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帝邪相》 第1章 少年与门客 白麓城向西三十里有一座枫林苑,这座别院是前朝澹国圣祖皇帝澹台瀛巡视白麓城时兴建的别院,一共栽植了九百九十九株糖枫,当然还有最出名的那一株帝王枫,那是一种已经绝迹的树种,传言中是澹台瀛亲手栽植的。 四百多年来,枫林苑一直作为皇家园林令人心驰神往,普通人也只能远远看着高达百米已经高出围墙的帝王枫。 不过世事无常,曾经不可一世的澹国随着澹炀帝澹台广昏庸无道引起的诸侯混战而轰然倾塌,诺大的澹国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六十几个诸侯国,又历经百年征战,四国并驾齐驱,即莒国、虢国、杞国和扈国,隐隐有最终恢复澹国疆土的征兆。 但终究天下征战百年,民不聊生,边陲小国和蛮夷之地抵抗强烈,战事久拖不决,又有周边多国虎视眈眈,四国终于还是达成默契———休战。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是恢复实力,休养生息,二也算是共同抵御外侮,毕竟四国都以自身为澹国继承者的正统身份自居,保住旧澹国疆土疆界那是最本分的事情。 时至今日当年的白麓城已经是莒国鄞州的州府,而这枫林苑一度也是莒国王室别院,不过三个月前却住进来了一位剑客,嗯,可能是剑客吧,毕竟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据说还是鄞公招揽的门客。 这位门客身身高近七尺,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此时着一席银白长衫,腰系一条麻绳,脚蹬一双薄底布鞋,持剑一柄正在帝王枫下静静站立,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不动声色的悄悄的到来了,这门客突然睁开了眼睛,垫步拧腰手中长剑猛的刺了出去,仿佛划过长空的闪电,不知道是被风卷起的还是被门客动作带起的枫叶还未接触到剑锋便被剑气搅的支离破碎,而此时这门客又迅速转身持剑画圆,步伐稳健且轻巧,像是极普通的旋转好似毫无力气,只是长衫下摆落下的那一刻,那环绕门客身边的九根木桩轰然碎裂,门客轻蔑一笑将长剑收入鞘中。 啪啪啪,一阵掌声打破了这看似高深莫测的武术表演。而门客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鼓掌的是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高五尺有余,脚着平海登山纹的筒靴,身着晴天蓝锦缎长衫,腰系暗竹纹黑丝绦,头顶描银簪冠上悬金银珠。不论是平海登山纹的筒靴还是描银簪冠上的金银珠都意味着这位青年非同一般的身份,更不用说他身后还有七位腰跨长刀的护卫。 少年唇红齿白一脸稚气,门客甚至曾经暗想,若是给他套上褶裙罗衫说不定比秀春楼的姑娘更美。当然这只能是暗想,这等大先生怎么会知道秀春楼那种腌臜之地呢,嗯,说的对,不知道不知道。 “先生果真非同凡响,实乃莒国幸事。”,少年向门客微微额首然后缓缓说道,少年虽然消弱但眼中光芒正盛,绝非等闲之辈。 门客也是微微额首,“谢鄞公夸奖”,说罢转身绕过帝王枫走向正房。 “放…”,门客的无理之举显然让少年身后的护卫十分不满,其中一个看似头头的护卫大声呵斥,不过“放肆”二字还未喊完便被少年抬手制止。 “公…爷!”,护卫显然是不满意的抱拳拱手道,“这…什么…狗…屁…贻…贻贻先生…太放…放肆了!” 少年原本已经准备抬脚去追那门客,不过听了护卫的话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这位护卫。 “公…爷?”,少年的注视显然让护卫有些摸不到头脑,我脸上有东西么还是怎么了?公爷饿了? “柳絮”,少年看着一脸茫然的护卫,歪着头问道,“你是鄞公府衙的护卫统领对吧。” “是…是啊,公…爷。”,这位被称为柳絮的护卫一脸困惑的说道,你封的统领,忘了?我没忘啊,你要干啥啊,饿懵了? 少年点了点头,指向地上的碎木桩说道,“那个你行么?” 柳絮看了看碎木桩又看了看少年,一脸纠结,犹豫半天还是做了答,“现在…现在还…还…不行。” “我莒国有人能行么?”,少年看着碎木桩出神的说道。 “嗯…长先生肯定能!”,柳絮想了想说道,长先生长生可是当今莒国王都的禁卫大统领,他一定能的,柳絮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答案竟然嘿嘿的笑了,长先生那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家啊,这辈子要是有幸能被他点拨一下,那就凤凰腾达了。 只是他根本没注意到,当他说出长先生三个字的时候,少年的拳头握的有多紧,上面又爆出了多少青筋。 少年不再理会一脸陶醉的柳絮,抬脚便奔向了帝王枫后的正房,而柳絮等随从也迈步跟上。 “在外边等着,本公要同先生商讨大事。”,少年头也不回的说道。 “公…爷,我…我伺候您吧。”,柳絮止住了其他护卫,而自己则一步不离的跟着少年。 “用不着,再跟着本公你今晚就喝风吧!”,少年疾步而去。 “又…喝…风,就…就会吓…吓唬人。”,柳絮还是停了下来,这位公爷祖宗可是真能干的出来啊。没办法,谁叫整个鄞州都是他的地盘呢。 “先生。”,少年向着已经端坐在八仙椅上门客抱拳拱手。 “不敢”,门客竟然侧了侧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少年,似乎他是用侧身躲过了少年的施礼。 “缘何不敢?”,少年看着门客微笑着问道,他好奇这古怪的门客能说出什么道理,又如何解释自己的动作。 “鄞公之兄乃莒国国君身份高贵,小人不敢受此一礼。”,门客依旧端坐似乎并没有把什么鄞公放在眼里。 “依本公看,先生并非拘礼之人。”,少年听着这毫无营养和信息的话不禁皱眉,“先生三月前曾许本公梦圆,不知现在如何?” “时机未到。”,门客摇了摇头。 “时机未到,也罢。”,少年也是摇了摇头,“只是本公想问先生,你可知本公所梦为何?” 门客拿起桌上的竹扇,打开后扇面之上赫然写着“天下”二字。 “放肆!”,看见天下二字后少年喝道,“当今圣上乃是我刘煜的王兄,天下与本公何干!似你这等妖言惑众,真是应当斩立决!” “哈哈哈,鄞公,这正房之中就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呢?”,门客依旧云淡风轻的摇着竹扇,似乎鄞公所说的斩立决跟他毫无关系。 “本公有爱才之心,见你武艺高强,免你死罪,尽快离开枫林苑,否则杀无赦。”,少年看着门客一脸平静的说道,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太后已经准备废立。”,正当鄞公一脚已经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门客猛然说道。 “你说什么?”,鄞公回身问道。 “太后已然准备废立!”,门客起身为了鄞公沏了茶然后才说道,“国君要撤王族封地,要收贵族护卫,各地风起云涌,废立是迟早之事,何况正殿与后宫的争执久已。” 刘煜自然明白所谓“正殿与后宫”说的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和母后的争执,这几年中双方不断交手互有胜负,国君这次动封地和护卫无非是要试探各地对自己的态度当然也确实有动封地的心思,不过万万没想到各地的态度极其强硬,母后借机拉拢封臣和仕绅,一时间国君在朝中有些手足无措。接连胜利的母后一向是杀伐果断,这一次可谓是废立良机怕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切刘煜都看的清楚,不过被这位门客说出来还是有些意外。 “只是与天下何干?”,刘煜喝了口茶平复了心情才问道。 “莒国十一州,封地十六。先王嫡子有二。”,门客极为平静的说道。 “咣当”,刘煜显然被“嫡子有二”这四个字吓到了,茶杯一下子脱了手。 “自从国君撤封地一事传出,鄞州军调动频繁。”,门客似乎并不在意掉落的茶杯依旧说着。 刘煜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其实也不怪刘煜,“鄞州军调动频繁”这俨然是说鄞州公刘煜是要造反的节奏嘛。 “鄞公要杀我灭口?”,背朝着刘煜的门客悠悠的说道,不过看这样子并不担心。 “不敢,贻清先生武力高强,本公那几名护卫不过是些软脚虾。”,刘煜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你?老子是想杀你!怎么杀?你刚才碎那些木桩子不就是给老子展示武力嘛!老子还天真的奉承你,啊,是傻么刚才。 “四国休战已二十九载,摩擦不断,征伐端倪已现。”,贻清缓缓说道。 “先生可愿助本公圆梦?”,刘煜这个时候就算再傻也知道该说什么了。 “草民贻清愿助鄞公平定天下,登基称皇。”,贻清转身伏拜。 “本公登基之日,便是先生拜相之时。”,刘煜托起贻清郑重道。 “公爷让门外的小结巴进来吧。”,起身的贻清笑着对刘煜说道。 小结巴?难道是柳絮? 第2章 神秘的贻清 果然,刘煜发现了在门外偷听的正起劲儿的鄞公府护卫统领柳絮。 看见公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柳絮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也是倒霉催的为什么就非得趴在窗外边偷听呢?跪在地上的柳絮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那位贻清先生倒是如往常一般老神在在,连一点点表情都没有。而自己的主子却是板着脸眯着眼看着自己,颇有些杀了自己而后快的感觉。 “公…公…公爷,我…我…我…”,本来说话就极其费劲的柳絮此时此刻因为偷听被抓说起话来更加费劲了,跪在那半天也没说明白自己要说什么,自然更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了。 看见柳絮跪在那里艰难的“我”了半天也没能够成功的“我”出个所以然来,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很是无奈。 要不是怕母后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自己何必让这个说话都不利落的人当自己的护卫统领呢?刘煜看着柳絮是看的一脸无奈,杀了?毕竟刚才自己同贻清的话那可句句都是大逆不道啊,尤其是还有什么登基称皇的,杀头?呵,国君要是知道还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了?什么一奶同胞,权利面前算个屁啊,母子都在国都斗得不可开交了,那可是亲娘俩啊,更何况自己这个完全是爷爷不亲奶奶不爱的“嫡次子”,可是杀了他吧,自己又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终究还是没学会母后和兄长身上的那份冷血无情、杀伐果断。 正当刘煜满心纠结以及柳絮口干舌燥也没道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一旁一个头两个大的贻清还是开口了,这护卫因为口吃而心急的满面通红,他真的是怕这护卫因此而背过气去,“你是怕我害了鄞公是吧?” 柳絮听了一个劲儿的点头,酝酿了半天之后才说出了个“对”字。哎呀,还是这贻先生懂我啊,有文化他就是不一样啊,这是活神仙啊,自己以后生了孩子摁着头也得让他好好念书。柳絮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还骂贻清是什么狗屁贻先生这事儿了。 “我与鄞公还有话要说,你且退下,另外我刚才只是同鄞公品了品茶,对吧?”,贻清突然笑着问向柳絮,虽然是笑但是柳絮依然能感受到言语之中的冰冷和威胁。 柳絮只是结巴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他绝对不傻,他知道贻清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算是捡回了条命,只是如果刚才这二人交谈中哪怕只言片语传了出去的话,那么先丢掉性命的一定还是自己。柳絮或许是不想继续留在这正房里,所以抱拳拱手便跑出了正房,其实也对,要是开口应承还不知道得说到什么时候。 柳絮出去后,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不再说话。 刘煜是在等,等贻清开口。之前交谈中那些欺君罔上的话贻清不避讳柳絮,那么接下来是什么话需要避讳呢?甚至比欺君罔上比要造反更严重呢? 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刘煜可谓极其成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是王室血脉因为他是先王嫡次子。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之中,王室血脉从未出生开始便在母胎当中接受着明争暗斗的洗礼,从出世到如今可谓步步算计步步血泪,若是一步走错都可能丢了性命。国都的那张王位对自己没有吸引力么?不,有的,大丈夫一世不就是要驰骋疆场快意天下嘛?坐上那张王位一切不就都实现了么?以前的话因为自己的“嫡次子”身份而错过了莒州城那张王位的继承,可如今因为裁撤封地和没收贵族护卫的缘故,自己的那位王兄已经遭到了几乎所有王室贵族的反对,而原本还遮掩着不满的母后如今也毫无顾忌的把母子关系的不合展露在世人面前,若不是王兄那是先王临终遗诏明定的继承人,估计王兄如今早就被废了。不过刘煜也很清楚的是废立是迟早的事情,母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创造出废立的机会,估计这也是如今自己那位王兄一直默不作声的原因,不做就不会错嘛,躲过这阵风头才是真的。 刘煜是一门心思的思考着,而一旁的贻清也默不作声,刘煜在等自己开口,而贻清则是在等待着,不过或许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刘煜的心情从期待到疑惑,从疑惑变为了疑虑。这位自称是贻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要靠着自己做些什么呢? 三个月之前,贻清和一位少年一同来到白麓城,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在白麓城的。据柳絮说,贻清和那位少年每天都在鄞州公府对面的坐着摆出一副棋局,柳絮曾经几次询问但是贻清总说“待有缘人破局,助有缘人圆梦。” 柳絮见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想把贻清和少年赶走,却被贻清以“我等未违背任何刑律”怼的敢怒而不敢言,柳絮本就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不然刘煜也不会选他做自己的护卫统领,所以柳絮想了想人家说的也对,他只是在公府对面摆了个棋局而已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完全没必要把他赶走,要是真赶了势必让百姓觉得公府仗势欺人,到时候传到公爷耳朵里不免会让自己因此而受罚,盯着他便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贻清的棋局摆了三天,渐渐这消息也在白麓城中传开了,不少棋坛老手跃跃欲试纷纷前来,不过皆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解开这个棋局。柳絮也从这些人那听到了些说法,有人说是“天地残局”,也有人说是什么“龙凤残局”,说法是众多不过大家都认可的是这一棋局一定是残局,能解开这个残局的一定不是什么平凡人。 虽然没有人能够解开这个棋局,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棋坛老手们每天都自己带着椅子、茶水、果盘围在贻清身边,他们也在等待着看是谁能够解开这奇妙的残局。 棋局就这样又摆了六天,到第九天的时候一直在府内批阅公文的刘煜终于是走到了贻清的棋摊前,其实刘煜早在贻清第一天摆出棋摊的时候就从柳絮那知道了这件事,他也叮嘱柳絮看着这个神秘的人,因为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他也不大确定所以索性也就不再管他。不过随着败在这棋局上的人越来越多,等待破局的人也越来越多,而端坐在府衙内的刘煜终于还是抵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终究在第九天的时候来到了贻清的棋摊前。 众人自然是知道他身份的,莒国当代国君胞弟、鄞州公刘煜,一干民众或抱拳拱手或伏拜于地,独独是坐在棋摊前的贻清岿然不动仿佛是并没有看见刘煜一般。 “先生因何在此摆出这棋局?”,刘煜并没有看那棋局,因为他自己并不精通棋术,他不像王兄一般好棋爱棋,甚至反倒是对棋术对弈有着一种天生的反感一般。虽然如此但是他依旧好奇着,这个人是谁?他要做些什么? “待有缘人。”,贻清闭着眼睛,打开折扇悠悠的摇着,还从身边少年手中接过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待有缘人如何?”,就算是一向平易近人的刘煜此时也对贻清的无礼之举颇为不满,不过他还是制止了要呵斥贻清的柳絮,当然是真的不想呵斥贻清还是嫌弃柳絮口条有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破局,圆梦。”,贻清依旧闭目摇扇,满不在乎的说道。 “本公若破局,先生待本公如何?”,刘煜皱着眉头看着贻清问道。 “助鄞公圆梦。”,贻清终于睁开了眼,但是他并没有看向刘煜而是低头看了眼棋盘然后接着说道,“鄞公若是破了此局,贻清当舍命为鄞公圆梦。” “好。”,刘煜咬着牙说道,让你小子小瞧人,本公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英明神武。刘煜就算再成熟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年还是多少带着些少年心性的,尤其是受不了别人的轻视,而眼前这位摆棋摊的怪人对自己不能说是轻视而完全可以说是蔑视了,就算是自己棋艺不精也得想办法破局!刘煜憋着气一心要破局,不过当自己真的去看棋局的时候还是懵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刘煜看着棋局半天未发一言也未动一子,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下这一盘棋。刘煜懂棋么?略懂、不精。早年先王在世的时候,常常拿出棋盘同自己的两个嫡子对弈,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君倒是棋艺精湛,甚至常常取胜,不过刘煜是逢棋必输,就算是父王和兄长让着自己也没赢过。 先王为此评价,刘煜不善棋也坐不得天下。这个时代的人总觉得只有棋艺精湛的人才有能力谋篇布局,而那些棋艺不精的往往既没有谋略也没有眼界。不过刘煜从不认可这种想法,这几年倒也因此曾苦苦钻研棋术,不过却是没有任何进展,别说象棋了有时候五子棋都下不好,所以刘煜放弃了,玩不明白老子不玩了还不行么?不玩犯法么? 刘煜就这样盯着棋盘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还是即未说话也未动子,百姓们议论纷纷而贻清则依旧风轻云淡的摇着扇子喝着茶水。 又过了半个时辰贻清终于还是开了口,“鄞公可是无解?”。 “哈哈哈”,刘煜闻言突然大笑,抬头望着贻清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解不开,解不开本公就毁了它!”,说罢一扬手便掀了棋盘。 第3章 都是疯了吧 对于柳絮而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鄞公掀棋盘了,当初十二岁的刘煜受封为鄞州公来到白麓城的时候,柳絮就从州府军调入鄞州公府成为了刘煜的护卫,那几年之中刘煜常常一个人抱着棋谱暗暗较劲,即使只是略懂棋术的柳絮也能看出来这位公爷确实是在棋术上没有半点的天赋,成天抱着棋谱看然后四处抓下人陪他下棋,结果往往还是输…… 不过公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就掀了棋盘倒是让自己没想到,公爷一向是自诩亲民爱子、平易近人,怎么就掀棋盘了呢?至于嘛,不就是一盘棋嘛。 掀棋盘错了么?不见得错了,起码刘煜自己觉得并不见得是错了。 刘煜承认自己棋艺不精,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觉得自己看明白了这个棋盘的内容,别看就那么几个棋子,刘煜却在其中看到了别样的东西,这是莒国的江山,是环伺莒国的其他三国当然也少不了周边其他的那些国家。刘煜猛然想起了《心武残编》中的那一局“万里江山一局棋”,虽然自己棋艺不精,但是这些年还真看过不少棋谱,《心武残编》是世间存量极少的残局棋谱,自己手中那一本还是先王在时给予自己的礼物。 “万里江山一局棋”乃是当年澹国棋圣王世图同外邦撒息国大棋手哈基姆?艾斯哈嘎交手时留下的,当年哈基姆?艾斯哈嘎打败了西方十六国棋手盛气凌人的来到澹国,适逢当时澹国同撒息国在边境陈兵大战将起,作为撒息国王子的哈基姆甚至跟王世图打了个赌,若是自己输了便同撒息国国王要求将撒息国统治的白占果壁割让给澹国,并从边境撤军。 在王世图的印象之中撒息国那就是蛮夷之地,那的人一脸一身都是毛跟个猴子似的,就这种人还胆敢来我泱泱澹国跟我斗棋?跟他斗棋都是跌份子的事情。不过听说要是赢了能帮澹国得到一直渴求的白占果壁这倒是让王世图很开心,王世图其实有心在政界谋上个职务为国为君分忧,但奈何自己确实没有那个本事做了几年官之后就非常理智的辞了官,眼见着哈基姆言之凿凿,王世图自然很开心,不用做官光下棋就能为澹国赢来一块疆土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做官做不明白下棋还下不明白么? 王世图同哈基姆?艾斯哈嘎签了契约,而这份契约也得到了澹国皇帝和撒息国国王的认证,撒息国国王之所以同意就是因为澹国皇帝在契约中加了一条“若是王世图失败则澹国将澹国属果占壁州交与撒息国”,澹国皇帝这一手完全是属于对王世图的信任,因而这旷世赌局,啊,不,旷世棋局就开始了。 很快骄傲的哈基姆就傻眼了,盯着棋盘三天三夜也没有想到如何能赢,最后急火攻心险些命丧澹国,胜负已分,澹国三十万大军兵发白果占壁,撒息国国王有心毁约却在澹国铁骑的威慑下不得不作罢。白果占壁的统治权就被澹国如此轻松的收入了囊中,王世图也因此留名青史,至今被各国传颂。那残局后来四处流传也就是刘煜看到的“万里江山一局棋”,不过随着百年战乱,这棋局的记载也越来越少,世人大多虽然知道这棋局但并不清楚棋局的具体情况。 只是,贻清摆出的“万里江山一局棋”相较于原版还是有些变化和调整,《心武残编》并没有给出破局的方法,而刘煜的能力更是没有办法让这改良版的“万里江山一局棋”破局。 怎么看这局棋都像是如今的时局,原本刘煜就觉得这神秘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着这棋局更加笃定了这份心思。一向骄傲且要强的刘煜是一门心思要破局,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煜越来越焦躁,更加没有办法解决这盘残局了,他深觉自己仿佛是一人陷入了敌阵,被万千人所包围,虽然有心厮杀出一条血路,但终究敌众我寡难以对付。 正当刘煜要放弃的时候,贻清说话了,“鄞公可是无解”。 无解,是啊,可不是无解嘛。不过贻清的话一瞬间让刘煜想明白了,这局棋自己是解不开的,自己并不是这棋局的棋手而更像是那棋盘上的棋子,虽然有心取得胜利但是在这棋局中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若是真有心赢得胜利,那就唯有打散这盘棋自己做棋手重新来过。所以索性本公就直接掀了棋盘吧,管你是不是把本公当做有缘人,本公就要打破这就棋盘在这莒国在这东陆下一盘属于自己的大棋! 想明白了这一切刘煜突然大笑,抬头望着贻清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解不开,解不开本公就毁了它!”,说罢一扬手便掀了棋盘。 棋盘上的棋子如同脱缰的野马飞的四处乱窜,贻清见此不怒反笑,“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江山一局棋。破而后立,妙哉妙哉,不枉我在此等待数日,鄞公果然是我等的有缘人。如鄞公不弃,我贻清愿为鄞公圆梦。” 贻清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嘛玩应儿?有缘人?掀棋盘就叫有缘人啊?你疯了?你早说啊,早说我们早给你掀了啊,还用等公爷出手嘛?闹那。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江山一局棋?”,并不意外的刘煜没有理会旁人诧异的眼神,低声呢喃着刚才贻清所说的话,果然是万里江山一局棋啊,百年世事三更梦这句也简直妙绝啊,果然不是俗人啊,想到这刘煜向贻清拱手道,“本公愿拜先生为长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长卿?公爷是疯了吧?从贻清不怒反笑开始就一直一脸迷茫的柳絮感到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就这样就给他个长卿?这不疯了么?长卿那可是州公府中头筹的文人职位,是主要代替州公施政的文官之首啊,换句话说除了公爷整个鄞州就他说了算了。就因为这么个棋局?就因为你掀了棋盘他没骂你?我的公爷啊,你可太,太疯狂了吧,咋那么单纯呢? “长卿?”,贻清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什么满意的说道,“也好。” 恃才傲物乃是文人的通病,这点做了几年鄞州公的刘煜还是清楚的,也是理解的,所以并不太在意,“那便请先生过府叙话,也好让本公给先生安排食宿。” 按照刘煜的要求,这些天当中柳絮一直盯着贻清,所以很快也知道了一些信息,贻清每天一直都和身旁的少年在鄞州公府外摆棋摊,晚上则是在城内的一家普通客栈休息,既然如今已经拜这贻清先生为长卿了,自然要给贻清先生安排居所和随从了。 “过府?鄞公说的是我住进州公府?”,贻清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些。 “今日拜先生为长卿实属仓促,今日便委屈先生在府内过夜,明天本公定让人给先生安排好住所。先生看如何?”,看见贻清似乎很不愿意住进州公府,刘煜也是有些不耐,州公府怎么了?不挺好的一个地方么。 “我们要住枫林苑。”,一旁从未开口的少年终于迫不及待的说道。 “枫林苑?”,刘煜实在是一瞬间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澹圣祖种树的那个院子。”,少年看着刘煜似乎没想起来那是什么地方就赶忙解释道。 从少年提到枫林苑到再次做出解释,贻清未曾制止,只是看了少年一眼。看来这位贻清先生也有心要住在那里啊,枫林苑是什么地方刘煜自然是清楚的。澹国为澹圣祖兴建的行宫,后来成为澹国皇室在鄞州的别院,历经百年混战枫林苑因为带有澹圣祖手迹等重要意义得以幸免,莒国历代国君也十分重视枫林苑年年拨款维护,不过虽然现在是莒国王室行宫别院但是却很少有王室成员选择住在那里。 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文人,就因为在自己面前摆了一盘棋就让自己拜了长卿,然后就这样借此要求住在王室行宫之中?现在自己若是答应了,传到国都之中,国君如何看本公?母后如何看本公?