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君心:妃泪无颜冷宫残》 欲加之罪 一听到这声音,苍笑笑的身体忍不住一颤,她终究是避不开这尊大佛吗? 红梅也被李妃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赶紧走过去扶着李妃的手解释道:“娘娘,奴婢纵使就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您的不是啊,谁不知道这天底下就数娘娘您最仁慈了,对我们宫人也宽厚。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来,又怎能及娘娘您的半分呢?若是奴婢敢编排您的不是,那奴婢不成猪狗不如的畜牲了。” “哼,就你这丫头会说话,连菩萨都敢拿来说事。”被红梅那么一夸,李妃的脸色顿时喜笑颜开。接着扭头看到站在一边的苍笑笑,懒懒的道:“又来送衣服来啦?” “是的。”苍笑笑小声的回答,她生怕李妃一个不高兴,又要找她的茬。 “大胆奴婢,回本宫的话都不会回了吗?没人教过你宫中的规矩吗?”果然,纵使苍笑笑再怎么低眉顺眼,李妃依旧看她不过,依旧要挑她的刺。 “娘娘恕罪。”苍笑笑看到李妃怒气那么大,赶紧低声求饶。 “恕罪,你倒是说说,你犯的何罪。”走到厅内的首位坐定,李妃一脸的傲色,她面带不屑的看着眼前诚惶诚恐的苍笑笑。 “我……”咬了咬嘴唇,苍笑笑跪在了地上,委屈的泪水噙满眼眶:“奴婢不懂宫内规矩,冒犯娘娘,请娘娘息怒。” “很好,这才是一个奴婢该回的话。既然你说你不懂宫内的规矩,那么红梅,你就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柳眉一挑,李妃端起另一名宫内绿柳的茶细细品了起来。 红梅得到李妃的暗示,走到苍笑笑面前,不待苍笑笑有任何反应,一脚重重的踩在她放在地面的小手上。 “啊……”苍笑笑惨叫一声,秀眉紧紧的皱在一起,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快要被踩碎了,钻心的疼痛直袭向大脑,红梅的脚每用力碾一下,她的心便被划上一刀,十指连心这句话果然不假。 “不知道奴婢受罚的时候是不准叫出声来的吗?红梅,再用点力。”李妃对于苍笑笑的痛苦罔若未闻,她淡淡的一句话说出口,便是如同判官手中的笔一般,直接将她划到了十八层地狱。 “这样就觉得疼了么?”红梅狞笑着,松开脚,然后一把将苍笑笑的头发揪住扯着往地上猛的一磕:“见到主子要磕头,记住了吗?” 苍笑笑还未来得及将手上的疼痛感驱走,这猛然的一磕让她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一股红色粘稠的血液便自她的额前流出,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本来本宫不见着你便也不觉得心烦,但是你次次都要跑来本宫面前碍本宫的眼,那本宫只有让你的脚走不了路了。”眼前血腥的一幕丝毫没有让李妃觉得事情有点过分了,她不以为意的抬头道:“红梅,你替本宫看看她那脚底长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是喜欢往本宫的这悠然宫跑,若发现什么,便替本宫拔了它。”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红梅听到李妃的指示,脸上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像是野兽看到了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十七章:私刑 苍笑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便被几个太监抬着往厅外走去。 她此刻眼前一片腥红,手上传来的疼痛如针扎在她的心上,而大脑又因为刚刚的撞击变得昏昏沉沉,她因为疼痛既不能昏过去又不能很清醒。只觉得自己仿佛坠落到了修罗地狱般抓不住可以救命的稻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受到自己身子被狠狠的甩在地上。接着模糊中几个人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想开口问他们在干什么,但是已经没有力气。 红梅冷眼看着脸上血迹模糊的苍笑笑,拿起手中的帕子往她额头上的伤口上一摁,原本麻木的伤口因为她的过度用力顿时痛得苍笑笑尖叫起来。 “怎么?怕疼?我这可是在救你,难不成你真想血流光了而死?”红梅说着,又用帕子将她脸上的血迹一擦,嘲讽道:“啧啧啧……这脸蛋确实漂亮,难怪能迷惑皇上。只是不知道这额头上若是留了疤,皇上还会不会看得上。” 苍笑笑想伸手挥开她按在自己脸色的帕子,奈何她的手和身体却被捆绑起来了,根本就动不了。 “你想反抗?不记得娘娘要我好好教你规矩吗?下面我就让你的脚听话,今后不要再出现在娘娘面前了。”五官扭曲在一起,红梅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她的声音也干涩得没有一丝人性。 两个太监上前将苍笑笑的鞋袜一脱,然后递了一根两尺长宽五寸的竹制戒尺给红梅。 此时的苍笑笑被捆绑坐在椅子上,她看着红梅手拿戒尺,面带可怕的笑容一步步走近自己,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啪”的一声响,红梅手中的戒尺狠狠的打在苍笑笑的左脚板上,她感受着那巨大的疼痛自脚底蔓延到全身,一层细细的汗冒出她的皮肤,她有些昏沉的神志立刻清醒过来,咬紧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么快就学乖了,知道不叫唤了。不过,我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狰狞的笑容不断放大,原本还算清秀的容颜上五官不断扭曲,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要将苍笑笑置于死地。 又是一下狠狠的打在她的右脚板上,红梅欣赏着苍笑笑痛苦的表情,心中觉得无限畅快。 就那样,她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直到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累了,而苍笑笑的脚底板早已是血肉一片模糊才停住手。她看到苍笑笑已不知何时昏了过去,脸上的血迹和汗渍眼泪混在一起,再没有之前出水芙蓉般的水嫩脱俗,只剩下仿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狼狈和不堪。 此时的苍笑笑感觉自己在一个无边黑暗的深渊中,周围除了刺骨的冰寒,再没有任何东西。她见不到她曾经最熟悉的人,她找不到任何的温暖,她想她是不是就快要死了,或者说,她已经死了呢? 伴随着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冰寒而来的是心中对黑暗的恐惧,她的世界没有半点光明,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睡了便不疼了,不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周身一凉,一个冷颤,她被惊醒。睁开眼,便是红梅那张地狱使者般的脸,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醒啦?还真是不经打,那么容易就晕倒了。小玲,帮她把脚上的伤口包一下,然后给她换身衣服,让她自己走回御奴宫。”红梅说着,丹凤眼直勾勾的看向苍笑笑,带着一丝警告和威胁道:“记住,你额头上的伤是自己摔的。若是你敢污了娘娘的圣名,仔细你的小命。” 到现在苍笑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要笞打她的脚底板了,因为那里隐蔽,一般人看不到,不容易被人发觉。这也是宫中的私刑之一么?这个华丽的皇宫,怎么会这么可怕? 那个叫小玲的宫女并不温柔的用几条白布随便包了包,连药都没给上便直接把她的脚塞进了鞋子里。接着粗暴的她将刚刚泼冷水被打湿的衣裳换了下来,帮她穿上了另外一件衣服。 “你快回御奴宫去吧。”做完这些,小玲看都不看苍笑笑一眼便催促道。 挣扎着站起来,苍笑笑感觉自己的脚底在流血,钻心的疼痛让她每走一步如行在刀尖上,步步都是凌迟。 她的腿在走路的时候有些颤颤巍巍,速度也极慢。一路上,她的眼泪就那样不由自主的往外流,经过她身边的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都对她指指点点,她的心中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死,她不怕,但是像这样的活着,似乎比死更难。 人一旦有了轻生的念头,便会觉得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光明。此时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晕染成暗红色,如同她额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原来红色也可以那么残忍那么美。 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多久,终于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她还是回到了御奴宫。刚一进门,一个宫女早已在她房内等她,看到她回来了,立刻站起身来道:“你可算回来了,我听香玉说你帮她送衣服去丽悠宫了,怎么去了那么久?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这里还有皇上的衣服要送到龙佑宫去呢。真是的,你有容妃娘娘照应着,就让她把你调去别的宫吧,在这里你只会连累我们大家伙儿。”“对不起,因为有点事耽搁了些时间。”强忍着眼泪,苍笑笑只能无力的道歉。 那宫女一听这话,旋即眼珠一转道:“什么事?你可真行,难道李妃娘娘也同容妃娘娘一样留你用晚膳了?不过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春艳,没事,不小心摔的。这些是要送去龙佑宫的衣服吗?”苍笑笑闪躲着那个宫女春艳的问题,目光落在她身边桌子上那个红漆木托盘的明黄龙袍上。 “是啊,赶紧送去吧,现在已经晚了,赶明儿李公公责怪下来,你可得全担着。”春艳白了苍笑笑一眼,然后起身朝门口走去。 第三十九章:孽债难偿 春艳一走,苍笑笑便跌坐在椅子上。她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将鞋子脱了,看到整个鞋底都没脚底浸出来的血染红了。那些包着脚的白布与血肉粘在一起,轻轻一扯便是锥心的疼痛遍布全身。 咬了咬牙,慢慢的将那些白布拆了,然后又踮起脚尖走到床边,从床头的矮柜抽屉里拿出一段干净的棉布轻轻包好脚,接着又换了双干净的鞋子穿好。做完这一切,她的额头和身上全部都是汗水。 强忍着疼痛走到外面打了点清水,然后将脸洗净,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干成了一小块血红的疤痕,与她脸色的苍白行成鲜明的对比。简单的梳了一下头发,再换了身干干净净的粗等宫装,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压下去,端着那个木托盘出门往龙佑宫走去。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了,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静静凝视着这浩瀚苍穹中的一切,繁星早已不知去向何方,整个夜空是那样的朦胧而伤感。 龙佑宫位于整个皇宫的东边正殿,与位于西北边的御奴宫有相当一段距离。苍笑笑这一路走得极其艰辛,疼痛让她整个身体都不断颤抖,但是只要一想到或许去龙佑宫能见到玄翊,她便能咬牙忍住那疼。 自从她被那一道圣旨贬为下等宫女后,她便没有再见过玄翊一面。她曾经想,或许这便是玄翊对她当初的背叛的惩罚,如果是那样,她愿意承受。只是她一想到整个被受牵连的林府,她便觉得玄翊这样的惩罚过重了一些,毕竟林府是没有错的不是吗?她必须要跟玄翊将事情说清楚,让无辜的林府的人得到赦免。 清冷的月光将她瘦弱的身影拉得纤长。 昏暗的宫灯将无边的黑暗慢慢点燃,转瞬又熄灭。 牙关紧咬,顾不得那许多的疼痛与冰寒的来袭,苍笑笑一脸的坚强,她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一直支持着她“或许这件事与玄翊无关,或许这中间还有她不知道的理由或者事情存在,玄翊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 侥幸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她始终还是幻想着,玄翊还是从前的玄翊,他是仁慈的,他是大度的。他的胸襟能纳百川,他的气度能吞山河。 或者,只要玄翊愿意放林府一条生路,她愿意用一生来偿还她欠她的债,而事实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脑海中思维千回百转,龙佑宫眨眼就到了眼前。 看着威严金色的宫殿,苍笑笑只觉得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宫门外两个太监立在门口值当,看到苍笑笑走过来,立刻拦下道:“有何要事?” “两位公公,我是御奴宫的宫女苍笑笑,是来给皇上送洗净的衣服的。”苍笑笑小声的回道,顺便伸手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其中一个太监。 那太监接过腰牌,又看了几眼苍笑笑,然后道:“进去吧,将衣服交给李公公即可了,切莫打扰到皇上。” “是。”微微弯腰行礼,苍笑笑拿回腰牌往里面走了进去。 脚下依旧是钻心的疼痛,但是跟心中的紧张比起来,那些疼痛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灯火通明的正厅外面,门是关着的。李海手拿拂尘立在门边,眼睛半眯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盹。苍笑笑放慢脚步走到李海的面前轻声唤道:“李公公。” 李海便如同从美梦中被惊醒了一般,吓了一大跳,他高声道:“奴才在。” “公公,是我。”见到李海条件反射般的恭敬哈腰立好,苍笑笑突然觉得他样子有些滑稽好笑。忍着笑意她又小声提醒道。 听到苍笑笑的声音,李海抬起头一看,原本还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又放松下来,他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吓死咱家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睡着了。”低头道歉,苍笑笑的声音有些委屈。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这会子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李海懒懒的道。 “我给皇上送干净衣服来了,对了,皇上在里面吗?”她知道自己多问了,看着那厅内明亮的灯光,用膝盖想也知道玄翊肯定在里面。 接过苍笑笑手中的衣服,李海点点头道:“在里面呢,清……” 李海正准备说“清妃娘娘在里面伺候着”这句话,但是话还没说出口,苍笑笑一听玄翊在里面,便伸手一推,红漆雕花的华丽大门被轻轻推开,清妃一脸害羞的表情正坐在玄翊的大腿上,而玄翊则是一脸笑容,眼神魅惑的看着她…… 门口的动静让原本可能继续的春意黯然骤然停止,缓缓抬起头,玄翊一脸不悦的看向门口:“狗奴才,什么事?” 此时的苍笑笑,除了脚底,她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也在滴血,滴答,滴答的,冰寒彻骨……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她就站在他面前,而他的怀中却是拥着别的女人。 如同第一次她穿上喜服站在他面前一般的倾国倾城,苍笑笑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 她早应该想到的啊,玄翊那么长时间都没去看过她,她怎么还能奢望他的心中还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呢? 虽然跟自己说了一万遍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隔阂,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心中总是还抱有小小的希冀,毕竟她,一直都是那么的爱他。 可是现在,当她亲眼目睹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在她踩着鲜血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是在抱着另外一个女人在温暖的寝宫内嬉戏,内心中所有为玄翊与她之间爱情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轰然倒塌,溅起一地的灰尘和鲜血淹没着她的心,疼痛而决绝。 玄翊或许也没想到这一刻,苍笑笑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表情先是一滞,接着松开抱着清妃的手,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准备开口说话。 “奴婢打扰到皇上和清妃娘娘,罪该万死。”她抢在玄翊说话之前先开了口,脚底再也不能承受她身体的重量,直直的往冰冷坚硬的地上跪去,几乎都听到膝盖骨撞击地面的声音了。 一旁的李海听到那声音都感觉生疼,他的表情皱在一起,想去扶她,却又不敢动。 “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未经通报直接推开皇上寝宫的门,原来是忠贞夫人啊。”清妃美目嘲讽的看着跪在门口的苍笑笑,原本粉嫩可人的脸上出现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厌恶。她见玄翊没有出声,又接着道:“瞧瞧我这记性,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忠贞夫人了,不过是一名下等宫婢。不过,似乎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苍笑笑不说话,任凭清妃在那里冷嘲热讽。她表情哀伤绝望,仿佛如风中的一颗细尘,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玄翊,眼眶已经发红,身体在不断颤抖。 “这个时候来朕的寝宫所谓何事?”玄翊看着眼前的苍笑笑,不知为何,心中竟一阵发疼,但他的面上却依旧是冰冷一片,毫无任何感情可言。 “奴……奴婢……”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身体如立悬崖般摇摇欲坠,神志慢慢开始模糊,直到眼前的玄翊已经看不清表情,她终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如果时光能倒转,苍笑笑只希望她能没有进这皇宫。 如果一切能重来,她只想不要与玄翊有任何的过往。 如果老天能垂怜,就让她从此再也不要醒来面对他。 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秋风无情的将所有美好全部带走,留下一片萧索的苦闷陪她度过寒冬。 她的玄翊,早已随那场秋风不知去向何方。 如今留下的,只是一副皮囊。 缓缓睁开眼睛,她的世界一片清明。 依旧是这个破败的房间,依旧是冰寒刺骨的空气,依旧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她除了重重的叹息,却已不能再有任何感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华丽的明黄如同天上倾泻而下的光辉,让这个昏暗的小房间顿时明亮异常。 微微抬起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她终是看到了那张印刻在她骨髓里了的脸。狭长的凤目,微微锁起的剑眉,挺拔如雕刻出来的鼻子和轻轻上扬的薄唇,是了,就是这张脸了,三年的时间,慢慢融进她骨髓的脸,只是如今看来,为何会这么飘渺。 “笑笑。”他的脸上是有心疼的,快步走到她的床边,磁性低沉的嗓音告诉她,他是真实存在的。 “翊……”她终究还是抵不过他轻轻唤一声她的名字,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皎洁,慢慢滑落。 温热的大手缓缓滑过她脸庞,为她拭去那似乎永远也流不干的泪,他轻声道:“都是朕的错,朕居然让你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 冰凉的小手伸出被窝,一把紧紧抓住他那指节修长而温热的大手,她哽咽着,也心疼着:“我没有关系,你不用太自责。” 深吸一口气,玄翊不再说什么,他将自己的外袍与靴子脱下,躺在了苍笑笑的身边。 “翊,你……”她想说,他不能躺在这里。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玄翊用嘴封住,柔柔的,不带半点侵略,他只是想吻一下她的唇。 “不要说话,让朕陪你躺一会儿,只一下子便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慢慢的合上眼睛。 知颜侧着头,细细看着玄翊的侧脸,这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玄翊的睡颜。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轮廓分明的脸庞都能轻易的让她面红心跳,伸出小手,她轻轻的抚上了他光洁如玉的额头,接着慢慢滑落,在他优雅颈项处停住,感受着他脉搏传来的强而有力的跳跃,如同乐坊的鼓点声,节奏鲜明。 第四十三章:朝堂争论(上) 初冬的夜色格外寂静,寒冷的空气将所有的一切慢慢凝固,结成霜,然后等待着清晨太阳光的化解。 此时的苍笑笑与玄翊之间,似乎也如同那初冬的夜晚一般,正慢慢凝结成霜,只不知道那道能化解他们心结的曙光何时能出现。 不管怎么说,苍笑笑还是爱他的,要不然,他现在安静的躺在她的身边,为何她会觉得小鹿乱撞,思绪混乱不堪? 只是她的面红心跳似乎并没有引起玄翊的注意,他好像很疲惫,均匀的呼吸声传入她的耳朵,如同让人安心的催眠曲,困意,又渐渐袭上她的心头。 待她再次醒来,晨光已经照耀整个大地。转头看了看身边,玄翊早已不见人影,昨晚的一切又恍若是她的梦境一般,心下微微的失落,她开始想象着他现在在干吗…… 威严的朝堂上,气氛有些压抑,玄翊慵懒的靠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翠绿的扳指,凤目有意无意的瞟着下面剑拔弩张的局面,表情极其的安逸,看不出半点喜怒。 “皇上,臣以为立后之事不容再拖,此事关乎国体。贤妃娘娘既然已经怀有龙嗣,自然有资格立为皇后,统领后宫,为皇上分忧。”尚书令赵承恩瞥了一眼站在众臣首位的臣相颜墨荀一眼,接着朗声道。 “皇上,册立皇后乃何等大事,怎可因为贤妃娘娘有了身孕就轻易与之?皇后之人选必须具备母仪天下之端庄大气,贤淑德才。切不是谁先怀有龙嗣谁就能坐上那后位的。”颜墨荀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赵承恩一眼,拱手朝玄翊道。 “那颜相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贤妃娘娘没有母仪天下的端庄大气与贤淑德才了吗?”赵承恩对于颜墨荀的抨击倒也不气恼,他只淡淡的反问道。 “颜相在这大殿之上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不妥吗?贤妃娘娘虽然如今贵为皇上的妃子,但也是老夫一手养大,她的德才与贤明老夫岂会不知?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身为妃子,连替皇上孕育皇嗣的本分都做不到,那所谓的德与贤又从何而来?难不成要让皇上立一个无后的女子为后?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与此同时,贤妃的父亲,礼部尚书何义站出来目光直直的盯着颜墨荀大声道。虽然他的官位比颜墨荀低,但是此刻她的女儿可是后宫中最有分量的人,因此他说话的语气也硬上几分,长长的青须随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摆动着,一股儒雅之气很自然的流露出来。 这样直接的讽刺让颜墨荀顿时觉得很难堪,他也曾经为了清妃怀孕的事伤过脑筋,这些日子,他不断给玄翊施压,让他日日宠幸清妃,但是因为时间太短,现在根本没办法确定清妃是不是已经怀上龙嗣了。如今在这朝堂之上,被自己下面的一个官员这样直接的攻击他的女儿不贤无德,真真是在狠狠的在他的老脸上甩了几耳光。他现在只需要争取时间,再拖半个月,即便那是清妃依旧没有身孕,他也会给她制造一个出来。只是在这之前,他要如何堵住何义等人的嘴呢?其实他的心下也是担心,玄翊倘若此时一个“准奏”下来,那么这贤妃被立为后的事也就板上钉钉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高位上的玄翊。 龙椅上的玄翊一直沉默着不做声,表情在听了何义的一番话后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隐了去。半晌,他才慢悠悠的开口道:“立后之事,关乎国体,还需慎重考虑。诸爱卿的意见朕都清楚了,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皇上有旨,有事快奏,无其他事退朝。”王德接收到玄翊的示意,赶紧扯开尖细的嗓子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整个大殿一阵跪拜声,玄翊只冷冷的在高处看着,万岁?这低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呢。 龙袍一甩,他在那一片万岁声中起身离开大殿,脸上的寒意丝毫未减。 王德紧跟在玄翊的身后出了大殿,感受到玄翊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大气都不敢出。 “下午给朕去宣李若安来见朕。”玄翊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王德说道。 “奴才遵旨。”王德赶紧答应。 玄翊原本寒气逼人的脸上突然又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狭长的凤目里隐藏着说不出的算计。既然大家都那么急着让他立后,那么他便将赌局开大些,胜了,便将那些挡在他脚边的绊脚石一脚踢了,败了,也不过是个后位。 初冬的寒意渐渐加重,一阵冷风吹过,玄翊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天何时变得这么冷了? 王德察觉到玄翊的表情变化,赶紧眼神示意那几个提着暖炉走在玄翊身边的太监靠拢他一些,好为他挡住寒风。 几个暖炉同时靠近了玄翊的身边一些,顿时周身的温度就升高了,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她此刻也会觉得很冷吗? “王德。” “奴才在。”听到玄翊突然叫自己,王德又一个激灵,赶紧应道。 “御奴宫该添置些新衣了吧?”他淡淡的开口,并不特意说要为她准备什么。 “奴才会马上通知衣尚局的。”王德何等聪明,他自然能领悟玄翊的意思,马上回道,接着看到玄翊匆匆的脚步不像是要回龙佑宫,他又小声问道:“皇上,您不回龙佑宫吗?” “朕有多久没去过丽悠宫了?”玄翊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声音冷硬的问道。 “回皇上,您大概有一个多月没去过李妃娘娘那里了。”他难道是准备去丽悠宫?王德心下揣测着,这个时候皇上要去丽悠宫是要做什么?难道…… 他猛然想起当皇上看到苍笑笑脚上和额头还有手上的伤时,那嗜血骇人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默默的为整个丽悠宫上下祈祷着。 “朕似乎太久没有去看朕的爱妃了……”凤目中无数寒光射出,玄翊微微上翘的嘴角划出一道冷酷的弧度。 丽悠宫内,李妃才用过早膳不久,正觉得无所事事,想出去清妃宫中溜达一下探探皇上最近的消息,也顺便多与目前最受宠的清妃拉拉关系,希望清妃能多为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皇上去她宫里看看她。 结果,她刚刚打扮一番准备出门,就听到门口报道:“皇上驾到。” 心下一阵狂喜,她没想到皇上这个时候会来她这丽悠宫,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跑到厅外去迎接圣驾。 “臣妾恭迎皇上。”一抹明黄出现在眼帘,她赶紧上前福身行礼道。 “爱妃免礼。”声音浑厚磁性,玄翊的大手轻轻一扶,将李妃身子扶直。 “皇上是刚刚下朝吗?怎么想起到臣妾这里来了?”被玄翊的大手一触碰,李妃只觉得心中紧张万分,似有无数蚂蚁在爬,她欣喜若狂的看着玄翊,全然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爱妃是不欢迎朕吗?王德,摆驾清风宫。”玄翊闻言眉头不悦的一皱,接着转身就要走。 李妃还未从玄翊突然驾到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突然又听闻玄翊要走,立刻知道自己多嘴了,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恕罪,臣妾该死,不该多言询问皇上。皇上能来臣妾这丽悠宫,自然是来看臣妾的。请皇上不要走。” 嘴角不自觉的溢过一丝冷笑,食指无意识的拨了拨大拇指上面的扳指,玄翊回过头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妃淡淡道:“起来吧,朕没有要怪罪你。” “谢皇上,那皇上您还去清风宫吗?”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李妃见玄翊没有生气,刚才还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转眼便又笑脸盈盈,她不大确定玄翊的意思,因此只能小声的问。 “朕是专程来看爱妃你的。”表情似笑非笑,玄翊冷眼看着眼前面部表情被自己折腾得一愣一愣的李妃道。 “臣妾多谢皇上圣恩。”终于放下心来,李妃的表情有些喜出望外。 两人一同走进大厅。 玄翊看了看这丽悠宫的陈设,心下只觉得一阵好笑。这李若安怎么说也是朝中一品大员,官拜门下省的门下侍中,怎么教出来了一个这么喜欢炫耀的女儿。 这整个丽悠宫,俨然就是一个堆满了各色宝贝的仓库,大厅的桌子上,陈设架上全部都是些珍稀宝物,什么玉如意,夜明珠,各色彩釉瓷器雕塑更是数不胜数。光看这屋子的摆设,便也能想象得到该屋的主人性格有多嚣张跋扈。 “皇上,您请坐。”李妃温柔的引着玄翊到厅首位的暖塌上坐下,接着转脸又训斥着身边的宫女道:“红梅,还不快为皇上倒茶。” 看着李妃表情不断变化的脸,玄翊只觉得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一张那么漂亮的脸蛋,若是恶毒起来,只怕也同样是很狰狞的,只不知道她在对付苍笑笑的时候,表情是个什么样子的? 第四十八章:泡汤 “好了,爱妃莫要再哭了。朕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轻轻拍了拍李妃的背,玄翊柔声道。 听到玄翊要走,李妃赶紧擦干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皇上,臣妾已经没关系了,臣妾恭送皇上。” “嗯。”点点头,玄翊的目光瞥了眼呆立在一边,脸色煞白,双眼充满希冀看着他的红梅,也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出了大厅。 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希望落空,红梅的脸色顿时一变,心也随着李妃看向自己时那狠毒的眼神不断下落,面如死灰。 “狗奴才……”李妃只咬牙吐出了这三个字,玄翊虽然已经踏出了大厅,但是他能清晰的听出李妃言语间对红梅的痛恨。冷笑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丽悠宫。 “皇上,此刻您是要回龙佑宫吗?”王德对于刚刚发生的那些事还心有余悸,他也终于明白玄翊的意图,对于眼前这个心思深若大海的君王更是多了一成敬畏,他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为苍笑笑报仇。一想起接下来红梅将面临的惨状,他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派人给朕盯着这丽悠宫的一举一动。”玄翊不回答王德他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只冷冷的吩咐着王德。 “奴才遵旨。”小心翼翼的答应道,王德随即眼神暗示一同跟在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会意王德的意思,悄声离开了队伍。 玄翊一路没有停歇的走到龙佑宫,一进宫就直接往宫内后园的御汤池走去。 李海本在龙佑宫候着,一看玄翊一回宫便直接往御汤池走去,赶紧用眼神询问王德怎么回事。 “皇上要沐浴,赶紧将皇上的衣服准备好吧,估计这身龙袍都要扔掉了。”王德深谙玄翊的心思,他身上的龙袍刚刚与那宫女红梅接触了一番,虽然玄翊表面没什么感觉,但是心底的厌恶定然是早就生了的。 他喜行不露于色,但是只要知道他做事的动机,便也很快明白他的心思。 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王德会说玄翊不会再要这身龙袍了,但是他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李海也没多想,赶紧转身去寝房内取干净衣服去了。 御汤池内,玄翊脱下那残留着些许脂粉味道的龙袍扔在一边,整个身躯全部浸泡在那池温热的清水中。 慢慢腾升的热气将他的视线很快模糊,周身温热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皮肤,狭长的凤目射出一道让人看不明白的精光。在那白雾缭绕水温舒适的环境下,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身体靠在白玉池壁上,脑袋里一遍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莫了,竟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苍笑笑一直在床上躺着,脑袋里也翻天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有些混乱。 正午时分,叶青端着黑糊糊浓浓的药汁和午膳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苍笑笑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望着头顶的幔帐发呆,低头浅笑道:“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叶青,你来啦。”回过神,转头看向门口一脸笑容的叶青,苍笑笑赶紧准备坐起来。 “行了,行了,你别乱动,担心你的脚。”叶青见状,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跑过去扶她靠坐在床上。 “谢谢你。”苍笑笑除了说谢谢,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表达自己对叶青的谢意了,似乎每次自己受伤都是叶青在伺候自己,而且每次都是那么尽心尽力。 叶青看到苍笑笑一脸诚恳,不由得也收住了笑容,看着她额头上的伤疤,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可怜的丫头,这额头上怕是要留块小疤了。那李妃怎么下手如此狠毒呢?” 看到叶青义愤填膺的样子,苍笑笑赶快伸手捂住她的嘴。 “你切莫胡说了,当心隔墙有耳,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被连累了。如今整个御奴宫的人对我都是意见满满,只是碍着容妃娘娘的面子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她们知道你和我亲近,该要对你不满的,今后,你还是与我保持一段距离吧,我不想拖累到你。” 苍笑笑说的是真心话,她在这无情的深宫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与自己同病相怜且又心心相惜的女子,她不想她被自己拖累。 毕竟一直到现在,她的身份都是非常尴尬的,尽管她现在被贬为粗等宫女,但是看现在玄翊对她的态度,似乎并不像是要与她斩断前缘的样子,说不定他们这一生是注定要纠缠到死的。 “行了,看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比你早进宫几年,如今也算是宫中老人了,他们想要排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且安心吧,我自有办法顾全我自己。倒是你,下次千万别再去丽悠宫了,那里啊,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暗暗叹了口气,叶青对于苍笑笑那惊若寒碜的样子有些悲哀。想当初,她贵为太傅之女,又被皇上封为忠贞夫人,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不过皇上圣恩向来如此,能将你捧上云端也能将你拖入地狱。 叶青的话多多少少让苍笑笑有些安心,她说得没错,她进宫比她早几年,自然该是懂得这宫中的生存之道,否则容妃娘娘也不会将自己托付给她照顾了。 “好了,再多说,药都凉了,先喝药吧,然后再用午膳。”想起自己是专门送药和午饭过来的,叶青赶紧走到桌边先将药端起送到她面前:“快喝吧,有点苦,但是我给你准备了蜜饯。” 看着那碗黑糊糊的散发着浓浓中草药味道的药汁,苍笑笑痛苦的皱上眉头,接着一咬牙张开嘴一口气吞了下去。 苦味在口中迅速蔓延,充斥着她的整个味觉和口腔,让她一时间只觉得胃都在收缩,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难喝。 “快,吃颗蜜饯。”看到苍笑笑因为那药苦得眉毛都拧成一团,身体也哆嗦了一下,赶紧将手中的蜜饯塞到苍笑笑的嘴里。 由苦至甜,不过瞬间的味觉升华,苍笑笑便感觉自己如同从地狱一跃就到了天堂,那甜腻的感觉让她觉得在舒适不过了。皱着的眉头立刻舒缓开,眼睛也满足的弯成了月牙状:“好甜哦。” “呵呵……蜜饯当然甜,不过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便败胃口。赶紧用午膳吧,我给你端过来。”叶青看到苍笑笑可爱的表情变化,一下子也笑了起来,接着又为她将午餐端到了床边。 御书房 御书房内,玄翊刚刚用过午膳,他有意无意的翻着桌案前的奏折,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这些奏折,全部是经过了颜墨荀一道手的,基本上到他手里的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全是些可看可不看的折子。 翻完最后一本,玄翊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慢慢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午时刚过,现在已经是未时了。”李海在一旁恭敬的答道。 “已经未时了,该来了。”玄翊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接着转头向身边的李海道:“李海,你替朕沏壶好茶备着。” “奴才这就去。”口中答应着,身体往御书房的侧室走去。 “门下省门下侍中李若安李大人奉旨觐见皇上。”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奸细的通报声。 “宣。”玄翊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深沉的微笑。 “臣李若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若安一进御书房便长袖一甩,跪地请安道。 “李爱卿免礼。”玄翊见状,赶紧自桌案前站起身来去扶李若安。 被玄翊这样待见,李若安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他赶紧道:“谢皇上。” “李爱卿不必客气,你我虽是君臣,但你毕竟是我爱妃的父亲,按理我便要唤您一声岳父大人。”玄翊态度谦和的道,接着又将李若安引到御书房偏殿的软榻上示意他与自己同坐。 “臣蒙圣恩,实在惶恐。”李若安不明白为何玄翊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这个平时看似冰冷且喜怒无常的天子此刻竟对自己这般礼遇,这实在是让他有些费解。他弯腰拱手谦卑的道。 “朕让你坐,你便坐,今日*你我并非君臣,只不过是岳父与女婿的会面。”玄翊声音温雅,态度诚恳,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或者故意试探的样子。 玄翊的态度再次让李若安心下疑惑,他猛然想起今天早朝的时候尚书令赵承恩提出的立后之事,难道说皇上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找自己的?如果是为了立后之事,那么他找自己又是个什么意图呢? 带着无数疑问,李若安还是缓缓坐在了玄翊的对面,李海很快就将茶上上来,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接着就悄悄退了出去。 “李爱卿先品品这茶味道如何。”玄翊面带浅笑,并不急着说什么,只淡淡的让他先品茶。 虽然还不清楚玄翊的意图,但是李若安还是点点头,端起面前的先是放在面前一闻,随即脸上露出欣喜,接着轻轻啜一口,顿时只觉得满口生香,大脑也清明了不少。 心下一激动,他立刻从坐位上站起来深深弯腰拱手道:“大红袍,茶之王者也。生于峭崖悬壁之间。自然纯粹,品高自显,向谓“岩茶之首”。 其传奇也深远,韵味也深厚,寄喻也深长。比之同侪,斯茶量少而难求,尤其弥足珍贵;味纯而近禅,更加见性知灵。实乃茶中之极品,今得幸与皇上共饮此茶,臣此生无憾矣,谢皇上恩典。” “哈哈哈……朕曾多番听闻李爱卿嗜茶如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茶爱卿若是喜欢,朕便将今年上供的赐予爱卿一些吧,也好给爱卿解解馋。”玄翊见李若安为了这点茶叶如此激动,大笑起来,眼神却异常清明。 “臣叩谢皇恩。”李若安闻言心下更是一颤,这大红袍可谓是异常珍贵,明间根本买不到,一年上供的也不过数斤,自己进来并无大功,为何突然要给他这样的赏赐? “爱卿勿需客气。你送给了朕一个这么好的女儿,朕不过是赐你点茶叶,又何足挂齿。” 玄翊说着眼珠一转,又道:“李妃向来是朕后宫之中生性最为活泼也最无心机的妃子,她深得朕心,只可惜也因为她那毫无心机的秉性,让她在这后宫之中难免容易惹出事端啊。” “皇上圣明,李妃娘娘向来心思单纯,虽不是贤德有佳但也算是聪慧可人,若是在宫中有任何做错的地方,还望皇上海涵担待。” 原来皇上找自己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李若安听了玄翊的话,心中有了一丝主意,只是他还不大清楚皇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说他是在暗示自己,李妃登上后位有望吗?还是想告诉他,让他不要觊觎后位呢? “哎!朕何尝不想海涵担待啊,只是这宫中人多眼杂,朕国事繁忙,终是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啊,朕在想,若是能让李妃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便不错了。”表情有些无奈,玄翊的语气听起来十足的诚恳,只是他的心下却依旧是冰冷一片。 这样明显的暗示李若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玄翊分明是在告诉他,他有立李妃为后的想法。什么叫让李妃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在这后宫之中,真正能够自保的办法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所有人都踩踩脚底,届时还有谁敢来动她半分? 只不过,若是玄翊真的有这样的意图,那么他岂不是就要跟臣相颜墨荀与尚书省赵承恩做对了? 虽然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他的对手,不管是颜墨荀还是赵承恩,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即便皇上此刻有心向他,但是以颜墨荀此刻的势力,怕是皇上也要忌讳三分,否则,他又怎么会坐下来与自己谈这件事呢?大可以直接封后了。 “皇上,李妃娘娘能得皇上宠爱便是万幸了,想必她心中也不会存太多别的什么心思。”深思熟虑,李若安最后咬了咬牙,委婉的拒绝了玄翊的暗示。 他实在是不敢赌,如今他的女儿能成为四妃之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后位没登上去,反而成了颜墨荀和赵承恩死命打压的对象。 仿佛心中早已知道李若安的答案了一般,玄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淡淡一笑道:“原来李爱卿与李妃一般都是如此与世无争之人,此乃朕之大幸。” “承蒙皇上谬赞,臣惭愧。”将头低下,李若安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他将来一定不会后悔的,他不求他的女儿能登上后位荣华富贵,他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在宫中度过一生便可以了。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况这风便是他女儿李妃自己扇起来的呢? 正当李若安准备起身告退之时,突然王德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在玄翊面前。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玄翊眉头微微一皱,但眼中却满是算计。 “回,回皇上,刚刚……刚刚……”王德眼神瞟了瞟一旁的李若安,言辞有些吞吞吐吐。 “到底什么事?”玄翊不喜欢看王德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声音顿时提高,大声问道。 “回皇上,刚刚丽悠宫的一个小太监说,李妃娘娘用私刑将宫女红梅给……给……”后面的那个字他不敢说,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看到李若安顿时煞白的表情。 “死了?”玄翊赶紧问道。 “回皇上,是的。” 王德肯定的回答让李若安煞白的表情突然一滞,眼神中充满了不安的看向玄翊。 “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玄翊知道李若安心中在想什么,赶紧又问道。 “这宫中消息传得向来很快,既然都传到皇上您这龙佑宫来了,只怕其他宫也都知道这件事了,皇上您看……”如果不将这事闹大,那么皇上今天上午的戏不就白做了。王德心中暗想。 “皇上,此事只怕了另有蹊跷。”李若安心下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女儿突然要将她从府中带来的贴身丫鬟弄死呢?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既然李爱卿以为此事另有蹊跷,便同朕一同去丽悠宫看看吧。”玄翊神色有些不悦,他心中丘壑明了,这一次他便要将李若安这圆滑的老匹夫死死拽在手中,他越是那样畏畏缩缩,他便越要让他成为他反抗颜墨荀的第一股力量。 “臣遵旨。”这种情况下,李若安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着,他心下也确实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摆驾丽悠宫。”大手一挥,玄翊王者气质尽显,金色的鹿皮靴抬脚往外走去,门口早已有一群太监等候多时。 …………………………………………………………………………………………………………………………………………………………………………………………………………………………………… 骨肉相见 李若安心下忐忑的跟着玄翊来到丽悠宫。 一路的美景无心欣赏,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偏偏这么巧,自己被皇上召进宫,结果自己一婉拒了皇上的提议,就被传来她女儿用私刑处死宫女的事,如果这一切是有人用心安排的,那么此人的心思真是缜密到让他望尘莫及了。 丽悠宫内,李妃因为刚刚除去一个让她厌烦的眼中钉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原本她带进宫的两个丫头,红梅刚刚被她弄死了,现在就剩下绿意这个贴身丫鬟了。 绿意与红梅在性格上有着本质的不一样,绿意生性温婉沉静,不似红梅那般多话圆滑,虽然李妃很多时候都闲绿意沉闷了些,但是对她所做的事还是极为满意。此刻红梅死了,她能真正信任的便只有眼前的绿意了。 “绿意,你是否觉得本宫心狠了些?”美目微挑,李妃品着手中的香茗,淡淡的问道。 “娘娘做事,岂容得奴婢质疑,娘娘不管做任何事都有理由,奴婢不敢妄议。”脑袋低垂,绿意温声回道。她自然不会说李妃的对错,这也是她的生存之道。 “很好,本宫今日处置红梅那个狗奴才,也是给你们提个醒,今后不要妄想在本宫面前耍什么小把戏,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就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别又投到那什么破落人家了。”美目带着丝丝狠戾,她丝毫不为自己扼杀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觉得惋惜,她只知道,她必须一次性将所有的奴才收得服服帖帖,让她们不敢动任何歪脑筋。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厅内的宫女闻言全都福腰答道,样子特别谦卑恭顺。 满意的看着自己立下的威,李妃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伸了伸懒腰道:“闹腾这么久,本宫有些累了,绿意,伺候本宫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就缓缓站起身来,绿意见状赶紧上前去扶。 “皇上驾到。”才走几步,便听到门外传来奸细的通报声。 李妃闻言,心下一喜,皇上不是上午才来过吗?怎么这会子又来了?难道他这么快就想念自己啦? 带着满满喜悦的心情,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厅外去接驾。 玄翊的表情有些冷漠,他刚一踏进丽悠宫,就看到李妃那俏丽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喜悦之情,心下对李妃的为人鄙夷一番,杀了人居然还能露出那样快活的表情,她果真心肠狠毒至此么? “臣妾参见皇上。”李妃对着那明黄的身影福身行礼,头微低着,似乎有些害羞。 “爱妃免礼。”大手一挥,玄翊也不去扶她,便径直往厅内走去。 “臣参见娘娘,娘娘金安。”虽然是自己的女儿,但是李若安依旧得向她行礼,谁让她现在是嫁给了皇帝呢。 起初没注意到玄翊身后还有人,听到这声音,李妃表情明显一楞,接着抬起头,看向了一身墨色官袍对着自己弯腰行礼的父亲。 收服李若安(上) “爹爹,您怎么来了?”还未从玄翊到来的欣喜中回过神来,接着又看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李妃的表情说不出的惊喜,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李若安想开口问她在宫中生活得好不好,但是想想他此行而来的目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看着依旧美丽如昔的女儿,他只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也往大厅内走去。 李妃看到自己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一阵疑惑,但是很快她又将那些疑惑抛开,紧跟着父亲的脚步往厅内走去。 玄翊进到厅内首先审视了一番,果然没有看到红梅的身影了。接着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穿着高等宫女服的绿意身上,只见她垂首直立一边,眼神镇定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如同一尊雕塑。 “这厅里似乎少了个人啊。”玄翊故意将声调拉得有些高,那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李妃进到厅内,听玄翊的这话,心下一惊,但很快她又笑道:“皇上,您说的是红梅那丫头吧?她身子有些不适,臣妾让她休息去了。” “哦?是这样吗?”凤目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淡淡一转,将目光锁定在绿意的身上:“你,告诉朕,红梅去哪里了?” 绿意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想起问自己话,她的心下一沉,感受到李妃美目中射来的如箭般锋利的光忙和玄翊优雅凤目中传来的摄人威严,缓缓跪在玄翊面前,她暗暗吸了口气,恭敬答道:“回皇上,红梅死了。” “李妃。”玄翊闻言,心下了然,但是脸色明显一变,他大喝一声,目光冷峻的看向厅中的李妃。 李妃没想到绿意一点也不替自己遮掩,直接就告诉了玄翊,红梅死了,心下一震,接着玄翊明显带着怒气的对自己大吼一声,让她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臣妾……”她想解释,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她因为嫉妒而将红梅处死这件事是事实。 “皇上,请息怒,先听娘娘将此事原委说清楚吧。”李若安看到这样的状况,心也不断的跟着下沉,他知道,这次她的女儿肯定是闯了大祸了。 