睡梦中，周昱祁依旧是眉心紧蹙，唇角紧绷，脸上担忧的神色昭然若揭。 察觉到苏墨月的手轻微动了一下，周昱祁瞬间就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周昱祁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自觉地替苏墨月拢了拢额头边上的发丝。 苏墨月心里有些感动，尤其刚才梦里前世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们兄弟还真的不一样。 “让殿下惦记了，我没事了。我是中毒了，这毒我自己能解。”苏墨月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周昱祁给苏墨月掖了掖被子，“这些日子你就在这养伤吧，需要什么药材跟我说，我去准备。” 苏墨月拒绝道：“不行，在王府留宿实在是有失体统，我还是回去吧。劳烦王爷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周昱祁其实心里清楚，苏墨月说的是对的。 他们还未成婚，她没有留宿在王府的道理。 可此时他就是不想放她回去，他得亲眼看着她才能放心。 “你想想，你若是这个样子回去，老夫人受得了么？”周昱祁说道。 苏墨月一怔，她确实忘了家里人的反应。 她若是这个样子回去，外祖母怕是会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 还有她娘，要去公主府当值，又要照顾弟弟，已经很辛苦了。 若是知道她中毒，定然夜不能寐，忧心忡忡。 周昱祁看出了苏墨月神色纠结和不安，继续说道：“不如我让朱雀去沈家说一声，就说你要陪朱雀几天，给她家里人治个病。” 苏墨月有些诧异地看着周昱祁，“你和九重阁很熟？” 周昱祁面不改色地说道：“还行吧，互相帮忙。” 苏墨月又思量了半晌，估计有个三天自己就能解毒了，到时候只要脸色恢复正常，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府。 “好，那让朱雀去说一声吧，晚点我写个信送回去，她们也就放心了。”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一颗心放了下来，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放心了。 又冲着门外问道：“那几个人在哪关着呢？” “回禀殿下，人被我关在地牢了。”莫言在门外回 “莫语……”周昱祁想起了莫语说的话，脸上寒气渐重。 “殿下，莫语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请王爷能饶他一命。”莫言忐忑不安地替莫语求情。 “莫语侍卫怎么了？”苏墨月问道。 “他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很生气。”周昱祁虽说生气，可回答苏墨月问话的时候，还是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 苏墨月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他是你的下属，自然为你打算。” 周昱祁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神色低沉。 他不允许旁人欺辱她，就算跟着他多年的亲卫也不行。 “莫语下皇城探事司的大狱，能活着出来本王就饶了他。”周昱祁淡漠地说道。 苏墨月有些诧异，怎么罚得这么重？ 其实她不知道，若没有她刚才的话，莫语已经没命了。 “一会儿我亲自去审问那几个人，敢对你下这么毒的手，真是不要命了。”周昱祁一想起苏墨月差点就被害死了，就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若不是苏墨月自己会解毒，这次怕是危在旦夕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毒不像是她们能有的。你要说她们想让我受点皮肉之苦我信，可让我中毒，她们为了什么？”苏墨月一边思量，一边说道。 “不管是不是她们下的毒，我都不会让她们好过。”周昱祁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脸上满是戾气。 “你当年的洛回，查出是谁下得了么？”苏墨月问道。 周昱祁闻言一愣，旋即说道：“没有，一直没什么线索。” 苏墨月幽声说道：“我这次中的毒虽然没有洛回那么厉害，但是制毒的手法很像，我怀疑是一个人。” 周昱祁眉心一凝，“你确定么？” “八成的把握吧，毕竟这样的用毒高手也不好找。” 周昱祁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连累她了么？ 第99章 地狱里的罗刹 当年的事，他不是一点猜测没有。 若是那人已经盯上苏墨月了，他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 从前他不敢派人保护苏墨月，一方面是不敢跟她纠缠太深，另一方面，也怕引起各方关注。 可是眼下，却不得不做准备了，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你再歇歇，睡一觉，我去审审那些人。”周昱祁轻声说道。 苏墨月点点头，看着莫言进来把周昱祁推了出去。 周昱祁出去之后，苏墨月才拉开衣袖，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发呆。 她中毒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却唯有周昱祁给她吸出黑色毒血的时候醒了片刻。 虽只睁开了一眼，却也看见了他满脸的担心和不安。 苏墨月此时心里有些杂乱，胡思乱想间，就又睡了过去。 周昱祁出了苏墨月住的香草院，就直奔王府的地牢去了。 地牢在王府的西北角落，之前一直空着。 自从周承琰接掌了皇城探事司，景王府的地牢几乎就闲置了。 刚下地牢，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 周昱祁眉头紧皱，若不是为了查问真相，他早就下令处决这些人了。 三个婆子被绑在木头架子上，十个宫女则被关在另一间牢房。 几人一看周昱祁下去，就开始哭天抢地。 “王爷，我们冤枉啊，我们没想伤了苏小姐。” “是啊，王爷，我们是伺候太后的，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太后娘娘口谕，我们才敢动手管家的，不然给老奴天大的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这几人不提太后还好，一提起太后，周昱祁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你们是拿太后来压制本王是么？那本王就试试，今日杀了你们，看太后会不会为难本王！” 三个婆子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太后怎么会为了她们为难景王殿下，别说为难，怕是斥责一句都不会。 自先皇后薨逝，太后就把景王殿下带在身边抚养，几个孙子里，也最在意这位。 “把那个伤了苏小姐的人带上来。”周昱祁冲着莫言说道。 莫言转身去了边上的牢房，拽了一个年轻女子过来，就是用银针划破苏墨月手臂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从前在哪个宫里当差？”周昱祁一边摩挲着白玉扳指，一边问道。 “奴婢叫银霜，从前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差。”银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样子。 “那银针是怎么回事？谁给你的？” 银霜答道：“那银针就是我们在宫里随便拿的，是……春姑姑说的，谁不听话就让谁吃点皮肉之苦。这银针，是宫里折磨人常用的手段。” 周昱祁又问莫言，“其他人的银针看了么？” “看了，都有毒，也给许太医看了，是同一种毒。”莫言低声答道。 周昱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轮椅上的扶手，眼底涌动着嗜血的暗芒。 “用刑，直到她们说出有用的信息，死生不论。”周昱祁沉声吩咐道。 莫言闻言吩咐身边的侍卫上前，把所有人都绑在了木桩上。 “说吧，我这人下手一向没个轻重，你们若是不说点有用的，今儿怕是要受罪了。” 莫言嘴角微微勾起，态度让人如沐春风，说出的话犹如地狱里的罗刹，不带一丝温情。 外人都以为景王殿下身边的莫侍卫为人和煦，性情纯良。 知道内情的人却丝毫不敢这么想，都道景王殿下身边的侍卫统领和景王一样，心狠手辣，只要出手便不留余地。 被绑着的一共十三个人，此时都惊恐地看着莫言。 莫言顺手在火堆里抽出了一个已经烧得通红的烙铁，二话没说就贴在了春姑姑的手臂上。 “啊！” 地牢里除了凄厉的惨叫声，还隐隐传出了肉被烤熟的味道。 周昱祁和莫言面不改色，几个被绑着的宫女却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甚至隐隐作呕。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你们不说，我就挨个来。”莫言一边淡定地烧着烙铁，一边说道。 “这地牢里的刑罚有十八种，我也好几年没用了，都有点手生了。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就一种一种地试，总有你们喜欢的。” 众人惊恐地看着莫言，从前觉得景王殿下可怕，此时才知道，连景王殿下身边的侍卫，都是恶魔转世。 “我说，我说，就是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一个女子嚷道。 莫言笑着说道：“你只管说，对不对我来判断。” 那女子咽了咽口水，才说道：“我们出宫前，太后娘娘身边的银月姐姐说，不让我们带银针出宫。就把我们的银针都收走了，后来又还给我们了。” 莫言看向其他人，“是这样么？” 另一个女子说道：“是，这事我还记得呢。隔了两个时辰，就又还给我们了。” “还有么？”莫言继续问道。 “还有……还有春姑姑说，不管这位苏家小姐有没有错，都要寻出错来，让她吃些苦头。”又一人抢着说道。 紧接着就有人继续说，“我们来王府，是秋姑姑出的主意。当时太后娘娘说看不上苏小姐的出身，觉得她没规矩，秋姑姑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许小姐给夏姑姑送了两盒子首饰，夏姑姑才说动太后娘娘，给许家小姐赐婚。” “奉圣夫人曾经找过春姑姑，还给了春姑姑不少好东西。春姑姑说，定然不让这位苏小姐好过。” 莫言心里失笑，这算狗咬狗么？ 奉圣夫人？ 她还真是嫌自己好日子过多了，陈家，完了！ 等到这些人都说得差不多了，莫言低声询问周昱祁，“殿下，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那三个婆子，给我凌迟处死，其他人，给个痛快吧！”周昱祁说道。 莫言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人准备行刑，他则推着周昱祁离开了地牢。 身后传来凄惨的叫声，两人均未理会，一路回了书房。 周昱祁刚进书房，就看见了在书案后面坐着的沈时数。 第100章 本王对你三表哥没兴趣! 沈时数一看周昱祁进来，就横眉冷对地质问了起来，“她怎么了？为什么把她困在王府？” 周昱祁皱了皱眉，“放肆！” 沈时数不情不愿地起身，给周昱祁敷衍地行了一个礼。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让朱雀去撒谎？”沈时数继续追问道。 他在朱雀那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来了王府。 可表妹住的内院，不是他能进的，只得在这等着周昱祁。 “她中毒了。”周昱祁说道，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索性就和沈时数摊开了说。 “中毒？怎么会中毒？是谁干的？”沈时数一连问了数句，丝毫不给周昱祁喘息的时间。 莫言解释道：“目前指向宫里，但是具体幕后之人是谁还不知道。苏小姐说，和王爷中的毒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苏小姐已经说了需要的药材，管家去准备了。” 沈时数闻言用力地一拍桌子，“你不肯取消婚约，今日的事又怎么说？若不是顶着景王妃的身份，谁会对她出手？” 周昱祁眼中闪过一丝纠结，转瞬就恢复了坚毅之色。 “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跟我说保证？”沈时数此时恨不得逼着周昱祁写下退婚文书。 “莫言，吩咐暗一和暗二，以后不能离开苏小姐左右。”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莫言和沈时数却惊诧不已。 “王爷，他们二人是专门保护你的，不如我另外找两个。” “不用，就让他们两个去。若是今日的事再出现一次，让他们直接提头来见我。”周昱祁冷声吩咐道。 沈时数嚣张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一大半，周昱祁把暗一和暗二都安排到了表妹身边，也算难得了。 “算你有心了，若是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一定逼着你退婚。”沈时数还不忘再威胁一句。 周昱祁斜了他一眼，“听说成王也要回京了？你多留意些。” 沈时数听周昱祁提起成王，脸色也肃穆了起来。 成王是当今皇上的长子，这些年一直在黔州，钳制苗疆。 为人城府极深，手里的势力不少。 “太后寿辰将至，王爷们进京也能理解，只是有些凑巧了。怎么辽王一说进京，成王就坐不住了？” 沈时数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耐人寻味。 “辽王手里的人，兵强马壮的，大皇兄惦记也正常。”周昱祁一边端着茶盏，一边说道。 “辽王这个人极重女色，我让朱雀找两个人，到时候送过去。” 周昱祁点点头，让沈时数看着办。 两人又说了会话，沈时数才离开。 沈时数一离开，周昱祁就迫不及待起身，奔着香草院去了。 春兰在门口守着，一看王爷来了，忙进去通禀。 毕竟是苏墨月休息的地方，周昱祁也不好贸然进去，直到春兰出来请，他才自己推着轮椅进去，莫言在门口守着。 苏墨月也刚醒没多大会功夫，一看周昱祁进来就想起来行礼。 被周昱祁拦住了，“你还是躺着吧，一会本王就在这陪你用饭。那几个人我审问过了，还要继续追查，我留了两个暗卫，以后专门保护你。” 苏墨月闻言有些诧异，“有这个必要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还是她被谁盯上了？ 周昱祁安慰道：“无事最好，有事也能以防万一。你这毒确认能解么？要不要我把三公子找回来？” 其实许太医的医术周昱祁也是不信的，若不是苏墨月说自己能解毒，他可能已经传信让沈时射回来了。 苏墨月忙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三表哥，应该很忙吧？” 周昱祁脸色不善地说道：“忙？嗯，忙着跟西越的悠芸公主温存，现在八成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苏墨月察觉到周昱祁身上的寒气，才猛然想起了他的心思。 他是吃醋了吧？ “你若是真的心里有他，就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自己折磨自己。”本来是在心里的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周昱祁闻言怔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周昱祁脑中诸多画面一闪而过。 “所以......你觉得本王喜欢男人？”周昱祁一字一顿地问了出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苏墨月缩了缩脖子，她勘破了景王殿下的秘密，他不会灭口吧？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我想保密来着。”苏墨月试图解释。 不知为何，心口没来由的一阵抽搐，只觉得心痛难忍，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本王对你三表哥没兴趣！”周昱祁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让她误会了，所以她才总是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提起沈时射那个混蛋么？ 天知道每次她提起，他都更烦躁。 苏墨月听周昱祁这么说，胸口像是一块大石头挪走了，瞬间轻快了许多。 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那上次我和三表哥坐马车，你还把他叫走了。我就以为......” 周昱祁此时双拳紧握，很想说，那是因为不想看她们表兄妹同乘一车，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总之，我对沈时射没想法，你别多想。” 苏墨月委屈地说道：“我没多想，就是你们两个都不对，三表哥还对你特别的纵容。” “那是他欠本王的！”周昱祁沉声说道。 “为何？”苏墨月追问道。 “当年本王亲征西越，本来抓了悠芸公主，却被沈时射私自放了。若不是因为我们多年的交情，本王当时就能宰了他了。” 周昱祁愤恨地说道。 莫言站在门口望望天，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王爷可真会挑重点地说，他怎么没说，他抓到悠芸公主，完全是因为沈家三公子呢？ 若不是王爷放出消息，说医道圣手无崖子在军中，悠芸公主怎么会自投罗网？ 第101章 喂饭的技术 苏墨月不知道内情，还替沈时射道歉呢，“三表哥应该有他的苦衷吧，而且我看他在你面前低眉顺眼的，应该是觉得对不起你吧？” “本王知道他惦记悠芸公主，所以才特意把他的消息传了过去，他应该会感激本王的。”周昱祁一本正经地说道。 莫言差点就笑出了声，若是沈三公子真的想和悠芸公主有什么，不会自己透露消息么？ 他家王爷分明是吃醋，不想沈三公子回京，还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好像一心为沈三公子打算的样子。 苏墨月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还很期待有一天沈时射带个一国公主回来。 “王爷，可以用饭了。”莫言在外面说道。 周昱祁想了想，“让她们把饭菜送进来。” 说着，就要扶着苏墨月起来。 苏墨月觉得他行动不便，就自己坐起了身。 “我自己下去吃吧。”说着就要下床。 周昱祁伸手直接拦住了，“你就坐在床边，我让人把桌子挪过来。” 春兰和秋菊抬着食盒进来，又把桌子挪到了床边。 苏墨月本想去端饭碗，只是手臂稍一抬起，就钻心蚀骨地疼。 “嘶！”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里不由得诅咒下毒之人，这毒下得太阴损了。 中了这个毒，若是不能解，最后就会活活得疼死。 周昱祁看苏墨月痛楚的样子，眼底满是心疼。 想说喂她，又觉得有些唐突。 吩咐春兰，“你来喂小姐。” 春兰点点头，为了方便，拿了一个小锦杌，坐在了苏墨月的身边。 苏墨月也只得听命地被春兰喂饭，不然就要饿肚子了。 春兰先是舀了半勺豆腐，又舀了半勺米饭。 还没等喂，周昱祁就皱了皱眉，“先喝汤。” 苏墨月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她确实用饭习惯先喝碗汤，他怎么知道？ 春兰察觉到周昱祁话里的冷意，有些紧张地放下了饭，端起了汤。 第二口的时候，汤汁顺着苏墨月的嘴边流了一丝下来。 周昱祁脸色又阴沉了三分，拿起手边的锦帕小心地帮苏墨月擦拭了汤水。 苏墨月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 一碗汤好不容易喝完了，开始用饭。 春兰先是喂苏墨月吃了一口豆腐，紧接着就夹起了一块肘子。 刚要喂，就听周昱祁说道：“把皮去了。” 苏墨月此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泪目。 她不过和他一起用了几顿饭，他就记住了她所有的喜好。 不知道是不是苏家人的特性，苏知寒也不爱吃肘子皮。 她还记得前世吃团圆饭的时候，苏知寒把肘子皮特意给了她，她不想吃，还被祖母训斥。 苏墨月吃着没有皮的肘子，眼睛竟有些酸涩。 周昱祁不知道苏墨月心中所想，以为是用饭用得不舒服。 气得呵斥道：“都给本王滚下去！” 春兰和秋菊如蒙大赦般地退了下去。 周昱祁转动轮椅，坐到了刚才春兰的位置。 伸手端起饭碗，一勺饭加上些菜，送到了苏墨月的嘴边。 “这青笋沾上了一些肘子的汤汁，配上米饭，是你最爱吃的吧？”周昱祁像哄孩子一样，一脸期盼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一口就吃下了这一大勺子饭。 还未等都咽下去，就冲着周昱祁点点头，含糊地说道：“好吃。” 她发现周昱祁喂她吃饭，和她自己吃没什么区别。 甚至连她下一口想吃什么，他都能发现。 只要她的目光稍微落到哪道菜上，他就能让她下一口吃到。 一顿饭吃的两人都眉开眼笑，苏墨月用完了饭，周昱祁才吃了起来。 也不挑拣，苏墨月剩下的菜都被他吃光了。 两人用完饭之后，春兰和秋菊上了茶水进来，是周昱祁特意吩咐的六安瓜片，苏墨月爱喝的。 “王爷，兵部密信。”莫言的声音传了进来。 周昱祁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先休息，一会让丫鬟帮你沐浴，手臂别碰到水。有任何事情，让人去喊我。” 苏墨月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 莫言推着周昱祁快步去了外院的书房。 “怎么了？”一进书房，周昱祁就沉声问道。 若不是出了大事，莫言不会打扰他。 莫言回道：“兵部来了消息，北齐隐隐有进犯的势头。沈家大公子沈时礼来信，问他们要不要干预。” 周昱祁看了看书案上的舆图，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半晌没说话，莫言也不催促。 “告诉沈时礼，什么都不做。如今主事的将军投靠了姜家，就先让他扑腾一阵子。”周昱祁说道。 莫言点点头，“王爷是想让皇上看到新任将领的无能？” “父皇年纪大了，疑心病也就重了。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沈家不宜出手。还好，沈家的几位公子知道审时度势。当初沈家被抄家的时候，我还真怕他们一味的忠君爱国。” “那王爷当初怎么没提点一下呢？”莫言不解地问道。 “当初……和现在不一样。”周昱祁幽声说道。 当初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这些事已经不想关注了。 如今，他总要为她，为沈家多打算些。 周昱祁足足在书房坐了一个时辰，提笔写了数封信，让莫言送出去。 信还没写完，就听见书房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王爷，不好了，苏小姐发烧了。” 周昱祁手里的笔瞬间就脱落到了桌上，墨汁在宣纸上渐开，宛若一株盛开的寒梅。 莫言知道他心急，推着他往香草院走去。 管家也劝说，已经去喊太医了，让他不要太过忧虑。 周昱祁此时却有些心慌，颤抖着声音吩咐莫言，“去传信，让沈家三公子回来，务必要快。” 此时他心里万分后悔，当初为何要赶沈时射离京，若是他在京里，就不会这么凶险了。 周昱祁进去的时候，苏墨月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第102章 一眼万年，山河辽阔! 苏墨月一会说自己冷，浑身发抖，一会又说自己热，还喊着哥哥快跑之类的。 周昱祁拉着苏墨月滚烫手，豆大的泪珠从猩红的眼中滑落。 “月儿，你醒醒。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你还答应给我烤羊肉，你都忘了么？”周昱祁哽咽着低声呢喃了起来。 在门口守着的莫言眼睛酸涩难忍，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自家主子这样了。 上次殿下这么崩溃，还是苏小姐大婚那日。 “莫言，太医怎么还没来？”周昱祁在屋内低声问了一声。 “我亲自去接。”莫言说完就往出走。 还未出院子，就看见侍卫带着许太医匆匆来了。 莫言长出了一口气，把许太医让了进去。 周昱祁看许太医进来，急忙说道：“快看看，怎么就发烧了？” 许太医急忙上前诊脉，诊完脉又沉思了半天。 周昱祁最后一丝耐心消失殆尽，“到底怎么回事？” 许太医吓得手一哆嗦，忐忑地回道：“伤口有毒气本就容易引起发热，再加上苏小姐有些郁结于心的症状，就更容易梦魇不醒了。” “那怎么办？” “我再给开副药，若是人醒了就喂进去。主要还是要让她有活下去的斗志，我观脉象，苏小姐像是存了死志一般。若是知道原因，就劝劝她，兴许她能听见。” 许太医开完方子就离开了。 周昱祁有些呆愣地看着苏墨月。 她竟存了死志？ 是因为周逸锦？ 怪不得，自己从未走进过她的心里。 想来也是，若不是因为喜欢，当初怎么会嫁进容王府？ 睡梦中的苏墨月发现自己被绑在了祭台上，周围火光冲天。 火光外是沈家的几位表哥缓缓向她走来，眼看就要冲进火堆。 苏墨月说不出话，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甚至希望火势快点将自己燃尽，她不能让亲人为了她涉险。 眼看着沈家人就冲了进来，她满心绝望。 紧接着，周昱祁又走了过来。 苏墨月心头像是被利刃刺穿了一般。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急切地想要赴死，只要他能无恙！ 周昱祁坐在床边，看着苏墨月紧蹙的眉头，和慌乱的神色，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莫言，把我的琴取来。” 莫言闻言去书房取了琴过来，放在了临窗的桌子上。 周昱祁在窗边坐下，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苏墨月。 想起苏墨月和周逸锦的过往，和离之后又一直和苏知寒纠缠，想来她已经身心疲惫。 他决定先弹奏一曲《阳春白雪》，让她平静下来。 琴音一起，整个王府都静了下来。 苏墨月正看着周昱祁往火中走来，想阻止又无能为力。 忽地听见一缕琴音，紧接着，围着她的火势都消失不见了。 恍惚间，她像是回到了漠北草原。 天高地阔，碧空万里，月朗星稀，琴音袅袅响起，不绝入耳。 她看着北疆辽阔的草地慢慢复苏，牧民欢快地放着牛羊。 不知不觉间，她就在这草地上坐了一夜，恍惚间像是睡了过去，琴声也一直盘桓。 直到太阳升起，她带着满足的笑意睁开眼，琴声依旧没有停止。 苏墨月的目光落在了窗边，入目是一张熟悉的面庞，正低首操琴。 此时他弹奏的是《平沙落雁》，琴声婉转，悠悠袅袅，让人心旷神怡。 清晨的日光照进来，让周昱祁肃穆虔诚的脸庞，多了一丝神圣的光芒。 苏墨月却没错过他眉眼间的疲惫，问道：“你弹了一夜？” 周昱祁听见苏墨月的话音，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琴声戛然而止。 转动轮椅，到了苏墨月的床边。 先是在苏墨月额头上试了试，果然已经不热了。 冲着外面喊道：“把小姐的药端进来，再喊太医过来。” 又轻声问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墨月还没等回答，目光就落在周昱祁的手上。 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已经满是血迹，又红又肿的手指看了看。 声音哽咽地问道：“你弹琴弹了一夜？这手都破了。” 周昱祁收回了手，放在自己身后，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小伤而已。” 苏墨月忽然有些生气，冲着周昱祁吼道：“什么小伤？这都肿了，就算弹琴，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那我不能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啊，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周昱祁含笑地看着苏墨月吼他，想起了两人在宫里香雪海见面那次，苏墨月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说话都要看看他的脸色，生怕惹怒他。 相比于从前，他更希望苏墨月像现在这样，吼他，跟他生气。 苏墨月坐起了身，指了指檀木桌上的药箱，示意周昱祁拿过来。 周昱祁听话地拿过药箱，也不和苏墨月辩解，只含笑地看着。 苏墨月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盒药膏，又拿出了包扎用的棉纱布。 一把拽过周昱祁的手，先用自己的指腹取出一点药膏，再轻轻抹在周昱祁的手指上。 周昱祁察觉的指尖传来的凉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 轮椅比床要矮一些，所以他一抬头，正好看见苏墨月认真上药的眸子，在浓密的羽睫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 有时候沉沦只需要一眼，就像许久以前，那个小女孩也是这般认真地给他上药，那场景刻在他心头多年。 一眼万年，山河远阔，人间星河。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周昱祁的思绪是被一阵刺痛打破的，左手中指的伤最严重，还有一处出了血泡。 苏墨月此时正用银针把血泡挑破。 本来这点疼痛对周昱祁来说不算什么，可因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个刺痛打破了他的思绪，就发出了一声闷哼。 苏墨月忙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弄疼你了？” 说着就轻轻在周昱祁的手指边吹气，一边吹气一边安抚道：“马上就好了。” 周昱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甚至好像察觉到了自己胸口擂鼓般的响声。 苏墨月没有发觉周昱祁的异样，注意力完全在他手指的伤势上。 第103章 归家 等到受伤的手指都上好了药，苏墨月又拿起纱布，打算把最严重的两个手指包上。 因她手臂有伤，一只手用不上力气，就转头说道：“让莫言给你缠上纱布吧，我一只手系不上纱布。” 周昱祁不在意地说道：“无妨，这样就可以了。” 苏墨月点点头，也没强求他缠纱布，上了药应该几天就能好了。 等到早膳端进来，周昱祁才真的后悔，为什么没保护好手指。 因他手指受伤，苏墨月坚持让春兰喂饭。 周昱祁无法，只得盯着春兰。 吓得春兰一顿饭的工夫，后背就被冷汗打湿了。 用过早饭，莫言就把苏墨月需要的药材送来了。 苏墨月便告诉莫言，怎么熬水，放入药材的先后顺序，每种的分量是多少。 莫言一脸懵地看着苏墨月，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苏墨月也有些颓丧地看着莫言，两人大眼瞪小眼。 周昱祁嫌弃地看了一眼莫言，转头柔声问道：“要不要找个太医来帮你弄？” 苏墨月摇了摇头，又问周昱祁，“能不能把我的丫鬟翠兰接来，她会一些药理。” 周昱祁吩咐莫言，“去办吧。” 莫言如蒙大赦般地去找朱雀了，去沈家接个丫鬟，还是朱雀合适些。 翠兰是一脸不解的状态进的景王府，不明白为何朱小姐把她送来了景王府。 直到被一个嬷嬷带去了内院，进了苏墨月的内室，看见自家小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翠兰才明白怎么回事。 快步走到窗前，“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一边说，豆子大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苏墨月嘴角抽搐了两下，想说还没死呢，不用哭丧。 “我没事，让你来是帮我弄药的。”苏墨月说道。 翠兰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拍着胸脯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按照你吩咐的做好。” 苏墨月拿着药材单子，和翠兰说了半天，翠兰一一记在心里。 “你去找莫言侍卫，药材都在他那，再让他给你找一间屋子。”苏墨月吩咐道。 翠兰点点头，出去找莫言了。 等到翠兰出去了，苏墨月才发现周昱祁躺在临窗小榻上睡着了。 应该是莫言离开的时候，扶着他上去的。 想来也是，他一夜未睡，此时定然是疲惫不堪的。 苏墨月眼中流露出了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轻轻起身下床，拿起了一床薄薄的锦被，走到周昱祁身前。 锦被刚盖到他的身上，周昱祁就陡然睁开眼睛，眼中迸发出凛冽的寒意。 一只手抓住了苏墨月的手腕，刚要用力，就对上苏墨月有些惊诧的眸子，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有没有抓疼你？”周昱祁紧张地问道。 苏墨月摇摇头，“没有，你还没用力就醒了。你回房间睡吧，我这不用守着，还有春兰和秋菊呢。” 周昱祁本不想回去，又怕在这影响苏墨月休息，便掉转轮椅，回了自己院子。 吩咐春兰和秋菊，务必不能离开苏墨月的床边。 一直到回了正院，周昱祁都没看见莫言。 问了管家，才知道莫言跟翠兰一起制药呢。 此时王府前院的一间厢房内，翠兰正聚精会神地配药。 每种药材都要精确地称重，莫言在边上看得认真，美其名曰，王爷让他来学习的。 “这两个长得一样啊，怎么分着放呢？”莫言指着桌上的两堆药材问道。 翠兰此时正在计算药材的配比，没好气地说道：“哪里一样了？你眼睛不好使。” 莫言摸了摸鼻子，这王府除了王爷，还真没人敢这么说他。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觉得一样。 “那它们哪里不同呢？”莫言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继续问道。 翠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活计，在那两堆药材里各拿了一片出来。 “你看，这个根部是红色的，这个根部是有些褐色的。”翠兰指给莫言看。 莫言低头打算仔细观察，不知怎的，两人的额头就撞到了一起。 翠兰捂着头，有些不满地看着莫言。 莫言一抬头，就对上了翠兰闪亮的眸子，看得一时有些愣住了。 翠兰心里腹诽，王爷的侍卫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再理会呆愣的莫言，继续整理药材。 莫言摸了摸额头，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微红，便说道：“若是有事，就找我帮忙，我先去看看王爷。” 等到翠兰把药熬好，已经是下午了，苏墨月喝了一大碗药，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翠兰就在屋里守着，哪也不肯去。 屋里伺候的人也知道翠兰是苏墨月的贴身丫鬟，所以对翠兰很是恭敬礼让。 苏墨月在景王府养了三天，手臂上的伤势已经开始愈合，毒也彻底解了。 周昱祁看着穿戴整齐，准备回沈家的苏墨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苏墨月打量了几眼周昱祁的神色，怎么他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是了，自己这几天也打扰他了。 “王爷，这几天真是打扰了，我这就回去了。”苏墨月恭敬地说道。 周昱祁淡淡地点点头，吩咐侍卫好生把人送回去。 苏墨月便带着翠兰上了车，暗处还跟着两个暗卫。 暗一和暗二隐秘在暗处，跟着苏墨月回了沈家。 苏墨月离开之后，周昱祁坐在书房，低沉不语。 “王爷，太后那边？”莫言出口问道。 周昱祁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的桌面，沉声说道：“就说她们冲撞了我，被我一气之下都宰了。” 莫言摸了摸鼻子，心想苏小姐一走，王爷这里又难伺候了。 周昱祁继续说道：“把陈家的事给我挖出来，十天之内，我要看见陈家败落。另外，给我好好查查宫里那个银月！” 慕言恭敬领命，心想，这奉圣夫人惹谁不好，偏要惹苏小姐。 这下好了，太后也护不住了。 景王府的马车把苏墨月送到了路口，苏墨月带着翠兰走了一小段路，还嘱咐翠兰千万别说漏了。 翠兰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苏墨月就喜欢翠兰这点，跟她说什么，她都能认真地办好，不该问的也绝不多问。 主仆二人一进院子，管家就看见了。 兴高采烈地喊道：“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老夫人，小姐回来了。” 内院的几人听见声音也都迎了出来。 第104章 皇上召见 老夫人看苏墨月回来了，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回来了？这几天累坏了吧，朱小姐说是个很重的病人，治好了么？” 苏墨月挽着老夫人的手臂，把头靠在老夫人的肩头，“已经治好了，我没事，也没太累着。” 金氏和陈氏也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都一脸关切。 苏墨月没看见娘亲沈云清，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在长公主府。 翠兰担心苏墨月身子没完全好，逮着机会连忙说道：“小姐这几天也很辛苦，不如让小姐去休息吧。” 老夫人像赶鸭子一般，双手开始挥动，“快去快去，赶紧去休息。” 苏墨月这才得以回房，翠兰在她身边小心地伺候着，生怕她磕着伤口。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身着黑袍，青面獠牙的鬼公子在苏墨月窗外伫立了良久。 值夜的暗二兴致勃勃地看着，并不出言阻止，眼中还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鬼公子离开前，转头忽然看了一眼树上，吓得暗二差点掉了下去。 瞬间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盯着院子。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管家就直接跑进了内院。 若不是有大事，管家定不会如此无礼。 主院的灯陆续点上了，各房都传出了动静。 苏墨月是被翠兰喊醒的，“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墨月扑通一声就坐了起来，脑中想起了前世，沈家被满门抄斩的情形。 难道，终究没躲过去？ “宫里来了旨意，让您上殿。”翠兰低声说道。 苏墨月有些反应不过来，“上殿？上什么殿？” 皇上总不会让她上乾阳殿吧？那可不是她能去的。 翠兰也不懂这些，只能赶紧帮着苏墨月上妆梳头。 等到都收拾妥当，苏墨月才快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老夫人和沈邺都坐着等她，沈云清则焦急地在地上踱步。 “舅舅，出什么事了？”苏墨月神色还算镇定。 沈邺说道：“目前还不知道，这旨意来得蹊跷。乾阳殿虽然也没说一定不许女子上殿，可皇上这么贸然召见世家小姐，还是头一次。” 这也是苏墨月不理解的地方，一般涉及女眷的事，都是太后召人进宫。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皇上忽然召她上乾阳殿，那毕竟是几代君王议事的地方。 沈云清看了看外面天色，对苏墨月说道：“月儿你别怕，等到天色一亮，我马上去找长公主殿下。” 苏墨月定了定神，“你们别急，不见得是祸事，眼下我也只能进宫。皇上召见，咱们总不能抗旨。” 沈老夫人也说道：“云清你别慌，月儿说得对，这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咱们先稳住。” 又嘱咐苏墨月，“皇上那人疑心病重，问你什么你便如实地说，不要和他逞心机。你还小，可不是他的对手。” 沈邺听见自己母亲这么说皇上，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也就是在府里，不然是万万不敢说的。 苏墨月辞别了沈家众人，就坐上了宫里来接她的轿子。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停在了乾阳殿的门口。 苏墨月下了轿子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方巍峨的大殿，有些忐忑。 到底是多大的事，皇上要宣她上乾阳殿。 一路跟着小内侍走上台阶，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等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苏墨月整个人已经沉静了下来。 小内侍进去禀告，过了一会儿功夫，才出来说道：“苏小姐，皇上宣您进去！” 苏墨月点点头，规规矩矩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大殿的中间，才跪下按规矩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吧！” 苏墨月心里松了口气，肯让她起来回话，就说明事情没那么严重。 起身之后，她微微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右上方坐着轮椅的景王周昱祁。 不知为何，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周昱祁此时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左手正摩挲着右手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的样子。 “朕听淑妃说，你有一株九色雪莲，听说算得上是药中圣品了。”永平帝说道。 苏墨月一时脑子有些乱，淑妃？ 哦，对了，是苏知寒。 苏知寒这是要干什么？ 还有皇上这意思，是想要这药？ “回禀皇上，这药可能对景王殿下的毒有些作用，所以民女才一直收着。”苏墨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以为就此就能打消皇上的算计，没想到皇上有些不悦地说道：“朕听许太医说了，景王的身子快好了，他并没说要用什么九色雪莲。” 紧接着，永平帝又说道：“朕是想着，快到太后的千秋节了，朕想把这株雪莲给太后补身子。今日叫你上殿，就是问问你，你可以说说想要什么。朕和你交换，如何？” 苏墨月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话等于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若是这药没用，她大可以答应皇上的要求，就当是给太后的寿礼了。 可是她不能，这药等于是周昱祁的命。 就算皇上记恨她，她也不能许诺出去。 苏墨月脑子飞速旋转起来，看来少不了要和许太医拼拼医术了。 只要证明她医术高超，皇上应该就会相信这株九色雪莲是给景王解毒的了。 打定了主意，苏墨月也镇定了下来。 跪下说道：“皇上恕罪，这株九色雪莲，臣女不能给太后。” 她这话一出口，满殿哗然。 群臣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位苏家小姐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让皇上失了颜面么？” “是啊，苏家出了一个宠妃，没想到嫡女这么蠢。” 永平帝也惊愕地看着苏墨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他自认给足了苏墨月面子，可她也太不识抬举了。 本来这事淑妃提了之后，他是不太好意思张口索要的。 还是淑妃说，不如在乾阳殿当着众臣的面，给她补偿，这样也能彰显皇上仁义。 没想到苏墨月当场拒绝了，皇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周昱祁扫了一眼苏墨月，眼里满是心疼。 今日这事来得突然，他本想让人给苏墨月传信，告诉她把药让出去，他再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了。 可当时身边没有暗卫，根本来不及传消息给她。 她现在是冒着大不敬的风险，给他保住药么？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在后面撑着她。 苏墨月刚想要继续解释，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皇上，苏小姐说得对，这株雪莲确实不能给太后，她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好。” 第105章 林子瑜进京 苏墨月此时正跪在大殿中间，并不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那人停在了她的身边，她低头就能看见他绣着蟒的锦袍。 “臣林子瑜参见皇上，臣提前回京了，请皇上恕罪。” “爱卿快快起来，让朕看看，你可好几年没进京了，朕可是想念得紧。” 周昱祁眉头微蹙，看着大殿中央站着的男子。 星眸含雾，自染清霜，头上一顶紫玉冠，自成一股傲然之气。 一身墨色绣蟒纹的锦袍，站在大殿中间，恍若天人。 辽王林子瑜，进京了！ 他居然未得到他要上朝的消息，还真是耐人寻味。 “皇上，九色雪莲乃是至寒之物，并不适合女子服用。我这次特意带来了白山上千年的人参，给太后娘娘温补最好了。” 林子瑜声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若不是知道他是手握三十万兵马的藩王，恐怕众人都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书生呢。 永平帝听见林子瑜这么说，哈哈大笑了两声，才说道：“苏家小姐，起来吧，难为你这么为太后着想。” 苏墨月忙说道：“臣女也是怕影响太后娘娘凤体，才不敢贸然献上。” 说完话，她站起身。 感激地看了一眼辽王林子瑜，转头的瞬间，苏墨月的呼吸几乎要滞住了。 林子瑜神色不变，冲苏墨月微微点头。 苏墨月瞬间就低垂下了眼眸，不敢再抬头，怕露出端倪。 恰好此时皇上说道：“苏家小姐回去吧，子瑜跟朕去御书房。” 苏墨月便往殿外退去，始终低垂着眼眸，再未看林子瑜一眼。 一直到出了乾阳殿，苏墨月才长出了两口气，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殿内，便朝着宫外走去。 坐着马车回了沈家，刚进门，就看见准备出门的娘亲沈云清。 “娘，你要去哪？”苏墨月看看天色，才刚微微亮。 沈云清一看她回来了，一颗心才算放下。 “没什么事吧？我本来想去长公主府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云清拥着苏墨月进了内院，沈家众人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般，在老夫人处坐着呢。 一看她回来，都起身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苏墨月把今日的事情详细说了，包括辽王上殿，替她说话的事。 沈邺听说辽王进京，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知道辽王会进京一般。 “辽王怎么会为你说话？”沈邺问道。 苏墨月思量了片刻，回道：“我和辽王从前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 她便把少时在北疆救过辽王的事情说了，也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邺没再多问，而是嘱咐道：“辽王林子瑜，用兵如神，是林家五代内，最出色的将帅之才。如今太后寿辰将至，藩王进京必然会引起各方关注。你在外走动，要多注意些。” 苏墨月闻言点点头，表示她会小心的。 在房梁上守着的暗一和暗二此时正纠结地看着对方。 苏小姐认得辽王这件事可大可小，二人不知道该不该回去禀告。 最后，暗一冲着暗二点了点头，暗二转身一跃，出了沈家，奔着景王府去了。 因起了个大早，苏墨月有些困倦，便又睡了过去。 从景王府回来之前，她已经和周昱祁说好了，千年人参花拿到之前，她不再给他药浴和施针了。 因她手臂带伤，加上他体内的毒素也排除了一些，只要到时候做解药就好了。 所以这一觉，苏墨月睡得格外舒心，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 想着林子瑜既然进京了，答应给她带来的千年人参花应该也带来了吧。 她还没从林子瑜是辽王这件事中反应过来，想起两人之间的秘密，苏墨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刚起身，翠兰就进来说道：“小姐，辽王府的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辽王请小姐过府一叙。” 翠兰有些不解，这什么辽王刚进京，就邀请小姐过府，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苏墨月听翠兰这么说，忙兴高采烈地起身梳妆，还特意找出了春日里新制的衣裳和首饰。 等到都装扮好了，也顾不上吃午饭，就带着帖子奔辽王府去了。 辽王府紧挨着林家的老宅，里面和林家宅子相通，外面都是独门独户。 苏墨月还是第一次来辽王府，到了门口，就把帖子递了上去，管事的恭敬地把人请了进去。 暗一和暗二照例要翻墙进去，却没想到还未进院，就被辽王府的暗卫发现了。 两人只得退了出来，里面的人想来也猜到他们是保护苏家小姐的，只是驱逐，并未下狠手。 暗二想起早上和王爷禀告，说苏小姐认识辽王时，王爷阴沉的眸子。 可现在苏小姐就这么进了辽王府，他只得再次回去禀告。 周昱祁正在书房和周承琰议事。 周承琰有些不悦地说道：“为了探寻他的踪迹，我今日都没上朝，他到底是怎么进京的？” 他在城外守了两天，都没发现林子瑜进城的踪迹，这人还真是邪门。 周昱祁吩咐道：“眼下人进京了，好好盯着吧，我总觉得这人不一般。” 此时，暗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周昱祁听出是暗二，让他进来回话。 心里却有些不安，莫不是她又出了什么事？ 暗二进来说道：“王爷，辽王府给苏小姐送了帖子，苏小姐刚刚去了。但是我和暗一进不去辽王府，被发现了。” 周昱祁闻言，脸色瞬间一沉。 “本王去拜访辽王，现在就去。”他几乎没多想，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周承琰有些不解，“皇兄，你不会真对这女人动心了吧？一个残花败柳，还值当你这么上心？” 周昱祁冷凝的眸子盯着周承琰，“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本王废了你！” “我走了，不劳你动手。”周承琰一边说，一边快步出了书房， “王爷，我去备车？”莫言低声问道。 周昱祁被周承琰一句话说的，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去干什么呢？ 他们既然是旧相识，叙叙旧也是常情。 再说，他和苏墨月之间本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婚事。 “不去了，去给本王把琴拿过来。” 琴音流淌而出，赫然是上次苏墨月的皇家别院弹奏的《破阵子》。 而此时辽王府内院，伺候的人都在外面守着。 正院的宴息室内，苏墨月拉着林子瑜的手，“你可真能瞒，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第106章 闺名娇娘 林子瑜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苏墨月的下巴，“美人儿倒是比从前更美了。” 苏墨月锤了下林子瑜，“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 又站起身转了一圈，“怎么样？喜欢么？” 林子瑜眼睛一亮，点点头，就差流出了口水。 苏墨月二话不说，开始脱衣裳，脱下的衣裳扔到了林子瑜的怀里，“试试，首饰也试试。” 林子瑜忙不迭地点头，又沉声冲着外面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说着，也开始脱掉外衫。 直到只剩下小衣，苏墨月看到他胸前缠着的一圈白布，有些心疼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林子瑜不在意地说道：“习惯了。” 说着，就把苏墨月脱下来的衣裳穿到了自己身上。 又对着铜镜上下打量，“真好看！” 苏墨月笑着说道：“我特意挑的这个颜色，就知道你喜欢。” 林子瑜终究是没戴首饰，只试了衣裳。 没多大工夫，就又换了回来。 “听说皇上给你和景王殿下赐婚了？怎么回事？”林子瑜关切地问道。 苏墨月就把回京后的事对林子瑜了，包括她毁容，嫁给容王，又和离，皇上又赐婚。 除了她重生一世，其他皆未隐瞒。 林子瑜气得一拍桌子，“你该早些给我传信，我定然回京给你出气，这些贱人。” 苏蜜月拍拍林子瑜的手背，“已经都过去了，倒是你，怎么就成了王爷了，我还懵着呢。” 林子瑜说道：“林家到我父亲这代，长房就人丁不旺。到我这辈，便只有我哥哥一个男丁。父亲病故之后，林家旁支就有意取长房而代之。直到哥哥忽然暴毙，我只得挺身而出，以哥哥的身份稳定东北的战局。不然，林家长房就没了。” “没被人发现么？”苏墨月有些好奇，林子瑜是怎么瞒过这些人的。 林子瑜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和哥哥本就是双生子，加上我也自小和哥哥一起读书习武。除了亲近伺候的几人，还没露出什么破绽。” 苏墨月心疼地看着林子瑜，“娇娘，你心里若是有苦楚，就对我说。” 她还记得，少时林子瑜告诉她，她闺名娇娘。 林子瑜听她这么说，眼睛有些酸楚。 好多年都没听见别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林子瑜又对苏墨月说了好些林家内宅的事，苏墨月不禁唏嘘不已，大家子内宅，果然到处都是龌龊事。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有人回禀，“王爷，景王殿下来了。” 林子瑜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朝堂的事吧？” “请景王殿下去外院的花厅，我马上过去。” 吩咐完之后，林子瑜又说道：“你也和我一起去吧，你是景王府未过门的王妃，我总不好把你留在我的内院。” 苏墨月想想也是，旁人又不知道林子瑜是女儿身，自己以后要注意些，不能给她惹出祸事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奔着外院走去。 路上林子瑜说道：“千年人参花找到了，一会就拿给你。之前景王的人还想让我让出这人参花，我没同意。倒是没想到，你是为了给他解毒。” 苏墨月也笑道：“难为你为了我，还得罪了这么一个权贵。” 林子瑜转头认真地说道：“月儿，你记得，往后这京里别人休想再欺负你，就算倾我整个辽王府之力，我都会护着你。” 苏墨月闻言心下微暖，仰着头看着林子瑜，打趣道：“那就多谢辽王相护了。” 周昱祁被莫言推着，还未到辽王府外院的花厅，目光就顺着垂花门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男子身长如玉，如朗月挂怀。女子容貌动人，娇艳妩媚。 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犹如一对金童玉女。 周昱祁双手紧紧抓着轮椅上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肉眼可见。 莫言有些无奈，王爷本来说不来了，结果在王府坐立不安，又决定来一趟。 来了又生气，这可如何是好？ 林子瑜和苏墨月此时已经看见周昱祁。 “景王殿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林子瑜笑着上前，迎周昱祁进了花厅。 苏墨月则在后面跟着，进去后在末位坐了下来。 “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事？”下人上了茶，林子瑜才开口问道。 周昱祁神色有些冷淡，“没什么大事，只是辽王久不回京，本王理所应当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辽王不必客气。” 林子瑜微微颔首，“多谢景王殿下，京城也是我林家的根，所说多年未回，我也不能忘本不是？” 此时的林子瑜已经没了刚才小女儿的神态，整个人都带着权臣的气度，让人不敢忽视。 周昱祁本不是话多的人，看见了苏墨月，便更不想和林子瑜寒暄了。 正想着怎么带苏墨月离开呢。 就听林子瑜吩咐身边的亲卫，“去，把那两株药材拿过来。” 苏墨月知道她说的是千年人参花，遂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周昱祁看着两人眉目传情，脸色比刚才又阴沉了几分。 一会儿的工夫，侍卫就拿进来两个楠木盒子。 林子瑜接过后，递给了苏墨月。 又对周昱祁说道：“之前对不住王爷了，因月儿需要这药材，我便没有让给王爷。倒是巧了，月儿是为了给你解毒，不然我真要去景王府请罪了。” 林子瑜虽是这么说，却不带一点愧疚和惶恐的神色。 周昱祁听她一口一个月儿，眼中寒光渐重。 苏墨月打开盒子，看见里面保存完整的人参花，高兴地说道：“那就多谢……林大哥了。” 林子瑜有些宠溺地说道：“谢什么，都是小事。” 其实她是故意的，不过是想告诉周昱祁，苏墨月也是有靠山的，不是他能欺负的。 “本王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苏小姐和本王一道走么？”周昱祁问道。 苏墨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只知道周昱祁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那就劳烦王爷送我回去了，正好我要回去配药。”这人参花虽说是放在了檀木盒子里，但是也要趁早入药，功效才好。 林子瑜亲自把两人送了出去，看见周昱祁只带了一辆马车，便说道：“要不要辽王府的马车送苏小姐回去？” 第107章 解毒的工具 周昱祁听见林子瑜的提议，有些不悦。 淡淡地说道：“不必，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没什么不便的。” 其实林子瑜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即便两人是未婚夫妻，可终究还未婚，同乘一车被有心人宣扬出去，终归不好。 可此时的周昱祁，已经被林子瑜刺激得毫无理智。 苏墨月就算再神经大条，也感觉到了周昱祁和林子瑜之间的暗潮汹涌。 “我先回去了，林大哥再见，”苏墨月只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周昱祁上了马车。 林子瑜看着景王府的马车远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直到看不见踪影，她才转身回府。 “王爷，晚上要不要属下去见那人？”林子瑜身边的侍卫统领严楚问道。 “不必，晚上我亲自去。” 此时周昱祁和苏墨月在马车里面对面坐着，苏墨月想起回去就能配药了，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周昱祁垂着眼帘，余光看着苏墨月遮不住的笑颜，心里有些苦涩。 她和辽王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只见了一面，就高兴成这样。 苏墨月则完全没发现周昱祁的异样，脑子里全是解毒的药方，迫不及待要回府制药。 以至于马车到沈家门口的时候，周昱祁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 “王爷，那我就先进去了。”苏墨月下车之后，笑着和周昱祁告别。 若是以往，周昱祁定会被这个笑容惊艳住，此时却只觉得刺目。 “嗯。”多一个字都没说。 苏墨月有些讪讪的，转头进了家门，心里吐槽周昱祁脾气喜怒无常。 进了家门之后，苏墨月就去了药室，一直到夜深都没出来。 夜晚的京城有几条街特别的繁华，其中以西市的花柳大街最为热闹。 花柳大街的尽头，是京中最大的青楼月桂楼。 林子瑜正坐在三楼包间的窗边，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喝茶。 一身鹅黄色襦裙，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 月桂楼的头牌姑娘云裳走到门口，左右看看无人，才走了进去。 “怎么没有男装来？不是男装更方便么？”云裳问道。 “男装更容易暴露身份，我这身装扮，谁能想到是我。”林子瑜说道。 心里却暗自嘲笑自己，不过是给自己穿上这身衣服找个理由罢了。 云裳也没多说，坐下之后和林子瑜说了不少林家的事，林子瑜静静地听着，并不多言。 云裳是她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一直在京城替她打探消息。 等到林家的事情都说完了，云裳继续说道：“今日你那位二叔也在此，点的是云霓，他可真是会享乐的人。现在正带着云霓在前面看戏呢，看完戏就又是一夜春宵。” 林子瑜眉头一挑，“哦？在哪间房呢？我去看看。” 云裳有些无语，“这种事是你能看的么？” “有何不可？” 云裳拿她没办法，就说道：“后面翡翠阁三层里面的屋子。” 林子瑜点点头，出门奔着后面去了。 到了后院，进了翡翠阁，林子瑜径直上了三楼。 上去之后不由得低声咒骂了一声，云裳居然没告诉她是左边还是右边。 她便往左边走去，打算先偷着看看。 看见门虚掩着，林子瑜便推门走了进去。 还恶趣味地想，要不要在里面找个地方躲一躲。 进去之后，发现就是一间精致的卧房。 想来住在这儿的女子喜欢焚香，这屋子里的气息有些过于甜腻了。 一会儿的工夫，林子瑜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此时浑身用不上力气，身上又不说出来的燥热。 林子瑜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心里暗骂晦气，她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来看热闹，不知道中了谁的圈套了。 只是这局，应该不是针对她的。 现在去找月儿配解药，应该还来得及吧？ 林子瑜打算马上出去，只是才走了两步，还未出去，屋子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进来一个二十左右年纪的男子。 男子一身暗色锦袍，剑眉凤目，身姿挺拔。 此时的林子瑜已经呼吸急促，药力在全身蔓延。 她算计着从月桂楼到沈家的路程，发现自己已经没把握保持理智找到苏墨月了。 没把握的事，她向来不做。 心下一横，只能用眼前这个现成的解毒人选了。 周承琰本是来追查一宗吏部的贪腐案件，听说吏部的王大人晚上定了这间屋子，他就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谁想到刚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站着一女子。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王大人的相好，还想说王大人眼光不错，这女人长得够味儿。 带点英气的脸，又透着一丝妩媚。 周承琰皱了皱眉，打算离开。 谁知还未等转身，女子就上来环住了他的脖颈，紧接着朱唇就覆了上来。 周承琰本想把人推开，可不知为何，看着女子低垂的眼眸，心里忽地一阵悸动。 加上屋里若隐若无的甜腻气息传了过来，周承琰便开始回应了起来。 在外面守着的炎王府暗卫听见里面的动静，都一脸的诧异。 冷星和冷月无法，只得现身守在了门口。 他们主子还从未近过女色，这第一次总不好让人堵在床上。 冷星甚至想，王爷懂不懂？ 林子瑜全程掌握主动，在她看来，眼前的男子不过就是解毒的工具罢了。 那自然是她怎么舒服，怎么来。 周承琰对这事没什么经验，倒像是全程都在服侍林子瑜一般。 林子瑜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你叫什么？”周承琰嗓音嘶哑，在林子瑜耳边柔声问道。 “娇娘，我叫娇娘。”林子瑜笑得妩媚动人。 直到……林子瑜彻底放松了下来，疲惫地躺在床榻的里面，周承琰才看见床上的一抹嫣红。 这女人不是王大人那位相好？ 听说王大人和那女子相识多年，肯定不可能是这个情况。 林子瑜此时也恢复了神智，对周承琰还颇为满意。 虽说眼前的人看起来不像缺钱的，但是林子瑜觉得，自己总不好白白用人家。 便扯过床尾的衣裳，从里面掏出了一沓银票，放在枕头边。 “这些你拿着吧，咱们就此两清。” 第108章 你把我当什么? 周承琰还在发愣的工夫，就看见这女子已经开始穿衣裳了，而他身边赫然是一沓银票。 自从掌管皇城探事司，他也没少混迹风月场所，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她是把他当成卖身的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周承琰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时林子瑜已经穿好了衣裳，一听他这么说，便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日的事也是个意外，我也是不小心中招了。我给你钱也不是为了侮辱你，就是给你些补偿。” 周承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想他堂堂当朝五皇子，掌管皇城探事司。 就算朝中一二品的大员，都对他恭敬有加。 眼下居然被人当成了卖身的，这如何能忍？ “冷星，冷月，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周承琰冷声说道。 林子瑜闻言脸色一沉，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想了想，便顺着窗户便翻了出去。 “给我追！”周承琰大声说道。 冷星便追了出去。 林子瑜在城里绕了两圈，换上了夜行衣，才回到辽王府。 进了屋子，她还心有余悸呢。 这若是传出去，说她堂堂辽王，强了人家的公子，她可真就颜面尽失了。 不光颜面尽失，还会暴露身份。 又隐约觉得今晚的公子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王爷，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女装出去了，这里是京城，可不是辽城。”说话的是她的贴身婢女红袖，自小便跟着她的。 林子瑜说道：“你说得对，是该谨慎些，今日是我任性了。” 冷星站在辽王府外看了看，便转身回了炎王府。 炎王府书房内，冷星禀告道：“王爷，那女人进了辽王府。” 周承琰有些诧异，“你没看错？辽王府？” “属下不会看错的，确实进了辽王府。” 周承琰凝眉思索，难道今日是辽王设局？又不太像。 那女子说是被人算计了，难道是辽王的侍妾？ 可为何是处子之身呢？ 周承琰百思不得其解。 回了辽王府的林子瑜，此时正在沐浴。 看着身上有些青紫的痕迹，林子瑜有些愣神。 她的身份特殊敏感，所以这些男女之事，她是真的学过。 倒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抵挡有心之人的试探和算计。 今日那人，一看就没什么经验。 京中还有这么洁身自好的贵公子么？ 最好往后都别再遇到这人了，万一是个有心的，容易认出她。 可一想起以后再也遇不到了，林子瑜不知为何，还有些失落。 一整夜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到了日上三竿。 好在她刚回京，不用上朝。 “王爷，苏小姐会医术是吧？您得去她那讨份药。”红袖一边给林子瑜穿上月白色竹叶纹锦袍，一边说道。 林子瑜先是一愣，喝药？什么药？ 看着红袖有些羞红的脸色，林子瑜才想起来这茬。 也不怪她，她自小学的都是怎么打仗，怎么习武。 即便学习男女之事，她也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学的。 所以女子需要注意的这些，她还真想不起来。 “本王知道了。”林子瑜淡淡地说道，神色有些落寞。 红袖叹了口气劝道：“王爷，奴婢知道你心里苦，只是咱们不得不谨慎，哎！” 她看着自家主子从牙牙学语的小女娃，变成了辽王府的顶梁柱。 这中间林子瑜有多苦，她甚至比老王妃还清楚。 林子瑜拍了拍红袖的肩膀，“本王知道，你别担心，等我要查的事情查清楚，咱们就回辽城。” “我去一趟沈家，找月儿要点药。”林子瑜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想，若是自己忘记这茬，到时候不会真的有了孩子吧？然后挺着肚子上朝？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惊悚，皇上年纪大了，会不会吓瘫在乾阳殿？ 林子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外走去。 还没出院子，管家就进来禀告，“王爷，炎王殿下来了。” 炎王？ 周承琰？ 他来干什么？ 林子瑜有些诧异，昨儿周昱祁刚来过，今儿周承琰又来，这兄弟俩要干什么？ “请到外院花厅奉茶，我马上就过去。”林子瑜吩咐道。 红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会不会有事？” 林子瑜说道：“不会的，我这个位置，几位王爷来也是正常。” 说着，就奔着外院花厅去了。 “炎王殿下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了！” 林子瑜看了一眼周承琰，呼吸整个乱了，赶紧垂下眼帘掩饰心里的慌张。 借着转身落座的工夫，才调匀了呼吸。 也就是她这些年习惯了什么都不放在脸上，不然非被这场景吓个半死不可。 怪不得她昨日觉得那人眼熟，此时才想起，两年前她看过京中几位皇子的画像。 “炎王殿下来，可是有事？”林子瑜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事，林子瑜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慌意乱。 周承琰打量了林子瑜几眼，觉得他和娇娘在长相上有几分相似。 但是比娇娘更多了一股子肃杀之气，和上位权臣才有的气度。 娇娘，则更妩媚！ 周承琰想起娇娘，便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的悸动，昨夜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可为何两人长相有些相似呢？ 难道那人不是辽王的侍妾，而是有血缘的妹妹？ 若是妹妹，倒是好办了。 大不了，他三媒六聘把人迎进府里。 他虽不近女色，可不知为何，昨夜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喘都印在了他的心上。 今日他想了一上午，还是决定来问问。 “辽王殿下可认得一位叫娇娘的女子？”周承琰问道。 林子瑜面上一点异常都没露，没说认得，也没说不认得。 “王爷怎么这么问？”林子瑜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来算账？ 周承琰心想，有些话还是不能都说，总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昨日和她有一面之缘，很是仰慕。后来看她进了辽王府，才来问问。”周承琰客气地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他看上了这个女人，若是林子瑜识相，就该说出这人的身份。 周承琰有些不好意思，这话多少有点仗势欺人了。 只是他让手下查了林家在外露面的人，没听说哪位小姐闺名娇娘。 第109章 上门寻药 林子瑜心下了然，淡淡地说道：“哦，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今日一大早便回老家成亲了。” 周承琰闻言眉头紧蹙，有些不悦地看着林子瑜，“林子瑜，你居然跟本王扯谎，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林子瑜听他这么说，也气得站起了身，寒声说道：“那炎王殿下就去查吧，本王还有事，失陪了！” 她就这么转身离开了花厅，把周承琰晾在了这。 气得周承琰咬牙切齿看着林子瑜离开的背影，也怒气冲冲离开了辽王府。 不到晌午，京中不少人就知道了炎王和辽王不欢而散了。 周逸锦的幕僚蠢蠢欲动，觉得这是拉拢辽王的最好时机。 京中的消息也很快传给了在路上的大皇子，成王周慎行。 周承琰走了之后，林子瑜则去了沈家。 而且是高调去的。 这也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本想偷着去，又觉得反而更惹人多想。 不如就把和苏墨月的关系摆在明面上，旁人反倒不好说什么。 她也没提前送帖子，主要是她着急拿药，也没那个时间。 沈家众人都有些意外，林子瑜带了不少的土产，以晚辈子侄的身份，拜见了老夫人和沈邺。 沈邺和林子瑜都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所以两人只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并未单独接触。 也是怕引起皇上的猜疑和忌惮。 等到跟沈家的长辈寒暄完了，林子瑜才说道：“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请教苏小姐，不知道是否方便？” 苏墨月听林子瑜这么说，就知道她肯定有事，不然不会直接来家里找她。 未等老夫人发话，就抢先说道：“外祖母，我带辽王殿下去边上偏厅坐一会。” 林子瑜执了晚辈礼，就跟着苏墨月出去了。 老夫人和沈邺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些不成体统。 苏墨月却顾不得那么多，把林子瑜带到了她住的厢房偏厅，进去之后让翠兰在门口守着。 暗一和暗二对视一眼，暗一点点头，暗二就奔着偏厅房顶去了。 谁知还未靠近，就被林子瑜的人挡了回来。 两人都有些挫败，心想这辽王的人，怎么身手这么好？ 苏墨月一进门，就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人坐下后，林子瑜在苏墨月耳边低声说道：“能不能给我配点药？” “你怎么了？受伤了？还是中毒了？” 林子瑜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含糊地说道：“就是女人吃了不会怀孕的药。” 苏墨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药和林子瑜有什么关系？ 她是男装示人，再说也未婚。 府上也没个姬妾。 不对，有姬妾她也用不上，更别说让人怀孕了。 林子瑜看苏墨月还是没明白，就把心一横，“我昨天晚上和人圆房了。” “你说什么？”苏墨月刚喊了一半，就连忙捂上了嘴。 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林子瑜也不瞒着了，就把昨日晚间的事了。 包括那人是炎王周承琰，还去她府上要人的事，都丝毫没有隐瞒。 苏墨月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林子瑜。 半晌，都没说出话。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林子瑜和那位小阎王？ 圆房？ 怎么想，怎么觉得惊悚！ “他今天没怀疑吧？”苏墨月忐忑不安地问道。 这事若是真的被发现了，林子瑜等于是欺君之罪，一个不好就要祸及满门。 林子瑜摇摇头，“他应该不会发现，不过可能也盯上我了。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何执着于找人？” 苏墨月打趣道：“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以你女装的姿容，让他念念不忘，倒是也正常。” 这话说的林子瑜一愣，爱这个字，是她的世界里没有的。 不男不女地过了十几年，哪里配有爱呢？ 昨日是个意外，可她却不后悔。 好像活了二十年，昨日她才真的是她自己。 苏墨月看林子瑜神情恍惚，以为她吓到了，便低声问道：“昨日，他伤着你了？” 这话问的林子瑜脸色一红，昨夜她可是进攻的那个。 “没，快给我配药吧，我还真怕出什么意外。” 苏墨月点点头，让林子瑜等一会，她则去了药室，也没写药方，怕落下痕迹。 直接配好了药，又亲自煮了一碗避子汤药，端给了林子瑜。 林子瑜想也没想，就一口喝光了。 喝完了药，才松了一口气。 林子瑜还没离开沈家，周昱祁就已经知道了。 景王府书房内，暗二说道：“辽王和苏小姐单独说了半天的话，现在还未离开。还以晚辈的身份，拜见了沈家的长辈。” 周昱祁想起林子瑜那张俊逸的脸蛋，就异常生气。 “他们说什么了？”周昱祁问道。 暗二说道：“我们靠不上前，辽王身边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想不动声色靠近辽王根本不可能。” “王爷，宫里下了帖子，明日晚间给辽王接风洗尘，在太和殿。”管家在外面说道。 周昱祁摆摆手，示意暗二先出去。 “莫言，辽王这人，怎么样？”周昱祁忽然问道。 莫言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说道：“辽王这人城府极深，又颇有才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手握重兵的亲王，前途不可限量。” “那是不是很多女人想嫁给他？”周昱祁问道。 莫言想了想回道：“这倒是真的，听说保媒的都要踏破辽王府的门槛了。但是不知为何，他一直未有婚配。” 周昱祁想着昨日辽王府的那一对璧人，还当真是般配。 “王爷若是不想让苏小姐和辽王有什么牵扯，不如想个办法让他快点回辽东算了。”莫言低声和周昱祁商量道。 周昱祁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心里思量了起来。 让他回辽东？ 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还是，让他们二人一起回辽东呢？ 周昱祁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给不了苏墨月什么未来，辽王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起码，比沈家那几兄弟强。 若是林子瑜能真心对她，辽东倒是一个好归宿。 远离京城的是非，守着一方天地。 说林子瑜是辽东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这个念头，是刚才忽然起来的，他越想越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越觉得不错，心里就越难过，钻心蚀骨般的疼痛蔓延全身。 第110章 苏未央主动谈心? 苏墨月自然也接到了宫里的帖子，她倒是并未在意，一个宫宴罢了。 此时她正打算去一趟平西郡王府。 算计着苏未央的药应该是吃完了。 她正好重新做了一些，打算亲自送去，再看看袁千羽。 带着翠兰坐上马车，便奔着平西郡王府去了。 门口管事的婆子一看是苏墨月去了，忙恭敬地把人往内院带。 郡王妃程氏吩咐，苏小姐来，是不必请示的。 苏墨月便在花厅等着袁千羽，没想到倒是苏未央先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苏墨月正在喝茶。 “大姐安好。”苏未央恭恭敬敬地给苏墨月行了家礼。 “过来吧，我给你把把脉。”苏墨月淡淡地说道。 若说她和苏未央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也没有。 但是若说感情，那更是没有。 所以她现在倒没当苏未央是苏家女，而是把她当成袁家媳。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手指放到苏未央的手腕上，过了一息的工夫，苏墨月说道：“这药效果不错，再吃一瓶，就差不多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药瓶，递给苏未央。 苏未央这些日子在苏家和袁家之间奔波，也看清了苏知寒母女的嘴脸。 加上苏墨月真心实意地帮她，她心里的天平早就已经倾斜了。 此时倒是想跟苏墨月说几句真心话了。 “大姐姐，你如今既然已经和景王殿下定了亲，就忘了容王吧，他不是你的良配！就算再喜欢，也得考虑往后。” 苏未央是怕苏墨月始终放不下周逸锦，到时候闹出笑话。 苏墨月挑了挑眉，“喜欢？你觉得我很喜欢周逸锦？还是觉得我还没放下他？” 苏未央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大姐姐当初既然想尽办法嫁进容王府，想来心里是有他的。只是造化弄人，许多事都是定数。你和景王殿下，兴许才是缘分呢。” 苏墨月不知道这个妹妹今日抽什么风，怎么想起来跟她谈心了，还谈的感情的事。 只是话说到这了，她也不得不解释几句。 “你恐怕是误会了，当初容王求亲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喜欢苏知寒。苏知寒还在我面前说了许多他的好话，甚至带着我出去跟他偷偷见了两面。” 这些事，苏墨月本不欲多说。 只是，苏未央的话虽没有恶意，却让她觉得恶心。 苏未央脱口而出，“怎么会？不是你抢了苏知寒的婚事么？” “我抢了她的婚事？据我所知，容王之前就跟苏家求过亲，被拒绝了。当时景王势大，陆氏一心想苏知寒嫁给景王。后来还是景王殿下残疾了，苏知寒才又想嫁给了容王。” 其实这些事，有些是前世苏知寒说的，有些是苏墨月自己猜的。 苏未央先是诧异得合不拢嘴，紧接着气得一拍桌子，“她嘴里还当真没一句实话。” “所以，你才要回了九色雪莲？”苏未央问道。 苏墨月嗤笑了一声，“她根本没有什么心疾，不过是和许欢颜一起做戏罢了。” 苏未央此时气得胸膛欺负，不用问，这些年苏知寒说的苏墨月怎么欺负她，应该也都是编造的。 又想起苏墨月上次说的衣裳的事，解释道：“大姐姐，我从未收到过你送的衣裳。倒是苏知寒，赏赐过我的丫鬟几身衣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墨月听她这么说也凝眉苦思，“我想起来了，那年是你的生辰，我被禁足了。之后，就把衣裳交给了她，她说帮我送到你那里。等我解了禁足，就看见你的丫鬟穿着那身衣裳。” 苏未央站起身，径直跪在了苏墨月的身前，“大姐姐，从前都是我的错。就算中间有苏知寒的误导，但是也我因为我识人不明，不明是非。” 说完，就要给苏墨月磕头。 苏墨月把人扶了起来，“不必这样，有些事说开了，就算了。” 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苏未央有些失望，可也知道人心不是一天寒的，自然也不可能一天就焐热。 她有的是时间，哪怕用一辈子来赎罪，她也愿意。 袁千羽过来的时候，苏墨月和苏未央已经平静地坐在一起喝茶了。 “月姐姐，你收到宫里的帖子了么？我跟你说，我完了！”袁千羽一进来，就冲着苏墨月抱怨了起来。 苏墨月打趣道：“这是怎么了？嘴噘得老高，都能挂油壶了。” “我娘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辽王一表人才，想让太后给我赐婚辽王。我爹就说辽王手握重兵，不能和平西郡王府联姻。这不么？两人拌起嘴了。” 苏未央闻言，尴尬地低头喝茶。 这话袁千羽能说，她却不好接话。 哪有儿媳妇讲究公公婆婆房里的事的，何况还涉及了小姑子的婚事。 苏墨月听袁千羽这么说，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真的把袁千羽许配给林子瑜，估计林子瑜死的心都有了。 “你父王说得对，若是你们两府联姻，都能直接造反了，皇上不会同意的。”苏墨月说道。 这种事，她都能想得到，何况是皇上了。 帝王之术，最讲究的就是平衡。 所以，皇上轻易不会给林子瑜赐婚，尤其是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 袁千羽气闷地说道：“不如我去庙里修行吧，就不用谈婚论嫁了。” “那你可想好了，庙里吃得不大好，多是萝卜白菜，大肘子肯定是没有的，好吃的点心更没有了。” 苏墨月说得认真，袁千羽听得也认真。 “那还是算了，我就在家修行吧。”袁千羽觉得，那日子太苦了，不适合她。 不嫁人的方法有很多，也不一定非要去庙里。 等到婆子过来，说郡王妃程氏已经礼完佛了，苏墨月又去拜见程氏。 几人说了会儿话，苏墨月就从袁家告辞了。 苏未央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目送着苏墨月上车走远。 第二日晌午一过，沈家院子就开始忙碌起来。 苏墨月沐浴，上妆，梳头，沈云清则去了长公主府，今日她要陪同静安长公主进宫。 一切收拾妥当，苏墨月带着翠兰上了马车。 老夫人只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倒是比从前放心了不少。 照例在宫门口换乘小轿，再奔着太和殿去。 太和殿外三三两两的人，款步朝着内殿走去。 苏墨月扫视了一下四周，也没看见袁千羽，更没看见林子瑜。 便自己往内殿走去。 刚上了台阶，还未进去，就听见偏殿门口处传来争执的声音。 “沈云清，你以为你是谁？这宫宴是你能来的么？”苏墨月蹙了蹙眉，这声音她倒是听出来了，是她那位好爹爹的声音。 第111章 好命的平阳侯 多日未见苏文澈，苏墨月觉得自己父亲的脑子又坏了！ 他也不想想，若是没帖子，母亲怎么可能进得来。 只是不知道母亲为何没和长公主在一起。 此时偏殿的门口的回廊下，已经围了不少人。 苏墨月便走过去打算替母亲解围。 还未走近，就听见娘亲沈云清说道：“平阳侯请自重，我怎么来的和你无关。” “你……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跟我在这叫板。给我滚！下贱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地放你进来的。”苏文澈厉声呵斥道。 这些日子苏知寒已经从淑妃变成了淑贵妃，苏家每日迎来送往，都是去巴结他的。 苏文澈便觉得自己如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此时呵斥起沈云清来，自然是不当回事。 沈家，他早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想起沈云清和离的时候，他被全京城的世家耻笑，此时倒是觉得能扳回一些脸面了。 苏墨月已经走到了近前，闻言便在人群外说道：“我母亲是长公主殿下的侍卫统领，掌管飞鹰卫。父亲是对长公主殿下有微词么？” 当着这么多人，苏墨月不好训斥苏文澈。 说到底，还有一顶孝字压在头上。 没办法，只能抬出长公主。 苏文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她能当侍卫统领，还飞鹰卫？那我可得上奏皇上，这飞鹰卫该好好管制了，别什么人都能进去混口饭。” 苏墨月看着有些意气风发的父亲，此时只觉得好笑。 想他从前一个军需官的职位，都做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如今，竟然能对长公主座下的飞鹰卫置喙了，当真是父凭女贵啊。 苏墨月不得不感叹，父亲还真是命好。 她的祖父，平阳侯府的老侯爷一生戎马，国之砥柱。 少年时一个人，撑起了整个苏家。 祖父去世之前，父亲娶了母亲，又靠着沈家的威名，在京中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沈家没落，他们夫妻和离，苏知寒又成了宠妃。 父亲一跃成为朝廷新贵。 此时听着他在那贬斥母亲，苏墨月觉得可笑异常。 “那父亲便上奏吧，说不定皇上还能赞您赤胆忠心。” 苏墨月本想再说两句，没等继续说，便被沈云清拉着离开了。 “娘亲，你还好么？”苏墨月问道。 沈云清冷笑了一声，“我没事，若不是怕给长公主殿下惹麻烦，我就一耳光打上去了。” 苏墨月噗嗤一笑，不得不承认，她在变，母亲也在变。 她们，只会越来越好。 两人走到大殿门口，静安长公主也过来了。 沈云清冲着苏墨月点点头，便站到了静安长公主的身后。 苏墨月给长公主行了礼，落后了几步，几人才一起进殿。 这次的位置依然是挨着袁千羽和苏未央，苏墨月打着招呼上前，在袁千羽下首坐下。 不少世家夫人和小姐跟苏墨月打招呼，都是在她那买过药的，苏墨月也都笑着回应。 等到林子瑜一上殿，霎时就被全场关注了。 毕竟还有不少人没见过这位手握大权的辽王。 林子瑜一身月白色绣竹叶纹的锦袍，窄边金线刻丝腰带，举手投足间，恍若谪仙降世。 走到苏墨月身前的时候，转过身冲着苏墨月微微颔首，苏墨月也点头笑笑。 这场景让已经进殿的众人纷纷为之侧目，转而猜测起来，不知道辽王和这位苏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周昱祁的轮椅刚到大殿门口，就看见了这一幕。 抓着扶手的手，握得更紧了。 轮椅从苏墨月身前过去的时候，周昱祁强忍着没转头看她，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苏墨月有些诧异，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不知道谁又惹他不快了。 遂不再理他，转头和袁千羽聊起了京里的八卦。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怅然若失，面上却故作欢愉。 周昱祁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以至于坐在他附近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惹得景王殿下大怒。 周承琰的位置在林子瑜的边上，两人近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所以林子瑜从坐下开始，便低垂着眼帘，品着茶盏里的茶。 “子瑜兄喜欢这茶？不如我回去给你送去二斤。”周承琰一边抚摸着汝窑青瓷茶盏的纹路，一边说道。 俊逸的脸上带着些许的邪魅之气，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劳烦殿下了，小王不懂什么茶，能解渴就好。”林子瑜回了一句。 语气客气疏离，任谁都能听出来，他不想和周承琰打交道。 周承琰挑了挑眉，自说自话，“那不如晚上我去找子瑜兄品茶吧。” 为了找到娇娘，周承琰也算是拉下脸面了。 平日里除了周昱祁，还没谁能让周承琰这样。 林子瑜眉头微皱，脸色有些不耐。 “殿下要去，便在门房处下帖子吧，看我时间是不是方便。”林子瑜淡淡地说道。 坐在周承琰对面的周逸锦，听到两人的对话神色颇为愉悦，笑着说道：“本王那里倒是有不少好茶，辽王若是不嫌弃，明日本王送过去一些。” 林子瑜看都没看周逸锦一眼，“小王明日可能不得闲，怕是辜负了容王殿下的好意。” 她这么说，也不光是因为苏墨月，更多的是明哲保身。 林家几代人镇守辽东，从未参与过储位之争。 他们只忠于皇权，至于谁上位，只能是皇子们各凭本事。 所以林子瑜此时的反应，众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这也是为何当初苏墨月和周逸锦的婚事，需要苏墨月去求。 对沈家来说，和皇子沾上姻亲绝对不是好事。 尤其是皇上正值壮年，而皇子们又都已经成年的时候。 帝王心虽说不可测，但是也能猜个七八分。 此时殿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辽王林子瑜俨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婉凝公主已经看了林子瑜半天了，看得脸红心跳。 京里世家嫡子中，不乏长得俊俏的，或者位高权重的。 可没人像林子瑜这样，既有权臣的气度，又有少年人的清俊。 只一眼，婉凝公主就像沉沦了万年一般。 再一扫殿上的王孙公子们，只觉得都不如他。 直到皇上和太后上殿，苏墨月看着大殿之上，有些意外。 不光苏墨月，太和殿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大殿正上方。 第112 你在质疑本宫? 淑贵妃苏知寒坐在皇上的身边，而姜贵妃的位置，在淑贵妃之下。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么多年，宫里不是没有得宠的女人，但是宫宴能和皇上挨着坐的，只有姜贵妃。 尤其是先皇后薨逝之后，姜贵妃位同副后。 众人行礼之后坐下，周逸锦忍不住先饮了一杯酒。 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着手里的酒杯，眼里满是羞辱和痛楚。 最高兴的当数平阳侯苏文澈了，脸上隐隐透着自豪的神色。 因是给林子瑜解封，林子瑜便上前给皇上行了大礼。 永平帝笑着说道：“子瑜快起来，不必多礼。如今辽东还算太平，朕看不如就在京里多呆些时日，有合适的，再成门亲事。” 婉凝公主闻言，娇羞地看了一眼林子瑜。 又慌乱地低下头，抿着唇角。 “臣确实想多住些时日，近来祖母身子不大好，我总要尽尽孝。”林子瑜说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林家老夫人若是身子不好，那辽王的亲事可能真要定下了。 尤其林子瑜还是辽王府的继承人，总不好让老太太带着遗憾走。 另一方面，老太太一旦去世，林子瑜就要丁忧守孝。 虽说兵权不会丢，但是婚事却会耽搁了。 “要不要朕给你赐婚？”皇上笑着问道。 “多谢皇上，只是臣已经有意中人了，就不劳烦皇上了。” 此话一出，又有不少人惊讶，纷纷猜测辽王这话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他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 周昱祁却不自觉地看向苏墨月，他说的，是她么？ 以周昱祁看人的眼光，自然知道林子瑜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只是明明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却又心有不甘，此时只觉得满心苦涩。 太后听林子瑜这么说，也笑着说道：“子瑜既然有了心上人，那就趁早把婚事办了，也省得你家老太太跟着操心。” 苏墨月看了看太后，又扫了扫大殿上的人。 低声问袁千羽，“怎么没看见奉圣夫人？” 袁千羽低声回道：“你还不知道么？陈家完了。” 苏墨月更诧异了，不知道这陈家完了是什么意思。 袁千羽解释道：“从五六日之前，不知道为何，就开始有御史弹劾陈家。连陈家老太爷玩弄娈童的事，都被捅到了乾阳殿。皇上雷霆之怒，陈家被贬斥了。现在，全家都回了金陵老家了。这还不算，陈家晚辈里面有出仕的，都被革职了。” 苏墨月忽然想起，之前在景王府，莫言有次说道，她中毒的事有奉圣夫人的手笔，还说陈家完了。 所以，这是周昱祁为了给她报仇？ 不然，她想不出什么人能在几天的时间，就把陈家弄回了老家。 又想起她受伤的时候，他的焦急和不安，苏墨月低垂的眼眸微微颤动。 林子瑜回了座位之后，便是众人之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因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宴，所以今日的接风宴并不奢华。 倒是比从前的宫宴随意了许多。 “皇上，臣有话要说。”苏文澈一杯酒下肚后，就走到了大殿中间。 苏墨月皱着眉看着，心想，她爹不会真的跟皇上说她娘的事吧？ “苏爱卿有何事？” 因对苏知寒的宠爱，永平帝这些日子对苏文澈说话，都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苏知寒有些诧异地看着在下面跪着的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何事要说。 难道是哥哥请立世子的事？ 可这场合，多少有些不合适。 苏知寒打定主意，就算场合不当，她等会也得帮忙说项。 自己嫡亲的哥哥好了，她在宫里也能过得安稳。 苏文澈说道：“皇上，臣虽然只是兵部的军需官，但是有些事也不得不说。一个和离的内宅女人，都能做飞鹰卫的侍卫统领，这军中，还有约束么？” 苏墨月不由得扶额叹息，她知道自己这位父亲没什么脑子，却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 别说母亲从前就是跟着长公主的，就算不是，这事长公主允了，谁还敢质疑。 就连太后，都不敢和静安长公主叫板。 他居然在这种宫宴上，当场质问，这是嫌长公主脾气太好？ 皇上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苏文澈会问出这个问题。 飞鹰军历来都是归长公主管的，他从不过问。 而且也没必要过问，静安长公主是他的妹妹，驸马爷薨逝，长公主膝下无子，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苏爱卿，静安这么做，想来有她的道理。这事既然不归你管，你就不要过问了。” 平日里谨小慎微的苏文澈，今日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壮怂人胆，还是把脑子放家了。 倒是有了点御史仗义执言，劝谏君王的勇气。 此时听皇上这么说，苏文澈继续说道：“臣觉得，长此下去，有违纲常，请皇上决断。” 沈云清站在静安长公主身后，脸上神色未变，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苏文澈。 静安长公主笑了一声，站起身走下殿。 “平阳侯，你在质疑本宫？” 静安长公主一身月白色绣凤纹宫装，头上只戴了两只凤头钗，一双凤眸直视苏文澈，眼神凌厉。 苏文澈被静安长公主的气势一扫，身子不自觉晃了晃。 心里虽有惧意，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长公主对峙了。 “殿下，臣不是质疑您。只是这实在是不成体统，内宅妇人和离，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怎么能做侍卫统领呢？还是大名鼎鼎的飞鹰军，这若是传出去，别国只会笑话我们朝中无人。” 苏文澈这话乍一听，还真是有理有据。 甚至底下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苏侯爷说得对啊，和离的女人成了侍卫统领，像什么样子？” “就是，也不知道沈家是什么家风，教出的女儿和离，外孙女也和离。” “伦理纲常，妇德妇容她们怕是都忘了，还真是恬不知耻。” 苏墨月冷凝着双眸，想要上去辩一辩。 只是现在长公主在殿中，她一个小辈，不好插话。 林子瑜听着下面的动静，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世间，对女子何其不公！ 连保家卫国，都成了不守妇道了。 只是静安长公主，是她们能质疑的么？ 第113 宠冠后宫 静安长公主扫视了两眼殿上坐着的众人，冷声说道：“沈云清，二十年前，便是本宫的副将。那年本宫亲征北齐，沈云清跟着我出生入死，还被北齐军中称作夺命女罗刹。” “你们在京里歌舞升平的时候，她在前线风餐露宿。你们在家相夫教子的时候，她在敌人的刀尖上嗜血。当年北齐那场战役本宫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只想问一句，若是国破了，你们的妇容妇德还守得住么？” 静安长公主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二十年前那场战役他们怎么会不记得。 北疆连丢三城，当时先帝病重，众皇子夺储之争愈演愈烈。 眼看着边疆就要失守，静安长公主披挂上阵，亲征北齐。 和当时的沈老将军联手，算是稳定了局势。 也因此，静安长公主在朝中的威望，多年未减。 “平阳侯若是觉得沈统领能力不行，不如你去试试，看看飞鹰卫是不是能服你。” 说话的是林子瑜，话中虽带着调侃，可也说得苏文澈面红耳赤。 还有刚才奚落沈云清的那些人，此时都有些尴尬地低着头。 平西郡王妃程氏看了看苏墨月，忽的就站起了身，说道：“长公主殿下说得对，若真是国没了，还守个屁妇德。真到了那天，我平西郡王府的女眷都是要上战场的，到时候谁说本妃不守妇道，别怪我撕烂了她的嘴。” 苏墨月感激地看着程氏，知道她是为母亲出头。 永平帝埋怨地看了一眼苏文澈，“好了，苏爱卿退下吧。” 又对沈云清说道：“若是大周女眷都像沈统领这般，还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传朕旨意，封沈云清为一品护国夫人，赐黄金百两！”这句话，是对身边的胡公公说的。 沈云清忙跪下谢恩，苏文澈则一脸颓丧地退到了一边。 苏墨月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子瑜，恰好林子瑜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被婉凝公主看了个正着，愤恨地看了一眼苏墨月。 她是要把这世上的好男儿都勾搭个遍么？ 果然像许欢颜说的，长着一脸的狐媚像。 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坐在太和殿，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墨月还不知道，因为林子瑜，婉凝公主又记恨上她了。 此时她正听袁千羽说宫里的秘闻呢。 其实也不算秘闻，如今宫里的事，都是和苏知寒有关的，已经传得阖宫都知道了。 “听说，皇上从宠幸她开始，就很少招幸别人。而且皇上以前一月也就进后宫两三次，现在，基本夜夜都去苏知寒的宫里。”袁千羽低声说道。 苏墨月还真没想到苏知寒有这本事，这算得上宠冠后宫了。 “那姜贵妃那边呢？”苏墨月问道。 “姜贵妃？从前苏知寒还去给姜贵妃请安，现在她也是贵妃了，自然就不用了。如今宫里已经有人站队了，听说皇上还为了她，责罚了一次姜贵妃。” 袁千羽唏嘘不已。 他们平西郡王府向来是没有妾氏，她父王没有，她哥哥也没有。 所以争宠这种热闹事，她只是听说，还从未在家里见过。 两人低声说了半天，宫宴也差不多就结束了。 皇上和太后离开之后，众人开始鱼贯而出，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小轿子一顶接一顶地往宫外走去。 苏墨月还未上轿，就有宫女走到近前说道：“苏小姐留步，护国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护国夫人？ 苏墨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小宫女说的是她娘。 只是她娘不是跟着长公主么？怎么会这么时候找她。 苏墨月心思急转，想了想说道：“那你前面带路吧。” 摸了摸袖子里的药粉，还有手帕，又给了翠兰一个小心的眼神，翠兰立马就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主仆二人就跟着宫女往太和殿后面的偏殿走去。 此时众人都相继出宫，太和殿的后殿没什么人。 “真的是护国夫人找我？”苏墨月问道。 小宫女神色有些慌乱，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护国夫人摔伤了，衣裳也打湿了，所以请您过去。” 苏墨月此时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这个小宫女在说谎。 但是万一真是娘亲呢？ 所以她还是得去，她不敢赌。 远处要出宫的林子瑜一转头，就看见苏墨月跟着宫人往后面去。 林子瑜眉心一凝，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王爷，咱们还过去么？”莫言低声问道。 周昱祁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扳指。“不必了，有辽王在，不会有事的。” 只要她无事就好，至于谁去，不重要！ 莫言看了看周昱祁的神色，“王爷，您累了吧？不如我们去偏殿休息一会，稍晚些再出宫。” 周昱祁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莫言的话。 此时苏墨月已经到了后殿的一间厢房外，里面灯火通明，门口伺候的人足有八个，都低垂着头。 这场面，怎么看也不像她娘。 她也知道，此时离开也来不及了，便带着翠兰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上首坐着的苏知寒，身着彩绣牡丹织锦对襟宫装，整个人娇艳妩媚，又贵气十足。 身边站着的是彩蝶和彩兰，看来皇上当真宠爱她，连府上伺候的婢女，就弄进宫了。 虽是姐妹，可礼不可废，苏墨月认命地上前请安，“参见淑贵妃娘娘。” 苏知寒噙着笑，满意地看着苏墨月。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苏家的嫡女都臣服在她的脚下。 早晚有一天，她要登上后位，她的孩子也将是嫡子。 “起来吧。”苏知寒淡淡地说道。 苏墨月站起身垂手而立，等着苏知寒发作。 她可不信苏知寒大费周章地把她喊来，会没有事。 “你没想到吧？你也有朝我下跪的一天，苏墨月，你真是没用。堂堂嫡女，弄成现在这般光景。”苏知寒半带怜悯半带嘲讽地看着苏墨月。 其实今日召苏墨月来，她也没想好要干什么。 可就是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赢了。 此时在后面窗户下隐着身形的林子瑜，隐约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瞬间便隐匿到了暗处。 第114章 昔日的真相 “皇兄，我亲眼看见辽王和苏墨月往这边来了。我看就是那个女人不安分，要勾引辽王。”说话的是婉凝公主，她看见林子瑜跟着苏墨月来了后殿，便也跟了过来。 又觉得自己势单力薄，遂喊上了周逸锦。 她是跟着林子瑜从后面绕过来的，自然没看见厢房前面都是苏知寒的人。 周逸锦皱了皱眉，也想起了今日殿上苏墨月和林子瑜相视而笑的场景，不知为何，心里很是烦躁。 此时听到婉凝的猜测，便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周逸锦便上前，走到了刚才林子瑜站着的位置。 正好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只听了两句，周逸锦就面色一惊。 “你觉得我败了便败了吧，毕竟你抢走的那些，我都不在意。”苏墨月淡淡地说道。 倒不是为了刺激苏知寒，她是真的不在意。 其实苏知寒抢走了什么呢？她的婚事，她的夫君，她在苏家的地位和宠爱。 可这些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苏知寒最讨厌苏墨月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只有她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倒显得自己是满腹算计的小人。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看见我和容王的事恼羞成怒。你怕是不知道吧，容王娶你还是我做的局。我能把你推进容王府，就能把你拉出来。”苏知寒满脸得意。 “因为那时候景王势大，是么？你自然不甘心嫁给容王，所以便有意无意地和他提起我的家世，又三番两次引我们见面。谁知道我们刚定下婚事，景王殿下就落马摔残了，你自然就又不甘心让我嫁进去了！” 苏墨月一番话说得无悲无喜，就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苏知寒却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苏墨月有些诧异地看着苏知寒，她从前觉得苏知寒心机颇深，不然前世也不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只是这几次的事，她又觉得苏知寒没那么聪明。 就像眼前这些事，不过就是她的猜测，苏知寒却这么承认了。 若是她，是怎么都不会露出端倪的。 “我猜的！你当初把我推给周逸锦，是觉得我貌丑无颜，对你没有威胁。你就能进可攻，退可守了是吧？”苏墨月笑着说道。 苏知寒这才知道自己被她诈了，气得脸色阴沉。 “淑贵妃娘娘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宫了。”苏墨月说道。 苏知寒怎么肯就这么放苏墨月走，想起了前几日云山道长送进宫的东西。 “来人，把本宫那个笼子拿来。”苏知寒笑得有些诡异，苏墨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没一会，两个小内侍就抬了一个箱子进来，箱子上面有个拳头大的孔洞。 “听说姐姐精通医术，能不能替本宫试试里面的小东西有没有毒。”苏知寒笑着说道。 苏墨月盯着眼前的箱子，鼻子不动声色地闻了两下，可以肯定里面是毒物。 苏知寒这要干什么？她在哪弄的这毒物？ “贵妃娘娘可以找宫中的太医。”苏墨月回道。 苏知寒就算再受宠，也不能强迫她做这些。 只是能把毒物养在宫里，看来苏知寒比外面传的要更得皇上宠爱。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 “苏小姐，老奴劝您一句，还是听贵妃娘娘的吩咐吧。前几日虞美人不肯和贵妃娘娘的蜈蚣玩，被皇上直接发作去了冷宫。”苏知寒身边的嬷嬷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墨月神色一动，蜈蚣？ 那嬷嬷还在继续说，“皇上听说贵妃娘娘想看蜈蚣咬人，就让贵妃娘娘亲自在宫里挑人，相中谁了，谁就得去。” “吴嬷嬷，慎言！”苏知寒沉声打断了吴嬷嬷的话。 吴嬷嬷一惊，这才想起来，这事是要保密的。 如今知道的，只有椒房宫的几个亲近之人，那几个被蜈蚣咬死的宫人也都偷着埋了。 苏墨月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皇上当政十八年，虽说没有太祖皇帝的丰功伟绩，可也算勤于政务。 如今竟然为了苏知寒，连人命都不顾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御史台的折子，都能堆满御书房。 只是这才多久，皇上就已经这样了，长此下去，只会更甚。 她没见过祸国的妲己长什么样，可苏知寒再这么蛊惑皇上，就真祸国殃民了。 苏墨月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只蜈蚣，心下一动，上前了两步蹲下身子，在装蜈蚣的箱子周围闻了闻。 “四年前，京郊的那只蜈蚣是你放的？”苏墨月问道。 苏知寒闻言神色一变，“你说什么蜈蚣，什么四年前，我不知道。” 苏墨月心里还在思量，若那只蜈蚣是苏知寒放的，她为了什么？ 那时候她刚从边城回京，无意中撞见了那毒物，总不会苏知寒那时候就想要对付她了吧？ 不对，那时候那个洞里还有一个人，她若不是为那人挡了一下，也不会被咬伤了脸。 “当真不是你？就算不是你，也是和你有关系的人。若不是那只蜈蚣，我的脸怎么会弄成那个样子。”苏墨月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知寒有些诧异，这事和苏墨月的脸有什么关系？ 还未等说话，就听见有小内侍进来禀告，“贵妃娘娘，景王殿下在外面，说是来接苏小姐回去。” 苏墨月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不过也好，不然她怕是还不好脱身呢。 在暗处的林子瑜摸了摸鼻子，心想还是景王殿下快，她本想再看看热闹呢。 又瞄了一眼离她不远的周逸锦，怎么这容王殿下脸色苍白，还失魂落魄的样子？ 周逸锦踉跄着走远了，林子瑜也打算离开了。 苏知寒听说周昱祁来接苏墨月，也有些意外。 只是这位景王殿下，她还真不敢叫板，便说道：“那姐姐就先回去吧。” 苏墨月行了个礼，就转身要往外走。 苏知寒犹觉得不甘心，冲着边上一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 这小内侍是云山道长送进来的，专门训化这些毒物的。 一看苏知寒的眼神，便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厢房的门此时已经打开了，苏墨月看见了在门外的周昱祁，冲着他微微一笑。 抬起脚就迈步往外走，刚跨过门槛，那内侍拿着箱子的手就脱落了。 紧接着，箱子里出来一只半米长的蜈蚣，就奔着苏墨月去了。 第115章 不能耽误她一辈子 苏墨月还未察觉蜈蚣已经在身后飞来了，周昱祁却看见了。 刚要起身上前阻拦，就被莫言一把拽住了，紧接着莫言飞身上前。 但还是慢了一步，那蜈蚣马上就要到苏墨月勃颈处了。 “快躲开。”周昱祁大叫了一声。 苏墨月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快速闪到了一边。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利刃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蜈蚣，蜈蚣被钉在了地上。 林子瑜闪身站在了苏墨月的身前，看着地上的东西脸色阴沉。 苏墨月这才转身看清了地上的东西，还好林子瑜反应快，不然她可要遭罪了。 “没事吧？”林子瑜转头关切地问道。 苏墨月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辽王殿下好大的胆子，这可是贵妃娘娘养的。”小内侍呵斥道。 在他看来，眼前的人虽是藩王，可也大不过贵妃去。 林子瑜却沉着脸看着那个小内侍，“你真是胆子大，在宫里也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公然放出毒物行凶。” 说着就抽出一把短刀，直接奔着那内侍的咽喉去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内侍就已经毙命了。 林子瑜看了一眼苏知寒，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大可以去皇上那告发本王，本王等着！” 哼，别说一个内侍，就算今日她动了这位贵妃，只要人还活着，皇上都不会说什么。 林家这么多代人，别的没学会，帝王心术，却是琢磨了个透。 周昱祁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一边想给她找个好夫婿，能托付终身，他也就放心了。 可又见不得她和别的男子这样，尤其是林子瑜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哪个女子不动心吧。 风流倜傥，为人坦率，手握重兵又不居功自傲。 苏墨月嫁到辽东，他是放心的。 心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周昱祁说道：“既然辽王在此，就麻烦辽王送苏小姐回去吧。” 林子瑜却说道：“本王还有事，还是景王殿下送吧，你们是未婚夫妻，想来是无妨的。” 周昱祁心下了然，想来林子瑜是在意苏墨月订婚的事的，看来是要找个机会退婚了。 “贵妃娘娘无事，我们就走了。”林子瑜说道，言语间却不带多少恭敬。 苏知寒咬着牙，强行扯出一个笑容，“两位王爷慢走。” “本王先走了。”林子瑜和苏墨月还有周昱祁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宫了。 苏墨月则跟在周昱祁后面，往外走去，两人都未说话。 她总觉得这些日子，周昱祁对她的态度怪怪的，有些冷淡。 难道是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 苏墨月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几人绕到太和殿的前面，就看见景王府的车架停在甬道上。 心说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她们进宫只能乘小轿，景王府的车驾却能在宫里随意出入。 不过想来也正常，人家毕竟是皇子，还是中宫嫡出。 景王府的马车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轮椅可以直接推上去。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苏墨月又想起给他解毒的事。 “药我已经做好了，这次要连续施针一个月，不能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苏墨月一想起周昱祁要解毒了，就控制不住的高兴。 等到洛回解了，他的命也就算保住了。 周昱祁也没想到这么快，想来这两日她一直在忙这件事。 “那就明日开始吧。”有句话他没说，他早点解毒，她也能早日解脱。 苏墨月听他这么说，便开始琢磨回去之后的准备事项。 莫言亲自赶车送苏墨月回沈家，路上眼见着有块大石头，莫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左边车轱辘就奔着石头去了。 苏墨月正思绪乱飞呢，紧接着随着马车的晃动，整个身子向前倾去。 周昱祁眼疾手快地抓住苏墨月的手臂，苏墨月却没稳住身形，整个人倒在了马车里。 好巧不巧的，头直接磕在了周昱祁的轮椅边缘。 “呜……”苏墨月用手揉了揉头上已经肿着的包，脸上浮现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周昱祁看着还坐在他脚边的人，伸手想把她拽回到座位上，手伸到一半，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声音清冷地说道：“坐好。” 苏墨月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很是委屈。 一个人起身，回了座位上，不再说话。 只是脑子里浮过的都是周昱祁刚才冰冷生疏的语气。 明明只有两个字，也未说什么伤人的话，苏墨月却像心头被扎了刀子一般，疼痛难忍。 越想越觉得委屈，却又不想让人发现，便低垂着眼眸，也不说话。 周昱祁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手心，强忍着没安慰她。 到了沈家门口，马车停下，苏墨月却坐着没动。 “下车吧，本王还有事。”周昱祁的话里透着比刚才还要明显的疏离和冷淡。 “是。”苏墨月没再迟疑，转身便下车了。 只是说出的话里，有明显的哽咽，让周昱祁心如刀绞。 苏墨月进去之后，马车调转车头，回了景王府。 一进院子，莫言就径直跪下了，“王爷，今日在太和殿的事是属下自作主张了，请王爷责罚。” 当时周昱祁是想不顾一切上去救下苏墨月的，但是莫言拦住了。 莫言事后也后怕不已，还好辽王出手了，不然苏小姐有个万一，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周昱祁抬抬手，“起来吧，你也是为了我好。” 从理智上来说，莫言做的没错。 一旦他当时上前出手了，此事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引起皇上的猜忌。 莫言站起身又问道：“王爷若是解了毒，不就可以和苏小姐成亲了？为何还愁眉不展的。” “没那么简单，现在京里形势复杂，一个不甚就会祸及整个王府。何况我还有断情草的毒在身，娶她进门干什么？这不是耽误她一辈子么？” 周昱祁淡淡地说道，神色说不出的落寞。 莫言心下有些不忍，“王爷，您就不能为自己打算打算？