自然会把自己当做是个败家子,是个傻小子,是个不会下棋还爱下棋的棋魔?刘煜想到这便笑了,这么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会继续刁难、监视自己了吧?谁爱跟个不肖的傻子较劲呢? 自从离开国都到了这鄞州开始,刘煜一直在藏拙,不论是平日里的沉默不语还是成天捧着棋谱抓下人陪他下棋,都是演戏。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没办法谁叫他生在帝王家呢?还是个嫡次子,那位嫡长子又不受贪恋权利的母后的青睐,自己若不是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被国君用什么借口处理掉了。那不行,本公才堪堪成年,大把的好光阴还没享受呢,这个时候就死就太不值得了。 “柳絮,送先生到枫林苑,从今后枫林苑就是先生的府邸了。”,刘煜拱手抱拳说完也不待贻清和柳絮回应便转身回了州公府,而贻清则一脸意外的看着离去的刘煜,这小公爷答应的未免也太爽快了。 刘煜潇洒的转身离去,而一旁的柳絮简直都要疯了,嘛玩应儿?姓贻了?枫林苑姓贻了!这不疯了么?这个世界怎么地了?都疯了吗? 第4章 神秘人与曲 话说,在刘煜的安排下,柳絮护送着已经被任命为鄞州公府长卿的贻清和他身旁的少年前往白麓城西郊的枫林苑,毕竟枫林苑是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于是柳絮便安排了一架马车。 柳絮因为天生口吃而不爱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着累别人听着更累,所以索性就养成了习惯,那就是能比划的、能使眼色的那就坚决不出声,好在这一路上贻清和那位少年只是安稳的坐在车上。 天天在鄞州公府站岗放哨的柳絮也是难得有机会不在公爷身边,所以索性就慢悠悠的驾着车,不过三十里的距离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大名鼎鼎的枫林苑此时就在眼前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引起了柳絮的注意,在马车左前方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女子,倒也不是柳絮好色,是因为从出城开始,街道上就很空旷没有什么行人,临近枫林苑这三四里路上别说人了,连一只耗子都没有出现,作为鄞州公府的护卫统领,柳絮还是颇有些职业素养的。于是柳絮开始认真观察起不远处的女子,这位女子虽然不是面容惊若天人但未施粉黛的模样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大概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席红色长衫配着白色飘带,手持一柄琵琶,像是破出画来的仙子,只是神情颇为悲切,正当柳絮暗自琢磨的时候,女子弹起琵琶缓缓的唱道, “只是小露辞寒春,往事今非梦里人,杂草丛生,小楼西沉,醉眼迷离诉平生。只留塞外寒江雪,望穿当年笙歌夜,幸逢伊人,醉于春闺,小径花开映天红。山河戚戚似旧梦,醉卧竹林自在中,风花恋雪月,与世无争,如此过一生。长恨事与愿难同,金戈铁马梦成空,渺渺似梦魇,乱世逢生,缱倦故人梦。奈何此意为天,梦里再相见,与你诸事心愿轻声谈。花开花落花满天,香消魂断孰人怜,芬芳犹在风吹鬓,千灯乍灭黄泉边。最是伤情泪使干,醉生梦死不堪言,应是人间留梦难,梦醒人去空留憾。” 柳絮其实并没有什么文化,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以外几乎再也不认识其他的什么字了,是个标准的白字先生,但是即使是这样柳絮依旧能从这位女子婉转低沉的歌声中听出哀伤、痛苦乃至于或多或少的愤怒。柳絮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这段歌声之中,马车停了下来他也不曾察觉,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女子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久久的没能回过神来。 只是柳絮并不知道的是马车中的贻清早已经泪流满面了,车厢内的少年看着咬牙彻齿默默流泪的贻清也是一脸的茫然,为什么这首曲子能够让平时连个表情都难有的贻清如此痛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过这首曲子是哪给贻清带来的触动呢?自己跟在贻清身边也十多年了从未发现贻清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少年啊少年,你虽然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却根本不知道这曲子根本写的就是贻清本人,叫他如何还能克制自己呢? “啊。”,歌声停止了很久很久之后,贻清才疯了一样跳下马车,人呢?他开始寻找那个唱曲儿的女子,但是哪里还能找的到那个女子呢。 “人呢?”,贻清回过头来一把掐住柳絮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告诉我!那个人在哪!” “额…”,根本就没从歌声中回过神来的柳絮就一下子被贻清掐着脖子举在了半空中,他尝试着用手掰开贻清的手指,尝试着用力拍打贻清的手臂,甚至尝试着要用脚去踢贻清,他自然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贻清的对手,根本没有任何伤害贻清的可能,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不这样做就会死,当然更大的概率是做了也会死,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师父!”,在贻清身旁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终于在柳絮垂死挣扎的时候出了手,他手持长剑飞身而起,而剑锋直取贻清项背。 “呔!”,面对少年的袭击,贻清终究还是放弃了奄奄一息的柳絮,可怜的柳絮终于还是得以喘息,不过只是贻清先生放弃的方式有些特别,他并不是直接松了手而是将柳絮扔了出去,就像是扔垃圾一样的扔了出去,柳絮就这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弧线,最终重重的摔在了一间驴棚之中,驴兄似乎对这个从空中而来的家伙很感兴趣,先是用蹄子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应就用头拱了拱,还是没有反应,这就就让驴兄有些不高兴了,来了大爷的地盘不打招呼不说竟然连个声的都不出,要你何用!驴兄那令人羡慕的强健有力的小腿肌肉迅速充血,轻轻一扬,走你!于是乎柳絮就被这江湖中难得一见的招式“尥蹶子”从驴棚里踹了出去… 哎呦可怜的柳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么?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让你昨天晚上趴在鄞州府后院偷看小丫鬟洗澡!该! “我没有!” “闭嘴,你现在应该是晕过去的。” “不管,我没偷看丫鬟洗澡!。” “你给我躺下!你再不躺下,老子把你直接写死,你信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别,我才出来四章啊,哪能死那么早呢?我听您的,听您的,我晕,我现在就晕。”,咣当。 嗯,反正就是说,嗯,就是晕过去了反正。 “师父,你清醒一点,那谁都走了好几分钟了!”,少年冲着贻清喊道,从那个曲子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师父的表现就非常不正常,从一开始的目光呆滞到后来的神情痛苦、痛哭流涕,到如今甚至似乎是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为什么呢?看刚才柳絮那呆傻的样子,似乎柳絮的神志也受到了冲击,为啥自己没事儿呢? “把她交出来!把她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杀了你!”,此时的贻清已经完全的丧失了理智,手中那柄一直视如生命般珍重的长剑却也是被当做砍刀一样使用了,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似乎贻清身上绝顶的功法也丢掉了,这倒是让少年缓了一口气。如果师父只是失去了理智而没有失去功法的话,哎呦,好可怕,到时候一定是保不住命的,宝宝还没成年呢。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盯着贻清,就算是师父现在没有办法使用功法,但是即使他是单纯的使用自身的力量也够自己喝上一壶的,所以不论如何还是要保持警惕。少年现在满心想的只有自保,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去考虑什么搭救贻清的事情,他师父是谁?那是何等高人啊,放眼天下能够成为师父对手的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师父都中招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开玩笑一样,现在能做的就是期待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师父能够有机会逐渐的恢复理智,自己能做的怕是只有这些了。 好在是四周没有什么人,于是少年就和贻清绕着马车转来转去,时间久了一些之后无论是少年还是贻清,体力渐渐的也不足了,速度上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了。 “师父啊师父,你醒醒吧,我快跑不动了…”,少年是真跑不动了,就这么一圈圈的绕,不晕就不错了,而转眼看那贻清跑的还挺起劲儿。 “你给我站…住!把人…交交出…来!交…出…来!”,贻清的体力似乎也开始有些不支了,最起码喊打喊杀声已经有些微弱了,开始气喘吁吁的了。 “不动手么?”,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中,抱着琵琶唱曲儿的那位女子毕恭毕敬的垂手问道。 就在这位神秘的女子旁边坐着一位女子,半坐半倚在太师椅上身旁有几个丫鬟为她扇风、捶腿,这位女子看起来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皮肤白皙,柳叶弯眉,只是那琼鼻似乎是告诉别人她更像是从西域而来的女子,半晌之后女子才睁开了眼睛,不过令人惊异的是这女子两个眼睛的瞳仁颜色并不一样,左眼是茶色,而有眼则是墨绿色。“杀?”,女子冰冷的声音让一旁的人不寒而栗,“和笙,你说我为什么要杀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妄断楼主行事。”,被称为和笙的女子显然是被这冰冷的声音吓到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 “呦,这样可不好,日后我的小和笙身份可会是高不可攀的呀。”,女子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但是满目的冰冷和杀意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楼主的人,死是楼主的死人,在楼主面前奴婢永远只是个奴才而已。”,和笙听了赶忙解释,一边解释一边向那女子扣头。 看着和笙不断的扣头,身边的丫鬟们眼中都是怜惜之色,只是并没有人胆敢为和笙求情,为她求情那只有一死,眼前这位可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啊,杀人或者不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完全只是凭她的喜好。 “呦,可别磕了,听着就那么心烦。”,女子一脚踢开了正在给自己捶腿的丫鬟站了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你只是个奴才而已。” “是,谢楼主隆恩!”,和笙又向这楼主磕了一个人然后才起身离去。 第5章 是非白麓城 “还好…还好”,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颇有些后怕的呢喃道。就在刚才陆灵剑的剑锋距离自己的咽喉的位置就只有不到一寸,好在失去了理智的师父也失去了功法,不然就算是陆灵剑的剑锋离自己的咽喉还有一米也会丢了性命,好在就在那关键的时刻贻清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栽倒在地。 少年赶忙将贻清扶坐起来,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木牌,木牌两面都有些古怪的名字,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才掰开贻清的嘴将木牌塞了进去,虽然塞这块木牌是为了防止师父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但是这块木牌的珍贵之处自己是知道的,只怕师父苏醒之后会不高兴,少年想到这又有些犹豫,不过也没有将木牌再取出来,毕竟和师父的性命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少年想着便将贻清背到了马车之上。 “对了,那个傻护卫呢?”,直到这个时候少年才想起来那个倒霉的傻护卫,“还能活着么?” 嗯,这个问题是很关键的,虽然师父暂时的丧失了功法但毕竟他的身躯依旧强健啊,他的拳头还是小砂锅那么大的呀,就那护卫那小身板子,估计够呛了吧?师父也真是,刚刚让鄞州公封了长卿就把人护卫弄死了,这可怎么办呢?算了,先找到尸首再说吧,刚才隐约记得好像是被师父扔出去了,大概是这边这个方向吧?少年凭借着颇为模糊的记忆向着柳絮“远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嗯啊嗯啊”,正当少年按着记忆寻找柳絮的过程中,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这是什么?纵是少年这习惯了杀戮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嗯,没错,是那匹英明神武、小腿强健的驴兄。 “…”,少年站在驴棚前看着刚才发出凄厉叫声的驴兄,一脸的疑惑,我在找人好么?你喊什么,吓我一跳。 “嗯啊嗯啊”,驴兄惊喜的喊叫着,仿佛在说大兄弟你看见我了么?嘿,哥我长的是不是贼拉拉的帅? 不过显然少年的表现让驴兄很失望,少年一脸嫌弃的看着驴兄,牲口就是牲口,这味道…哎呦喂有点顶的慌,少年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似乎这么做就能将这令人作呕的味道挥散一般,不行待不下去了还是走吧,少年转身就走。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驴兄不高兴了,老子好不容易看见个人,你也不赞美驴哥我几句,这些驴哥就不挑了,你就不能喂喂你驴哥我么?饿了好几天了,驴腱子都瘦了,该死的吴老二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唉,你别走啊你! “再叫就跺了你做酱驴肉!”,少年听了驴哥颇为聒噪的喊声连头都不回的把剑挥向了身后,咔嚓的一声驴哥身前的驴槽直接被剑气斩断。 “…”,驴哥懵了,交流有障碍么大兄弟?我让你给我喂点草!喂点草!你怎么把我饭碗弄坏了!再说了草垛里还有个傻子呢!你们人类不应该相亲相爱嘛!“嗯啊嗯啊嗯啊嗯啊!”,缓过劲儿来的驴哥,抱着舍驴为人的大无畏驴道主义精神拼命的嘶吼着。 柳絮啊柳絮,你何德何能让驴哥冒着变成酱驴肉的风险来搭救你呢?难道你上辈子是驴?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孽畜。”,少年不屑一顾的冷笑道,看来今天还真得杀了这头犟驴,正好给师父补补身子,只是转过身来的少年却并没有动手,因为驴哥还盯着草垛不停的嘶吼着。饿了?我又不是喂驴的,不对,那好像有个人啊… 少年疾步上前扒开草料,可怜巴巴的柳絮直接栽倒在地,浑身沾满草料不说腹部还有清晰而硕大的蹄印,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驴哥干的呗。不多时,少年牵着驴哥,驴哥驮着柳絮又回到了马车附近。 同样“热闹”非凡的还有三十里外的鄞州公府… 半天以前自己在鄞州公府外掀了贻清的棋盘,竟然不经意间切合了贻清的心意,刘煜也对这个怪人充满着浓厚的兴趣,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会是自己极强的助力,于是拜贻清为鄞州公府长卿也就是鄞州文官之首。鄞州之前没有长卿么?当然有,如今就跪在刘煜面前。 宫朗,鄞州公府长卿,老爷子今年已经是七十三岁高龄了,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平日里整个鄞州上下都对老爷子毕恭毕敬,都不敢对老爷子大声说话,怕就怕的是哪一下不合适吓到了老爷子,要真是给老爷子吓的或是气出点什么毛病那真是罪恶滔天了。 宫老爷子年龄在鄞州官场是最大的,自然也是资历最深的。宫老爷子之前是长期在国都为官的,到鄞州之前担任过鸿胪寺少卿,是鸿胪寺响当当的主事人之一。只是先王因为重病不治后,先王嫡次子刘煜受封鄞州公,而宫朗也被太后亲自任命为鄞州公府长卿,“鸿胪寺少卿宫朗老成持重,深得先王喜爱,今钦命宫朗为鄞州公府长卿,协理鄞州公事辅佐鄞州公。” 宫朗是母后派来的,虽然是有辅佐协助年少的刘煜的意味,但是也不免有监视的意思。老爷子虽然光明磊落、能力卓著,但是就鉴于他是母后派来的“监督官”,刘煜打心底里也不愿意同宫老爷子太过于亲近,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还是不好的。只是如今看着老爷子在自己面前长跪不起,刘煜还是于心不忍,只是刘煜几次想扶起老爷子,都被老爷子拒绝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臣愧对先王和太后偏爱,愧对列祖列宗!”,老爷子不无悲切的哭嚎道,甚至刘煜都能看到泪水从宫朗那沧桑的脸上滑落,每一滴跌落地面的泪水都像是楔进刘煜心脏的钉子,深深的刺痛着刘煜的心。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宫朗为莒国操劳一生竟然抵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摆的一副残棋?这怎么能不让老爷子伤心呢?换作自己应该也会这样吧? “宫长卿,本公命令你站起来!”,刘煜想到这不得不喝道。 “不!老臣就跪在这里!我是罪臣啊!令殿下不耻!令殿下寻一来路不明的乡野匹夫!坚持罪该万死啊!”,此时此刻的宫朗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在公府议事堂内肆意的咆哮着,让围在一旁的各衙门主官都为之一震,这可是宫朗啊,当年在鸿胪寺可是被誉为“宫大善人”啊,谁见过老头这么激动过?公爷啊公爷,你也真的是,怎么想的?就凭一盘棋你就让他当长卿?就让他住枫林苑?简直太儿戏了吧。 刘煜在说出让贻清做长卿的时候其实也真还有些顾虑,无缘无故招了个长卿于情于理都不合,但是,刘煜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次的选择应该是不会错的。至于宫朗老爷子,没办法,虽然心中有愧,但也不得不如此,老爷子若是待在国都继续待在鸿胪寺没准还有一番成就,到了鄞州,掺和到王室权斗中的话,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宫长卿,既然你不愿意起来,那本公只能给你跪下。”,刘煜淡淡的说着声音中不带有一丝的情绪,冰冷异常。 看着鄞州公刘煜殿下跪在了长卿宫朗面前,周围的各衙门的主官都是极其惊愕。这是属于家天下的时代,大臣们大都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信条。让王室成员跪在自己面前,这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公爷!”,大臣们惊异的喊道,“殿下!”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是让老臣死啊。”,宫朗看着跪在眼前的刘煜老泪纵横,殿下是在乎自己的,殿下是在乎自己的。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苛求,宫郎几次要拉起刘煜,最终还是在众多臣子的劝说下,刘煜才起了身。 “是本公考虑不周,让宫长卿受委屈了。”,起了身的刘煜拉着宫郎的手不失温情的缓缓说道。 “殿下别这么说,是老臣的错,是老臣的错啊。”,宫郎抹着眼泪说道,罢了罢了,殿下心地良善不会出什么错的。鄞州公府的“热闹”非凡随着两个人的跪地而逐渐消弭,而林枫苑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看着大门紧闭的枫林苑,少年不禁有些疑惑。找到柳絮的小院子里除了这头驴连个人影都没有,自己又在周围搜索了一下同样没有找到任何人,人都到哪里去了?再说了,发生了这么激烈的搏斗,为什么枫林苑大门还是紧闭的连个人都没出现呢?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少年查看了贻清的状况依然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不过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索性将柳絮丢进马车车厢,然后赶着车来到了枫林苑大门外,而驴哥则潇洒的趾高气昂的跟在马车后面。 少年走上石阶叫了门,只是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透过门缝看去庭院的地上似乎躺着好多的人,不好!少年退了几步飞身上墙翻入了院内,果然一地的人,之所以说是一地的人是因为一眼看去地上并没有鲜血,所以他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确定这些人都死没死。一番查探之后,还是不出意料的都是些死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有侍女有家丁也有护卫,难怪刚才街上闹了那么大动静而这枫林苑竟然反常的平静。 正当少年在思考的时候,不经意间的回头他才发现在另外一侧的围墙上赫然写着“离开白麓否则死”这样七个血红的大字,少年在这字上抹了一下闻了闻,没错是人血,至于是那些死人中那一个的血就没有必要考虑了。“离开白麓,否则死。”,少年轻声的念着这几个字,少年看来墙上的那些字就是写给自己的师父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而现在师父在已经昏迷不醒的时候被自己安置在马车上,这不是等于把师父送到凶手面前嘛!该死!若是师父因此出了问题,自己真的是百死莫赎。 少年赶忙纵身跳出围墙,急冲冲的跑向马车,不断祈祷着不要出任何问题,四周环境没有变化,马车位置没有变化,四周没有血腥气也没有其他的脚印。是虚惊一场?少年调起帘子钻进车厢,车厢里的一幕让自己终身难忘… 第6章 白麓是与非 一场微微的细雨突如其来,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而贻清的小徒弟则阴沉着脸驾着马车行在街道上。有人曾经说雨水足够涤荡这世界的一切的污秽,雨水会消解这世间的污秽么?不会,充其量也不过是稀释罢了,今天的事情充满着古怪,但无论如何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尤其是师父竟然还遭遇了这样的…屈辱… 小徒弟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趁着自己到枫林苑里查探的时候将师傅的衣服剥光,只留着合裆裤,不但抽了师父几鞭子还在师父脸上用血写下了“该死”二字。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够让这个人选择采用这种完全的羞辱的方式进行报复呢?都是写的血字,是不是这个人同枫林苑内写下“离开白麓城,否则死”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呢?虽然自己的想法有些欺师灭祖,但是不得不说那个人竟然没杀了师父就有些说不通了,还有之前那个唱曲儿的女子是谁?跟这一切是不是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师父听了那么激动?为什么师父会失去理智? 小徒弟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炸开了,没有一个问题是自己能够想明白的,而此时师父还在昏迷之中,这些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让师父清醒过来,不然可能连师父的性命自己都保不住。 “此次来到这白麓,一切都需要小心,不然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在进入白麓城城门的那一刻,师父曾经交代过自己,当然自己还问过师父要做些什么,师父只是说要找有缘人,要住枫林苑,其他的一概都没有解释。他心里清楚,师父如果不愿意说的话,那么你就算是天天问时时刻刻问,师父也不会透露半分,如果师父愿意说的话,就算你不听估计师父也会提着你的耳朵逼着你听。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师父送到鄞州公府去,就算是那个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到鄞州公府去刺杀吧?唉,早知道就不去什么枫林苑了,直接住进鄞州公府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听着下人来报说贻清先生的身旁的童子求见,刘煜显然是有些意外的,难道枫林苑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殿下,臣等告退。”,听着州公府下人的话宫郎也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余也有些吃味。一把年纪了今天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激了,还是早早离开的好,谁知道那个摆棋人要跟殿下说些什么呢?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宫长卿在此陪本公吧,若是大事正好一起商议。让那童子进来吧。”,刘煜摆摆手,拉着宫朗坐在了一旁,而其他的那些主官都慢慢的退了出去。 “殿下…”,宫朗可是不敢就这样坐在刘煜身旁,坐在殿下身旁,跟殿下平起平坐,这完全是丢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啊。 看着宫朗有些惶恐的样子,刘煜只是笑了笑,这老爷子完全是被那些礼法教条所束缚了,难怪老爷子刚才一阵子哭嚎的时候,别的主官都是一脸惊异。 “宫长卿,礼法不能废,但也不能完全拘泥于其中,先王和国君都提倡亲民爱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国君陛下的臣子,不要为了这些细枝末节而纠结了。”,刘煜说着便按着宫朗的肩膀让他又坐了回去宫朗还要挣扎,下人却已经将一位少年带了进来。 这还是刘煜第一次仔细观察贻清身边这位少年,身高六尺有余,头系一条清布发带,面容削弱不过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整个人都因此而显得极为英气,这种英气是刘煜在那些曾在战场上厮杀的军士身上见到过的,这少年看起来或许还小自己几岁,身上有如此锐利的英气,真是难得,果然这贻清先生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你是贻清先生的童子?”,未等少年施礼,刘煜便问道。 “我是先生的弟子,我叫凌云。”,凌云还算客气的说道,凌云少年得志自然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如果是往常他不见得能够这般客气的同刘煜答话,只是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如今贻清昏迷不醒根本没有能力离开此地,另外对方能在自己不远处如此羞辱师父而自己却根本没有察觉,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能力和水平要超出自己太多太多,甚至极有可能同师父不相上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应付得过来么?不,显然是没有可能的,他再狂妄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所以唯一能够保住师父性命的可能只有眼前的这位了,毕竟这位是莒国鄞州公,仅次于莒国国君的王室成员。 “不知小先生来此何事?可是令师有何安排?”,刘煜笑着说道。 “家师在枫林苑外遭到不明袭击,深受重创昏迷不醒,贵府护卫也身受重伤!” “什么?”,刘煜是满心以为是贻清先生有什么要求或者安排才派自己的徒弟前来,万万没想到自己请的这位新长卿竟然当天就遭到了袭击。 一旁的宫朗也是一脸震惊甚至可以说是委屈,完了,自己刚在殿下面前闹了一顿,转眼之间自己嘴里一文不值的那位就被袭击了,宫朗甚至能看见向自己飞来的那口大锅,这是什么事儿啊这是,真是冤枉啊… 刘煜确实很愤怒,但是也确实没想到过宫朗,老爷子只是觉得自己太儿戏,但是打人的事儿是肯定干不出来的,“小先生,令师和柳絮现在何处?” “在马车上。”,凌云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位执掌鄞州大权的少年的愤怒。 “来人将贻清先生和柳絮请进来。”,刘煜喊道,自从刘煜受封鄞州公的四年以来,鄞州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认定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在大家看来他似乎极少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根本不遮掩对部分官员的厌恶。此时的他言语似乎平静,但正因为平静才格外令人瞩目,他额头绷起的青筋,紧攥的拳头无不提醒着旁人———他是愤怒的,极端的平静不过是爆发的前奏。 不多时,两副担架担着贻清和柳絮出现在了议事堂之中。而在刘煜的询问下,凌云也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刘煜,当然贻清失去理智伤害柳絮的事情被改成了,凌云昏迷醒来之后发现贻清昏迷不醒、柳絮深受重伤了,贻清遭受侮辱的事儿也没说。如枫林苑发生的惨案、神秘的女子以及哪首诡异的小曲儿、枫林苑周边所有人都神秘失踪,凌云倒是如实的同刘煜说了,甚至“离开白麓城,否则死”这事儿都说了。 “通知州府校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手谕禁止任何人出城,全程搜捕任何可疑人物,立即撤查枫林苑惨案和周边百姓失踪的问题。” “是。” “殿下,如果信得过老臣,老臣愿去枫林苑参与调查。”,宫朗试探性的问道,他需要尽快了解刘煜是否对自己起了猜忌,否则今后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了。 “自然信得过,请宫长卿即刻启程,务必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刘煜写了手谕交给宫朗,他至今也没有怀疑宫朗同这件事有任何关联。 一番安排后,郎中也到了,在刘煜安排下被抬到后侧厢房治疗,凌云忧心师父的身体便一同去了。整个议事堂也就只剩下了刘煜自己一个人。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这些事情呢?枫林苑墙上的字过于刻意,如果只是不想让贻清先生留在白麓城完全不用将下这么狠的手,放一支冷箭也能达到这样的目的,所谓“离开白麓城”应该不是那人的本意。既不是为此,是因为私仇?这倒是有可能,前些天贻清和凌云是住在城内,如果动手极有可能很快暴露,失败概率太大,枫林苑是在城外就算发生打斗也不太有可能迅速引起巡防的注意,无论成败都能迅速脱身,枫林苑周边一个人都没留全部失踪也可以从侧面印证这一点。 贻清二人要去枫林苑这事儿是当街说的,所以根本没办法确定下手的人。是从事发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白天的就敢当街如此,而且按照凌云所说这人或者这伙人能力很强,会不会是江湖中那几家? 那神秘的小曲儿倒是像那几家出手的样子,毕竟是太过于诡异,除了那几家也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势力能有这样诡异的手段。 若是那几家的话,事情就有些棘手,因为连年征战的缘故,那几家得以在乱世之中风生水起,甚至于各国朝廷都曾求助他们对敌方下手。是什么原因让贻清同他们结怨?买凶?看来还是自己对贻清先生的由来一点都不了解啊。光凭直觉和那盘棋,唉,这事儿确实做的不靠谱啊。 “本公希望贵殿查一查。”,刘煜想了半天突然开了口,难道是因为事情过于诡异所以我们的鄞州公犯了失心疯?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刘煜话音刚落便有人应承,随后一个黑影便从议事堂迅速离去。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看着黑影离去冷笑道,是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第7章 三殿之无极 果然如刘煜所料,关了城门查了一夜,小偷小摸的倒是抓了不少,踹寡妇门的也抓了几个,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殿下,提刑官认定枫林苑的人并无明显伤口,应该是死于毒物,而墙上的血字应该同院内的人并无关系。”,宫朗回道。 “并无关系?”,枫林苑的人没有伤口就不会出血,那血是谁的?,“是人血么?”,刘煜问的自然是墙上的血迹。 “是人血,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提刑官认为极有可能是周边失踪的百姓的血迹。”,宫朗道。 这倒也说得通,“周边有多少户百姓,有没有什么线索?”,刘煜问道。 “按照记录应该九户,一共应该是二十七人,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用药物导致他们昏迷之后将他们移走的,献唱发现了一点拖行的痕迹,显然对方有收尾和清理现场的,从这一点来看对方人数应该很多。” 是啊,二十七个人不可能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解决的,必然是一群人的动作。袭击贻清,杀害枫林苑侍卫、下人还有抓捕周围住户的应该是同一批人 “既然如此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刘煜似乎找到了希望,心急的问道。 唉,殿下是有些急了,要是有线索刚才不就说了嘛,宫朗苦笑一声,“臣等无能,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按照城门守卫回话之前也没发现不寻常的出城车队。” “此时诡异,对方既然在白日里就干下手必有倚仗,不要有负担,继续查。” “殿下,那城门…”,宫朗小心翼翼的问道,白麓城不是个村子啊,出城的入城的每天都有千八百人,城中商铺商户需要从城外运输货物进城,城中苦力需要到城外接货,一大早城门内外就聚集了大量民众和车马,要是在不开城门事情可能就不妙了,这是砸人饭碗嘛。 “开吧,一夜也没搜到什么,估计可能早就离开了吧。”,刘煜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终究还是要靠江湖力量么?若是就是他们自己干的呢? “是,臣这就去安排。”,宫朗说道。 “查无可查。”,宫朗刚退出去,议事堂的某个角落就出现了声音,声音冷淡似乎不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好一个查无可查啊。”,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刘煜,此时就因为这个“查无可查”而看到半点希望,“从今天起便不用跟着本公了。” “期限不满。”,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才再度想起,不过这一次就不像往常一样毫无感情了,声音中明显带着疑惑。 “满了,本公说满了就满了!”,刘煜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 “好”,那个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入夜便走。” “现在就走!”,刘煜喊道,还等入夜,现在就给老子滚蛋。 “现在不行,我会暴露的。”,那个声音说道,冷淡之余还有些不快。 “你跟在本公身边四年,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刘煜笑了,隐匿的这个人守着、护着自己四年多的时间,是为了完成一个诺言,不过这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他是不知道的, “…”,那个声音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刘煜似乎对那个藏在暗中的人不再给出回应并不感到意外,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议事堂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回忆,半晌之后才开了口,“本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四年以来,本公并没有遭受任何刺杀,只是不清楚是你帮本公挡住了,还是真没人想杀本公。” “十九次。”,这一次刘煜话音未落,那个人便开口回答,语气之中隐隐有些不满。 “那本公便该向你道谢。”,刘煜笑了,“四年里十九次刺杀倒是不少了,能问问都是谁么?” “管杀不管问。” 好个只管杀不管问啊,不愧是无极殿的顶级护卫可真的是狂妄异常啊。江湖上有“一宫二楼三殿”之说,也就是江湖上比较大的势力分别是轩辕宫、百花楼、烟雨楼、无极殿、勤学殿和承天殿。 这位一直隐匿在黑暗之后的神秘护卫就是那三殿之中的“无极殿”派到自己身边的,四年前先王重病不治后,自己从被册封为鄞州公从国都赶到白麓城,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的事端,好在国君派了一支禁卫军护送,虽然禁卫有不少折损但索性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眼看着就要进入到鄞州境内的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截杀,正可谓“月黑风高杀人夜”,禁卫军好像是稻草人一般被三个杀手所屠戮,那一刻刘煜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自己曾经一直认为禁卫军的实力极其强悍,世间应该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刺破莒国禁卫军的护甲,但是这一路上的经历让自己清楚的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之大江湖之大,真的是奇人异事数不胜数。 看着那三个杀人像屠戮牲口一般的杀着禁卫,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没有以后了,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不过就在刘煜陷入绝望的关键时刻,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了,就凭一人之力将三人斩杀,正当刘煜要询问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等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鄞州境内的一座城池,刘煜询问之后才知道,自己被丢在了府衙门前,府衙的差官翻动了自己的行李才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谁杀的自己谁救的自己?这件事查了很久也没有答案。不过后来还是有了转机,刘煜在自己的长袍的内兜中发现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无极殿愿护殿下十年周全”。自小在国都王宫出生、长大的刘煜是真的不太清楚无极殿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只知道无极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势力,一番询问之后他才明白无极殿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流氓势力。之所以说无极殿是“流氓势力”是因为无极殿行事很流氓,无极殿承接几乎一切的暗杀要求,说几乎是因为无极殿不承接对四大国国君以及刀圣芮晓楼的暗杀,其他的都可以。不过,无极殿并不会在承接任务之后就立即动手暗杀,而是会先找到暗杀对象,如果暗杀对象付出了更高的价格,那么无极殿会取消暗杀将费用退给买凶者,当然如果买凶者又把费用提上去了,这个时候无极殿才会出手进行暗杀,这种赚黑钱的方式虽然确实令人不齿,但是必须得承认无极殿确实是江湖上搞暗杀最成功的,无极殿存在近百年有传闻的暗杀失败只有四次,这四次中能够明确的只有一次便是针对刀圣芮晓楼的暗杀,至于其余三次是众说纷纭没有标准答案。 对于无极殿所谓为期十年的保护,刘煜只能接受,因为无极殿的杀手或者说是护卫们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自己想拒绝也没机会啊,怎么说?跟谁说啊? 不过随后的日子里刘煜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刘煜是属于天生感知超群的人,他总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之中有一个人存在着,他开始尝试同这个人对话,但是不管自己说多少句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刘煜是极相信自己的感觉的,就这样类似于自然自语一般的说着话,那个时候开始府里就开始有种说法“小公爷怕是个傻子,总是爱自言自语”,这种说法也很快在鄞州流传甚至传到了国都,国君为此还专门调派了御医到鄞州为刘煜诊疗,刘煜是一脸的无奈但是依然没有放弃,终于有一天这个人说话了,刘煜在窃喜自己感知没错之余也感到了害怕,这府邸之内也不是没有高手,但是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感知、察觉到,这个人的能力该有多么的可怕… “如果今后无极殿接到了杀本公的要求,你们会来跟本公谈价格么?”,刘煜想了想问了这样的话,以前有这位护着倒也能保自己的周全,既然这位被自己赶走了要是真有人要杀自己的话,自己还是要做些准备的,四年的守护让刘煜对这一位是十分的信任。 “不会。”,那人似乎有些犹豫然后说道。 “那你会来杀本公么?”,完了,刚才不应该意气用事啊,怎么感觉随时都能被杀呢… “不接。”,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刘煜笑了,看来无极殿是把自己放到了四国国君还有刀圣的那个层次了,无极殿护着自己终究还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自己还不太清楚罢了,“你说如果本公后悔了,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那一位才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得商量了么?”,刘煜弱弱的问道。 “没有。” 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较什么劲呢?人家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嘛,赶人算怎么回事儿呢,刚才怎么想的?脑子就水了么?刘煜一边笑着掩饰自己的无奈,一边自己责怪着自己。 第8章 国都来信使 议事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家丁来请示说凌云求见。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在贻清被转到后院救治之后自己去看过三次,但无论是贻清还是柳絮都未曾醒过。自己对医术没有半分了解,只能一再要求郎中尽全力救治然后便是部署、等待搜查的信息。 此时凌云前来最好别是什么坏消息啊,刘煜开始有些不安,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似乎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难以遮掩的不安,直到凌云走了进来才停了下来。 “殿下,奉家师之命,请您到家师榻前叙话。”,凌云进屋后向刘煜深施一礼然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先生醒了?精神各方面可还好?”,还好还好,是个好消息,凌云的话让刘煜还是感到欣慰的,“本公现在前往?” “家师说一切凭殿下安排,若殿下无事草民便告退了。”,凌云拱手后退离去。 “有意思。”,刘煜轻声笑了一下,凌云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有着明显的变化,从之前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客气再到如今的恭敬,这种变化说明这个人识时务而且很聪明,不过估计现在的恭敬同贻清先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想到这刘煜便起身准备前去探望贻清,不过刚走到门口便转回了身,犹豫之后才说道,“既然你要走,又不能露面就自行离去吧,本公便不送了。” 只是刘煜并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便离开了。 “愿殿下平安,终有日再相见”,就在刘煜离开的那一刻,议事堂中的某个角落之中的那个人说话了,声音不大也没有了过去的冰冷而异乎寻常的显得温情,只是可惜刘煜并没有听到。 刘煜在两个家丁的陪伴下从议事堂穿过后花园来到了贻清养伤的地方,刘煜阻止了准备推门的家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之后才敲了敲房门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凌云便将房门打开。 “殿下”,凌云向刘煜施礼随后将他让进屋中。 刘煜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贻清的病榻前,贻清的面色苍白一场,精神明显还有些萎靡,这个时候把自己叫到病榻之前?意欲为何呢? “先生,可是有话说。”,刘煜坐在凌云搬来的椅子上轻声问道。 “殿下,草民应承官职便当为殿下效力,但不想遭此事故,草民现在已经缓醒应当去枫林苑了。”,贻清同样的轻声说道,不过他的轻声与刘煜的轻声是不同的,刘煜之所以轻声说话是为了避免扰了贻清的心神,而贻清则完全是因为虚,丧失心神并不是小事对他的身体伤害是很大的。 “先生可知是谁下的手?”,刘煜想了想才问道,贻清离开公府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相比较枫林苑而言还是这里更安全些。 “殿下如何判断?”,贻清倒是没有回答刘煜的问题而是轻笑反问。 “一宫二楼三殿。”,刘煜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犹豫,“唱曲儿女子、截杀、百姓失踪还有枫林苑的惨案应该是同一批人所为。” 贻清紧紧的盯着刘煜,似乎是想要看出些什么,半天没说一句话。 “先生可是觉得有错?”,刘煜看着贻清不做表态反而是盯着自己,难道自己猜错了?没有道理啊,这样规模的行为不是江湖那几家所为又会是谁?国都?不太可能。那就是自己猜对了?也不太像,难道… “草民尚不知是谁出手,为何出手。”,贻清长叹一声道。 “那因何要到枫林苑去,先生明知有人对自己不利,还要做这种选择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刘煜问道,他需要确定贻清的想法,他需要尽快了解贻清这个人,眼前的这位贻清先生一定不是什么平凡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人用这一路的诡异事妄图对他产生威胁。此时此刻的每一言每一语甚至每一个表情都是了解他的机会,但是如果他真的去了枫林苑,那么这种机会肯定是要少上很多的。 “白日间当街刺杀,就算不是江湖大势力也定不是一般良人,草民在此会给殿下带来危险。”,贻清看着刘煜说道,这不失为一次对于刘煜的考校,如果此时的刘煜就此找到台阶把贻清送到枫林苑的话,虽然基本能够保障自己不会被暗杀贻清的那些人威胁,但必然会让贻清感觉到刘煜的薄情寡义。 “不行。”,刘煜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先生是本公请的长卿,无论如何本公都要保证先生安全。本公拜先生为长卿是当街行事,那伙匪徒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选择出手,视本公为何?视朝廷为何?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公都不能让先生在此时离开此地。” “好,来日康复再离府。”,贻清倒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刘煜算通过了考校么?算是吧,不过就算是没通过考校,自己又能如何呢?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当权者是写草菅人命、薄情寡义之辈呢?数不胜数啊,只是因为他们的功绩而至今仍被人顶礼膜拜,既然成功了,胜利者自然可以书写下任何他想要的。 不过,正当刘煜还要从贻清嘴里继续套话的时候,有家丁跑了进来对刘煜低声说了什么,刘煜皱了皱眉便同贻清拱手道,“国都来了差人,本公先告辞。”,说完也不待贻清回话便走了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三个月内,国君第四次派来信使了,刘煜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心神都有些慌张,半年以来自己这位国君王兄和母后的争执越来越多,俨然要在朝堂上演出一场母子争权来,国君几次来信都是在一些问题上同自己交换看法,当然其中也不免要跟自己埋怨几句。 在自己看来,母后争权的这件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当年先王在世的时候母后一共问政,外界称之为“双王问政”,而如今先王薨,母后荣升太后,又是自己的大儿子登基做了国君,她怎么可能舍得放下曾经夺到自己手里的权利呢? 先王生性怯懦、和善,因而母后才能跟先王平起平坐共同问政,俨然是那所谓的“双王问政”,而反观自己的这位兄长——莒国国君、莒永和王刘淼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同母后极其相像,都是那种热衷权利而且还生性凉薄的人。自己还真是怕两个人突然间有一天会因为权力而大打出手,完全不顾血脉之情。 来通知的家丁就紧跟在刘煜身后,然后悠悠的说着,“据说是大内静书房的庞公公。” “庞大海?确定是他?”,刘煜正走着听了家丁的话便转过头去问道。 “就说是大内静书房掌案,姓庞。看了腰牌确实是大内的,现在正在议事堂。”,家丁刚忙回道。 “要坏。”,刘煜听了家丁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生了一层的汗,大内静书房那就是当朝国君的办公之所在,是整个莒国最重要、最高贵的一间屋子,静书房的掌案那就是国君最亲近的太监担任的,国君这一次派这样一个人来白麓城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如果是如同以往那般发发牢骚,埋怨母后几句,完全是没有必要让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出动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呢?难道… 此时的刘煜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身份了,一手拎起长衫下摆直接跑向了议事堂,而一旁的家丁也不敢怠慢跟在后面跑了起来。眼看着到了议事堂,刘煜在一旁家丁、丫鬟们诧异的眼神中停了下来缓着气,也算刚才那个家丁极有眼力见,从丫鬟那要了湿手巾递给了刘煜,刘煜接了过去便擦了擦汗,把毛巾丢给家丁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楚经纬。”,家丁拱手道。 刘煜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从明天起就跟着本公,别的事情都不要管了,现在去告诉李总管。” “多谢公爷,多谢公爷。”,楚经纬听了赶忙跪倒在地磕着头,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丁能跟着公爷那是大造化啊。 “跪什么跪,快起来,去吧,去吧。”,刘煜摆了摆手道,如今柳絮昏迷不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康复,其他的护卫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身手还算可以但是一个个跟闷葫芦一样,三棍子都敲不出一个屁,这样刘煜有些受不了,这个楚经纬不但有些眼力见也能看出来是个话痨,总不至于自己今后闷死。