本来,在这宫中主子处死奴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是一般情况,大家都处理得极其隐蔽,因为宫中有明确规矩,任何人不得擅用私刑,如今这里都出了人命,且还闹到皇上那里去了,想必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说不定为了严正宫中法纪,他的女儿这次就要被当做典型给处理了。 “说吧,朕倒想听听,爱妃有什么理由用私刑处死一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宫女。今天上午爱妃还在朕面前说自己宽厚待人,难道,你平日里就是这般宽厚待人的吗?你这丽悠宫内到底还有多少冤魂啊?” 玄翊的声音带着愤怒和骇人的威严,没有一丝感情,铁面得如同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妃子而是一名普通犯人。 收服李若安(下) 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很多,李妃顿时眼眶一红,心下一急,脱口而出道:“红梅……红梅是自己掉井里淹死的,不关臣妾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那刚刚你为何骗朕说红梅身体不适在休息?你可知欺君之罪有多重吗?”声音严厉得如同黑面判官,玄翊俊美非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寒光,完全不复从前的温文。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一听到“欺君之罪”这四个字,李妃的身体猛的一颤,跟着不由得发起抖来,一下子跪倒在了玄翊面前。 玄翊不说话,将脸转向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李若安,目光在他脸色不知道寻找着什么,半晌,他沉声开口道:“李爱卿以为此事当何处理?” “皇上息怒,请皇上看在娘娘这几年侍奉皇上身边的份上,不要治娘娘的欺君之罪。”李若安跪在李妃的身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显得非常为难。 “如此,李爱卿要朕如何堵这宫中悠悠众口呢?虽然朕也不忍心治李妃的罪,但是朕身为天子,也不能全然照拂到所有人,这话朕在御书房时就同李爱卿说过了不是吗?”玄翊冷笑着,他看到李若安惶惶不安的表情,心中愈发笃定起来,李若安,到底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望皇上恕罪,臣定然会竭尽全力为皇上效力。”咬了咬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不能为了明哲保身把自己女儿的性命搭进去。 况且,照现在皇上的样子看来,他若是要治李妃一个欺君之罪,那么他李府上下都有可能被诛连。横竖再不济也就是一死,既然横竖都有危险,倒不如跟着玄翊博一把,或许会有让她女儿入主东宫的可能。 终于将李若安这块圆滑的骨头啃下,玄翊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他起身自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李若安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道:“李爱卿乃国之栋梁,今后朕好要多多向爱卿讨教治国之道。” “为皇上效力,臣万死不辞。”表明忠心,李若安只觉得自己背后冷汗涔涔。 “爱妃也起来吧。”玄翊淡笑着点点头,接着又伸手扶起一旁的已经呆若木鸡的李妃。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李妃不大相信的看着玄翊起初还怒气冲冲的脸上此刻又换上了一副惑人的微笑,她开始有些疑惑,搞不懂父亲与皇上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 “既然那宫女是自己失足落井里淹死的,朕便不再追究了,只希望爱妃今后处事多多思量一番,这宫中人多眼杂。”最后一锤定音,玄翊非常完美的收服了李若安,也为苍笑笑报了红梅对她滥用私刑的仇。 此时屋外的阳光温暖的照耀着大地,在这古老的漓国土地上,一场激烈异常的宫廷朝堂争斗即将拉开序幕,人人都只道阳光能温暖人心,却不知阳光背后的阴影却也能将人心瞬间冻成寒冰…… 朝中局势 红墙之内斗争不断,汹涌暗藏,红墙之外,臣相府内,一个巨大阴谋也正悄悄蔓延。 书房内,颜墨荀端坐在桌前,眼神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沧桑的脸上皱纹已经密布,神情异常严肃。 “此事你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被查出来,也不能连累到清儿,知道吗?”声音暗沉,颜墨荀老谋深算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黑衣人明明是一男子长相,但是声音却尖细异常,让人一听便知道是宫内的宦官。 “还有,苍祖德的那个女儿,你找人好好观察一下,皇上似乎对她很上心,想皇上为了她竟然不惜除掉林府一门,将来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番。皇上终究是年少轻狂,为了个女子会这么不折手段。” 颜墨荀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他仿若对所有事情了若指掌一般,嘴边细细的皱纹因为他自负的笑容而被拉得更长。 “属下明白。属下先行告退了。”黑衣人恭敬的点头,然后悄声快速的退了出去。 颜墨荀待黑衣人走后,重重的吐了口气,转眼目光又落在了桌案上的一份密报上,低头慢慢思索起来。 信上的内容是说尚书令赵承恩与礼部尚书何义,也就是贤妃的父亲,正拉拢朝臣准备上书齐推贤妃为后。 想当初赵承恩原本是打算让自己的女儿进宫选妃的,结果被他用计筛了下来。 赵承恩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视颜墨荀为眼中钉肉中刺,自己的女儿没能当上妃子,他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下属何义的女儿贤妃身上。 原本赵承恩在朝着的势力并不是很大,但是奈何他身居要职,且为人大方圆滑,懂得周旋长袖善舞,使得在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都与之私交甚笃。 颜墨荀与赵承恩最大的区别就是,颜墨荀在朝中威望很高,门生众多。 他手中最大的筹码便是整个大漓的三分之一兵权,这些兵权在当年中门之变后便被他全部瓜分到在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他一手提拔的亲信手中。 这也是玄翊一直忌惮他的最主要原因。其余的三分之二的兵权,其中有一部分在一些异姓王手中,还有一些便是在大将军司马宗手内。 当初的中门之变,若不是颜墨荀手段迅速,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暗自调兵,助玄翊登机,只怕现在也轮不到他坐那个皇位。这便也是他一直把玄翊视为傀儡的原因,因为现在玄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 曾几何时,他也不是没想过废了玄翊,但是玄翊毕竟是先帝血脉,皇族正宗,且不说大将军司马宗不会答应,只怕其余几位异姓王也不会干,到时候几股势力一冲突,他绝对讨不了好,而且百姓也不会拥戴他这个乱臣贼子。思前想后,他还是走了最保险的这招。 而赵承恩这边,他虽然没有兵权,但是他在朝堂的势力不容小觊,这些年的蛰伏,他从一个小小知府爬升到尚书令这个位置统领六部,足以说明此人的能力非凡,比起颜墨荀的自负高傲,赵承恩的平和圆滑更让人愿意亲近,因此朝中大臣都愿与之相交。 朝堂之中原本就盘根错节,如今两股势力暗暗叫劲,大家很显然就会忽视到一些事情和人物的存在。 颜墨荀看到玄翊为了苍笑笑竟然栽赃陷害林府,只道他不过依旧是个为情所困的黄口小儿,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他目前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赵承恩与贤妃的肚子上,他想,在漓国,只要他愿意,大概还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吧。 帮忙 正午时分,阳光穿透树枝,洒在大地上,将冬季的严寒驱走半分,整个空气中都散发着冷白的光芒。 苍笑笑的脚已经好了,自那次受罚之后,张嬷嬷迫于容妃的压力,不敢再让苍笑笑去李妃的丽悠宫。她现在要做的事也越来越少,基本就成了御奴宫内最闲的人。她的闲与其它宫人们的忙碌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因此也惹来了更多人的眼红。 此时她刚刚用过午膳,正准备去看看叶青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的,结果刚走出门,便看到叶青手中抱着一堆衣服往这边走来。 “这些衣服是洗干净了要送去给各宫娘娘们的吗?”苍笑笑走过去准备接过些衣服为叶青减轻负担,便问道。 “不是,这是刚刚分发下来的给咱们过冬的衣服。”叶青说着将手中的衣服递给苍笑笑,又接着道:“这些都是你的,听说是王公公亲自交待办的,看来应该是皇上授意的。” 一听她突然提起玄翊,苍笑笑心中一荡,原来,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他的心中还是在关心着她的。 “好了,快拿去吧。我今天事情好多,等下还要去贤妃娘娘那里给她送洗好了的冬衣去。”看着苍笑笑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表情,叶青随即笑道。 “贤妃娘娘?”苍笑笑见过一次,还是与容妃一起去的,感觉人好像还不错,挺温婉的。看着叶青忙碌的样子,苍笑笑想起之前她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立刻道:“叶青,我替你将衣服送到玲珑宫去吧。” “你?不行,容妃娘娘说了,让你今后少到各宫去,免得不小心惹到那些主子,到时候又让你受处罚。”叶青想起她上次在丽悠宫被打得那么惨,怎么也不肯让苍笑笑帮自己去玲珑宫送衣服。 她秀气的脸庞上有时候经常会露出一种超出她年龄的成熟感,尽管她在苍笑笑面前更多的时候是比较活泼可爱的。苍笑笑时常会有一种感觉,她觉得似乎叶青的背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会的,贤妃娘娘人很温和,不会随意处罚我的,你放心好了。我不过是去送个衣服。你看你们都那么忙,而我却整天没什么事做,都快闲出病来了。”苍笑笑信心满满的向叶青保证,她能将事情办好。 事实上,她也确实觉得很闲。从前在林府的时候,每天都会帮着林瑞之看看账本,闲时便与林瑞之一起读书,品茶,日子过得倒也是非常舒坦,不似现在这般无聊。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找点事做,那就替我到玲珑宫走一趟吧。”终于,叶青抵不过苍笑笑那扑闪着的大眼睛内放出的乞求的光芒,她答应终究答应了让她帮忙。 世界上的事永远都是那么巧合,也可以说得上是无巧不成书。 苍笑笑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这趟玲珑宫之行,会让她的生活再次发生变化,终于,她还是被迫走到了那风口浪尖上。 容妃识计谋 慕昭宫中,古朴大方的正厅内,容妃正眼神半眯着,面带微笑的静静听着眼前一个绿色宫装女子说着些什么。 她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最后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低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容妃姐姐,妹妹跟你说这么多,你就没有一点想法?”那绿色宫装女子原来便是吏部尚书蔡景的千金,现在的蔡昭容,进宫不过两年,并不是很受宠。她等了半晌见容妃低头不语,显得有些纳闷。 “妹妹,你说的此事当真?”容妃突然将头抬起,美目带着一丝不大确定。 “姐姐,我骗你做甚?我听我身边的小月说,她可是听到丽悠宫的小太监李富贵说的。这李妃娘娘心肠可真是狠毒,前几个月才处死一个宫女,这会子居然又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处死了。现在丽悠宫里个是人心惶惶的。” 蔡昭容见容妃似乎并不大相信自己的话,她有些急,甚至将是什么人将这消息透露出来的都说了出来。 容妃细细的盯着眼前的蔡昭容,她年纪不过二八,脸上明显的稚气未脱,粉粉嫩嫩的脸颊带着一点婴儿肥,看上去很让人喜欢。可惜两年的宫中生活已经完全将这个性格活泼可爱的女子改变了。 她现在虽然脸依旧是那让人看着舒服的娃娃脸,但是说话的语气跟神态已经变得世故而刻薄,这便是宫中锤炼出来的人么? “昭容妹妹莫急,此事既然没有宣扬出去,你也切不可在外乱说,仔细传到李妃耳中,又是一桩祸事。眼下皇上也不常来我这慕昭宫,妹妹有空可多去清风宫走走或者是玲珑宫也好。” 她心中很清楚蔡昭容是想借说这件事这样一个借口来这里坐坐,看能不能撞见皇上,只可惜,皇上这两天也不常来这里了。 深宫多寂寥,蔡昭容这样的女子又何其多呢?她能给她们指一条路,但是她也还没有大方到帮自己的情敌去争宠。 “谢谢姐姐指点,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妹妹先行告退。”蔡昭容得到容妃的暗示,知道去清风宫或者玲珑宫准能遇到玄翊,心下一喜,立刻起身告辞。 “妹妹慢走。”容妃端庄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无奈,淡淡的开口。 蔡昭容前脚刚走,容妃立刻又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她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巧,偏偏苍笑笑在丽悠宫受罚之后,皇上就跟着去了丽悠宫,而且他显然不是去兴师问罪的,而是……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额头突然冒出细细的汗珠,很显然,皇上去丽悠宫绝对不是偶然,他是去替苍笑笑讨公道的。他要杀人,只不过一个眼神便可以了。 李妃生性好妒,若是见到皇上对自己的宫女生了什么心思,不下杀手才怪,原来,这便是皇上为苍笑笑报仇的方法么?好一招借刀杀人,似乎,在她的心中,对于她的夫君,她必须要重新认识评价了。 苍笑笑,被这样一个男人禁锢着,到底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啊? 药膳 药膳司,太医们都在抓配着冬令进补的药,准备做药膳。(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煎药房内,专门负责熬药的太监小路子正守着火红的药炉子,温暖的环境下,眼睛看着那跳跃的火焰,只觉得昏昏欲睡。 原本刚来这里的时候会觉得药味刺鼻难闻,但是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慢慢习惯了各种药味,如今,煎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痛苦的差事了,至少这大冷天的比起去扫院子,打理花园要好过数倍。 不多时,火炉上的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小路子小心翼翼的用布包着将药端下火炉,倒入碗中。 “玲珑宫安胎药已经好了。”对着门外大喊一声,小路子接着又开始熬其它的补药。 在药膳司大厅候着的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如意听到小路子的声音,立刻走到煎药房来端药。 “呦,这不是如意姐姐吗?今儿怎么亲自来端药啦?”小路子意见如意,立刻眯着小眼睛讨好道。 “这个可是娘娘的安胎药,自然要仔细着点。”如意端起要,很自然的放在鼻尖闻了闻,接着很快就皱起眉头了:“这药味真难闻,也难为娘娘还要喝下去。” “如意姐姐,您可别看着药难闻,它可是用各种名贵药材熬的。喝了啊,保准娘娘将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出来。”小路子看着如意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 “你哦,尽说些好听话,娘娘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定会很高兴,要打赏你的。”如意伸手点了点小路子的额头,娇笑着道。 “那就要如意姐姐在娘娘面前多多美言了。”小路子嬉笑着,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行了,只要你今后用心替娘娘办差,熬好药,少不了你的赏赐。我先走了,娘娘那里还等着呢。”如意笑着端药转身往门口走去。 小路子歪了歪脑袋,笑了笑,继续将目光落在他要熬的药上面。 御奴宫通往玲珑宫的走道上,苍笑笑捧着衣服低着头正往前走,脚下的青石板路在阳光的照耀下冷冷的泛着青白色的光。 虽然脚底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她心底的痛却没能痊愈。 她看着那幽冷的光芒,心中一阵悸寒,将头抬起,深深吸气,脚下的步子变得坚实起来。 同样是通往玲珑宫的路上,如意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汁正缓缓行着。 突然,她的眼睛被一阵雪白的光芒一晃,定晴一看,顿时大喜。 那晃她眼睛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脚下加快了几步,抬眼往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一个太监正在地上寻着什么东西。 由不得多想,如意赶紧蹲下身子将那锭银子捡起,收入袖中。 如意刚刚起身,那个太监便将目光往这边瞧来。 …………………………………………………… 暗中下手 “喂,小宫女,你有没有捡到一锭银子啊?”那太监不过二十来岁左右的年纪,在宫中呆了也有七八年了,按道理他应该能从如意的服饰上看出她不是一般的中等或者下等宫女。但是他依旧很不客气的唤她小宫女。 如意检了那银子,原本有些心虚,但是见对方对自己非常不客气,心下有些恼,她抬起头傲慢的道:“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居然敢叫姐姐我小宫女,你知道姐姐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你是不是捡了我的银锭子,如果是就快交出来。”小太监完全不将如意放在眼里,他尖细的嗓音只吐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他要他的银锭子。 小太监完全的态度让如意无法忍受,再加上那锭银子少说也有五两,这可是她几个月的月俸啊,叫她怎么舍得吐出来。朝那小太监翻了翻白眼,如意傲慢的道:“姐姐我可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你识相的快些让开。我没看到你什么银锭子。” “你说没看到就没看到?这里刚刚除了我,便只有你一个人在,你说你没捡,谁信啊?让我搜搜你是不是藏身上什么地方了。”小太监说着,身形一闪,敏捷的闪到如意的面前,接着双手宛若游龙般就朝如意的身上袭去。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意没想到这小太监这么大胆,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她惊吓着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知道,就在刚刚小太监出手看似要对她动手之时,其实她手中的那碗安胎药已经变成了滑胎药。 “你别喊啊,我不动手就是了。既然你说你没捡,那我再找找,反正我那银子是有记号的。”小太监见如意反应激烈,不知道他是真害怕她叫唤还是别的原因,最终,他讪笑着,收回了手。 “哼……量你也不敢。你自己慢慢找吧,我家娘娘还等着喝药呢。”见小太监一收手,如意又恢复了起初那傲慢的神色。 她心中有些得意的白了小太监一眼,接着就高昂着头往玲珑宫走去。 那小太监待如意走后,原本讪笑的脸陡然变得狠戾,他冷笑着,接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如意顺利的摆脱了那个小太监,还意外的捡了一锭银子,心中说不出的愉快,她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走运了,来端个药都能捡到银锭子。 与此同时,苍笑笑刚刚好经过此处,恰巧看到那小太监与如意的一阵吵闹,她只暗道,这小太监举止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在那小太监离开之时,经过她身边,她明显感受到一股冷冽之气,这与平日里宫中太监谦卑的气质太不相符。她来不及看清那太监的长相,他便已经走远了,苍笑笑只依稀看到,似乎他的腰牌上面写着“清风”二字。 奉承 苍笑笑抱着衣服跟在如意的身后走了没多久,玲珑宫便近在眼前了。 深吸一口气,苍笑笑抬步走了进去。 “御奴宫的?”守在玲珑宫门口的太监看到苍笑笑的打扮和挂在腰上的腰牌,漫不经心的问道。 “公公,我是御奴宫的宫女苍笑笑,特意来给贤妃娘娘送衣服来了。”苍笑笑语气温顺的回道。 “进去吧,衣服交给吉祥姑娘就可以了。”摆摆手,那太监便示意苍笑笑进门去。 大厅内,贤妃正与几名宫装丽人在一起说笑着,如意将药端进后,众人都笑着道:“瞧瞧,贤妃姐姐又要喝这大补药了。” “哎呀……没办法,这肚子里的小家伙太闹腾了,我这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啊,他就自己跑出来了。还是喝这安胎药稳稳的好。”虽然语气听着有些无奈,但是言辞间的骄傲神色众人都能分明听出。 “依我看啊,贤妃姐姐这肚子里肯定是个小皇子,只有小子才会这么闹腾。”坐在大厅左侧的一个淡黄色宫装奉承道。 “是啊,黄昭容姐姐这话说得不错,贤妃姐姐的肚子里定然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呢。”坐在右侧,与黄昭容相对的蔡昭容跟着附和道。 “借各位妹妹吉言了,其实公主还是皇子的,姐姐我倒是没所谓,只要是皇上的血脉,又有什么区别呢。”贤妃满脸笑容的看着面前几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她接受着她们的奉承,有一瞬间的闪神,她仿佛以为自己已经端坐在那高位上了。 “娘娘,药已经不烫了,您还是抓紧趁热喝了吧。”如意见贤妃一直与众人说说笑笑,便小声出言提醒道。 苍笑笑捧着那堆衣服,走进玲珑宫,进院子后便听到大厅传来的说笑声,她悄步走到大厅门口,询问那守在门口的小宫女,谁是吉祥姑娘。 小宫女见苍笑笑是来送衣服的,便接过衣服,代替她送到了正在大厅内伺候着贤妃的吉祥手中。 那几个昭容见到有衣服送进来,又道:“呦,姐姐这是新做的冬装吧,这式样和颜色真好看。” “不是,这是前些天送去浆洗的衣服,怎么,妹妹喜欢这样的?”正准备喝药的贤妃一听到那群昭容的赞美,又淡笑着回应道。 “看我们,瞧着贤妃姐姐的什么都是喜欢的。贤妃姐姐还是先喝药吧。”见贤妃那样问自己,蔡昭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谁都知道,她们的那些话只是奉承话,并不是真的觉得那衣服有多好。 吉祥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衣服,又小声吩咐道:“你去叫那御奴宫的人进来,我这里还有衣服要送去洗,让她一并带过去吧。”说完,便抱着衣服往寝房内走去。 小宫女闻言赶紧走出去看到苍笑笑已经转身走至宫门口了,她快步跑过去,对苍笑笑道:“吉祥姑娘让你带些衣服回御奴宫洗,你随我来吧。” 于是,在小宫女的带领下,苍笑笑第二次踏进了玲珑宫的正厅,她想起上次自己来这里时还是玄翊赐封的忠贞夫人,而这一次再进这个门,她却已变成御奴宫的粗等宫女了。 闻药识阴谋(上) 苍笑笑低着头,从大厅的侧门进入,她想尽量不引起众人的注意,悄声跟在那小宫女的身后。 吉祥去寝房中没多久便抱着一堆衣物走出来,看到等侯在一边的苍笑笑,表情明显一愣。 上次苍笑笑与容妃一起来玲珑宫祝贺贤妃怀了身孕时,她见过苍笑笑一面的。虽然只是区区一面,但是苍笑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早已印在了她的记忆中。 “你不是……”吉祥微楞的看着苍笑笑。 “御奴宫宫女苍笑笑见过吉祥姑娘。”虽然同为宫女,但是吉祥的职位却比苍笑笑要高出三级,属于这皇宫中,地位最高的宫女一级。苍笑笑谦卑的屈膝福身,她不想惹任何的麻烦。 “不……不用客气。”没办法适应苍笑笑这样的态度,她的印象中,苍笑笑依旧是那个太傅之女,皇上亲封的忠贞夫人。 “这些都是要洗的衣服吗?给我吧。”苍笑笑不欲在此地多留,她主动走过去将吉祥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然后朝吉祥点点头道:“我先行告退了。” 吉祥这边的情况被容妃看在眼里,她有些纳闷,为什么吉祥不过是给几件衣服给那小宫女送去洗要磨蹭那么久,便出口问道:“吉祥,那人是谁?” 贤妃的声音让吉祥猛然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贤妃面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她便是……” “哦?真的是她?你去给本宫把她叫来让本宫看看。”贤妃的表情有一丝好奇,闪烁的眼神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来姐姐有事要办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好生将养着,妹妹们等着抱姐姐生出的小皇子呢。”以黄昭容和蔡昭容为首的几名宫装丽人此刻终于站起来告辞了。 贤妃点点头,也不多留,只淡淡道一句:“妹妹有空多来坐坐。”便眼神示意如意送客。 那碗原本热气腾腾的药此刻已经微微开始发凉了,贤妃几次端起欲饮皆被打断,加上她终究受不了那股药味,便索性就先搁在了一边。 苍笑笑这边抱着衣服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抬脚跨出正厅的侧门,结果又被吉祥从后面唤住。她原本放下的心,突然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不知吉祥姑娘还有何事要吩咐?”苍笑笑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吉祥问道。 “我家娘娘说想见见你。” “是。”推脱不得,苍笑笑心下暗叹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往贤妃的面前走去。手中的衣服被吉祥接过,放在了一边的长凳上。 此时的大厅内,因为那几名昭容的离去而变得安静起来,静默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这药香飘入苍笑笑的鼻子内,让她心中一惊。 闻药识阴谋(下) “御奴宫宫女苍笑笑拜见贤妃娘娘。”对着端坐在大厅首位上的贤妃盈盈一拜,苍笑笑低声道。 “起来,不必多礼。”芊芊玉手微微一抬,贤妃的身上流露出一股风华绝代的端庄之气。 “谢娘娘。”慢慢起身,苍笑笑始终没有将头抬起来。 “本宫之前听闻你被皇上贬到御奴宫去了,本以为皇上不过一时之气,看在苍太傅的份上,不久便会将你放出宫去,没想到……”贤妃的声音很是温柔,一点也没有李妃的尖酸与清妃的刻薄。 “笑笑现在是带罪之身,不敢奢求皇上能放笑笑出宫。”虽然贤妃此刻并没有表现出对她不利的样子,但是苍笑笑并不认为,贤妃便就真的对自己很好了。而且,她的心中还在纠结着一件事,那就是那碗药。 如果是在三年之前,那碗药摆在苍笑笑面前,即便是让她喝了,她也不能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经过那三年,日日与林瑞之相伴,林瑞之因为身中蛊毒,需日日用药,久而久之她朝夕耳濡目染,渐渐便对所有的中药材有了一种特殊的辨识能力。起初的她必须是看过之后,再闻,闻过之后再尝,才能猜到要的名称。 现在,她仅仅只需一点淡淡的气味,便能清楚的分辨出那碗中药的所有成分。她开始有些害怕,似乎这深宫之中,已经有什么阴谋在暗中展开,而贤妃便是那阴谋所针对的目标。 “也罢,皇上到底还是念着苍太傅当年的苦心教导,也没太为难你。且就在这宫中过着吧。本宫听闻你未出阁之前,与皇上也是有几分交情的,皇上定也不会薄待你。”终于,贤妃还是将事情的重点道了出来。 她端庄的形象让人觉得就算她现在是在嫉妒苍笑笑,但是那嫉妒也是非常优雅的,没有丝毫让人感觉不自然的地方。 这便是一个人的气质吧,倘若这番话从李妃或者清妃口中道出,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尖酸刻薄了。 “回娘娘话,笑笑自知如今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她当然听得出她的暗示,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能傻呼呼的应和着。 此时贤妃并不再开口,她秋水般的美目认真的盯着眼前的苍笑笑,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末了,苍笑笑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注视,她微微低下头道:“若是娘娘没有什么事了,笑笑就先行告退了。” 贤妃听到苍笑笑的话,猛然回过神来,她温婉的笑了笑道:“下去吧,本宫这里没什么事了。”终于得到离开的许可了,苍笑笑重重吐出一口气。 转身正想离开,突然眼睛又不小心的落在了贤妃手边小几上的那碗汤药上。甩了甩脑袋,她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这后宫之中的争斗,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但是她的脑袋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贤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玄翊的第一个子嗣,她必须要帮玄翊留下来,毕竟不管怎么说,孩子都不应该是那些争斗的牺牲品。 “娘娘,药凉了,就不要再喝了。”咬了咬牙,她终究还是出口提醒了。 贤妃闻言,脸色瞬间一变,但是很快又不动声色的朝苍笑笑微微点了点头。 苍笑笑知道贤妃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便去长凳上抱着那堆需要浆洗的衣服走出了玲珑宫。 将计就计 苍笑笑刚刚一走,贤妃便将目光落在自己差点就喝进肚子里的那碗安胎药上。 她眉头微皱,思绪早已不在药上面了。 “娘娘,眼下这药只怕已经冷了,奴婢给您去热热再端上来吧。”如意在一旁见贤妃望着那碗汤药出神,便小声道。 如意的声音将贤妃的思绪快速拉回,她美目凌厉的看向如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害本宫。” 不明白怎天突然贤妃会蹦出这么一句话,如意当下就吓得魂不附体,她“噗通”一声跪倒在贤妃面前:“奴婢不明白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一直对娘娘忠心耿耿,怎么会害娘娘呢。” “你不会,这药是怎么回事?你刚刚听到苍笑笑提醒本宫,这药有问题,就想端下去毁掉证据是吧?” 一个人一旦被怀疑,那么她所做的任何事都会变成刻意的掩饰,于是乎,如意原本单纯想去将药热一下的举动看在贤妃的眼中就成了毁灭证据了。 “奴婢冤枉,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如意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药到底有什么问题。她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求饶。 “哼……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若不是你,还会是谁?这药可是你亲自去药膳司端的,难不成别人还有机会插手?还是,你想告诉本宫,是药膳司煎了副毒药给本宫服用?”柳眉倒竖,贤妃面上怒火冲天。 但是她的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吉祥。你去替本宫请皇上,顺便派人去将药膳司的太医全部请来,本宫现在感觉身体非常不适。”美目一转,计上心来,贤妃不再去管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如意,她这个计划中,如意是一步必须牺牲的棋子,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 此时的玄翊刚刚从御书房回到龙佑宫,听到李海说玲珑宫贤妃那里出了事,他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又快速的舒展,一抹淡笑噙在眼中,看不清意味。 “摆驾玲珑宫。”大手一挥,浑厚的嗓音透着一股王者之风,只是,他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些,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担心? 微风拂柳,柳已枝枯。 寒霜满地,地结冰晶。 同为冰晶,这皇宫的冷清夹杂着阴谋与算计,似乎又比那洁白,更要冷上几分。 明黄,再怎么耀眼,也不可抵挡住那阴冷的诡计。 亦或者,原本那明黄,才是诡计的源头。 一切,皆由此而生,又由此而灭…… 玲珑宫内,玄翊才走进大厅,就听到寝房内传来的贤妃凄厉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凤眸冷冽的扫了一下大厅中跪得满满的宫女太监,还有两个太医,玄翊大声开口问道。 “回……回皇上,娘娘的安胎药中不知道为何会加入了红花,导致娘娘动了胎气。”一位身着暗红色太医服的青须男子站出来回禀道。 “你说什么?安胎药中怎么会……可有证据?”玄翊闻言脸色一变,是的,他要证据,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有证据,一切便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听到皇上说要证据,跪在青须太医身后的另一名年纪稍轻的同样身着太医服的男子站起身来,将那碗贤妃实际上并未喝过的药汤恭敬的送到玄翊的面前。 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玄翊的眼神中迸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光芒。他手一挥,示意不必多看了,然后转身往贤妃寝房内走去。 屋中的贤妃早已听到外面皇上驾到的声音,她凄厉的声音越喊越大,直到那抹明黄出现在她眼前,来到她身边。 “怎么样?”屋内正在为贤妃请脉的是太医院资格最老也是最权威的太医黄行之。玄翊一进门,便开口问道。 “微臣参加皇上。回皇上,贤妃娘娘动了胎气,此刻已无大碍。”沉稳的声音略带沧桑,不再年轻活力的双眼中露出的是睿智的光芒。他只是将他的诊断据实以告,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缘由呢。 瞥了眼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的贤妃,玄翊满脸关切的走到床边坐下,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抓住贤妃紧拽着锦被,关节泛白的小说柔声道:“爱妃,此刻觉得如何了?” “皇……皇上,请给臣妾一个公道,臣妾自问在宫中向来待人宽厚,不知是何人如此居心叵测,要害臣妾肚子里的孩儿,请皇上一定要严查此事。”贤妃的叫唤声在玄翊坐在她的床边后,稍稍收敛,她哭得泪眼婆娑,言辞间悲切异常,心中的委屈让人听了心生同情。 “爱妃放心,朕定会将此事查明的。”用力紧了紧握着她柔夷的手,玄翊郑重的承诺。 “谢皇上。”将头抬起,以示谢恩。贤妃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算计,不管怎么样,她都算险险的躲过这一劫了。 想起若不是苍笑笑的提醒,只怕现在的她不用装,就真的是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 她看着玄翊冷冽的双眸,她知道,玄翊这次真的动怒了…… 闻言细语的安慰了贤妃一番,玄翊脸色铁青的从寝房内走了出来。 一进大厅,所有人全部屏息,等待着皇上发怒。 “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给朕清楚的说一遍?”凤目扫视了整个大厅了跪得满满的宫女太监,威严的仪态霸气的压迫得让人不敢抬头。 整个大厅一片安静,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身边人的心跳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得静默着等待有谁能站出来将事情说明。 终于,在一阵安静过后,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吉祥第一个站了出来,跪在玄翊的面前:“奴婢吉祥拜见皇上,吾皇万岁。”先是叩拜行礼,接着她双目低垂开始娓娓道来事情的整个经过。 “回皇上,此事的经过是这样的。今日正午刚过,娘娘吩咐让如意去药膳司去取前些日子太医开的安胎药。因为事关皇上的血脉,因此娘娘一直非常小心,不让一般人去取药,这些天过去了,也一直没发生什么事。” 吉祥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眼珠一转,看了看被捆在大厅一角内,不得动弹的如意,深吸一口气,又接着道。 “但是,今日如意去取药回来后,因为宫中有几位昭容主子在这里陪娘娘聊天,因此便耽误了娘娘喝药的一点点时间。待昭容主子们走后,娘娘正准备喝药,才饮了一小口,便……”为了她家的娘娘,即便是谎话,即便是欺君,她也必须说了。吉祥咬了咬牙,心一横,便道出了贤妃实际上有喝到那药的谎话。 如意在一边,听到吉祥这么一说,原本还存有一点希冀的眼神顿时死灰一片,她心里明白,贤妃已经决定放弃她了。她不过是一颗被用完丢弃的棋子。 “为何贤妃只饮了一小口?难道那药的效果就那么快?”这是玄翊心中唯一的疑惑,按道理,贤妃不应该能避过这一劫的,到底是谁提醒她,让她居然逃过了毒手。 “回皇上,是御奴宫的宫女苍笑笑提醒娘娘,药凉了,喝了伤身。”除了那句‘贤妃喝了一小口汤药’是谎话外,吉祥说的基本都属实,事实上,这件事情它就是有这么巧,这也算是老天爷派人来救了她家娘娘的命吧。 没有预料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从别人的口中能听到苍笑笑这个名字,玄翊的心中微微一颤,没想到,这件事把她也牵连进来了。不过,这样,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稍稍敛神,玄翊的表情依旧冷峻:“传苍笑笑。” 他要问她,为什么她会知道那药有问题,为什么她会出现在玲珑宫,为什么她要救贤妃…… 希望她的答案,不会让他失望。 御奴宫内,苍笑笑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她的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情贤妃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这华丽的深宫之中,只怕马上就要掀起一阵斗争了。 突然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些庆幸。她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林瑞之,而是理所当然的跟玄翊在一起了,那么今天她会成为贤妃那样被人迫害,还是成为那个下毒之人呢? 她不敢想象自己因为爱玄翊而被伤害或者伤害别人,她不会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她不去害别人,别人便也不会来害她。 当然,她更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了玄翊的宠爱,便能真正的称霸后宫。明枪暗箭,她能防得了多少? 如今这般,站在远远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他,守护着他珍贵的一切,原来也是幸福的。 这便是她能给他的,或许,也是他最需要的吧。 来来回回在房间内走了不知道多少圈,苍笑笑觉得有些烦闷,便随手拿起用来打发时间的一副牡丹刺绣开始慢慢的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的阳光慢慢的下斜,她却浑然不知,知道听到一串脚步声靠近,她才猛然惊醒。 “皇上有令,宣苍笑笑去玲珑宫问话。”前来传令的太监正是王德,他看到苍笑笑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接着又道:“快走吧,皇上那边还等着呢。” 赶紧放下手中的女红,苍笑笑满脑子的疑惑随着王德往玲珑宫走去。 玄翊高坐在玲珑宫正厅的首位上,食指无意识的拨动这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整个大厅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宫女苍笑笑带到。”奸细的声音一下子划破平静,苍笑笑跟在王德的身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奴婢苍笑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柔柔一拜,如今他们的身份是主子与奴才。 原本微眯的眼睛在看到苍笑笑后闪过一丝光芒,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玄翊手微微一抬,朗声道:“起来吧。” “谢皇上。”弯腰点头,然后起身,苍笑笑小小的身体在整个大厅里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她紧咬着下嘴唇,脑袋里面飞速的运转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朕听闻是你提醒贤妃这药里有毒的,你是从何得知的啊?”目光不似之前那般冷冽,玄翊淡淡的开口问道。 原来是要问这个问题,苍笑笑悬着的心暂时放下,她低头想了想道:“回皇上,臣妾的夫君此前身体一直不大好,缠绵病榻已久,每日所喝之汤药,都可用水缸来乘,久而久之,奴婢耳濡目染,对于药材便有了些许的了解。”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奴婢今日来送干净衣服到玲珑宫,恰见贤妃娘娘准备用药,隐约闻到了那药中含有红花的成分。奴婢知道贤妃娘娘是有身孕的人,因此便提醒了贤妃娘娘一声。” 苍笑笑这话说得一点有不假,只是听在玄翊的耳朵内,却让他感觉有些不悦。他似乎很不喜欢听苍笑笑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林瑞之的存在。 “如此说来,便是你救了贤妃一命。”沉静的双眸中带着异样的光芒紧紧的盯着她,拇指上的扳指被他的食指拨得缓缓转动。 “奴婢不敢居功,这是奴婢该做的。”看不清他的喜怒,苍笑笑此时有点疑惑,她为他保住了贤妃肚子里他的孩儿,他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是她多心了吗? “好了,你下去吧。”手一挥,对苍笑笑的审问算是结束了。玄翊的眸子恢复清冷,他转过头,看了看被捆绑在一边的宫女如意,接着又道:“先将这有嫌疑的小宫女押下去吧,此事交给内廷司严查,一定要将这件案子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玄翊此话一出,吉祥的表情明显一缓,她知道,皇上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内廷司那边,真的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当然,能不能查出什么并不重要。这件事的本身本不在于真相是什么,而是看看三方的目的是什么。 很显然,下毒一方的目的是没有达到的。接下来贤妃的将计就计已经成功的将内廷司的目光对准了所有宫内可疑人物,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贤妃自己。而在玄翊看来,事情正在按他起初的预想,一步步向前发展。 本来见到玄翊,苍笑笑的心中带着一丝希冀,她希望能多看他几眼。但是没想到玄翊这么快就让她退下了。她心中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在纠结着,那就是,如果让那下毒之人知道是她救了贤妃一命,不知道那下毒之人会不会对她下手。 很显然,玄翊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才会在那么多人召见她,并让她说出证供。这无疑是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虽然她不怕,但是她不能理解玄翊的做法。 只是,玄翊果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吗? 寒风依旧刺骨,苍笑笑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往御奴宫的方向行走着。 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的这个时候,如果这次她没有进宫来,或许依旧守候在林瑞之的身边与他煮酒吟诗吧。 瑞之,他现在怎么样了?边疆,那个遥远艰苦的地方,他可能承受得了? 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苍笑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深宫的冬天,似乎比宫外要更加森冷一些。 她的身后,不远处,一双阴庑的眼睛正狠狠的盯着她,如果她回过头去看,她会发现,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似乎才见过没多久…… 苍笑笑回宫不过片刻,夜幕便降临了。 草草用过晚膳,她便偎坐在床上,拿出那副尚未完成的牡丹刺绣,慢慢的绣着。 昏黄的油灯将她的身影映在床幔上,形成一个俏丽的身影。 光阴一点点的从那细细的飞走的针线中慢慢流逝,手中的牡丹花亦慢慢勾勒成型。 不知道过了多久,苍笑笑感觉眼睛有点模糊了,她甩了甩脑袋,用手轻轻揉老人揉太阳穴,然后将手中的刺绣放回针线盒中,正准备睡下。 突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慢慢临近。 这个时候,谁会到这里来? 苍笑笑满心的疑惑,她掀开被子,穿着薄薄的中衣,将原本披挂在身上的厚厚冬衣拢了拢,然后穿上鞋子往门口走去。 轻轻将门闩拉开,一抹华丽的玄色金绣锦袍的背影便出现在她眼前。 是他? 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那身影,她又怎会认错。 “翊……”轻柔的开口唤他的名字,苍笑笑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身形微微转身,玄翊俊逸的面孔映在了苍笑笑泼墨般的瞳孔中。 两人静静的相视而立,眼神中有太多的东西在交流,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模糊人的意识了,终于,因为寒风乍起,苍笑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玄翊只轻轻一步,便来到了她的面前,修长的手臂一弯,便将苍笑笑的寒冷纳入怀中。 温暖一下子流到了苍笑笑的周身,她幸福的闭上眼睛,静静的凝听着玄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感受着苍笑笑的依赖,玄翊的脸上邪魅一笑,随即打横将她抱起,往房间内走去…… “翊……”冬衣轻轻滑落,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更加依恋起那温暖的怀抱。 “嘘……”食指轻轻的放在她的唇上,眼神魅惑的凝视着她:“告诉朕,你现在是谁的女人?” 那声音极致蛊惑,让苍笑笑的心一阵迷失。 她的眼神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水汪汪的,如同清晨的露珠。只是,玄翊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很难回答么?那便让你的身体告诉你吧……”话音一落,他温热的大手将她身上的薄衣瞬间剥落,洒落在地上,堆积成一堆不言而喻的暧昧…… 两颗跳动的心,一颗鲜红带着无限纯真的幻想;一颗模糊不清,带着太多的意味不明。 如果是沉沦,便是两颗心一起了罢。 但是为何? 此刻,却是靠得越近,距离却越远呢? 嫁祸 晨光乍现,穿透树枝,带着严寒的朦胧,让整个冬季的早晨都明媚起来。 与整个阳光普照大地的温暖格格不入的是那个笼罩着皇宫的阴谋。 玲珑宫内,贤妃刚刚用过早膳,因为她现在扮演的是动了胎气的孕妇,因此,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脑袋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娘娘,事情已经办好了。”没多久,吉祥的身影便出现在贤妃的面前,她带来的消息让贤妃的眉头一跳。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此事做得太绝了?”并不抬眼,贤妃眼睛半眯着,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如意能为娘娘而死,也算是她的福气了。”惶恐的跪在贤妃的面前,吉祥的脑袋低垂语气恭顺的答道。 “你很疑惑,为什么本宫要这样做对吗?”半眯着的美目突然睁开,清亮的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七八年的的贴身女婢,她已经亲手斩断了自己的一只左手,如今这个右臂,她一定要好好保住。 “娘娘……”低垂的头微微抬起,吉祥眼睛里充满着疑问。她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杀了跟了她七年的奴婢。在这深宫中,原本能信任的人就不多,现在,她还把如意杀了,那么今后…… 重重叹了口气,贤妃有些无奈的道:“起来吧。这后宫之事,你比我懂的不会少,自然明白其中的险恶。” 美目微微转动,她接着道:“你与如意是本宫身边最为忠心的人,本宫心中自然清楚。只是……本宫这次将计就计,为的是什么?” “为了让皇上知道有人要陷害娘娘,借皇上之手查出幕后主谋。”这也是为什么贤妃不将事情掩盖下来,保住如意的原因。 “你说的不错。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下毒之人是谁。但是,你看看昨天皇上的态度。虽然他很生气,但是他想必也知道是谁加害的我,他没有继续仔细过问,而是将事情交给内廷司处理。” 这便是她没有算到的玄翊的反应。原本她想,不管怎么说,这是玄翊的第一个孩子,当他知道有人要害他的孩儿,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都一定会暴跳如雷,彻查到底。但是,他却只是稍微过问了一下,便交给其他人了。很显然,他不想与那个幕后黑手正面冲突。 “娘娘的意思是?如意一死,这件事便会闹大,所有人都会猜测,如意事被那下毒之人灭口的?”终于明白了贤妃的用心,吉祥的表情恍然大悟,但同时,她却也有些隐隐的害怕,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吉祥。 似乎猜到了吉祥的心思,贤妃叹了口气又道:“如今,本宫身边真正能相信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了,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像如意那般,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是啊,如果如意没有让人找到机会下毒,那么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了,说起来,如意也是无心犯了大错啊。 事情一旦想得通透了,吉祥悬着的心便也很快落了下来。接着,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禀报道:“那日为娘娘您煎药的小太监也被内廷司关起来了,娘娘,咱们要不要……” “不必了。接下来的事就让内廷司去审。如意已经死了,能有足够的证据指向那个幕后之人便可,不用再多生事端惹麻烦。”那个小太监还不能死,只有那个小太监才能证明那药的问题是出在如意的身上,这样如意被幕后指使的人灭口的说法才能成立。 “奴婢明白了。娘娘英明。”吉祥不得不佩服贤妃的智谋,这后宫中,若论起谋略来,清妃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皇宫内,与贤妃一样关注着那件下毒案的人不在少数。 因为如意的突然死去,为原本扑朔迷离的案子又增添了一丝诡异。 玄翊坐在御书房的高位上,细细听着内廷监夏明的禀报。 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皇上,臣已经将那日为贤妃娘娘煎药的太监收押了,现在如意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只能从那太监小路子口中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了。” “嗯……此事现在一定要严查,居然能在内廷司的大牢内将人杀了,看来此人的胆子不小。朕给你十天时间,必须将此事查清楚。”十天时间,贤妃应该足够安排一切了,如果这次给她的机会她不好好把握,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 玄翊的眸中尽是森冷,他凤目中迸发出来的是嗜血的寒光。他的局已经部好棋子也都到位,说起来,也算是苍笑笑推动了他棋局的发展。 “臣领旨。”拱手缓缓退下,夏明的表情闪过一丝担忧。十天,他要怎么去查啊?这后宫中的妃嫔,可以随他去查问吗? “来人。”夏明退出去后,玄翊又对着门口唤道。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门口的李海听到玄翊的声音,立刻走进屋来问道。 “去慕昭宫跟容妃说,今晚让她侍寝。” “奴才领命。”李海闻言,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 玄翊的眼神清明,周身的王者之气让整个御书房都变得格外庄严。 