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不如先把人娶进来再说，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 周昱祁神色一滞，这样也可以么？? 第116章 本王就住在辽王府了 周昱祁想了想又苦笑一声，他不能那么自私，他想要的，是她一生平安喜乐。 而不是被他捆在身边守活寡。 “王爷，椒房宫那位，怎么处理？”莫言问道。 今日这位淑妃娘娘公然对苏小姐出手，实在是可恨。 周昱祁思忖了片刻，说道：“让暗一和暗二保护好苏小姐，若是宫里召见，第一时间和我说。至于苏知寒，还不是动她的时候。用她来牵制父皇的精力，正好。我们也该做点正事了，北疆的战报快来了，大皇兄也要进京了，咱们也该忙起来了。” 此时皇宫内，最奢华的椒房宫寝殿，苏知寒正在内室无聊地涂着蔻丹。 今日皇上去了姜贵妃的宫里，说是姜贵妃忽然身体抱恙。 苏知寒也不在意，不过是老女人争宠的手段罢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娘娘，洗澡水兑好了，娘娘可以去沐浴了。”彩蝶进来说道。 苏知寒现在用的沐浴的东西，还有脸上涂抹的胭脂水粉，都是云裳送进来的。 单是沐浴用的玫瑰露，就能让身体整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长久下去，皮肤还非常的嫩滑。 苏知寒还发现，只要她用这个玫瑰露，皇上的兴致就特别的好。 再加上云山道长给皇上进贡的丹药，两人最近经常整夜整夜地厮混，还意犹未尽。 沐浴过后的苏知寒，身上只披了一件云雾纱，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就连伺候的彩兰和彩蝶，都有些面红耳赤。 苏知寒坐在桌前往脸上涂着香膏，心里想着，不知道皇上今夜会不会来。 前些日子，皇上也曾去过别的妃嫔的宫里，可都是不到夜里就又来了她这。 以至于现在宫里怨声载道。 苏知寒却不当回事，只要皇上的心在她这，谁说什么都没用。 正思量呢，忽然寝殿的后窗户传来响声，紧接着周逸锦就站在了屋内。 彩兰和彩蝶刚要喊，被苏知寒连忙制止，“你们出去，别让人靠近。” 等到二人出去了，苏知寒一边优雅地往脖颈上涂着香膏，一边说道：“容王殿下深夜闯入我的寝殿，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话虽然说得淡定，实际上她此时已经心慌意乱了。 他还是放不下自己么？所以趁着皇上不在，来瞧一眼。 毕竟是自己爱了多年的人，苏知寒现在见到周逸锦，还是会觉得脸红心跳。 甚至还隐隐地想，若是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怎么办？ 拒绝？那自然是舍不得的。 若说伺候皇上，那是为了权势，为了生存。 跟周逸锦，她才是真的心甘情愿。 周逸锦进来之后，只看了她一眼，便红着脸别过头。 此时听见苏知寒的问话，又想起了今日的事。 冷声问道：“四年前，在城外的蜈蚣是怎么回事？” 苏知寒听到周逸锦这么问，自然想起了晚上和苏墨月的会面。 站起身走到周逸锦面前，“是不是苏墨月和你说什么了？你现在开始相信她了？当年救你的人是我，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若隐若无的香气让周逸锦呼吸有些慌乱，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什么都没说，倒是你今日说的我都听见了。我也是刚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我除了算计，再无其他。”周逸锦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他真心对待过的女人，竟是这样一副嘴脸。 苏知寒听周逸锦这么说，才明白怎么回事。 抬头看着周逸锦俊逸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忽然就有些心慌意乱。 双手直接环住了周逸锦的腰，又把脸贴在了周逸锦的胸前。 “我心里只有你，那些都是我娘逼我的。”苏知寒哽咽着说道，“就算是应付皇上，我心里想的也是你。” 周逸锦感受着苏知寒的柔软，竟没有从前的心猿意马，取而代之只有恶心和不耐。 一把就把人推到了地上，“到底怎么回事？你今日若是不跟本王说清楚，信不信我找个侍卫进来，说你惑乱后宫。” 周逸锦的嘴角带着冷笑，语气冰冷凉薄，不带一丝的情意。 苏知寒半倒在地上，抬头看着这个男人。 她爱慕他多年，如今他的狠辣终于用在她身上了么？ “我若是不说呢？我不信你真的敢那么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忍心？”苏知寒委屈地哭了起来，我见犹怜的样子。 从前只要这样，周逸锦必定会心疼得不行。 “别跟本王说这些没用的，我的手段，你真的想试试？”周逸锦居高临下地站在苏知寒身边，眼底满是冰冷，不带一丝温情。 甚至苏知寒此时曼妙的身姿，在周逸锦眼里也和个物件没什么区别，没用一丝动容。 苏知寒苦笑了一声，既如此，当年的事还有什么隐瞒的呢？ “当年，不过就是我想来个救命之恩，但是我忽然害怕了，就跑了。” 周逸锦蹲下身子，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直接指向了苏知寒的咽喉处。 “说清楚，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我说得很清楚了，蜈蚣是我想办法弄来的，你去城外掉入那个洞里也是我设计的。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害怕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蜈蚣已经死了，你昏迷着，我就将计就计了。” 苏知寒清楚，她和周逸锦之间就算彻底结束了。眼下不说实话，周逸锦不会罢休。 这些事，再瞒着也没意义，所以便和盘托出了。 周逸锦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了椒房宫。 出了内宫，便奔着沈家去了。 一口气到了沈家门外，周逸锦又苦笑了一声，这大半夜的他来做什么呢？ 想了想，又转身回了容王府。 林子瑜此时满心惆怅，万分后悔那日为何要去月桂楼。 就算解毒，也不该找上他。 “子瑜兄，你可能对我有所误会，我是诚心要找到娇娘的。”周承琰坐在辽王府外院的花厅，陪着笑脸说道。 林子瑜一看见周承琰，就会想起那晚的事，就忍不住面红耳赤。 “我说过了，那人已经不在我这了，炎王殿下回去吧。” “那你总有地址吧，你把她的家世和地址告诉我。”周承琰紧盯着林子瑜，说道。 “人家已经成婚了，殿下就不要去破坏人家的婚事了。”林子瑜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 “本王今儿开始，就住在辽王府了。”周承琰冲着外面的侍卫说道，实则是说给林子瑜听的。 第117章 别来恶心我 林子瑜端着茶杯的手一颤，心说这炎王果然是京城的小霸王，耍起无赖来，还真的无人能及。 可她是万万不敢让周承琰住在辽王府的，周承琰是无赖，可不是草包。 能执掌皇城探事司的人，必然心思缜密，眼睛毒辣。 他现在没发现她的秘密，不过是没敢往那想。 只要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她一定会被周承琰当场拆穿。 “这样吧，咱们去练武场，若是殿下打得过我，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如何？”林子瑜淡笑着说道。 周承琰眼睛一亮，“好，这可是你说的，走，现在就去。” 林子瑜冷笑了一声，特殊时期只能用特殊办法了。 最好打得他卧床几天，她也能消停些日子。 一群人就这么去了演武场。 两人在演武场中间相对而站，林子瑜两手交叉，活动活动手腕。 “咱们说好了，可不能打输了就去皇上那告状。”林子瑜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周承琰咧嘴一笑，“本王可不是那种怂货，我害怕子瑜兄到时候言而无信呢。” 直到两人动起手，周承琰才知道什么是打压。 而他，则是被打压的那个。 不到十招，周承琰就已经被打的起不来了。 冷星和冷月在暗处看着自家王爷，心里还有些不忍。 却也不得不承认，辽王近身搏斗的功夫，实在是强悍。 “严楚，送炎王殿下出去。”林子瑜吩咐道。 说完便不再理会周承琰，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承琰则被侍卫带出了辽王府。 林子瑜对今日的结果很满意，打算以后就用这招了。 只要周承琰抗揍，她不介意经常活动活动筋骨。 参加宫宴是件很辛苦的事，所以次日清晨，苏墨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用过早饭便准备给周昱祁施针的东西。 解药做出了三十颗，每日一颗再配合鬼门十三针，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解掉这洛回。 晌午过后，翠兰把需要的药材都准备好，主仆二人上了马车打算去景王府。 马车还未行驶过半路程，便被人拦住了。 “苏小姐，我们主子请您去春风楼一趟，他有话说。”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苏墨月的车边，神色很是恭敬。 苏墨月微微掀开车帘，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周逸锦身边的亲卫。 他找自己干什么？ “没空！”苏墨月声音清冷地说道。 “苏小姐，我们主子是诚心请您的，而且是有正事要说。他说您若是不去，他就亲自过来了。”侍卫继续说道。 暗一和暗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苏小姐说动手，他们马上就上前。 苏墨月却有些迟疑，他找她究竟有什么事？ 想了想，还是下了马车，总不好当街和周逸锦拉拉扯扯。 跟着侍卫上了春风楼的三楼，整个三楼都被侍卫把守，看来是周逸锦的手笔。 进了雅间，侍卫退了出去，周逸锦坐在窗边。 一看苏墨月进来了，周逸锦神色有些拘谨地说道：“坐吧。” “容王殿下有事请直说，我还有事。”苏墨月坐在周逸锦对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都知道了。”周逸锦一边说，一边饮了一杯酒，眼底满是痛苦和悔恨。 苏墨月有些狐疑，他知道什么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容王殿下的意思，也不想明白。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先离开了。”苏墨月说道。 周逸锦听说苏墨月要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被苏墨月强势甩开了。 “月儿，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我才伤了脸，救我的人是你。”周逸锦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墨月，心头微颤。 苏墨月蹙了蹙眉，伤了脸？ 若说伤了脸，那只有四年前，她初回京的时候。 所以，那日洞里的人是周逸锦？ 当日洞里黑漆漆的，她并未看清那人的长相，两人甚至都没说什么话。 “殿下多虑了，就算当日洞里是只狗啊，猪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这事，实在不值得你专门找我说。” 苏墨月心里冷笑，她那时年幼，心善的很。 若是知道有后来的事，她巴不得周逸锦死在那里面，兴许她还会补上一刀。 “月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被苏知寒骗了。我一直以为是她救得我，所以多有宽容。若是早知道是你，我们也不会到今天。”周逸锦颤声说道。 苏墨月眉头皱的更紧了，“容王殿下，人生没有如果。事实就是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若是过两年，你兴许还得叫我一声皇嫂。今日的话，就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过。” “你怪我也是对的，但是你不该拿婚事做赌注。你心里在意的是我，若是你现在同意，我马上去求父皇，给我们重新赐婚。”周逸锦一边说，一边祈求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逸锦，“不要自己做了恶心事，还都怨怪到别人头上。你以为你比苏知寒有节操么？在我看来，你们才是绝配，一样的恶心，一样的自私。我告诉你，我从未对你动过心，当初答应成亲，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你愿意自我反思，就回去慢慢反思，别来恶心我。” 说完，苏墨月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月桂楼。 暗一和暗二此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们只知道苏小姐和容王见面了，至于说什么一概不知。 毕竟这大白天，想靠近重重侍卫守着的容王，难如登天。 暗二摸了摸鼻子，再这么下去，王爷会不会让他们回炉重造？ 自从跟着苏小姐，暗二觉得这差事越发的难了。 苏墨月重新坐上马车，奔着景王府去了。 在春风楼的周逸锦听属下禀告苏墨月的去向，右手一用力，就把手里的青花盏捏碎了，浑身散发着冷冽寒凉的气息。 自从知道当初是苏墨月救了他，周逸锦脑中便都是两人之间的过往。 包括成婚之后，苏墨月努力对他好，还有最后和离的时候，她的决绝。 在周逸锦看来，只要他及时挽回，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却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决绝。 不过不怕，爱之深，恨之切。 想来是自己真的伤了她的心了，但是只要自己努力挽回，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在周逸锦看来，即便他们已经和离，苏墨月也还是她的女人。 苏墨月却并未过多在意周逸锦的话，在她看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给周昱祁解毒。 到了景王府之后，先是把药瓶交给了莫言，嘱咐他每日早上用过早饭，给周昱祁服用一粒，万万不可中断。 莫言慎重地点点头，把药瓶揣在怀中。 “让王爷像从前施针一般，趴在床上吧。”苏墨月说道。 而此时周昱祁还在书房未过来，暗二正回禀今日苏墨月见周逸锦的事。 第118章 试探 周昱祁听完之后，示意暗二出去，自己则在书案后面坐了良久，才吩咐侍卫推他往正院去。 “往后王爷每日早上服药，我晌午之后来施针。天大的事都不能耽搁，药材都是极为难寻的，耽搁了就前功尽弃了。”苏墨月一边下针，一边说道。 “知道了。”周昱祁的话语一如昨日冷淡，苏墨月脸色也暗了下来。 两人再未说话，一个趴着发呆，一个思绪飘忽。 周昱祁忽然就想试探试探苏墨月，便说道：“你觉得袁千羽和林子瑜若是成婚怎么样？袁千羽的性子，若是嫁到辽东，想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行。”苏墨月想也没想，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周昱祁苦笑了一声，“为何？” “袁千羽出身平西郡王府。若是袁家和辽王联姻，皇上会忌惮吧？”苏墨月搬出了这个理由。 “若是有办法让父皇不忌惮呢？你觉得合适么？”周昱祁继续追问。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那也不合适，王爷可别乱点鸳鸯谱。” 这两人，一个是女儿身，一个心有所属，宁愿出家都不想嫁人。 这若是强行绑到一起，非出大事不可。 周昱祁听出苏墨月话里的紧张，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只是苏墨月性子单纯，可能对林子瑜的心思，她自己都未发觉。 苏墨月很怕林子瑜的婚事被惦记上，又说了句，“想来辽王有自己的心思，还是让他自己做决断吧。” “嗯，你放心，本王心里有数。”周昱祁淡淡地说道，倒像是做了什么承诺一般。 苏墨月没听出周昱祁话里的意思，等到施针完毕，又嘱咐周昱祁这一个月，千万不要动怒。 离开了景王府，她便去了九重阁。 进去的时候只有朱雀在，苏墨月问道：“鬼公子在么？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朱雀问道：“你这是从哪来啊？” “景王府，我刚给景王殿下施完针。” 朱雀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这时候若是鬼公子在，就真的有鬼了。 “他有事情做，这些日子我们也没怎么看见。”朱雀只得含糊地解释道。 怕苏墨月再继续追问，便转移了话题，“你们苏家的产业，如今可是大半都在九重阁了。” 果然，苏墨月闻言马上问道：“都是那人输的？” “那是，只要我想，谁在这都得倾家荡产。”朱雀面具下的面容，笑得妩媚。 “那就单独装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苏墨月说道。 又想起苏文澈欠她的三万两嫁妆，心里琢磨，什么时候去要一要。 和朱雀胡扯了一会，苏墨月便回了沈家。 刚要往内院走，就发现舅舅沈邺的书房门口站着一队军士，看穿着，不是京中禁军，倒像是北疆的人。 苏墨月神色一动，往书房走去。 “舅舅，我能进去么？”苏墨月在门口问道。 “进来吧。”隔了一会儿，沈邺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苏墨月也没多想，就推门而入。 一进去，才发现六表哥沈时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六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墨月惊喜地问道。 沈时数有些无奈，若不是事情没说完，他也不会被苏墨月撞见。 “我刚回来，跟父亲商议点事。”沈时数说道。 苏墨月未多想，问道：“舅舅，我看门口的那几人，是北疆军中的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邺肃穆地点点头，“那几人是你大表哥的亲卫，借着给我送药的由头回来的。如今北疆战况惨烈，主帅无能，百姓流离失所。你大表哥是问我，要不要出手。” 苏墨月挨着沈时数坐下，一边听沈邺说，一边低头沉思。 “舅舅，还是按兵不动吧。若是大表哥接管北疆，再以雷霆手段击退北齐，那皇上会怎么想？皇上会觉得北疆被沈家玩弄于股掌之中，之前的伤势也是掩人耳目。” 不是苏墨月心狠，只是战争就是这样，他们不能妇人之仁，心软是为将的大忌。 沈邺说道：“景王殿下也给你大表哥传了信，也是如你这般说的。只是你大表哥在北疆多年，百姓如今水深火热，他什么都做不了，免不了就心里急躁了些。”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我手里还有些银两，晚上我再多做些金疮药，让他们几人带回去。边疆战乱，最苦的是百姓，咱们能帮就帮一些。” 沈时数也说道：“这样也好，表妹多做准备些药吧，银子没有药和粮食来的管用。” 苏墨月点点头，便要回去准备了。 出去之前，沈时数嘱咐道：“你别对祖母她们说我回来了，我马上还要走。” “知道了。”苏墨月知道沈时数肯定有他自己的事，也不多问。 她离开之后，沈家父子又说了好半天的话，沈时数才翻窗离开。 苏墨月和翠兰一直忙到很晚，用过晚饭，金氏和陈氏也来帮忙。 最后收拾了两箱子做好的药，常用的药材也带了一车。 若不是那几个亲卫说尽量少带东西，陈氏和金氏恨不得装上三五车。 最后走的时候，常用的药材也没带，他们只带了做好的药背在身上，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北疆。 太后二月初八的寿辰，宫里这些日子正在做准备，京中也要大肆庆祝一番。 二月初六一大早，景王府正院。 “王爷，今儿早上战报怕是就要进京了。”莫言在周昱祁的卧房外说道。 “本王今日上朝。”周昱祁说道。 因他身子不好，皇上并不要求他每日上朝。 除非有重要事情商议，否则去不去都随他。 北疆宣化府破城的消息，周昱祁前一日就知道了，只是战报今日才刚到。 林子瑜从接风宴之后，也开始上朝，算是隶属兵部。 刚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就看见同样下马车的周承琰。 只是周承琰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林子瑜心里忍不住失笑，这炎王殿下还真是抗打。 自从那日往后，他每日都去辽王府找林子瑜切磋，当然每次都被打回去。 以至于这几日，林子瑜下手都轻了许多，心里隐隐有些同情周承琰。 “子瑜兄，昨夜睡得可好？”周承琰笑着问道。 第119章 北疆失守 林子瑜听到周承琰的话，斜了一眼他，“托炎王殿下的福，没做噩梦。” 说完，就不再理他，自己一甩锦袍径直上殿去了。 周承琰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跟在后面往殿上走去。 众人都发现，炎王殿下面对辽王，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还是那位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小阎王么？ “殿下，我那位远房表叔还在皇城探事司押着呢，殿下能不能开开恩，把人放出来。”户部侍郎林大人上前商议道。 周承琰转头盯着他，“皇城探事司的事你也敢过问？本王最近没查你们，你们皮痒了？还是林大人想进去陪陪你表叔？” 众人看了看周承琰冷酷的眉眼，和阴森的笑意，心里确定，炎王殿下没变。 那位林大人缩了缩脖子，闪到了一边。 乾阳殿上。 周昱祁坐在了百官之首的位置，往下是周承琰，平西郡王袁惟正，辽王林子瑜。 皇上刚上殿，还笑着问有无事情要上奏呢，就听见殿外传来喊声：“北疆战报！白八百里加急！” 接着，一军士跑进殿中，跪下说道：“皇上，北疆战报，宣化府被攻破，如今大军集结在太原城，李将军请求支援。” 永平帝闻言站起身，“李文海是干什么吃的？宣化府易守难攻，这都能失守？” 底下的众大臣也都窃窃私语，“若是攻破了太原城，那长驱直入就到京城了。”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沈将军在的时候北疆可是安稳得很啊。” 永平帝深吸了两口气，“你们说，眼下怎么办？” “父皇，眼下是不是先派援军过去？”周逸锦说道。 李文海如今投靠了姜家，周逸锦没想到他这么没用，居然能把宣化府丢了。 “那你们说，谁能领援军去？”永平帝问道。 周昱祁低垂着眼眸没说话，周承琰也闭口不言。 林子瑜更不会出声了，这事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还是周逸锦说道：“兵部的李敬可以带着西山大营的五万人马前往。” 他还以为今日会有人提起让沈邺起复，出乎意料的，朝中无一人提起。 周逸锦按捺下心里的狐疑，推荐了兵部的李敬。 无论如何，北疆的兵马都得握在手里。 永平帝看众人都没说出什么意见，便同意了周逸锦的提议。 “兵部和户部全力支援北疆的战役，粮草和兵马都不得耽搁。”永平帝吩咐道。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表示，定然全力支持李将军。 下朝之后，周承琰跟着周昱祁去了景王府。 “皇兄，依你看，沈将军什么时候能起复？” “下次战败之后！”周昱祁一边说，一边看着书案上的舆图。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做点准备？”周承琰问道。 “暂时不用，但是你最好和辽王搞好关系。兴许到时候会麻烦他帮忙，出兵绕到北齐后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既然计划让沈将军起复，必须做好一战大胜的准备。” 周承琰听周昱祁提起林子瑜，又莫名地想起了那晚。 一想起娇娘还没消息，周承琰就烦躁不安。 这些日子，他吩咐手下的人查林家，没查出娇娘的下落，倒是查出了林家不少龌龊事。 林家没消息，他又查了林子瑜的母妃，就是老王妃的娘家，也没查到这人。 难道这人还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再凭空消失？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周昱祁用力敲了两下桌子。 周承琰回过神，“皇兄问什么？” “你这些日子怎么了？失魂落魄不说，还总是带着伤。”周昱祁狐疑地打量着周承琰。 “没什么，都是小事。”周承琰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是问你辽王那人，你觉得怎么样？” “辽王……为人直爽，又颇有城府。行事大气，能力不俗。尤其是武功，近身搏斗很是厉害。”周承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周承琰心想，他知道的能不清楚么？现在浑身还疼呢。 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要是被皇兄知道，他留宿花街柳巷，还和辽王的远房亲戚扯到了一起，皇兄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不到晚间，京中各府就收到了宫里的旨意，太后娘娘忧心边关，寿宴不办了，银两悉数捐给北疆流民。 不少世家小姐都有些失望，她们本是想在太后寿宴大放异彩的。 也有知道内情的，心里担忧，怕真的会兵临京城。 此时最高兴的，要数陆氏了。 “花嬷嬷，准备点侯爷爱吃的酒菜，再给我好好上个妆。”陆氏笑意盈盈地吩咐道。 这些日子苏司南的身子好多了，苏知寒在宫里又受宠，陆氏只觉得现在的生活顺心顺意。 今日听说北疆战事紧张，苏文澈要开始筹集粮草往北疆运送了，陆氏心里就转动开了。 家里的产业拿了不少给云山道长，虽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可也要想办法弥补上这个亏空。 眼下，可是最好的时机了。 本来今日苏文澈是要去新收的岚姨娘那去的，听说陆氏请他用饭，便来了陆氏这里。 苏文澈一进屋，伺候的人就都下去了。 陆氏一身浅湖绿色云锦春衫，未施粉黛，青丝落下。 看见苏文澈进来，温婉地说道：“侯爷来了，今日累了吧？” 说着，就先递了一杯参茶过来。 苏文澈好些日子没来陆氏的屋里了，此时却觉得，还是陆氏最善解人意。 夫妻二人坐下先是对饮了两杯，陆氏小意温存，一边给苏文澈夹菜，一边说道：“侯爷，这次筹集粮草，是不是要找那些商户了？” 边关的粮草一向是有专门对接的皇商，只有边关战事，粮草告急的时候，才会四处筹集。 “是啊，这次皇上下了命令，要尽快筹集粮草。” 陆氏又给苏文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妾身也想为侯爷分忧，之前开铺子的时候，认识了不少粮草商人，不如妾身去接洽接洽？” 苏文澈笑着捏了一下陆氏的下巴，“你打得什么主意？” 第120章 许太医告状 “什么都瞒不过侯爷，我是想着你们筹集粮草也要按照市价给，我若是中间牵线，不是还能赚些脂粉银子么？”陆氏一边说，一边走到苏文澈的身后，在他肩膀上按了起来。 “侯爷，你就答应我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陆氏趴在苏文澈的肩头，在他耳边说道。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苏文澈的耳边，再加上陆氏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此时已经不安分地向下游走。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可真是个小妖精……”苏文澈转身拥着陆氏，朝里间的床榻走去。 次日一大早，花嬷嬷进来服侍陆氏沐浴。 “夫人，侯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花嬷嬷小心地问道。 陆氏此时阴沉着脸，“过了子时就走了，又跟岚姨娘折腾了半宿？” 花嬷嬷点点头。 “看来我是老了，这么下去不行，那几个不安分的早晚爬到我头上。” “那夫人的意思是？” “三表姐家的芸娘，听说长得妩媚动人。三表姐现在日子过得清苦，就让那孩子来陪陪我吧。”陆氏说道。 花嬷嬷脸色一变，“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都快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了，再说这也是她的造化。” 花嬷嬷闻言不再反驳，只是眉眼间还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北疆战事表面上对沈家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沈邺这些日子整日整日地在书房，家里人都默契地不去打扰。 苏墨月每日到时辰便去景王府施针，已经连着三日，周昱祁都冷着脸没说话。 “月儿，这几日怎么神色恹恹的？”苏墨月刚要出门，大舅母陈氏就拉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舅母别担心，我就是这几日休息不好，晚上好好睡一觉就无事了。”苏墨月柔声安慰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几日怎么了，总是心神恍惚。 晚上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想起周昱祁的冷脸，心里就堵得慌。 此时看大舅母担心的神色，苏墨月有些愧疚。 想来不光是大舅母，外祖母和母亲应该也看出来了。 苏墨月便决定抛开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情绪，不能让家里人跟着担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一想，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苏墨月一进景王府的内室，周昱祁就已经察觉到了她今日的不同。 前几日苏墨月心情低落，周昱祁还隐隐猜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 可今日苏墨月今日明显神色轻松，不见往日的低沉。 周昱祁暗自自嘲，自己还真敢想，居然还奢望能影响她的心情。 苏墨月一边下针，一边问道：“王爷这些日子心情不好？” “怎么这么问？”周昱祁神色清冷地问道，只是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 她发现他心情不好了？ 所以，她开始关心他了么？ “你虽说平日也不苟言笑的，但是从眼睛里还是能看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还有，你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摩挲那个白玉扳指。还有你的眉头，一生气就皱在一起。” 苏墨月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周昱祁眉眼舒展开来，嘴角的笑意掩盖不住。 原来，她已经这么了解自己了么？ “王爷，许太医和许小姐求见。”莫言在外面说道。 其实进来禀告，不过就是例行公事。莫言已经做好王爷把人拒之门外的准备了。 “让他们进来吧！”周昱祁的话让莫言很是意外。 只是王爷的决定，自然有王爷的道理，便去通传了。 苏墨月有些意外，但是也没说什么。 等到许太医和许欢颜已经走了进来，周昱祁才诧异地问道：“他们怎么来了？” 莫言有些无语地看着周昱祁，“王爷，属下方才禀告了，是王爷准了的。” 周昱祁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刚才只顾着高兴，根本没听清莫言说什么。 刚要把人赶出去，就听见许太医说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怎么能行呢？快住手！” 许欢颜也说道：“不是都警告苏小姐了么？王爷的身子不能施针，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呢？” 苏墨月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许家的爷孙，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许太医如今把周昱祁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婿，和上次的立场便有些不同了。 上次施针的事，太后问了周昱祁，被周昱祁含糊过去了。 许太医就以为太后已经制止了。 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许太医怒意横生。 自己孙女以后可是景王府侧妃，这若是景王殿下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孙女怎么办。 “出去吧，本王的事无须你们插手。”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许欢颜看着床榻上赤裸着上半身的周昱祁，还有在床边拿着银针的苏墨月，眼中怒火中烧。 “苏小姐你这是在害王爷，王爷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你这样做会要了他的命的。” 苏墨月有些失笑，所以许欢颜是以为，景王的毒是她们爷孙给解的？ “以后王爷解毒的事交给我，你们不必插手了。”苏墨月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你……你是不是看着王爷要好了，才来抢功劳？”许欢颜指着苏墨月说道。 “笑话，我需要抢你们的功劳，王爷的毒本就是我解的，许太医的药王爷根本没喝。”苏墨月也不给她们留情面了，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她也有她的考量，这次解毒中间不能中断，她不想让这么不相干的人再来打扰。 尤其是许太医这样自负的人。 “不可能，王爷的好转绝对我那副药的功劳，和我预料的效果一模一样。苏小姐别以为自己通些药理，就能治病了，竖子狂妄！”许太医沉着脸说道。 “听苏小姐的，你们下去吧！”周昱祁语气有些不耐，就差让莫言赶人了。 许太医一甩衣袖，转身带着许欢颜离开了景王府。 苏墨月则不受他们影响，继续运转银针。 半个时辰之后，周昱祁起身更衣，苏墨月在外间收拾自己的银针和药箱。 “王爷，那我今日就回去了。”她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回家了。 还没等出院子，管家就进来了。 “王爷，宫里来了旨意，太后请您和苏小姐进宫。听说是许太医进宫告状了，太后发了大怒。”管家有些担忧地说道。 第121章 比试解毒 “这个老匹夫，本王给他好脸色了是么？”周昱祁冷着脸说道。 “走吧，他们也是关心你，我去解释清楚就好了。”在苏墨月看来，只要她和周昱祁口径一致，证明周昱祁的毒是她一直在治，就可以了。 “备车，进宫。”周昱祁说道。 左手拇指刚碰到右手的白玉扳指，周昱祁就想起了今日苏墨月说的话。 又生生地忍住了摩挲的动作，两只手瞬间便分开了。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朝着宫里去了。 马车在宣武门进去，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停在了慈宁宫的门口。 苏墨月心里腹诽，怪不得人人都贪恋权势，果然还是有权势好。 这马车直接进宫，省了多少事。 下车之后，莫言推着周昱祁往大殿走去，苏墨月落后半步。 进殿之后，苏墨月跪下行礼，周昱祁则是微微俯了俯身。 此时殿中上方坐着太后和皇上，许欢颜在太后身边站着，许太医则坐在一个小杌子上。 太后沉着脸看着苏墨月，没叫起，冷声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敢给景王施针？” 之前周昱祁杀了太后的十三个人，太后不觉得周昱祁有错，却怨怪上了苏墨月。 心里认定，是苏墨月狐媚，惑乱景王府内院。 此时再看苏墨月，已经不是单纯的不喜欢了，而是带着满满的厌恶。 “回禀太后娘娘，景王殿下的毒一直是我解的，施针是为了彻底解毒。”苏墨月不卑不亢地说道。 周昱祁也说，“是啊，皇祖母。孙儿的毒一直是她在帮忙治，眼下已经要大好了。” 太后一拍桌子，“胡说八道，明明是许太医一直在给你诊脉用药。眼下你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女人，已经开始跟我扯谎了么？” 周昱祁闻言，眼中寒光渐重。 “皇祖母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周昱祁的语气不容置疑，等于是在当场和太后叫板了。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永平帝也呵斥道：“祁儿，你放肆了！” 周昱祁冷眼看着大殿上高坐的两个人，眼底没有一点孺慕之情。甚至还有一丝怨恨流露，又被他掩饰住了。 苏墨月心下有些不安，她以为解释解释就好了，谁想到太后先入为主，竟然不信他们说的。 眼看着，他们祖孙二人就要再起争执。 苏墨月高声说道：“太后娘娘不信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也不是太医。这样吧，不如我和许太医比拼下医术，若是我赢了，是不是我就能给景王殿下解毒了？” 苏墨月的话让太后和皇上俱是一愣，太后本能地就要反对。 许太医却站起身说道：“皇上，太后，这也是个好办法。到时候苏小姐输了，自然就心服口服了。” 在许太医看来，苏墨月就算会点医术，也就只是会点皮毛，说精通是不可能的。 太后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明日吧，越快越好。” 苏墨月想，明日也好，反正今日的针扎完了。 “那你们怎么比？”永平帝问道。 许太医想了想说道：“苏小姐既然说会解毒，我们就比解毒吧。我给苏小姐出三副毒药，苏小姐来配解药，若是你能配出来，老夫就认输。” 苏墨月丝毫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 太后又说道：“那就明日午时，请在京里的几位王爷和王妃，无事都来做个见证。” 苏墨月心里腹诽，太后这是要把她打落到尘埃里啊。 只是明日是谁跌落尘埃，还真的不好说呢。 回去的路上，周昱祁问道：“有把握么？” 苏墨月冷哼了一声，“他要是比别的我不敢说，用毒，我还真不怕谁。” 周昱祁看着苏墨月有些傲娇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 她刚才应该是为了他，才提出比试的吧。 “要不要本王帮你，派人去看看他出的什么题目？”周昱祁柔声问道。 苏墨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愣了愣才想明白。 两只手攥成了小拳头，冲着周昱祁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对我的侮辱，这是作弊！” 想她可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若是被老头子知道，她跟人比解毒还要作弊，老头子会不会把她逐出师门？ 周昱祁看着苏墨月有些不满还带着哀怨的眼神，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好，都听你的。” 苏墨月察觉到头顶周昱祁做出的亲密动作，霎时就觉得心慌不止。 别过头，说道：“不知道明日辽王会不会去，我要让她看看我的厉害，杀许太医片甲不留。” 苏墨月本来是为了转移刚才的尴尬，周昱祁的脸色却马上就沉了下来。 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周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苏墨月有些诧异，怎么提到林子瑜，他就这么不高兴了？ 难道他们之间不和？ “王爷，其实辽王那个人还挺好的，你可能不了解她。”苏墨月低声说道。 周昱祁没说话，苏墨月缩了缩脖子，也不再言语。 坐着马车回了沈家，一进家门，苏墨月就去了书房，在书房看了一晚上师父给她的书。 里面还有不少是已经失传的毒药方子，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晚上的时候，沈家众人就知道了苏墨月要和人比试的事情了。 老夫人一脸担忧，“许太医可是做了好些年的太医院院正了，他和你比试，他这不是欺负人么？” 苏墨月闻言差点笑出声，许太医欺负她？她还觉得是自己欺负许太医呢。 此时景王府的书房内，礼部侍郎宋初坐在书案前。 “王爷，礼部收到了折子，说是苏家请封庶子苏司南为世子。我记得那位苏小姐是你未过门的王妃，特意来问问。” 宋初笑得狡黠，配上他那温润如玉的长相，活脱脱一只漂亮的小狐狸。 第122章 苏小姐输了 周昱祁自然听出了宋初话里的打趣意味，“你在礼部这个位置也一年了，坐得可好？” 其实把宋初安排在礼部侍郎这么一个闲职上，周昱祁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宋初家世显赫，他祖父宋阁老如今还深得皇上的信任。 他在礼部侍郎的位置最是不引人注意，还能隔岸观火地看着朝中的动静。 宋初听周昱祁这么问，便说道：“还不错，到时候你大婚正好归我管。” 周昱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折子先压着吧，明日我问问她再说。” “明日午时之后么？啧啧，明日太和殿不知道会不会人挤人，太后可说了，想去的都能去看。” 周昱祁却淡淡地问道：“当年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里面有太后的手笔吧？” 宋初闻言神色一凝，“八成就是太后主使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周昱祁没答话，两人又说了会朝中的事，宋初便离开了。 第二日苏墨月早早地起来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带好了银针，还有一个随身的药箱。 巳时一刻，景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口。 苏墨月先去给周昱祁施针，施针之后才坐着景王府的马车，和他一起进宫。 “紧张么？”周昱祁问道。 并未和苏墨月说起苏家请立世子的事，怕她分心。 苏墨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就看着我怎么让许太医颜面扫地吧。” 马车停在太和殿外面的，苏墨月和周昱祁下了马车。 好家伙，苏墨月都以为又是一场大型宫宴了。 太和殿熙熙攘攘进去的人，可一点都不比上元节的时候人少。 这京里，就这么多人想看她的热闹？ 周昱祁和苏墨月进去的时候，门口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此时宫人正引着这些人落座，苏墨月还看见了不少熟人。 平西郡王妃程氏，袁千羽，苏未央，林子瑜，还有几个在她那买过药的夫人，都善意地冲她笑笑。 此时围着许欢颜的人可多了，尤其是和许欢颜交好的小姐们。 “她怎么敢呢？许太医在京里，医术可是无人能敌的。” “就是，还有人敢跟许家比医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欢颜，等你嫁去景王府，一定让她好看。” 袁千羽恰好路过，“大话别说得太早了，免得一会儿把祖宗的脸面的都丢光了。” 她对苏墨月的医术，可是绝对有信心的。 在袁千羽看来，今日赢的人一定是苏墨月。 不过这大殿中，像她这样想的人，只是极少数的。 几位小姐听见袁千羽的话气得不行，可是看看说话的人，这怒气只能忍了。 袁千羽拉着苏墨月坐到一边，“你别听这些人胡说，你就拿出本事，许太医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苏墨月打趣道，“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我对你肯定有信心啊，不光我，我父王，我母妃，还有我大嫂，都说了你会赢。” 苏墨月心下微暖，为了这些关心她的人，她也不能输。 一会儿的工夫，众人就坐好了。 太和殿的大殿中间，小内侍抬上了几张大桌子，上面是一盒一盒的药材。 皇上和太后，还有静安长公主都来了，嫔妃只来了姜贵妃和淑贵妃苏知寒。 沈云清站在静安长公主的身后，再做不到云淡风轻，满是担忧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就开始集中精力关注大殿上的动静。 胡公公上前说道：“今日是许太医和苏小姐比拼医术，许太医拿了三个毒药出来，由苏小姐配解药，还要写出解毒的方子。为了以防万一，许太医已经配好了解药，所以没有危险。” 许太医坐在位子上，不可一世地看着苏墨月。 这三份毒药，都是他精心选出来的。其中有一种，还是高人相助，才得来的。 他可不信苏墨月能解除这些毒，世上能解出这三份毒的人，应该不超过五人。 “这是第一份毒药，苏小姐可以上前了。”胡公公说道。 苏墨月站起身，款步走到大殿中间，拿起那份粉末状的毒药就闻了起来。 周昱祁紧张地看着苏墨月，生怕苏墨月自己不小心中毒。 苏墨月只闻了闻，便提笔写了起来，标准的簪花小楷，盈盈洒洒写了三页纸。 许太医在下面看着苏墨月下笔的动作，嘲讽地摇了摇头。 第一份是最简单的一份，只需要寥寥数语便能写完解毒的方子，看她写了那么多，估计是在那瞎编呢。 写完方子之后，苏墨月开始配药。 拿起装药的托盘，开始捡起了药材。 也不称重，拿起来的药材随意往托盘里面一扔，漫不经心的样子。 许太医笑容愈重了，这配药对于每种药材的分量是极为严苛的，差一点都不行。 像她这么随意地配解药，病人还有命活么？ 许太医的左边和右边都各坐着两位太医，此时也和许太医一样的表情。 基本上就已经认定苏墨月输了。 但是几人都没说话，倒是许欢颜沉不住气，跟身边的一位小姐说道：“这位苏家小姐估计连药材都认不全，在那胡蒙呢。” “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配药在重量上是很严格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有这么配药的。”许欢颜满是嘲讽和不屑地说道。 等到苏墨月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几位太医上前检查，“我已经好了，几位太医过来看看吧。” 坐在许太医身边的刘太医见状，站起身说道：“不用看了，这局苏小姐输了。” 大殿之上，满座哗然！ “哦？为何不用看就能判断输赢？”静安长公主问道。 刘太医是太医院的副院正，自然要站在许太医那边。 不光他，今日来的几位太医都是要看许太医脸色的。 所以刘太医这么做，虽说不严谨，但是也是为了许太医和太医院的脸面。 “皇上，太后，长公主殿下，臣这么说是有理由的。首先那药方不过几句话，苏小姐却写了三页纸。另外，药材苏小姐没过称，这样配出来的药方怎么能用呢？” 这下，在场的众人也听明白，都点点头，觉得刘太医说得有道理。 许欢颜也扬起了下巴，满是傲娇的神色，甚至还挑衅地看着苏墨月。 第123章 连胜两轮 苏墨月站在大殿中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这些也只是你们猜的，不能当作最后的结果。还请刘太医上前，先说出方子哪里不对，再说出药的分量哪味不对。”周昱祁开口说道。 苏墨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刘太医上前检查。 刘太医便一脸傲然地走上前，随手先是拿起了苏墨月的方子，还没等看就嘀咕道：“就算我看，这方子也不可能……对。” 刘太医张着嘴，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了。 等到三页纸都看完，刘太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怎么样？”静安长公主问道。 皇上和太后也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刘太医。 “这……不可能啊。”刘太医说道。 许太医还没意识到不对，以为苏墨月写得实在不成体统。 便说道：“刘太医，你就如实说吧，苏小姐才学了几年医术，就算写得实在有失偏颇，咱们也要理解。” “不是，苏小姐写了八个解毒的方子，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对的，其他七个，我看不出来啊。”刘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 刚才他说的话有多傲娇，现在就有多颓丧。 “什么？怎么可能？”许太医走到大殿中间，拿起方子看了起来。 场上的众人也都一脸惊诧，一个毒还能有八个解毒方法。 周昱祁嘴角微翘，看着苏墨月的目光几乎掩饰不住地宠溺。 坐在周昱祁下手的周逸锦，此时满心苦涩地看着苏墨月。 她在大殿中间落落大方，满脸自信，却不再是他的王妃。 一想起他有一日要叫苏墨月皇嫂，周逸锦就满心不甘。 明明是他们先认识的，他三媒六聘地娶她进府，他们之间本该夫妻恩爱和美的，就算有点误会，她也不该另嫁他人。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之后，周逸锦继续看着大殿中间。 许太医说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在哪个医书里背下来的？检查她的药！” 最后一句是吩咐刘太医的。 刘太医便拿起药材，挨个称重。 等到所有药材都称好了，才说道：“重量和我们准备的方子上写的，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许太医不信，又自己称了一遍。 苏墨月说道：“我看了药材，只能配出第一个方子需要的，所以我便只配了一个。” 言外之意，要是药材齐全，她能配出八份解药。 许太医的脸色已经暗沉的看不出表情，难道她真的精通医术？ 就拿徒手抓药这事来说，就算太医院的太医，都不见得有这个手法。 何况，药材的干湿程度和产地都会影响重量。 只有对药材极为熟悉，常年摆弄药材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苏墨月看向胡公公，挑了挑眉问道：“公公，可以第二轮了吧？” 胡公公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说道：“第一轮，苏小姐胜，第二轮开始。” 许太医面色不善地说道：“第一轮是最简单的。” 苏墨月耸耸肩，脸上毫无俱意。 第二份毒药是一杯水，完全没有味道，也看不出形态。 苏墨月心想，许太医的题目还真是刁钻。 她把水杯里的水倒在了手心上一滴，又闻了闻，还沾了一点尝了尝。 周昱祁厉声呵斥道：“不可！” “景王，这是比试，你不要插手。”太后不悦地说道。 周昱祁额头上青筋凸起，眼底是暗潮汹涌的怒意。 苏墨月此时却已经提笔写了起来，这次又是写了五个方子，药材依旧是没过称，便配好了。 几位太医这次一起上前检查，药材配得分毫不差。 还没等众人说什么，许太医就沉声说道：“下一轮。” 胡公公连忙宣布，“第二轮，苏小姐胜，第三轮开始。” 第三份毒药依旧是粉末状的，苏墨月拿起来照例先闻了闻。 心想这许太医也算本事，这种几乎快要绝迹的毒他都找出来了。 许太医看苏墨月沉吟半天了，满是褶皱的脸上才挂上些笑意。 这份毒可是高人制作的，毒药和解毒的方子一起给了他。 他就不信，这苏家的丫头还能解开那人的毒。 苏墨月思量了半天，才开始下笔写。 写好之后，又开始配药材，配好了药材之后，苏墨月说道：“这毒光靠解药是不行的，还要施以针法，才能彻底解毒。” 许太医闻言便说道：“苏小姐若是解不开，那就是输了。” 苏墨月皱了皱眉，“我能看看你们的答案么？” 胡公公便看向永平帝，永平帝微微点头。 胡公公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苏墨月。 苏墨月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苏墨月说道：“这份解药的方子，并不能完全解读，必须配以针法。” 许太医听苏墨月这么说，就知道她输定了。 站起来对永平帝说道：“皇上，苏小姐根本就是黔驴技穷，因为输了才这么说的。这份毒药和解药是不可能错的。” 苏墨月便质问许太医，“许太医可曾解过这毒？” “不曾。” “那许太医凭什么就相信你这方子一定能解？现在都停留在说的阶段，你怎么就坚信我说得不对呢？”苏墨月问道。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现在二人出现了分歧，可是总不能真的找人试毒吧？ 所以这谁输谁赢，还真的不好判断。 永平帝也有些为难，就问道：“你们怎么说？” 大殿之下坐着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有说许太医说的对的，有说苏墨月说的有道理的，也都没个主意。 周昱祁刚要开口，就听见周逸锦说道：“既然这局各抒己见，不如就算平手。加上前面两轮是苏小姐胜，那就等于整个比试，苏小姐赢了。” 周逸锦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 “两人不是和离了么？怎么容王殿下还替苏小姐说话呢？” “你没听说过，一日夫妻百日恩么？这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大的仇啊？” 周昱祁听见众人的议论，脸色阴沉了几分。 周逸锦意味莫名地看了一眼周昱祁，嘴角含笑地继续看着苏墨月。 苏知寒在大殿之上坐着，发现周逸锦目光中居然满是对苏墨月的爱恋，心里有些酸涩。 想起从进殿到现在，周逸锦都没看她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再看看周逸锦边上的周昱祁，苏知寒的笑容忽然明艳了起来。 皇室两位皇子争夺一个女人，还真是有趣！ “皇上，老臣说这个方子不会错，是有道理的，请容老臣解释。”许太医说道。 第124章 神医柳不辞 苏墨月有些纳罕，难道这许太医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大殿上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永平帝说道：“既如此，许太医说吧。” 永平帝打定主意，若是许太医说的理由不那么充分，他就要让苏墨月赢了。 从苏墨月前两轮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医术不俗，加上周昱祁自己也相信她，若是她能给这个儿子解毒，他是乐得相信她的。 许太医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么说，是因为这药是神医柳不辞给我的，这毒药是药王谷的秘制毒药。” 苏墨月眉头紧蹙，药王谷？许太医和药王谷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个药王谷，是她知道的那个药王谷么？ 苏墨月现在是满心疑问，不知道问谁。 但是在场的人神色却都微变了，太后说道：“若是药王谷出来的药，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药王谷在大周是特殊的存在，药王谷的大夫都是当世神医，轻易不出山。 但是药王谷每年都会给边疆送去不少的药材，多以治疗外伤为主。 不仅如此，还会定期给皇室送些温补养身的药丸。 而且柳不辞的名声也很响亮，这些年常在外走动，被人称为柳神医。 苏墨月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大概猜出来了，他们说的药王谷是个很厉害的地方。 “既然是药王谷的药，那应该是对的。” 永平帝的话刚说完，苏墨月就说道：“皇上，就算是药王谷，也得上殿来辨一辩吧？不然，有失公允。” 静安长公主见状劝道：“皇上，不如就让药王谷的人上殿仔细说说，不然确实有点不公平。” 永平帝思量了片刻问许太医，“柳神医可还在京城？” 许太医说道：“回皇上，柳神医正好在京城。我就猜到苏小姐可能会不服，特意请柳神医在殿外等着，若是皇上召见，现在就可以让他上殿。” 永平帝有些埋怨地说道：“既然柳神医来了，应该让他早些进来的，许太医怎么不早说，快请柳神医上殿。” 许太医解释道：“这也是柳神医的意思，说是他不好插手这些事，也怕他在这，影响众位的判断。” 永平帝赞叹道：“药王谷的神医一向淡泊名利，朕心甚慰啊。” 紧接着，大殿中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 一身白色道袍的打扮，墨发未全部束起，举手投足间颇为飘逸洒脱，倒是有股子出尘脱俗的气质。 “草民柳不辞参见皇上，参见太后。”柳不辞跪下行礼。 永平帝笑道：“柳神医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柳不辞站起身，许太医对着他解释了一番。 柳不辞转身，上下打量了苏墨月几眼，“苏小姐，为何说这药方不能解毒呢？” 苏墨月说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这种毒单单用药，体内还是会有残留么？当时看不出什么，等到年纪大了，就一定会有症状的。” 柳不辞有些诧异，这药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是她怎么知道的？ “你说得不错，只是，跟毒药的毒性比起来，这一点点的遗留，就算是解毒了。毕竟，最后的那点，谁也没办法解不是么？” 柳不辞面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和煦的外表下，却又满是傲娇和自信。 苏墨月挑了挑眉，“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若是配合施针，就能把最后的那点毒性排出来。” 柳不辞继续说道：“你说得对，只是这世上能施针解出这毒的，还没几个人，难道你行？” “我行！”苏墨月说道。 反正今日已经站上这战场了，她就要大获全胜。 她就不信拿出全部本事，还压不住许太医和眼前这个小白脸。 柳不辞闻言神色有些不悦，“苏小姐还是别说大话的好，这毒是我们药王谷自创的，解药也是我师父研究的。若是能施针，那也得是我们药王谷的针法，你还差得远呢。” 这倒不是柳不辞说大话，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也没人质疑。 药王谷的医术在世上的确无人能及。 若是这药和针法真的是药王谷的才有，那苏墨月就等于是输了。 在药王谷和苏墨月之间，任谁都会相信药王谷。 苏墨月眼中涌起了些怒意，觉得眼前这小白脸说话太讨人厌了，高傲又自负。 便说道：“你说的那个药王谷的针法我不懂，但是我自幼学习鬼门十三针，这毒还难不倒我。” 柳不辞闻言神色大变，一把手抓住苏墨月的手腕，厉声说道：“你和谁学的鬼门十三针？” 周昱祁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前一掷，茶盏直接落在了柳不辞的手腕上。 “啊！”柳不辞吃痛，松开了苏墨月的手。 静安长公主见状说道：“柳神医，有话好好说！” 音量不大，但是话里警告意味十足。 柳不辞也知道是自己失态了，跪在地上请罪。 “皇上恕罪，实在是苏小姐说得太过匪夷所思，草民不得不多问一句。” “柳神医既然有缘由的，那就起来说话吧。”永平帝说道。 柳不辞便站起身解释道：“皇上，鬼门十三针是我药王谷不外传的针法，只有亲传弟子能学。就连许太医这样的外门弟子，都是没资格的。所以苏小姐说会鬼门十三针，草民怀疑我药王谷的秘术被盗了。” 他这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都一脸惊诧地看着苏墨月。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苏墨月偷了人家师门的秘术。 “偷学人家的秘术，还出来跟人家叫板，苏小姐好教养。”许欢颜嘲讽着说道。 苏墨月神色一变，若是坐实了这件事，她还真说不清了。 脑子里开始思量了起来这件事。 她记得表哥是说过，要回药王谷处理事务。 只是表哥说的药王谷，她从未去过，那时候学医就是跟着老头子在宣府边上的一个小破院子学的。 后来表哥说起药王谷，就说是师父弄的一个地方，也没细说。 “你们门主叫什么？”苏墨月脸色不善地问道。 第125章 小九是女的? 柳不辞看苏墨月一脸不服的样子，便说道：“你别说认识我们门主，我们门主此时还真的在京城，我们早上约好了在宫门口会面。皇上，草民请皇上应允，让我去接门主进宫。这件事，我们药王谷定要追查到底。” 苏墨月听柳不辞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八成自己要栽跟斗了。 若他说门主在药王谷内，还有可能是三表哥。 可是在京城，那怎么可能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苏墨月心下有些没底。 难道这针法是老头子偷来的？ 若真是偷的，少不得她要替师父还债了。 柳不辞打量了一下苏墨月的神色，冷哼道：“现在知道怕了？你若是现在说出主使者，还有同谋，我可以从轻发落。” 苏墨月心里虽然没底，但是气势上不能输，“你想怎么发落我？你有什么资格发落我？” “药王谷的规矩，偷盗秘术者，斩断一只手。”柳不辞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敢！”周昱祁冷声呵斥，若不是在太和殿，他一定上前亲手了解这个狗屁神医。 只是他说的门主？ 他回来了？ 周昱祁按捺下怒意，若是他回来了，就好办了。 “你去接吧。”永平帝说道。 苏墨月便继续在大殿中间站着，耐心已经要消耗殆尽了。 不过此时没了耐心的，怕是只有苏墨月和周昱祁。 其他人都跃跃欲试地等着看结果的，和苏墨月交好的则是一脸担忧的神色。 周昱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想着一会儿的事。 若是那人回来了，事情还好办。若是那人没回来，他也得保住苏墨月的名声。 “这针法若是偷的，那些药方子的来路就可想而知了。还拿来赚钱，可真是不要脸了。我得带着柳神医去那铺子看看，是不是都是药王谷的药？” 许欢颜继续跟身边的小姐们说道。 马上就有人附和道：“柳神医不是说了么，要真是偷的，得断手呢。” “皇上，若真的是药王谷的秘术被偷，皇上可得秉公处置。大姐姐就算是我的亲姐姐，皇上也不能为了我徇私。”苏知寒义正言辞地说道。 永平帝拉着苏知寒的手，满是欣慰地说道：“还是你识大体啊。” 苏墨月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话，很是无语，苏知寒这娇弱白莲的招数，还真是好用得很。 袁千羽坐在下面自然也听见了，刚要说话，就听苏未央开口说道：“自家姐妹，这点子信任还没有么？大姐姐的医术必然是光明正大学的，我相信大姐姐。” 苏知寒神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也是信的。” 苏墨月摇头苦笑，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苏未央居然也有替她怼苏知寒的一天。 又过了一会儿，苏墨月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便知道是柳不辞和那个药王谷的谷主回来了。 “药王谷无崖子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墨月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呼吸几乎要滞住了。 真的是三表哥？ 转过头正好看见沈时射站起身，苏墨月的眼睛酸涩不止，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此时就听见柳不辞说道：“谷主，就是这个女人会鬼门十三针，我怀疑她偷了我们药王谷的秘术。” 沈时射满脸笑意地看向苏墨月，等到看清苏墨月的满脸泪痕之后，马上收起了笑容，心疼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呜呜呜，表哥，他们欺负我。这个人说我偷他的秘术，还一直质疑我的医术。我刚才害怕极了，我怕不是你，我就说不清楚了。” 苏墨月一边抽泣，一边说着。 她刚才是真的有些慌了，这事若真的说不清，周昱祁的毒怎么办？ 此时任谁都听出苏家大小姐满腹委屈，而沈时射就是她宣泄的对象。 周昱祁满是苦涩地看着苏墨月，昨日被冤枉的时候她没哭，今日被嘲讽的时候她没哭，就算被人质疑是偷盗，她都没哭。 可是看见沈时射，她却委屈地像个孩子。 周昱祁忍不住自嘲地想，也不怪她这样，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些全都是她自己在扛着。 她看见沈时射的时候，想必知道这个三表哥会为她做主，为她遮风挡雨，所以直到现在，她才能卸下防备和伪装，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不怪她，要怪就怪自己没用。 沈时射从怀里掏出棉帕，上前给苏墨月擦了擦眼泪，“我回来了，没事了。快别哭了，都看着呢。” 苏墨月这才反应过来，此时还在太和殿上。 便擦了擦眼泪，跪在大殿中央，“臣女失礼了，皇上恕罪。” 永平帝有些不解地看着苏墨月和沈时射，“你们认识？” 沈时射便再次跪地，“皇上，草民除了是药王谷谷主无崖子，还是沈邺的侄子，沈时射。” 皇上惊愕了老半天，才说道：“沈家果然藏龙卧虎，都起来吧。” 此时的柳不辞和许太医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尤其是柳不辞，脑子已经乱了。 “那个，谷主，这位是？”柳不辞指着苏墨月问道。 沈时射没理会柳不辞，而是对永平帝说道：“皇上，苏墨月不光是我的表妹，也是我的师妹。她是我师父鬼医的关门小弟子，但是因为少在药王谷走动，所以造成了误会，是我的错。” 柳不辞惊愕地看着苏墨月，“所以……她是小九？” 小九这个称号在药王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没人见过真容。 据说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也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 也不怪师父喜欢，鬼门十三针药王谷亲传弟子都学过，可是只有小九学透了，其他人的资质都只能学会三五分的功力。 柳不辞万万没想到这就是师父说的小九，可是没人告诉他，小九是个姑娘啊。 柳不辞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没了。 谷主师兄不会放过他，师父更不会放过他。 “哈哈哈哈，朕就说怎么这么巧，原来你们是师门啊。”永平帝笑道。 这一声笑也打破了大殿上的尴尬。 不少人跟着说笑打趣，好像刚才就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沈云清心疼地看着苏墨月，刚才她差点就冲下殿了，还好被长公主的另一个侍卫青云拉住了。 许太医神色讪讪地坐在座位上，许欢颜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这沈家有这么个神医，还瞒得这么紧，沈家这秘密还真不少啊。”说话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姜启。 沈时射脸色微变。 第126章 需要退婚么? 若说朝中谁不想沈家起复，甚至希望沈家全族尽灭，那一定是姜家了。 毕竟姜家是一定要扶持周逸锦上位的，而沈家的外甥女已经和周逸锦和离了，姜家还占了沈家在北疆的兵权，这基本算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永平帝听姜启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探究之色。 沈邺当真有这么重的心思？ 沈时射见状微微俯身说道：“大伯父教导我们，一向是让我们自力更生，不可依靠沈家的名声在外面张狂。所以我们兄弟几人，都是靠着自己，学些谋生的手艺罢了。” “你们沈家每年给北疆军中送药，难道不是为了收买军心？到时候让北疆将士只知道沈家，不知道皇上！” 姜启语气说得极重，神情肃穆。 永平帝也凝神等着沈时射的解释，若真是为了收买军心，沈家就着实该死。 沈时射转头看了看姜琦，“姜御史，我想请问在今日之前，你知道药王谷的谷主是我么？你们都不知道，北疆将士怎么知道？” 又转身对皇上说道：“希望皇上能下令，今日在场的人不要说出我的身份。草民自在惯了，可不想被人堵在家门口找我看病。” 沈时射的话让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只是众人也都知道，沈时射这是给沈家断了后患。 今日不管他怎么解释，只要这事情传出去，沈家在军中的威望就会再度高涨。 到时候，沈家就算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永平帝笑着说道：“这件事不得外传，若是有人造谣生事，皇城探事司可先斩后奏。” 周承琰站起身领命，还冷眼扫了一遍大殿中坐着的人，警告的意味分明。 林子瑜看着周承琰满面肃穆，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起了一丝波澜，没想到他处理政事还人模狗样的。 周昱祁却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父皇还真是年纪大了，这么点小事都开始在意了。长此下去，只会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圣主临朝，没人愿意做奸佞。有时候反，是不得不反，是君逼臣反。 “姜御史，你以为谁都跟你家公子似的，在外面就差把姜家写在脑门子上了。你有操心沈家几位公子干什么的工夫，不如管教管教自己的子嗣。”周昱祁嘲讽着说道。 姜启脸色胀得通红，却没敢回嘴，真被这位暴戾的景王殿下打一顿，他没处说理不说，还要颜面尽失。 “父皇，那是不是苏小姐可以给我继续施针了？”周昱祁问道，声音清冷，从语气中就能听出景王对这事很是不满。 永平帝对这个嫡子很是宽和，此时讨好着说道：“那是自然，今日起，任何人不得置喙这件事。” “好了，今日的事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沈谷主和柳神医随朕去书房。”永平帝吩咐道。 苏墨月心下了然，两个神医进宫，肯定是要给皇上瞧瞧的。 皇上和太后带着两位贵妃离开之后，众人开始撤出太和殿。 只是和进来的时候不同，许太医和许欢颜显得有些落寞，苏墨月身边则围了不少人。 有恭维的，也有相求的，苏墨月笑着应对，不见狂妄也不显惶恐。 等到坐着马车回了沈家，她才真的放松心神。 沈老夫人听说沈时射回来了，忙吩咐两个儿媳妇，“快，做个冰糖肘子，老三愿意吃。” 陈氏和金氏兴高采烈地下去忙活，再加上苏墨月比试赢了，整个沈家，倒像是过年一般。 苏墨月和老夫人聊了几句，便去看弟弟沈衍。 才几个月的孩子已经认识人了，一看苏墨月进来，就咧嘴笑了起来。 一边笑，还一边把手指塞到嘴里。 苏墨月从奶娘手里接过沈衍，轻轻拿出手指，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说道：“衍儿乖，不能吃手指，等你大了，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逗着沈衍玩了半天，苏墨月爱不释手，沈衍却开始打哈欠了。 苏墨月招呼奶娘，“小少爷困了，哄着睡觉吧。” 奶娘便把沈衍带了下去，苏墨月却心头一阵柔软。 这是她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一世她定要护着弟弟好好长大。 “小姐，三少爷回来了。”翠兰在门口喊道。 苏墨月起身出了沈氏的屋子，去找沈时射。 此时沈时射正和老夫人在花厅叙话呢，边上还坐着柳不辞。 柳不辞看见苏墨月进来有些尴尬，随后赔笑着说道：“小师妹，今日是我不对，我是你三师兄。” 苏墨月打量了两眼柳不辞，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怎么配当你柳神医的师妹，我可是强盗行径。” 柳不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也不怪她生气，自己当时也是先入为主了。 沈时射打着圆场，“好了，这事也是个误会，咱们自家师兄妹，说开了就好了。” 苏墨月不再理会柳不辞，就算是给三表哥面子了。 晚上一家子吃了顿团圆饭，因柳不辞算外男了，男女便用屏风隔了开。 席间柳不辞一直以晚辈自居，态度温和谦卑，沈邺对他也很是喜欢。 便留了柳不辞住在家里，和沈时射一起住在外院。 席间沈时射和柳不辞说了不少外面的见闻和风俗，逗得沈家众人都哈哈大笑。 金氏愤恨地说道：“这才叫日子，一家子在一起多好。我得写信问问那几个小崽子，什么时候回来。” 苏墨月笑得合不拢嘴，“二舅母这是想儿子了。” 沈时射在外间说道：“娘，都回来您又嫌烦，我们一个一个回来，不是正好么？” 一家子笑语盈盈地吃过了饭，沈时射安顿好了柳不辞，便去找苏墨月了。 表兄妹二人在花厅坐下，沈时射问道：“你和景王订婚了？你怎么想？若是要退婚，我去说。” 苏墨月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她以为，三表哥会同意。 沈时射宠溺地说道：“我们关系再好，还能有跟你关系好？” 在他看来，和周昱祁关系好是一回事，可是把表妹嫁给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墨月便把当初周昱祁说的话告诉了沈时射，包括那封和离书。 沈时射没想到事情是这样，沉吟着半天没说话。 第127章 被赶出去 “对了，我回来是因为他给我传信，说你中毒了，怎么样了？”沈时射关切地问道。 心里却腹诽周昱祁大惊小怪，表妹中毒自己就能解，哪里还用得着他？ 苏墨月没想到是周昱祁把表哥喊回来的，“我没事，可能那日我发烧了，把他吓着了。” 遂又说起在景王府中毒的事，沈时射听完脸色阴沉，一拍桌子，“等你给他解毒之后，这门婚事就退了吧。你们不合适，他有他的事要做。” 苏墨月虽然早就做好了到时候和离，带着沈家离开京城的打算。 可此时听沈时射这么说，还是觉得有些低落。 “等解完毒再说吧。”苏墨月神色恹恹的。 沈时射看着苏墨月的神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一想，可能是她今日有些累了。 “我今日去给皇上把脉了。”沈时射端起茶盏，说道。 “哦？有问题？”苏墨月问道。 若是一切正常，三表哥不会特意提起。 沈时射想了想说道：“皇上应该是服用了道家丹药了，身子亏损得厉害。” “怎么会？我记得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他很精神，也不显老态。不过你要这么说，今日皇上看起来气色还真的没之前好。” 苏墨月又问道：“那你看出是怎么回事了么？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啊，再说皇上为何要服用道家丹药了。” 沈时射闻言有一瞬间的尴尬，这要怎么和表妹说？ 含糊地说道：“皇上近日很是宠爱你们苏家那位贵妃，想来是觉得力不从心，这才开始服药。” 苏墨月自然也听懂了沈时射是什么意思，又想起上次在宫里蜈蚣的事，这苏知寒还真是个祸害。 此时她才真的后悔，没趁早对苏知寒出手。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她在宫里，现在还威胁不到自己。 报仇的机会嘛，慢慢找，总会有的。 第二日吃完午饭之后，苏墨月照例要去景王府施针。 刚出内院，就看见柳不辞在大门口坐着。 一看苏墨月出来，柳不辞一脸狗腿地跑过来，“小九，你是要去给景王殿下施针么？” 苏墨月微微颔首，没说话。 柳不辞继续说道：“能不能带着我？你知道的，三师兄天分不高，这鬼门十三针我才学了三针，眼下这机会难得啊，小师妹你可一定带着我啊。” 苏墨月皱了皱眉，说道：“不方便。” 柳不辞继续软磨硬泡，“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咱们是同门师兄妹，我跟着你去，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苏墨月隐隐有些不耐烦，恰好此时，景王府来接她的马车来了，还是莫言亲自来的。 “你去找我三表哥吧，别跟我说。”苏墨月不耐烦地上了马车。 苏墨月上马车的时候，周昱祁正脸色不善地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 “你怎么来了？”苏墨月有些诧异，怎么是他亲自来接的？ “路过！”周昱祁说出的话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 苏墨月有些烦躁，前日两人进宫，他还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今日就又是这一副棺材脸的模样。 莫言居然能容忍他这么喜怒无常的情绪，苏墨月一边揉着手指，一边乱想。 周昱祁看着苏墨月手上的动作，两只手指就快拧巴成麻花的形状了。 她是怎么了？ 有心事？ 又想起了昨日宋初说的事，周昱祁说道：“你父亲上了折子，要请立苏司南为世子，折子如今在礼部，我让人压下来了。” 周昱祁的话打断了苏墨月混乱的思绪，“他上了折子？” 家里还有嫡子，父亲居然要立继室的孩子为世子，真是匪夷所思。 “需要我帮忙么？”周昱祁问道。 苏墨月摇了摇头，“不必，这是苏家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周昱祁低垂的眼眸微微闪动，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亲手推开了她，又因为她的疏离心里落寞。 “那个礼部的折子，是不是需要我父亲自己撤回来？”苏墨月问道。 “最好是这样，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让礼部驳回去。只是如今宫里还有个宠妃，就怕礼部压不住。”周昱祁沉吟着说道。 苏墨月点点头，“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我会去苏家交涉的，多谢殿下告知。” 周昱祁听见苏墨月说多谢，眉头又微微皱起。 他不喜欢听她说多谢，很不喜欢。 到了王府之后，苏墨月在外间准备银针，莫言则扶着周昱祁躺在床上。 还未等开始，老管家就过来禀告，“王爷，沈家三公子带着柳神医来了。” 周昱祁有些不悦，沈时射来他无所谓，可那什么柳神医怎么也来了？ 早上他还亲眼看着那位柳神医缠着苏墨月。 “让他们去花厅等本王。”周昱祁话刚说完，沈时射就已经到门口了。 “我要进去看看。”沈时射在门口说道。 苏墨月有些为难地看着沈时射，主要他后面还跟着柳不辞。 “月儿，你就当替师父教徒弟了，怎么样？”沈时射低声和苏墨月打着商量。 苏墨月耸耸肩，“那你们问王爷吧，我没意见。” 沈时射无奈地看了一眼苏墨月，便径直走向了周昱祁。 两人低声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周昱祁同意了他的请求。 苏墨月便不再理会他们，正常上前施针。 第一针刚落下，就听柳不辞说道：“第一针这深度是不是太深了？” 沈时射给了柳不辞一个警告的眼神，柳不辞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闭口不言。 苏墨月没理会他，紧接着下了第二针。 柳不辞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 “这不对啊……”柳不辞刚说了半句话，苏墨月便冲着外面高声说道：“莫言，把柳神医请出去喝茶。” 柳不辞还愣着呢，莫言就进来把人带了出去。 “别拉我，我自己能走。” 苏墨月皱了皱眉，“表哥，老头子收徒弟都不看脑子的么？” 第128章 质问苏家 沈时射闻言，讪讪地说道：“他就是有些痴迷医术，别的倒是没什么。” 苏墨月不再理会，继续聚精会神地施针。 沈时射开始的时候还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到后面几针，就已经完全地呆愣住了。 不得不承认，表妹是祖师爷亲自喂饭吃，而他，是追着祖师爷要饭。 天资这个东西，还真不是能嫉妒来的。 怪不得老头子说前八个徒弟捏在一起，也不如这个。 等到苏墨月再次收起银针，莫言进来给周昱祁更衣，沈时射才说道：“往后我多拘着点柳不辞，不带他来了。” 周昱祁却冷着脸吩咐莫言，“把他给我扔到北疆军中，三年后再放出来。” 苏墨月拿着药箱的手微微一颤，惊愕地看着周昱祁。 “要这么重的惩罚么？”沈时射问道。 “惩罚？这算什么惩罚？只不过军中如今战况惨烈，算是请柳神医过去帮忙，放心，会有军饷给他的。”周昱祁阴森着脸说道。 沈时射有些同情地看着在外面的柳不辞。 三年啊，翩翩公子再回来，会变成一个糙汉了吧？ “这个主意……还真不错。”苏墨月噗嗤笑了出来。 柳不辞这种傲娇又眼高于顶的人，还真该去军中接接地气。 这倒不是她落井下石，而是战场那地方，其实是最历练人心的。 医者若能去走一遭，倒也不算坏事。 等到苏墨月和沈时射离开景王府的时候，柳不辞正好坐上了去北疆的马车。 双手和双脚都被绑着，正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时射和苏墨月呢。 沈时射安慰道：“去吧，就当是去历练了，三年后师兄亲自去接你。” 苏墨月别过脸，不知为何，就莫名地想笑。 想这柳神医进宫的时候，是多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再看看现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表兄妹二人神情愉悦地回了沈家，丝毫没有因为柳不辞的事影响心情。 “那位柳神医呢？怎么今儿没过来吃饭？”沈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沈时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听说北疆战乱，便去当随军大夫了，因为走得匆忙，便托我跟你们说一声。”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很是欣慰地说道：“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孩子，这样的人当大夫，也是北疆战士之福啊。” 苏墨月和沈时射对视了一眼，都心虚地闷头吃饭。 沈时射一边吃着碗里的肉，一边想，柳不辞不知道在路上吃的什么，估计只能吃干粮了。 用过晚饭，苏墨月又去了一趟九重阁，把苏家的房契地契都拿了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苏墨月带着翠兰，坐着马车去了苏家。 苏文澈请立的世子的事，她并未和沈家人提起。 开门的管事一看是大小姐回来了，忙进去通禀。 苏文澈以为苏墨月是回来示好的，就去了老夫人院子里等着，打算好生教训她一番。 苏老夫人经过精心调养，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只是咳疾还是未去根。 她也知道之前的药膳是苏墨月开的方子，心里埋怨苏墨月给她看病不尽心。 既然开方子，为何不一次治好了。 苏司南还在养伤，苏远熙则被苏未央派人送去了福建二老爷那里。 老夫人一听苏墨月来请罪，顿时来了精神，“让那个孽女滚进来。” 所以苏墨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老夫人，父亲苏文澈还有陆氏都正襟危坐。 苏墨月照规矩先见了礼，还未等老夫人发作，便说道：“听说父亲要请立庶出的子嗣为世子？这不合规矩吧？” “说什么胡话？那是你的二哥，现在也是府里的嫡子。”苏文澈怒斥道。 老夫人一边摩挲着手里的沉香木手串，一边幽声说道：“我们苏家怎么教出这么没教养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苏墨月神色莫名地看着老夫人。 家门不幸？ 等一会儿她拿出东西，祖母就知道什么叫家门不幸了。 “父亲，咱们家里的房契地契都在哪呢？”苏墨月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笑着问道。 陆氏神色一僵，她这是什么意思？ 苏文澈有些不解地看着苏墨月，“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些东西跟你没关系！” 苏墨月耸耸肩，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是和我没关系，但是和我弟弟有关系。我不问清楚了，到时候家业都败没了，我找谁说理去？” 顾老夫人一拍桌子，“什么叫家业败没了？你当我平阳侯府是什么人家？” 陆氏越听越觉得不对，此时已经是如坐针毡了。 苏墨月也不多废话，掏出了一沓子的房契文书，递了过去。 陆氏远远看着，差点晕了过去，怎么到她手里了？ 苏文澈翻着手里的东西，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完之后往桌上一摔，“怎么回事？” 这句是冲着陆氏喊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鼓起来了。 苏老夫人有些诧异地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云棠，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棠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慌乱地跪在了地上。 “侯爷，老夫人，我……我也是不得已啊。”陆云棠一边哭一边试图解释。 苏墨月笑意吟吟地说道：“这些都是我在赌场赎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赌场了，还是陆姨娘自己下场赌博了？” “赌场？”苏文澈有些震惊，苏家的产业居然到了赌场，这要是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苏墨月冷眼瞧着陆氏的反应，本来这件事她没想这么快让苏家知道，那个道士和苏家的关系她们还没查出来。 只是眼下，请立世子的事情非同小可，只能先用这些产业做筹码了。 陆氏眼神一转，抽泣着说道：“当初有人找我，说是能救司南，我怕司南有点什么万一，就答应了，这些就是给那人的好处。” 苏文澈怒吼道：“你糊涂，这些地契房契加一起，值多少银子你不知道？这等于苏家大半的产业了，你疯了是不是？” 陆氏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次多亏了大小姐了，大小姐把这些都赎回来，想来也是顾念苏家的。” 第129章 愧对列祖列宗 苏墨月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氏，不得不说，这陆氏脑子转的是真快。 这么一说，等于把她架起来了，她要是顾念孝道，就该把这些还给苏家。 苏文澈瞪了陆氏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苏墨月，眼里毫不掩饰地带着祈求的意味。 “我还是要问问父亲，侯府是要请立苏司南为世子么？” 苏文澈听苏墨月这么问，有些不耐地说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和我有关系了，若是苏司南成了侯府的继承人，我为什么要把这些还回来？苏司南和我有什么关系？可若是嫡子袭爵，我亲弟弟是侯府的继承人，那我自然愿意把这些产业给我弟弟。” 苏墨月说完，就继续端着茶盏喝茶，她相信，他们会作出正确的决定的。 陆氏抬起头，目光犹如淬毒的刀子，冲着苏墨月吼道：“你休想，你这是威胁我们？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苏墨月冷笑着说道：“我恶毒？那你把产业送出去的时候可曾想过父亲？可曾想过祖母？又可曾想过侯府的脸面？若是祖父泉下有知，知道苏家的产业还去赌场逛了一圈，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苏老夫人和苏文澈都面色一变，今日是苏墨月带着这些东西回来了，不然他们还蒙在鼓里呢。 真的有一天赌场的人来收家产，苏家将会一夜之间沦为京城的笑柄。 等见到苏家的列祖列宗，他们就是罪人。 苏文澈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动摇。 苏墨月继续说道：“父亲也看见了，如今皇上对沈家也没了之前的忌惮，我好歹还是未来的景王妃。若是衍儿成了继承人，这侯府还有兴旺的可能。” 顿了顿又说道：“父亲立苏司南为世子，他外祖家对侯府有助力么？父亲若是觉得苏知寒受宠，能帮到侯府，那就错了。这宫里的宠妃一茬接一茬，苏知寒连个子嗣都没有，父亲觉得能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陆氏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苏文澈和老夫人心里也开始认真思量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苏墨月说得对。 世家大族看什么，就是子嗣和外面的助力。 若是立了沈云清的孩子为世子，以后沈家起复了，对苏家也会一如从前的帮忙。 而且现在朝中都在观望沈家这件事，北疆的战事若是再僵持不下，沈邺重返战场是早晚的事。 苏文澈沉吟了片刻说道：“孩子的姓要改回姓苏，不能姓沈！” 苏墨月就知道他一定会提出这个问题，便说道：“孩子并未在沈家上族谱，若是请立世子的折子下来，我就带着衍儿回来上族谱祭祀，就叫苏衍。” 苏墨月也知道，弟弟若是成了平阳侯府的继承人，是不能再姓沈的。 这个放到谁家，都是不可能妥协的问题。 舅舅和外祖母的意思也是如此，侯府的爵位不能让出去。 苏文澈没想到苏墨月答应的这么痛快，想了想又说道：“但是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折子在礼部压着呢，父亲去自己收回来就行了。”苏墨月不在意地说道。 苏文澈有些惊诧，这个女儿的手，已经能伸到礼部了么？ 还是说，是景王在帮她？ 昨日太和殿的事他也知道了，若是景王真的能解毒，又看重这个女儿，那他可要重新审视这层关系了。 “当初我和你娘和离的事，也是一时冲动。往后，你多回府里走动，也多带着衍儿回来，这终归是你的家。”苏文澈的语气都缓和了下来。 苏墨月还有些不习惯他这么说话，看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我先走了，父亲找时间去礼部吧。” “那些房契？”苏文澈问道。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自然是等请封世子的折子下来再说。” 苏文澈无法，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你能不能给你祖母看看？开服药让她的咳疾去根。”苏文澈说话的语气，比平日倒是多了几分商量的余地。 苏墨月说道：“为祖母尽孝，我自然责无旁贷。今日我还要去景王府，等弟弟承袭爵位那日，我回来给祖母看看。” 言外之意，若是请立世子的事办不妥，她也没工夫回来了，老夫人的病自然也没得治了。 等到苏墨月离开了，苏文澈气得给了陆氏两脚，“给我滚回去思过，你干的好事。” 陆氏哭着哀求苏文澈和老夫人，能不能保住苏司南的爵位，二人都没正眼看她。 后来还是花嬷嬷把陆氏扶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氏在花嬷嬷耳边吩咐了几句，花嬷嬷点点头，认真记下了。 从苏家出来，苏墨月便去了景王府。 还未走到内院，就碰上了从书房出来的周昱祁和宋初。 按理说府上有外男，苏墨月该避开了。 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遇上了。 还未等苏墨月快步走进院内，宋初便开口说道：“这位就是苏家的那位神医大小姐？” 苏墨月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这是个什么称呼？ 什么叫神医大小姐？ 宋初解释道：“如今京里可是传遍了，说苏家大小姐是神医，还仁心仁术。” 苏墨月不认得宋初，便看向了周昱祁。 周昱祁解释道：“这位是礼部侍郎，宋初宋大人，苏家请立世子的事就是宋大人负责。” 苏墨月心下了然，怪不得周昱祁能轻易扣下礼部的折子，看这两人的相处，想来是关系极好的。 “多谢宋大人帮忙，家父这两日就会重新上折子。”苏墨月冲着宋初微微颔首。 周昱祁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说服平阳侯了？ 请立世子的事，平阳侯府肯定是深思熟虑了，不知道她是怎么让平阳侯改变主意的。 周昱祁又对宋初说道：“今日说的事，你再去和周承琰商议一下。” 宋初有些哀怨地说道：“现在要找他，那可要碰运气了，听说这些日子他都要住在辽王府了。” 苏墨月闻言心下一惊，周承琰住在辽王府？那林子瑜怎么办？ 此时的辽王府内院花厅，林子瑜无奈地看着桌上的菜，和对面坐着的人。 第130章 炎王殿下好俊俏 “我说炎王殿下，你们炎王府没饭吃么？还是皇上没给你发俸禄啊？”林子瑜就想不明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春风一度的意外，怎么这炎王殿下就这么执着。 这些日子，除了没睡在辽王府，几乎等于长在辽王府了。 好在林子瑜从未给过他好脸色，周承琰还总是带着伤离开，不然皇上非得猜忌不可。 周承琰端起饭碗，吃了口菜才说道：“你们府上这厨子真不错，比我王府的好吃。” “来人，把厨子的卖身契找出来，连人带卖身契，都给殿下送到府上。”林子瑜说得咬牙切齿。 一边说，一边狠狠夹了一块肘子。 咬了一口肘子，又目光森冷地瞪了一眼周承琰。 周承琰心说，就算你把本王当肘子，本王也不能离开。 一抬头，就看见林子瑜唇角沾上了酱汁，整个唇色被油脂浸染之后，晶莹剔透。 周承琰不知为何，忽然咽了咽口水，有些心慌意乱。 怕被林子瑜察觉到不对，连忙慌乱地低头用饭。 难道因为他和娇娘长得像，所以自己想起了娇娘才这样么？ 林子瑜看着周承琰风卷残涌地吃饭，不由得调侃道：“炎王殿下这是饿了几顿了？你若是明天再来我这吃饭，就得交点银子了。” 周承琰一听林子瑜说交银子，脑子忽然活络起来了。 笑着说道：“放心，明日起本王就开始交银子。” 林子瑜一拍脑门，提什么交银子啊。 这下好了，这人更不走了。 这和无赖有什么区别？ 两人一顿午饭吃得各有心思，用过饭之后，丫鬟撤了饭桌，给二人在一旁上了茶。 林子瑜看着红袖给周承琰上的茶，嘴角直抽抽。 如今居然连他爱喝的茶，府里都单独备下了。 “王爷，二老爷带着四小姐来了。”管家进来禀告道。 林子瑜看向周承琰，那意思就是您老是不是该走了？ 可周承琰像是不明白一般，在檀木椅上坐得稳当极了。 林子瑜无法，“请二叔进来。” 林家的二老爷叫林平，其实是林子瑜二叔祖的儿子，林家的长房只剩下林子瑜和母亲。 二房倒是人丁兴旺，盯着长房的兵权，盯了几十年了。 林平进来，先是带着女儿林昭雪给周承琰见礼，林子瑜又起身给林平行了家礼。 “二叔坐吧，可是有事？”林子瑜问道。 周承琰则是一直未开口说话，即便林平行礼，他都只是微微颔首。 “也没什么事，听说炎王殿下在这，就带着你四妹妹来请个安。”林平一边说，一边给了林昭雪一个眼神。 十五岁的林昭雪一身湖绿色对襟彩绣春衫，头上两支洒金步摇垂下来，衬得人娇艳妩媚。 恰好此时红袖进来上茶，林昭雪忙上前接过，端起一盏茶直接奔着周承琰去了。 “殿下请喝茶。”说出的话声音软软的，甚至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周承琰皱了皱眉，接过茶。 接茶的瞬间林昭雪便向前摔去。 周承琰眉心一凝，伸出脚就把林昭雪踹开了，但是茶水却洒了一身。 等到林子瑜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昭雪已经在地上半躺着了，周承琰则满面寒霜，眼底满是杀意。 林子瑜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看来是她这位二叔盯上周承琰了。 此时林昭雪已经跪下请罪了，林子瑜只得上前说道：“王爷，我让红袖找一身我的衣裳给王爷穿吧，先让我这妹妹下去吧。” 周承琰脸上满是戾气，又看了一眼林子瑜。 压下心底的怒火，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林昭雪跟着林平忙不迭地出了花厅。 红袖带着周承琰去边上的厢房更衣，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周承琰才回来。 林子瑜端着茶一抬头，就看见周承琰进门，整个人都看呆了。 周承琰从前多穿黑色或者玄青色的锦袍，今日换上了月白色的衣衫，整个人都透着淡雅贵气。 月白色的竹叶暗纹锦袍，腰间宽边锦带。 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眸色淡漠如玉。 林子瑜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炎王殿下这么俊俏。 周承琰有些别扭地看向林子瑜，“怎么了？不好看？” 林子瑜摇了摇头。 周承琰神色一滞，“那本王再去换一套。” 其实今日红袖给他拿了四套衣裳，都是不同的颜色。 有三套是新的，只有这套看着是穿过的，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拿了这套。 “好看，你往后可以多穿这种颜色的衣衫。”林子瑜说道。 周承琰露出了些许笑容，“那这件？” “送你了。”林子瑜豪气地说道。 等到周承琰离开了辽王府，红袖进来低声说道：“小丫头拿错衣裳了，那件是你常穿的。” 林子瑜吓得手一抖，“你说什么？不是新的么？” 红袖说道：“其他几件都是新的，只这件拿错了，偏偏他就选了这件。” 林子瑜一时有些气闷，若她是男子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可她是女儿身，穿过的衣裳借给别人，就有些不成体统了。 只是给都给了，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祈祷，明日这小霸王可别来了。 次日一大早，苏墨月还未等去景王府，铺子的小厮就匆匆跑到了沈家。 苏墨月听见管家的通禀，忙去门口看看有什么事。 “东家，出事了，好多穷苦人家的百姓，都在咱们铺子门口，说要请东家给看病呢。”小厮满脸焦急，如今铺子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苏墨月有些不解，“什么意思？我们也不坐堂看诊，找我治病？” 此时沈时射也走了出来，站在苏墨月身边。 小厮解释道，“我也仔细地问了，说是苏家侯爷对外说的。有人去苏家找您，求您给看看病。苏侯爷便打发他们去了咱们铺子，还说您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墨月心里怒骂苏文澈，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她不是不愿意给穷苦百姓治病，却不能这么被人赶鸭子上架。 沈时射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发善心是一回事，可被人逼着去问诊，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说，这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只是眼下，该怎么办？ 第131章 撞破 “你去跟他们说，我上午要去给景王殿下治病，让他们下午再来。”苏墨月对小厮说道。 小厮目光灼灼地看看她，原来东家真的要免费给穷人看诊啊。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穷人家就怕有病，一场病就能要了全家人的命。 他庆幸自己摊上了一个好东家，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谢谢东家，我回去说。”小厮高兴地跑远了。 “表妹可是有了对策？”沈时射问道。 苏墨月说道：“先找出幕后黑手，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低声和沈时射说了半天，沈时射说道：“你去查幕后黑手，其他的事情，我去办。” 苏墨月想想这样也好，三表哥帮忙，能节省不少时间。 早饭也没顾上吃，苏墨月便去了九重阁。 进去的时候，九重阁还没到营业的时间。 她也没多想，便朝着朱雀的房间走去。 因和朱雀随意惯了，她看门虚掩着，猜测朱雀已经起身了，便推门走了进去。 “朱雀，我找你……有事。”苏墨月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闭上眼睛，转过身。 “我……你们......六表哥，怎么是你？” 苏墨月语无伦次地问道。 又觉得等在这里不像话，便出了房门，在门口等着。 想起刚才，六表哥和朱雀在床上衣衫不整，唇齿交织在一起的样子，脸颊不自禁地满是绯红。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赏的声音。 没一会，沈时射让她进去说话。 苏墨月红着脸走了进去，不止她，沈时射和朱雀也低垂着头，脸颊绯红。 “朱雀，我想找你帮忙查点事。”苏墨月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六表哥，便先对朱雀说了大事。 “什么事？”朱雀连忙问道，她现在迫不及待地希望苏墨月能和她说点别的。 苏墨月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想让朱雀帮她查查是谁在背后主使的，她可不信这些人是自发的。 朱雀如蒙大赦般地出了屋子，去查事情了。 沈时数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两只手拧巴在一起。 “表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圆房了？”苏墨月问道。 也不怪苏墨月要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实在是这件事着实不小。 若两人真有了什么，沈家就得抓紧提亲了。 当然，现在这样子，也得抓紧提亲。 沈时数想了想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吧。” 他哪能不明白苏墨月想的什么，只是若是朱雀想嫁，他早就娶了，可朱雀似乎一直心有顾忌。 就是今早的事情，也不过是两人一时的意乱情迷。 而这样的意乱情迷，隔些日子就会上演一次。 但是从未到最后，朱雀也从未说过以后。 可这些他要怎么和表妹说？总不能说每次都戛然而止了吧？ 苏墨月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时数这才意识到，苏墨月还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 便含糊地说道：“我是翻窗户进来的。” “那你现在不在书院读书了？五表哥自己在？”苏墨月有些匪夷所思，全家都觉得五表哥和六表哥在书院读书，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沈时数心说，你五表哥，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还读个屁书啊。 嘴上却说道：“我就是回京看看三哥，顺便看看朱雀，一会儿我就走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就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尴尬地喝茶。 直到朱雀回来，沈时数才长出了一口气。 “查清楚了，背后是许家，那个许小姐就是幕后主使。”朱雀满脸怒容，“用不用我去帮你出口气？” 苏墨月笑道，“出气就不用了，她既然这么做了，我总不好辜负她的好意。” 朱雀挑了挑眉，“你不会真想去坐堂问诊吧？钱财和药材都是小事，你自己能看多少人？再说你毕竟是景王府未过门的王妃，这样做，名声会受影响的。” “我若是不答应，名声也会受损的。放心，这件事我另辟蹊径。许家，就准备承受我的报复吧！” “我要回家了，你们继续……聊。”苏墨月没等屋里的两人做出反应，就出了九重阁，回了沈家。 先是吩咐府上的管家，去景王府解释下，就说她晚上再去施针。 接着沈时射也回来了，表兄妹二人在屋子里说了有小半个时辰的话。 午时的京城，几条最热闹的大街都人声鼎沸。 春风楼一楼熙熙攘攘的，用饭的，喝酒的，小二忙得笑容都要僵在脸上了。 三楼里面最大的包间，六位锦衣华服的老爷围着圆桌子坐了一圈。 “这药王谷的人找咱们什么事？” “说不好啊，药王谷总不会求到咱们头上吧？” “说起来那位苏家小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居然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 众人正议论纷纷呢，包厢门打开了。 苏墨月和沈时射走了进来。 暗一和暗二在房檐上看着里面的场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两人也发现了，只要苏小姐接触外男，王爷就会满是怒容。 以至于两人现在对于谁会去禀告，都有些互相推诿的意思。 最后暗二因为打不过暗一，认命地回去告密了。 “众位，今日来是想跟各位谈个合作。”苏墨月在主位坐下，边上是沈时射。 “苏小姐有事请说。”说话的寿安堂的李老板，家里有四家药铺。 其他人也都寒暄了起来，示意苏墨月有事尽管说。 “是这样的，如今城中不少穷苦百姓，我想跟你们联合起来义诊，每家每月两天就好了。”苏墨月一边扫视众人，一边说道。 在座的几位家主也不是蠢的，结合今日上午苏墨月铺子的事情，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难道这位苏小姐是自己不能义诊，就打算把这个糟心事甩给他们了？ 有两位年轻点的掌柜，已经脸色阴沉了三分。 第132 许太医发怒 苏墨月还未等众人拒绝，就又说道：“我当然不能让各位白忙活，我这里有些药王谷珍藏的药方，可以免费送给各位。” 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位老爷都惊住了。 药王谷珍藏的药方？一份都价值千金，听苏小姐这意思，还有还几份？ “你们六家，我每家给五张药方，你们之间保证不重样，甚至你们可以当传家的秘术传下去。” 苏墨月的话犹如惊天雷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 几位家主已经完全被苏墨月砸蒙了。 “就这么简单？义诊就行？”方氏药铺的家主，方如海问道。 苏墨月说道：“我还有个条件。”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来是还要加银子吧？他们就知道天下没有白给的东西。 “苏小姐请说，需要加多少钱，只要合理，我们可以考虑。”方如海说道。 “我不要钱，只有个条件，这些药方不能给许家。” 几人听苏墨月这么说，都有些惊讶，这事和许家有什么关系？ 又互相看看在座的人，京中做药材的几大家族里，还真就许家没来。 可这些人本就和许家是竞争的关系，许家不来他们更高兴。 方如海笑着说道：“这个您放心，别说许家，这方子就是在我们自己家，也没几个人有资格看。”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一定不会给许家看的。 苏墨月便继续和几人商议义诊的事，说好了每家每月三天，义诊加上赠药，当然只限定穷苦人家。 几位家主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义诊也只是出两个大夫，至于药材，成本价也没多少钱，义诊又不可能用太贵重的药材。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他们是有一利而无害。 何况还能落个好名声。 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 苏墨月和沈时射先行离开了，几位家主商议了一下，也各自回去准备。 表兄妹二人匆匆回府用了午饭，便又一起去了苏墨月的铺子。 才是才刚午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苏墨月站在铺子前面，高声说道：“各位，义诊不能在我的铺子。” 这话刚说完，就有人高声喊道：“不是说苏家小姐仁心仁术么？这是瞧不起我们穷人啊？” “是啊，苏家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说得好听，都是见利忘义的奸商。” 苏墨月微眯着眼睛，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几人就这么激动。你们住在哪？家里谁病了，我派大夫去看看。” 那几人忙缩在人群中，不敢再说话。 苏墨月继续说道：“是因为我这铺子实在是太小，不过我和京中几家大的药铺都商议了。 万寿堂、寿安堂、春草堂、一元堂、宁济堂、万安堂，这六家药堂和我们颜寿阁合伙义诊，你们只要去任意一家，他们都会接待。 但是每家每月是三天的义诊时间，他们铺子门口会贴上告示的。” “你说真的？不骗人？”有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问道。 苏墨月笑着说道：“这事哪里能骗人，用不上一个时辰，他们几家的告示就贴出来了。” 果然，这些人还没散去呢，就有人跑过来喊道：“万寿堂每月初五，初十，十五都有义诊了，还说这事多亏了苏家小姐，说是他们和颜寿堂合伙办的义诊。” 刚才问话的老者闻言，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您真是菩萨转世啊。” 苏墨月有些错愕，忽然想起了前世在北疆，那些人说她是活菩萨转世。 也是前世，在京城外的祭坛上，好些人骂她煞星降世。 菩萨也好，煞星也罢，她也只能尽力做到问心无愧了。 一个下午的功夫，京中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许家的书房，许太医已经摔了两个茶盏，一个茶壶了。 许欢颜跪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 “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了么？如今可好，我们许家被驾到火上了。”许太医气得胸膛起伏，许夫人轻轻给他摩挲着前胸。 “要说这事也不全怪欢颜，那苏家小姐也太跋扈了。”许夫人说道。 “跋扈？你孙女要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肯定比她还跋扈。人家当真有那个资本，咱们有么？”许太医脸色不善地看着老妻。 许夫人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宝贝孙女，只得继续劝道：“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咱们也一起义诊就好了。能花几个钱，就当花钱消灾了。” “这是钱的事么？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苏家那位小姐给那几家，每家五张药方子，都是药王谷珍藏的。摆明了，就是针对我们。我们现在义诊，就会让知道内情的同行笑话，若是不义诊，就会被骂不仁义。”许太医厉声说道。 这事还真是两难，许太医骂了一顿，气也消了一些。 对着许欢颜说道：“起来吧，往后做事过过脑子。你弄这么一下子，能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嫁到景王府为正妃才是真的。” 许欢颜想起昨日进宫苏知寒对她说的话，眸底闪过一抹坚定。 许夫人则问道：“老爷，那我们怎么办？” 许太医沉吟着说道：“做不做义诊，同行都得笑话，还不如跟着义诊，拉点民心。” 不到晚上，永安堂就贴出了告示，也跟着义诊。 苏墨月没管许家的反应，也不在乎许家什么反应。 忙完义诊的事，她便急匆匆去景王府了。 景王府外院书房内，周昱祁坐在书案后，静默不语。 “王爷，苏小姐来了，那边的事已经都解决了。”莫言在周昱祁身边低声禀告道。 周昱祁半晌都没说话，今日她派人告诉他，施针要晚一些的时候，他就让人去查了怎么回事。 他查了事情的原委，也想好了解决办法。 但是苏墨月没来找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奔波。 周昱祁心里有些落寞，她在遇见难处的时候，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找他。 “我们过去吧。” 莫言听出自家王爷心情不好，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王爷经常在苏小姐离开之后吐血，还不让自己说。 再这么下去，他真怀疑没等解了洛回，王爷就要吐血身亡了。 周昱祁进去的时候，苏墨月已经准备好了。 照例是先把脉，苏墨月的手指搭在周昱祁的手腕上。 “王爷，你最近情毒发作得有些厉害。”苏墨月是垂着眼眸说的这话，掩饰住了眼里的失落。 第133章 要不要把我也废了? 这些日子，她就发现了周昱祁越来越虚弱，明显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无妨，我还受得住。”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苏墨月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想来，在他心里占了极重的位置。 忍不住说道：“你这是要为了她送了性命，值得么？” 她的话说得很轻，就像一根羽毛，落在了周昱祁的心头。 心尖麻酥酥的，又忍得有些心痛。 “值得！”周昱祁看着远处，眸色幽深，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两人都不再说话，苏墨月静静地施针，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眼角总是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抬起手臂，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苏墨月收敛心神继续下针。 “王爷，成王殿下进京了。”莫言知道里面还在施针，但是这么大的事，他不敢耽搁，只得站在窗边禀告。 周昱祁眉心一紧，“让周承琰把人给我盯住了，苏小姐这边，加强守卫。” 莫言闻言下去传话。 苏墨月则有些诧异地问道：“成王？是大皇子么？” 周昱祁点点头，神色凝重。 苏墨月忍不住想起前世，周逸锦在平西郡王府的帮助下，迅速发起了兵变。 所以前世林子瑜未进京，就连这位成王也未出现在京城。 她被推上祭坛之前，隐约记得有人说成王集结大军要攻打京城，后来怎么回事，她便不知了。 只是成王为何这么让周昱祁忌惮？ “成王，很厉害？”苏墨月问道。 周昱祁说道：“我的毒可能是成王的手笔，包括你上次中毒，背后都有成王的影子。” “他为何要给我下毒？”苏墨月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我连累你了，我和成王，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他如今驻守黔州，牵制着苗疆，手里有二十万大军，另外和川陕总督关系也颇好。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这些日子你在京里小心些，我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苏墨月倒是没想到是这样，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只能自己加倍小心了。 好在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保应该还是可以的。 等到收了银针，苏墨月才想起还没去找林子瑜。 昨儿听说那位小阎王总是去找林子瑜的时候，她就想去趟辽王府，又因为义诊的事耽搁了。 眼下正好还有时间，所以出了内室，她便对莫言说道：“麻烦让人送我去一趟辽王府。” 周昱祁在内室听得清楚，苦笑一声，她对林子瑜，都比对他亲切。 苏墨月并不知道周昱祁的小情绪，上了马车直奔辽王府去了。 她下马车，正好炎王周承琰从大门出来，两人算是在大门口遇上了。 管家看苏墨月来了，忙进去禀告了。 周承琰对苏墨月一向不喜，觉得这女人配不上自己皇兄，尤其还是和周逸锦和离的女人。 “你来这干什么？不会是又盯上辽王了吧？”周承琰脸色不善地说道。 心说这女人还真是厉害，把他皇兄哄得团团转，居然还能让林子瑜另眼相看。 苏墨月此时看周承琰，异常的不顺眼。 想起他占了林子瑜的便宜，还每天还打扰，就觉得怒火中烧。 “我盯上谁，关你什么事？倒是炎王殿下，整日往辽王府跑，就不怕朝中非议？”苏墨月丝毫没给周承琰好脸色。 周承琰除了对周昱祁和林子瑜有些不同，对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残暴冷酷的模样。 此时听苏墨月言语顶撞他，便有些生气，想发作，又想起她还要给皇兄解毒。 “若不是看在你给我皇兄解毒的份上，信不信本王今日废了你？”周承琰阴狠地说道。 “炎王殿下好威风，要不要把我也废了？” 林子瑜款步走了过来，看着周承琰的目光有些冷漠疏离。 周承琰一看林子瑜出来，气焰马上就下来了。 赔笑着说道：“子瑜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灭了你呢？” 苏墨月撇撇嘴，“欺软怕硬，原来炎王殿下也是柿子挑软和的捏啊。” 周承琰闻言脸色一红，就要斥责苏墨月，“你……” 林子瑜打断了周承琰的话，“炎王殿下，苏家小姐对我来说，等于一家人。所以你若是欺负了她，别怪我不客气。” 又对苏墨月柔声说道：“月儿，我们进去。” 周承琰被林子瑜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看着苏墨月的背影，这女人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护着她？ 苏墨月进了内院之后，林子瑜把人都遣了下去。 “他怎么每日都来找你？没被发现端倪吧？”苏墨月关切地问道。 林子瑜听苏墨月这么问，也无奈得很，“还没被发现，但是这么下去，不是早晚的事么？我跟你说，他现在就差和我一张床睡觉了，要不是还要处理林家的事，我都想回北疆了。” “他这是对你动了真心了？”苏墨月有些好奇。 林子瑜却意味深长地说道：“几分真，几分假罢了。这里面，肯定还有朝中的原因，只不过他借着找人的由头，跟我在这插科打诨。” 苏墨月缩了缩头，“看你们算计这么多，我都替你们累得慌。” 林子瑜苦笑着说道：“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就是倾族之祸。” 两人正说着话呢，红袖捧着不少精美的盒子进来了。 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说道：“王爷，这都是炎王殿下送来的。” 苏墨月有些不解，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看了看，云雾纱的襦裙，做得美轮美奂，腰间锦带都是嵌了东珠的。 再打开一个，是一整套的金镶宝石的头面，一看做工，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他贿赂你？” “他说，送给娇娘的。”林子瑜无奈地说道。 苏墨月张大了嘴，“他还真是执着啊。” 林子瑜本来今日想把这些东西扔回给周承琰，只是周承琰打开了两个盒子，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鬼使神差的，这些东西就留在了辽王府。 苏墨月自然看出了林子瑜眼里的亮光，从前在北疆的时候就是这样，林子瑜经常悄悄穿苏墨月的衣裳。 “你若是喜欢，就留下，反正这也是他欠你的。”