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眼前这事儿——庞大海到底为何而来?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护卫为刘煜打开了议事堂大门,刘煜便特意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去。在莒国之中太监的服饰是极特殊的,他们每个人都戴着一个红顶大盖帽,身着红色、蓝色或灰色的绸布长衫。而眼前这个胖子带着珍珠顶珠的红顶大盖帽,身着红色绸布长衫,腰细白玉勾黑带,这已经是莒国太监服饰的顶配了,不过此时此刻他似乎并没有看见进了大殿的刘煜,而是翘着二郎腿托着一盏茶闭目养神,而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身着灰色绸布长衫的小太监看样子也是刚入宫不久的样子。 刘煜故意的咳嗽了一声,庞大海就算是静书房掌案那也是个太监,总不能自己一个堂堂的鄞州公给他问好吧? “呦,殿下,您可来了嗨,咱家等的这盏茶都凉了。”,庞大海毫不在意的撇着大嘴阴阳怪气的说道。 四年前,王兄刘淼在先王薨后登基,一直常伴他左右的庞大海也就从东宫首领太监成为了大内静书房的掌案,看来自己没在国都这四年庞大海也长能耐了,王兄没登基的时候对自己还算挺客气,如今却这般趾高气昂的。 “庞大海?”,刘煜装作刚认出他的样子。 庞大海?嘿!可好久没人敢喊咱家全名的了,就算是国君和太后也一口一口大海的叫着,旁的人哪个不称咱家“庞掌案”的!州公怎么了?咱家可是圣上最亲近的人! 铛的一声,庞大海便把盖碗狠狠的放在了一旁的扔在了桌子上,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根本不顾及盖碗的盖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咱家看殿下是光长年纪不长记性啊,连咱家都不记得了?” 随后“啪”的一记耳光声响彻了整个议事堂...... 第9章 可怜的胖子 “咣当”,议事堂内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的护卫就推门冲了进来,竟然出现了摔茶杯还有类似扇耳光的声音,护卫干嘛的?护主子的嘛,这不得进去看看么?就算是大内派来的又如何?小公爷就是鄞州的天! 刘煜来到鄞州四年对待府中的护卫、家丁和丫鬟是很好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对这个不怎么端架子的公爷颇有好感,府里的人一般都私下里喊他“小公爷”,刘煜知道了也不呵斥反倒觉得自己是和府里的人打成一片了。 如今,小公爷可能遭遇危险,他们怎么能不着急呢?所以果断的抽出腰间的佩刀冲进了议事堂。 议事堂内也是充满着诡异的气氛,刚才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那个所谓大内太监头子已经面色发紫,正怒目圆瞪的恶狠狠的盯着小公爷。 “公爷。”,护卫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没什么事儿,本公只是在教庞大公公怎么说话,你们先退下吧。”,刘煜向着护卫微微一笑说道,那“公公”二字却是说的既响亮又清晰。 “公爷…”,护卫犹豫了一下,看这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待在这里恐怕不大合适吧。 刘煜却不再说话,只是一脸冷笑的看着庞大公公,一只手朝护卫们微微的挥了一下示意他们离开。护卫们见公爷如此也就不得不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之后,庞大公公庞大海才发应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指颤抖的指着刘煜,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愤怒还是害怕,哆哩哆嗦的半天才说来几个字,“你敢打咱家?” 听了庞大海的话,刘煜毫不犹豫的抬手又在他脸上狠狠的来了一下,“刚才是左边现在是右边,如何?” “啊!”,庞大海再也忍不住了,用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阴阳嗓尖声厉叫,“咱家是陛下的掌案!” “管你是不是!”,刘煜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在庞大海那浑圆的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脚,刘煜虽是王子但也正因为如此少时也学过些防身术,虽然和江湖中人没什么可比性,但也总比这从小净身入宫的这个大草包要强的多,庞大海会什么?除了掐人屁股也不会别的了。刘煜轻轻一脚就把他踹倒了。至于他身后那两个小太监,刘煜直接选择了无视,一个比一个瘦像两根筷子似的,再说了还不到晌午,无极殿那位也没走,就算他俩扑上来了,只要有危险那位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光长年纪不长记性,哎呦,庞公公说得对,今天就让你替老子长长记性”,刘煜想到这两天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出来,先是自己刚找的能人被劫杀虽说是没成功但也是重伤,自己的护卫统领也是身受重伤至今没有缓醒,枫林苑还有惨案而且周围几户人家还都失踪了,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自己还把一个绝世高手赶走了当然现在还没走,不过也快了,然后就是这个不开眼的庞大海!作威作福的还敢教训自己,谁给你的胆子?老子可是王子是州公,你是国君的人怎么了?老子还是他弟呢! 越想越气的刘煜伸手扯着庞大海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极其均匀的在庞大海脸上左右来回的扇来扇去,有人说了,庞大海是傻么?他不会躲啊?他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躲,但是只要他一想躲,刘煜就那只拽着他衣领的手就开始使劲,刘煜一使劲儿他就有些喘不上来气儿,不过只要一放弃挣扎刘煜的手就能松一些,怎么躲?怎么敢躲?更别提求饶了,刘煜这耳光扇的中间都没有过停歇,扇了好一阵子也就是手也疼肩也疼之后才停下,不然还不知道要扇到什么时候,而再看那之前趾高气昂的庞大海———口鼻处都是鲜血,本来就胖的他现在整个脸颊都肿了起来,越发的像个猪头了。 “算了,本公也是讲理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就便宜你了。”,刘煜甩了甩那只甩耳光的手,另一只手也松开了庞大海的衣领,庞大海其实早就晕厥了过去,这刘煜一松手整个人便栽倒在地。不过刘煜根本就不管他,刘煜此时正看向那两个小太监,这俩小太监倒是有些意思,从自己开始暴打庞大海之后就跪在地上,如今依旧战战兢兢、哆哩哆嗦的跪在地上,一看平时就没少受人欺负,所以只要看见打人就条件反射般的害怕。 刘煜一边甩着红肿的手一边走到俩小太监面前,“你们俩怎么说?也觉得本公记性不好?” “不敢!”“殿下饶命!” 俩小太监闻言拼命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停了吧”,刘煜赶忙拉住两个人,“你们跟庞大海是两回事儿。”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两人又是跪地一阵磕头。 刘煜很无奈的又把他们俩拉了起来,“这次来是来送什么?” “好像是陛下的一封信和几个折子。”,其中一位护卫犹犹豫豫的说道,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似乎是怕自己那句没说好就落得庞大海那般的下场,“东西都在庞掌…庞…庞大海那里。”,小太监原本想说“庞掌案”,但还没说完就想起了刚才那暴风骤雨的耳光,所以赶忙改了说法。 刘煜听了点了点头,打量着地上的那位庞掌案,哎呦,下手确实有点了狠了,看着庞大海一脸鲜血甚至衣服上都是血迹,刘煜确实有些不忍心有些自责,但是这些不忍心和自责来的快去的更快,简直就是稍纵即逝,因为他有点嫌弃,真多的血怎么搜信件和折子啊? “你”,刘煜指着刚才回应自己的那个小太监,“你去这胖子身上翻翻,找出陛下的信和折子。” “是。”,小太监按照刘煜的要求开始了对庞大海的搜索之旅… 不过这次搜索到还真让刘煜打开了眼界,这庞大海的衣服里还真是藏了不少东西,金条、散碎的银子、翡翠的镯子,最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还有那种男女“为爱鼓掌”的图画册!你一个太监,你看这东西干啥? 第10章 国君亲笔信 小太监自然察觉到了小公爷鄙视的目光,唉,虽非完整之人但是也是男人啊,那种想法总还是有的,有句话说的好嘛——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对于他们来说何止是躁动呢。更别说是庞大海这个老变态了,他不是一般的躁动,据说他还去过青楼呢…鬼知道这个老变态能去干什么…,当然,借给这小太监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种话说给刘煜听的,这种话只能自己心里想想罢了。且说这小太监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拼命的搜查这,很快他就找到了用布包裹的书信和折子。 刘煜拿来了书信和折子却并没有直接看,而是放在了一旁,“来人。” “公爷!”,话音刚落护卫便进来了。 “去把地上那个死猪头送大牢里,别忘了找个医生,猪头是猪头倒也没事儿,要真的死了就不好了。”,刘煜看了眼地上的庞大海然后对护卫说道,“还有,把这两位送到驿馆休息。” “谢谢公爷!”,两个小太监也是极聪明,学着护卫来称呼刘煜。 刘煜只是摆了摆手,很快几个护卫连拖带拽的把庞大海搬了出去,两个小太监也跟着走了出去,然后又是几个丫鬟和家丁进来打扫了血迹,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刘煜才拆开了信看了起来。 不过,信才刚刚从信封中取了出来还没看的时候,无极殿的那位老兄少有的、主动的开了腔,“为何打他?” 刘煜显然没想到这位老兄会主动同自己交谈,也是难得的狠啊,真是要离开了啊。愣神之际,那位老兄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遍,“为何打他?” “怎么说本公也是王室血脉,小小的静书房掌案都敢如此放肆,传出去丢的可是陛下的脸。”,刘煜冷笑着说道。 “为何亲自动手?”,那声音又问道。 “算他倒霉,谁叫他这个时候招惹本公的,这两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儿…”,刘煜摇着头感叹道,要是照平常来看也就赏他一个耳光就差不多了,扯着衣领打耳光的事情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自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有品德的“三有优秀王室青年”,那位不再说话了,刘煜也习惯的不再说了,默默的展开了信。 “臣弟刘煜鉴: 见字如晤。近日朝堂内争斗不断,大臣亦就莒国未来争辩不已,孤自继承先王大宝便立誓统一诸国,然,四国并立九矣天下浩浩汤汤,看似外里风轻云淡实则内里波涛汹涌,若我大莒不行变法图强之事必如逆水行舟,必陷入亡国危机,遭他国侵吞。照孤意,静书房整理变法诏书一封,臣弟聪颖过人又于地方行政,定能体味其中深意,故遣庞大海将诏书送达,希臣弟建言献策。此诏未经他手,臣弟切莫疏忽。顺祝大安。王兄于国都,永和四年七月初六。” 变法?听说是静书房掌案前来传信,自己害怕国君是因为要同母后动手段才急冲冲的跑过来,结果眼前的那个倒霉的死猪头掌案却是一副悠哉的模样,看着他那模样自然才放下心,但万万没想到国君竟然动了要变法的心思。刘煜看完信之后也是一脸茫然,变法这不是什么新词了,这十多年以来四国甚至那些小国都曾经数次乃至于数十次进行了所谓的“变法”,之所以说是所谓变法,就在于有些国家宣布变法实际上就是把朝廷里的一些衙门改改名字,这种事情先王也干过。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动作为什么要让最亲近的太监远赴鄞州送来呢?而且其中还有一句“此诏未经他手,臣弟切莫疏忽”,这不就是让自己看完就毁掉么?这么小心那说明这变法诏书估计得惊起滔天巨浪…… 果然,刘煜看完那名为《明定国是诏》之后冷汗直流,国君当是大胆啊。 “莒国立国以来,分封多地于刘氏王亲,然多年来依令不缴税且可募私兵,造成人口凋零、国库空虚。分封是为莒国长治久安,然如今业触及国本,当与裁撤,各地刘氏王亲当入朝廷为国分忧,朝廷当与诸王亲授封爵位。”,就凭这一条整个莒国就会出现叛乱,刘煜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内心极其慌张。国君啊国君,要变法那就变法,小打小闹循序渐进也就罢了,就这样下猛药可怎么得了呢? 整个莒国是按照州-府-县的划分进行统治的,也被成为“州府”制同其他几个国家的“郡县”制度还是有些区别,行政机构要多一级就更安稳一些。但是在全国十一个州之中还有十六处封地,这是莒国立国以来王室开枝散叶后不断分封的,好在为了防止王室开枝散叶后王室瓜分全国,所以还同时实行了降袭制度,也就是说如果第一代是嫡传王室成员可获封州公也就如同现在的刘煜一般,等第一代去世之后第二代继承的时候就不是州公了而是府爵,也就是一州之中某一个府的统治者,而第二代去世后第三代也就只能继承到县一级做县台,而如果降到了县台这个层级也就没有第四代继承之说了 也就是说如果祖父辈是嫡传可或封一州州公就如同现在的刘煜一般,但是祖父辈去世之后父辈继承的就不是州公了而是府爵,也就是一州之中的某一个府的统治者,而父辈去世后也就降袭到了县一级做县台,而如果是降到了县台基本上也就没有继续继承下去的可能了,除非死前有重大立功表现,但是立国以来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等到第四代的时候基本上也就是领着朝廷发的津贴做着逍遥的地主了。就算第三代提拔到了府爵也跟第四代没什么关系,原因按祖制来,祖制根本就没有考虑第四代继承的问题,世袭不过是统治者为了稳固王族情绪的方法,国中国这种事哪个统治者愿意看到呢? 如今莒国分封之中还有三州、九府和五县。县也好府也罢其实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三个州,体量太过于庞大了。按照莒国的制度来看,大概十县到十二县划为一府,五府划为一州,三个州大概就是一百五十多个县的体量,如果真的因此而发动叛乱属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刘煜扪心自问虽然也有些野心但是却真的没有造反的想法,就算是国君准备裁撤封地也不会因此起兵,但是自己的两位叔叔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就不好说了。 四年前,先王因病不治的时候,那位王叔就大有继承大宝的想法,若不是先王留有遗诏估计现在坐镇国都的就不是自己的那位哥哥了。自己能想到这些,国君会没想到么?是国君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还是…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11章 风雨飘摇中 让刘煜格外紧张的是在《明定国是诏》中还提到另外一点,“自儋国灭亡,中土征战百年,近二十载虽未有战端但兵源仍有不足,连年来边境状况多发,募兵征缴已难以应付,各封地之募兵当填边境兵力之空虚,为国效力尽忠。” 按照祖制规定,各封地按照规模、等级可以在所辖地域中自行征缴募兵,但是有数量限制,至于这些私兵的粮饷由朝廷和封地各自解决一半。这样的规定,一来体现朝廷对王室宗亲的信任和爱护,二来也可以在战时得到额外的兵力补充,所以多年来一直施行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严格的数量规定早已经被忽略了,而朝廷答应承担的一半费用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年头是根本就没有拨发的。这确实是个问题,各州府县封地私兵征缴超过规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封地这种国中国的存在俨然对一个国家存在严重到威胁,更不用提现在那近乎不节制的募兵了。裁撤封地、收拢私兵自然没错,作为最高统治者自然有这种权利,只是既夺了封臣的治权又夺了他们的兵权,这种凌厉的类似于一刀切的行为,一定是遗害无穷的,说的难听一些就是逼着封臣造反嘛。 刘煜是有心劝诫国君不要这么快的进行这种动作,但是既然国君有了这种想法就意味着他选择了面对,也不大可能变更或者放弃了。 该如何做呢?刘煜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任何方式和方法。纠结半天才想起来,对了这不还有那神秘的贻清先生么?自己想不出来的话,他如果有什么好的方法呢?想到这里竟然不仅有些喜笑颜开,这何尝不是一个了解他的机会呢? 想及此刘煜并又到了贻清修养的地方,还是先敲了敲门,然后朗声道,“本公有些疑惑,烦请先生予以解惑。” 话音刚落凌云便开了门,“殿下请进。” 刘煜走进屋中还像刚才一旁的椅子上,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主动说话,原因很简单此间还有贻清的徒弟凌云,国君在心中很明确的写道“此诏未经他手,臣弟切莫疏忽”,自己准备把诏书拿给贻清看就已经是不太妥当的事了,再加上个凌云是不是就太不妥当了。 像贻清这等老奸巨猾、大智近妖的老江湖哪里会不明白刘煜的顾虑,刘煜坐下但不开口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贻清就领会了,“凌云你下去休息吧,我有话要同殿下说。” “是。”,凌云向刘煜、贻清分别施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殿下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看着凌云走出去关了门,贻清这才开口轻声问道,也不是他注意保密只是因为身子虚… “国君密诏,看得本公心惊胆战。”,刘煜将诏书递了过去说道。 心惊胆战,是什么事能让一直克制自己的刘煜感到心惊胆战呢?不得不说刘煜的话引起了贻清的好奇之心。不过,看着看着贻清便体会到了刘煜的感受,莒国国君这等想法实在是大胆的很,这完全就是自己往火坑跳啊,真的施行下去谁都没法保证没人造反,若是平盘的时候又外部势力介入的话,能够有什么样的结局谁都无法确认了。 国君和太后争权夺利的消息这几年一直不断流传,甚至隐约之间越来越激烈。如今小国君要进行这样的变法不是被击混了头脑就是太过于自信了,就算是为了团结平民百姓,但是也得罪了几乎所有王公贵族了,得失之间根本没法事先衡量。至于后边的税务 “殿下想问什么?”,看完诏书半天之后贻清才问道。诏书里是要裁撤封地,眼前这位不正式最大的三处封地之一的主人么?这等密诏拿给自己看,是要问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刘煜沉吟半天说道,“国是莒国的国,是莒国百姓的国更是国君的国。国君信任本公,将这样机密以密诏的形式发给本公,征求本公的意见,实在惶恐。但是以本公看来,这些想法是好的甚至对莒国也是大好事,只是觉得有些操之过急,所以有心想劝诫国君,但是依本公对国君的了解他决定的事不大会变更,所以本公想换一种方式,能不能在一些具体的内容上做些调整让这个想法更符合实际,避免因此出现大的波动,这样才更有利于莒国。” “殿下,恕我直言,鄞州可是三大封地之一,陛下的诏书可没说排除鄞州。”,贻清认真的听了刘煜的话然后问道,他看向刘煜的眼神显得有些狡黠。 听了这个问题刘煜显然是有些不高兴,无论是那一局“万里江山一局棋”还是如今的这个问题,都是在不断的试探,这种赤裸裸的试探让刘煜很不舒服。 难道老子造反了你就开心了么? “如本公所说终究莒国是国君的莒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鄞州公是承蒙国君恩典受封的,国君要收回何尝不可?”,刘煜看着贻清斩钉截铁地说道。 贻清能够察觉到刘煜眼中的坚定,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吧?贻清哈哈一笑,“殿下是真的忠君爱国,只是不知道余下的那些位是不是也是这样。” “所以无解?”,刘煜眯着眼睛问道,这果然是棘手的问题啊,毕竟是几乎剥夺了封臣的所有权利,这种决定一旦开始就必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具体的一些调整并不能掩盖国君最终的目的,毕竟这个世界并没有傻子,就算封臣一时半刻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但哪个封臣的府里没供养着智囊呢? 如果国君真的要颁布这《明定国是诏》,怕是莒国将陷入一个谁都没办法预测的时代了吧。 很是失望的刘煜离开了,就在他离开之后贻清轻声的说了一段话,只是没人能分辨出这段话是谁给谁听的,是失望的刘煜还是歉疚的自己。 “权利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亲情、爱情和友情在纯粹的权利斗争中都不值得一提。” 第12章 月夜明如许 刘煜失神的回到议事堂,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的瘫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很忧虑,很忧虑。 先王育有五子,其中老大、老二和老四都是庶出,嫡子只有现在坐了国君位的老三和自己。老大是瑾贵妃为先王生下的长子,甚至当年有传闻先王有要立瑾贵妃为后的想法,毕竟母后虽贵为王后,但是自大婚以来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然而真的是“事事变幻莫测”,瑾贵妃遭遇难产,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折腾之后终于生了下来,只是瑾贵妃却终究没有来得及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便撒手人寰。最不幸的可能就是先王的大儿子是痴傻的,或许是因为难产导致的,或许是天生便如此,如今已经二十一岁的他依旧只是孩子心性,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好哭闹也好动,被惠贵妃收养着,唯一还算幸运的就是惠贵妃膝下无子待他如亲生一般。老二是明贵妃所生,今年正好十八岁,如今是幽州朗宁府府爵。老四与老二是一奶同胞,也是明贵妃所生现如今英州连云府府爵。 自己是最小的,除了老大因为天生痴傻并不太明白什么兄弟情以外,自然同自己最亲近的还是先王的嫡子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刘淼了。刘淼天生一副王者的状态,长相英气、言语犀利、逻辑清晰而且行事果断,仿佛生来就是做国君的料。只是刘淼生性为人寡淡,甚至有人觉得他很冷血,但是凭刘煜自己的感觉来看,这位亲哥哥无论是做国君前还是做国君后对自己都还是很不错的。自己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助他、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若是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去努力,只是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 往往最让人感到无力的事情就是对于关心的人和事无能为力,而此时的刘煜正是如此。 “公爷,用饭了。”,那位叫做楚经纬的家丁推门而入对刘煜说道。 “好”,刘煜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楚经纬去了膳房,刘煜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议事堂,因为这样方便自己对鄞州的突发性事务进行安排,毕竟总在这里有任何事第一时间都能找到他,吃饭自然不方便在议事堂,而是专门安排在一间不是特别大的房间里,美其名曰膳房。其实对于刘煜这等王族身份其实并不该直白说成“用饭”,而应该叫做“用膳”但是刘煜似乎非常反感这个词,因此不久之后整个州公府上下也就改了口。 三菜一汤,刘煜的餐食很简单,一荤一素一条鱼然后还有一碗汤,既没有宫廷之中百十道的盛宴也没有王公大臣们桌上的珍馐美味,而且整个州公府上下的护院、家丁和丫鬟和他吃的是一样的。刘煜净了手,刚刚坐下就向楚经纬问道,“贻清先生那里送了到么?” “先生已经用完了。”,楚经纬毕恭毕敬的说道。 “柳絮情况怎么样?本来想再去看看,结果也没去。”,刘煜接着问道。 “柳絮还没苏醒,郎中说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已经安排人守在身旁了,已经给他灌了些米浆。” “坐下一块吃吧。”,刘煜拿起筷子示意道。 “小人不敢。”,楚经纬抱拳拱手,显得有些紧张。 “无妨,柳絮如果没有受到袭击的话,这个时候会陪本公一起吃的。”,刘煜说道,确实如此,柳絮自从成为了刘煜的护卫统领之后,就每日同刘煜一起用饭。柳絮那一类的糙汉子自然没有楚经纬这般的玲珑心,公爷让坐那就坐,公爷让吃那就吃呗,甚至这没脑子的经常是刘煜还没吃完他就消灭了其中的一个菜。 “谢公爷恩赏。”,楚经纬在州公府也不是第一天,他自然知道刘煜的一些习惯,见刘煜如此说也就没有再坚持,向刘煜施礼一礼才坐下,只不过在刘煜夹了第一筷子之后,楚经纬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菜。 “本公看你言行举止应该是读过书吧?”,刘煜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回公爷,小人曾考取过功名。”,听了刘煜的问话,楚经纬赶忙站了起来施礼回答。 “坐着,坐着,一边吃一边说,不用拘束。”,看着楚经纬起身施礼之后才回答,刘煜便笑了,“考取过功名?” “是,小人曾经中过秀才。”,楚经纬低着头说道,难掩那一脸的萧索。 “既然中过秀才怎么会在这府里做家丁呢?”,听了楚经纬的话,刘煜一愣,这不合理啊,既然中了秀才完全可以到衙门寻个正经的活计,何苦做这等工作呢? 楚经纬几次张口却不说话,刘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时间也没想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自己面前提起呢?不过,刘煜倒不是一个打破砂锅璺到底的人,既然不太方便说,那就不说了罢。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的吃着饭,很快刘煜便放下了筷子,而楚经纬也顺势放了筷子然后安排丫鬟撤了残羹剩饭。 “走,陪本公去赏月。”,刘煜拍了拍楚经纬的肩膀道,随后便抬脚走了出去。 “公爷…我…”,只是楚经纬并没有跟在刘煜身后,而是有些紧张的说道。 “嗯?”,刘煜回过身看着楚经纬问道,“你怎么?” “我怕高…”,楚经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刘煜有个很特别的习惯,每晚都会让护卫架上梯子,然后他便爬上屋顶去看月亮,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然后才会回到议事堂检查一下公文再就寝。而楚经纬却天生爬高,每次看着刘煜坐在屋顶上都觉得有些眩晕,现在竟然要陪公爷坐在那屋顶上,怎么可能?就要杀了他,他也不会爬那个梯子的。 “哈哈哈”,听了楚经纬唯唯诺诺的回答,刘煜哈哈大笑,“既如此,你便为本公架梯子吧,不用上去。” “是,公爷。”,楚经纬一脸羞愧道,公爷在同自己拉近关系,而自己却因为怕高,唉,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刘煜每日都会爬到议事堂的屋顶,因为这里正好对着国都的方向,每次坐在这里他都觉得能够看到国都,能够看到王宫,能够看到国君和母后… “飞觞明月夜,灯火见阑珊”,屋顶的刘煜轻声的呢喃道,这天下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第13章 胖子道秘辛 “保重”,当刘煜从辗转反侧的夜里缓醒后发现了枕边的字条,落款是影子。 “你是叫影子么?”,刘煜看着字条轻声笑了,相伴四年,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如今虽然知道了他名号为“影子”二字,但是又如何呢?自己已经把他赶走了,此生不见得能够再相见了,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的,似自己这等王公贵族其实也同凡夫俗子一般,在所谓命运的汪洋中也不过是一叶扁舟,那不断的起起伏伏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刘煜看着字条默默的轻声的说了句,“谢谢。” 梳洗打理又进过早饭后,刘煜便如往常一样去了议事堂,宫朗为首的官员们向刘煜做了一些汇报,刘煜也直接对一些事务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议事堂晨会就这样平静的结束了,宫朗在离开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群臣散去,刘煜思量许久提笔给国君写了封回信。然后对着一旁服侍自己的楚经纬说道,“去把庞大海带过来,如果他没死在牢里的话。” “是”,楚经纬拱手应承随便就退出了议事堂,当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整个州公府都传遍了,一向温和的小公爷发飙了,打了国君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楚经纬震撼之余也不得不暗自为这小公爷竖起大拇指,公爷是真正做到了圣人所言的,“见人行人世,遇鬼行鬼事。” 再次来到议事堂的庞大海不再趾高气昂,此时的他蓬头垢面、破衣烂杉,脸上的伤处理过却也没怎么消肿。 看着庞大海这般模样的跪在地上,刘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确实下手有些重。 “经纬,代本公去看看柳絮伤情如何。”,刘煜站起身来说道。 “是。”,楚经纬拱手应承,临走前还饶有深意的看了庞大海一眼。 等到楚经纬离开,刘煜便走到庞大海面前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谢殿下。”,此时的庞大海不再盛气凌人而是变的恭敬了许多,抱拳拱手,言谢之后才站了起来。 “你可知本公为何打你?”,刘煜冷冷的问道,若是庞大海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误,那这种人真的不配在国君身边当差。 “奴才不知尊卑。”,听了刘煜的问话,庞大海又赶忙跪下,伏拜于地。 刘煜听了庞大海的答案摇了摇头,然后冷声道,“在本公这里不在乎什么尊卑,但你不该狐假虎威,仗着自己是国君的近人而如此狂妄。”,说道这刘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是给国君陛下丢了人。” “奴才罪该万死,请殿下赎罪。”,庞大海赶忙向刘煜磕头求饶。自从当天被押出州公府,一直就没被旁人当人看待,州公府的事情在短时间内不胫而走,许多人都知道庞大海对鄞州公殿下表现极不尊敬,所以不论是差人、牢头还是大牢里请来的郎中都对他言语不善,甚至是一言不合就一顿拳打脚踢,庞大海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刘煜能在这白麓城中有如此高的威望,若不是自己还算是王差是大内的人,估计这群人都能对自己动刑。在大牢之中他也在想,当年温顺、胆小的像小绵羊一样的刘煜为什么当年如此暴力,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能够不惜亲自对自己动手呢? 权利、地位往往容易让一个人膨胀,让一个人逐渐迷失自我,而此前的庞大海正是如此。 国君近人、静书房掌案,没有人比他陪伴在国君身边的时间更多,所以无论是后宫还是大臣们对自己都极为客气,甚至太后对自己都礼遇有加,庞大海真的是觉得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人上人了。所以庞大海早已经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州公如何?与国君一奶同胞又如何?太后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竟然在我等?竟然把我视如无物,这还了得,这是藐视王权!这是不把国君放在眼里!庞大海早就把自己当做了王权的代言人,当成了国君的化身,早就忘了自己只是个陪在国君身边的太监。不然当日也就不敢在刘煜面前那般的狂妄了。 “你是国君的奴才,不是本公的,死也好活也罢,都跟本公无关。”,刘煜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后又开口道,“递给本公的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 “奴才知道,陛下知道殿下一定有话要问,因而奴才都是知道的。” 刘煜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国君还真是了解自己啊,“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庞大海应承之后便将《明定国是诏》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给了刘煜听。 当年,先王还是王太子之时,迎娶檀州州牧章秋歌孙女章之涵,章之涵自幼便多才多艺,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章秋歌的喜爱,因而常伴章秋歌左右,州牧乃是一州最高行政长官,因而章之涵耳濡目染也习得极强的手段。成为太子妃后,章之涵开始利用自己的能力来辅佐先王,其实若不是嫡子的身份,按照先王那怯懦的和事老性格,是不适合做继承人的,甚至一度传言当时的国君已经有了罢黜的想法。而先王取了章之涵之后,行事风格有了极大的变化,在许多问题上的态度让当时的国君对他另眼相看,由此地位稳固,最终继承了大宝,登基做了国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先王极信任章之涵,因而才出现了“双王问政”的情况,视为王后问政已经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如今长子继位成了国君,她如何能够舍得下手中滔天的权利呢?所谓亲情有些时候并不能阻碍对权利的欲望。于是乎,就出现了当今国君刘淼刚刚继位,已经成了太后的章之涵依旧问政的情况,太后的借口倒是很好,“国君尚年幼,哀家以国为重,提点为主。” 当今国君刘淼是极像太后的,生性凉薄、杀伐果断而且野心极强,他并不愿意同自己的母后分享权力。于是国君同太后的权力斗争很快就开始了,太后都问政二十多年了,刚刚登基的小国君能够同她对抗么?会有人帮小国君么?自然有,而且还不在少数。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本应居于后宫的太后却问政了二十多年,很多王亲大臣都是对此非常有意见的,而国君现在明显要同太后进行明争暗斗,简直是给了他们天赐良机,自然不能错过。因此,在朝堂上下的几次斗争是互有胜负,小国君却也借此逐步站稳了脚。 去年冬季,小国君在禁卫护卫下到涿州巡视。涿州是莒国三大封地之一,是他的叔叔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刘谓崖的封地。涿州公刘谓崖为小国君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校场阅兵,兵卒的杀伐气息让刘淼为之一振,但是涿州公或许没有注意到的是小国君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杀气,原因其实很简单,涿州公募集的私兵超员了,而且兵卒眼中对于刘渭崖的敬佩要比对自己这位国君多太多了,或许再兵卒眼中也只有涿州公而没有自己这个国君吧,在庞大海的印象中在那场校场阅兵后国君气色一直不佳,而后国君取消之后的几乎所有安排,第二天便匆匆赶回国都。 一脸迷惑的刘渭崖曾私下偷偷的问庞大海,是不是哪里的安排让国君感到不舒服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而庞大海也是毫无头绪值得推说可能是身体不适。在回到国都之后,国君先是到后宫向太后请安而后就召见了六部尚书要进行变法,并随后留下同自己最亲密的吏部尚书,提到了裁撤封地和征缴私兵的事情。不用说吏部尚书了,连庞大海都极其震撼。 庞大海可没忘记涿州公那校场上带着杀伐气息的将士们,试问国君真的有心要动这封地,那么哪个封臣能够老老实实的将封地奉送而上?更别说还要征缴私兵了。庞大海觉得国君完全是病了,而吏部尚书也一再向国君谏言,动封地这件事历代国君有不少都动过心思,但是哪个也没有真的敢动手,毕竟现在天下尚未一统,封臣真的为此起兵造反怕是另外三国会趁虚而入,倒是莒国还是不是莒国都是未知数了。可是任凭吏部尚书如何劝谏,国君都无动于衷,他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情的。 “孤心意已决,封地必须裁撤,拖不是办法,如果封地的事情不早日解决必然尾大不掉!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更何况,孤乃莒国国君,莒国是属于孤一人的,今天孤可以让他的封地存在,明天孤不允许这封地在,这封地就必须撤!否则就是欺君罔上,就得满门抄斩!”,小国君直接拍了桌子然后指着吏部尚书的鼻子道,“你若是能做便做,你若是做不得,孤就换个能做的人来!” 第14章 刘煜亲笔信 听了庞大海的话,刘煜陷入了一阵子的沉默。按照自己对于国君的了解,庞大海的判断是没错的,一定是那场校场阅兵导致了国君产生了裁撤封地的想法。刘煜不否认国君想让莒国更强大的期待或者说是野心,但是于此同时他也不想刻意忽略国君那极强的自尊心。 涿州公的校场阅兵不但让国君隐约之间察觉了他的不臣之心,证实了封地的存在已经危及国本,更让他这个一国之君有了被忽略被忽视的感觉。在王宫内有个跟自己作对、争权夺利的母后,朝堂上有那么一群如同墙头草一般的大臣,如今自己的叔父作为镇守莒国一方的封臣竟然有如此雄兵,这怎么能够让胸怀天下准备一统江山的国君高兴呢?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君王的猜忌心是很重的,任何一点点不经意的事情都可能会让君王产生猜忌,而这种不信任往往会导致最终君王出手,而君王出手必然是血腥的。 刘煜想,若不是涿州公的兵士众多,估计国君当场就能用叛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名义而拿下涿州公,而涿州公满门一个都活不下来。涿州公或许该为自己办的这场校场阅兵而后悔,但与此同时或许也该为这场校场阅兵而庆幸,无论如何毕竟他还是活了下来,这一点比什么都更重要,其余其他的事情就真的不是刘煜能插手的了。 “这是本公的回信,希望你亲自交到陛下手中”,刘煜将桌上的信向前推了一下,静静的说道,该说的都说在这信里,至于国君听不听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庞大海赶忙起身接过那封信,“是,奴才一定将殿下的信交到陛下手中。” “本公会派护卫护送你们回国都,去驿馆准备回程吧。”,刘煜淡淡的说道。 “谢殿下款待和照顾,奴才准备后便启程,在此同殿下道别。”,庞大海在此跪下,伏拜于地。 果然啊,那大内王宫里的每个人都有那么一颗七窍玲珑心。庞大海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把那日的事情忽略掉,他并不会同国君提起,反而可能会在国君面前感谢鄞州公的照顾,说这些话既是让自己放心也是一种示好的意思。 “去吧。”,刘煜摆摆手就拿起公文看了起来,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庞大海。 庞大海见此便起身,抱拳拱手施礼离开议事堂。就在他离开后,楚经纬再次进到了议事堂之中,“公爷,庞大海已经离开了公府。” “好,去通知州府校尉,安排护卫护送庞大海一行回国都。让他们听从庞大海的调遣”,刘煜并未抬眼去看楚经纬而直接说道。 “是。”,楚经纬抱拳拱手施礼然后也退出了议事堂。 两个时辰之后,莒国大内静书房掌案庞大海带着两个小太监和鄞州州府校尉安排的四位护卫离开了白麓城。一路上庞大海对待四位护卫很是客气,每日都是好酒好菜的款待着,两个小太监原本觉得掌案回来后,他一定会为那日的事情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一直战战兢兢的,不过连日来掌案对自己二人也很是客气,客气到让他们不禁更加害怕,只是无论如何掌案都不愿意说起那日的事情,仿佛那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两个人私下商量了一下也就再也没有敢提起那日的事情。 就在一行人离开鄞州界的第二天,两个小太监便死在了荒郊野外,只是这两个小太监都是大内新招的太监注定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也再一次印证了权力场上的黑暗和无情,庞大海注定不会允许两个见过自己被掌掴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十余天之后,庞大海和四位护卫终于抵达了莒国国都新安城城下。 “庞掌案,我等奉公爷命护送大人到国都,如今国都已在眼前,我等自当返回白麓城复命。”,护卫的头领说道。 “几位一路颠簸辛苦,还是到城内,咱家好款待大家一番以示感谢。”,庞大海笑着说道。 “大人不必劳烦了,我们都是鄞州人士,离家十余日也有些想家了,在此拜别。”,头领抱拳拱手向庞大海施礼。 “好,那咱家就不客气了”,庞大海从怀里掏出了块银子塞到了头领手中,“身上也没备着那么多银子,几位兄弟拿着喝喝茶。” 头领拿着银子轻轻的掂量了一下,“多次庞掌案赏赐,就此拜别。”,其余三位护卫也向庞大海抱拳拱手施礼然后打马离去。庞大海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一直注视着这几个护卫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之外后才调转马头进了城。 新安城内早就有人将庞大海回来的消息层层上报,很快消息也就传到了王宫之内。 “陛下,城门来报,庞掌案已经回来了。”,一名小太监轻声走进静书房跪拜于地说道。 龙书案后的国君轻哼了一声,算是表明自己知道了此事。 “跟庞掌案到鄞州的两名内廷太监并没有一同回来,另外,庞掌案是由四名护卫护送回都的,看着装是鄞州的。”,小太监接着说道,他坚定的认为陛下会对这样的信息很感兴趣。 果然,如同小太监所料,国君对这样的信息是感兴趣的,“护卫进城了么?” “没有,在城门外就同庞掌案道别了,庞掌案还给了他们一块银子。”,小太监并不抬头,毕恭毕敬的说着。 国君听了思衬了一会儿,抬手将龙书案上的一盘糕点向前推了一下,“赏你了,下去吧。” “谢陛下隆恩!”,小太监向国君三叩首,然后起身拿起糕点盘便离开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小太监再次回到了静书房,“陛下,庞掌案求见。” “宣。”,国君并不抬头轻声道。 “宣静书房掌案庞大海觐见”,小太监站立在静书房朗声高喝。 庞大海闻声便进了静书房,随后跪拜在地,“奴才庞大海参见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国君抬眼看了一下一旁站立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赶忙退出了静书房还顺带将大门关上了。 等着小太监离开静书房关了门,庞大海才说了话,“奴才将陛下书信亲自交到了鄞州公殿下手中,鄞州公回信一封,让奴才呈与陛下。” 国君看了一眼庞大海放在龙书案上的信,但是并没有动,而是抬起头看向庞大海,只是什么都没说。 “鄞州公问了陛下的想法,按照陛下交代奴才都讲了。”,庞大海低着头说道,这个时候直面示君并不是他们这些“奴才”有胆子做的事情。 “好,你且退下休息吧。”,国君一边拆着信一边说道。 “是。”,庞大海伏拜于地然后起身离去。 “恭颂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御笔已敬览,陛下将此等军国大事与臣弟言,臣弟深感惶恐。诏书千般万条皆为大计,是为莒国千秋万代之大计,臣弟深觉振奋,只裁撤封地事令臣弟感不安。莒国十一州,封地十六,固然以危及国本,臣弟亦深觉焦虑,只陛下若一朝内进行裁撤恐极艰难,另封地具是多年经营,若有不臣之心恐顷刻而现,届时内外压力较大,恐于国不利,故臣弟斗胆请陛下慎重,裁撤封地事乃大计,但当谨慎而行。只臣弟智慧不足,难与陛下谏言,万望陛下赎罪。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恭颂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弟刘煜 永和四年六月初四于白麓” 看完刘煜的书信,国君一脸笑意,自己这位胞弟还真是大胆,明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裁撤封地的,先是称颂裁撤封地是好是,是什么千秋万代的大计,又是说什么如果裁撤封地可能会让封臣造反,真是打的一手好太极,说到底还是不赞成自己现在进行裁撤封地的举动。国君想着便引烛火将刘煜的信烧毁,然后便奋笔疾书写下一首诗。 “皎皎明月松间照,江河万里碧波涛。昔年故国气势豪,可怜骄奢乱纲朝。世间谓孤少年傲,不知胸怀苍生笑。莫恋风花雪月事,人生一百当倥偬。良驹铁骑杀人袍,踏马弯弓射胡妖。屠尽天下不臣心,一统江山登龙桥。” 看着自己写下的诗作,国君似乎很是满意,连看了几遍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刘煜的那封信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孤明白你不是在乎自己手中的那点权利,只是怕裁撤封地会导致叛乱的发生。只是你可能没想明白一点,如果他有心叛乱就一定会叛乱,只是在什么时间找什么借口罢了。夜长梦多,不如就让孤现在直接给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吧。母后同孤明争暗斗,朝堂上诸臣百官又各怀鬼胎,盘算着谁赢谁输,各州府又是欺上瞒下的,只有那表面的忠诚。叫孤如何做?莒国是孤的莒国,叛乱?叛吧!孤就持剑上阵,杀他个干干净净!” 第15章 以死谏君王 永和四年六月二十二日,莒国国君刘淼在早朝后于崇文殿内召见六部尚书。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六部尚书跪拜于地恭颂万岁。 “平身吧”,龙书案之后的刘淼沉声道。 “谢陛下。”,六位尚书抱拳拱手拜谢后才起了身。 “赐座。”,刘淼看向庞大海说道。庞大海应承后安排几个小太监为六位尚书搬来了凳子,六位尚书再次谢恩后坐定。 “孤今日留各位尚书在此,是有一事相商。”,刘淼起身从龙书案后走了出来,六位尚书也赶忙起身,“你们坐你们的,孤是坐的乏了,快坐。”,几位尚书见此不再坚持便坐了下来。 “不知陛下同臣等商议什么事情?”,工部尚书是小国君这一线上,自然清楚国君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找到这几位重臣,虽然自己是不大赞成的,但是国君心意已决,自己也不大好坚持。 “孤有心变法,不知道尔等是否愿做孤的肱骨之臣。”,小国君此时意气勃发,伸展出双臂似乎极其自信。 在这几位尚书看来,小国君的动作倒是比那“变法”二字更吸引他们。 变法?变法二字在大臣们眼中早就成了过家家的游戏。毕竟变法要牵连太多人的利益,而就算是国君也很难对那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伙有什么太大的震慑。小国君继位四年以来,诸位大臣一再研究小国君的心性和行事方式,小国君有着不同于同龄人般的深沉心思,这倒也算是没浪费太后的优良基因,但是这位小国君似乎更喜欢那种大开大阖的明斗,而非暗争。那些背地里使绊子、动手脚的事情做的真不多,起码要比太后做的少太多。 小国君对自己的能力、判断有着极强烈的自信,信心满满的要对朝堂、莒国进行大开大阖的改变。但是由于太后和那一脉大臣的掣肘,往往事与愿违。起码到如今这个时刻,国君还没有做成什么大事,而太后也以此为借口依旧参与甚至把持着朝政。 国君虽然对此恨得咬牙切车,但是却终究还是没有对着自己的母后展开那大开大阖的阵势。国君和太后显然没有明面的决裂,表面上还维持着母慈子孝的模样,但是谁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不断增长的排斥乃至于恨意,只需要一段时间或者某些事情的推动,这份尚还掩藏的情绪就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届时恐怕就是莒国朝堂动荡的时分。 如今表面的风平浪静还能遮掩着那暗潮汹涌,不过最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虽然几乎各自都已经选择了队伍,但是对手可不是他们能否有胆子得罪的。夹在太后和国君之间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啊。 “臣等定当为莒国肝脑涂地!”,吏部尚书率先跪拜于地,其他几位尚书也反应过来跪拜。 “起来吧,今天是讨论,不要过于纠结那君臣之礼。”,刘淼轻声道,随后向一旁的庞大海挥了挥手,庞大海会意便从身旁的一个小太监手中接过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份折子。 “陛下已将变法的具体内容编写成诏书,请各位大人过目。”,庞大海拿着托盘一人一份折子的分了下去,几位大臣向庞大海点头示意后接过折子细细品读着。 户部尚书焦小白和刑部尚书佟斌对视了一眼,佟斌摇了摇头,焦小白也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太后一脉的大臣,今天之前还真没听说国君要变法,更不知道国君这个所谓的“变法”到底是怎么个变。多年来,变法一事在多国是层出不穷,但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效果,只是看着今天国君自信满满的样子,两个人心中还有些疑虑,见对方并不清楚便赶忙展开折子细细的看着。 焦小白和佟斌的眼神交流自然没有逃过小国君的眼睛,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对此有什么动作,虽然恨他们为母后做事,但终究还是得找个好的理由、借口才能拿他们开刀吧?不然如何?我看你不顺眼,我要弄死你?虽然心里有这种冲动,但是这种事还是没有办法做的。 不多时,几位尚书将诏书看完了,不得不说诏书中很多内容写到了点子上,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很是不错,但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君要裁撤封地,要收拢私兵!这是莒国开国以来历任国君都曾想过但是都没做过的事情。 “陛下,老臣以为裁撤封地一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三思。”,户部尚书焦小白倒是第一个开了口,裁撤封地,国君这是疯了吧?本来涿州公就心高气傲的,这事儿一出还不是直接给了他借口吗?到时候,涿州公带着兵卒杀进王宫,这王宫还不得成了你的王墓么? 国君饶有深意的看了焦小白一眼,“三思?孤已经三思又三思了,封地一事不必再说,必须裁撤!”,说罢一甩龙袍的长袖又坐回到了龙书案之后。 “陛下!裁撤封地一事万万不可啊,封地乃是祖制,陛下这样违背祖制恐怕要令王族寒心啊。”,在焦小白的示意下刑部尚书佟斌赶忙伏拜于地,高声喊道。 “寒心?王族寒心?”,国君倒是让佟斌气乐了,“你且说说,孤怎么就让王族寒心了?” 看着国君紧紧盯着自己那恶狠狠的眼神,佟斌不禁咽了咽唾沫,思衬了片刻才说道,“封地是开国先王定下的祖制,为的是让王族守卫我莒国疆土,保我莒国平安。陛下贸然裁撤封地必然寒了王族的心呐。倒是他们若生了反叛之心,我莒国危矣。” “陛下,佟尚书说的对,为了莒国安危,万万不可轻动这封地啊。”,焦小白赶忙附和道。 “反叛之心?”,国君阴沉着脸说道,“孤裁撤封地他们就会有反叛之心么?不裁撤他们就不会有了?” “王族护国之心,天地可鉴呐。”,焦小白伏拜于地道,动封地那就是要让王族分裂,代价于国太大了,若是因此再遭到其他几国的攻击,国不将国,那么今天这些人都会成为千古罪人,这等骂名是真真的背不起啊。 “若他们有护国之心,就当自请裁撤封地!封地于国有利有弊,但如今看弊大于利!封地子民大有只知封臣不知国君的气象!还违例超征私兵,俨然是要把封地当做国中国。似此等狼子野心,你们还口口声声的说是护国之心?这便是不臣之心!”,国君高声暴喝,说道尾声气急之下直接将龙书案掀翻。 国君动怒了,国君真的怒了。几位尚书的冷汗再一次遍布全身,上一次就是刚刚读完诏书的时候。几位尚书赶忙伏拜于地。 此时的佟斌却不像其他几位大臣一样伏拜于地,就算是焦小白几次拉了佟斌的裤脚,佟斌也依然傲然屹立,甚至还同暴怒的国君对视着,“陛下可想过,这般雷霆行动可会让他们的不臣之心乍现,到时候莒国内乱,周边三国岂能袖手旁观?定会借机瓜分我莒国疆土!”。 “谁敢?孤要杀尽这不臣之心,孤要灭了三国,要一统中土!”,国君紧紧的盯着佟斌大声喊道。 “陛下,可曾上过战场?”,佟斌并没有被国君激荡的情绪所感染,而是轻声冷冷的问道,“老臣上过战场!老臣看见过战场上的残尸遍地!看见过战场的血流成河!” “那又如何?”,国君冷笑道,“没有战争怎么一统中土?孤又如何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战争不是儿戏!不是黄口小儿过家家!”,佟斌高声道,你这黄口小儿就算是国君又如何?你怎么就能把百姓把兵卒的性命当儿戏?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誉,还有杀戮、死亡啊。多少个的母亲会失去儿子?多少个妻子会失去丈夫?多少个孩子会失去父亲?