目光落在桌案前李若安早朝时候递上来的密折上,玄翊的心中若有所思。 密折上的内容言,近日发现臣相颜墨荀与越东王李安往来甚密,恐其图谋不轨。还有就是尚书令赵承恩不知为何突然暗地里调查起两年前崎州知府叶如海的那件贪污案。估计会在明天的早朝上提出那件案子。 这两件看似无关联的事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着玄翊,他的两个大臣已经等不急了,他们已经开始斗起来了。 看来这后位之争,将要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激烈。 赵承恩这个时候又要翻叶如海的案子,无疑是因为被他掌握了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可能是个冤案。或许,证据早就在赵承恩的手中,只是现在时机对了,便拿出来了。 两个原本他应该予以重任的朝廷高官,如今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斗了起来,这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坏事,如果要斗,那么他就一定会为他们提供好的战场。只是他们不知道,最终的裁决权,似乎在这个他们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皇上手中。 观月楼 皇都的夜色,灯火明亮。 虽然已经入冬,有很多店铺都早早的关上了门。 但是有一个地方永远都是热火朝天。那便是观月楼。自古温柔乡,英雄冢。当人人口中颂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时,殊不知,这温柔乡其实并不温柔。 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在一个观月楼的门前,李若安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自马车上走下来。 抬头看了看“观月楼”这三个烫金大字,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提脚迈了进去。 刚一进厅,便感觉厅内温暖异常,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的对比。 “呦,这位爷您来啦?可有熟识的姑娘啊?”满脸脂粉的老鸨一见到李若安,便快速迎上来打招呼。 “周大人可来了?”抬眼看了看四周,李若安突然压低声音道。 那老鸨见李若安突然问起周大人,神色先是一变,接着又笑道:“您说小红姑娘啊,她屋里现在没人呢,您上二楼西边的那间挂了‘秋吟’牌子的屋里去吧。” “多谢。”双手一抱拳,李若安便快速往二楼走去。 上楼左拐经过几间各个名字的屋子后,李若安终于在最西边的地方看见一间挂着“秋吟”牌子的房间。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很快便被打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面带笑容的立在门口:“这位客官,小女子今日身体不适,不好接客,望海涵,去别的姑娘那里吧。” 说完,准备关上门。 “等等,姑娘,敢问周大人可是在这里?”用手挡住那正欲关上的门,李若安开口问道。 “您是……”红衣女子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李若安。 “李若安。” “原来是李大人,小女子失礼了,您快请进。”一听到李若安的名字,红衣女子立刻反应过来。她侧身将李若安引进屋,接着又朝屋外看看,确定没有可疑人物,然后才放心的将门关上。 进到屋内,李若安便看到端坐在屋子内间,盘腿坐在暖踏上煮茶的台院侍御史周世轩。 这周世轩是当时玄翊少时的伴读,也是玄翊一直以来最为信任的人。当初玄翊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当时还没有官职的周世轩调到御史台下面。他要用周世轩这双雪亮的眼睛盯着他的朝中大臣们。 眼下,周世轩已经一跃成了御史台下三院的台院侍御史,权利非同一般,负责纠举、弹劾朝廷百官。这也算玄翊目前为止,走得比较好的一步棋子。 “李大人,久仰久仰。”见到李若安的到来,周世轩立刻起身拱手道。 “周大人少年英雄,深得皇上信任,老夫才是久仰大名啊。”李若安闻言客气的回敬道。 “今日让李大人屈尊来到这‘观月楼’实在是下官的不是,还望李大人海涵。” “周大人哪里话,只要是为皇上办事,又何须拘泥小节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寒暄了一番。 “李大人可知道两年前崎州知府叶如海贪污案?”终于进入正题,周世轩为李若安倒上一杯已经煮沸的茶,边询问道。 “叶如海的案子,当时可是颜臣相负责的,老夫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呈给皇上的奏折倒是经过了门下省审核。不过因为那次是罪证确凿,加上是颜臣相办的案子,没多久皇上便批了。” 李若安细细的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答道。 “如此看来,这件事只怕真的如赵承恩大人以为的那般另有隐情。要不然以颜臣相现在的权势,赵大人没必要跟他起正面的冲突。除非他手中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件案子真的是冤案。” 品了一口茶,周世轩表情凝重的道。 “依老夫看,此事蹊跷得很。皇上那边,我今早便将密折递了上去,皇上只让王德跟我说让我来找周大人你。现在想想,皇上应该也是知道这里边的蹊跷了。定然是与周大人你想的一样,赵承恩的手中,一定握有能为叶如海翻案的证据,或者说直接指证颜臣相胡乱判案的有力证明。” 李若安思考了一下,突然又道:“如果是那样,那么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将那证据……” “李大人的意思是,颜臣相定然不会让赵大人有机会将那证据公诸于世?”脸色突然一变,周世轩沉声道。 “不错,现在咱们都知道赵大人手上肯定有什么东西了,你想颜臣相会不知道?他又会坐以待毙?抢那个证据事小,我怕到时候颜臣相会……”后面的话李若安没有说完,但是他那用刀抹脖子的动作却看得周世轩心惊。 “颜臣相只手遮天,只怕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不过,赵大人既然敢公然向他挑衅,只怕实力也不弱。如此,咱们便学着皇上的,隔岸观火斗吧。先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咱们再出手。” 这也是玄翊对他的暗示。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事情明朗化了再出手。 周世轩的这番话听在李若安的耳朵里让他格外心惊,他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他这么多年混迹官场,为人已是圆滑之至,没想到在自己的后辈面前,竟是落了下风。 “对了,皇上让老夫来找你,除了让你跟我说这件事,可还有何要要事?”李若安突然又开口问道。 现在他与玄翊为了避嫌,都没有面谈过了,很多的指示都是让王德从中传达的。若不是今日王德跟他说玄翊让他来找周世轩,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周世轩是玄翊那么重要的一颗棋子。 “是这样的,明日赵大人在早朝会提出崎州知府叶如海的案子,要求重查,整个六部肯定是会附和的,但是颜臣相定然会出来反对,你一定要让门下省跟中书省全部出来支持赵大人的提议。到时候颜臣相孤掌难鸣,便阻止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老夫等下又要去中书令于大人府上坐坐了。只是这深夜去拜访,怕是不大好啊。罢了,身为皇上的臣子,自当竭力为皇上效力了。” 李若安现在不得不感慨,原来有时候做皇上信任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大人不必亲自去于大人府上,我早已以大人您的名义将于大人请到了隔壁房间。只是,大人切记,于大人现在的立场并未表明,大人您还需多方试探,方可与之说明。” 周世轩早已料到如果现在让李若安去于成辉的府上,怕被落入颜墨荀的眼线中,因此早早将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没想到周世轩不仅为人精干,还如此心思缜密。突然李若安感觉,自己将宝压在玄翊的身上是正确的。 找这样的安排来看,玄翊定然是胸有成竹了。 “难怪皇上如此器重周大人,周大人办事果然细致。”由衷的称赞,李若安越来越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了。 “大人谬赞了。如此,请大人移步隔壁厢房吧,怕是于大人到了有一会儿了。”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周世轩提醒道。 “如此,老夫便先告辞了。”拱了拱手,李若安起身快步走出了屋。 周世轩看着李若安的背影,心下暗道“看来皇上果真是信任此人了,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若是办好了,固然好,若是办砸了,只怕赵承恩今后的路就难走了。” 此时的观月楼,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可说是鱼龙混杂了。 至于什么人是鱼,什么人又是龙,那就得靠着那些姑娘们的火眼金星去辨识。 引来送往的皮肉生意,自古便是最为人所唾弃。 但是此刻,在周世轩的眼中,这青楼,果然是个好地方…… 梦魇 夜空渐渐的沉寂,古老的都城开始被冰雪覆盖。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飘飘洒洒,晶莹剔透。 不知何时,却已进入人的梦乡。 “瑞之哥哥,你来看看我写的诗,这样可以吗?” 是梦,苍笑笑站在温暖的书房内,临窗,正一笔一划的写着她刚刚思绪中涌上来的一首诗。 窗外,是一片洁白。 厚厚的冰雪将树枝都压弯了,几只小鸟飞过,在雪地里觅食。 不远处的梅花,透着暗暗淡香在寒风中飘散。 洁白如雪般纤尘不染的身影出现在苍笑笑面前,他淡淡一笑,将视线落在苍笑笑刚刚写好的白纸上。 温润的声音慢慢溢出喉咙,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 “秋风轻扫落叶黄,半是无情半是殇。若待来年花开时,满庭春艳满庭香。” 林瑞之轻声的将这诗念完,然后又笑了。 “瑞之哥哥,你尽管取笑我吧。小女子的拙作自然是入不了大官人您的眼的。”以为林瑞之在嘲笑自己的诗,苍笑笑瘪着嘴,将小脸转向另一边。 “香色淡淡花袭人,暮色匆匆人未知。冰雪亦非无情物,何须再待来年春。”林瑞之对于苍笑笑的指控并不在意,他淡淡的敛眉,将诗续了下去。 “瑞之哥哥……”苍笑笑不是傻瓜,她又怎么能听不出他的诗中的含义,只是,情根早已深种,冰雪再多情,却抵不过春天的温暖啊。 “笑笑,你看,你日夜思念的玄翊来接你了。”林瑞之说着,抬眼看向门口,紧接着,一抹明黄出现在他们两面前。 “翊……真的是你吗?”苍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挺拔而立,面色冷峻的男子。 那是她这些年来一直的思念啊。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贱人,如今在别人的怀抱中,过得也是这般舒坦么?”与苍笑笑眼中的惊喜不同,玄翊一脸的厌恶和愤怒,他冷眼看着他们,怒火似要吞灭她。 “翊……你……你说什么?”不对,这不是她日夜思念着的玄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骂她? “朕说的什么你难道没听清楚吗?你背叛朕的时候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的不是吗?还有,你不过一介草民,居然胆敢直呼朕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光这一点,朕就能让你人头落地。”玄翊铁青的脸,没有一丝感情。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他的仇人一般。 “对……对不起,我……”苍笑笑想解释,可是,她又要怎样解释呢?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男人,朕就先杀了他,然后再慢慢来向你讨欠我的债。”玄翊根本不理会苍笑笑想说些什么,他剑眉一挑,手一甩,一把软剑自袖中甩出,剑风寒气逼人,直直的朝林瑞之袭去。 “不要……”苍笑笑凄厉的大喊一声,但是…… 来不及了,玄翊的剑重重的插在了林瑞之的心头,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那洁白的衣袍。超凡脱俗的身姿,如灵魂抽离身体般,缓缓往地上倒下去。 “很伤心吗?接下来,你会更伤心的,跟朕回宫……”他冷眼看着她的伤心欲绝,毫不怜惜的一把将她从林瑞之的身边提起,拖着往门外走去。 “瑞之……瑞之……不要……不要死……不可以……”她的眼泪如同六月的雨,颗颗滴落在地,溅起来的,全是伤心…… 瑞之死了,真的,死了吗? 她迷迷糊糊的哭着昏了过去,眼前一片灰白,接着感觉脸上一凉,哆嗦一下,睁开了眼睛。 “笑笑,快醒醒,清妃娘娘派人来宣你了。”叶青的声音瞬间传到苍笑笑的耳朵,她立刻从梦魇中醒来。 “叶青……”背上的冷汗没干,苍笑笑重重的吐着气,看着眼前的叶青,方知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梦境。 “怎么啦?做恶梦了么?”看着苍笑笑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叶青用手轻轻替她擦了擦。 “嗯,做恶梦了。”惊魂刚定,苍笑笑开始起床穿衣服:“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清妃娘娘派人来宣你了,此刻人正在前厅等着呢。”叶青说着转身出去替苍笑笑打洗脸水去了。 清妃?她来宣自己所为何事? 苍笑笑一听到叶青说是清妃来宣,心下不自觉的一惊。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去玲珑宫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与如意纠缠了一阵的太监,那腰牌上清楚的刻着“清风”二字。 难道说,那毒是…… 越想越觉得心惊,如果这次贤妃药里的毒是清妃指使人下的,那么清妃此时宣自己过去,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拉拢她,还有一种便是警告威胁甚至…… 不敢继续往下想,苍笑笑赶紧穿好衣服,不多时,叶青便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 “笑笑,动作快点吧,前厅催去了。”一进门,叶青便催促道。 “有劳了。”接过木盆,苍笑笑快速的洗漱一番,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赶紧跟在叶青身后走了出去。 前厅,清风宫里的太监小亮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他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着。 当看到苍笑笑的身影时,他立刻冲上去,尖细的嗓音刻薄的道:“呦,这御奴宫可真是个好地方,里面的奴才居然比这宫内的主子们起得还晚。” “笑笑来迟了,让公公久等,还望公公恕罪。”苍笑笑弯腰略施一礼,头低垂着道。 “行啦,行啦,别让娘娘久等了……快走吧……”懒得跟苍笑笑啰嗦,小亮子挥挥手,让苍笑笑跟着自己出了门。 因为昨夜的一场雪,整个皇宫内现在都是一片白茫茫。 清冷的寒风呼啸而过,苍笑笑只觉得从脚底到头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温暖的了。 她,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冰雪中行走这么长时间过了? 从御奴宫到清风宫,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小亮子的脚步特别快,苍笑笑只得抓紧跟上。 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听得她心中发寒。 很快的,她便感觉她的腿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只机械的在不停的迈着步子,她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再多穿一件厚厚的冬衣才对。 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苍笑笑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清风宫那华丽的牌匾终于出现在她的头顶。 暗暗叹了口气,她只想现在去找寻一点温暖。 “在外面候着吧,我去通报一声。”小亮子并没有让苍笑笑直接进宫去,他在清风宫门口停下,转过头,随口说道。 说完,便进宫里去了。 苍笑笑立在门外,冻得牙齿开始打颤。 鼻尖和脸上都被寒风吹得红红的,双手不停的揉搓,想暖和一下,但是在那样的冰天雪地中,似乎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苍笑笑的双腿已经由起初的寒冷,到麻木,到现在开始发疼,整个过程,小亮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出来。 早上因为起床匆忙,苍笑笑可谓是滴水未进。 现在的她,饥寒交迫。 寒冷已经浸入骨髓,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和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口中呼出的热气渐渐减少,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好像都结成了冰凌,刺骨的冰寒一拨又一拨的袭向她的脑内,让她痛到麻木。 似乎自从苍笑笑进宫之后,老天爷便决定不在怜悯她。于是,天,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雪,很美,只是,她真的好冷。 那种冷已经穿透了她的骨髓,随着她的血液流进心脏,她整个人,已经快要冻僵了。 清妃,这便是你召见的原因么? 苍笑笑的心里开始绝望。 她是娘娘,她召见她,她不敢不来。 她不让她进去,她便只能乖乖立在门口等候召见。 但是,她不知道,苍笑笑根本早已经不起她这样的酷刑了。 雪花落地的声音,没有人听到过。 但是,此刻,苍笑笑却听得非常清楚。 因为她已经同那些落地的雪花一样,重重的倒在了那一片皑皑白色中。 清风宫内,温暖一片。 清妃静静的坐在暖塌上,手中翻看这一本诗集。 “娘娘,这都快一上午了,要是弄出人命来……”贴身宫女芳草见清妃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还在门口等候召见的苍笑笑,她不得不小声开口提醒道。 秀眉微微一挑,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笑:“哦?都过去这么长时间啦?行了,跟她说,本宫现在不想见她了,让她回去吧。” “是,娘娘。”点头屈膝微微一拜,芳草往清风宫的宫门口走去。 早朝(上) 苍笑笑倒下的时候,她的世界是一片灰冷的。 她以为,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醒过来了。 …… 朝堂之上,玄翊的表情有些冷峻。 他凤目迸射出威严的光芒冷冷的盯着颜墨荀寒声道:“颜爱卿,赵卿家所言可是属实?” “回皇上,赵大人拿出来的这本账册真伪还未辨明,皇上切不可亲信。”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颜墨荀拱手道。 “赵卿家,你说说,你这账册从何得来?”眉头一挑,玄翊将目光投向站在大厅中央的赵承恩。 弯腰躬身行礼,赵承恩目不斜视的道:“回皇上,此账册乃当时任崎州府师爷的陈楠提供。叶如海的案子,当时此案牵连甚广,几乎整个崎州府都被牵连在内,唯独师爷陈楠因为父亲病逝,在事发前一年回乡守孝三年,而没有受到牵连。” “哦?既是如此,那么为何陈楠在事发之时不将此账本递交出来呢?”玄翊闻言,面上表情微微一变,似带着一丝的疑惑。 “回皇上,因为此账本的内容牵涉到朝中重臣,因此那陈楠不敢声张。”赵承恩在说到“朝中重臣”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瞟了颜墨荀一眼。 “哦,那为何他现在又将账本拿出来了呢?难道他现在就不怕得罪朝中重臣吗?”凤目有意无意的扫过颜墨荀渐渐发青的脸,玄翊此刻的表情带着一丝玩味。 “皇上,那陈楠因为身患恶疾,恐不久将离人世,心中有这遗憾不吐不快。因此才将账本交了出来,也希望能为叶大人平反了。”赵承恩的话说得句句合理,让人不好反驳。 “朕记得当时叶如海的案子是交由颜相督办的,为何这陈楠要为叶如海伸冤不去找颜相,反而是去找你了呢?”玄翊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皇上,陈楠是直接将此事让人报到刑部的,然后刑部通报给臣,臣见此事事关重大,便上报给皇上,请皇上允许刑部重查此案,切不可让清官蒙污,以寒百官诸臣的心啊。” 赵承恩此话说得极妙,甚至都不容驳回。 但是,颜墨荀是谁? 这朝堂之上,事情岂能脱离他的掌控? “皇上,此事早已结案,并且叶如海也已正法,当时是证据确凿,臣以为,此事没有重查的必要。况且,那陈楠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当时查案没有挺身而出,如今却去刑部伸冤,这里面指不订有什么蹊跷存在,请皇上不要上当。” 看似恭敬的拱手回禀,颜墨荀的心底却将玄翊暗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嗯,颜相所言有理。但是赵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诸爱卿以为此事当作何处理啊?”冷冷的眼神,淡淡的语气,玄翊此刻狭长的凤目已将朝堂内的众人表情都看在眼里。 早朝(下) “启奏皇上,臣以为,此事当查,若叶如海果真是蒙冤,那么便必须还他一个清白。”最先站出来的便是贤妃的父亲,礼部尚书何义。 “臣等也以为,此事当查,且必须严查,以正视听。”有了何义的带头,整个尚书省的另外三部尚书全部都站出来附和。 颜墨荀大概没想到玄翊会跟他玩这招,他既不答应,也不反驳,而是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朝廷百官。不过,不要紧,相信除了尚书省,其余的的人应该不敢附和。 心下信心满满,颜墨荀并没有半点惊慌,他只看好戏般的瞧着赵承恩。 “皇上,臣以为,此事必须要查,虽然叶如海一门皆被治罪,但是叶如海的女儿,原本是进宫选秀的秀女,结果因为叶如海之罪被贬为下等奴婢,若是叶大人果真是冤枉的,那么就必须还她女儿一个公道,给予其应有的位份。此事关系重大,并非只是简单的还叶如海一个公道。” 此话掷地有声,说这话的正是容妃的父亲,中书省的中书令于子忠。 这番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是啊,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叶如海还有个女儿在那深宫之中呢。 颜墨荀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狠狠的盯了于子忠一眼,但又不好说什么。 “于大人所言甚是,还望皇上准了尚书令赵大人的提议,让刑部重审此案。”见时机成熟,李若安终于站出来附议道。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极快,不过瞬间,因为几个高官的附议让下面的百官侧目,也都跟着附议,请玄翊下令彻查此案。 非常满意现在的局势,玄翊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既然三省与诸位爱卿都觉得此案该重查,那么刑部听旨。”神情微敛,玄翊沉声道。 “臣在。”刑部尚书曹正立刻出列跪于殿中。 “着刑部尚书曹正即日起,彻查崎州前任知府叶如海贪污一案。因此事涉及朝中重臣,为免办案受阻,赐金龙御令,可先斩后奏。限一月之内,必须将此案查清,以正律法严明,绝不姑息养奸。”玄翊清冷的眼眸中尽是威严。 说完,他又道:“尚书令赵承恩听旨。” “臣在。” “即日起,整个尚书省必须配合刑部将此案查清,若是谁人怠慢,立刻上报,治以重罪,以儆效尤。” “臣领旨。”赵承恩叩首道。 此事尘埃落定,颜墨荀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他的心中已经基本可以断定,玄翊,不再是那个会乖乖听话的傀儡皇帝了。 看来,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漓国的天空,此刻依旧寒冷,玄翊不知道,冰天雪地里,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子正倒在那皑皑白雪中,身体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ps:晚上还有两更送上,为了照顾亲们早睡早起,更新时间定在19:00-20:00 请亲继续关注!喜爱文文的亲拜托收藏一下下…… 淡定的飘走…… 救治 这一次没有人能救下苍笑笑,她静静的躺在雪地里,直到清妃身边那个叫芳草的宫女出来唤她,她才被人从雪地里抬回了御奴宫。 当叶青看到苍笑笑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时候,她心下一惊,随即赶紧去慕昭宫给容妃报信,让容妃去宣太医来给苍笑笑诊治。 其实早在苍笑笑被小亮子带走时,她的心中便预感着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清妃会那样对付苍笑笑。 看来,清妃的心,果真跟她的人一样,冷酷无情。 慕昭宫内,容妃正坐在暖塌上绣着手帕,突然听到叶青来说苍笑笑在雪地里冻得昏死了过去,她眉头猛的一跳,扔下手中的东西赶紧往御奴宫走去。 “传太医了吗?”她一边走一边问。 “回娘娘,现在笑笑不过是一介粗等宫女,太医是不会诊治的,除非娘娘您下令传。”叶青在容妃的身侧,边走边回答道。 “翠盈,快宣太医去御奴宫。”容妃闻言,赶紧吩咐身边的小宫女道,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娘娘,您看要不要通知……”叶青想问她要不要通知皇上,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容妃打断。 “不要,想办法让贤妃知道就可以了。”容妃心中暗暗琢磨着,此事,只怕借由贤妃的嘴去告诉皇上更为妥当。 “娘娘的意思是……”叶青闻言脑中思路一转,立刻想明白了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了,如果直接去告诉皇上,那么皇上可能要碍于身份不能立刻来看苍笑笑。但是告诉贤妃的话,那么不管怎么说,苍笑笑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看苍笑笑。 况且现在的局势这么严峻,她与清妃已经斗起来了,贤妃大可以借这件事让皇上对清妃发难,这么大好的机会,她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两人很快速的就来到了御奴宫,此时的苍笑笑脸色如同纸一样的苍白。全是冰冷的躺在本就没有温度的床 上。 “来人,快打热水。在这屋里把暖炉升起来。”容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吩咐道。 拉起苍笑笑的小手,只觉得一股冰寒瞬间穿过她的皮肤浸入她的血肉。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 “热水怎么还没打来?”容妃的声音有些急躁,她很担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娘娘,来了。”随行的小宫女端着热水从门外快速走进来。 “把她扶起来,将她的脚浸泡在热水中,你,去把叶青房内的棉被抱过来。”容妃指着那个刚刚打水进来的宫女又道。 那宫女闻言赶紧又跑了出去。 暖炉很快升好,整个房间内,不多时,便温暖起来。 没多久,太医便在翠盈的带领下来到了苍笑笑的房间。 贤妃的算计 太医刚进门,看到容妃在这里,正准备行礼,结果容妃手一摆道:“不必多礼了,赶快救人吧。” 此时的苍笑笑因为刚刚被容妃用热水泡过手脚,加上屋内温度升高,而且身上也多加了两床棉被,体温开始慢慢回升,原本煞白的脸也开始慢慢恢复红润。 年轻的太医李则君走上前,给苍笑笑号了脉,然后又细细看了一遍她的脸色,终于开口道:“回娘娘,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倘若再晚半个时辰被人从雪地里救起,估计就回天乏术了。” 得到这个消息,容妃才算是松了口气:“那么,她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回娘娘,只怕还需要一点时间。臣现在立刻去给她配一副去伤寒的药。”李则君恭敬的回道。 “嗯,去吧。”挥挥手,容妃的整个心思都挂在静静躺着的苍笑笑身上。 她,依旧是那么美。 只可惜,再美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啊。 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正准备吩咐人去熬糖水给苍笑笑喝,结果脚还没站稳,就听到外面通报声响起。 她知道,贤妃来了。 贤妃大概没有料到容妃会出现在这里,她一进门先是一楞,接着便柔声开口道:“妹妹这会子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笑笑昏倒了,便过来看看。姐姐你也知道我与笑笑极为投缘,当初笑笑也是因为我才留在宫中的。”容妃得体的回答着,是的,这便是最好的回答。 其实,贤妃又岂是真的关心她为何出现在此? “她现在怎么样了?太医看过了吗?”瞅了眼苍笑笑,贤妃并不靠近,只淡淡的问。 “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经此一劫,只怕身子要弱很多了。”容妃的脸上说不出的怜悯之情。 是的,她确实怜悯她,这表情不是装的。 “难得妹妹与这苍笑笑这么投缘,话说回来,姐姐我这次也多亏了她才免遭了某些人的毒手,此事我定会与皇上说说,让皇上为她做主的。”贤妃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恨恨的。 容妃知道,她准是又想起她拿有毒的安胎药了。 “姐姐你还是别说的好,此事过了也就过了,好在她也没事了,不然只怕到时候会有更大的事等着她呢。” “妹妹放心,姐姐我心里自然有数。且不说她救过我一命,单单是现在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本就不可轻易就此算了。主子即便是要罚奴才也得有个名目不是。”贤妃暗暗咬牙,她现在的心底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付清妃了。 说起来,这清妃也是蠢。 怎可以这么沉不住气,在这节骨眼上对苍笑笑动手。 这不是逼着人们将目光投向清风宫吗?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清妃是不是因为苍笑笑告诉贤妃药中有毒,而对她实施的报复。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很自然的,只需要贤妃再暗中动动手脚,便可顺理成章的将这投毒之罪安到清风宫的头上。 届时,只怕颜墨荀再厉害,也难以保住清妃了。 承诺 夜,很凉。 寒风似箭,破空刺骨。 玄翊挺拔的身姿静静的立于苍笑笑的床前。 静逸,如同那寒冷的空气,渐渐将时间凝结。 修长的手指自明黄广袖中缓缓伸出,带着一丝温热轻轻滑过苍笑笑那红得有些不太自然的脸庞。 细腻,而滑嫩的触感让他心有一颤。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四年之前,他刚刚与苍笑笑互吐真心的时刻。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秋天,枫叶染红了整个上书房的院子。 “笑笑,你站在那树下干嘛?”刚下课堂,玄翊便跑到正在院中等待苍祖德一起回家的苍笑笑身边。 “三皇子,你说这枫叶为什么到了秋天就红了,而不是像其他树叶一样枯黄呢?”拾起地上的一片树叶,苍笑笑小脸充满好奇的递到玄翊的面前。 “这个嘛,自然是看到笑笑你在它们面前,被你的美貌所震,都羞红了脸啊。”玄翊笑着,伸手拉过苍笑笑温润纤细的小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好啊,玄翊,你竟取笑人家,不理你了,我要跟爹爹回家了。”玄翊的刻意夸赞让苍笑笑的小脸顿时变得通红,她扭过头,转身想走,可是手却被玄翊牢牢握住。 “笑笑……”玄翊温柔的开口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一种绵长的柔情,顿时让苍笑笑一阵失神。 “等明年,你及笄之后,我就向父皇禀明,然后迎娶你做我的皇妃。” 玄翊的话如同一罐清甜的糖水,一下子填满了苍笑笑的心。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玄翊,她想,这个是玄翊对自己的承诺跟表白吧。 “我……我才不要嫁给你,我要守在爹爹身边。”原本就害羞的脸,因为玄翊突然说要娶自己而变得更加透红,她抽回被玄翊握着的手,握成粉拳轻轻捶打在玄翊的胸膛。 “你当真不愿意?”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大大的手中将整个粉拳包容住,另一只手如灵蛇般缠到她的腰后,用力一拉,她便快速的贴上了他的身体。 “玄翊,你,你快松手,等下要是被其他皇子公主或者我爹爹看见就不好了。”苍笑笑有些急恼的挣扎着,她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她怕别人说闲话。 “告诉我,你当真不愿嫁给我吗?”不理会她的挣扎,玄翊眼露笑意的欣赏着她彷徨无措的样子,语气依旧温柔。 “我……我愿意……”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苍笑笑说完,头就低低的埋在了玄翊的胸膛。 “你愿意怎样?”依旧不肯放过她,玄翊继续追问。 “我……我愿意……愿意嫁给你……做……做你的皇妃……”终于,她妥协了,是的,她愿意,她那么爱他,她怎么会说不愿意呢? “很好,苍笑笑,记住你说的话哦,你是我玄翊的女人了,从今天开始,便只能想着我,看着我,梦着我一个人。明年的今日,我便娶你过门。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玄翊满脸的笑容,是的,她便是他现在唯一想要的。 两人相互的承诺还在风中飘洒,而那风却已不知吹向何方。 往日的欢笑瞬间消逝,玄翊的眼神回复冷冽。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昏睡中的苍笑笑身上,嘴角逸出一丝不知是何意味的淡笑。 吐露心声 苍笑笑这次睡了很久,久到她差点忘了这个世界还有她心爱的人。 她想,就这样睡下去吧,至少睡着了,就不冷了。 天空是一片寂静,地是一片苍白。 缓缓睁开眼睛,依旧是这个破败的房间,只是与平时不同,此刻这里温暖了很多。 她还活着。 口有点渴,起身想去喝水,谁知一动,才感觉到自己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转过头,那明黄的袍子散落在地上。 再回头,玄翊如泼墨般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 “翊……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有些吃惊。 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玄翊的声音有些暗哑:“下次,别再睡这么久了……” “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没有说完,眼眶已经湿润,他这是在担心她啊。 温润的嘴唇吻住她那珍珠不断滑落的美丽眼眸,将她脸上的泪痕,慢慢舔舐。 玄翊的温柔与缠绵让苍笑笑的心一下子快速跳动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发烫。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泪越流越多,渐渐的哭出声来。 “告诉朕,怎么了?”她哭得是那么的伤心,仿佛那眼泪能将整个世界都淹没。玄翊的心,被扯疼了。 “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想你,真的好想。我想你抱着我,我想听你说话的声音,我想闻你身上的味道,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看着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般,痛得难以忍受,但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甚至连看你一眼,都没有资格。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为什么你越是在我眼前,我却觉得我越想念你?我好难过……”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一般无力。 咸湿的泪水已不是玄翊的吻能够擦干,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开始有些动容。 是的,他动容了,这三年以来,他从来不曾有过的眼神,现在,在她的面前流露出来。 “告诉朕,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难过?”他一遍遍的擦着她流不尽的眼泪温声问道。 “翊,让我出宫去吧,这个皇宫好可怕,我不想呆在这里……”她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想与那些娘娘们发生冲突,她还不想面对容妃。 “出宫?你不想与朕在一起了,你想出宫去?”表情骤然变化,他半眯着双目探究着她的每一句话。 “不……不是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想出宫。在这里,我……我怕……”她实在不想再在雪地里站一上午,她也不想被人拖去打脚掌,她更不想满怀期待的去找他时,却看到他与别人抱在一起,所以她才想出宫。 原本温度急降的表情马上又恢复如初,他手指轻轻一勾,将她胸前的衣带拉下,声音低沉如夜幕:“不要怕,朕会在你身边……” 夜空,依旧寒冷寂静,只是那摇曳的烛火,却诉说着片片温情。 顺水推舟 夜空送走黑暗,清晨迎来光明。 普照大地的是阳光,迅速融化的是积雪。 那皑皑一片白色,缓缓的,化作流水,悄悄的不知流向何方,空气,还是一片冰寒。 玲珑宫的气氛有些沉闷。 上午玄翊刚刚下朝,便去玲珑宫看贤妃。 结果贤妃将苍笑笑被清妃关在门外受冻半天的事告诉给了玄翊。她不知道玄翊早就已经对此事了如指掌了。 不过,既然贤妃告状了,那么就必须很顺其自然的查问一番。 清妃被宣到玲珑宫时,脸上仍是一片傲然之色,她丝毫不觉得她有做错任何事。 眉间的清冷慢慢散开,玄翊品着茶,淡淡的看着站在眼前刚刚给自己请了安的清妃。 “朕听贤妃说,昨天你把苍笑笑传到清风宫去,结果又不让她进门,将她在雪地里冻了半天,让人昏倒在地。可是确有其事?” 表情不怒而威,玄翊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扣发出一声撞击声,清妃心下一颤。 “皇上既然已经听贤妃姐姐说了,那还问臣妾做什么?自然是贤妃姐姐怎么说就怎么对了。”清妃眼神瞥了玄翊身边的贤妃一眼,满脸的不屑。 玄翊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大手一挥茶杯飞向地面摔了个粉碎,整个厅内的人没想到玄翊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皆吓得全部跪倒在地。 “朕现在是在问你,你可知你这样的回话态度朕便可治你不敬之罪?”脸色铁青,玄翊的声音威严得让人胆寒,凤目中迸射出害人的光芒。 “皇上息怒,臣妾……臣妾知罪了。”清妃知道这次玄翊是真的生气了,她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知罪?哼……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何罪?”冷哼一声,玄翊凤目斜瞥跪在自己眼前那原本清高的女子,心中只有冷笑。 “臣妾苛待奴才惹皇上生气,臣妾罪该万死。”低头叩首,清妃的眼角溢出一行清泪。 今日玄翊为了苍笑笑如此对她,来日,她定要加倍奉还。 “奴才?你可知她虽被贬为粗等宫女,但却是朕的老师苍太傅之女,你如此待她,可让苍太傅如何看朕?你当真以为,一朝为奴便永世不得翻身吗?”大声的质问,玄翊冷冽的凤目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清妃。 玄翊的这番话听在贤妃耳朵里让她心中一颤,难道说,玄翊已经打算晋封苍笑笑了吗? 清妃不敢置信的抬起脸看向玄翊。 这个她深爱的男子,他的心,她从来不曾掌握,难道,这一次她的错换来的便是他这样的对待吗? 借此次机会将苍笑笑名正言顺的晋封为他的女人,那么他将她又置于何地? “皇上,臣妾以为,清妃妹妹不过是一时忘记了传苍笑笑进屋,此事便罢了吧,清妃妹妹向来也不是那种狠毒的人啊。”贤妃知道自己再不开口为清妃求饶,很可能从此自己又会多一个争宠的人,因此赶紧开口道。 “当真如此么?”玄翊轻哼道。 清妃此时恨透了贤妃,她哪里会买贤妃的账,若不是贤妃告状,玄翊也不至于借题发挥把事情惹这么大。 她嘴角讥讽一笑,冷声道:“回皇上,确实如此。” “你忘了,你身边的奴才也忘了吗?既如此,你那些奴才不要也罢,即日起,清风宫里所有奴才全部发到各粗使房做杂活。”玄翊说着,又道:“王德。” “奴才在。”王德闻言立刻站出来。 “重新调派一批奴才到清风宫,没朕的命令,不可增加人手,亦不可减少。”凌烈的凤目终于露出一丝淡笑,是的,一切都按照他的掌握在发展了。 只是,委屈了苍笑笑…… 事情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原本贤妃是打算借此事大题发挥,然后再顺水推舟的将那下毒之事引导到清风宫去,但是没想到玄翊却给她来了这么一招。 清妃起初只以为玄翊看在她爹的面子上最多说她几句,不会真与她生气。但是现在,玄翊不但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将她整个清风宫的人都换了,那么今后她在宫中要去依靠谁? 本来清风宫内的人全部都是颜墨荀的心腹,这下都被发配去做粗等奴才,自然是将清妃在宫中的羽翼全部斩断了。 玄翊的顺水推舟让众人都始料未及,虽然这样对于贤妃并没有坏处,但是没能顺利的按照自己起先预计的计划来走,她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贤妃与清妃的后位之争却并不会因此而结束。 朝堂之上,一件件的证据摆出来,预告着崎州知府叶如海的案子有太多的疑点。很可能就是一件冤案。 整个局势正慢慢推动着,每一个环节都稳稳扣住,那掌握机关的人,便是颜墨荀从前眼中的傀儡皇帝玄翊。 整个冬季在一片阴霾中渐渐过去,眼看春天马上就要来临了。 御奴宫内,苍笑笑正在打扫院子。 她似乎又有两个月没见过玄翊了,自从那晚之后,她的生活平静了很多,再没有什么人召见她,难道果真如玄翊所说,有他在,不需要害怕什么了吗? 院中原本看似干枯的树枝,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长出了绿芽,看着那新生的绿色,苍笑笑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充满了希望。 叶青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猛的一拍她的肩膀,把她吓一大跳。 “叶青,你干嘛吓我?”看着叶青调皮的吐舌头,苍笑笑又好气又好笑。 “看你站在这树前傻笑,所以就来吓吓你啊。对了,容妃娘娘让你今晚去她那里用晚膳。”叶青笑眯眯的看着苍笑笑道。 “容妃娘娘为何事要让我去用晚膳啊?这于理不合啊。”一般宫中主子是不轻易赐宴奴才的,除非是立了什么功。苍笑笑有些纳闷,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守在御奴宫,怎么容妃此刻要传她去用晚膳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容妃娘娘让你去,你便去呗,管那么多干什么。”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叶青表情有些狡黠的道。 苍笑笑疑惑的看着叶青,突然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饶你痒痒了。”说着,苍笑笑就要朝叶青扑过去了。 “好,好,好,被你看出来了,你别绕我,我告诉你便是。”叶青最怕苍笑笑饶她的痒痒,大笑着躲过苍笑笑袭过来的小手。 “容妃娘娘有喜了,所以心情非常好,又说想念你了,便叫你去慕昭宫用晚膳。”叶青的杏眼中满是喜悦的对着苍笑笑道。 容妃有喜了?苍笑笑只听到自己的心突然破碎的声音,那些碎片割得她生疼。 容妃对她很好,现在有了孩子,她应该为容妃高兴啊,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 脸上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苍笑笑看着叶青道:“真是太好了,我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娘娘贺喜呢?” “我上次看你绣那牡丹花绣得挺好的,你就把那个牡丹丝绢手帕送给娘娘吧。”叶青想了想,提议道。 “丝帕?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寒碜了?”其实寒碜也没办法,她能上哪去弄贵重的礼物呢。 “不会的,礼物重在心意,相信容妃娘娘会喜欢的。”叶青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点了点头,苍笑笑心中依旧在隐隐伤痛。 叶青没有多留很久,她只将这个消息告诉苍笑笑之后就离开了。 清冷的小院内,此刻又只剩下苍笑笑一人。 重重的叹了口气,苍笑笑返回屋内,继续去绣那个基本快要完工的牡丹去了。 御书房,玄翊对着面前的密折眉头紧锁。 “世轩,此事你以为该当如何处理?”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玄翊凤目微抬,看向立在桌案前的周世轩。 “皇上,依臣之见,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虽然颜墨荀已经秘密联络了西南王也长郡侯,但是并没有得到两人正面的答复。颜墨荀要谋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在天下人眼里,皇上您才是皇族正统。西南王和长郡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颜墨荀可以拉拢,皇上您当然也可以拉拢。” 周世轩低头细细思索一番认真分析道。 “此事便交由你去负责,不管用何方法,一定要抢在西南王和长郡侯与颜墨荀达成协议之前拉拢二人。”周世轩的说法正合玄翊的心意,他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只是,回皇上,这拉拢之法……”西南王与长郡侯都手握兵权据守一方,自然不是一般的利益能诱之。 “你想说什么?”玄翊眉头一跳,他看到周世轩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奸计得逞的诡异。 “皇上……”周世轩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依臣之见,要拉拢西南王与长郡侯二人可不是一般的法子能管用的。” “朕知道,除了那个方法,其余的都可以。”玄翊摆摆手,明确表态。 “皇上,要知道,现在没有比那个方法更好的办法了,况且,臣听闻那西南王家的小郡主与长郡侯家的二小姐都生得明艳动人,皇上您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啊。这两个女子可是西南王和长郡侯府的宝贝,皇上若是能将这两个女子接进宫,还怕西南王与长郡侯不向皇上您靠拢?” 周世轩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纳这二女为妃,那么西南王与长郡侯肯定会朝他靠拢,但是…… 凤目紧紧盯着周世轩,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来人。” 守候在门外的王德闻言赶紧走进来:“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宣朕旨意,让中书省拟召,朕闻西南王落月郡主贤良淑德,聪敏伶俐,特封为月妃,即日进宫。”玄翊说完,又顿了顿,眼睛瞟了瞟周世轩那含笑的表情,接着又道:“长郡侯二女含烟才情了得,秀敏聪慧,着封为烟妃。” 一口气连封二妃,玄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她们之于他,不过是巩固江山的棋子,不重要,是的,一点也不重要。 风卷日落,西山畔,一个秀丽可人的身影独立窗前静静的凝视着那被夕阳染红的天际。 她柳眉淡锁,美目带愁,似说不清又道不明。 落月,多么美丽的名字,月落之时,日出之后,便是光明。 只是,有落月,就定然有朝阳吗? 她可是知道,此刻她的命运已经在悄悄改变了? 素手纤纤,肤如凝脂,唇若樱桃,眸若繁星。 她的美,没有惊心动魄,却如同涓涓溪水慢慢流淌。 她的气质,没有雍容华贵,却如出尘轻云高远洁净。 只是,有美貌,就定然有幸福吗? 纤云淡雨风席席,暮色撩人夜几何。今生痴缠问天寒,来世何处去寻卿? ………… 慕昭宫,因为容妃怀了身孕,整个宫内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苍笑笑拿着下午赶工绣好的牡丹丝绢出现在慕昭宫内。 容妃见到苍笑笑的到来,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祥和恬静的笑容。 “笑笑,快过来本宫身边。”她朝苍笑笑招手,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原本有些闷闷的心情,在看到容妃笑容的时候,顿时融化了。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呢? 名义上,容妃才是他的妻啊,她算什么呢? 暗暗叹一口气,苍笑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向容妃坐着的暖塌前走去。 “有些日子没去看你了,你可还好啊?”容妃待苍笑笑走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暖塌上轻声问道。 “回娘娘话,笑笑很好。”微微点头,苍笑笑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想要祝福容妃,尽管她的心有些痛,但是,她依旧希望容妃能够顺顺利利的为玄翊诞下皇子。 容妃,她配拥有这样的尊容跟福气。 “这便好。这些日子啊,我总是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因此也没出去走动。叶青时不时的过来向我说起你的事情,知道你过得还不错,便也放心了。” “笑笑恭喜娘娘怀上了小皇子,只是笑笑身无长物,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丝绢笑笑绣了有些日子,不知道娘娘喜不喜欢。”苍笑笑听到容妃那么关心自己,心下一阵感动。 她自衣袖中将牡丹丝帕拿出来递到容妃的面前道:“手工拙劣,希望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容妃微笑着接过苍笑笑手中的丝绢:“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如此精工之作,妹妹竟然说是拙劣之品,妹妹太过谦了。”“姐姐认为好便可以了。”见到容妃似乎很喜欢她的刺绣,苍笑笑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轻松起来。 是了,玄翊有那么多女人,她又凭什么去失落呢? “好了,肚子饿了吧,翠盈,上菜吧。”拍了拍苍笑笑的手背,容妃转头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 “是!”福了福身,翠盈走向了侧厅。 “走吧,笑笑,今天我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很多可口的菜肴,大概是怀孕了吧,感觉胃口变得比较好,很容易就饿了。”容妃边笑边说道。 “姐姐好福气,怀上了皇子自然要多吃点,别把肚子里的小皇子饿到了。”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容妃那尚未隆起的小腹,那里面居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真的很神奇啊。 桌子上,山珍海味加上干野咸菜一个不少,阵阵香气飘来,让人食欲大开。 “笑笑坐吧。”容妃坐下后示意苍笑笑坐自己的身边。 只是,原本看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那阵阵香气飘进苍笑笑的鼻子里,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翻涌像是要反胃吐出来一般。 “娘娘……”苍笑笑实在受不了那些菜的味道,她强忍着恶心道:“笑笑突然觉得有些不适,为了不打扰娘娘您用餐,请容许笑笑先行告退。” “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适了?要不要宣太医瞧瞧?”听到苍笑笑说身体不适,容妃原本舒坦的眉头微微一皱,担心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笑笑先告退了……”实在忍受不了那味道了,苍笑笑说完这句话,不待容妃反应过来便跑出侧厅,往厅外跑去。 容妃疑惑的看着苍笑笑跑出去的背影,突然眉头一跳,杏目中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碧芬。”她朱唇微启,突然唤道。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站在一边的碧芬听到容妃唤自己,赶紧站了出来。 “让陈太医去给笑笑诊下脉,结果是何直接通报给我,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如果她没有猜错,苍笑笑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怀有身孕了。 她要怎么做?苍笑笑,她不想伤害她,至少现在不想,而且,也不能。 陈太医 才刚刚走出慕昭宫,苍笑笑便再也忍不住,扶着花坛处的一颗大树干呕起来。 她心下有些疑惑,自己这是怎么呢? 怎么突然就觉得这么反胃呢?那些菜,平时她都比较喜欢吃的啊。 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终于将那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夜风吹起一丝薄凉,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回御奴宫去了。 苍笑笑回宫后没多久,碧芬便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陈乙俊去了。 为何容妃一定要宣陈乙俊去为苍笑笑诊脉呢? 这里面自然还有一番缘由。 话说这陈乙俊当时不过一介游医,四处替人治病为生。因为容妃的母亲张氏突患恶疾,四处寻医问药未果,便悬赏让各界名医抑或游医前来诊治。 恰逢当时陈乙俊游行至此,看到那悬赏告示,自信能够医治好张氏的恶疾。 于是便接下告示,前往于府。 经过他的一番细细诊治,张氏的病果真好了起来。 于子忠见此人年纪轻轻医术了得,觉得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为于府的府内医。 而后,因为陈乙俊一直苦心专研医术,且为人忠诚可靠,于子忠思考着小女悦容即将进宫为妃,便在此之前向玄翊举荐陈乙俊,让他进了太医院。 容妃进宫后,与于子忠的联系一般都是由陈乙俊代为传达,陈乙俊便也是容妃在这宫中最为信赖的人。 此时恰逢陈乙俊为当值太医,接到碧芬的通知,便立刻起身前往御奴宫为苍笑笑把脉。 晚上苍笑笑什么东西都没吃,一直到自己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后,她才洗漱一番准备歇息。 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失落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容妃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她已经怀上了玄翊的孩子了。 再过不了多久,那个小生命便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玄翊抱着那孩子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母亲,多么神圣伟大的字眼。 这辈子,她有机会成为母亲吗? 她,能像容妃一样为玄翊生孩子吗? 这样会不会太贪心了一点? 愁绪开始蔓延开来,渐渐爬到了脸上。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那些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开始有些讨厌自己的贪心了,是的,她不可以这样,她只要能够远远的看着玄翊,一切便足够了! 当陈乙俊出现在苍笑笑的房间门口时,她正准备休息了。 碧芬上前轻轻叩门,苍笑笑立刻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碧芬,是你啊,有什么事吗?”一见到来人是碧芬,苍笑笑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娘娘见你人好像不大舒服,让我给你宣了太医,这位是陈太医,让他帮你诊下脉吧。”碧芬走进屋来,微笑着向苍笑笑介绍了一下站在她身后的陈乙俊。 没有想到容妃居然这么关心自己,自己都说没什么大碍了,她居然还是宣了太医来给她诊治,苍笑笑的心一下子觉得非常感动。 她微笑的朝那陈太医点点头,轻声道:“笑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烦劳陈太医跑了一趟。” 陈乙俊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因为悬壶济世,身上自然散发出一股脱俗清新的气质。多年的游医生涯让他的皮肤晒得有些黑,但是经过这两年在太医院的任职,让他因为看惯了宫中暗斗,人也变得沉稳睿智许多。 此时他看到眼前的苍笑笑,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疼一震。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既然我已经来了,就给笑笑姑娘诊下脉吧。小病不医易成大病。”陈乙俊谦和一笑,彬彬有礼的道。 “是啊,笑笑,既然陈太医都已经来了,就让他帮你看看吧,到时候娘娘问起,我也好回话啊。再说,若是真有什么病,还是早治早好。”碧芬在一旁接着道。 “如此便有劳陈太医了。”不好意思再拒绝容妃与陈乙俊的好意,苍笑笑便请陈乙俊坐在桌前,自己坐在另一边,将手伸出让他诊脉。 先细细查看了苍笑笑的面色一番,然后陈乙俊便伸手轻轻扣住苍笑笑的手腕,双目微闭。 不过片刻,陈乙俊的表情迅速一变,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苍笑笑。 “怎么样?陈太医,我……”苍笑笑感受到陈乙俊面部表情的变化,她突然有些担忧的问。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给苍笑笑造成了一种错觉,陈乙俊立刻换上一副淡笑道:“不是,你的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 “这样啊,那么陈太医可知为何我会突然觉得恶心想吐,还有……还有……我的……”她原本想问为何她的月事有段时间没来了,但是看到对方是男子,她觉得有些羞于启齿。 “笑笑姑娘大可放心,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气血有些虚,补补便好了。”温声安抚她那紧张的心,陈乙俊转头看向碧芬道:“你去回娘娘吧,一切如她所料,笑笑姑娘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是,我知道了。”福了福身,碧芬微微行一礼。 “好了,笑笑姑娘早些休息吧。”陈乙俊起身向苍笑笑告辞。 “有劳碧芬姐姐和陈太医了,二位走好。”朝他们两屈膝行一礼,苍笑笑总算是放下心来。 夜幕深沉,掀起一阵寒意。 星光点点,照亮一片朦胧。 晚风轻拂,吹起绿芽万点。 月色迷茫,洒落一地淡光。 慕昭宫内,容妃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云鬓,准备休息。 泼墨的长发直直垂在脑后,没有往日的端庄,只剩雍容的懒散。 如星的眸中带着点点忧愁,初为人母的喜悦渐渐染红整个如玉般皎洁的脸庞,柔柔的小手轻轻覆上那暂时平坦的小腹,闭眼静静感受着那里一个新生命传递来的信息。 半晌,一个脚步临近,她微微将眼睁开。 “怎么样?”依旧是平静温和的声音,容妃看着眼前刚刚从御奴宫回来的碧芬道。 屈膝福了福身,碧芬低头回道:“回娘娘话,陈太医说,如娘娘您所预料的那般,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她所料那般么?容妃闻言心下一沉。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定,容妃挥了挥手,示意碧芬退下。 碧芬乖巧的点头悄声告退,屋内,此时便又只剩下容妃一人。 起身走到床前,拖去那镶着明珠宝石的鞋子,靠坐在床头,她的思绪开始渐渐飘远。 冬末春初寒依旧,嫩色悄上树梢头。伊人床前遥望君,可叹迟迟君未至。冷夜未温月悬高,多少春秋始成人。愿君犹记得,一朝奴婢一朝妃。 …… 冥佑四年春,帝挥笔册封西南王落月郡主与长郡侯二小姐含嫣此二女为妃。朝中局势一变再变。于此同时,原崎州知府叶如海贪污一案出现新进展,一名自称叶如海红颜知己的青楼女主出现,证实叶如海贪污之事确有其事,并提供出了一系列证据表明。此案再次陷入拉锯僵局中。 春天总是带给人无尽的希望,积雪融化之后的大地,一切都开始慢慢复苏。 皇宫内一片喜气洋洋,人人都在张罗着皇上纳妃的喜事。 玲珑宫内更是一片热闹喜庆,这天刚好是赏春节,因为后宫妃嫔中以贤妃年纪为长,加上她怀有身孕肚子大了必须万事小心,因此玄翊便下令今年的赏春节在玲珑宫举行。 此时中妃嫔们正坐在一起闲话品茶,和乐融融。 “贤妃姐姐的肚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看这样子,肯定是个小皇子。”蔡昭容一脸谄媚的盯着贤妃的肚子道。 “可不是,不过容妃姐姐的肚子也开始大起来了,最近宫内真是喜事不断啊。皇上估计都乐坏了吧,一下子宫中要添两个娃娃了。”李妃娇媚的脸上显出一丝嫉妒,她眼神来回盯着贤妃和容妃的肚子道笑道。 “妹妹这话说得不错,皇上是该乐坏了,不过主要的原因只怕不单单是要添丁了。”清妃不屑一笑,她冷冷的看着贤妃道。 对于清妃傲慢的态度,众人皆有所知,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倒也不以为然。 “姐姐这话说得妹妹可糊涂了,难道如今这宫内还有比这添丁更让皇上高兴的事?”丽妃皱着眉头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妹妹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啊。前些日子皇上下诏册封西南王的女儿落月郡主和长郡侯的千金含嫣小姐为妃,听礼部说,过几日便进宫了。”清妃冷笑着道,眼神始终抬得高高的。 “皇上要纳妃,这自然也是宫中的喜事,难道妹妹对此有何不满么?”贤妃端着茶,用茶杯盖轻轻的敲着杯沿,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一脸孤傲的清妃。 “哼……怎么会,妹妹我自然是为皇上高兴。只是可怜了姐姐,怀了身孕本就不能侍寝,如今宫内又进来两个貌美如花的妃子,只怕姐姐即便是生下孩子后,也不见得会能得到皇上的垂青呢。”清妃刻薄的一笑,她这话说得极其无理和大胆。 贤妃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她身体有些微微发抖,最终强压下怒火,笑道:“即便如此也无妨,能为皇上孕育龙嗣,姐姐我这辈子便觉得足矣。只是怕有些人,即便现在天天缠着皇上,肚子依旧没有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你说谁有问题?”清妃自然知道贤妃是在暗讽自己,她原本就心高气傲,哪里听得这样的讽刺,当下就垮了脸,狠狠的瞪着贤妃。 “呦,妹妹这是怎么啦?生这么大的气,姐姐我可没说你。”贤妃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下觉得极为解气。 “姐姐今后说话可得注意些,留点口德,也算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清妃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 “行了,行了,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赏春节,等会儿皇上就要来了,你们这副模样,皇上看了该生气了。”见气氛骤然冷却下来,容妃只得出言打圆场。 “容妃姐姐说得没错,大家还是高高兴兴的好。”李妃闻言,也赶紧跟着圆道。 “不过,刚刚清妃姐姐说的那两个皇上新封的妃子,妹妹也只听人提过,不知道此二女是何摸样,姐姐们可是知道啊?”一直在一边沉默着听众人说话的黄昭容突然开口问道。 这一问不要紧,所有人全部都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清妃。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也没见过,不过上次在皇上的御书房偶然看到了那二人的画像。”清妃不以为然的回道,她心中突然觉得有点小小的骄傲,看着眼前这些不了解局势的女人,顿时觉得自己要比她们被皇上宠爱得多。 “清妃姐姐你已经看过那二女的画像了,怎么样?怎么样?”一听到清妃说看到过那即将进宫的二人的画像,黄昭容迫不及待的问道。 众人也都将眼睛睁大望着清妃,希望她能透露一点什么。 当然,除了容妃。 容妃淡定的气质显得格外的雍容,她细细的品着眼前的茶,眼睛抬都没抬一下。 清妃正得意自己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但是她眼神一瞥,发现容妃出奇的镇定,心下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似乎容妃妹妹并不太关心这即将进宫的月妃和烟妃啊,怎么现在的情形,妹妹还咽得下那茶呢?”眉头一挑,她将杏目直接看向容妃。 淡然一笑,容妃将手中茶杯随手放在面前的桌案上道:“清妃姐姐倒是和妹妹说说现在到底是何情形啊。” 看了容妃也并非不关心皇上纳妃之事,只不过她比众人淡定些。脸上露出一种“原来你不不过如此”的表情,清妃清了清嗓子道:“这二女长相都不比在座的姐姐妹妹差,我之前对那落月郡主早有耳闻,听闻其情才了得,诗赋一流,在西南部是盛名远播。至于这长郡侯的二小姐,听闻其琴艺出众,棋艺了得,虽处闺阁之中不识人,但其琴音能摄魂。” 虽然清妃的形容可能夸张了些,但是确是事实。 众人闻言,皆心里开始暗暗打鼓。 面对着不仅家世背景强大而且貌美如花,才情俱佳的新人,她们不得不为自己将来在后宫的地位捏一把汗。 “那照姐姐这样说,岂不是咱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很快就会被取代?”蔡昭容有些担忧的问道。 “咱们?妹妹可莫要把姐姐我与你放在一起,妹妹几时又在皇上心中有过什么样的地位?”冷笑着嘲讽道,清妃的表情尽是不屑:“不管这次进宫的是何方神圣,我定然不会让她们把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夺了去。” “哟,清妃姐姐这话说得,咱们自然是不能与姐姐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相提并论。不过不管怎么说,姐姐你也伺候皇上够久了,怎么这肚子……”李妃有些厌恶清妃说话的那语调跟傲慢的气质,她直喇喇的就一下子说到了清妃的痛处。 “你说什么?”果然,清妃闻言,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李妃。 “不是吗?如今皇上可是被姐姐您一人霸占着,姐姐是不是也该学着容妃姐姐和贤妃姐姐那般,多劝劝皇上要雨露均沾啊?”李妃倒也不怕清妃的气焰,她依旧口没遮拦的说道。 “你……你居然敢说我霸着皇上。皇上爱上哪上哪儿,岂是我能干涉的?妹妹自己没本事倒是怨起我来了,这话我定然会跟皇上说的,让皇上还我一个公道。” 清妃对于李妃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说着眼睛都红了。 “行了,清妃姐姐,李妃妹妹口没遮拦的,你跟她置什么气啊。你大人有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再说,皇上国事繁忙,哪有时间管这些琐事啊。” 容妃见事情似乎脱离的原来的轨道,赶紧出言安慰劝阻道。 “哼……我倒是要看看,这后宫之中果真可以胡言乱语么?容妃妹妹你也别劝我了,好好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吧,指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次我定然要叫皇上给我一个公道。” 清妃丝毫不领容妃的情,她起身,长袖一甩,便朝门外走去:“这春,不赏也罢。” 见到清妃气恼的走了,还扬言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皇上,李妃的心里开始有些打鼓了。 但是表面上,她依旧强装镇定的道:“跟皇上说,皇上指不定会站在谁这边呢。” “妹妹啊,你这次可闯祸了。谁人不知道现在宫中是清妃独宠,她的父亲可是颜臣相,你跟她斗,不是自寻死路吗?”贤妃看着李妃摇了摇头,叹气道。 “我……我哪有要跟她斗,是……是她说话太盛气凌人,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听着贤妃的话,李妃开始觉得有些心虚,她烦闷的搅着手中的帕子,心绪不宁。 “行了,行了,皇上也不一定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呢,妹妹也莫要太忧心,不过几句玩笑话罢了。皇上马上就要来了,妹妹有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吧,可千万别让他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见李妃开始害怕,贤妃又出言安慰。 容妃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并不说话。另外几个昭容昭媛和一些级别较低的嫔妃一听到皇上要来了,立刻悄悄的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整了整衣裙,全都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不时,门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众佳丽闻言,全都起立往门口看去。 一抹明黄的出现,顿时让原本有些沉静了的厅内马上明亮起来。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齐刷刷的一片请安之声回响在厅内。 “诸爱妃都平身吧。”大手一挥,玄翊凤目扫过众人,接着直接往首位上走去。 “谢皇上。”语毕,众人皆坐下。 玄翊坐在首位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美女如云,这些都是他的枕边人,但是,他却没办法从中去寻她的身影。 “今日是赏春节,不知诸位爱妃可有准备什么好节目助兴啊?”玄翊的表情温和,语气带着一丝节日的愉悦,大声问道。 一旁的容妃闻言突然微微皱眉,难道玄翊没发现清妃不在这厅内吗?他为什么没有开口问? 玄翊此言一出,所有妃嫔皆跃跃欲试。 首先起身的便是蔡昭容,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薄纱裙,带着一种飘逸如风的气质:“皇上,臣妾前日新习得一首曲子,愿今日献给皇上。” “如此,朕便听听看。”面带微笑的应允,玄翊的眼神说不出的魅惑,看得所有人都心神不禁为之一荡。 原本李妃想第一个站出来献艺的,没想到被位份比她低的蔡昭容捷足先登,她心下有些气恼,待蔡昭容起身正准备去抚琴时,她悄悄伸出脚一绊。 蔡昭容没料到脚下会突然有障碍物出现,她来不及收脚,稳稳的绊在了丽妃的脚上,直直的扑倒在地。 “你……”膝盖狠狠的磕在地上,手掌也被擦破了皮留出血来。她回过头恨恨的看着李妃。 “怎么回事?”高位上的玄翊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皇上……”蔡昭容刚刚想向玄翊禀明实情,但是却被李妃抢先开口阻止了。 “回皇上,蔡昭容妹妹刚刚不小心被裙子绊了下脚,摔倒了,请皇上不要怪罪。昭容妹妹的手都擦破了,看来是没办法弹琴给皇上您听了。”李妃狠狠瞪了蔡昭容一眼,然后换上一副可惜的表情对着玄翊说道。 “来人啊,快扶蔡昭容回宫去吧,记得宣太医给瞧瞧。”贤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着她出口吩咐道。 很快几个宫女和太监就上来讲悬泪欲泣的蔡昭容扶了出去。“对了,朕怎么没看到清妃啊?”暗暗的观察的厅内众人的表情,他发现对于蔡昭容的摔倒,居然没有一个人是觉得惋惜的,她们除了冷漠便是不经意露出嘲笑的表情。突然发现似乎清妃不在厅内,他开口问道。 一听到玄翊提起清妃,李妃心下一颤,但是马上她有镇定下来。 “回皇上,清妃姐姐刚刚跟妹妹们一起玩笑了几句,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宫了。”容妃温婉的回答着玄翊的问题。她知道,玄翊并不是真的在乎清妃在不在场,他不过是想知道清妃不在场的原因。 “玩笑几句?说的什么啊?也说出来让朕听听。”薄唇一勾,凤目扫过大厅。 “不过是臣妾们的几句体己话,皇上您也要听吗?”贤妃闻言,赶紧出言笑道。 “哦?既如此,朕不听也罢。”笑着端起手边的美酒对着他的妃子们朗声道:“今日赏春佳节,诸爱妃与朕同庆,朕先饮一杯,今日谁的才艺最得朕心,便是谁来侍寝。” 一听到“侍寝”二字,所有人眼立刻泛光,全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能够侍寝是所有进宫女子的唯一盼望,她们进宫时都是怀揣着能够携伴君侧的梦想而来,可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多少个日夜独守空房人不知,一朝白发换青丝。这便是宫中女子的悲哀啊! 与玲珑宫的喧嚣热闹相比,此时的御奴宫苍笑笑的房间则显得异常冷清。 御奴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凑在寝房内吃酒聊天过节。 因为苍笑笑的特殊身份,她一直被排斥的。 而苍笑笑自己,也原本就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场面,她一个人靠坐在床头,手捧热茶,吃着叶青从慕昭宫给她带来的点心,心中一阵酸楚。 前几天,她偶然从别的宫女太监那里听闻玄翊马上要纳两个妃子进宫了,虽然他身为帝王,本该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她依旧觉得心痛难耐。 他到底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他都有多久没来看过她了?他还记得在这个萧索的宫殿内还有她的存在吗? 赏春节原本是家人相聚团圆的日子,可是她却只能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独自饮泣。 她的父亲就在宫外,可是她却多久未见过他老人家的面了? 想起往年的赏春节,她与林瑞之一起在小花园的月下品茶,吟诗,手谈,那是一幅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只是此刻却早已一去不复返。 她并没有多么贪念林瑞之的温柔,只是跟玄翊现在的冰冷相比,她很自然的都觉得原来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幸福啊。 为玄翊留在宫中,她不后悔。 但是,为玄翊,她让林瑞之满门被流放,让自己无法见到父亲,在父亲跟前尽孝道,她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 内心的煎熬跟挣扎让她整个人都形容憔悴。 从前玄翊经常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都能让她将自己内心的那些惭愧深深压下,但是现在她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玄翊,已经忘记她了,遗忘得那么彻底。 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 那皎洁的月光透着窗子撒进点点光芒,只是看在她的眼里,终究不过是一片清冷。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作的那首诗“若待来年花开时,满庭春艳满庭香。”,此时春天已经来临,只是那满庭的鲜花真的会如期开放吗? 思绪一阵凌乱,越是想得多便越觉得心痛难捱。 深深吸了口气,她只觉得一阵恶心又泛上心头,赶紧起身跑到了门外。 她现在越来越奇怪,为什么陈太医说她身体没事,但是她最近恶心反胃却越发严重起来?难道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赏春节的热闹气氛还未散尽,皇宫中再一次被那耀眼的大红给染透了。 震耳欲聋的奏乐,气势恢宏的仪仗,文武百官齐聚堂下,玄翊一袭玄色金线勾边赤线绣龙的广袖长袍裹身,将他原本伟岸的身姿衬托得更加大气非凡。 两个外观装饰华丽的红漆八抬大轿自正德门前停下,轿前其高头大马的是两位战功卓绝的大将军。轿子后面是几列整齐划一的亲兵部队。 如此大的排场跟气焰,只怕也只有这手握重兵的王爷侯爵才能摆出来。 一左一右两个轿帘都被轻轻打开,倾城之姿二佳人立刻映入众人的眼帘。 凤冠珠帘下那秋水般温柔的双眸相望对视一眼,二女皆由太监引领往雄正殿走去。在那里,她们未来的夫君正在等着她们。 “新晋二妃,月妃与烟妃娘娘到!”尖细的嗓音将整个大殿内原本沉静屏息以待的气氛划破,两个绯红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门口。 “臣妾落月参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 “臣妾含烟参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 莲足轻移至堂前,二女朝玄翊盈盈一拜,异口同声道。 “爱妃免礼,今后汝等便是朕的妃,后宫之中向来以贤德宽 新人 暮色在人一恍惚间即刻降临。 宫中因为皇上新纳二妃而设宴款待百官。 喧嚣繁华的场面的背后,是旧人落寞的寂寥。 云霞宫内,红衣如焰,黛眉如山,顾盼生辉间流出无限柔情,泼墨长发金钗高竖,凤冠珠帘之下,美目流转。 红色烛火渐渐溶成热泪,低落在桌面,然后再凝结。 “娘娘,您累了吧,皇上刚刚翻牌子了,今晚留宿在烟妃娘娘的淼宜宫,让您不必候着了。”一个丫鬟自门外走进来,对着落月福了福身,柔声禀报道。 “知道了,本宫也累了,伺候本宫歇下吧。”落月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任何失落的感觉,她倒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一般,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本高洁清傲,世间俗物如何入眼? 若非皇恩难据,父命难违,她又怎会落入这深宫之中? 都言宫中富贵荣华唾手得,谁知可怜红颜淹没尘嚣中? 岁月抛光何处留,最是愁上再添愁。 如同其他宫中一样,这云霞新宫中,不多时便亦是寂静一片。 伊人的叹息尤在,别处的春意盎然。 …… 新妃的进宫,为原本汹涌暗藏的后宫再添了一把火,水翻滚得更加厉害。 因为第一晚玄翊翻的牌子是烟妃,于是很自然的,第二天玄翊应该夜宿月妃的云霞宫。 出于对新晋妃子的礼貌,一大早,以四妃为首的众多后宫佳丽齐齐来到了烟妃的淼宜宫,为烟妃道贺。 其实更多的人都不过是想来看看这新封的烟妃到底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 因为烟妃素来以琴棋闻名,自然品味淡雅素净。 园中种了一簇斑竹,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出尘脱俗。 “皇上可真是用心啊,居然用那遥远的南方专门为烟妃妹妹运来了这斑竹。” 看到那竹子,清妃心中的酸意立刻泛上心头。 “妹妹若是喜欢,也可以让皇上给你送些过去啊。”贤妃闻言,冷笑着说道。 “哎……话说回来,我那园子只怕也没地方种这些劳什子了。” 清妃对于贤妃的冷言讽刺并不气恼,她加快脚下的步子,一下子就走到了贤妃的前面。 一群宫装丽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淼宜宫的大厅,此时的烟妃起床还没有多久,正好被身边的丫鬟服侍着用早膳。 “诸位娘娘来给烟妃娘娘贺喜来啦!”通报声让原本正在喝汤的含烟差点呛到,她猛烈的咳嗽,接着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咳咳……看看我这仪表可否示人?” “娘娘,您别急,您这样可以的,没问题。”用帕子替含烟擦了擦嘴,贴身丫鬟瑾墨笑着安慰道。 “死丫头,别笑了,你忘了我进宫之时父亲怎么交代的?让我小心行事,千万不可坏了咱长郡侯府的名誉。”小声的娇嗔了一声,含烟整理好衣裳,从偏厅从款款而出,走到了大厅。 “含烟见过各位姐姐,本该是含烟亲去各位姐姐宫中拜会的,结果让姐姐们一大早赶了过来,含烟惭愧。” 翩翩有力的盈盈一拜,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美丽得不可方物。 “烟妃妹妹这是哪里话,今后大家都是姐妹了,哪里什么谁拜会谁的,多多走动便热络了。” 贤妃腆着肚子,慢慢的走到含烟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亲热的说道。 “含烟出来乍到,对于宫中规矩还很陌生,希望今后各位姐姐能多多提点含烟。”腼腆一笑,眼神落在贤妃那凸起的肚子上,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妹妹这是哪里话,妹妹现在可是皇上手心里的宝贝呢,咱们只怕今后还会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妹妹呢。”清妃一看到含烟那小鸟依人的样子,心中便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她在皇上面前的模样,心中一阵不爽。 没想到会有人一来就说这样明显刻薄的话,含烟微微抬头,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身穿淡绿色表情不屑的美丽女子。 “这位姐姐说这话有些奇怪了,妹妹自知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相比,若说宝贝的话,只怕咱们中的任何一位也比不过贤妃姐姐与容妃姐姐肚中的娃娃宝贝吧,这位姐姐若是要仰仗的话,还是仰仗贤妃姐姐和容妃姐姐吧。” 含烟灵动的大眼睛来回转动着,她早在侯府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个宫中各妃的个性与情况,她当然知道此刻敢当着她面挖苦她的只有颜墨荀的女儿清妃,为了打击她的嚣张气焰,她故意装作不认识她,拼命抬高贤妃与容妃的地位。 头一次遇到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对手,清妃气得牙痒痒,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得隐忍着不再出声。 贤妃和容妃都没想到那个传文中琴棋了得的女子说话也能这么滴水不漏,不着痕迹的就将清妃说得哑口无言,心下暗暗叹息,这样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对手。 “烟妃妹妹,快别这么说,我这肚子里的小捣蛋啊,指不定将来多淘气呢,别把皇上气得打他屁股才好。”贤妃微笑着说道,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那微微有些大的肚子。 “姐姐你说笑了,皇上才舍不得打呢。”含烟笑笑的说道,眼神快速的扫视了一下厅内的其他人。 她发现,除了站在她面前身着妃一级宫装的四名女子外,其余的人都在看着她,那眼神中带着不少探究,心下觉得好笑,看来,大家都对她很感兴趣啊。 “对了,妹妹怕是还不大认识这些姐妹,让姐姐来为你一一介绍吧。”贤妃亲和一笑,拉着含烟的手道。 “有劳姐姐了。”微微点头,含烟礼貌的说道。 “这位是清妃,颜臣相的女儿,年纪要稍长你两岁。”按照年龄顺序,贤妃先指着清妃介绍道。 “见过清妃姐姐。”福了福身,表情自然,体态优雅。 “妹妹客气了。”弯腰回礼,清妃的语气有些冷硬。 “这位是你刚刚说的怀了身孕的容妃。”接着,贤妃又将手指向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容妃道。 “见过容妃姐姐。”依旧是福身行礼。 “妹妹不必客气。”温婉一笑,容妃也弯腰回礼道。 接着便是介绍李妃,蔡昭容,黄昭容等等…… 天降祥瑞 跟后宫中局势发生迅速逆转的情况相比,朝堂上要沉静很多。 颜墨荀因为游说西南王和长郡侯被玄翊捷足先登,心中气恼万分,暗中开始调动兵马做好万全准备。 朝堂之上众臣闻风使舵,原本还有些畏惧颜墨荀权利的那些大臣眼见着玄翊这一次的纳妃成功加大了自己的势力,开始渐渐向玄翊这边靠拢。 这日朝堂之上,庆州知府上折奏明庆州境内出现祥瑞,天降巨石,上言“翊统天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臣齐齐朝那抹明黄朝拜,声音响彻大殿。 “启奏皇上,天下早已统一,且四海升平,何故又出现此巨石?难不成这预示着天下即将分裂?还需皇上您来一统?臣以为此事事有蹊跷,应当细查。”拜毕,周世轩突然站出来朝玄翊弯腰禀报道。 此话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所有文武百官齐齐将目光落在周世轩的身上。心中为他捏一把汗。 “大胆,周大人竟然敢出言诅咒我大漓国运。皇上,周大人目无君主,口出妄言,请皇上治其之罪。”颜墨荀抓住这个把柄,赶紧迈出一步,走大殿中大声说道。 玄翊面色沉静的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大臣,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自负的骄傲,他瞥了眼颜墨荀,懒懒的开口道:“既如此,那朕便罚周世轩前往庆州将这祥瑞之事调查清楚。若是有半点不清楚,提头来见。” “臣遵旨,不过,皇上,庆州乃我大漓边关要塞,屯兵四十万,臣不过一区区台院侍御史,若是要调查,怕是有人会不服或者阻扰啊。”周世轩眼神无意的瞟了眼颜墨荀,接着有些诚恐的道。 “如此么?颜爱卿以为此事当何办?朕记得如今屯守在庆州的正是颜爱卿你的大公子颜晨俊。”玄翊低头沉吟片刻,转眼看向一旁脸色煞变的颜墨荀。 “回皇上,臣以为周大人既然是奉旨去庆州调查,自然没有人敢阻扰什么。况且这天降祥瑞本是大好之事,缘何周大人一定要以为是有何蹊跷呢?难道说,这祥瑞来得不应该吗?”到此时,颜墨荀总算清楚玄翊和周世轩的预谋了。 查看什么祥瑞之事不过是个借口,他们的目的就是直捣庆州兵营。 以周世轩的手段,定然是要去找关于颜晨俊的什么岔子,到时候再想办法夺回兵权。 颜墨荀在心中冷笑,玄翊出手似乎太急了些…… ps:重大消息,倩的新文已经发出来了,名字叫《皇上,臣妾知罪了!》请亲们一定要去支持哦!话说,此文走轻松搞笑风格,希望亲们能喜欢!地址是:http://。readnovel/partlist/76454/ 喜欢此文的亲们请一定要收藏哦!!! 春江水暖 慕昭宫内,因为容妃有了身孕,连熏香也没有点了。 所有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因为有陈太医暗中照料着,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倒也是平安无事。 “翠盈,你去御奴宫把苍笑笑叫来,就说本宫有事要跟她说。”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变丰腴,她想,也该是时候让苍笑笑知道她自己怀了身孕的事了。 如果她没估算错,苍笑笑应该与她是差不多时候怀有身孕的。 她保护着她平安的度过了三个月最危险的时光,现在她也该让她知道她自己怀孕的事了,毕竟肚子如果慢慢变大,她也早晚会发现的。如果让别人也发现了,估计她就凶多吉少了。 认真思索着该要怎样将这件事告诉给苍笑笑,最主要的是,这件事能不能让玄翊知道。 玄翊对苍笑笑,虽然一直以来若即若离,但是她看得清楚,玄翊的心中对苍笑笑是非常有感情的,哪怕这种感情不仅仅是纯粹的爱。 有时候恨或许比爱来得还要更刻骨铭心。 苍笑笑正在御奴宫的院子的大树下坐着晒太阳,她远远见到翠盈的身影,起身迎上去道:“翠盈姑娘,你怎么来了?” “笑笑,娘娘让你去趟慕昭宫,说是有事要跟你说呢。”翠盈看着苍笑笑削瘦的身影,心中不自然的感觉有些酸。 其实她自那晚看到苍笑笑呕吐,接着容妃让她去请太医给苍笑笑看病,从陈太医的只言片语和面部表情基本可以断定,苍笑笑定然也是怀了身孕。 同样是皇上的女人,苍笑笑的地位却卑微的让人心寒。 她甚至都没有资格跟权利知道她那纤瘦的体内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若是知道了也该会欣喜若狂吧。 苍笑笑朝翠盈微微一笑,温声道:“劳烦姑娘走这一趟了。” 翠盈回她一个微笑,接着两人就往慕昭宫走去。 此时春意盎然,一路上百花都含苞待放,翠绿的树叶携着一丝微风轻轻飘荡。 暖阳普照大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只是,再温暖的阳光又怎能将深宫中的那些腐败阴暗照耀的明亮辉煌。 在经过一个小池塘的时候,苍笑笑看到几只鹅黄色的小鸭子在一只大鸭子的带领下在池塘面上戏水,心中顿时觉得温馨无比。 春江水暖鸭先知,小鸭子,你快告诉苍笑笑,这个春天可是够温暖啊? ps:重大消息,倩的新文已经发出来了,名字叫《皇上,臣妾知罪了!》请亲们一定要去支持哦!话说,此文走轻松搞笑风格,希望亲们能喜欢!地址是:http://。readnovel/partlist/76454/ 喜欢此文的亲们请一定要收藏哦!!! 笑笑有喜 兜兜转转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二人终于来到慕昭宫。 容妃看到苍笑笑之时,先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走上前去拉着苍笑笑的手到软榻上坐下。 “笑笑见过娘娘,不知道娘娘您有何吩咐。”虽然容妃一直对苍笑笑都非常亲切,但是,苍笑笑一直不敢逾越,她总是那么诚惶诚恐。 容妃看了屋内一眼,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宫额吩咐不准进来打扰。” “奴婢告退。”一时间屋内所有的丫鬟,包括翠盈和碧芬在内全部都退了下去。 “娘娘有何事要与笑笑说?”见容妃屏退众人,苍笑笑心中开始疑惑。 “笑笑,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但是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你不准生我的气。”深吸一口气,容妃眼神灼灼的盯着苍笑笑。 “娘娘那里话,笑笑怎敢生娘娘的气。有何事娘娘只管开口吧。”容妃越是这样,苍笑笑心中越惶恐,手也不安的搓着。 “你……”容妃自然知道苍笑笑心中的不安,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有喜了。” 什么?有喜? 苍笑笑的大脑迅速停止运转,有喜是什么意思? “你的肚子里有了皇上的孩子。”最终,容妃非常直白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苍笑笑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表情也呆滞了。 “你还记得上次你来我宫里用完膳吧?那次你吐的那么厉害,我心下就疑惑,接着让陈太医去给你把脉,结果证实你果然是有喜了。因为有孕在身前三个月是比较容易小产的,因此我怕此事若被有心人知道了会对你或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故瞒了下来。现在三个月已经过去,你的胎应该基本稳定了,我便将此事告诉给你听。不过你要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容妃看着苍笑笑呆呆的表情,叹了口气,将整个事情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娘娘,您的意思是,笑笑的肚子里有孩儿了?笑笑要当娘了吗?”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苍笑笑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有些发红。 “傻丫头,是的,你要当娘了。”看到苍笑笑完全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得有些发懵,容妃笑着道。 “真的,要当娘了,我的肚子里有个孩儿了,而我却一直不知道。我怎么会那么愚笨?这些日子以来长长嗜睡,且常常恶心反胃,我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要当娘了……”苍笑笑说着说着,脸上满是喜悦,眼角有晶莹的泪滴溢出。 上天还是垂怜她的,在她这么绝望孤苦的时候送给了她一个孩子,她感谢上苍,同时也开始想象当玄翊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一定会很高兴吧?一定会的…… 小宫女 容妃看着苍笑笑高兴的样子,心中一阵感慨。 初为人母,这该是多大的喜悦啊。 只是,苍笑笑,这对你来说,到底是喜还是悲呢? 走出慕昭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容妃起初要让翠盈送苍笑笑回宫,但是被苍笑笑婉拒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越低调越好。 掌着宫灯,一步步慢慢的走在皇宫中的石板路上,这初春的夜晚,因为突然而来的小生命变得不再寒冷。 左手轻轻的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情说不出的雀跃。 突然,在经过一个小花园的时候,苍笑笑隐约听到一阵细小的哭声 这个时候,是谁会躲在这里哭泣呢? 心下疑惑,苍笑笑加快脚步,两三下就走到假山后,红色的宫灯光芒一下子将假山后的情形照得一目了然。 倒吸一口冷气,苍笑笑被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吓得连连后退两步。 原来,这躲在假山后面哭泣的正是一个不知道哪宫的小丫头,她的脸上,嘴部被打得血肉模糊一片,整个面部都发肿了。 血液干涸后,凝成黑色的血痂,样子惨不忍睹。 “你是何人?怎会被打成这副模样?”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苍笑笑提脚走上前去柔声问道。 “呜……”小宫女不说话,只呜咽着,也或许她的嘴巴现在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看到这小宫女的模样,苍笑笑立刻想起了自己当初被李妃用私刑时候的样子,心下一疼,她伸手将小宫女至假山后扶起,然后小声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吧?没关系,我问你,你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 那小宫女起初看到苍笑笑时吓了一大跳,但是苍笑笑那温和的态度和语气让她的警惕心慢慢放下,她担心的看了看苍笑笑,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被主子罚了?”看她脸上的伤,应该是掌嘴得来的,看来这下手也不是一般的狠啊。 表情微微一愣,接着,她点了点头。 “你脸上的伤,擦药了吗?有没有让太医院的人给看看啊?” 小宫女摇了摇头,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 “这样啊,那么你去我宫里吧,我那里有药,我给你涂点药,兴许能减轻点疼痛,好得也快些。”心中无限怜悯,苍笑笑轻声的说道。 那小宫女闻言,眼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苍笑笑。面对着那抹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明黄,落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她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雀跃,脚步轻挪,坐在了玄翊的身边。 “爱妃近日来身体一直不适,现下可是好些了?”玄翊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离,将她故作镇定的神态看在眼里。 “回皇上的话,臣妾如今……” “看爱妃的脸色,似乎依旧没有大好啊,也是朕想得不够周全。爱妃舟车劳顿不远千里来到皇城,自然要些时日来适应这皇城的情况。没关系,朕不会责怪爱妃的,爱妃只管好身养息着。” 落月刚想跟皇上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玄翊抢白过去。 没想到玄翊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落月的表情当下一滞。 “谢皇上。” 此时的落月除了谢恩,却不能再多说半个字。 她的心开始慢慢疑惑起来。 按道理,他是为了笼络她的父亲西南王应此才取的她。 那么他应该要不顾一切的让她从身心上爱上他才对啊。 可为何,他现在的态度却似乎对于她成不成为他真正的女人并不太在意? 真的是因为他体贴她长途跋涉可能会水土不服吗? 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与她发生什么? 一想到玄翊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所以才用这样光面堂皇的借口不碰自己,落月的心中便升起一种被羞辱之意。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玄翊。 只见他表情淡然,眼神温柔的正注视着自己,那样的神情,在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 联想到自己可能多心了,落月瞬间又觉得有些羞愧,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迫切想与他发生什么,成为他的女人吗? 玄翊一直都在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他将她微微变化的表情全部纳入眼底,半晌,才又开口道:“希望爱妃身体早日修养好,朕可是一直在等着爱妃的。” 玄翊这番暧昧的话一出口,落月便觉得脸如火在烧,心中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很快便又雀跃起来。 他果真是体贴她的身体不适,而不是不喜欢她。 一想到这里,落月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她微微抬头,看着玄翊柔柔的道:“让皇上等候,实在是臣妾的罪过。” “无妨,爱妃今后加倍补偿朕便可。”魅惑的笑容挂在脸上,那神情与语气将原本就有些暧昧的气氛变得更加朦胧。 御奴宫内,苍笑笑带着那名小宫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上次她受伤请了太医来看,当时太医给了她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于是,她细细的为小宫女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洒上药粉用干净的白色棉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你现在不能说话,你会写字吗?能告诉我,你是哪个宫里的吗?” 弄好一切后,苍笑笑坐在小宫女面前柔声问道。 点了点头,小宫女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清”字。 “清风宫吗?你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被掌嘴成这样啊?”苍笑笑看到那个“清”字便马上猜到了是清风宫,她眉头微锁,想起了自己被清妃关在门外冻掉了半条命。看来,这清妃比起李妃来,那手段更是毒辣。 见苍笑笑又问自己,小宫女便继续沾水在桌子上面写道:“是我不小心说错话,被娘娘听到,所以才责罚我的。” “原来如此。对了,你出来这么久没事吗?要是让清妃知道你跑出来了不会更加责怪你吗?”猛然想起清妃那刻薄的样子,苍笑笑赶紧问道。 点了点头,那小宫女立刻起身,她最后在桌上写到:“姐姐,谢谢你,你的大恩,小雪他日定当回报。” “原来你叫小雪,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我叫苍笑笑,你叫我笑笑就可以了。今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来御奴宫找我,跟我聊聊天。”脸上堆满了温暖和曦的笑容,苍笑笑的右手很自然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眨了眨眼,小宫女终于不再哭泣,她那泪痕尚未干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看到小宫女终于笑了,苍笑笑顿时觉得心也放下了不少。 在这后宫之中,奴才们挨主子的打是常有的事。 不过,她不能理解清妃为什么要那么狠毒的掌着小宫女的嘴,想起她脸上的伤那么重,只怕伤口好了结痂以后,将来可能会留下伤疤。 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在这宫中,她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救得了别人呢?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她盼望着,玄翊什么时候能来看她,她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玄翊。 早产 夜,越来越深沉。 黑暗中隐藏着的诡计开始蔓延。 直至一个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整个皇宫顿时从静寂中苏醒,如锅内烧着的水一般,沸腾开来。 玲珑宫内,整个太医院的人全部都来了。 贤妃面无血色的躺在那华丽的大床上,已经痛得快要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娘,您叫出来吧,您这样,孩子是出不来的……”一个老嬷嬷在一边焦急的劝解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要,我不要生出来,他才五个月大,不可以生出来,不可以……啊……” 贤妃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和汗水,青丝被粘在额头,眼神有些散涣。 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单,牙齿紧咬下唇,鲜血慢慢渗出。 “娘娘,您听老奴的话吧,再这样下去,您可能会有危险的。”老嬷嬷看到贤妃执着的表情,心下更加焦急。 “你说什么?我的孩儿要是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你这个狗奴才,滚出去,你们休要拿出我肚中的孩儿。” 贤妃闻言,双目赤红的开口骂道,被子下面,鲜血不断在蔓延,都浸透到被絮里面,将粉色的床单染成暗红…… 与此同时,容妃的宫中听到贤妃早产的消息,心下猛的一震,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今天下午玄翊吩咐御膳房送来的那盅极品血燕上。 因为怀孕,她的口味彻底改变了,从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却连闻都不能闻,但由于那盅血燕是皇上的赏赐,她也没有倒掉,就放在一边了。 “翠盈。”心下疑惑不断,她突然开口唤道。 “是,娘娘您有什么吩咐?”一旁正在为容妃梳妆准备着等下去玲珑宫看贤妃的翠盈听到容妃叫自己,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去玲珑宫,请陈太医,就说本宫也不舒服,快去。”容妃大声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从来没见过容妃这么大声说话,翠盈的心中一凛,答应着赶紧就出了门。 不会的,不会是皇上授意的这件事。容妃心中顿时千头万绪。如果她没猜错,贤妃之所以会出现早产的情况,应该就是出在玄翊赏赐的那碗血燕里。 因为经过上次的毒药事件,贤妃之后的吃穿都由自己最为信赖的人精心打理,自然不会有半点偏差。 但是今天偏偏玄翊给她赏赐了一碗血燕,因为是皇上的赏赐,容妃心中自然不疑有他,且她也不敢拿东西去试那血燕中有没有什么问题,那可是冒犯皇上的大罪。 如此一来,很明显,贤妃的滑胎肯定是因为那碗血燕的问题。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但是,她还需要证实一下。 如果她没猜错,如果真的是那碗血燕有问题,那么她面前的这碗肯定也被人下了毒。 当陈乙俊在玲珑宫中听到翠盈来说容妃身体也感不适之时,心下一跳。 由于贤妃这边情况更为紧急,因此太医院便让几个药监跟着陈乙俊先去慕昭宫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妙,再行增派人手过去。 此时的贤妃依旧是不准那些催生嬷嬷进房间,吉祥在厅内心急如焚。 “黄太医,您看看,这该如何是好?娘娘在这样下去,只怕……只怕就……”吉祥走到太医院院使黄行之焦急的问道。 “没办法,现在娘娘铁了心不把孩子生出来,我们也是束手无策啊。要是有什么事能够刺激其娘娘的斗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时间拖得越久,娘娘就越危险。”黄行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斗志?激起娘娘的斗志吗?”吉祥闻言,咬了咬牙,就往寝房内冲了进去。 床榻上的贤妃,面如白纸依旧看似要晕过去了。 深吸一口气,吉祥走到床边,在心中默念一声:“娘娘,对不起了。”然后一甩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贤妃苍白的脸上。 原本要昏过去的贤妃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猛的惊醒,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吉祥,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娘娘就这样放弃了吗?为了肚中已经没有生命了的孩子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吗?娘娘你想带着孩子到阴间去过日子,让那些害你早产的人在这人世间逍遥快活吗?”吉祥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大声的对着贤妃说道。 “娘娘,你没听到那些害你的人的笑声吧?她们现在就在离着玲珑宫不远的地方等着看娘娘您伤心欲绝身亡呢。好啊,您随着肚子的孩子去了,倒也罢了,您眼不见为净了。但是您的父亲何大人该怎么办?等着那些害你的人再次将手伸向你何府吧。” 吉祥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她想,若是平时她说这样的话,只怕十条命都不够贤妃砍的,但是这一次,为了救贤妃,她豁出去了。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忠心的奴才。 