在苏墨月看来，这件事吃亏的是林子瑜，而周承琰是得了便宜的人。 两人又说起了成王进京的事，林子瑜也嘱咐苏墨月，成王这个人贪财好色又小肚鸡肠，让苏墨月千万别招惹他。 苏墨月在辽王府用了晚饭，才回了沈家。 一进门，就看见六表哥沈时数在前院晃悠呢。 一看苏墨月回来，便走上前，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表妹回来了？” 苏墨月白了一眼沈时数，“六表哥是有事求我？说吧！” 第134章 揍得鼻青脸肿 沈时数有些尴尬，低声说道：“那个，今日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这若是被家里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苏墨月问道：“表哥，我可以保密。但是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朱雀，你都这样了，还不娶她？” 沈时数有些颓丧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娶啊，是朱雀不想嫁。哎，你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 苏墨月倒是有些意外，自家这六表哥虽说性子跳脱些，但是长得也算俊俏，家境也不算差。 不过男女之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你好，就能在一起的。 表兄妹一起进了内院，沈时射正抱着沈衍在院子里看开花的海棠树呢。 “衍儿，这是花，海棠花，到秋天还能结果子，过两年你就能吃了。”沈时射声音温柔，面容和煦。 苏墨月隐隐有些想笑，她居然在三表哥的脸上看出了母性的光辉。 “三表哥，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早点成亲吧。”苏墨月打趣道。 沈时射闻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有些呆愣。 苏墨月伸手在沈时射眼前晃了晃，“三表哥，你这是有意中人了？说，想谁呢？” 沈时射回过神，“胡说什么，我就喜欢我们衍儿，以后我这一身医术就传给他了。” 沈时数闻言说道：“还是学武功吧？” 苏墨月觉得好笑不已，若是大表哥回来，会不会让沈衍学领军打仗？ “你们什么时候让我报个孙子，省得我看着衍儿眼馋。”金氏过来对沈时射和沈时数说道。 沈时数想了想，“娘，你要是实在着急，不如自己再生一个。” 金氏先是一愣，随后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就奔着沈时数去了。 “老娘让你胡说，这是你能说的么？越来越放肆了。” 沈时数只得绕着院子跑，金氏打了两下，也跑不动了，骂道：“你几个月不回来一趟，回来就气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小丫鬟端着汤过来。 金氏冲着苏墨月和沈时数说道：“这汤是特意给你们留的，你们一人一碗，快喝了。” 沈时数过来一边喝汤一边打趣道，“还是我娘对我好。” 苏墨月看了看母亲沈云清的房间，没什么动静，便问了问翠兰，“母亲回来了么？” 翠兰摇了摇头，“姑太太还未回来，往日可没这么晚。” 苏墨月不知道的是，沈云清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苏文澈。 准确地说，是苏文澈特意去找的沈云清。 长公主府边上胡同里面，沈云清的马车一向都停在这里。 今日还没等上车，苏文澈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 一看见沈云清便上前说道：“云清，我答应立衍儿为世子了，你能不能回侯府？” 沈云清有些不解，“我回侯府？有事么？” 苏文澈看她没明白，索性把话挑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你还是侯府的侯夫人。孩子还小，又是侯府的继承人。咱们夫妻之间，也没那么大的仇，你说呢？” 沈云清看着苏文澈有些好笑，他居然还有脸来找她？ “平阳侯，我们已经和离了，孩子是侯府的继承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跟我回不回去没关系，你别再来找我了。” 沈云清现在对苏文澈，别说爱了，就是恨都没有了。 这些日子在长公主府操练侍卫，回府照顾儿子孝顺母亲。 虽说忙了些，可沈云清心里格外的踏实。 想起在平阳侯府暗无天日的二十年，沈云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时苏文澈对于她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沈云清，你必须跟我回去，带着衍儿。”苏文澈一把抓住了沈云清的手腕。 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苏文澈被踹得飞了出去。 沈云清错愕地看着倒在远处墙边的苏文澈，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云清，你没事吧？”说话的是长公主的近身侍卫，青云。 站在沈云清身边，满是关切地问道。 沈云清道：“没事，你出手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打呢。” 说起来，青云和沈云清年纪相仿。当年两人同是长公主的副将，青云对沈云清还颇有好感。 只是青云碍于身份，从未表露过心迹。 这么多年，一直独身一身，跟在长公主身边。 苏文澈艰难地爬了起来，指着沈云清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我说你怎么不跟我回去呢？原来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沈云清和青云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上前。 沈云清拽住苏文澈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甩了出去。 紧接着青云上手，拳脚相加，一会儿的工夫，苏文澈就鼻青脸肿地躺在马车边。 沈云清蹲在地上，“下次看见我，绕着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就和青云告别上了马车离开了。苏文澈躺在地上，入眼的是青色的地砖纹路。 脑中都是这些年，沈云清打理平阳侯府内院，温柔贤惠的样子。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她变了，还是自己从未了解过她？ 沈云清回到沈家的时候，苏墨月正在门口翘首以待。 一看她回来，上前问道：“娘亲，怎么这么晚？可是公主府有事？” 沈云清淡定地说道：“没什么事，就是碰见你父亲了，他想让我带着衍儿回侯府。” “那母亲怎么说的？”苏墨月虽然相信沈云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心里也怕她母爱泛滥，说什么为了孩子，还是要回去之类的。 沈云清淡淡地说道：“我把他揍了，揍得皮青脸肿的。” “噗嗤！”一声，苏墨月直接笑出了声。 随后，给沈云清竖起来大拇指。 “娘亲威武。”苏墨月这时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成王回京，苏墨月以为不会办接风宴了，毕竟太后的寿辰都从简了。 谁知道第二日晌午，就收到太后要给成王接风的消息，帖子也都送到各府了。 第135章 两王争端 听说本来太后寿辰之前，成王就要到京里的。 后来知道太后忧心边关，取消了寿宴，成王便亲自去了趟泰山，代皇上、太后给大周祈福。 朝野上下，对成王这一举动很是赞赏。 太后听说成王回京，执意要给成王办个接风宴。 苏墨月临出门前，沈邺说道：“成王是皇上长子，皇上当年还是王爷的时候，成王的母亲是皇上的正妃，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 “怎么会？皇后不是景王殿下的母亲么？” “你们小辈的怎么会知道，当年皇上下令不得妄议此事。皇上登基大婚之后，就更没人敢拿出来说了。”沈邺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苏墨月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这么多年成王和景王之间的争端就从未断过。 “那先皇后怎么就成了皇后了呢？”苏墨月有些不解，若是皇上已经有正妻了，怎么还会另立皇后。 “先皇后是皇上在外面带回来的，没有家世和根基。 皇上力排众议，甚至顶撞太后，坚持立她为后。 没多久，成王的母妃就薨逝了，说是积郁成疾，皇上追封其为舒敏皇贵妃。” 苏墨月听着沈邺说出的事情原委，一时有些理解不了。 进宫的路上，苏墨月一直在想这件事。 这事还真说不好谁对谁错，站在成王和他母亲的角度，等于先皇后抢了属于他们的一切。 可站在周昱祁的角度，这事也是皇上做的决定。 恍惚间，轿子停在了太和殿的门口。 “苏小姐来了，咱们一道走吧。” “苏小姐，几日不见越发得漂亮了。” “我明日想去您那铺子一趟，不知可有时间？” 苏墨月一下轿子，就被一群世家夫人和小姐围住了。 袁千羽想上前和苏墨月打个招呼，愣是挤不上前。 这些人，倒像是专门在这等苏墨月一样。 也不怪他们这样，苏墨月一夜之间便成了京城的红人，还是当世神医的亲传弟子，谁不想和她交好。 就拿从前的许欢颜来说，还只是许太医的孙女，就已经让许多人不敢得罪了。 像苏墨月这样自己是神医的，她们不趁着这时候交好，难道还等着真有事的时候再去求么？ 苏墨月就和这些人寒暄着进了太和殿。 直到坐到位置上，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袁千羽便赶紧上前拉着苏墨月说话，有几人想上前便不好意思了。 “月姐姐，你这一朝成了京中的风云人物，以后我要找你可难了。”袁千羽嘟囔着嘴说道。 “这位就是三弟未过门的王妃，果真是个大美人儿。”耳边传来一道男子醇厚的声音。 苏墨月抬头看着来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玄青色暗纹蟒袍。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武将的豪爽，只是狭长的凤眼微眯，又显得有些刻薄。 袁千羽怕苏墨月不认识，先行站起身行礼，“见过成王殿下。” 苏墨月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也站起身行礼。 起身的时候，注意到成王周慎行的身后，是一女子。 身着大红色束腰云雾纱裙，明艳精致的面容，眼角带着一颗美人痣，妖冶艳丽。 苏墨月闻到一股若隐若无的药香，这女子也是行医之身。 只是成王未说，她也不好问。 “成王谬赞了。”苏墨月行了个礼，便不欲多说。 “听说苏小姐会医术，不如给本王看看？” “见过成王殿下。”林子瑜不知何时，站在了周慎行的身后。 苏墨月知道，这是林子瑜在给她解围。 感激地看了林子瑜一眼，林子瑜已经引着周慎行去一边寒暄了。 众皇子如今对林子瑜的态度都是不能得罪，能交好最好。 周昱祁来的时候，一眼都未看苏墨月，直接就奔着成王去了。 “大皇兄回来了。”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三弟身子还好么？一定要保重身子啊，我这次带了个巫医回来，要不要给三弟看看？”周慎行眼中毫不掩饰的寒光，盯着周昱祁。 “不必了，就不劳烦大皇兄了。”周昱祁神色不变。 “哦，对了，你的王妃听说是个神医，这本王可要见识见识。”周慎行意味莫名地说道。 周昱祁双拳瞬间紧握在一起，“大皇兄！有些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他本该掩饰住自己对苏墨月的关心，可听见周慎行的话，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苏墨月远远看着这两兄弟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大殿之下已经按照座次坐得差不多了。 “慎行，快来让皇祖母看看。”太后一上殿，众人的礼还没见完，就听见太后哽咽着声音招呼周慎行。 苏墨月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后对哪个皇子这样呢。 都说太后对景王殿下颇为宽容，以苏墨月来看，太后对这位成王殿下才是真的宠爱。 “皇祖母，孙儿也甚是想念皇祖母。”周慎行走到太后身边，一脸孺慕之情。 太后一边摩挲着周慎行的脸颊，一边问道：“嘉宁还好么？两个孩子吃得可好？睡得可香？” 苏墨月知道，太后问的是成王妃李嘉宁和成王府的两个小皇孙。 成王妃一直带着孩子跟着成王在黔州，甚少回京。 成王妃的父亲是镇海将军李德荣，娘家一家子如今都生活在福建。 周慎行说道：“嘉宁一切都好，孩子也好，嘉宁如今有了身孕，不然就带着孩子跟我一道回京了。她还给皇祖母带了不少的土产，还有她亲手缝制的衣物。” 太后掏出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嘉宁有心了，有了身子可得当心。” “皇祖母，孙儿先下去了。”周慎行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朝臣都看着呢。 太后挥挥手，让他回座。 皇上见他们祖孙说完体己话了，才说道：“慎行一路辛苦了，泰山之行可还顺利？” 周慎行站起身，“回父皇的话，泰山祈福一切顺利。儿臣上香那日，还梦到了碧霞元君，想来我大周定能国泰民安。” 皇上闻言笑得合不拢嘴，“那就是我儿的大福气了。” 君臣父子说了会儿体己话，大殿之上便开始载歌载舞了。 觥筹交错，又都各怀心思。 等到酒过三巡，皇上和太后回去更衣。 众人又放松了许多。 苏知寒并未跟着皇上离开，而是盯着苏墨月，又看了看周逸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伸手招呼彩蝶，低声吩咐了几句，彩蝶便匆匆出去了。 第136章 青丝垂下 周昱祁此时正和周承琰说着话。 苏墨月一整晚都有些心神不宁，便和袁千羽说了一声，带着翠兰去了太和殿后面的花园。 苏墨月一出去，苏知寒嘴角的弧度便又上扬了一个弧度。 “子瑜兄，明日可有时间，咱们一起用个饭？我府上新来了一个厨子，做得一手辽东菜。” 周逸锦坐林子瑜身边，笑着说道。 林子瑜一向对周逸锦印象不好，此时也不想过多的交涉。 便说道：“实在对不住了，容王殿下，明日小王实在没工夫。” “子瑜兄整日和我五哥在一起，也不能厚此薄彼吧？”周逸锦若有所指地说道。 近日，京中隐隐传出炎王殿下和辽王断袖的传闻，若不是忌惮这两人的手段，流言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林子瑜自然也不是一点不知，只是她对这种事一向不在意。 可眼下听周逸锦就这么说了出来，林子瑜有些愠怒。 还未等说话，就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在周逸锦耳边说道：“殿下，苏大小姐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说。” 这宫女说话的声音极小，林子瑜却听了个清楚。 因她是女儿身，所以要格外留意身边的动静，特意练了耳力。 周逸锦听到小宫女的话，神色一动，问清了人在哪，就让人下去了。 “子瑜兄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先坐，我出去有点事。”说完，周逸锦就离开了太和殿。 林子瑜趁人不备，也找了借口出去了。 不管那小宫女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得去看看。 若是苏墨月被算计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宫女把周逸锦带去了太和殿后面的偏殿，赫然就是上次苏知寒见苏墨月的地方。 周逸锦一进门，就闻到一缕异香，紧接着就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坐在水边发呆的苏墨月，还不知道危机正在靠近。 “翠兰，去看看大殿那边有没有事？若是皇上和太后回来，喊我一声。” 苏墨月没听到翠兰的答话，便要转头看看。 还未等看清身后，就被人一掌劈在了后脖颈，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倒地之前，苏墨月手里攥着一方绣帕。 林子瑜耽搁了一会儿，出了大殿没看见周逸锦，就前后开始寻找。 转头的工夫，看见一个人影从草丛里去了后殿的方向，肩上好像还扛了一个人。 那人速度极快，若不是林子瑜特意关注阴暗处，很难发现。 林子瑜看到那人进了后殿之后，便也走了过去。 眼见着那人进了一间屋子，又离开了，林子瑜才悄声进去。 进门之后，房间内有一张床榻。 林子瑜缓慢靠近，才看清床榻上的人是周逸锦，而且只有周逸锦一人。 她有些狐疑，刚才看见那黑衣人扛着一人进来，难道抗的是周逸锦？ “子瑜，你怎么来了？快出来！” 林子瑜这才看见苏墨月，正在后窗子外面看着她呢，口鼻处还捂着一方绣帕。 她也没多想，便也顺着窗子翻出去了。 “你没事？”林子瑜上下打量了几眼苏墨月。 苏墨月摇摇头，“我没事，他们想把我劈晕，我略微歪了一下，避开了穴位，就是有些疼。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林子瑜有些不解，“我没怎么样啊，怎么了？” 屋内若隐若无的香气传出，苏墨月把手里的绣帕忙捂在林子瑜的口鼻上。 “这屋子里是很重的迷情香药，你刚才呆了半天，我得去太医院给你配药。”她手里的绣帕只能预防，却不能解毒。 若是林子瑜中毒，那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她要是男的反倒好办了，大不了在宫里找个人，到时候接进府里就是了。 可她女儿身，再中了药，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林子瑜一怔，说道“那我在这等你。” 苏墨月抬起腿就往太医院跑，还嘱咐林子瑜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林子瑜在后殿外面站了一会，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周承琰了，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前面走去。 她还算神志清醒，并未往人多的地方走，而是贴着宫墙边。 月色不明，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她。 还未走到太和殿门口，便看见周承琰和兵部侍郎刘大人在一边说着什么。 林子瑜便出声喊道：“炎王殿下！” 周承琰回头，看见在大殿廊檐下站着的林子瑜，不知为何，心里忽的一阵悸动。 交代了刘大人几句，周承琰便小跑了过来。 林子瑜脸色绯红地看着他，还微微舔了舔唇，唇瓣立马就变得鲜艳粉嫩。 “喝多了？”周承琰看林子瑜脸颊有些红，眼神又有些恍惚，便低声问道。 “嗯……没有！”林子瑜的话没了往日的清冷，倒是有些嬉皮笑脸的。 周承琰无奈地看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府。” 林子瑜嘟着嘴，摇摇头，“我还要等月儿呢，她给我找药去了。” 周承琰有些好笑，原来一向清冷犹如谪仙下凡的辽王，醉酒后居然是这样一副样子。 他以为苏墨月是去找解酒的药，便说道：“回府用药也是一样的，走吧，一会被人发现你这副样子，有损你的威严。” 一边说，一边拽着林子瑜的手臂，往太和殿外面走。 各位亲王的车架都停在太和院外面的甬道上，倒是极为方便的。 林子瑜神情恍惚地被周承琰带上了马车。 马车里空气有些闷，林子瑜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她和周承琰是相对而坐，一抬头，便看见周承琰清隽的眉眼。 林子瑜咽了咽口水，伸手抓住了周承琰的衣襟。 周承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林子瑜便已经到了近前。 “坐好，一会儿就到家了。”周承琰以为林子瑜酒劲上来了，便把人按在了座位上。 林子瑜微微扯了扯锦袍的领口，原本白皙的脖颈，此时已经泛红。 周承琰看着林子瑜一系列的小动作，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桃红色。 自己明明喜欢的是娇娘，怎么对着林子瑜开始脸红心跳了？ 他此时万分鄙视自己，就算林子瑜和娇娘长得有些像，自己也不该动别的心思啊。 周承琰别过头，尽量不看林子瑜。 林子瑜见周承琰不再看她，不知为何就有些气闷。 她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便一掌冲着周承琰打去。 挥出的掌风有气无力，周承琰开玩笑般地一抬手臂。 恰好这时马车晃了一下，林子瑜身子不稳就要摔倒。 周承琰往前一捞，没抓住林子瑜，倒是拽下了她头上的簪子。 咣当！ 紫冠掉落。 青丝垂下。 …… 第137章 里面是谁? 林子瑜半躺在车厢中间，抬头不解地看着周承琰，还不明白自己怎么摔倒了。 “娇娘？”周承琰此时脑子嗡的一下，这些日子心中的困惑忽然就全明白了。 什么她的远房亲戚，什么已经嫁人了。 还有他查了那么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一身戎装，马上征战的辽王，竟是女儿身！ 周承琰深吸了口气，脑中急速想着对策。 此事是万万不能被人知道的，就是皇兄周昱祁，都不能说。 若是被人知道，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她怎么是女儿身呢？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林子瑜此时还坐在车厢中间的地上，把脸贴在了周承琰的腿上，“我中毒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周承琰浑身一震。 拉起林子瑜，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又在她脸庞闻了起来，竟是一丝酒味都没有。 想是他关心则乱，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 林子瑜本是低垂的头，忽地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变得炙热。 “冷月，不去王府了，回咱们府里，直接把马车停在我的院子。停好之后你们都撤出去，在院外守着。” 周承琰此时已经猜出了林子瑜是怎么回事，那就不能带回辽王府了。 她现在神志不清，还是带回自己的府里安全些。 苏墨月从太医院匆匆地跑回了太和殿，也没找到林子瑜，倒是找到了昏在河边的翠兰。 直到问了太和殿门口的小内侍，苏墨月才知道周承琰把林子瑜带走了。 苏墨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偏这件事，还谁也不能说。 “月姐姐，你怎么在这啊，我还以为……” 袁千羽跑到苏墨月跟前，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苏墨月有些不解，“以为什么？我刚才去太医院找点药。” 袁千羽一时有些解释不清，便说道，“你跟我去后殿吧，阖宫都闹起来了。” 后殿？ 难道还出了什么别的事？ 翠兰此时也已经转醒了，心有余悸地跟在苏墨月的身后，一步也不敢离开了。 几人便朝着太和殿的后殿走去。 路上袁千羽断断续续地解释了起来。 一刻钟前，有人在后殿发现了男女欢好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说看见容王殿下带着苏家大小姐进去了。 这话一出，听说景王殿下大怒，连着斩杀了三个证人。 还坚持说里面的人不是苏墨月。 在场的人却更加坚信，里面定是未来的景王妃，和容王殿下旧情复燃了。 所以景王才发了那么大的怒气。 此事闹得连皇上和太后刚刚都赶过来了。 苏墨月和袁千羽此时已经绕到了后殿。 只是门口围着的人多，还没人发现他们。 苏墨月听着由远及近传来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就翘了起来。 这也不知道是谁配的药，药劲儿还挺大。 紧接着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么大的药劲儿，林子瑜怎么办？ 正思量间，就听见人群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皇上，你赶紧下圣旨，把这女人给我就地处死。居然顶着景王妃的头衔，去勾引我另一个孙子，真是岂有此理。” 太后气得胸膛起伏，手里的凤头拐杖用力地敲击着地面。 成王则说道：“六弟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这拿宫里当什么地方了？还有苏家这位小姐，怎么能做出如此让人作呕之事。” 姜贵妃此时跌跪在地上，“一定是那个女人勾引锦儿的，锦儿不是这样的人，定是她用了狐媚的手段。” 周昱祁坐在轮椅上，声音阴冷地说道：“给本王把门踹开，把人给我拽出来。” 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都觉得是景王殿下恼羞成怒。 莫言却有些憋不住笑，王爷这是想让容王殿下丢个大人啊？ 不知道容王殿下这么一来，会不会吓出病来。 苏知寒挽着皇上，并未说话，这里也没她说话的份。 只要一想到，一会苏墨月一身狼藉地在人前路面，她就全身通体舒畅。 今日往后，苏墨月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就算不死，也得出家做姑子去，京城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人群外看着的许欢颜，此时也是一副神情愉悦的样子。 今日这药可是她精心配的，根本没有解药。 “怎么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苏墨月有些疑惑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众人都像见鬼一般地转头，又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苏墨月便走到了人前，给皇上，太后和几位王爷请安。 周昱祁嘴角含笑地看着苏墨月，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你……你没在里面？”太后看了看苏墨月，又看了看厢房里面。 苏墨月恭敬地回道：“回太后娘娘，因我的贴身大丫鬟在河边晕倒了，我一时着急，就跑去太医院拿了药。” 太后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那嬷嬷便退了出去，显然是去太医院求证了。 “这点小事，差下人去就行了，看把父皇和皇祖母急的。”周昱祁温声说道。 苏墨月微微俯身，“是，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此时众人便更惊诧了，苏家小姐现身了，那里面是谁？ 姜贵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爬到了永平帝的身边，抓住永平帝的龙袍衣角，“皇上，里面可能不是锦儿，他是被人栽赃的。” 皇上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便吩咐身边的胡公公：“去看看，里面的人是谁。” 这事，内侍进去，倒是比旁人合适一些。 胡公公便走上前，先是推开了一个门缝。 里面的声音便听得更加清楚了，尤其是床榻的嘎吱声，和两人的喘息声。 胡公公小心地上前，并不敢惊扰床上的人。 好在里面的两人都没什么神智，并未发觉屋里进人了。 胡公公看清床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谨慎地走了出来。 “皇上，里面是……”胡公公便要上前耳语。 谁知皇上正在气头上，呵斥道：“你直接说，不用顾忌。” 第138章 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胡公公无法，只得说道：“回皇上，里面是容王殿下，和……淑贵妃娘娘身边的彩蝶。” 除了周昱祁和莫言，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低呼。 容王殿下和淑贵妃的婢女？ 这俩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苏墨月也诧异，难道是林子瑜？ 在场有不少人都知道周逸锦和苏知寒之前的事。 如今苏知寒身边的丫鬟和周逸锦扯到了一起，知道内情的人便开始猜测了。 虽不敢说出来，但是众人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笑意，都让苏知寒毛骨悚然。 “皇上，臣妾不知道这事啊，这死丫头背着我干出这种事，真是该死。”苏知寒跪在地上说道。 永平帝脸色阴沉，没说话，也没搭理苏知寒。 姜贵妃却忽然冲着苏知寒打了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你让你的婢女勾引我儿子，你是何居心？” 苏知寒受了姜贵妃一巴掌，眼睛一转，便哭着说道：“贵妃姐姐打得对，是我御下不严，我愿意受罚。” 永平帝一低头，就看见跪在地上的苏知寒脸上已经红肿了，还哭得楚楚可怜。 本来有些生气，可姜贵妃这一巴掌，倒是把他的怒意给打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便情不自禁地亲自扶起苏知寒，“这事跟你没关系，都是这些刁奴，没了规矩。” 又吩咐身边的胡公公，“里面那个宫女，直接杖毙，容王罚俸一年。” 众人知道，这事就算是了断了，急忙告退离宫。 皇上送走了太后之后，便揽着苏知寒离开了，看都没看姜贵妃一眼。 苏墨月现在满心都是林子瑜的安危，快步往太和殿之外走去。 “本王送你回府。”周昱祁忽然在她身边说道。 苏墨月心不在焉地回道：“不麻烦王爷了，我要去趟辽王府。” 说完，就上了轿子。 周昱祁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眉眼间透出一股忧伤，又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笑，毫不掩饰地自嘲的笑。 莫言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王爷，恨不得现在去追上苏墨月，把这些年的种种都和盘托出。 可是他不能。 王爷有自己的打算，也有他的骄傲。 苏墨月出宫上了马车之后，就去了辽王府。 红袖正在门口来回踱步呢。 一看苏墨月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苏小姐，这可怎么好？暗卫回来禀告，我们王爷今晚住在炎王府了。” 红袖知道苏墨月是了解林子瑜的身份的，所以特意强调了“住在”两个字。 苏墨月心里一惊，周承琰此时怕是已经知道林子瑜身份了。 而且以周承琰的执着，是不可能让别人给林子瑜解毒的。 两人指不定之前的事再来了一遍。 可这也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林子瑜的身份。 万一明天周承琰提上裤子不认账，林子瑜不就栽了？ “你们的暗卫呢？”苏墨月问道。 “暗卫都没进去炎王府，现在都守在府外呢。”红袖说道。 苏墨月沉吟了一会儿，“府上所有暗卫都派过去，守住炎王府。明日不见到你们王爷，不要放炎王出去。不光他，府上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红袖点了点头，吩咐身边一侍卫打扮的人，那人便匆匆带人走了。 苏墨月不好去炎王府，只得先回沈家等着，明日一早再过去看看情况。 此时炎王府正院内室，林子瑜已经恢复了一丝神智。 一边抚摸着周承琰的脸颊，一边说道：“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周承琰声音嘶哑，眼眶微红，整个脸颊包括耳朵都是红的。 林子瑜伸出手，擦了擦周承琰额角的汗渍，“殿下，辛苦了。” 周承琰的视线定格在了她的唇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抚上去。 林子瑜忽然张开了嘴，舌尖滑过指腹，周承琰浑身一震。 “我是辛苦了，那你是不是慰劳慰劳我？”说完拽过锦被，蒙在了两人的头上。 静谧的院子里，继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 清晨的炎王府主院，旭日东升，一抹晨曦透过窗棂映到床幔上，外面隐约传来了几声鸟叫。 林子瑜艰难地动了动腰，此时觉得有些酸痛。 “你醒了？”周承琰讨好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腰间就多了一只游走的大手。 昨日的事，林子瑜断断续续想了起来。 她知道早晚会被周承琰发现，却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察觉到周承琰的手一路上移动，已经马上就要抓住了那抹…… 林子瑜抬脚就把人直接踹到了地上。 随后盖着锦被，半躺在床上，青丝垂落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脸错愕的周承琰。 “殿下，咱们是不是该谈谈了？如今我的把柄在你手里，可是你提条件的最好时机啊。”林子瑜虽笑得妩媚，可眼底的杀意，也尽显无疑。 周承琰给自己揉了揉屁股，委屈地说道：“娇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是那种人呢？” “别跟我装蒜，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我那耗着，不就是为了北齐的战事么？” 周承琰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 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件外衫披在身上，接着就往前爬了两步，整个头趴在林子瑜的床边。 “娇娘，公事咱们在朝堂上说，咱们先说说私事吧？” 林子瑜看着周承琰那一脸狗腿的样子，心里腹诽，这真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小阎王？ 这明明家里养的小奶狗。 还是没满月的那种。 “私事？我们有什么私事说？上次是意外，这次算你救了我，你可以提个条件，咱们就此两清。”林子瑜声音清冷地说道。 只是明明是理智的决定，为何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呢？ 周承琰却忽然抓住了林子瑜的手，放在了嘴边，“娇娘，你不要我了？我找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能不要我呢？还是说，我没让你满意？要不，我再学学？”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手心。 林子瑜的脸骤然一红，心里像是住着一只小兽一般，抓着她的心。 “学个屁，我要沐浴更衣。”林子瑜冷着脸说道。 第139章 不要皇位只要你 “娇娘，那只能我服侍你了，咱们一起......”周承琰满脸笑意，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子瑜这才想起，眼下是在炎王府。 还真没人能服侍她。 男人不行，女人更不行。 周承琰胡乱地穿上了衣裳，走到了院门口。 “冷星，本王要沐浴，准备好东西和热水你们就退出去。另外，给本王准备两身衣裳。”周承琰连声吩咐道。 “王爷，辽王府的人把咱们府上围住了，眼下，买菜的人都出不去。”冷星说道。 其实硬打，辽王府的人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如今辽王和他们主子关系复杂，他们不敢和辽王府的人硬碰硬。 周承琰嘴角噙笑，“让他们先守着吧，这样好，更安全。” 等到浴室里面准备好了，伺候的人都退到了院子外面。 周承琰走到床边，打横抱起了林子瑜。 “你干什么？”林子瑜锤了一下周承琰，只是她此时的样子，加上手上没有力气，倒是更像在撒娇。 周承琰低头看着林子瑜略带些娇羞的眉眼，停下脚步，在她额头温柔地点了一下。 接着，便快步往浴室走去。 宽大的浴桶里，林子瑜半靠着。 周承琰像个小丫鬟一般，给林子瑜仔细擦拭身上的痕迹。 有些地方，已经青紫得厉害。 “你上战场没受过伤？”周承琰发现林子瑜皮肤白皙不说，还没什么疤痕，就有些不解。 “月儿之前给我弄了不少的药，那些疤痕都除了，这几年很少受伤了。”林子瑜说道。 周承琰抬起林子瑜的手臂，用棉巾仔细擦拭，一边擦还一边说道：“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林子瑜脸色一红，这诗是杜大家写给他夫人的，手臂沾染了雾气的样子。 他此时吟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林子瑜神色有些慌乱，心里小鹿乱撞。 周承琰本就心猿意马，此时看着林子瑜绯红的脸色，便开始得寸进尺。 “娇娘，我也得洗一洗。” …… 浴桶宽大，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林子瑜气喘吁吁地靠在浴桶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周承琰，你个流氓！” 周承琰心虚地别过脸，“娇娘，人家伺候你，也是很辛苦的。刚才你明明说……” 林子瑜气得瞪了周承琰一眼，周承琰便把“很舒服”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娇娘，我服侍你起来穿衣裳吧。”周承琰小心地说道。 林子瑜点点头，便由着周承琰给她擦身子，穿衣裳。 好在周承琰不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虽说不太熟练，但是也做得有模有样的。 穿好了小衣之后，周承琰让林子瑜坐下，拿了大棉巾过来，给林子瑜绞头发。 林子瑜透过铜镜，看着周承琰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的样子，心里有些迷茫。 他们之间，注定是没结果的。 周承琰要面临的是储位之争，而她，要替林家守住辽东。 以后，他会有他的王妃，甚至是皇后。 而她，也会有一个表面上的王妃。 “周承琰，你若是要王位，我帮你。”林子瑜声音平静地说道。 周承琰手里的动作一停，再看林子瑜的神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子瑜不是内宅妇人，而他也是纨绔公子。 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周承琰从后面环住林子瑜，下巴抵在林子瑜的头顶。 低声说道：“我不要皇位，我只要你。你若是敢不要我，我有的是办法，你要试试么？” 林子瑜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总归她现在也不能回辽东，就先这样吧。 拍了拍周承琰的脸，“快给我绞头发，我还要回府呢。” 周承琰以为林子瑜默认了，便再次起身认命地伺候她。 等到穿外衫的时候，周承琰拿起了一件墨色暗纹锦袍，亲自给林子瑜穿上。 他自己则穿了在辽王府拿回来的月白色锦袍。 穿好之后在林子瑜耳边低声说道：“我们以后衣裳都能换着穿，我说这衣裳怎么这么香呢，是不是你的体香？” 林子瑜伸出脚，直接踢在周承琰的腿上，“我警告你，在外面不许露出端倪。” “好，那我送你回府？”周承琰一边给林子瑜挽发，一边问道。 林子瑜看着周承琰手上的动作，长发绾君心！ “不必了，本王自己回去就行。”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情绪。 周承琰手上的动作一顿，把头埋在林子瑜的颈间，“娇娘，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推开我。” 林子瑜心里划过一声长叹，她到底要怎么对他？ 两人一起走出院子的时候，冷星等侍卫都在主院外守着。 这是林子瑜第一次来炎王府，从主院一直到出了炎王府的大门，一个侍女都没看见。 “殿下这府里都是侍卫？也没个侍女？”林子瑜有些诧异。 周承琰一本正经地低声说道：“本王只有你一个，府上连耗子都没有母的，你可以放心了。” 林子瑜脚步一顿，这人还有没有个正经话？ 难道以后她在京中，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出了府，刚一出府，苏墨月便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怎么样？”苏墨月不好问得太直接，只能含糊其辞。 林子瑜说道：“我没事，你担心一晚上吧？炎王殿下……救了我。” 苏墨月有些错愕地看着二人，她自然听出了林子瑜话里的意思。 林子瑜中的是那种药，说周承琰救了她，还能怎么救？ 那自然周承琰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苏墨月有些警惕地了一眼周承琰，意有所指地对林子瑜说道：“我手里有毒，能杀人于无形，你要是需要灭口，就找我。” 周承琰目瞪口地听着，毫不怀疑这两个女人一言不合就要杀了他。 想呵斥苏墨月几句，想想三皇兄，再想想林子瑜，呵斥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林子瑜看苏墨月一脸警惕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 “我没事，我要回府歇歇，你去哪？” 苏墨月看林子瑜神色正常，加上辽王府的暗卫如今都在附近，想来是没什么事了。 便说道：“你若是没事，我就去景王府了。” 两个人便在炎王府门口分开了，苏墨月坐着马车去了景王府。 还未到景王府，马车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苏小姐，我们主子要见您。” 第140章 嫁给辽王怎么样? 苏墨月看清了马车外的人，蹙了蹙眉，居然是和上次一样的场景。 “不去，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她语气不善地说道。 她和周逸锦是不死不休的仇，其他的，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残花败柳，还拿起了架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道满是嘲讽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苏墨月自然听出是婉凝公主，便下了马车。 “公主这话说的，怎么？也想成为残花败柳？要不要我找人帮你。”苏墨月贴近婉凝公主的耳边说道。 婉凝公主是和周逸锦一起出宫的，本来兄妹两人在春风楼用饭。 后来周逸锦亲卫禀告，说是苏家小姐的马车过来了。 周逸锦便让婉凝去了边上的雅间，打算单独见苏墨月。 谁知婉凝公主“不甘寂寞”，便忍不住下楼了。 此时听苏墨月这么说，气得脸色胀红，吩咐身边的崔夫人，“崔姑姑，给我掌嘴！” 崔夫人自打从容王府去了宫里，便被姜贵妃留下了。 后来不知怎的，就入了婉凝公主的眼。 姜贵妃便让她跟着婉凝公主伺候。 崔夫人此时听了婉凝的公主得吩咐，眼神一凝，便上前做出要动手的样子。 只是还未等动手，暗一就闪身站在了苏墨月身前。 崔夫人此时也扬起了手臂，暗一抓住她的手臂，轻轻往出一甩。 “哎呦！”崔夫人便倒在了地上，胳膊像是完全断了一般，叫得撕心裂肺。 婉凝自然看出了这人是苏墨月的侍卫，厉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本公主滚！” 暗一也不说话，但是挡在苏墨月身前纹丝未动，甚至都没看婉凝公主一眼。 苏墨月知道她身边有暗卫保护，这还是暗卫第一次现身。 “给我调京畿守卫来，就说是本公主的命令，把这女人给我关入大牢。”婉凝公主大声说道。 暗一眸色微沉，别说京畿守卫，今日就算圣旨来，他都得保住苏小姐。 “婉凝公主这是要把谁关进大牢？” 林子瑜策马路过，马背上的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 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盯着婉凝公主。 婉凝公主顿时语塞词穷，脸色胀得通红。 “月儿，你没事吧？”林子瑜关切地问道。 婉凝公主看见林子瑜对苏墨月的维护，顿时怒火中烧。 “说你残花败柳都是照顾你了，要我看，水性杨花才是。”宛凝公主寒声说道。 苏墨月被婉凝公主骂地呆滞了片刻，紧接着手里一根银针就奔着婉凝公主去了。 眼看着银针就要扎入要害，周逸锦不知道从哪出来，挡在了婉凝公主的身前，也顺势接住了银针。 林子瑜眼中已经杀机尽显，刚才要不是苏墨月自己出手，她一脚已经踢出去了。 周逸锦紧盯着苏墨月，他本来隐在暗处想看看，等到婉凝占了上风他再出来。 没想到她居然对婉凝出手。 “你怎么敢对婉凝用针！”周逸锦沉声呵斥道。 苏墨月刚要说话，林子瑜便往苏墨月身前一站，看着周逸锦兄妹。 “容王殿下，苏小姐对我有恩，你们兄妹若是欺负人，别怪我辽王府不客气。”林子瑜自打回京，一向是温润如玉，风轻云淡的模样。 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警告，对方还是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周逸锦看了看林子瑜，心下微沉。 苏墨月和辽王府的关系竟然这么深么？ 若她背后有辽王府相帮，那这京城，能惹她的人可真不多了。 苏墨月此时有些生气了，这对兄妹就跟腐肉上生的蛆虫一般，让人恶心难耐。 看了看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苏墨月说道：“容王刚才说找我有事，咱们进去说吧。” 说完，又示意林子瑜去忙。 林子瑜有些不放心，苏墨月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等到林子瑜离开，苏墨月便跟着周逸锦上了春风楼的三楼。 这次暗一在边上紧跟着，进去后也守在雅间门口。 一进雅间的门，苏墨月便冷声说道：“容王殿下有话就请一次性说个明白，毕竟流言能杀死人！” 周逸锦听苏墨月的话，想起昨日宫宴上的事，心里也带着怒意。 便质问道：“你为了让我出丑，居然不惜去引我入局，你如今怎么心思这么恶毒？” “我引你入局？亏你想得出来，容王殿下若是出门忘记带脑子了，就回去拿。别在我这装无知，在宫里能不动声色地引你容王上钩，你以为有几人能做到？” 周逸锦被苏墨月说的话惊住了，是他先入为主了，他一直以为喊他去的人是苏墨月。 而那个丫鬟，也是她安排的，目的是让他出丑。 如果不是…… 还在思量间，苏墨月又往前上了两步。 晶亮的眸子盯着周逸锦，“容王殿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兄妹若是再三番两次地找我麻烦，别怪我不客气。还有，以后别再找我了，你从前对我做的事，我可都没忘呢。若是我一生气，一把毒药扬你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就转身出了春风楼，暗一在后面紧跟着。 苏墨月走了以后，婉凝公主从雅间的隔壁走了过来，“皇兄，你不会还惦记她吧？” “不用你管，倒是你今日，有些失态了。”周逸锦说道。 婉凝公主坐在周逸锦边上，挽着他的手臂说道：“皇兄，我想嫁给辽王，你觉得呢？” 周逸锦挑了挑眉，“你想嫁给林子瑜？父皇不会同意的。” 婉凝公主继续说道：“父皇那里我们想办法，皇兄你想想，要是我能嫁给辽王，那辽王还能不帮着皇兄？” 周逸锦闻言眉心先是一蹙，紧接着又舒展开来。 婉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真能和辽王府结亲，那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怎么能结亲，倒是要好好斟酌斟酌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林子瑜对苏墨月颇多维护，以后你万不可当着他的面对苏墨月言语侮辱。”周逸锦嘱咐道。 婉凝公主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却不这么想。 那个女人，就不该活着！ 她死了，辽王自然也就不想她了。 第141章 急着解除婚约? 此时苏墨月正在去景王府的路上，心里思量，要怎么不动声色地除了苏知寒和周逸锦。 宫里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苏知寒在背后谋划。 只是如今是沈家起复的关键时候，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亲人既是她的铠甲，同样也是她的软肋。 所以她做任何事都要权衡再三，生怕牵连他们。 苏墨月在王府内院做准备的时候，暗一正在书房和周昱祁禀告路上发生的事。 包括婉凝公主如何对苏墨月言语侮辱，辽王如何一力相互，还有在春风楼容王说的话。 周昱祁去到内院的时候，苏墨月正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 “在想什么？”周昱祁问道。 “我在想，这树四季轮回一次之后，明年还是这颗树么？” 说完才恍然惊觉，自己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们准备开始吧。”苏墨月转移了话题。 周昱祁一边由着莫言扶着趴在床上，一边想起了林子瑜对她的维护。 不得不承认，林子瑜对她是真的好。 她几次涉险，都是林子瑜出手相帮。 而他因为要顾忌的多，能做的很少。 “昨日宫里的事，应该是淑贵妃做的。”周昱祁忽然说道，也是为了给苏墨月提个醒。 苏墨月也猜到了，在宫里能做这么大动作的，还算计了她和周逸锦，那肯定是苏知寒无疑了。 “你特意查了？”苏墨月问道。 周昱祁解释道：“昨日我正好在附近，你离开之后，淑贵妃的那个丫鬟过来偷看，我就将计就计，把人扔进去了。” “我还以为是辽王做的呢，原来竟是殿下，多谢了。”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表情一滞，她对林子瑜，还真是信赖有加。 “你想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周昱祁忽然问道。 他想，她和林子瑜若是两情相悦，那林子瑜回辽东之前，最好把婚事定下来。 苏墨月拿着银针的手微微滞住了一下，随即眼底划过一抹痛楚。 他就这么急着解除婚约？ 也是，想来他等不及要娶心上人了吧。 “我随意，王爷定吧。”苏墨月声音清冷地说道，语气中满是敷衍和漫不经心。 周昱祁心里顿时就来了怒意，什么叫随意？这事能随意么？ “那就解毒之后吧，到时候我亲自进宫说，就说我们性情不和。”周昱祁冷着脸说道，眉眼间的痛楚却有些掩饰不住，只是她看不到。 苏墨月此时恨不得把手里的针都扎到他身上，“也好，省得耽误了我。” 周昱祁没听出苏墨月话里赌气的意思，倒是这句省得耽误了我，让他心里撕扯般地疼。 原来，竟是自己耽误她了么？ 也罢，如今她在京里名声大噪，沈家也要起复了，想来就算退婚，也没人能欺负她了。 再说现在还有辽王林子瑜相护，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两人都再未说话，苏墨月施针之后也未多说什么，出了景王府回了沈家。 晚上用饭的时候，沈时射便察觉出苏墨月不对劲，神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用过饭之后，沈时射专门去找了苏墨月。 苏墨月一看沈时射关切的眼神，便抑制不住的眼角酸涩。 可又不知怎么跟他说，只能含糊地说了两句今日和婉凝公主起冲突的事，说完便回房了。 沈时射眼中寒光乍现，这容王兄妹还真是欺人太甚。 苏墨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林子瑜却睡得香甜。 因昨儿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林子瑜这一整天都觉得浑身酸疼，便早早地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林子瑜坐起身，“怎么了？” 红袖进来低声说道：“王爷，是……炎王殿下来了！” 她今日晚上给林子瑜沐浴，自然看清了林子瑜身上的痕迹。 所以现在这位炎王殿下来，红袖也是为难得很。 刚才林子瑜睡着，她便吩咐侍卫把人赶出去。 反正这位炎王殿下没露出身份，他们只当成是贼人就好了。 没想到这位王爷就是不肯离开。 林子瑜披上衣服，走到了院子里。 周承琰时刻看着内室的动静，看林子瑜出来了，本该躲过的一掌，他硬生生地扛了上去。 所以林子瑜一出来，就看见周承琰被打倒在地，还捂着胸口。 “住手，你们都下去吧。”林子瑜吩咐道。 又紧张地上前扶住周承琰，“你怎么样？” 周承琰捂住胸口，做出痛苦的表情，“子瑜兄，你这侍卫下手也太重了，咳咳咳！” 林子瑜听他叫她子瑜兄，便更不设防了。 把人扶了起来说道：“我先扶你进去，再找个大夫来。” 周承琰就这么被林子瑜扶到了宴息室。 刚一进去，周承琰就反手关上了门，紧接着把林子瑜揽在怀里，“娇娘，你的侍卫打我，你都没帮我报仇。” 一脸委屈的样子，浓密的羽睫下，一双眸子晶莹剔透。 林子瑜这才知道被周承琰给骗了，一把就把人推了出去。 “回你的王府去，来我这干什么？”林子瑜嫌弃地说道。 天知道她多想睡个好觉，这小霸王前世是个狗皮膏药么？ 好像从她进京开始，就被周承琰给黏上了，还越来越过分。 如今，竟然敢半夜来爬她的床。 周承琰也不理会林子瑜，直接从宴息室往内室走去，进去之后就往床上一躺。 “娇娘，没有你我睡不着。”周承琰一脸祈求的神色。 林子瑜丝毫不为所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都不睡觉？别拿本王当三岁孩子哄，给我滚回去！” 眼看林子瑜就要上前把周承琰给抓出去，周承琰迅速把衣裳脱了个干净。 随即说道：“娇娘，最后一次，我什么都不做，就搂着你好好睡一觉。” 林子瑜皱着眉，看着周承琰此时的样子，被他实在折磨得没办法了。 总不能把人光着拎出去，她又实在是困得厉害，便在床边躺下了。 …… “娇娘，这里怎么这么软啊？” 第142章 弹劾 林子瑜此时恨不得把他挂在宫门口，果然男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尤其是在床上的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红袖便在外面说道：“王爷，该上朝了。” 林子瑜微微睁开了眼睛，天知道她才刚睡着。 只是昨日就没上朝，今日是不能耽搁了。 一转头，就看见周承琰脸上带着笑意，靠在她白皙的肩头旁。 精致的五官，俊逸的眉眼。 林子瑜鬼使神差地把红唇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随即，就看见周承琰睁开了双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娇娘是被我的美色倾倒？” 紧接着，便是狂风骤雨的来临。 直到林子瑜恢复了神智，才锤了他一拳，“起了，该上朝了。” 两人一起去了浴室梳洗，周承琰也知道时间紧，并未胡闹。 穿好了衣裳之后，两人互相整理了衣襟和锦带，又相视一笑。 这一幕被进来的红袖看到，心里暗自感叹，还真是一对璧人。 只是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不由得为林子瑜惋惜，但凡这个男人身份简单些，此事都能容易些。 只是他们二人一个是正夺储位的皇子，一个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今日这一幕要是被发现，整个朝廷都要震动。 周承琰一个人悄悄回了炎王府，又从炎王府坐马车进宫上朝。 林子瑜坐在马车上，满脑子都是和周承琰的事。 一时觉得甜蜜，一时又觉得没有未来，有些忧伤。 到了乾阳殿外，林子瑜下了马车，恰好此时炎王府的车架也到了。 两人下车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周承琰给了她一个笑颜，林子瑜则别过脸不去看周承琰。 恰好此时兵部一个侍郎，过来和林子瑜说辽东军需的事情。 两人便走到了一旁，低声说了起来。 周承琰在远处看着站在一起说话的两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她怎么和这人站得这么近？ 还有这个兵部的侍郎，看林子瑜的眼神怎么有些爱慕？ 其实周承琰完全是关心责怪，这些小侍郎看林子瑜这样的战神，一向满是崇拜。 可看在周承琰眼里，便是有人在觊觎他的娇娘。 等到林子瑜说完话，便往大殿之内走去。 周承琰便在她身后跟着，一路上发现好些人跟林子瑜说话，周承琰气得周身寒气凛冽。 早朝照例是说北疆的战事，李敬将军已经到了太原城，准备发起第一波的反攻。 朝中依旧没人提起沈邺，但是众人心里都清楚，以李敬的才能，想在北疆翻盘难如登天。 这么下去，沈家起复是早晚的事。 兵部尚书提出能不能借调辽东的兵力，去围剿北齐。 “皇上，若是需要借调辽东的大军，臣愿意亲自去督战。”林子瑜躬身说道。 永平帝有些迟疑，因为辽人善战，若是大军调出得过多，怕辽人顺势而攻。 成王周慎行则说道：“若是借调辽东的兵力，五弟去督战也可。毕竟五弟和辽王关系匪浅，听说近日都要住在辽王府了。” 永平帝闻言神色一凝，他最忌惮的就是皇子和武将走得过近。 尤其是众皇子已经成年的时候。 “父皇，儿臣要弹劾辽王。”周昱祁沉声说道。 永平帝有些不解地看向周昱祁，怎么弹劾起林子瑜了？ “讲！” “近日，儿臣得到消息，辽王手下的驻军有滋扰百姓的行径。另外林家在昌平的庄子，多了几起命案，百姓状告无门。辽王御下不严，治家不善，请父皇严惩。” 周昱祁洋洋洒洒说了不少，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来。 永平帝再看周承琰，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两个儿子一向关系亲近，若真跟辽王有什么，那也不可能上殿弹劾了。 而且看周昱祁的样子，分明对辽王林子瑜是有意见的。 林子瑜神色一动，便上前说道：“景王殿下这弹劾的莫名其妙，您有证据么？那些案子都已经被京兆府审查了，我林家可是冤枉的。” 周承琰全程未发一言，只是手背上的青筋有些浮起。 周慎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周昱祁，这事有些太巧了些。 “责令，三司严查，辽王府全力配合。”永平帝一锤定音。 等到众人下朝出宫，周承琰跟着周昱祁去了景王府。 “皇兄，你为何弹劾林子瑜？你在调查她？”周承琰生气地质问道。 一想起周昱祁调查林子瑜，他就忐忑不安。 难道皇兄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就听周昱祁冷声说道：“你蠢得真是无可救药了，我让你和辽王搞好关系，没让你整日跟他黏在一起。你知道京中多少眼睛盯着你，盯着辽王府？这弹劾的折子，我早就准备好了，就是防备着这一日。皇子和武将过多牵扯是大忌，你不懂？” 他已经很久没和周承琰这么说话了，此时也是气急了。 一方面是说的这些理由。 另一方面，他怕周承琰和林子瑜传出别的事，林子瑜是他给苏墨月找的夫婿，他自然要保住林子瑜的名声。 周承琰这才明白周昱祁的意思，刚才的脾气立马就消失殆尽了。 “皇兄，我……我以后注意。”周承琰说道。 周昱祁想起这些时日他和林子瑜相处得多，便问道：“你觉得辽王那人这么样？” “林子瑜为人很是机敏，又聪明又有担当。长得好，武功也不弱。还擅长丹青作画，吃饭不挑剔……” 周昱祁听着周承琰滔滔不绝地夸赞林子瑜，心里觉得怪怪的。 “停，你就说他是不是值得女子托付？”周昱祁打断了周承琰的话。 周承琰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皇兄这是要干什么？ 给林子瑜保媒？ “皇兄，你不会要给辽王介绍姑娘吧？不合适，你歇了这个心思。” 开玩笑，林子瑜是他的，姑娘也好，夫婿也罢，都不能进辽王府。 周昱祁心里越加疑惑，怎么今日这个弟弟怪怪的。 “周承琰，本王警告你，千万别给本王弄出什么丑事！”周昱祁郑重地说道。 第143章 气得暴走 “皇兄，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关键时候，你公然给辽王保媒，父皇怎么看？” 周承琰此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心里有些后怕。 以皇兄的才智，很容易就会发现他的异常，看来以后要小心了。 此时辽王府内，林子瑜和苏墨月在宴息室坐着说话。 红袖带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一盘盘点心摆在了楠木雕花桌上。 糖蒸甜酪、梅花酥饼、杏仁豆腐、吉祥巧果。 林子瑜拿起一块梅花酥饼吃得香甜，一边吃还一边让苏墨月吃。 苏墨月不由得想起了袁千羽。 同样是王府的女儿，林子瑜若是不用背负这家国天下，应该也和袁千羽一样备受宠爱吧。 林子瑜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喜欢吃甜食。 似乎嘴里甜了，心里也就不那么苦了。 几块点心下肚，又喝了半碗牛乳茶，林子瑜才说道：“我要抓紧把事情查清楚，赶紧回辽东。我和周承琰的关系，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苏墨月闻言便问道：“查得怎么样了？当年的事情并不好查吧？” 林子瑜这次回京，就是要追查当年辽王府老王爷身亡的真相。 当年老王爷在京城病逝，很是突然。 等到林子瑜和哥哥回京奔丧的时候，老王爷已经下葬了。 林家给出的答案是，因为算了吉日，便没等他们兄妹。 这么多年，林子瑜一直怀疑这事是林家二房做的。 毕竟当时若不是她和哥哥手腕狠辣，林家长房的兵权已经旁落了。 “虽说没有证据，但是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多半就是二房干的。”林子瑜说道。 苏墨月想了想，“那尸身看了么？” “没有，当时我和哥哥年纪小。哥哥去世以后，我一直在辽东守着。已经十几年了，肉身都没了。”林子瑜有些落寞地说道。 “你介不介意我开棺看看？兴许能在骨头上发现什么端倪。”苏墨月说道。 “你是说现在开棺，也能找出线索？”林子瑜问道。 苏墨月点点头，“那是自然，中毒或者利器所伤，都能查得出。” 林子瑜当即就决定开棺，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你了，月儿。” 毕竟开棺验尸这种事是仵作的职责，连太医都嫌晦气，更别说苏墨月这样的世家小姐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只是你若是回辽东，他怎么办？你们就这么算了？” 苏墨月看得出，林子瑜对周承琰不排斥，甚至还隐隐有些好感。 林子瑜幽声说道：“我们之间，不过就是春风一度的关系。我们没有未来的，谁都舍弃不下自己肩上的重担。” 苏墨月听出林子瑜话里的悲凉，心里很是难过不忍。 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小郡主，择一个夫婿，相夫教子，肆意人生。 如今，看着是大权在握，手里几十万大军，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王爷，炎王殿下来了。”红袖进来通禀。 苏墨月一怔，随即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说。” 王府内院通往外院的垂花门处，苏墨月遇上了周承琰。 周承琰冷着脸，对苏墨月没什么好脸色。 苏墨月自然也未多看他一眼，两人竟然有些相看两相厌。 周承琰被让到了外院花厅，林子瑜随后进来。 “见过炎王殿下，殿下可是有事？”林子瑜声音清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周承琰皱了皱眉，以为林子瑜是为了今日朝上的事情不高兴。 便解释道：“娇娘，今日的事我皇兄是故意的，怕父皇心里忌惮。” 林子瑜正色一声，“炎王殿下请自重，娇娘这个名字以后不要再叫了。朝堂上的事，小王看得清楚，改日还要谢谢景王殿下替我周旋。” “林子瑜，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和我划清界限么？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周承琰站起身质问道。 “殿下这是何苦呢，咱们之间本就该这样不是么？前面就是万劫不复，走到此处就该收住脚步了。”林子瑜幽声说道。 周承琰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娇娘，你当真对我一点都没动心？” 林子瑜闻言心口一滞，也不看周承琰，嗤笑着说道：“殿下不明白么？那日不过就是个误会，就算是个卖艺的小倌儿，我也得拉着上床不是么？” 周承琰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手指着林子瑜，微微颤抖，“林子瑜，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林子瑜冷声说道：“我自然当你是大周的五皇子，炎王殿下！我还能当你是什么？” 周承琰摇晃着站起身，眼眶通红，眸中熊熊烈火燃气，“林子瑜，本王当真是看错了你，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若是再舔着脸来找你，我就是没脸没皮的癞皮狗。” 说完，便大步出了辽王府。 周承琰走了之后，林子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脸，肩膀抖动得厉害。 那日下午，京中都传辽王把炎王殿下气的暴走。 两人的谣言就这么不攻自破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晚间，林子瑜和苏墨月悄悄去了林家祖宗的埋骨之地。 找到老王爷的墓之后，林子瑜和苏墨月先是磕了三个头。 林子瑜说道：“父王，害你的凶手我不会放过的。今日挖坟，也是为了找到线索，请父王饶恕女儿的大不孝。” 说完，林子瑜整个头磕在坟前，久久未起身，抽泣声传了出来。 想起幼时父王对她们兄妹的爱护，想起父王走的时候她没在身边。 又想起这些年，她在辽东的种种，不由得悲从中来。 苏墨月轻轻揽过林子瑜的肩膀，“好了，我们开始吧。” 林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开始准备挖坟。 两人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暗处四个暗卫，挖坟的事只能三个人亲自做了。 很快，金丝楠木的棺椁就露了出来。 几人小心翼翼地掀开棺材盖，里面是整具的人骨。 林子瑜整个人靠在苏墨月身上，抽泣着说道：“月儿，我刚才还在想，有没有可能里面是空的，我父亲其实还活着。” 苏墨月一边摩挲着林子瑜的脊背，一边安慰道：“你想的也有道理，这尸骨，也不见得一定是王爷的。” 第144章 你不要我了么? “这尸骨一定是，你看那腿骨上的刀伤，我父王真的有这处刀伤。”林子瑜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苏墨月说的话，也不过是安慰罢了。 她把林子瑜扶到一边坐下，自己则站在棺椁的边上，一块块查看了起来。 等到都查看完毕，苏墨月走到林子瑜身边。 “子瑜，我看过了，老王爷是中毒身亡的，死于草乌头。” 林子瑜闻言一愣，“确定么？这毒是致命的么？” 苏陌月点点头，“按照他骨头发黑的程度，是致命的草乌头，应该是被下药之后一会儿的工夫，就毙命了。” 林子瑜此时神色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说道：“谢谢你，月儿，我们回去吧。” 几人便又合上了棺椁，又把坟复原。 苏墨月不放心林子瑜，坚持把她先送回府。 几人在城外换上了马车，确定后面没有跟着的人，才回了辽王府。 刚到大门口，苏墨月还没等离开，红袖就迎了出来。 “我的王爷，你可算回来了。炎王殿下喝多了，此时在咱们府里耍酒疯呢。” 苏墨月闻言嘴角抽搐了两下，这周承琰每日是来辽王府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这泼妇的把戏，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的。 林子瑜揉了揉肿胀的眉心，先是让苏墨月回去小心些，又派了护卫。 等到苏墨月离开了，林子瑜才往府里走去。 此时外院的花厅，周承琰手里拿着一壶酒，在上首檀木太师椅上坐着。 “我要找娇娘，你们把娇娘给我叫来。” 林子瑜此时恨不得把周承琰挂在城门上。 还好辽王府都是她的亲信，不然她早晚让周承琰给害死。 周承琰此时也看见了林子瑜，上前就拽住她的手臂，“娇娘，你别不要我。” 林子瑜气得一甩手臂，周承琰就摔了出去。 紧接着，某王爷像是小奶狗一般爬了过来，抓住了林子瑜的锦袍，又顺势抱住林子瑜的大腿。 “你别不要我，我都听你的，以后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周承琰瓮声瓮气地说道。 林子瑜无奈地看着腿上的人形挂件。 一把就把人拎了起来，往内院的内室走去。 进了内室，把人往地上一扔，林子瑜就上床睡觉了。 本来从野外回来，她只想好好地洗个澡。 可是看周承琰这个鬼样子，她决定还是不洗了，她怕周承琰也跟着去浴室耍酒疯。 林子瑜躺在床上，周承琰就趴在了床边，准确地说是脸在床边，身子在地上。 “娇娘，我有些冷。”周承琰奶声奶气地说道。 林子瑜本来不想管他，可是如今还没到三月，地上寒气还重。 心里便有了几丝不忍。 想了想，还是把人拽到了床上，便转身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子瑜就察觉嘴里传来淡淡的酒味。 半梦半醒之间，林子瑜还在想，自己这是做梦喝酒了？ 只是这酒入口之后，怎么还丝丝滑滑的？ 不仅如此，还有些心慌意乱的样子。 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周承琰微微翘起的睫毛，和一脸迷醉的样子。 林子瑜这才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嘴里这酒味是从哪来的。 一伸脚，就把周承琰踹了出去。 周承琰也不恼怒，反而舔了舔唇，说道：“我昨日被你救了，救命之恩，我要以身相许。” 说着，就要再次上来。 林子瑜再次一脚，周承琰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记得昨儿谁说的，再来我这就是赖皮狗。”林子瑜冷声说道。 “汪汪汪……” 某人趴在床边，眼睛湿漉漉的，无辜地看着林子瑜。 林子瑜到嘴边的狠话，愣是没说出来。 毕竟这么可爱的小动物，谁都没法拒绝。 叹了口气，温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这是何必呢？” 周承琰把脸贴在林子瑜的手上，“娇娘，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什么。这样好不好？你把我养在你的后院，什么炎王殿下，什么皇城探事司，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行么？” 林子瑜心头微颤，甚至抑制不住想再怜惜他一番。 强压住心里的悸动，“你皇兄呢？你也不要了？你争夺储位不就是为了他么？你若是消失了，他怎么办？” 周承琰闻言神色一愣，眉眼间满是痛楚和纠结。 他想这件事的时候，自觉地把周昱祁排除在外了，刻意不想周昱祁怎么办。 但是这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问题，是啊，他皇兄怎么办？ 皇兄不良于行，身上还带着毒，他若是走了，以后不管周逸锦还是周慎行上位，皇兄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子瑜紧盯着周承琰的神色，一看他这样子，便说道：“所以，我们是没好结果的。” 周承琰伸出舌尖舔了舔林子瑜的手心，“我不管，我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林子瑜伸出手，摸了摸周承琰的头，她何尝不想有办法，一个他们能在一起的办法。 只是世事无常，很多事，他们都无可奈何。 就像这储位之争，不是你不争，就能全身而退的。 还有辽东的三十万大军，她把兵权让出去，就是害了这些人。 将帅无能，等于草菅人命。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林子瑜笑着说道：“这样吧，我回辽东之前，我们不谈论这些事，你若是想来，就来。” 她也想好了，既然舍不得，那就珍惜眼前在一起的日子。 何况，她回辽东的日子，也不远了。 周承琰闻言神色一亮，马上就爬到了床上。 目光灼灼第盯着林子瑜，“娇娘，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想怎么样都行？” 说完，就放下了床幔。 红袖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动静，忧心忡忡。 两人又胡闹了一会，才各自去上朝。 周昱祁今日倒是没去，周承琰还松了一口气，他现在都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皇兄了。 苏墨月今日去景王府稍晚了一些，进去之后就直奔内院。 刚走到主院的门口，就看见许欢颜从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第145章 谁让你碰本王的? 苏墨月心下有些不悦，蹙眉看着许欢颜。 “苏小姐来了？我给王爷炖的补品，咱们一起进去吧。”许欢颜一脸温婉的样子，倒像是王府的女主人一般。 苏墨月两只手交织在一起，指尖微凉。 “王爷，这是我特意煮的，王爷尝尝。”许欢颜小意温柔地说道。 周昱祁越过许欢颜，看见了后面进来的苏墨月。 苏墨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许欢颜的存在毫不在意一般。 周昱祁呼吸一滞，她是真的毫不在意他。 今日许欢颜来，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给他做滋补的药膳。 他本要把人赶出去，可是想起苏墨月，他又鬼使神差地把人留了下来。 他甚至想，只要苏墨月有一丝不悦，对他有一丝在意，他就争取娶她。 哪怕万劫不复，他也要试试。 “许小姐请出去吧，我要给王爷施针了。”苏墨月淡笑着说道。 许欢颜看了看周昱祁的神色，没说什么，笑着走了出去。 只是出去之前，袖子里不经意间掉了一串珠子出来，落到狐皮地毯上，悄无声息。 许欢颜出去之后，苏墨月冷声说道：“王爷，进去吧，我们准备开始。” 周昱祁忽然拉住苏墨月的手臂，“你在生气？” “我生什么气？”说完，就甩开了周昱祁的手臂。 脚一挪动，就踩到了地上的珠子上，苏墨月整个向后仰去。 后面就是桌子，桌子上是许欢颜端进来的滚烫的汤。 周昱祁轮椅瞬间向前，伸出手臂揽住了苏墨月的腰，汤碗也打翻摔在了地上。 屋里的动静传了出去，莫言和许欢颜都跑了进来。 此时苏墨月好好站着，身上并未溅上汤汁，也没有磕碰。 但是周昱祁的手臂上，已经被热汤浸湿了。 苏墨月拉过周昱祁的手臂，打算把袖子一点点翻卷上去。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照顾的王爷？”许欢颜尖锐的声音响起，一边说，还用力推开了苏墨月。 苏墨月踉跄间，差点摔倒。 许欢颜紧张地对周昱祁说道：“王爷，我给你看看伤口。” 说完，就拉住了周昱祁的手臂。 周昱祁一甩胳膊，厌恶地看着许欢颜，“滚开，谁让你碰本王的？” 说完又看向地上那串珠子，他印象里苏墨月从来不带这种珠子，想起刚才许欢颜进来过。 便寒声问道：“地上的东西，是谁的？” 许欢颜被周昱祁的气势吓住了，怯懦地说道：“是我的，可能是刚才脱落了。” 其实她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再进来的理由，却没想到这么巧，就害得苏墨月摔倒。 周昱祁眼神凌厉地盯着许欢颜，“带着你的东西，给本王滚！以后无事，不得来景王府。” 许欢颜泫然欲泣，紧咬着下唇，看着周昱祁。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说出话却犹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扎得她体无完肤。 许欢颜瞪了一眼苏墨月，便出了屋子。 苏墨月没搭理许欢颜，而是连忙上前轻轻挽起周昱祁的衣袖。 周昱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任由苏墨月摆弄。 苏墨月一边心疼地看着他手臂上的红肿，一边不自觉想起他刚才赶走许欢颜说的话，他不让许欢颜碰他。 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地有些愉悦。 “我回去给你制瓶烫伤膏，就能好得快些。”苏墨月说道，一边说，还一边不自觉地吹了吹红肿的地方。 周昱祁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热气，只觉得整个手臂都酥麻了，愣是不敢动。 苏墨月现在没有对症的药膏，便让莫言去取了冰过来，用棉巾包着，敷在了他的手臂上。 周昱祁想起苏墨月方才的紧张，眉眼间不自觉地舒展开。 “宫里那个淑贵妃，要不要我帮你解决掉？”周昱祁柔声问道。 苏墨月说道：“不要，我自己可以。报仇这种事，要亲自来，才能解恨！” “你说得也对，只是我怕她伤了你。”周昱祁话语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苏墨月笑着回道：“那我抓紧解决她，免得你担心。” 两人前几天的剑拔弩张忽然就消失了，虽未说一个情字，话语间却又满是关心和在意。 今日的施针过程，两人都觉得特别快。 周昱祁跟她说了不少沈时射和西越悠芸公主的趣事，她则说了不少学医时候的乐子。 等到苏墨月笑着离开，周昱祁吩咐莫言，“去给我查沈家这几位公子，有好笑的，丢人的事都来回禀我。” 周昱祁发现了，苏墨月和沈家几兄弟感情甚好，但是没什么儿女私情。 反倒说起他们丢人的事，她很是兴奋和高兴。 莫言咧了咧嘴角，心说王爷你还要脸么？ 沈家几位公子知道你拿他们的丢人事，讨好苏小姐么？ 苏墨月此时正坐着马车，往铺子去。 整个人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若隐若无的笑意。 “咣当。”马车的嘎吱声戛然制止，随后是车夫的呵斥声，“你们这么赶车的？这是景王府的车架，赶紧让开。” 苏墨月蹙了蹙眉，微微掀起车帘。 对面是一辆普通的青油布马车，风吹动车帘，苏墨月恰好看见了里面的人影。 崔雨嫣？ 苏知寒的远房表姐，陆氏的远房外甥女。 前世就是她，进了平西郡王府为妾。 苏知寒还带着她来容王府耀武扬威过，不然自己还真不认识她。 她以为，今生不会遇上这人了。 要说这崔雨嫣长得是真的好看，只看眉眼，就觉得娇艳妩媚，我见犹怜。 她这种好看，和京里这些世家贵女还有些不同。 大抵是男人喜欢的样子吧，想呵护宠爱的那种。 此时崔雨嫣听说对面撞上的是王府的马车，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 连忙说道：“对不住了，我们马上让开。” 说出的话娇娇柔柔的，以至于景王府的车夫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两辆马车都各自上路，苏墨月不再想崔雨嫣的事，左不过是送给谁的。 不过平西郡王府是不可能了。 另一辆马车里的崔雨嫣此时却有些紧张。 第146章 跟个小媳妇似的 崔雨嫣不过是二八年华，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些年，还多亏了京里这位表姨母的帮扶。 这次京里传信，说是表姨母身子不大好，让她来陪陪。 家里人连忙让她抓紧来，还说让她在这好生伺候表姨母，不可惹表姨母生气。 她心里很是不安，自己小门小户出身，不懂什么规矩，这高门大户的姨母该怎么伺候呢？ 马车一路行到朱雀侯府的后院，陆氏虽说被禁足了，可府上还是陆氏当家。 说白了，苏文澈不追究，也没人能管得了她。 这禁足，也就成了表面的事。 “夫人，雨嫣小姐来了，我把人安置到兰院了，您什么时候见见？”花嬷嬷进来小声问道。 陆氏想起这些日子，苏文澈都住在那个岚姨娘那。 前些日子，居然还提出让岚姨娘去管厨房和采买。 若不是老夫人驳回去了，岚姨娘还真就出来管事了。 “让她梳洗一番，就来见我吧。衣裳首饰你现在送去，直接换上合适的我看看。” 陆氏揉了揉肿胀的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 过了有大半个时辰，花嬷嬷带着崔雨嫣进了院子。 才一进门，陆氏就眼睛一亮，她知道崔雨嫣长相出众，却不知道这么出色。 身着浅粉色刻丝锦缎襦裙，模样清秀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 陆氏端详了半晌，紧接着神色一暗。 想自己人老珠黄，也怪不得如今府里都是姨娘受宠。 “给姨母请安。”崔雨嫣生硬地给陆氏行了一个礼。 陆氏也不在意，不过是个争宠的玩意儿，行礼这种事，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抓住侯爷的心，能为她所用。 又想起了云裳，若是让云裳来调教调教她，是不是能更好些？ 还是说，侯爷会喜欢这样青涩的女子？云裳那调教人的价格，也着实不菲。 转念一想，人都接来了，花点钱倒是也值得。 便说道：“我接你来，可不是伺候我的。” 陆氏并不打算隐瞒，这种事是一定要心甘情愿的。 崔雨嫣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氏，“姨母说的话，雨嫣不懂，请姨母明示。” “侯爷身边缺一个可心的人儿，咱们是至亲，我第一个就想到你。”陆氏笑着说道。 崔雨嫣就算不通世事，也明白了陆氏什么意思。 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惶恐，“这，可……我该叫侯爷为姨夫。” 说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陆氏也不急不恼，“你先想好了再说，今日进府你也看见了，这府里的吃穿用度和摆设，都是普通人不能有的。你若是嫁个穷人家，你弟弟读书怎么办？你爹娘怎么办？” 崔雨嫣被陆氏说得有些茫然，这侯府的用度自然是她没见过的。 就拿这身衣裳来说，县太爷家的小姐，穿得都没这好。 还有那屋子里摆着的摆件，床上的锦被，柜子里的绸缎，妆奁里的珠宝首饰，都是她没见过的。 陆氏扫了两眼崔雨嫣的神色，继续说道：“你若是不同意，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你今年十六岁了吧？也该嫁人了，让你娘在县里给你找个人家。” 崔雨嫣便想起了她娘从前给相看的人家，都是县城里做小生意的。 好点的人家有一两个仆妇，不好的人家洗衣做饭都要自己。 锦衣玉食？那更别想了。 崔雨嫣紧绷着下唇，思忖了片刻，神色就坚定了起来。 “我……都听姨母的。”崔雨嫣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陆氏笑着拉过她的手，手上的一个翠玉的镯子就过到了崔雨嫣的手腕上，“咱们是至亲，我不会害你的。往后，你就叫我夫人吧。” “夫人。”崔雨嫣低声叫了一句。 陆氏满意地说道：“明日，我找人来调教你一番，你好好学，记住了么？” 崔雨嫣以为是要学规矩，认真地说道：“姨母……夫人放心，我一定认真学。” 陆氏便打发了她回去休息，又让花嬷嬷去找云裳。 月桂楼三楼的一间雅间内。 云裳和林子瑜靠窗相对而坐，林子瑜一身男装打扮。 雅间另一侧，周承琰哀怨地看着林子瑜。 她居然让自己带她来青楼，真是……胡闹！ 可他还是来了，为了帮她掩人耳目。 “你是说，当年我二叔和一位西域来的大夫交好？”林子瑜沉声问道。 云裳说道：“是，那位大夫和我们月桂楼地方妈妈相熟，说是两人经常一起来喝花酒。” 林子瑜眉心紧皱，云裳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冷脸王爷，觉得好笑不已。 这位炎王殿下，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小姐，外面有位平阳侯府的嬷嬷找。”外面传来了云裳贴身丫鬟小蝶的声音。 云裳对林子瑜歉意地说道：“我出去看看。” 林子瑜还在发呆，等云裳出去了，才反应过来，平阳侯府？那不是苏家么？ 一会儿的工夫，云裳就回来了。 “平阳侯府找你何事？”林子瑜有些纳闷地问道。 “找我去调教一个姑娘。”云裳不在意地说道。 林子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怎么调教？” 云裳脸色有些微红地白了她一眼，“你说怎么调教？自然是床上的本事了。” 林子瑜也脸色一红，她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那平阳侯府怎么会找上你呢？”林子瑜有些不解地问道。 毕竟世家贵女是不屑于来青楼找人调教的，上不得台面。 平阳侯府这种门第，按理说做不出这种事。 云裳低声说道：“宫里那位淑贵妃娘娘，就是我调教的，如今她用的胭脂水粉还是我送进去的呢。” 林子瑜有些意外，她还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又问了云裳一些平阳侯府的事，便和周承琰离开了月桂楼。 只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京里就已经传遍了。 炎王殿下和辽王殿下一起逛青楼！ 两人坐在马车上，林子瑜还想着平阳侯府的事。 周承琰却把脸凑到林子瑜的耳边，“娇娘，她说的，我也可以学。” 林子瑜霎时脸色一红，恨不得把周承琰扔下马车。 想了想，林子瑜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周承琰的下巴，“殿下这姿色。若是出去接客，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第147章 沈家起复 周承琰闻言脸色一胯，“娇娘，你舍得么？” “舍得！” …… 回到家里的苏墨月，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钻进了药室。 沈时射有些诧异，表妹这是忙什么呢？ 便也往药室走去。 一进去，就看见苏墨月在忙着制药膏。 沈时射看了几眼，就紧张地问道：“谁烫伤了？” 苏墨月说道：“景王殿下烫伤了，也是为了救我。” 沈时射撇撇嘴，“他皮糙肉厚的，还用药膏？等你制完药膏，估计他都好了。” 苏墨月想起今日的种种，就心生欢喜。 眼下这药膏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苏墨月便说道：“表哥你别打扰我，出去吧。” 沈时射摇了摇头，便不再管她，只要不是她自己受伤就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药膏算是制好了。 苏墨月连忙吩咐翠兰，“备车，我要去景王府一趟。” 一路上，苏墨月手里捧着药膏，脸上的笑意就没停。 马车停在景王府大门外，苏墨月上前扣门，管家通禀后，便把人让到了书房。 苏墨月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莫言说道：“王爷，北齐昭华郡主来信了，还有给您带的礼物。” “这丫头，就是鬼主意多。”周昱祁笑着说道，语气是平时不曾有过的宠溺。 苏墨月忽然心头一片冰凉。 机械地敲了敲门，“王爷，我来给你送药。” “进来吧！”周昱祁声音清冷地说道。 苏墨月一进去，就看见了书案上暗红的血迹，心想果真如此。 莫言这才想起，刚才昭华郡主忽然来信，这血迹他还没来得及擦。 王爷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午都在想和苏小姐的事，以至于吐了三次血。 苏墨月把药膏递给莫言，“给王爷涂一涂手上烫伤的地方。” “那我就先告退了。”苏墨月不欲多说，就想离开。 转身的工夫，忽然问道：“王爷，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她么？” 周昱祁一怔，总觉得今日苏墨月怪怪的。 还有这个问题，要怎么答？ 莫言都跟着着急，恨不得代主子表明心意。 “她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可能不合适。”周昱祁狠着心肠说道。 莫言有些泄气，又有些不解。 苏墨月心下了然，是了，临国郡主，那肯定不合适。 尤其现在和北齐争端正是关键时候，若是他和临国郡主有什么，朝臣都不会同意的。 苏墨月离开之后，莫言不解地问道：“王爷，您为何不直说呢？” “时机不对，此事我还要斟酌。”周昱祁说道。 莫言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再斟酌，他怕这门婚事都要没了。 苏墨月兴高采烈地出的家门，然后无精打采地又回来了。 弄得沈时射万分不解，表妹的情绪怎么跟夏日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呢？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 周昱祁再有五天就要解毒了，周承琰依旧是隔三差五的去辽王府，当然，每夜都要偷着去爬床。 这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宫里就来了旨意，宣沈邺上殿。 沈家众人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次上殿是喜还是忧愁。 便都聚在老夫人院子的花厅等着。 “老爷回来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家众人都站起身看着外面，苏墨月和沈云清扶着老夫人。 “皇上召你什么事？”沈邺一进来，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皇上让我马上启程去太原府，北疆战事告急。”沈邺神情肃穆地说道。 原来兵部李敬将军率军去了太原，二十天都在守城。 五日前北齐的援军到了太原城下，李敬竟是连守城都快坚持不住了。 早朝的时候众大臣各抒己见，但是对于沈邺起复，却无人质疑。 毕竟若是太原失守，北齐大军长驱直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国难当头，倒是都顾不得排除异己了。 其实沈家众人对这个局面都有准备，包括沈邺，这一个月一直在分析北疆战局。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不免都有些担忧。 “将军，一定照顾好自己。”夫人陈氏说道。 本想说要活着回来，又觉得不吉利。 二老爷沈宏也道：“大哥，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呢。” 沈家几辈人皆是武将，老镇北将军的牌位如今还在太庙供着呢，所以众人只是担忧，却并不矫情。 沈家人比京中大多数人都了解战争的残酷。 苏墨月急慌慌地去准备药材，陈氏则去准备衣物。 沈邺还没离开，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 沈家之前被查抄的金银和产业都还了回来，宅子也还回来了。 沈邺恢复镇北将军的封号，又追封了老将军为一品国公爷。 京中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叹沈家翻身之快，沈邺就已经远赴疆场了。 这次带着的都是之前沈府的亲卫，沈家被抄之后这些人入了禁军，沈邺走之前，沈平便带着人回到了沈邺身边。 “娘，您看咱们是还在这住，还是搬回去？”陈氏在老夫人身边问道。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还在这住吧，他们爷们都没在家。咱们几人住那么大的宅子也累得慌，等战事平息了再说吧。” 众人都表示，听老夫人的。 苏墨月这日照例去景王府诊脉，还有最后两天了。到明日的午时，周昱祁的洛回就能全都解了。 一想到他这致命的毒药终于解了，苏墨月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 虽说两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一直淡淡的，但是他能安好，她也高兴。 到景王府大门口的时候，老管家说道：“苏小姐在花厅等一会儿吧，成王殿下来了，和王爷在书房议事呢。” 苏墨月怔了怔，便往花厅走去。 成王来干什么？ 他们兄弟不是一向都不和么？ 她总觉得成王那个人，太过阴狠，是一个比周逸锦还要可怕的人。 此时景王府的书房内，周慎行和周昱祁两兄弟相对而坐，随意聊着。 “三弟这毒解得怎么样了？还要多少时日？”周慎行状似无意地问道。 “还得些时日呢，再说最后能不能解，还不好说。”周昱祁含糊地说道。 周慎行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恰好此时管家送茶进来，那女子便接了过来。 端着茶就往周昱祁身边走去，“王爷喝茶。” 第148章 成王的交易 红叶端着茶盏走到周昱祁身前，一不小心，整个人朝着他摔了过去。 周昱祁连忙伸出一只手挡住茶盏，那女主也抓住了他另一只手。 “放肆！”周昱祁把人甩开，厉声呵斥道。 那女子也不多言，就跪在一边请罪。 “红叶是南疆人士，对京里的规矩不太懂，三弟莫生气。” 说完，又招呼那女子，“红叶，我们走。” “管家，好生送大皇兄出去。”周昱祁沉声吩咐道。 周慎行带着红叶出门上了马车，“怎么样？” 红叶思量了片刻说道：“我抓住他手腕的时间有些短，但是能看出，他体内的洛回，所剩无几了。最多两三日，这毒就解了。” “不能等了，一会找这个苏家小姐聊聊，若是能为我们所用最好。”周慎行微眯着眼，阴狠地说道。 若是不能，那就只能除掉了。 毕竟，一个能解毒的神医，不在自己这一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墨月从景王府施针回来，刚回到家里，就听见翠兰过来禀告，“小姐，大门口有人找您。” “找我？认得么？是谁？” “不认得。” 苏墨月刚坐到椅子上，本想休息一会，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认命地起了身。 也不知是谁，这个时候来找她，时间拿捏得还刚刚好。 再早一点，她还没回来呢。 起身走到大门口，才看清来人。 “你找我有事？”苏墨月问道，她自问和成王周慎行没什么关系，可周慎行身边的大夫找她干什么？ “苏小姐好，我叫红叶，我们主子想见见小姐。”红叶笑吟吟地说道。 “我要是不去呢？”苏墨月问道。 红叶没说话，却越过苏墨月看向了沈家的院子。 苏墨月盯着红叶，“带路。” 暗一和暗二在暗处眉头紧蹙，两人甚至连去报信都不敢了，都紧跟着苏墨月。 红叶带着苏墨月去了离家里不远的如意酒楼，整个二楼都被周慎行的人守着。 暗一和暗二只能守在远处，上不得前。 暗一使了一个眼色，暗二便连忙回景王府报信了。 苏墨月走到如意楼二楼里面，周慎行坐在窗边。 看见她进来，还微微一笑，请她坐下。 “成王殿下这么大阵仗找我，可是有事？”苏墨月在周慎行对面坐了下来。 “本王就是问问，苏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本王合作？”周慎行问道。 “哦？成王殿下想怎么合作？”苏墨月此时双拳紧握，心里有些紧张。 “那自然是你帮本王做事了，比如说，对我那三弟做点什么。 他日本王上位，定然会厚待苏小姐。 你跟着我那三弟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一个瘸子，还能许给你什么未来？”周慎行嗤笑道。 听着周慎行的话，苏墨月全身气血翻滚。 尤其是那句瘸子，像是扎到了她心上一般。 “那怕是要让成王殿下失望了，我这人，最不在乎的就是未来。 还有，成王殿下下次请我，别用我家人威胁。 我虽人小势微，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伤了成王殿下！” 苏墨月说完，就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却被雅间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苏墨月转身回头，冷眼看着周慎行，“成王殿下这是何意？打算软禁我？” 恰好此时，成王身边侍卫统领忽然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王爷，我们的人被景王府的人包围了，外面都被景王府的人控制住了。” 周慎行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随即笑着说道：“苏小姐误会了，我怎么会软禁你呢？放苏小姐离开！” 苏墨月出了酒楼，便走着回了沈家。 直到苏墨月进了家门，周昱祁才下令围着的人回府。 “主子，景王的人都撤回了。”红叶站在酒楼二楼的窗边，禀告道。 周慎行淡笑道：“那位许家的侧妃请过来了么？” 红叶点点头，示意门口的侍卫把人带进来，没一会，许欢颜就走了进来。 “参见成王殿下。”许欢颜躬身行礼，心里有些疑惑，成王殿下找她做什么？ “许小姐，请坐，咱们谈个交易怎么样？”周慎行声音醇厚，言语温和。 “王爷请说，有什么臣女能做的么？”许欢颜不解地问道。 “我帮你除了苏家小姐，助你坐上景王妃之位，怎么样？” 许欢颜顿时呼吸一滞，除掉苏墨月？坐上景王妃的位置？ 这两句话对许欢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虽然知道和成王合作等于与虎谋皮，许欢颜还是鬼使神差地问道：“成王殿下有什么条件？” “我要什么咱们以后再谈，眼下我需要你做的就是引苏家小姐出城。”周慎行说道。 “我？我怎么引她出城？再说，我凭什么信你。” 周慎行摊摊手，“你可以不信，若是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咱们今日就当没说过这些。” 许欢颜眼底满是纠结，景王府正妃的身份，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 她不知道今日离开之后，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先说，我要怎么做？”许欢颜问道。 周慎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说道：“你想办法和苏小姐同乘一车回府，然后……”周慎行在许欢颜耳边低声说了半天。 许欢颜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表示她会办好的。 苏墨月从酒楼回到沈家之后，特意去找了沈时射说了今日的事。 两人又给府里重新安排了侍卫值守，保证不让成王有机可乘。 沈时射有些不解地问道：“成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此时红叶也在问周慎行同样的问题，“王爷，咱们做的是不是太直白了些？这些事情不是需要隐晦些么？” 周慎行淡笑着说道：“你没发现么？这两人看起来颇有情义啊，红叶，你这样……” 周慎行在红叶耳边低声说了半晌，红叶连连点头。 “那许家？” 第149章 天山上的毒物 “当年我母妃的事，和许家能没关系么？许太医一直和先皇后关系亲近，他就是帮凶！”周慎行脸上布满恨意。 这日晚间，周慎行在成王府书房坐了大半夜，一封封密信送了出去。 这次，他要放根上线，留着以后钓大鱼。 次日上午，苏墨月照例去了景王府。 今儿，是最后一针了。 今日来接苏墨月的人是莫语，这还是莫语自上次被罚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苏小姐，从前是我不懂事，苏小姐别和我计较。”莫语恭敬地赔着不是。 自莫言当日告诉他事情的缘由，他就万分后怕。 自己等于在鬼门关走一遭了。 所以从皇城探事司受刑回来之后，莫语就暗自警告自己，惹谁都不能再惹这位苏小姐了。 苏墨月有些不明所以，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到了景王府之后，周昱祁已经在内院等着了。 苏墨月进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对这最后一针都有些忐忑，又满怀希望。 “王爷，你放心，我一定能帮你解毒。”苏墨月忽然说道，有些信誓旦旦的意味。 周昱祁含笑看着苏墨月，又想起周慎行找她的事，便问道：“昨日成王找你干什么？他没为难你吧？” “他说要和我联手对付你，被我拒绝了。”苏墨月不在意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暗卫回来禀告了，我让人去把他的人围住了。”周昱祁解释道。 苏墨月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周慎行放了她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原来是被周昱祁在外面困住了。 “你还是要小心些，我总觉得这个成王非常狠辣，做事不留余地。”苏墨月皱着眉，忧心忡忡地嘱咐道。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倒是你，出门注意些。只是如今沈将军已经去了北疆战场，他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 毕竟对众皇子来说，武将能拉拢就不能得罪。 等到苏墨月把最后一针从百会穴拔出，“王爷，让莫言扶您起来，我再给您好好把把脉。” 苏墨月在宴息室收拾自己的银针，莫言则帮周昱祁穿好衣裳，在桌边坐好。 等到都准备好了，苏墨月也在桌边坐下，手指搭在周昱祁的手腕上。 凝眉思索了好半天，苏墨月都没说话。 莫言的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周昱祁也满是探究地看着她。 “王爷，你这洛回是解了，一点残留的毒性都没有了，但是断情草……” 苏墨月有些迟疑地说道，后面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你直接说，断情草解不掉是么？”周昱祁问道。 苏墨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能解，只是需要我师父帮忙，可他已经失踪好些年了，我们还没找到人。” 剩下的话苏墨月没说，人是生是死，他们都不知道。 “你是在哪里中的断情草？这毒性也太强了，这么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妻生子了。”苏墨月皱眉说话，心里焦灼难安。 这断情草，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王爷是在天山中的断情草。”莫言说道。 “天山？天山上的断情草？”苏墨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凡是在天山上能存活下来的药，都可以算是圣药了。 看九色雪莲就知道了，当然，天山上的毒药，那也都是世间罕见的。 没办法，那里灵气充足，植物也好，动物也罢，都比别的地方长得要好。 “若是找到我师父，加上我手里剩下的九色雪莲的花瓣，应该差不多。我回去跟三表哥说说，抓紧找到师父他老人家。”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此时双手紧握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浮起，骨骼分明的指节有些微微发抖。 这些日子，他还在心里幻想，等到洛回解了，她没准也能帮他解了情毒。 到时候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京里形势如何，他都要风风光光地娶她进府。 可眼下，他到底要怎么办？ 二十多年，好像只有今日，他才知道什么叫进退两难。 莫言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心疼不已。 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在折磨自己，一会儿想把苏小姐托付给辽王，一会儿又坚定地想娶人进门。 如今好不容易解了一个致命的毒，又迎来了另一个噩耗。 “王爷，我给你再看看腿吧，看看有没有反应。”苏墨月关切地说道。 “不必看了，若是有知觉，我再找你。” “王爷，许欢颜小姐受太后得嘱托，给王爷送东西来了。”管家在门外禀告。 周昱祁蹙了蹙眉，她怎么又来了？ 还打着太后的旗号？ “东西留下，人赶出去。”周昱祁不耐地说道。 “王爷，许小姐说她府上的马车坏了，能不能请王府的马车送她一趟。”管家继续禀告。 此时苏墨月已经要出门了，管家看见苏墨月出去，又说道：“许小姐还说，若是苏小姐方便，她就坐苏小姐的马车回去。” 苏墨月眉头微蹙，这个许欢颜怎么阴魂不散的？ 只是许欢颜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再说还真就顺路，“好，让许小姐跟我一路吧。” 苏墨月离开之后，周昱祁吩咐道：“莫言，最近关注下辽王府的动静。” 莫言点点头，知道自家主子又开始纠结了。 此时的辽王府内，林子瑜正和二老爷林平在花厅聊天呢。 本来在府里的周承琰，听说林家二老爷又带着女儿来了，就自己找个厢房休息。 林昭雪因为知道周承琰进了辽王府，才跟着自己父亲来的。 谁知道来了没看见人，心思便转开了。 “堂哥，我看你府里花园的海棠开得好极了，我能不能去看看？” 此时林子瑜正在试探林平当年的事，便不在意地说道：“去吧，在府里随意些，都是自家人。” 林昭雪便笑吟吟地出去了。 出去之后先是去了厨房，说是王爷堂哥要吃点心，厨房端了两盘子出来。 接着林昭雪又在院子里找了一个大丫鬟，说道：“堂哥让我给炎王殿下送点心，他人呢？” 第150章 一刀毙命 丫鬟不疑有他，便指了周承琰休息的厢房。 林昭雪便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先把点心放下，袖子里掏了一个香球出来，捏在手指中间。 这可是她重金求来的！ 接着，便上前轻轻敲门，“王爷，给您送的点心。” 周承琰此时正在厢房床上躺着，听见外面的动静嘴角一扬，还是娇娘心疼他。 便笑着说道：“送进来吧。” 林昭雪低着头走了进去，先把点心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又把手里的香球弹到了一只瑞兽香炉里。 看着里面的香已经隐隐飘出，林昭雪才款步走向了里间的床榻。 周承琰此时半躺在床上，以为丫鬟在外面收拾，也没多想。 紧接着，就看见林昭雪进来了。 周承琰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刚才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杀之气。 林昭雪虽然也害怕，但是她知道此时是她唯一的机会。 便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王爷，昭雪心仪王爷已久，求王爷怜惜。” 说完，就上前抓住了周承琰的手臂。 周承琰此时才察觉出不对劲，一脚就把人踢了下去。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周承琰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真的对不起林子瑜。 想也没想，就从腰间掏出了短刀，紧接着就奔着林昭雪脖颈划去。 一刀毙命！ 周承琰踉踉跄跄出了屋子，冲着外院花厅喊道：“林子瑜，有人算计本王。” 林子瑜正和林平说到当年老王爷的病症，就听见了周承琰的喊声。 而且这喊声明显不正常的虚弱无力。 顾不上跟林平交涉，林子瑜起身快步往周承琰休息的厢房走去。 林平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一惊，也走了过去。 周承琰看林子瑜过来，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中药了，快坚持不住了，你那堂妹我杀了。” 林子瑜身上的气息冲击着周承琰的感官。 他看着院子里的人，还有已经进房查看的林平，心里有些慌乱。 若是一会儿忽然没了理智怎么办？ 他此时已经觉得脑子混乱了，只想拉着林子瑜进房…… 眼底忽然划过一抹阴狠，拿起手里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就扎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不能给林子瑜惹麻烦，绝对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林子瑜转头的工夫，才看见周承琰血迹斑斑的手臂，和地上正在滴血的刀子。 她瞬间就明白了周承琰的意思，眼眶微红，满眼心疼地看着周承琰。 “炎王殿下，我女儿呢？你还我女儿！”林平此时歇斯底里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还抱着满身是血的林昭雪。 周承琰仅守着残存的理智，冷声说道：“是本王杀的，你女儿居然敢算计我，我没杀了你全家就算照顾你了。有事，你去金銮殿说，现在，给本王滚！” 最后一句话，气势陡然上升，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林平。 林平见状，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只是自己女儿被杀，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便看向林子瑜。 林子瑜现在满心都是周承琰的伤势，脸色不善地说道：“二叔先回去吧，这事明日我去府上谈。” “谈什么？你就这么做昭雪的表哥的？”林平忌惮周承琰的权势，便把矛头对准了林子瑜。 林子瑜直视林平，“二叔的意思是我要杀了炎王殿下，给林昭雪报仇？就凭林昭雪算计当朝皇子，死的就不冤。二叔若是有意见，就去告御状吧，我接着。管家，把二老爷送回去。” 说完，就示意侍卫统领严楚上前，林平直接被架出了辽王府。 林子瑜看院子里没别人了，搀着周承琰去了内院。 …… “多谢苏小姐了，今儿也是巧了，我们府上的马车坏了。”许欢颜面容平静，只是眼底不自觉带了几丝慌乱，甚至还时不时看看马车外。 苏墨月一直在闭目养神，自然也没察觉出许欢颜的异样。 微微颔首说道：“许小姐客气了！” 马车行到一条窄巷子的时候，苏墨月便听到头顶传来打斗的声音。 紧接着，“保护小姐！” 苏墨月掀开车帘的缝隙，想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许欢颜右手微微扬起，苏墨月眼前一黑，倒在了车里。 随即，药粉传出车外，车夫也倒了下去。 暗卫此时都去追刺客了，紧接着就有两个黑衣人上前杀了守着马车的侍卫。 然后扛着苏墨月钻进了一条小巷子，不见了踪迹。 而许欢颜在苏墨月离开之后，也一把药粉把自己迷晕了。 一息工夫，暗一和暗二就反应过来了，急忙回到了马车旁。 马车里哪还有苏墨月的踪迹，只剩下一个昏迷的许欢颜。 “王爷，苏小姐被劫走了。”暗一在景王府书房外禀告道，暗二已经出去找人了。 包括景王府随车的侍卫，也都出去找人了。 周昱祁眉心骤然一凝，“进来说！” 暗一进了书房，仔细说了事情的经过。 周昱祁用力一拍桌子，“清点兵马，封锁京城。城里和城外都要仔细搜寻，此事……保密！” 世家贵女失踪，绝对不是好事。 一个不好，名声尽毁。 这跟和离又不一样。 “去把周承琰给我找来。”周昱祁沉声吩咐道。 莫言看了看周昱祁的神色说道：“王爷先别急，咱们的人已经去找了，再加上皇城探事司的势力，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周昱祁此时盯着自己的腿，幽声说道：“你说本王这毒解了，是不是腿也该好了？” 莫言一怔，转而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道：“这腿是不是也要循序渐进的好？” 当初佯装残疾，不过就是为了麻痹成王。 眼下既然毒已经解了，确实可以对外说腿好了。 只是这种事，总要有个过程。 周昱祁闪过一抹纠结之色，转而说道：“也好，就说再有个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了。先回宫给父皇报个信，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找周承琰的差事，落在了莫语身上。 莫语先是去了皇城探事司，又去了炎王府，最后才知道人在辽王府呢。 “王爷，景王府的亲卫来找炎王殿下，说是急事。”红袖在林子瑜的内室外说道。 第151章 全城搜寻 林子瑜此时香汗淋漓，一头乌黑的发丝披在白皙的肩头，脸色红晕。 听见红袖的话，林子瑜低头看了看还在努力的周承琰，明显还未完全解毒。 便说道：“你让人去探探，景王府出什么事了？” 一刻钟的工夫，红袖慌张地说道：“王爷，是苏小姐出事了，被劫走了。” 林子瑜闻言神色有些惊慌，月儿被劫走了？ 在京里能劫走苏墨月的人，可是不多啊。 又看了看周承琰，对着外面的红袖吩咐道：“给我的浴桶里装上冰水。” 红袖知道事情紧急，忙去准备了。 等红袖准备好，林子瑜便起身拎着周承琰进了浴室，整个人都扔进了装着冰水的浴桶里。 周承琰此时只剩下些残存的药效，被这冰水一激，神智倒是清醒了。 他此时才知道，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 明明刚才还好像在云端，此时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哀怨地看了林子瑜一眼，“娇娘，你谋杀亲夫？” 林子瑜虽然也心疼，但是事关重大，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拿着衣裳过来，说道：“你清醒了就起来穿衣裳，月儿被人劫走了，景王殿下的人正四处找你呢。” 周承琰闻言神色一怔，用冰水洗了两把脸，连忙起身更衣。 饶是他再不喜欢苏墨月，也知道这人对他皇兄，对林子瑜意味着什么。 林子瑜对周承琰的表现满意极了，她都想好了，若是周承琰推脱，她一定不能饶了他。 一刻钟后，两人穿戴好衣裳，林子瑜又帮周承琰包扎好手臂上的伤。 吩咐严楚：“把咱们的人都放出去，务必要找到苏小姐的下落。找到人之后不要声张，来回禀我。” 安排完找人的事，两人便一起去了景王府。 周昱祁在书房看着一起来的两人，先是微愣，随即释然。 也是，她出事，林子瑜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三人正商量对策呢，管家进来禀告：“王爷，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来了。” “她来干什么？”周昱祁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郡主说苏小姐失踪，她不能坐视不管。”管家说道。 周昱祁闻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是说了么？不能外传！” “王爷，已经传遍了，现在全城都知道苏小姐失踪了。说是一个沈家的邻居，正好看见那人扛着苏小姐跑。”管家无奈地说道、 周昱祁忽然明白了，对方是故意为之，怕是就为了毁了苏墨月的名声。 林子瑜沉声说道：“王爷心里可有人选？是谁能做出这么精心的局，又是为了什么，我们有的放矢，才能尽快找到人。” 周昱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成王就是容王。成王昨日找过她，想让她对付我，她拒绝了。” 林子瑜却有些迟疑了，“以成王的城府，会做出这种事么？目的是什么？威胁你？还是威胁沈家？” 周昱祁说道：“可能都有吧，我和成王之间的恩怨，也不是储位之争这么简单。都是我不好，我之前觉得月儿背靠沈家，成王不见得敢动她。我忘了，他就是个疯子。” 周昱祁一拳锤在书案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周承琰劝道：“皇兄不必着急，我和子瑜已经把人派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王爷，那小郡主？”管家问道。 周昱祁想了想，平西郡王府若是帮忙，那自然最好。 既然眼下事情已经过了明路了，那就都出动吧。 “请小郡主进来。”周昱祁吩咐道。 不多时，袁千羽便由管家带了过来。 “见过几位王爷。”袁千羽先是行了礼，转而又焦急地问道：“现在有消息了么？我大哥已经召集我们王府的人马了，我来是想看看王爷什么安排，我们怎么分头搜寻。” 周昱祁说道：“景王府的人从东华门往东搜寻，辽王府的人走西华门，平西郡王府往南去，皇城探事司的人在城内搜寻。我另派西山大营的人，往北一路找。” 林子瑜和周承琰也都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安排。 “王爷，月儿这次是代你受过了。”林子瑜离开之前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周昱祁何尝不明白呢，苏墨月若是没替他解毒，没顶着景王妃的身份，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莫言，这几日给我密切关注成王和容王的动向。”周昱祁双拳紧握，沉声吩咐道。 整个下午，京城四门都开始严加盘查。 沈家也乱成了一团。 老夫人因为一时激动，直接昏了过去。 沈云清则带着飞鹰军，在东城的角落搜寻。 九重阁的人，也都散了出去，朱雀、白虎、玄武都带着手下的人出去找了。 只有青龙，来了景王府。 一进书房，青龙就上前一拳打在了周昱祁的脸上。 “你是怎么保护她的？怎么会被抓？是你那两个兄弟干的吧？老子就特么知道，你们皇室就没好人。” 青龙一边骂，一边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摔到了地上。 莫言闻声进来，先是查看了周昱祁的伤势，随后呵斥道：“沈六公子，你冲动了！还不快给王爷赔罪。” 沈时数却冷笑着看着周昱祁，“殿下，我沈家只有这一个掌上明珠。你若是为了她好，就放过她。你要争权夺势，我奉陪，我沈家也奉陪，但是我表妹不行。” 周昱祁坐在轮椅上，出奇的平静，淡淡地说道：“本王知道了，眼下先找到人要紧。” 沈时数也不多说，戴好面具便翻身出了景王府。 “王爷，他也是着急了，说话才口不择言，王爷别往心里去。”莫言低声劝道。 “他说得对。” 别说沈家舍不得，他又何尝舍得她受苦呢？ 成王府书房内，成王的侍卫统领寒剑进来说道：“王爷，不光景王府的人，现在平西郡王府和辽王府的人也都出去找人了。他们搜寻的很仔细，还有长公主的飞鹰军，也在全力寻找。” 周慎行冷笑了一声，“一个和离的女人，还惊动了这么多人，真是有趣。让红叶抓紧，我给她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成功。” 寒剑领命，下去传令了。 此时京城外十公里处的一个三进的小宅子，外面看就是一普通的院子，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最里面院子的正房内，苏墨月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第152章 一只虫子 “你是谁？你抓我干什么？”苏墨月看着面前的黑袍女人，想要用力挣脱身上的绳索，奈何被捆得死死的。 黑袍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罐子，走上前看了看苏墨月，笑着说道：“苏小姐别急，就是请你过来玩玩。” 说着，就拉过苏墨月的手腕，手里一只短刀在苏墨月的手腕上比了比。 “你要干什么？”苏墨月面露惊恐地看着她。 黑袍女人一直在笑，阴森的笑。 “不干什么，就是要你点血，有点用处。放心，死不了！” 一边说，一边拿着刀用力在苏墨月手腕上一划。 那个小罐子，也放在了苏墨月手下。 鲜血顺着手腕流到了罐子里，足足接满了一罐子。 随着鲜血的流出，苏墨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神飘忽。 黑袍女人见状，又端着一碗药送到了苏墨月嘴边，“喝下去就好了。” 苏墨月闻了闻，是能快速补血的药材。 不管对方为了什么，她都得喝。 若是不喝，自己怎么想办法逃跑呢？ 喝完了药，苏墨月就耷拉着脑袋昏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周昱祁来救她了。 