这些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国君知道么?裁撤封地?你明知道他们有不臣之心,就不能用别的方法解决?就非得挑起战争? 听着佟斌的话,户部尚书焦小白冷汗一直在流,黄口小儿?佟斌啊佟斌你怎么敢说出口啊?整个朝堂之上谁不知道你是太后一脉的人,国君不也知道么?你还敢这般说话,你就不怕国君愤怒到极点就杀了你? “哈哈哈”,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国君听了便笑了,但是那笑意之中的冷意、杀意,他们都感觉到了,“佟斌,你这老贼可真敢说?你真当孤不敢杀你么?” “为莒国安危,死又如何?”,佟斌并没有退却而是越发笔挺起来。 “愚昧!孤撤那封地才是为莒国安危!”,国君暴喝道,“来人!” “奴才在,请陛下吩咐。”,一旁擦着冷汗看着戏的庞大海回应道。 “把佟斌拖出去,斩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佟尚书罪不至此啊。”“陛下开恩啊!”,几位尚书赶忙伏拜于地为佟斌求情,此刻无论是太后那一线的还是国君自己这条线上的,都在为佟斌求情,何至于此? “庞大海!你没听懂么?”,国君根本不理会四位尚书的求情,而是向庞大海问道。 “是,奴才这就办。”,庞大海迟疑了片刻叫来崇文殿外的的护卫喊了进来。 莒国刑部尚书佟斌就这样被两名护卫拖了出去,他未曾跪拜也未曾求饶,只是在被拖出崇文殿的那一刻高喊了一声,“陛下!老臣以死谏君王!望陛下三思!” “裁撤封地一事不容更改?否则灭九族!”,国君冷冷的看着佟斌被拖出大殿,而后对着四位尚书说道,随后便一甩长袖离开了崇文殿,徒留四位尚书在这冰冷而又空荡的大殿之中。 佟斌便被推出午门斩首,未及日落,佟斌满门二十三口连带着四十多仆人全部死于禁卫刀下。 第16章 盛夏到深秋 佟斌问斩后,刘煜很快就接到国都发来的通报,“刑部尚书佟斌目无君王,妄论朝纲,奉圣命斩于午门,灭九族。” 国君陛下的怒火即使是在白麓城的刘煜也感受到了,各封臣也知道了这通报中没提到的原因。 一时之间各封地兵卒调动异常,而朝堂之上众大臣也对陛下的《明定国是诏》议论纷纷。 “贤侄煜儿台鉴 见字如晤。 陛下在朝中商讨《明定国是诏》,欲裁撤封地,收拢私兵。鄞州同涿州一般,为御赐三大封地之一,多年来本公为刘氏王族为莒国镇守涿州,不辞辛劳不计甘苦,如今陛下一意孤行欲违祖制,刑部尚书佟斌为王族劝谏陛下,却落得如此下场,实令吾等王族寒心。本公以为鄞州、涿州、应州当以为表率,为封臣正名。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这是随后不久刘煜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函,写下这封信函的正是涿州公、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刘谓崖,也就是国君和自己的四叔。 老狐狸,这是要拉本公下水啊,刘煜看了信函一阵的冷笑,什么当表率,什么为王族正名,你去啊,你说啊。你爱干啥干啥,问老子干啥!摆明了要拉拢一众封臣向朝廷施压嘛。陛下说的没错,不臣之心不在于是否裁撤封地,而是早就已经明摆着存在的,只不过是他们什么时候用什么借口造反罢了。 “鄞公殿下,我家殿下说了,请阅信后给予回信,由末将尽快带回涿州。”,刘谓崖派来的信使看着刘煜放下了信函,赶忙抱拳拱手道。 哼,就冲着这份心急就不是什么好心思,刘煜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位信使。 “大人一路操劳许是疲惫了,我家公爷也是批阅了许久公文,一时间也未必能完全领会涿公殿下的意思,您看我们还是到膳房先用饭吧。”,一旁的楚经纬抢先开了口,从公爷阴沉的脸色和那绝对不是友善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此时公爷根本不想回信,但是公爷也不能直白的就这么跟这信使说吧?我不想写,你给我等着。所以,这不能轻易说出口却又得表达的意思,就得靠自己这种下人来说了。 “嗯,是本公糊涂了,经纬赶快安排膳房做上一席上好的菜肴,宽待叔叔的信使。赶了这么远的路,先吃饭再说,本公休息一下就给涿州公回信。”,听了楚经纬的话,刘煜很是高兴,看来自己挑的人是真不错,赶忙顺着楚经纬的话说了下去。 信使迟疑了一下,根本没有话能够反驳也就认命了一般跟着楚经纬去了膳房。 刘煜在议事堂内思衬许久也未写下一个字,这种事去找贻清先生?到也不必,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在先生再三坚持下已经搬去了枫林苑,一来一去也太过于折腾,索性刘煜就直接写了回信,内容大致就是都是莒国王族,国强则强,国兴则兴。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但是却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提到什么关于裁撤封地的事情。 信使吃完饭又回到议事堂,而刘煜早已封好信封。信使说了几句吉祥话也就离府而去。接下来的日子当中,各封臣大多都给自己发来了信函询问此事,刘煜和对付叔叔刘谓崖一样,在回信中顾左右而言他,你们不是想问吗?猜去吧,老子才不说呢。裁撤封地?裁吧,当个逍遥王族也挺好,娶十几个老婆,生他一群孩子,一生做个富家翁,岂不美哉。 三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朝堂之上国君几次准备颁发诏书都被大臣们以死劝谏的方式阻拦了,是的,继刑部尚书佟斌后,御史王大根、李宝库、张富贵、李有财先后因为诏书而一头撞死在崇文殿的大柱子上。 就算国君心再狠,也没了办法,再推的话得死多少大臣?到时候朝堂上的大臣都死绝了,那还得了? 不过最让外界奇怪的是,太后一直都对《明定国是诏》一事不做评论。甚至于佟斌被杀当日,户部尚书焦小白闯了后宫跪在了太后寝宫之外,内庭太监和护卫本想将他赶走,但太后发了懿旨,“爱跪,那就跪。” 焦小白也颇为硬气,痛哭流涕的在太后寝宫之外跪了一夜也没动地方,他只求太后出手为佟斌正名,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就算自己最终昏倒了太后也没露过面,事后更是只字未提。 太后的态度让大臣们捉摸不定,也让刘煜颇为意外,这是和国君达成和解了?不大可能啊。 就这样在朝堂动乱以及封臣心思诡异之间,三个月过去了。一直静观其变的刘煜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思来想去便带着养好了伤的柳絮和几位护卫到了枫林苑。 却万万没想到,贻清一语道破天机,太后是要废立… 柳絮已经被贻清赶了出去,而贻清则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似乎并不急于开口。贻清不着急,但是刘煜着急啊,他要是还能够平心静气的等下去也就不会到枫林苑当面请教贻清了。 “殿下可是急了?”,贻清放下茶杯看着刘煜笑着问道。 刘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着头盯着鞋尖说道,“不瞒先生说,本公来日来为此辗转不眠,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时机不到。”,贻清见此笑声笑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刘煜觉得贻清或许会有什么高招,毕竟三个月以来贻清解决了不少问题,连原本有些看不起他的长卿宫朗都服了。只是刘煜万万没想到贻清会给了这么个答案,惊得刘煜直接站了起来,“还不到?” “还需要等,殿下还需要再耐心一段时日。虽说现在看太后是有心废立的,我想依殿下在国都布下的眼线也应该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太后用什么借口在什么时候废立,我们还是需要等的。另外诏书迟迟未能颁布,国君下一步如何动作,我们也是需要注意的,更不用说其他那些封臣会不会在此间有所动作我们也需要观望。”,贻清起身推开窗子看向一池逐渐枯萎的莲花,慢慢的说道。 太后的动作,国君的动作还有封臣的动作,这些刘煜自然知道是要关注的,只是再这样一点都不做的等下去?刘煜是一门心思想帮助国君的,甚至刻意的忽略了他是太后的选项这件事儿,他不想同国君争那把椅子,至少在事情明确之前还不做这种打算,但是他内心清楚的很———如今已成定局,不然之前也不会说什么登基拜相的事,这一瞬间之中,刘煜甚至觉得自己很虚伪。一面已经做了登基的大梦,一面却又想帮国君,真是无耻啊…不对,等等,“依殿下在国都布下的眼线也应该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刘煜不禁为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贻清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看着刘煜极其不善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打量着,贻清哈哈一笑,“或许我知道的还更多。” 还更多?刘煜听了眼角不禁一阵的抽搐着… “在国都乃至于王宫之中留些眼线都是寻常事。”,贻清似乎并没有看到刘煜那要杀人的眼神,依旧满不在乎的说道。 寻常事…好大的口气… “不开心么?查了我那么久也没查明白我是谁。”,看着刘煜如猪肝色的面庞和躲闪的眼神,贻清又说道,“殿下不用掩饰也不用解释,如果是我遇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人说要帮自己做大事,我也会查的,我会都查到他小时候是不是爱你尿床,是不是爱偷看姑娘洗澡。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理解。” 刘煜听了不禁有些泄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决定背水一战、反戈一击,“所以先生连日前往青楼是做给那些探子看的?” 贻清绕有深意的看了刘煜一眼,才笑着说道,“不是,我确实喜欢那里。” …,完败。 “殿下需要忍耐,但也需要更宽广的眼界,毕竟早晚是要进国都的。我知道殿下其实并不想争那把椅子,但是你我都清楚,如今这已成定局,只是早晚的事情,国君虽然野心庞大但是过于凌厉,他并不懂刚则易断。” “好,那本公就再耐心等些时日。”,刘煜点了点头,“对了,还有一事,一直也没看见先生的弟子,他去哪了?” “在涿州。”,贻清也没有想隐瞒刘煜的意思,“涿州肯定是这盘棋中最大的变数,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谁都没有办法准确的预测,索性就让他去盯着。” 刘煜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贻清说的没错,刘谓崖绝对是最大的变数,但是那条阴狠、狡诈的老狐狸什么时候出牌,这事儿谁也闹不清楚。 “那本公就先告辞了”,刘煜向贻清一抱拳便准备离开这里。 “殿下回府的时候把花园里那头驴带走吧。”,正当刘煜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贻清突然说道。 “驴?”,刘煜诧异的问道,这驴还有什么玄机?“先生是何用意?” “那头驴可是救了那个小结巴一命,那天如果不是那头驴一再示意凌云,或许小结巴早就死了。” “哦,本公想起来了,待会儿让柳絮把他的救命恩人,不,驴,把救命恩驴带走。告辞。”,刘煜又是一抱拳,只是在已经推门走了出去的时候,又突然把头探了回来,“先生还是少去青楼吧,对身子骨不好。” 正在喝茶贻清听了,噗的一声便喷了茶,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而早已经走出去的刘煜哈哈大笑着… 第17章 江山石崩塌 “不肖子孙刘淼,拜见历代先王,祈求历代先王护佑莒国国运,莒国伟业千秋万代。”,莒国王宫太庙之中,莒国国君刘淼跪拜于历代先王牌位前恭敬的说道。 如今,莒国历经七位国君,但最高处依旧是被追封为“圣祖忠勇王”的刘茂贞,而他身后还摆放着一块被称为江山石的石头。 澹国末年,澹国皇帝澹台广昏庸无道、嗜杀成性,澹台广在位二十年有余造成民不聊生,最终导致诸侯叛乱。杞国公孙德胜一路征伐杀入建安,在皇宫正殿正大光明殿中斩杀昏君澹台广,随后屠戮皇族,澹国灭,国祚三百一十六年。 皇宫内廷太监肖图将七皇子澹台宇偷偷带出皇宫,时值天下诸侯并起,唯蔚国公刘茂贞仍自称澹国臣子,肖图便带着七皇子前往蔚州。七皇子于蔚州庐陵城在刘茂贞辅佐下登基称帝,恢复朝廷,史称东澹,为铭记亡国之辱改元建安。奈何庐陵城城池并不大,根本无法建立皇宫,莒州黑水城倒是有澹国皇帝行宫,于是刘茂贞差人对行宫进行了改造,而且将这座城池更名为“新安城”,随后东澹定都新安城。建安六年,一直平定叛乱,准备恢复澹国伟业的摄政王、水路兵马大元帅刘茂贞在西征途中病逝,刘茂贞病逝前称“吾皇在一日,澹国存一日”,要求子孙辅佐皇帝,为恢复澹国伟业而努力,子孙具是应允。 三个月后,皇帝突然驾崩,谥号献帝,即东澹澹献帝。 澹献帝驾崩后,群臣拥立刘茂贞长子刘靖安称帝建国,刘靖安以“家父为澹国基业操劳毕生,但尊家父遗志,复澹国伟业”为由拒绝,其后群臣又再次拥戴刘靖安为“护国贤王”,刘靖安就此应允,继续以澹国为国号,以建安为年号,以“护国贤王”身份主持朝政。 建安八年,“护国贤王”刘靖安的居所中挖出了一颗石头,这颗石头上赫然有着“江山”二字,被视为祥瑞。随后刘靖安拜太庙,焚诏书敬告澹国历代先皇及父亲刘茂贞,决定改国号为莒,自立为莒国国君,改元开元,并且将澹国历代皇帝牌位移除,而后将那块“江山石”供奉在太庙之中。 今日,当代国君就在这大殿之中,在历代国君的牌位前,在被莒国视为圣物的江山石面前祈福,当然最重要的便是焚诏书。 面对佟斌以及几位御史的“以死谏君王”,国君并没有半点心思的动摇,封地的裁撤是一定要进行的。即使背上骂名,即使是会造成莒国动荡,甚至有亡国的危机。 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做,既然要做那就让自己做吧。做成了便会成为莒国历代最伟大的国君,如果失败呢?国君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怎么可能失败呢? 国君微微一笑,从庞大海手中捧着的托盘中拿起那份诏书,再次跪拜在历代先王的牌位前,高声道,“历代先王,自莒国立国以来,设王族封地,允征兵卒。以此捍卫王室权威,护卫莒国国本,然,时过境迁。诸封臣多是欲求不满,未经朝廷同意便兼并府、县,逾越征兵上线,在封地搜刮民脂民膏,损刘氏王族之威严,损莒国朝廷之威信,业已动摇根基,危及国本。刘淼蒙先王疼爱这风,自幼于东宫研学,肩负莒国社稷江山,诚惶诚恐,当以为莒国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故意欲变法,裁撤封地、收拢私兵、统合六部、祛除杂税,以一己之身换莒国千秋万代。” 随后,刘淼将《明定国是诏》点燃,看着火焰之中的《明定国是诏》,刘淼一脸冷笑,如今《明定国是诏》已经焚毁,孤已经将变法致使告诉了祖宗,谁还能说些什么?不是说孤不遵守祖制么?通知祖宗了啊,祖宗收没收到那就不知道了,告诉了就可以了,祖宗没反对那就是同意呗。既然祖宗都同意了,你们这些小杂鱼如果还敢说什么,那就是有“不臣之心”呐,那就得灭九族。 不是爱“以死谏君王”么?孤就看你们这一次还谏不谏了。 国君近些日子里,任由朝堂上众多大臣的非议、阻挠,不过就是为了这一日,只要今日完成了这次祭祀,便能堵上天下悠悠众口。届时,腾出手脚的刘淼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执掌天下,至于一向同自己争夺权利的母后就更不用顾及了,多年来她把控朝政就引来诸多非议,自己若是做了一番伟业,又还会有谁愿意支持她?不会了。 国君似乎已经看到了莒国的光明前景,看到了自己君临中土的伟大景象,刘淼这个名字将被整个中土整个世界所铭记,留名千古、千秋万代! 火焰慢慢的熄灭了,一旁的礼部尚书高声,“礼成!” 随后,刘淼随机起身,庞大海为他整理衣物后,刘淼便疾步离开太庙。 太庙之文武百官从祭祀开始前便跪拜于地,此时看到刘淼出现赶忙跪拜,山呼万岁,“勿忘万岁万岁万万岁!” “孤已将《明定国是诏》焚表于历代先王,再无逾越祖制一说,即日将《明定国是诏》传令各州府县,违此者是陷莒国于险境而不顾,乃大逆不道,当灭九族!”,刘淼看着文武百官那黑压压的人高声喊道。 国君终究是要将这莒国陷入险境啊,户部尚书焦小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佟斌、王大根、李宝库那些人真的是白死了啊,尤其是佟斌,不但自己死了,家人还落了个诛灭九族的下场,国君是有多狠的心那,连他们家圈养的鸡鸭都杀了,最后还一把火将那佟府烧个殆尽。 崇文殿中,国君刘淼端坐王位之上,太后居于右侧,文武百官在大殿之中肃然站立。 “莒国国君陛下登基以来,思衬良多,日夜忧莒国国事,多次离宫赴各地巡视,体察民情,了解百姓疾苦。是日统览莒国疑难,书就《明定国是诏》,以变法解莒国困局,谋莒国千秋伟业…”,静书房掌案庞大海高声宣读着《明定国是诏》的内容,台下的文武百官悄悄的用眼神交流着,但是谁也不敢再做阻拦国君推动变法的事情。 先前几位御史以死谏君王,碍于百官苦求也算给了他们身后留了美名,并没有像佟斌那般灭九族还夺了一切名誉。 崇文殿柱子上的血还没干,陛下就到太庙焚表,将变法一事告知历代先王,如今再阻拦的话,陛下一定会像刚才所说的一样———灭九族。因而,这群政客们就算再反对也没人出面阻拦,有的是怕,有的是觉得此时已经无力回天,就算是死也死的一点都不值得。 正当崇文殿的君臣们各怀心思的时候,太庙当中却发生了谁都想不到的变化。 国君的焚表祭祀仪式结束并离开后,几个太监和宫女便进了太庙开始打扫,这样的打扫就算是没有进行祭祀的时候也是每天都要进行的。所以这些人没有任何一个觉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就在一位宫女准备清理供桌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问题。 那块在太庙中供奉了多年的江山石裂了,原本浑然一体、光滑洁净的江山石上出现了裂痕。 宫女看了半天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赶忙把身旁的另一位宫女叫了过来,“你看看那江山石,是不是我眼花了看错了。” “天那,怎么…”,另一位宫女看了也是吓了一跳,但是她并不敢将那个“裂”字喊出来,她没有那个胆量,整个莒国也不会有几个人有这种胆量。 “怎么办?怎么办?”,宫女急着喊道,这一喊整个太庙里的所有人都问声而来,一干人等看了都是惊异不已。倒是有机灵的小太监赶忙找来了内庭负责太庙的大太监。 大太监吓的腿都软了,赶忙冲进太庙,等他到了太庙看见裂了的江山石整个人都懵了,他抬起手啪啪的给了自己两计耳光,是真的,裂了。而小太监和宫女们还说,此时裂痕已经比刚才更大了。 大太监拔腿就准备冲出太庙,但是就在那一瞬间,砰的一声,整个江山石便炸成了碎块。 片刻之后,内庭大管事宁德冲进了崇文殿跪拜在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了所有人,连宣读诏书的庞大海都停了下来。 “胡闹!”,本来心情极好国君直接拍了桌子,“你这厮成何体统。” “陛下!江山石…江山石炸了!”,宁德尖声喊道,那不男不女的声震动了整个大殿。 炸了?江山石炸了?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人发应过来,包括国君。 “你说什么?”,国君一脸茫然的问道。 宁德战战兢兢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国君,咽了口唾沫才再次说道,“太庙的江山石炸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整个大殿都被文武百官的交头接耳声充斥着。 国君并没有理会叽叽喳喳的文武百官,他的心里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变法是变不得了。 第18章 浑水才摸鱼 江山石炸了… 莒国太庙之中供奉的,被莒国视为圣物的江山石炸了… 就算是王宫封锁了消息,将那几个太监、宫女斩杀,但是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中土各国。 “看来我们一统中土的时刻已经不远了,拿下了莒国,一切都会容易的多。”,一位身着粗布长衫,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侍弄着花园中侍弄着花草,听着侍卫通报的消息哈哈大笑。 在这位老者身旁有一位年轻人,听了侍卫的通报只是冷笑着摇着头。 老者看着年轻人的不屑,拍了拍他的头,根本没顾及年轻人眼中稍纵即逝的嫌弃。 “觉得他很可笑是么?”,老者一脸宠溺的问道,看到年轻人点了点头,老人轻叹了一声才接着说道,“他并不可笑,甚至有些可悲。他是在赌。” “赌什么?”,年轻人一脸疑惑的问道,这种事情能拿来赌么?谁是庄家?赔率是多少?若是赢了能得到什么? “赌他的兄弟、叔叔们不会造反,在赌他们不会跟其他三国联手。”,老者看着年轻人脸上的懵懂,不禁有些失望,转身继续侍弄花草不再理会了这位让他很是失望的年轻人。 “若是赢了呢?”,年轻人问道。 老者又是低声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赢了,统合莒国一国之力,不用再被他母亲掣肘,到时候腾开了手脚就可以同其他国家开战了。” “区区的莒国能敌过我大扈?”,年轻人一脸不屑的说道。他叫司马云明,扈国齐亲王的儿子。 “或许吧。”,老者似乎有些乏了,摆了摆手,“朕累了,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府吧,明日起便不用入宫了。” 司马云明听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才想起来追问,可老者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完了,储君的事儿估计是吹了… 扈国皇帝司马永延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其余的都是女儿,一年前唯一的儿子暴病而亡。此后司马永延便不断在王族之中挑选储君的候选,挑来挑去也就挑中的三个人,司马云明就是其中之一。但是,显然今日的事情让司马永延很失望… 如同扈国一般,中土列国特别是虢国、杞国都极其关注莒国的变化。莒国如今的实力已经很稳妥的排在了中土四大国的第一名。各国对于莒国的警惕自然是极强的,谁不打算浑水摸鱼呢?如今眼见着这水就突然被莒国国君搅混了,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它国欣喜异常,但莒国国内却阴沉的要命。 首先是莒国国君刘淼颁发《罪己诏》,诏书中详细的列出了许多自己登基以来所犯的错误,特别是《明定国是诏》前后的事情写的格外清楚———原刑部尚书佟斌被灭九族,多名御史谏君王的事情。为此在《罪己诏》中,国君为佟斌恢复了名誉,追封佟斌为文华殿太学,忠勇侯。安排礼部厚葬佟斌,并且亲自参加了礼部重葬佟斌的仪式。 而后,按照太后懿旨,国君前往新安城南历代先王墓群,祭扫七日以表反省。各封臣以及州牧、州督也纷纷递上折子批评国君。 如果国内发生奇怪的事情,被认定是天降厄难之诏,处理方法基本上都是这样,一是最高统治者颁《罪己诏》检讨自己的错误,二是找一些冤假错案给予解决,三是到祖地或陵墓反省,四是国内各州府郡县头领上书谴责,这样那所谓的厄难才有可能被化解。 在白麓城的刘煜自然也上书谴责了国君,只是他所写的内容并没有那么凌厉。 “先生相信一块石头会无缘无故的突然炸开么?”,鄞州公府议事堂内刘煜一脸无奈的问向贻清。 “有人需要它炸开的时候,他自然也就会炸开了。”,贻清摇着扇子说道,“殿下可知道那石头是什么时刻炸开的么?” 刘煜听了一皱眉,什么时刻?一块石头无缘无故的炸了,还讲究什么时候?难道时间上有问题? “涿州十万大军离开涿州界不到两个时辰之后。”,贻清一脸坏笑的说道。 嘶…,刘煜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不太相信什么鬼神或者什么先祖显灵之类的屁话,但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秘。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将涿州发兵的讯息传回国都,又及时安排了江山石炸裂一事,是谁有这么大手笔呢?国君身边有此能人还是太后呢?这样的能力也太过于惊人了。 看着刘煜向投来询问的眼神,贻清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凌云也是第二天才给我穿回来的消息。我只能说操纵这一切的人,很不简单。” 刘煜听了背着手来回的踱步,“涿州不会就此偃旗息鼓,一定会再找什么借口。” 正当贻清要开口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进。”,刘煜站定身子说道。 进门来的是楚经纬,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信鸽,“公爷,刚刚到的。” 刘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信鸽腿上绑着的小信桶,是封着的没有被拆开,检查了之后才打开取出纸条。刘煜拿出纸条后,楚经纬就把信鸽塞进了笼子,分别向刘煜和贻清施礼后才离开议事堂。 等着楚经纬离开议事堂关上大门后,刘煜才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太后懿旨八百里加急,不日抵达白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八百里加急?这刚收到江山石崩裂和《罪己诏》的信息,马上还会接到太后的懿旨,看来这懿旨是江山石崩裂之后不久就发出来的信鸽自然跑不过八百里加急的军马,但是这层消息渠道很特殊,是肯定比八百里加急还会快一些的,虽然不会快很多,但聊胜于无,有准备自然要比没准备要好的多。 刘煜将纸条递给了贻清,贻清看过之后也是一皱眉,抬头看向刘煜问道,“传召殿下进国都?” 刘煜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回答贻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先生觉得呢?” 贻清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极有可能。殿下可有主意?” 刘煜叹了口气,“国君的位子坐不了多久了。本公到国都之日,怕就是他被废之时,既然如此不能如此这般草率的去。” 贻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小公爷看着人畜无害的,实际上心思还真是深重啊。当然,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想,断然是不能说出口的,“那殿下准备用什么借口拒绝?” “本公操持鄞州四年,日理万机,身心疲惫,今日突遇风邪,卧床不起。” 装病?自古以来无数的政客、文人都用这个招数躲了很多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如今刘煜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应对太后那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懿旨了。 “若是别的事呢?”,贻清又问道,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份懿旨里说的是什么内容,这种情况下就装病? “还是装一装的好,管他什么事。”,刘煜苦笑着说道,八百里加急就算不是宣召回都也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事,那可是八百里加急的懿旨,总不能懿旨上写着“孩子我想你了”这事儿吧?怎么可能。 贻清听了只是笑,并不说话,像是既不反对也不赞成的样子。 “来人。”,刘煜喊道。 “公爷,有何吩咐?”,楚经纬再次推门而入,正常来说他应该在这议事堂之中候着,时刻服侍刘煜。但此时议事堂内还有贻清,每次贻清到议事堂,刘煜就会让楚经纬到门外候着,几次之后楚经纬也就记住了,只要贻清进了议事堂,准备好茶水糕点后,楚经纬就会主动到门外候着。 “本公日夜操劳,着实疲惫不堪,卧床不起。你去为本公找些郎中来瞧一瞧。” 嗯?卧床不起?找些郎中来?楚经纬看着刘煜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疑惑不解,但一瞬间之后便明白了,公爷要装病,“小人明白了,公爷。公爷日夜操劳,疲惫不堪,如今突染疾病,小人定为公爷在城中寻些郎中。” “去吧,本公如今也该卧床去了。”,刘煜点了点头,这事还是得安排楚经纬去做,要是安排柳絮,还不知道得解释多久呢。 “既然殿下有心称病,我这有一个方子,服下后立见病容,实则身体丝毫无碍,寻常郎中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殿下若是放心可以一试。” “当然放心。”,刘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浑水才好摸鱼,水没彻底浑掉之前,本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是极。”,贻清点了点头。 刚到午后,公府很多人就被派出来在全城找郎中,很快鄞州公积劳成疾、卧床不起的消息就传遍了白麓城。几波郎中到了府上也没查出个具体情况,只是判断公爷是操劳过度、身体虚弱需要卧床静养。 而也在这一天的傍晚,太后的懿旨在累死了三匹马之后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了白麓城。 第19章 装病装糊涂 病床上的刘煜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但是身体并没有任何部位有不适的感觉。只是那药也太难喝了,当楚经纬端上来那一碗墨绿色且还散发而恶臭的药汤的时候,刘煜是拒绝的。 难怪贻清刚才写方子的时候一脸笑意,这方药是真的可怕。但即便如此,刘煜还是皱着眉、闭着眼,生生的将这碗药灌了下去,没办法,既然装病就得装的像一些,不然有些事情就必须现在就去面对了。 楚经纬带着家丁在整个白麓城中找郎中,也就一个多时辰就有二十多个郎中登门问诊,不多时整个白麓城就传开了公爷生病的事情,贻清见目的达到了也就将闻讯而来的郎中们挡在了门外。 刘煜总觉自己嘴里苦的很,砸吧了半天滋味,“先生,这药大概有几日的效果?” “三日。”,贻清依旧是品着茶,微微一笑。 听到贻清的话,刘煜的脸都绿了,“若送信的三天没到,本公还需要喝一次?” 贻清放下茶杯看着刘煜笑着回道,“届时,殿下若不想装病,不喝便罢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 正在这个时候,柳絮走了进来,对着刘煜抱拳拱手施礼说道,“公..爷…,大…内…来…来”。其实很多时候,柳絮的话才说了一半甚至连一半都还不到的时候,旁人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比如现在。柳絮显然是要来通报太后的懿旨到了,但是按照他这个说法估计到天再亮了,他也未必能够吧这事儿说完。 “好了,殿下和我已经明白了。”,贻清一脸苦笑的说道,“之前在枫林苑外遇袭,你也身受重伤,凌云告诉我,你吃了不少苦,今天我就报答你一下吧。” “不…不…不用…客气。”,柳絮摆了摆手说道。 贻清笑着走向柳絮,二话不说,“啪”的一声甩给了柳絮一记耳光。不得不说,贻清的这种报答方式很另类,连刘煜都没想到这先生会这般怪异。 被打了的柳絮直接咆哮了,“你怎么打人呢?不是报答我么?这是报答人么?”,唾沫星子已经喷到了贻清的脸上。 “难道不是报答么?”,贻清笑着看向刘煜,然后又看向柳絮问道。 “柳絮还不快谢谢先生的大恩。”,刘煜一脸惊奇但也赶快提醒柳絮。柳絮结巴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一记耳光就好了?早知道是这样就能解决的,自己早打了,何苦这四年多以来成天听着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表达方式… “我不结巴了?”,柳絮直到公爷提醒才反应过来,贻清先生甩给自己的一记耳光治好了自己的毛病,“我的天,我不结巴了。” “行了,别兴奋了。”,贻清拍了拍柳絮的肩膀,“你的恩情我也算是报了,大内的人在哪?怎么说?”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柳絮一拍脑袋然后对着床榻上的刘煜说道,“来了位公公,自称是内廷屈伯彦,说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我同他说了殿下卧床,但是他坚持要当面同殿下传达懿旨。” “屈伯彦是母后身边的大太监,服侍母后二十多年,本公小时候他也看护过。”,刘煜看向贻清说道。母后派屈伯彦来就同国君派庞大海来是一个效果,就是要传达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事,怕是真的要废了国君王位,然后把自己推上国君的王座吧? 贻清听了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那殿下还是见一见吧。” 刘煜思衬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先装扮一下再说吧。”,在贻清和柳絮的帮助下,刘煜用水浸湿了头发、衣衫,又半倚半坐了起来。看了看没什么破绽之后,刘煜才让柳絮去请屈伯彦。 屈伯彦是个很精神的小老头,虽然是五十岁的年纪,但是头发乌黑,面部白净连一点皱纹都没有。他无论对谁都总挂着一脸的笑意,是宫内为数不多的不招人讨厌的太监之一。在柳絮的带领下屈伯彦到了刘煜的卧房之中。 “老奴屈伯彦拜见殿下,殿下万安。”,屈伯彦进了卧房便跪在了刘煜的床榻前,伏拜于地向刘煜施礼。 “咳咳,屈公公,快起来。本公是您看着长大的,母后多年来也是靠着您照应,可别,咳咳。柳絮快给屈公公搬把椅子。”,刘煜赶忙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咳嗽着。 “屈公公您请。”,已经不结巴的柳絮为屈伯彦搬来了椅子。 “谢殿下。”,屈伯彦抱拳拱手谢礼后,又冲柳絮点了头才坐下来,“殿下,刚才护卫告诉我,您贵体有恙,不知道请没请郎中?” “咳咳,没事儿,找了几个郎中说是操劳过度,修养个三五个月就好了。”,刘煜笑着说道,三五个月这四个字他说的格外清晰。 果然,听了三五个月这四个字,屈伯彦就是一皱眉,三五个月?那太后的盘算怎么办? “对了,公公来白麓城是有什么事么还是路过?”,刘煜问道,世间最痛苦的事儿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世间最轻松的事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此时的刘煜显然是后者。 “老奴是来传达太后懿旨的。”,屈伯彦说着打眼还看了看贻清和柳絮,然后便沉默不语。 “殿下,有些内急先告退了。”,贻清向刘煜抱拳拱手施礼,又冲着屈伯彦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卧房,一旁还有些懵懂的柳絮则直接被贻清拽了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后的懿旨说什么?”,刘煜一脸平静的看向屈伯彦。 “殿下也知道国君要施行变法,搞了个《明定国是诏》,引得大臣们以死谏君王。在太庙祭祖后,江山石又无故炸裂。这两件事在国都,在莒国甚至整个中土都引起了剧烈的震动。”,屈伯彦一脸忧愁的说道,“老奴在宫里二十多年了,没见过这样的景儿,真怕是再乱起来。殿下也别嫌弃老奴啰嗦,太后没下明旨,只是让老奴来听听殿下的看法。” 咳咳,刘煜咳嗽着,嗯,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用去国都?还是欲擒故纵?刘煜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不瞒公公说,本公对变法一事还是有些看法的,国君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只是手段太过于凌厉了些,如果是慢慢来,逐步解决的话,本公想还是可以的。” 听了刘煜的话,屈伯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殿下,国君的变法已经引起了封臣的不满,甚至涿州公已经开始全军备战了。” 备战、战备,这是两个极容易混淆的词汇,从纯军事层面来说它们代表着完全不同的两种意思。战备指的是为了应对可能会发生战争而做的日常准备,而备战是战争的准备。如果用到了备战一词,就意味着战争必然发生。如今,国君发了《罪己诏》,接受了大臣的谏言,甚至已经被太后赶到祖陵反省了,自己的这位叔叔又会用什么借口来发动这场战争呢?虽然已经没有了名正言顺的造反理由,但是只要他有心去找,总会找到的。 看着刘煜脸上的不解,屈伯彦接着说道,“殿下,战争是可怕的,中土四大国停战才堪堪二十九年,如果就因为这个诏书而再次陷入战争,对谁都没有好处。” 果然,刘煜在心里暗骂道这条老狐狸,套近乎、摆资格,到头来还是要说那些破事儿,兜那些圈子呢?不过表面上刘煜依旧表现着疑惑的样子,“是啊,打仗对百姓对朝廷都不是好事。只是国君已经认了错,都被母后赶到祖陵去反省了,难道封臣们还不满意么?都这样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呢?” 殿下啊殿下,说你蠢还是太天真呢?屈伯彦心底不禁哀叹一声,“殿下,如果他执意要找理由,总会找到的。” “这些事情是真让人头疼啊。”,刘煜摆了摆手,“本公到这鄞州到这白麓城堪堪四年,就已经有些厌倦了。有很多事情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但是又不得不想。每天都这么抗拒着,不然估计也不可能病成这个样子。” “殿下,洪福齐天会没事儿的。”,屈伯彦一皱眉随即还是笑着说道,他总觉得今天这小殿下是里里外外跟自己绕圈子,根本就不给自己把话说明白的机会。若真是这样的话,怕不是太后懿旨的内容可能他已经知道了,那这位小殿下的心机也太深了,并不比他的母后和兄长少多少。 “但愿吧,郎中让本公静养,本公就老老实实的躺着静养吧。”,刘煜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变法的这些事儿?”,屈伯彦有些急了,这个小殿下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呢?静养?你要是静养了,太后那边怎么办?莒国安危怎么办? “那些事儿,本公爷想不太明白,就让国君和母后多操劳一些吧。对了,年前,母后来信说要跟本公物色个夫人,怎么样找好了么?”,刘煜一脸急切的问道。 “…”,屈伯彦简直要吐血了,这小殿下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谁跟你讨论大婚的事情了? 哼,刘煜心底冷笑的看着屈伯彦一脸的焦急和气馁,装病装糊涂还躲不过这事儿么?老子最拿手的就是这些。 第20章 心结与野望 卧房内,刘煜、屈博彦都不再说话,场面一度很是冷清。屈博彦一直在组织语言,考虑如何将太后懿旨委婉的传达给刘煜。 而刘煜则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无论是刘煜还是屈博彦都在等待对方开口,此时便是在无声之中开始了一次心理战,刘煜很清楚此时就看谁能靠到最后,谁注定就会有更大的优势甚至得到更多的筹码。而他并不着急,尤其是此时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一切的等待都要比仓促应战要来得更合适。 屈博彦长叹一声,悠悠的说道,“殿下,太后有意立殿下为新任国君。” 终究啊,屈博彦如此的坦诚的话让刘煜一时也是极为惊诧。如果屈博彦能够委婉的说出这件事,自己还能装糊涂,而如今屈博彦如此坦诚的说出来,自己还真不能用装糊涂的这种方法来对付。就这么几个字,自己再听不懂那就是个傻子了,可能么? “屈公公,你这是陷本公入险境啊”,刘煜睁开眼冷冷的说道。 “老奴惶恐,今日不说明日也会说,总有一日殿下是要面对的这件事的,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屈博彦轻声笑了。 “太后就不怕引起满朝文武的非议?”,刘煜冷声道,他并没有用反对这样的词,而是用了非议二字。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刘淼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会受到影响甚至是动摇。因此,废立的事情可能会有不少人赞同,但是终究不符合礼法。 “殿下还都,是为莒国江山社稷着想,可以极大程度的安抚封臣,恢复王室的信誉。怎么可能引起非议呢?”,屈博彦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下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虚假就如同他所说的话一样,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刘煜听了,内心五味杂陈,索性再次闭上眼睛,不再看屈博彦的那幅虚假至极的笑脸,“本公身体抱恙,难以远行跋涉。” “殿下完全可以修养后再还都。”,屈博彦轻声说道,“其他的事情自有太后操持。” “屈公公,本公有些乏了,叫府上的人为您准备餐食、住宿,休息之后便回国都吧。”,刘煜冷冷的说道。 “殿下。”,屈博彦在宫中行走二十余年,自然能够察觉到刘煜的情绪波动,但是他不能轻易放弃,但刘煜却不再理会他了。卧房内的宁静像是酷刑一般的折磨着屈博彦,不知道过了多久屈博彦还是放弃了,“老奴即刻回都,望殿下保重贵体。” 屈博彦离开卧房后,并没有理会准备为他安排餐食、住宿的楚经纬,急匆匆的离开了州公府。 屈博彦离开后,贻清便又走进了卧房,他看向望着天棚的刘煜说道,“看这样子,屈公公并没有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 刘煜依旧望着天棚,“先生觉得本公该同意么?” “是否同意都在殿下一念之间,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助殿下的。”,贻清笑了笑说道。 “本公有心为这天下做些事情,却又不愿意取代兄长的位置。”,刘煜看向贻清说道,“这么矛盾是为什么?” 贻清沉吟片刻才说道,“有句古话说的好,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贤者居上,能者居上。既然如今国君坐不稳这个位置,由殿下来坐也没有什么。” “是么?”,刘煜听了苦笑连连,“总觉得这样对不起他。” “殿下,你心中的坚持并没有错,但是在这样的时代之中可能并这种坚持只是虚妄的奢求。”,贻清坐在刚才屈博彦坐过的凳子上接着说道,“先前便同殿下说过,中土不久将逢乱世,如果殿下依旧有这种虚妄的坚持,或许会因此丧命。” 刘煜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贻清拦住了,“殿下不要说什么不怕死,这世间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赴死的过程。” “既然是乱世,本公为何不守着这鄞州,非得去国都?”,刘煜并没有纠结在怕不怕死的问题上。 “殿下有改变中土的抱负,这小小的鄞州怎么可能实现这种宏图伟愿呢?”,贻清一脸郑重的说道。 刘煜长叹一声,一脸严肃的问道,“本公不知道先生的来历,你也知道本公之前安排人查过,但是没有什么结果。这中土有那么多人有着这样的抱负,先生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本公?” “哈哈哈,我一直在等殿下问这个问题,不想等了这么久殿下才问出口。”,贻清一脸笑意,但他看到刘煜那严肃的表情时候,才收敛了那有些轻佻的模样,“论地位,殿下自然比不过中土四大国的国君。论谋略,殿下也是落于下乘,甚至都比不过国君。但论心性,殿下确实头一份。我想无论是中土四大国的国君、皇帝还是那些搅动风云的人物,都没有殿下这般的心性,至少他们不会在乎是否夺了别人的位子,他们更不在乎这天下众生,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原来刚才的那些话仍旧是贻清出的考题。 “这就是原因么?”,刘煜皱着眉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因为所谓的心性,所以选择了自己? “心性保持良善是为君者的底线,否则权力场的不断侵蚀,会让他丧失自我,最终成为冷酷无情的人,国君如今便是如此。”,贻清很平静的说道,他并不觉得如此评价国君有任何不妥之处,“我只是一介布衣,无论是什么来历,无非是在乱世前选择一方人物,谋求在乱世之中大展拳脚,在这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辅佐的主公若是生性残暴、毫无底线,那么等待着我的必然是一死,我并觉得客气对待下人的殿下也会如此,起码选择了殿下或许在成就霸业之余还能安享晚年,不至于死的太早、死的太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人总会变得,若有一日本公也变成了那样的人,先生该怎么办?” 贻清笑了笑,吃了几个果盘中的蜜饯,才接着说道,“人自然是会变化的,但这种变化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总是能够找到原因的。在下不才,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即使有个万一,也能逃出生天,护住自己的周全。” “也罢,也罢。既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像是所有人都希望本公能坐上那把椅子一样。”,刘煜摇了摇头,他希望了解贻清,知道她是谁,他从哪里来,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贻清从未表露,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索性刘煜放弃了,若是要害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进行。所以他选择相信直觉,相信贻清,“坐便坐吧。” 贻清只是点了点头,“太后既然有了这种想法就不会轻易放弃。殿下也应该为去国都开始做一些准备了。” “不必了,国都那边本公还有些故人。”,刘煜摆了摆手,神情突然有些落寞,眼睛竟然都有些红红的,“先生,今天先到这吧,本公是真的乏了…” “嗯,告辞,殿下好好休息。”,贻清抱拳拱手施礼,随后离开了卧房。 “国都。”,刘煜冷笑着念着这个两个字。他不愿意将国都王宫称为他的家,也没有办法把那样一个地方称之为家。 王宫之中的尔虞我诈、机关算计都太多,那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人们靠近你是因为你有地位,你有实力,绝不是因为你的善良。 他从未体味过亲情的感觉,,他没喊过“爸爸”、“妈妈”这两个词汇,他只能用“父王”、“母后”,拉着他们的手走在大街上的经历更是不可能有过。 亲情缺失,这是刘煜对于国都最多的记忆。四年前,刘煜离开国都,离开那座王宫来到鄞州,从那时候开始他才明白什么是亲情,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些市井小民,羡慕那些孩子,他们可以拉着父母的手游走在大街上在,旁人眼中如此寻常的事情对于刘煜而言却完全是奢望。 他开始不断的穿梭在白麓城中,一开始百姓们都是避而远之,州公,那是何等的身份?自己可得躲远一些,可不能惹上麻烦。对于权利的敬畏是百姓与生俱来的一种基本感应。刘煜并不气馁,他脱了官服换上便装,依旧坚持穿梭在白麓城中,久而久之百姓们习惯了在街道上遇到这位州公,习惯了在茶馆里同他们一同品茶、听书的州公,习惯了在河边同这位州公一起钓鱼。 城中百姓给他起了个称呼“公爷”,当然私下可能喊“小公爷”的可能更大。百姓是发自内心的拥戴他、喜爱他,他免去了许多苛捐杂税,他为鼓励商贩经营还给予商贩补贴,他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建立了一所孤老院,用来专门照顾城中的没有子女的老人。 人们从刘煜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情,他愿意在大街上侃侃而谈,他愿意同你在一个桌上喝茶听书,他甚至会请教你钓鱼的技术。他没有架子,没有那些当官的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气息,更像是邻家的娃娃。 他平易近人让百姓觉得可亲,他为民着想让百姓觉得可敬。 鄞州是被刘煜当做家一般来看待的。而国都那权欲之地,可能只是他改变中土的开始。 前往国都或许已经成为必然,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方式而已,到时候便将那些新老旧账一块清算一下,当然更重要的是按照他的想法改变莒国改变中土… 第21章 小女子和笙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三天的时间里,刘煜一直待在卧房当中,议事堂的晨会也交给了贻清和宫郎。 这三天时间里,刘煜的内心仍旧挣扎着,他不断的自我劝解。他生性是纠结的,当年在国都的时候,教习他的文华殿太学武申甫曾给过他这样的评价,“优柔寡断、多愁善感,才华横溢、心慈面软”,刘煜也深知自己确实同武申甫所说的一般,只是想将这种沁入骨髓的习惯、心性改变掉,真的很难。 这一日,刘煜在柳絮、楚经纬的陪伴下,各骑马匹到郊外散心去了。至于议事堂每日的晨会依旧交给了贻清和宫郎。 有人说春天是生命的季节,万物复苏之间透露的生机勃勃让人感觉充满着希望。夏天是成长的季节,丰沛的雨露提供着成长所需要的一切让人甘愿为此耕耘。而秋天呢?收获的季节,金色的麦浪随风微微晃动总让人那般踏实。 只是刘煜来到的地方并没有金色的麦田,而是一片芦苇荡,随着秋日的来临,苇梢渐渐泛白,苇穗日渐丰足,亭亭玉立。有的能够长到几米高,拇指粗细。整个芦苇荡像是准备接受检阅的将士,齐整而安静。等到丰足的苇穗从淡紫色完全转变到粉白色的时候,芦花竞相绽放,蓬松绵密的模样令人怜爱。当微风袭过的时候,苇絮便随风而去,铺天盖地的景象仿若是飞雪一般,因而也被取名为“芦花飞雪”。刘煜三人到来的时候,恰恰也是个好时候,芦苇花开的正盛,绵密的苇絮压弯了芦苇的腰,像是谦恭的君子。 “芦花白,秋叶黄,锦绣琴瑟五十弦。冷风吹,风雨飘,皎皎明月垂树梢。”,刘煜见此情形心情也好了许多。 “楚秀才,你看看公爷,这才是有学问的样子。”,已经不再结巴的柳絮如今话特别的多,刘煜也几次说过柳絮如今话太多了,但是柳絮却毫不在意,反而说什么我都三十多年没有机会好好说话,如今不再结巴了得把过去没机会说的话好好说一说。刘煜只是给了柳絮一个大白眼,那以后也不再说他了。 “那当然,公爷是什么人,可不是我们这些粗鄙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楚经纬听了柳絮对自己的嘲笑也不恼,说着便拿起鱼竿走向刘煜。 “呦,楚秀才能是粗鄙的人么?”,柳絮仿佛是奸计得逞一般,嘿嘿的笑了,只是笑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不对,嘿,楚秀才你是说我粗鄙是不是?”,说着拿起鱼竿就挥向已经撒腿就跑的楚经纬,我是没有文化但不是听不懂别人骂我。 “得了,今天咱们就比一比谁钓的鱼多。”,看着在芦苇间穿梭打闹的两个人,刘煜赶忙说道。 “公爷,那得有个彩头啊,不然有什么意思呢?”,楚经纬将鱼竿递给刘煜说道。 “是啊,公爷。既然是比赛总得有个彩头才好。”,一旁的柳絮也点点头说道。 刘煜在鱼钩上挂上鱼饵,熟练的抛了杆,然后才说道,“这样吧,若你们赢了,本公就给你们封个官,若你们输了的话先记下,等本公想好了在说。” 楚经纬也抛了杆,然后对刘煜说道,“公爷,这可不行,总得先说明白了才好比的,不能您到时候再想啊。” “也好,你要是输了的话,今晚就陪本公到屋顶看月亮。”,刘煜看着楚经纬一眼狡黠。 “这不好啊,公爷,这…我是真的怕高…”,楚经纬赶忙解释道,得,还不如让公爷倒时候再想呢。这万一要是输了,就得上房顶…,这怎么可能上得去呢?这辈子都不可能上得去的。 “你也不一定就会输,怕什么。”,一旁的柳絮揶揄道,“公爷,那我呢?” “你?”,刘煜看着柳絮,歪着头想了半天,“你要是输了就拜楚经纬为师,学学文化。” “哈哈哈,这个好,公爷果然英明。”,听了刘煜的话,楚经纬也乐,“柳絮,我就等着你拜我为师啊,哈哈哈。” “呵,你就等着爬屋顶吧。”,柳絮一撇大嘴冷笑着说道,拜楚经纬为师,这怎么可能拜他为师呢?这辈子都不可能拜他为师的。 “呦。”,正当楚经纬和柳絮在心中暗自较劲的时候,刘煜发出了一声轻呼,“咬钩了。”,刘煜赶忙起身拉杆,柳絮也赶忙起身帮刘煜拉杆。较力之后,一尾鲈鱼在鱼竿提起的时候从湖水中甩了出来,楚经纬刚忙提着长衫的下摆跑上前将那尾鲈鱼摘了下来。 “还挺大,今天可以加个餐了。要是不想攀高、拜师的话,你们俩可得加油啊。”,看着那一尾鲈鱼在楚经纬手中还在挣扎着,刘煜笑着说道。 “不可能攀高!”“不可能拜师!”,在那一瞬间,楚经纬、柳絮几乎同时的喊道。 “哈哈哈,孩儿们,加油吧。”,刘煜有些不顾及形象的狂笑道。 柳絮和楚经纬对视了一脸,都能明白对方现在想的是什么,疯了,疯了,就一尾鲈鱼就让公爷疯掉了,不就是钓了一尾鲈鱼吗?至于吗? 一直没有出现的秋风,就在这一刻突然的侵袭而来,将低着头的芦苇吹动起来飘摆着,那绵密的芦絮像是陷入恋爱的中年轻人一般,轻易的就在恋人的忽悠下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同恋人开始了一段私奔之旅。白色的芦絮随着风的吹拂在空中飘散开来,就像是突如起来的飞雪一般,那一刻天地之间只有这一种颜色,纯净的、高洁的白色。一瞬间,无论是刘煜、楚经纬,甚至是莽夫柳絮都看的痴了。这种画面真的是美极了,人间的任何词汇都没有办法来形容这份让人陶醉的美景。真可谓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死亡是大多数人不愿意面对的,正如贻清曾经说过的,“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赴死的过程。”,而在这种美景之中突然袭来的杀意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正在三个人陶醉在这份美景的时候,浓重的杀气突然袭来,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楚经纬都感受到了。两个黑衣人突然持剑飞身从芦苇荡之中冲了出来,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是鄞州公刘煜。 “保护公爷。”