吉祥的话一句句跑进贤妃的耳朵,她的眼睛不断放大,原本已经觉得快不能呼吸的心脏猛烈跳动着,她的眼神中全是怒火和不甘。 “来人,本宫要将孩子生出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透露着贤妃此刻心中的无限恨意。 是的,她恨,她恨那些夺走她孩儿生命的人,她要报仇,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全部都下地狱去,要让那些害她的人用生命来祭奠她那未曾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孩儿。 吉祥听到贤妃的声音,脸上一喜,知道自己的话成功的刺激到了贤妃。 她赶紧快速的跑到门外,去将那些接生的嬷嬷唤进去。 时光一点一点的过去,吉祥在屋外只听到贤妃那凄厉的叫声,她的心跟着揪得生疼。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贤妃晕过去不知道几次,然后又被用参汤灌醒了几次的时候,那个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孩子终于是被生了下来。 嬷嬷抱着那孩子赶紧用布包着准备出门吩咐人连夜埋掉,但是贤妃开口阻止了:“你要把本宫的孩子带到哪里去?” “回娘娘,等下皇上就要来了,未免他看了伤心,老奴这就让人把小皇子的遗体葬了去。”那老嬷嬷听到贤妃的问话,赶紧停下了脚步回道。 “小皇子?我的孩儿果真是皇子吗?”声音不住的颤抖着,如同风中的落叶般战战兢兢。 “把本宫的孩子抱过来,快抱过来。”她的表情有些癫狂,她辛辛苦苦怀胎那么长时间,结果,她们告诉她,是个小皇子,但是已经死了。她要怎么办?她要如何接受? 老嬷嬷闻言,有些惊恐的将那血淋淋的死婴抱到贤妃的面前。 “皇儿,我的皇儿,我苦命的皇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母妃给你准备了好多好玩的东西,你睁开眼啊,我的皇儿啊,你好狠的心,怎么可以抛下母妃就这样走了呢?”容妃看到那小脸皱巴巴,但五官四肢已经长全了的血淋淋的双目紧闭的小人儿,情绪骤然失控,大哭了起来。 她盼了多久才盼到的这个孩子啊? 她花了多少心血,日日小心提防,步步为营。怎料到头来,依旧是没能保住他的生命。 “娘娘,快把小皇子给老奴吧,皇上马上就该要来了。” 看着贤妃歇斯底里的样子,那老嬷嬷在一旁着急的催道,却又不敢上前去抢。 “皇上?”老嬷嬷的一句话顿时让贤妃几欲崩溃的情绪徒然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眼神镇定的看着眼前的老嬷嬷:“本宫命令你,现在给本宫将小皇子清洗干净,然后用小棉毯包好放在本宫的身边,你如果做得有半点差池,本宫立刻要了你的命。” 是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若是要痛,就两个人一起痛。 玄翊,这一次,你还能如上次那样冷静的一笔带过吗? 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你该是不好受吧! 那抹华丽的明黄行至玲珑宫时,玲珑宫里已是一片寂静。 太医院与众宫女太监们沉默的跪在一边等待着玄翊的发落。 “贤妃如今可好?”深吸一口气,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结果,玄翊冷冷的开口问道。 “回皇上,贤妃娘娘已并无大碍,只是……只是……”黄太医站出来面色沉静的回禀道,但是说到小皇子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行了,不必说了,朕进去看看贤妃。”大手一挥,玄翊不想听那个让人难过的消息。 大厅内立刻又静默起来。 玄翊的到来让原本泪流不止的贤妃哭得愈发厉害。 她怔怔的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一时间竟忘记了要如何哭泣,还挂着泪痕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小脸。 “皇上,您来啦,您快来看看咱们的小皇子,看看他长得像谁。”强撑着已然没有什么力气了的身体,贤妃随手抱起了身边已经被嬷嬷清洗干净了,但是没有呼吸的小皇子。 “爱妃……”玄翊一时间突然觉得有些词穷了,这一次,他是真的震撼了。 那个小小的身体,大概才刚刚长全吧,皱巴巴的像个小老鼠。双目紧闭着,全身乌青,被裹在洁白的小锦被内。 “皇上,您看啊,他长得像不像臣妾啊?他从前还出现在臣妾梦里过,他跟臣妾说,他要快快的长大,然后要为父皇分忧。但是皇上,他此刻已经出来了,为什么不说话呢?” 贤妃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面前的玄翊。 “来人,将……将小皇子抱出去厚葬。” 深吸一口气,玄翊实在是不忍再多看一眼,他终于下命令道。 那跪在一边的老嬷嬷闻言,赶紧走上去一把抱过贤妃手中的孩子,然后道了句“老奴告退”就匆匆离去。 眼见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贤妃不哭也不闹。 此刻的她,异常冷静。 “皇上怎么给臣妾一个交代?” 冷冷的开口,贤妃的脸上只有无尽的恨意。 “朕会严查此事的。”低头沉吟片刻,玄翊开口道。 “再交给内廷司?再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皇上当臣妾是傻子吗?你我都知道上次那件事是谁做的,但是结果却是,死无对证。皇上让臣妾要如何相信,这一次不会又是一个死无对证呢?” 贤妃赤红着双目,一字一句的看着玄翊道。 是的,上次的事情原本玄翊是计划着给贤妃十天的时间让她自己想办法把矛头指向清风宫。贤妃也确实借用苍笑笑被清妃无故责罚这件事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玄翊在权衡着两边厉害的时候,最终还是将久差无果的这件案子给压了下来。那个时候的玄翊想的是,不能打草惊蛇,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后宫的争斗只能是他制衡的手段,他不能参与其中。 于是,对于贤妃的这一段指控,玄翊只是沉默着。 “皇上心中依旧是要包庇她吗?还是皇上以为,只要不动她分毫就能保住这江山,保住这皇位吗?” 贤妃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只怕是杀身之祸,但她还是说了,她赌,赌玄翊心中的不忍,她这一次可算是把自己的性命押上去做筹码了。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丧子之痛已经全然让你失去理智了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都能说出来,你真的就那么有把握朕不会治你的罪么?” 声音中温度骤减,玄翊清冷的眸子盯着眼前因为生产再加上伤心而快要虚脱过去的女人。 她是坚强的,她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知道最后一次利用那可怜的孩儿来博取她想要的东西。 她同时也是可怜的,若是用这后宫最尊贵的尊荣来换取她孩儿的性命,或许,她也会愿意换吧。 只可惜,命运从来不这么跟着人的想法走,它带走了她的孩儿,也将她变成了一个一心只有仇恨的女人。 “皇上,臣妾实在是憋屈啊。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乃皇上龙脉,臣妾日夜小心守护,时时仔细料理,就怕一个不小心,孩儿就没了。但是,尽管成臣妾如此的小心翼翼,结果换来的却依旧是这么一个结果,皇上可能体会臣妾的心情?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啊?” 梨花带雨的一阵哭诉,贤妃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现在唯一支撑着她不倒下的就是那对害她之人刻骨的仇恨。 “你要报仇,朕给你权,但是,你记住,后宫之中,有些人你是切不可动的。”玄翊看着她哭得那么的撕心裂肺,想起自己刚刚亲眼目睹的一切,心中也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道:“记住朕的话,你只需要找那个害你的人,其余的,切不可妄动。” “臣妾明白,谢皇上。”银牙暗咬,贤妃苍白的脸上只有无尽的恨意。 “好身歇着吧,朕先走了。”点了点头,玄翊转身往门外走去。 看着玄翊离去的背影,贤妃心中的那一口气终于得到舒缓,人一下子就虚脱得昏了过去…… 玄翊出了玲珑宫后并没有直接回龙佑宫,而是转身往他已经有几个月未曾去过的那个偏僻萧条的地方去了。 这时候的苍笑笑已然熟睡,她洁白的脸蛋在从窗外倾斜进来的朦胧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印出一道小小的阴影。如同圣洁的精灵一般,让人不敢亵渎。 玄翊让李海侯在门口,他则轻轻推开门,缓步走到了苍笑笑的床前。 挺拔的身躯透着一股冷寂,他轻轻伸手抚上她那娇俏可爱的容颜,或许只有在夜深之时,他才会露出这样温情的一面吧。 “笑笑,你知道吗?贤妃的孩子没了。”他说。 “笑笑,你知道吗?那个孩子是个皇子。”他说。 “笑笑,你知道看着自己骨肉无声无息紧闭双眼躺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感觉吗?”他说。 只是,他的声音如同是夜莺的低吟,苍笑笑听不见。 苦涩的笑在他的脸上不断蔓延,然,却只是苦,他不能与人言说。 沉寂着的夜空,将那抹明黄与那个熟睡着的女子全部纳入其中,全然不让人看清其中的纠葛情意。 与其它宫中徒然的静寂不一样的是,这一刻的慕昭宫却显得有些浮躁不安。 “果然是这盅血燕有问题么?”容妃再一次向陈乙俊确定道。 “是的,这血燕里面被人下了滑胎药。”肯定的点点头,陈乙俊的表情也陷入深思中。 容妃闻言,握着帕子的手狠狠的拽在一起,半晌,她才开口道:“陈太医以为本宫此刻当作何反应比较好?” “娘娘怀疑皇上……”陈乙俊猛然抬头看向容妃道。 “不,本宫只是在想,清妃这次要准备怎么脱身。”容妃一语便道破这下毒之人,她美目在陈乙俊的身上游走。 “果真是清妃吗?”陈乙俊却不急不缓的看着容妃道。 “对于本宫来说,是谁不重要,只不过,这次,贤妃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手中的帕子被揉做一团,接着她看了又觉得有些心烦,便往桌上一扔。 “娘娘最近似乎浮躁了些,怕是与怀有身孕有关。在下在此奉劝娘娘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娘娘早已不复当年的淡然处世之态了。”陈乙俊看着那杯容妃一手丢在桌子上的手帕道。 “强求么?本宫倒很想试试。”嘴角莫名的溢出一丝冷笑,她的眼神变得犀利异常。 还灯 翌日清早,苍笑笑起床用过早膳后,便将提着昨夜从慕昭宫打来的宫灯准备送还过去。 一路上,她都感觉碰到的那些宫女太监个个神色凝重,她心下顿时有些疑惑。 来到慕昭宫的时候,看到里面聚集了一群妃嫔,苍笑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站在门边。 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认识苍笑笑,他见到苍笑笑站在门边,马上小声的在她耳边问道:“笑笑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就是来还灯的。对了,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娘娘?”微微一笑,苍笑笑好奇的问。 “怎么?你还不知道啊?”小太监看到苍笑笑一脸茫然的样子反问道。 “不知道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摇了摇头,苍笑笑认真的看着他。 小太监见苍笑笑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小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人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小声的在苍笑笑耳边说道:“贤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昨儿夜里没了。咱们容妃娘娘昨儿晚上也说身体不适来着,这不,这群主子们一大早去了趟玲珑宫,这会子就到咱慕昭宫来看娘娘了。” 小太监的话让苍笑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贤妃的孩子没了?而且容妃也感觉身体不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公,现在容妃娘娘的情况怎么样?可否带笑笑走侧门进去瞧瞧啊?” “此时皇上正在娘娘寝房里呢,这……”听到苍笑笑要自己带她进去,小太监犹豫了一下。 “皇上在里面吗?请公公带笑笑进去吧。”苍笑笑闻言心下一喜,没想到这会儿玄翊会在这里,小声央求道。 “这,可是……” “求求你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见皇上。”看到小太监依旧不敢答应,苍笑笑只得继续央求道。 “唉,好吧,你随我来吧。”叹了口气,小太监终于还是领着苍笑笑,避开那些妃嫔的眼睛,朝寝房内走去。 这时的容妃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玄翊坐在一边,表情有些凝重。 “皇上,臣妾听闻,贤妃姐姐的孩子……”沉默良久,容妃终于还是开口说了这个并不怎么愉快的话题。 “莫要再提此事了,你好身修养吧。”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痛心,俊逸的面庞上,剑眉暗暗皱起。 “可是臣妾好怕,臣妾怕保不住肚里的孩儿。”眼泪很快就流了出来,身体也微微的颤抖着。 ps:倩的文文今天下新书榜,还未收藏的亲们请一定要收藏,因为下新书榜之后,亲们在首页上就看不到倩的文了,这样一来,可能会找不到文文。如果喜欢本文,请收藏,请投票,倩需要大家的支持! 另,有亲经常催文,倩感谢大家对文文的喜爱。但素,倩每天看着这篇文文的成绩,心情那叫一个低落啊!这个文文的成绩实在是太杯具了,收藏好低的说,再这样下去,倩真的没有码字的动力了。倩非常感谢那些收藏了文文的亲,倩决定,今后的收藏只要当天超过前一天十个收藏,倩就为亲们加更一章。亲们表觉得自己的一个收藏木有什么作用,众人拾柴火焰高,倩需要每一个看文文的亲的支持!倩只有十五天的时间了,如果过年之前达不到预期的成绩,这篇文文很可能就……就……倩掩面泪奔! 再跟大家预告一下,苍笑笑今晚会被册封为妃,自此,真正的宫斗正式拉开序幕,苍笑笑将不会再躲在后面被人欺负了,她要崛起了!文文中的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男主,将会在本卷末华丽出场,看林瑞之如何为心爱的人奋不顾身,看玄翊如何守护自己得来不易的爱情,看苍笑笑如何在汹涌暗藏的后宫之中保全自己及肚中的孩儿,一场感动天地,缠绵悱恻的爱恋即将登场,亲们收拾好心情,拭目以待吧!!!! 算计 “你行事向来小心翼翼,又怎会轻易被人暗算。朕相信你有自保的能力。”玄翊的脸上没有温度,他又如何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只是,他又岂是那轻易能被人左右的人呢? “皇上对臣妾如此有信心,臣妾怎敢辜负皇上的期望。只不过,即便臣妾再有能力自保,但又如何能保得住两个人呢?”容妃梨花带雨的表情并未收住,但说话的语气却不再柔弱。 玄翊闻言,心下猛的一颤。 “臣妾恳请皇上给苍笑笑一个名分,她已怀孕皇上的子嗣,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定会再下毒手,她在这后宫无权无势,要如何保全自己?”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拭干,她表情认真的看着玄翊道。 玄翊此刻的面部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低头沉吟片刻,猛然抬头,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丝狠戾。 “爱妃如此为他人着想,朕便成全你吧。”他眉头突然舒展,接着竟笑了起来朝门口大喊一声:“王德。” “奴才在。”屋外的伺候着的王德闻言,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去御奴宫,宣朕旨意,册封宫女苍笑笑为昭容,即刻入住雪绵宫。”说完,他将目光落在容妃脸上:“不知爱妃这些可是满意?” “臣妾带苍笑笑谢主隆恩。”她的表情带着笑,但是声音却在颤抖。 终于,她还是自私了一次。 终于,她还是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终于,她将那个单纯得如同雪一般洁白的女子扔进了那群虎视眈眈的狼的眼中。 她知道,这一次,她将永不能得到救赎。 但是,为了心爱的他,她又怎能后悔? 屋外的苍笑笑,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寝房外,刚想走进去,结果就听到玄翊在里面宣旨,她立刻呆在了原地。 “笑笑,哦,不对,此刻当叫昭容娘娘了,恭喜恭喜。”小太监闻言赶紧对着苍笑笑作揖,一脸的讨好。 “你……你不必如此,还是叫我笑笑吧。”小太监的声音让她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抬脚往屋内走了进去。 “笑笑见过皇上,见过容妃娘娘。”她微一弯腰,柔声行礼道。 “这可真是巧,刚刚皇上还说让王德去你宫里宣旨呢,这下好了,你已经来了。笑笑,今后你我就真正是以姐妹相称了。”容妃见到苍笑笑的突然到来,先是一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淡笑着温声道。 “好了,爱妃好生歇息吧,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先走了。”玄翊的眼神并没有在苍笑笑的身上停留,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径直就走了出去。 王德对着苍笑笑宣旨道:“苍笑笑接旨。” “吾皇万岁。”苍笑笑赶紧跪下。 “宫女苍笑笑,册封为昭容,赐住雪绵宫,钦此。”王德说完,伸手将苍笑笑自地上扶起,他小声的在苍笑笑耳边道:“恭喜你了,今后怕是要更加小心翼翼了。” 王德说完,就拂尘一甩,赶紧追玄翊的脚步去了。 苍笑笑的心里确实无尽的失落。 他册封了她,给了她荣耀的名分。 但是他的册封,却没有任何理由,那道简单的口谕,听在她的耳朵里,就如同尖针一般,一下一下的扎着她的耳膜。 既然让她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为何都不愿看她一眼呢? 苍笑笑被册封为昭容之事顿时在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随之而来的一纸诏书,更是让大家跌破了眼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妃纯溪,品德端正,善解人意,自入宫以来,贤名在宫中人人称颂,乃后宫众妃嫔之典范。今,天意不美,爱妃痛丧稚子,朕亦痛心。贤妃之良善深得朕心,悲悯之余更要大加赞赏,特晋封贤妃为贤贵妃,赐字德仪,掌管后宫。钦此!” 此诏一出,后宫风云骤变。 原本愁云惨雾的玲珑宫内,因为贤妃的晋封,顿时变得热闹喜庆起来。 佳丽三千,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苍笑笑第一次以玄翊嫔妃的身份出现在玲珑宫内,瞬间便引来大家的侧目。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皇上才封的苍昭容吗?怎么给贤妃姐姐道喜都来这么晚啊?莫不是以为有了皇上的宠幸,便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地位了吗?” 李妃对于苍笑笑的册封一直耿耿于怀,她实在不明白,像苍笑笑这样的残花败柳,为何皇上还有宠幸她,还要册封她。声音极其的尖刻,她恨不得跑上去撕了苍笑笑的脸。 原本对李妃就没有多少好感,此时她的刻意刁难顿时让苍笑笑觉得厌恶之极,她也不生气,只无视着她,淡笑着走到贤妃面前微微弯身一拜道:“笑笑给姐姐请安,恭喜姐姐被册封为贵妃,笑笑初来乍到,今后还望姐姐多多照拂。” “妹妹玲珑七窍之心又何须姐姐照拂,今后同为皇上的人了,就尽心伺候好皇上便可。” 贤妃勉强一笑,她的心依旧还未从丧子之痛中完全恢复过来,眼下,也不过是强打着精神应付着众人。 “还是苍昭容妹妹识时务,一来就知道找贤妃姐姐这颗大树靠着。只不过,有些人连自己都护不了,又如何来护着你呢?” 清妃对贤妃被封为贵妃之事气愤不已,她没想到贤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玄翊反而却将她封为了贵妃。此刻见到苍笑笑一进来谁都不理,就只跟贤妃说话,顿时就觉得火冒三丈,一时间就口没遮拦了起来。 “清妃姐姐这话说的是谁啊?谁人连自己都护不了啊?妹妹听着这话可有点糊涂。”一直在一边沉默着的含烟闻言眼珠一转,俏丽的容颜上浮出一抹调皮的笑意,她故意皱着眉头装作不明白的问道。 “是啊,清妃姐姐说的是谁啊?笑笑也很好奇呢。”苍笑笑也跟着问道。 清妃没想到她们会这么齐心的抓自己的痛脚,抬眼看了看贤妃,只见她的眸中尽是寒光,那表情铁青骇人。 礼物 “妹妹们这装傻的功夫倒是见长了,当真不知道么?我说的是谁,那人自然心里清楚,要不问问贤妃姐姐,看看她知不知道啊。” 清妃全然不将贤妃的怒火看在眼里,她傲慢的昂着头大声道。 双手紧紧的握住茶杯,指关节处已经泛白,贤妃用力的咬着下嘴唇,极力的克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她的眸中,此时全然只剩下恨意。 “妹妹倒是说说,那个不能自保的人是谁?”声音冷淡得如同十二月的坚冰,稍有不慎,便能轻易将人的心脏划破。贤妃目光森冷的看着清妃。 “这……”对上贤妃冷冽的目光,清妃只觉得一阵心虚,凌人的盛气顿时减少了半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贤妃身边的苍笑笑。 “行了,今天是姐姐晋封为贵妃的好日子,大家都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让贤妃姐姐看了开心一下。” 不知何时,一个清亮甜润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朵,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原来说话之人是一直站在一边沉默无声的落月。 苍笑笑目光看到她时,首先被她身上那种淡然脱俗的气质给吸引住了。她之前没见过落月,当下就想,莫非这便是玄翊纳的那二妃之中的一个?而最开始那个给她帮腔的大概便是二妃之中的另外一个了。 此二女均天香国色,一个气质超凡脱俗,一个活跃灵动,玄翊果真是好眼光。 落月的这番话算是替清妃解了围,她走到贤妃面前,将跟在身边的小宫女手中端着的锦盒打开,只见八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整齐的排列其中。 众人看到这豪华的大手笔,皆啧啧称奇。 “妹妹有心了,如此这般大的夜明珠,找到一两颗已是不易,妹妹居然送上八颗,真真是破费了。” 贤妃的怒气慢慢平息,此刻看着那圆润散发淡淡光泽的夜明珠,心下骇然。看来这西南王府,果真是有雄厚的底子啊。 “月妃妹妹果真是出手大方,这夜明珠一拿出来,我等都不敢献丑了。” 含烟说着,也走到贤妃面前,伸手递上了一个墨色的木盒:“姐姐打开看看,可是喜欢。此物自然比不过月妃姐姐的贵重,倒也算是千金难求了。” “多谢妹妹费心了。”微笑着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顿时满室生香。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凝香盒?”贤妃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含烟道。 含烟淡淡一笑道:“姐姐好见识,此物正是凝香盒。乃两年前我父侯自一个异国之人手中高价购得。据悉,此物产自遥远的东启国,至今在本朝,此在第二个。另有一个不知在何人之手,据传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也没人见过那藏盒之人。” ps:倩的好朋友,麻一的新文《妃闹革命:痞子王妃》希望大家去支持一下,看一下,是个很不错的文文哦!!!!! 此物依旧 含烟的话听在苍笑笑的耳朵里,如同是一记响雷,让她几欲昏厥。 那个凝香盒她知道,那是当年她和林瑞之在海边救起的那个东启人专门让林瑞之收集了许多名贵香料然后经过神秘加工制作而成的。 其实凝香盒在东启国也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稀罕尊贵的东西。 但凡是王公贵族几乎都能制造出这样的能顿时让满室生香的盒子。 那个东启人他虽然是渔民,但是他的祖父却是一个凝香盒的手工匠,只可惜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结果被贬为贱民,发放到海边做起了渔民。 为免这手艺失传,他便将这手艺让家中的男丁继承了下来。 本来当时林瑞之救那个东启人的时候也米有料到他还有这样的手艺,但是有一次,那个东启人见到他们喜欢用熏香,他认为熏香的香味太浓郁了,而且也不是特别清香,于是便向林瑞之开口说要做个凝香盒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林瑞之自然是很好奇这凝香盒的神奇之处,于是便应他的要求准备了多种名贵香料。 那个东启人在屋内捣鼓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个精致的木盒便送到林瑞之的面前。 林瑞之打开之后,发现顿时满室清香起来,心下高兴,便作为礼物送给了苍笑笑。 说也奇怪,苍笑笑原本也挺喜欢这个盒子的,但是不知为何,她自拿刀那个盒子之后便夜夜梦魇,时时睡不安稳。 后来请大夫瞧过,说是苍笑笑忧思过度,受不了这凝香盒的香味,于是乎,这盒子便又回到了那东启人之手。 数日之后,那东启人突然跑来跟林瑞之说,那盒子被人花高价买了去。当时大家都想着反正那盒子放着便放着,也没人用,买了倒也好,于是也没在意。 现在想来,原来买那盒子的竟是长郡侯。 如此兜兜转转,苍笑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次见到这个盒子。 只是,此物依旧,人却不知何处了。 “含烟妹妹这东西一拿出来,咱们可就真的不敢献丑了。你们一个夜明珠,一个凝香盒,咱们这些人,又怎么比得过啊。不知道苍昭容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呢?” 李妃见到在一旁傻愣着发呆的苍笑笑,忍不住出口问道,眼神中尽是鄙夷。 那尖锐的声音顿时让苍笑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淡淡一笑,然后转身看向贤妃,自袖中取出一副精美的刺绣递到贤妃面前:“此乃笑笑亲手所绣,手工拙劣,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一看到苍笑笑居然拿出一幅刺绣的手帕出来,李妃清妃与几个昭容昭仪皆是不屑的嗤笑一声。 容妃则不自觉的眉头一皱,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苍笑笑要送这么寒颤的礼物。 而站立在贤妃身边的含烟和落月起初也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她们眼前一亮,全都用赞赏的目光看向那副刺绣。 双面绣 “这样的东西都能拿出手,苍昭容不嫌太寒酸么?这样的东西怎么配得上贤妃姐姐如今的身份啊。” 李妃不屑的嘲讽道。 “是啊,苍昭容妹妹似乎忘记了贤妃姐姐此刻已经是贵妃了,这样的东西又怎么衬得上贤妃姐姐的身份。若是放在从前,倒也合适。” 清妃接着李妃的话耻笑道。她打从心眼里看不起苍笑笑,更加不服贤妃的上位。逮到这样可以冷嘲热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苍昭容妹妹的手真是巧啊,居然能绣出这么精致的双面绣,这正反两面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拿在手中,还真以为是两条手帕呢。这样的针法,姐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怕是古往今来妹妹乃这双面绣的第一人了吧。” 李妃和清妃的话让贤妃眉头一挑,她冷笑一声,接着笑眯眯的对苍笑笑说道,语气之中的赞美之意溢于言表。 “双面绣?”众人闻言,皆是好奇的看向贤妃。 “妹妹拿去给众人瞧瞧去,也让那些个没见识的看看,什么叫贵重礼物。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妹妹这礼物乃自己花心思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且这独创的针法更是让人惊叹,姐姐甚是喜欢,妹妹劳心了。” 贤妃说着,将手中的绣帕递给苍笑笑,让她传下去让众人看看。 苍笑笑自然明白贤妃的主要用意,她接过绣帕,然后首先送到了容妃的面前道:“容妃姐姐看看,可是喜欢,若是喜欢的话,笑笑赶名儿也为姐姐绣一副去。” 容妃接过那绣帕,仔细端详,眼中满是赞叹:“妹妹果真是心灵手巧,居然能创造出如此独特的针法,姐姐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姐姐过奖了。”巧笑一声,她又走到清妃的面前问道:“姐姐要看看吗?” 清妃高昂着头,眼神只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原本想开口说不想看的,但是,当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个手帕上的绣纹时,顿时被那精湛的绣工给吸引住了。 微微转过头,她随手接过那绣帕,开始细细的端详。 “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如何绣的?”终于,看了半天她也没看出其中的门道来,不得不出口问道。 “姐姐果真好学,不耻下问,妹妹受教了。只不过,此针法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门道,绣得多了,就领悟出来了。姐姐您身份尊贵,又何须亲手去绣这些小玩意呢,还是莫要让这些俗事污了姐姐脱俗的气质。” 苍笑笑一番连消带打说得清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谁都知道她平时除了喜好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故作清高,剩下的爱好便是那刺绣了。 其实清妃的绣工在这宫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去年有一个妃子因为喜爱清妃的刺绣,贸然开口向清妃求了一副,结果,清妃大怒,言:“汝何等身份?居然敢让本宫为你拈针,你不想活了么?” 事情的结果是,次日,便有人看到那妃子的嘴被人用绣线缝上扔进了井里。 玄翊曾大怒,说要彻查此事,但是结果依旧是半点线索都没查出,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自此以后,宫中再无半个人敢向清妃开口说要求一副刺绣了。 一千字 “呦,能让清妃姐姐看上眼的东西,我倒真要仔细瞧瞧了。” 一旁的李妃见清妃居然放低姿态向苍笑笑讨教,心下也对那帕子甚是好奇,说着便伸手去拿帕子。 清妃的指甲很长,虽然知道李妃伸手是想要来拿丝帕,但是她没有料到李妃的速度会那么快,指甲一个收不急,猛的挂在了那绣帕上,尖尖的指甲瞬间将那绣帕勾出一条细丝来。 众人见状,脸色皆是一变。 “妹妹真是的,你要拿丝帕去看你说一声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我不小心挂到这指甲上,把我的指甲刮坏了不要紧,这帕子可是昭容妹妹亲手为贤妃姐姐绣的,眼下成这样了可如何是好?” 清妃先声夺人,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李妃的身上。眼神还透露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淡笑。 “这……明明是姐姐的指甲不小心挂到的,与我何干啊?我怎么会知道姐姐的指甲那么尖,会刮到丝帕。” 李妃被清妃的一阵抢白心下有些急,她眼眶一红,也顾不得清妃身份比她高一点点了,直喇喇的就将责任踢给了清妃。 “你……”清妃美目圆睁,有些气恼的正准备反驳。 “行了,都别吵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事我倒是不介意,只苦了笑笑妹妹的一片心意,你们俩该对苍昭容说声对不住。” 贤妃适时的出声,阻止了清妃欲继续争辩的嘴。她看着清妃有些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收声的样子,眉头一挑道。 李妃和清妃闻言,都极不情愿的转脸看向苍笑笑。 苍笑笑自然懂得见好就收,她赶紧笑道:“不必了,两位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赶明儿笑笑再为姐姐绣一副罢,只不过可能要等些时日了。” “如此便有劳妹妹了。”贤妃微微点头,不再说些什么。秀丽的容颜上,不知何时闪过一丝狠毒。她若有似无的瞟了瞟清妃,嘴角不自觉的逸出一丝冷笑。 “不知道清妃姐姐和李妃姐姐为贤妃姐姐准备的什么礼物呢?”见场面有些冷,含烟笑着开口道。 两人闻言,都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贴身宫女。只见两个小宫女分别都拿着一个锦盒走到了厅中,其中清妃身边的宫女芳草手中的那个锦盒要大些。 “贤妃姐姐,妹妹知道姐姐前些日子才……于是,特意让家母去皓月寺为姐姐求了一尊烫金边的送子观音。希望能保佑姐姐能早日再育得龙嗣。” 清妃说着,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摆着一尊白玉烫金线条勾边的送子观音菩萨。她伸手将那观音小心翼翼的拿出,然后递到贤妃面前。 贤妃静静的盯着那尊送子观音,心中不知是何想法。良久,她才伸手去接:“妹妹有心了。” 可是,不知道清妃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在贤妃伸手接那尊观音的时候,她竟先撒了手,送子观音应身落地,顿时摔破了…… 本章没有名字 贤妃的脸色徒然一变,她再也维持不了那端庄优雅的形象了。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来送礼的吗?”声音气得快要发抖了,柔夷紧握成全,指甲都快要掐到血肉中去了。 “姐姐,对不住了,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妹妹还以为姐姐接住了,于是才撒的手。我记得家母求这送子观音的时候,卜得一卦说此尊赠得有缘人。我还琢磨着,姐姐该是这有缘人啊,岂料……难道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清妃对于贤妃的怒气丝毫不放在眼里,她姿态高调的有意无意句句话都在刺激着贤妃的神经。 随手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掀,一阵刺耳的破碎声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怔。 “本宫累了,你们都回了吧。”脸上毫无半点血色,贤妃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点,她暗下决心,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清妃以死谢罪。 场面变得有些难堪,面对贤妃下的逐客令,众人只得告退。 今日苍笑笑算是见识到了清妃的嚣张跋扈与有恃无恐,她居然敢那样明目张胆的羞辱贤妃。而对于贤妃的隐忍,苍笑笑亦看在眼里,她心中开始暗暗担忧,这后宫之中只怕马上就要掀起一阵不小的血雨腥风了。 走出玲珑宫,苍笑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开阔起来。后宫的争斗从来就不曾停止过,她阻止不了,而她亦不会去阻止。此刻,她心中的愿望便是保护好肚中的孩儿,让他平安落地,长大成人。 “笑笑妹妹。”身后,是容妃温婉的声音。苍笑笑停住脚步,转身回头,只见容妃正在朝她走来。 “姐姐。”甜甜一笑,苍笑笑开口唤道。 “笑笑这是要回宫去吗?”容妃点点头,柔声问道。 “刚刚站了那么久,感觉有些乏了,正想回宫去休息一下。” “先去我那里喝盅燕窝粥了再去休息吧,我让翠盈熬了一上午了。”容妃拉着苍笑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道。 “如此,便谢过姐姐了。”容妃的眼神告诉苍笑笑,她邀请她去慕昭宫绝对不仅仅是去喝粥这么简单。点点头,她笑着应邀了。 两人便一路说笑着往慕昭宫走去。 众人退出去后,玲珑宫立刻冷清了下来。 贤妃坐在寝房的梳妆台前,目光死死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依旧美丽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眼神中深深的恨意将她原本温婉多情的双眸染成了一片阴霾。 染着红色丹蔻的柔夷因为紧握着而关节泛白。 最终,她手一挥,将梳妆台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扫落在地。 “娘娘,您消消气……”吉祥一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她赶紧劝阻道。 “消气?本宫此时还能有气吗?颜如清她欺人太甚,这次本宫定叫她为我死去的孩儿陪葬。”眼神狠毒犀利,贤妃接着开口道:“内刑司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娘娘,今天清早奴婢就去问过了,但是,内刑司说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现在御膳房的那个叫小圆子的太监已经被抓起来了。据说当天就是他为熬的血燕羹。” “小圆子?又是一个替死鬼吗?”贤妃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这……据说当日但凡接触过那血燕羹的宫女太监全被收押了,但是审问到现在,也没有问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指控此事乃清妃所指使的。”吉祥犹豫了一下说道。 “没有证据么?那咱们就给她去制造证据。吉祥,你过来。”贤妃思考片刻,随即开口道。 吉祥赶紧附耳过去。 贤妃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吉祥不断的点头,末了,她才道:“奴婢定为娘娘办好此事。” “如今本宫的身边也就剩下你这么一个贴心贴肺的了,你只管好身跟着本宫,日后本宫定然不会薄待你。” 叹了口气,贤妃的表情终于不似开始那么苍白冷清。 “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挥了挥手,贤妃感觉有些疲惫,她缓缓走到床边,慢慢躺下,脑子里依旧是清妃那可恶的表情与尖刻的声音。 这边苍笑笑与容妃来到慕昭宫,两人刚刚用完翠盈早已熬好的燕窝粥,坐在暖塌上开始说些闲话。 “妹妹那双面绣果真有些意思,不知道妹妹何时琢磨出来的。”容妃品着清茶,淡笑着道。 “前些日子闲来无事,便琢磨着打发时间。姐姐喜欢,妹妹给姐姐绣一副可好?那花式姐姐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妹妹替我决定吧,妹妹绣的,姐姐我都喜欢。”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容妃突然无意的看了眼身边的翠盈,翠盈会意到了什么,然后福了福身,带着众伺候着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 翠盈出门的时候把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容妃看着苍笑笑,半晌,她才轻声道:“不知妹妹可知道贤妃姐姐这次为何会早产否?” “听说是吃了不洁的食物。”苍笑笑眼神一闪,对上容妃的视线。 “妹妹以为,何种不洁的食物吃了会导致早产呢?”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眼神在苍笑笑身上流连。 此话说得苍笑笑心神一凛,她不是不知道贤妃是因为玄翊御赐的那碗燕窝羹被人动了手脚才导致早产的。猛然想起自己刚刚才喝了一碗燕窝粥,她只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冒起,有些不敢确定的看着容妃。 “傻妹妹,姐姐又怎么会对你那样做。不过姐姐要提醒你,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谁都不可以相信,哪怕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能闻识药材这让我多少可以放心一点,至少你不会像贤妃那样被人害,但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位份比你高的妃子大有人在,今后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在后宫之中唯一的生存法则便是皇上的宠爱,有了皇上撑腰,你便能独步后宫,如若不然,就只有被人蚕食的命。” 容妃的这番话说得基本上算是掏心掏肺了。她的脸上多少有些无奈,年轻的容颜,因为有了身孕,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姐姐……你……谢谢你对笑笑说这些。笑笑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能走到这一步已是相当不容易,姐姐的宽厚大度让笑笑感觉无颜面对姐姐。笑笑不敢奢望皇上的独宠,只要皇上能不忘记笑笑就成了。” 苍笑笑眼眶有些发红,她一边感动着容妃对她的照顾,一边又在内心谴责着自己。她现在已然不清楚玄翊对她的感情了,是爱吗?还有爱吗? “皇上怎么可能忘记你?怎么忘得了……”容妃转过脸,眼神看向窗外,那话像是对苍笑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窗外的树枝都发了新芽,嫩绿的叶子正慢慢的,悄无声息的长大。 如同苍笑笑肚子里的孩子,等到秋天的时候,孩子就要出世了。 春天孕育着万物,也充满着阴霾…… 内刑司大牢。 黑夜的沉寂让原本暗无天日的大牢更是显得诡异阴森。 几只老鼠不时的蹿出来,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一种久未见光的霉味充斥在空气之中,让人反胃不已。 不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大牢内。 正在门口打盹的狱卒瞬间被惊醒。 “来者何人?”将纤瘦的身影挡住,其中一个狱卒打着哈欠问道。 “奉贤妃娘娘之命来问犯人几个问题。”原来,那纤瘦的身影便是玲珑宫的管事宫女吉祥。她亮出腰牌,冷静的道。 那狱卒一听是玲珑宫的人,赶紧讨好道:“原来是玲珑宫的姑姑啊,这么晚了还亲自来审问犯人,真是辛苦了。” “二位狱官有礼了,还请领我去见那犯人。”微微点头,吉祥淡声说道。 “那是自然,自然……”其中一个狱卒赶紧哈腰,说着就往里走。 经过了几道木栏门之后,便看到一个往下的阶梯,越往里面走,光线便越弱,几掌昏暗的油灯让原本阴森的大牢更加增添了几许鬼魅。 吉祥有点受不了里面的气味,她强压下那种恶心的感觉,心下在想,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到这种地方来。 想起自己的姐妹如意之前便是死在这里的,她心中更加觉得一股恶寒直升。 往下走了没多远,便是一个摆满各种刑具的大厅。 吉祥清楚的看见,有些刑具上和地面上因为空气潮湿还残留着一些未干的血迹,看来,就在不久之前又有人被用过刑了。 “您就在这里等着吧,小的去将小圆子带过来。”狱卒察觉到吉祥表情的变化,他赶紧开口道。 “有劳了。”吉祥也着实不再想往里面走。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浮现着如意当时受刑的场面。 想来如意不过是这深宫中那些无辜的可怜人之一,为主子当牛做马那么些年,到了,最终是一个不小心便赔掉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心里有些酸涩,吉祥收敛了一下心神,看着那往内不断延伸的昏暗走廊,走廊两边都是牢房,三三两两个犯人有气无力的哼着。 等了没多久,就看到那狱卒拖着一个个子矮小的身体走了出来。 “您看,这小子真不经打,下午用的刑,到现在还昏迷着,您等着,我泼醒他。”狱卒说着便把矮小的身体摔在地上,然后走到一边,在那放在墙边的水桶内舀了一瓢水走到那身体面前一泼。 那原本没有生息的身体因为冷水的刺激被瞬间惊醒,他微微睁开眼睛,带着一丝茫然的疲倦,原本白净的脸满是血污。 “你……你就是给贤妃娘娘下毒的人?”吉祥不忍看他的样子,赶紧开口问道。 “不……不是我……我……我是被冤枉的……”声音细如蝇虫,干涩得让人听了只觉得发苦。 “你是冤枉的?那为何贤妃娘娘吃了你熬的燕窝羹之后就早产了?而且容妃娘娘的那碗燕窝羹内也查出含有早产药,你还敢说你是冤枉的?”吉祥没想到他都被打成这样了,依旧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那下毒之人。 “我……我也不知道……那……那日我听到王公公来传旨说皇上御赐极品血燕羹给贤妃娘娘和容妃娘娘,我……杨御厨将东西调配好后便交给我来熬。但是,我真的没有动任何的手脚,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那样做啊。”小圆子趴在地上极力为自己辩驳。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干净的地方。胸前的伤口,因为烙伤,衣服和皮肉粘在了一起,成一片焦黑,且有些化脓了。 看着他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吉祥心里有些不忍,她暗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小圆子,你听清楚了,我是来帮你的。娘娘知道即便那毒是你下的,你定然也是受人指使,你进宫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循规蹈矩,倒也没犯什么打错,所以若是你肯将功赎罪,说出那幕后指使你下毒的人,娘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姑娘……姑娘……你……你跟贤妃娘娘说,我真的不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毒,我真的是冤枉的。” 小圆子一听到吉祥说是来帮他的,眼里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他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低声哀求道。 “你想让我帮你,那么你就说出那指使你下毒之人,即便我相信你对此事并不知情,但是你以为别人就会相信吗?到现在你还不明白问题的重点在哪里吗?你仔细想想,你熬燕窝羹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找你?” 吉祥感觉到小圆子眼里的求生希望,心下一喜,赶紧循循善诱。 小圆子闻言猛的一抬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他有些不敢肯定的问:“姑娘以为会有什么人来找我?” 长长的章节 眉头一凛,吉祥明白,小圆子已经动摇了。她转眼看着正在一旁认真听他们谈话的狱卒,嘴角突然逸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冷笑。 “你好好想想清楚,今儿外面风大,我就不多留了,想仔细了明儿审问你的时候就照实了说。即便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也得想着自己的家人啊。我听说小圆子你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等着你赡养吧。这毒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好好掂量着吧。” 吉祥说这话时,故意将那句“外面风大”说得格外用力,一说完,她便转身外面走去。走到那阶梯口时,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道:“这位狱卒大哥,小圆子你们可要看好了,我现在可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人,若是明儿人没了,贤妃娘娘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今晚守职的人。” “是是是,姑娘只管放心。”狱卒闻言赶紧答应着。 点点头,吉祥终于放心的往大牢外走去。 此时的月光分外皎洁,无暇的玉盘悬挂在天空中静静的凝望着这古来大大地。 雪绵宫内,苍笑笑睡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些口渴,见守候在自己床边的小宫女玉儿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拿起一个小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苍笑笑披了件外袍便往侧厅走去。 按照品阶,她是昭容,按道理应该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的配备,但是不知为何,玄翊只给她安排了一个贴身小宫女和一个粗使丫头还有一个小太监。 苍笑笑对于玄翊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异议,只是玄翊对她的态度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苦闷。 现在她唯一的安慰便是这腹中的胎儿了。 走到侧厅,喝了碗凉茶,顿时觉得睡意全无了。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抬眼,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知为何,她竟然想去那微凉的月下去走走。 自侧厅走到正厅,轻轻打开门,一个挺拔的背影屹立在前。 月光下,那身影被拉得纤长,带着一丝寒意,与那清冷的夜空融为一体。 苍笑笑起初被吓了一跳,待她看清眼前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之时,那种不能言喻的喜悦之情慢慢的爬上她的心头。 开门的声音显然也把那挺拔身姿的主人惊扰到了,他微微转过头,静静的凝视着她。 “翊,你为何会在这里?”她柔声开口,感觉这一切如同是她的梦。 “朕……想你了。”犹豫了一下,玄翊淡淡开口道。 他说,他想她了。 是的,他确实想她了。怎么可能不想呢? 只是,为何他们之间好似还有什么阻隔在中间。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啊,为何他却不愿靠近她呢?宁愿在这清冷的夜里,独立门外。 “翊……我……我能跟你说会儿话吗?”苍笑笑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为何现在想要跟他说句话都感觉那么的不容易?此刻的她竟卑微如斯。 温热的大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再给朕一点时间,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怀抱那样温暖。 她没办法再说出半个字。 给他时间,是啊,既然他要她再给他一点时间,那便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沉沦,是那夜的寂静。 两个饱受煎熬的心,此刻,亦不能贴合在一起。 荆棘丛生的爱,又经得起几番岁月的消磨? 纵使千帆过尽,到头来,陪伴身边的又会是何人? …… 翌日上午,内刑司便传出了犯人小圆子招供的消息。 清风宫内一片肃然。 清妃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 “小亮子这狗奴才怎么办的差?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娘娘息怒,眼下小亮子已经被带到内刑司去了,咱们还是想个对策的好。”一旁的香草看到清妃满脸的愤怒,只得温声提醒道。 “你过来,去找陈德远……”清妃经芳草那么一提醒,立刻对这芳草附耳交代了一番,然后脸上又露出了一抹阴暗的笑容。 芳草听了清妃的指使,立刻往清风宫外走去。 内刑司的大堂内,小亮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堂中间接受审问。 贤妃在后面的小堂内隔着帘子听审。 “大胆刁奴,还不快快招来,缘何要让御膳房的太监小圆子下毒谋害贤妃娘娘与容妃娘娘。”惊堂木一拍,内廷监大人夏明大声问道。 “大人明察,小的是被冤枉的。那日小的确实是去找过小圆子,不过那是在燕窝羹被端走之后的事了。” 小亮子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声音有些发抖。 “可有人证?”夏明接着问道。 “回大人,没有。”小亮子低声道,是啊,他又不是去做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怎么会挑人多的时候去呢? “没有人证,你要如何证明你是清白的?休要再狡辩了,你若再不从实招来,本大人就要用刑了。”大声的喝斥,夏明一脸的刚正,一副法不容情的样子。 “大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那该死的小圆子,自己被抓了就算了,缘何要来连累我。我与贤妃和容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去谋害二位娘娘啊,就算是向天借个胆也不敢做出谋害皇嗣之事啊。” 小亮子说着,眼眶一红,竟要哭了起来。 “你既然口口声声称自己与二位娘娘无冤无仇,不敢做出这样的事,那么老实交代是何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夏明双目圆瞪着,脸上的威严不容人直视。 “没有,小的真的没有,小的冤枉啊,大人明察啊……” 小亮子一边磕头,一边哭喊着。反正就是死咬着不认。 帘子后面的贤妃看着堂前的一切,心底暗暗冷笑,她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吉祥。