苏墨月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周昱祁正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他的腿好了？ 周昱祁此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柔声对她说道：“月儿，我来晚了。” 苏墨月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 谁知，明明在眼前的人，忽然就这么消散了。 苏墨月用力把指甲嵌入手心，疼痛感袭来，她又看了看周围，才知道刚才根本就是个梦。 …… 周昱祁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苏墨月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 当时他们派出了善于查看踪迹的暗卫，但是四个城门，都有相同的踪迹。 说白了，对方也有精通此道的人。 “王爷，成王和容王这几日都未出城，每日的生活和平时一样，看不出什么。”莫语进来禀告道。 周承琰进来的时候，周昱祁正在喝着一杯浓茶。 看着满脸沧桑，眼睛通红的周昱祁，周承琰厉声说道：“你快去睡觉，你这么下去，人找回来，你也完蛋了。” 周昱祁看都没看周承琰，“你不是在找人么？回来干什么？” 周承琰气得上前两步，“你说我来干什么？给你收尸！” 说完，就一掌劈在了周昱祁的后脖颈上。 莫言在边上看得眼神微闪，敢这么对自家主子的，也只有这位了。 周昱祁歪了下去，周承琰亲自把人抱回内室的床上。 看着他已经消瘦的脸颊，周承琰满是心疼。 走之前拉着周昱祁的手说道：“皇兄，你放心，我一定把人好好给你带回来。” 说完，就转身出了景王府。 翻身上马，吩咐身边的亲卫：“给我继续找，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回来！” 此时的苏墨月听着自己血滴滑落的声音，意识也正在慢慢消散。 这两日，那女人每天三次的取血，每次一小罐，她喝的补药根本来不及。 她现在只觉得困，特别的困。 很多事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脑中现在除了沈家的至亲，便只剩下周昱祁了。 还好，还好他的毒解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若是能好好出去，要不要问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苏墨月思绪有些混乱。 眼神也开始变得模糊。 甚至想用指甲刺痛自己，都做不到了。 夜里，黑袍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墨月，低声呢喃，“我的小宝贝终于要有家了。” “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你要好好对它。” 昏迷着的苏墨月，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黑袍女人拿出了刀子，再次在苏墨月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只是这个口子比之前放血的小得多。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罐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小虫子。 虫子并不大，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她轻轻把那只虫子放在了苏墨月的伤口处。 瞬息的工夫，手腕处的血液就被虫子吸吮光了，随即，虫子顺着伤口进了苏墨月体内，消失不见。 黑袍女人满意地看了看手腕处，转身离开。 从宅子里出来，她换上一身衣裳，带着令牌，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行去。 畅通无阻地回到城内，在城内绕了三圈才进了成王府。 “王爷，事情办好了。” “红叶这次做得不错，吩咐下去，明日午时就让他们找到人吧！”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景王府内院寂静无声。 “月儿，月儿，住手，放开她！”周昱祁满是恐惧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 莫言进去的时候，周昱祁已经坐了起来，脸颊和勃颈处，冷汗淋漓。 坐了一小会儿，他才想起昨日晚间的事。 “周承琰，这个混小子，居然敢打本王！”周昱祁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的王爷啊，炎王殿下若是不这么做，你现在怕是都累昏过去了。”莫言在边上劝道。 “有消息了么？已经第三天了！”周昱祁盯着莫言问道。 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若是有消息，莫言早就说了。 “还没有，我们的人就差把京城给挖开了，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成王和容王殿下也都没有动静。” “继续找，有线索第一时间来回我。”周昱祁颤声吩咐道。 三天，人还在不在，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动刑，他完全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想苏墨月现在会是什么状态。 快到中午的时候，莫言跑着进来说道：“王爷，在城外的一个小宅子发现了踪迹。只是里面都是死士，我们怕硬闯进去，他们会伤害苏小姐。” 周昱祁瞬间站起身，“我亲自去。” 苏墨月是在中午的时候悠悠转醒的，因今日那黑袍女人没去放血，甚至都没进来，所以苏墨月便一直昏睡着。 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苏墨月有些疑惑。 自己虽然擅长用毒、解毒，但是根本算不上百毒不侵的体质。 他们要自己的血，用来干什么？ 苏墨月思绪飘忽的工夫，就察觉头顶传来瓦片挪动的声音。 紧接着，青面獠牙，黑衣黑袍的鬼公子一跃而下。 “你怎么来了？”苏墨月有些诧异，她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第153章 无情与凉薄 鬼公子看着苏墨月惨白的脸色，面具后的瞳孔紧缩，眉头蹙起。 上前小心地解开苏墨月的绳子，又全身打量了一遍，“你怎么样？他们对你用刑了？” 苏墨月几乎是靠在鬼公子的身上，声音低哑地说道，“还好，就是有些弱。” 鬼公子扶着人的工夫，也看见了苏墨月手上的伤痕，忙把人揽住，准备出去。 此时外面打杀声已经传了进来。 是他的人在吸引那些死士的注意力。 鬼公子揽着苏墨月的腰，打开了房门，还未等出去，十几个死士就围了上来。 苏墨月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低声说道：“你走吧，不用管我。” 说完又觉得这话异常的熟悉，猛然想起了前世，也是鬼公子来救她，最后重伤逃离。 是不是许多事，都无法逃离命运的安排？ 鬼公子揽着苏墨月的手臂又紧了紧，低声说道：“抓紧我，咱们一起出去。” 说完，一手揽着苏墨月，一手朝着外面杀去。 死士前赴后继地过来，院子外面的援军还没杀进来，鬼公子只能单枪匹马地闯出去。 只见鬼公子左闪右避，苏墨月并未受到一点攻击，被稳稳地护在怀里。 眼看就要到大门口了，鬼公子连着闷哼了两声。 苏墨月低头，便看见了顺着黑袍滴在地上的血迹，心口猛地一滞。 他受伤了！ 随着最后一剑刺到了鬼公子的后背上，眼看着他就要倒在地上。 大门忽然被撞破，青龙和朱雀杀了进来。 朱雀上前接过苏墨月，青龙则拉住了鬼公子。 九重阁和景王府的人很快就把这些死士斩杀殆尽，特意留的活口也都自尽身亡了。 …… 苏墨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卧房了。 疲惫地睁开双眸，入眼就是沈时射关切的目光。 “你醒了？哪里不舒服么？”沈时射眼眶有些微红，想起表妹手腕上的伤口，和虚弱的样子，他便觉得心疼不已。 “月儿醒了？快，让我看看。”屋外传来沈老夫人的声音。 紧接着，母亲沈云清，两位舅母一起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苏墨月打量着几人的脸色，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只是三天，怎么外祖母头发白的更多了？ 还有母亲，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两位舅母脸色都有些暗青，显然是没休息好。 “外祖母……”苏墨月哽咽着喊了一句，便再也说不出来。 被关着的时候，她还在想，是不是再见不到外祖母了？ 沈老夫人拉着苏墨月的手摩挲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沈云清替苏墨月掖了掖被子，又拢了拢发丝，眼底满是心疼。 陈氏和金氏对视一眼说道：“我们去把饭菜拿过来，还有汤，先让月儿喝点汤。” 老夫人忙说道：“对，先吃饭。” 苏墨月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沈云清喂了一顿饭。 因她这三日一直没怎么进食，所以陈氏准备的都是好克化的，清粥小菜，加上补气血的汤。 用过饭，沈家众人鱼贯而出，让苏墨月好好休息。 苏墨月心里惦记鬼公子的伤势，便要去看看。 沈时射拗不过她，便带着她坐马车去了。 好在苏墨月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只是虚弱，如今睡了一大觉，也好多了。 沈时射扶着苏墨月进去的时候，青龙和朱雀都在。 青龙厉声呵斥道：“你怎么带她来了？她这么虚弱。” 沈时射有些诧异地看着青龙，好像这是自己表妹吧？ 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青龙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含糊地说道：“可是有事？” 苏墨月说道：“我来看看鬼公子，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青龙面具后的神色有些紧张，定了定神，“他已经连夜出城了，找地方养伤去了。” “他伤得不轻，为什么要出城，我三表哥正好在京里，给他治伤不是正好么？”苏墨月连声质问道。 青龙被苏墨月问得说不出话，求助地看向朱雀。 朱雀无奈地解释道：“主子有他的考量，再说他的伤势……也没那么重。” 苏墨月虽有些狐疑，但是也没办法，只得又坐着马车回了沈家。 在家里又休养了两日，苏墨月便准备去趟景王府。 一来，是担心他的身体，想看看是不是恢复得那么好。 二来，便是这几日，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她忽然就想去问问，他心里是否有她。 虽然知道，大概是自己单相思了，但她就是想去问问。 马车一路往景王府驶去，苏墨月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两只手绞在一起，希望马车快一些，又怕马车太快，她还没准备好。 “苏小姐来了，王爷和许太医在内院呢，容我进去通禀。”管家笑着说道。 没一会儿，管家带着苏墨月去了主院。 还未走到正房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等我们大婚，许小姐就是王府的侧妃，这些事，自然是要操持的。” 苏墨月心口一滞，他是打算娶许欢颜了么？ 管家见状，忙冲着里面通禀道：“王爷，苏家小姐来了。” “她有事么？”周昱祁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爷，我来给你请脉。”苏墨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必了，你回去吧。明日本王会进宫请旨，我们的婚约……作废！” “为何？”苏墨月有些不解，怎么突然要作废婚约。 “你如今名声尽毁，你觉得你还能配得上景王妃的位置么？”周昱祁的声音里满是厌恶和嫌弃。 恍然间，苏墨月像是又回到了在容王府的日子。 他们兄弟二人说出的话，何其相似。 一样的无情，一样的凉薄。 第154章 娶你做辽王妃 “我懂了，臣女告退。”苏墨月微微俯身行礼，便转身出了景王府。 管家担忧地看着她，苏墨月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苏墨月坐在车厢里面的角落，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去辽王府。”吩咐了车夫一句。 此时景王府正院内室，周昱祁脸色苍白地在床上半靠着。 许太医在提笔写着方子，就听周昱祁说道：“本王受伤的事情，不得外传。” “是，王爷。”许太医微微颔首，并不多话。 等到许太医离开了，莫言才忧心地问道：“王爷，您这么说苏小姐，是不是太伤人了。” “咳咳咳……”周昱祁咳嗽了两声，面无血色，嘴唇灰白。 莫言忙递上了一杯温水，周昱祁喝了两口之后说道：“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净。明日我进宫请旨，解除婚约。名声不好，总比丢了性命强。” 这些日子，他担惊受怕，生怕苏墨月有个什么万一。 那日把人从城外的宅子带出来，看着苏墨月惨白的脸色。他万分后悔为何要跟她有了牵扯。 这次的事情，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她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他赌不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划清界线。 “王爷，苏小姐去了辽王府。”管家在外面说道。 周昱祁拿着杯子的手指，骨节都微微颤抖。 “也好，辽王是个不错的人选。”周昱祁颤声说道。 莫言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家王爷，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事情查清楚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昱祁冷声问道。 “我们怀疑这件事跟许欢颜小姐有关，那日车厢里面有迷香的痕迹，车夫也是被迷晕的。但是没什么证据，只是怀疑。”莫言说道。 靠着怀疑，他们并不能对许欢颜做什么。 周昱祁眼底寒光乍现，“把人抓回来，偷偷带去王府地牢，本王……亲自审问。”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姑息的。 伤害了他心尖上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 此时辽王府内院花厅，方桌上是六个小菜，两壶浊酒。 苏墨月和林子瑜相对而坐，两人表情出奇的一致。 颓丧！ “你怎么了？” 苏墨月有些不解，她明明是来找林子瑜安慰她的，可林子瑜怎么看起来比她还需要安慰。 “我再让周承琰那个王八蛋进门，我就……” 后面的话林子瑜没说出来，倒是仰头喝了一口酒。 又问道：“你怎么看？身子好些了么？我不该让你喝酒的。” 林子瑜说着，就要拿走苏墨月的酒杯。 苏墨月没等林子瑜碰到酒杯，就也端起来喝了一杯。 然后说道：“我如今在京里，名声很差么？” 林子瑜拿着酒壶的手一顿，名声？ 心里苦笑了一声，她还有名声么？ 旋即说道：“你别想那么多，名声算什么？” 苏墨月幽声说道：“景王殿下说，因为我如今名声不好，要和我解除婚约。” 林子瑜闻言一怔，气得一拍桌子，“他这不是卸磨杀驴么？你给他解毒，又让他能重新站起来，他就这么对你？” “他能站起来了？”苏墨月诧异地问道。 林子瑜说道：“你被抓起来的时候，就传出消息了，说是景王殿下解了毒，腿已经有了知觉。太医说了，一日比一日好了。” 苏墨月苦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告诉她。 “你和炎王怎么了？我出事，你们都受累了。”苏墨月已经知道了，她被抓的时候，几个王府都出动了不少人出去找她。 她心里很是感激，只能慢慢报答了。 林子瑜有些气愤地说道：“他就是个疯子，就因为我早朝的时候，和兵部侍郎多说了几句话，他就跟我发疯。” “她想来也是在乎你吧。”苏墨月说道。 “月儿，要不你跟我回辽东吧，或者我直接娶你做辽王妃。你在辽东，没人敢说你一句。”林子瑜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苏墨月神色恹恹的，“你娶我做王妃，我怕那个疯子杀了我。” “他敢？对了，我再跟你说个事……”林子瑜把云裳去平阳侯府调教人的事说了。 苏墨月想起了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崔雨嫣，难道陆氏是要调教崔雨嫣？可给谁调教的呢？ 还是这人是要送给哪个达官贵人的，亦或者是送给皇上？ 两人就这么足足喝了两个时辰，脸上都一片红晕。 林子瑜本想把苏墨月留在辽王府休息，又怕被有心之人发现，于苏墨月的名声就更不好了。 便让红袖好生把人送回去，自己则回了内室休息。 进去之前吩咐侍卫统领严楚：“晚上任何人进来，都不必留手，给我把人直接丢出去。有那顽固的，就往死里打。” 严楚自然知道林子瑜说的是谁，嘴角一抽，打死？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打得重一点，倒是可以。 夜深人静，闲云掩月，景王府的地牢内一片沉寂。 “王爷，人已经关在地牢了。”莫言恭声说道。 周昱祁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内室。 莫言在边上跟着，亦步亦趋，生怕他身子弱再有个什么万一。 “王爷，不如属下去审问吧，您还带着伤呢。”莫言低声劝道。 周昱祁摆摆手，示意莫言不必多说，径直往地牢走去。 景王府的地牢，几年见不到一个人影。 上次见血，还是审问宫里那几个人。 他们主仆二人下去的时候，许欢颜正被绑在柱子上。 此时，她也还没意识到，这里是景王府的地牢。 她甚至一度以为，是周慎行要杀她灭口了。 “王爷，你是来救我的么？王爷，快放我下来。”许欢颜看见周昱祁和莫言进来，几乎带着哭腔开始哀求。 周昱祁在许欢颜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准确地说，是靠在了椅子上。 “放了你？那你要说实话，苏小姐的事是你做的吧？”周昱祁冷声问道，许欢颜的哀求和绝望，在他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 许欢颜这才意识到，是他把自己抓来的。? 第155章 审问许欢颜 “王爷，不是我，你放了我吧，真的不是我。”许欢颜面露惊恐，苦苦哀求道。 她知道，此事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一旦承认了。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 周昱祁站起身，走到许欢颜身前，阴鸷的声音响起，“看来，我不上手段，你是不会说的！” 许欢颜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昱祁，这样的景王殿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从前对周昱祁她是喜欢并且爱慕的，此时她才知道，她看见的只是表面。 “王爷，真的不是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爷爷对王爷忠心耿耿。”许欢颜大声说道，试图让周昱祁看在许太医的面子上，能放过她。 周昱祁嘴角扬起了一抹阴森的笑意，“你爷爷？用不了多久，你爷爷也得来这。” 说着，就吩咐莫言，“用刑，什么疼，用什么，不必顾忌！” 言外之意，许欢颜的命也不必留了，所以这用刑也就不必顾忌了。 莫言心领神会，四周看了看，还是觉得这烧红的烙铁最好用。 拿起一块已经红的透明的烙铁，就放在了许欢颜的脸颊边上。 只要莫言的手稍微抖动一下，许欢颜的脸马上就会面目全非。 莫言劝道：“许小姐，我劝你还是说了吧，你看这烙铁，这要是印到脸上，啧啧，香味就传来了。” 许欢颜用力往后缩，浑身都在抖动。 “许小姐，你轻点抖，我怕你自己撞上来。”莫言轻声说道。 说话轻声细语的莫言，如今对许欢颜来说，就是地狱里勾魂的恶鬼。 眼看着莫言手里的烙铁又往前凑了凑，许欢颜甚至已经感觉到脸颊发热了。 “我说，我说……你快把这东西拿走，呜呜呜……” 许欢颜吓得失声痛哭。 莫言把烙铁往边上一扔，“说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数三个数，你若是不说，我就不会给你机会了。” “一！” “我说，是我，是成王殿下指使我的。”许欢颜脱口而出，随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莫言看了一眼周昱祁，继续厉声呵斥道：“继续说！” 许欢颜就把周慎行是如何找到她，她又是如何做的，和盘托出。 等到一切都说完了，许欢颜哭着说道：“王爷，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莫言以眼神请示周昱祁，周昱祁微微颔首，莫言便懂了。 上前一剑刺到了许欢颜的勃颈上，许欢颜瞬间毙命，瞪大了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王爷，尸身怎么处理？”莫言问道。 “做成是成王杀人的假象，扔到城外。”周昱祁面无表情地说道。 莫言便吩咐身边的人，去处理尸体。 他则扶着周昱祁回了主院，“王爷，许太医那边？” “过一阵子，我亲自审问。当年的事，肯定有他的份。不管是谁，这个仇本王都得报，我母后不能白死。” 当年的事，也是时候了结了！ 次日一大早，苏墨月刚起身，丫鬟翠兰就进来禀告：“小姐，平西郡王府来了帖子，请您去府上聚一聚，说是有喜事。” 苏墨月眉头微挑，喜事？ 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准备些礼品，我们去贺喜。”苏墨月说道。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就到了平西郡王府。 袁千羽亲自在门口等着，一看苏墨月来了就说道：“月姐姐，你来了，我大嫂有了身孕，你快来给看看。” 苏墨月笑道：“我已经猜到了，翠兰，把东西拿下来。” 翠兰便捧着一摞子盒子，跟在苏墨月身后。 袁千羽的丫鬟见状，忙帮着接了过来。 “这些都是孕妇补身子的，一会我再给她把把脉。”苏墨月高兴地说道。 这次她被抓，袁家直接派出了全部的人马，出城寻她。 听说世子袁天义出京城南门，一路往云州方向搜寻，两天都没怎么合眼。 就算今日袁家不去报喜，她也是要来感谢王爷和王妃的。 几人进了苏未央的院子，苏未央在床上半躺着，脸色有些疲倦。 一见苏墨月进来，就要下床行礼。 苏墨月快走了两步，把她按在床上，“你别起来，我给你把把脉。” 说话倒是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脉象不错，孩子很好。若是没胃口或者吐得厉害，就让人去找我，我给你弄几副药膳吃。” 恰好此时郡王妃程氏进来了，如释重负地说道：“你说没事，我就放心了，就怕之前的毒还有影响。” 袁千羽笑着打趣道：“母妃这话说的，早上太医不是说了没事么？母妃就是不信。” “多好的太医也不如你月姐姐的医术高。”程氏看苏墨月，满脸慈爱。 苏墨月有些失笑，“你们这是在吹捧我，其实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是很厉害的，许太医不就精通妇儿么？” 程氏闻言神色忽然有些暗沉，“许欢颜出事了，许太医现在可没心思诊脉了。” 苏墨月几人都忽然一惊，“出事？什么事？人怎么样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程氏说道：“昨日凌晨的时候，收夜香的人在城外发现的尸体，上报了京兆尹。早上许太医亲自去看了，是许欢颜。” 苏墨月忽然想起自己出事之前，许欢颜就在车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怎么那么巧，许欢颜和她同乘一车，然后她就出事了，现在许欢颜也忽然死了。 几人不由得唏嘘了几句，但是和许欢颜都没太深的交情，也没过多地说。 再说苏未央有了身孕，程氏也不想说这些事，觉得晦气。 “王妃，平阳侯夫人来给世子妃送礼了。”程氏身边的嬷嬷进来回禀。 今儿早上，苏未央有孕的消息就派人去苏家通报了。 按规矩，该是当家主母来送些补品。 苏墨月和袁千羽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陆氏？ 地契的事才过去多久，陆氏就没事了？ 第156章 掌嘴二十 郡王妃程氏说道：“那就请苏夫人去花厅用茶，我们这就过去。” 按理该是程氏带着苏未央过去，可苏墨月遇上了，便也想跟着去看看，袁千羽就也跟着了。 去花厅的路上，苏未央低声对苏墨月说道：“陆氏在老家弄来个人，现在大伯父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苏墨月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崔雨嫣，“是不是年纪不大，姓崔？” “对，崔姨娘，你认得？”苏未央有些诧异地问道。 苏墨月心说，我何止是认得，前世这女人可是霸占了你的夫君。 “我以前听说过，这人是陆氏的远房表姐的女儿。”苏墨月解释道。 苏未央这下走路都顿住了，“那不就是她外甥女？这于礼不合啊，陆氏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苏墨月嘲讽一笑，“于礼不和又怎么样，父亲高兴，谁能说什么？” 苏未央想想也是，陆氏要的不过是在府里的话语权。 现在受宠的是她的人，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人话还没说完，就跟着程氏一起进了花厅。 苏墨月和苏未央都敷衍地给陆氏行了礼。 陆氏看见苏墨月在，就说道：“大小姐也在？我还以为大小姐不敢出门了呢。到底大小姐经历过得多，这些事都不在乎了。” 袁千羽和苏未央闻言，都脸色不善地看着陆氏。 只是长辈在这，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程氏面色也有些不虞，心说这妾氏上位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妾氏都好意思出门了，我一个侯府的嫡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墨月在下首坐下，满是嘲讽地说道。 陆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便对郡王妃程氏说道：“这孩子如今在外面有些没规矩，王妃别见怪。” 程氏先是对着苏墨月一笑，转而说道：“月儿是我的干女儿，苏夫人是在说我平西郡王府的家教不好么？我看我这女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的。” 认干女儿这件事程氏已经思量两天了，还没来得及和苏墨月商议。 其实认不认干女儿，她对苏墨月都是极喜欢的。 只是这些日子京里流言四起，她怕有人因此瞧不起苏墨月，便想给她撑腰。 苏墨月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程氏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微暖。 袁千羽和苏未央也是知道的，自然心里跟着高兴。 陆氏闻言，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要认干亲，怎么我们不知道呢？那打算哪日办酒？我们府上也好做准备。” 程氏是不打算给陆氏脸面的，便说道：“这事，我们和沈家老夫人商议就好，就不劳烦苏夫人了。” 陆氏脸面有些下不来，便端起茶盏掩饰神色间的尴尬。 几人不咸不淡地又说了几句话，陆氏刚要告辞，郡王府的管家就过来禀告，“王妃，宫里有圣旨来了，是给苏小姐的。” 苏墨月猛然站起身，想起了昨日周昱祁说的，进宫请旨取消婚约。 想来，就是这件事了。 他……还真是等不及！ 程氏和苏未央对视了一眼，两人神色都有些沉重。 “管家准备香案，接旨！”程氏沉声说道。 好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香案都是随时备着的，并不会慌乱。 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胡公公，几人到前面的时候，世子袁天义正陪着说话呢。 袁天义虽然和苏墨月不熟，但是心里很是感激苏墨月对袁家的帮助。 此时跟胡公公寒暄道：“公公，这旨意是怎么传下来的？皇上可有不悦？” 胡公公对袁天义很是尊敬，说道：“世子爷，这是景王殿下亲自去太后那说的退婚，太后又去找的皇上。 皇上倒是没有不悦，只说既然景王殿下解了毒，腿上的残疾也好了，自然配得上更好的姑娘。” 苏墨月刚好走到近前，听见胡公公的话，身子略微晃了晃。 苏未央担心地扶住了她，低声说道：“难过也要忍住，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苏墨月这才想起陆氏还在，胡公公也还在。 深吸了口气，上前大方得体地跪下接旨，“臣女苏墨月接旨！” 袁家众人也跟着跪下，圣旨上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苏墨月和景王性情不和，取消婚约。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苏墨月恭敬地磕头，庄重而严肃，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再不可为了他颓丧彷徨。 从此后，她便专心做自己的事，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程氏给胡公公打了赏，胡公公笑着接了。 “公公，五日后，我和王爷要收苏小姐为义女，胡公公若是得空，来喝杯酒。”程氏笑着说道。 说是邀请胡公公，不过是借着胡公公的口，把这事传到宫里。 让那些势利小人也看看，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哎呦，那老奴到时候可要厚着脸皮前来了。” 袁天义亲自把胡公公送出门。 苏墨月眼眶微红，拉着程氏的手说道：“王妃……” 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几丝孺慕之情。 程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还叫什么王妃，该叫义母了。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此事就听我的。” 苏墨月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怪您呢？这是我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袁天义为人不苟言笑，送完胡公公回来，郑重地对苏墨月说道：“往后你就是我平西郡王府的女儿，和千羽是一样的。以后谁要是不长眼，欺负了你，你就来找义兄，义兄给你做主。” 陆氏在边上看着，心里嫉恨得要命。 从前知寒也经常来郡王府，怎么没见她们对知寒这么好？ 若是知寒有这门干亲，何愁不能成为正室？ 等到袁天义和平西郡王袁惟正都离开了，陆氏上前阴阳怪气地说道：“若是好的，景王殿下怎么会退婚？也就你们家拿着鱼目当珍珠吧。” 陆氏这些日子因为苏知寒，在京里很是张扬。 差不多的人家，都要敬着她，此时说话便没了分寸。 程氏是什么人，这些年跟着平西郡王出生入死的。 哪里能听得了这样的话。 再加上这些日子本就担心苏墨月，眼下听陆氏这么说，就更生气。 “嬷嬷，给我掌嘴二十。掌嘴之后把人给我扔回苏家，告诉平阳侯，他若是不会管教内宅，我不介意帮忙。” 程氏一改刚才的温婉，此时满面肃杀之气，眼里寒光毕露。 第157章 这么大阵仗? 陆氏没想到程氏敢打她，愤怒地说道：“你们敢，我女儿可是淑贵妃。你们若是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进宫告状。” 程氏冷笑了一声，走到陆氏跟前，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打到了陆氏的脸上。 “进宫告状？你出门之前平阳侯有没有告诉你什么人不能惹？ 就是今日淑贵妃在这，本妃也敢打，你信不信？ 我平西郡王府由不得你这样的人撒野，从前我是看在未央的面子，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妃不客气！” 苏墨月已经看傻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郡王妃程氏发这么大的脾气。 袁千羽和苏未央倒是没那么吃惊，但是也崇拜地看着程氏。 程氏身边的吴嬷嬷上前，左右开弓，打了陆氏二十个耳光。 紧接着，吴嬷嬷亲自上马车，带着陆氏去苏家了。 苏墨月看着马车远去，还有些愣神呢。 程氏上前说道：“你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明日，我会亲自上门商议认干亲的事。认亲那日，平西郡王府半副仪仗，去沈家接人。” 苏墨月嘴角微张，错愕地问道：“需要这么大阵仗么？” “你知道什么，这人啊，都是惯会拜高踩低的。平西郡王府用仪仗去接，说明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对你有好处。” 苏墨月有些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话说的，你对我们王府的恩情，我都记着呢。再说，我也是真喜欢你。”程氏真诚地说道。 就凭苏墨月治好了平西郡王袁惟正的病，又帮苏未央有了身孕，这两件事就足以让平西郡王府涌泉相报了。 程氏觉得，做得再多，也抵不上苏墨月的恩情。 只是报恩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的，总得循序渐进才行。 袁千羽高兴地说道：“那往后月姐姐就是我亲姐姐了。” 苏未央则笑道，“我和大姐姐，算不算亲上加亲？” 娘儿几个又说了好一阵的话，程氏身边的吴嬷嬷才回来回禀，“王妃，老奴把人送回去了，话也传到了。” 程氏问道：“平阳侯怎么说？” 吴嬷嬷笑道：“能怎么说，当着老奴的面呵斥了陆氏几句。另外让老奴转告您，以后陆氏不会出来丢人现眼了。” 程氏摆摆手，示意吴嬷嬷下去。 又问苏墨月，“认干亲的时候，喊苏家人么？” “不必了吧？他们应该也不想来。”苏墨月说道。 苏未央拉着苏墨月的手安慰道：“我说也是，来了也是堵心。再说，苏家不是还有我在这么？他们不必来了。” 程氏自然没意见，几人又研究了些细节，苏墨月便告辞离开了。 想起那道圣旨，心情有些低落，便去了九重阁，打算找朱雀说话。 进去的时候在门口恰好遇到白虎，白虎上前行礼，“见过阁主，正好我们要去主子那商讨事情，阁主一起去？” 苏墨月也未多想，听白虎这意思，是鬼公子回来了。 她还担心他的伤势呢，便跟着一起去了。 九重阁三楼最里面的屋子，苏墨月跟在白虎后面进去。 鬼公子此时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朱雀和青龙看见白虎带着苏墨月上来了，都有些诧异。 随即青龙狠狠瞪了白虎一眼，心里暗骂白虎真能添乱。 苏墨月则走到鬼公子身后问道：“你身子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鬼公子听见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面具后面的眸子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和不安。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内心除了慌乱焦灼，还有一丝苦涩。 强制自己调匀呼吸，紧接着声音平和地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好了。” 苏墨月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鬼公子向来对她有些客气和疏离，她并不觉得怎么样。 每次她生死关头，都是他在。 所以即便再疏离，她都相信他，感激他。 鬼公子转过身，看见苏墨月已经坐下了，眉头微微皱起。 本想说让她先回去，到嘴边的话硬是没说出来，又咽了回去。 继续若无其事对青龙说道：“那三个人送进去了么？” 青龙摇了摇头，“没有，成王虽然好女色，但是胃口也大。除非特别惊艳的人，否则很难送到他跟前。我们之前准备的仓促，没有太适合的人选。” 苏墨月这才听明白，这几人是在研究对付成王。 只是九重阁和成王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放弃这条路，找别的办法。你们盯住成王手里的兵马，防止他宫变。”鬼公子沉声说道。 “我去吧！”朱雀的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都看向朱雀，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疑惑她怎么会这么想。 第一个反应激烈的就是青龙，瞬间拉住朱雀的手臂，“你什么意思？你要去成王身边伺候？你疯了？” 朱雀冷声说道：“我去怎么了？不行么？眼下成王势大，若是他身边有个咱们自己人，就能省很多力气，我怎么不能去？” “我不同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让你去的。”青龙声音里满是怒意，说话斩钉截铁，丝毫不容朱雀反驳。 “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你没权利不同意！”朱雀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苏墨月忍不住说道：“青龙说得对，你不能去。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千万别犯傻。” 朱雀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有人付出不是么？那些咱们送去的人，就不是人了？她们能去，我有什么不能去的。” 鬼公子呵斥道：“别吵了，我不会让朱雀去的。” 朱雀却站起身，认真地说道：“主子，我一定要去。你记得替我报仇就好，别的，我没什么留恋的。”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青龙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白虎和玄武便也出去了，不知是忙，还是去看朱雀。 屋内只剩下苏墨月和鬼公子。 苏墨月在这觉得异常心安，正好煮茶的水开了，她便专心致志地煮茶。 鬼公子抬头，就看见苏墨月面色平和，举手投足间优雅大方。 他看得有些出神，面具后的脸有些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不自觉流露出阵阵哀伤。 苏墨月亲自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放在鬼公子面前桌子上。 “尝尝我煮的茶，怎么样？” 第158章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苏墨月有些期盼地在边上坐下，像极了等待先生夸奖的学子。 鬼公子胸口犹如刀绞一般，手指轻轻摩挲着青花茶盏的纹路。 端起杯轻抿了一口，茶叶的回甘在嘴里散开。 真是奇怪，明明只是普通的六安瓜片，他怎么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茶？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怎么样？” “好喝！” “好喝就好，那我无事便来给你煮茶。”苏墨月淡淡地说道。 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话说，却不觉得尴尬。 倒像是多年的挚友一般。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此时朱雀的房间，两人的面具已经都被摔在了地上。 沈时数满面寒霜，一只手捏住朱雀的下颚，“你就这么想去伺候他？你缺男人？我不行是么？” 朱雀面色清冷，眼里一片死寂。 沈时数心里犹如装着一团烈火，烧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撕心裂肺的疼。 朱雀清冷薄情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 一把就把朱雀推到床上，紧接着，衣衫散落一地。 沈时数捧过朱雀的脸，唇齿肆虐。 “朱雀，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沈时数颤抖着声音问道。 一边问，一边扯过被子，蒙在两人的身上。 朱雀察觉到沈时数的动作，轻轻把人推开，说了句，“别碰我，脏！” 沈时数惊恐地看着朱雀，有些明白朱雀的意思，又不全明白。 朱雀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意，“不明白么？我已经脏了，不干净了，你不懂么？” 沈时数看着朱雀眼角流下的清泪，心里慌乱不已。 朱雀很少哭，若是哭，一定是大事。 一边给她擦着泪痕，一边把人搂在怀里，“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不脏，别哭。” 沈时数语无伦次地安慰着。 朱雀此时的脸颊贴在沈时数宽阔的胸膛上，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越想越觉得委屈，两只手搂着沈时数的腰，放声大哭。 沈时数便任由她哭，一只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脊背，另一只手则轻抚发丝。 等到朱雀哭得差不多了，沈时数才低声呢喃道：“朱雀，我喜欢你，不是为了你的身子。只要这人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不要推开我了好么？你有仇也好，有过往也罢，都和我说好么？” 朱雀此时还在低声抽泣，听见沈时数的话，眼里的悲凉愈重。 他是沈家六公子，而她，怎么配得上他呢？ 他说得对，那个人是谁都行，却唯独不能是他。 她自己已经脏了，不能再脏了他。 他那么干净，那么美好。 他值得更好的。 朱雀扯过边上的面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你走吧，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说得对，那个人是谁都行，但是不能是你。”朱雀声音有些嘶哑，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沈时数看着刚才还抱着他哭的人，此时又是这副样子。 本想再说什么，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我先走。你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沈时数柔声说道。 然后起身下床，穿好了衣裳。 走之前还在朱雀的红唇上印了一下，朱雀呆愣地看着沈时数离开的背影。 这人，怎么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沈时数戴好面具从朱雀房间出来，就上了三楼。 也没敲门，推门便进去。 “等等，我不下那里了，我要换地方。” 苏墨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沈时数这才看见俩人下棋呢。 他心情不好，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鬼公子好。 “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问主子。”沈时数对苏墨月说道。 鬼公子拿着棋子的手停了下来，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苏墨月知道他们定是有正事说，便说道：“那我去看看朱雀。” “别去，她休息了。” 苏墨月心下有些狐疑，青龙和朱雀怎么怪怪的？ 不对啊，朱雀不是和自己六表哥有点什么？ 难道是？ 苏墨月像是窥探到了真相一般，是不是六表哥喜欢朱雀，朱雀喜欢青龙？ 还是青龙喜欢朱雀，朱雀喜欢六表哥？ 一边往外走，脑子一边混乱地想着。 沈时数和鬼公子的屋里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说完之后沈时数就自己找地方喝酒去了，还喝得酩酊大醉。 苏墨月则坐着马车打算回家。 一上车，面上的平静与温婉就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悲凉和迷茫。 想起周昱祁，心头就像是被剜下了一大块肉。 每每想起，就疼得她冷汗淋漓。 马车还未到家，苏墨月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顺着车帘向外望去，为首的赫然是许太医。 后面跟着不少人，还抬着一具尸体。 苏墨月想起早上平西郡王妃程氏说的事，抬着的是许欢颜？ 只是人都没了，这是要去哪呢？ “赵叔，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苏墨月掀开车帘，吩咐赶车的赵老大。 赵老大闻言把马车停在了靠边不显眼的地方，往人群里去了。 许家众人从马车边上路过，苏墨月恰好看见了许太医呆滞的神色。 心里有些许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难的事。 没一会儿，赵老大就回来了。 “小姐，问清楚了。说是许太医带着许家族人去宫门口告状，要严查许小姐被杀的事。” 苏墨月有些诧异，“这事不是归京兆尹和刑部管么？再不济，还有督察院呢。” 赵老大左右看看，往车门处凑了凑，低声说道：“我听说证据都指向成王府，但是京兆尹不敢办，刑部又不想接。” 苏墨月这下更狐疑了，按理说就算这事证据指向成王，也不会传出来的。 如今闹得这么大，想来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苏墨月不自觉又想起了周昱祁，心口瞬间便觉得撕扯得厉害。 低声吩咐赵老大回家，这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马车停在沈家门口，苏墨月刚下车，沈家众人就围了上来。 第159章 回府接旨 “你接到圣旨了吧？” “这样也好，景王殿下不适合你。” “外面说什么咱们不用理会，别多想。” 沈家两位舅母和表哥沈时射七嘴八舌地说道。 苏墨月被围在中间，察觉到几人关切的目光，心里有些暖意，又有些委屈。 眼眶不自觉便红了起来。 沈时射是最先发现的，便说道：“娘，大伯母，你们先去预备饭，我带着表妹去祖母那。” 金氏和陈氏对视一眼，又相视一笑便往厨房去了。 “表妹，你对他是不是？” “不是！”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急着否定了？”沈时射看苏墨月的目光有些探究。 他一直觉得周昱祁和表妹不合适，可怎么就忘了表妹也是有想法，有感情的。 平心而论，周昱祁那个人堪称人中翘楚，表妹喜欢他，一点都不奇怪。 “你若是真的喜欢，表哥再去找他。”沈时射说道。 苏墨月摇摇头，“表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样吧，别再折腾了。” 她现在只觉得身心疲惫，想好好睡一觉。 又去老夫人处安慰了几句，说了认干亲的事，便回去休息了。 苏墨月离开之后，老夫人便把金氏，陈氏，沈宏和沈时射喊了进来。 “云清还在公主府，我先问问你们的意思。我想把月儿娶进沈家，你们怎么想？”老夫人郑重地问道。 沈时射张开嘴，有些惊讶地看着老夫人，“祖母……您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不能这么想？你们兄弟几个，对月儿那是千娇万宠，恨不得捧上天。要说你们几个不喜欢这个表妹，我是不信的。”老夫人笑吟吟地说道。 沈时射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喜欢，但是……” 但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啊，不光他，另几个应该也不是。 老夫人却打断了沈时射的话，“但是什么？月儿这样的才貌，这样的品行，你们都是高攀了。” 又转头面向金氏和沈宏，“老大和老二都在边城成亲了，如今就剩下底下的四个，你们两个怎么说？” 金氏和沈宏对视了一眼，金氏说道：“母亲，我是一百二十个愿意的，就是不知道月儿和云清怎么想。而且这四个，定给谁，也要商议商议。”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云清肯定没意见，月儿那我亲自问问。至于定给谁，老六肯定不行了，我看他跟那个朱小姐有点事。其他三个，让月儿选吧！” 老夫人的话让几人都怔住了，让苏墨月自己选？ 虽说没这个规矩，但也是个办法。 沈时射想阻止，又不知怎么说。 一句话说不对，祖母拐杖就得打上来。 平心而论若是苏墨月真到需要他们表兄弟照顾的那天，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只是眼下还没到那种程度，就这么拉郎配，他总觉得有些不妥。 心里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悠芸公主，沈时射隐隐觉得有些心虚。 “祖母，五日后表妹要认平西郡王府的干亲，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起来了？”沈时射无奈之下转移了话题。 沈老夫人说道：“是得准备起来了，到时候仪式是在郡王府，咱们穿戴整齐过去就行了。但是给郡王府小辈的礼物，要好好挑挑。” 陈氏说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到时候郡王府可能要来半副仪仗，咱们也得预备好吉服。” 几人说起这件事，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又商议了半天，沈时射趁着几人说得高兴，便低调地退下了。 苏墨月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晚上，醒来吃了饭，又开始睡。 沈时射心里隐隐觉得苏墨月没放下周昱祁，所以这两日便一直陪着她。 表兄妹两人本就是一起长大的，苏墨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沈时射为了让她开心些，不是带着她出去吃饭，就是领着她出去看热闹。 东市的杂耍，西市的评书，城外的寺庙，两日的时间倒是没闲着。 陈氏悄悄和老夫人打趣道：“母亲，老三是不是怕月儿选别人，这两日殷勤得很。” 老夫人也笑道，“要是她们二人能成就姻缘，也是好事。都是学医的，也能生活到一起。到时候老三带着月儿去药王谷也行，还不是都随他们。” 沈云清在边上听着，也高兴不已。 苏墨月这次遭遇的事，虽然众人都没说，但是心里也都认定了是受景王牵连。 所以宫里下旨解除了婚约，沈家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如释重负的样子。 对沈云清来说，女儿嫁到沈家，是最稳妥的。 因这两日沈时射一直陪着，苏墨月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听说皇上罚了成王禁足，但是许欢颜的死，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着这两日都没去辽王府，苏墨月便想去看看林子瑜。 也不知道她和那位小阎王怎么样了。 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个火药，早晚会爆炸。 真到那天，怕是整个京城都要震一震。 翠兰备好了马车，苏墨月还未等上车，平阳侯府的管家就来了，“参见大小姐。” 苏墨月蹙眉看了看管家，上次平阳侯府来人是老夫人病重，这次是为了什么？ 报丧？ 最好是给陆氏报丧。 “管家来这，有事？”苏墨月淡淡地问道。 “大小姐，宫里请封世子的圣旨到了，五少爷得回去一趟。”管家赔笑着说道。 苏墨月闻言神色一松，她最近烦心事多，倒是把这事给疏忽了。 也没想到能这么快。 想了想说道：“我抱着孩子回去，你先回去准备吧。” 说完，又转身进了家门。 “娘亲，我要带着衍儿回去接旨，还要上宗祠族谱。”苏墨月进了沈云清的内室，对她说道。 沈云清对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该自己儿子得的，她也不想平白给别人。 只是孩子这么回平阳侯府，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她是和离的女人，也不好再回去。 就嘱咐道：“那你带着奶娘一起回去，早去早回。” 苏墨月点点头，让奶娘抱着孩子，她带着翠兰，几人就这么坐着马车回了平阳侯府。 第160章 祠堂风波 临出门的时候，沈宏不放心，又派了沈家的四个护卫。 马车上，苏墨月一边逗弄沈衍，一边对奶娘嘱咐道：“进了侯府之后，你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有任何的不对劲，都要来告诉我。府里给的吃的喝的，都不能给孩子吃，你也不能吃。” 奶娘慎重地点点头，心里暗暗记下苏墨月说的话。 马车很快到了平阳侯府，传旨的公公和礼部的随行人员已经等着了。 苏墨月抱着沈衍上前接旨，这是沈衍离开苏家之后，苏家众人第一次见到这孩子。 准确地说是从出生后，第一次见。 毕竟是沈家的嫡孙，老夫人和苏文澈都不自觉上前看看。 “哎呦，这孩子和他爹小时候长的一个样，一看就是苏家的孩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老夫人的话，让陆氏心里有些慌乱。 也不自觉地上前看了看沈衍，眉目间能看出苏文澈的影子。 陆氏定了定神，上前说道：“这圣旨也接完了，祠堂那边都预备好了，我先过去再提点提点他们。” 若说之前苏家立这个孩子为世子是不得已，老夫人看到孩子之后，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听陆氏这么说，忙道：“快去，都预备妥当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陆氏听着老夫人话里的叮嘱，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笑着脸走了。 苏墨月把孩子交给奶娘，跟在老夫人和苏文澈后面。 一路上，苏文澈和老夫人的目光就没离开沈衍。 老夫人甚至说道：“孩子上完族谱，就可以回府了，苏家的孩子总不好一直长在沈家。” 苏墨月清冷着声音说道：“孩子还小，离不开娘，大点再说吧。” 老夫人有些不悦，想再说些什么，被苏文澈拉住了。 苏文澈并不想和苏墨月母女起争端，他也发现了，苏家在这母女身上，是一点好都讨不到。 甚至他还有些胆怯，上次沈云清打他的场景，他到现在还记得呢。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众人就到了祠堂。 苏家本家的几位长辈，也被请了过来。 祠堂是单独的院子，进了院子，里面是青石板铺的道路。 正房五开间，气象威严，轩昂壮观。 从门口隐隐能看见里面正上方供着的诸神牌位。 这样正式的场合，苏墨月和奶娘是不能进祠堂的，陆氏此时也在外面等着。 孩子被苏文澈抱在了怀里，苏文澈和老夫人还有本家几位长辈一起走了进去。 苏墨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沈衍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她们的视线。 如今孩子被交给了苏家人，她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陆氏站在祠堂门口，笑意吟吟的样子。 陆氏身边的花嬷嬷，有些神色紧张地看着祠堂里面。 主仆两人，还时不时对视一眼。 苏墨月心里咯噔一下，念头一转说道：“我先去更衣，这里姨娘先照应着。” 陆氏便知道她是要去如厕，心里不疑有他。 苏墨月匆匆出了家祠的院子，趁着陆氏不注意，顺着边上的小甬道，去了后面。 她记得这院子有个小门，能直接到祠堂正房的后窗位置。 说起来前世她没少被罚跪祠堂，所以对这里也算熟悉，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绕到后面，果然那个小门还在。 苏墨月看看左右，四下无人，便挤了进去。 一路小跑去了祠堂正房的后窗。 后窗紧闭，里面传来苏家长辈念祭文的声音。 祭文先是追忆先祖的养育之恩，又历数了苏家从寒门到世家的不易。 苏墨月心里冷笑，这些世家大族，内里都快烂透了，这种面子事却格外上心。 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此时有些着急。 轻轻推了推窗棂，不敢太用力。 窗棂被推开了一道缝隙，苏墨月顺着缝隙朝着里面看去。 此时苏文澈抱着沈衍正在磕头，一切都很正常。 苏墨月心下稍安，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有小厮点燃了香火，要放在沈衍的手里，由苏文澈帮着插到香炉里。 苏墨月忽然觉得不对，鼻子用力闻了闻，这香？ 心里想明白了，便毫不迟疑往前面跑去。 陆氏还没等反应过来，苏墨月就已经冲进祠堂里面了。 二话不说就从苏文澈手里抢过沈衍，然后抱着出了祠堂。 “奶娘，你抱着孩子。”苏墨月把孩子交到奶娘的手里，就开始把脉。 此时苏家众人也出来了，都是一脸铁青的神色。 “你怎么回事？谁让你进去的？礼还未成！你怎么如此胡闹？”苏文澈厉声呵斥道。 老夫人也说道：“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是要干什么？怕我们虐待孩子不成？” 苏家几位长辈此时窃窃私语。 “真是造孽啊，一个和离又退婚的女儿闯进祠堂，咱们苏家还能有好运势么？” “找个人做做法吧，这可是不吉利啊。” 苏墨月的手指从沈衍的手腕上拿开，脸色阴沉地进了祠堂。 苏文澈气得大声吩咐身边的小厮，“把她给我拦住，不能让她进去。” 苏墨月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两脚就把小厮踢了出去。 转瞬的工夫，就拿着那根香出了祠堂。 脸色铁青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又把奶娘和沈衍护在身后。 吩咐翠兰看好小少爷。 都交代好之后，苏墨月看向苏文澈，“父亲，你们苏家如果是不想认回孩子就直说，暗地里下手算怎么回事？” 苏文澈有些生气，又有些不解，“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谁暗地里下手了？” 苏墨月举起手中的香，“这香是刚才衍儿手里那只，上面沾染了雷公藤的粉末。这药对大人伤害不大，可若是被孩子沾上了，不傻也会呆。” 说完，她便盯着在场每个人的脸色。 老夫人和苏文澈都一脸吃惊，苏家几位长辈虽然吃惊，但是又带着点看热闹的意思。 陆氏和花嬷嬷则是有些惊慌失措，尤其是花嬷嬷，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想来，她就是经手人了。 苏文澈也反应了过来，厉声说道：“不可能，这孩子也是苏家的子嗣，苏家没人会害他。” 第161章 亲自审问 苏墨月就知道会是这样，上次母亲生产的时候也是这样。 好在，她已经学会了都靠自己。 目光一闪，“父亲若是觉得没人加害，那我只能亲自审问了。” 老夫人呵斥道：“你拿苏家当什么人家？你审问算怎么回事？再说这香也是外面买的，不小心沾了什么也说不定。”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们。” 说完，便在翠兰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翠兰撒腿就往外院跑去，一会儿的工夫，沈家的亲卫就进来了。 亲卫围在苏墨月和沈衍身边，皆是一脸肃杀之气，盯着苏家众人。 陆氏见状，大声说道：“大小姐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么？” “沈家的亲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苏家的祠堂，这是对苏家先祖的亵渎。” “大小姐这样我们也要进宫讨个说法了。” 想起在宫里的女儿，陆氏心里安定了不少。 她就不信自己不承认，苏墨月还能硬安罪名在她身上。 只要女儿在宫里抓住皇上的心，她就不怕这些。 苏墨月冷眼看着这些人，就算沈衍没有大碍，不会受影响，她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敢对她弟弟下手，就要承受代价。 苏文澈不知道苏墨月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么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 便上前说道：“为父亲自彻查给你一个交代可好？眼下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孩子身体要紧。” 若不是苏墨月了解这个爹是什么德行，还真差点被他那一脸慈爱的样子骗了。 回去？ 她前脚回去，这件事后脚就算了结了。 他能查才怪呢。 但凡他有点脑子和担当，苏家也不会到今天。 苏文澈正苦口婆心劝着呢，就见管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侯爷，不好了，炎王殿下亲自带人来了。说是咱们府上有案子，要带人去皇城探事司。” 苏墨月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想来是林子瑜找了周承琰。 她本来是让翠兰去辽王府找林子瑜，让林子瑜借她几个人，她要把这几个下人带走审问。 没想到林子瑜直接找上了周承琰，这么一来倒是省心了，也不算私自处置了。 苏文澈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这位小阎王，这个女儿如今已经这么本事了么？ 苏家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周承琰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苏小姐，要带走哪几个人？”周承琰进来就看向苏墨月，沉声问道。 苏墨月本意是想带走陆氏，但是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她不想让周承琰为难，便指了几个下人。 两个是祠堂的管事和小厮，还有一个是花嬷嬷。 花嬷嬷见状忙看向陆氏，陆氏上前说道：“你们不能带走我府上的人，我要进宫见淑贵妃娘娘。” 周承琰冷笑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们？淑贵妃也管不着我。带走！” 苏墨月上前在周承琰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我还有个请求，我想亲自审问。” 周承琰神色一怔，亲自审问？ 他们皇城探事司是全大周最善于审问的，有时候刑部都要来求助。 这女人居然想亲自审问。 本想拒绝，又想起林子瑜这些日子对他的冷脸，眼下可是个讨好林子瑜的好机会。 便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苏墨月的请求。 苏墨月便抱着沈衍，打算先把孩子送回沈家，再去皇城探事司。 苏老夫人在后面呵斥道：“你这个孽障，你是要毁了我们苏家啊。我们苏家怎么有你这个倒霉催的，早知道当初就该闷死你。” “咳咳咳……”老夫人怒急攻心，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苏墨月转过身，对着老夫人幽声说道：“祖母总说我是苏家的煞星，可这些事是我惹出来的么？” “就像今日的事，你们关心过是谁要害衍儿么？” “就冲着你们这样自私自利，懦弱不能，苏家也完了。” 苏老夫人听苏墨月这么说，有些绝望地靠在了身边的元嬷嬷身上。 她不过想护着些苏家的颜面，也错了？ 苏墨月不再理会苏家这些人，坐着马车带着孩子回了沈家。 进门就把沈时射喊了过来，“三表哥，衍儿中了雷公藤，你给开服药，我要去趟皇城探事司。” 沈时射闻言脸色有些不悦，“怎么中看这个？这个是要伤脑子的。” 苏墨月便把在苏家的事说了，又解释道：“他吸入得不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此时沈老夫人和沈云清也都怒气冲冲。 “我去苏家找他们算账，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老夫人气得就要往外走，被苏墨月一把拉住了。 “外祖母，先别去了。我抓了几个人，在皇城探事司，我现在就去审问。你们放心，不管是谁伤害衍儿，我都不会留手的。” 沈云清神色一沉，正色道：“娘和你一起去。” 苏墨月拉着沈云清的手说道：“娘，衍儿还小。你还是守着他吧，万一他不舒服，肯定是要找娘亲的。” 沈云清也知道苏墨月说得有道理，孩子还小，她不守着也不放心。 苏墨月又嘱咐了沈时射几句，便上了马车，奔着皇城探事司去了。 此时林子瑜正在皇城探事司门口等着，看苏墨月来了，迎上前去。 “走，我陪你一起去。”林子瑜说道。 苏墨月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关押那三人的大牢。 一个祠堂的管事福伯，一个小厮四喜，还有一个就是花嬷嬷。 苏墨月先是让人把花嬷嬷单独关了，她先审问的福伯和四喜。 按照这两人的说法，今日祠堂正房里面都是他们二人布置的。 仪式开始之前，花嬷嬷又进去看了看。 还说当时夫人也来了，但是并未进去。 苏墨月心里有数了，便和林子瑜去了关着花嬷嬷的牢房。 皇城探事司占地最大的地方就是牢房了。 每个牢房里面，刑具都齐全。 进了皇城探事司，能活着出去的人不多。 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打死。 花嬷嬷被绑在一个架子上，脸色苍白，满眼惊恐。 第162章 用刑 苏墨月走上前，盯着花嬷嬷，“嬷嬷，我既然把你带进来了，就没人救得了你。你知道什么，最好都说出来。” 花嬷嬷颤声说道：“大小姐，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啊。” “老奴是冤枉的，老奴一直都没靠近五少爷，怎么下毒呢？” “定是那卖香的人做的，大小姐不能冤枉好人。” 苏墨月饶有兴致地看着花嬷嬷，“你以为陆氏会去求苏知寒，然后来救你是么？你想多了，一个皇妃，还干涉不到皇城探事司。” 林子瑜也上前寒声说道：“本王下手可没轻没重的，你最好想好了再说。一个贵妃，还管不到本王的头上，没人……救得了你！” 花嬷嬷只一味地喊冤，并不说什么。 苏墨月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上前说道：“嬷嬷啊，我还真怕你说呢，你说了我就没趣了。正好这皇城探事司的刑罚，我想试试。” 说着，就在这牢房的刑具面前逛了起来。 先是拿起了一根鞭子，上面带着倒刺。 这还不止，鞭子的边上还有盐巴和辣椒粉。 苏墨月瞬间就明白了，兴致盎然地把盐巴和辣椒粉倒在了鞭子上。 然后走到花嬷嬷面前，二话不说就抽到了花嬷嬷的后背上。 “啊！”惨叫声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鞭子。 苏墨月想起前世自己断手断脚。 想起弟弟和娘亲前世一尸两命。 想起重生后自己受的苦楚。 想起弟弟差点被毒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陆氏还有苏知寒脱不了干系。 今儿，她要先在这老刁奴身上收点利息。 然后把这刁奴肚子里的秘密掏出来，下次被这么抽的就是陆氏和苏知寒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年，陆氏都干了些什么。 三鞭子下去，花嬷嬷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 苏墨月继续笑着问道：“还是不说是么？没事，这刑罚多得是。” 林子瑜此时正在摆弄一个手指夹，手指夹上还带着钢针。 “这刑具是安在手指上的，到时候用力一拉扯，钢针穿透每一根手指。啧啧，那滋味想想都带劲儿。” 此时这间牢房斜上方有间屋子，屋子内能清晰地看见这间牢房的景象。 周昱祁和周承琰正坐在椅子上看着。 林子瑜的话一说完，周承琰就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的林子瑜他是第一次见。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惹怒她。 周昱祁的目光就没离开苏墨月，苏墨月那三鞭子下去的时候，他不觉得解恨，反而满是心疼。 心疼她什么都要自己扛着。 心疼她心里有那么多的苦楚。 “我说！我说！”花嬷嬷微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周昱祁和周承琰的思绪。 林子瑜见状放下手里的刑具，坐到了花嬷嬷对面的桌子后面，开始研墨。 她的每一句话，都要写在供纸上。 因涉及苏家隐秘，所以这件事林子瑜亲自来。 苏墨月上前问道：“好，那我问你，我弟弟中毒是怎么回事。” “是夫人给我的香，让我偷偷进去换上。里面的毒是……夫人从前偶然得到的。”花嬷嬷眼神有些慌乱地说道。 苏墨月眼神一凝，拿起鞭子瞬间就抽了上去，“那毒药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你再不说实话，就不用说了！” “我说，那是云山道长给的，云山道长通晓一些岐黄之术。”花嬷嬷小声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大口喘气。 “把你知道的，陆氏这些年的事都说出来，一件都不许漏下。”苏墨月忽然呵斥道。 花嬷嬷被吓得一激灵，“大小姐，我都说了，没有了。” 苏墨月知道，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冷笑了一声，“我记得，嬷嬷有个小孙子吧？” 花嬷嬷先是有些微怔，没反应过来苏墨月的意思。 转瞬间，眼底就满是恐惧。 “大小姐，您饶了我家铁蛋吧，孩子是无辜的，孩子还小啊。”花嬷嬷颤声哀求。 苏墨月嘴角微微上扬，“孩子是无辜的？那我弟弟呢？我弟弟就该死？就该被你们算计？” “你换香的时候不是不知道今日五少爷上族谱，可你还是换了。” “既然你不拿我弟弟当回事，我也不必顾忌你孙子。一命还一命吧。” 然后转身对林子瑜说道：“劳烦王爷去一趟府里，把那孩子接来。接人的时候，让他再好好看看外面的天，以后就看不到了。” 林子瑜微微点头，“本王亲自去，绝对不会抓错人。” “不要，不要啊，大小姐，你说让我干什么我都同意，只要你饶了我孙子。”花嬷嬷哽咽着说道。 “你想让你孙子活，就给我说，你说得够了，我自然就放过他了。若是你有所隐瞒，我亲自让你看着他受罪。”苏墨月眸底满是冰冷地说道。 花嬷嬷不敢拿自家孙子赌，只得心里暗道，夫人啊，老奴对不起你了。 “我说，我都说。那个云山道长，是陆氏的远房表哥，两个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苏墨月有些诧异，不清不楚？ 云山道长和陆氏？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苏司南，呼吸猛地一滞。 怪不得那日和朱雀在春风楼，她觉得那道士眼熟。 苏司南若是再胖一点，和那道士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那道士身着道服还留着山羊胡子，而苏司南则是锦衣华服，所以未引起人注意。 她面上不动声色，“你继续说。” 花嬷嬷看苏墨月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难道这些事大小姐知道了？ 便继续说道：“当年说大小姐是煞星转世，就是这个云山道长说的。” 苏墨月眼神一凝，“我出生那天，祖父去世，他们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若不是恰好那天祖父去世，苏家众人也不会相信道士说的话。 若没有煞星这件事，她娘这些年也不必过得这么辛苦。 她前世，也不会落得一个那样的结局。 “是……是……”花嬷嬷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些不敢说。 第163章 陈年真相 林子瑜一拍桌子，“说，再不说本王现在就去抓人。” “老侯爷撞见了陆氏和云山道长的事，云山道长一惊之下，杀了老侯爷。” “恰好夫人生产，他们二人为了不让人怀疑老侯爷的死，才那么说的。其实老侯爷是中毒了。” 花嬷嬷被林子瑜吓得，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苏墨月愣了片刻，继续问道：“那苏知寒的凤凰命格也是那道士说的了？” 花嬷嬷点了点头。 “不对啊，苏知寒出生之后，父亲的病好了，祖母去护国寺还抽到了上上签，是怎么回事？” 花嬷嬷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其他的也瞒不住了。 索性痛快地说道：“因为有大小姐煞星的事，陆氏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所以在四小姐出生之前，陆氏就给侯爷下了些药。不要命，但是身上没力气。” “等到四小姐出生前几天，开始给侯爷服用解药。至于老夫人的上上签，是云山道长找了护国寺相熟的师父，陆氏给了银子。” 苏墨月到此时，才彻底明白这些事。 怪不得云山道长能拿出陆家那么多房契和地契。 怪不得她是煞星，苏知寒就是福星。 原来，竟都是那对狗男女搞的鬼。 苏墨月继续问道：“花嬷嬷，继续说，你还有没说的吧？” 花嬷嬷闻言心里一紧，这些年陆氏做的事多了，有些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想了想说道：“夫人生产的时候，陆氏让我去弄得安神药，为的是让夫人一尸两命。” “那几个姨娘一直喝避子的汤药，也都是陆氏的手笔。” “有两个已经发现有了身孕，陆氏想办法把孩子弄了下去。” “大小姐，老奴知道的都说了。”花嬷嬷恳求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冷哼了一声，“真说了？苏司南是谁的种？” 花嬷嬷闻言神色瞬间变得慌乱，这事她没说，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 她和陆氏怀疑苏司南是云山道长的，也是因为苏司南和云山道长有些像。 事实上，陆氏自己都弄不准孩子是谁的。 花嬷嬷便解释道：“这两个孩子，陆氏自己都弄不明白是谁的，老奴也说不准，就没敢对大小姐说。” 此时斜对面的楼上，周昱祁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家居然挖出了这么多龌龊事。 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王爷，宫里皇上传来了口谕，说是让您对淑贵妃娘娘的奶娘客气些。若是无事，就趁早放回去。”冷星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周承琰一拍桌子，“客气些？老子不会！” 周昱祁吩咐冷星，“去问苏小姐怎么处置，都随她。” 冷星看了一眼周承琰，便下去传话了。 “苏小姐，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过问了。我们王爷的意思是这件事都听您的，是杀是放，您说了算。”冷星在牢房门口说道，并未提到周昱祁。 苏墨月知道陆氏一定会去找苏知寒，旁人无所谓，花嬷嬷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旨意来得这么快，看来苏知寒在宫里还真是受宠。 林子瑜写了整整三页的供词，但是苏墨月心里清楚，这些供词并不能彻底推翻陆氏。 若是想让这件事证据确凿，让父亲和祖母深信不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陆氏亲口说出这些事。 还有陆氏和云山道长的事，听说云山道长如今在宫里很得皇上的信任，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很难指认。 捉奸，最好是在床！ 苏墨月在牢房里转了两圈，低头沉思。 过了半晌，走到花嬷嬷面前说道：“明儿我放你回去，你身上的伤我让人给你上药。回去你就说什么事都没承认，我是迫于皇上的压力，不得不放了你。” 花嬷嬷跟了陆氏几十年，不说多精明，但是也不傻。 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嬷嬷果然聪明，我问你，陆氏和云山道长平时都在哪私会？” “有时候在府里，有时候在道观里。”花嬷嬷答道。 苏墨月沉吟着说道：“那就找机会，让陆氏喊云山道长进府。别的我自有安排，你只要及时通知我就行。” 花嬷嬷眼神微缩，“她不会怀疑么？” “我自然有办法打消她的疑虑，倒是嬷嬷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还有，你就算告诉陆氏我的打算，陆氏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我可以对你出手，你最好给我老实些。” 苏墨月继续敲打花嬷嬷。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都听大小姐的。” 花嬷嬷此时已经兴不起反抗的念头了。 只要能保住家里人的性命，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苏墨月又招来了监牢里面的女牢头，“你们这有没有上好的金疮药，给她上一些。” 女牢头点头哈腰，“是，属下会照小姐说的办。” 林子瑜大概猜到了苏墨月的打算，起身说道：“有需要我帮忙就说，这份证词我也可以帮你做个认证。” 两人一边往出走，一边低声说话。 “如今宫里那位才是大麻烦，我就后悔当初下手晚了，让她受宠了。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她能这么受宠。再找到除了她的机会，可难了。” 苏墨月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抓住机会，除掉苏知寒。 如今苏知寒在宫里的地位，成了陆氏最大的倚仗。 她甚至觉得，就算陆氏被捉奸在床了，父亲看在苏知寒的份上，都可能会饶了陆氏一命。 但是父亲能饶，她不能。 这次，她绝对不会给陆氏翻身的机会。 林子瑜闻言心中忽然有个想法，“云裳是我的人，就是月桂楼那位头牌。她说苏知寒是她调教的，现在苏知寒用的香膏脂粉还是她送进去的。要不要我们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苏墨月神色一亮，这倒真是个好主意。 她可以做出连太医都查不出来的药，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刚要说话，视线就落在了正前方的人影上。 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皇城探事司的大门口，周昱祁和周承琰兄弟二人相视而站。 第164章 和表哥订婚?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站着。 一身金线攒边的蟒袍，腰间锦带上挂着一块墨玉的玉佩。 长身玉立，凤表龙姿。 苏墨月停住了脚步，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林子瑜一回头，就看见了苏墨月眼里的痛苦，还有藏不住的爱恋。 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又气周昱祁的心狠。 便大声说道：“月儿，你放心，我定会帮你的。等苏家的事情处理好了，你若是愿意，我带你回辽东。” 林子瑜的话引起了周昱祁和周承琰的注意。 周昱祁转身，就看见了远处默立着不动的苏墨月。 心口忽然一紧，忙低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的痛楚。 “我先走了。”和周承琰说完，便径直出了皇城探事司，连头都未回。 林子瑜见状更生气了，此时周承琰连忙小跑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说道：“子瑜兄，都处理完了？还有没有……” 想问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林子瑜却理都没理他。 “你们兄弟，没一个好东西。”瞪了周承琰一眼，就带着苏墨月离开了。 周承琰摸了摸鼻子，明明是皇兄的错，怎么他还受了无妄之灾呢？ 林子瑜把苏墨月送回了沈家，才回了辽王府。 苏墨月进门之后，直接去了沈云清的屋子。 果然众人都在外间守着，沈云清和沈时射在里面照顾沈衍。 苏墨月先净了手，才进去看沈衍。 “三表哥，怎么样？”苏墨月低声问道。 沈时射见苏墨月回来了，先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说道：“我熬了药，给他灌下去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苏墨月看见沈衍虽然睡着，可是眼睛还有些红肿。 想来是喝药的时候哭得厉害，心里便止不住的心疼。 才几个月的孩子，就要喝解毒的苦药汤子，她可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 沈时射一眼便看出苏墨月心中所想，安慰道：“这也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不是审问人去了么？审得怎么样？” 沈云清也抬头看向苏墨月，关心审问结果。 苏墨月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不说又不行。 这些事不光涉及她和弟弟，还涉及祖父和母亲。 “母亲，三表哥，这里交给奶娘照应。咱们出去说，这事有些复杂了。” 沈时射有些不解，一个下毒的事情，能复杂到哪去。 可看苏墨月慎重的样子，想来是真有事情要说。 便和沈云清一起出了内室，沈家众人都聚在了厢房的偏厅。 苏墨月便把花嬷嬷说的事情都说了，从祖父中毒，母亲生产那日开始说。 沈老夫人气得几次拍桌子，金氏要带着亲卫去把苏家砸了。 沈时射眼中寒光四起。 沈云清想起老侯爷的死，想起苏墨月受的苦，满脸悲戚。 等到苏墨月都说完了，沈老夫人大声说道：“走，去苏家，老身亲自去讨个说法。今日苏家不给我一个答复，我把平阳侯府砸了。” 金氏和陈氏闻言，起身就要出去召集人马。 苏墨月忙上前安抚老夫人，“外祖母，先别急，我是这么想的……” 把心里的打算和对花嬷嬷的安排都说了一遍。 又说道：“咱们去要说法是肯定要去的，但是不是现在。等到时候我抓陆氏一个现行，再把这些供词给祖母和父亲看，那时候外祖母再去震慑一番。” 沈宏听了苏墨月的主意说道：“你说的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有任何不好办的地方，都来找舅舅。” 苏墨月点点头，“是，舅舅。我是这么想的，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一击必杀。” 老夫人赞许地说道：“不错，就照着月儿说的办。” 几人商议好这件事，又说起了过几日认干亲的事。 陈氏说道：“母亲，平西郡王府人口简单，礼物我都准备好的。给世子爷的是老将军在世的时候用的青龙刀，给小郡主的是一套金镶宝石的头面，一把番邦进贡的短刀。” “还有咱们当日穿的吉服，我也都让人准备好了。”金氏也说道。 苏墨月有些愣神，“要这么隆重么？” 陈氏笑道：“当然要隆重，平西郡王府是半副仪仗来的，咱们当然也要隆重对待。” 苏墨月发现，这件事里面，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在边上听着她们讨论，一旦她说出一句质疑的话，马上所有人都开始“教导”她。 最后，她便不说话了，只微笑看着。 甚至，一边端着茶盏，一边走神。 想起今日周昱祁的冷漠，呵呵，他还当真是卸磨杀驴啊。 林子瑜有句话说得对，他们兄弟，没一个好东西！ “我看，等认完干亲，就让老三和月儿把婚事定了吧。”老夫人笑吟吟地说道。 正在喝茶的沈时射一口茶，噗嗤就喷了出来。 苏墨月听见声音，转头诧异地看着沈时射，“三表哥，你怎么了？” 沈时射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墨月波澜不惊的表情，问道：“祖母刚才说的话，你听清了么？” “什么话？”苏墨月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时射就知道是这样，表妹一定是在走神，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云淡风轻。 “祖母说，等你认完干亲，就让咱们俩定亲。”沈时射有些哀怨地说道。 苏墨月有些错愕，这事是打哪来的？ 她和三表哥？ 订婚？ 怎么想怎么惊悚。 她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她和沈时射，其他人都一脸笑意，满怀期盼地看着她。 就连沈宏，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期待的光芒。 苏墨月转过头和沈时射对视一眼，两人瞬间都明白了对方所想，微微颔首。 “外祖母，我和三表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千万别乱点鸳鸯谱。”苏墨月直截了当说道。 这话可能三表哥不太好说，那便只能她说了。 沈时射闻言也点点头，“我和表妹绝对没有儿女私情，我们和亲兄妹差不多。” 老夫人有些意外，她没问苏墨月，就是这些日子觉得这两人更合适。 没想到一个两个的，都拒绝了。 金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时射一眼，这混小子，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呢。 老夫人想起苏墨月今日去审问，还是辽王林子瑜陪着的。 便问道：“月儿，难道你心仪辽王？辽王那人倒是也一表人才，只是我们两家都是武将，不知道联姻会不会遭了皇上的忌惮。” 第165章 皇上的岳父 苏墨月不由得无奈地抚额，外祖母这是不把她嫁出去不甘心么？ 想了想便起身走到沈老夫人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娇声说道：“外祖母，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啊。我还想多在家陪陪你们呢，我的婚事过两年再说吧。” 沈老夫人满脸慈爱地白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这婚事是那么好定的么？咱们总要提前准备着。要不，你再看看老四和老五，有没有你相中的？” 苏墨月有些无奈，这话让二舅母听见多不好。 偷偷瞄了一眼金氏，金氏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像是等着苏墨月选人一般。 苏墨月只得说道：“几位表哥都是一表人才，这京里才学出众的世家小姐这么多，定然有合适的。我和几位表哥情同兄妹，跟亲的也不差什么，实在是不合适结亲。” 说完，又给沈时射使了一个眼色。 沈时射也跟着劝道：“月儿的婚事你们就别跟着瞎琢磨了，咱们慢慢看。” 好说歹说，才算打消了众人要给他们订亲的想法。 苏墨月出了屋子，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躲过了一劫。 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算计着苏家的事。 此时苏家内院，陆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急。 那两个祠堂的管事和小厮被抓，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花嬷嬷不一样，花嬷嬷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这些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就是天大的事。 “夫人，宫里传出消息了。贵妃娘娘说，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也派人去过问了。” 陆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快晚上了，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彩月也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陆氏在担心什么。 想了想说道：“夫人，不如跟崔姨娘说说，不管到时候传出什么话，只要侯爷不信就行了。” 陆氏闻言神色一亮，觉得彩月说的也是个办法。 “让崔姨娘过来一趟。”陆氏吩咐道。 彩月便去喊人了。 崔雨嫣来的时候，陆氏正在临窗大炕上坐着。 崔雨嫣身着淡粉色并蒂莲花百褶裙，头上是金镶宝蝶半翅簪，一对紫玉芙蓉耳铛衬得肤色白皙。 陆氏想起崔雨嫣从进府伺候苏文澈开始，苏文澈就没进过别人的房。 她既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又心有不甘。 不就是年轻么？她从前也年轻过。 也曾经守住过苏文澈的人和心。 可男人就是这样，喜欢的永远是这样二八年华的小娇花。 崔雨嫣两只手指放在身前，紧张地交织在一起。 她虽然得了苏文澈的宠爱，可在这个府里，她最怕的还是陆氏。 要说陆氏也没打骂过她，不过就是经常提点几句。 可她心里清楚，这府里陆氏才是能真正决定她命运的人。 “夫人找我，是有事么？”崔雨嫣轻声问道。 陆氏说道：“花嬷嬷被大小姐带走了，她是我贴身伺候的。我是怕她凭空捏造什么，或者被大小姐屈打成招。你晚上好生伺候侯爷，最好……明日一大早，让侯爷亲自上折子，把人要回来。” 陆氏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苏文澈出面干涉下。 再加上苏知寒的枕边风，就差不多能把人放回来了。 崔雨嫣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些算是政事吧？我说这些好么？” 陆氏闻言忽然脸色一沉，“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我若是倒了，你也没好日子过。” 崔雨嫣瞬间有些慌乱，“我，我试试。” “不是试试，明儿早上折子必须递上去。”陆氏沉着脸说道。 崔雨嫣离开的时候，脸上满是纠结为难之色。 晚上用过晚饭，看了看时辰，便吩咐身边的丫鬟谷雨，“给我上妆吧，再把夫人前日送来的寝衣拿过来。” 谷雨笑着说道：“姨娘终于想通了，夫人对姨娘可真好。那衣裳，听说是蜀锦里面的仙纱，价格不菲，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崔雨嫣想起陆氏送来的衣裳，就觉得面红耳赤。 若不是今日要好好伺候苏文澈，她是万万不想穿的。 谷雨把衣裳拿来，崔雨嫣便沐浴更衣，又梳头上妆。 都收拾妥当之后，便看向镜子里面，甚至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谷雨惊叹道，“姨娘也太美了，侯爷怎么还没回来？” 话刚说完，就听见了苏文澈进院的声音。 谷雨忙把屋里的香料点上，在苏文澈进来之前就退了出去。 苏文澈今儿和同僚出去喝花酒了，脸上带着淡淡的醉意，步履倒是不显慌乱。 推开内室的门，就看见在床上半躺着，笑着看向他的崔雨嫣。 苏文澈整个人呆立在了门口，这样的崔雨嫣他还是第一次见。 柔桡嫚嫚，妩媚纤弱，真真儿是撩人心怀！ 仙纱的素裙，整个人曼妙多姿，白皙的手臂拄着头，眉眼间满是风情。 苏文澈迫不及待上前，就要怜惜一番崔雨嫣。 谁知今日崔雨嫣玩心大起，折磨得他好不痛苦。 甚至哀求崔雨嫣给他个痛快。 崔雨嫣看差不多了，才柔声说道：“侯爷，今日那个婆子被带走了，不会乱说话吧？” 苏文澈闻言有些意外，一边摩挲着崔雨嫣的香肩，一边问道：“你怎么关心起那个婆子了？” 崔雨嫣说道：“我今日去看夫人了，夫人有些担心。还说怕大小姐屈打成招，给夫人安上些罪名。侯爷也知道我和夫人的关系，她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说出的话，还有些哽咽的意味。 惹得苏文澈心疼不已。 又怜惜了一番，才说道：“那明日我去问问，你别担心，这事左右和你没什么关系。” 崔雨嫣娇声嗔怪道：“人家这不是担心么？我看侯爷不如明日直接上个折子，请皇上把人放回来算了。您如今可算皇上的岳父了，皇上总不会这点事还驳了您吧？” 苏文澈在崔雨嫣面前可没少说大话，尤其是皇上对他的看重，还有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此时听崔雨嫣这么说，忙应道：“皇上肯定不能驳我的面子，只是……这么点事上折子不大好。” 崔雨嫣也琢磨一下午这事了，自然心里有对策。 听苏文澈这么说，便说道：“那个抓走的管祠堂的福伯，年纪很大了吧？侯爷可以拿他说事，就说是府里的老人，侯爷尊他为叔伯对待，心疼他那么大年纪在牢里面。” 第166章 泪洒乾阳殿 苏文澈顿时眼睛一亮，“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啊，这么一来，皇上还会赞我赤胆忠心呢。” 崔雨嫣见状眼睛一转，说道：“侯爷不如现在起来写折子吧，我还没见过侯爷写折子呢，我开开眼。” 苏文澈一听这话，便也想在崔雨嫣面前显摆显摆，就吩咐人摆了笔墨纸砚在外间。 等到外间都准备好了，人也都退下来。 崔雨嫣要下床，却被苏文澈拦住了。 直接拦腰抱起了她，往外间桌边走去。 崔雨嫣就这么坐在苏文澈的怀里，看着他写了折子，一颗心才放下。 长出了一口气，双手环住苏文澈的脖颈，“侯爷……” …… 崔雨嫣的院子又是一夜没消停，陆氏夜里就收到了苏文澈写好了折子的消息。 心里既高兴，又失落。 如今，她想让苏文澈做什么，都要求助别人了么？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了无生趣。 可为了一双儿女，再难的日子，她都得过。 次日一大早，崔雨嫣起身伺候苏文澈穿衣上朝。 又把写好的奏折给苏文澈装好，把人送出门。 苏文澈临走前，崔雨嫣娇声说道：“侯爷回来一定给我说说今日的事，我也开开眼。” “你这小妖精，等着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苏文澈一边捏了一下崔雨嫣的脸颊，一边调笑道。 苏文澈近些日子特别喜欢上朝，意气风发的样子。 如今朝野上下对他也是颇为尊重，甚至几位尚书大人看见他都会主动打招呼。 这让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苏文澈有些受宠若惊。 今日朝会依旧先说的是北疆战事。 镇北将军沈邺已经抵达太原城，准备发起第一轮的反击。 永平帝叮嘱各部尚书，一切事宜都以战事为主，粮草、武器、军饷都要及时供给北疆。 等到北疆的事说完，众人又开始说春耕的事。 苏文澈几次找机会都没找到。 后来还是皇上说到无事退朝了，苏文澈才走到大殿中间。 “皇上，臣有本奏！” 永平帝好奇地看着苏文澈，他不是管着边境的军需么？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户部尚书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文澈，他完全不知道苏文澈要上奏什么。 难道是军需出了纰漏？ “苏爱卿，有事就奏。”永平帝沉声说道。 “皇上，昨日府上出了点误会。炎王殿下带了我府上三个下人去了皇城探事司，臣请皇上准臣把人带回去。”苏文澈说道。 此话一出，众臣窃窃私语。 苏家这档子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都知道。 只是这点事，还有必要上折子么？ 永平帝也有些不悦，这事昨日不是都说过了么？他也传话了，怎么还没完了？ 苏文澈看了看永平帝的神色，忽然跪在地上悲声说道：“皇上，那位管祠堂的福伯从前是伺候家父的。我一向敬他为叔伯，我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住啊。请皇上成全！” 永平帝看苏文澈说得声泪俱下的，也不好过多斥责。 因为苏知寒的关系，他对苏文澈一向宽厚。 便问周承琰，“昨日朕不是传话了么？人还没放回去？” 周承琰鄙夷地看了苏文澈一眼，这平阳侯可真有出息，这点事情，居然摆上了乾阳殿。 只是应付皇上这种事，周承琰一向做的轻车熟路。 此时听到皇上问起，便说道：“回父皇的话，昨日父皇派人去传话之后，我就停止了审问。我跟底下的人说了，没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把人放回去。想来是天色有些晚了，他们交接的时候疏忽了，一会儿臣亲自去督促放人。” 永平帝听完就说道：“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办吧。” 说完看了胡公公一眼，胡公公便大喊了一声退朝。 周承琰回到皇城探事司的时候，苏墨月和林子瑜也在。 “殿下，商量点事，能不能让你的人把苏家那几个人送回去，要表现出是上面施压，不得不送回去的样子。”苏墨月上前和周承琰商议道。 周承琰有些怪异地看着苏墨月，“你爹已经参了本王一本了，你不知道？” “我爹？”苏墨月有些诧异。 苏文澈敢参眼前这位？ 她是不大信的。 其实倒是周承琰夸大其辞了，苏文澈肯定是不敢参他的。 周承琰说道：“平阳侯今日早朝上了折子，指责本王无故关押苏家老仆。还声泪俱下地诉说他和那位管祠堂的老仆感情如何深厚，皇上下旨，让本王把人放了。” 苏墨月听完差点笑出声，很想她那位不大聪明的爹竖大拇指。 这么一来，一切不是就顺理成章了？ 陆氏不仅不会怀疑花嬷嬷，估计还会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 简直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苏墨月连忙对周承琰说道：“这次多谢殿下了，给殿下添麻烦了。” 周承琰没理会苏墨月的感谢，反而越过苏墨月看向林子瑜。 自从两人上次因为兵部侍郎吵架，他就再没进去辽王府。 每次去，都被严楚打了出来。 他这两日对苏家的事这么上心，就是为了哄林子瑜高兴。 林子瑜嗔了他一眼，虽没说什么，但是神色明显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周承琰便知道她消气了，一心琢磨晚上再去辽王府。 苏墨月和林子瑜从皇城探事司出来之后，便想起了上次两人说到一半的话。 “子瑜，上次你说咱们可以借助云裳除了苏知寒？” 林子瑜说道：“云裳是绝对能信任的人，只要你能做出不易被发现的药，最好是慢性的。” 苏墨月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我还能做出连太医都诊断不出的毒。她用了之后，会一点点衰弱下去，太医诊断也只能看出是身子虚。” “那就没问题了，你尽快做好拿给我，我再让云裳想办法送进去。”林子瑜说道。 两人商议好之后，便在皇城探事司门外分开了。 林子瑜回了辽王府。 苏墨月先是去了趟铺子，算计着时间，觉得花嬷嬷应该已经回去了，她才去了苏家。 一进门，苏墨月的脸色不善地质问管家，“我父亲呢？” 第167章 逐出苏家 管家怔了怔，才说道：“侯爷在书房。” 苏墨月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管家想了想，又吩咐人去禀告陆氏。 到了书房门口，苏墨月也没敲门，而是大力气地推门而入。 “你干什么？” 苏文澈厉声呵斥道，又低头看了看已经满是墨汁的纸张，笔也掉在了地上。 苏墨月却像没听见苏文澈的质问一般，在书案前站住。 “父亲今日上了折子，弹劾炎王殿下。把那三个人弄出了皇城探事司，您可真是厉害。” 苏文澈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把府里的人弄去那个鬼地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件事只能在府里解决，我自然会彻查。” “彻查？您能彻查什么？那好，现在把他们三个人关起来，我亲自审问！”苏墨月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你这个孽障，我看衍儿就是沾了你的晦气，才忽然中毒的。” “当初那位道长说你是煞星的时候，我就该摔死你，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 苏文澈怒目圆睁，指着苏墨月厉声说道。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如果没有苏墨月，自己父亲不会死。 老侯爷若是在世，平阳侯府还能再风光十几二十年。 没有苏墨月，沈云清也不会和他和离。 甚至自己的嫡子苏慕北也不会死。 看苏墨月盯着他，苏文澈继续说道：“都是因为你，你祖父先去了，然后你哥哥又战死沙场。你又撺掇你母亲和离，如今又害的衍儿中毒。你就是个天煞孤星，谁沾染上你都要倒霉。” 此时陆氏也到了书房门口，听见苏文澈的辱骂，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进书房，便上前摩挲苏文澈的前胸，“侯爷，您消消气，身子要紧。” 又转身对苏墨月说道：“我说大小姐，您可别再惹侯爷生气了。只要你和侯爷单独相处，侯爷必然身子不舒服。您命格不好就在家好生待着，别出来惹事了。” 苏墨月上前啪的一巴掌，就打到了陆氏的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在这说教，凭你也配？” 打完人，苏墨月犹觉得不解气。 再说……做戏总要做全套不是么？ 上前手臂一扫，书案上的东西就都掉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多宝阁上的摆件，小几上的花瓶，苏墨月一件一件地砸。 陆氏和苏文澈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墨月。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砸得七七八八了。 苏文澈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我关起来。” 苏墨月上前冷哼道：“父亲想多了吧？你若是关了我，我可不保证我舅舅会做出什么事。” 又对陆氏说道：“衍儿的事，咱们没完！” 苏文澈气得指着苏墨月说道：“你……你这个孽障，我要把你逐出苏家。” “你给我滚，以后你不是苏家的小姐。我也没你这样的女儿，苏家的事也用不着你掺和。” 苏墨月冷笑着看向苏文澈，“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女儿？你现在写下文书，把我驱逐出苏家。还有，那三万两银子是不是该还了？” 从那次签下欠条，苏墨月就从未提过这三万两银子，最大的原因是懒得和苏家掰扯。 可眼下她都要脱离苏家了，这银子自然得要回来了。 苏文澈被苏墨月说得有些下不来台面。 转身回到书案后面，提笔就写起了文书。 写完文书，让苏墨月过来签字画押，又冲着陆氏吼道：“给她拿三万两银票。” 陆氏眼眸一闪，“侯爷，三万两银子一下子拿不出来啊，大小姐能不能宽限宽限？” 苏文澈却一嗓子吼道：“快去拿，别废话！” 陆氏被吓得一激灵，看了看苏文澈的神色，转身出去了，想是去拿银票了。 苏墨月此时正看着苏文澈写的文书：苏家长女苏墨月忤逆不孝，枉为人女，今日起逐出苏家。从今后，苏墨月与苏家再无瓜葛，立此文书为证。 “以后你别后悔，今日离开苏家，以后你就再没有回头路了。”苏文澈厉声说道。 苏墨月隐隐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猛然想起和离的时候，周逸锦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后悔么？ 她现在看着这份文书别提多高兴了，断不会后悔的。 没多时，陆氏拿着银票回来了。 递给苏墨月的时候还一脸心疼的模样。 苏文澈瞪了陆氏一眼，陆氏才松开了拽着银票的手。 拿完银票，苏墨月头也不回地出了苏家。 苏文澈揉了揉肿胀的额头，心里哀叹，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一个煞星。 陆氏有些心疼钱，但是心里却更轻松了。 花嬷嬷被放回来的时候，她还担心有没有泄露什么。 看苏墨月这气急败坏，狗急跳墙的样子，就知道什么都没问出来。 至于书房砸的东西，陆氏不在意，不过就是花点银子罢了。 从苏家出来的苏墨月，心情有些复杂。 苏文澈如今说的话，已经不能让她生气或者伤心了。 如今只觉得可悲。 一个陆云棠加上一个道士，就能把好好的平阳侯府弄成如今这样。 前世到死，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姐，铺子到了。”车夫赵老大在马车外说道。 苏墨月回过神下车，刚走进铺子，小厮就上前说道：“东家，容王殿下在后面花厅等您呢。” 小厮还隐隐有些傲娇。 跟着东家，他都认得了不少王爷，郡主。 那世家的公子和小姐更不用说了，连他娘都夸他见了大世面了。 苏墨月眉头微微蹙起，周逸锦？他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两人在春风楼不欢而散，她就再没见过他。 当然，也不想见他。 苏墨月有些不耐烦地进了花厅，周逸锦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容王殿下来，有什么事么？”苏墨月在周逸锦对面坐下，脸色不善地说道。 “月儿，你既然和三皇兄取消婚约了，我去找父皇赐婚好么？”周逸锦声音醇厚温润，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苏墨月哪里有耐心和他寒暄，不悦地说道：“殿下，我们已经和离了，你找谁做王妃都行，就是别找我。” “还有，你未过门的王妃是钟小姐。你这么来找我，不合适。钟老翰林也会有想法的，您请回吧。” 第168章 跪了一夜求赐婚? “月儿，我已经退亲了，我退了和钟家的婚事。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我想娶的只有你。” 周逸锦微微一笑。 “月儿，你别赌气了。之前是我认错人了，我一直以为当年是苏知寒救的我，她也是那么说的。所以我对她好，完全是因为你。” “你的脸当年也是因为我才那样的，之前的事都我不对，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么？” 苏墨月不知道的是，之前她失踪，周逸锦也悄悄派人出去找了。 只是他不敢暴露太多势力，所以也并未被人发现。 前些日子他听说苏墨月和周昱祁解除了婚约，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没想到姜贵妃却怎么都不同意他再娶苏墨月。 直到两天前平西郡王府说，要收苏墨月为义女。 周逸锦才用这个理由说服了姜贵妃，当机立断去退了钟家的婚事，就为了娶苏墨月。 而钟翰林也因为周逸锦之前在宫里的丑事，对这门婚事有了想法，所以退婚算是一拍即合。 “容王殿下，我如今是什么名声你也知道，我哪里配得上容王妃的位置。您回去吧，我也不想做容王妃。”苏墨月冷声说道。 “月儿，我在乎什么名声。我真的想好了，我是真心想娶你的。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周逸锦也知道，自己从前做了许多过分的事。 只要苏墨月能提出条件，他都会答应的。 没想到苏墨月站起身，走到周逸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可以道歉，但是我不原谅。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原谅你。容王殿下若是想在这，那就自便吧。” 出了铺子，苏墨月抬头看看天，阳光有些刺眼。 原谅？她不过是现在没能力，否则不会让周逸锦活到现在。 前世她受的苦楚，沈家上百口的人命，桩桩件件，都和这个人有关。 何谈原谅？ 苏墨月心情有些不好，便直接回了家。 和外祖母聊了会家常，又去看了看沈衍，才回自己房里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见到周逸锦的关系，梦里又是前世的事。 熊熊大火逼近，围观百姓一脸的兴奋，苏知寒嘲讽的嘴脸。 一幕幕在眼前划过，等到她惊慌坐起，天色已经微亮了。 “表妹，起来了么？”沈时射的声音传了进来。 苏墨月有些诧异，这么早表哥轻易不会来内院找她，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翠兰崔侯她更衣，又简单地梳了头，她才快步走出内室。 出去的时候，看见沈时射有些焦急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时射问道：“容王殿下想求娶你，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之前找过我几次，昨日还去找过我，怎么了？” 她有些不解，三表哥一大早上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再说，三表哥是怎么知道的。 就听沈时射说道：“容王殿下昨日去求皇上，皇上没答应，他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什么？”苏墨月惊呼了一句。 她是万万没想到周逸锦能做出这样的事，在御书房门口跪一夜？ 他怎么敢这样做？ “现在呢？皇上怎么说？” 苏墨月紧张地问道，不会一会儿一道圣旨赐下来了吧？ 沈时射安慰道：“你别急，皇上暂时还没答应，但是早上安慰了容王，还有些动容。咱们得早做准备，实在不行，你只能先定亲了。” 苏墨月道：“这算什么主意，再说我跟谁定亲啊？” “容王这么一闹，估计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的婚事可就更难了，差不多点的人家，也不会为了你跟容王作对。实在不行，你就在我们兄弟中选一个吧。” 苏墨月白了沈时射一眼，“你这叫什么话，我就是出家当姑子，也不能连累你们。” 此时苏墨月的屋顶，暗一和暗二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为难。 自从周昱祁和苏墨月解除了婚约，周昱祁就吩咐两个暗位，以后只保护苏墨月的安全，其他事情不必去禀告了。 暗一和暗二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心里自然清楚自家王爷的心思。 眼看着苏墨月的婚事又生出了波折，他们思量再三，暗二还是决定回去禀告一声。 景王府的书房，周昱祁看着单膝跪地的暗二。 “起来说吧，有什么事？”周昱祁冷声问道。 暗二站起身，“王爷，今日一大早，沈家三公子就去找了苏小姐，说容王进宫请皇上赐婚，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夜。” 周昱祁听着暗二的话，心里泛起浓浓的苦涩。 这件事他昨儿晚上就得到消息了，一夜没睡地盯着宫里的动静。 他甚至想，若是皇上真赐婚了，他要不要逼宫谋反。 他怎么都不会让苏墨月再嫁给周逸锦的。 “继续说！” “沈家三公子说，实在不行就让苏小姐在沈家几位公子中选一个。苏小姐说，她宁愿去做姑子，也不想连累几位表哥。” 周昱祁闻言眉头紧蹙，做姑子？她怎么想的？ 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你先去吧，以后有什么事，及时回禀。”周昱祁吩咐道。 暗二行了礼，就退下了。 周昱祁看看天色，该下朝了吧？ “备车，本王去……宋家，见见宋阁老。” 莫言忙下去准备。 周昱祁到宋家大门口的时候，宋阁老和宋初刚下朝回来。 宋初挑了挑眉，他怎么来了？ 又想起今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宋初笑得便有些意味深长。 周昱祁倒是没理会他，而是上前给宋阁老执了晚辈礼。 宋阁老受宠若惊，闪到一边，要给周昱祁见礼，被周昱祁拦住了。 “王爷，咱们书房说话吧。初儿，你亲自上茶。”宋阁老知道周昱祁来宋家，一定是有事。 所以书房也未留伺候的人，倒是拿宋初当小厮使唤了。 宋初也不在意，娴熟地在边上煮茶，倒像是做惯了这些活计。 几人都坐定之后，宋阁老捋着胡须问道：“王爷今日来，是有事吧？但说无妨。” 周昱祁笑着说道：“听说容王在宫里跪了一夜，阁老怎么看。” 宋初执壶的手一顿，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昱祁。 第169章 用不用本公子磕头? 他之前就觉得周昱祁对那位未过门的王妃有些不同，如今看来，还真是有些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王殿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这些事自然有皇上和太后娘娘做主。” 宋阁老言外之意，就是这些事和朝政无关，他不发表意见。 对于宋阁老说的话，周昱祁丝毫不觉得意外。 要说宋初，就是个小狐狸，宋阁老嘛，当之无愧的老狐狸。 “阁老，皇子的婚事一向关系重大，阁老也该过问过问。” 周昱祁一边接过宋初递过来的茶，一边说道。 “王爷，老臣不好过问这些事，毕竟与朝政无关，王爷你说是吧？”宋阁老笑眯眯地说道。 周昱祁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心里腹诽宋初煮茶的手艺着实一般，不如那日在九重阁苏墨月煮的。 “阁老，真的没关系么？苏家小姐是沈将军的外甥女，您知道吧？”周昱祁问道。 “这个老臣知道，只是一个外甥女，倒是无伤大雅。若是沈家的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阁老知道苏小姐要认平西郡王为义父么？她还和辽王林子瑜关系匪浅，情同兄妹！”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他说话的语气不重，却把宋阁老吓了一跳。 “王爷说的是真的？”宋阁老放下茶盏，脸上多了几抹郑重之色。 “是不是真的，阁老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如今父皇正值壮年，储位空悬。若是这时候皇子势力过大，和武将来往过密，是个什么结果，不用我说吧？” 周昱祁扫了一眼宋阁老，轻声说道。 宋阁老捋着胡须，神色有些凝重。 宋初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沉思。 “老臣一会就进宫，皇上今日还真私下问我了，我看皇上对容王的举动颇为动容。”宋阁老说道。 周昱祁心里有些慌乱，圣旨一下，就不好处置了。 想了想说道：“阁老现在就进宫，免得夜长梦多。” 宋阁老沉吟了片刻，“也好。” 等到宋阁老再次上了马车进宫，周昱祁犹觉得不踏实。 看了看宋初，“走，咱们去宫门口等着。” 宋初有些不解，等什么？ 难道景王殿下要亲自接祖父出宫？ 宋初觉得，景王殿下实在太客气了。 等到两人到了宫门口，周昱祁吩咐莫言，“给宫里的人传消息，若是圣旨出来了，就让人传消息过来。” 宋初这才明白周昱祁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嘴角抽搐。 还好出宫的圣旨都走西门，他们只要守住一个门就行了。 宫里的圣旨都是皇上口谕，太监拟制，再去司礼监盖印章。 最后由司礼监派出专门传旨的人，当然若是特别重要的府邸或者重要的事，胡公公也会亲自来。 周昱祁是怕宋阁老找到皇上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想办法拦住。 宋初有些无奈地看着周昱祁，“皇上下圣旨的可能性不大，你就为了这点可能性等在这？” 周昱祁白了一眼宋初，“本王愿意。” 宋初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昱祁，“你既然这么在意，为何要取消婚约呢？” 周昱祁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拇指的扳指，苦笑了一声。 他何尝想这样呢？ 只是周慎行就是个疯子，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局。 他自己可以万劫不复，甚至和周慎行同归于尽。 可她呢？ 他不能让她无辜受到连累。 宋初看他不说话，也不多问，顺着车帘看向宫门口方向。 过了一刻钟的工夫，莫言在车外禀告道：“王爷，宫里传出消息，皇上真的下了圣旨。传旨的是司礼监的一个内侍总管刘公公，此时正往这边来呢。” 周昱祁看向宋初，“一会看你的了。” 宋初挑了挑眉，“我要颜真卿的那本真迹。” “成交！” 宋初下了马车，招小厮安通过来，耳语了几句。 安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嘱咐完之后，宋初上了马车，马车停在街角不起眼的角落。 一会儿的功夫，宫门口就出来一辆马车，看标志就是司礼监的马车。 马车刚出了禁军看守的范围，安通就忽然跑了过去。 马被惊了一下，安通也直接摔在了马车前面。 赶车的太监勒停马车，呵斥道：“你怎么回事？这是你乱跑的地方么？” 安通哭丧着脸，“明明是你们撞了我。” 这时从马车里下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人，手里捧着明黄色的盒子，一看在宫里就有些地位。 “这是谁家的小子，给我扔到一边去，咱家手里还拿着圣旨呢，冲撞了圣旨，你几个脑袋够赔的。” “是，刘公公。” 赶车的车夫先是对刘公公赔笑，紧接着就奔着安通去了。 一把抓住安通的衣领，就要往边上扔去。 安通大声喊道：“来人啊，宫里出来的公公要杀人了。你们小心我主子一会过来。” “你主子？你主子过来咱家也不怕。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啊？你主子没准见到我还得磕头呢。” 刘公公像看死人一般地看着安通，这么莽撞的人他还真是头次见。 他也是被安通气着了，否则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的，毕竟他们也怕踢到硬骨头。 “杀人？谁要杀我的人啊？还想让我给你磕头？” 宋初笑意吟吟地走了过去，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安通一看宋初来了，声泪俱下地说道：“公子救命啊，小的在马车前面过，被撞了。他们不赔礼不说，还要杀了我，还说让公子您来给磕头。” 宋初看向刘公公，“是这样么？” 刘公公看清来人，拿着圣旨的手忽然一哆嗦，怎么是这位啊？ 宋阁老的嫡孙，礼部侍郎宋初。 外表看着笑吟吟的样子，一派和煦。 可谁都知道，这位宋公子和他祖父一样，都不好惹。 “宋公子，这是您的小厮啊？您看这事闹的，奴才不知道啊，给您赔不是了。”刘公公赔着笑脸，谄媚地说道。 宋初却不买账，“你们司礼监的人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刚才不是还要杀要打的，知道是我的人又这幅嘴脸。” “用不用本公子给你磕头了？” 第170章 收回圣旨 刘公公听宋初这么说，忙笑着说道：“奴才不敢，奴才这不是手里有圣旨么？怕耽搁了皇上的差事，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啊。” 宋初闻言脸色一沉，“刘公公这是拿皇上压我？那本公子今日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刘公公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心说这位宋家的公子怎么这么难缠。 可人家难缠有难缠的资本，宋阁老曾经做过帝师，深得皇上的信任。 这位宋公子又是宋家最出色的嫡长孙，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这位。 “宋公子，您看我先去宣旨行不行？等回来任凭您处置。” “不行！走，你先跟我进宫，我得问问胡公公，怎么管教的你们。” 说完，就给了刘公公一脚，示意他往回走。 刘公公此时进退两难，耽搁了圣旨皇上不会怪罪宋初，却会惩戒司礼监。 可不回去，这位宋公子他又应付不了。 宋初就这么大摇大摆和刘公公进了宫，周昱祁在车上看着，很是满意。 这样的事，宋初处理起来，比他合适多了。 宋初一路带着刘公公去了御书房门口，找胡公公评理去了。 此时御书房内，宋阁老正和皇上说这门婚事的弊端，说得口干舌燥的。 永平帝揉了揉肿胀的眉心，“阁老应该早点来。” “是，老臣疏忽了，请皇上降罪。”宋阁老说着就要跪下。 永平帝急忙拦住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哎，也是朕年纪大了，就见不得小辈求而不得。所以，这圣旨已经……” 话还未说完，御书房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永平帝有些不悦，大声呵斥道：“胡不言，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 紧接着，胡公公小跑着进来。 说道：“皇上，是出宫传旨的刘双喜，冲撞了宋家公子。宋公子有些不大高兴，就把人带回来让奴才管教管教。” 宋阁老闻言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我那孽孙没有规矩，请皇上恕罪。” 永平帝似笑非笑看着宋阁老，“朕看，宋初这是故意的吧？找个由头把人又带进宫，怎么？你们宋家已经猜到能说服朕了？还是说，朕想做什么……都要听你们宋家的？” 宋阁老急忙解释道：“皇上明察，这件事老臣确实不知道。若宋初是故意的，皇上尽管责罚他。” 说完，整个头磕在地上。 永平帝思忖了半天，又看了宋阁老几眼，忽然笑道：“阁老请起，朕知道阁老最是忠心，就算是故意的，也是为了大周江山稳固。” 宋阁老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把宋初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既然旨意回来了，就收回吧，这门亲事，再议。”永平帝对胡公公说道。 胡公公忙出去收回圣旨，又惩戒了刘公公，宋初也满意地出宫了。 永平帝想来是为了安抚宋阁老，又留他用了午膳。 此时在昭和宫等着的周逸锦，听见侍卫的禀告，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盏。 “去查，到底怎么回事？宋家怎么掺和进来了？”周逸锦寒声吩咐道。 姜贵妃先吩咐身边的嬷嬷收拾了地上的瓷片。 又对周逸锦说道：“钟家的婚事你已经退了，如今和苏家的婚约怕是也不成了。皇上既然收回了圣旨，就不会再赐婚了。” “父皇不赐婚，我就亲自去苏家提亲。”周逸锦咬牙切齿地说道。 姜贵妃皱了皱眉，“你这不是跟你父皇对着干么？他收回圣旨就是摆明了不同意，你还执意要娶？” “对，我一定要娶她，只能是她。”周逸锦语气有些不耐。 过了一会，就有人进来在周逸锦身边回禀道：“王爷，打听清楚了。早上景王殿下去了宋家，然后宋阁老就进宫了。宋初公子又拦住了宣旨的太监，所以圣旨才又回了宫里。” 周逸锦一拍桌子，“周昱祁，他居然背后下手！” 姜贵妃看着周逸锦的神色有些担心，“此事咱们慢慢商议，你别太着急。” 周逸锦却一天也不想等了，心下暗自做了决定。 苏墨月还不知道赐婚的圣旨差点进了家门，她只得到了皇上拒绝赐婚的消息，心里还松了口气。 这两日，苏家和袁家都在忙着认干亲的事。 程氏给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下了帖子。 还有袁家的老亲少故，也都请来了。 京中都说，还头一次见认干亲请这么多人的。 很快就到了正式认亲那天，天还未亮，苏墨月就被翠兰拽了起来。 “翠兰，这天还没亮呢，我再睡会。”苏墨月仰头就要再次躺下。 好在被翠兰及时拉住了，“我的大小姐啊，今日要上大妆，都要来不及了。” 翠兰连拖带拽，把苏墨月弄去了浴室，开始沐浴更衣。 今日给苏墨月上妆的是陈氏，苏老夫人则亲自过来给戴了首饰。 “外祖母，怎么这么隆重？这……” 苏墨月后面的话没敢说，本想说怎么像成亲一样。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这是多大喜的日子？袁家拿你为重，我们自然也得重视起来。” 苏墨月便不再矫情，笑眯眯地任由众人摆弄她。 沈云清端了一碗清汤面过来，嘱咐道：“你快趁热吃几口，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辰能吃上饭。” 苏墨月被折腾了一早上，肚子也有些空了，端起面碗就吃了起来。 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时辰也快到了。 管家过来通禀，“老夫人，袁家传出了消息，仪仗已经往这边来了。” 沈家主子下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今日来沈家接人的是世子袁天义，还有安宁郡主袁千羽。 另外还有一位是袁家的舅老爷，程氏的亲哥哥，如今的大理寺正卿程捂。 这样接人的阵仗，足以证明对苏墨月的重视了。 不多时，平西郡王府半副仪仗停在了沈家门外。 朱缨华盖马车，张伞名锣，鼓乐齐奏。 袁天义和袁千羽跟着舅舅程捂进了沈家，送上了给几位长辈的各色表礼。 接下来就是请几位长辈和义妹上车，众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第171章 暗地里提亲 沈家只留下了管家和管事的婆子，其余人等都去袁家跟干亲家相聚了。 不少人听说今日沈家和袁家的结干亲的事，都出来看热闹。 十几辆马车，加上鼓乐队和仪仗队伍，当真是彩车骏马，花团紧蹙。 马车队伍绕着西市行了一圈，才转回平西郡王府。 苏墨月下了马车，又去扶沈老夫人，此时郡王妃程氏已经亲自迎了出来。 “老夫人，您来了？快里面请。” 程氏对沈老夫人极为恭敬热情，一边扶着沈老夫人，一边和沈云清还有沈家两位夫人打招呼。 袁天义、袁千羽、苏墨月和沈时射则跟在长辈后面。 苏墨月今日一身水红色云霏妆花缎织白花飞蝶锦衣，整个人温婉大气，又不失体面。 众人先是进了王府正房的花厅，此时已经开始陆续有宾客上门。 平西郡王袁惟正带着世子袁天义招待宾客。 郡王妃程氏和沈家几位夫人寒暄着。 后来又和沈家几位夫人一起招待女眷。 等到吉时到了，便开始正式的认亲仪式。 苏墨月觉得这仪式和成亲真是差不多。 比如此时，她要给平西郡王和郡王妃斟茶，改口叫义父义母。 程氏给了苏墨月一对玉如意，一套翡翠的头面，还有两个她自己陪嫁的庄子。 围观的人不由得咋舌，“平西郡王妃可真大方，这礼快赶上小户人家的嫁妆了。” “郡王妃对这义女可真是疼到心里了，你见谁家认干亲还半副依仗的。” “也是，这苏小姐退了两次婚了，都说她命不好。我看命挺好的，这回有袁家撑腰，还怕什么？” 平西郡王袁惟正给苏墨月的见面礼，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暖玉。 “这块暖玉是我偶然间得来的，当初得了一大块，天义和千羽都每人分到一块，这块给你。”袁惟正慈爱地说道。 苏墨月有些感动，义父义母给她的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的，并没有敷衍了事。 她也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因时间仓促，给袁惟正的是一双她亲手做的鞋子。 给程氏的则是一盒能驻颜的药丸，比铺子里卖的效果更好。 袁惟正和程氏对苏墨月的礼物很满意，交给贴身的婆子好生收了起来。 接着，又带着苏墨月认亲，几位舅爷，还有家里的老亲和姻亲都行了礼。 沈老夫人也拿出了沈家准备的礼物，送给袁家的小辈。 一番忙碌，认干亲的礼就算成了。 接下来就是两家变成一家，一起招待宾客，吃酒作乐。 有不少宾客是仪式结束了才来的，后面来的人看苏墨月有些指指点点。 苏墨月开始还未发现，后来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还是林子瑜私下找到了她，“你知道怎么回事么？容王殿下去苏家提亲了，聘礼都下了。” 苏墨月有一瞬间的错愕，苏家没有未婚的女儿了，他给谁提亲？ 瞬间便又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想要求娶我？去了苏家？” 林子瑜点点头，心道这下麻烦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苏家长辈同意了苏墨月的婚事，还真不好办了。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这些人还真是拿她当好欺负的了。 刚要和林子瑜继续说，就听见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容王殿下驾到！” 苏墨月有些无语，去苏家提亲不算，还追到平西郡王府？ 来干什么？强娶么？ 周逸锦不光自己来了，后面还跟着平阳侯苏文澈。 林子瑜低声说道：“今日人多，你要顾及孝道，有什么事最好私下说。” 苏墨月看着进来的这些人，冷笑了一声。 他们既然要来闹，她也不必给他们留脸面了。 周逸锦对着苏文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说了句，“岳父大人请。” 众人一听这话，不知道内情的都有些诧异。 容王和平阳侯府结亲了？没听到消息啊。 有知道内情的就开始解释，一会儿的工夫，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容王殿下去苏家下聘了。 沈老夫人气得一拐杖就打在了苏文澈的身上，“你给月儿定亲？你问过我们了么？问过云清了么？” 苏文澈却正色道：“老夫人这话说的不对，我是月儿的父亲，这婚事是我和她祖母一起定下的。月儿是我苏家的小姐，我给她定亲有什么不对？” 沈老夫人被苏文澈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 按道理苏文澈说的对，可她们不甘心啊。 苏墨月是她们如珠似宝一般疼着长大的，就这么被苏家随便嫁出去了。 还是嫁的容王，容王若是好的，当初又何必和离？ 沈云清指着苏文澈怒骂道：“你可真是好样的，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你卖女求荣，不得好死。” 苏文澈却怒斥沈云清，“你一个被我扫地出门的人，没你说话的资格。” “够了，还没闹够么？”袁惟正一嗓子，呵斥了苏文澈。 又看了看沈家众人，和围观的这些人，“进去说吧，今日宴席就到此了。改日，老夫再请众位喝酒。” 苏墨月却说道：“义父，就在这说吧，许多话今日也该说明白了。” 袁惟正蹙了蹙眉，不明白苏墨月是何意。 沈时射此时万分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和表妹订亲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脸色不善地看着周逸锦，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墨月走上前正视周逸锦，“容王殿下明知道我如今在沈家生活，为何去苏家提亲？还趁着认亲这日，殿下别说，不知道我们今日认干亲。” 周逸锦听着苏墨月的质问，眼神有些飘忽。 他确实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趁人不备，和苏家把亲事定下。 可这理由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想了想正色道：“不管你在哪生活，你都是苏家的女儿，我提亲自然要去苏家。” “殿下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如今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了，平阳侯没告诉殿下？”苏墨月冷笑着问道。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苏文澈也忽然想起来了那件事，脸色有些慌乱。 他是真忘了，主要是他压根没当真。 沈老夫人在边上问道：“怎么回事？” 第172章 众人撑腰 这件事苏墨月回家并未对任何人说，所以沈家众人也不知道。 苏墨月看了一眼苏文澈，说道：“那日我回府，想问问关于我弟弟在府里被下毒一事。没想到平阳侯对我恶语相向，甚至说苏家有今天，都是我克的。” “因我是煞星，所以我祖父去了，我哥哥战死了，我弟弟中毒，我爹娘和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是天煞孤星！” 苏墨月这话一出口，沈云清眼眶通红地瞪着苏文澈，两只手绞在一起微微颤抖。 苏文澈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往女儿身上扎刀子么？ 苏墨月说完最后一句话，冷笑了一声，“我也不想连累侯府，平阳侯提出把我逐出苏家，我同意了。我们之间，还立了文书。” 说完，苏墨月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纸，递给了平西郡王袁惟正。 袁家众人听见苏墨月说的话，本就被气的不行，再看这文书就更生气了。 袁惟正打定主意，今日要给苏墨月出头。 便问苏文澈，“平阳侯，你怎么看？若是月儿已经被你赶出苏家了，那你确实没权力决定她的婚事。” 苏文澈眼眸微闪，“这不过就是父女之间有点争执，做不得数。” “平阳侯可能是看我又有利用价值了，才反悔了。不知道容王殿下出了多少银子买我？要不要我双倍银子把自己赎回去。” 苏墨月的话满是讽刺，话里话外嘲讽苏文澈卖女求荣。 周逸锦见状说道：“父女哪有隔夜仇，再怎么说，平阳侯也是苏小姐的生父，婚姻大事熙然做得了主。” 苏墨月走到周逸锦身前，“殿下别费工夫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就算你真请下圣旨，也只能娶一具尸体进门。” “若本王执意求娶呢？”周逸锦忽然有些动怒，寒声说道。 未等苏墨月说话，林子瑜就上前两步，“容王殿下若是执意如此，我辽王府绝不会坐视不理。” “我平西郡王府也不会袖手旁观。”袁惟正也上前了两步，对上周逸锦。 “我沈家拼尽全家，都不会再把月儿往火坑里推。”沈老夫人说道。 “你若是敢强娶，我景王府绝对不会罢休。” “六弟若是执意如此，我炎王府和皇城探事司也会站在苏小姐这边。” 周昱祁和周承琰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位王爷此时气势全开，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苏墨月看见远处走来的周昱祁，忽然心底满是委屈。 他都不要她了，还来做什么？ 看她的笑话么？ 在场不少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京中还从未见过这几位一起对上谁，还是为了一个和离了两次的女子。 甚至有世家小姐嫉妒地看着苏墨月，这几位里面有一位向着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周逸锦没想到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 他没想到平西郡王府和辽王府会为了苏墨月跟他作对。 他以为他们会为了自身利益两不相帮，甚至会劝苏墨月嫁给他。 苏墨月看向周逸锦和苏文澈，“你们之间达成什么交易我不管，和我也没关系。那婚书我是不会承认的，聘礼算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商议。还是说平阳侯能有别的女儿嫁进容王府，也是你自己的事。” 众人这才发现，苏墨月如今连父亲都不叫了。 此时的苏墨月万分庆幸，那日签了逐出苏家的文书。 不然，这桩婚事，她还真不好推脱，起码没这么省事。 周逸锦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还有异样的目光，气得一甩袖子离开了袁家。 苏文澈看周逸锦走了，自然也不会在这自讨没趣。 沈老夫人心有余悸地对程氏说道：“你说这孩子，这么大的事都没和我们说。我知道她是怕我们担心，可你说着平阳侯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程氏安慰道：“伯母，月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怕咱们听了心里难受，就自己抗下了。” 院子另一边，袁惟正和袁天义正和周昱祁兄弟寒暄。 “两位殿下怎么来了？既然来了，就进去喝一杯吧。” 周承琰看了看周昱祁，本来兄弟二人在景王府书房议事。 莫语来报，说周逸锦去苏家提亲了，皇兄不就坐不住了。 “不必了，本王就是……路过！”周昱祁说道。 又打量了苏墨月一眼，她怎么瘦了？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想上前说两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已经决定“放过”她，还是不要打扰了。 “本王先走了。”周昱祁转身带着周承琰便离开了平西郡王府。 苏墨月眼看着他离开，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整个眼眸都黯淡了下去。 一场认亲的宴会，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苏家小姐不认父亲，也被不少仕林学子诟病。 苏墨月丝毫不当回事，每日不是照应铺子，就是在两府之间奔波。 京中形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又过了几日，苏墨月总算把对付苏知寒的药制出来了。 大早上起来就吩咐翠兰，“备车，我们去辽王府。” 翠兰看看天色，“小姐，是不是太早了？” 苏墨月道：“早什么早，我这是要紧事。” 她自然不会说，这些日子因为周昱祁，她常常睡不着觉。 所以她每日拼命地让自己忙起来。 她也知道林子瑜还要上朝，这个时辰怕是刚起来，但她还是想去看看。 就这样，主仆二人奔着辽王府去了。 隐匿在暗处的暗二嘴角抽了抽，王爷明明喜欢苏小姐，怎么就不开窍呢？ 现在苏小姐一大早就奔着辽王府去，若是哪天直接宿在辽王府可怎么办？ 暗二急的抓耳挠腮，暗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生守着。 “我回趟王府。”暗二看着苏墨月进了辽王府之后，在暗一耳边低声说道。 还没等暗一反应过来，人已经没了踪迹。 周昱祁早上刚穿好亲王朝服，莫言就过来说暗二在书房有事禀告。 现在凡是暗二来禀告事情，周昱祁都会先见他，其他的事都要靠后。 看了看天色，这么早能有什么事？ 周昱祁进书房的时候，暗二正满脸纠结地等着。 “怎么了？”周昱祁皱眉问道，看暗二这样子，又不像有什么急事。 第173章 你以为本王专门伺候你? 暗二单膝跪地说道：“王爷，苏小姐刚刚去辽王府了。”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周昱祁有些不在意地说道。 暗二心下一横，“王爷，自从取消婚约，苏小姐就闷闷不乐的。属下看，苏小姐……心里是有王爷的。” 周昱祁没想到暗二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苏墨月对他，他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知道又能如何，他无法两全！ 他终将成为她的一段回忆。 以后她会有一段好姻缘。 与一人白首，共享天伦。 那个人，绝不会是他。 “下去吧，你今日放肆了，下不为例！”周昱祁声音清冷。 暗二有些泄气地出了景王府，心说王爷你早晚会后悔。 他虽自幼跟着王爷，可到底要遵着规矩。 有些话不能说，这些事他也没资格过问。 暗二离开之后，莫言进来劝道，“王爷，暗二说的也是为了王爷好，咱们都知道您的心思，可苏小姐不知道啊。” 周昱祁想起和苏墨月的过往，一幕幕在脑中闪过。 又想起她在袁家对阵周逸锦和苏文澈，嘴角微微扬起。 “咳咳……噗！”又是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 莫言端来温水给他漱口，又开始清理地面。 一边清理一边说道：“我们的人现在都在全力寻找鬼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周昱祁调匀了呼吸，“无妨，我只要不想她，就没事。” 莫言心说，怕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吧，自家王爷就是嘴硬。 此时苏墨月正在辽王府的花厅吃早饭，红袖说林子瑜还未起身，让她边吃边等。 苏墨月一顿早饭吃完，也没看见人。 便自己出了花厅，往内院走去。 辽王府的下人不多，都是林子瑜心腹，自然知道苏墨月和林子瑜的关系。 红袖没在，便没人阻拦她。 等到她走到了主院，一进院子就听见了内室传出的声音。 苏墨月呆愣了片刻，旋即转身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暗骂自己不长脑子，怎么把周承琰给忘了。 在内院守着的红袖看见了苏墨月转身的背影，不由得抚额叹息。 好在苏小姐是自己人，倒是也没什么。 此时林子瑜的内室，一室旖旎，满床春色。 两人前些日子吵架，冷了好些日子。 这两日林子瑜总算让周承琰进来了，周承琰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和林子瑜厮混在一起。 “王爷，该上朝了，苏小姐还在等着您呢。”红袖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子瑜刚要开口，就被周承琰用薄唇封住了口。 好半晌，周承琰才嘶哑着说道：“我们今日告假吧！” 林子瑜一脚就把周承琰踢到了床脚，“你以为本王是专门伺候你的？” 周承琰马上一脸狗腿地爬了过来，“不是你伺候我，这不是我想好好伺候你么？我看你也不太……尽兴。” 林子瑜白了他一眼，冲着外面喊道：“红袖，进来服侍本王更衣。” 说完便不再理会周承琰，下床洗漱更衣去了。 周承琰有些委屈地看着林子瑜的背影，只得自己起来默默穿好衣裳。 等到林子瑜出了院子，才问道：“苏小姐呢？” 红袖有些尴尬地说道：“苏小姐来内院找你，刚进院子就跑了出去。现在已经出府了，说是下午再来。” 林子瑜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饶是她不拘小节，此时也羞得脸色通红。 悄悄问红袖，“我声音很大么？” 红袖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林子瑜，这问题她都不知道怎么答。 林子瑜便明白了，心里把周承琰骂个狗血淋头。 上次在云裳那回来，周承琰不知道去哪学了一堆乱七八糟地回来。 说是伺候她。 每次都要她求饶，才能结束。 恰好此时侍卫统领严楚走了过来，林子瑜一想起自己晚上放荡的声音传出来，不由得神色有些慌乱。 “王爷，您之前让我们审问的人，已经问出结果了，基本可以断定就是二老爷做的。”严楚上前说道。 林子瑜听完沉思了片刻，说道：“先不动声色，我再想想。” 严楚说的是当年老王爷病故的事，也是她这次回京的主要目的。 眼下事情查清了，她只需要把当年的仇人料理了，就可以回辽东了。 只是…… 林子瑜看了看内院的方向，他怎么办？ 若说她对周承琰没有爱意，她自己都不信。 周承琰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林子瑜心里七上八下的，胡乱吃了早饭，便去上朝了。 周承琰则是翻墙回炎王府，再坐马车上朝。 等到苏墨月再次来找林子瑜，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谁都未提起早上的事。 苏墨月拿出怀里的药递给林子瑜，“这药可以洒在衣物上，也可以掺在香粉香膏里，无色无味，神不知鬼不觉。” 林子瑜把东西收好，又问苏墨月，“我之前说的，你想得怎么样？” 苏墨月有些不解，“你说的什么？” “就是和我回辽东的事，我可以请皇上赐婚，你为辽王妃，怎么样？”林子瑜说道。 “那你们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苏墨月想起早上的情景，不禁脸色一红。 林子瑜一看苏墨月脸红了，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之间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结局，他总不能为了我隐姓埋名，我的身份也不可能做他的王妃。” 想了想又问道：“倒是你，可能放下景王殿下？” 苏墨月喝茶的动作一停，放下？能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整日她都闷闷不乐，每每想起周昱祁便心如刀绞。 “不如我先带你回辽东，等京城尘埃落定了，再说这些事。”林子瑜说道。 她是手握兵权的武将，朝中如今暗潮汹涌，她心里有数。 她想趁着京城还没乱起来，先把苏墨月拉出这漩涡。 “你已经决定好要走了么？苏家的事我还得料理料理。”苏墨月说道。 对林子瑜说得去辽东，她有些心动。 远离京城，过些平淡的日子，想来也不错。 第174章 真相大白 “你先处理苏家的事，我也不是现在就离开，我那位二叔我还没处理呢。” 苏墨月便知道林子瑜已经查清了真相，等到处理好林家的事，她应该就要走了。 两人又说了半天从前在北疆的事，苏墨月才离开辽王府。 又过了几日，苏墨月正在铺子里研磨药材，一个小丫头忽然跑了进来，“小姐，我是花嬷嬷的孙女，我祖母让您现在去府上。” 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的，还有些忐忑。 苏墨月马上就明白了，带着翠兰，又去沈家喊了几个亲卫，便去了苏家。 进了苏家，小丫头先是带苏墨月去了一处偏僻的厢房。 此处离陆氏住的主院不远。 “怎么样？”苏墨月到的时候，花嬷嬷正等着呢。 花嬷嬷左右看看，神色紧张地说道：“这两日夫人总是身子不舒坦，心情郁结。我就提出可以找云山道长做做法事，果然夫人今日就找了云山道长来。” 苏墨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花嬷嬷，“让你们院子里的下人都昏迷过去，放心，死不了人。” 花嬷嬷便明白了，揣好了药匆匆离开了。 苏墨月先是去了陆氏的院子看了看动静，才往老夫人院子走去。 还让翠兰去外院书房找苏文澈过来。 她前脚刚进老夫人院子，后脚苏文澈就过来了。 “你找我过来什么事？你不是不认我了，还进苏家门干什么？” 苏文澈以为苏墨月是来示好的。 所以一进来，就对着苏墨月冷嘲热讽了起来。 苏老夫人此时在上首坐着，手里依旧是那串楠木手串。 微眯着眼睛说道：“既然知道错了，也知道上门认错，就先去祠堂跪上一个时辰吧。” 苏墨月冷笑着看着老夫人和苏文澈，一想起他们一会将要看到的画面，就觉得异常的解气。 “祖母，您跟我去个地方吧，去完了再说我认错的事。” 苏墨月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苏文澈，便只招呼了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你在搞什么鬼？说明白了。” 苏墨月神色莫名地看着老夫人，“咱们去夫人的院子说吧，这事和夫人有点关系。” 苏文澈闻言有些不耐，“到底什么事？你别装神弄鬼的。” 苏墨月却说道：“走吧，到了夫人院子，该说的我自然会说。” 老夫人看着苏墨月的神色，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了想起身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就这样，祖孙三代一起往陆氏的主院去了。 进了主院之后，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苏墨月给他们母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们往里面去。 等到三人走到正房的门口，才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除了床板的嘎吱声，陆氏喘着粗气的声音，还有两人说话的声音。 陆氏：“你轻点，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云山道长：“哪能呢，我这不是忙么？皇上经常招我进宫讲道，你是不是想我了？哪想了？” 接着，就是两人调笑的声音。 因苏墨月刚才警告苏文澈别出声，苏文澈开始还忍着。 可这种事，又能忍多久呢？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苏墨月的警告，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拿起多宝阁上的花瓶，就奔着床上去了。 陆氏和云山道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给吓着了。 此时床上的两人正胡乱地穿衣裳，没等找到衣裳，苏文澈就已经到了床边了。 苏墨月不好进去，便任由苏文澈发挥。 苏老夫人已经气得胸膛起伏，扶着门框大口喘气。 云山道长眼看着花瓶就要砸了下来，伸手往边上一挡，花瓶咣当落地。 陆氏身上围着被子，在床脚瑟瑟发抖。 室内欢好过后的气味传了出来，苏墨月掏出丝帕轻轻掩住口鼻。 一个没注意，云山道长就已经衣衫凌乱地跑了出来。 苏文澈在屋内大声喊道：“别让那人跑了，抓住给我乱棍打死。” 可陆氏院子里的人都被放倒了，云山道长出了院子就朝着后门跑去。 等到管家带着小厮去追的时候，云山道长已经跑了出去。 苏文澈不再理会云山道长，而是一把就把陆氏拽到了地上，接着拳脚相加。 “我让你偷汉子，我让你不守妇道。” “一个臭道士，你也能勾引上床，你缺男人么？”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这个下贱东西。” 苏文澈双目通红，陆氏则把自己蜷缩了起来，身上已经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苏墨月还真怕他就这么把人打死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她交代呢。 便进去说道：“先别打了，让她穿好衣裳，我有话要问。” 苏墨月清冷凉薄的声音，让苏文澈恢复了一丝神智。 接着，翠兰帮陆氏穿好衣裳，又把人带到了边上的花厅。 都坐好之后，苏墨月便拿出了花嬷嬷的供词，给老夫人和苏文澈看。 老夫人看过之后，拿着供词的手都微微颤抖。 把供词递给苏文澈，老夫人就死盯着陆氏。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些事都是陆氏做的。 尤其是老侯爷的死。 苏文澈看完供词，把供词往桌上一摔。 站起身又给了陆氏一脚，“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 陆氏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尤其是苏墨月拿出的一沓纸，让她有些慌乱。 苏墨月自然也不藏着掖着，把一沓供词递给了陆氏。 陆氏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等到都看完了，陆氏颤抖着声音说道：“侯爷，老夫人，这些都不是真的。我没做过，我没有。一定是她屈打成招，她看不得我好。” 陆氏指着苏墨月，眼底满是愤恨和不甘。 苏墨月笑笑，“把花嬷嬷带上来，跟她对峙。” 花嬷嬷进来的时候，低垂着眼帘，不敢看陆氏。 就连下跪，都跪在了远离陆氏的地方。 苏墨月说道：“祖母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花嬷嬷，她一定能知无不言。” 老夫人看着证词，竟一时不知道从哪问起。 “你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老侯爷当真是这对狗男女害死的？”老夫人此时依旧是不敢相信。 第175章 狗仗人势 花嬷嬷说道：“老夫人，老奴说的都是真的。” 老夫人站起身，走到陆氏身边。 “我自问对你不薄，对你宛若亲生女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当初你故意勾引你表哥，我都替你隐瞒了下来，抬举你做了贵妾。” “我对你和两个孩子，比对嫡出的都好。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这个白眼狼，我是真后悔啊。你把苏家闹成了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侯爷，怎么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啊？” 老夫人指着陆氏，一句句的质问，带着绝望和不解。 要不是季嬷嬷扶着，怕是都要站不住了。 陆氏此时也知道，她无从抵赖了。 从她和云山道长的事被撞破开始，她说什么，苏文澈和老夫人都不会信了。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花嬷嬷会背叛她。 “嬷嬷，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个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弃我。”陆氏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花嬷嬷缩了缩脖子说道：“夫人啊，我也有一家老小，我不敢隐瞒啊。” 陆氏颓丧地坐在地上，“你们想怎么样？” 她这么说，无疑就等于承认了供词上的事。 苏文澈气得说道：“怎么样？不杀了你，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苏老夫人也说道：“拉出去，给我杖毙。还有那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苏家骨血，哎呦，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道。 陆氏冷笑了一声，“杀我？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个女儿在宫里呢。杀了我，她能不疑心？到时候她跟侯府离心，值得么？” 苏文澈闻言脸色一惊。 是啊，苏知寒是陆氏亲生，如今宠冠后宫。 对苏家来说，这个女儿是当之无愧的荣耀。 苏墨月一点都不意外，她就知道陆氏会用苏知寒做倚仗，也知道苏文澈一定是这个反应。 “平阳侯若是下不去手，我只能亲自下手了。”苏墨月清冷着声音说道。 苏文澈闻言有些不悦，“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亲生的，叫父亲！” 苏墨月懒得理会苏文澈，而是看向老夫人，“祖母怎么说？” 苏老夫人和苏文澈对视一眼，有些纠结。 “毕竟还要看淑贵妃娘娘的面子，不如就禁足吧。在后院找间屋子，别让人出来就是了。”苏老夫人说道。 “母亲说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苏文澈说道。 虽说他也恨不得杀了陆氏，可苏家还要仰仗苏知寒，留着陆氏更好。 苏墨月唇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那就把双手双脚砍了吧！” 她刚才想，要不要直接宰了陆氏。 可又觉得太便宜她了，不如砍掉双手双脚，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苏文澈和老夫人脸色一变，断手断脚？ 那还不如直接杖毙，说是暴病身亡了。 断手断脚能瞒住苏知寒么？ “老夫人，淑贵妃娘娘派了宫里的姑姑来，送了些赏赐回来。” 管家在花厅外面禀告道。 也是巧了，因之前苏墨月抓了花嬷嬷去皇城探事司。 苏知寒就担心陆氏在府里受到影响，所以想着送点赏赐回来，就算是敲打家里了。 老夫人见状有些迟疑，还在想要不要对宫里的姑姑说，陆氏染了风寒，不宜见人。 就听苏墨月说道：“把人带进来。” 既然赶上了，她今日就要让苏知寒知道陆氏的下场。 管家看苏文澈和老夫人都没说话，就默认了苏知寒的命令，出去带人了。 老夫人见状忙吩咐身边的季嬷嬷，“快把夫人扶起来，整理整理衣裳。” 季嬷嬷刚要上前，就被苏墨月拦住了，“就让她这么跪着。” 老夫人皱着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一来淑贵妃不就知道了么？” 苏墨月还未等答话，管家就带人进来了。 今日来的，是贴身伺候苏知寒的碧玉姑姑。 因苏知寒在宫里受宠，碧玉姑姑在宫里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向来眼高于顶，不拿正眼看人。 此时到了花厅，刚要给老太太见礼，就看见了在地上跪着的陆氏。 “哎呦，夫人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这要是贵妃娘娘看见，定要心疼了。” 陆氏抓着碧玉姑姑的手臂说道：“姑姑快帮帮我，他们要杀了我。” 碧玉姑姑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转身问道：“老夫人，侯爷，这是怎么了？” 苏文澈和老夫人皆未回话。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 还能说陆氏偷人，被抓住了么？ 那平阳侯府还要不要脸面了。 还是说陆氏害死了老侯爷，传出去也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人家不会说陆氏如何，只会笑话侯府治家不严。 苏墨月端起茶盏，冷笑了一声，“姑姑来到底什么事？有事快说，没事就回宫吧。” 碧玉姑姑看了看苏墨月，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也知道这位苏家的大小姐和自家贵妃不睦。 便说道：“大小姐不是被逐出苏家了么？怎么还能坐在这指手画脚的，还对我们贵妃娘娘的亲娘不敬。” 苏墨月站起身，走到了碧玉姑姑身前。 看着她满头珠翠，锦衣华服的样子就觉得可笑。 狗仗人势罢了。 既然她狗仗人势，自己也没必要留手了。 一脚就踢在了碧玉姑姑的膝盖上，“你算什么东西！” 碧玉姑姑被踢得直接摔在了地上，正好在陆氏的边上。 “你……我可是宫里有品阶的女官，苏小姐你怎么敢这么做？” 碧玉姑姑满脸怒容，冲着苏墨月吼道。 她是椒房宫的掌事宫女，出去走到哪，人家都尊称一声姑姑。 现在就连胡公公和宫里品阶低的妃子，对她说话都是客气有加。 像这么被直接踢，还是头一次。 心里打定主意，回宫定要好好告一状。 苏墨月也不理会翠玉姑姑的话，吩咐翠兰，“出去把那四个亲卫给我叫进来。” 翠兰便朝着外院跑去。 翠玉姑姑一只手撑着地，算是爬了起来。 但是不敢和苏墨月叫板了，而是面向了老夫人和苏文澈。 “老夫人，侯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让我回去怎么和贵妃娘娘交代啊。” 第176章 断手断脚 老夫人和苏文澈对视一眼，两人又看看苏墨月。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苏墨月要干什么。 便只能不动声色地看着。 等到四个沈家的亲卫进来了，苏墨月吩咐道：“把她的双手双脚给我砍了，人别死了。” 苏文澈和老夫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没想到苏墨月来真的。 但是苏文澈没阻止，私心里他恨不得苏墨月直接把人宰了。 碧玉姑姑此时已经完全被吓傻了。 砍断手脚？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要先去禀告贵妃娘娘，你千万别动手。” 碧玉姑姑有些语无伦次地拦在陆氏身前。 苏墨月笑着说道：“没关系，你想禀告现在就去。我砍我的，不耽误！” 说完，示意亲卫把人拉开。 “你要是想看着，那就看着吧。”苏墨月不在意地对碧玉姑姑说道。 说完示意亲卫动手。 四个亲卫两个架着陆氏，一个拿着刀，一个拿着药瓶。 苏墨月嘴角微微扬起，果然他们有办法，原来还有止血药。 隐约想起前世她被砍断手脚的时候，好像也被撒了止血药。 只不过那时候她疼得意识全无，甚至只想求死。 现在想起前世断手断脚的事，她手腕和脚腕处还觉得隐隐作痛呢。 陆氏全身都在抖动，大声喊道：“不要啊，不要，不要砍我的手，别碰我。侯爷，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苏文澈别过脸，不肯看陆氏。 老夫人则直接进了内室，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瑟和绝望。 “啊！”陆氏惨叫声响起，沈家的亲卫麻利地给陆氏的伤口处撒上了止血药。 苏墨月又对管家说道：“后院找个僻静的屋子，把人扔进去。也不必精心照顾，是生是死就看她造化了。” 管家恭敬地说道：“是，大小姐。” 一边说，一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看来这侯府的天变了，以后大小姐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碧玉姑姑眼看着陆氏全身是血地被带了下去，再看看地上正在流动的血迹，心里有些发慌。 “侯爷，我先回去了。”说完，碧玉姑姑就要走。 苏墨月一把就把人拉住了，吓得碧玉姑姑浑身发抖。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就是嘱咐姑姑两句。往后别狗仗人势，毕竟你主子我也不放在眼里。”说完，就把人放了。 碧玉姑姑踉踉跄跄地出了侯府。 直到走出了大门，才大口喘了几口气，才心有余悸地回宫了。 苏文澈有些忐忑地问苏墨月，“那知寒要是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苏墨月冷声说道：“你怎么说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你这一双儿女吧，千娇万宠养大的，居然是别人的种，还真是晦气。” 苏文澈闻言神色一滞，若苏司南和苏知寒都是云山道长的孩子。 那他亲生的孩子就只有这对姐弟了。 苏墨月离开之前又说道：“你还要再想想，以后怎么面对我祖父还有苏家的列祖列宗。” 苏墨月离开之后，苏文澈在椅子上坐了好半天。 最后吩咐管家，陆氏那边就给些馊饭就行了。 从苏家出来之后，苏墨月眼角的热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前世今生，两世纠葛。 她终于手刃仇人，无所畏惧。 回到沈家，苏墨月把今日在苏家的事都说了，惹得沈老夫人一阵埋怨。 “你这孩子，你就不能回来说一声，我们去给你撑腰。”老夫人心疼地拉着苏墨月的手，满是疼惜。 沈时射也不赞同地说道：“这么大的事，你就自己去办了？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苏墨月笑着说道：“这不是没事么？” 她是想着，能自己处理的，不麻烦表哥和外祖母。 他们已经给了自己够多了。 沈时射又担心地说道：“那苏知寒不会罢休吧？会不会找你麻烦？” 苏墨月冷哼道：“她若是找我麻烦，我就把供词宣扬出去。到时候她和她哥哥，可就一点脸面不剩了。” “那苏家？”沈时射想说，这样一来，苏家也丢人了。 苏墨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苏家的脸面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时射想想也是，表妹如今已经脱离了苏家，那苏家如何，自然和她无关了。 此时的苏知寒已经得到了消息，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翠玉姑姑颤抖着声音说道：“苏大小姐完全不把娘娘当回事不说，还亲口吩咐沈家的亲卫砍断了夫人的手脚。” 倒不是她装模作样，而是真的被吓住了。 自她从苏家出来，就一直心慌。 脑子里都是侯府地上的血迹还有陆氏断手断脚的样子。 苏知寒的双手紧紧抓着贵妃椅的扶手，一边听着翠玉姑姑说，一边掉泪。 等到翠玉姑姑说完，苏知寒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娘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 翠玉姑姑说道：“夫人被关进了苏家后面的破宅子。” 想了想又说道：“我看老夫人和侯爷什么都没说，但是又满脸怒容的样子。” 她没敢直说，言外之意就是陆氏应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苏知寒咬着牙说道：“不管是谁，害了我娘亲都别想好。苏墨月，本宫和你不共戴天。” 只是陆氏还活着，苏知寒连回府的理由都没有。 而且她不知道陆氏做了什么，也不敢去皇上面前说。 想了想又吩咐道：“明日，招苏墨月进宫。就说本宫……想念姐姐了。” 此时的苏墨月刚进九重阁，她想看看朱雀，顺便找青龙帮忙。 进去的时候朱雀不在，说是出去办事了。 苏墨月便对青龙说道：“能不能帮我找找那个云山道长，今日他从侯府跑了。” 青龙面具后的嘴角一抽，云山道长其实已经被他们抓了，但是人在景王府的大牢。 他不确定主子是不是要告诉她，所以也不敢说。 只能含糊地说道：“好，我们尽量帮你找。” 苏墨月闻言便放下心来，九重阁帮着找，应该很快。 第二日苏墨月早上用过早饭，本想去铺子做药的。 距离前世瘟病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她总想多做些药，不然心里总是慌慌的。 前世因为瘟病，她被火烧祭台。 也因为瘟病，京郊哀鸿遍野。 有些事既然知道了，总要防患于未然。 还未等出门，宫里传旨的内侍就来了。 “苏小姐，咱家是椒房宫的内侍总管。我们娘娘说是想苏小姐了，请苏小姐进宫共叙姐妹亲情。” 第177章 不敢相信 苏墨月知道苏知寒会找她，却没想到是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想来，苏知寒也拿不准陆氏做了什么吧？ 沈老夫人蹙眉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不去。” 苏墨月拦住了老夫人，沈家如今不宜太高调。 这样的话被传到皇上那，总归是不好的。 苏知寒既然想见她，她就去一趟。 全身而退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外祖母，我和淑贵妃娘娘毕竟亲姐妹，她招我进宫，想来也是要跟我说说话。” 给了老夫人和沈家众人一个安慰的眼神，苏墨月便跟着内侍进宫了。 沈时射看着离开的软轿，心里有些慌张。 吩咐身边的小厮，“送帖子进宫，就说我有药要给皇上送去。” 暗二则抓紧时间回了景王府，告诉周昱祁苏墨月被苏知寒招进宫的消息。 翠兰不知道沈时射要进宫，更不知道暗卫去景王府找救兵了。 她只知道自家小姐这时候进宫，凶多吉少。 昨日平阳侯府的事她还记得清楚呢，四小姐怎么可能放过自家小姐。 想了想便自己跑出了府，奔着辽王府去了。 林子瑜此时上朝还没回来，翠兰便对红袖说了事情的经过。 从辽王府出来，翠兰又去找了袁千羽。 好在她是经常跟在苏墨月身边的，这两府的管家都认得她。 袁千羽听完事情的经过，就去找郡王妃程氏商议了。 苏墨月坐在软轿中，还不知道现在几个王府都因为她鸡飞狗跳了。 周昱祁今日正好没上朝，听完暗二禀告就让莫言去给宫里的暗桩传话，他自己也急匆匆进了宫。 皇子们在宫里都有自己的宫殿，虽然不常住，但是平日进宫也算有个休息的地方。 林子瑜得了消息之后马上去找周承琰。 袁千羽则和郡王妃程氏一起进宫去“探望”太后了。 此时苏墨月已经到了椒房宫外了。 只看院子，已经能看出苏知寒受宠了。 院子里宫女小厮各司其职地忙碌，院子两侧摆着花草，一看就都是不寻常的名贵品种。 就连宫女们的穿戴，都要比其他宫里的好。 苏墨月神色自若地跟着内侍走了进去。 主院的偏厅里，苏知寒坐在主位的贵妃椅上。 身着彩绣牡丹织锦对襟宫装，华贵无比。 一看见苏墨月进来，苏知寒眼里的恨意便掩饰不住。 “大姐姐来了？”苏知寒强忍着要掐死苏墨月的冲动，咬牙切齿地打了个招呼。 苏墨月淡笑道：“贵妃娘娘找我来有事么？有事就直说吧。” 苏知寒最看不得苏墨月云淡风轻的样子，愤恨地说道：“你怎么有胆子这么做？你就不怕本宫找你麻烦？” 苏墨月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这么做，你就不找我麻烦了？” 苏知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跟本宫在这装什么？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么？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杖毙了你。” 苏墨月挑了挑眉，“你若是真能杖毙了我，也不用跟我在这说废话了。陆氏做了什么，为什么苏家同意处置她，你就不好奇么？” 苏知寒眼神微眯，“本宫是好奇，但是本宫先杀了你，再去打探也来得及。” 苏墨月知道她就是嘴硬，实际上，她也怕苏墨月手里是陆氏的什么把柄。 苏墨月嘴角微微扬起，说道：“若是皇上知道你不是凤凰命格，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若是朝臣知道你们兄妹都不是苏家的血脉，会是什么反应呢？” 苏知寒怒目圆睁，“你在胡说什么？这些都是你编造的吧？你用这个诬陷我娘？” 苏墨月冷笑道：“诬陷？那你看看证据吧！这是我誊抄下来的，你就算撕了也没事。” 说完掏出怀里的供词，递给了一个宫女。 苏知寒一页页地看着。 苏墨月则说道：“看清楚了么？祖父是你娘和云山道长杀的，我的命格也是她们胡编的。” “还有你的福星命格，也是你娘编造的。你和苏司南，到底是苏家的血脉还是云山道长的野种，如今可都不好说呢。” 苏墨月说得极慢，苏知寒看完了供词，苏墨月还在说。 “别说了，不可能，我娘不是那样的人，都是你在陷害。”苏知寒歇斯底里地喊道。 苏墨月笑吟吟地说道：“我陷害？那你今日是没看见啊，我们进去的时候，你娘身上可都是男人留下的污秽的痕迹。两个人在床上叫的声音也不小，啧啧，你娘都三十多了，倒是没想到还那么放荡！” 苏知寒听着苏墨月的话，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苏墨月说的场景。 两只手用力捂着耳朵，大声说道：“你别说了，我不听，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 苏墨月又上前走了两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和你娘不是一样的货色么？前脚和容王卿卿我我，后脚就能爬上皇上的床。他们父子两人，谁更得你心？” 苏知寒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苏墨月的话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她甚至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还是翠玉姑姑上前劝道：“娘娘，您怎么了？您清醒一下。” 苏知寒被翠玉姑姑的话打断了思绪，也回了神。 定了定神，又喝了两口茶，脑子恢复了几分清明。 “这些事，还有谁知道？”苏知寒沉声问道。 苏墨月耸了耸肩，“那可多了！” 苏知寒瞪着苏墨月，“你别得寸进尺，我不动你，你也要保证这件事不外传。” 苏墨月想起马上要送进宫的东西，心知苏知寒也没多少日子蹦跶了。 便也不想多生事端，回道：“好，成交。我可以走了么？” 最后一句问的笑意吟吟，气得苏知寒眼底满是不甘。 但是再不甘，也得放她离开。 “你回去吧，本宫累了。”苏知寒嘶哑着嗓音说道。 等到苏墨月出了偏厅，苏知寒又吩咐翠玉姑姑，“去，把她进宫的消息告诉婉凝。哼，我不动她，就让婉凝给她个教训。” 第178章 出手就是死局 婉凝公主从第一次在皇家别院见到苏墨月，就对苏墨月很是不喜。 再加上林子瑜的事，就更嫉恨苏墨月了。 翠玉姑姑闻言，忙下去传话了。 苏墨月要坐着小轿到宫门口乘马车，在小轿里微闭着眼眸，也没看外面。 等到轿子停下，苏墨月还以为到宫门口了，便下了轿子。 一抬头，入目的景象不是宫门口，反而是巍峨的大殿，上面三个大字“凤阖宫”。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掌从后面劈晕了。 等到苏墨月再次悠悠转醒，只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 还未等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边是带着颤音的呢喃，“月儿，你醒醒，你别吓我，快醒醒。” 苏墨月勉强睁开双眼，入目就是周昱祁紧张的目光，和看见她睁开眼睛，眼中迸发出的惊喜。 而自己，现在正躺在他宽大的臂弯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苏墨月脑子有些懵，想了想，才回忆起之前的事。 自己是被人打晕了，但是打晕之后的事她完全不知情。 这次也是她大意了，她以为从苏知寒那脱身便没事了。 那刚才是谁在下黑手？ 苏知寒？ 周昱祁感受着怀里苏墨月的温度，又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 虽说此时他心口撕裂般的疼，嗓中也传出了淡淡的血腥之气。 但他还是舍不得把人放下。 “王爷，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 苏墨月挣扎着起身，也挣脱了周昱祁的怀抱。 周昱祁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 “这是凤阖宫，我母后生前的寝宫。”周昱祁说道。 苏墨月皱了皱眉，先皇后的寝宫？是谁把她送到这来的？ 一挪动脚步，就感觉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 等苏墨月看清，才发现自己脚边躺着一具……尸体。 “啊！”苏墨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尸体吓了一跳，刚要叫，就被周昱祁捂住了嘴。 而她整个人，也被周昱祁环在了怀里。 苏墨月瞬间便有些不会动了。 周昱祁察觉到手心传来的热气，便松开了手，又低声在苏墨月耳边说道：“别喊。” 嗓音有些低哑，喷洒出的热气落到苏墨月的耳边。 苏墨月的耳垂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粉嫩的红色。 她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周昱祁。 周昱祁便解释道：“我母后的寝宫平日是不许人进来的，就连洒扫的都只是每日早上过来洒扫。你被人打晕了，还和这人放在了一起。估计是想让我或者父皇处置你。” 苏墨月便明白了，私闯先皇后寝宫，和侍卫私通，甚至杀了侍卫，可都是死罪了。 “苏知寒？”苏墨月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婉凝。”周昱祁轻柔地说道。 苏墨月确实没想到是婉凝公主，而且一出手就是死局。 “那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苏墨月好奇地问道。 还没等周昱祁解释，莫言便走了进来，“王爷，人来了。” 周昱祁沉声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莫言边说，边拿出一条丝帕放在了那侍卫的怀里。 又把手里的一根簪子，扔在了边上的角落。 苏墨月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周昱祁拉到了里面的帷幔后。 帷幔后面便是墙，两人只能挨着站在一起，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墨月脸色有些微红，还有些不自觉得慌乱。 几息的功夫，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皇祖母，我身边的小李子也是无意中看见苏小姐进了凤阖宫，这才禀告的。婉凝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请皇祖母过来了。”说话的是婉凝。 一边说话，一行人便已经进了正殿。 苏墨月透过帷幔的缝隙，能清晰地看见正殿的场景。 进来的人除了婉凝公主、太后、姜贵妃之外，还有平西郡王妃程氏和小郡主袁千羽。 此时程氏和袁千羽满脸紧张。 太后向来不喜欢苏墨月，便说道：“先看看人在哪？若真如婉凝所说，哀家绝不姑息。” 程氏则赔笑道：“先看看吧，别是宫人看错了。按理说，月儿是出宫，来凤阖宫干什么？” 太后也知道如今程氏和苏墨月关系，便说道：“你放心，哀家不会平白冤枉人，但是若是有错处，也绝不轻饶。” 程氏不好多说，只能跟在身边陪着。 袁千羽则满是不忿，好在她是知道轻重的，并未多话。 几人此时自然也都看见了地上的侍卫尸体。 婉凝公主看见尸体便有些慌乱了。 人怎么死了？ 那苏墨月呢？ 太后身边的内侍李公公上前检查尸体，之后说道：“太后娘娘，侍卫是宫里的禁军，被簪子划破颈部而死。” 李公公刚说完，便又看见了角落处的簪子，忙上前用帕子捡了起来。 太后只看了一眼簪子，眼睛就瞪大了，“这不是哀家赏赐给婉凝的么？” 倒也不是太后眼力好，而是这簪子是先皇赐给太后的，太后很是喜欢。 便在婉凝公主十周岁生辰的时候，赏赐给了她。 婉凝公主见状更加慌乱了，语无伦次地说道：“皇祖母，我不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李公公又看见了侍卫怀里的丝帕，看起来不像是男子用的。 李公公便把丝帕拽了出来，太后接过仔细看了看。 看完脸色一沉，直接甩到了婉凝的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姜贵妃从地上捡起丝帕看了看，一眼就认出这丝帕是婉凝的。 “皇祖母，我不知道啊，定是谁偷了我的东西。” 太后吩咐身边的内侍，“给我去里面找找，看看苏家小姐到底人在哪。” 苏墨月有些紧张地往里面站了站，便离周昱祁更近了。 两人此时面对着面，苏墨月仰头，正好看见周昱祁低垂的眼眸，如古井无澜，深邃幽沉。 外面搜寻的人马上就找过来了，苏墨月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看着苏墨月紧张的样子，周昱祁眉眼都带着笑意。 一只手揽住了苏墨月的腰，低头看着她诱人的红唇，薄唇忍不住覆了上去。 第179章 景王殿下今日中邪了? 苏墨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昱祁。 他在干什么？ 舌尖传来了淡淡的血腥之气，苏墨月呆愣的样子取悦了周昱祁。 强压下嗓中的猩红，周昱祁伸手在身后按了一下。 紧接着，身后的墙面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周昱祁揽着苏墨月向后退了两步，便进了另一间屋子，随后墙面恢复正常。 苏墨月此时正大口喘着气，浓密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眸子无措地看着周昱祁。 周昱祁也不多解释，而是宠溺地刮了刮苏墨月的鼻子，“看什么？” 苏墨月瞬间脸色通红地看向别处。 心说这景王殿下今日中邪了？ 周昱祁今日始终面带着笑意。 他今日才知道从前都错了。 从知道苏墨月进宫，他一颗心就没放下。 却只能等着，他甚至连去椒房宫要人的资格都没有。 等到苏墨月被打晕带到了凤阖宫，他才能隐在暗处默默地布局，把人救出来。 苏墨月晕着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自己这样的决定就是为她好？ 这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他该做的不是推开他，而是好好护着她。 哪怕真有一天这大周的天塌了，他也要为她撑起一方天地。 断情草又怎么样，就算真有一天他死了，也要死在她身边。 莫言此时悄悄走了进来，说道：“那边什么都没发现，现在皇上也惊动了，婉凝公主说是……苏小姐陷害她。” 周昱祁闻言眼中寒光一闪，“我们也过去吧。” 说完，又在苏墨月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墨月连连点头。 凤阖宫的主殿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后和皇上在上首坐着，婉凝公主在地上跪着。 大殿之下，沈时射表情凝重地站在一边。 “婉凝，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永平帝寒声问道。 婉凝公主委屈地说道：“父皇，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规矩，我为何擅闯凤阖宫？再说，这些东西，也可以是别人偷的啊。” “我看，这件事和苏墨月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什么找不到她人？”婉凝公主说道。 “公主这话说的，月姐姐为何要闯凤阖宫？再说这侍卫跟她有什么关系？”袁千羽忍不住说道。 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是皇上和太后也未训斥她。 婉凝公主嗤笑着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她坑害了我两个皇兄，还挂着辽王，谁知道她和侍卫什么关系？” 沈时射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寒光，这婉凝公主真是该死。 恰好此时周昱祁走了进来，也听见了婉凝的话。 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婉凝一脚，直接把人踢到了墙边。 “婉凝！”姜贵妃见状，急忙跑过去查看婉凝公主的伤势。 又转过头语气不善地说道：“景王殿下这是何意？这可是你亲妹妹！” 皇上和太后也有些不悦，永平帝呵斥道：“祁儿，你这是干什么？” 周昱祁冷哼道：“一国公主就要有一国公主的样子，她说得叫什么话？” 苏墨月上前给皇上和太后请安，众人才看见跟在周昱祁身后的苏墨月。 程氏和袁千羽长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沈时射上下打量了苏墨月几眼，确定无事，便垂下了眼眸。 太后不悦地说道：“那你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对自己妹妹动手，快给婉凝宣个太医。” 周昱祁冷声说道：“苏小姐刚才在给我把脉，出什么事了？怎么惊动父皇和皇祖母来凤阖宫了？” 对于这些人的到来，周昱祁是满心不愿意。 他们根本不配来凤阖宫。 婉凝居然敢陷害他的月儿，还在凤阖宫陷害，那就饶不得她了。 婉凝公主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听周昱祁这么说，便脱口而出，“不可能。” 周昱祁意味莫名地盯着婉凝公主，“哦？为何不可能？” 婉凝公主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身边伺候的人亲眼看见苏小姐进了凤阖宫，可没说和三皇兄在一起。” 周昱祁冷笑一声，“怎么，婉凝是想让本王和一个奴才对峙？” “臣妹不敢。”婉凝公主连忙说道。 “你不敢？本王看你胆子大得很，这侍卫之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父皇，这件事还是要彻查。”周昱祁对皇上说道。 永平帝有些迟疑，“怎么查？由谁来查？” “事情既然出在凤阖宫，那自然是儿臣来查。我母后的寝宫，由不得别人在这放肆。”周昱祁语气坚定地说道。 永平帝也知道，一旦涉及先皇后，周昱祁便格外的执拗。 姜贵妃上前对永平帝说道：“皇上，这件事和婉凝肯定没关系，请皇上明察，不要让人冤枉了婉凝。” 永平帝沉吟着说道：“既然祁儿要查，那便查吧。但是若是涉及你婉凝，要来回禀朕，你断不可自己处置。” 周昱祁道：“是，儿臣遵旨。” 心里却不以为然。 婉凝公主吓得脸色有些苍白，她本就有些害怕这个三皇兄，这下等于自己落到三皇兄手里了。 永平帝又说道：“婉凝就先禁足吧，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说，你们也都散了吧。” 说完，永平帝就请太后起身，众人也都恭送皇上和太后。 周昱祁对苏墨月说道：“本王送你回去？” 说出的话不自觉透着一丝宠溺。 苏墨月还未等说话，沈时射就走到了近前。 一把拉过苏墨月到身后，语气不善地说道：“不劳烦景王殿下了，我和表妹一起回去。” 周昱祁瞪了一眼沈时射，看向苏墨月。 苏墨月淡淡地说道：“不劳烦王爷了，我和表哥一起回去也是一样的。” 周昱祁之前说的话，她还记得。 他冷漠薄情的眼神，扎得她体无完肤。 从前的凉薄冷血和眼前的温柔，她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 后退了两步，不自觉地便站在了沈时射的身后。 周昱祁眼底划过一抹痛楚，转而又恢复了得体的笑意，并未多说。 第180章 求娶沈家表小姐 程氏和袁千羽此时也走了过来，苏墨月才知道是翠兰去平西郡王府求助了。 心里很是感激，对程氏说道：“让义母担心了，是我思虑不周了。” 程氏安慰道：“你这傻孩子，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那丫鬟做得对，以后有事就该去找我。” 苏墨月点点头，“嗳，我听义母的。” 就这样，众人一起往宫外去。 还未等出宫，就遇上了急匆匆进宫的林子瑜和周承琰。 林子瑜听说苏墨月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苏墨月心说，翠兰这是去找了多少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救她？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动和温暖。 和众人辞别之后，便和沈时射一起回家了。 而此时婉凝公主所在的衍庆宫，气氛却有些低沉。 一回到自己宫里，婉凝就把内室的摆件都摔个七八烂。 不仅如此，还体罚了几个丫鬟。 周逸锦来的时候，婉凝公主正在拿着一根簪子，往一个小宫女的手臂上扎。 而跟在婉凝公主身边伺候的崔夫人，正按着小丫头，还一脸得意的样子。 又听见崔夫人说道：“公主，您尽管撒气。至于那些惹了您的人，咱们再想办法。尤其是那位苏家大小姐，公主可不能再留手了。” 周逸锦眉头紧皱，上前一把抓住崔夫人的手往边上一甩。 崔夫人便踉跄了几步，抬头看清来人，忙跪下行礼，“给容王殿下请安。” 周逸锦没理会崔夫人，而是对婉凝说道：“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可还有一国公主的体面？” 地上跪着的小丫头手臂上满是血迹，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周逸锦说道：“你先下去，找人给上个药。” 小丫头如蒙大赦般，一边谢恩，一边往外退去。 崔夫人此时还跪着呢，心里有些狐疑，容王殿下对自己可从来没这样过。 想了想便上前解释道：“殿下息怒，公主也是气急了，消了气就好了。” 周逸锦不由得想起从前在王府，崔夫人对苏知寒关照有加，对苏墨月却总是高高在上。 如今，竟然还学会了挑拨婉容，激怒婉容。 她虽然是他的乳母，可奴才就是奴才。 周逸锦心里一横，说道：“嬷嬷年纪大了，想来在宫里也是辛苦。我城外有个庄子，嬷嬷去养老吧。” 崔夫人惊讶地看着周逸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赶出去的一天。 说什么到庄子上养老，其实就是自生自灭了。 便跪着爬了两步，哽咽着说道，“王爷，老奴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请王爷责罚，不要赶老奴走啊。” 婉凝也有些不悦地看着周逸锦，“皇兄，为何要赶走崔姑姑？我不要，我要崔姑姑在身边。” 周逸锦厉声呵斥道：“你真是脾气大了，本王的话都不听了是么？带下去！” 紧接着，周逸锦的侍卫统领便上前，把崔夫人架了下去。 崔夫人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王爷，老奴知道错了，王爷饶了我吧。” 直到崔夫人被拽了下去，婉凝才不悦地说道：“皇兄这是什么意思？落我的脸面么？” “落你的脸面？崔姑姑是我的乳母，我是在落我自己的脸面。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这样只知道挑事的下人在身边，你迟早惹出大祸。我留她一命，已经是顾念幼时的情谊了。” 婉凝公主不再说话，对她来说崔夫人只是一个可心的下人，但是也只是下人。 “皇兄，你说我怎么办啊？”婉凝撒娇地问道。 若说谁是真心实意对她，那除了母妃，就是皇兄了。 周逸锦沉声问道：“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诬陷苏墨月？” 婉凝还不敢对着周逸锦撒谎。便把事情和盘托出了，包括中间出现的变故。 周逸锦气得骂道：“蠢货，你这是被三皇兄算计了。还有，你为何算计苏墨月？” 婉凝委屈地说道：“还不是她总缠着辽王？我上次说了，我想嫁给辽王，皇兄只顾着自己的事，也没帮我筹划。” 周逸锦有些不耐，婉凝嫁给林子瑜这件事，他确实还未开始筹谋。 又想起婉凝说的算计苏墨月的理由，心里开始思量。 若是婉凝能嫁给辽王，确实是门好婚事。 不说别的，婉凝就会嫁去辽东，省得在京城惹事了。 有了这门亲事，侍卫死在凤阖宫的这桩案子，也能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皇兄帮你想办法，这些日子你消停些，别惹事。”周逸锦吩咐道。 婉凝神色瞬间一亮，眉开眼笑地说道：“好，我都听皇兄的。” 周逸锦知道，婉凝若是想和辽王府结亲，单纯的提亲是不行的，必须用点特殊的办法。 最好是辽王不得不娶，皇上也不得不赐婚。 所以出宫之后的周逸锦并未急着去探林子瑜的口风，而是专心布局，这种事，机会只有一次。 苏墨月回了沈家之后，安慰完家里的几位长辈，便被沈时射带去了书房。 “表妹，你和景王是怎么回事？他今日对你的态度，怎么有些反常？” 苏墨月不知道怎么说，脑中浮现的确是两人在帷幔后的一幕。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涩又有些说不出的悸动。 沈时射看苏墨月的神情，脸色就一沉，“他和你说什么了？还是对你做什么了？” 苏墨月被沈时射严肃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没，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什么。” 沈时射有些狐疑地看着苏墨月，“以后你不许背着我们跟他来往，记住了么？” 苏墨月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沈时射还是觉得不放心，从苏墨月书房出来，便出门直奔景王府去了。 此时周昱祁正在书房和宋初议事，莫言便进来禀告，说沈家三公子来了。 周昱祁心里自然明白沈时射要说什么，便让宋初先回去，喊了沈时射进来。 “王爷，你和我表妹……” 沈时射话还没说完，就听周昱祁说道：“本王想去沈家提亲，求娶沈家表小姐。” “不可能。”沈时射怒目圆睁地看着周昱祁，他还想去提亲？ 第181章 达成共识 周昱祁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认真地说道：“我去提亲，自然有沈家亲长做主，三公子不必着急拒绝。” “沈家亲长也不会同意的！”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现在就回去，让祖母给我和表妹定亲。” 沈时射沉声说道。 周昱祁冷笑了一声，“那本王今日就吩咐下去，让人把悠芸公主带进京城，我看你怎么办？” 沈时射神色忽然一滞，咬牙切齿地看着周昱祁，“你无耻！” “彼此彼此。”周昱祁冷哼着说道。 莫言看着两人又是剑拔弩张的样子，便端着茶进来打圆场。 “三公子，我们王爷一直心仪苏小姐，不过是之前怕连累苏小姐罢了。” 莫言端了一盏茶放在沈时射身边的桌子上，低声劝道。 沈时射回道：“现在就不怕连累了？还是说你腿好了，毒解了，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了？” 周昱祁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沈时射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不合适，那位置你不争，你能有好下场么？你争了，若是赢了，月儿就得入后宫，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对于沈家来说，苏墨月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就是宫里皇后的位置，沈家也不稀罕。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那若是我让周承琰争呢？到时候本王做个闲散王爷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入赘你沈家！” “入赘？不要，养不起！”沈时射龇着牙，笑着说道。 心里的怒意却是下去不少，周昱祁的话让沈时射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这些日子，表妹因为他郁郁寡欢，他不是没看见。 刚才对苏墨月说的话，看似是在威胁，实际上他心里也不好受。 若是苏墨月能寻得良缘，两人两心相悦，他又怎么会不支持。 只是顾忌周昱祁的身份，和以后的局势罢了。 周昱祁听沈时射这么说，便知道他松动了。 打铁就得趁热，何况是亲事。 继续说道：“之前是因为我身上还有断情草没解，加上如今储位之争越来越激烈，我怕连累了她。但是今日你也看见了，这我如何能放心？” 沈时射沉吟了片刻说道：“但是你现在断情草依然没解，储位之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你怎么保证不连累她？” 周昱祁自然知道沈时射心里的顾虑，这些也是他心里的顾虑。 “给我半年时间，我扭转局势，你帮我找到鬼医，怎么样？”周昱祁定定地看着沈时射。 沈时射挑了挑眉，“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本王和西越皇帝关系还不错，这个筹码怎么样？” 沈时射端着茶杯的手一滞，有些幽怨地看着周昱祁。 这人，果然满肚子都是算计。 “好，咱们之间这些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月儿那边，和我祖母，我姑母那关，就得你自己过了。” 周昱祁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这不是得逐个攻破么？但是你先保证，这半年，别让她定亲。” 沈时射眉头一皱，“你别得寸进尺！这我可拦不住，还有个辽王呢。” “拦不住也得拦，不然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周昱祁带着些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沈时射忽然走到了书案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昱祁。 “你知道，我答应你是为了我表妹。若是你再一次负她，我沈家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好过。” 沈时射这句话说得格外的认真，肃穆。 周昱祁便也认真地回道：“你放心，天上地下，刀山火海，我都要护她周全。” 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便不再说这件事。 沈时射又给周昱祁把了把脉，沉吟着说道：“月儿说得不错，你这断情草找到我师父，还有些希望。按你现在的脉象，找不到人，最多一年。” 周昱祁神色一顿，莫言则是明显的有些慌乱。 这么多太医给周昱祁诊脉，包括苏墨月，只有沈时射说了这句话。 周昱祁忍不住想，她知道么？ 这次他想好了，别说一年，就是一个月，他也要自私地把人留在身边。 沈时射从景王府回沈家之后，便去找苏墨月。 听说苏墨月自己在药室，沈时射便直接去药室找人。 看见门虚掩着，便也没敲门，径直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就看见苏墨月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人形的木头人。 而苏墨月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下针。 沈时射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解情毒的针法。 他们之所以说要找到鬼医，就是因为解情毒有一处关键的地方，需要两个人配合着用鬼门十三针。 而苏墨月此时，明显在练习速度。 她是想用速度弥补这个不足。 一番操作之后，苏墨月微微叹了口气。 猛一抬头，才看见沈时射。 吓得捂住了胸口，“三表哥进来怎么也没个声音，吓我一跳。” 沈时射看着桌上的木人，问道：“练习多久了？” 苏墨月便也不隐瞒，“从我被救回来，就开始练习了，只是始终差一点点。” 沈时射心里微微酸涩，表妹是怎么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还在想办法给他解毒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答应周昱祁了，就该让他再受些折磨。 苏墨月嘟囔道：“若是找不到老头子，时间就不多了，我争取达到那个速度。” 沈时射看着这个木人，忽然心下一动，说道：“如果我只练习这一个地方的针法呢？到时候我帮你。” 苏墨月闻言只思量了一小会，便眼睛一亮，“表哥说的是个办法，其实就是这个针的转换速度要够快，不然会有危险。你只练习这一针，应该没问题吧？” 沈时射被苏墨月的目光看的，竟有些羞愧。 同样是师父的弟子，自己入门还算早的，可这一个鬼门十三针，就死活没学会。 而表妹只是抽空跟着师父学，两年的时间，就把十三针都学会了，又用了两年融会贯通。 只有面对苏墨月的时候，沈时射才会有浓浓的自卑。 这日起，表兄妹二人便每日开始一起练习针法。 苏墨月不敢把希望都放在沈时射身上，所以自己也会练习。 弄得沈家众人这些日子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兄妹俩整日在干什么。 周昱祁这些日子装模作样的查凤阖宫侍卫死亡一事。 周逸锦则琢磨怎么把林子瑜和婉凝的婚事定下来。 想了几日，还是决定亲自上门探探林子瑜的口风。 第182章 辽东民风淳朴 辽王府内。 林子瑜正和周承琰在花厅下棋。 周承琰放下棋子，还不忘在林子瑜手上摸一下。 气得林子瑜一脚就踢了上去。 周承琰也不叫疼，就只是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林子瑜。 林子瑜甚至想仰天长啸，周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纨绔？ 两人正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的时候，红袖进来禀告，“王爷，容王殿下求见。” 林子瑜还没说话，周承琰便不悦地说道：“他来干什么？” 对周承琰来说，他厌恶所有和林子瑜说话的男子。 “你先避一避。”林子瑜对周承琰说道。 周承琰有些赌气地说道：“凭什么？为什么我要避一避？他是外男，你要单独见他？” 林子瑜似笑非笑地盯着周承琰，“那就让容王殿下进来吧，正好让他看看咱们亲热的样子，怎么样？” 周承琰心虚地起身，但是也没出花厅，而是躲到了花厅里面的屏风后面。 林子瑜满意地吩咐红袖，“请容王殿下进来吧。” 明明和周承琰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几分小女儿的娇嗔。 此时却只剩下武将的气度。 看见周逸锦进来，林子瑜便起身行礼，“小王给容王殿下请安。” 周逸锦摆摆手，“子瑜兄不必客气，本王就是闲来无事，路过辽王府进来讨口茶。” 林子瑜吩咐红袖，“给容王殿下上茶。” 周逸锦看见临窗小榻上的棋盘，有些好奇地问道：“子瑜兄在下棋？” 林子瑜不动声色地说道：“闲来无事罢了，自己下着玩的。” “那本王陪子瑜兄下两盘？” 周逸锦说着，就奔着棋盘去了。 林子瑜私心里不希望周逸锦过去，那地方是属于她和周承琰的。 “殿下还是过来喝茶吧，我下棋不精，就不耽搁殿下的时间了。”林子瑜淡淡地说道。 周逸锦闻言便也不好过去，又转身走了回来。 屏风后面的周承琰刚才满是寒霜的脸，此时也变得温和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 “殿下请喝茶。” 此时红袖刚好上了茶进来，林子瑜便客气地说了句。 说完，便自己也端起茶盏。 周逸锦来一定是有事，至于什么事，林子瑜也不问。 他挺不住了，自然自己会说的。 周逸锦看林子瑜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能自己没话找话。 “本王听说，辽东城去辽王府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既然问婚事，自然就要往这上面说。 林子瑜闻言淡淡一笑，“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殿下就当个笑话听就好了。” “哦？那老太妃不着急么？不如子瑜兄此次回辽东之前，把婚事定下来，也好了却老太妃的心事。” 林子瑜心里有些不解，怎么提到婚事了？ 还是容王殿下要给她保媒？ “回辽东的事，为时尚早。婚事，本王倒是不急，怎么也要家母相看。” 林子瑜等于一句话，就堵住了周逸锦的嘴。 不管他是不是给她保媒，都不好往下说了。 果然，周逸锦要说的话又噎了回去。 想了想又说道：“我听说子瑜兄给父皇上了折子，下月初就要回辽东了？” 林子瑜还未说话，屏风后面便传来了一声响动。 “红袖，进去看看是不是那只野猫又进来了？”林子瑜冲着红袖使了一个眼色。 红袖便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后面，没多会，果然抱了一只猫出来。 周逸锦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婉凝这个性子，我一直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听说辽东民风淳朴，倒是个好地方。” 这话虽未直说，但是任谁都能听懂周逸锦是什么意思。 林子瑜却没往婚事上聊，反而说道：“辽东民风淳朴？殿下听谁说的？” 周逸锦被问的神色有些尴尬，这不就是客气话么？ “殿下有所不知，辽东最是民风彪悍了。前朝辽东可是罪臣流放之地，到我朝的时候虽说变成正常的城镇了，但是民风可和京城大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周逸锦问道。 林子瑜便跟周逸锦历数了辽东的民风，比如城东张家为富不仁，被百姓一把火烧了。 还有城西李家的小姐，刁蛮任性，出门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还有那对婆婆不孝的，村里人商量商量就给沉溏了。 说完这些趣事，林子瑜又说道：“小王还是觉得，婉凝公主怕是不适合去辽东。” 周逸锦此时，才真正听明白林子瑜是什么意思。 闹了半天，她把婉凝和那些下贱的贱民相提并论了。 脸色马上就有些阴沉，“子瑜兄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林子瑜有些不解地说道：“殿下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辽东没你们想的那么太平。” 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了，若是殿下和婉凝公主去辽东，我倾尽全力，也会护住你们的。” 说完又端起茶盏，还若无其事地示意周逸锦喝茶。 周逸锦脸色阴沉地站起身，“辽王府的茶，本王喝不下，这就告辞了。” 林子瑜忙说道：“管家，快送容王殿下出去。” 等到周逸锦离开了，林子瑜嘴角才泛起一抹冷笑。 却没注意到从屏风后面出来的周承琰。 林子瑜转过头，才看见正盯着她的周承琰。 黝黑的眸子骤然紧缩，脸色多了几许苍白，眸子内像是点燃了两团烈火。 “你要回辽东了？”周承琰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林子瑜耳边响起。 林子瑜心里揪心一般地难受，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早晚是要回去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周承琰两只手抓住林子瑜的肩膀，眼底骤然聚起一抹猩红。 “所以连周逸锦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最后一个告诉我？” 周承琰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第183章 到此为止 林子瑜低垂下眼帘，幽声说道：“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么？我在京城的日子就先这样，等我解决了林家的事，我回我的辽东，你夺你的储位。” 周承琰抿着唇，阴鸷的目光透着寒意，“所以我算什么？你暖床的工具？还是外面卖身的清倌人？” 林子瑜看着周承琰眼中的戾气，知道此时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便说道：“你先回去冷静冷静，晚点我们再说。” 周承琰却上前捧住林子瑜的脸，刚才的戾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深情的目光。 “娇娘，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心里有没有我？”周承琰满是期盼地问道。 只要她说愿意，他可以把什么都抛下。 哪怕一辈子守在辽王府的内院，他也愿意。 林子瑜看出了周承琰眼中的深情，还有决绝。 心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心下做出了决定，抬起头直视周承琰的目光，“殿下先回去吧，我们的事……到此为止。” 周承琰脸上的表情，从期盼到绝望。 听见林子瑜的话，他眉心凝起了一抹冷意。 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像是要穿透林子瑜的全身。 “好，本王……记住了！”周承琰说完，又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意。 林子瑜强忍住心里的痛楚，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周承琰转身离开辽王府，再未回头。 他离开之后，林子瑜整个人蹲在地上，把脸埋在了膝盖之间。 红袖在门口心疼地看着，听着林子瑜传出的抽泣声。 林子瑜此时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脑中一片混沌。 一会是周承琰歇斯底里的样子。 一会又是两人浓情蜜意的场景。 若她身后没有整个林家，没有辽东三十万大军，没有边境上百万百姓，她一定会告诉周承琰，她爱他。 她不是舍不下权势，也不是怕皇上问责。 她是怕自己愧对肩上的重担，枉为林家子嗣。 她怕周承琰为了她，万劫不复。 他们这样的人，行错一步，脚下便是成堆的尸骨。 又过了些日子，平阳侯府传出消息，陆氏没了。 苏墨月得到消息的时候，正要出门去辽王府。 这些日子，林子瑜心情不好，便常找苏墨月过府说话。 京中甚至都传，苏家大小姐是不是要做辽王妃了？ 又感叹苏墨月命好，和容王和离能被赐婚景王，和景王取消婚约又能得辽王看重。 听说陆氏没了，苏墨月有些意外，这么快？ 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便上了马车。 陆氏是妾氏出身，加上死的也不光彩，所以并未大肆操办。 苏墨月更是连去都没去，直接坐上马车去了辽王府。 一进门，林子瑜就说道：“东西已经送进去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苏墨月闻言神色一亮，“会不会给云裳惹麻烦？” “不会，只要你的药不露痕迹，就没事。”林子瑜说道。 苏墨月心下稍安，那药除非是医道圣手，太医院这些棒槌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又问道：“你和炎王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林子瑜苦笑了一声，“这次，他应该是彻底死心了。” 苏墨月有些心疼地看着林子瑜，“你这是何苦呢？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争取争取呢？” “怎么争取？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若是不及时止步，祸福难料！” 苏墨月想起两人的身份和如今的形势，也一阵无力。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只能这样的结局。 又想起自己和周昱祁，苏墨月满心苦涩。 “王爷，容王府的管事亲自拿了帖子来，说是容王殿下请您过府一叙。” 红袖进来说道。 手里还拿着容王府烫金的帖子。 林子瑜有些诧异，自从上次周逸锦怒气冲冲地离开，两人就再没什么交集。 即便是上朝碰见，互相也只是微微点头。 想了想说道：“去告诉来人，本王今日不得空，改日再登门拜访。” 红袖闻言便出去了。 苏墨月疑惑地问道：“他怎么想起给你下帖子？” 林子瑜便把之前周逸锦来辽王府的事说了。 苏墨月瞪大了眼睛，“他想把婉凝嫁你？那还不如我嫁你了。” 林子瑜不由的失笑，娶苏墨月为辽王妃，倒真是个好主意。 两人正说笑呢，红袖又进来了。 “王爷，那管家说了，容王殿下是诚心给王爷道歉。若是王爷不去，容王殿下就亲自上门了。” 红袖有些为难地看着林子瑜。 容王这话就有点难为人了，不去的话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 林子瑜眉头微微蹙起，“跟他说，本王一会就去。” 苏墨月有些担心地看着林子瑜，“你真要去？会不会有危险？” 林子瑜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现在是众皇子拉拢的对象，他们暂时还不会对我怎么样。” 苏墨月想了想，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方丝帕递给林子瑜。 “这帕子是浸了药水的，大部分的毒和香料都能解，你拿着以防万一。” 林子瑜把帕子仔细揣到怀里，便出门了。 出了门才知道，周逸锦帖子上约见的地方并不是容王府，而是容王府的别院。 周逸锦派了马车来接林子瑜，但是林子瑜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乘了辽王府的马车，赶车的是严楚。 马车一路往城南的方向，停在了一座幽静的院子门口。 林子瑜下马车，还没进门，就见周逸锦迎了出来。 “子瑜兄，之前是本王失态了，子瑜兄不会怪我吧？”周逸锦客气地说道。 虽说他们二人都是亲王，可皇子毕竟身份贵重。 林子瑜忙恭敬地说道：“小王不敢，殿下说笑了。” 周逸锦却把手搭在了林子瑜的肩膀上，亲昵地说道：“本王可是认真地跟你道歉。” 虽说被周逸锦揽着肩膀，让林子瑜有些不适，但她却始终不动声色。 女扮男装多年，别说这样亲密的举动，上战场的时候和将士同吃同睡也是有的。 两人便一路走到了内院，这处宅子是三进的院子，最里面的院子里有几株桃树。 此时正是花开的时候，灼灼芳华，花香四溢。 桃树下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桌上是两壶酒和几个小菜。 第184章 脱身 “子瑜兄，请坐。这桃花酿还是我去年埋在树下的，子瑜兄尝尝。” 周逸锦示意林子瑜坐下，说话很是随意热情。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周逸锦亲自执壶倒了酒。 又端起酒杯说道：“子瑜兄，之前是我冲动了，这杯酒就当给子瑜兄赔罪了。” 林子瑜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闻了闻，又看了看倒酒的壶。 眼看着周逸锦一杯酒下肚，林子瑜便也喝了下去。 总归外面还有严楚，周逸锦应该也不敢明目张胆在酒里下药。 周逸锦看林子瑜喝得痛快，心下一喜。 等到两人一壶酒都喝下去了，周逸锦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子瑜兄，本王去更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周逸锦断断续续说道，能看出有些醉意了。 林子瑜微微点头，看着周逸锦踉踉跄跄离开。 出了内院的周逸锦，脚下的步伐忽然就变得沉稳了许多。 又沉声吩咐身边的侍卫，“记住我说得了么？不得放辽王出去，明日一早我再带人过来。” 守门的侍卫郑重地点点头。 林子瑜在石桌上坐着，一直没等到周逸锦，心下便有些狐疑。 又过了一会，一个小丫鬟过来说道：“辽王殿下，我们王爷醉得厉害，在主院睡着了。不如奴婢找个院子，让辽王殿下也休息一会。” 林子瑜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说完，就往外院走去。 那小丫鬟却忽然跪地，“殿下，我们王爷临睡前说了，醒了要和殿下不醉不归。殿下若是这么离开了，我们没法和王爷交代啊。” 林子瑜想走，哪会管一个丫鬟的哭求。 理都没理这丫鬟，便往外院走去。 还没出内院，就被侍卫拦住了去路，“辽王殿下，我们王爷没发话，我们不敢放殿下离开，请殿下谅解。” 林子瑜心下了然，定是周逸锦吩咐的，不让自己离开。 想了想也没为难侍卫，笑着对那小丫鬟说道：“那就劳烦姑娘带我去休息吧。” 小丫鬟闻言眼睛一亮，“殿下请跟我来。” 带着林子瑜，便朝着内院厢房走去。 还没走到地方，又出来一个丫鬟，两人低语了半天。 带路的小丫鬟就忽然改变了方向，又解释道：“底下的人说那间屋子发现了老鼠，就临时给殿下换了一间。” 林子瑜不在意地说道：“无妨。” 小丫鬟把人带去了三进院子里面最里面的厢房，还没到门口就说道：“殿下进去休息吧。” 林子瑜二话不说，就往里面走去。 带路的小丫鬟看林子瑜进去了，又把三进院子守着的人都撤了出去。 林子瑜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甜腻的味道。 毫不迟疑地拿出苏墨月给的帕子，捂在了口鼻上。 再往里面走，就是轻纱的帷幔，里面床上的娇躯若隐若现。 林子瑜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婉凝公主。 往前快步走了两步，一把扯开了帷幔。 婉凝公主脸颊有些微红，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子瑜。 林子瑜在床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婉凝公主。 “公主殿下若是对本王有意，直说就是了，怎么费这么大的劲？”林子瑜一边说，还一边打量婉凝公主的身躯。 虽说也穿着宫装，领口却拉得极低，能看见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婉凝公主看林子瑜这样，心下一喜，“是皇兄说，要万无一失。我若是知道王爷对我有意，哪里还用这么费心思。” 说出的话，还带着一丝委屈。 林子瑜一只手抚上婉凝的手臂，幽声问道：“那容王殿下为了拉拢我，真的连你的清白都不顾了？” 这也是林子瑜诧异的地方，就算为了联姻，也不用这么阴损吧？ 婉凝怎么说，也是周逸锦的亲妹妹啊。 “哥哥不知道我喊你过来，哥哥只是让我们在一个别院住一夜，明日一早就会带着人找过来的。” 婉凝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说等于承认她自己是上赶着林子瑜了。 但是不怕，只要林子瑜心里有她就好。 林子瑜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看了看婉凝身上的衣衫，想了想说道：“那公主先更衣吧，本王去沐浴。” 又在婉凝耳边说道：“本王喜欢……一件不留！” 婉凝脸色一红，加上屋子里的香料，便有些跃跃欲试。 又看林子瑜捂着口鼻，心下又有一丝怀疑，“王爷怎么捂着口鼻呢？” 林子瑜为了让婉凝深信不疑，便把帕子收了起来。 说道：“我只要闻香料，鼻子就不舒服。” 婉凝公主看他帕子拿开了，自然不疑有他。 等到林子瑜去了盥洗室，婉凝便真的开始脱衣裳。 林子瑜从盥洗室出来，又走到床边说道：“你在这乖乖等我，我出去吩咐侍卫先回去。” 说完，又把帷幔放了下来。 婉凝此时微闭着眼睛，羞红了脸，自然林子瑜怎么说怎么是。 就这样，林子瑜又开始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脚下的衣裳踢走了。 到了门口，看看外面无人把手，林子瑜抱着婉凝的衣裳就去了边上的厢房。 把衣裳随意地往柜子里一塞，又朝着外院走去。 周逸锦以为把别院围得水泄不通，就能困住林子瑜。 却不知道此时的容王府别院，已经成了林子瑜的玩物。 她一路朝着外院方向走去，也只是想给婉凝公主找个……男人！ 刚到月亮门，便看见二进院子里有道人影闪过，是周逸锦的侍卫统领韩英。 林子瑜觉得这身份正好，也不算辱没了婉凝。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飞身上了高处。 等到韩英一个人走到僻静处巡视的时候，林子瑜飞身下去一掌就把人打晕了。 紧接着，她避开巡视的人，成功地把韩英带进了婉凝的卧房。 送进去之前，还把他的衣裳脱了大部分，只留下亵裤。 林子瑜实在下不去手，就没脱得那么干净。 人送进去之前，林子瑜还掐了他的人中。 所以韩英进了屋子一会儿的工夫，便幽幽转醒了。 恰好此时香料也发挥了作用，他便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第185章 冰火两重天 床榻里面若隐若现的身躯，此时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婉凝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神智，所以也未看清来人，两人便已经发出了迫不及待的声音。 林子瑜听见里面发出的声音，便又转身去了厨房。 这种人家的宅子里，必然有点火用的火油。 还好此时三进院子的下人都被打发下去了，想来是为了给婉凝留面子。 林子瑜把火油均匀地洒在院子的四周，紧接着火折子点着，扔了过去。 火势瞬间四起，尤其火油是十足的分量，所以火势看起来很大。 热气传来，林子瑜才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想起自己刚才在屋子里有两息的工夫是没捂着帕子的，不由得心下一沉。 趁着没被人发现，林子瑜从后院翻身出了院子。 严楚的马车在别院附近的胡同停着，第一时间看见了林子瑜出来。 “王爷，您怎么样？”严楚急忙上前接应。 林子瑜却后退了两三步，此时她不敢离严楚太近。 吩咐道：“你去找京兆尹，一定要闯进去救火。三进院子里面的厢房，想办法让众人围观，我先回府了。” 林子瑜说完，便朝着辽王府的方向飞奔。 此时她满心都是周承琰，但是她不能去，这个时候去找周承琰她成什么了。 就连苏墨月，她都不想去找。 只想自己默默承受这些，是不是一个新的痛苦来临，就能忘记从前那些痛彻心扉。 进了辽王府之后，林子瑜吩咐红袖，“给我浴室准备冰水，任何人不得靠近。” 红袖看着林子瑜有些微红的脸色，心里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下去准备了。 内院的人都被驱逐了出去，只有红袖一人守在浴室的外面。 林子瑜整个人泡在冰水里，心里咒骂婉凝，这东西是在哪弄的，怎么这么大劲？ 红袖在外面听着林子瑜的喘息声，心里心疼不已。 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林子瑜说道：“换水。” 红袖有些迟疑，“王爷，不能换水了，这么下去身子受不住啊。” “本王说……换水！”林子瑜沉声说道。 红袖没办法，只得又取了些冰放进了浴桶，又不敢多放。 想了半天，还是出了院子，在管家身边低语了几句，管家急匆匆出府了。 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林子瑜再次说道：“继续加冰。” 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整个胸口像是燃烧着一般，热得让人控制不住自己。 身上又凉得不行，甚至隐隐有些发抖。 红袖正为难的时候，就看见周承琰走了过来。 此时的周承琰满脸担心，眼睛有些青黑，脸颊凹陷。 红袖忙上前跟周承琰说道：“我们王爷怕是中招了，已经换了三次冰水了。” 周承琰脸色一沉，顾不上和红袖说话，快步走进了浴室。 林子瑜此时脑子里全是周承琰，甚至神志不清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和周承琰在床上厮混了。 所以她已经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的。 周承琰进去的时候，林子瑜脸色已经红得发紫，发出的声音就像平日他们在一起时的声音。 “娇娘，你怎么样？” 周承琰一边问，一边拿起边上宽大的面巾，打算给林子瑜从水里抱出来。 林子瑜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朝思暮想的脸映入眼中。 周承琰一把就把人抱了出来，感受到林子瑜身上的体温，周承琰满是心疼。 又抑制不住生气。 所以就算这样，她也不肯去找他是么？ 林子瑜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和梦境，就算是梦境，她也舍不得醒来。 整个人在周承琰身前蹭来蹭去。 弄得周承琰的锦袍湿了一片。 周承琰也不在意，而是先把她全身擦干，才把人放到了床上。 一改往日伺候林子瑜的样子，今日周承琰一遍遍问林子瑜是不是爱他。 林子瑜捧住周承琰的脸，看得极为认真，像是要把人刻在心头一般。 一边享受着周承琰的怜惜，一边低声呢喃，“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从不知道自己能这么爱一个人。可是我身不由己，我也不能把你推进万丈深渊。我能怎么办呢？” 后来周承琰不问，林子瑜也一直在说，像是要把想说都说出来一般。 “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 “没有你，我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 “每日我上朝，看着你的背影发呆，我甚至想直接对皇上说出真相。” “辽东不安宁，我若是出事，整个辽东三十万大军就要大乱。” “他们世世代代跟着我林家，我不能看着他们妻离子散，边疆生灵涂炭。” “我身上不只是我，还有我哥哥，我父王，我林家世代战死沙场的先祖。” “我甚至想在林家过继一个孩子，培养长大之后，我就和你浪迹天涯。” “你问我爱不爱你，你可知我满心满眼都是你。” 周承琰眼眶通红，大滴大滴的热泪落在林子瑜的脖颈处。 “娇娘，这辈子你休想再赶我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红袖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才真的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王爷醒来会不会怪她，但是她不能看着王爷那么糟蹋身子。 而且这些日子她冷眼旁观，这位炎王殿下对她们王爷可以说是情深义重。 私心里，她希望林子瑜能有个好归宿。 此时容王府的别院，已经乱成了一团。 严楚办事极为妥当，把京兆尹府尹刘大人叫了过来。 却没说林子瑜在里面。 当时整个别院的人都在救火，根本没人知道林子瑜已经离开了。 恰好此时周逸锦来了，那个带路的丫鬟便在周逸锦身边耳语了几句。 周逸锦先是神色微愣，有些气婉凝不自爱。 又一想，这不是现成的机会么？ 他本意是带着姜贵妃和太后的身边的姑姑，第二日一早再来找人。 到时候发现婉凝在别院住了一夜，林子瑜也在别院住了一夜。 虽说没发生什么，但是终归影响婉凝的名声，顺势让太后给婉凝和林子瑜赐婚。 此时被这一场大火打乱了他的计划，那就只能改变计划了。 恰好此处别院离长公主府不远，周逸锦就打发侍卫去了长公主府，理由是请长公主来帮忙照应一下婉凝。 静安长公主作为婉凝公主的亲姑姑，这个时候过来照应，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186章 你怎么在这? 容王府别院火势扑灭的时候，静安长公主也急匆匆赶来了。 沈云清和青云跟在静安长公主身边。 “婉凝在哪？”静安长公主有些紧张地问道。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静安长公主生怕婉凝公主有个什么意外。 周逸锦忙说道：“她在三进院子里面的厢房休息，还好那里没烧着，只烧到了院子的外围。” 一群人便往里面走去。 周逸锦扫了扫院子里的人，没看见韩英。 心里虽有些疑惑，但是也并未多想。 韩英办事一向稳妥，他并不担心。 婉凝公主这次用的东西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所以众人才走到厢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 静安长公主脸色一沉，看向周逸锦。 周逸锦此时也铁青着脸，沉声问边上跟着的丫鬟，“你是伺候婉凝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自然不能说实话，总不能说自家公主勾引辽王吧。 只能说成是两心相悦，情不自禁。 跪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回殿下的话，是辽王殿下……” 丫鬟说话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说不出口。 静安长公主沉声呵斥道：“说！” 丫鬟被吓了一哆嗦，旋即说道：“辽王来看公主，两人相谈甚欢，就把奴婢们打发出了院子。” “辽王怎么在这？”静安长公主又问道，阴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周逸锦解释道：“是我今日宴请辽王，然后我不胜酒力去更衣，也给他安排了外院的厢房休息，谁知道……” 静安长公主沉思了半晌，说道：“若里面是辽王，那就只能请皇上赐婚了。” 众人不好就这么等着，便去了另一处厢房。 直到喝了一刻钟的茶，就听见婉凝住的厢房处传出了一声，“啊！” 是女子的惊叫声，几人都听出是婉凝的声音。 静安长公主和周逸锦都起身走了过去，却又都站在厢房外面，谁都不好进去。 但是都等在外面，也不是回事。 “本宫进去吧。”静安长公主在外面说道。 又等了片刻，静安长公主推门而入。 一进去，便是一股子欢好过后的味道。 静安长公主用帕子掩住口鼻，便朝着床边走去。 就看见床边地上跪着一个人，低垂着脑袋。 床上的婉凝盖着被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静安长公主心里有些狐疑，刚才她还怀疑是不是周逸锦兄妹算计林子瑜。 可眼前的场景，难道是林子瑜强迫婉凝？ 先看了看婉凝，静安长公主说道：“婉凝，我是皇姑母，你放心，辽王……” 静安长公主刚要说辽王这边她会做主。 转头就看清了地上跪着的人。 这哪里是辽王林子瑜，分明是周逸锦身边的侍卫统领。 “怎么回事？”静安长公主沉声问道。 韩英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他只记得好像被谁打了一下，后面的事就都记不清了。 等到恢复了神智，已经是听见婉凝公主那声尖叫的时候了。 静安长公主看看床上的婉凝，对跪着的韩英说道：“你跟本宫出来。” 韩英便跟在静安长公主的后面，走了出去。 周逸锦在外面自然也听见了长公主发怒的声音。 他甚至想好了，一会要给林子瑜求情。 等到静安长公主出来，周逸锦便说道：“皇姑母，这件事……” 准备好的说辞戛然而止，看着韩英呆愣了片刻。 “你怎么在里面？” 韩英此时却不知道怎么说。 若是说被算计的，那婉凝公主的颜面何在？好像自己在推脱一般。 想了想便跪在了地上，“王爷，属下该死，是杀是剐，属下都没有怨言。” 周逸锦气得一脚踢在了韩英身上，“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韩英也不辩解，直直跪在地上。 静安长公主沉声说道：“先说说这件事怎么办？” 周逸锦此时却是万分为难。 若说把婉凝嫁给侍卫，他如何能狠下这心。 一国公主，嫁给侍卫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可是不嫁给韩英，就得处死韩英。 这还不算，婉凝还能嫁给谁？ 稍微好点的世家公子，都不会娶她。 如今京兆府的人还在院子里，此事用不上晚上，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此时封口，已经来不及了。 正为难的时候，林子瑜的侍卫统领严楚走了过来。 “容王殿下，我们王爷先行回府了。之前喝酒喝得多，刚清醒一些，让我来回禀一声。” 严楚一本正经地说道。 周逸锦气得咬牙切齿。 严楚早不禀报，晚不禀告，偏偏是这个时候派人来说。 这件事若说和林子瑜没关系他是万万不信的。 “辽王什么时候走的？本王怎么不知道？” 严楚看了看长公主殿下，说道：“我们王爷说，他喝多了些酒，想离开，别院的侍卫不让。他没办法，便翻墙回去了。” “我们王爷还说，若是王府的院墙有什么损坏，我们辽王府一力承担。” 静安长公主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兄妹二人，分明是算计人家，结果反被挖坑。 甚至喊自己来，都是为了有个见证，为了能让林子瑜和婉凝顺利被赐婚。 想到此，静安长公主有些不悦。 被自己至亲的子侄算计，终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便说道：“这件事，还得进宫让皇上和太后做主，毕竟是婉凝的婚事。” 周逸锦恭声说道：“是，都听皇姑母的。” 又吩咐人，先把韩英关起来，准备马车带婉凝进宫。 严楚传完话，便离开了。 其实这些话也不是林子瑜吩咐的，是他自己来说的，也算给林子瑜离开有个解释。 而此时辽王府的内院，林子瑜刚刚转醒。 醒来的瞬间，林子瑜就察觉自己嘴角微扬，好像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不由得自嘲地露出一抹笑意，现在连梦境都能让她这么高兴了么？ 浑身是无法言说的酸痛，林子瑜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睡眼朦胧间，把腿搭在了边上的被子上。 只是这被子，怎么肉肉的？ 恍惚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周承琰含笑地看着她的样子。 林子瑜皱了皱眉，还没醒？ 想了想，拉过周承琰的手臂就咬了一口。 周承琰被林子瑜忽然咬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 林子瑜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 第187章 云裳失踪 周承琰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林子瑜的额头上。 低声呢喃道：“娇娘，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别不要我好么？” 林子瑜的脑子逐渐恢复清明，中药开始的一幕幕开始在脑子里浮现。 包括她是怎么缠着周承琰的。 又是怎么说出了那些话。 还有两人在床上说的调情的话。 林子瑜瞬间便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脸颊通红。 最丢人的事不是中招，也不是中招之后做了羞人的事。 而是这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这就很让人觉得羞愧。 周承琰贴在林子瑜耳边说道：“这时候知道害羞了？放心，我不笑话你。” 林子瑜心说，你这还不算笑话？ 又一想，不能让周承琰蹬鼻子上脸。 瞬间脸色便沉了下来，一只手掐住周承琰的脖子，“再说废话，小心本王灭口！” 周承琰却神色未变，狗腿地说道：“咱们生同衾，死同穴。” 接着，就把人带入了怀里。 林子瑜还不知道，婉凝公主的事在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静安长公主和周逸锦带着人回了宫里。 永平帝和太后都勃然大怒。 此时众人都聚在太后的宫里，永平帝和太后都面沉如水。 婉凝在地上跪着，同样跪着的还有周逸锦。 “父皇，皇祖母，这件事是儿臣的错，婉凝……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周逸锦此时万分后悔，没事去惹林子瑜干什么。 婉凝随便在京中的世家里面挑，也比如今的情形要好。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这件事是一定要解决的。 太后便问道：“那个侍卫统领韩英，为人怎么样？” 周逸锦说道：“为人倒是可靠，跟了我多年，有能力有胆大心细。只是……” 太后知道周逸锦要说什么，摆摆手说道：“哀家知道你要说家世的事，可寻常百姓就不过日子了？家世不好，有家世不好的好处。” 婉凝不甘心地说道：“皇祖母，我……我不想嫁给一个侍卫。” 姜贵妃也轻声说道：“太后，此事确实婉凝有错，但是就没别的转圜的余地了么？” 太后听到她们母女的话，心里有些不悦。 她是当真为了婉凝好，才这么说的。 她们母女居然还不领情。 “那你们的意思呢？婉凝这个名声京中好点的人家还能嫁么？还是你们想让她和亲？” 周逸锦当机立断说道：“就嫁给韩英吧，这也是她们的缘分。” 跟和亲相比，嫁给韩英是婉凝最好的归宿了。 永平帝想了想说道：“朕会给婉凝赐公主府和封地，尚驸马也没什么不好。” 周逸锦心下有些不忍，韩英那样的能力，着实可惜了。 大周的规矩，要么公主出嫁，要么尚驸马。 婉凝公主若是嫁给林子瑜，便是出嫁，进了辽王府就是辽王妃。 但是嫁给韩英，只能尚驸马，而驸马是要伺候公主的。 公主府，一切以公主的喜怒为先。 驸马也不能再有自己的仕途，只能全心全意伺候公主。 婉凝颓丧地跪在地上，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 明明林子瑜都进房了，还对她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 她现在满心绝望，不能嫁给林子瑜不说，还要嫁给你个侍卫。 “父皇，儿臣有事要禀告。”周昱祁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婉凝看见周昱祁，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 永平帝看见周昱祁进来，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祁儿来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先说你皇妹这事。”永平帝说道。 周昱祁先是给皇上和太后行了礼，才接着说道：“儿臣要说的就是婉凝的事。” 永平帝有些狐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之前父皇让我查婉凝在凤阖宫的事，已经查明了。” “死了的侍卫，和婉凝有些不清不楚，因最近侍卫家里给定了门亲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两人发生了争执。” 婉凝瞪着眼睛看着周昱祁，“三皇兄，您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没有，我根本不认得那个侍卫。” 周昱祁冷哼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能胡说么？” 永平帝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眉心，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永平帝此时只觉得焦头烂额。 周昱祁又说道：“父皇，要传人证物证么？” 永平帝摆摆手，“不必了，既如此，婉凝的封地就不给了，当作对她的惩罚吧。” 周昱祁不置可否，这些事本就是他胡编乱造的。 不过是趁着皇上处置婉凝的当口，过来恶心人罢了。 不到晚上，婉凝公主赐婚给容王侍卫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苏墨月乍一听说，还满心诧异。 直到听说了别院的那件事，又想起林子瑜被周逸锦请走的事。 隐约猜测这件事八成和林子瑜有关。 又过了几天，林子瑜忽然急匆匆地来找苏墨月。 苏墨月把人让到花厅。 “云裳不见了。”林子瑜低声说道。 苏墨月倒茶的手忽然顿住，“怎么不见的？和那件事有关系？” 林子瑜蹙眉说道：“我今日特意去查了，东西送进宫没多久，苏知寒就见了成王，成王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的。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苏墨月忙说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叫红叶？” 林子瑜点点头，表示就是红叶。 苏墨月站起身，在地上开始来回踱步。 “这个红叶，医术很厉害，怎么这么巧呢？” 苏墨月忽然想起林子瑜的身份，紧张地问道：“云裳都知道什么？” 林子瑜苦笑了一声，“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苏墨月脸色立马变得慌乱，“那现在怎么办？如果是因为成王，那人可能被成王带走了。咱们得尽快找到云裳，不然你就危险了。” 林子瑜起身说道：“我去找周承琰商量。” 苏墨月也起身往外走，“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九重阁。” 两人便在沈家门口分开，苏墨月去九重阁找朱雀和青龙帮忙。 林子瑜则直接去了皇城探事司。 周承琰听人禀告说是辽王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怎么了？才一上午就想我了？”周承琰低声在林子瑜耳边说道。 林子瑜在外面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周承琰并未看出她有什么不妥。 “出事了，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林子瑜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第188章 查抄苏家 周承琰脸色一沉，除非有大事，否则她不会找到皇城探事司，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辽王难得来我这，咱们书房说话吧。”说着，便把林子瑜让到了书房。 一进门，林子瑜就说道：“云裳被抓了，应该算计苏知寒被发现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云裳，把人救出来。