吉祥接收到贤妃眼色里传来的信息,立刻悄步走到后堂的门口,对着那守在门口的太监耳语了几句。 太监闻言,立刻点头,接着走到前堂悄声在夏明耳边将刚刚听到的指使传达给了夏明。 “看来,本官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来人啊,先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如若再不招,就打三十大板,一直打到他招为止。” 声音冷漠而洪亮,夏明执行着贤妃的命令。 后宫之中,奴才的命本就不值钱,在内刑司被屈打成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小亮子听到要被打板子,顿时便吓得瘫软在地,他嘴里拼命的喊着冤枉,但是依旧被人架了出去行刑。 重重的板子打在小亮子的身上,只听到他“哇哇”的惨叫声,对于下毒之事他依旧是死扛着不认。 夏明趁着小亮子挨打的时候,走到后堂,看到贤妃正愁眉微锁的样子,他只得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娘,你看这样能行吗?那刁奴的嘴那么硬。” “夏大人也不是第一天审案子了,你看他那样子能捱得过三十大板吗?他是清妃的人,嘴巴自然没那么容易撬开,想想他到底惧怕清妃什么?只要找到了他心中最为恐惧的东西,就一定能让他出卖清妃。” 贤妃美目扫过夏明的脸,冷声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清妃娘娘手上有什么东西威胁着小亮子连命都不要也要保护的东西?”夏明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赶紧开口问道。 “没错,一个奴才,除了钱财能够买通,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屈服于你?甚至可以让你连命都不要?又或者说,小亮子不是不怕死,他只不过心中怀着清妃会来救他的心情而死扛着,他怕自己一旦说出了什么,清妃肯定就会欲处之而后快的。所以……” 贤妃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若想让小亮子说出实情,就必须要让他知道,清妃娘娘不会来救他,而且,他若敢继续拒不承认,娘娘您也不会放过他。” 夏明终于明白了贤妃的意思,他心下不由得暗叹,幸亏是皇上让他帮助贤妃查清这件案子的,要不然夹杂在贤妃与清妃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要如何自处呢。 云霞宫内,落月独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沐浴在春风艳阳中的那些名贵花卉。 金钗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她表情恬静,眉间始终挂着淡淡的忧伤。 玄翊终究还是潜入了她的心底,让她没有半分防备的力量。 “郡主,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从侯府带出来的贴身丫鬟小紫轻步走到落月的身边柔声提醒道。 “不用了,本宫没有胃口。”摆摆手,落月轻声道,语气淡然。 “这……郡主,您最近经常没有胃口,奴婢为您去请御医去吧。” 小紫看到落月的样子,心下有些焦急。 自从那日玄翊来过云霞宫后,落月便开始食欲不振,每每到用膳时间都总说自己没有胃口,小紫提出要去请御医看看,又被落月给拦着。 眼下,小紫终是放心不下,执意要去请御医了。 落月本想继续拦着的,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心思突然一转,竟没有阻止她。 是的,或许如果皇上知道她生病了,需要看御医了,也许会来瞧她一眼吧。 她为自己使用这样的伎俩感觉很可耻,但是,在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是干净纯洁的呢? ………… 跟落月预想的一样,她生病请御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玄翊的耳朵里。 下午玄翊处理完政事便来到了云霞宫。 只是,落月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不止玄翊一人,很多嫔妃闻言她生病了,也都跑过来探望她,其中以李妃的速度最为快。 “我今儿听闻月妃妹妹你病了,特意赶来看看,御医怎么说啊?没什么大问题吧?” 李妃一进门,见落月靠坐在暖踏上,矮桌上还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就开口问道。 “落月见过李妃姐姐。谢姐姐关心,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勉强挂起一抹淡笑,落月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 “没大碍便好,不过皇上怎么没来看妹妹呢?不会是还不知道妹妹生病的消息吧?也是,这些日子皇上天天在淼宜宫,哪里还记得妹妹哦。” 李妃脸上带着一丝同情,声音有些不满的说道。 落月不是傻瓜,她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李妃话语中的意思呢? 淡淡一笑,落月开口道:“含烟妹妹生性活泼伶俐,加上初来乍到,自然皇上要多照顾一些。”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傻妹妹,你也是刚刚入宫的新人啊,姐姐我听说皇上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在云霞宫留宿过,难道妹妹心里就没有气?” 李妃眼神一转,直直的盯着落月,涂满丹蔻的指甲带着一种尖锐显得格外刺目。 “妹妹体弱福薄,能入宫陪伴皇上已是上天恩赐,又怎会有气。皇上日理万机,日日为国事操劳,落月自然不能再让皇上为落月心忧。眼下含烟妹妹倒是为我尽了不少力,我该感谢她才对。” 美目透露着与世无争的恬淡,落月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意。 “你……妹妹果真是心胸豁达,难怪皇上对妹妹不闻不问了,敢情是妹妹自己太过体恤皇上了。妹妹好些养病吧。若是这病不好,怕是皇上也不会来这云霞宫了。” 李妃原本打算挑拨落月与含烟的关系,让她们互生嫌隙,她不满含烟一个人独霸恩宠,原本以为落月会跟她同仇敌忾,没想到一来这里便碰了个软钉子。 “让姐姐操心了!”礼貌一笑,落月不再出声。 讨了个没趣的李妃只轻哼一声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郡主,她欺人太甚了。”站在一边的小紫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与她计较做什么,如此张扬跋扈自以为是的性格,早晚会惹祸上身的。” 不以为意的笑笑,落月的目光落在了那碗黑乎乎的药上。 “郡主,喝药吧。”小紫意识到药已经不烫了,赶紧端起来送到落月的面前。 “皇上驾到。”正当落月准备喝药的时候,玄翊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落月见到玄翊的身影,心下一喜,赶紧起身迎去:“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免礼。”伸手扶住落月盈盈下拜的身体,温声道。 “谢皇上。”柔柔起身,落月闻着玄翊身上传来的淡淡龙涎香,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爱妃怎么了?”看着落月摇摇欲坠的身体,玄翊赶紧一把扶住。 “臣妾无碍,让皇上忧心,臣妾罪该万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落月露出一个让玄翊安心的微笑。 玄翊点点头,扶着落月往暖踏上走去。 良药苦口 “奴婢拜见皇上。”小紫看到玄翊扶着落月往暖踏出走来,赶紧行礼道。 “免礼。”挥了挥手,玄翊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晚汤药上:“爱妃还没服药?” “回皇上,臣妾不碍事。这药看着好苦。”落月有些窘迫的羞红了脸,她确实不喜欢那苦苦的药汁。 “皇上,郡主打小就怕苦,不喜欢喝药,您命令她喝药吧。”小紫笑眯眯的在一边道。 玄翊闻言,端起药,送到落月的嘴边:“良药苦口,爱妃不喝药,身体如何能好呢?” 面对着玄翊的温柔,落月突然心下一动,张开嘴,皱着眉头将药喝了下去。 “好苦……”小嘴不断吸气,眉毛都快拧成结了。 “郡主,吃这个。”小紫见状,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送到落月的嘴边。 吞下蜜饯,落月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贤妃娘娘,清妃娘娘,容妃娘娘,烟妃娘娘,苍昭容,蔡昭容,黄昭仪,李贵人到。” 不时,一长串的通报声将原本温暖宁静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看来咱们来得很不是时候啊,打扰皇上跟妹妹了。” 首先开口的便是清妃,她一看到玄翊与落月坐在一起的样子,就顿时觉得心中堵得慌。 “落月见过各位姐姐妹妹。”知道来者不善,落月倒也不恼,只淡淡一笑微微施礼道。 “妹妹免礼。”贤妃伸手虚扶一把,然后走到玄翊面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后面的众人也都弯腰行礼。 “众爱妃都平身吧。”大手一挥,玄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苍笑笑从刚刚进门起目光便一直在玄翊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他笑容下面的那一丝淡淡的疲倦。 玄翊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深深的失落慢慢袭上心头。 “听闻苍昭容姐姐有身孕了,落月一直没去给姐姐道喜,还望姐姐见谅。”谦和有礼的态度,落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位份比苍笑笑高而态度傲慢。 对于落月的客气,苍笑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她赶紧回道:“月妃妹妹切莫要这样说,折煞姐姐了。” “是啊,月妃妹妹就是客气,不过赶明儿咱们怕是也要来跟月妃妹妹道喜了。” 清妃冷笑一声,对于眼前的众人满是不屑。 “不知道何时才能听到清妃姐姐的好消息呢?”一直没出声的含烟突然走出来眨了眨眼天真的开口道。 一句话又戳到了清妃的痛处,当时她独宠后宫之时都没能怀上孩子,眼下又多出了三个与她争夺玄翊恩宠的女人,她若是再想得到玄翊的青睐,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况且在她身后,还有贤妃紧咬着不放,和容妃的冷眼旁观。 ps:圣旨到:奉天承运,小倩诏曰,吾亲铃子,慷慨大方,解囊赠花于此文,倩感激不尽。为褒奖铃子对本文给予的支持与厚爱,倩在此向铃子童鞋说一声:“代表笑笑感谢铃子的鲜花。”并希望能有更多的亲能支持文文,收藏文文。钦此! 呼呼,飘走啦…… 传御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就算老天爷给你了,你也不见得能守住。” 清妃眉头一挑,意有所指的道。 “好了,朕还有要事要处理,既然各位爱妃来了,就好好陪陪月妃吧,朕先走了。”玄翊听了清妃的话,脸上明显挂着不悦。站起身来,也不由她们多说什么,便往门口走去。 “哎呀……我的肚子……”苍笑笑看着玄翊的背影,心中一阵难过,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绞痛,她顿时弯腰护住肚子。 听到苍笑笑的声音,玄翊的身子明显一顿。 “笑笑,你怎么啦?”容妃站在苍笑笑身边,最快速的做出反应,她一把扶住往下倒的苍笑笑。 “怎么回事?”玄翊终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到苍笑笑发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直往外冒的冷汗,心下一惊,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就往雪绵宫快步走去:“快传御医。” “看来,今天月妃妹妹这病是白生了,倒是给她人做了嫁衣。”看着玄翊抱着苍笑笑离去的背影,清妃轻蔑的嘲笑道。 “妹妹还是少说些话吧,也不怕闪了舌头。”贤妃不悦的瞪了清妃一眼,然后自她身边擦身而过,往玲珑宫走去。 含烟见贤妃离开了,她赶紧走到落月身边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的问道:“姐姐啊,我刚刚看到皇上喂姐姐喝药了,那药应该不苦吧?” “妹妹这么想知道,赶紧生个病让皇上喂你喝啊。”清妃依旧是满脸的傲慢,似乎在她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哎……如果皇上能为我喝药,生病又何妨。”含烟倒也不生气,反而顺着清妃的话接了下去。 落月看着清妃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烦。她比李妃更加狂妄傲慢,让她觉得甚是讨厌。 容妃见屋内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只得温声对落月道:“落月妹妹好好养病,若是觉着心中烦闷,可以去姐姐宫中走走。” “谢谢姐姐,落月得空自当去姐姐宫中拜会。”疲于应付眼前的人,落月感觉自己有些心力交瘁了。看来,这后宫之中,果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了,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妹妹好些养病吧。” 容妃自然看出了落月的疲态,本来就精神不济,如今脸色更加有些发白了,她只得柔声说了句客套话,然后便也转身离开。 蔡昭容与黄昭仪还有李贵人见到容妃都离开了,知道留下的人都不好惹,也赶紧祝福了几句就回自己宫中去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云霞宫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含烟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走到暖踏上坐下。 “大家都走了,那我也不打扰妹妹养病了,不过,今日倒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带着讽刺的笑容,清妃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执子之手 玄翊抱着苍笑笑疾步跑回雪绵宫,没多久,太医陈乙俊便来了。 苍笑笑被放在了床上,她秀眉紧拧,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 陈乙俊只微微向玄翊施了一礼,然后赶紧搭脉为苍笑笑诊治。 “娘娘今日可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半晌,陈乙俊才开口问道。他的眼神静静的盯着苍笑笑,像是在细细研究着什么。 “特别的东西?没有啊,今天因为胃口不太好,所以就喝了点粥。还是玉儿亲手熬的。” 摇了摇头,苍笑笑回答得有些吃力。因为疼痛,她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如此么?娘娘勿需太过担心,娘娘不过是因为体虚而导致胎儿不稳定,多多进补便好了。我现在去给娘娘您开几贴安胎的药。” 陈乙俊眼珠转了一圈,然后宽慰道,接着便起身往屋外走去,玉儿见状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现在感觉好点了没?”玄翊待人都走了之后,才坐到床边,抓住苍笑笑的手低声问道。 “臣妾没事。”咬着嘴唇,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今后不要用这样的办法了。”重重叹了口气,玄翊沉声说道。 “你……你知道了……”眼睛闪躲着不敢看玄翊的脸,苍笑笑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声的问道。 眉头牵起一丝淡笑,凤目在她脸上游走,最后,他才慢慢开口道:“你以为朕是昏君吗?连你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翊……”忍着痛,苍笑笑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快躺下吧。朕不怪你。只不过,香莫草虽然无毒,到底还是会让你疼痛难耐,这般罪你又何苦去受。” 怜惜的抚上她的脸颊,那种无力的心痛表现得异常明显。 终于,他还是在她面前卸下了重重伪装。 就在那晚他静立于她门前,在月下,看到她纤瘦轻盈的身姿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便决定不再冷漠待她。 是的,她是人,受伤了,自然会痛。 久了,痛若是麻木了,那便也不会有爱了吧。 他看着她悲伤忧郁的表情,他又如何忍心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那晚,她说,不管前方你面临的是什么,都让我陪着你吧。 他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她的眼里是充满希望的,她对未来的向往足以让她排除所有的困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他们曾经的承诺。 如今再重新拾起,那上面沉淀的灰尘要如何清理? 于是,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道:“今后,就跟着我的脚步吧。” 这是他们见面一来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没有自称“朕”,似乎在那一刹那,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美好的原点。 他,还是从前那个心里只有一个苍笑笑的玄翊。 而她,亦还是从前那个心中只有玄翊的苍笑笑。 风将缠绵卷起,又将希望抛下,若是再回首,又会是那般模样? 思绪渐渐拉回,两人相视淡淡一笑,那种完美的默契又有何人能取代呢? “对了,翊,贤妃的那个案子,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苍笑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赶紧开口道。 “什么意思?”玄翊目光一沉,赶紧问道。 “你想啊,你下旨赐燕窝给贤妃和容妃这件事清妃事先并不知道,她又如何会那么巧刚刚好派小亮子去下毒呢?好吧,即便是清妃事先知道了此事,那么她也应该想到事发起来追究的话小亮子肯定是脱不了干系,这样就直接连累到了整个清风宫。她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秀眉微微皱起,苍笑笑认真仔细的对玄翊分析着整个事情的脉络,说完之后,她抬起眼,静静的等待着玄翊的回答。 “如果她是欲盖弥彰呢?”低头沉吟片刻,玄翊对上苍笑笑的视线开口道。 “欲盖弥彰么?我觉得不像,若是换做贤妃我或许会这样想,但是清妃,她不会,她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苍笑笑犹豫了一下,接着笃定的回答道。 她说得没错,以清妃在面对贤妃时表现出来的样子看,她并没有丝毫的内疚之情,并且还经常性的提起此事引来贤妃的深恶痛绝,若是要欲盖弥彰,她这样的表现似乎太过了一点,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此刻已经完全让贤妃将箭头对准了她。这应该不是她的初衷。 按照现在的发展下去,即便此事不是清妃所为,贤妃也定然是容不下清妃这根肉中刺了。 “笑笑,为何你要这般聪明,做个痴人不好么?”看着她认真思考,细细推理的表情,玄翊的表情上挂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逼供 “这宫中几时又容得下痴人呢?” 微微叹气,苍笑笑目光低垂下来。面容依旧苍白,不过神情已不似先前那样痛苦了。 简单挽起的长发,不知何时已散落开来,几缕青丝搭在额前遮起了她光洁无瑕的额头。 屋内的气氛很温暖宁静,玄翊就那样坐在床前静静的注视着苍笑笑,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温柔。 是啊,这宫中,几时又容得下痴人呢?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苍笑笑感觉自己这一刻是那么的幸福满足,她要的其实不多。玄翊这样静静的陪伴,让她感觉格外的舒心。 腹部传来的疼痛慢慢的开始减弱,万分的痛楚换来玄翊这片刻的陪伴,于她,已然足矣。 “翊,你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就先回宫去吧,我已经没事了。要是长时间留在这里,怕是落月妹妹心中会不舒服的。” 良久,她体贴的提醒他,他该离开了。 “朕晚上再来看你。” 起身,他定定的看了眼她,然后转身离开。 苍笑笑听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自嘲的一笑,然后闭上的眼睛。 或许这样已是不错了,至少她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了。 而不是每次午夜梦回,发现原来这里只独独有她一人存在。 屋内正中摆放着的那个香炉里,玉儿不知何时添上了熏香粉,淡淡香气逸出,让苍笑笑顿时觉得全身心放松下来,没多久,便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与雪绵宫的宁静安详不同,此时的清风宫内有些浮躁不安。 清妃在厅内来回的踱步,就在刚才,她得到消息,小亮子已经被屈打得不成人形,估计快要扛不住了。 “芳草,你想办法去见小亮子一面,告诉他,若是他敢胡说八道陷害本宫,本宫就诛他九族为本宫陪葬。” 咬了咬牙,清妃目光说不出的狠辣。 “可是娘娘,现在内廷司到处都是贤妃娘娘的人,奴婢要见上小亮子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 芳草有些为难的搅着手中的帕子,她从来没见到清妃如此方寸大乱过,想来,这一次贤妃定要死死的咬住她不放了。 “该死的,要是被本宫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让本宫做替罪羊,本宫定然要扒了她的皮来泄恨。” 手掌紧握成拳重重的锤在桌面,清妃秀丽高傲的容颜此刻只剩下焦虑和不安。 “蔡昭容到。”就在清妃不断思索着该如何解决小亮子的问题的时候,突然门口一声通报让清妃的所有思绪骤然停止。 “蔡昭容?她来干什么?”心下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收敛起了心中之前的怒气与焦躁,端坐在首位上等着蔡昭容进门。 不多时,蔡昭容的身影便出现在清风宫的大厅内,她身后跟着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宫女手中提着个食盒。 “妹妹拜见清妃姐姐。愿清妃姐姐一切吉祥如意。”微微弯腰柔柔一拜,蔡昭容礼貌周全。 “妹妹客气了,免礼。”声音不冷不热,似乎对于蔡昭容的到来并不是很热情的欢迎。 “不知妹妹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坐啊,有何事吗?”眉头轻轻一挑,清妃接着开口问道。 “回姐姐话,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妹妹托人去宫外买了些家乡小吃,我知道姐姐喜欢吃甜食,便特意准备了一些想给姐姐尝尝。”蔡昭容说着,甜甜一笑,接着转身结果小宫女手中的食盒,从里面端了几碟五颜六色的糕点出来。 “这些都是你家乡的特长?”清妃看着眼前的糕点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姐姐快尝尝吧,看看喜不喜欢。”点点头,蔡昭容满脸诚恳的说道。 犹豫着伸手粘了一小块绿色的糕点放在嘴中,清妃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末州的绿豆糕?” “姐姐真厉害,只吃那么一小块便知道这是末州的绿豆糕。姐姐许是不知道吧,妹妹我家乡就是末州的,小时候最爱吃的便是这绿豆糕了,还有这糯米卷和栗子糖也是我喜欢吃的。” 见到清妃似乎并不讨厌这绿豆糕,蔡昭容立刻喜笑颜开的向她一一介绍着桌上其余的两道糕点。 “末州的?你的老家是末州的?” 末州这两个字在清妃心中划过,似乎勾起了她什么记忆,她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是啊,我爹从前就是末州知府啊。”认真的点点头,蔡昭容赶紧回答道。 “真是太谢谢妹妹了,姐姐我很喜欢这点心,有劳妹妹亲自送过来了。”心中若有所思,但是表面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接着她朝芳草开口道:“去把上次御珍司为本宫打制的那对金凤手镯拿来送给蔡昭容。” “姐姐……不用了,妹妹这点小点心怎可换姐姐的金凤镯子。” 没想到清妃出手会这么大方,蔡昭容连连推辞。 从清风宫出来的时候蔡昭容是满心欢喜的。 她没有多想什么便直接往慕昭宫走去。 苍笑笑早晨起床后感觉自己的精神还不错,便想着去容妃那里看看,于是便带着玉儿也往慕昭宫行去。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看到苍笑笑都停住脚步向她行礼。 回想起自己此前走过的路,苍笑笑只觉得心酸不已,在这宫中还有多少像叶青那样的人啊,一朝入宫不受宠,半生有悔无处诉。 比起叶青来说,她幸运太多。与玄翊的感情是她在这深宫之中生存的唯一砝码,同时,也是她在这宫中生存的唯一遭人嫉恨的地方。 玄翊的宠就如同一把双刃剑,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刺伤了她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她亦无悔。 慕昭宫离苍笑笑的雪绵宫并不是很远,苍笑笑没走多久便到了。 守门太监看到你来者是苍笑笑,便没有通报直接让她进去了。 一进慕昭宫,便看到容妃与蔡昭容坐在一起说笑。 “容妃姐姐你果然说得没错,清妃姐姐果然很喜欢我家乡的特色点心,没想到她平时看着挺冷的一个人,但是出手倒是挺大方的。”蔡昭容拿着清妃送给她的那对凤镯左看右看道,眼里掩饰不了的欢喜。 容妃不说话,只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眉开眼笑的蔡昭容。 “笑笑见过容妃姐姐,蔡昭容姐姐。”抬脚走进门,苍笑笑将蔡昭容刚刚的话都听进了耳朵,她施施然的向二人微微弯腰行礼。 “笑笑来啦。”容妃抬眼看到苍笑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但是很快又换上了另一副笑容。 “过来看看姐姐的。”温婉一笑,苍笑笑的目光落在蔡昭容手中的镯子上:“姐姐手上拿的这凤镯好漂亮啊。” “谢谢妹妹夸奖。”蔡昭容听到苍笑笑的称赞心下更是高兴不已。 容妃轻轻咳嗽一声,看着苍笑笑说道:“妹妹昨日身体不适,眼下可好了?” “谢姐姐关心,太医说是身子有些虚,不小心动了胎气,并无大碍。”眼神依旧停留在蔡昭容的手上,苍笑笑温声回道。 “好了,既然笑笑来了,那我就先回宫了。”蔡昭容将那对凤镯收好后便站起身来告辞道。 “妹妹慢走。”容妃点点头,也不挽留。 苍笑笑看着蔡昭容的背影,心下若有所思。 “过来坐吧,一直站着不累么?”容妃招招手,示意苍笑笑坐到自己的身边。 苍笑笑闻言走过去,在容妃的身边坐下道:“姐姐可知道落月妹妹的病怎么样了?那日都没来得及向落月妹妹问好,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 “落月?听闻就是染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容妃轻声说道,接着端起面前的茶慢慢喝起来。翠盈也适时的为苍笑笑奉上了茶。 两人又随便的聊了些闲话,苍笑笑便起身告辞了。容妃原本想要留下苍笑笑用午膳,但是被苍笑笑婉拒了。她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她需要马上去解开这个疑惑。 走出慕昭宫,苍笑笑便与玉儿一同回雪绵宫去,就在她们快要到雪绵宫时的一个假山拐角处,突然听到两个小太监的对话。 “小亮子是活该,平时仗着清妃娘娘的身份天天欺负咱们,眼下有他好果子吃了。”一个小太监说道。 “可不是,听说他到现在还没招,骨头倒是挺硬的。不过,大概也熬不了多久了,贤妃娘娘这次可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撬开小亮子的嘴。”另一个太监跟着附和道。 “招?你以为清妃娘娘会让他招出什么?他就算不顾及着自己的小命,难道他还不管他末州老家的父母兄弟?哎,这就是咱当奴才的命,还是莫要再说了,省的到时候惹祸上身。”开始说话的太监意识到他们说的太多了,最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娘娘……”玉儿见苍笑笑停下脚步不走了,心下有些疑惑,刚刚两个小太监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只不过她不能理解他们对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玉儿,你去替我办一件事可以吗?”苍笑笑回过神来看着玉儿,她的心中此刻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娘娘请吩咐。”玉儿一副静候安排的样子。 “你去……”苍笑笑小声的在玉儿耳边耳语了几句,只听得玉儿的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她便点头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娘娘您先回宫等消息吧。” “嗯,去吧。小心点。” “是。”玉儿说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苍笑笑心里有些烦闷,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这些事,但是,她却又实在是忍不住。她心中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贤妃中毒早产之事不一定就是清妃所为,或许清妃只不过是替罪羊。 但是,当芳草自房中将镯子取来后,她立刻眼前一亮,心中欢喜得不得了。 周世轩出事了 清风宫这边,自蔡昭容走了之后清妃便也没闲着。(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她低头认真思考了片刻,便在芳草耳边交代了几句,芳草便出了清风宫往内刑司走去。 眼下的一切似乎又发生了变化,清妃仿佛看到了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 淼宜宫,含烟正坐在窗前发呆,不时,一个明黄的身影闪到她面前。 “皇上,你怎么来了?”眼神中并没有特别的惊喜,含烟出口问道。 “朕来看看你这个傻丫头啊。”玄翊似乎并不在意含烟的态度,他淡笑一声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好差事要吩咐小的去办啊?”不以为意的瘪瘪嘴,含烟皱着眉头问道。 “当初周世轩同朕说你古灵精怪,朕还觉得他有些言过其实了,眼下看来,你果真是……”看着含烟可爱的表情,玄翊哈哈大笑起来。 “果真是怎样?”含烟昂着脑袋问道。 “不说了,说了你又该不高兴了。”玄翊摆摆手,不愿继续说下去。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说吧,这次又要我办什么事啊?”一副早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摆在含烟的脸上,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 “周世轩在庆州出事了。”低头沉吟了一下,玄翊突然满脸严肃的说道。 手中的苹果不觉滑落在地,含烟睁大眼睛看着玄翊:“什么意思?” “颜晨俊下毒暗害世轩,此刻世轩已被他控制,”玄翊沉声说道。 “那……那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救他?”含烟闻言,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一把抓着玄翊的手焦急的问道。 “放心,朕不会让世轩有事的。只不过,这次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只要能救世轩,不管什么委屈我都愿意受。”不等玄翊说完,含烟立刻说道。 “你附耳过来。”玄翊低声说道。 含烟闻言立刻将头靠近玄翊。 “你明日便……”细细的在含烟耳边吩咐一番,说完玄翊看着含烟道:“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嗯,含烟知道,请皇上放心。”重重的点头,含烟的眼中满是笃定。 暗暗叹了口气,玄翊放眼看了看四周,发现在墙上挂着一副画,那画中的女子正是含烟本人,落款则只画了一片树叶,并无人名。 “世轩的画工越发精进了。”由衷的赞赏声出自玄翊之口,引得含烟悬泪欲泣,思绪也随着画中的自己慢慢飘远。 此画原是一年前周世轩奉命前往长乐郡打探长郡侯此人心意之时巧遇含烟随笔而作。 她还记得那时刚好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因为天气极好,她便与母亲及二位姐姐一同去木行山上赏花踏青。 她们在到了木行山下之时,前方的路却被一颗大树挡住了,马车不得通过。因为赏花心切,她便不顾母亲姐姐们的劝阻提着裙子就下了马车往山上跑去。 长乐郡的才子极多,趁着那山花烂漫之时便举办了斗诗斗画盛宴。 那次周世轩因为是暗访,打探长乐郡的情况,因此便化装成一名书生,在那人物众多的木行山上泼墨挥毫。 含烟属于不小心闯入他画中之人。 轻快灵活的脚步一下子就跑到了山腰,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她一时便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开始随风起舞。而恰巧周世轩正在作画,猛然被眼前的女子洒脱的舞姿惊呆了,瞬间妙笔生辉,将含烟收入画中。 待到周世轩将画画完之时,众才子一看,便纷纷赞叹周世轩之画妙哉,一片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自然,在花丛中起舞的含烟被惊扰了,她转过头看到不远处一群人似乎在讨论着,心下一好奇,便跑了过去。 含烟原本便生性活泼,聪明伶俐,当她看到自己赫然出现周世轩的画作上,先是生气的责备了她一番,但是接着便又开口向周世轩讨要这幅画。 起初周世轩并不知道她是长郡侯府的千金,只觉得此女甚是可爱,正准备将画作卷好送与她。 但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青衫男子的出现立刻让周世轩知道了含烟的身份。 因为青衫男子的腰间挂着的腰牌上赫然书着“长郡侯府”四个字,加上他叫含烟小姐,于是乎,周世轩立刻就断定了含烟的身份。 静观其变 他将画卷好后又对含烟说,此画还有些地方他不是很满意,需稍作修改,便说明日亲自送与府上。 含烟见周世轩画工了得,且谦谦有礼,便同意让她翌日送画到府上。 次日,周世轩利用这送画之名顺利的到了长郡侯府,并且见到了长郡侯洛如辉,几番攀谈,甚得其心,便留他住下款待之。 事情发展的顺利出乎了周世轩的想象,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进了侯府。 接下来的事情便按照他的计划顺利的进行了,只可惜,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却没能逃过含烟的眼睛。 就在他暗中调查长郡侯的时候,含烟正无时无刻的盯着他。 其实自那日的木行山邂逅,周世轩的身影便深深的烙在了含烟心中。 他住进侯府之后,含烟便时刻都关注着他。当她看到周世轩时常鬼祟的趁着无人之时出没于她父亲的书房之时,她的心便如同被铁锤重重的击打了一般疼痛不已。 原本选择将事情告诉她父亲的,但是,她怎么也不相信周世轩是那等鸡鸣狗盗之辈。万般挣扎纠结之后,她决定向周世轩问清楚事情始末。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日,她将他堵在他的房门口,一字一句的问他的真实身份与目的时周世轩的表情。 他竟然早已知道她一直在跟着他,一直在注意着他。可是他却并没有做任何的防备,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淡笑的看着她,末了,只告诉了她一句:“若想再见我,便去皇城寻。”然后,便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她曾经恨过他,恨他的隐瞒,恨他的伪装,恨他的突然消失。 但是,当她见不到他了之后,她却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滑过,那幅画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岂料,一纸圣旨,她被钦点为妃。 洛如辉原本不同意含烟进宫,打算选个侍女代含烟出嫁。 但是,不知为何,含烟突然想起了周世轩临消失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想再见我,便去皇城寻。” 她想若是这次不去皇城,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去那个地方了。 几经斟酌思考,她最终决定入宫为妃。 当她看到迎亲队伍中,他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来对了。 “含烟,朕答应你,这件事情完了之后,便让你跟世轩两人离开这里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去。” 看着含烟那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玄翊暗叹了口气,清冷的表情上,剑眉淡淡皱起道。 “如此便谢过皇上了。” 从回忆中抽身回到现实,含烟的表情变得沉寂了不少。 ………… 苍笑笑一直在雪绵宫等着玉儿的消息。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有些害怕。 如果事情当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这宫中,还有干净的人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起早已被她拧出了无数的皱褶。 就在苍笑笑用过午膳之后,玉儿终于回来了。 她一进大厅,便快步走到苍笑笑的面前。 “怎么样?”苍笑笑赶紧放下原本端在手中的茶问道。 “蔡昭容的家乡是末州的,她的父亲是原末州知府蔡勋,眼下已经被擢升为户部尚书了。”玉儿平复了下呼吸,轻声在苍笑笑的耳边道。 脸色骤然一变,苍笑笑的心中总算是有了确切的答案,但是,即便如此她又能怎么做呢?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她没猜错,清妃是打算将这下毒之事嫁祸给蔡昭容,只不过,此前她一直觉得清妃并非下毒的真凶,但是,她此刻这么做,不是就证实了她便是那下毒之人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您……”看着苍笑笑想事情想的出神的样子,玉儿有点疑惑不解。 “我没事,玉儿,辛苦你了,去休息一下吧。”摆摆手,苍笑笑的脸上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但是她的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 事情似乎比她预想的要更加复杂,她要怎么做?还是什么都不做呢? 她想帮助玄翊,但是,似乎玄翊并不想她被卷入其中。 低头思考了一阵,不得结果,她干脆不再去想,静观其变。 夜幕降临之时,她终于听到消息蔡昭容被内刑司的人带走了。 想起那个在宫中毫无背景毫无心机的蔡昭容,苍笑笑想起她的遭遇,只觉得一阵胆寒。 她再也坐不住了,抬脚往慕昭宫走去。 来到慕昭宫之时,容妃刚刚用完晚膳。 她气定神闲的坐在暖踏上正跟自己在对弈。 “苍昭容到。”太监尖细的嗓音让容妃抬起头往门口望去。 无辜 只见苍笑笑面无表情的站立在门口。 “你们都下去吧。”容妃似乎料到了苍笑笑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她对着身边的翠盈吩咐道。 “奴婢告退。”翠盈闻言,带着几个宫女全都退了下去。在经过苍笑笑身边时还弯腰对她略施了一礼。 见厅内只剩下容妃一人,苍笑笑才举步走过去。 她定定的看着表情舒坦自然的容妃,顿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并不打哑谜,苍笑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以为呢?”她落下一子,然后挑眉反问道。 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黑子看似被逼至角落,且剩余的棋子不多了,但是却暗藏着生机。反观白子,虽然占据了大势,但是所有的攻击都如同空中楼阁,一不小心便会垮塌,被黑子反攻。 “所以,这便是姐姐的选择吗?” 只一眼,苍笑笑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她目光清亮的看着容妃。 “妹妹以为这盘棋会是黑子胜还是白子胜?”依旧不正面回答苍笑笑的问题,容妃只淡笑着问道。 “这棋是姐姐一个人在下,自然是想谁胜谁便能胜,但是,姐姐莫要忘记了,这宫中还有一个手谈高手,若是她坐在姐姐的对面,姐姐还能这般从容不破么?” 苍笑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她的心中开始暗暗的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势。 “所以,我才更要在她坐在我对面之前将这局棋结束。”最后落下一子,容妃猛然抬头,整个棋盘果然如苍笑笑之前想象的那般,黑子反败为胜了。 “蔡昭容是无辜的。” 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苍笑笑现在只想救蔡昭容。 “你以为清妃就不是无辜的?” 同样的反问,看来容妃今晚都不准备正面回答苍笑笑的问题了。 “就算清妃乃无辜的,姐姐也不能让蔡昭容做这替罪羊啊。” “她不做,谁做?你愿意么?清妃不能死,就像我当初不让你死一样。” 素手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推,所有的棋子都混在了一起。 “你当初不让我死,是为了让皇上能多看你一眼,多来你这慕昭宫一趟。但是,于清妃,你也是这般打算的么?你当真不知道清妃其人以及她的父亲么?” 声音有些发抖,苍笑笑终是忍不住将自己埋藏在心中很长时间的话说了出来。 她不是傻瓜,她怎么会不明白容妃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对她这么好。 容妃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苍笑笑送给她的礼物了。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现实的拉锯下,这所谓的姐妹之情,救命之恩又将何去何从? “很好,如今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证明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苍笑笑了。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件事情之中,更不希望你因此事受牵累。你走吧,此事我自有打算。今日你听了我的话,我便可永远护着你,但是,你若是要与我为难,我便也不会再对你客气。你自己看着办。” 容妃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冷漠起来。虽然依旧是那张温婉娴静的脸,但是脸上散发出来的寒光却让人倍感压力。 “姐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幅模样?” 苍笑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击打了一番,疼痛不已。 对容妃,她从来都是敬重且依赖。 虽然知道她有着过人的手腕,但是,每次她及时出现救她一命都让她自动忽略了她那让人生畏的一面。 可是如今,容妃却让她做选择,是要继续跟她站在同一阵线,还是选择离开她的阵营,她该怎么办? “今日这幅模样?倘若皇上能像对待你那般的对待我,即便是让我一辈子当粗使奴婢被人欺压我也愿意。笑笑,我本不想伤害你。你与皇上的感情是我这辈子羡慕而不得的,我不希望它消失,因此我才处处护着你。你说是为了博皇上青睐也好,是我爱屋及乌也罢,总之我是希望你能永远陪伴在皇上身边,因为只有你才具有让他像个人一样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模样。若是没有了你,我想自此皇上,便就真的成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了,任何人也靠近不了他的心。” 容妃的脸上挂着重重的无奈,是的,对于苍笑笑,她便也只能如此了。 替死鬼 “如此说来,姐姐是打定主意要让蔡昭容当这替死鬼了。” 苍笑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容妃,心不断下沉。 “我以为我已经够明白了,妹妹就不要继续纠缠此事了。”表情迅速冷淡下来,容妃已经明显有些不悦了。 “姐姐好自为之,妹妹告退。” 知道多说无益,苍笑笑便转身告辞。 她的耳边开始回响起当初容妃跟她说过的话“在这深宫之中,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看来,容妃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因此才会对她说这番话的。 脚步沉重的回到雪绵宫,她的心底始终在纠结,她到底要不要救蔡昭容一把。她又该要如何去救。对于这件事,玄翊是否又知道呢? 玉儿见苍笑笑自回宫后就一直呆坐在暖塌上,也不说话,表情凝重,心下有些疑惑。 “娘娘,您怎么啦?时候不早了,您歇了吧。”轻步走到苍笑笑面前,她低声说道。 “我没事,你下去歇了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轻轻摆手,苍笑笑有些疲惫的说道。 听苍笑笑这么一说,玉儿便笑道:“娘娘不睡,那玉儿就在这里陪着娘娘吧。” “你这又何必,去睡去吧,我在想些事情,很快就去睡了。”没想到玉儿会要留下来陪着自己,苍笑笑微微一楞,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己,于是便开口说道。 “娘娘在为何事忧心,说出来让玉儿听听看,看玉儿的笨脑袋能不能为娘娘想想什么办法。” 似乎并不准备听话的先去休息,玉儿依旧小脸盈盈的看着苍笑笑道。 这些日子以来,苍笑笑在与玉儿的相处中基本了解了她这个人。 玉儿是玄翊安排在她身边的,平时还算机灵,就是没什么心计。可能是玄翊认为苍笑笑的身边只适合这样的人伺候着吧,对于玉儿,苍笑笑还是很满意的。 眼下,玉儿一脸诚恳的要帮她排忧解难,倒也让苍笑笑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可爱。 轻笑一声,苍笑笑叹道:“玉儿,我问你,如果有件事你明知道可能是错的,而你又有办法去阻止,但是这件事牵涉到你曾经最敬重的人的利益,那么你会怎么办?” “这样吗?那还真是个难题。娘娘,玉儿脑子笨,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反正就觉得在这宫里吧,人人都要学会自保,不然很可能不但帮不了别人,甚至自己都会被拖下水呢。”玉儿饶了饶脑袋,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自保么?”暗暗叹息一声,苍笑笑看着眼前微微皱眉冥思苦想的玉儿,不得不感慨,原来在这深宫之中,不管是何种性情之人,都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 “娘娘,奴婢瞎胡说的,您千万别当真啊。”看到苍笑笑又一副陷入深思中的样子,玉儿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赶紧改口道。 “无妨,玉儿,我累了,歇息去吧。”摇了摇头,苍笑笑起身便往寝房内走去…… 翌日清晨,苍笑笑刚刚起床用过早膳,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烟妃娘娘中毒了。 苍笑笑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心下暗道:这宫中此刻怎么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玉儿,咱们去烟妃那里瞧瞧去。”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便让玉儿跟在身后往淼宜宫行去。 她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怎么这会儿烟妃会中毒呢?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对她下手? 因为心中有疑惑,脚下的步子不觉的又轻快了几分。 没多久淼宜宫便出现在她的眼前,许是大家都得到了烟妃突然中毒的消息,此时的宫门口聚集了一堆宫女太监,而大厅内,各宫的娘娘几乎都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烟妃会中毒?”苍笑笑才踏进院子,便听到玄翊的喝斥声传到她耳朵,语气极其震怒。 “回……回皇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娘娘还好好的,谁……谁知用过早膳后就……就这副模样了。” 跪在玄翊面前的是含烟从侯府带来的贴身丫鬟青萍,她眼中带泪,身体微微颤抖着。 “来人,将整个淼宜宫的奴才全带下去审问,另外,所有接触过这些早膳的御膳房的人也都带下去。” 大手一挥,玄翊的表情一片铁青。 这时,太医黄行之从屋内走出来,他先是向玄翊请安,被玄翊不耐的挥手打断,接着便道出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番话:“皇上,烟妃娘娘所中之毒名叫以寒魄,此毒甚是少见,向来只在医书上有过记载,但是还从未真正见过。” 以寒魄?清妃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棋局 以寒破,别人可能不大了解这毒,但是清妃却非常清楚此毒的来源。 苍笑笑明显的感受到身边清妃的表情变化,她心下开始起疑。 玄翊的怒火一直在不断蔓延,几乎整个皇宫都被殃及了。 因为含烟的身份特殊,她身后有兵强马壮的长郡侯撑腰,自然便是颜墨荀也要礼让几分不敢轻举妄动。玄翊这次似乎铁了心要找出真凶,整个皇宫的每个角落都被吩咐要去搜查,希望能找出点什么线索。 此时的清妃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派人去跟颜墨荀商量对策,看能不能阻止玄翊搜查她的宫殿,但是颜墨荀只说此事牵涉到长郡侯的势力,他若出面阻止,长郡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且会让人误会她那清风宫有何不可示人的东西存在,因此便劝她静观事情的变化。 清妃眼见此时也无法可寻,便只得坐等那些皇宫侍卫前来搜查。 虽然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但是,看在某些人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此刻的贤妃心中,这件事情她只看到了一点,那就是,玄翊对含烟的紧张程度似乎超越了苍笑笑,她心中有些疑惑,难道,玄翊的心,已经不知在何时发生了变化吗? 整个皇宫因为含烟的中毒顿时陷入一片阴霾之中。 是夜,苍笑笑再次来到慕昭宫中找到了容妃。 依旧是一个棋盘摆在暖踏上,只不过,这次的棋还没开始下。 “妹妹请坐吧。”似乎早已料到苍笑笑会来,容妃脸上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苍笑笑坐下。 “姐姐以为,这棋还需要下么?”冷眼看了看粒子未落的棋盘,苍笑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棋局还未开始,妹妹又怎么会知道结果会是如何?”淡笑一声,轻轻落下一子,接着眉头一挑看向苍笑笑:“难不成妹妹已经认输了么?” “我从未参与其中,何来输赢?”对于容妃的话,苍笑笑并不认可。 “未参与么?妹妹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打从你进宫的那一天起,你便在这棋盘中落子了么?”容妃大笑一声,看着一脸平静的苍笑笑,感觉她真的很傻很天真。 “我从未想过要争什么,入宫非我愿,册封也非我想。姐姐或许会认为我说的这些话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笑笑在这里依旧要劝姐姐一句,请姐姐收手,事情远比咱们所看到的要复杂得多,笑笑不希望姐姐到最后把自己也赌进去了。” 苍笑笑声音有些动容的说道,是的,她不想容妃将来会出什么事。虽然眼下她还不是很清楚这所有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但是,从贤妃中毒早产之时起,她便隐隐的有一种不同寻常预感,好像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牵线操纵着。 以破寒 “收手?妹妹好天真,你可知道打从我进宫之日起,便已经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收手?要如何去收?这后宫之争本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古那个后宫没牵涉到朝堂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事情有多复杂吗?只是,再复杂,也由不得你我收手了。” 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是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容妃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是表情却无比的坚定。 