不然，你和我都危险了。” 周承琰闻言脸色一变，这对她们来说，可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看着林子瑜有些沉重的神色，周承琰咧出一个笑容，把两只手放在林子瑜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别怕，还有我呢。” 林子瑜也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她不是内宅妇人，知道越是这样的事，就越该冷静。 周承琰去安排属下找人，林子瑜则回了辽王府。 她这次回京算是处理家事，在皇上那边等于是探亲。 虽说也每日都上朝，但是她都是尽量不掺和朝政。 所以辽王府的人，她不能大肆派出去。 苏墨月和朱雀说了云裳的身份，嘱咐朱雀一定尽快找到人。 朱雀说道：“我还要问一句，若是这人找到了，但是不好带出来怎么办？” 苏墨月瞬间便明白了朱雀的意思，想了想说道：“若是带不出来，也得让她闭嘴。” 对她来说，云裳是个陌生人，但是林子瑜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所以就算灭口，她也要保住林子瑜。 她不知道以后林子瑜知道会不会怪她，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朱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京里越来越不太平了，注意安全。” 苏墨月忧心忡忡地回了沈家，刚进门，翠兰就过来说道：“小姐，侯府传来消息，说是明天要祭祖，请小少爷回去。” 祭祖？ “明天什么日子？”苏墨月问道。 翠兰解释道：“侯府每年都是这个日子祭祖的，说是第一代先祖的生辰。” 苏墨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心说这平阳侯府可真能添乱，这时候祭祖。 虽然云裳被抓这件事，她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也没心思回去和侯府的人周旋。 沈家众人听说沈衍要和苏墨月回去祭祖，都有些不放心。 沈时射说道：“我和表妹一起去吧？” 沈老夫人当即表示，这个主意好。 就这样，次日一大早，苏墨月和沈时射带着沈衍去了平阳侯府。 苏墨月到了大门口才想起，陆氏不是刚死么？ 侯府一点办丧事的迹象都没有，和平日一般无二。 苏墨月心说，难道用草席卷着把人扔出去了？ 她对陆氏的下场不感兴趣，这府里没有陆氏兴风作浪，应该没那么多糟心事了。 沈时射抱着沈衍，和苏墨月一起进了平阳侯府。 今日他打定主意，但凡苏家有人刁难表妹和小表弟，他绝对不会留手。 一进院子，沈时射就发现上到管家，下到小厮，对苏墨月都恭敬得不得了。 满面狐疑地跟着苏墨月去拜望老夫人。 苏墨月照例像以往一般，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对苏墨月也满是慈爱。 就连苏文澈，都破天荒地对苏墨月和颜悦色。 “月儿，之前的事是为父不好，但是咱们父女没有隔夜仇，你还是苏家的女儿。”苏文澈轻声说道。 苏墨月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眸听着苏文澈的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但凡父亲能早些说出这样的话，她们之间也不至于这样。 老夫人也说道：“你从前对祖母的好，祖母都记得。从前祖母老糊涂了，你往后可要常带着衍儿回来看我。” 苏墨月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话。 对她来说，和苏家的关系一向是剑拔弩张。 苏家对她，也从来都是冷嘲热讽。 他们这么和颜悦色，伏低做小，还是第一次。 苏墨月并不想和他们上演什么情深义重，对她来说，那些事就像刀子，扎得她体无完肤。 伤口就算愈合，也是有痕迹的，她做不到若无其事。 便含糊地说道：“衍儿是苏家的子嗣，我自然会带他回来的。” 言外之意，沈衍是苏家的子嗣，但是她不是。 管家过来禀告，说是祠堂那边准备好了。 苏墨月便起身，跟着苏文澈和老夫人往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门口，老夫人说道：“月儿你也进去吧，真有什么咱们也好早点预防。” 这些日子，家里被陆氏的事弄得乌烟瘴气。 老夫人越来越怀念沈云清在的时候，又想起了苏墨月从前对她的孝敬。 眼下，居然越看苏墨月越喜欢。 苏墨月也没推辞，真的走进了祠堂查看。 苏文澈则带着沈衍祭祖，沈时射在外面等着。 今日的祭祖很顺利，小半个时辰，就都弄完了。 等到众人出了祠堂，老夫人说道：“你们用个午饭再回去吧？沈家三公子也留下用饭。” 苏墨月说道：“祖母，孩子该喂奶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时射也恭敬地说道：“多谢老夫人挽留，今日有些不便，改日我再来拜访。” 对沈时射来说，苏家人识相，他自然会展现自己该有的教养。 老夫人虽说有些失望，但是也没说什么。 众人便一路往外走去，只是还未走到大门口，就见大门外进来一队禁军。 为首的人，赫然是容王周逸锦。 沈时射向前两步，把苏墨月和沈衍护在了身后。 周逸锦看到苏墨月，也是一怔，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平阳侯苏文澈接旨！”周逸锦沉声说道。 苏家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包括苏墨月和沈时射。 “苏文澈身为户部军需官，在此次运往北疆的粮草中贪墨徇私，致使北疆战士一度没有粮食吃。皇上有旨，苏家全家打入大牢，待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苏文澈张着嘴看着传旨的周逸锦，苏老夫人则直接晕了过去。 苏墨月见状急忙去查看老夫人的脉象，又给她掐了人中，人才醒过来。 周逸锦吩咐身边的禁军，“所有人打入大牢，所有家产都登记然后运走。” 苏文澈闻言大声喊道：“王爷，我冤枉啊，王爷，不是我。” 苏墨月见老夫人无事了，便站起身走到周逸锦身前。 “容王殿下，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了么？” 第189章 景王上门 周逸锦见问话的是苏墨月，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基本上就算证据确凿了，所有的文书都是平阳侯签字。连那些卖粮食的奸商都招供了，钱财也都给了平阳侯。此次北疆军中，一共查出发霉的大米数十万担，皇上震怒。” 周逸锦倒是没有夸大其词，沈邺上奏说了北疆军中现在的情况，已经三分之一的将士失去了战斗能力。 也因为此，北疆现在进入了防御状态。 本来是可以一举反击的战事，就这么停了下来。 苏墨月皱眉看向苏文澈，他这是要把平阳侯府的爵位断送在自己手里么？ 那边禁军已经开始查抄了，下人们也都开始遣散，发卖。 “容王殿下，我弟弟虽然是平阳侯府的世子，但是他还小。而且一直在沈家长大，能不能网开一面？”苏墨月低声和周逸锦商议。 按照规矩，她和苏家已经断绝了关系，周逸锦没权利拿她。 但是沈衍不同，不仅是苏家的嫡子，还是平阳侯府的世子。 周逸锦闻言思忖了片刻，又看了看沈时射怀里的孩子。 点头说道：“好，你们现在带着孩子离开吧。你既然已经和苏家断绝了关系，这些事自然和你也没关系。” 苏墨月说道：“多谢容王殿下了。” 她倒是真心感谢周逸锦，今日的事若是换成别人来，沈衍回府可能还真不太容易。 周逸锦听出了苏墨月话里的真诚，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些落寞，又有些悔恨。 苏墨月又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我会托人照应下祖母，让您少吃些苦头。” 这也是她为数不多能做的了。 对老夫人，她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她也不好看着老夫人这么大年纪受苦。 只能到时候花点银子，让老夫人少受些苦楚了。 苏文澈却对苏墨月哭诉道：“月儿，你去求求沈将军，还有平西郡王，能不能饶了咱们家？你不是和辽王关系也好么？你去求求，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月儿，我是被陆氏害的。这些事都是她做的，不是我，你帮帮为父吧？” 还未等苏墨月说话，沈时射就上前冷哼道：“平阳侯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苏墨月清冷着声音说道：“平阳侯不必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不是么？” 说完，便和沈时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把陆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早知道还有这些事，当初就不该让她那么快死。 几人回到沈家，老夫人和沈云清正在外院花厅等着呢。 显然，对沈衍回苏家这件事极为不放心。 “怎么样？还顺利么？”沈老夫人问道。 沈家众人还不知道苏家出事的消息。 苏墨月把孩子交给奶娘，和沈时射坐下才说道：“孩子没事，祭祖很顺利。就苏家出事了，这爵位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 沈云清和老夫人都一脸诧异。 “怎么会？出什么事了？”沈云清问道。 倒不是她多关心苏家，而是如今沈衍是平阳侯府的世子，苏家以后是要沈衍继承的。 苏墨月便把苏文澈借机贪墨军粮的事说了。 恰好此时沈家二老爷沈宏拿了北疆的信过来。 沈邺在信中让沈宏全力筹措粮草，怕朝廷这边再出什么变故。 沈宏有些为难地说道：“咱们之前被抄家，很多产业都停了。眼下这些产业刚还回来，筹措军粮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北疆大军如今等着吃喝，粮草需要筹集，再运送，都需要时间。 沈时射说道：“能不能去找平西郡王和辽王商议商议，若是他们直接调集粮草过去，可能会快些。” 像他们这些执掌军权的武将世家，都有自己的门路，甚至私下有粮草库和武器库，就为了以防万一。 苏墨月想起林子瑜的事，此时她肯定在全力找云裳，自己不好去打扰。 那便只能去求平西郡王了。 打定主意便说道：“一会儿我就去找义父义母，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能快点把粮草送过去。” “老夫人，二老爷，景王殿下求见。”管家忽然进来禀告道。 沈家众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老夫人和沈云清，因为之前的事对周昱祁印象很是不好。 沈时射忙说道：“快请景王殿下进来。” 因不知道周昱祁是找谁来了，再加上沈时射有意帮周昱祁一把，就把人直接请到了花厅。 周昱祁一进来，沈老夫人、沈云清、沈宏、沈时射和苏墨月便都起来行礼。 “老夫人快请起。”周昱祁连忙闪到一边，还亲自扶起了老夫人。 他想娶苏墨月，自然不愿受沈家长辈的大礼。 沈老夫人请周昱祁上座，周昱祁却说道：“老夫人就当我是晚辈就好，我挨着三公子坐，老夫人请坐。” 周昱祁谦卑得体的举动，让沈家几人面面相觑。 这还是那个暴戾残忍的景王殿下么？ 周昱祁坐下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在对面坐着的苏墨月。 苏墨月此时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 周昱祁也不在意，有些事既然打定主意了，他自然不会放弃。 “老夫人，二老爷，送去北疆的粮草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能出发，五日内到达北疆。”周昱祁说道。 这话一出，沈家众人又是一脸惊讶。 老夫人甚至想，景王殿下不会要拉拢沈家造反吧？ 只有沈时射知道，周昱祁一方面是因为北疆战事，另一方面是为了苏墨月。 沈老夫人和沈宏对视了一眼，说道：“这样是不是太麻烦王爷了？” 周昱祁一本正经地说道：“北疆战事关乎的是整个大周，不是沈家一家之事。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周边境安定，老夫人无须客气。” 又对苏墨月说道：“平阳侯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我会亲自去看刑部和大理寺的卷宗。就算真有什么事，也绝对不会连累你们姐弟，你放心。” 苏墨月看向周昱祁，此时的他风光霁月，言语真诚。 若他们没解除婚约，他也算沈家的女婿，她的未婚夫婿。 那她会很高兴看见他这么为她打算。 只是眼下，这算什么？ 第190章 护你平安无事 苏墨月满心苦涩，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只能客气而疏离地说道：“多谢殿下了。” 周昱祁笑着说道：“无妨。” 沈时射看着他们二人这么别扭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能尽快找到师父的下落，不然一个断情草就要了周昱祁的命了，还谈什么姻缘。 周昱祁又和沈宏说了几句朝中的形势，便起身告辞了。 按照规矩，周昱祁是亲王，沈家众人是要到大门口跪送的。 但是周昱祁把要出花厅的老夫人和沈云清等人都拦住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让三公子送我就是了。”周昱祁温和地说道。 沈老夫人闻言，便让沈时射和苏墨月亲自送景王殿下出府。 苏墨月便跟在沈时射的身后，脑子乱成一团。 到了门口，周昱祁转身看向苏墨月，“别担心，这些事都有我呢。” 他说得格外认真，认真到苏墨月差点忘了他们已经取消婚约了。 苏墨月抬头看向周昱祁，深邃的眸子里，居然还带着几丝深情。 他从前有多冷漠，今日就有多深情。 苏墨月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们兄弟，惯会这样的。 “殿下，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很多事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 苏墨月只要想起曾经周昱祁说过的话，就全身钻心蚀骨般的疼。 说出的话，便也不留余地。 周昱祁也不在意，笑着说道：“本王先走了，记住我说的话。” 说完，便冲着沈时射点点头，上了马车。 直到周昱祁离开，苏墨月才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眼中满是痛楚之色。 沈时射心疼地说道：“他之前，可能是怕连累你。” 苏墨月忽然愣住了，看向沈时射，“是这样么？” 沈时射看着苏墨月有些憔悴的脸色，心疼地说道：“别想了，什么时候你想嫁再说嫁人的事。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你。快回去睡一觉，脸色都不好了。” 苏墨月心里却还担心着林子瑜，便又去了趟九重阁，想问问有没有消息。 朱雀无奈地说道：“这才一天时间，哪里能那么快？” 苏墨月便又颓丧地回了沈家。 而此时的成王府书房，周慎行问红叶，“她还没招供？” 红叶摇了摇头，“嘴硬得很，人都去了半条命，但是一个字都没说。” 周慎行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京中有什么动静？” “皇城探事司的人在满京城的找人，应该是在找她。”红叶说道。 “皇城探事司？她不可能是父皇的人，那就是周承琰的人？周承琰为何要杀淑贵妃？”周慎行有些不解。 红叶想了想说道：“炎王这个人除了和景王殿下关系亲密，近来和辽王走得也近，会不会因为苏家那位大小姐？” 周慎行沉吟着说道：“也不是没可能，那只小虫子什么时候能长大？” “快了，再有个月余的时间，我就能指挥它了。” “很好，到时候咱们的大事就靠着这位苏家的大小姐了。”周慎行冷笑着说道。 红叶想了想又说道：“淑贵妃娘娘自从上次之后，就一直想见王爷。” 周慎行闻言，微微舔了舔唇，“看来父王是年纪大了，不过也好，本王还真是许久没遇到这滋味的了。那就去安排吧，千万别被发现了。” 夜半时分，成王府三进院子的一间厢房内，地面上一块木板忽然分开，露出了里面的密道。 苏知寒一身月白色牡丹花纹织锦襦裙，头上是几支夺目的白玉簪子，款款地从密道走了出来。 成王周慎行一身寝衣，在床上半躺着。 看见苏知寒进来，便招招手，“快过来，可想死本王了。” …… 夜深人静，星子黯淡。 过了子时，周承琰才满身疲惫地回了辽王府。 一进主院，简单地洗漱之后，便躺在了林子瑜的身边。 “还是没找到是么？”林子瑜幽声问道。 周承琰转过身，把林子瑜搂在怀里，“别担心，会找到的。就算真的她说了什么，我也会保你安然无恙。” 林子瑜把脸贴在周承琰的胸膛上，“就算云裳都说了，我也不怪她，那些刑罚不是谁都受得住的。” “但是我是女儿身这件事我瞒不住，咱们之间的事，你不能承认。到时候顶多治我一个欺君之罪，你就当和我不熟。” 这是林子瑜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 她可以被皇上处置，甚至是林家满门都保不住，她也认了。 毕竟在她用哥哥身份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周承琰不行，她不能害了他。 周承琰听林子瑜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若真有那天，我就只能走历代先祖走过的路了。” 林子瑜一怔，瞬间明白了周承琰的意思。 只是逼宫谋反这条路，太过凶险。 以周承琰如今的势力，即便再加上辽东三十万大军，怕是也难以成事。 “娇娘，我绝对不会舍下你，你也别想抛下我。”周承琰一边说，一边把人搂得更紧了。 林子瑜听着周承琰的心跳声，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一会儿的工夫，就睡熟了。 周承琰给她掖好了被子，又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 仔细看着她的眉眼，像是要把人看进骨子里。 娇娘，倾尽我所有，也会护你平安无事！ 次日天还未亮，冷星便在外面低声说道：“王爷，有消息了。” 周承琰瞬间睁开眼睛，转头看林子瑜也忽然醒了。 他们这样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马上清醒，算是本能。 林子瑜坐起身，对周承琰说道：“我们一起出去。” 周承琰点点头，两人简单更衣，便走出了内室。 冷星看二人出来，便说道：“我们在城外一个废弃的宅子发现了踪迹，想来人是被关在里面。只是死士众多，比抓苏小姐那次还要多得多。” 林子瑜想了想说道：“我亲自去，我一个人进去把人带出来。” 周承琰皱了皱眉，“你不能去，这些日子都是皇城探事司在找人。他们顶多怀疑云裳是我的人，但是你若是去了，周慎行一定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林子瑜看向周承琰，“你的近身搏斗不如我，当然是我去。只要把人带出来，成王也就没证据了。” 周承琰伸手轻轻拢了拢林子瑜的发丝，说道：“你相信我。” 这句话说完，便一掌打在林子瑜的后脖颈处，又伸手接住了差点倒地的林子瑜。 第191章 神志不清 周承琰随即吩咐冷星，“准备人，本王亲自去。” 冷星神情肃穆地下去做准备了。 周承琰则把林子瑜抱进了屋里，小心地给她掖好被子。 又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这件事也结束了。” 出了主院，周承琰吩咐红袖，“你们王爷累了，不要去吵她。” 说完，便出了辽王府，去和冷星会合了。 周承琰也没告诉周昱祁，就这么自己奔着冷星说的地方去了。 身后跟着的，是炎王府的二十死士。 周承琰和死士都隐匿在暗处，冷星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里面应该有间地牢，早上还进去了一辆马车。” “我进去找人，你们掩护。”周承琰沉声说道。 他见过云裳几次，找人肯定比他们好找。 退一步说，就算人带不出来，他也要把人利落地灭口。 最好再问问，云裳都说过什么。 周承琰冲着死士和暗卫做了一个手势。 紧接着死士便蜂拥而上。 院子里面的死士也被惊动了，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周承琰趁乱从院子的高墙一跃便翻了进去。 对于他来说，在这样的院子里找到地牢一点都不难。 只要观察院子里的守卫情况，再看看整个院子的布局，基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周承琰尽量隐蔽身形，不和院子里的死士发生争端。 就这样，一路靠着自己的人吸引他们注意力，周承琰很快就找到了牢房的位置。 这样的院子没有专门的地牢，说是牢房，也不过是一间隐蔽的厢房。 周承琰把自己悬在窗沿上，他一身黑衣蒙面，倒是也不算显眼。 里面一个女人正在审问云裳，周承琰一眼便认出是周慎行身边的那个红叶。 云裳此时已经气若游丝，身上满是血迹。 “云裳，你还不说么？我耐心可是有限的。”红叶阴森地说道。 云裳却连头都没抬，像是没听见红叶的话。 红叶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条毒蛇。 毒蛇上的花纹是七彩的，乍一看还挺好看。 只是吐出的信子，又让人觉得这条蛇有些生猛。 “这蛇上的毒可是我精心研究的，只要你被她咬上一口，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说。” 红叶笑着说道，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云裳这才微微抬起头，看向那条蛇，“那就试试吧。” 周承琰知道现在必须闯进去了，他没时间等着红叶离开，再说也赌不起。 谁知道云裳被蛇咬一口，能说出什么。 一拳破开窗户，周承琰翻身进去。 手里的剑便冲着红叶去了。 红叶知道外面闯进来了人，却没想到这么快找到了这里。 周承琰手里的剑就要穿透她的胸膛，红叶手里的蛇也脱手了。 周承琰眼看着蛇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却没有丝毫的躲避和迟疑，手里的剑也穿透了红叶的胸膛。 红叶踉跄着倒在地上，周承琰转身又一剑刺在了蛇的七寸上。 没理会红叶，他上前先把云裳救了下来。 电光火石的工夫，外面的守着的死士也闯了进来。 红叶很快就被侍卫抬走，接着十几个死士对着周承琰。 云裳低声说道：“你走，带着我你就走不了了。” 周承琰此时一身黑衣，又是黑布遮面，但是云裳也认出了他。 因为能来救她了，除了林子瑜，估计就是周承琰了。 当然，周承琰是为了林子瑜。 周承琰低声说道：“我答应过她，要把你带回去。” 云裳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什么都没说，让她好好活着，你们好好的。” 说完，抽出周承琰腰间的剑就用力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周承琰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死士本想活捉两人，所以刚才并未上前。 此时见云裳已经死了，便一起上前围攻周承琰。 周承琰打人打不过，但是逃跑还是有把握的。 给外面的死士发了一个信号，众人便都过来掩护他撤离。 饶是这样，周承琰还是后背中了两剑。 他着急去给林子瑜报信，便一路朝着辽王府去。 成王府的死士也不敢明目张胆进城追，周承琰就这么跑了。 林子瑜一觉转醒，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心里气周承琰不跟她商量，又担心周承琰有危险。 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红袖怎么劝都劝不住。 一直到快到晌午的时候，王府后院忽然传来动静。 紧接着，周承琰就一身是血地走了进来。 冷星和冷月则带着死士在后面断后，确保周承琰不被人发现。 林子瑜看见周承琰的样子，心口就猛地一缩。 上前把人扶住，“你怎么样？” 周承琰说道：“我没事，云裳自尽了，她什么都没说。” 林子瑜眼中瞬间便有些湿润了，甚至都不敢问云裳死前的样子。 周承琰被林子瑜扶到内室的床上，又吩咐红袖，“快去请苏小姐来，就说人命关天。” 红袖不敢迟疑，连忙去了。 林子瑜则给周承琰擦拭身上的血迹。 周承琰却忽然推开了林子瑜，“你是谁？你滚开，我要找哥哥，我哥哥呢？” 林子瑜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周承琰推地坐到了地上。 “你不认得我了？”林子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周承琰眼神冷凝，眉头紧蹙。 “本王要认得你么？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我的卧房？我哥哥呢？” 周承琰看着林子瑜，满是戒备。 林子瑜站起身，打量着周承琰，脑子也恢复了冷静。 “你哥哥是谁？”林子瑜问道。 “我哥哥是景王殿下，怎么了？”周承琰有些傲娇地说道。 若不是他此时满身是血，林子瑜都要笑出声音了。 他哥哥是景王，他还很骄傲的样子？ “那你是谁？”林子瑜又问道。 周承琰冷哼了一声，“本王是皇上亲封的炎王，怕了吧？” 林子瑜便说道：“是怕了，怕死你了。” 她不知道周承琰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只是神志有些不清醒，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林子瑜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人活着就好。 只是他这个样子，难道以后当儿子养？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他娘？ 第192章 解毒 周承琰在床上躺的倒是老实，林子瑜就只在边上守着就好。 不多时，红袖便进来说道：“王爷，苏小姐来了。” 林子瑜忙出了内室，苏墨月正在宴息室坐着。 “月儿，云裳已经自尽了，什么都没说。但是周承琰出事了，有些不对劲。” 林子瑜把周承琰回来之后的反应，一五一十地对苏墨月说了。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我进去看看。” 林子瑜便带着苏墨月进了内室。 周承琰看见林子瑜进来，眼睛一亮，“你来了？我没事，你别担心。” 林子瑜像是见鬼一样看着周承琰，明明刚刚不是这样的。 还好是苏墨月给诊病，这要是别的大夫，定然以为她撒谎呢。 苏墨月也不说破，也不问。 上前说道：“殿下，我要给你把脉。” 周承琰倒是配合，伸了手出来。 苏墨月一边把脉，一边思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想了想问道：“殿下，你今日可接触了什么毒物？吃的，喝得，暗器，都算。” 周承琰想了想说道：“一只毒蛇算么？我被一只毒蛇咬了，是红叶养的。她还说，要是这蛇咬到云裳，云裳就什么都说了。” 苏墨月心里暗骂红叶，怎么总是弄这么阴损的东西。 “殿下，我能看看你的伤口么？”苏墨月问道。 周承琰便拉开了衣裳，露出了肩膀上的伤口。 苏墨月看着他已经一片黑紫的肩膀，有些头疼。 这南疆的毒，解起来特别麻烦。 “我要把他肩膀上的毒弄出来，有些地方的肉也要剜下来。”苏墨月低声对林子瑜说道。 林子瑜本来以为周承琰只是皮外伤，却没想到还中毒了。 此时自然是苏墨月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那现在要怎么办？”林子瑜颤抖着声音问道。 苏墨月说道：“让他把上身都脱掉，然后给他嘴里咬一块手帕，我就要动手了。” 林子瑜点点头，走到床边和周承琰说了现在的情况。 然后又帮周承琰把上半身的衣衫脱掉，周承琰却怎么都不肯咬着手帕。 用他的话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痛算什么？ 苏墨月笑着摇摇头，想来炎王殿下是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有点面子。 但是这种疼，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苏墨月先是把手里的银针，扎在了伤口周围的几个穴位上。 神奇的是，银针落下之后，黑血便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苏墨月嘱咐林子瑜，千万别碰到这血。 还好黑血是往后背的方向流的，苏墨月直接用棉巾在下面接着。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流出的血呈现了鲜红色。 苏墨月才取下银针，接下来才是最难熬的。 就是周承琰伤口附近的腐肉。 说白了，就是毒蛇的牙齿接触过的肉。 若是不及时剜下来，这毒还会更严重。 手起刀落，顺着伤口周围便划了下去。 周承琰的额头，冷汗立马就流了下来，两只手双拳紧紧握住。 周承琰心说，他不是没受过伤，可这次怎么这么疼？ 其实是因为毒蛇的毒，会让他对疼痛特别的敏感。 林子瑜抓着周承琰的手，后来便直接把人搂在了怀里。 周承琰感受着林子瑜身上的气息，咬紧牙关，强忍着疼。 过了又差不多一刻钟的工夫，苏墨月才拿起边上的外伤药，洒在了伤口上，又给周承琰用棉巾包扎了伤口。 等到苏墨月在边上开始收拾刀和银针了，林子瑜和周承琰还那么抱着。 苏墨月嘴角一抽，忽然打趣道：“要不等我走了，你们再继续？” 林子瑜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松开了周承琰。 把周承琰扶着躺在床上，才跟着苏墨月走出了内室。 两人在宴息室坐下，林子瑜能看出苏墨月还有话说。 “他这毒我算是给解了，但是想彻底康复，还需要时间。”苏墨月说道。 林子瑜有些不解，“你说的是身上的外伤？那倒是无妨，养着就是了。” 苏墨月摇摇头，“不是外伤，是他的毒。就像刚才那样，回到少时的心智。他可能会忽然变成那样，又忽然变得正常。” 林子瑜眉头紧皱，依旧有些不解地问道：“不是解毒了么？怎么还会这样？那什么时候能好？” 苏墨月安慰道：“你别着急，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他身体里的毒完全消耗掉了，就彻底好了。” 林子瑜闻言心下稍安，只要能好就好。 想了想又说道：“成王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但是周承琰忽然不见了，成王肯定会怀疑的。你能不能帮我去景王府一趟，让景王殿下帮忙遮掩一下。” 苏墨月问道：“那我怎么说？” “就说……我们在调查周慎行。” 苏墨月点点头，便离开了辽王府，直接坐马车去了景王府。 如今她不给周昱祁治病了，进府自然得通传了。 管家看是苏墨月要见王爷，便说道：“不必通传，王爷说了，若是苏小姐来，直接进去就好。” 周昱祁此时正在书房看北疆战报，就听见管家在书房外说道：“王爷，苏小姐来了。” “请进来。” 周昱祁有些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苏墨月推门进了书房，只看了周昱祁一眼，呼吸便有些凌乱了。 饶是她怎么强迫自己死心，怎么劝自己心如止水，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慌意乱。 “参见王爷。”苏墨月俯身行礼。 周昱祁连忙说道：“不必多礼，坐吧，可是有事？” 问完这句话，自己就后悔了，没事她就不能来了么？ 苏墨月正襟危坐，认真地说道：“炎王殿下受伤了，还中毒了，此时在辽王府休养，我来和王爷说一声。” 周昱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中毒？” 第193章 她在吃醋? “他在调查成王。今日去城王府一个院子查看的时候，被死士给伤了，又被成王身边的红叶给下毒了。”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又紧张地问道：“那毒？” “放心，已经解了，但是恢复还需要时间。辽王的意思是，成王不知道进别院的是谁，想让王爷帮着遮掩一下。毕竟炎王殿下若是忽然失踪，也容易引人怀疑。” 周昱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面沉如水。 过了好半晌，才说道：“那本王把他接回景王府可以么？” 苏墨月倒是没想到周昱祁会提出这个要求。 只是接回景王府，怕是周承琰自己都不愿意。 她相信周承琰更愿意让林子瑜照顾。 便含糊地说道：“在辽王府，有辽王照顾，王爷可以放心。” 周昱祁敲击桌面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下来，迟疑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周承琰和林子瑜是不是？” 苏墨月心虚地别开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周昱祁问得突然，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周昱祁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是么？” 苏墨月又是含糊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等到时候王爷自己问吧。” 周昱祁不说特别了解苏墨月，却也能看出此时苏墨月在撒谎，还有些心虚。 气得一拍桌子，“这个混小子，他怎么想的？气死我了。” 苏墨月不解周昱祁为何这么生气，林子瑜还配不上那个混世魔王么？ 有些不悦地说道：“辽王也挺好的，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周昱祁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墨月，“辽王再好，也是个男人，还能做炎王妃么？” 苏墨月这才反应过来，周昱祁还不知道林子瑜是女儿身。 不由得有些后怕，差点说漏嘴。 看来以后要注意些了。 她倒是很想告诉周昱祁，林子瑜做不了炎王妃，但是你的好弟弟倒是想去做辽王妃了。 苏墨月有些心虚地缩了缩头，“男女……也没那么重要吧。” 周昱祁像是不认识苏墨月一般，惊诧地看着她。 男女不重要么？ 大周已经民风开化到这个程度了？ 苏墨月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不成体统了。 便迅速转移了话题，“王爷最近觉得怎么样？我再给你看看？” 周昱祁也没推辞，任由苏墨月给他把脉。 两人相对而坐，苏墨月的手指放在周昱祁的手腕上。 “王爷最近有些严重，你若是不自己克制，怕是挺不到我找到我师父。”苏墨月轻声说道。 周昱祁还未等说话，莫言便在外面说道：“王爷，北齐昭华郡主送了东西过来。” 苏墨月眼神低垂，他是因为北齐战事吧？ 因为心仪的人在北齐，所以他才担心不已，毒性加深。 “王爷，我先告辞了。就算现在北疆战事，应该也不会牵连无辜。王爷不必过于担心，忧思过重不利于你的身体。” 说完，便转身出了书房。 周昱祁在心里默默想着苏墨月的话，愣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有些担心昭华，但是也不是因为北疆战事，而是因为北齐现在内部动荡。 莫言进来低声说道：“王爷，苏小姐不会误会了吧？” 周昱祁狐疑地看着莫言，“误会什么？” “误会您喜欢昭华郡主！”莫言轻声说道。 周昱祁先是怔了片刻，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忽然又笑了起来，所以她在吃醋是么？ 苏墨月心情低落地回了沈家，进门就去了药室，打算给周承琰再配些药。 而此时辽王府内，林子瑜和周承琰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周承琰气得胸膛欺负，“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哥。” 地上，是满地的碎片，不用想也知道是周承琰的杰作。 林子瑜气得不行，上前一掌打在周承琰的头上，“还学会告状了？再不听话小心我打你。” 周承琰本来有些生气，可此时看林子瑜打他，不知道为何就有些委屈。 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床脚的位置，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林子瑜。 林子瑜霎时就有些心软了，上前哄道：“你哥哥出门了，我照顾你几天，你乖乖听话好么？” 周承琰委屈地点点头。 林子瑜又问道：“你最喜欢谁？” “娇娘。” 周承琰脱口而出，说完又挠了挠头，问道：“娇娘是谁？” 林子瑜有些泪目，轻轻摸了摸周承琰的发丝，“你乖乖的，娇娘就回来了。” 这日夜里，林子瑜不放心周承琰，依然和他睡在了一起。 谁知道夜半时分，林子瑜就被周承琰折腾醒了。 睁眼便看见周承琰化身为狼的样子。 林子瑜差点仰天长啸，造孽啊，老天爷怎么这么折磨她？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京城就乱了起来。 苏墨月又是被翠兰喊起来的。 “小姐，快起来，真的出事了。”翠兰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苏墨月猛然坐起身，慌忙问道：“什么事？怎么了？” 她甚至都以为是外祖母出事了。 翠兰慌乱地说道：“今日一大早，城外就进来了许多人，后来太医说是……瘟病。那些人都是战乱的难民，一路逃到京城来的。” 苏墨月脑子瞬间便清醒了。 前世瘟病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前世的那个情况了。 这些日子她事情太多，都忘了算日子了。 如今云山道长失踪，苏知寒进宫了，这把火应该烧不到她身上了吧？ 而此时的乾阳殿，也因为这场瘟病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臣建议关闭城门，所有难民不要放进城里。” “那怎么行，都关在外面也不是事啊？闹起事来更麻烦。” “为今之计，还是要防止瘟病传染给别人。” 大臣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永平帝焦头烂额，大声呵斥道：“别吵了，朕不想听你们说废话。” 大殿之上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成王周慎行上前说道：“父王，此次瘟病和北疆粮草一事有直接关系。” 第194章 带发修行 皇上听周慎行这么说，眉头微皱。 “怎么说？” “听说北疆大营曾经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百姓体弱多病，不如咱们的将士身子好。所以吃了发霉的粮食就开始生病，最后就变成了瘟病。” 周慎行义正词严地说道。 乍一听，还有理有据。 周昱祁有些狐疑，成王这是要干什么？ 置苏家于死地？ 还是要攀扯上沈将军？ 只是苏家此时还有什么价值？让他费这么大劲。 永平帝闻言大怒，“这个平阳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慎行又说道：“父皇，此事也不全是平阳侯的关系，主要因由还在苏家大小姐苏墨月。” 周昱祁瞬间抬起头，看向周慎行，眼中寒光闪动，周身气息变得冷冽起来。 周慎行不闪不避，继续说道：“苏家大小姐苏墨月，是千年难遇的煞星降世。如今北疆战事不顺，粮草出事，都和她有关系。” 永平帝有些迟疑地说道：“一介女流而已，皇儿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就听周慎行义正言辞地说道：“父皇想想，她是沈家的外甥女，又是苏家的嫡出女儿，却已经和离一次，退婚一次。” “母亲和离，兄长早逝。儿臣看，这些事也不是空穴来风，还是有些道理的。” 周昱祁忙上前说道：“父皇，这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罢了，不可信。” 马上就有言官上前说道：“景王殿下此言差矣，关乎百姓存亡的事，怎么能大意？” 周昱祁冷哼道：“一个弱女子，就关乎百姓存亡了？李大人还真会说，那本王也能说你女儿关乎江山社稷。” 永平帝厉声说道：“放肆！老三先退到一边去。” 从前周昱祁不良于行，加上身中奇毒，所以永平帝对他多有宽容。 自从周昱祁解毒，朝中的风向也有些变了，永平帝便又忌惮起这个嫡子。 周昱祁闻言退到一边，左手又不自觉地摩挲起了右手的扳指。 “那依皇儿说，该怎么办？”永平帝问道。 周慎行上前沉声说道：“父皇，儿臣想不如让苏家大小姐去护国寺带发修行，算是为百姓尽尽力。” “父皇，这算个什么主意，儿臣反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安抚百姓，救治难民，而不是在这研究这些歪理邪说！”周昱祁再次沉声说道。 永平帝因为周昱祁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林子瑜见状上前说道：“皇上，依臣看，苏家大小姐是该尽尽心，倒是可以换个法子。” “哦？那辽王说说，换个什么法子？” 永平帝对林子瑜一向态度温和。 林子瑜说道：“苏家大小姐师从药王谷，不如就帮着救治难民吧。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煞星，多做善事也能逆天改命不是？”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辩驳苏墨月命运的时候。 只能用这种委婉的办法，改变皇上的决定。 只要人好好的，别的都可以再商议对策。 周慎行冷哼道：“太医院有的是大夫，苏小姐能做什么？” 林子瑜看向周慎行，就是他把周承琰弄成那个样子，此时林子瑜恨不得弄死他。 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平和地说道：“成王殿下这话说的，这世上只有一个药王谷，太医院的太医能比么？” 平西郡王也上前说道：“皇上，苏墨月是臣的干女儿，按理说臣该避嫌。但是辽王说的有道理，眼下还是处理好京中的难民是最主要的。祈福这些事，以后再说也不是不行。” 林子瑜和袁惟正一起开口，永平帝就不得不慎重了。 沉吟了片刻说道：“胡不言，去把苏家大小姐宣进宫，朕要当面问问。” 周昱祁此时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眼中寒芒涌动。 众大臣都在底下窃窃私语，有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也有人刚正不阿，说没有这个道理。 众人就这么等着小半个时辰，胡公公进来禀告，说苏家大小姐来了。 苏墨月此时在殿外等着，心里隐隐猜测是不是和这场瘟病有关系。 只是为何要传她上殿呢？ 过了一会儿，胡公公出来请苏墨月进去。 苏墨月便再次进了乾阳殿，上次还是因为那株九色雪莲。 “臣女参见皇上。”苏墨月跪下行礼。 永平帝没叫起，直接说道：“朕这次叫你来，是关于这次瘟病和你的命格的。” 苏墨月低垂着眼帘，有些无语。 所以即便重生一世，她的命格还是和这瘟病联系到一起了么？ 就听永平帝继续说道：“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护国寺修行，为国祈福。二是在京中控制住瘟病，做一个行医者该做的事。” 苏墨月本来以为皇上会让她解释或者辩驳。 结果，就是二选一。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二选一，还是辽王林子瑜争取来的。 不然，她现在接到的就是去修行的圣旨了。 苏墨月恭敬地说道：“臣女愿意为难民尽一份力，回去就准备药材。” 永平帝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起来说话吧。” 苏墨月便站起了身，挺直了胸膛。 周慎行却说道：“父皇，那是不是定个期限？命格之说虽然不能强信，但是也不好不信。” 永平帝想了想说道：“那就以一个月为期吧，若是局势控制不住，她就去修行。” 周昱祁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往前一站说道：“瘟病本就是天灾，谁能保证一个月就能结束？父皇这是在强人所难！” 永平帝气得一拍桌子，“放肆，周昱祁你要造反么？” “儿臣不是造反，儿臣就是就事论事。”周昱祁的目光直视永平帝，沉声说道。 苏墨月心里有些不忍，知道周昱祁是为了她才和皇上争执的。 刚想上前说话，就听见周慎行说道：“三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和苏小姐共进退？” 周昱祁冷哼道：“大皇兄不必激我，我就是要和她共进退！” 永平帝气得说道：“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既然你们二人想共进退，朕就成全你们。一月为期限，若是不能控制住瘟病，你们都去修行吧。” 周昱祁跪下领命，没有丝毫推脱。 苏墨月微微蹙眉，什么叫都去修行？ 难道以后她和周昱祁要在庙里相遇么？ 那见面说什么？ 你吃了么？ 今天念经了么？ 苏墨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听见了胡公公喊退朝的声音。? 第195章 点一盏长明灯 众人从大殿往外，鱼贯而出。 苏墨月跟在周昱祁身边，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子瑜心想，这辽东怕是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一个周承琰还没好，苏墨月又出了这事。 因周围都是人，几人并未说话。 刚出乾阳殿，周慎行就上前问道：“三皇弟，最近怎么没看见五弟？他去哪了？” 这些日子，周慎行一直怀疑那日的人是周承琰，只是没有证据。 而周承琰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出现。 周昱祁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让他出京办事了，大皇兄有事？” 周慎行忙说道：“没事，我就是问问。三弟可要辛苦了，我可不想以后去庙里看望三弟。” 周昱祁面色不变，“若我真的去庙里修行了，也会给大皇兄点一盏长明灯，大皇兄放心。” 苏墨月差点笑出声，长明灯可是给死人点的。 周昱祁这话，等于在诅咒周慎行了。 周慎行气得神色一滞，脸色不善地离开了。 平西郡王袁惟正此时也走了出来，对苏墨月说道：“有任何事，就去平西郡王府找我。” 苏墨月躬身行礼，“是，义父。” 最后，便只剩下周昱祁，苏墨月和林子瑜。 周昱祁看向林子瑜，“他怎么样？” 他没说名字，众人也都知道他问的是谁。 周昱祁此时面对林子瑜，神色有些尴尬。 甚至还想，这两人平日是怎么亲热的？ 一想还有些脸红。 他是个尊儒重道的人，大周民风也未特别开放。 所以对于周昱祁来说，自己弟弟和男人相爱，还是一件挺惊悚的事。 林子瑜自然不知道周昱祁心中所想，还安慰道：“王爷放心，他没事。” 心里又忍不住哀嚎，周承琰是没事，有事的是她。 谁能受得了床上的人一会大狼狗，一会小奶狗？ 而且这两种形态切换的，完全没有规律。 甚至在两人那些事的过程中，林子瑜都怕周承琰忽然变身了。 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 那时的周承琰一定会觉得她在玷污他。 等到出了宫门，林子瑜对苏墨月说道：“我要回去照顾他，你和景王殿下商议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找我。” 苏墨月点点头，目送林子瑜离开。 景王府的马车和沈家的马车都在宫门口停着。 周昱祁说道：“不如，去景王府书房说吧。” 苏墨月点点头，和周昱祁一起上了马车。 皇宫离景王府并不远，所以苏墨月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心慌，好在很快就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之后，便一起进了景王府的书房。 相对而坐，莫言上了茶。 苏墨月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昭华郡主是我妹妹，准确的说是表妹。”周昱祁忽然说道。 苏墨月端着的茶盏刚到嘴边，就听见了周昱祁的话。 顿时就愣住了。 所以，他是在解释？ 又有些诧异，“怎么会？皇室有人嫁到北齐么？” 苏墨月努力回忆，是先帝的哪位公主嫁到北齐了么？ 周昱祁幽声说道：“我母后是北齐皇室的人。” 苏墨月喝到嘴里的茶，用力地咽了下去。 然后惊恐地看着周昱祁，这件事她从未听说。 就连舅舅沈邺，说起先皇后的身世，说的也是平民。 周昱祁就知道苏墨月会是这个反应，解释道：“我母后和我父皇是在外面认识的。当时我母后隐瞒了身份，她以为是父皇是大周平民，为了嫁给心爱之人，就脱离了北齐皇室的掌控。” 又苦笑了一声说道：“却没想到，嫁进了大周的皇室。” 苏墨月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又问道：“那皇上和太后知道么？” 周昱祁摇了摇头，“除了我的心腹，只有你知道。” 苏墨月有些微怔，那他为何要告诉她？ 周昱祁很想上前揉揉她的头，告诉她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只是到底又忍住了，他告诉她这些，只是为了澄清昭华郡主的误会。 随即，周昱祁又说道：“咱们要尽快安抚好难民，还有把药材和粮食发下去。” 苏墨月听他说正事，也正襟危坐地说道：“药的事交给我，正好我三哥也在家。不过这个病会传染，有可能我们救了难民，但是京里其他人会染上。” 前世就是这样，京中后来死的人也不全是难民，还有好些京中的百姓。 周昱祁闻言神色有些凝重，“好，本王会全力配合你。”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苏墨月就回家准备药材了。 等到苏墨月出了景王府，周昱祁吩咐莫言，“去告诉青龙，从今日起，保护好她的安全。” 回沈家的路上，苏墨月从马车里就能看见京城已经有些乱了。 甚至有人收拾大包小包的行囊，说是去乡下亲戚家躲躲。 苏墨月回到沈家之后，便去找了沈时射。 “表哥，咱们要开始忙了。” 苏墨月把今日在乾阳殿的事，和沈时射仔细说了。 沈时射凝眉说道：“我今日也听说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药材，还要研究出一个药方。” “表哥，药材和药方我都有，甚至还做出了一些成品的药。”苏墨月说道。 沈时射有些意外：“你怎么能预料到这事？” 苏墨月自然不敢说前世的事。 便说道：“我认识一个高人，她指点了几句。我当时想着以防万一，若没事也就损失一些药材。若是真有事，那就是人命关天。” 沈时射虽然觉得苏墨月说的有点玄乎，但是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那你估计你做出的药，能支撑住么？”沈时射问道。 苏墨月摇了摇头，“远远不够，若是按照那位高人所说，得病的人数还会上涨，我准备的药怕是杯水车薪。” 沈时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京中的药材铺子，把药材集中到一起。再想办法从外面运药，这些交给我。” 沈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也忙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良善人家，平日里这些事都要施粥送药的，何况这次还涉及苏墨月。? 第196章 吃饭的乖宝宝 次日一大早，沈时射就往苏墨月的铺子运了几车的药材，苏墨月每日就是带着丫鬟和伙计做药。 景王府的人则在安置难民，四个城门也开始严查过往的行人。 只三日的工夫，京中的难民和患病的人数就已经上升到几千人。 甚至有世家贵族上奏，提议在城外安置难民。 宫中的太医只剩下两个人值守，其余人都在城内各处开药看病。 苏墨月做出的药能有效的缓解病患的症状，但是铺子里的药材也不多了，准确的说整个京城的药材都不多了。 景王府书房。 苏墨月满是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周昱祁心疼的不行。 “我们不光需要药材，还需要粮食和衣物。难民越来越多，需要的钱也越来越多。” 苏墨月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难民，竟然比前世还多得多。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北疆战事吃紧，去年江南洪涝，户部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苏墨月低头沉思，周昱祁也在算计景王府和九重阁能拿出多少现银？ “能不能就地捐款，京中多世家大族还有商贾，让他们捐些银子救济灾民。”苏墨月说道。 其实这些日子，京中不少人家都开始施粥，给难民送衣物。 但是终究是杯水车薪，要彻底的解决，银子，药材，粮食都缺一不可。 “京中那些大族现在怨声载道，让他们捐款可不容易啊。”周昱祁迟疑地说道。 他看苏墨月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又安慰道：“明日早朝，我会跟父皇提这件事的。” 又看了看苏墨月有些青肿的眼眶，柔声说道：“你也别太累了，这些事我会想办法的。” 苏墨月一抬头，就对上了周昱祁深情的眸子。 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 周昱祁忍不住走上前，低头看着她。 想起上次两人在帷幔后的场景，便忍不住想再次覆上薄唇。 还未等靠近，胸腔里的血腥之气便涌了上来。 周昱祁瞬间转过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心里还庆幸，还好自己及时转头了。 苏墨月吓得连忙把人按在椅子上，抓过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周昱祁抬头看向苏墨月，幽声说道：“现在，你知道我这毒是怎么回事了吧？” 苏墨月眼睛有些酸涩难忍。 热泪顺着脸颊直接落在了周昱祁的手上。 奇怪，明明只是一滴眼泪，周昱祁却觉得自己心头都被灼烧了一般。 站起身，伸手给苏墨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柔声说道：“别哭，都会好的。” 苏墨月用力收回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两人接下来的谈话，苏墨月便一直淡淡的，生怕刺激到周昱祁。 又怨怪自己，为何早没察觉。 从景王府出来，苏墨月又去看了看林子瑜。 主要是受周昱祁所托看看周承琰，毕竟周昱祁不好去辽王府。 苏墨月去的时候，红袖正在花厅门口站着呢，还一脸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你们王爷呢？” 红袖用眼神示意苏墨月看花厅里面。 苏墨月看了一眼，便张大了嘴，一副见鬼的表情。 周承琰在饭桌边坐着，而林子瑜正在喂他吃饭。 “我要吃那个豆腐。”周承琰有些任性地说道。 林子瑜便听话地去夹豆腐，周承琰吃到嘴里之后嚼了两下，又吐了出来。 “不好吃，苦。” 林子瑜此时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意了，又夹了一筷子肘子喂给周承琰。 周承琰再次吐了出来，还说苦。 林子瑜撂下饭碗，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活动了几下。 紧接着，一巴掌就打到了周承琰头上。 周承琰委屈地看着林子瑜，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 林子瑜厉声呵斥道：“吃不吃？” 周承琰点点头，“吃。” 说话，都带着哽咽和委屈。 林子瑜便再次喂饭，这次倒是顺利，只要送到周承琰嘴边的，他都吃的干净。 苏墨月此时才理解为何红袖的脸有些扭曲，这两人简直太可乐了。 谁能想到杀伐果决，手段狠戾的炎王殿下，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她甚至想到了这两人的孩子，以后会不会也是周承琰这样。 苏墨月笑着走了进去，问道：“他怎么不自己吃？” 周承琰听见声音，瞪了一眼苏墨月。 苏墨月这才知道，周承琰的乖宝宝样子，只有面对林子瑜的时候才有。 林子瑜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胳膊折了。” 苏墨月有些不解地看向林子瑜，“怎么回事？被发现了？” 林子瑜再次解释道：“是我打的。” 苏墨月被林子瑜一句话说的，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半天才问道：“你为何打他啊？” “他吵着要找景王，也不好好吃饭，我一生气，就把人给打了。” 苏墨月此时忍不住有些心疼周承琰，已经这么可怜了，还要被打。 但是她嘴角，又抑制不住地上扬。 心里思量，若是周昱祁问起，她要怎么说？ 就说，一切安好吧！ 苏墨月在周承琰身边坐下，说道：“炎王殿下，我来给你把脉，你伸手，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周承琰却看向了林子瑜，林子瑜点了点头，周承琰才伸出了手腕。 苏墨月不得不佩服林子瑜。 驯夫有术啊。 等到她给周承琰看过脉象，便笑得更欢快了，甚至有些控制不住。 林子瑜不解地看向苏墨月，难道周承琰的毒解了？可看着不像啊。 苏墨月站起身，在林子瑜耳边说道：“他现在吃什么都苦，就是中毒的后遗症，不是不好好吃饭。” 林子瑜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转头看了看一脸单纯的周承琰，隐隐觉得自己下手重了。 本来就有点傻，不会打的更傻了吧？ 苏墨月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天她一直心力交瘁，此时倒是有些放松了。 林子瑜这些日子除了上朝，就是照顾周承琰。 但也一直记挂着难民的事，“京中的事还顺利么？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苏墨月不想林子瑜担心，一个周承琰已经够她忙了。 便说道：“还好，还有景王帮衬着，有事我就来找你。” 离开之前，苏墨月又给周承琰开了药。 苏墨月离开辽王府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沈家斜对面的一家茶楼，周慎行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坐着。? 第197章 一直是他 周慎行眼看着苏墨月的马车进了沈家，问道：“我们的人准备好了么？” 身边的侍卫说道：“准备好了，今晚行动，都是死士。” 周慎行点点头，看向沈家的方向，眼神狠戾决绝。 苏墨月回府之后，简单喝了碗粥，便去书房了。 她要把这些日子需要的药材还有物品计算出来，也好有个准备。 夜里，闲云掩月，院子里一片寂静。 苏墨月在书房的书案上，睡得香甜。 窗外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苏墨月猛地睁开眼睛。 还好她来书房的时候天还亮着，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书房也未点灯。 外面有几个人恰好站在了书房的窗棂下，想来以为书房没人。 其中一人还说道：“里面就是苏大小姐的卧房，你们动作快些，不要惊动其他人。” 苏墨月尽量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不敢让人发现书房有人。 心里暗自琢磨，是谁的人？ 周慎行？ 还是苏知寒？ 亦或者，京中还有别的浑水摸鱼的？ 想来这些人是奔着自己来的，应该不会伤害府里其他人。 苏墨月轻手轻脚地起身，按照上次鬼公子的动作，轻轻拉动了书柜的机关。 书柜一分为二，里面出现了一条通道。 苏墨月没有半分迟疑，快速进了通道，又从里面关上了机关。 整条通道都镶嵌了夜明珠，苏墨月便一直往前走。 直到看到了一扇门，机关和刚才那一处是一样的。 苏墨月拉动机关，里面出现了一扇门。 她轻轻推开门，还未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主子，我们已经开始调集粮草和药材进京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说话的应该是玄武。 “抓紧时间，务必要快。” 这是鬼公子的声音，苏墨月听得出来。 又往出走了两步，她才看清自己此时站的位置。 是鬼公子那间屋子里面的隔间。 应该是他平时休息用的。 此时玄武已经离开了，苏墨月便往出走。 就看见鬼公子摘下了面具，背对着她看向窗外。 苏墨月走路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他，他猛地转身，苏墨月呼吸霎时就滞住了。 怎么是他？ 苏墨月脑子有些凌乱，前世今生的种种画面在脑中闪过。 前世他送来九色雪莲，他努力带她出容王府。 上次被抓，他为了救她身受重伤。 原来，竟一直都是他！ 周昱祁心里长叹了口气，刚才也是他走神了。 不然她从密道出来，他就该知道的。 走上前看着苏墨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事？” 苏墨月这才猛然想起刚才的事，顾不得问别的，便说了自己屋子外面来了黑衣人的事。 周昱祁眉心冷凝，扶住苏墨月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这等我，哪里也别去，我去看看。” 说完就要出去。 苏墨月一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臂，“你小心些。” 周昱祁转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周昱祁离开，苏墨月坐在临窗小榻上，有些担心，眉眼又抑制不住的欣喜。 原来一直都是他，前世是他，今生也是他。 原来自己每次遇到危险，出现在面前的也都是他。 又想起上次她被救出来，去景王府找他的情景。 那时候，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吧。 所以，他是怕连累她么？ 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周昱祁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进门便安慰道：“我都解决了，别担心了。” 心里又暗骂青龙，他已经说了让青龙去保护她。 可因为今日朱雀心情不太好，青龙就大意了。 周昱祁在苏墨月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桌子。 苏墨月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问，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周昱祁便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为何去帮我拿九色雪莲？”苏墨月不解地问道。 这也是困扰了她两世的疑问。 周昱祁苦笑了一声，“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苏墨月仔细打量了周昱祁几眼，他们之前认识么？ 周昱祁说道：“你还得七年前，你在宣化府捡到一个受伤的人，你照顾了他三天。在那个破庙里，你每日去给他送药，送吃的。” 苏墨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昱祁，“你是小黑哥哥？” 周昱祁别扭地别开脸，那时候他在军中历练，风吹日晒，可不是黑么？ 小小的苏墨月就叫他小黑哥哥。 那时候她刚学医术，每日换着方子给他熬药。 “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苏墨月又问道。 “你第一次去九重阁，说要九色雪莲的时候。”周昱祁嘴角带着笑意。 苏墨月很想问，那又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 终究是没好意思问。 周昱祁却说道：“那年从天山回来，我就察觉到自己中了毒，但是并不知道是断情草。我本想去苏家提亲，可还没等提亲，就坠马中毒，腿也站不起来了。” 苏墨月想起周昱祁的断情草，惊呼道：“所以，你是为了给我采九色雪莲，才中的断情草？” 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天山上的断情草，可遇而不可求。 长九色雪莲的地方有断情草，太正常了。 必然是极为凶险之地。 “后来你和周逸锦定亲了，我便也死心了。”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忽然笑了起来。 苏墨月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那日在容王府，你拿出了和离书，你知道我多高兴么？” “后来赐婚的圣旨下了，我每日盼着你去。再后来我退缩了，亲自去退了婚。” 周昱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落寞。 苏墨月心下动容，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本就对周昱祁心生爱慕，此时知道两世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是他，心里便涌起一丝悸动。 苏墨月把手放在了周昱祁的手上，紧接着便十指相握，认真地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再去提亲。” 周昱祁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墨月，他以为她不会原谅了。 两人就这么十指相扣，又相视一笑。 苏墨月心里就像挪开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主子，我表妹没事吧？”沈时数就这么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青龙面具。 苏墨月先是一愣神。 谁？ 谁表妹？ 沈时数便已经看见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上前一把就分开了两人的手，冲着周昱祁说道：“你怎么回事？你又招惹她？” 苏墨月看着眼前的人，眉头紧皱。? 第198章 尘缘未了 趁着眼前的人不注意，苏墨月一把就扯下了面具，露出了沈时数俊逸的面容。 苏墨月盯着沈时数，“六表哥是不是解释一下？” 沈时数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暗骂自己，真是脑子糊涂了。 心虚地看向苏墨月，“表妹，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不关我的事。” 说完，还指向了周昱祁。 周昱祁目光犀利地看了他一眼，沈时数瞬间又收回了手指。 “坐下，如实交代。”苏墨月冲着沈时数冷哼道。 沈时数真的就乖巧地坐下了，像极了等着夫人训斥的学子。 苏墨月问道：“你怎么在九重阁？你还是杀手？家里知道么？” 沈时数低着头，“大伯知道，别人不知道。” 苏墨月便想起有两次在舅舅的书房看见六表哥，想来是去议事的。 沈时数接着说道：“能不能别告诉我娘？我娘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那你和朱雀？”苏墨月又狐疑地问道。 沈时数不肯多说，只说他会把朱雀娶进家门的。 周昱祁冷笑了一声，“你还挺有信心。” 沈时数便怒斥周昱祁，“你先自求多福吧，你要娶我表妹，得过我这关。” 周昱祁扫了他一眼，“现在么？” 言外之意，若是现在需要过关，也可以试试。 沈时数缩了缩脖子，“算了，以后再说。” 苏墨月白了他一眼，这就怂了？ 怎么一点沈家人的风骨都没有。 沈时数看着苏墨月和周昱祁，忽然又说道：“我还没审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回事？” 周昱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跟你有关系？” 沈时数挺了挺胸膛，“这是我表妹，为了我表妹，我不畏强权！” “好啊，你不畏强权，那我明日就派朱雀出去执行任务。”周昱祁不在意地说道。 沈时数挺着的胸膛，瞬间便萎靡了下来。 “表妹，若是他欺负你，你就找表哥。”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沈时数离开后，苏墨月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不会其他几个也是我认识的吧？” 周昱祁走到苏墨月身前，给她拢了拢额前的发丝。 轻声说道：“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以后荆棘也好，艰难也罢，我都不会再抛下你。” 苏墨月仰起头，眉眼间满是欢愉，“好！” “我送你回去吧，别惊动了老夫人他们。”周昱祁说道。 就这样，周昱祁揽着苏墨月的腰，从沈家后院翻了进去。 苏墨月又想起了前世在容王府，他也是这样揽着她要离开，最后重伤逃离。 前世今生，两世纠缠，命运兜兜转转，给了她最好的安排。 次日一大早，天刚亮苏墨月就起身出门了。 这些日子，她不是在铺子里配药，就是在外面给难民诊脉。 京中已经没有往日的繁华，路边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路口的帐篷里，则是已经染了瘟病的人。 苏墨月脸上围着面纱，一个一个地查看。 周昱祁让禁军占了京中几个废弃的宅子，安置难民，太医们也都各司其职。 “翠兰，去铺子看看还有多少可用的药？”苏墨月低声吩咐道。 翠兰这些日子也跟着忙得不可开交，转身就要跑。 踉跄间就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翠兰连忙道歉。 就听见一道打趣的声音，“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以后还能嫁出去么？” 翠兰抬头，就看见莫言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嫁不出去也不用你管。”说完，就红着脸从莫言身边跑开了。 心说这景王殿下侍卫一点都不稳重，还跟她说嫁不嫁人的，羞死人了。 莫言看着翠兰的背影，嘴角又扬起了一个弧度。 等到回过神来，才想起正事。 “苏小姐，我们王爷在九重阁等着跟您用午饭呢。”莫言在苏墨月身边恭敬地说道。 此时在莫言心里，苏墨月就是景王府的王妃，他的另一个主子了。 苏墨月闻言面色一红，“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莫言转身离开，苏墨月则继续给难民诊脉。 过了一刻钟的工夫，翠兰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小姐，我算过了，按照咱们现在每天的用量，还能用三天。加上没做好的，最多五天。” 苏墨月脸色一凝，沉声说道：“我们去九重阁。” 她可不是为了吃饭去的，她要去和周昱祁说一说药材的事。 这药材再不进京，可就要出大事了。 到时候患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到了九重阁，苏墨月直接去了三楼里面的屋子。 一进去，就看见周昱祁小榻上坐着，桌上是摆满的饭菜。 苏墨月心想，还是好好和他用个饭，再说药材的事吧。 总归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 苏墨月坐下才发现，都是她爱吃的菜。 又想起上次她受伤，周昱祁喂她吃饭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在笑，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呢？”苏墨月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周昱祁认真地看了苏墨月两眼，说道：“心里有，自然什么事情都知道。” 一句话，说的苏墨月脖颈都有些微红。 周昱祁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又说道：“你每次给我施针，我都默念《心经》，当真是折磨人。” 苏墨月本来在夹菜，被周昱祁说的，筷子都差点拿不稳。 “《心经》？那景王殿下可学会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苏墨月打趣道。 周昱祁有些哀怨地说道：“佛祖说我尘缘未了，不肯让我开悟。” 苏墨月笑得前仰后合，周昱祁便主动给她夹菜。 用完饭，周昱祁站起身走到苏墨月身边，低头看着她。 苏墨月忽然有些紧张，呼吸都有些错乱。 只见周昱祁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淡蓝色的锦帕，在苏墨月嘴边轻轻擦拭。 苏墨月想起自己刚才所想，霎时脸色变得通红。 周昱祁自然不会揭穿她，本就是逗弄她玩。 见她脸色通红，便低头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印了一下。 又低哑着声音说道：“可满意了？” 苏墨月马上就知道他看清了她的心思，气得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仰头娇嗔，“你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的。”周昱祁说完，又像刚才一般，薄唇覆上。 苏墨月慌忙推开周昱祁，“你要克制自己，不然你这毒就加重了。” 周昱祁有些无奈地看向苏墨月，这是说克制就能克制住的么？ 第199章 成吃软饭的了 两人胡闹了一会，苏墨月才说道：“我们的药材最多能坚持五天，若是药材再不来，京中就危险了。” 周昱祁也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冲着门外说道：“莫言，去叫朱雀，青龙，和玄武进来。” 没一会，三人就走了进来。 莫言吩咐人把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 沈时数看了看饭菜，心说周昱祁还真会投其所好，都是表妹爱吃的。 等到众人都坐好，周昱祁才问道：“为什么药材还没进京？银两都收拢了么？” 药材的事一向是玄武负责，众人便看向他。 玄武说道：“回主子，进京的水路和陆路都被成王的人拦住了，我们想过来，还需要时间。” 朱雀又道：“之前我们的银子都运走了，现在已经变成兵刃了。这个时候银两能凑得不多，户部怎么说？” “户部空虚，拿不出多少钱，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周昱祁说道。 又问道：“药材现在卡在哪了？” 玄武说道：“掌管江南漕运和镖局的总把头万大海，好像和成王有些交情，所以这次咱们陆路和水路都被拦了。” “去接触万大海，不管用钱还是用武力，一定要让他把货放过来。” 周昱祁冷声吩咐道。 玄武有些为难地说道：“行倒是行，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是否来得及。王爷也知道，江南那些帮派势力根深蒂固，我们不好来强的。” 沈时数想了想，说道：“主子，能不能借你的笔墨纸砚一用？” 周昱祁微微颔首。 就见沈时数去了书案那边，提笔开始写信。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时数打的什么主意。 只是也都知道，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沈时数定然有自己的用意。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沈时数就把手里的四封信交给莫言，“这信是给两个人的，我每封信写了两份，你抓紧送出去。” “不出意外，银子和药材三天之内都能到。”沈时数说道。 朱雀狐疑地看着沈时数，“你说真的？你要是把这件事办成了，我对你可刮目相看了。” 沈时数看向朱雀，“那要是我办成了，你嫁给我可好？” 朱雀面具后面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又有些微红，嘴角还抑制不住地上扬。 苏墨月没想到自己表哥这么不要脸。 便说道：“朱雀你别听他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别人，这京中贵公子多得是。” 沈时数哀怨地看着苏墨月，怎么拆台的永远是自家人？ 此时成王府书房内，侍卫单膝跪地说道：“王爷放心，这京城保证一根药材都放不进来，我们和江南漕运镖局总把头做了交易，他们同意了。” 周慎行满意地点点头，“哼，现在药进不来，银子没有，我看他们要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呢，苏知寒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侍卫连忙退了出去。 苏知寒一进来，就坐在了周慎行的腿上。 “这次我要苏家一个不剩！” 苏知寒阴狠地说道。 只要想起自己娘亲被折辱致死，苏家居然连个丧仪都没有，苏知寒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要借助周慎行的手，让苏家血债血偿。 周慎行一边摩挲苏知寒的脊背，一边说道：“你怎么来了？老头子呢？” 苏知寒娇嗔着说道：“这些日子北疆战事，他去奉先殿祈福了。你这次若是成事，可别让我去做太妃。” 周慎行一把就把人打横抱起，朝着书房里面的床榻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也要看你表现，你表现得好，本王自然离不开你。” …… 苏墨月眼见着药铺的药材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掉，新的补给完全没有消息。 到了第三日，苏墨月直接去了九重阁等着。 她虽着急，却也没催促沈时数。 这种事，也不是催促就能解决的。 到了中午用饭的时候，苏墨月看着一桌子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周昱祁知道她是心里发愁，便把人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地连哄带喂。 “我今日让人做的都是清淡的，你多吃些。” 说完，就舀了一勺子豆腐羹，送到苏墨月嘴边。 苏墨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也配合着吃了一碗的饭。 “主子，药材进京了。”青龙忽然推门闯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见周昱祁抱着自己表妹，动作亲昵的样子。 气得上前一把拉开苏墨月，“明日开始，表哥陪你吃饭。” 苏墨月被自己表哥撞破了窘态，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周昱祁便开始活动手腕，目光阴冷地看着沈时数。 沈时数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 瞬间便转移了话题，“药材到了，在楼下。” 苏墨月和周昱祁便跟着沈时数下了楼，只见九重阁的门口几十辆车看不见尽头。 “这……六表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朱雀和玄武等人也都诧异地看着沈时数。 沈时数没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递给了苏墨月。 “这是一百万两的银票，不够还有。”沈时数豪横地说道。 苏墨月接过银票的手一抖，一百万两？ 仔细一看，好家伙，都是一万两和两万两一张的。 苏墨月看向沈时数，“六表哥，你不是沈家子嗣吧？你是哪个国家的皇子？流落在外了么？” 沈时数伸手想拍拍苏墨月的头，手还没落下，就被周昱祁挡住了。 还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沈时数只得收回了手，说道：“那个漕运总把头，是你四表哥的岳父。” 哗啦！ 一沓银票掉在了地上。 饶是苏墨月已经有心理准备，此时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漕运总把头？ 四表哥的岳父？ 四表哥没成亲啊？ 沈时数解释道：“你四表哥可不是一般人物，现在是江南漕运的少主。这些事，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苏墨月用力咽了咽口水，又问道：“那这些银子也是四表哥给的？这不成吃软饭的了？” 沈时数白了苏墨月一眼，“我们沈家怎么会吃软饭，这银子是你五表哥给的，现在最大的王氏钱庄已经是你五表哥的了。” 苏墨月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沈时数继续解释道：“你四表哥以前就是混迹市井的，无意中救了万大海的女儿。这次离开家里，就去投奔万大海了。” “你五表哥以前就对读书不感兴趣，只喜欢算账。之前小打小闹，弄了几个生意。这次家里出事，他也是发狠了，这半年把江南那几家大的皇商搅合的翻天地福。趁着乱，他又收了个钱庄。” 苏墨月看向周昱祁，说道：“你要是再欺负我，我表哥们可是会给我撑腰的。” 周昱祁宠溺地看向苏墨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怎么会舍得欺负你？” 药材被悉数送到了苏墨月的铺子，再加上银子充足，沈时射和苏墨月起早贪黑地忙着制药。 周慎行听闻药材进京了，怒意滔天，“不是说好了，万大海不让他们进京么？怎么回事？” 第200章 北疆大捷 侍卫统领跪地说道：“回王爷的话，万大海忽然反悔了，我们也没办法。说是跟他那个女婿有关系。” “女婿？万大海什么时候听女婿的话了？”周慎行大声呵斥道。 侍卫统领说道：“听说万大海这个女婿手段了得，也因为他，万大海才能在之前的漕运争夺中始终占据上风。” 周慎行用力地一拍桌子，“让黔州那边准备好，我一传信，马上出发来京城。” 等到侍卫出去之后，周慎行砸了书房的东西。 明明已经万无一失的事，居然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还真是晦气。 就这样，苏墨月和沈时射，加上太医院的太医忙了十几天，京中的难民都得到了安置。 而且这次的瘟病因为用药及时，并没有大面积传染。 乾阳殿，早朝。 众人还在议论这些难民最后的安置问题。 就听外面传来了传信官的声音，“八百里加急，北疆大捷！八百里加急，北疆大捷！” 传信的侍卫一路跑上乾阳殿，单膝跪地说道：“恭喜皇上，沈将军大捷，北齐大败。沈将军还破了北齐的荣城和兰城两座城池。” 永平帝神色一喜，“太好了！” 众人都跪下恭喜皇上，平西郡王上前说道：“皇上，沈将军此次是开疆拓土之功，皇上可要大加封赏啊。” 永平帝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这样的功绩，封侯都不为过。” 传令的军士递给了胡公公一封信，说道：“皇上，这是沈将军上的折子。” 永平帝接过折子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上的神色有些意味莫名。 众人都有些不解，沈将军在折子里说了什么？让皇上这样的神情？ 永平帝沉吟了一会说道：“镇北将军沈邺上奏，愿意用开疆拓土之功绩，换沈家外甥女苏墨月平安无事！”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这可是沈家平步青云的绝好机会，一个侯爵是跑不掉的。 沈将军居然愿意用这样的功绩，只换一个外甥女平安？ 有人甚至觉得沈将军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周昱祁见状上前说道：“父皇，苏家大小姐在这次瘟病中，功劳甚大。而且命格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 “那道士因和苏家妾氏有些收尾，这才说出了这些话。我这里不光有苏家妾氏身边嬷嬷的证词，还有云山道长的证词，人也在皇城探事司关着呢。” 其实人是在景王府，但是周昱祁不想让皇上以为他私自关押人犯，便推到了皇城探事司那边。 说完，掏出了两人的证词，递给了胡公公。 其实这些证词早就在他手里了，他只不过在找一个好的时机。 毕竟一个嬷嬷和一个道士的话，不足以让皇上取信。 如今赶上沈将军大捷，是最好的时机了。 胡公公又拿给皇上，永平帝看过之后，一拍桌子，“云山道长，直接斩首。苏家大小姐受委屈了，就赐黄金千两，以示奖励。” 紧接着又说道：“镇北将军沈邺平叛有功，封镇北侯，赐府邸。北疆将士，按功劳封赏。” 周慎行整个过程不发一言，甚至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输了就输了。 眼下的风光，不算什么风光。 最后，谁能坐上那个位置，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周昱祁下了朝，封赏苏墨月的圣旨也到了沈家。 苏墨月接完旨意，才知道北疆大捷。 等到送走了内侍，沈家众人一起在老夫人坐下，沈宏才说道：“这次北疆大捷，多亏了景王殿下。” “二舅舅说的是那批粮草么？”苏墨月诧异地问道。 沈宏摇摇头，解释道：“这次景王殿下不知道和北齐的哪位王爷合作了。给北齐战王来了一个里应外合，这才丢了两座城池。” 苏墨月便想起了周昱祁的身世，想来应该是他的表兄弟吧？ 几人正说说笑笑间，翠兰进来说道：“小姐，辽王殿下请您过府一趟。” 苏墨月一怔，这些日子忙着京中瘟病的事，她好多天没去辽王府了。 林子瑜派人来找她肯定是有事的，难道是周承琰的毒又有问题了？ 和老夫人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去了辽王府。 本以为能看见什么惊悚的场景，谁知道一进去，就看见林子瑜和周承琰正在下棋。 两人神色平和，看起来正常的很。 看苏墨月来了，林子瑜便起身说道：“请你来是给他看看，是不是毒都解了？” 苏墨月便请周承琰坐在桌边，她上前把脉。 “已经完全没事了，炎王殿下倒是可以回京了。”苏墨月打趣道。 周承琰也说，“是该回京了，再不回京，我那大皇兄可真睡不着觉了。” 这些日子周慎行到处打探周承琰的下落，京中治安都出奇的好。 林子瑜则说道：“京中恐怕要不太平，北齐战王殿下和颜夕公主要出使大周。到时候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周承琰冷哼道：“败军之将，他若是敢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子瑜又对周承琰嘱咐道：“这些日子，你少来我府上，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咱们还是要小心些。” 周承琰看苏墨月在，便没和林子瑜多说，也没腻歪。 等到苏墨月离开了辽王府，周承琰便直接把林子瑜打横抱起，进了内室。 “我这次离开，怕是就不能每天来了，你舍得么？”周承琰委屈地看着林子瑜，一双大眼睛充满无辜。 林子瑜双手环住周承琰的脖颈，“看你表现。” …… 皇上虽说给沈家赐了宅子，但是因为是空置多年的府邸，还需要大肆修缮。 所以沈家众人依旧住在西市这处小宅子里。 这些日子，周昱祁有事没事来沈家坐坐。 甚至还在沈家用了两顿饭。 老夫人这些日子看周昱祁，就跟看自家女婿一样。 用饭的时候，紧着给周昱祁夹菜。 以至于沈时射怨声载道，觉得自己在家里失宠了。 这日周昱祁在沈家用完饭，便和沈时射，苏墨月进了书房。 “北齐战王和颜夕公主要进京了，议和的事谈完，沈将军应该就能班师回朝了。” 其实现在北疆的大权，已经完全在沈时礼手里握着了。 沈邺如今还在北疆，不过就是起一个坐镇后方的作用。 包括这次的战局，都是沈时礼和沈时乐的功劳。 不过沈邺在折子上没有细说，这也是沈时礼的意思。 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对此时的沈家来说不是好事。 苏墨月好奇地问道：“这位战王和颜夕公主是什么身份？” 第201章 容色动京城 周昱祁解释道：“战王是北齐皇上的嫡长子，位高权重，颜夕公主在北齐也是受宠的公主。” “不过这位战王殿下心狠手辣，他们进京之后，你们要小心些。” 苏墨月闻言点点头，如今京中的难民都安置妥当，她便在家安心练习针法，自然也不会惹上北齐的这些人。 送走了周昱祁，苏墨月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人一走，她就更加失落。 沈时射打趣地说道：“怎么，这就想了？” 苏墨月神色莫名地看向沈时射，“所以表哥你不想悠芸公主是么？” 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沈时射闻言神色一滞。 想么？ 那肯定是想的？ 只是他这点心思谁都不知道，连悠芸自己都不知道。 周承琰在几日后忽然回京了。 成王手下的人到处在找他。 他就忽然出现在了京城的一间茶楼，之前在哪，都去过哪，谁都不知道。 周慎行倒是对周承琰忽然回京这事没什么反应。 但是成王府的密信，却一封接一封地送了出去。 北齐战王进京那日，苏墨月正在府上无所事事。 老夫人正带着两个儿媳妇整理府上的库房账册，苏墨月便也去跟着算账。 老夫人说道：“咱们新宅子是前朝的公主府，府邸大，但是开销也大。” 陈氏也说道：“可不是么？府里要添置的东西也不少，账上的银子还得紧着点花。” 苏墨月闻言嘴角抽搐，祖母和两位舅母还不知道五表哥都成了富家翁了吧。 居然心疼这点银子。 但是沈时书自己不回来说，苏墨月也不好说。 便吩咐翠兰，“去把皇上赐的金子，还有我剩下的银子都拿过来。” 陈氏连忙制止，“家里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你自己留好了，以后都是体己银子。” 苏墨月示意翠兰快去，又说道：“舅母就别和我客气了，眼下府里着急修缮，咱们先用着。等我成婚，你们加倍给我添妆就好了。”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苏墨月的头，“你这丫头，成婚的事是能挂在嘴边说的么？” 苏墨月不以为意地说道：“到时候哪个表哥给的添妆少，我可是不依的。” 几人正一边算账，一边说笑呢。 翠兰就拿了金子和银票过来。 苏墨月二话不说，就都交到了陈氏手里。 陈氏也不推辞，府里现在确实需要不少银钱周转。 “小姐，宫里下帖子了，说是明日给北齐战王和颜夕公主接风。”管家进来说道。 苏墨月闻言有些诧异，她已经不是景王妃了，怎么还给她下帖子呢？ 再说苏家众人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准确地说，她算是罪臣之女。 老夫人说道：“想是因为你舅舅，沈家没有女儿可以进宫赴宴，可这样的场合，沈家不去又不好。” 苏墨月恍然大悟，觉得外祖母说得有道理。 那日晚间，周昱祁又来了沈家。 莫言在身后跟着，手里还拿着两个盒子。 沈家众人对周昱祁来，已经司空见惯了。 自然也默认了苏墨月和周昱祁的关系。 老夫人见周昱祁像是来给苏墨月送东西的，便说道：“我乏了，月儿你陪景王殿下坐一会吧。” 说完，便由着丫鬟扶着离开了。 此时花厅，便只剩下周昱祁和苏墨月两人。 莫言和翠兰则在门口守着。 苏墨月看向周昱祁，又看看那两个盒子，这是给她送礼来了？ 周昱祁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缕金妆花缎织飞蝶锦衣，另外还有一套白玉头面。 苏墨月忍不住想起之前的宫宴，周昱祁也是送了一套衣裳和一套首饰。 “你怎么总是给我送衣裳？还有首饰……”苏墨月有些好奇地问道。 周昱祁则有些慌乱地问道：“你不喜欢么？这些都是我亲自挑的，我觉得适合你，才拿给你的。” 苏墨月以为他是交代莫言或者管家去办的，倒是没想到是他亲自选的。 周昱祁起身走到苏墨月的身边，轻轻摩挲着她额头的发丝。 “等以后我们成婚了，我亲自给你挑衣裳首饰，保证让你容色动京城。” 苏墨月抬起头，对上周昱祁深情的眸子，打趣道：“景王殿下的意思是，我现在很难看？要穿上你挑的衣裳，才能容色动京城？” 周昱祁自然也知道苏墨月在打趣他，无奈地说道：“本王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抓我字面的错处吧。” 莫言在门口看向翠兰，挤眉弄眼地低声说道：“我们府上的针线做衣裳厉害得很，要不要给你做一件？” 翠兰斜了莫言一眼，“不用，我们家不缺衣裳。” 莫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起景王府那些对他献殷勤的丫头。 怎么眼前的丫头，跟那些都不一样呢？ 他便生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悸动，转头看向翠兰的侧颜，竟觉得比景王府那些丫鬟都好看。 莫言慌忙转过身，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住心里的波澜。 “怎么了？还不走？”周昱祁清冷的声音在莫言耳边响起。 他这才发现，自家主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他还在发愣。 此时翠兰跟在苏墨月的身边，隐隐有些傲娇地看着莫言。 明显是在笑话莫言伺候不好主子。 莫言有些无奈地跟着周昱祁离开了。 苏墨月把人送走，又吩咐翠兰，“衣裳首饰收好，明日早上我穿。” 翠兰高兴地点点头，小姐过得好，她也跟着高兴。 第二日用过午饭，苏墨月便开始上妆梳头。 因这次北齐是战败，加上来的又是皇子和公主。 所以接风宴并未宴请这些宗妇和老夫人们，去的都是各世家的小姐公子们。 苏墨月沐浴之后，便穿上了周昱祁送来的衣裳，首饰也戴了他送来的。 不为别的，就为他看见能心生欢喜。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苏墨月便坐着小轿往宫里去了。 今日的接风宴，依旧在太和殿。 苏墨月一进去，便看见袁千羽。 小丫头一身大红色苏绣刻丝云锦宫装，头上两支洒金凤钗，俏皮可爱。 “月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自己好无聊。”袁千羽嘟着嘴说道。 第202章 侍卫楚恒 苏墨月左右看看，没看见苏未央。 又恍然想起苏未央有了身孕，确实不适合来这样的场合了。 “你嫂嫂的身子怎么样？”苏墨月问道。 袁千羽听苏墨月问，忙说道：“整日就是吐，吐得都起不来床了。” 苏墨月忙说道：“那怎么没去找我呢？等我回去给她配服药。” 袁千羽说道：“我说去找你，但是嫂嫂不让，说是怕药对孩子不好。” 苏墨月安慰道：“放心吧，我配的药你们还不放心么？” “我也是这么说，可能是当娘的都怕孩子有损伤吧？” 两人低声说了半天的体己话。 袁千羽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婉凝的婚事已经定了，就是那个侍卫。那件事也传遍了，啧啧，可真是丢人。” 这件事这些日子在京里已经传遍了。 甚至连当时的场景，都被人学得惟妙惟肖。 婉凝公主这些日子被拘在宫里，听说整日的摔东西，打骂下人。 苏墨月心里万分佩服林子瑜，自己脱身不说，还给婉凝公主定了婚事。 还是这样一桩恶心人的婚事。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长公主殿下驾到！” 苏墨月和袁千羽聊得有些忘我，所以等到内侍开始喊了，才知道殿上人已经到齐了。 起身行礼的工夫，苏墨月看了看周昱祁。 他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怎么没看见？ 周昱祁此时心里也有些哀怨，他进殿特意从她身前走过，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等到众人都坐好了，永平帝说道：“请北齐战王和颜夕公主上殿。” 紧接着，便进来一男一女。 男子身长如玉，身形俊朗。 女子妩媚动人，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苏墨月看向两人，这就是北齐战王和颜夕公主？ “小王高战参见大周皇上。” 高战和颜夕公主躬身行礼，言语也算谦卑得体。 永平帝说道：“战王请起，赐座。” 虽说这次战事大周全胜，但是也是险胜。 所以永平帝并没有趾高气扬，高战也没有战战兢兢伏低做小。 倒像是来出使的使臣，客气得体。 接风宴，一向是觥筹交错，表面上一派和煦的样子。 苏墨月一边吃着已经冷了的点心，一边看着歌舞，倒是也觉得惬意。 颜夕公主坐在周昱祁的斜对面，从进殿开始，一双眉眼的眸子就没离开周昱祁。 周昱祁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连个眼神都没给。 倒是时不时看向苏墨月。 “当年战场一别，几年未见，景王殿下风采依旧啊。”颜夕公主看向周昱祁，眉眼间风情万种。 周昱祁依旧是连头都没抬，“事实证明，谁去守城，颜夕公主都是败军之将。” 颜夕公主脸色一沉，旧事浮现。 当年周昱祁一人带着三千铁骑，横扫漠北，确实让人佩服。 不然，她也不会心心念念他这么多年。 虽说这几年她的入幕之宾和裙下之臣不少，可能真正让她看在眼里的，也只有他一人罢了。 “皇上，这次小王带来了不少的北齐武士，能不能跟大周的武士比一比？” 高战起身说道，虽是询问，但是也有些跃跃欲试。 北齐的武士向来擅长近身打斗，而大周的将领，则更注重兵法。 就算是暗卫和死士，学得更多的也是杀人和追踪隐匿。 所以这种挑战，倒是成了北齐每次来访的保留节目了。 林子瑜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冷眼看向高战。 她早就听说过北齐人的路数，此时倒是想见识一番。 周承琰给了林子瑜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这种事总要先探探底。 永平帝自然是不好拒绝，此时拒绝就等于认输。 便说道：“那就试试吧，咱们点到为止。”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父皇，这太和殿毕竟不适合动手，不如咱们去后面的园子里吧。” 永平帝笑道：“也好，那就摆驾过去吧。” 胡公公连忙吩咐人，在园子里安排座位。 中间留出足够大的地方，进行比试。 苏墨月和袁千羽也往外走去。 袁千羽撇撇嘴说道：“这些蛮夷之地的人，就知道动手。也不知道用用脑子，怪不得打仗经常输。” 苏墨月忍不住失笑，袁千羽武将家小姐的气势，倒是拿了个十成十。 等到众人都坐好了，高战示意身边的一个侍卫上前。 周承琰见状，则让冷星上场了。 第一场，都是试探，双方互相试探。 所以两方心里都清楚，派出去肯定不是厉害的。 三个回合，冷星败下阵来。 紧接着莫言上去，坚持了十个回合。 周慎行想派身边的侍卫统领寒剑上去，还没等吩咐，林子瑜便起身走了过去。 虽说亲王对侍卫有些不合身份，但是林子瑜清楚，再输下去更丢人。 周承琰担忧地看着林子瑜。 虽说他是最清楚林子瑜功力的，但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对方的侍卫身材高大，看着林子瑜单薄的样子，便有些鄙视。 虽说看林子瑜的衣着也知道非富即贵，却也只当成了是京城的哪家贵公子。 林子瑜也不客气，一说开始，便上前主动出击。 一招，那人便飞了出去。 永平帝阴沉了半天的脸色，也扬起了笑意。 “好，子瑜这功夫没让朕失望。”永平帝大声说道。 高战凝眉看向林子瑜，又招了招手，吩咐身边另一人上场。 北齐接连派出五人，都被林子瑜打得飞了出去。 最多三招。 永平帝脸上的笑意有些抑制不住，林子瑜看向高战，“北齐无人了？” 高战闻言便要亲自起身，被颜夕公主拦住了。 “辽王莫急，试试本公主的人。”说着，便对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说完话，还看向周昱祁，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一息的工夫，从园子外面走过来一男子。 身形颀长，丰神俊朗。 让人忍不住想起，白马银枪，翩翩少年郎。 苏墨月转头看向远处来人，整个人都滞住了。 袁千羽也一脸惊诧地看着来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周昱祁差点站起身，还是忍住了。 静安长公主身边的沈云清已经往前走了两步，被青云一把拽住了，还好没人发现。 颜夕公主说道：“这是我的侍卫，楚恒，辽王跟他比试吧。” 说完，又看着周昱祁有些吃惊的神色，眼中是胜利者得逞的笑意。 楚恒的脸上面无表情，飞身到了中间，做好了和林子瑜比试的准备。 周昱祁紧紧盯着楚恒的身影，眼中露出了平日不曾有过的情绪。 苏墨月两只手交织在一起，看着场地中间的两人比试。 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想让谁赢。 就算眼前的人改了名字，不再是一脸温润的笑意，甚至脸色都比从前黑了些。 但是她依旧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她的亲哥哥，苏慕北。 当年苏慕北其实不算战死沙场，准确的说是失踪。 尸骨无存！ 他怎么会成了颜夕公主的侍卫？ 而且看他这样子，明显不记得他们了。 不然不可能看见娘亲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墨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若这人真是自己的亲哥哥，后面还有许多事要查。 起码要查清楚他为什么失忆，又为什么在北齐。 场上林子瑜和楚恒的打斗激烈无比。 最后林子瑜半招落败，心里对眼前的人忍不住有些佩服。 颜夕公主冷哼道，“辽王也不过如此，连我手下的侍卫都敌不过。” 第203章 夜探驿馆 袁千羽此时看颜夕公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便说道：“颜夕公主这话说的，想来是很厉害了？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颜夕公主看向袁千羽，“本公主不和身份低微的人比试。” 袁千羽见状，冷笑道：“我父王二十年前在北疆，大败北齐先帝。说起身份，本郡主还真没觉得你有多高贵呢。” 颜夕公主闻言脸色一沉，站起身就要和袁千羽比试。 却被高战拦住了。 平西郡王府的小郡主，他们此时不宜得罪。 永平帝见状说道：“好了，比试也比试完了，战王就带着颜夕公主在这园子里逛逛，朕先去更衣了。” 众人都起身送皇上和太后离开。 苏墨月则先去找了沈云清，“娘，这件事你先别露出端倪，咱们最好不动声色地看看。哥哥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别给哥哥惹麻烦。” 沈云清眼眶有些微红，神色紧张慌乱。 听苏墨月这么说，也知道有道理。 便点头答应了。 青云见沈云清状态不好，便亲自去跟静安长公主告假。 随后便带着沈云清离宫了，长公主这边则有新的侍卫接手。 苏墨月见娘亲走了，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沈云清不管不顾地上前质问。 周昱祁和苏墨月的想法一样，所以两人此时都耐得住性子，不动声色。 除了他们两人，眼下最着急的要属袁千羽了。 眼看着颜夕公主和那个楚恒去了边上的亭子，袁千羽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恰好颜夕公主被高战叫走，楚恒便落了单。 袁千羽上前问道：“你是北齐人？” 楚恒看向袁千羽，眼前的人他不认识，但是并不讨厌。 便点头说道：“是。” “那你为何要说回来娶我？我等了你两年了，你居然骗我。”袁千羽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楚恒闻言脸色有些微红，娶她？ 谁要娶她？ “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得你。”楚恒淡淡地说道。 袁千羽上前，一把拽住楚恒的脖领，看向里面。 楚恒吓得一把甩开袁千羽，紧捂住胸口。 “这位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袁千羽在他的脖颈上没看见熟悉的玉佩，隐隐有些失望。 “安宁郡主看上我的侍卫了？那不好意思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颜夕公主走了过来，说出的话满是嘲讽。 袁千羽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人？卖给你了？” 她心里还琢磨，难道这人是颜夕公主的家奴，签了卖身契的那种？ 谁知颜夕公主上前两步，在袁千羽耳边低声说道：“我的人，自然是在床上伺候我的了，小郡主这都不明白？” 袁千羽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瞪了他们二人一眼，便跑开了。 楚恒则面无表情地站着，自然也没听见颜夕公主说了什么。 苏墨月和周昱祁则商议好了，晚上要去驿馆探一探，最好能给这个楚恒把个脉。 虽说她坚信这是她哥哥，可若是哥哥想不起来，也不会和她相认吧。 周昱祁也看出了苏墨月有些忧心，便安慰道：“别担心，人已经进京了，总会有办法的。” 苏墨月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有些控制不住的担心。 宫宴结束之后，周昱祁亲自把苏墨月送了回去。 苏墨月回府之后，才发现沈家所有人都看着她。 尤其是沈云清和老夫人，两人都红着眼眶。 苏墨月毫不怀疑，这母女刚才一定抱头痛哭了。 只得安慰道：“晚上我和景王殿下去见见他，总得当面说清楚。” 沈云清说道：“你也觉得是你哥哥么？一定是你哥哥是不是？” 老夫人则问道：“他怎么成了北齐人了呢？那不是以后和你舅舅成敌人了？” 苏墨月耐心解释道：“应该是哥哥无疑，只是他可能想不起来了，放心，还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呢。” 沈时射也安慰道：“还有我呢，咱们家两个神医，还治不好一个失忆？” 眼看着外面天快黑了，苏墨月示意她们回去休息，她则准备银针和药。 夜半时分，周昱祁在苏墨月窗外轻轻敲了敲，苏墨月一身黑衣走了出来。 “我准备了迷药，这样是最稳妥的。”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不然以高战的警觉，怕是他们还没问出什么，就被发现了。 到了驿馆的外面，苏墨月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朱雀和沈时数。 周昱祁看见朱雀，脸色阴沉了下来，怒斥道：“谁让你来的？” 他叫了沈时数来接应，却没叫朱雀，就是怕朱雀沉不住气。 朱雀寒声说道：“是我坚持要来的，今日我就要了结了他。” 周昱祁声音缓和了下来，“今天不行，但是我答应你，一定不让他活着回到北齐，可以么？” 朱雀看向周昱祁，看了好半天，说道：“好。” 沈时数有些心疼地抱了抱朱雀，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到时候把人交给你处置。先回去等我好么？” 这是苏墨月第一次听沈时数这么说话，声音轻柔的能滴出水。 却不知道朱雀是要找谁报仇。 眼下，却没时间多问。 朱雀转身离开，周昱祁和沈时数对视了一眼，把苏墨月的迷药交给了沈时数。 苏墨月便看着六表哥飞身进了驿馆里面。 “不会有危险吧？”苏墨月有些担心地问道。 周昱祁安慰道：“放心，他的轻功，逃跑肯定没问题。” 苏墨月听周昱祁还能玩笑，便知道应该没事。 果然过了一会儿，沈时数安然无恙地翻墙出来，“好了，里面的人都放倒了。” 苏墨月和周昱祁便从驿馆正门走了进去。 很快便找到了楚恒，他住在颜夕公主的隔壁房间。 苏墨月拿出怀里的解药，在楚恒的口鼻处晃了晃。 几息的工夫，楚恒便悠悠转醒。 看见眼前的两人，瞬间就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周昱祁上前一把就抓住楚恒的手腕，“别动手，先听我们说。” 楚恒本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看着眼前的男子，竟莫名地就信了。 起身往桌边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 周昱祁和苏墨月对视了一眼，也在楚恒对面坐下。 “我怀疑你是我哥哥，你是不是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苏墨月直截了当地问道。 第204章 鬼医的踪迹 楚恒皱眉看向苏墨月，“你们是不是想对付战王，拿我当突破口了？” 周昱祁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你妹妹就是大夫，让她给你看看好么？” 楚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看就看？” 若不是知道苏慕北是什么性子，周昱祁都要上去打人了。 只是眼下还不能上手打，真打起来他更不信了。 苏墨月看向楚恒，“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是怎么失忆的？你是谁？” 楚恒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样子。 其实颜夕公主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信。 眼前这两人说的话……他倒是信了几分。 可不知为何，只要眼前这男子说话，他就想反驳他，倒像是习惯了一般。 想到此，严楚伸出手腕，示意苏墨月可以把脉。 苏墨月把手指搭了上去，脸上的神色先是一沉，随后又眼眸一亮。 “老头子在北齐？他在哪？”苏墨月迫不及待地问道。 楚恒不解地看向苏墨月，“你说谁？谁家的老头子？” 苏墨月强忍住心里的激动，“就是我师父，鬼医。” 周昱祁惊讶地看向苏墨月，“你是说？” 苏墨月点了点头，“他失忆就是鬼门十三针的针法，除了我师父，没别人了。” 说完，就掏出了银针。 楚恒被苏墨月拿出的针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 苏墨月轻声说道：“不会有危险的，你是我哥哥，我不会害你。只要三针，你就能想起来。” 楚恒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过分了，我能让你们说话，已经是给景王殿下面子了，你们别得寸进尺。”楚恒冷声说道。 苏墨月二话不说，手里的药粉往前一扬，楚恒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昱祁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再看看苏墨月。 “你对自己哥哥也这么狠？”周昱祁打趣道。 苏墨月冷哼了一声，“若是你对不起我，我一定比这还狠。” 周昱祁想起苏墨月那一手银针，出神入化，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又忍不住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你舍得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苏墨月白了他一眼，“不如你去问问我的几个表哥，舍不舍得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两人合力，把楚恒拽到了床上。 苏墨月拿出银针，在他头顶三个穴位上各扎了一针。 中间又变换了两次位置，直到一刻钟后，才把银针取下。 两人也没离开，就这么在屋子里守着。 按照苏墨月说的，不到半个时辰，人就能苏醒。 “月儿，你对自己哥哥也这么不留情面么？” 苏墨月正坐在桌边打着瞌睡，就听见床上传来了男子温润的声音。 “哥哥，你想起来了？”苏墨月和周昱祁连忙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苏慕北看看苏墨月，又转头看向周昱祁。 “你们怎么在一起？” 周昱祁瞪了他一眼，“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苏慕北坐在床上思忖了半晌，脑子里的记忆纷至沓来。 “我是被苏司南下药了，在战场上忽然就摔下了马。后来就在颜夕公主身边了，她说我是她的侍卫。”苏慕北沉吟着说道。 苏墨月眼中寒光涌动，看向周昱祁，“追杀苏司南。” 陆氏出事之后，苏家接二连三的有事。 所以关于苏司南，众人也没理会。 没想到他还害了哥哥，这就容不下他了。 周昱祁点了点头，自然是苏墨月怎么说，就怎么办。 “哥哥，你在北疆见过我师父是么？他在哪？”苏墨月急惶惶地问道。 苏慕北说道：“被颜夕关着呢，我画张图，你们派人去救人吧。” 苏墨月此时已经气得脸色阴沉，“这个颜夕公主，真是该死。她居然抓了我们家两个人，我跟她没完。” 苏慕北说道：“我醒来的时候，你师父就在那了。好在他也没受什么苦，就是整日做药。” 想起堂堂鬼医，居然被当成个苦力，苏慕北就觉得好笑。 苏墨月又说道：“哥哥，你跟我们回府吧。娘和外祖母都很想你，还有几个表哥也挂念你。” 苏慕北却摇头说道：“我先不回去，我在颜夕和战王身边不是正好？战王今日已经收到了周慎行的密信，京里怕是要乱。” 苏墨月还想再劝，被周昱祁拦住了。 “也好，你就还和从前一样吧，有事去景王府找我。” 苏慕北微微颔首，又探究地看向苏墨月和周昱祁。 “你是不是该改口了？”打趣地问周昱祁。 周昱祁闻言脸色一僵，随即说道：“各论各的。”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驿馆。 沈时数在外面等的都要睡着了，一见两人出来，便问道：“怎么样？是慕北么？” 苏墨月便和沈时数说了事情的经过，周昱祁又把苏慕北画的地形图给了沈时数。 “安排人，尽快把鬼医带回来。” 沈时数也知道鬼医意味着什么，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认真地接了过来。 送走了苏墨月和周昱祁，苏慕北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袁千羽。 一拍脑门，完了，自己把这丫头给忘了。 两年前他启程去北疆之前，无意中救了袁千羽。 袁千羽不知道他的身份，走之前袁千羽说等他回来，他就把那块玉佩送出了一半。 今日袁千羽上来质问，他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可如何是好？ 另外的半块玉佩，他醒来就不见了。 他要怎么跟她去解释？ 现在肯定不能去解释，要等到身份真相大白了才行。 苏慕北忽然有些焦急，这段日子她不会就定亲了吧？ 次日一大早，苏墨月刚起身，苏慕北就去沈家找她。 当然也没敢走正门，而是在后窗处隐匿了身形。 这处宅子本就是他的，所以他极为熟悉。 苏墨月打开窗子看清来人，急忙把人让了进来。 哥哥这一大早来，不会被发现了吧？ 没想到苏慕北进来就问道：“你和安宁郡主关系怎么样？” 苏墨月有些诧异，哥哥问千羽干什么？ 第205章 蛊虫 “哥哥不知道吧，平西郡王是我义父，你说我们关系怎么样？”苏墨月笑着说道。 苏慕北张了张嘴，诧异地看着苏墨月。 这次回来，妹妹明显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你问千羽干什么？”苏墨月继续追问道。 苏慕北便把两年前和袁千羽的事情说了，又嘀咕道：“那块玉佩估计是丢在战场上了，真是可惜了，那可是定情信物。” 苏墨月想起袁千羽之前说的，在等个人。 “所以，你就是那个负心汉？”苏墨月语气不善地问道。 苏慕北不悦地说道：“谁是负心汉？” “就是你，你可知道千羽为了你，推了多少婚事。” “她还说，要是你不在了，她也不成亲，出家做姑子去。” 这一句话，吓得苏慕北手里的茶杯差点掉落。 做姑子？ 心里忍不住一阵后怕，还好只是两年。 若是自己多年后想起，难道要去尼姑庵和千羽相认么？ 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那画面太惊悚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慕北慌乱地问道，“昨日她在宫里质问我了，我没认出来啊。” “平西郡王会不会忽然给她定亲？” 苏慕北一句接一句地问道。 苏墨月想起刚才他说的玉佩，便让他等一会，自己去了书房。 没一会就拿了一个盒子进来，交给了苏慕北。 苏慕北打开一看，正是自己那半块玉佩。 “怎么在你这？”他以为这玉佩早就在战场上被踩碎了。 苏墨月说道：“景王当年去找你，捡到了这块玉佩，后来给了我。” 她当时还想，怎么缺了一半，没想到居然在袁千羽那。 苏慕北接过玉佩，嘟囔道：“算他有点用处。” 又嘱咐苏墨月，“事情没真相大白之前，你要看住千羽，千万别让她定亲。” 苏墨月看自家哥哥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动了真心了。 也不枉费千羽等了他两年，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苏慕北满意地从窗户离开了，苏墨月则打算起身，去和母亲说说哥哥的事。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感觉到眼前一黑，旋即摔在了地上。 翠兰在门口眼看着苏墨月倒在地上，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苏墨月倒是没完全昏过去，嘱咐翠兰，“扶我坐起来，别惊动别人，去找三表哥过来。” 翠兰忙把苏墨月扶在椅子上坐好，又转身出去找沈时射。 沈时射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先给苏墨月把脉。 “你都什么感觉？我看你脉象，没看出什么啊。”沈时射不解地问道。 苏墨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反应，“我就是忽然脑子空白，有些灵魂出窍的感觉。” 沈时射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便让苏墨月再自己观察观察。 但是两人都清楚，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症状的。 只能说明，他们医术不精，看不出来。 沈时射有些忧心，还回去翻了医书，依然没有发现。 这些日子，礼部的人都在忙着接待北齐战王。 京中看似一片平和，实则暗潮汹涌。 景王府这些日子也忙得热火朝天，管家整日带着府上的人准备提亲的聘礼。 为表诚意，周昱祁这次没有让永平帝赐婚，甚至连提都没提。 他直接去找了静安长公主，作为亲长陪他去沈家提亲。 静安长公主高兴地应了，两人商议第二日一大早就去。 这日晚间，苏墨月再次在自己房间晕倒。 翠兰没有声张，而是直接去找了沈时射。 沈时射进来的时候，苏墨月已经转醒了。 还未等沈时射把脉，苏墨月便说道：“我中蛊了。” 沈时射脸色一变。 中蛊？ 要说行医之人最怕的，蛊毒就是其中一个。 尤其是南疆的蛊毒，非常的诡异。 他不死心，拽过苏墨月手腕，继续把脉。 和上次一样，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墨月苦笑了一声，“表哥还记得么？之前我被抓，红叶给我放血。我今日查了书才知道她为何放血，是在养蛊。” 沈时射面沉如水，“你看见了么？确定么？” “我没看见，但是我现在的症状，和中蛊初期的症状非常像。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控制我了。” 苏墨月绝望地说道。 她这辈子，算是完了。 被南疆的蛊虫入体，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虽然精通医术，但于蛊术上并没有研究。 蛊虫这种东西，非常的邪性。 有的，甚至能控制人的思想和行动。 被那种蛊虫入体，人和傀儡就没区别了。 而她，有什么值得对方下蛊毒的？ 一是因为她是沈邺的外甥女。 二来当时她和周昱祁有婚约，她是未来的景王妃。 他们给她下蛊，就是为了对付她至亲的人。 不然大可以一刀杀了她，没必要费那么大力气。 苏墨月看向沈时射，“表哥，若是我有什么异常，你千万别手软。” 沈时射怒斥道：“你说什么呢？不会有意外的，不是已经去找老头子了？他肯定有办法的。” 这件事，两人没告诉家里的任何一人。 这一夜，苏墨月整夜未睡，沈时射也睁着眼睛到天亮。 早上用过早饭，翠兰就进来说道：“小姐，景王殿下来下聘了，还有长公主殿下。” 若是前些日子，翠兰肯定会高兴地跳脚。 可是昨日，她已经听见了小姐和三少爷的话，此时只剩下心疼了。 苏墨月苦笑了一声，他们之间，还真是有缘无分，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去请王爷来。”苏墨月吩咐道。 翠兰便去请周昱祁了。 周昱祁过来的时候，苏墨月平静地在花厅坐着。 “怎么了？我来提亲你不高兴？” 周昱祁拉住苏墨月的手问道，总觉得她眉眼间没什么欢愉之色。 苏墨月抬起头，看向周昱祁。 她本来想直接拒绝亲事，像周昱祁当初拒绝她那样。 可又觉得对他不公平，他们前些天刚说好，有什么事都不要隐瞒。 “我中了蛊毒了，应该是上次被抓的时候。”苏墨月平静地说道。 周昱祁心下一沉，在苏墨月身边坐下，仔细地问道：“那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长出了一口气，“那沈时射怎么说？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你不了解蛊毒，蛊虫到最后就会支配我。我可能会伤害你，可能会背叛舅舅，甚至可能弑君杀母。” 想起这些，苏墨月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恐惧。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还要做出很多伤害亲人的事。 周昱祁神色一怔，关于蛊毒，他只听过传闻，并不了解。 第206章 你还算不得美人吧? “若是抓到下蛊之人呢？我把成王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抓起来。总能问出解蛊的办法的！”周昱祁阴冷地说道，眼中满是狠戾之气。 敢对他的人下这么阴损的东西，他们还真是该死。 别说一个成王，就算现在让他弑君造反，只要能救她，他也愿意。 苏墨月摇了摇头，“没用的，成王既然下了这蛊，就会有后招。” 她不会让周昱祁冒这个险。 现在京中表面平静，就说明大家都没做好准备。 这个时候贸然动手，只会引起朝堂震荡，皇上的不满。 苏墨月看着周昱祁说道：“不如你和长公主殿下回去吧，暂缓提亲。” 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她不能让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受到伤害。 或者，可以等解了蛊毒再定亲。 周昱祁听苏墨月这么说，瞬间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这跟我提亲不发生冲突，我身上有断情草，你身上有蛊毒。这么算，咱们倒是般配。” 周昱祁认真地说道。 “你这叫什么话？谁是这么般配的？” 苏墨月锤了周昱祁的胸膛一下，紧张的心情忽然又放松了不少。 周昱祁拉着苏墨月的手，认真地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你师父了，都会好的。就算真的命不久矣，我也要娶你进门，咱们生同衾，死同穴。” 苏墨月低垂着眼眸，低落地说道：“我们不一样，我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办？” 说着，苏墨月便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只要想起有一天，她被蛊虫控制，对着至亲的人拔刀相向，她就浑身充满恐惧。 周昱祁心疼地把人搂在怀里，“放心，一切有我，不会有那天的。” 就算真的有一天，她因为蛊毒对他拔刀相向，他也不会有任何怨怼。 苏墨月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又觉得也许前路没那么可怕。 起码，她不是孤身一人。 安慰好苏墨月，周昱祁便去了前面花厅，继续说成亲的事。 沈老夫人和沈云清对周昱祁满意极了。 他们并不知道周昱祁身上还有断情草的毒，更不知道苏墨月身上有蛊虫。 在沈家众人看来，苏墨月和周昱祁是多般配的一对璧人。 对之前周昱祁退婚的事，沈时射做了解释，沈家众人都理解了。 最重要的是，周昱祁近些日子和沈家关系极为亲近，老夫人是真的看中了他这个人。 沈时射自然知道苏墨月找周昱祁干什么。 看他神色不变地继续商议成亲的事，沈时射也微微放下心来。 他实在不想他们的事再横生波折了。 两人的婚事，就这么私下说定了。 至于下聘和成亲的日子，还要再商议。 周昱祁回了景王府之后，就吩咐道：“给我去盯紧成王，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尤其是黔州和福建兵马的动向。还有那个红叶，也给我看住了。” 莫言回道：“之前炎王殿下给了红叶一剑，现在人还躺着呢，轻易不出来走动。” 周昱祁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书案上一张大周边境舆图，一张京城地图。 一边看，一边思量。 “王爷，颜夕公主求见。”管家在书房外禀告道。 “颜夕公主？她来干什么？”周昱祁看向莫言，莫言也是一脸不解。 想起还在颜夕身边的苏慕北，周昱祁说道：“让她进来吧。” 颜夕公主这次并未带苏慕北，一进书房就径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莫言亲自上了茶之后，就站在了周昱祁身后。 周昱祁连个正经的眼色都没给颜夕公主，“颜夕公主来，是有事么？” “景王殿下不会真的没认出他吧？”颜夕公主笑着说道。 “公主说的谁？本王不明白。”周昱祁语气不急不缓，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颜夕公主心下有些狐疑，面上却不显。 “景王殿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忘了？” 周昱祁却冷笑道：“哦？那颜夕公主到底是什么来意，不妨直说？” 颜夕公主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双手拄着书案，俯身盯着周昱祁。 “景王殿下若是跟北齐和亲，我助你上位，还让你的好兄弟恢复正常，回来帮你。这个条件，怎么样？” 颜夕公主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周昱祁的情意。 “不怎么样。”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江山，美人，兄弟情，景王殿下都不心动？”颜夕公主俯身的幅度又大了些。 北齐的服侍本就比大周开放些，此时颜夕公主有些春光乍现。 就连莫言，看了一眼都慌忙别过了头。 周昱祁却始终不动声色，没关注，也未躲闪。 但是此时她身上的幽香萦绕在周昱祁周围，他便有些不耐了。 站起身，绕出了书案。 “江山？本王要江山还不需要你北齐的相助。” “美人嘛，你颜夕公主还算不得美人吧？” “至于兄弟，天家无情。颜夕公主出身皇室，跟本王说兄弟情，是不是有些愚蠢了？你们北齐皇室，就有兄弟情么？” 周昱祁说出的话，生冷凉薄。 尤其说颜夕公主算不得美人，气得颜夕公主面容都有些扭曲。 莫言强忍住笑意，仰头看天。 他怕笑出声，再被颜夕公主教训一顿，就得不偿失了。 “景王殿下还真是自负，那本公主就看看，没有我北齐，你怎么夺这大周的江山。” 说完，就气得转身出了景王府。 颜夕公主离开后，周昱祁吩咐道：“让周承琰过来议事，把宋初也喊来。” 莫言下去传令了。 连着几天，景王府书房几乎彻夜亮着灯。 沈家众人已经都知道了苏慕北就是楚恒，苏墨月也嘱咐了，先不能声张。 沈云清整日又忧心又高兴。高兴的是儿子还活着。 可是不能相认又让人心中郁结。 苏墨月这些日子眩晕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甚至嘱咐沈时射，若是她有什么反常的，一定要及时控制住她。 “表妹，快去九重阁，老头子回来了。”沈时射一大早，就跑到苏墨月门外说道。? 第207章 前朝圣地 苏墨月本在梳妆，闻言便吩咐翠兰，“简单挽起来就是了，别弄那么复杂。” 翠兰利落地给苏墨月挽了个发髻，又简单戴了两支金钗。 苏墨月起身出去，跟着沈时射往九重阁去了。 马车上，苏墨月脸色暗沉，唇角紧绷，两只手绞在一起。 沈时射见状安慰道：“你别紧张，师父回来了你还怕什么？会有办法的。” 苏墨月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缓和。 表兄妹二人进了九重楼便上了三楼。 一进去，就看见鬼医正坐在楠木椅子上喝茶呢。 苏墨月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骨肉如柴，面容憔悴的师父。 毕竟被抓走了，总是要遭点罪的。 没想到眼前的人她差点认不出。 此时苏墨月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小胖老头”，觉得自己想错了。 师父不只没受罪，可能还过得挺滋润。 看他那红润的脸色就知道了。 鬼医一看苏墨月和沈时射进来，便大声嚎道：“哎呀，我的徒儿啊，我终于看见我的徒儿了。” 上前，就抱住了沈时射。 沈时射脸色一变，一把推开鬼医，“师父，我还没死呢，你不用哭得这么伤心。” 苏墨月噗嗤笑出了声，鬼医哭丧的表情滞在脸上。 又转头看向苏墨月，“这谁家的丫头，笑什么呢？” 苏墨月瞬间便有些委屈，哀怨地说道：“师父，您不认得我了？” 鬼医听见声音，惊叫道：“我的小九，师父终于看见你了，我的乖徒儿。” 说着，就要上前抱住苏墨月。 还没等碰到苏墨月，就见周昱祁走上前，拎着鬼医的衣领，退后了三步。 “说话就说话，您老人家别动手。” 苏墨月别过脸，有些尴尬地看向沈时射。 鬼医不满地说道：“这是我徒弟，我从小带到大的。” 周昱祁郑重地说道：“女大避父！” 苏墨月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鬼医不满地坐下说道：“你们把我带回来干什么？我在北齐呆得挺好的。” 苏墨月白了一眼鬼医，“师父，你不会在北齐也骗吃骗喝了吧？” 鬼医神色一滞，“我靠的是一身本事，怎么能说骗呢？” 沈时射忙说道：“师父，你先给景王殿下和小九看看吧。” 若是让师父这么说下去，师父能说三天三夜不重样。 至于师父为何被抓去了北齐，沈时射根本不在意。 苏墨月也想起了自家师父这个毛病，连忙说道：“师父，我中了蛊毒，他中了断情草，你快看看。” “过来吧，一个一个来。”鬼医说道。 终归是自家徒弟，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先给周昱祁把脉，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道：“天山上的断情草？这可难了。” 苏墨月问道：“师父，用鬼门十三针不行么？咱们两个配合。” 鬼医摇了摇头，沉吟不语。 苏墨月一颗心跌落到谷底，师父若是都治不了，他怎么办？ 鬼医又说道：“他这个断情草我再想想，你过来，为师看看。” 苏墨月便坐了过去，鬼医开始把脉。 只是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 等到苏墨月起身，鬼医用品拍了一下桌子，“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敢给我的徒儿下这种蛊。” 苏墨月忙问道：“师父，我中的是什么蛊？” 鬼医解释道：“你中的蛊其实是最简单地控制人心的，到时候只要命令你的人身上用了药，或者给你传信，信上有药，你就会听命行事。” 苏墨月心下一沉，和她猜的一样。 到时候若是让她杀周昱祁，她怕是都会照做，而周昱祁定然没有防备。 “师父，这玩意怎么解？”苏墨月焦急地问道。 沈时射和周昱祁也都满脸焦躁地看着他。 鬼医知道人命关天，还是自家徒儿，便开始认真思量了起来。 “若是有下半本鬼门十三针就好了。”鬼医自己嘟囔道。 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周昱祁问道：“前辈说的是什么？下半本？” 沈时射和苏墨月也是满脸好奇，鬼门十三针他们都看过，只有一本。 鬼医解释道：“鬼门十三针分上下两本，下本里面就有解这种天山上至毒和解蛊的办法，只是据说在前朝圣地失传了。” “前朝圣地是什么地方？”苏墨月问道，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周昱祁便解释道：“前朝圣地是前朝留下的一处地方，里面据说有孤本古籍，还有兵器铠甲，甚至还有金银财宝。但是没有地图，谁都不知道在哪。”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沈时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我记得前朝亡国之君武宗皇帝酷爱丹青。听说这地图，就藏在了画卷中。” 鬼医叹了口气，“这天下画卷何其多，想找到这地图，犹如大海捞针啊。何况，这还只是传说。” “不行的话，我就只能带着小九去南疆走一趟了。” “至于这小子的断情草，打一辈子光棍就行了。” 沈时射看向鬼医意味深长地说道：“师父，他们两人已经订婚了。” 鬼医听见这话，从椅子上腾地就起来了。 上前拽住沈时射的耳朵骂道：“你怎么想的？怎么把小九许配给了一个中断情草的人。枉你还是学医的，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苏墨月怕周昱祁尴尬，忙上前说道：“师父，你别怪三表哥，是我自愿的。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吧，反正这人我是嫁定了。” 周昱祁没因为鬼医的话不悦，却因为苏墨月的话有些泪目。 “我再想想吧，哎，怎么就中了天山上的断情草。你们没事去天山干什么？那上面的东西，都邪得很。”鬼医嘟嘟囔囔，一脸愁容。 苏墨月说道：“他是为了我中的断情草，师父你可不能藏拙啊。” 她太了解鬼医了，很可能因为麻烦就不给治了。 “哎呀，知道了。” 苏墨月恍然想起之前在容王府库房发现的画卷。 上面明显是用了手段的，表面是画，里面实则另有乾坤。 当时她闻到了药水的痕迹，便悄悄收了起来。 回去之后，她便扔在了箱子里，都忘了看里面是什么。 此时听鬼医这么说，苏墨月忽然想让他们看看那幅图。 便去门口吩咐翠兰，让翠兰回去拿。 第208章 老天爷眷顾 翠兰很快就找到了苏墨月说的那张图，又匆匆拿了回来。 苏墨月接过，递给了鬼医。 鬼医先是闻了闻，然后拿着图就跑出去了。 苏墨月知道，师父肯定是弄药去了，这画卷要特定的药汁才能看见隐藏的东西。 半个时辰的工夫，鬼医咧着嘴回来了。 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画卷上此时显现的是一张地形图，但是除了地形图，也没有过多的只言片语。 周昱祁只看了一眼，神情就肃穆了起来。 “应该就是这张图了。” 转头问苏墨月，“你怎么找到的？” 苏墨月没想到真的是前朝圣地的地图，难道老天爷都在帮她？ 解释道：“之前我在容王府库房拿出了九色雪莲，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卷轴。” 周昱祁神色古怪地看着苏墨月。 谁说她是煞星降世，这简直就是得老天爷眷顾的人。 鬼医看后说道：“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去找，一定要找到下半本的鬼门十三针。若是找不到，蛊毒还能去南疆想办法，断情草想彻底解开就难了。”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我亲自去，那地方离北疆不远，地方我也熟悉。” “我也去，我认得鬼门十三针。” 沈时射见状，便说道：“让小六也一起去吧，他武功好些。” 最后，众人决定苏墨月，周昱祁，沈时数还有朱雀一起去。 朱雀和苏墨月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苏墨月又问道：“那我们以什么理由出京？”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我让沈将军上个折子，就说身体抱恙，到时候你算是去探望。” “至于我么？正好父皇要大肆封赏边疆将士，我代表皇家去，倒是也说得过去。” 苏墨月闻言点点头，这个主意好，不引人注意。 一切都商议好之后，鬼医便留在九重阁，不能被北齐的人发现。 离开九重阁之前，鬼医还给苏墨月扎了几针，说是能暂时让蛊虫沉睡，起码这一路她不会眩晕不适。 苏墨月又放心了不少，不然她还真怕路上有什么事。 回家之后，她便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 这次要轻装上阵，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北疆，所以能带的也就是一些常用的药。 翠兰不放心地说道：“小姐你不带着我么？你自己出门，奴婢不放心。” 苏墨月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不方便带着你。” 之后的几天，翠兰便整日跟在苏墨月身边。 一会嘱咐好好吃饭，一会又嘱咐注意安全。 苏墨月则趁着没出京，好好陪了老夫人和母亲沈云清几天。 已经半岁的沈衍，如今成了沈家的活宝。 苏墨月一天不见，就想得厉害。 就连苏慕北，在偷偷见过一次沈衍之后，便控制不住自己，隔三差五就偷偷来找苏墨月。 每次来都要兄妹三人凑在一起，单独呆一会。 那日沈衍被苏慕北抱在怀里，一边捏着沈衍的脸颊，一边问道：“怎么母亲和弟弟一直住在沈家呢？是因为苏家贪墨军粮的事么？” 自从恢复记忆，苏慕北便一直忙着正事，每次来沈家，也只能和苏墨月说几句话。 所以对于苏家的事，他知道的不多。 苏家贪墨军粮的事，还是无意中听说的。 苏墨月便把之前沈云清是如何难产，又是如何差点被害的事说了。 苏慕北随着苏墨月的诉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做得对，他们真是该死！” 苏慕北陡然上升的气势，被沈衍察觉到了。 小嘴忽然就瘪嘟了，眼看着就要哭了。 苏慕北连忙收起了周身的寒气，轻轻拍着沈衍的后背，“好了，哥哥错了，哥哥不凶了，别哭别哭。” 又把沈衍举了起来，沈衍便咯咯地笑了出来。 苏墨月知道哥哥心里生气，劝道：“如今母亲过得很好，这也算是好事。总好过在侯府蹉跎一辈子。” 苏慕北没再说什么，只说以后苏家的事他会扛起来，不会再让苏墨月受委屈了。 没几日，沈邺的折子便进京了，沈家众人也知道了沈邺身体抱恙的消息。 老夫人和陈氏等人都急得不行。 苏墨月心里有些不忍，因为她的事，让家里人这么担心，舅舅也要帮她撒谎。 她却没法说出实话，若说她中了蛊毒，外祖母怕是要直接晕过去了。 苏墨月便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北疆。你们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么？大舅舅不会有事的。” 沈时射也说道：“是啊，祖母，您想想之前大伯伤得那么重，表妹都把人救过来了。” 金氏脸色不善地看着沈时射，“你不是没事么？要不你去北疆看看你大伯。月儿一个姑娘家，出这么远的门，我们也不放心。” 老夫人和陈氏听见金氏这么说，都神色一亮，然后点点头，觉得金氏说的在理。 沈时射一阵无奈，自己在家就这么没有地位么？ 还是苏墨月说道：“外祖母，舅母，不是三表哥不肯去。这些日子皇上身子不大好，经常召三表哥进宫诊脉。要是三表哥去北疆了，就得我进宫了，终究不方便。” 听苏墨月这么一说，沈家众人都恍然大悟。 若是在照顾皇上和照顾沈邺中间选择，那她们更愿意让苏墨月去照顾沈邺。 毕竟是嫡亲舅舅和外甥女，总比去给皇上诊脉好。 沈时射看几人松动了，才长出了一口气。 还得是表妹脑子灵活了。 这边苏墨月劝好了沈家众人，那边周昱祁也领了圣旨，去北疆犒赏大军。 好巧不巧的，两拨人就在城门口遇上了。 沈时数和朱雀扮成了苏墨月的小厮和丫鬟。 周昱祁则带着莫言，身后跟着的是数十辆马车，和押车的禁军。 周昱祁顺势说道：“苏小姐不如和本王同路，也有个照应。” 这也是她们商议好的，毕竟他们两人订婚的事也没过了明路，不好大张旗鼓一起走。 巧合这种事，总是能堵住悠悠之口。 就这样，苏墨月带着沈时数和朱雀，加入了周昱祁的车队。 马车上，周昱祁和苏墨月相对而坐，外面赶车的是莫言。 后面的马车上，则是沈时数和朱雀。 两人此时正在车里下棋，时不时地对视一眼。 视线交织，暧昧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两人皆脸红心跳地转头。 周昱祁便有些心猿意马。 苏墨月轻易不敢撩拨他，怕他毒性加重。 此时面对周昱祁暧昧的眼神，便说道：“我和朱雀一个车吧，让我表哥陪你下棋。” 第209章 朱雀的隐秘 周昱祁闻言眉头皱起，“不要，沈时数的棋艺太臭。” 苏墨月看着棋盘一阵无语，还有比她下棋更臭的么？ 也就是周昱祁不嫌弃她，换个人，估计早跑了。 周昱祁也知道苏墨月在想什么，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便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已经尽力克制了，你别赶我走。” 苏墨月无奈地看着他，“我是为了你的身体。” 周昱祁把棋盘推动一边，坐到苏墨月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头，“会不会我习惯了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就已经克制得很好了。” 说完，就转过身，薄唇覆了上去。 直到苏墨月有些气喘吁吁，周昱祁才离开。 “你看，我是不是没事？”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心口有多疼，五脏六腑有多灼热。 苏墨月冷眼看着他，一只手探上了他的手腕。 冷笑着说道：“景王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别对大夫说谎！” 周昱祁闻言脸色一变，有些心虚地看着苏墨月。 苏墨月把他的头按在她的肩头，脸颊贴着他的额头。 轻声说道：“你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我们还有以后，有很多的以后。” 周昱祁靠在苏墨月的肩头，此时只觉得莫名的心安。 一路上，周昱祁对苏墨月极尽照顾。 就连晚上住的地方，都是莫言提前打点好的。 虽说跟京里没法比，苏墨月却也没感受到风餐露宿的艰辛。 沈时数则是抓紧一切机会守在朱雀的身边，朱雀赶都赶不走。 众人用了五日的时间，便到了北疆。 苏墨月按照之前商议好的，直接去了沈邺的营帐。 因要装病，沈邺已经有十来天没出营帐了。 看见苏墨月，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惊喜之色。 苏墨月走上前恭敬地行了大礼，“月儿见过舅舅。” 沈邺亲自扶起苏墨月，打量了几眼，说道：“怎么憔悴了？在京里可还好？你外祖母身子怎么样？” 苏墨月忙说道：“舅舅别挂念，外祖母和舅母都好，家里也一切顺利。皇上赐了宅子，现在二舅舅正带着人修缮呢。” 沈邺又说道：“路上累了吧？我让人送饭菜进来。军中的饭菜不比京里，你将就些。” 正说着呢，就听营帐外一道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表妹来了？路上可好。” 苏墨月起身回头，便看见了沈时礼一身铠甲，关切地看着她。 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看见大表哥沈时礼。 有些激动地上前说道：“大表哥，我不累。大表哥好久没回京了，我都有两年没看见你了，心里挂念得很。” 沈时礼是标准的武将，沈家最有将帅之才的人。 并不善于表达情感，此时被自己的小妹妹这么说，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忽然就到了，你大表嫂还说在太原府等你们，给你接风呢。”沈时礼说道。 “我这不是着急看舅舅么？我给舅舅诊脉看看。”说着，冲着沈邺和沈时礼眨了眨眼，这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了。 “舅舅年纪大了，这北疆又风沙大，天气寒冷。若是可以，还是回京养养得好。”苏墨月这话说得倒是真的。 沈邺没什么大毛病，但是武将或多或少都有点病根。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年纪大了就显出来了。 “将军，景王殿下求见。”外面守着的亲卫沈平说道。 “沈平，你带大小姐去营帐安置，让景王殿下进来。”沈邺吩咐道。 苏墨月便知道，他们这是有正事要研究，便出了营帐。 周昱祁带着沈时数进了营帐，苏墨月和朱雀则去她们的营帐休息。 “朱雀，我让人送点热水进来，咱们洗洗吧。”苏墨月说道。 这一路上因为着急赶路，洗澡沐浴这种事就有些敷衍了。 虽然周昱祁已经尽力让苏墨月过得舒坦，可终归条件有限。 苏墨月此时觉得身上黏腻腻的，迫切地想洗一洗。 等到热水送了进来，苏墨月便让朱雀先洗。 朱雀也不客气，便开始脱衣裳。 “朱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青紫了？”苏墨月上前盯着朱雀的脖颈，认真地说道。 而朱雀的衣衫此时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件里衣。 听见苏墨月的话，朱雀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心里暗骂沈时数，总是胡闹。 苏墨月看见朱雀通红的脸，又想起路上朱雀一直和六表哥同乘一车，像是忽然明白了一般。 “那我是不是快叫你六表嫂了？”苏墨月怕朱雀尴尬，便笑着打趣了一句。 朱雀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苏墨月心里一惊，自己说错话了？ “我配不上他。”朱雀忽然说道。 苏墨月以为朱雀是顾及沈家的地为和沈时数的身份。 便安慰道：“我们家不是那势力的人家，外祖母和两位舅母也都是通情达理的。若是你跟表哥真的情投意合，这些都不算什么。” 朱雀想是压抑得太久了，忽然说道：“你知道北齐那位战王吧？那天我要去报仇你还记得么？” 苏墨月点点头，“我记得，难道你是北齐人？” 朱雀苦笑着说道：“我不光是北齐人，我还是高战养大的，从八岁到十四岁。” 苏墨月闻言一惊，朱雀是高战养大的？ 什么叫养大的？ 朱雀继续说道：“高战每年都会在外面搜罗不少的女孩子，然后在后院养着。你知道么？就跟养只狗一样，就等着哪天吃掉。” “我们每日都有专门的人调教，调教怎么伺候男人。” “我配不上他，但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朱雀一边说，一边低声抽泣了起来。 苏墨月此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上前拍了拍朱雀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不怪你，等咱们回京，我一定帮你报仇。” 朱雀哭了好半天，苏墨月一边安慰，一边心里算计怎么把高战留在京城。 竟然干出这么恶心的事，还真是没有人性。 “这件事，我表哥知道么？”苏墨月问道。 朱雀说道：“他知道，是主子告诉他的。他说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不想不干不净地嫁给他，这对他不公平。”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更在意的是你。”苏墨月劝道。 两人就这么一边洗澡，一边说这些事，说了一个晚上。 等到都收拾妥当，苏墨月和朱雀便早早就睡下了。 想来是一路舟车劳顿，加上在客栈总是要打起精神，不敢睡得太沉。 所以这一夜，两人睡得都格外的沉。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众人都吃早饭了，苏墨月和朱雀还没出营帐。 第210章 英雄救美 军营里没有女眷，更没有丫鬟。 所以也没人能去喊她们。 周昱祁吩咐沈时数不要去打扰，心疼苏墨月一路疲累。 他则带着圣旨，和沈邺还有沈时礼一起去犒赏大军。 沈邺的副将看见沈邺走了过来，还笑着说道：“将军身子好了？苏小姐果然是神医，才来了一天，将军身子就见好了。” 说话的副将是个实诚的，心里藏不住话。 沈邺踉跄间，走路都差点摔倒。 若不是这封赏大军他不去说不过去，他肯定还要装两天病。 苏墨月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出营帐，就看见沈时数在外面守着。 见苏墨月起身了，忙招呼她们去用饭。 苏墨月还惦记着去前朝圣地的事，便低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沈时数说道：“王爷去犒赏大军了，一切顺利我们这两天就能去了。” 那地方离北疆军营不远，周昱祁便决定晚上去，不引人注意。 又过了两日，周昱祁和沈时数一切准备妥当，便带着朱雀和苏墨月离开了营帐。 因有沈邺和沈时礼做掩护，并没人发现几人的动向。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人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开始出发。 苏墨月其实对这地图没报太大的希望。 毕竟距离前朝灭国都已经二百多年了，谁知道那地方还在不在。 就算在，这二百年间，就没有别人找到过么？ 直到几人走到半山腰，在一个隐匿处发现了地图上的石门。 苏墨月惊诧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比她想像的要顺利得多。 石门上的机关，是按照五行八卦设计的。 苏墨月对这些有些涉猎，便认真地算了起来。 才算了一半，就看见周昱祁已经上去转动机关了。 苏墨月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宫里的香雪海，自己算阵法的生门，结果走到了阵中。 果然，和周昱祁比起来，她只算会点皮毛。 周昱祁此时已经开始转动最后一个机关了。 等转动到正确的位置，便开始后退。 整个石门，发出了嘎吱的声音，随即石门打开。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这里也久无人烟。 石门转动的瞬间，石门上方山顶的一块石头就落了下来。 下垂的方向，正好是朱雀站着的位置。 此时周昱祁和苏墨月站得稍远，沈时数和朱雀站到一起。 苏墨月大声喊道：“快躲开。” 沈时数也听见了头顶的声音，算计此时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便二话不说，上前搂住了朱雀，朱雀整个人被他护在了怀里。 石头从沈时数的后背划过，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却一动不动地护着朱雀，连脚步都没挪动。 事情发生得极快，等到苏墨月和周昱祁上前的时候，沈时数已经趴在了朱雀的身上。 “六表哥，你怎么样？”苏墨月把人扶着坐在了边上。 朱雀此时已经完全傻眼了，眼里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墨月身上有随身带着的药，又给沈时数把了脉。 “六表哥要休息一阵子才能动，先吃了这内伤的药，再把这瓶药外敷到后背上。” 苏墨月说着，就把药递给了周昱祁。 意思是让周昱祁给沈时数上药。 周昱祁却直接把药扔给了朱雀，他才不要给沈时数上药。 朱雀倒是没说什么，苏墨月有些无奈地看看周昱祁。 还好沈时数的伤没什么大事，但是一起进去可能也不行了。 周昱祁便说道：“我和月儿进去，朱雀留下照顾他。” 沈时数此时还有神智，身上除了疼，也没别的症状。 便说道：“不行，让朱雀一起去，我自己在这等着。” 朱雀没说话，却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时数。 这些事，总归最后要周昱祁做决定的。 “六表哥，这石头从上面下来，直接震到你的五脏六腑了。朱雀必须留下照顾你，我们两人进去。” 周昱祁进去之前，又嘱咐朱雀，“你们不用等我们，他好一些，你就带他回去。回去之后，若是严重就去找柳不辞，他在军中。” 朱雀点点头，又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苏墨月和周昱祁便牵着手往里面走去。 若不是苏墨月找鬼门十三针更快，周昱祁说什么都不会带她进来的。 这种地方，保不准会有什么机关或者暗器。 好在这前朝圣地修建得极为工整，里面是青石板路，墙上都镶嵌着夜明珠。 周昱祁牵着苏墨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甚至连墙上的图案，和地上青石板的纹路，都看得仔细，生怕中了什么陷阱。 两人一路朝着通道的尽头走去。 尽头是一扇门，依旧是五行八卦阵法的开关。 苏墨月这次连算都不算了。 这种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周昱祁好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工夫，那扇门就嘎吱开了。 苏墨月先是闻了闻，确定里面没什么异味，才示意周昱祁可以进去。 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墙边摆着的都是铁制的大箱子。 而且一眼望不到头。 周昱祁把苏墨月护在自己的身后，上前直接打开了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的瞬间，周昱祁便快速退后。 确认箱子里没什么危险，两人才看了过去。 周昱祁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走上前。 苏墨月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些武器看起来做工很精良啊。” “何止是精良，这是前朝内宫兵器司做的，后来这些技艺都失传了。” 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前朝兵器司的所有图纸都被烧毁了。 此时箱子里的这些兵器，就算是大周最厉害的打造武器的师傅，都做不出来。 周昱祁又连着开了三个箱子，都是制作精良的武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两人又往里面走去，没看到鬼门十三针的下半本，倒是金银珠宝有好几箱子。 苏墨月便有些心急了，这些东西对他们都是锦上添花的，鬼门十三针才是最重要的。 大箱子里面都是武器和金银，再往里，便是些精致的小箱子。 苏墨月瞬间来了精神，这些小箱子里有书的可能性更大。 第一个箱子打开，居然是一株千年以上的人参。 而且保存得非常完好，连根须都没有一丝的破损。 虽说这根人参千金难求，但是苏墨月还是有些微微的失望。 第二个箱子打开，是一支精致的凤头钗。 苏墨月没什么感觉，倒是周昱祁拿起来看了看。 “这是前朝开国皇后的凤簪，没想到在这呢。” 说完，还往苏墨月的头上比了比。 苏墨月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关心，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找鬼门十三针上。 两人便继续往里面走，周昱祁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随后拿起看了看，就直接打开了盒盖。 刚一打开，里面便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味。 苏墨月连忙用手帕掩住口鼻，又去看周昱祁。 周昱祁身子轻微晃了晃，眼前出现了几道人影。 整个情绪不自觉地开始波动，甚至有些控制不住。 察觉到不对，周昱祁盘膝坐下，说道：“别管我。” 第211章 幻觉 苏墨月上去把脉，便觉得他的脉象又比之前乱了不少。 她仔细查看了盒子里的毒，其实不能算是毒，算是一种香料。 说来也是巧了，这种香料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苏墨月闻到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是这香料若是和断情草碰到一起，便会让人产生执念，陷在自己的幻觉里。 苏墨月看着周昱祁额头上的青筋。 知道他正在努力让自己保持神智。 她心里有些略微的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现在甚至连把人带出去都不能，谁也不知道他会产生什么样的幻觉。 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书。 她按照书中所写，就地给周昱祁解掉断情草的毒，就不怕这香料了。 苏墨月一边思量，一边快速地打开一个个的箱子。 古籍字画都找到不少，但是依然没找到鬼门十三针。 有些箱子是一个摞一个，苏墨月只能自己用力挪动。 但是一个人查找，速度也慢了许多。 直到周昱祁发出一声闷哼，苏墨月恍然回头，才看见他的手臂上渗出了丝丝血迹。 另一只手，还拿着短刀。 她连忙上前，给他查看伤势。 一边给周昱祁把脉，一边问道：“你怎么样？怎么弄伤自己了？” 周昱祁则是气喘吁吁地说道：“一会我若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就给我一刀，或者直接给我下药。” 他是真的怕了，怕伤害到苏墨月。 刚才他眼前的苏墨月，忽然变成了周慎行。 他甚至想把握机会，上前一击毙命。 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周慎行不会出现，眼前的人不是周慎行。 他怕再过些时候，他连残存的理智都没了。 苏墨月掏出怀里的银针，在他头顶的几处穴道上，扎了几针。 周昱祁的脑子，便恢复了一瞬的清醒，眼眸也清明了许多。 苏墨月知道这样扎穴位，能让他正常一会，也只是一会。 也不多说，起身继续找书。 此时的苏墨月因为紧张加上劳累，浑身都被汗渍打湿了。 还好这里面并不是密不透风的，起码呼吸还算顺畅。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周昱祁忽然起身走到了苏墨月的身后、 整个人环住她，又把下巴贴在她的脖颈上，嘶哑着嗓音说道：“月儿，我好喜欢你。” 口中喷洒出的热气，让苏墨月耳蜗有些发烫。 苏墨月心里有些慌乱，便说道：“你先去边上等着，我继续找。” 周昱祁却忽然含住了苏墨月的耳垂，“月儿，你是我的。” 苏墨月转身，就看见周昱祁通红的眼睛，双手此时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摩挲。 不止如此，趁着苏墨月不注意，薄唇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苏墨月一把就推开了他。 她隐隐觉得不对，周昱祁虽然有意乱情迷的时候，但是从来不会这样。 二话不说，手里的银针便扎了上去。 周昱祁缓过神，有些错愕地看着苏墨月。 刚才他们明明成亲了，都要洞房了，这是在哪？ 想了半天，周昱祁才真正脑子清醒了。 脸色也瞬间变得通红，对苏墨月说道：“刚才我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苏墨月并不想让他难堪，便安慰道：“你没做什么，就是说了两句胡话，我就把你扎醒了。” 周昱祁的目光却落在了苏墨月的脖颈上，青紫的痕迹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就算是幻觉，就算是中了药，他也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样。 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苏墨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你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越这样说，周昱祁心里越是难过，甚至觉得自己拖累了苏墨月。 转身又坐了回去，用力压制自己。 苏墨月嘱咐他不要伤害自己。 但是他更不想伤害苏墨月。 便把手放在身后，手里是那把短刀。 只要察觉到自己要失去意识，便用刀子划到自己的后背上。 苏墨月转头看了几次，没发现什么异常，还以为这次的扎针起效果了。 足足一个时辰，周昱祁都没什么异样。 苏墨月心头隐隐觉得不安，刚要去看看，便在新打开的箱子最里面发现了一个小箱子。 小箱子很是精致，外面还带着鲁班锁。 苏墨月坐在地上，开始专心的解锁。 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并未发觉周昱祁此时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咔嚓一声，箱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本墨色的古朴的书籍。 上面写着：鬼门十三针。 和药王谷的那本一模一样。 苏墨月翻开书，内容和药王谷那本是不同的。 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如花笑意，转头说道：“我找到……” 话还没说完，便眼看着周昱祁向边上倒去。 苏墨月慌忙跑了过去，把人扶起才看见他身后的一地血迹。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有些模糊，甚至看不清怀中之人的样子。 苏墨月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颤抖着声音说道：“别怕，我来了，马上就好了。” 心里慌乱不安，但是脸上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坚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他才能好好的。 苏墨月让周昱祁趴在自己的腿上，掀起了他的衣裳，露出触目惊心的脊背。 此时后背上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两处血迹还往外流。 苏墨月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伤药，均匀地洒在了周昱祁的脊背上。 又给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趴在她的腿上。 她则翻开书，找到了解天山之毒的那页，心里默默研究针法。 等到书上写的她都理解了，便拿出银针，开始给周昱祁施针。 她们时间不多了，等到他再次醒来，还不知道有没有神智。 她必须趁着他昏迷，把断情草解掉。 好在苏墨月于医术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半个时辰的功夫，银针收起。 再次给周昱祁把脉的时候，他的断情草便已经解了。 苏墨月长出了一口气，热泪忍不住的滑落。 终于解开了，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他能好好爱她了，也能自由的生活。 又想起自己身上的蛊，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他好好的，哪怕她的蛊解不了，她也死而无憾了。 苏墨月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表哥和朱雀有没有回去。 此时周昱祁脉象微弱，现在身体极为虚弱。 她便打算把他背回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只带了少量的干粮。 若是再不及时出去，两个人估计只能等着人来救了。 苏墨月一咬牙，便把周昱祁放在了后背上，怀里是那本鬼门十三针。 周昱祁并不壮硕，可以说身材匀称。 但是对苏墨月来说，却并不轻松。 一步步往山洞之外走去，苏墨月还没走出去，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只能走一会儿，再把人放下歇一会儿。 这中间，周昱祁一直没有转醒。 眼看着前面就是石门的出口了，苏墨月脚下的步子却仿佛有千斤重。 “放我下来。”周昱祁微弱的声音，在苏墨月耳边响起。 第212章 有好戏看了 苏墨月脸上立马泛起了惊喜的神色。 他醒了！ 把人放在甬道边上，让他靠着甬道坐下，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 周昱祁此时只觉得眼眶酸涩难忍，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她垂青和爱慕。 苏墨月坐下之后，转头看向周昱祁，“你的断情草已经解了，这回放心吧……” 两人四目相对，周昱祁的眸子里满是深情。 苏墨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封住了唇。 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爱怜。 ……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大口喘着粗气，苏墨月心头涌起一阵阵悸动。 随即打趣道：“你既然还有力气，能自己走出去了吧？” 周昱祁把头靠在苏墨月的肩头，“信不信本王还能背你出去？” 苏墨月嘴角扬起笑意，“信，但是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完，就扶着周昱祁起身，搀着他往外走去。 石门打开，苏墨月才知道已经再次天黑了。 门口等着的是沈邺和沈时礼。 看见他们二人平安出来，沈邺脸上忧心的神色瞬间缓和了许多。 苏墨月有些感激说道：“舅舅辛苦了。” 沈邺忙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回去吧。” 军中的马车就在山脚下，苏墨月和周昱祁下山之后便坐着马车回了军营。 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沈时数。 苏墨月进去的时候，刚好听见沈时数撒娇，“朱雀，你喂我。” 朱雀便端起碗，喂沈时数喝药。 自从沈时数替朱雀挡了一石头，朱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沈时数再也不躲躲闪闪。 苏墨月知道沈时数没有大事，便打趣道：“受伤了待遇就是不同，都有人贴身伺候了？” 沈时数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傲娇地说道：“那是，表妹你要是缺伺候的，去找景王殿下。” “谁要本王伺候？”周昱祁换了一身墨色锦袍，也走了进来。 沈时数挑了挑眉，“自然是我表妹了，怎么？殿下有意见？” 周昱祁站在苏墨月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本王亲自伺候，没意见。” 苏墨月转头瞪了周昱祁一眼，只是这一眼在周昱祁看来，倒更像撒娇。 沈时数有些不习惯，周昱祁难得的不反驳他。 看来，表妹在王府的地位，以后是稳当了。 又狗腿地看向朱雀，“等我好了，我也伺候你。” 朱雀冷眼看向沈时数。 她可不是苏墨月，现在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要是平时，早就打上去了。 沈时数缩了缩脖子，自家夫人武力值这么强，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苏墨月又给沈时数看了看伤口，“再养个三五天，就能回京了。” 沈时数则说道：“我看还是你们二人快马回京吧，月儿身上的蛊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雀也说，“你们还是先抓紧回京，京里也怕有什么变故。” 周昱祁和苏墨月对视了一眼，又思量了半晌说道：“也好，那我带月儿先回京。只是快马不行，我怕她不适应，我们坐马车，轻装上阵。” 苏墨月本想说不用考虑她，骑马她也可以。 还没等说，就被周昱祁用眼神制止了，便不再说话。 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 沈邺晚上会带人去那山洞，把里面的东西都偷着运出来。 进洞的机关，周昱祁也都标注好了。 沈邺让他放心离开，这些事他都会处理好的。 至此，沈家也算彻底和周昱祁绑在了一起。 就算明日周昱祁弑君登位，沈家都得递刀子。 莫言准备好了马车，因周昱祁还受着伤，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垫子。 两人在里面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休息都绰绰有余。 苏墨月又亲手做了不少的点心，带着路上吃。 马车刚出军营，还没跑出一里地，就停了下来。 此时周昱祁和苏墨月正在盘膝坐着下棋，马车一停，两人皆是一愣。 苏墨月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还是熟人。 示意周昱祁休息别动，苏墨月下了马车。 “苏小姐是要回京么？能不能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去？” 苏墨月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咧了咧。 这还是那个犹如谪仙下凡一般的神医柳不辞么？ 满面风霜，脸上黝黑黝黑的，一笑还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不过透过这风霜，倒是也能看出他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 “柳神医不是在这做军医么？怎么要回京了？”苏墨月不解地问道。 柳不辞知道景王殿下在车上，便大声说道：“草民有事要见谷主，所以不得不回京。”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厮，背着药箱，想是他的小药童。 苏墨月想了想便说道：“柳神医回京自己回去就是，做什么要跟我们一路？” 私心里，苏墨月并不想跟柳不辞同行，主要觉得不太方便。 柳不辞便商议道：“小师妹，咱们好歹师出同门，小师妹不能不管我啊。” 周昱祁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了。 掀开车帘，想让柳不辞赶紧滚，一眼就看见了柳不辞身后的人。 周昱祁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嘴角微微上扬，抑制不住的笑意。 说道：“莫言，给柳神医准备马车，让他跟在咱们的后面。” 又柔声说道：“月儿，上车。这些事莫言会办妥的。” 苏墨月有些诧异，周昱祁怎么同意让柳不辞跟着了？ 但是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他做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上车后，苏墨月还是好奇，便问道：“你怎么同意了？不嫌他烦？” 周昱祁在苏墨月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等回京你就知道了，有好戏看了。” 每次他在她耳边说话，她都抑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周昱祁便经常这么逗她。 只是很多次，逗着逗着，自己便又沉沦进去，无法自拔。 就像此时，苏墨月整个人靠在车厢壁上，周昱祁委屈地说道：“回去我们就成婚吧？”?。 第213章 不认账? 周昱祁一句话说的苏墨月哭笑不得。 京中都说景王殿下不近女色，可怎么看，怎么不是那回事。 就这样，两辆马车便一起上路了。 因要掩人耳目，他们并未进太原府。 而是和来的时候一样，只走城外的官道。 吃饭住宿，自然也只是官道边的小店了。 好在莫言心细，每次都尽量提前安排好。 第一日晚上，他们住在了太原城外的客栈。 一进客栈，莫言就说道，“掌柜的，四间房。” 他算计着，他和王爷各一间，分别在苏墨月房间的左右。 柳神医则和自己的药童一间，也有个照应。 还没等柳不辞开口，周昱祁就道：“五间吧。” 莫言也没说什么，自然自家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办。 柳不辞身边的小厮，看了周昱祁一眼，没说话。 周昱祁的房紧挨着苏墨月的房。 因没有朱雀在，周昱祁几乎一夜未睡。 若不是于礼不合，他都要去苏墨月的房里睡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继续赶路。 苏墨月在外有些休息不好，路上便有些昏昏沉沉的。 周昱祁有些心疼，便想找个城镇让她好好休息。 “莫言，前面绕路三沙岭，我们去三元镇。”周昱祁吩咐道。 莫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 眼看着天要黑了，莫言加快了速度。 眼看着就快过了三沙岭了，莫言心里刚刚稍微松了口气，就听见了附近传来的声音。 脸色瞬间一沉，马车跑得更快了。 后面给柳不辞赶车的是个暗卫，此时也听见了声音。 再看莫言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两辆马车飞速奔跑，直到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人群，莫言知道看来是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马车放缓了速度。 快到人群处的时候，缓缓停下。 “众位，要钱就说了个数，都好商量。”莫言冲着对面说道。 因车里有苏墨月，加上周昱祁身上的伤还没好，莫言并不想和对方发生冲突。 周昱祁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示意苏墨月别怕。 苏墨月则开始整理自己随身的药粉。 尤其是能毒死人和能迷晕人的，都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三沙岭的规矩知道么？我们不说数，人和东西我们都要。”一个领头的大胡子男人说道。 莫言冷笑了一声，“你们最好想好了，这车上的人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大胡子哈哈大笑了两声，“还没有老子惹不起的人，兄弟们，上！要是有娘们，就留下。” 周昱祁眼中寒光毕露。 外面的厮杀声很快就传了过来，苏墨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瑟瑟发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拖他的后腿。 “王爷，咱们一共二十个暗卫，对方的人太多了。”莫言在车外说道。 周昱祁想了想，对苏墨月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车里别动，莫言就在外面。” 苏墨月点点头，“你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周昱祁下了马车，就往后面走去。 此时有冲上前的贼寇，都被周昱祁一手一个解决了。 到了柳不辞的马车外，周昱祁说道：“悠芸公主，是不是让你的人该出来了？” 马车里柳不辞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小药童，“小三子，他在说什么？咱俩谁是公主？” 又一想，还用问么？ 不是自己，那就是眼前这个小药童了。 他叫了她一个月小三子！ 悠芸公主自从扮成小药童，一向都是低垂着头，一脸谦卑得体的样子。 此时听见周昱祁的话，周身的气势陡然上升。 柳不辞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 即便粗布衣裳，依然掩饰不住一身上位者的气度。 悠芸公主拿了一支穿云箭，顺着窗子递了出去。 周昱祁接过，把穿云箭发射出去。 一会儿的工夫，后面就黑压压过来几十人，齐刷刷跪在马车后，“参见少主。” “把那些贼寇都除了吧！”悠芸公主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这些人飞身上前。 下手稳准狠，能看出都是一等一的侍卫。 周昱祁嘴角含笑上了马车。 苏墨月自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请悠芸公主帮个忙。”周昱祁淡淡地说道。 苏墨月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跟着柳不辞的小药童？” “是，不然我才不会带着她们。”周昱祁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墨月想起在京里的表哥，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到三沙岭的贼寇都剿灭了，周昱祁示意继续出发。 悠芸公主却忽然走到了马车前面，“我要和这位小姐一辆车。” 周昱祁冷声道：“不行。” 悠芸公主又说道：“那我要换干净的女装。” “不行，太引人注意了。悠芸公主若是还提要求，你就留在这三沙岭吧。”周昱祁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悠芸公主有些生气地说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的人少，可打不过我的人。” “就凭本王的王妃，是沈三公子的妹妹。”周昱祁冷笑着说道。 悠芸公主一怔，随即跺了跺脚，终归还是走了回去。 马车继续上路，苏墨月问道：“怎么一说我是三表哥的妹妹，她就回去了？” 周昱祁解释道：“这位悠芸公主对沈时射情根深种，还是个话痨，我怕她上车扰了你休息。”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某王爷舍不得下车。 就这样，众人一路顺利回京，进城后，马车停在了九重阁的后门。 此处偏僻，不引人注意。 苏墨月和周昱祁下车，便着急进去找鬼医。 沈时射提前接到消息，便迎了出来。 先是看见柳不辞，神色怔住了。 和苏墨月的反应一样，这还是那个俊逸潇洒的师弟么？ 师弟变师叔了？ 等到看到柳不辞身后的人之时，沈时射便彻底僵在原地不动了。 “三表哥，师父呢？” 苏墨月随意地问了一句。 半天，也没听到回答。 随即又想到悠芸公主和他们一路，便不再说话了。 而是安心看戏！ 悠芸公主上前直接抱住了沈时射，“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墨月心里失笑，这悠芸公主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就听沈时射僵硬地说道：“悠芸，谁让你来的？” 悠芸公主委屈地看向沈时射，“你什么意思呢？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第214章 归京 苏墨月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复杂了。 穿上裤子不认账？ 是她想的意思么？ 苏墨月艰难地转头看向周昱祁，想问问是不是那个意思。 就见周昱祁有些崇拜地看着沈时射。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家三公子还能做出这种事，还真是出人意料。 苏墨月再次看向沈时射。 所以三表哥才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现在人家姑娘找上门了，还真是……出人意料。 悠芸公主听见沈时射的问话，便用手指了指苏墨月和周昱祁。 “他们带我来的。” 沈时射转头看向周昱祁，眼中哀怨之色渐重。 苏墨月连忙说道：“表哥，我们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柳神医把人带来的，你可别怪我们。” 沈时射神色莫名地看着周昱祁，“你真的没认出来？” 周昱祁别过脸，“认出又怎么样？认不出又怎么样？” 沈时射气得瞪了周昱祁一眼，又转头面对悠芸公主。 上下打量了几眼，有些嫌弃地说道：“我让人带你去洗澡换衣裳，你看看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 悠芸公主马上眉开眼笑，“这样更好，安全。” 苏墨月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传说这位悠芸公主是西越皇室继承人，杀伐果决，冷面煞星。 这一路上，周昱祁也没让她们接触，所以她对这位公主毫不了解。 现在看着，怎么跟个娇小姐似的？ 朱雀没在，沈时射便让翠兰带着悠芸去清洗。 翠兰来九重阁，就是为了看到自家小姐。 看到苏墨月没事，便带着悠芸公主去朱雀的盥洗室洗漱了。 沈时射带着满脸沧桑的柳不辞去更衣，苏墨月和周昱祁则上去找鬼医。 他们不在这些日子，鬼医就住在周昱祁书房的隔间。 两人一进去，苏墨月就皱了皱眉。 只见临窗小榻的桌子上，两壶酒，四个菜，鬼医喝得正来劲呢。 感受着满屋子的酒味，苏墨月把窗子打开了一些。 “师父，你不会就这么天天喝吧？” 在门口守着的玄武心说，哪里是天天喝？ 这位是顿顿喝。 以至于这些日子玄武没干别的，每日三次地给鬼医买下酒菜。 鬼医看她们回来了，便问道：“怎么样？还顺利么？” 苏墨月把怀里的书掏出来，扔了过去。 “他的断情草我已经解了，你看看我的蛊虫怎么弄？”苏墨月在鬼医对面坐了下来。 周昱祁也紧张地看着他。 谁知道鬼医把书往边上一放，看都没看。 又喝了一小杯酒，才说道：“急什么？没看我正喝酒呢，明儿再说。” 周昱祁此时满心焦急，见鬼医这样，脸色便有些阴沉了。 “前辈，事关重大，还请前辈知道轻重缓急。”周昱祁冷声说道。 鬼医把筷子往桌上一撂，不悦地看着周昱祁，“你小子知道什么？你们刚赶路回来，现在气息都不稳，怎么治？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给她弄。” 苏墨月给周昱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她自己师父，自己了解。 师父不是那种只顾享乐的人，他定然有他的理由。 果然，听了鬼医的话，苏墨月便说道：“师父还是先在九重阁住着，北齐那几人还没走，别被发现了。” 周昱祁此时也明白鬼医的意思，便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着自己的屋子也被他占了，他便打算回景王府。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正好遇上了洗漱完的悠芸公主。 和之前判若两人，一身大红色古纹双蝶云形襦裙。 一头黑发挽成了高高的美人髻，头上是两支金镶珠宝蟾簪。 峨眉淡扫，鲜红的唇角微微上扬，周身都是掩饰不住的贵气。 沈时射也上下打量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 苏墨月看向沈时射，“她住哪？” 沈时射闻言，也有些犯难了。 悠芸公主的身份，住九重阁肯定是不行的。 住沈家？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还是住家里吧，若是住外面被发现身份更麻烦。” 现在大周本就是风雨飘摇，朝政动荡。 若是被朝中这些人和北齐的人，发现西越悠芸公主来了，就又是一桩扯不清的事。 悠芸公主听苏墨月这么说，连忙点头说道：“我没意见。” 沈时射向前走了两步，紧盯着悠芸公主说道：“你没意见，我有意见。想去我家里住，你要听我的。” 悠芸公主郑重地点点头，“我不是一向都听你的么？” “进了家里，不能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不能发脾气，不能说出咱们之间的关系。”沈时射一句一句地说道。 每说一句，悠芸公主就点点头，最后表示都没问题。 沈时射依然觉得头疼。 但是眼下也没办法，只得把人带回去。 周昱祁则对苏墨月说道：“我先送你回府，再回景王府。” 至于沈时射和悠芸公主，跟他没关系。 苏墨月看看沈时射，也懒得管他的事，便和周昱祁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沈家行去，莫言赶车，翠兰坐在莫言的身边。 马车内，周昱祁揽过苏墨月的肩膀，“明早我接你去九重阁，过了明天，就都好了。” 苏墨月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能不能好，她心里也没底。 师父的医术她是信的，只是蛊毒，药王谷没有研究。 这蛊最后能不能解决，谁也不知道。 若真有一天她被控制了，她宁愿去死，也不会连累他们。 周昱祁低头，恰好看见了苏墨月眼中的决绝。 心里猛地一缩，把苏墨月的头扶了起来。 捧着她的脸，郑重地说道：“若是鬼医解决不了，我就带你去苗疆。你万不可有别的念头。” 苏墨月没想到能被他看透心思，便敷衍道：“好，我不会多想的。” 周昱祁紧盯着她的眸子，郑重地说道：“月儿，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绝不独活。” 他说的郑重其事，格外认真。 苏墨月眨了眨眼，收回了眼中酸涩的泪痕。 “我发誓，绝对不会抛下你。你说得对，师父不行我们就去南疆。” 说完，便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之前忍住的泪水，此时又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 一会儿的工夫，周昱祁胸前就打湿了一片。 莫言一边赶车，一边转头看向翠兰。 “你们小姐不在，你在府里是不是很无聊？”莫言没话找话。 翠兰白了他一眼，“我每日忙得很。” 莫言刚想问忙什么，马车前面就忽然窜出了一个乞丐。 莫言一眼就看出，乞丐眼中的肃杀之气，还有脚下的利落。 乞丐手里的暗器瞬间射出，莫言一把就把翠兰护在了怀里。 又喊了一声：“王爷小心。” 第215章 谁照顾莫言? 电光石火之间，莫言整个人挡在了车门处，翠兰则被他紧紧护着。 乞丐转瞬间就消失不见，暗一和暗二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莫言发出了一声闷哼，马车也停在了边上。 翠兰抬头就看见莫言额头渗出的冷汗，心里慌乱不安。 周昱祁起身把莫言扶住，苏墨月忙上前查看伤势。 一只飞镖，射在了莫言的后背肩胛骨处。 苏墨月把飞镖取下来，仔细看了看。 “还好没毒。”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几人也不回沈家，直接带着莫言回了景王府。 刚把莫言安置妥当，暗一就过来禀告道：“王爷，那人跑进了苏家老宅，我们进去之后没找到。” 苏墨月闻言一愣，苏家老宅？ 自从苏家因为粮草的事被抄，宅子里已经荒废了。 什么人居然往苏家老宅跑？ “会不会苏司南？”苏墨月忽然问道。 九重阁和皇城探事司的人一直在追杀苏司南，但是始终没发现踪迹。 周昱祁点点头，“很有可能。” 又吩咐莫语，“传令下去，在平阳侯府周围布置暗卫，发现可疑的人，一律抓起来。” 此时苏墨月正提笔给莫言写药方，又问周昱祁，“他受伤了，谁照顾？” 周昱祁刚想说，府上有的是下人。 就听见翠兰哭着说道：“小姐，我能不能留下照顾莫侍卫。他也是为了护着我，才受伤的。” 从莫言受伤，到回到景王府，翠兰的眼泪就没停下。 苏墨月皱眉看着翠兰，又看看周昱祁。 “你留下照顾？想好了？”苏墨月问道。 苏墨月是觉得这样有些不成体统，对翠兰的名声不好。 翠兰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该知恩图报。 连连点头，“我想好了，小姐就让我留下吧，小姐不是说了么？三五天就好了。等莫侍卫好了，我再回去伺候小姐。” 苏墨月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 又想起悠芸公主此时可能已经进了家门了，苏墨月便着急回去看看。 周昱祁却有些不放心，恨不得留苏墨月直接住在景王府。 可也知道，即便是两人定亲了，也是不合规矩的。 便又给苏墨月增加了几个侍卫和暗卫。 严令保护好苏墨月的安全。 苏墨月进家门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毕竟是一国公主，若是和几位长辈发生冲突可怎么整？ 进了院子，她就奔着老夫人那边去了。 才走到花厅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说笑声。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你师兄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和祖母说。” “是，祖母。师兄对我很好，祖母放心吧。” 苏墨月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 悠芸公主伏在老夫人的腿边，一边给老夫人手上涂着蔻丹，一边说笑。 一看苏墨月进来，悠芸公主上前说道：“师姐回来了？” 师姐？ 悠芸公主背对着人，给苏墨月使了一个俏皮的眼色。 苏墨月便心领神会，想来是悠芸公主的新身份。 “师妹一路辛苦了，怎么也不歇歇？”苏墨月开口打趣道。 就听悠芸公主说道：“我见着祖母就不累了。” 苏墨月转头看看一脸无奈的沈时射，这还不娶进门，还等什么呢？ “三表哥，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咱们单独说几句？”苏墨月在沈时射身边说道。 众人还以为苏墨月要问医术上的事，都说让他们去忙。 表兄妹二人就去了苏墨月的书房。 一进去，苏墨月便说道：“表哥这是做了负心汉了？” 沈时射闻言脸色一沉，“胡说什么，拿我当什么人？” 苏墨月追问道：“那悠芸公主说你穿上裤子不认账，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话不该她女儿家问，但是不问又不行。 她只能强忍着尴尬问了起来。 沈时射闻言神色猛地僵住了，坐在了椅子上。 苏墨月看他闭口不言的样子，心里猜测他多半是心虚了。 沈时射抬头看向苏墨月，尤其是苏墨月探究的眼神，让沈时射脸色有些微红。 被自己表妹问这些事，换谁都会尴尬地想逃离吧。 可看表妹这样，怕是不问出真相不罢休了。 沈时射把心一横，说道：“她去药王谷找我，我就跑了，她就一路跟着我。后来她被毒蛇咬了，还是大腿处的位置。当时也没别的人，我就给她处理了伤口。” “她说的裤子，不是我的裤子，是她的。”沈时射这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说了出来。 苏墨月本来刚喝了一口茶，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不说，还呛得直咳嗽。 “表哥……” 苏墨月此时万分同情三表哥。 就这么被人在外面说穿上裤子不认账，三表哥心里一定憋屈得不行。 “那表哥对悠芸公主，到底有没有情意？若是没有，我就让王爷送她回去算了。” 一国公主在他们家住着，终究不是回事啊。 若是真乱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沈时射无奈地说道：“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她是西越的继承人，这些年因为追着我到处跑，西越皇室已经有意见了。” 苏墨月此时也有些明白了，看来三表哥对悠芸公主也不是一点情愫都没有。 不过就是介于双方的身份，才一直回避。 “表哥，人这一辈子有个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若是有可能，就争取争取。” “不管怎么说，你背后有沈家，有我和景王殿下。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们都会帮你的。” 苏墨月心里打定主意，要和周昱祁研究研究这件事。 不能看着三表哥陷在里面。 此时景王府后院厢房。 翠兰在床边守着莫言，眼睛还湿漉漉的，满是担心。 虽说对自家小姐的医术有信心，翠兰却还是止不住地提心吊胆。 尤其是想起莫言二话不说，就把她护住的场景，就觉得整个心都啾啾着。 有侍卫端来了药，翠兰接过轻轻吹着药碗。 府上的侍卫见翠兰在照顾莫言，便都离得远远的。 又私下说起了莫言和翠兰，都止不住地笑。 甚至有人说，莫统领这么严厉的人，居然也有小丫头愿意照顾。 这话，很快便传遍了王府内院。 景王府内院的丫鬟不多，多是做些日常洒扫的活计，毕竟王府也没个正经女主子。 而景王府的丫鬟，有一半都对莫言情根深种。 莫言不光身份高，长得也俊俏。 从前莫言不苟言笑，尤其是对内院的丫鬟们，从未多给过谁一个笑脸。 所以众人也未觉得怎样。 可现在，忽然有人在莫言身边伺候了，还是个沈家的丫鬟，这她们如何能忍？ 所以整个下午，景王府内院的丫鬟们，都有些义愤填庸的样子。 翠兰却不知道，她的到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正扶着莫言喂药呢。 第216章 折辱 莫言此时已经转醒。 翠兰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端着药碗。 小心地让莫言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用汤匙搅动碗里的药。 莫言一抬头，就能看见翠兰湿漉漉的眼眸，心里忽然有些心疼。 刚才吓到她了吧？ 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翠兰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怕你出事。” 一边说，眼泪又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莫言顿时就慌了，他哪里见过这场面啊。 有些无措地说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 翠兰继续摇头，又说道：“我就是怕你出事，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 莫言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这小丫头是为了他哭呢。 想伸手替她拂去泪痕，又觉得唐突。 便掏出了一方罗帕，递给了翠兰， 翠兰也没多想，接过就用了。 等到用完了，才看着手里的罗帕发愣。 她怎么能用他的罗帕呢？这算什么事？ 便不好意思地说道：“给你弄脏了，一会我给你洗干净。” 莫言却忽然说道：“你若是有时间，就再给我绣两个。这个是我求绣房的王婆子绣的，还给了她一盒点心。” 翠兰一听这话，忙说道：“好，我帮你绣。这么简单的活计，哪里用得上一盒点心。” 心里腹诽，这景王府的绣房也太黑了。 等小姐进了府，她可要小心些，别被黑了银子。 莫言嘴角微微扬起，前所未有的愉悦。 翠兰喂莫言喝了药，又说道：“你这伤口得吃些清淡的，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先歇着吧。” 莫言忙说道：“你吩咐外面的侍卫就行了，不用自己去。” 翠兰却道：“我和小姐学过一些医理，有些东西对伤口不好。我去厨房看看哪些你能吃。” 说着，又扶着莫言躺在床上，给他掖了掖被子。 翠兰走了之后，莫言嘴角就更抑制不住地扬起。 甚至心里隐隐期待，王爷最好快点成亲，翠兰应该能跟着陪嫁来吧？ 之前苏墨月来景王府，翠兰并不常跟着。 所以景王府的厨房在哪，她也不知道。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翠兰便上前问道：“这位姑娘，咱们府上的厨房在哪？” 那小丫鬟是认得翠兰的，更知道翠兰在莫言的屋子里呆了一下午。 此时翠兰问到她头上，她心里便转开了。 说道：“姐姐跟我去吧，正好我也要去厨房。我叫朝露，姐姐叫什么？” 翠兰高兴不已，心说这景王府的丫鬟教养就是好。 “我叫翠兰。” 两人便说说笑笑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翠兰姐姐是去拿什么？从前没见过姐姐呢。”朝露笑着问道。 “我是苏家大小姐的丫鬟，今日是照顾莫侍卫的，过几日我就回去了。” 翠兰笑着说道，这些事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朝露眼中霎时就流露出一丝狠意，她居然还想再住几日？ 那不是晚上也要照顾莫侍卫？ 一个罪臣家的小姐，居然还敢在景王府起幺蛾子。 苏墨月这段时间来景王府，也是去书房。 所以内院的丫鬟们并不知道苏墨月和周昱祁的关系。 包括两人私下定亲，京中知道的人都不多。 对内院的丫鬟们来说，苏墨月不过是她们王爷不要的女人。 苏墨月的丫鬟，那就更不当回事了。 眼看着就到了厨房了，此时厨房的门口坐着两个婆子，另有两个丫鬟也在里面拿饭食。 翠兰也不知道府上什么规矩，便问道：“给莫侍卫拿的饭菜，我是不是直接拿就可以？” 丫鬟婆子们闻言便都看向翠兰。 王爷确实吩咐了，给莫侍卫做些清淡的吃食。 但是翠兰来拿，她们就不高兴了。 尤其是厨房的管事刘婆子，白了一眼翠兰，没说话。 朝露给里面的两个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微微点头，心领神会。 朝露上前说道：“王爷吩咐了，莫侍卫适合吃什么，厨房就做什么。姐姐去看看，若是没有合适的，再吩咐她们做就是了。” 翠兰冲着朝露感激地笑笑，朝厨房走去。 给莫言拿了一碗粥，两碟素净的小菜。 又看见了乌鸡党参汤，便也拿了一罐子。 这些东西都装在食盒里，翠兰满意地往外走。 还没等离开，就被身后一个丫鬟撞了一下，滚热的汤就这么泼在了翠兰的身上。 “啊！”翠兰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便又有一人撞了上来，这次是滚烫的粥。 随后，朝露又端起两盘菜，倒在了翠兰的头上。 翠兰此时已经完全被吓呆了。 热菜在身上黏糊糊的，后背和手臂都火辣辣地疼。 “你们干什么？”翠兰大声喊了出来。 朝露冷笑着看向翠兰，“就凭你，也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今儿就让你看看，有些人不是你能惦记的。” 边上的两个女人也说道：“朝露姐姐说得对，就这样的姿色，也敢肖想莫侍卫，真是自不量力。”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什么样的奴才，主子不知道自爱，奴才也是个下贱货。” 翠兰听见那人在辱骂自家小姐，瞬间怒气就冲了上来。 看见边上的菜刀，拿起来就砍了上去，“我让你们胡说，我们小姐也是你们能说的，你们算什么东西？我让你们嘴贱，让你们胡说。” 翠兰虽说会点拳脚功夫，但是此时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 脚下的动作和手里的刀，已经全无章法。 那几个丫鬟吓得连忙跑了出去。 又喊在边上执勤的侍卫，“这女人疯了，快绑起来。” 此时，翠兰已经冲出了厨房，手里还拿着刀，全身狼狈不堪。 刘婆子见状，也喊院子外围守护的侍卫，让他们赶紧把人抓起来。 内院执勤的侍卫也不认识翠兰，此时见翠兰拿着刀，就上前把人制住，还绑了起来。 刘婆子恶狠狠地说道：“把人给我扔进柴房，我去禀告王爷，真是反天了。” 刘婆子是厨房的管事婆子，这事她去回禀也算正常。 前院周昱祁的书房，苏墨月正坐着喝茶。 她在沈家和三表哥聊完，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周昱祁，想问关于悠芸公主的事。 进来之后见周昱祁在看舆图，便没着急说。 “王爷，内院厨房的婆子禀告，说是翠兰姑娘要杀人。”管家在门口颤抖着声音说道。 第217章 你喜欢她? 管家已经问了管事的婆子事情经过，此时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翠兰姑娘若是出点什么事，这景王府怕是要翻天了。 苏墨月手里的茶盏咣当落在地上，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带我过去。” 翠兰杀人？ 若没人惹翠兰，翠兰杀什么人？ 周昱祁见状也连忙起身，跟苏墨月一起往后院走去。 此时莫言也得到了消息，是管家派人去说的。 管家瞪了那刘婆子一眼，在后面小跑着跟着。 刘婆子此时也吓得面无血色。 她虽然不知道翠兰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看管家的神色，也知道可能是惹事了。 到了厨房外面，苏墨月冷声问道：“人呢？” 刘婆子心虚地指了指厨房边上的柴房。 此时莫言也赶了过来。 苏墨月面色冰冷地打量了莫言一眼，眼中的寒光不言而喻。 怎么照顾他，还照顾出事来了？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事情涉及翠兰，便有些控制不住。 刚走到柴房的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道：“你这个下贱东西，你还敢勾引莫侍卫么？不说话我就让你知道厉害，跟你主子一个德行，怪不得王爷不要她。” 苏墨月转头，看向周昱祁。 眼神中是明显的不满和冷意。 周昱祁气得一脚踢开了门，阴沉地看着里面的人。 此时翠兰被扔在柴房的角落，身上都是菜汤污渍，还绑着绳子。 苏墨月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上前给翠兰解开绳子。 翠兰哽咽着说道：“小姐别碰我，脏。” 苏墨月眼泪在眼圈转着，说道：“脏什么脏，你放心，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莫言站在周昱祁身后，脸色苍白地看着翠兰，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又转身看那几个丫鬟婆子，两只手微微颤抖。 苏墨月站起身看向周昱祁，“王爷说此事要如何处置？”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话。 还未等周昱祁说话，莫言便开口说道：“王爷，此事交给属下吧。” 从来在人前都温暖和煦的莫言，此时脸上满是寒霜。 “我带翠兰去香草院梳洗，你们别把人弄死。”苏墨月冷哼一声说道。 直接弄死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此时朝露几人已经吓傻了，怎么这位苏小姐和王爷说话都不客气？ 而且看王爷和莫侍卫的表情，像是动了大怒。 朝露爬上前，哭着说道：“王爷，奴婢知错了，求王爷饶奴婢一命。” “王爷，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苏小姐，奴婢们知错了，苏小姐大人有大量。” 苏墨月已经扶着翠兰走到了门口。 转头看向地上的几人，冷笑道：“你们欺负人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放心，我不杀你们。” 死，不是太舒服了？ 莫言看着翠兰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愧疚。 等到苏墨月带着人离开，莫言才打量起地上跪着的三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周昱祁看了看，“交给你了，必须让她消气。” 想了想又问道：“要不让莫语来？你身子受得住么？” 莫言则道：“不，属下亲自来。我没事，王爷放心。” 这件事他必须亲自来，才能解心头之恨。 而且他是习武之人，本来就比别人底子好，身体恢复得也快。 等到周昱祁走了之后，莫言站到院子里，“刚才是谁绑的人？” 绑人的侍卫连忙跪在地上，“莫统领，是属下。属下不知道啊，都是刘婆子说的。当时翠兰姑娘手里拿着刀，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才厨房那么大动静，侍卫也明白自己可能闯祸了。 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莫言沉声吩咐道：“来人，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马上就有人把那侍卫拖了下去。 侍卫心里还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保住了一条命。 紧接着，莫言又吩咐人把这几个人关进大牢里。 莫言一步步往景王府的大牢走去，脑中都是翠兰浑身狼狈的样子。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莫言就心如刀割。 都怪他，为什么受伤？为什么让她自己去厨房？ 这王府真是该整治了，王妃还没进府，主仆就被欺辱。 莫言眼中寒光闪过，也是时候让府里这些人看看，谁才是主子了。 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这么骂未来的景王妃，还真是活腻味了。 刚下大牢，就听见里面传出的求饶的声音。 莫言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此时朝露等四个人，分别被绑在了架子上。 莫言一句话不说，就拿起了身边的烙铁。 紧接着走到朝露面前，烙铁直接贴在了朝露的脸上。 刚才进去的时候，就是她在骂翠兰，该死！ “啊！” 朝露发出凄惨的叫声，其他三个人也吓得浑身颤抖。 莫言冷眼看着，“你们为什么要欺负翠兰？” 除了朝露，其他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莫统领饶命啊，都是朝露的主意。” “是啊，朝露说翠兰姑娘不配伺候莫统领。” “莫统领饶命啊，我们不是有意的。” 朝露此时已经被烫得说不出话。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可惜啊，他这样不是为了她。 朝露苦笑了一声，早知如此，她何必生出那么多妄念呢？ 莫言吩咐身边的人，“每人上一个脚刑。” 脚型，顾名思义是用在脚上的。 上了刑之后，整个脚心都如针扎一般的疼，钻心的疼。 莫言此时也冷静了不少，心里惦记着翠兰。 所以等到这几人都奄奄一息的时候，莫言便吩咐道：“别让人死了。” 说完，就走出了地牢。 本想去看翠兰，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决定先回去换身衣裳。 香草院的门口，几个丫鬟都在门口守着。 “春兰，去禀告苏小姐，我想看看翠兰姑娘。”莫言说道。 春兰也知了今日王府发生的事，更知道翠兰是为了给莫统领拿饭受伤的。 看莫言此时一脸愧疚不安的神色，便知道这人是来道歉的。 “小姐，莫言侍卫来了，说是想看看翠兰姑娘。”春兰在苏墨月身边说道。 此时翠兰在床上躺着，苏墨月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听说莫言来了，本想直接把人打发回去，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莫侍卫有事？”苏墨月冷清着说道。 莫言两只手拽着衣角，不安地说道：“苏小姐，翠兰怎么样了？” 苏墨月看向莫言，“身上，手臂上都是烫的水泡。我给上了药了，睡着了还在做噩梦。” 莫言眼睛瞬间就变得酸涩难忍，眼眶通红。 “我能不能去看看她？那几人已经关在地牢了，苏小姐放心，我不会让翠兰白白受委屈的。”说出的话还带着颤音。 苏墨月看向莫言，“你喜欢她？” 第218章 王府该整治了 其实她之前就发现了，莫言对翠兰有些不一样。 莫言闻言一怔，自己喜欢翠兰么？ 从未动过感情的莫言，脑子有瞬间的呆滞。 想起自己之前对她的关注，刚才的心疼。 若不是不想让那几个人死得舒服，他恨不得让她们万箭穿心。 苏墨月也不急，就这么看着莫言。 莫言思忖了半晌，郑重地说道：“是，我喜欢她。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苏墨月也知道这件事不怪莫言，更不怪周昱祁。 所以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 此时莫言这么说，她便更不好说什么了。 “今晚我和翠兰都留在景王府，等她醒了我会问问她的心意，你先回去吧。”苏墨月说道。 莫言也知道自己进去看翠兰不合规矩。 听见苏墨月这么说，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苏墨月又放缓了语气说道：“回去吧，你伤还没好。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之前我语气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 莫言惶恐地说道：“小姐别这么说，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说完，就转身走了。 苏墨月一直守着翠兰，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样子。 春兰进来劝道：“小姐去休息吧，翠兰姑娘我们守着。” 苏墨月却坐着没动，说道：“我睡不着，还不如守在这。” 秋菊忽然走了进来，“小姐，王爷在院子外面呢，说是要见小姐。” 听说周昱祁来了，苏墨月便走了出去。 周昱祁在院子门口站着，看见苏墨月肿着眼睛出来，眼中抑制不住的心疼。 “走，跟我去吃饭。”周昱祁牵着苏墨月的手，往主院走去。 苏墨月也没挣脱，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等到进了花厅，两人在桌边坐下。 周昱祁拉过苏墨月手放在嘴边，“对不起，是我治家不严，让你的人受委屈了。” 苏墨月此时怒意已经消去了不少，“这事也不怪你，我之前是气极了。” “所以我们成亲好不好呢？往后你替我好好管管这内院，再不管，就要反天了。”周昱祁委屈地说道。 苏墨月一怔，成亲？ 她还没想成亲这件事呢。 “成亲也要等我的蛊毒解了，京里太平了。”苏墨月说道。 “蛊毒明天就解了，相信我。” 苏墨月点点头，她相信他。 两人面对面用了一顿饭，苏墨月话不多，但是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等到用完饭，周昱祁牵起苏墨月的手，“跟我来。” 苏墨月还诧异呢，周昱祁就径直把人带去了景王府的地牢。 还没走下去，里面就传出了哀嚎声音。 这是苏墨月第一次来景王府的地牢，脸上神色未变，对这哀嚎声置若罔闻。 莫言见两人下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给两人行礼。 苏墨月看着面目全非的三个人，“她们到底为什么刁难翠兰？” 这也是苏墨月不解的地方。 翠兰从不与人争执，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翠兰动了刀。 莫言其实有些说不出口。 总不好说是因为他，但是也确实是因为他。 便说道：“翠兰今日照顾我，她们便有些嫉妒。故意撞翻了翠兰的饭菜，还故意洒了粥和汤在翠兰身上。后来朝露辱骂苏小姐，翠兰才动了刀。” 苏墨月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她本还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居然就是单纯的欺负人。 周昱祁此时面沉如水，这王府还真是该整治了。 “四个人，都给本王凌迟处死。另外吩咐景王府的所有人，认清主子，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本王绝不轻饶。” 现在整个地牢都充斥着血腥味，周昱祁拉着苏墨月走了出去。 莫言，则亲自行刑。 出了地牢，苏墨月大口喘了两口气，周身的血腥气才散去。 “我和翠兰自小一起长大，她和我妹妹没什么区别。” 苏墨月幽声说道。 想起翠兰受的苦，依旧心疼得不行。 周昱祁拦住苏墨月的肩膀，“我知道，你放心，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香草院的正房如今翠兰住着，苏墨月打算就睡在外面的宴息室。 周昱祁不悦地说道：“那怎么行？你去本王的屋子睡。” 苏墨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昱祁，这叫什么话？ 周昱祁也恍然惊觉不对，继续说道：“你去睡本王的屋子，本王睡边上的厢房。” “不用了，我就歇在香草院吧，也能就近照应些翠兰。” 苏墨月神色恹恹的，周昱祁没办法，只能听她的。 次日一大早，翠兰转醒的时候，苏墨月已经在床边守着了。 “小姐，你怎么守在这？”翠兰说道。 苏墨月看翠兰醒了，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身上和手臂上还疼么？” 翠兰摇摇头，“不疼了。” 苏墨月依然很是心疼，翠兰受罪比她自己受罪还难受。 “那几个人已经被莫言处置了，往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苏墨月哽咽着说道。 翠兰摇摇头，“小姐别这么说，奴婢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秋菊进来说道：“小姐，莫统领问翠兰姑娘醒了么？” 苏墨月这才想起莫言昨日说的事，让秋菊先出去。 她拉着翠兰的手说道：“你这次受伤，莫言很是自责，我也训斥他了。” 翠兰脸色一变，“小姐不用训斥他，这又不是他的错，他也不知道那几人会那样对我。” “翠兰，你和我妹妹是一样的。我今日要问你，你喜欢莫言么？”苏墨月认真地问道。 就见翠兰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小姐怎么这么问？” “莫言对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若是也喜欢他，我就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若是你不喜欢，我就去跟他说清楚，我再给你找好的。” 翠兰有些愣住了，他对自己不一样？ 他喜欢自己？ 所以上次才护住了她么？ 苏墨月看翠兰的神色，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动心了。 又怕她没想好，便说道：“他想进来看看你，虽说不合规矩。但是也不是不能通融。我让他进来，你也考虑考虑我说得好么？” 翠兰闻言红着脸点点头 苏墨月便走了出去，莫言正在门口焦急地徘徊。 “去吧，有什么话你自己说。”苏墨月说道，说完便去主院找周昱祁了。 第219章 一切有我 莫言先是一喜，随后又忐忑不安。 小心地走进了内室，一进去就是一股子药味，莫言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翠兰在床上躺着，见莫言进来就想起身打个招呼。 莫言见状上前把人拦住，“你别动，小心些。” 翠兰腼腆一笑，“已经没事了。” 莫言看着眼前一笑还带着酒窝的丫头，忽然就想起了昨日，翠兰一身狼藉的样子。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眼泪便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眼泪下来的时候，连莫言自己都怔住了。 他已经记不起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只记得自从在王爷身边伺候，他就没掉过泪。 翠兰见莫言眼泪流下，也吓坏了。 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伤口疼了？” 说完，就伸手要给莫言擦拭眼泪。 她本也没想那么多，不过是慌乱间无意识的动作。 莫言却忽然抓住了翠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翠兰，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让你受委屈了。” 翠兰感受着手心中的湿热，心里忽然一阵悸动。 他是为了她哭么？ 莫言察觉到翠兰的神色，这才发现自己唐突了她。 连忙把手放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翠兰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这样的人守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行，那往后你护着我些。”翠兰说道。 莫言眼中迸发出阵阵惊喜，目光灼灼地看着翠兰。 “你答应了？我……我去提亲。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银子，我去找小姐提亲。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翠兰一把拉过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 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些你去找小姐商议吧。” 他怎么就这么说了提亲的事，真是羞死人了。 莫言却把翠兰的被子拉了下来，低声哄道：“我不说了，乖，这么盖着不透气。” 翠兰听着莫言温柔的话语，脑子便有些迷迷糊糊的。 莫言看着翠兰的神色，不知怎的，忽然就俯下了身。 却不敢放肆，只点了一下，就慌张地离开了唇瓣。 翠兰此时整个脖子都红透了，别过头不肯看莫言。 “莫侍卫，王爷找。”春兰在外面说道。 莫言便知道一定是有事，不然王爷不会这时候找他。 嘱咐翠兰好好养着，莫言便大步走了出去。 王府主院的花厅，周昱祁和苏墨月正在用早饭。 见莫言进来，周昱祁说道：“当初伺候舒敏皇贵妃的人找到了，在地牢，你去审审。” “你身子怎么样？要不要换个人？”想起莫言昨日才受伤，周昱祁又加了一句。 本来这事是该他自己去的。 但是他要陪着苏墨月去九重阁，找鬼医解掉苏墨月的蛊毒。 莫言闻言郑重地说道：“王爷放心，当年那些事我也知道，我去审问是一样的。王爷安心和苏小姐去九重阁。” “我身上的伤没大碍，不过是审问，也不碍事。” 眼下别说是一个伺候的嬷嬷，就是舒敏皇贵妃自己爬出来，都没有苏小姐的事重要。 苏墨月好奇地问道：“舒敏皇贵妃？是成王的母妃么？” 周昱祁点头说道：“是，当年舒敏皇贵妃死得蹊跷。他们都怀疑是我母后，我一直在查。也因为这件事，周慎行一直对我颇有敌意。这里面，还涉及了我母后的死。” 苏墨月想了想说道：“那你留在府里，我自己去九重阁就好了。” 周昱祁拉过苏墨月的手说道：“这些不过是陈年旧事，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现在天大的事，都没有你解毒重要。” 苏墨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劝不动他，便由着他去了。 两人用过早饭，便去了九重阁。 进去的时候鬼医正在吃早饭。 周昱祁用力闻了闻，没有意料之中的酒味，心里舒服不少。 鬼医看两人进来了，便说道：“我吃完饭咱们就开始。” 又看向周昱祁，“你不用守在这，她可能会有点痛苦，你在这我怕你受不了。” 鬼医这么说，周昱祁更不会离开了。 又担忧地看着苏墨月，鬼医这么说，应该会很难熬吧。 等到鬼医用过饭，准备妥当，便让苏墨月去临窗小榻上坐着。 随后，拿出准备好的银针。 下针的地方，都是头顶的穴位。 一边下针，一边说道：“我下针是杀死蛊的过程，它肯定要反扑，你就会有些疼。” 苏墨月点点头，做好了准备。 周昱祁则在苏墨月身边坐着，拉着苏墨月的手。 手指微微颤抖，指尖有些许凉意。 苏墨月便安慰道：“你别担心，没事的，相信师父。” 鬼医的针此时已经扎了下去，等到第三针下去，苏墨月才察觉到五脏六腑钻心地疼。 脸上瞬间就渗出了冷汗。 因拉着周昱祁的手，所以她一用力，周昱祁便知道。 每次苏墨月疼，周昱祁都觉得自己呼吸要停了。 一刻钟的工夫，苏墨月的衣衫就被冷汗打透了。 最后一针转动的时候，苏墨月叫出了声，“啊！” 周昱祁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青筋凸起。 一边看着苏墨月，一边盯着鬼医。 若不是怕打扰鬼医解毒，他都要催鬼医快些了。 又过了几息的工夫，鬼医收了银针。 苏墨月整个人往边上瘫倒，被周昱祁直接抱在怀里。 “乖，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周昱祁一边轻抚苏墨月的发丝，一边哄道。 鬼医此时已经累得坐到椅子上大喘气。 看周昱祁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说了句没事了，就出了屋子。 周昱祁压根没注意鬼医是在屋里还是出去了，此时眼里都是苏墨月。 把棉巾用温水沾湿，小心地苏墨月擦了擦脸上的汗渍。 然后又把人搂在怀里，满心满眼的心疼，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墨月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熟悉的臂弯里。 一抬头，就对上了周昱祁深邃的眸子，和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了吧？”苏墨月轻声问道，说出的话有气无力。 周昱祁见苏墨月醒来，一颗心才算放下。 把脸贴在苏墨月的额头上，幽声说道：“已经好了，没事了。” 苏墨月忽然察觉脸上有些湿热，伸手摸向周昱祁的脸，果然…… 又往他的怀里拱了拱，“我再睡会。” 说出的话带着些慵懒。 周昱祁的薄唇印在了苏墨月的额头上，柔声说道：“睡吧，一切都有我呢。” 苏墨月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起来之后才发现周昱祁的腿已经麻得没知觉了。 一边给他揉腿一边笑道：“这回知道腿没知觉是什么滋味了吧？” 周昱祁有些尴尬，“那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苏墨月起身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渍。 也没回家，而是去朱雀的屋子洗了个澡。 等到梳洗完毕，和周昱祁用了个饭，两人又去了景王府。 管家看见周昱祁，上前说道：“王爷，莫侍卫还在大牢呢，说您回来请您直接过去。” 第220章 辣椒水? 周昱祁闻言便往地牢走去，苏墨月也跟着一起去了。 下了地牢，就听见莫言说道：“当年舒敏皇贵妃为何就自杀了？你再说说。” 周昱祁神色一怔，舒敏皇贵妃是自杀？ 莫言审问的套路是他们常用的。 基本上对方招供了之后，几个问题也会翻来覆去地问，就看对方有没有撒谎。 “是，皇贵妃是自杀，但是她不是自愿的，是姜贵妃在后面使了手段。” 莫言看周昱祁进来，便把手里的供词递了过去。 又解释道：“这婆子说，当年姜贵妃经常去找舒敏皇贵妃。恰好那时候先皇后有孕，又小产了，姜贵妃就说看见了大皇子撞了先皇后。后来舒敏皇贵妃便想给大皇子顶罪，就自尽了。” 周昱祁看着供词，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吩咐莫言，“去把许太医抓来。” 莫言便出去吩咐人了。 苏墨月有些不解，“这事跟许太医有什么关系？” 周昱祁解释道：“许太医从前是伺候我母后的，我母后的死，我怀疑不是染病。而且这几年我发现，许太医其实是我皇祖母的人。” “太后？”苏墨月惊呼了一声，这事还能和太后有关？ 但是她了解周昱祁，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此事必然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而且许太医在周昱祁身边多年，他都隐忍未发，说明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半个时辰，许太医就被带来了景王府的地牢。 许太医还以为是来诊病的，就算被带到地牢，他都没什么惊讶的反应。 “参见王爷，请王爷吩咐。” 周昱祁坐在椅子上看着许太医，对莫言说道：“给许太医看座。” 莫言便拿了椅子，放在了周昱祁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桌子。 苏墨月在周昱祁身边坐着，莫言则站在许太医身后。 许太医见状有些诧异，苏小姐也在这，怎么喊他来治病？ “许太医，你从前是伺候我母后的，本王现在问你，我母后是怎么死的？”周昱祁紧盯着许太医，没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许太医神色瞬间有些慌乱，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慌乱，还是被周昱祁察觉了。 心里又笃定了几分。 “王爷在说什么？先皇后是病故，王爷应该清楚。” 许太医故作镇定地说道。 “病故？那为何我母后去后的一年，伺候她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还有太医院的脉案，我母后去了之后，都被烧了。”周昱祁用力地一拍桌子，寒声质问道。 许太医被吓了一激灵，又想景王殿下一定是猜测。 “殿下这都是猜的，没有证据。何况殿下说的这些事，老夫也没做过。”许太医继续说道。 周昱祁冷哼了一声，“很好，许太医既然不肯说，那本王只能用些手段了。” 说完，给莫言使了一个眼色。 莫言拽起许太医，就把人捆到了木桩子上。 许太医没想到周昱祁真的能对他用刑，“王爷，我是太医院院正，王爷不能这么对我。” “老夫要找皇上，老夫要告御状。”许太医义正辞严地说道。 周昱祁压根没理会他说的这些，冷声吩咐道：“用刑。” 莫言便拿出了一个手指上的夹棍，上前说道：“许太医，这刑罚要是用到了您的手上，您以后可就不能诊脉了。” 许太医看着夹棍里面的银针，眼神一缩。 但是想起这件事的后果，依旧咬着牙说道：“老夫什么都不知道，王爷用刑也没用。” “有用没用，试试就知道了。”莫言冷声说道。 等到夹棍上到手上，许太医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惨叫了两声就晕了过去。 苏墨月从始至终，神色未变。 她很清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看许太医晕了过去，周昱祁吩咐道：“倒水。” 一盆冷水泼到许太医的头上，他又睁开了眼睛。 虚弱地说道：“王爷，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啊，王爷饶命！” 周昱祁没有丝毫动容，而是说道：“许太医若是说了，本王可以告诉你，关于许欢颜死亡的真相。” 许太医闻言猛地抬起头，“王爷说什么？欢颜是怎么死的，王爷知道？” 周昱祁点点头，“本王自然知道，许太医想想吧。” 许太医的眉眼间浮现出了纠结的神色，转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欢颜是怎么死的，都是她的命数，王爷说的事我不知道。” 苏墨月眉心一凝，这许太医嘴还真硬。 “莫言，去打一盆辣椒水，再拿一盆热水来。”苏墨月吩咐道。 莫言闻言连忙去准备，甚至都没问周昱祁。 周昱祁不解地看向苏墨月，苏墨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等到侍卫端来了辣椒水，苏墨月吩咐道：“把许太医的手放进辣椒水里一刻钟，再放进热水里。” 许太医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怎么能说出这么阴损的主意。” 苏墨月冷笑道：“我阴损？你们算计人的时候怎么不说阴损？只有你许太医的命是命，旁人都是命如草芥么？” 许太医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放进了辣椒水里。 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以为放到辣椒水里，就已经是钻心地疼了。 直到侍卫把他的手放到了热水里，他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苏墨月又站起身，走到许太医身边。 趁着他难熬的时候说道：“许太医还不说吗？说了就解脱了，马上就好了。说了，还能知道许欢颜的下落。” 如此两次，等到第三次手要落到辣椒水里的时候，许太医忽然颓丧地说道：“我说。” 莫言眼神一亮，便准备好笔墨纸砚，坐在边上准备写供词。 周昱祁问道：“那就说吧，先皇后是怎么去世的？” 许太医动了动嘴，说道：“是中了慢性的药，最后整个人虚弱而亡。” 周昱祁又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第221章 怎么感谢? “没人指使，是老臣跟先皇后有些矛盾，才下了杀心。” 许太医说道。 周昱祁似笑非笑地说道：“许太医，你以为你许家一百多口的性命，本王不敢动是么？惹怒了本王，你许家一个都别想活。” 许太医忽然想起，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冷酷暴戾。 周昱祁杀了许家全家，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周昱祁能做出这种事。 许太医此时也知道，周昱祁必然是已经查出来了，不然不会这么说。 “是太后。” 周昱祁仰着头，绝望地闭上眼睛。 明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心里又没来由的失望。 “太后为何要杀先皇后？” “因为太后说，舒敏皇贵妃的死，都是因为先皇后。又说先皇后狐媚，祸乱皇上。” 苏墨月心里也忍不住掀起了惊天怒意。 先皇后出身北齐皇室，若不是为了皇上，又怎么会以平民的身份，屈居大周的后宫。 等到周昱祁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又说道：“许太医当真想知道许欢颜是怎么死的？” “王爷请说。”许太医绝望地说道。 “许欢颜好像也是被绑在这个桩子上死的，死之前，也受了不少苦。”周昱祁说道。 许太医万万想不到自己孙女是被周昱祁杀的，眼睛瞪了老大，看着周昱祁。 “为什么？就因为她喜欢你？”许太医满心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联合成王，一起算计我心爱的人，这我如何能忍？”周昱祁冷声说道。 苏墨月至此才知道，原来许欢颜是周昱祁杀的。 上次自己被成王抓住，原来是许欢颜的功劳。 所以，周昱祁在那时候，就给她报仇了？ 这件事，他一直没说。 周昱祁又吩咐道：“别让他死了，供词收好。” 说完，便拉着苏墨月离开了地牢。 两人去了景王府的书房，周昱祁要写两封密信，苏墨月便在一旁陪着。 又想起三表哥和悠芸公主的事，“悠芸公主和我表哥有可能么？” 她相信周昱祁在政局上的判断，对西越皇室，肯定也比旁人熟悉。 周昱祁一边提笔写信，一边说道：“有没有可能，端看怎么办了。” “你有办法？”苏墨月雀跃地问道。 周昱祁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绕出书案，走到苏墨月身前。 微微俯身，盯着苏墨月，“我是有办法，怎么感谢我。” 苏墨月生出了打趣他的心思，伸出手指捏住了他的下颚。 “景王殿下想让我怎么感谢？救命之恩，不如让我三表哥以身相许算了。” 周昱祁轻笑着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也不回应她的话，修长的手指从脸颊滑落，抚上红唇，轻轻用指腹摩挲。 苏墨月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心头乱成一团，酥麻的感觉蔓延全身。 她几乎不敢呼吸，浓密的睫毛下是水润慌乱的眸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周昱祁觉得自己一定是中毒了，解药就是她鲜红的唇瓣。 …… 苏墨月几乎是从书房落荒而逃，脸色红的能滴出血。 又冷静了半晌，心里暗骂周昱祁胡闹。 出了书房才觉得不对，自己明明是要问三表哥和悠芸公主的事。 眼下这可怎么办？还进去么？ 进去又怕他再胡闹，心里忍不住一阵酥麻。 还在纠结的工夫，周昱祁站在书房门口说道：“进来，我和你说说沈时射的事。” 苏墨月上下打量了几眼周昱祁，坦荡的神色，挺拔的身姿。 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了吧？ 周昱祁强忍住嘴角的笑意，他只是吻的时间长了些，这丫头就吓成了这样。 忍不住又舔了舔唇角，甜腻的味道好像还在。 苏墨月还是跟着周昱祁进了书房。 刚一进去，周昱祁就关上了书房的门，紧接着把人箍在怀里。 “跑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入目就是苏墨月通红的耳蜗，周昱祁强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悸动。 把苏墨月抱在腿上，坐在椅子上，周昱祁才说道：“西越皇室其实有皇子，后来失踪了，所以悠芸才成了继承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帮西越皇上找儿子？” 苏墨月转头问道，两人唇瓣擦过的瞬间，便又被周昱祁抓住了。 “这次可是你主动送上来的！”周昱祁嘶哑着声音说道。 苏墨月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身。 周昱祁人又搂紧了些，脸埋在她的勃颈处，委屈地说道：“别动了，好么？本王可不是柳下惠，没那么强的定力。” 苏墨月瞬间便不敢动了，她本就是学医的，这些事又怎么不明白。 过了好半晌，周昱祁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难熬啊。 “不是帮他找儿子，我已经有西越皇子的下落了。我会给他去信，以这件事为条件，让他放悠芸公主自由。” 苏墨月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要回府告诉表哥这个消息。” 周昱祁幽怨地看着她，“你为了沈时射，不要我了？” 苏墨月轻轻拍了拍周昱祁的脸颊，“乖，你忍心看三表哥打光棍么？” “忍心。” “他打光棍关本王什么事，又不是本王打光棍。” 苏墨月笑道：“有个打光棍的表哥，太丢人了。” 次日用过早饭，苏墨月去看翠兰。 翠兰听见脚步声，眼中满是雀跃，看见苏墨月还一愣。 “怎么？以为是莫言？”苏墨月打趣道。 翠兰的脸色立刻变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害羞的，我得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 一边说笑，一边吩咐秋菊给翠兰穿衣裳。 她准备带翠兰回沈家，总在景王府住着，实在不成体统。 几人穿戴好，便往外院走去。 一出院子，就看见了莫言在院子外面等着，搓着手。 苏墨月看着莫言神色间的疲惫，上前说道：“你也受伤了，别太拼命。翠兰我带回去，你就放心吧，到时候肯定还给你一个好好的夫人。” 莫言感激地说道：“多谢小姐关心，那翠兰就麻烦小姐了。” 这句话一说，院子里的丫鬟都跟着捂嘴笑。 翠兰白了莫言一眼，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 “我送你回去。”周昱祁走过来说道。 苏墨月连忙拒绝，“你在府里忙吧，侍卫送我们回去就行。” 就这样，苏墨月带着翠兰回了沈家。 把翠兰安顿好，苏墨月又去找了沈时射。 “王爷说了，这件事看你，你要是想去娶悠芸公主，他来想办法。”苏墨月说道。 沈时射神色间便有些纠结，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苏墨月知道沈时射顾虑什么，便说道：“你既然说她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储位，你觉得对不起她。那你想过么？这个储位是她想要的么？” 沈时射听见苏墨月的话，忽然像是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苏墨月看他懵懵懂懂的，便说道：“她都为了你抛家舍业了，甚至舍弃了储君的身份。你还不明白么？说明你比那个位置重要。” “你若是心里没她，就和她说清楚。” “若是心里有她，就别负了她。” “提上裤子不认账这事，咱们沈家的男人可不能干。” 最后一句，苏墨月是憋着笑意说的。 第222章 朝臣间的较量 沈时射瞪了苏墨月一眼，“女儿家家，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苏墨月也知道这话不好听，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 沈时射又说道：“王爷真的答应解决这件事？” 想起周昱祁曾经说过，和西越皇上关系还不错。 也可能，他真的能帮上自己的大忙。 “放心，王爷连办法都想好了，你只要自己想好就行了。” 沈时射低头思量，脸上又止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成王府外院书房。 周慎行在书案后面坐着，桌上是一张京城的地图。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门外传来了侍卫统领寒剑的声音。 “进来。” 寒剑进来之后，说道：“王爷，黔州的兵马已经到了云州附近，镇海将军的五万人马也往京城方向来了。” 周慎行一边看着京城的地图，一边说道：“去告诉战王，让他的人牵制住沈邺。” “此时战王在京里，贸然和北疆起冲突，战王能同意么？”寒剑说道。 周慎行思量了片刻，说道：“让他的人伪装成马贼，在边境作乱。只要让沈邺的大军别动，就行了。” “那我们京城之内怎么办？禁军一部分在景王的手里，还有一部分在容王的手里。西山大营的人马支援北疆还没回来，我们的人不多啊。” 周慎行也知道寒剑的顾虑，这也是他的顾虑。 沉吟了半晌说道：“平西郡王就是个老狐狸，他是不会出兵的。我去找一趟辽王，若是辽王肯跟我们合作，就万无一失了。” 寒剑神色一变，“王爷忘了，辽王和炎王殿下走的一向近。他不会是景王派系的人吧？” 周慎行摇了摇头，“不会，辽王府这种事向来拎得清。周承琰和他走得近，也是利益关系。” 虽说拉拢林子瑜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周慎行还是想试试。 如果林子瑜同意和他合作，他这件事就有九成的把握了。 这种事，五成以上的把握，就可以搏一搏了。 再说辽王府向来不参与这种事，所以就算林子瑜拒绝，他也没什么风险。 林子瑜顶多两不相帮，却绝对不会去告密。 打定主意，便吩咐寒剑备车，他要亲自去辽王府。 周慎行到辽王府的时候，林子瑜正在看辽东的密信。 她离开辽东有几个月了，辽东每隔几日就会给她传信，里面是辽东近期的动向。 “王爷，成王殿下求见。”红袖在外面说道。 “成王？他来干什么？” 林子瑜本想说不见，又想起现在京中的形势，转而说道：“请成王去花厅稍等，看茶。” 红袖便转身去忙了。 林子瑜的时间掌握得刚刚好，她进去的时候，周慎行刚坐下。 “参见成王殿下。”林子瑜上前行了礼。 “辽王客气了，本王今日贸然前来，打扰了。”周慎行说道。 “殿下严重了，平日可是请都请不来呢。”林子瑜一边客气地寒暄，一边示意周慎行喝茶。 “贤弟在京中住的可习惯？你不在辽东，边城没有蠢蠢欲动吧？” 眨眼的工夫，周慎行对林子瑜的称呼就从辽王变成了贤弟。 林子瑜也不在意，淡笑着说道：“皇上天威，所以边城还算安稳。” “父皇年纪大了，近来处理政事很是吃力。朝中这些日子暗潮汹涌，本王也是有心无力啊。”周慎行感叹道。 林子瑜能十几年坐稳辽王的位置，自然不是心思单纯之人。 听周慎行一说，便大概猜出了他的来意。 此时听周慎行这么说，林子瑜便回道：“按理说皇上现在的年纪，该立储君了。” 周慎行神色一亮，林子瑜肯往这上面说，就是好事。 便问道：“哦？那贤弟以为，朝中谁能坐稳东宫呢？” 林子瑜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就别难为我了，殿下知道的，林家从未不参与这些事。只要辽东太平就好。” 周慎行却不死心，想了想说道：“我看贤弟和我五弟走得颇近，五弟这个性子，若是入主东宫，倒是也能服众。” 林子瑜借着喝茶的功夫，心里千思百转。 随后发出了一声嗤笑，“炎王那个性子，若是成了储君，满朝的大臣怕是都得被他关到皇城探事司。” 嘴角，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讽。 虽说不明显，但是周慎行看了个正着。 “以贤弟的能力，一个辽王有些屈才了。父皇真是老糊涂了，放着这样的将才固守辽东。”周慎行又继续感叹道。 林子瑜神色一怔，脸上有一瞬间的不甘，转眼又恢复了正常。 “皇上雄韬伟略，自然有他的想法。小王身为臣子，当以皇上为先。”林子瑜有些勉强地说道。 周慎行心想，林子瑜果然年轻，心思就不坚定。 今日这番话要是对平西郡王袁惟正说，袁惟正可是一堆的话能打发他。 