苍笑笑听到容妃这么说,心中已经彻底明白了容妃的意思,她知道,此时再劝说也是没什么用的,便只叹息一声道:“如此,笑笑便只得祝愿姐姐能早日达成心中所愿了。” “妹妹既然不想卷到这其中来,对于一些事便睁只眼闭只眼吧,如此倒也能落得个清净。” 对于苍笑笑开始的那番肺腑之言,容妃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只是正如她所说的,踏上这条不归路,她便已经是没有的回头路可走。 “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妹妹告退。” 眼睛微微有些发红,苍笑笑似乎已经看到容妃变成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心中痛惜,但也没有办法。她没有任何立场再去劝说什么,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吧。 走出慕昭宫的时候,苍笑笑的脑海中如同一团乱麻,她甚至开始暗暗怀疑,她真的能够落个清净吗?这些事情看似与她毫无关系,但是,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此时的夜空格外的宁静。 因为落月中毒之事,整个皇宫都开始戒严,四处都能看到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 露水慢慢凝结在树叶上,一颗颗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自古皇室便主张皇帝雨露均沾,以繁衍子孙。 眼下苍笑笑看着那夜幕下树叶上的露水,心中只觉得无限悲凉。 为了那第二天朝阳一出来便消失的雨露之恩,多少红颜佳丽葬身于此,而她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的小生命正在渐渐的长大。 心中得到片刻宁静的解脱,现在,这腹中的胎儿已成为了她唯一的心灵解药。 如若不是那尚未出生的孩子,此刻,她怕是早已不堪忍受,绝望而死了。 玄翊,你的步子迈得如此坚定沉稳,你可知道她苍笑笑那种在半空中虚飘着的感觉吗? 清风宫,清妃因为以寒破之事心绪不宁。 入夜之后,她便书信一封给宫外的颜墨荀询问此事。 颜墨荀收到信后便开始暗忖,含烟中毒之事发生得及其诡异。 若是其它的毒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此毒刚刚好与周世轩中的为一种毒,且这毒恰好只有颜墨荀有解药。 其实,关于以寒破,一直以来都只是医术上记载的,此毒毒性较慢,需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才会毒发,而且解药极其难配置,因此慢慢的也没什么人用了,解药包括毒药一并便失传了,只记载于书上。 颜墨荀之所以会有以寒破之毒和解药,也算是机缘巧合。 在他年轻的时候,曾无意中救过一个性命垂危的男子。那男子被仇家追杀,颜墨荀见此人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肃杀之气,感觉是个可造之材,便收留了他。 后来这男子为了报答颜墨荀的救命之恩,便留在了颜府做了颜墨荀的门客。 原本颜墨荀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将他做一般门客收留。可是,有一次,玄翊派人刺杀他,暗地里下毒,颜墨荀性命堪忧,所有的大夫全部都束手无策,那门客闻言,前来查看了一番,接着对症下药,顺利的将颜墨荀所中之毒给解了。 颜墨荀也就自那次开始知道了那门客懂得用毒之道,自此更是着力培养。 当时的门客,便是现在追随在xxx的身边的李昭。 周世轩所中之毒便是李昭亲自下的。 此时含烟突然中了以寒破的毒,玄翊下令彻查此事,若是玄翊有意为之,那么清妃定然是会被玄翊设法牵连到其中,若是事情发展再糟糕一点,此事被长郡侯知道,那么只怕就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了。 突然,颜墨荀像是想明白了玄翊的用意,他微微考虑了一下,然后朝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的侍卫听到颜墨荀的叫唤,立刻推门走进屋内:“主上有何吩咐?” “你过来……”颜墨荀招招手,附耳在那侍卫的耳边耳语几句,只听到那侍卫连连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屋内顿时又寂静一片,颜墨荀看着窗外的月光,眉头深锁。 现在的他,境况也并不比玄翊好多少。玄翊与西南王和长郡侯的联姻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原本还胜券在握的他,现在慢慢陷入困境。眼看着玄翊的反击开始动作,而他也必须要更加加快速度才行。 颜墨荀将事情设计得很好,但是,他不知道,玄翊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就再不会让他有还手之力。 深夜,一个鬼魅的身影刚刚出了颜府进入宫中,躲在暗处的禁卫军便将他抓住,送到玄翊面前。 玄翊自那人的身上搜出了颜墨荀写给清妃的密信,展开一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冷笑。 很快,禁卫军便将清风宫团团围住,当时的清妃刚刚歇下,还未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被芳草服侍着起了床。 “怎么回事?”一出寝宫便看到整个院子内火把通明,一列整齐划一的禁卫军在王德的带领下站满了整个院子,清妃心下一凛,高声问道。 “奴才奉皇上命令,捉拿下毒谋害烟妃娘娘之人。”王德拱手道。 “笑话,捉人都捉到本宫这里来了,你们可是有什么证据?” 听到王德的话,清妃冷笑一声,丝毫没有半点恐惧。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娘娘您说的证据,皇上自然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王德似乎早料到清妃会这么说,他不疾不徐的答道,接着,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走到清妃的身边低声道:“还请娘娘莫要为难奴才们。” “哼……你们这群狗奴才。”清妃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大声道:“谁敢动本宫一下?” “娘娘,您若是不配合,那么奴才们只有得罪了。”王德见清妃一副抗拒的样子,便只得下令强行将清妃收押。 几名侍卫得到王德的吩咐,上前几步将清妃和芳草控制住,然后便往内刑司押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背后,一个秀丽的身影,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从拐角处闪出来。她的眼神带着一种由来已久的怨恨,这样的结果看在她的眼里似乎有些大快人心。 寂静的夜空经过一阵喧闹之后,随即又恢复了寂静,似乎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淼宜宫内,含烟似乎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她双目紧闭着,光滑的脸蛋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玄翊不知何时来到了淼宜宫,他表情有些凝重,看着躺在床上的含烟,不知道内心在想些什么。 其实,就在含烟中毒之后,他已经派人去长郡侯府去通知长郡侯,他要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如此一来,含烟必须要饱受剧毒的煎熬,只是这煎熬,若是能救得了周世轩,她便也是愿意的。 局外人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都已得知了清妃被押入内刑司的消息。 朝堂之上,颜墨荀大肆对玄翊施压想逼他放人,但是,当玄翊将那封密信拿出来作为证据摆在他面前时,他顿时明白了玄翊为何会这么有恃无恐。 “颜爱卿此时还有何话好说?你不要告诉朕,这不是你亲笔所书哦。”玄翊冷着脸将手中昨晚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信件甩在颜墨荀的面前。 诸位大臣从来没见过玄翊在朝堂上正面与颜墨荀发生这么大的矛盾,全部都暗暗思忖着,看来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傀儡皇帝了。 “原来如此,老臣想问皇上此信自何处得来?” 颜墨荀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解了玄翊手中握着的底牌,他反倒没有了之前的一阵慌乱。 毕竟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么一点挫折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要刀还没有架在他脖子上,那么他就绝对不会低头。 “颜爱卿想知道此信从何得来?来人啊,将昨晚夜闯宫闱之人押上来。”玄翊似乎也早已料到颜墨荀会矢口否认,因此他便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了黑衣人自尽的意图。 此时在三千里之外的长郡州府,长郡侯府的大将孙翼龙正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庆州北部的冼州驻扎。 早在不久前,玄翊的八百里加急送到长郡侯时,洛如辉得知含烟中毒的消息大怒,一气之下下令挥师前往冼州要与驻扎在庆州的颜晨俊杀了为含烟报仇。 当然,此时的颜墨荀并不知道长郡侯做出的动作,他只看着玄翊不断冷笑。 昨晚他派出的送信人是他的亲信张啸,此人跟随了他多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这次必然也不会背叛他。 只不过,玄翊的手段,他又何曾真正了解过? 当他看到被拖进来的张啸,浑身上下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半,血肉被划成一片片,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苍白,气息奄奄。 纵使他颜墨荀纵横官场朝堂这么多年,使用的阴谋诡计无数,但是这般歹毒的刑法,他并未用过。 眼下看到张啸的惨状,他基本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他绝对相信张啸的忠诚,但是,一个人被折磨成这幅模样,忍受了这般痛苦,已是比死更加难以忍受。如果连死都不惧怕了,那么忠诚也不过是一句虚无的誓言。 就算此刻张啸选择背叛他,他也没有半分的理由来指责他的背叛。 “颜爱卿若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直接问他。”玄翊慢慢的观察着颜墨荀表情的变化,他对于他现在的反应非常满意,这也是他蛰伏这么多年,终于爆发出来。这一刻,他与他终是可以平起平坐,他已经拥有足够的资本与他抗衡。 “皇上这是屈打成招的吗?”颜墨荀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 在场的百官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张啸,全部都惊讶玄翊下手之狠毒,也开始慢慢的看清他们的君主真正面目。 “爱卿以为呢?”俊眉微微一挑,无数寒光自凤目中迸射出来,让颜墨荀不由自主的暗颤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太低估了玄翊的能力。 “刑部何在?”看着颜墨荀低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玄翊只转头看向百官问道。 “臣在。”刑部尚书曹正闻言立刻站了出来。 “朕问你,毒害皇妃或是钦差命官乃何罪?” 声音低沉,玄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算计。 “回皇上,毒害皇妃乃大逆不道之罪,其罪当诛。”曹正低着头大声回道。 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玄翊接着问道:“若朝中重臣犯了此罪可当另处?” “皇上,先皇曾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罪重大,切不可因为犯罪之人乃朝中重臣便姑息了事。”、 此时,尚书令赵承恩站出来答道。 “如此,那么,王德,你将那密信中的内容念与诸爱卿听听看,看看此案该如何判。” 玄翊说着,静静的等待着王德念那密信。 王德走下玉阶,将之前被玄翊甩在地上的信纸捡起,然后慢慢宣读:“如清吾儿,面信如父。今烟妃突然中毒,此事非同一般,半月前汝兄自庆州对周世轩所用之毒正是这以寒破,现烟妃又中此毒,恐乃皇上为之,吾儿须做好防范,切不可轻举妄动,静候为父之信。” 一口气将这信念下来,似乎已经将清妃下毒之嫌疑洗脱,但是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便是,此信披露了颜晨俊对周世轩下毒之事,而且,烟妃中毒之事并没有明确说明与清妃并无关系。 百官知道信上的内容之后,皆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赵承恩终于找到扳倒颜墨荀的机会,他立刻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据臣所知,这以寒破之毒早在多年前便已失传,并无人用过。而颜丞相帐下刚好有一门客善于用毒,从周世轩中毒之事便可看出,此毒定是出自颜府。” “刑部接旨,朕现在令你们彻查此案,先将颜臣相收押,赵承恩负责督促此案进展,随时向朕报告。” 玄翊大手一挥,将事情全权交给赵承恩去处理了。他知道,让赵承恩来对付颜墨荀,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 早朝在颜墨荀的震怒中宣布结束,这一局,玄翊暂时胜利。 苍笑笑在知道清妃被收押在了内刑司之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赶紧让玉儿替她梳妆,然后抬脚就往淼宜宫走去。 此时含烟因为中毒卧在床上,她的眼睛微睁,表情很宁静,如果不是微皱的眉头显示出她目前承受着的痛苦,谁都想不到她现在身中剧毒。 苍笑笑在经过御花园往淼宜宫行去的时候,却在半路遇到了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黄昭容。 只见她脚步匆匆,似乎急着要去什么地方,就连看到苍笑笑之后都来不及打招呼,直接擦身而过。 “玉儿。”心下疑惑,苍笑笑赶紧对着身边的玉儿说道:“你跟着她去看看,记得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玉儿闻言,也不多问,就赶紧悄悄的跟上了黄昭容的脚步。 玄翊下朝之后便直接来到了淼宜宫,他大概没料到苍笑笑会来,两人在淼宜宫门口碰到,苍笑笑看着玄翊,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 “臣妾参见皇上。”略略施了一礼,苍笑笑柔声道。 “你……”他似乎想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抬脚往宫门内走去。 心下失望不已,苍笑笑看着玄翊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现在进去看含烟,也不过是多余的,于是便转身又往自己宫内走去。 如此这般相遇对于她来说,还不如不见面。 她知道玄翊心中有大好的江山,尽管他让她跟着他的脚步去走,但是她现在却发现,原来,不管她怎么努力,已经走不进去玄翊的心中了。 或许在玄翊看来,什么都不让她知道是对她的保护,但是在她的心中,那厚厚的心墙之后,她分明已经看不清玄翊的心了。 越想心就越难过,原来,此刻的她,已经是不满足只默默守候在玄翊的身边了。 她太过期待他的的眼神,太过眷念他的怀抱,在这后宫之中,于是便只能默默承受着痛苦。 她轻声的问自己,苍笑笑,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原来,做局外人的感觉,是如此这般的难过! 东方的大海上,一艘装饰奢华的大船正朝漓国驶来,身后还有十多条武装精良的大船跟着。船头,风乍起,一银发男子迎风而立,表情淡然,仿若出尘仙人降临人间。 “殿下,船头风大,还请您回船舱内去休息。”良久,一个粉衣女子出现在男子身后,柔声说道。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男子并不出言。 粉衣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赶紧悄声退下。 船头的风突然小了些,男子放眼望去,依稀能看到漓国的土地了。 低下头,嘴角的淡笑突然变得有些苦涩,心中那抹疼痛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苍笑笑,她怎么样了?他这次回来,但愿不是错误的选择。 ……………… 漓国的后宫,因为牵涉到了朝堂,局势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深夜,内刑司的牢门被人打开,一个略显小巧的身躯被一件黑色的斗篷裹着出现在了清妃所关押的牢房内。 “你是何人?”刚刚进入浅睡的清妃被开门声惊醒,她定定的看着眼前从头到脚都被隐没在斗篷中的人,警戒的问道。 “姐姐还真是心宽啊,如今这样的局势了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一个婉转清亮的声音想起,容妃那秀丽的容颜便出现在清妃的面前。 “是你?你来干什么?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吗?你别得意,皇上很快就会将我放出去的,我爹不会不管我的。”虽然如今沦落成了阶下囚,但是清妃依旧高傲,她冷着脸说道。 “难道姐姐不知道颜相也被刑部收押了吗?”对于清妃的天真,容妃只觉得可笑。 似乎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清妃或许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位高权重的颜丞相居然会被收押,她的脸上徒然一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爹他也被收押了?” “姐姐以为我深夜来此就是为了骗你玩吗?”冷笑一声,容妃抬眼看了看眼前有些慌乱的清妃,慢慢开口道。 “怎么会这样?连我爹也被刑部抓了,难道说,皇上准备对我颜府动手了吗?”这个消息对于清妃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的脸色越来越黯淡,心跟着不断下沉。 “姐姐真是糊涂,明明知道皇上对含烟是宠爱有加,还对她下手,这不是自找死路吗?”容妃紧紧的盯着清妃的表情,想从中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一听到“含烟”这两个字,清妃立刻就失去了理智:“我没有对她下毒,你们为什么都一定要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我说过了我没有,没有,没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没有么?我可听说,这以寒破之毒,早已失传多年,只有你们颜府有人会配置,你哥不是就对周世轩用了这毒吗?你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皇上此刻已经认定是你们下的毒了,而且,皇上日前拦截了一封你爹给你的信,信中就写了你哥对周世轩下毒之事,你以为这次你还会有翻盘的机会?” 容妃死死的扣住清妃的命门,一字一句的说道,她要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产生强烈的危及感。 “我怎么知道含烟为什么会中以寒破的毒,我连我哥对周世轩下毒的事都不知道。我要见皇上,我要亲口对皇上说,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下毒。” 清妃听了容妃的话,情绪有些失控。她紧紧抓住容妃的手,似乎想让容妃带她出牢房去见皇上。 容妃看着清妃的表情不像是在装,心下也开始疑惑,难道说,清妃当真没有对含烟下毒?如果是这样,那么含烟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她曾经私下召见陈乙俊询问过含烟中毒之事的真伪,当时陈乙俊很肯定的告诉她,含烟所中确实是以寒破的毒。 、 眼下,如果清妃没有撒谎,那么这毒又是从何而来的? “姐姐以为现下皇上会让你有机会为自己申辩吗?” 对于清妃到现在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容妃感觉有些厌烦。她早就知道清妃此人喜欢故作聪明,没想到她实则愚笨至极,这样的女人,颜墨荀居然将她放在玄翊的身边,也活该他会败给玄翊。 “我不管,我一定要见皇上。” 死死的抓住容妃的手,清妃一副不见皇上不罢休的表情。 “行了,你以为这次还会有一个蔡昭容来替你受死吗?” 毫不留情的挥开清妃的手,容妃大声喝道。 “你……你说什么?”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容妃,清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蔡昭容为何会在你犯难之际出现在你的宫内,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天意吗?”一步步逼近清妃,容妃的表情冷峻不已。 “难……难道是你,是你安排的?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帮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清妃突然像是抓到了一颗救命的稻草,眼睛也亮了些。 “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能救你第一次不见得就能救你第二次,接下来的事情还需你来配合我。若是能保得了你便好,若是保不了,也只能算是天意,你不可有怨。”容妃表情凝重,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解救清妃的办法。 命里有时终须有 冥佑五年,庆州兵变,大将军颜承俊挥兵北上,意图不轨,被长郡侯府大将孙翼龙挡在冼州南郊不得前进。 颜府谋反之事已成定局,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后宫之中风起云涌。 “娘娘,您现在可曾后悔?”月落无边,更深露重,皇宫偏僻一隅,身着暗灰色长袍的陈乙俊卓然而立,沐浴于苍凉的月下。 而在他的身后两步开外站着的,一袭青色细纱罗裙裹身的正是容妃。 “皇上果然厉害,用这样的方法逼颜承俊起兵造反,颜墨荀若是在牢中知道此事,怕是会气得捶胸顿足了。”面无表情的容妃抬眼看了看高悬的明月,在心中暗叹一声道。 “颜府没落已成定局,娘娘还是莫要奢望清妃能再次得势,让后宫能回到之前的那种平衡局面。” 似乎明白容妃心中所想,陈乙俊沉声说道。 “你说,除了颜墨荀,皇上还会将谁放在眼里?他今日除了颜墨荀,接下来会轮到谁?” 目光清亮,容妃转脸定定的看着陈乙俊,似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 “树大招风,颜府能有今日,完全是颜墨荀一手造成的。他太过自负,于是这便注定了他的失败。很好,这样我便更能清楚的了解我身边的男人是个怎样心机深沉,运筹帷幄的九五之尊。”容妃说着目光一转道:“对了,含烟中的毒你确定是以寒破?” “怎么?你又有什么新发现吗?”眉头轻轻一跳,陈乙俊目光炯炯的看着容妃。 “清妃说她没有给含烟下毒,我在想,到底是谁暗中下的毒手,这毒又是从何而来。”容妃慢慢考虑着说道。 “是谁下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在这里面是获益最多的。我还是那句话送给娘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长长叹息一声,陈乙俊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容妃回味着陈乙俊走之前留下的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 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 苍笑笑的进宫让她抓住机会获得了玄翊的宠爱。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让她原本对这冷漠的后宫之位不抱希望的心突然变得执着起来。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因果原有吧。 如今,她再不想争,但是腹中的胎儿也容不得她懈怠了,不为那后宫高悬的宝座,只为她孩儿,她也得拼上一把。清妃跨了,她还有苍笑笑啊。 风声鹤唳,风云瞬变。 如今的朝堂之上,已无人能出玄翊之右。 “皇上,冼州告急。颜承俊的三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攻克冼州了。孙翼龙的精兵快要抵挡不住了。”兵部尚书黄为立于堂中高声禀报道。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玄翊不动声色的慢声开口道,凤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此时赵承恩立刻站出来道:“回皇上,臣以为,当立刻命西南王派兵前往支援。” 西南王?玄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来,也是时候去见见他的月妃娘娘了。 散朝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苍笑笑在雪绵宫中坐立难安。 越来越大的肚子让她的心里经常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焦躁情绪。 那日自淼宜宫门口撞见过玄翊之后,她便一直没见到过他了。玉儿那次跟在黄昭容的身后看到了黄昭容那次匆匆与她擦肩而过,其实是去见贤妃了。 其实,黄昭容去见贤妃原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比较诡异了。 先是清妃的食物中被查出有人投毒,接着又查出黄昭容宫里的太监陈三当天接触过给清妃送饭的太监李元。 如此这般推断,苍笑笑不得不认为此次下毒实则是贤妃下的手。 看来,贤妃也等不及了。 自然,她心中的这些推断是没有跟任何人说的。 陈三被抓去拷问的时候只说是自己要为当时被清妃害死的小亮子报仇。追其因果,原来陈三与那小亮子关系一直还不错。如此这说法倒也说得过去。 苍笑笑心中很明白,清妃现在不能死,因为她是玄翊手中将来要抗衡颜承俊的筹码,但是她又要如何去阻止贤妃呢? 难道,她真的要去跟容妃联手吗? 现在玄翊的态度也有些暧昧不明,他难道就没想过清妃或许会被人给暗害了?这样一来他要如何去抵挡颜承俊的大军? 相比颜墨荀,或许留着清妃会更好些,毕竟清妃始终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玄翊的心中到底是做何打算的呢? 每每想到这些问题,苍笑笑就觉得坐立难安。 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些,或许玄翊并不想让他管这些事。 只是每天看着这些个阴谋诡计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又如何能做到充耳不闻呢? 夜,暗沉得让人失去呼吸。 月,已没有最初的清晰。如果可以,她愿意下辈子再不遇见玄翊。 因为等待的滋味她已再承受不起。 云霞宫,这个几度被人遗忘的宫殿,美人如斯却只能独坐窗前。 眉间的纠结已然深种在心底。 如果说苍笑笑对玄翊的爱是河流,那么落月对玄翊的心便是那川流不息的小溪。 “娘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小紫不知何时出现在寝房内,看着呆坐窗前的落月,她摇了摇头心下暗暗叹息。 “庆州兵变,皇上,也该来了吧。” 幽幽的语气没有半点怨意,淡淡的优雅自美目中慢慢散发出来。 “娘娘……”听不明白落月说的话,小紫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退了下去。 她知道她家郡主的心,只是这样的守候,这样的执着,若非皇上是个铁石心肠,否则又当如何忍心呢? 如落月预料的那般,夜再深一点,那抹明黄的出现顿时将冷清的云霞宫点亮了。 久久的凝视,落月已不愿再继续保持原有的冷静端庄,眼泪噙满眼眶,一把扑到了玄翊的怀中。 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半晌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皇上,臣妾愿意为你回王府。”最后,落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终于开了口。 或许玄翊早已料到了落月的智慧,但是聪明至此,怕这后宫之中也没几个人能出其右了。 长长的叹气,他终是点点头道:“如此,便辛苦爱妃了。” “为皇上分忧,臣妾不辛苦。只是,臣妾希望皇上能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目光灼灼的望着玄翊,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除了用这种方法,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来靠近她心爱的男人呢? “朕……”他能怎么回答?拒绝?那他的江山该怎么办?答应?那他这一世将要负多少人啊? “臣妾只求皇上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开臣妾的手,可以吗?”几乎是祈求的语气,她,西南王府骄傲的落月郡主,在爱情面前,终究是变得卑微起来。 可惜,回答她的却只是更加长久的沉默。 凄然一笑,她幽然开口:“竟连这样的请求都不能答应么?都言君王无情,如此看来,若非心中有爱,又何来无情啊。臣妾自出生以来从未羡慕过任何人,自以为是天之骄女,而今,却有些嫉妒苍昭容了。” “你依旧是无人能及的天之骄女。” 是的,她依旧是天之骄女,只不过,跟他又有何关系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时的漓国再次陷入混乱中。 跟三年前的皇子夺位相比,这一次似乎要更加猛烈一些。 幽冷的月光照在清凉的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桥头,一抹白色身影卓然而立,银色的长发在月下更添圣洁。 沐海城中的月桥,这个留下了苍笑笑无数足迹的地方,如今已然只剩下喧嚣过后的沉寂与无边的空旷。 眉间的纠结慢慢散开,化作一缕淡笑,眼前那个俏丽的身影再次浮现。 “笑笑,我回来了……” 心底的声音蔓延至整个星空,让原本的寂寥变得不再空灵。 红墙之内,早已入梦的苍笑笑似乎听到了那遥远的呼唤,她猛然惊醒,看着朦胧一片的四周。 看来是做梦了。她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觉得睡意全无,便披上外衣又坐在了窗前。 玉儿在外间已经睡熟,完全不知道苍笑笑已经醒来。这些日子她前前后后小心翼翼的照料着苍笑笑,也着实有些累了。 腹中的胎儿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惊醒,苍笑笑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震,像是孩儿在踢自己一般。 她有些欣喜的不敢呼吸,生怕刚刚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 静下心来,屏住呼吸,果然,肚子里又是一震,这下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儿在踢他了。 巨大的喜悦弥漫上她的心头,她多么希望现在这个时候玄翊能在她的身边,听听她肚子里他们的孩儿踢她时发出的声音啊。 她开始想象她肚子里面的孩儿是男是女,男孩会长成什么样,女孩又会长成什么样,点点滴滴,万种的可能性都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幸福溢满了她小小的世界。 深宫的另一边,孩子的父亲正在为了他的江山社稷运筹帷幄。 李若安,赵承恩,于子忠,黄为,曹正这些他现在倚靠的大臣都被连夜召集到了御书房商量大计。 明黄身影端坐在首位上,面前的御桌上堆满了各种战报文碟。 “爱卿可知道如若西南王派兵去支援孙翼龙,那如果颜墨荀的那几个门生突然从南部沐海直接挥师北上,朕该拿什么去抵挡?”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里透露着一代君王的威严。 “这……这……”听了玄翊的话,几位大臣都面面相望,半天说不出一个对策。 最终,于子忠沉吟片刻道:“皇上忘了清妃娘娘还在内刑司关押着吗?” “爱卿的意思是?”不知道是真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还是故意要问,总之玄翊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看着于子忠。 “臣以为,皇上可借清妃娘娘的性命为要挟,争取几日的时间,派人去护国大将军那里游说,命护国大将军出兵来抗击颜墨荀的门生联军。”以人质为要挟这是最小人的招数,但是关键时刻却也不得不用了。 于子忠老谋深算的看着玄翊,他的心中早已断定其实玄翊也是想用这方法,不过他乃九五之尊,自然不会说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那么这个小人便由他来做吧。 果然,玄翊听了于子忠的话,满意的点头。他沉声道:“那么此事便交给于爱卿去办了。” “臣领旨。”拱手点头,于子忠弯腰恭敬道。 “皇上,这大将军乃先皇心腹,岂会随便听于大人几句话便忠于皇上您?”静立在一旁的赵承恩突然拱手开口道。 赵承恩隐晦的暗示当年玄翊弑兄夺位逼死先皇的事,额头上的冷汗悄然冒出。 “所以,朕才让于爱卿去办这件事,朕给了三年时间让李旭德去想清楚这件事,若是他依旧死忠于父皇,那也不能怪朕无情了。”狭长的凤目闪过一丝狠戾,是的,三年前因为玄翊突然夺位导致远在最南边的李旭德没来得及挥兵阻止,待他带着重兵赶到皇城时,先皇已经驾崩,他欲挥兵诛玄翊,但是颜墨荀的兵力强大,他勉强能与之抗衡,其余的长郡侯和西南王却一副尽管其变的样子都按兵不动,加上玄翊乃皇族正宗唯一血脉,一旦玄翊灭亡,那么他将背负着一世的谋朝篡位罪名,思去想来,没有找到最好的法子,他一恼怒,带着大军又回到了南边,自后不管玄翊如何召见,终是充耳不闻,玄翊因为手中无兵,倒也奈何不了他。而颜墨荀则一直没敢去惹李旭德这只大老虎,损兵折将的事他从来不愿做。 “于大人有何把握能说动李旭德?”赵承恩转脸看向于子忠,他开始暗暗估算着于子忠有何本事。 这些年于子忠在朝为官特别低调,基本保持着处变不惊的状态。若不是他的女儿于悦容乃后宫恩宠万千,现如今身怀龙嗣的容妃,想必玄翊怎么着也不会对这样一个陈府极深,忠奸不明的人如此信任。 于子忠听了赵承恩的疑问,倒也不是很意外,他捋了捋长长的青须,回道:“赵大人有所不知,这李旭德与老夫乃同宗同师,少时学伴。只不过后来他从武,而我却从了文。” “既然如此,那于大人为何早不去劝说,非要等到现在呢?”这个问题也是玄翊和其他人都想知道的。神情微敛,于子忠拱手朝玄翊道:“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诸位可能不了解李旭德此人的性格,他虽说位居大将军,手握重兵,但是为人极其正派。不管与他关系有多好的人,哪怕是他的亲人,求他办任何事情他都不愿接受。我与他乃多年同窗,交情匪浅,至今为止从来未开口求过他任何事,他为官比我早,眼看着我一步步爬上来,深知我的艰辛,但也从未想过出手相助,这也是我为何能与他为友这么多年的原因。此前朝中发生大事我不是没想过出面去请求他来支持皇上,但是,我隐约预感更大的事情还在后面,因此不敢贸然向他开口,怕他答应了第一次,断不会应第二次,故此才一直未去找过他。” 如此这般解释一番,众人总算是明白了于子忠的苦衷。如此看来,这于子忠果真是沉得住气,心思缜密,想必这次他出手,李旭德应该多少会卖他一个面子吧。 “那么于大人此次有几分把握?”李若安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他刚刚听李旭德这么一说,断定他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三成。”很迅速的给出答案,于子忠话才说完,几位大臣都倒吸一口冷气。 而,玄翊则半眯着凤目,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皇上,依臣之见,还是另寻他法吧,于大人这三成的把握实在是不可依靠啊。”赵承恩首先站出来提议道。 “另寻他法?爱卿倒是说出一个好法子来给朕听听看。”俊眉利落一挑,玄翊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赵承恩的身上。 “这……微臣暂时想不出。”脸色有些为难,赵承恩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好办法,有的话早就献出来了,还等到现在。 “于爱卿说有三成的把握,那朕就再给你七成的把握。御龙宝剑,上斩昏君,下砍奸臣,朕现在钦赐于你,游说成功,论功行赏,失败,便就地自裁。”俊朗的脸上刚毅的线条尤为明显,威严的霸气让人不敢忽视,声音冷冽得容不得半分的推脱。 “臣领旨!”于子忠并没有因为玄翊强硬的态度而心生害怕或者抵触,相反的,他似乎很欣赏玄翊这样处事,或许在他的心中,帝王本就该如此吧。 玄翊朝于子忠点点头,接着目光一转,对站在一边的黄为问道:“黄爱卿,颜墨荀在刑部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上,颜墨荀一直很安静,不管如何审问他都不说,臣想他或许今后还对皇上有用,因此也不敢用刑,怕他受不住。”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玄翊的问题,黄为眼睛都不敢抬一下。他确实不敢动颜墨荀,因为她的女儿黄昭容此前被贤妃唆使毒害清妃,若清妃一死,玄翊手中便只剩下颜墨荀这个人质,他怎么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好,就那样关着他,颜承俊可能会派人来救他,注意加强防范。”满意的点点头,玄翊接着道:“好了,时辰不早了,都跪安吧。” “臣等告退。”众人弯腰行礼,接着退出了御书房。 即刻,整个偌大的御书房就显得冷清起来,静得似乎都能听到风吹过窗外的声音。 “皇上,夜深了,请回宫歇息吧。”良久,李海自门外走进来,看到玄翊闭目靠着椅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悄声开口道。 “朕,有多久没去过雪绵宫了?”缓缓睁开眼睛,锐利的凤目闪过一丝疲惫。 “回皇上,自从苍昭容晋封以来,你还未曾夜宿过雪绵宫。”不知道玄翊现在的心情是喜是怒,李海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 “如此么?她等得也够久了。”像是叹息的声音,半晌,玄翊才慢慢开口轻声道:“摆驾雪绵宫。”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玄翊来到雪绵宫的时候,便看到了苍笑笑坐在窗口上烛光倒影出的一个俏丽身影。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又多久来看她了,而她是否还如昨天一样依旧在等待着他呢?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苍笑笑惊喜的扭转过头去看向门口。 那抹明黄依旧是那样的夺目,那俊美的容颜依旧让她心脏狂跳。 “还没睡吗?”淡淡磁性的声音穿过黑夜的迷雾直达她的心房,眼神迷离而魅惑。 “可能是天气慢慢有些闷热了,睡下一半又醒了。”柔声开口,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他,一段时间不见,他并没有什么的变化,依旧是那样气宇轩昂。 “朕有些累了,过来陪朕休息吧。”声音有些疲惫,他径直走到床边,朝她招招手。 大概是没想到玄翊会来自己的寝宫就寝,苍笑笑微微楞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走到玄翊面前开始替他宽衣。 纤细的小手慢慢的解开他身上的系扣,感受着头顶他传来的温热呼吸,只觉得身体阵阵麻痹。 “笑笑……”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语气温柔如斯,如果不是站在她的面前,他或许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玄翊吧。 缓缓抬起头,如月光般温润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落月明天会回西南王府。”淡淡的开口,他的语气中竟饱含着一丝无奈。 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止,苍笑笑心中“咯噔”一下,眼中慢慢泛起水雾。 “你会怪朕吗?会怨吗?”他直直的盯着她,想要知道她的答案,就算他咄咄逼人吧,这么长时间对她的冷落早已填满了当初她背叛他的伤痕,如果那是债,那么她也算还清了。 “翊,你听听我的肚子里的声音。”她凄然一笑,她又怎会不明白玄翊话中的意思。落月这次为他去西南王府搬兵,想必是玄翊给了她一生的承诺。从前,即便玄翊千般冷落,万般蹂躏,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中只有她,但是现在,她又该如何去确定玄翊的感情呢?她还能那么天真的以为虽然玄翊身边佳丽三千,但是独钟情她一人吗? 不能面对这样的玄翊,她选择了逃避,这是她第一次逃避她那脆弱不堪的爱情,只是这肚中的孩儿又能改变什么呢? “对不起笑笑。”重重的将她纳入怀中,声音是歉疚的,只是事实却是不能改变的,做帝王,便是这样的悲哀啊。 “翊,不要说对不起,落月很好,你该好好待她的。”心已经被割伤血流不止,但语气却淡淡如细沙,她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她又该用什么样的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玄翊,若是你有心,又何必这样问呢? 重重的叹了口气,他闷声道:“你还是怪朕啊。” 她终是无言以对,她要怎么说呢?不怪,不怨是假的,但是,她说出来又能怎样?她开始明白当初玄翊看着自己另嫁他人时候的感觉了,或许,玄翊对她始终保持的是最初的感情吧,这种感情到了他遇到另外一种无怨无悔付出的爱情的时候,天平开始倾斜,倾斜……是不是到时候她该离开了呢?她现在的存在,已经是多余的了吧。 拥她入睡的温热怀抱此刻依旧温柔,只是那温热的感觉却已开始冷却。窗外的月光冷幽幽的透过窗户折射进房间,洒落的星辉变成点点忧伤弥漫着苍笑笑的心头。 这里,终究不是她可以永远逗留的地方了,将来,她将要去向何方呢?她又真的舍得下吗? 千里之外的沐海城,那抹白色依然屹立桥头,似乎在等待的晨曦的降临。 夜,微凉。风,席席,苍穹无边泪无结…… “殿下,雪目的飞鸽传书到了。”不知到了几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那抹雪白的身边,语气恭敬,双手将一封折叠好的纸条呈到了他的面前。 微微点头,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纸条,展开,眉头瞬间皱在一起。 “去庆州找颜承俊,说本宫要见他。”声音有些低沉浑厚,俊秀的脸庞上只有冷峻。 “殿下真的要管漓国之事吗?”黑衣人似乎有些顾忌的问道。 “你以为本宫为何回来漓国?”转过脸,他低声反问道。 “不是为了那个叫苍笑笑的女人吗?” “漓国不大乱,玄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清冷的目光穿透深沉的黑夜像是要看向那遥远的北方皇宫,他是为了苍笑笑而来的,只是要寻回苍笑笑,玄翊,他不得不对付。 “属下明白,属下立刻去安排人找颜承俊。”默默点头拱手道,黑衣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长吐出一口气,林瑞之回想起了自己初到东启国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因为他刚到东启,凭借着精湛的织布技术很快便在东启找到了立足之地。一时间,林氏绸缎在东启打开局面,成为贵族追捧的对象。 有了贵族的青睐,林氏的绸缎很快便被皇宫注意到了,林瑞之也由最开始的漓国南海织造摇身一变成为了东启的御用织造。当他进宫受封的时候,一个惊天的阴谋被揭开。御宴上,有人刺杀东启帝,林瑞之挺身而出,为东启帝挡下一刀,刺客行刺失败,服毒自尽,而林瑞之则因为身受重伤被揭开了掩藏了多年的身世之谜。 原来,林瑞之正是当今东启帝失踪多年的秀妃生下的小皇子。当年太子位之争让整个东启的后宫都阴暗沉沉,秀妃自然也没有逃离那悲剧的宿命,林瑞之便是那时被皇后种下了蛊毒,秀妃拼尽全力带着小瑞之逃离东启,来到漓国,性命垂危之际被林瑞之现在父亲所救,自此,林瑞之便成为了林府的二公子。而秀妃也在不久后便过世了。 当年秀妃逃到漓国之后,秀妃的妹妹,也就是苍笑笑的母亲因为心中牵挂着家姐,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前往漓国寻找姐姐,而后遇到了苍祖德,通过苍祖德的帮助顺利的找到姐姐,便顺理成章的与苍祖德喜结连理了。 长长的故事回想起来却如此这般简单,林瑞之此时的心情沉重不已。东启帝对他的突然出现表现得非常欣喜,只不过这些对于林瑞之来说却成了沉重的负担。 第一百六十四章 晨曦出现在天际的时候,并没有能照亮苍笑笑心底的黑暗。 第一次,她醒来的时候玄翊依旧躺在她身边。他没有去早朝,他居然在她的身边等待着她醒过来。 “皇上。”她木讷的开口,嘴里已经不是那个她叫了多年的称呼。是了,她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她早就该知道啊。 “你已经决定要这么面对朕了吗?”他似乎对于苍笑笑的生疏有些不悦,俊美微微拧起。 “臣妾不敢,时候不早了,请皇上赶紧早朝去吧。”一夜无眠的苍笑笑声音有些暗哑,好不容易在天快要亮的时候睡着了,可是梦魇中不断的闪现出玄翊狠心抛弃她的画面,此时,她已然没有多余的气力来面对玄翊了。 “朕今日不早朝,朕就陪着你。”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玄翊此时一点也没有了皇帝的威严,他几乎是有些耍赖的盯着苍笑笑。 “你……”心中原本有些闷闷的,但是看到玄翊这幅样子,她不由的觉得有些气馁,这样的玄翊,是只有四年前的她才见过的。 轻笑出声,玄翊伸出大手紧紧的搂住一时语塞的苍笑笑低声道:“朕知道你一夜都没睡好,好好睡一觉吧。” “皇上……”她不想睡,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睡,玄翊在身边,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好了,朕不打扰你休息了。”起身穿衣,玄翊看出苍笑笑因为昨天的事情心情依旧有些闷,他便不再逼迫。 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背朝他的苍笑笑,苦笑一下,然后便抬脚走了出去。 屋内的安静并没有让苍笑笑的心安静下来,她反复翻转了一下,脑海中全部都是梦魇中的画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她和她的孩儿该要怎么办? 心酸的感觉不断蔓延,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苍笑笑心中的苦涩,也从睡梦中醒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苍笑笑的肚子,发泄着对苍笑笑那些不良情绪的抗议。 落月离开的时候是玄翊亲自送出皇城的,高头大马上他目光炯炯,那出尘的姿态让落月一阵失神。她知道她这一去是便奠定了她在玄翊心目中的位置,不管将来是怎样的结果,至少现在她能理直气壮的站在玄翊的身边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似乎要将整个大地都烤得炙热。 淼宜宫内再次传出含烟毒发的消息,玄翊闻言二话不说赶紧赶了过去。 床榻上,含烟的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气息微弱。“含烟,你怎么样了?”屏退了所有人,玄翊的表情终于不再冷静,他紧张的看着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含烟问道。 “我……我很好,世轩怎么样了?”强忍着身体四处传来的具体,她呼吸急促的说道。 “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这是玄翊第一次体会有口难言的滋味。其实周世轩在三天前已经毒发身亡了,他原本或许有机会救周世轩的,颜承俊提出要让他用颜墨荀来换解药,但是被周世轩断然拒绝,而在他的内心,竟也不愿意去交换。是的,颜墨荀是颜承俊最后的死穴,他不管怎么样都要扣住这最后的命脉。 玄翊吞吐犹豫的态度让含烟已经猜出了答案,眼神瞬间黯淡,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看来,周世轩最后依旧是选择了保住玄翊的江山啊。 同是痴情儿,相比落月,含烟一直以为自己比落月幸福太多。她为爱付出得无怨无悔,但是同样回报她的亦是无怨无悔的爱。可是现在,周世轩舍她独赴黄泉,她这所有的付出如今全部都成了化为烟尘的镜花水月,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离她越来越远,下一世,她定要讨回他所欠她的一切。 “将我们葬在一起吧。” 这是含烟最后的要求,其实她明白,玄翊从一开始便是利用她对周世轩的感情让她服毒逼得长郡侯发兵冼州对抗颜承俊,只是她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她以为,至少玄翊能救得了周世轩的,但是她哪里能想到周世轩愿意的玄翊牺牲性命。这便是宿命吧,她为了周世轩勇闯宫闱,以身试毒,而最后的结果竟是周世轩离她而去,她如何能甘心,如何放得下,即便是在黄泉,她也要找他问个清楚,她之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眼睛重重的合上,含烟终是撒手离开,去追随周世轩的魂魄去了。 久久的凝视着含烟的遗体,那个笑容灿烂精灵般的女子终是离开了他的生命,就好像,她从来不曾来过这后宫。 “来人。”声音带着一丝暗哑,玄翊的眼神中没能掩饰那抹不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完成含烟最后的心愿,将他们两合葬。 王德刚才是随着玄翊一起来的,在屋外听到玄翊的声音,他赶紧跑到屋内躬身道:“奴才在,请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烟妃去了。”沉重的叹息,这个悲剧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他却不能有半点后悔,是的,不能后悔。 “皇上请节哀。”看得出玄翊心中的痛苦,王德只得小心翼翼的安慰。 “周世轩的遗体……” “已经快要运送到皇城了。” “烟妃的后事交给礼部隆重办理,烟妃生前希望自由,你看着办。”话说到这里,玄翊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王德不是傻瓜,他早就知道了含烟与周世轩之间的感情,看来这件棘手的事情还是得要他亲自去办才行。 最后看了眼已经毫无声息的含烟,然后转身离开了,留下一阵唏嘘,玄翊到底还是硬下心肠来,他已经没有退路,更没有时间去伤感了。冼州的情况危急,而于子忠那边还是未知数,眼下的情况如同一团乱麻,他必须尽全力去理清。 含烟离世的消息很快便在宫内传开,眼下的深宫之中,清妃已被收押,落月刚刚离开,含烟已经去世,贤妃因为早产身心受到极大的重创,蔡昭容成为清妃的替死鬼被收押在内刑司,等待着她的将是冷宫,容妃与苍笑笑眼下都进入了待产的阶段,因此整个后宫都静逸得有些诡异。 只是,一切真的就这样了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含烟的葬礼特别隆重,整个皇宫都挂满白色,这祭奠多少有些讽刺,因为她的遗体跟她的灵魂早已飞出这个险恶的深宫,与她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春天眼看着即将过去,那微凉的感觉随着含烟的离开而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那让人有些焦躁的闷热。 玄翊自那天惹得苍笑笑伤心之后,几乎每晚都会去雪绵宫。虽然苍笑笑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或许,此刻,他只有在苍笑笑这里才能找到他需要的温暖吧…… 庆州,颜承俊因为久攻不下冼州人有些浮躁。当他见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银发陌生男子之时,他的眼神有那么片刻竟失神了。 若不是谪仙,又怎会有如此脱俗出尘的气质? 只是眼前的他,看上去又那么真实,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男子?他的那一头白发因何而生?那淡若轻烟的神情反应出的又是怎样的心情? 许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颜承俊咧嘴一笑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浅瑞之。”林瑞之淡淡一笑回道。自从他跟东启帝浅政相认后,便冠上了东启国的国姓。如今回到漓国,林瑞之这么名字显然已经不适合再用,因此,他便以浅瑞之的身份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 “原来是浅公子。本将军听你之前派来的人说你有办法可令我在西南王的军队到达之前攻下冼州,可是事实?”虽然被林瑞之的外表所震,但是对于他的能力,颜承俊还是表现得有些怀疑。 “在下若是帮将军您攻下了冼州,将军当以何为酬谢?”目光若有似无的看着颜承俊,脸上挂着的始终是云淡风轻的笑意。 “若公子真有这等本事,那本将军就封你做军师,你看如何?”看着林瑞之自信的样子,颜承俊似乎有些相信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帮到自己,于是他便开出了自以为最诱人的条件。 “你以为我是为做军师而来?”素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在椅子的扶手上,含笑的眼睛淡淡的看着颜承俊反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金银吗?”不相信眼前之人会那么世俗,但颜承俊还是问了出来。 “苍笑笑。”慢慢的吐出这三个字,这个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颜承俊的脸突然一变:“苍笑笑?玄翊的女人?” “今后不会是了。”笃定的眼神,像是在对颜承俊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好,我答应你。”这对于颜承俊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只要他能击败玄翊,别说是一个苍笑笑了,就算是将整个玄翊的后宫奉上,他也没半点意见。 “杨烈,你将速战之法告诉颜将军。”林瑞之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杨烈,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走出了屋内。 此时屋外艳阳高照,他迎着那高悬的烈日望去,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低下头,地上的泥土也变成了那火一般的红色。 “殿下,为何我们不自己直接去皇宫将苍笑笑救出来,还非要通过这么麻烦的手段来达到目的?”跟着林瑞之出门的杨俊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又是你说带便能带出来的?”重重的叹气,他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他离开的时候。 现在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怕。那时的他心中明白苍笑笑由始至终爱着的都是玄翊,他不放手不行。同时,他也明白玄翊对苍笑笑的背叛怀恨在心,他知道他的放手看似成全了苍笑笑,但其实他想的却是利用玄翊对苍笑笑的恨,狠狠的蹂躏苍笑笑,让苍笑笑痛不欲生之后决然的离开他。到那时,他或许便能真正的拥有苍笑笑了吧。 他的预想是正确的,最开始,玄翊确实是对苍笑笑百般蹂躏千般羞辱,但是,他们之间确实还是有最美好的过去。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能将所有怨恨慢慢消逝,也能将多年的怨恨无限放大;它能将思念变得模糊,也能将记忆变得更加深刻。所以,玄翊慢慢的开始放下对苍笑笑的恨意,选择了重新接纳苍笑笑。这一点是林瑞之没有预料到的,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玄翊因为江山,依旧不能给苍笑笑她最想要的东西,因此,他与玄翊的这一仗,赢了。 杨俊说得没错,他确实可以派人去皇宫直接将苍笑笑掳来,不过,如果他真这样做的话,那么这跟最初他与苍笑笑的成亲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苍笑笑不是已经死心了,自己想要玄翊,那么就算今后他们在一起了,她的心中也会是满满的装着玄翊的,事情便又会如同那三年间一样,她的心永远也走不出玄翊的禁锢。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跟玄翊赌,看看江山美人,他到底会选择什么。若是他愿抛下江山只要苍笑笑,那么他就赢了,林瑞之输得服气。但是他知道,玄翊,是不可能放弃江山的,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了。 “殿下,您现在是要回住处吗?”看到林瑞之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有些出神,杨俊只得小声出言询问道。 “回去吧。”回过神来的林瑞之点点头,跟着提起脚步走进了面前的马车。 车轮滚滚朝兵营外的城内行去,林瑞之在车内闭目养神,他修长的手指正慢慢的掐算着时间,如果他不预计错的话,颜承俊后天大概就可以破冼州城了。 他这次给颜承俊出的计策其实是他早先便安排好了的,他来到漓国带了精兵两千人,一登岸便化妆成商贾走卒渗透到了漓国个地区。冼州城内就潜伏了不少他的人,他用的方法便是在水源中下药,削减孙翼龙的战斗力,这样一来,颜承俊破城只不过是片刻之事了。 其实在用这一招的时候他也犹豫过,比较冼州地处上游,一旦在水里下毒,那么冼州以南,包跨庆州在内的很多地方都会中毒,他让杨烈跟颜承俊谈细节,其实也就不过是将解药交给颜承俊。 幸亏他下的也不过是些软骨散,不是致命的毒,因此对于无辜百姓倒也不会造成伤亡,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漓国四年夏,战火弥漫着这个古老的大地,庙堂之高,玄翊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底下的群臣。 “谁来给朕说说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年轻的帝王威严万分,骨节分明的手掌将刚刚呈上来的谍报狠狠摔在堂前,众臣都低头不敢言语。 “不过一天时间,孙翼龙所剩的十八万大军便被颜承俊扫了个干干净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俊眉皱在一起,锐利的凤目一一扫过他面前表情各异的臣子。 “回皇上,臣以为,孙将军乃长郡侯主力大将军,领兵打仗多年,此次虽与颜承俊的兵马有悬殊,但是已经苦撑了那么些时日,断不至于突然就失去了战斗力被颜承俊歼灭,只怕这其中另有阴谋。”赵承恩此时作为玄翊最为信赖的老臣站出来回禀道。 “皇上,微臣日前收到冼州地方官员上书称冼州境内的百姓不知何故,在颜承俊发兵那天都全身乏力,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微臣在想,这事会不会与孙将军战败有关。”户部尚书年嘉听了赵承恩刚刚的一番话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禀报道。 玄翊闻言,突然安静深思起来。 按照赵承恩及年嘉的描述,如果说那些士兵是因为跟那些百姓一样全身无力导致的战败,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坚守了那么多天的孙翼龙大军突然在一日之内被颜承俊击败了。能造成如此大规模损伤,让所有人都突然全身乏力中毒,看来,这要么是瘟疫,要么便是他们所共同用的一样东西被人动了手脚,会是什么呢? “现在冼州已经失守,西南王的部队已经调转方向前往绵州,希望能在绵州阻止颜承俊北上的步伐。于爱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诸爱卿说说,现在该当如何办?”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不已,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他再有半分的懈怠,箭已在弦上,不发不行。 “回皇上,颜承俊乃乱臣贼子,其心可诛,而他的妹妹清妃娘娘自然脱不了干系,请皇上用清妃娘娘为质,逼南边的颜墨荀那些门生联军退兵,能拖延些时日便多一分胜算。”此时赵承恩已经彻底明白了玄翊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像上次在御书房一样,需要一个人为他将这个不怎么磊落的计策说出来。 不知道是真的觉得有些遗憾还是装的,总之玄翊长长叹了口气:“她终究是朕的妃子,朕怎可拿她为质去要挟颜承俊?” “皇上,清妃娘娘下毒谋害烟妃之事基本已证据确凿,按理便是死罪,如今您不杀她,肯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便乃您的仁慈,天下人谁敢说皇上半句不是?”赵承恩赶紧又顺着玄翊的话说道。 “既如此,朕便只有负她了。爱卿说的不错,就当是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以告慰烟妃的在天之灵。”脸上的表情慢慢软化,玄翊终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一世,他负的人已然太多,又何不再多加一个呢? 早朝散去的时候天上并没有出现晴空,阴沉沉的乌云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得有些压抑。 落月前往西南王府也有一些日子了,在她的百般劝说,甚至是以死相逼之下,西南王总算是答应出兵,领兵的正是西南王的养子,落月的大哥仇莫非。 临行之时,仇莫非抓住了落月的手,他说,他可以为她去战,为她去死,只要她是真的幸福。 尘世间就是有这样的错孽,仇莫非守了落月十八载,亲自将她到玄翊的手中,他一直不敢奢望落月能回头看他一眼。而今,落月为了玄翊,不惜亲自开口求他,求他劝她的父王,求他带兵出战,她可知道她每说的一句话,每做的一件事都是一把刀子刻在他的心中,然,他痛亦欣然。 多情总被无情苦,仇莫非的痛,落月亦在承受着。她知道玄翊的心中只有苍笑笑,可是她还是愿意为他付出,如仇莫非为她付出这般无怨无悔。 原来,上苍一直都是公平的,谁都不会是绝对的幸运儿…… 乌云过后便是雨,淅淅沥沥,像是要淋透人们的心。 同样经受着大雨洗涤的还有那蒙尘已久的皇宫。曾几何时,这里是天下红颜争相要入之门,而今,却落得冷清如斯。 内刑司内还关押着那个曾经恩宠不断的妃子,现在却要以人质的身份被自己的夫君利用去抵挡自己兄长的进犯。苦苦挣扎的灵魂,何时才能够得到救赎?她到现在才算看清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原来,一直以来,她不过是他手中一颗牵制她父兄的棋子。 清妃被押出去的时候未曾回头,因为她心中明了,即便回头,她已然再也看不到他。 往日的种种突然如梦幻般闪现在眼前,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玄翊为她编织的一个假象,现在就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她在牢里的时候曾怨过,恨过,也绝望过。她怨玄翊对她的冷漠无情,她恨那个给含烟下毒嫁祸给她的幕后黑手,她绝望的以为这辈子或许就要老死在这内刑司的地牢了。但是,现在,她突然重见光明了,只不过,她的心却越来越难过?她这一走,便彻底与玄翊再无半点关系了,她不过是他眼里大逆不道的反贼之女,是她的敌人。 苍笑笑知道清妃要被押往南方之时,不知为何,竟忍不住想要去送她。或许,在她眼里,清妃终究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吧。 这天是雨走云舒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大雨的洗礼,整个皇宫看上去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苍笑笑早早的起床,玉儿帮她梳洗了一阵之后她便提脚往内刑司走去。现在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起来已没有当初那么灵便。才到内刑司门口,她远远便看到贤妃带着两个宫女慢慢走了过来。 “妹妹见过贤妃姐姐。”已经不方便弯腰行礼,苍笑笑只得微微点头示意。 体谅苍笑笑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贤妃倒没有见怪,她点点头,目光落在苍笑笑的肚子上:“妹妹再有月余怕是要生了吧?” “回姐姐话,太医上次说大概还需近两个月时间呢。”本来苍笑笑怕贤妃看到自己的肚子会勾起一些伤感的回忆顾不敢多言,但是没想到贤妃竟自己问了起来,她只得老实回答道。 “妹妹为皇上孕育皇嗣真是辛苦了,身体一直可还舒适?”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贤妃又想起了自己枉死的孩儿,心下疼痛不已。 “谢姐姐关心,一切都安好,就是肚子里的孩儿有时候比较喜欢闹腾。”说起这话的时候,苍笑笑的脸上闪现的是母性的光辉,手也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已经很大了的肚子,表情温柔而满足。 苍笑笑的话彻底勾起了贤妃对自己孩儿的思念,曾几何时,她肚子里的孩儿也是那样闹腾她的。那个时候不管她自己有多么辛苦她都觉得那是一种幸福,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幸福,可是现在,那幸福已经离她远去,她能看到的,只有别人脸上那安详柔和的笑容。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眼下宫内发生的事情比较多,皇上也很忙,可能无暇顾及妹妹,妹妹若是身体有何不适记得要宣太医瞧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派人来玲珑宫跟姐姐我说一声,我会替你安排的。”暗暗叹了口气,贤妃的神情恢复如初,她的目光接着往内刑司的门口看去。 此时的清妃已经被押了出来,她的脸色憔悴,眼睛红肿,估计是一夜无眠流干了泪。原本丰润的体态也变得消瘦了不少,颧骨都凸显了出来,脑袋耷拉着,眼神望着地上,如行尸走肉般,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没有精神。 负责押送清妃的禁卫军首领柳域看到贤妃和苍笑笑在此出现,赶紧跪下行礼道:“卑职参见贤妃娘娘,参见苍昭容。” 清妃听到柳域叫贤妃娘娘和苍昭容,她的身体明显一顿,接着猛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你们两个都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苍笑笑,我曾经害得你差点被冻死,这如今也算是我的报应了,看到我这样,你心里舒服了吧?但是贤妃,你一直怪我害死了你的孩儿,到现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依旧还是要说,你的孩儿不是我害死,我原本有想过对你下手,但是还没来得及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要报仇,一直都找错了人。”清妃说着,看到贤妃慢慢变青的脸,竟大笑了起来。 “你想知道是谁吗?还是,你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愿相信,所以便自欺欺人的一直认为是我下的手呢?哈哈哈,如此,也好,你到底也是没冤枉我,至少我起初确实是想害你来着……” 清妃大笑着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柳域粗鲁的推搡道:“好了,清妃娘娘,赶紧上路吧,时辰不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着清妃被押走的背影,苍笑笑一阵失神,现在看到她那落魄的形如枯槁的模样,当初的那一点点恨早已消失殆尽。 与苍笑笑心情不同的贤妃,此时的脸色难看异常,清妃刚刚说的那番话对她仿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身体微微颤抖,牙齿紧咬着下嘴唇,整个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贤妃姐姐,你还好吧?”苍笑笑看到贤妃的这副模样,有些担心的问道。她不是不明白清妃刚刚那些话里的意思,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样的一种可能性。很显然,贤妃却将清妃的那些话听到心里去了。 “我没事。”摆摆手,贤妃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转过头对身边的吉祥道:“咱们回宫。”说着转身欲走。 “姐姐。”苍笑笑赶紧出口唤道。 脚步微顿,贤妃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苍笑笑。阳光下的她,脸色红润,表情恬淡。 “莫望前尘路。”短短的五个字,苍笑笑只希望她能忘记从前,毕竟伤痛已经造成,再去追究,最后受伤的恐怕也只有自己。 “妹妹的好意,姐姐我心领了。这后宫之中,怕也只有你一个人会真心的对我说这句话。不过,姐姐倒有一几个字要送给妹妹。”贤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她顿了顿,半晌才慢慢吐出四个字:“天意难测。” 苍笑笑闻言,脸上一阵刷白,这天,怕不是指的老天爷吧…… 回到雪绵宫的时候,早膳已经摆放好在桌上,尽管没有半点胃口,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儿,苍笑笑还是勉强吃了几口便让玉儿撤下去了。 屋外的阳光带着燥热让人感觉空气特别粘腻。夏天到底还是很热,哪怕心再静,那汗珠还是慢慢的爬上额头。 “娘娘,天太热,要不玉儿为您打扇吧?”看着躺在凉椅上依旧汗流不止的苍笑笑,玉儿体贴的问道。 “不必了,让我一个人静静休息一下。”摇了摇头,或许是气温较高容易使人嗜睡,苍笑笑半眯着眼睛,精神有些疲惫。 听苍笑笑这么一说,玉儿只得退下去为她熬解暑的酸梅汤去了。 静逸的夏日,蝉鸣阵阵,让人心烦气闷。 慕昭宫内,容妃在花园的小塘边凉棚内纳凉,她静静的躺在藤椅上,眼睛微微睁着,目光深邃,像是要看透天际。 高高隆起的肚子昭示着她再过不久即将临盆,与苍笑笑不一样的是,此刻她的心出奇的静。 清妃到底还是被押走了,现在的宫中便只有贤妃与苍笑笑能与她分宠了。而这其中贤妃却因为丧子之痛一直未曾恢复过来,整日消沉怠慢。如今的玄翊,能看在眼里的人,就只有苍笑笑了。 她都已经不记得玄翊有多久没来过她这慕昭宫了,虽然一切都跟她设想的一样,她也不敢奢求玄翊过多的宠爱,但是,心既然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么多少还是会疼的。 往日热络的宫殿随着夏天的到来却反而冷清起来,这或许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吧。 御书房中,玄翊冷冷的看着手上的密信,表情骇人。 “可是查清楚那人的来历了?”震怒的声音带着威严不断向面前的黄为施压,严酷的眼神惊得人背上冷汗直冒。 “回皇上,据老臣派去的人秘密打探获悉,此人便是半月前自沐海东边的东启国带领着一个大船队来到大漓的商人。据说此人华发早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已发丝如雪。”小心翼翼的回禀着自己所掌握的所有关于那个神秘人的信息,黄为神色有些担忧。 “混账,一个东启人带着大船队登陆我大漓,你居然都没有引起重视,朕看,你这户部尚书不当也罢。”大声的喝斥着,玄翊的眉头开始深锁,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启人对他的威胁将会比颜承俊的更大。 “皇上息怒,那东启人来到沐海城的时候被沐海知州范锦给隐瞒了下来,臣也是日前派人去查探才得知的。看来这范锦是故意隐瞒,此人居心叵测,请皇上下旨废除其知州职务押解上京审问。”早就料到了玄翊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黄为只得小声提议道。 “哼,你以为那范锦胆敢做出这样的事他还会留在沐海乖乖等朕下旨吗?你命人去将这个东启人的身份查探清楚,看他这次来大漓到底有何目的。”冷哼一声,玄翊的手掌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有些泛白。 “臣遵旨。”赶紧下跪领旨,黄为心下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玄翊会问他监管不力的罪,但是眼下看到玄翊依旧信任自己,将这事情交给自己去办,他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退下吧。”神情微敛,玄翊已不如当初那么大怒。他摆摆手,示意黄为出去。 “臣告退。”黄为赶紧应着退了出去。 重重的叹了口气,玄翊慢慢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缓缓合上。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苍笑笑那俏丽甜美的容颜。他慢慢的发现,自己在不管多么焦躁的情况下,只要想起苍笑笑的那张脸,便会很快平静下来。也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嘴角不自觉的逸出一抹微笑,想起那日苍笑笑吃落月的醋生气的模样,他便觉得心情一阵大好。他之前故意言辞暧昧的表达他跟落月之间的关系,就想看看苍笑笑吃醋的样子,果然,如他所料,她伤心难过了,甚至开始拒他于千里之外,这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三皇子,她还是公主伴读时候的事情。 过往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然,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知道苍笑笑自打进宫以来便一直忍辱负重,受再大的委屈也一直默默承受着。现在,他看到她慢慢的恢复了很久之前的性子,开始生他的气,开始不理他,他竟觉得高兴起来,这才是他喜欢的苍笑笑啊。 …………………… 冼州,因为林瑞之出的计策让颜承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孙翼龙,故颜承俊开始将林瑞之奉为上宾,小心款待。他幻想着,如果林瑞之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那他可就是叫做如虎添翼了。可是,林瑞之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帮助颜承俊的,那么他们的合作,到这一步也算是完结了。他只要颜承俊的一个承诺,那就是如若他扳倒玄翊成功,到时候记得把苍笑笑给他即可。当然,林瑞之也不是傻瓜,他自然不会将所有的宝全部押在颜承俊身上,他在当初离开的时候就暗暗布下了一根线,这线可以直接牵到苍笑笑的手中,眼下便是这条线要工作的时候了。 冼州南郊一幢格局简介风雅的小院内,林瑞之正坐在葡萄架下自己与自己对弈纳凉。微凉的清风吹起他披散在肩头的银发,似雪,又胜雪。淡淡光芒的折射让整个绿荫荫的小院变得清新悦目。 “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漓国皇帝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沐海知州范锦现在被下令通缉,眼下咱们该怎么做?”杨烈不知何时来到了小院内,他拱手对着正专心手谈的林瑞之道。 “啪”的一声,落下一子,白子胜。 林瑞之抬起头看向杨烈缓缓道:“去跟颜承俊说,本宫愿意助他一路攻上皇城。” “殿下,这……您真的打算要趟漓国这趟浑水吗?”杨烈闻言,心下一惊,有些担忧的问道。 “本宫想正面与玄翊交锋。”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林瑞之的眼神穿过杨烈的眼睛,看向了更远处。 是的,他想与他正面交锋。从前的他,便是输给了他的帝王之位,那现在呢?当他们平起平坐,地位相等之时,是否他依旧能赢? 利用颜承俊的军队来对付玄翊,这也是再有趣不过的事情了。 看到林瑞之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杨烈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拱了拱手,然后退出去了。 “笑笑,我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了。”他暗暗的想着,满脑海都是苍笑笑的身影。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来自东启的天鸽书,说是他的父皇浅政病重垂危,希望他能快点结束这次的漓国之旅,赶紧回东启去在浅政的床前尽孝道。 虽说林瑞之对浅政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却由不得他无视浅政的存在。就算不去病床前尽孝道,那么他也得最晚在浅政驾崩之前赶回去守孝,如此一来,他在漓国的事情就要快快的结束了。 如果事情再生变,他可能也不会等到苍笑笑对玄翊死心才带她走。这一次,哪怕苍笑笑不愿意,他也必须将她带走,他不会再做出让步,并且,他坚信,苍笑笑是会愿意跟他走的。 天空不知再何时又突然变得阴暗起来,夏季的漓国,果然是风云变幻莫测。黑云滚滚压迫自天际飘来,原本燥热的天突然变得闷热起来,这天,果真又要变了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是一场滂沱大雨,夜晚临近的时候也没见雨停下来。 苍笑笑用过晚膳便让玉儿不用伺候了,她独倚窗前,静听风雨。 腹中的胎儿闹腾了一天,估计也是累了,此刻安静的躺在母亲的肚子里。 烛火慢慢的跳跃着,像似被窗外的风吹过一般,突然一下子竟灭了。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心中一惊,苍笑笑摸索着自窗前往床边移去。但是,她在走了一步,便摸到一个有些湿润的身体。体温透过湿润的衣服传到苍笑笑的手上,让她如触电一般将手缩回。 “是谁?”她显然受到了一些惊吓,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有人拖我交给你的信,你收好了。”来人的声音像是故意压低了一般。有些暗哑。 苍笑笑正想问个究竟。岂料手中被塞了一个触感如同纸张一样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他刚刚说的额那信? “事关重大,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暗哑的声音嘱咐了一声,然后便悄然离开了。 “你是谁?这是什么人给我的信?”苍笑笑赶紧追问道,只是回答她的却只剩下一片空寂。 “娘娘,您怎么啦?您没事吧?”苍笑笑刚刚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在外间休息的玉儿的注意。她起身端着蜡烛轻轻敲了敲门,然后问道。 “没事,玉儿,我刚刚不小心将烛火弄灭了,你快来将它点燃吧。”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平静的说道。拿着那封信的手用力将信揉正一团拽在手中。 玉儿一进门,整个房间就突然又亮了起来。玉儿看到苍笑笑站在床边手背在后面,心下有些奇怪,便开口道:“奴婢伺候娘娘休息吧。” “不必了,你休息去吧,我自己来就好。”摇摇头,苍笑笑自己往床上坐下,她的目光自玉儿的脸上落在地面,赫然发现地面上有一双湿鞋印。心猛然一跳,怕被玉儿发现什么,便说道:“行了,下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玉儿闻言,便将灯点好后悄悄退出了房间,临走之前,她的目光微微在地面上扫了一下。 待玉儿走出房间将门带上后,苍笑笑暗暗舒了口气。她轻轻的将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信纸慢慢展开,瞬间,眼泪就爬满了脸庞。 “秋风轻扫落叶黄,半是无情半是伤。若待来年花开时,满庭春艳满庭香。香色淡淡花袭人,暮色匆匆人未知。冰雪亦非无情物,何须再待来年春。”熟悉的笔记,淡淡的墨香,往日的种种一下子涌现到心头。末尾那句“笑笑,我回来了!”让她的心,突然就像是在大海中漂白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了陆地。 林瑞之回来了。 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做梦? 内心巨大的喜悦让她的眼泪颗颗滴落在皱巴巴的信纸上,自己一下子便模糊了。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她的瑞之哥哥回来了,活着回来了,那么,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林瑞之会突然回来,她记得当时林瑞之是被发配到了边疆服苦劳役的。不过,想起刚刚那个给她信的男人说过,事关重大,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想来,应该不是玄翊放他回来的。 很快,新的疑惑又在她心头蔓开,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将灯熄灭了才出现?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怕被认出来吗?还有,没想到瑞之居然也在宫中安插了人手,看来,她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林瑞之回来的消息确实让她高兴了许久,但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有些担心。她不敢想象玄翊若是知道林瑞之偷偷跟她联系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她也不敢相信若是林瑞之被玄翊抓住之后会是怎样的后果。心,开始为林瑞之的安危担忧起来。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她便匆匆来到龙佑宫,想从玄翊口中探听一点关于林瑞之的消息。她不知道玄翊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林瑞之回来了的消息。她更不知道,原来林瑞之一直就没有在边疆服苦劳役,她一直是被隐瞒着的。 此时的玄翊也刚刚起床,他看到等候在帘子外面的苍笑笑,先是一楞,但很快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想朕了吗?” “你……我……没有啦……”没想到玄翊一开口便是调侃她的话,苍笑笑顿时一阵语塞,脸色绯红的低下头来。 “过来,到朕的身边。”招了招手,玄翊坐在床沿上淡笑的望着她。 莲步轻移,苍笑笑虽然已是身怀六甲,但是身体并不显得臃肿,除了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她的身上从小脸蛋到小脚,全部都很纤瘦。 “最近胃口不好么?怎么都没见长肉?”待苍笑笑走近后,玄翊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 “没长肉?你看看我的肚子,吃的东西全部都跑到肚子里去了。”脸色有些窘迫,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像是想告诉玄翊,她之所以没长肉,是因为她吃的东西全部被他儿子给吃光了。 “哈哈,这肚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朕听说这么大的孩儿会在肚子里踢人了,可是事实?”看着苍笑笑可爱的样子,玄翊大笑起来。接着他又好奇的看了看苍笑笑的肚子,问道。 “是啊,可淘气了,有事没事就踢我,哎呀……”苍笑笑点点头,接着,她感受到腹部的小家伙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发出了抗议,又踢了她一脚。 听到苍笑笑一喊,玄翊紧张的看着她问道:“怎么啦?不舒服吗?” 略带好笑的摆摆手,她轻轻拂上玄翊纳俊美非凡的脸庞:“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很关心我的。没事,刚刚就是他又踢了我一下。” “笑笑,此前朕对你太过冷淡了,让你受苦了。”深情的凝视,玄翊的语气是那样低沉动人,仿佛天地间,一瞬间,她便是他的全部。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听听看,孩儿又在踢我了。”鼻子有些发酸,苍笑笑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感觉岔开话题。 一听到他的孩子又在踢她,玄翊赶紧一脸兴奋的盯着苍笑笑的肚子,接着将苍笑笑扶好坐在床沿边,他则起身蹲在苍笑笑面前将耳朵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肚子里闷闷的撞击声传到玄翊的耳朵,惹得他满脸的惊奇:“他居然真的在踢你。” “是啊,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要踢呢。”幸福的笑容挂满了脸庞,苍笑笑只有在谈起她孩儿的时候才会感觉这么满足。 玄翊闻言,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对着苍笑笑的肚子道:“小子,你挺好了,对朕的女人好一点哦,不然,等你出来了,朕要打你的板子的。” “翊,你在说什么啊?若是孩儿真能听到,不笑话咱们才怪。”苍笑笑看着玄翊那认真的模样,差点笑了出来。 “爱妃说得不错,朕太着急了。”一脸正经的看着苍笑笑,玄翊站起来又一把将她揽在怀中。长长的叹一口气,他语气深沉的说道:“朕从前最向往的就是现在这样,将你抱在怀里,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笑笑,你告诉朕,你现在幸福吗?” 对于玄翊突然问她这个问题,苍笑笑有些不知所措。她幸福吗?这个问题她似乎没有想过。从前的她,只是想守在他的身边,陪他度过今后的每一天。但是,后来随着那么多事情的发生,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老天爷却又给了她一个孩子。她或许还是幸福的吧,只是这幸福是来自玄翊还是来自她肚子里的孩儿呢?她现在已然分不清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感觉她与玄翊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堵墙。这墙是他无法舍下的万里江山,是他无法辜负的红颜佳丽,是他无法放下的她曾经的背叛……种种的一切加在一起以后,他们的感情,还有那么纯粹吗? 久久的沉默让屋内的气氛骤然冷却,玄翊看着苍笑笑的眼神内的热度慢慢冷却:“难道你还记着林瑞之?” 那声音是那么的冷酷,直接如利剑一般狠狠的插在苍笑笑的心头。 原来,他从来不曾忘记过。 原来,他的心从来没有真正打开过。 林瑞之,这三个字就是盘结在他胸口的疤,或许这辈子都抹不掉了。 “翊,你的心中,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吗?”她眼里噙满泪水,挣开他的怀抱,一步步后退。 “你要让朕怎么认为?当初朕还未下令查封林府,他便带着一家上下抛弃你逃离了,这样一个男人,朕自然是不屑提起他。只不过,你知道你的眼神在听到他的名字那一刻散发出来的光芒让朕有多痛心吗?朕让你背叛的第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 他冷漠而嗜血的声音穿透了苍笑笑的耳膜叩在她心上,让她疼痛难忍。 他在说什么?瑞之哥哥原来一直没有被发配到边疆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结局 与玄翊不欢而散,苍笑笑回到雪绵宫时脸色有些苍白。 “娘娘,您怎么啦?”玉儿发现了苍笑笑的脸色有些不对,关心的问道。 摆摆手,苍笑笑不愿多说一个字,她感觉自己现在有些身心疲惫。林瑞之没有被发配边疆这件事让她心里多少有些高兴,虽然林瑞之被她连累了,但是至少没有去边疆受那劳役之苦。但是,现在林瑞之突然让人通知她,他已经回来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林瑞之想干什么? 而真正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原来在玄翊的心中,始终是牢牢的记着她当时身不由己的背叛。这么长时间的隐忍,一心一意怀着愧疚的心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与其他的女人如胶似漆,她一直都跟自己说,这是她的报应,是她该承受的。她多么希望在她忍受了那么多冷落,孤寂以及他身边女人的排挤毒打之后,他能真正的接受她,现在想来,原来是她太天真了。早已变质的感情,再怎么用心去经营,到头来都只是自欺欺人的镜花水月,根本经不起任何的考验。 将自己困在寝房内一上午,眼泪几乎都要流干。她现在已经不对玄翊再抱任何的幻想,有时候她甚至开始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出再次出现在玄翊的面前。如果一切就止于她嫁给了林瑞之以后,那么今天这所有的一切便不会发生了,至少,她不用掺和在这后宫之中去与别的女人争夺那永远也要不到的幸福。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时间不会倒回,而她也觉得厌倦了。 湿热的风现在吹在她的身上只有冰冷,那种刺入骨髓的,没有任何希望的冰冷,如同她的心。 静静的躺在床上,肚子里的孩儿在轻轻的踢着她的小腹,似乎在安慰她。如若不是有了这个孩子,或许她早已没有生存下去了的力气了…… 冼州北郊,林瑞之因为再次接到东启国传来的书信让他即日起程回国而有些心焦。他之前所部署的计划被东启帝浅政的重病打乱,现在,他也顾及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必须赶紧让宫里潜伏的人想办法将苍笑笑弄出来,然后带回东启去。 虽然用这样强制的手段让他有些强人所难,但是眼下他没有时间再等了。而且他相信,现在的苍笑笑已经被玄翊伤得千疮百孔,怕是早已无心眷念了。 苍笑笑在寝房内呆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眼睛哭泣而红肿的像颗杏仁。 夜幕渐渐降临,玉儿在劝解了几次让苍笑笑用膳无果后,终是叹了口气然后悄悄退出去,出了雪绵宫。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白天的热气已经慢慢散却,推开窗户,迎面吹来的习习凉风让她的心慢慢宁静下来。她开始回想起自己打从入宫之后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她突然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全然没有了一丝的眷念。玄翊已不是当初的玄翊,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她,那么她这么长时间的苦苦煎熬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好想回到原来最初与玄翊相遇相知的日子,然后时间就停留在那里,她不嫁给林瑞之,而他,也不做皇帝。然,她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可笑,就算她不嫁给林瑞之,玄翊会不当这皇帝么?原来事情的症结便是在这里,在这冷漠的皇权和冷漠的宫殿里…… “启禀娘娘,陈太医求见。”就在苍笑笑心如死灰自怨自艾的时候,她宫里的小太监张元那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得她有些愕然的回过神来。 陈太医?是陈乙俊么?这么晚了他要来干什么? 敛了敛心神,苍笑笑转身往屋外走去。 来到大厅,便看到陈乙俊立在正中,双目低垂似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苍笑笑走出来的脚步声,陈乙俊微微抬起头朝苍笑笑看过去,然后拱手弯腰行礼道:“微臣参见苍昭容。” “陈太医免礼,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要事?”淡淡的点了点头,苍笑笑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陈乙俊放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厅中央竟没有一个奴婢伺候着,想起苍笑笑自被封为昭容后身边似乎就只有玉儿一个丫鬟,便了然了。小太监张元在门口守着,眼下整个厅内便只有他们二人。 “娘娘,在下奉林公子之命要带娘娘出宫,请娘娘随在下走。”陈乙俊一口气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然后仔细的观察着苍笑笑面部表情的变化。 “你说什么?林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对于陈乙俊这样冒昧的一句话,苍笑笑顿时心中满是疑惑,他说的林公子,难道是瑞之? “您的夫君,林瑞之。他让在下将您带出宫去,然后离开大漓。”用非常平稳的语气将这个天大的消息说了出来,陈乙俊对于苍笑笑的反应似乎早已预料。 “瑞之?他……难道,昨夜给我送信的人便是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陈乙俊,苍笑笑站起身来。 “没错,正是在下。我乃林公子多年的至交好友,三年前咱们匆匆见过一面的,那时我正准备替林公子解毒,奈何我医术不够精,到底还是没能解了那蛊毒,所以最后才会让你来为他解毒。时间太久了,你不记得在下也属正常。”陈乙俊说着,表情似乎有点遗憾。是的,他便是三年前那个指点林瑞之用苍笑笑来解毒的游医,当时林瑞之怎么也不肯答应,说不可以因为他的病而让苍笑笑葬送一生的幸福。而他却极力像林瑞之保证,只要他见苍笑笑一面,苍笑笑便会心甘情愿的为他解毒。林瑞之的父亲便当下做主前往苍府提亲,待到苍笑笑进入林府之时,陈乙俊为了让林瑞之知道苍笑笑是心甘情愿为他解毒的,当下在两人见面之时种下迷魂香。苍笑笑被迷魂香引导,深深的被林瑞之吸引,然后便同意嫁给林瑞之。同样,林瑞之也因为迷魂香的作用,迷恋上了苍笑笑,故此才出现了本文最开始的那一幕。可以说,造成苍笑笑现在这样悲惨结局的始作俑者便是陈乙俊,但是这样不为人知的手段,他又怎好说出来。对于苍笑笑,他是心怀愧疚的,因此,他这次才愿意冒生命危险来救她出宫。 “瑞之,他好吗?”不过,苍笑笑却并没有急着答应跟他走,当她听到是林瑞之派人来带她走的时候,她的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笑容。 “很好,林公子离开大漓之后去了东启,这次回来,便是专门想要将你带到东启去的。时间不多了,等下要是你的贴身宫女玉儿一回来,我们就走不了了。”陈乙俊并没有详细说明林瑞之现在的身份地位,他有些着急的说道。 “你替我谢谢瑞之的好意。只不过,这一生,我怕是到死也离不开这里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苍笑笑的眼泪再次弥漫了她的双眼。走?她怎么能走?她现在已经是玄翊的妃子,她曾经背叛过他一次,又怎能背叛他第二次?况且,她也不想连累林瑞之啊。 “陈乙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拐带朕的女人。”苍笑笑的话音刚落,大门被用力踹开,玄翊一身明黄满脸怒气的出现在厅内,身后跟着的正是玉儿。 “皇上,你怎么……”看到眼前的情景,苍笑笑大吃一惊。原来,玉儿开始是去龙佑宫找玄翊去了,原来,玉儿是他安排在她身边专门监视她的。 “朕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吗?朕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跟着这个狗奴才走了?”玄翊怒目圆睁,挥手一耳光狠狠的甩在苍笑笑的脸上,让她跌坐在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痛。 “我没有,我没有要离开……”她尝着口腔里突然涌出的鲜血,看着玄翊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神里出了失望便只剩下绝望。他到底还是不相信她啊。 “哼……你以为朕不知道林瑞之已经回来了?这狗奴才便是林瑞之让他来找你的吧。贱人,朕今天早上给过你机会了,你却只字不提昨晚有人来找过你,今日若不是朕及时出现撞破,只怕现在你已经跟着这狗奴才出了宫去了,你以为朕容了不背叛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么?”他口不择言的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划破着她的心脏,让她的疼痛无以复加。身体不停的颤抖,下腹一股热流涌出来,她紧咬着牙,脸色惨白的看着他:“皇上,请废了臣妾吧!” 这是她的唯一要求,她的心已经没有半点温度,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她的神经变得麻木,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眼里只有无尽的伤痛以及心死。 “苍笑笑,你给朕记清楚,这辈子,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朕的面前。”他冷笑,那表情如修罗般,温热的大手此刻已变得冰冷刺骨,狠狠的擒住她的下巴,似要将她捏碎。 “我会死在你面前,会死在你面前的……”她喃喃自语,心底最后一丝眷念消失殆尽,整个身心如同脱了灵魂的躯壳,重重的往后倒下去。裙摆里,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慢慢的将她的衣服染红,然后,那红色不断晕开,开出绝望的死亡之花…… “笑笑,你怎么了?陈乙俊,快给朕救她……” 玄翊的声音在夜空下颤抖,而她,却已经听不到了。 孽,宫冷心残天凉薄。 悲,情意深深几何许? 怅,同时天涯沦落人。 果,痛亦斐然心亦伤。 长长久久的疼痛似乎无边无际,多年来可怕的梦魇一一浮现,纠缠,撕搅,最后回归到开始,那个梧桐树下的秋天。 “等明年,你及笄之后,我就向父皇禀明,然后迎娶你做我的皇妃。” “我……我才不要嫁给你,我要守在爹爹身边。” “你当真不愿意?” “玄翊,你,你快松手,等下要是被其他皇子公主或者我爹爹看见就不好了。” “告诉我,你当真不愿嫁给我吗?” “我……我愿意……” “你愿意怎样?” “我……我愿意……愿意嫁给你……做……做你的皇妃……” “很好,苍笑笑,记住你说的话哦,你是我玄翊的女人了,从今天开始,便只能想着我,看着我,梦着我一个人。明年的今日,我便娶你过门。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说,他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一步错,步步错,再美的承诺在时间的风化下变成腐朽的细沙。 他已不是原来的他,而她又怎还会是原来的她呢? 整个世界突然都暗了下来,她依稀听到有人在叫她,但是,那声音离她太遥远,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听。 一个小小的身体渐渐浮现在她面前,嫩嫩的,胖嘟嘟的小手在她脸上轻轻触碰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可爱的甜美的笑容,接着便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孩儿,她的孩儿呢? 大声的嘶吼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撕心裂肺的痛没办法喊出口,玄翊啊,你在哪里?你可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多无助? 煎熬过后,剩下只有疲惫,她,真的很累很累了。 如果上苍垂怜,就不要让她再醒过来了。 这一下,她与玄翊的所有孽债应该是全部偿还清了…… 繁华渐渐落幕,留下一抹让人遗憾的红颜殇。自古红颜多薄命,千恩万宠如烟云,寸断肝肠伤累累,来生再不入红墙。 千里之外,他心一阵绞痛,那痛是连着血脉才会有的,他的笑笑,已然远离,他怎会想到,当时他的一个转身,现在却成了诀别…… 冥佑四年,夏末。漓国昭容苍氏难产,诞下皇子一名,逝,追封为皇后。其子取名玄凌,册封为太子。同年,大将军李旭德受命平乱,连同西南王部下仇莫非将颜承俊诛杀于冼州,仇莫非战死。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乱顿时平复,满目遗疮,成就一代帝王。只,顶端之上能立于他左右的,却已不是他所想。 那句“苍笑笑,记住你说的话哦,你是我玄翊的女人了,从今天开始,便只能想着我,看着我,梦着我一个人。明年的今日,我便娶你过门。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犹在耳边,只是那话中的苍笑笑又去了何方? ……………… 时光流转,风华万千。 依旧是那梧桐树之下,玄翊静静而立,身边是那温婉柔顺的容妃。 “凌儿真是活泼可爱,笑笑在九泉之下,便也能安心了吧。皇上可曾后悔过?”长长的叹息,容妃的将目光看向那更远的天际。 “后悔?朕亲手杀死过自己一个儿子,但是,朕却从不曾后悔。你觉得朕应该后悔吗?”他目光深远,然,语气却淡然。 “如若不后悔,皇上又何必每日都来这梧桐树下呢?”她有多了解他,怕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这也是她唯一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原因。她既然不能代替苍笑笑的位置,那么,她就来当倾听他们故事的那个人吧,玄翊,确实需要她…… “朕痛心,然,朕不悔,悔已无意……” 是啊,悔又有什么用呢? (此文完) 给《谋君心:妃泪无颜冷宫残》读者的话。 小倩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对本文的守候,虽然觉得本文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现在到了要完结的时候了。 有亲问倩,为什么才入v这么短时间就完结? 倩在这里告诉亲们,因为对于这部作品,倩觉得写到这里,如果为了赚钱而写很多vip章节的话,没有太多的意义。 《谋君心》这篇文文是小倩在rn发的第一篇文,最开始小倩是准备将文文写的儿女情长一些的。但是后来写着写的,小倩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导致了今天文文的完结。 在文文中写林瑞之这个人物是我到现在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我时常在想,如果这个故事里没有林瑞之,没有开场的那一幕,是不是苍笑笑的命运便会不那么悲惨? 然,答案却是否定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苍笑笑嫁给玄翊,进入她的后宫便注定了她这一生的杯具。玄翊的转变是必然的。从前,他只是皇子,他可以将苍笑笑视为他最宝贵的东西。但是,一朝天子,他的爱还能那么纯粹吗?苍笑笑不嫁给林瑞之并不能改变玄翊登上皇位这个事实,所以,不管她怎么做,进入后宫都是必然的结果。 玄翊自登基以来便被颜墨荀当做傀儡摆布着,他自然不会甘心,所以他要将皇权集中在自己的手中,从他纳妃的情况来看,几乎每一个都是朝中重臣之女。这些女人便是他踩下颜墨荀登到权力顶峰的踏脚石,连颜墨荀自己的女儿清妃也没能逃离这样的命运。或许颜墨荀也曾后悔过让他的女儿入宫,但是,野心大如他,又怎么可能放弃一个可以牵制玄翊的机会呢?颜墨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被玄翊将计就计拽住命脉,逼着谋反,最后注定失败,这一切都在玄翊的算计之中。 之余苍笑笑,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保存玄翊内心深处那仅存的那份纯真的感情。容妃曾经说过,她之所以不伤害苍笑笑,是因为只有苍笑笑才能让玄翊露出喜怒哀乐,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表情。可见作为君王的玄翊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即便是对着别人笑,那笑也是没有情意的招牌笑容。容妃想要保存住玄翊的那份最原始的最简单的最纯真的感情,所以她一而再的帮助苍笑笑,这也是她最让人心疼的地方。她有着母仪天下的气质与胸襟,可惜她终究还是爱上了玄翊。大家都以为只有一国之君才需要冷酷无情,没有任何缺点能被人察觉,殊不知,若是身为一国之母,也是同样需要这样的气质。容妃到底做不到像玄翊那么无情无义,她到底还是学会了吃醋,这便导致了她最后的失败。后位与她,本只是一步之遥,最后却因为她的小不忍,而失之交臂,甚至造成了让她,让玄翊,都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林瑞之这个人,小倩为什么要说他的出现是错误的呢?因为小倩杯具的将一般言情的固有模式套入到了里面,其实这篇文文中,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个男配的。他的存在除了让满心伤痕的苍笑笑有个避风港,又或者说体现了苍笑笑这个人的价值,除此之外,小倩真不知道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大家在看到文文完结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奇怪吧,怎么就完结了呢?后面应该还会有很多故事啊,比如苍笑笑跟林瑞之的感情戏等等…… 在这里,小倩要跟大家说,是的,到这里就完结了。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纯粹的后宫争斗故事。《谋君心:妃泪无颜冷宫残》,大家可以从名字上去理解。一般人印象中的冷宫大概就是那种失宠的妃子居住的地方吧。然,在小倩的眼里,文文中整个皇宫就是一个偌大的冷宫。哪怕皇上可能会随时降临在某个角落宠幸他的妃子,但是,那恩宠又有几分真情呢?没有了君王的宠爱,在美的如花娇颜怕也只能化作泪水浇灌那永无终止的孤独了。 谋,后宫的女人都会谋。若是这个帝王是一个情种,或许大家的谋便有了意义。可惜,这个君王由始至终就未曾将自己的心交出去过,那么任你们如何去谋,去求,又怎么能得到君心呢? 整本书原本就是一出悲剧,结局不如一般的言情小说那样大团圆或者女主洒脱离宫,而是选择了这样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不算结局的结局,因为这是苍笑笑的故事,她的人生就走到了这里,后面所有发生的事又与她何干呢? 落月的结局是我后来改变的,原本她是要带着对玄翊那已经死去的爱情纵身跳下悬崖的。但是,当故事写到后面的时候,我突然会想,她既然都能为他去死,为什么就不能为他而活呢?所以,最后她被留了下来,留在了玄翊的身边,尽管她知道,玄翊的心中或许并没有她。 文文解析到这里,相信很多亲大概对整个故事都有了一个透彻的了解。小倩对这篇文文是又爱又恨,我恨的是我没能将这个故事写得特别完美,但爱的,也正是这种残缺不全的感觉。这个故事看完,或许有很多亲们觉得有点没有人性了,但是,谁知道呢,或许历史上的后宫比小倩写的更加黑暗不堪,又或许要光明积极很多。 最后,小倩真心的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希望小倩今后的其它作品也能够得到亲们的支持! 拜谢亲们 最爱你们的倩兮 2010年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