可林子瑜不同，这就有些松动了。 “如今京中正是浑水摸鱼的时候，贤弟若是有别的想法，眼下正是能大有作为的时候啊。”周慎行继续劝道。 “殿下，小王是林家子嗣，林家的祖训不敢忘，更不敢违背。”林子瑜算是拒绝了周慎行。 周慎行也不再多说，两人说了些京中的趣事，周慎行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寒剑问道：“王爷，辽王这是拒绝了？” 周慎行冷笑道：“他要是答应了，本王才害怕呢，此时拒绝不是坏事。” 寒剑虽不明白自家主子什么意思，但是主子说的，一定是对的。 周慎行走了之后，林子瑜给周承琰写了封信，由暗卫送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乾阳殿大朝会上。 景王和炎王一党，大肆弹劾辽王林子瑜。 有关于辽东的军政之事，也有林家人在京中的龌龊事。 就差把林家祖宗八代的丑事翻出来了。 永平帝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朝臣间的较量。 只是很多事既然摆到了台面上，就由不得他不处置。 最后，呵斥了林子瑜一顿，又说他治家不严，罚了半年的俸禄。 罚银子事小，丢人事大。 林子瑜下朝的时候，冷眼看着周昱祁和周承琰，目光寒凉。 周慎行则快走了两步，在林子瑜身边说道：“贤弟别往心里去，皇上也不会再追责的。” 林子瑜苦笑着看向周慎行，“成王殿下可真是连累我了，我这是没吃到鱼，惹得一身腥。” 周慎行眉头紧蹙，随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来是因为他去找了林子瑜，惹得周承琰和周昱祁不快，所以开始弹劾林子瑜。 周慎行忍不住心里一喜，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 “贤弟，咱们去我府上喝一杯怎么样？”周慎行在林子瑜身边说道。 第223章 一个半月了 周承琰此时在后面听个正着，想要上前，被周昱祁拉住了，冲着周承琰微微摇了摇头。 周承琰也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林子瑜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反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都比他要强。 但他就是不放心，总想把林子瑜护在身后。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林子瑜答应了周慎行的邀请。 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往成王府方向去了。 进了成王府之后，严楚寸步不离地跟在林子瑜身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人钻了空子。 周慎行把林子瑜让到了外院的花厅，下人上了茶。 “贤弟也别生气，林家不参与储位之争，贤弟又单独见了我，所以我那个三弟就沉不住气了，贤弟别见怪。” 林子瑜闻言，眼中寒意浮现，“景王殿下真是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嫡子，已经把自己当储君了么？” 周慎行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是嫡子呢？听说贤弟和苏家小姐的关系不错，他们两人近来可好？” 这也算是周慎行地试探了。 毕竟这些日子苏墨月也曾出入景王府，周慎行有些吃不准他们几人的关系。 就听林子瑜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寒意。 却什么都没说。 周慎行便追问道：“本王就是有些好奇，贤弟不如和我说说？” “我是当苏家小姐跟亲妹妹一样的，可是景王却不拿她当回事。偏我这妹妹还一腔爱恋，说起这事我就生气。” 林子瑜一边说，一边摇头，显得很是无奈。 “哎，若是有一日我三弟登上了储位，苏家小姐可怎么办？”周慎行忽然说道。 林子瑜一听，脸上寒气更重了，“他敢，若是他再敢伤害月儿，我绝对不饶他。” 周慎行看林子瑜说的信誓旦旦，又信了几分。 试探得差不多，周慎行便正色道：“难道贤弟就不想有一番作为？就甘心在辽东，守着一隅之地？” 林子瑜苦笑道：“那我能怎么办？看着是个手握兵权的亲王，说句难听的，不就是看门的么？” 周慎行倒是没想到林子瑜能这么说，想来也是嫌弃辽东偏僻，没有作为罢了。 “那贤弟不如就帮我一把，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重兄弟情义。你若是帮我一把，我也绝对不会负你。”周慎行郑重地说道。 林子瑜闻言神色一顿，随后端起茶盏，思量了起来。 过了半晌的工夫，手里的茶盏撂了下去。 “王爷，事成之后，我要北疆的兵权。”林子瑜说道。 周慎行听见林子瑜提条件，便笑了起来。 不怕他提条件，提得越多越好。 “本王答应你。”周慎行爽快地说道。 林子瑜又说道：“王爷那些事也不必和我说，只要告诉我，该做什么就行了。” 周慎行听林子瑜这么说，更满意了。 “我想要辽东进京三万大军，你想办法让这些人进城。到时候里应外合，我外面的人直接包围京城。” 林子瑜眉心一凝，“王爷要小心沈将军的人，北疆离京城太近，骑兵进京只需三天。” 周慎行哈哈大笑道：“贤弟别担心，沈将军一个人都动不了。本王已经处理好了，贤弟放心。” 林子瑜闻言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端起茶盏说道：“那小王就以茶代酒，提前祝殿下心想事成了。” 周慎行信心满满地说道：“贤弟就跟着我就是了，这京里京外，我都准备好了。” “哎，我还得去劝劝月儿，怎么就在景王那一棵树上吊死了。不过王爷放心，沈家我只在乎这一个人，别的事情我不会多说的。”林子瑜对周慎行说道。 周慎行听林子瑜解释，心里又放松了几分。 能这么说出来，就说明是真的没事。 林子瑜是满眼愉悦地离开的成王府。 一上马车，脸上的笑意就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穆。 “我们去沈家。”林子瑜说道。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家，林子瑜直言是找苏墨月的。 苏墨月知道林子瑜这个时候来，怕是有事，便把人让到了花厅。 “怎么了？” 苏墨月一边给林子瑜端上了点心，一边问道。 林子瑜早上就没用早饭，此时倒是有些饿了。 便拿了一块牛乳糕，打算吃完再说。 没想到牛乳糕还没到嘴边，整个人就开始干呕。 “月儿，这牛乳糕是不是坏了？”林子瑜嫌弃地说道。 苏墨月则神色莫名地看着林子瑜，“这是早上新做的。” 打量了林子瑜一眼，苏墨月眉头微蹙，“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林子瑜一怔，“多久？一个多月了吧？我一直不大准，都是红袖给我记着。” 苏墨月二话不说走上前，拽过林子瑜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林子瑜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墨月，“你怀疑我吃坏肚子了？” 苏墨月瞪了林子瑜一眼，“你也太粗心了，一个半月了。” 林子瑜愣在原地。 一个半月？ 什么一个半月？ 苏墨月摸了摸林子瑜的肚子，“看你娘，多粗心。” 林子瑜低头看着苏墨月手放着的位置，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你是说……我这里面有个孩子？”林子瑜断断续续地问道。 苏墨月无奈地说道：“你也是，自己月事没来都不知道？” 林子瑜定了定神，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苏墨月嘱咐道：“你可不能和人动手了？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林子瑜想了想说道：“这事，你先别告诉周承琰。他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了，非得把我关在王府不可。” 苏墨月只得答应道：“好，但是你自己也得注意。而且你想好了么？你们怎么办？” 林子瑜叹了口气，“等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吧，能活到这件事解决再研究孩子的事。” 苏墨月这才想起林子瑜来是有正事的，忙说道：“你来到底什么事？” 第224章 担心 林子瑜定了定神，不再想孩子的事。 “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密道能找到景王么？我现在要找他。”林子瑜说道。 这事还是苏墨月特意告诉她的，怕他们之间见面不方便，便想起了这个密道。 苏墨月见状，把人带到了书房。 两人从密道去了九重阁。 到九重阁的时候，三楼空无一人。 苏墨月便让林子瑜等一会，她让人去王府找他。 不多时，周昱祁便匆匆来了。 到了之后才发现是林子瑜找他。 想起了林子瑜去成王府的事，“辽王请坐，可是成王那边有什么事？” 因林子瑜和周承琰的关系，所以周昱祁面对林子瑜的时候，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皇兄？ 同僚？ “成王可能要兵变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拉拢我。今日你们弹劾我，才跟我把话挑明，我已经答应了。”林子瑜说道。 “那辽王的意思是？”周昱祁一时间摸不准林子瑜的想法。 甚至不知道林子瑜和周承琰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 林家一向不参与这些事，此时林子瑜算是投诚，可信么？ 虽说有苏墨月和周承琰的关系，林子瑜应该是可信的。 但是周昱祁并不了解林子瑜，心里便始终存了几分小心。 “我的意思是我假意和成王合作，引我的三万人进京。到时候这三万人反戈，给成王来个瓮中捉鳖。”林子瑜沉声说道。 周昱祁坐在书案后，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了半晌没说话。 林子瑜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万一林子瑜真的投靠了成王，这三万人，就足以让京中大乱了。 他要信他么？ 周昱祁心里还是没有完全信任。 林子瑜又说道：“我听成王的意思，他已经开始牵制北疆沈将军的兵马了，王爷还是早做准备吧。” 她也看出来了，周昱祁不完全信她。 若是从前，她必然拂袖而去，不再管这些事。 可现在不行，她有周承琰，肚子里还有一个周家的子嗣。 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眼前坐着的人可是肚子里孩子的伯父。 对周昱祁的态度，林子瑜便释然了。 苏墨月此时也看出了周昱祁的狐疑，却没法说什么。 又不自觉想起了林子瑜肚子里的孩子，便有些替林子瑜不平。 又担心林子瑜以后和周承琰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林子瑜换个身份，最起码能光明正大嫁给周承琰。 正发呆呢，林子瑜便离开了，依旧是从密道走的。 苏墨月让林子瑜先走，她打算劝劝周昱祁。 “你是不相信她？” 林子瑜离开后，苏墨月直截了当地问道。 周昱祁看着苏墨月的神色，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为了林子瑜在质问他？ “是，我不了解他，现在事关重大，我不能完全信任。” 苏墨月想起林子瑜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就怒气浮现。 “就凭她和炎王的关系，也不值得你信么？”苏墨月沉声问道。 周昱祁语气也有些不悦地说道：“他和周承琰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对周承琰我更不知道。月儿，你冷静些，现在事关重大。” 苏墨月很想说一句，她肚子里是你周家的血脉，也不值得你信么？ 想起这段时间，林子瑜所受的苦楚，苏墨月就满心酸涩。 林子瑜甚至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就为了和周承琰在一起。 此时便有些看周昱祁不顺眼。 “我先回去了，王爷自己冷静吧，我冷静不了。”说完，就转身进了密道。 周昱祁想拦住苏墨月，想了想又没开口。 又苦笑了一声，他在她心里，是不是永远比不上林子瑜？ 想起林子瑜说得周慎行对北疆的动作，又提笔写了两封信，吩咐莫言送出去。 苏墨月气冲冲地回了沈家，想了想又进了药室，配了些安胎药。 “翠兰，这些药你送去辽王府，千万别被发现了。”苏墨月嘱咐道。 翠兰接过药，郑重地点点头。 苏墨月想了想，又嘱咐道：“若是被人发现这药，你就说是给平西郡王府世子妃的。” 翠兰记下了苏墨月的话，就往辽王府去了。 此时成王府的书房，红叶脸色苍白地站在书案前。 “怎么样？身子恢复得如何？”成王问道。 红叶粲然一笑，“让王爷挂念了，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那位苏小姐身上的蛊，是不是可以用了？”周慎行问道。 “可以试试，我现在去准备。”红叶笑着说道。 “那就试试吧。”周慎行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态。 翠兰送完药之后，就回了沈家。 刚进门，管家就递给她一封信，“这是给小姐的，你拿进去吧。” 翠兰狐疑地看着手里的信封，还有人给小姐写信？ 也没多想，便拿进去了。 “小姐，这是给你的信，”翠兰进门就把信递给了苏墨月。 苏墨月接过信，先是闻了闻，随即脸色一变。 “我出去一趟。”苏墨月说道。 说完，就从密道进了九重阁。 周昱祁本来还在想苏墨月生气的事，打算晚上去看看她。 她就忽然又进来了，周昱祁心里一喜，“怎么来了？” 苏墨月拿着手里的信，表情凝重地说道：“我师父呢？周慎行给我送信了，不知道是不是下了蛊毒的药。” 周昱祁闻言神色一凝，“莫言，喊鬼医上来。” 等鬼医的工夫，周昱祁安慰道：“别担心，咱们看信上说什么，再想想怎么应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鬼医上来不满地问道。 他正在下面玩得欢呢，赢了不少银子，就这么被莫言拽了上来。 苏墨月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你看看有没有毒？我今日收到的信，我闻这个味道不太对。” 鬼医闻言，接过苏墨月手里的信，直接打开了。 打开的信他没看内容，而是冲着阳光看里面的纸张，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是，这就是控制你的信。” 几人又看向信中的内容，上面写着：杖毙了你的丫鬟翠兰。 苏墨月和周昱祁对视了一眼，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杖毙了翠兰？这是不可能的事。 “师父，若是我的蛊毒没解，我真的会这么做么？”苏墨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鬼医回道：“那是自然，这封信就是控制你的思维的，上面的药粉就是养蛊用的药粉。”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把翠兰杖毙了。 可若是她不这么做，那成王不就怀疑了么？ 其实就算怀疑也没什么，甚至可以让成王知道苏墨月已经解毒了。 但是苏墨月想瞒着成王，这样万一成王给个什么特殊的任务，他们也能知道成王的动向。 第225章 更加忧心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不如假死吧，你有没有假死的药？” 苏墨月看向了鬼医，鬼医被看得叹了口气说道：“别看了，我给你们做还不行么？” 周昱祁又说道：“杖毙之后，你就把人扔到乱葬岗，到时候我让莫言把人带到景王府。” 苏墨月有些不放心，“稳妥么？这中间可不能出什么变故。” “莫言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他哪舍得出变故？”周昱祁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苏墨月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半个时辰的工夫，鬼医就拿了药过来，递给苏墨月。 “这药吃完，十二个时辰没有呼吸。十二个时辰之后，自己就好了。当然，想提前醒过来也有解药。” 苏墨月想了想，把鬼医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师父，这个药对有身孕的人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影响孩子？” 鬼医诧异地问道：“翠兰有身子了？谁的孩子？” 苏墨月忙道，“翠兰没身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鬼医说道：“不要紧，这里面的药材倒是没有对胎儿有害的。几个月的？超过五个月的不行。” 苏墨月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若是用得好，兴许能解决林子瑜的事。 周昱祁狐疑地看着这师徒，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 苏墨月拿好药，便说道：“我先回府，你们等我消息。到时候我让暗卫来报信。” 回了沈家之后，翠兰正守在书房门口呢。 苏墨月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便把翠兰喊进了书房。 也没瞒着，把这些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包括为何要杖毙她，到时候怎么作假，都说得清清楚楚。 说完之后，苏墨月又道：“这件事还是有些凶险，你要是害怕，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翠兰毫不迟疑地说道：“我相信小姐，也相信景王殿下和莫侍卫。” 苏墨月想了想，又去和沈家几位长辈打了招呼。 毕竟是在府里杖毙丫鬟，还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 不说一声，老夫人估计会以为她在发疯。 就这样，翠兰被大张旗鼓的杖毙。 随后，一具尸体被扔到了西郊的乱葬岗。 晚上，莫言一身夜行衣守在乱葬岗边上的山坡后。 他要看见成王的人来查验尸体之后，才能把翠兰带走。 莫言此时有些焦急，不想让翠兰在里面受罪。 手里是三支暗器，若是对方意图给翠兰的“尸体”补刀，他要及时出手。 这也是苏墨月反复交代的，宁愿让对方怀疑，也不能让翠兰出事。 就在莫言的耐心要消失殆尽的时候，远处过来两个黑衣人。 在乱葬岗上翻找着。 莫言打起了全部的注意力，盯着这两个人。 两人看到翠兰，上前开始查看。 莫言微眯着眼睛，紧盯着两人。 好在两人只是在鼻息和脖颈上探了探，就离开了。 莫言依旧没动。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看附近没人，莫言才让暗卫掩护，飞速上前抱起了翠兰。 乱葬岗边上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莫言抱着人上车，车夫便进城直奔景王府。 暗卫确认后面没人跟随，莫言才抱着翠兰进了内院。 翠兰被安置在了香草院，不能再出去。 而那两个查看尸体的人，此时也回了成王府的书房。 “王爷，确认人已经被杖毙致死，我们回来也无人跟随。” 周慎行微微点头，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便对红叶说道：“看来是万无一失了，做准备吧。” 又过了几日，永平帝收到了北疆的战报，说是一大股马贼侵扰边境。 永平帝勒令沈邺，一定要保证北疆太平，全力出兵镇压。 “小姐，宫里下了帖子，说是三日后淑贵妃宴请北齐颜夕公主，让小姐去参加宫宴。”管家拿了帖子进来，交给苏墨月。 苏知寒宴请颜夕？ 苏墨月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傍晚时分，沈家众人正聚在一起吃饭。 悠芸公主已经和沈家众人打成了一片，就连苏墨月都极为喜欢她的性格。 用过晚饭，苏墨月回房就看见了花厅上的信。 和上次是一样的信封。 看来，成王是真的要行动了。 这封信里面，应该就是真正让她做的事。 苏墨月拆开信封，拿出信看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起身去了书房，从密道去了九重阁。 进去的时候，周昱祁正和刚回来的沈时数、朱雀等人议事。 这些日子，因苏墨月和林子瑜找他都是走密道，他便大部分时间都在九重阁。 看见苏墨月一脸凝重地过来，周昱祁忙问道：“怎么了？” 苏墨月便把手里的密信递了过去，周昱祁看完又交给了沈时数等人。 信上说，让苏墨月想办法拿到平西郡王府，袁惟正的帅印。 还要在三日后的宫宴上，配合苏知寒。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苏墨月不解地问道。 周昱祁脸色一沉，“平西郡王府的帅印若是被偷，西疆大军就很长时间都动不了。他这是怕平西郡王发兵勤王，提前做了准备。” 苏墨月虽不通政事，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平西郡王府对苏墨月不设防，若是把帅印拿到手，周慎行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苏墨月现在忍不住一阵后怕，还好师父解了她的蛊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宴会是苏知寒办的，说是只请了女眷给颜夕公主过生辰，这么说，她现在是成王的人？” 苏墨月又恍然想起上次云裳的事，看来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勾结在一起了。 周昱祁表示赞同，又说道：“我现在派人给平西郡王府送信，你明日再去袁家一趟，到时候平西郡王会给你帅印。” “宫宴上要小心的是颜夕公主，她在北齐可是能领兵出征的，不可大意。” “他们办这个宫宴，本意也是控制住你们这些家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周昱祁又嘱咐道。 苏墨月郑重地点点头，心下不由得有些紧张。 等到沈时数等人都出去准备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昱祁又说道：“三日后，林子瑜在城内协助周慎行，关键的时候会给周慎行致命一击。我让朱雀跟着你，你们只要拖延时间到林子瑜进宫就好。” 本是安慰人的话，苏墨月却更忧心了。 林子瑜现在有了身子，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苏墨月不敢想下去了。 越想就越担心。 “林子瑜会不会有危险？”苏墨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第226章 林子瑜是女儿身 周昱祁本来在担心苏墨月的安危，听到她这么问，脸色便有些不自然。 她都没问问他明日是否安全，却只顾着惦记林子瑜。 苏墨月没听到回应，又嘟囔了一句，“我还是给她送点药去吧，还是有些危险。” 周昱祁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自己的女人在这心心念念别的男子，不是他能接受的。 冷声说道：“你既然那么担心他，不如明日城内换人去吧。” 本是赌气的一句话，苏墨月却完全沉浸在对林子瑜的担心中，“可以么？” 周昱祁气得站起身，站在窗前背对着苏墨月。 他不想对她发脾气，便只能自己生气。 周昱祁站起身的时候，苏墨月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刚才不过是想得入神了，才说话没过脑子。 苏墨月此时坐在小榻上，思量着林子瑜的事。 总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候，还是应该告诉周昱祁。 只要周昱祁稍微上心些，林子瑜平安无事的可能性就更大。 只是她答应了林子瑜要保密，而且这件事事关重大。 若是传出去，林子瑜就是欺君的大罪。 周昱祁在窗前默立生气。 苏墨月就在屋内来回踱步，纠结不已。 本就生气的周昱祁，听见苏墨月的踱步声，心里更加煎熬。 “你就那么担心他？” “我有事和你说。” 两人几乎是一起开口。 苏墨月还是决定告诉周昱祁，林子瑜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 周昱祁对即将要发生的事，肯定比她了解得要多。 周昱祁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 苏墨月先倒了杯茶，递给周昱祁，“我知道你生气了，你先消消气。” 周昱祁接过茶盏，终究没忍心给苏墨月脸色看。 苏墨月又把人拉到榻上，两人相视而坐。 “其实辽王林子瑜是女儿身。”苏墨月说道。 周昱祁手里的茶盏猛然掉落，还好他眼疾手快，瞬间又接住了。 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墨月，“你说什么？” 苏墨月看他这个反应，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毕竟，下面的事比这更让人意外。 “我说，辽王林子瑜是女儿身。你的好弟弟，整日半夜往辽王府的内院跑。”苏墨月继续说道。 周昱祁脑子有点乱，自己又理了理。 所以，周承琰喜欢的不是男人？ 这是不是也算个好消息。 所以他的月儿担心林子瑜，是因为姐妹之情？ 嗯，这也算个好消息。 周昱祁忽然就平静了许多，还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了。” “现在林子瑜怀了周承琰的孩子，你说怎么办？” 故作镇定的景王殿下，此时再也没法镇定了。 “怀了孩子？” “周承琰的孩子？” 苏墨月没好气地说道：“废话，除了周承琰还有谁？怎么？你们周家不想认账？” 她自然是要站在林子瑜这边的。 所以听见周昱祁怀疑的语气，心里很是不悦。 周昱祁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们认账。周承琰知道么？” 一想起周承琰有了孩子，叫他伯父，周昱祁心里还掀起了一丝涟漪。 苏墨月还不知道周昱祁已经想得那么远了。 “周承琰还不知道呢，我现在担心怎么办？还不到两个月的身孕，这要是折腾出事怎么办？还有，等月份大了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这都是这两日苏墨月心里一直焦急的问题。 此时既然周昱祁知道了真相，她便一股脑地都抛给了周昱祁。 周昱祁也眉头紧皱，这若是别的女子，就算敌国公主，他也能想办法解决。 可林子瑜是林家的继承人，手握三十万大军的武将。 又镇守辽东，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心里又忍不住暗暗责骂周承琰，怎么瞒得这么死。 但凡早点让他知道，他也能想个办法。 可三日后对他们来说，就是生死存亡的一天。 这要怎么办？ 苏墨月看周昱祁一脸凝重，便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林子瑜同不同意。” 周昱祁忙道，“你说。” “我师父做的假死的药，到时候让林子瑜吃上。对外就说辽王战死，再从林家过继一个孩子，暗地里你们看着辽东的局势就好了。” 苏墨月的话让周昱祁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做这样的一个局，也不引人怀疑。 等到事情结束，给林子瑜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嫁给周承琰为正妃。 至于孩子的月份，那就更是小事了。 苏墨月又说道：“但是这件事，要她自己同意才行。”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苏墨月还没这么焦急，林子瑜的事她也不多问。 但是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她就不得不为她打算了。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那你现在去辽王府，和她商议好。若是她同意，到时候我自然会派人接应她，做这个局。” 苏墨月也知道事情紧急，二话不说进了密道回了家。 又坐着马车去了辽王府。 此时林子瑜正在书房和自己的两个副将议事。 “我们的三万人是不是都进京了？”林子瑜沉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已经都进京散落在城内了，武器也都准备妥当。” 林子瑜点点头，说道：“三日后听我的指挥，动作要迅速。” “王爷，苏小姐求见。”红袖在外面说道。 林子瑜示意两个副将下去准备，直接让红袖把苏墨月带来了书房。 苏墨月一进来，便看见边上小几上的酸杏，心里有些心疼。 “今日吐了么？炎王知道了么？”苏墨月关切地问道。 林子瑜无奈地一笑，“早上起来有些干呕，别的还好。他还不知道，等这事结束了再说吧。” 苏墨月便把三日后宫宴的事和林子瑜说了。 林子瑜安慰道：“你别怕，到时候我快些进宫接应你。” “子瑜，我把你的事对景王说了，我们想了一个办法。”苏墨月说道。 林子瑜问道：“哦？他怎么说？你们想了什么主意？” 第227章 大周易主? 苏墨月本来还怕林子瑜怪她，毕竟告诉周昱祁这件事，她没和林子瑜商议。 见林子瑜问，苏墨月就把和周昱祁商议的办法说了。 “我知道这个办法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是你脱身的最好时机了。”苏墨月劝道。 林子瑜低垂着头，开始思量苏墨月说的办法。 她知道苏墨月的意思，若是没孩子，怎么都好办。 可孩子既然来了，她就得好好迎接他。 何况，这是她和周承琰的孩子。 要么就是她回辽东，孩子可以是辽王府的继承人，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好。 可是周承琰怎么办？ 难道告诉孩子，你有两个爹爹？ 跟这个办法比起来，苏墨月的办法明显对孩子更好。 三日后本就是生死难料的局面，若是败了，他们一家三口也就团聚了。 可若是赢了，她总得为这个孩子打算。 “你把药给我吧，到时候我找准时机就会服下。”林子瑜说道。 苏墨月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连忙把药掏了出来递给林子瑜。 “景王说了，你若是同意，他会派人去接应你。而且这个药，对孩子绝对没害。”苏墨月说道。 林子瑜噗嗤一笑，“我自然相信你的医术。” 苏墨月从辽王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又去了九重阁，和周昱祁说了林子瑜的决定。 这几日，京中许多人都辗转反侧。 苏墨月顺利拿到了假的西疆帅印，也交给了周慎行的人。 三日后，苏墨月一大早起来，便由丫鬟服侍着上妆梳头。 今日的宫宴是在午时，苏墨月带着朱雀一起进宫了，朱雀扮做侍女的模样。 两人到太和殿的时候，太和殿已经人影攒动。 苏墨月不知道的是，参加宫宴的女眷刚进宫，京城就四门紧闭。 而皇宫的四个门，也快速换防了，一切都有条不紊。 苏墨月带着朱雀进去的时候，袁千羽和程氏已经在座了。 意料之中的，静安长公主没来。 苏墨月看向程氏和袁千羽，几人都微微颔首，神色如常。 “淑贵妃娘娘到。”内侍尖锐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苏知寒一身华丽的宫装走上了殿。 众人都起身给淑贵妃娘娘行礼，北齐颜夕公主则坐在苏知寒的下首，身后站着苏慕北。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皆面无表情。 苏墨月扫了一眼殿上，今日在座的都是宫侯伯府世家的夫人和小姐。 还有一二品文武官员的家眷也来了大半。 若是今日这一殿的人都控制住了，周慎行确实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苏墨月面上不动声色，朱雀在苏墨月身后也全神贯注盯着场上的众人。 “本宫今日宴请颜夕公主，众位都随意些。” 苏知寒现在举手投足间，都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底下的众人不明所以，都如平常一样，还有不少人都在恭维着苏知寒。 只有苏墨月、袁千羽和程氏，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紧接着，就有宫女鱼贯而入，端着酒水和菜。 酒放到桌上之后，苏知寒就示意众人端起酒杯，共饮。 苏墨月端起酒，就闻出了里面迷药的味道。 还好，她为了以防万一，给程氏和袁千羽都提前吃了解药。 苏墨月给了两人一个微不可查的眼神，两人便也跟着一饮而尽。 直到第一个人忽然倒下，袁千羽和程氏便也作势倒了下去。 而跟在众人身后的丫鬟，马上被进来的侍卫拖走了。 苏墨月一直坐着，看向上首的苏知寒。 此时在场清醒的人只有苏知寒、颜夕公主和苏墨月了。 苏知寒看向苏墨月，“没想到我也有和姐姐合作的一天。” 苏墨月冷哼道：“你要干什么？” “姐姐一会就知道了。”苏知寒一脸得逞的笑意。 苏墨月的任务是配合苏知寒，此时便不动声色地坐着。 苏知寒满意极了，苏家的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都得听她的。 一会儿的工夫，苏知寒身边的翠玉姑姑就进来说道：“娘娘，皇上和太后来了。” 苏墨月神色一凝，皇上和太后怎么来了？ 苏知寒脸上的笑意更浓，她今日一大早就求了皇上，让皇上带着太后来给她撑撑场面。 果然，来得正是时候。 太和殿外，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永平帝带着太后进来的瞬间，就被苏知寒的人给控制住了。 母子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绑住了。 “淑贵妃，你要干什么？”永平帝厉声呵斥道。 苏知寒站起身，走到皇上面前，“皇上别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永平帝此时心如死灰，他来太和殿并未带侍卫，只带了一个胡不言，也被控制住了。 这么看，现在整个太和殿内外都不是他的人了。 苏墨月心里也一沉，苏知寒还真是好手段，还能把皇上和太后弄来。 太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怒斥苏知寒，“淑贵妃，你好大的胆子，要造反么？” 苏知寒走到太后身前，“太后看不出来么？这不就是造反么？” 永平帝此时也看到了苏墨月，“苏家大小姐也参与了？真是让朕意外。” 苏墨月并不否认，也未解释。 颜夕公主正坐着喝酒，永平帝此时也明白了七八分，定然是哪个皇子和北齐合作了。 “淑贵妃，朕自问对你不薄，你居然这么对朕！”永平帝看着苏知寒，厉声说道。 要说皇子造反这种事，他其实并不意外。 说白了，历朝历代，包括大周的历代先祖，多少是这么走过来的。 但是苏知寒这么做，他有些不敢相信。 苏知寒没有子嗣，自然不存在为儿子铺路。 而不管哪个皇子上位，她都会变成太妃。 太妃在宫里，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苏知寒柔声一笑，“皇上年纪大了，我自然要寻得更好的依靠。” 何况，周慎行还会帮她报仇。 皇上能给她的，周慎行以后都能给。 皇上给不得，周慎行也能给。 凭她的本事，自然不会做个太妃。 她要宠冠后宫，要登上后位，要有自己的嫡子。 永平帝闻言脸色阴沉的可怕，“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皇上还是先想自己吧，这大周就快易主了。” 苏知寒看着永平帝，没有一丝留恋和昔日的温情。 太后此时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大周的天要变了。 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外面传来了厮杀声。 苏墨月和颜夕公主都不动声色地坐着，苏知寒脸上是隐隐的兴奋之色。 直到厮杀声越来越近，众人才看清太和殿之外。 一方是内宫禁军，另一方则是死士的打扮，看不出是谁的人马。 苏知寒把永平帝和太后推到了太和殿的门口。 冲着外面的禁军说道：“还不快束手就擒。” “父皇！苏知寒，你该死！”率领禁军抵抗的赫然是容王周逸锦。 紧接着，成王周慎行也走了过来。 而且是闲庭信步，没有丝毫的焦急。 永平帝此时才看清了，是成王造反了。 太后不解地看向周慎行，“慎行，怎么是你？” 第228章 对峙 周慎行看向太后，笑着说道：“皇祖母没想到吧，今日孙儿就要颠覆这大周江山了。” “大皇兄是不是言之过早了？”太和殿宫门外传来了周昱祁说话的声音。 周昱祁的身边，则是周承琰。 周慎行瞳孔微缩，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苏墨月见状，知道此时是最佳时机。 此时恰好周慎行说道：“现在父皇和皇祖母都在我手里，你们只能束手就擒。而且，本王的援军马上就进城了，你们是翻不出本王的手掌心的。” “动手。” 苏墨月上前一把拽过苏知寒，手里的匕首就抵在了苏知寒的脖颈上。 苏慕北也掏出了手中的短剑，直接驾到了颜夕公主的勃颈上。 “你想起来了？”颜夕公主问道。 “你说呢？”苏慕北眼中寒光毕露。 袁千羽和郡王妃程氏则制住了苏知寒身边的侍卫。 苏慕北一边挟持着颜夕公主，一边盯着袁千羽，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太和殿周围周慎行暗中布置的人，也瞬间都被制服了。 而此时周昱祁的人则迅速绕到了太和殿的门口，把皇上和太后等人都护在了殿内。 永平帝长出了一口气，太后则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周慎行此时依然没有慌乱，不管周昱祁和周承琰是怎么进来的，他都还有倚仗。 此时他只要拖延时间，让林子瑜的人控制住局势，黔州和福建的兵马一进城，他便能顺利掌控整个京城。 而平西郡王府的帅印已经在他手里，等到袁惟正想办法调集大军进京，他已经稳定住局势了。 此时看苏墨月忽然反水，周慎行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 难道是红叶的蛊毒被他们发现了？ 周慎行的人和周昱祁的人激烈交战，周慎行的侍卫统领寒剑忽然跑到周慎行身边。 “王爷，不好了，辽王的人反水了。”寒剑沉声说道。 他们这次在京里的人不多，所以主要靠的是辽王林子瑜的人。 本来一切顺利，他们占了京中四门。 又占了皇城的四门，正在和禁军抗衡的时候，林子瑜的人忽然倒戈，对他们下了狠手。 他们的人本就不多，此时竟然都被困在了宫内。 周慎行心下一沉，问道：“黔州的二十万大军和福建的人马，进京了么？” 寒剑说道：“不知道，而且此时京城四门都是辽王的人在把守。” “别慌，让咱们的人稳住。只要坚持到二十万大军进京，就万无一失了。” 周慎行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便打算伺机逃出京城，和外面的二十多万大军会合。 周昱祁却不会给他出逃的机会，亲自上前和周慎行交战在一起。 随着周慎行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周慎行也越来越坚持不住了。 在被周昱祁刺了一剑之后，一个踉跄，步伐就乱了。 周昱祁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剑直接架在了周慎行的勃颈上。 “大皇兄，别挣扎了。你的二十万多大军，进不来了。”周昱祁冷声说道。 周慎行抬起头看向周昱祁，“你怎么做到的？”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还能出兵牵制他的二十万大军。 周昱祁冷笑道：“你以为你真的牵制住了沈将军？沈将军昨日就已经在京郊准备伏击你的人了。” “不可能，北齐战王已经帮我牵制住了沈邺。” 周昱祁见周慎行不死心，说道：“大皇兄以为，北齐只有一个战王么？” 周慎行颓丧地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此时皇上和太后见混乱的厮杀已经结束了，便都走了出来。 苏慕北手里抓着颜夕公主，也带到了太和殿前。 周昱祁把周慎行手里的兵刃卸了下来，然后一脚就把周慎行踢到了中间，跪在了皇上面前。 “慎行，你是朕的大皇子，朕一向对你寄予厚望，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永平帝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许悲凉。 周慎行听永平帝这么说，忽然就站起了身。 周昱祁就要上前，被永平帝制止了。 周慎行站在永平帝身前，盯着他说道：“父皇可还记得我母妃？” 永平帝神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当初我母妃才是父皇的正妻，父皇却在立后的时候另立他人。后来我母妃被先皇后害死，父皇和皇祖母也无动于衷。” 周慎行一句句的指责，让永平帝变了脸色。 周昱祁却忽然冷笑道，“大皇兄此言差矣，皇祖母可没有无动于衷。” 太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慌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周昱祁从怀里掏出了伺候舒敏皇贵妃的嬷嬷的供词。 递给了周慎行。 又说道：“当年我母后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被大皇兄故意撞的流产了。但是我母后并未声张，却被姜贵妃看了个正着。” “姜贵妃三天两头去吓唬舒敏皇贵妃，舒敏皇贵妃一时焦急，就自尽替大皇兄顶罪了。” “死之前，还留下了一封信，姜贵妃却并未拿出来。” 周逸锦寒声说道：“三皇兄血口喷人，我母妃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周昱祁冷笑了一声，“是么？” 说完，又掏出一份供词递给了周逸锦。 昨日晚间，周昱祁就把姜贵妃送进了皇城探事司。 周承琰审了一晚上，她就什么都说了。 永平帝也接过周昱祁递来的供词，越看脸色越沉。 最后气得，直接把供词扔在了地上。 周逸锦身形晃了晃，没再说话。 周昱祁继续说道：“大皇兄也误会皇祖母了，皇祖母可是给舒敏皇贵妃报仇了。我母后何其无辜？” 最后一句，气势陡然上升，冷眼看向皇太后。 永平帝有些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昱祁又拿出一份供词，递给皇上。 这份，是许太医的供词。 永平帝看过之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母后，你怎么能这么做？” 太后此时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当初我就不同意你立她为后，她一个平民女子，凭什么就能做皇后？” “这些供词，也做不得真。都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冷哼道。 周昱祁冷笑了一声，“皇祖母口口声声说我母后一介平民，你们可知道她为了做这个皇后放弃了什么？” “我母后是北齐先帝最宠爱的嫡女，当年为了嫁给父皇，自请脱离北齐皇室。没想到嫁到大周，反而被人欺负的连命都没了。” 在场除了苏墨月，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先皇后居然是北齐嫡出的公主？ 虽然让人不敢相信，但是这话从周昱祁嘴里说出，众人便知道一定是事实了。 就连颜夕公主，都脸色一变。 她和景王周昱祁，竟是表兄妹么？ 永平帝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她为何不说呢？” 第229章 前世今生，两世纠缠 “说了又怎么样？她本就不在意那身份，平民也好，公主也罢，她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你可有真心想护住她？直到立后之后，我母后才知道你早有正妃。” 周昱祁最后一句话，气势陡然上升，眼中一片猩红。 永平帝扶着胡公公的手臂，身子颤了颤，整个人陷入了迷惘之中。 周慎行脸色垮了下去，竟是这样么？ 那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复仇，又是为了什么？ 当年撞了先皇后的事，他还有些朦胧的印象。 那时候只觉得先皇后抢了他的父皇，他很不高兴。 所以，是他害了自己的母妃？ 周慎行满脸颓丧绝望之色，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 永平帝看向周昱祁，下一步，是不是就轮到他弑君登位了？ 罢了，弑君也好，软禁也罢，是他欠他们母子的。 想起故去的先皇后，永平帝心里一阵萧瑟。 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却又隐隐觉得他是她的幸运，没有他，她怎么能锦衣玉食？怎么能珠翠华光？ 所以后来，他对她，便多了诸多不满，甚至是不屑。 太后对她出手，他不是全然不知。 心里却默认了太后的做法，想着这也是她的命数。 谁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她抛弃了亲长，放弃了身份，只为了和他在一起。 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周昱祁调匀了呼吸，平复了情绪。 对永平帝说道：“父皇，乱党余孽如何处置，还请父皇下旨。” 永平帝狐疑地看着周昱祁，这不是他最好的机会么？ 周昱祁眼眸中，坦坦荡荡，没有丝毫别的心思。 “周慎行，贬为庶民，终身幽禁皇城探事司。其余人等，重要人犯处斩，其余交内阁从轻发落。” 这一番话，像是用尽了永平帝所有的力气。 周慎行跪地谢皇上隆恩，再次起身，已经一脸平静。 周昱祁刚要吩咐人把人犯押下去，周慎行就一把抓出边上侍卫的剑。 电光火石间，众人都奔着永平帝和太后去了。 周慎行的剑却刺向了苏墨月。 周昱祁和苏墨月相对而站，此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月儿，快躲开！”周昱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苏墨月还未等挪动脚步，身前就被一人挡住了。 紧接着，就是利剑入体的声音，周逸锦就这么向后倒了下来。 此时的周慎行也被周昱祁一剑斩杀。 苏墨月慌乱间，接住了周逸锦，“容王殿下，你怎么样？” 周逸锦被一剑刺穿了心脉，此时脸色惨白，嘴角的血迹止不住地往出流。 苏墨月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给你把脉，这病我能治，你别慌。” 周逸锦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月儿，是我对不起你。咳咳……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当初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苏墨月此时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周逸锦，可也不能看着人死在眼前。 “先别说了，我先给你治伤。”苏墨月说道。 周逸锦制止了苏墨月的动作，继续说道：“对不起，今日替你挡这一剑，我也算死得其所了。你别怪我，原谅我好么？” 苏墨月忙说道：“好，我原谅你，我不怪你。” 话刚说完，周逸锦就断了气息。 苏墨月脸上的热泪止不住地滑落，前世今生，两世纠缠的恩怨。 因为周逸锦的离开，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周昱祁扶住苏墨月，示意侍卫把周逸锦和周慎行的尸身抬下去。 “皇上，不好了，辽王殿下……以身殉国了！” 跑进来传话的侍卫，说话都有些发颤了。 饶是知道这件事是个局，苏墨月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慌。 有些慌张地看向周昱祁，周昱祁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苏墨月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件事，周昱祁已经和周承琰打过招呼了。 所以周承琰倒是未失态，除了神色有些担忧和落寞。 永平帝被这个消息吓得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谁以身殉国了？” 传信的侍卫再次说道：“辽王殿下在京中和敌军对阵的时候，被一剑刺穿了心脉，太医诊治，已经没了呼吸了。皇上节哀！” 永平帝一瞬间像是苍老了不少，几个时辰的工夫，一个儿子造反，一个儿子身死。 就连林子瑜这样的国之砥柱，都死在这场宫变里。 “皇上，宋阁老来了。”胡公公低声说道。 宋阁老是由宋初扶着来的，走到皇上近前，跪下说道：“老臣救架来迟，皇上恕罪。” 不过是一句臣子的客套话，苏墨月却有些无语，心说这宋阁老自己走路都快用人扶着了，还能救架？ “阁老来了，起来说话吧。”永平帝说话，也没了往日的凌厉。 “皇上，老臣来的路上听说辽王殿下以身殉国了。还有容王殿下的丧仪，都要预备起来了。” “另外，辽东怎么办？以后谁为主帅？两位王爷要不要追封？” “成王被贬为庶民，这丧事要怎么办？” 永平帝听到宋阁老的话，才恍然惊觉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只是此时却觉得身心疲惫，有心无力。 便说道：“辽王和容王追封的事，着礼部协助着办。周慎行……就埋了吧。至于辽东，景王怎么看？” 周昱祁想了想说道：“辽王身后没有留下子嗣，但是林家驻守辽东多年。我听说辽王有个子侄，一直得他栽培，不如就扶持小公子吧？” 对这些事，永平帝并不太放在心上。 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就行，便说道：“那这件事就景王去办吧。” 周昱祁看向颜夕公主，问身边的莫言，“找到战王了么？” “找到了，已经控制起来了。”莫言回道。 “父皇，颜夕公主和战王，要怎么处置？”周昱祁又问道。 永平帝不在意地说道，“就遣送回去吧。” 周昱祁便明白了永平帝的意思，遣送回去若是出了意外，自然也和他们没关系。 这件事算是在永平帝这过了明路，也就好办了。 “莫言，把颜夕公主带下去，和战王关在一起。给本王派足人马，千万别跑了。” 周昱祁吩咐道。 这两人他是不打算放过的，若是放过了，对不起朱雀。 周昱祁本想继续说苏慕北的事，还有他的婚事。 但是看永平帝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便说道：“那这些事儿臣就先看着处置了，父皇先回去休息吧。” 此时倒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皇上。 永平帝心里松了口气，他是真的累了，便由着胡不言扶着回去休息了。 至此，一场宫变算是落下了帷幕。 苏墨月放心不下林子瑜，便悲戚地对周昱祁说道：“我想去辽王府看看。” 第230章 给你准备丧仪 周昱祁点点头，众人便往辽王府去了。 苏慕北，也跟着苏墨月一道。 众人到辽王府的时候，辽王府的管家正在指挥下人布置灵堂。 林家二房之前就已经被林子瑜发落的，此时来的，多是林家旁支。 一见苏墨月和周承琰几人来了。 红袖一身孝服上前，“苏小姐来了，前面还没布置好，几位随我去后面稍坐吧。我们爷要是知道几位亲自来看他，也能安息了。” 苏墨月看着辽王府的一片皓白，心里酸涩难忍。 从此，这世上再无辽王林子瑜。 红袖带着几人去了辽王府一处厢房的花厅，外面是严楚亲自守着。 进去之后，就看林子瑜一身女儿装扮，吃点心吃得香甜。 苏墨月担心了半天，此时一颗心算是落地了。 周承琰则看着林子瑜这身装扮发呆，月白色海棠纹路的苏绣襦裙，头上是白玉朱钗。 螓首蛾眉，水木清华。 好一个气质清绝的女婵娟。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林子瑜穿女装。 周昱祁则是一脸的尴尬别扭，至今想不通她怎么是女儿身呢？ 苏慕北不认识林子瑜，便在苏墨月身后充当护卫的角色。 红袖说道：“这位是我们爷失散多年的妹妹，林子娇。” 说完，便退到了门口。 周承琰上前打量了林子瑜几眼，埋怨地说道：“这么大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今日周昱祁匆匆忙忙告诉他这个计划，又说了林子瑜有身孕的事。 吓得他差点从马上摔了下去。 林子瑜忙起身行礼，让众人都坐下。 周昱祁忙让她别多礼。 开玩笑，肚子里可是他的小侄子。 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可怎么好。 林子瑜听见周承琰的问话，说道：“跟你说有什么用？” 又问道：“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她假死之后，“尸体”随后被送了回来。 然后她就被红袖换上女装，送到了厢房。 所以只能听见外面众人忙碌的声音，至于做什么，她一概不知。 苏墨月闻言，神色莫名地说道：“他们在给你准备丧仪。” 林子瑜神色一滞，这话怎么这么诡异？ “那我不用亲自去躺着了吧？”林子瑜又问道。 周承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苏墨月看向周昱祁，“现在辽王府举办丧仪，那他们的婚事，怎么办？” 周昱祁说道：“我下午还要进宫，这件事还是要和父皇说清楚的。” “皇上不会怪罪么？”苏墨月问道。 周昱祁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皇上就算因为林子瑜欺君生气，也没办法。 他想保住的人，就一定能保住。 从辽王府出来，周昱祁带着苏慕北进宫了。 关于苏慕北的身世，也要和皇上说一声。 还有苏家的爵位，周昱祁也想帮苏慕北讨回来。 虽说沈衍成了平阳侯府世子，但现在苏慕北回来了，苏家自然是交给他最好。 两人进宫的时候，永平帝正在寝殿躺着呢。 听说周昱祁求见，还是起身去了御书房。 这个时候周昱祁来说的，必定都是大事。 “参见父皇，您身子还好么？”周昱祁是自己进的御书房，苏慕北在外面候着。 永平帝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总觉得有些心虚和愧疚。 “我好多了，你皇祖母以后就在慈宁宫颐养天年了，无事便不出来走动了。” 永平帝说话的声音有些落寞。 周昱祁明白，这等于间接软禁了太后。 他这么说，就算是跟自己示好了。 但是对周昱祁来说，他是否示好，都没意义了。 “父皇，关于辽王林子瑜，有些内情要和父皇说。”周昱祁在椅子上坐下，低声说道。 “哦？还有什么内情？” 永平帝有些不解，人都没了，还能有什么内情。 周昱祁说道：“其实林子瑜是女儿身。” 接着，便把林子瑜为何女扮男装，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永平帝听得目瞪口呆，林子瑜怎么可能是女儿身呢？ 换别人说，他都不会信。 可这话从周昱祁口中说出，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这……哎，算了，人都没了，还追究这些做什么呢？好好操办丧仪吧！” “林子瑜还活着，而且和老五有了感情。这场假死的戏，是儿臣出的主意，就是为了让她和老五能有个好结果。” 永平帝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周昱祁说不出话。 “你是说她和老五？她要成朕的儿媳妇了？” “是，她现在的身份是辽王林子瑜失散多年的妹妹林子娇，还请父王能下个赐婚的圣旨。允许她们，热孝中成婚。”周昱祁继续说道。 这才是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永平帝久久缓不过神，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的，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周昱祁也不催促，只坐着品茶。 过了好半晌，永平帝才说道：“成亲，这么急么？” 周昱祁不想说林子瑜有了身孕的事，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便说道：“若是不这个时候成婚，就要守孝三年，老五也不小了。” 永平帝这才想起，刚才周承琰说林子瑜现在的身份是辽王的妹妹。 倒是也说得通。 “那就让礼部在三个月之内，挑个好日子，怎么样？”永平帝说道。 周昱祁心说，三个月可不行，这种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啊。 “一个月之内吧，就当是父皇替辽王照顾遗妹，给个恩典吧。”周昱祁说道。 永平帝今日本就悲痛交加，再加上对周昱祁的愧疚，竟是周昱祁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直接吩咐胡公公拟旨，给周承琰赐婚。 本以为这事说完，周昱祁就该离开了。 谁知道，周昱祁继续说道：“父皇，之前平阳侯府的大公子苏慕北，在两年前北疆一役中战死沙场。” “儿臣近来才发现他被北齐颜夕公主抓了。这次宫变，苏慕北功不可没。苏家的事，还请父皇给个恩典。” 永平帝眉头微蹙，恍惚中想起了沈邺有个外甥战死在北疆了，想来就是周昱祁说的苏家大公子了。 “那皇儿的意思？” 第231章 新的生机 “削去平阳侯的爵位，立苏慕北为平阳侯。苏家其他人，也就放回去吧。” “都放了？苏文澈也放了？”因为苏知寒的事，永平帝现在对苏家没有什么好印象。 而且苏文澈当初是他下旨抓的，现在放回去算怎么回事？ 周昱祁见状说道：“苏家大小姐苏墨月这次也是居功至伟，父皇就当怜惜她的一片孝心吧，毕竟里面关着的是她的父亲和祖母。” “苏慕北就在御书房外，父皇要不要见一见？” 永平帝摇摇头说道：“那就听你的吧，朕也不见了。” 本以为周昱祁这回该走了，又听他继续说道：“我和苏家大小姐已经定亲了，我想尽快成亲。” 永平帝本来有些渴了，刚端起茶盏就听见这样一句话。 咣当一声，茶盏掉在了书案上。 胡公公连忙上前擦拭。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不是都退婚了么？”永平帝一句接一句地问道。 这几个孩子，其实他对周昱祁感情是最深的。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嫡子。 此时听周昱祁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婚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和落寞。 周昱祁也不想过多解释，不过就是礼节上通知一声罢了。 “我之前请皇姑母去帮我做的媒，也不用您赐婚，我们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嫁娶一样就好。” 永平帝气得一拍桌子，“这叫什么话？你是皇子，也是朕唯一的嫡子，这婚事怎么能这么草率？我看还是再看看吧，苏家大小姐配不上你。” 在永平帝心里，现在能继承储位的也只有周昱祁了。 那景王妃就是未来的皇后。 让苏家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做未来的皇后，永平帝怎么想怎么别扭。 周昱祁却站起身，冷哼道：“父皇，我说了就是通知您一声。婚事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 “父皇身子不好，今日就早些休息吧。” 周昱祁行了礼，便转身出了御书房。 永平帝看着周昱祁离开的背影，想起他刚才疏离清冷的神色，心里涌起阵阵苦涩。 呆坐了半天，说道：“胡不言，拟旨！” 景王府地牢。 苏墨月在椅子上坐着，冷眼看着被绑着的两兄妹。 “你凭什么抓我？”苏司南冲着苏墨月吼道。 苏墨月冷笑，“凭什么？就凭你是个野种，你还问我凭什么？” 对苏司南和苏知寒来说，如今最不想面对的词，就是野种。 “你放了我，是成王逼我的，我不是故意的。”苏知寒低声哀求苏墨月。 苏墨月想起前世，自己被砍断手脚的时候，也曾这么哀求苏知寒。 求她给自己个痛快。 苏知寒的嘴脸，她到现在还记得。 重生还不到一年，这些事，她又怎么能忘呢？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昱祁和苏慕北走了进来。 苏司南看见苏慕北，神色变得有些慌乱。 “大……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苏司南语无伦次地说道。 苏墨月厉声呵斥道：“住口，你一个贱人生的野种，也好意思叫我哥哥做大哥？” 这一声大哥，苏墨月甚至觉得是对苏慕北的侮辱。 苏慕北看苏墨月眼眶有些红，就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手刃仇人也消弭不了过往的伤害。 有些事，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皇上封了我为平阳侯，苏家其他人都放回了。”苏慕北对苏墨月说道。 苏墨月嘴角泛起了笑意，哥哥是平阳侯了，那她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家？ 苏慕北又对苏墨月说道：“这两个人交给我吧，你先回家。” 妹妹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这种报仇见血的事，他便不想再让她插手。 苏墨月笑着点点头，“好，那我回侯府看着她们收拾宅院。” 走之前看着已经面无血色的苏知寒，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她了吧？ 苏墨月心头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过往的一切因为这些人的身死，都结束了。 如今大事已定，翠兰便又回到了苏墨月身边。 主仆二人带着几个侍卫，便去了平阳侯府。 之前遣散的丫鬟婆子，如今也都回来了。 苏墨月正安排人洒扫庭院，整理花木，苏家众人就被放了回来。 老夫人是被几个妾室扶着进来的，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苏文澈看着也比从前沧桑了不少。 一看见苏墨月指挥下人整理庭院，苏文澈多日受的罪就变成了怒气。 “你还知道回府啊？怎么？看苏家没事了，你又知道回来了？” 苏文澈还不知道自己的爵位已经没了。 更不知道苏慕北回来，还成了平阳侯。 苏墨月神色莫名地看着苏文澈，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父亲？已经断绝关系了！ 叫平阳侯？爵位已经没了。 总不能叫名字吧？ 老夫人拉住苏文澈，“你好好说话，月儿也是关心咱们。” 苏墨月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您的院子收拾好了，让嬷嬷陪您回去休息。” “晚些时候，我大哥来给您请安，他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平阳侯。” 苏墨月淡淡地说道。 老夫人愣了一下，然后又往苏墨月身前走了两步，“你说谁？” “祖母，我说我大哥苏慕北。”苏墨月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苏文澈也是一惊，“你大哥不是都死了么？” 苏墨月解释道：“我大哥没死，当初是被人暗害的。后来被北齐颜夕公主抓了，这次和颜夕公主一起进京了。” “皇上罢黜了你的爵位，但是封了哥哥为平阳侯。所以你们能被放出来，还能住在这，都是因为哥哥。” 苏墨月说道。 看苏文澈呆滞的样子，苏墨月只觉得通体舒畅。 像是报复一般，站在苏文澈面前，“你知道么？哥哥是被苏司南暗害的。” “就是你，你宠妾灭妻，养着别人生的孽种。你的一双亲生儿女，差点被他们全都害死。” “你以为我娘为何跟你和离？我为何跟你断绝关系？你想想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配为人夫，可配为人父？” “苏知寒和苏司南现在都在景王府大牢呢，我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墨月冷笑着，一句句说着。 前世，自己死在苏知寒手里。 哥哥也没机会回京，必然在北齐蹉跎一辈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文澈。 若他能顶天立地，挺起苏家，能修身齐家，内宅安稳。 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苏文澈被苏墨月说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 整个人，又苍老了许多。 老夫人听着苏墨月的话，心里也是一阵后悔。 这里面，又何尝没有她的原因。 苏墨月也不欲多说，示意老夫人和苏文澈都回去休息。 她还要继续安排下人，收拾府邸。 等到苏慕北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整个平阳侯府都焕发着新的生机。 “走吧，我们先回沈家去拜见外祖母、娘亲和几位舅母。”苏慕北进府就说道。 第232章 嫡亲的孙子 苏墨月点点头，示意管家继续按她说的做，她则和苏慕北回了沈家。 苏老夫人一个下午都没休息，就等着苏慕北回来。 听下人禀告说苏慕北回来了，她急慌慌地吩咐身边的元嬷嬷，“快，给我整整头饰，衣裳可齐整？” 元嬷嬷安慰道：“老夫人放心，你现在精神的很。再说这是您嫡亲的孙子，还能嫌弃您不成？” 老夫人脸上带着笑意，一想起要见到自己嫡长孙，还有些激动。 过了好半晌，也没见苏慕北过来。 后来还是管家过来禀告，“老夫人，侯爷和大小姐去沈家了。” 管家这话说得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去沈家了？ 也是，沈家对她们兄妹是真的好。 可终究是自己的嫡长孙，他姓苏啊。 老夫人又理解，又不理解。 过了好半天，长出了一口气，“扶我躺下吧。” 苏慕北不是不知礼数的人，相反正是因为知道礼数，才先要去外祖家拜见。 若是没有外祖家，母亲和弟妹，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 苏慕北一进门，在门口守着的管家就乐得合不拢嘴，高声喊道：“表少爷来了，表少爷来了。” 紧接着，内院一众妇人鱼贯而出。 “慕北？我的儿啊！”沈云清上前抓住苏慕北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也在边上拭泪。 苏慕北后退了两步，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慕北给外祖母，舅舅、舅母和母亲请安。儿离家两年，让母亲担心了。” 说完，就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沈云清想上前扶起，却连脚步都挪不动。 就连沈宏，都眼眶微红。 等到苏慕北行完礼，苏墨月才亲自把哥哥扶了起来。 “哥哥，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好激动，咱们进去说吧。” 苏慕北忙去搀沈老夫人，“外祖母，我回来就不走了。” “好，不走好，我就能天天看见我外孙儿了。”老夫人握着苏慕北的手，不愿放开。 直到进了偏厅，众人分长幼坐下。 老夫人问道：“苏家可都安置好了？去见过你祖母了么？在牢里可受罪了。” 虽说沈老夫人对苏家一向有意见，可看着两个孩子的面子，表面上也要客气客气。 苏慕北恭声说道：“我还没见苏家人，慕北于情于理都应先拜见外祖母和两位舅母。” 沈老夫人刚止住的哭，因为苏慕北这句话又开始掉泪。 对沈云清和沈宏说道：“你们看我这外孙，我真是没白疼。” 又对苏慕北说道：“你心里有外祖母，外祖母高兴。但是苏家那边也是长辈，你这就去吧，今日总得露个面。” 沈老夫人顾及苏慕北初回京，这名声总要有所顾虑。 苏慕北说道：“不急，我晚些回去，还有一事请舅舅帮忙。” “我要求娶平西郡王府的安宁郡主为妻，请舅舅帮我去提个亲。” 苏慕北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惊诧不已。 刚回来就提亲？ 人选都定好了？ 苏墨月看着众人的反应，笑道：“哥哥离京之前就见过安宁郡主，舅舅去吧，我求景王殿下和舅舅一起去。” 她不好说袁千羽和哥哥已经订了终身，只好说哥哥对袁千羽心有所属。 老夫人和沈云清都高兴不已，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他们和平西郡王府就是亲上加亲了。 何况，她们也极为喜欢袁千羽。 说定了此事，又说起了沈时射和悠芸公主的事。 现在悠芸公主以长公主义女的身份，住在了长公主府。 就等着定好日子，从公主府发嫁了。 这也是苏墨月和周昱祁商议出来的结果，宫变前，悠芸公主就住进了长公主府。 沈老夫人有些焦急地看向沈宏，“镇北侯府的宅子收拾得怎么样了？孩子们都要成婚了，在这小院子可不行啊。” “请母亲放心，一切顺利，再有个十来天，就能搬过去了。” 直到众人吃了一顿热闹的团圆饭，苏慕北才回平阳侯府。 马车行到一半，苏慕北又改变了主意。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找一趟袁千羽。 毕竟之前两人有点误会，就算提亲，也得袁千羽先原谅他。 本想偷着去见见她，又觉得翻墙进袁家后宅，实在不成体统。 “去平西郡王府。”苏慕北在马车里吩咐道，还是正大光明去说明原委吧。 世子袁天义正在书房处理西疆的军务，小厮禀告说，平阳侯苏慕北求见。 “快请。” 袁天义和苏慕北虽说算不上至交，但也打过交道。 对苏慕北的为人很是敬服，当年苏慕北战死，他还很是为他可惜。 心里也有些诧异，他这么时候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 正思量间，苏慕北就走了进来。 “见过平阳侯。” “天义兄别多礼。”苏慕北连忙闪到了一边，袁天义的礼他可不敢受。 两人坐下之后，下人上了茶，便开始寒暄。 “平阳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见有时候福祸相依，世事难料。” 袁天义听着苏慕北在北疆的经历，唏嘘不已。 苏慕北却说道：“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哦？请说。”袁天义正色着说道。 “我想见一见安宁郡主。” 苏慕北知道这话有些唐突，所以还未等袁天义反对，就说他和袁千羽的过往。 包括两人在宫宴上的误会。 说完之后，又诚心道：“我想当面和千羽解释一下，若是她能原谅我，我再和王爷王妃商议提亲的事。世子爷以为呢？” 袁天义静默不语，他一直知道袁千羽心里有个人，甚至为了这个人不肯说亲。 袁家心疼袁千羽，所以并未多加强迫。 总觉得再过一两年，也就忘了。 却没想到这人会是苏慕北。 袁家对袁千羽心里的这人印象并不好，甚至觉得袁千羽就是被骗了。 可今日这番话，苏慕北说的真诚，他便有些动容了。 思忖了片刻，吩咐门外的亲卫，“去叫郡主过来。” 苏慕北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袁家肯让他见袁千羽就好。 袁天义端起茶盏，又说道：“听说苏家长辈们都放回去了？人还好么？” 他对苏慕北是满意的。 但是苏家其他人，却有些不喜。 当然，也和苏墨月之前的事有关系。 苏慕北心思通透，马上说道：“父亲和祖母年纪都大了，再加上牢狱之灾，往后就安心颐养天年了。府上的事，自然有我和当家主母操持。” 两人正说着，小厮在外面回道：“世子爷，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袁天义沉声说道。 第233章 宁负苍天不负卿 袁千羽一进门，就问道：“哥哥找……我？” 话没问完，就看见了苏慕北。 此时正含笑地看着她。 袁千羽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袁天义看向苏慕北，想了想说道：“你们说，我出去有点事要处理。” 按规矩，他不该把妹妹和苏慕北单独留在书房。 但是他在这，又怕他们之间很多事不好说清。 而且，他也相信苏慕北的为人。 袁天义离开之后，苏慕北站起身看向袁千羽，“我回来了。” 说完，又掏出怀里的半块玉佩，摊在手心。 递到了袁千羽面前。 袁千羽紧盯着玉佩，又看向苏慕北，“你回去吧，就算你是他，我也不会再相信你。” 话一出口，袁千羽便觉得如坠冰窟，心头一片冰凉。 苏慕北有些慌了，他从未想过袁千羽会这样对她。 “是因为我上次没认出你么？我那时候失忆了，连月儿都没认出。”苏慕北幽声说道。 月儿？ 袁千羽诧异地看着苏慕北。 她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他是苏墨月的表哥。 苏慕北一拍脑门，忙解释道：“我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子，苏慕北，苏墨月的亲哥哥。” “之前我被抓去了北齐，失去了记忆，所以才没回来找你，上次也没认出你。” “对不起，是我不好。” 袁千羽定定地站在地上，想了半天才回过神。 “你是月姐姐的哥哥？没死？” 苏慕北笑着说道：“是，没死。” “没死也不行，本郡主不嫁给不干净的男人，你走吧。”袁千羽说道。 其实那日，她已经确定了自己没认错人。 所以这些天，只要想起颜夕公主的话，她就心如刀绞。 也下定决心，忘记这个人。 即便他是月姐姐的哥哥，即便他有难言之隐，她还是不能释怀。 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不能释怀，她便不想折磨自己。 苏慕北被袁千羽这话说得愣住了，什么叫不干净的男人？ 嫌他邋遢？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月白色锦袍，不说芝兰玉树，也算大方得体。 怎么就脏了呢？ 袁千羽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更生气了。 “平阳侯和颜夕公主不是朝夕相伴么？那就去求娶颜夕公主好了。” 说出的话，多少还带了些小女儿赌气的成分。 苏慕北这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误会他和颜夕公主了。 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和颜夕公主什么事都没有。” “骗谁啊，她都说了，你是她的人。还说，就是床上伺候的人。” “我也听说了，这位颜夕公主入幕之宾无数，平阳侯为止倾倒，本郡主也能理解。” 袁千羽此时说出的话有多狠，心里就有多难过。 苏慕北此时才明白，竟是颜夕对袁千羽说了这些。 心里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去找颜夕公主算账。 又上前两步，柔声对袁千羽说道：“就是因为这个么？那我可以发誓，我和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都是颜夕公主在骗你，我真的没有。” “我可一直守身如玉呢。” 袁千羽抬起头，晶亮的眸子看着苏慕北，“你说真的？没骗我？” 她心里隐隐有些相信苏慕北的话，又怕苏慕北撒谎。 苏慕北盯着她晶亮的眸子，认真地说道：“我要是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袁千羽锤了他一下，“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信你还不行么？” 苏慕北忍不住拉着袁千羽的手，“千羽，谢谢你愿意等我。你放心，我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人，宁负苍天不负卿。” 两人深情对视，空气中弥漫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哎呀，那月姐姐要叫我什么？这不就乱了么？”袁千羽忽然说道。 苏慕北有些幽怨地看着袁千羽，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想着他们的以后么？ 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书房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紧接着袁天义走了进来。 “平阳侯说完了么？”一边问，一边看向自己的妹妹。 “世子爷还是叫我慕北吧。”苏慕北谦卑地说道。 等到成亲了，他还要叫袁天义舅兄。 袁天义心下了然，知道两人定然解开了误会，便说道：“家父想见见贤弟，不知道贤弟可方便？” 他也只好改了称呼。 这也是他和袁惟正商议的，若是两人误会解开，袁惟正就见见。 若是袁千羽神色不好，就先放一放。 苏慕北顿时有些紧张，忙说道：“自然方便。” 就这样，苏慕北在袁惟正的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离开的时候是袁天义亲自送出去的。 离开平西郡王府，苏慕北神色轻松了不少。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也该回苏家了。 一进院子，管家就说道：“侯爷回来了？太夫人和老太爷正等着您呢。” 苏慕北变成了平阳侯，苏文澈和老夫人自然也就升级了。 管家亲自带着苏慕北去了老夫人的花厅，进去的时候，两人正翘首以盼呢。 “给父亲，祖母请安。”苏慕北清冷地说道。 从知道这两年娘亲和弟妹的遭遇开始，苏慕北对苏家便只剩下了责任。 作为平阳侯，有些事他必须做到让人说不出错。 至于感情么？却都已经散尽了。 老夫人起身走上前，拉住苏慕北的手，“我的孙儿啊，我可是又见着你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祖孙相拥而泣，也没有泪眼婆娑的诉说思念之情。 苏慕北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祖母坐下说吧。”苏慕北淡淡地说道。 老夫人神色有些讪讪地，又坐了回去，但是一双眸子依旧盯着苏慕北。 “怎么不早些回府拜见你祖母？还有没有规矩？”苏文澈不悦地说道。 “儿子有些忙，先是把那两个野种凌迟了，之后回外祖家吃了团圆饭，又去了平西郡王府。” 苏慕北说出那两个野种的时候，苏文澈就眼神一缩，有些心虚。 听到后面，便又想耍耍父亲的威严。 “去你外祖家叫什么团圆饭，你姓苏不姓沈，去平西郡王府，还能比回家重要？”苏文澈一句句质问。 苏慕北面上满是嘲讽之意。 看向苏文澈，“父亲是觉得我回苏家才叫团圆饭？我离家两年，我母亲险些一尸两命，我妹妹被全家欺辱，我弟弟差点被害死。苏家的团圆饭，我实在吃不下。” 苏慕北话说得很轻，像是不经意间说起的事。 可越是云淡风轻，就越是让人心里发慌。 老夫人解释道：“之前的事，是我们想错了，往后不会了。” 苏慕北没说话，心里冷笑了一声。 想错了？不过是因为他们兄妹占据上风罢了。 若不是妹妹正好抓了正着，让他们看清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他们也不会认错。 “过两日，景王殿和二舅舅会代我去平西郡王府提亲。父亲和祖母以后就在后宅颐养天年吧，府里大小事务，都有侯夫人做主。” 苏慕北继续说道，这件事总要让他们知道，也只是通知。 第234章 给自己哭丧 苏文澈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诧。 “你要去袁家提亲，为何不和我们商议？婚姻大事，你就自己做主了？”苏文澈难忍怒意，大声呵斥道。 “娘亲舅大，此事有舅舅替我做主就是了，父亲就别操心了。” 从进门，苏慕北始终神色淡淡的，无悲无喜。 老夫人也看明白了，苏慕北是根本没拿她们当亲人。 心里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孙子释怀。 老夫人看苏文澈还要说什么，便说道： “都回去歇着吧，往后府里的事，就都由慕北做主了。你们无事，也不必每日来我这，我年纪大了，喜净。” 苏慕北见状也不客气，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后的三天，苏慕北把沈家内外院都大肆整顿了。 凡是下人里有奸诈，谄媚，心思多的，都打发走了。 又通过人牙子，买了一批人进府。 至此，整个平阳侯府，都被苏慕北掌控在手里。 这些日子皇上身子明显不好，周昱祁和周承琰扛起了大半的朝政。 成王一党被全部肃清，黔州也派了得力的武将前去驻守。 成王的岳父，靖海将军被押解进京。 等到这些处理完了，周昱祁才想起牢里还有个北齐皇子和公主呢。 也是时候把人放回去了！ 那日一大早，高战和颜夕公主就被押上了乾阳殿。 宋阁老在大殿之上慷慨激昂，历数北齐的罪孽。 又训斥高战，身为北齐皇子，不想着两国交好，反而干涉大周的政务。 洋洋洒洒说了一刻钟，才说道：“我天朝上国，自然胸有雅量。战王和颜夕公主今日可以离京，景王殿下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高战也知道自己栽了，所以被宋阁老折辱也认了。 但是回北齐，他心里却没底，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不用护送了，我们兄妹自己离开就是了。”高战说道。 周昱祁冷笑了一声，“那可不行，万一战王在大周境内被伤了，我们无法交代。到时候引起两国交战就不好了，还是本王亲自送你吧。” 永平帝也说道：“护送战王离京的事，就交给景王了。” 就这样，周昱祁带着一队禁军，护送高战和颜夕公主离开京城。 …… 京郊三十里之外的一处破庙，朱雀紧盯着地上的人，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本王还以为是谁呢？怎么？又想本王了？”高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朱雀舔了舔唇。 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神肆无忌惮。 沈时数手里的一支飞镖忽然射出，直接射入了高战的眼中。 “啊！”高战发出了一声惨叫。 “战王殿下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我就教教你。”沈时数冷声说道。 高战忍着痛意，忽然大笑了起来。 “这不是你的新相好吧？”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你都被本王玩儿腻味了。” “兄弟，要不要本王告诉你，她最喜欢什么样的动作？” 高战的嘴里污话连篇。 朱雀脸色惨白，额头是大滴大滴的冷汗。 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沈时数见状，一剑就刺到了高战的小腹处。 又蹲下身，对朱雀说道：“你知道的，他说的这些我不在意。但是你自己，要走出来。” “今日，你亲手送他上路，再忘了这件事好么？” 他本可以把高战一击毙命，但是他怕朱雀依旧走不出来。 报仇这种事，要自己来，才能真的解脱。 朱雀抬头看向沈时数，眼中求助的意味明显。 高战捂着腹部，继续说道：“报仇？你问她敢么？以前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啧啧……那滋味！” 沈时数看着朱雀，“好，我帮你。” 说完，就要起身斩杀高战。 还未等站起来，就被朱雀抓住了手腕。 紧接着，朱雀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剑。 又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走到高战身前，“那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很恶心？” 说完，就一剑砍在了高战的身上。 高战被绑着，也无法反抗，朱雀一剑接着一剑地砍下去。 直到被沈时数抱住，“好了，人已经死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朱雀脸颊贴在沈时数的胸前，大声喘着粗气。 沈时数一点点摩挲她的发丝，轻声安抚，“以后再不会受委屈了，万事有我。双华，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什么样我都爱。” 朱雀渐渐平息了情绪，却不想离开沈时数的怀抱。 等到沈时数带着朱雀出了破庙，苏墨月和周昱祁正在门口等着。 两人的边上，是颜夕公主的尸体。 “这事若是北齐知道怎么办？要不要叫大伯父增兵？”沈时数问道。 沈邺宫变当天在京外剿灭了叛军，就马上带兵回北疆了。 此时正在北疆布防。 周昱祁说道：“不需要，北齐也变天了，边境不会有事。” 没几日，朝中就收到了消息，北齐战王和颜夕公主死在了回北齐的路上。 此事在朝中连个涟漪都没掀起来。 甚至还没有辽王的丧事引人注意。 林子瑜头七那日，整个辽王府哭声一片。 京中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三五品的小官吏，都来祭拜。 苏墨月还没到近前，就听见辽王府内痛哭的声音。 也不知道林子瑜听着这些人祭拜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直到苏墨月一身素衣进了辽王府，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 林家的小辈都在灵前跪着，跪在首位的，赫然是林子瑜自己。 一身女装，不施粉黛。 此时身着孝服，带着林家旁支的小辈们，在给……她自己哭丧。 苏墨月强忍住笑意，还要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 毕竟，都知道她和林子瑜关系颇好。 上完香，苏墨月跪在灵前，“子瑜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你这样，让妹妹往后怎么办？以后谁替我出头，谁给我撑腰？” 正在给自己哭丧的林子瑜，听见苏墨月的哀嚎，声音戛然而止。 苏墨月见她停了，还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继续。 林子瑜便继续哭了起来。 在灵堂上香的周昱祁和周承琰对视了一眼，皆是满眼无奈的表情。 好在男子不像女人，倒是不用哭得那么伤心，只要神情肃穆些就好。 这两兄弟，又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倒是没人看出异常。 “圣旨到！”辽王府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第235章 婉凝戴孝 众人忙都起身，准备接旨，却不知道这圣旨是给谁的。 林家的小辈有几个透出了兴奋的神色，心里猜测是不是皇上要再次封赏林家。 毕竟今日是辽王头七，不会无缘无故来宣旨。 只有周昱祁和周承琰隐隐猜到了是为了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家长房长女林子娇，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性行温良，克娴内责。册封为炎王府正妃，可于热孝中成婚，以慰辽王在天之灵。钦此！” 胡公公念完了圣旨，在场祭奠的众人都一脸呆滞。 辽王忽然多了一个妹妹，已经让人惊讶了。 现在又赐婚了给炎王为正妃，还是热孝中成婚，不得不引得众人猜测。 林子瑜跪下接旨，说道：“多谢皇上隆恩。” 至于这些人怎么猜测，林子瑜根本不在意。 就算以后知道了又怎么样，谁又敢多说一个字。 胡公公把圣旨交到林子瑜手上，忽然看见了苏墨月。 便上前说道：“苏小姐，老奴手里还有一份给您的圣旨，您是不是回沈家，老奴过去宣旨。” 苏墨月心说，这还折腾一趟做什么？ “公公就在这宣吧，我就不回去了。”苏墨月说道。 胡公公嘴角一抽，定了定神。 解释道：“苏小姐，这是赐婚的圣旨，在灵堂宣旨，不好吧？” 给林子娇的圣旨是没办法，必须在这宣。 可手里另一份苏家小姐和景王殿下的圣旨，怎么好也在灵堂宣旨呢？ 不吉利啊！ 苏墨月没想那么多，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我不介意。” 胡公公继续说道：“苏小姐，这是辽王的灵堂，在这宣读您和景王殿下的赐婚圣旨，我怕皇上会怪罪啊。” 苏墨月这才明白胡公公是什么意思。 马上换了一副表情。 “胡公公，我和辽王情同兄妹，他之前一直关心我的婚事。公公就在这宣吧，也好让他安息。”苏墨月悲戚地说道。 周昱祁紧绷的唇角差点就裂开了，不得不说，他家王妃的情绪是真到位。 这不，胡公公也跟着伤心了一会，才开始宣旨。 周昱祁倒是没想到，永平帝还给他和苏墨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 本来他不在意有没有这圣旨，毕竟他决定的事，就算皇上也左右不了。 不过既然下圣旨了，他也领这个情。 就这样，苏墨月在林子瑜的灵堂接下了赐婚的圣旨。 林子瑜和周承琰成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后，因辽王大丧，所以婚事一切从简。 苏墨月和周昱祁的婚事则定在了一个月之后，着礼部好生操办。 “婉凝公主到！”刚接完圣旨，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婉凝公主？ 苏墨月和林子瑜对视了一眼。 她来干什么？ 姜贵妃和周逸锦都出事了，皇上便匆匆把婉凝嫁给了侍卫韩英。 一顶小轿就抬出了宫。 婉凝一身孝服进来，而且是大孝在身。 这装扮让众人都面露异色。 婉凝公主已为人妇，辽王也未婚配，这样一身大孝的前来，算怎么回事？ 苏墨月给周昱祁兄弟使了个眼色。 周昱祁上前说道：“婉凝，你怎么来了？你来这不合适，回去吧。” 婉凝却像没看见人一般，径直走到林子瑜的灵前跪下。 只是跪着。 苏墨月知道婉凝公主对林子瑜有情，却没想到用情这么深。 林子瑜更是神色莫名地看着婉凝公主，都不知该怎么上前劝。 她甚至想，要不要告诉婉凝，她是女儿身。 周昱祁正想吩咐侍卫，把婉凝送回去，韩英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先给几位王爷见了礼，才走到婉凝身边蹲下身子，“公主，我们回去吧。” 婉凝公主的肩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说道：“我不回去。” 韩英眼中露出了一抹阴沉，随即便要拽着婉凝离开。 苏墨月本没觉得怎么样，以为韩英是怕婉凝在这惹出事端。 直到婉凝公主露出手腕上的伤痕，苏墨月才眼神一凝。 上前说道：“等下，我要和公主说几句话。” 苏墨月说着，就拉过婉凝公主，轻轻掀起了衣袖，手臂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周昱祁和周承琰也看见了。 虽说不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可婉凝终归是皇室公主，他们便不能坐视不理。 “婉凝，这是怎么回事？你和皇兄说，别怕，皇兄给你做主。”周昱祁沉声说道。 韩英的脸色有些慌乱，心里暗骂婉凝公主多事。 婉凝公主没有指证韩英，甚至没有多看韩英一眼。 而是说道：“我今日是来道歉的，之前对苏小姐做的事，还有对辽王做的事，都是我不对。” “身为皇家公主，我任性妄为，不遵礼法。” “我不求得你们的原谅，只是来说声对不起。” 婉凝公主说完，便抬手朝着自己的勃颈用力，众人这才看见她袖子里是一把短刀。 等到周昱祁等人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林子瑜不禁红了眼，心里后悔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异常。 周昱祁抱住婉凝，“皇妹，你放心，欺辱你的人，皇兄绝不会放过。” 说完，吩咐莫言，“把这个韩英给我抓起来，五马分尸。” 韩英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抓住带走了。 周昱祁又吩咐礼部，好生操办婉凝公主的丧事。 从辽王府出来，周昱祁亲自送苏墨月回沈家。 马车上，周昱祁看着圣旨，不高兴地说道：“父皇可真能添乱，我打算好好准备几个月，风风光光地娶你进府呢。” “不过，好处就是能早点娶你进府。” 想到这，周昱祁又觉得还是父皇高瞻远瞩啊。 一想起还有一个月，就要迎娶她进门了，周昱祁便有些心猿意马。 两人本来是相对而坐，他又起身坐到了苏墨月身边。 “月儿，等我们成婚了，本王就做个闲散王爷，每日在家陪你怎么样？” “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们一起去看江南烟雨，塞北黄沙。” “天高地阔，我们有许多的路可以一起走。”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嘴角抑制不住翘起，手心是她白嫩的揉夷。 苏墨月听着他的话，脑中已经浮现出了他们在塞外骑马，在江南踏春的画面。 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憧憬。 她何其有幸，得老天眷顾，能重生一世再次和他相遇。 前世的种种如今倒更像是一场梦一般。 感受着身边之人的心跳，苏墨月心中异常的安定。 “王爷，到了。” 两人这才意识到，已经到沈家了。? 第236章 青云的心思 “我和你一起进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周昱祁说道。 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用进去请安的。 只是他现在把自己当成了沈家的女婿，对老夫人便格外的敬重。 自然，老夫人也当得起。 “外祖母此时在哪呢？”苏墨月问道。 管家回道：“回大小姐，老夫人此时在外院花厅见客呢，长公主身边的青云侍卫前来拜望老夫人。” 苏墨月有些不解，长公主身边的侍卫来干什么？ 周昱祁便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他是想着，万一是皇姑母那边有什么事，他也能帮着参谋参谋。 两人便朝着花厅去了。 一进去，就见老夫人，沈宏和青云坐在一起说话。 一看这两人进来，三人还有点尴尬的神色。 苏墨月也没多想，众人要起身给周昱祁见礼被拦住了。 “老夫人，您就把我当成小辈看就是了，不必多礼。”周昱祁谦卑地说道。 老夫人便笑着让他们二人坐。 又转头问青云，“那你老家还有什么人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昱祁和苏墨月进来了，青云明显有些拘谨。 “回老夫人的话，我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老夫人又问道：“那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成婚呢？” “一直在长公主身边当值，也没有合适的。” 苏墨月有些狐疑地看向老夫人，外祖母问的可真够宽的，还管人家成不成亲？ 周昱祁倒是神色一动，又往边上扫了一眼，看见了摆在一旁的各色表礼。 心里忽然有了猜测，再看花厅内坐着的人，心下了然。 只是这个场合，也没法对苏墨月说，只得低头饮茶，并不搭话。 老夫人想了想，对苏墨月说道：“你来的也算正好，我想问问你，若是你母亲改嫁，你怎么想？” 苏墨月本来正吃着一块茶点，听见老夫人的话，差点喷了出来。 用力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 周昱祁顺势递过来一盏温热的茶，苏墨月喝了两口才缓了过来。 老夫人笑着嗔怪道：“多大了，吃个点心也能噎着。” 苏墨月虽说没周昱祁反应快，但是也不笨。 这一会儿的功夫，大概就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便又多看了两眼青云，三十多岁的年纪，举止沉稳，进退有度。 她记得上次宫宴，就是他带着失态的娘亲离开的。 苏墨月便诚恳地说道：“外祖母，母亲还年轻，自然该有自己的生活。只要母亲同意，我和哥哥肯定是没意见的。” 老夫人闻言也笑意也浓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衍儿还小。” 苏墨月道：“衍儿早晚是要回苏家的，现在还小，再过几年就该启蒙了。到时候，大哥就能带着他在侯府外院住了。” 老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们这样人家的男丁，六岁起就要住在外院读书习武了。 众人对青云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能在长公主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心性和能力、品格那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青云几日前就来过了，老夫人私下问过沈云清的意思。 沈云清对青云虽说有些许好感，但是顾及三个孩子，加上沈家的声誉。 当时就拒绝了老夫人。 没想到青云不肯放弃，今日又带着厚礼来了。 老夫人倒是不在意他带不带厚礼，沈家也不缺这点东西。 她看中的是青云对沈云清的心意。 所以今日，才和沈宏一起见了青云，想给自己女儿寻一个好归宿。 此时听苏墨月这么说，老夫人心里便有了主意，想晚上再问问女儿的心意。 “老夫人，苏家太夫人和老侯爷求见。”管家在外说道。 苏墨月抬头看向外面，他们来做什么？ 青云见状便要起身告辞。 老夫人心想，要是这么让青云走了，他会不会以为沈云清还和苏文澈藕断丝连？ 她现在对青云很是满意，自然不想他误会。 至于苏家母子来干什么，她一点都不关心。 沈老夫人对青云说道：“你再坐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你。” 青云只好又坐了回去。 没一会，管家就把苏老夫人和苏文澈让了进来。 苏墨月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起身行礼。 苏家母子给周昱祁见礼，周昱祁也只是哼了一声，并未多说，和对沈老夫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沈宏把人让到了紧挨着沈老夫人的座位。 等到丫鬟婆子上了茶，苏老夫人便说道：“老嫂子，今儿我是诚心来道歉的。” 沈老夫人挑了挑眉，眼中精光一闪，“苏太夫人这是何意？平白无故的，道什么歉。” 苏老夫人没有丝毫的不悦，“其实我早就想来了，之前云清在府里受了不少的委屈。还有月儿，也是我们没照应好。” “都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沈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道歉？ 不就是看家里的孩子都出息了，他们拿捏不住了么？ 再加上沈家如今又大权在握，他们才想来道歉。 当初沈家落寞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副嘴脸。 苏老夫人见状，神色有些讪讪的。 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老嫂子，您看现在慕北也回来了，衍儿还小。我是想着能接云清回去，好歹孩子们有个家。” 青云脸色一凝。 沈家众人，还有苏墨月都愣住了。 苏家这是什么意思？想接沈云清回去？ 苏墨月当即就沉下了脸，只是这种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 只能看外祖母怎么说了。 “云清已经和苏家没关系了，你们回去吧。” 沈老夫人连话都不想多说，只想让他们赶紧回去，别在沈家添堵。 “老嫂子，你不看别的，看几个孩子的面子。慕北现在是平阳侯，衍儿还小，也得顾及他们的颜面啊。月儿也要嫁到景王府了，总要父母俱全，这婚事才好办。” 苏墨月闻言便有些生气，苏文澈欺辱她们母女的时候，怎么不会她们兄妹几人着想？ 沈衍中毒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多关心。 这个时候低眉顺眼的额来求，还打着为几个孩子好的旗号。 苏墨月忍不住说道：“祖母不用说了，我母亲不会回去的。我的婚事也和母亲回不回去没关系。” 一直在边上坐着未说话的苏文澈，听苏墨月这么说便有些不悦。 总觉得这个女儿是来跟他作对的。 “会不会回去，也是你母亲说的算，这里没有你多嘴的份。” 苏文澈始终觉得，就算苏墨月和他断绝关系了，也改变不了他们是父女的事实。 所以对苏墨月，一向不客气习惯了。 周昱祁神色一凝，便要开口。 还未等说话，门外就传来了沈云清的声音，“我女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不会回去的，你们走吧。”? 第237章 闹事 沈云清眉眼中带着疏离和厌恶，看都不想看苏家人一眼。 尤其是进来之后看见青云还在，沈云清便更觉得尴尬不堪了。 虽然她拒绝了青云的提亲，却也不愿意让他看见家里的糟心事。 青云本来一直低垂着眼眸，不动声色。 此时见沈云清进来，便担忧地打量了她几眼。 苏文澈见沈云清进来，毫不客气的样子。 又注意到青云看沈云清的眼神，再扫了一眼边上的各色表礼，恍然大悟。 “怪不得不答应回去，这是有相好的了？这么大年纪改嫁，你也不怕给孩子们丢人。”苏文澈的话说得尖酸刻薄，难听至极。 沈老夫人气得指向门外，“你们给我滚，不滚老身就亲自把你们打出去。” 沈云清上前了两步，对苏文澈说道，“苏老爷还是回去吧，我改不改嫁和苏家也没关系。你做出那么多丑事，也没少给苏家丢人，你也好意思教训我！” 苏文澈被沈云清激地没了理智，端起手边的茶盏就冲着沈云清砸了过去。 周昱祁第一个看见的，瞬间上前，但是离得有些远。 沈云清慌乱间就要往边上躲，却直接被青云挡在了身前。 青云手里没有兵刃，只能伸出胳膊拦住了茶盏。 滚烫的热水，都淋在了手臂上。 沈云清吓得忙去查看青云的伤势，整个花厅乱成一团。 周昱祁冷声道：“莫言，你亲自送苏家太夫人和老侯爷回去。” “不劳烦王爷了，我亲自带人回去。”门外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苏慕北冷着脸走了进来。 棱角分明的脸庞，此时面若冰霜。 “来人，把太夫人和老爷送回去，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府。”苏慕北冷声道。 苏文澈这才看见苏慕北来了，身后还带着苏家的小厮。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软禁我和你祖母么？”苏文澈大声说道。 苏老夫人也不解地看向苏慕北，这个时候，他不是该请他们回去么？ 他们就算做得过分些，也是苏家的长辈，苏慕北还敢软禁？ 苏慕北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上前说道：“你们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什么狗屁孝道？惹怒了我，就算弑父，我也做得出来。” “母亲，妹妹还有外祖母家，是我的底线。你们一再触碰我的底线，我只是软禁已经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了。” 苏文澈惊恐地看着苏慕北眼中的阴狠和凉薄。 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苏家大公子么？ “带走！”苏慕北不容置疑地说道。 紧接着，身后的小厮就把苏家母子“请”了回去。 周昱祁满意地看向苏慕北，在北疆这几年，他倒是比从前心硬了许多。 此时苏墨月正给青云看伤势，还好隔着衣裳，上两天药就好了。 沈云清埋怨道：“你也太冲动了，我躲开就是了。” 青云被沈家众人围着，有些不好意思。 腼腆地说道：“我也没想那么多。” 老夫人心里高兴不已，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青云对自家女儿的关心。 “青云今日在这用饭吧。”老夫人说道。 青云见家里小辈都在，还有景王也在，怕沈云清尴尬。 就说道：“已经打扰了很长时间了，晚辈就先告辞了。” 青云离开之后，周昱祁也回了景王府。 沈家众人才坐下商议这件事。 沈云清也没有之前的坚持了，今日青云扑上来的一刻，她心里又高兴又担心。 此时忍不住想，他已经付出那么多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往前一步。 其实有些事沈云清没说，当年她定亲之前，青云就曾表明过心迹。 但是那时候她顾及沈家，便没有回应。 青云这么多年都没娶亲，她一进长公主府，他就对她照顾有加。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青云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 老夫人自然也看清了沈云清的意思，便说道：“那就找个日子，咱们一块热闹地吃顿酒，把这件事定下来。” 沈云清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当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商议这件事，她还说有些别扭。 按理说，现在该是研究两个孩子婚事的时候。 苏墨月见母亲害羞，又开始插科打诨，说起了趣事。 沈宏忽然问道：“月儿在哪出嫁？” 苏墨月一愣，在哪出嫁？不就在家里出嫁么？ 沈宏解释道：“这个宅子还是有些小，要不咱们赶在月儿出嫁前，搬到新的侯府？” “还是月儿要在平阳侯府出嫁？” 若是苏慕北没回来，苏墨月肯定是要在沈家出嫁的。 可现在苏慕北回来了，苏墨月回平阳侯府出嫁，也是应当的。 这些道理在坐的众人都懂。 沈老夫人霎时就落寞了起来。 苏墨月闻言，也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慕北。 苏慕北想了想说道：“去镇北侯府吧，到时候还要拜别亲长，自然是要拜别祖母、舅舅和母亲的。” 若是苏墨月在苏家出嫁，外祖母他们是不会去的。 没有看着苏墨月出嫁，会是沈家众人的遗憾。 苏墨月高兴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怕哥哥难过。 苏慕北也知道众人所想，便说道：“我也趁机偷懒，在外祖母这出嫁，一应琐事，舅舅和舅母就都帮着办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苏墨月嫁去景王府。 苏慕北和沈时射、沈时数的婚事，都没那么急。 林子瑜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苏墨月整日往辽王府跑。 林家长房过继了一个六岁的孩子，现在跟着严楚习武。 辽东的帅印还在林子瑜手里，用林子瑜的话说，这一个帅印顶多少嫁妆。 但是苏墨月还是心疼林子瑜，便整日在外面给她采买嫁妆。 林子瑜看着苏墨月带进辽王府的五车东西，有些无奈，“月儿，你这是把整条街搬回来了？” 第238章 嫁妆 苏墨月笑道：“这才多少啊，过了晌午，还有不少的东西要送过来呢。” 整个辽王府，依旧是一片皓白。 但是忙得热火朝天，众人也不觉得违和。 红袖说道：“多亏了苏小姐了，我们家小姐不好出门走动，家里也没个直近地亲长在侧。” “老太妃什么时候到京？”苏墨月问道。 “明日就到了，还好赶上了。”林子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本来只是回京查当年父王的事，没想到还把自己嫁出去了。 一想起以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林子瑜就像做梦一般。 苏墨月此时正指挥下人，给嫁妆分类装好。 林子瑜大婚的前一天，和辽王府交好的世家都来给她添妆。 苏墨月更是整日守在辽王府。 因辽王大丧，婚事从简，所以府里人不多，却又格外温馨。 老太妃和林子瑜母女俩说了一晚上体己话，眼睛都哭肿了。 大婚那日，炎王府内，正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林子瑜在喜房内坐着，红袖守在一边。 “红袖，把这些都给我去了，压得我头疼。”林子瑜吩咐道。 红袖有些为难，“王妃，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我就是规矩，听我的。”林子瑜沉声吩咐道，脸上不自觉又露出了领兵的气势。 红袖知道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便帮她换了常服。 等到喜娘跟着周承琰进来，看见新娘子已经除了喜服了，便说道：“这可不合规矩，王妃快把喜服换上吧。” 没等林子瑜说话，周承琰就瞪了喜娘一眼，“我的王妃就是规矩，她说怎么就是怎么，滚！” 喜娘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就离开了喜房，红袖见状也退了出去。 周承琰见林子瑜一身小衣，他还是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呢，便说道：“我去沐浴更衣，一会就回来。” 林子瑜嗯了一声，便继续在床头靠着看书。 周承琰去了屋子后面的盥洗室，又吩咐下人拿衣裳进来。 炎王府从前没有丫鬟，都是小子伺候。 因这次大婚，才从内务府挑了些宫女进府。 此时进来送衣裳的宫女春晓是主院的大丫鬟，从前是在宫里伺候过太后的。 见王妃在床上躺着，王爷自己去沐浴，心里便轻视了林子瑜几分。 听说这位王妃是辽王失散多年的妹妹，想来是没学过规矩的，居然不知道伺候王爷沐浴。 所以衣裳送进去之后，春晓就来到了林子瑜身边。 下人提醒主子一些事情，在宫里也是常有的，春晓也不觉得是逾越。 “王妃，王爷沐浴王妃还是跟去伺候的好，这也是皇家的规矩。还有每日早上王爷要早朝，王妃也要伺候王爷更衣盥洗。” 可能是心里轻视林子瑜，语气便带了几分高傲。 林子瑜合上手中的书，冷笑了一声。 这些人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她是辽王的时候谁敢对她这么说话。 如今成了炎王妃，还要听个宫女的指挥不成？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去伺候他沐浴，就是不守规矩了？”林子瑜笑着问道。 “王妃，皇室不比小门小户，许多事王妃都要守着规矩来。”春晓继续说道。 只是眼神里的高傲和不屑，却掩饰不住。 周承琰出来的时候，见林子瑜和丫鬟说话，便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说我不守规矩，说我该伺候你洗澡。”林子瑜轻声说道。 周承琰脸色一变，冷眼看着林子瑜身前的丫鬟。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三道四？” “冷星，把人给我直接在院子里杖毙。往后王府谁敢对王妃不敬一句，这就是下场！”周承琰冷声吩咐道。 春晓吓得跪地求饶，还是红袖把人拽了出去。 等到人出去了，周承琰坐在床边小心地说道：“娘子，是我治下不严，娘子别生气。” 周承琰心想，一定要管住了这些下人，不然惹得她生气，最后一定是自己遭殃。 林子瑜不在意地说道：“都是小事，还是你觉得一个王府内宅我都管不好？” “这是什么话，统领三十万大军的辽王还能管不好一个内宅？” 周承琰忙狗腿地说道。 林子瑜却有些失落，直到今日，她才真的感受到了，辽王已死，从此世上再无辽王林子瑜了。 而她，将彻底沦为一个内宅妇人。 虽说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可心里还是免不了失落。 “不过娘子要是愿意伺候我沐浴，我自然求之不得。”周承琰爬上了床，又放下了帷幔。 …… 眼看着，就到了苏墨月出嫁的日子，沈家一家子都忙得团团转。 先是举家搬回了新的镇北侯府，接着开始布置宅院。 苏墨月出嫁的前一日，宫里便有赏赐下来。 上到皇上太后，下到妃嫔都给苏墨月添妆。 平西郡王府直接送来了二十抬的嫁妆，而且没有一件东西是凑数的，无一不是精品。 苏未央代表苏家二房，送了十抬的嫁妆。 辽王府送来十抬嫁妆，代表已经故去的辽王。 林子瑜又以炎王府正妃的身份，送来二十抬嫁妆。 沈家的院子，一整天都在清点这些财物。 再加上京中有求过苏墨月诊病的，还有的觉得以后也会求到，便都上门来添妆。 沈家自然不好把人往出赶，只能好生接待。 平阳侯府和沈家又各准备了一百抬的嫁妆。 沈家两位在北疆的表哥，沈时礼和沈时乐差了亲近的回来，给表妹添妆。 沈家在外的四公子沈时御和五公子沈时书，也都送了不菲的添妆。 沈时书送来的东西里，有个精美的盒子。 苏墨月打开一看，赫然是三十万两的银票。 吓得苏墨月慌忙又盖上了，五表哥这是东西不够银子凑么？ 十日前景王府来下聘的时候，已经是震动京城了。 当时沈家还说，景王府给的聘礼太多了，除了必须留下的，剩下的都让苏墨月带回去。 还不到成亲这日，苏家大小姐的嫁妆和聘礼就已经轰动了京城。 有年长的老者说，就算是皇上立后，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第239章 大婚(完) 次日一大早，苏墨月还未睡醒，就被拽了起来。 整个沈家，都开始忙碌。 今日的婚事，是礼部和景王府一起操持的。 一大早，周昱祁就吩咐莫言，“今日大婚，皇上也会亲自来景王府，你们切不可大意。咱们的人守住内院，外院交给龙禁卫和皇城探事司。” 又吩咐内院的大丫鬟，“王妃进府之后，你们一切事情以王妃的喜好为先。若是让本王发现又对王妃不敬者，杖毙！” 老管家看着周昱祁一身大红色喜服，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他是看着王爷长大的，王爷受过的苦他也都看在心里。 如今，只觉得老怀快慰。 说话间，周承琰、宋初等人就到了。 接着，便是迎客、安排酒宴、迎亲、拜堂…… 整个西市，从长安大街到镇北侯府，一路繁华难以尽数。 镇北侯府，苏墨月一身凤冠吉服，在翠兰的搀扶下准备拜别亲长。 沈家众人此时伤感不已。 虽说是嫁给景王，往后也还在京城，可终归是嫁为人妇了。 吉时已到，苏墨月对着外祖母、母亲还有舅舅叩首拜别，苏慕北亲自给妹妹盖上了盖头。 一时间，鼓乐齐鸣，鞭炮喧天，好不热闹。 嫁妆跟在花轿后面，京中百姓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十里红妆，不止十里。 花轿已经进了景王府，这边沈家院子里还有一大半嫁妆没出去呢。 唱单的人嗓子都喊哑了，嫁妆还没唱完。 花轿进府的时候，永平帝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 射火门、跨火盆、拜堂，送入洞房，苏墨月在喜娘的搀扶下完成了婚仪。 翠兰陪着苏墨月在喜房，景王府的下人都恭敬有礼，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周昱祁一身大红的吉服，款步走了进来。 苏墨月听见他走进门的声音，便有些紧张。 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握在一起，等着喜娘的指示。 直到两人喝了合衾酒，周昱祁掀开了盖头，喜娘和翠兰也都下去了，苏墨月才缓过神。 周昱祁第一次见苏墨月大妆的样子，虽然惊艳却更心疼。 亲手给她取下凤冠，“这多重啊，怎么不摘下来。” 苏墨月笑笑，起身去梳妆台前，打算摘下头饰。 周昱祁站她在身后，轻轻替她取下头上的钗环。 直到一头青丝落下，周昱祁从后面环住她，“月儿，我真的娶到你了。” 苏墨月透过铜镜，看着周昱祁深情的眸子。 转过头就把红唇印了上去。 周昱祁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就是狂喜。 这是苏墨月第一次主动亲吻他，他心头一片灼热，恨不得把人揉到骨头里。 “月儿，我们去沐浴吧。” …… 周昱祁本是要起身替苏墨月擦擦身上的汗渍。 掀开被子，便看见了床上的一抹嫣红。 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苏墨月此时全身酸痛，腿都抬不起来。 疲惫地睁开眼，便看见了周昱祁惊诧的表情。 “怎么了？”苏墨月不解地问道。 周昱祁看了看床上的痕迹，“你和他……没圆房？” 因怕苏墨月敏感多心，他连元帕都没让人铺。 苏墨月这才恍然惊觉，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和周逸锦圆房了是么？ 他们之间确实从未说过这个话题，她压根没想起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墨月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起身抱住周昱祁，“我是你的，完完整整都是你的。” 周昱祁本要下床，此时听见苏墨月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 苏墨月有些后悔抱住了他，做什么要惹他？ 次日一大早，苏墨月是被嘴角的湿润叫醒了。 睁眼，就对上了周昱祁潋滟的眸子。 “起来了，我们今日要进宫请安。”周昱祁在苏墨月耳边说道。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耳蜗，苏墨月脸红心跳。 “怎么了？要不要晚点去？我总得让娘子满意……”周昱祁一边说，一边把手抚上苏墨月的肩头。 苏墨月忙说道：“满意，我很满意，快起来吧。” “那晚上为夫定然让你更满意。”周昱祁又在她耳边说道。 苏墨月连忙起身，离开床榻，也离开这个饿狼。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不用下床了。 两人一身朝服，进了宫。 皇上受了两人的茶，又给了赏赐后，就把周昱祁叫去了书房。 “朕最近身子不大舒坦，打算写下禅位诏书，你登基吧。”永平帝说道。 周昱祁眉头紧皱，“父皇春秋鼎盛，儿担不起这大周江山。” 倒不是周昱祁客气，他对当皇上可没什么兴趣。 有那工夫，还不如娇妻在怀，儿女绕膝。 “朕不是跟你商议，是通知你。我已经做了决定了，明日圣旨就会昭告天下。”永平帝平静地说道。 周昱祁一脸颓丧地从御书房出来，又去偏殿接苏墨月。 苏墨月还以为他是遭到皇上训斥了，心里还埋怨皇上，刚大婚怎么就训斥人呢？ 两人回府的马车上，周昱祁忽然说道：“月儿，我们走吧。” 苏墨月一愣，“去哪？” “父皇让我登基，我们今天跑，还来得及！” 又问道，“你想做皇后么？” 皇后？ 苏墨月慌忙摇了摇头，“那还等什么，抓紧收拾，赶紧走。” 景王府从前院到后宅，整个一个鸡飞狗跳。 周昱祁在书房写好了给永平帝的信，只等着他们二人离开，信就要送进宫里。 一直到下去，景王府五辆马车，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苏墨月也给沈家众人留了信，说等到哥哥和表哥们成婚，她就会回来。 永平帝收到信的时候，周昱祁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了。 气得永平帝差点砸了御书房。 次日一大早，乾阳殿。 永平帝先是下了罪己诏，历数自己登基以来做过的错事。 紧接着，传位给炎王周承琰，国号元威。 周承琰是一脸错愕接下的圣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新帝了。 永平帝未多解释，就回后宫颐养天年了。 周承琰惊恐地跑去景王府，想找自己皇兄问问。 谁知道景王府人去屋空，就剩下管家带着下人守着宅子。 周承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兄分明得到消息跑了。 回了炎王府的周承琰，盯着林子瑜的肚子，“娇娘，等这孩子十岁，我就带着你周游天下去。” 林子瑜想到苏墨月已经在外驰骋，逍遥天下，就一脸的羡慕。 再听周承琰这话，又看了看肚子，祈祷这胎是个儿子。 去往北齐的路上，苏墨月策马奔腾，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回头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有她两世的纠葛，如今都如同过眼云烟，被抛诸脑后。 周昱祁怕她跑得太快驾驭不住，便一个飞身坐在苏墨月身后。 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和苏墨月十指相扣。 苏墨月：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周昱祁：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