,柳絮自小习武,自然反应的是最快的,作为刘煜的护卫,他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刘煜的安全,所以就算是来钓鱼,他身后依然背着一把长剑,看到两个黑衣人从芦苇荡飞出来的那一刻,柳絮就已经抽出了长剑。向楚经纬喊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柳絮便持剑冲向了两个人。 按理说,楚经纬哪里见过这样的刺杀场面呢?但是出乎人意料的是,楚经纬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抄起了凳子冲向了其中一个杀手。 不过,此时这场刺杀的主角——刘煜却又抄起了鱼竿到湖边钓鱼去了,他不怕么?有什么可怕的,不是还有无极殿的那个“影子”吗?想到这,刘煜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鱼竿直接掉落,不对,那个“影子”不是被自己赶走了么?坏了,不知道柳絮能不能挡的住。 刘煜强装着淡定,捡起地上的鱼竿,抛竿,继续钓着鱼。但是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钓鱼,他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身后的战局,甚至他已经紧紧攥着藏在长袖之中的那一柄匕首,若是柳絮和楚经纬都不能挡的住,这把匕首也就成了自己最后的保命机会了… 楚经纬属于勇气可嘉、忠心可鉴的那一类的人,他习过武么?并没有,这辈子长这么大连剑都没摸过。但是,出于对刘煜的忠心,在柳絮喊出“保护公爷”的那一刻,他选择了抄起凳子冲向了杀手,因为他之后柳絮是没有办法同时应付两个杀手的。 颇为壮烈的出场,但是并不意味着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杀手一剑劈碎了楚经纬拿来挡剑的凳子,然后一脚就把楚经纬踹到了芦苇荡之中。随后这名杀手就冲向了湖畔钓鱼的刘煜。 另一头的柳絮依然同杀手缠斗着,他根本没有格外的精力去关注刘煜和楚经纬,因为眼前这位杀手的能力显然是要比他高出许多的。两柄剑相撞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那一刻他差一点连剑都握不住了,身上的气血翻涌,嗓子眼一甜差点吐了血,好在自己克制住了。 这只是第一招啊,一瞬之间他便败了,但是那又如何?身为公府侍卫统领,他的命是属于刘煜的,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必须保证公爷的安全。 “来的好!”,柳絮大喝一声,血从他的嘴角滑落,就直接用手擦去,紧紧的攥了攥剑柄,柳絮再次冲向了杀手。 而另一边刘煜那里也发生了变化,一位红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在刘煜身后,持剑挡住了杀手。 “你是什么人,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杀人操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红衣女子冷笑道,“小女子和笙。” 第22章 红衣女和笙 楚经纬做错了一件事,前一日刘煜同他说第二天要和他还有柳絮到郊外转转。刘煜装病以后,贻清每日要同宫朗一起负责晨会,州公府和枫林苑之间的距离又有些远,所以贻清这几天一直都住在州公府。 楚经纬敲了门,在得到回应后进了贻清的卧房,他告诉了贻清第二天的晨会还需要贻清和宫朗负责。贻清听了就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但楚经纬并没有告诉贻清,第二天刘煜是要出去散心的。 刘煜的大胆,加上楚经纬和柳絮的疏忽导致了今日陷入空前的危机之中。 贻清和宫朗开完晨会,有几个问题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所以两个人就来到刘煜的卧房,准备询问一下刘煜的意见。结果发现刘煜根本不在卧房之中。两个人急忙四下询问,问了几个宫女、家丁之后才知道刘煜、楚经纬和柳絮三人一大早就拿着渔具去了郊外。 贻清赶忙召集府内的护卫赶往郊外,此时乃是多事之秋,刘煜的处境并不乐观,随时都可能陷入险境,怎么能就带着这么两个人去郊外那么荒僻的地方呢?可是贻清带着护卫离开州公府的时候,刺杀已经开始了。 随着杀气逐渐逼急,因为自己有些忘乎所以而懊恼的刘煜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他准备在杀手靠近的时候冷不防的甩出匕首,匕首上萃了剧毒,见血封喉的那种,只要能够伤到杀手,就完全能够活命。 正当刘煜全神贯注之时,另外一个人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突然间出现在他身后,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个人是突然刻意的是放出了气息,不然自己极有可能是感受不到的。 是自己人么?这个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就同样可以悄无声息的把自己解决掉,既然没出手的话,还真有可能是自己人,至少不太可能是那俩个杀手的同伙。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这只是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刘煜警惕并紧张的转过身来,长袖中藏着的匕首仍旧被他死死的攥在手中,随时准备着给杀手来个致命一击。 红布的头绳系成了蝴蝶结,笼着乌黑的秀发,一席红色长衫,纤细的腰肢上系着一条银色丝绦,脚蹬厚底的靴子,身后背着朱红色蒙皮的剑鞘,鞘中那把柄长剑已经被她持在手中。 竟然是个女子… 这有些出乎刘煜的预料,此时这位女子手持长剑挡在杀手和刘煜之间。 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长得是什么样,是否生得一副令人怜爱的模样,又是否婚配…,大敌当前!想什么呢? 正当刘煜的小脑袋飞速思考的时候,杀手开了口,“你是什么人?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小女子和笙。”,这位女子冷笑着说道,声音清冽。 “我不管你是谁,赶快闪开,否则即使你是个女人,我也要杀了你。”,杀手那沙哑的声音之中带着不耐烦甚至是愤怒的情绪说道。 “那便来吧。”,和笙略带轻蔑的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杀手的剑便到了,剑锋直指和笙的咽喉。杀手的剑很快,和笙的剑也并不慢,两柄剑碰到一处,两人的力量都不小,但和笙毕竟是女子,还是有些吃不消的。此时的她完全可以撤手借机抽身,然后趁着力量顿时的空挡给这杀手来个突然一击。但她的身后就是刘煜,她不能冒着个险,但是这样长时间的较力输的一定是她。 和笙猛地借力下腰,来了个后空翻,将杀手踢了出去,然后迅速站稳应对杀手的后手。 “离远些,别伤到你。”,和笙不回头的说道。 “啊…好的好的”,刘煜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刚才和笙下腰的一瞬间,刘煜看到了她的脸,柳叶弯眉、丹凤眼、唇红齿白,天老爷啊这是位仙子啊,都说什么英雄救美,今天看来是要上演一番美人救英雄啊… 杀手冷哼一声再次持剑来袭,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单纯的劈砍,而是明显能看出是用的某一种剑法,因为每一个动作都衔接的游刃有余,没有丝毫的迟疑。 而反观和笙却只能苦苦招架,连连后退,腰腹和腿上也都因此受了伤。刘煜依旧死死的盯着杀手,因为他觉得单凭和笙并不能解决掉这个杀手,可能还是需要自己手中的匕首才能解决问题。 和笙同杀手的缠斗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似乎和笙已经适应了杀手的剑招,已经不是最初时刻的只有招架之力了,因此她同杀手之间也产生了一些距离,而这种距离也正是刘煜所需要的。 那一瞬间,刘煜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匕首掷了出去,但是有一个因素是刘煜所没想到的,就是风,风影响了匕首的飞行路线,擦着和笙的袖子飞了过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匕首确实划伤了杀手,片刻之后,杀手手脚抽搐、口吐白沫的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姑娘,没伤到你吧,这匕首有毒。”,看着杀手栽倒在地,刘煜赶忙跑到和笙身边,二话不说就拉住了和笙的胳膊。 “啊,没事,只是划破了衣服。”,和笙略有些尴尬的抽回胳膊,有些害羞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刘煜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多次姑娘的救命之恩,本…我看你也受了伤,还是随我到城中,我好找郎中为你处理伤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必了,江湖中人,理所应当。”,和笙摇了摇头说道,一抱拳就要告辞,只是刚迈腿,腿就突然一软站立不住的向旁边栽倒。 刘煜赶忙上前将她拦住怀中。那一刻刘煜连她有几根睫毛都看清楚了。和笙似乎是愣住了,就呆呆的看着刘煜… 嗯,如果是天朝偶像剧的话,下一秒就该接吻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自然是柳絮了,“公爷!公爷你没事儿吧?”。 柳絮啊柳絮,你…刘煜感觉自己快气炸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你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么?“没事儿”,刘煜没好气儿的说道。 “谢谢。”,和笙也反应了过来,挣脱刘煜的怀抱还向他道了谢。 “另一个呢?”,刘煜问向柳絮。 “杀了,实力不咋样,他体力不错但耐力不足,他边杀边退,最后被我一剑串了心。”,柳絮自然反应了过来,赶紧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刘煜的问题,若是往常时候,柳絮的答案中必然少不了对自己能力的标榜和吹嘘,当然就算这样他也没忘了说上一句“实力不咋地”。 “你去看看楚经纬是什么情况。”,刘煜说道,声音似乎刻意的压低了一些。 “公爷,那?”,柳絮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刚才若不是这位姑娘,本公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要害本公!”,刘煜直接瞪了眼,刘煜说这话确实没错,刚才可不是一个杀手啊,是两个,和柳絮缠斗的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和笙和他缠斗,刘煜未必能找到机会扔出那柄匕首,极有可能此刻已经气绝身亡了。 “是,我现在就去。”,柳絮点了头便如一道烟一样迅速的跑开了,赶快躲,再说话没准公爷就发火了… 柳絮离开后,刘煜便蹲下查看和笙腿上的伤口,只是刚刚接触到和笙的腿,和笙便退开了。 刘煜见此便起身抱拳拱手道,“抱歉,有些失礼了,只是忧心姑娘的伤势,请姑娘见谅。” 和笙冷着脸看向刘煜,“你是谁?他为什么叫你公爷?为什么会有杀手杀你?” 刘煜一脸笑意的看着和笙,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刺杀,“大莒鄞州公刘煜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还向着和笙抱拳深施一礼。 “鄞州公?你便是白麓城中百姓说的小公爷?”,和笙打量了刘煜一眼问道。 小公爷?这个称呼可不是那么好听啊,叫公爷不行吗?刘煜听了只得尴尬一笑,“对。” 听到刘煜肯定的回答,和笙也是神色一凛,“拜见殿下,请赎小女子唐突之罪。”,和笙便要跪下,只是腿部的疼痛根本不允许她做这样的动作。 刘煜见状赶忙扶住了她,“你可是本公的救命恩人,不要顾忌这些俗礼。敢问姑娘芳名?” “区区小事,公爷不必在意。小女子名叫和笙。”,刘煜扶着自己的肩膀,和笙本想挣脱开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那么做。 看着和笙含羞带臊的模样,刘煜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爱情的感觉吧?难怪柳絮每天都要跑到后院偷看丫鬟洗澡,不对,不对,这是两回事儿,柳絮那完全就是道德沦丧,本公这是情窦初开…和笙,这个名字真好,“纵调文于雅笛,留神思于和笙。和笙,好名字。” 第23章 是非惹人恼 “家父确实是根据这句诗为我取的名字。”,和笙轻声说道。 “那令尊一定是个才华横溢的文人。”,看着和笙的明眸善睐,刘煜温柔的说道。 和笙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苦笑一声便不再说话。而此时,楚经纬在刘煜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谢天谢地,公爷没事。”,楚经纬看见刘煜似乎毫发无伤便有些激动。 “你怎么样?”,刘煜走到楚经纬身旁,同柳絮一起扶着楚经纬。 “没事儿,我这条贱命阎王爷不敢收。”,楚经纬有些豪迈的说道。 “好。”,刘煜点了点头,“都受了伤,看来也骑不了马了。等想办法找辆车过来。” 正当几人为如何返回白麓城而思考的时候,贻清带着护卫已经赶到了这里。 看着贻清从马车上跳下来,急匆匆的赶回来,柳絮和楚经纬都很是高兴,柳絮甚至还高兴的同贻清挥了挥手。 只有刘煜和贻清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贻清是面沉似水,而刘煜则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殿下好雅致啊,钓了几条啊?哟,怎么还伤着了?钓的老虎么?”,贻清走到刘煜近前便滔滔不绝的说道,话语中夹枪带棒,就没有一句中听的话,他数次提醒刘煜要注意安全,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但万万没想到刘煜还是置若罔闻,从眼前的场景来看,已经遭遇了一波刺杀。至于那红衣女子或许就是搭救之人吧? 刘煜听了依旧是低着头,那鞋子拨弄着地上的枯草,任贻清怎么说就是不吭声。楚经纬和柳絮见此情形自然也是不敢说话,任由着贻清的数落。 和笙看着原本还有些嚣张的三人如今一个个焉头耷脑的,不禁有些忍俊不惊,用袖子遮着那樱桃小口,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没想到的是,这一笑却将贻清的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这位姑娘可是救了他们?” “是。”,和笙见贻清问话便赶忙向贻清施礼,“小女子路过这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人的责任。” “你就不该救他们。”,贻清冷冷的说道,“你怎么能耽误三位少年英雄成名的机会呢!” 和笙也没想到贻清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还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先生,本公知错了,不过这位姑娘…”,一直低头不搭茬的刘煜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贻清先生怎么能这么跟和笙姑娘说话呢?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贻清打断了,“哎呦喂,殿下怎么能错呢?殿下多英明神武啊,今日事必然成一佳话啊,少年英雄不畏刺杀啊,良辰美景、佳人相伴。” 贻清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嗯?正想还想反驳的刘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贻清的表现有些奇怪。虽然不是特别清楚贻清的来历,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贻清是个很沉稳的人,虽然经常会说一些颇为孟浪的话,但是绝对不至于是这样的表现,他确实会因为自己不顾安危而生气,但不至于因此而喋喋不休啊?他是个多么惜字如金的人啊…难道?刘煜偷眼观瞧身旁的和笙。 “回府吧。”,刘煜思衬片刻后说道,今天的事情确实存在了不少的古怪,但是耗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姑娘,多谢今日的救命之恩,还请同本公一道返回州府,一来医治伤口,二来也让本公表示谢意。” “不必了。”,和笙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贻清的话,连语气都变得冰冷了些,“既然殿下现在已经安全无虞,我便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去,但是迈出步子之后,伤口的疼痛便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再次跌倒。 刘煜赶忙扶住她的肩膀去,此时就没有必要在意那些礼法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情况并不适用于此。“姑娘不必在意贻清先生的话,他只是比较担忧本公的安危,本公代贻清先生向姑娘赔罪。” “殿下不必如此。”,和笙准备推开刘煜,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推开,“你!”,和笙对于刘煜的举动有些反感,怒目而视。 “姑娘请上马车吧。”,刘煜就这样慢慢扶着和笙上了马车。 等到刘煜也登上马车后,一行人便缓缓的朝着白麓城行去。只是途中还是出了点意外。 见刘煜也登上了马车之后,和笙直接将头转到了另一边,似乎根本不想搭理刘煜。刘煜虽然一直想了解一下她,但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马车里也是一阵沉默。 等到刘煜想好措辞准备同和笙搭话的时候,才发现和笙正微微颤抖着,刘煜赶忙查看才发现和笙脸色苍白布满了冷汗。见刘煜在身旁,和笙就紧紧的抓着刘煜的胳膊,微不可闻的说了声,“冷”。 剑上有毒,刘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剑上有毒。刘煜本想去请贻清,但是和笙却紧紧的拉着自己胳膊不放,于是刘煜便放开嗓子大喊道,“贻清先生!贻清先生!”,看着和笙不断颤抖的身体,刘煜很不是滋味,所以索性就把和笙抱在了怀里,希望这样能够让她感觉好一些。 马车在刘煜喊叫之后便停了下来,片刻之后贻清便挑帘进了车厢之中。看着刘煜将和笙抱在怀中,本来贻清还想调笑两句,只是看着刘煜一脸的严肃以及和笙依旧不断颤抖的身体,贻清便打住那心思,“中毒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知道,看样子是像,所以请先生过来查探,无论如何她毕竟救了本公。” 贻清点了点头,为和笙号了脉然后又将手背放在和笙额头查探了体温才向刘煜说道,“确实是中毒,看样子像是五行散,一种显性慢却毒性极强的毒药。” “先生可有办法?”,刘煜听了一皱眉头,急切的问道,无论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现在能否确认的事实是她救了自己,那么就不能看着她命丧于此。 “有是有,到了府上敷些药便可以了,只是…”,贻清有些迟疑。 “先生,人命关天,快些说吧!别卖关子了。”,刘煜有些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治是好治,但是需要把伤口的毒血清理出来,不然就算用药及时也没有太大用处,不死也得残废。”,贻清轻轻扒开和笙裤子小腿上的破洞,可以看到伤口已经变得乌黑。 “那就开始清理啊。”,刘煜瞪着眼说道。 “你看看这车里有什么?怎么清理?拿刀放血么?没等到公府血就得留干了。” “那怎么办?” 贻清犹豫了一下才一咬牙,轻声说道,“吸出来。” 刘煜听了就是一愣,指着自己的嘴巴问道,“吸?” “嗯。”,贻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男女授受不亲,这是这个时代最基本的礼法,用嘴去吸… “她腰上还有伤啊…”,刘煜红着脸说道,声音小极了,“没别的办法了?” “嗯。”,贻清点了点头。 看着已经昏过去了和笙,刘煜也明白了,现在是时不我待的时刻了。贻清已经催促了马车加速前行。而刘煜则深吸一口气,指着贻清说道,“为了救人,本公可没有轻薄这位姑娘的意思。” “我给殿下作证。”,贻清做了个起誓的手势道。 “次啦”,刘煜在那破洞上又撕了一下将整个伤口都露了出来。幸亏不是大腿啊,刘煜心中暗想。看着已经乌黑的伤口,刘煜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对着伤口下了嘴,嗯…这种感觉很奇妙,刘煜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到了贻清递过来的水盆,这本来是用来装鱼的,今天一共就钓了一尾鲈鱼,就在刚才也被贻清连水带鱼都从窗户倒了出去。吸了十几口之后,血液也逐渐从乌黑变的红润起来,看来腿上的伤已经被清理好了。 再不好,刘煜都快不好了,因为害怕拖久了导致和笙丧命,刘煜吸的很快,吸的都有些头昏眼花,更是因为血中的毒性导致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另外一处伤口在腰腹处,这个位置要尴尬一些,刘煜有些犹豫的看向贻清,却发现贻清已经背过身去,嘿… 姑娘,本公并不是那种无礼之徒,事急从权,本公是在救你的性命,你若是醒来后觉得失了名节的话,本公便娶了你!刘煜心一横,便闭着眼睛凑了上去,只是嘴巴刚贴上伤口的时候,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和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醒了… “你。”,看着刘煜的头正埋在自己的腰腹,和笙便是极为惊异,若不是实在生不出力气,定然要一剑刺死这个登徒子!管他是什么鄞州公还是鄞州母的,就算他是国君也不能如此轻薄自己。 享受么?享受个屁,自己是在救人!虽然这方式有些不太好,但是心里确实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笙的声音不大,但刘煜确实听见了,那一瞬间便迅速的抬起了头,“姑娘,别误会,本…我…,是为了救人。” “你…”,和笙一翻白眼又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因为那所谓的五行散还是被气到的… 第24章 一定得发生 鄞州公府门前,宫郎已经等待了多时。刘煜来到鄞州四年,针对于他的刺杀也有很多次,刘煜并不是一般的王室,而是王室嫡系。无论是敌国还是莒国国内的诸多势力都可能有杀掉刘煜的想法,而且他们自然也会有着充足的手段来执行这种杀戮的任务。别的不用说,那一楼二宫三殿哪个都可能会承接针对于刘煜的刺杀任务,对于他们这些庞大的江湖势力而言,除了中土四大国的国君以及刀圣以外,只要银子给到位了,又有谁是不能杀的呢? “可千万别出事啊。”,宫郎在门口紧张的踱着步,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刘煜出事,不为别的,单纯的就是觉得像刘煜这样的人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厄难。宫郎是太后钦点到鄞州的。当初来还有着替太后看管幼子的心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宫郎对于刘煜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如今这等级森严的时代之中,刘煜对身份、阶层的看法很淡,他愿意同任何人促膝而谈,他允许出现不同的声音,他努力在鄞州维持着各方利益,而这种努力更多的是为了给百姓创造个多的利益。包括宫郎在内的许多鄞州官员都对刘煜有着一种敬畏,这种敬畏不仅仅是因为他王室的身份,更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鄞州公,而是因为他的那颗民心,这让官员们发自内心的尊重他、维护他。 “宫大人不要急,公爷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贻清先生的手段可厉害着呢。”,白麓城校尉李振铎安慰道。 “殿下真是胡闹,怎么能就这样去郊外呢?李校尉,还有你,你身为州府校尉,掌管城防、寻访事务,怎么能就这样让殿下离开白麓城呢?”,老宫郎看着李振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的轻巧啊你,城门那边是怎么守的?殿下就这么轻车简从的离开白麓城你都不知道? “大人这不是…”,听了宫郎的话,李振铎的汗都留下来了,是啊,万一这小公爷出了问题,自己这个州府校尉怕是当到头了,嘿,别说这顶官帽估计自己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李振铎正要求情之时,远远的看着一行车马急匆匆的赶向公府的方向,“大人,这不是贻清先生带走的人马么?” 宫郎抬头观瞧,一辆马车飞快的行在前头,驾车的正是急匆匆离开公府的贻清。 完了,看样子公爷是受伤了…,李振铎看见贻清一脸焦急的驾着马车就道不妙,这事儿要崴了…看来老命要不保啊… “快来几个丫鬟!”,边驾着马车贻清边喊道,宫郎和李振铎也赶忙安排门口护卫去喊府内的丫鬟,就在贻清的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六七个丫鬟也已经被簇拥到了门口。 “贻清先生,殿下如何?”,宫郎跟着急忙上前的丫鬟们身后来到贻清身边问道,而李振铎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贻清,他们最关心的是鄞州公刘煜殿下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受没受伤,伤的重不重?至于死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敢想的也不能想的,有这种想法就是极其的大逆不道。 “殿下没事儿,是一位女子救了殿下,现在她受了重伤。”,贻清看了宫郎和李振铎一眼说道,然后指挥着几个丫鬟到车里将和笙半抬、半抱的拖出了车厢。 这女子是死是活都跟宫郎、李振铎没什么关系,甚至他们都没心思看上那女子一眼。等到女子被抬进了公府里,也没见刘煜下马车,而贻清再一次钻到了车厢里。 “不是没受伤么?”,李振铎十分心虚的问道,没受伤怎么还不下来?这是什么情况? 宫郎冷哼了一声,提着长衫的下摆就要登上马车,只是刚迈步子贻清就已经拽着刘煜下了马车。宫郎和李振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殿下怎么变成猪头了? “现在不方便说!”,看着一脸问号的宫郎和李振铎,贻清没好气儿的说道,然后一个人背着刘煜便进了公府,宫郎和李振铎哪里还敢问些什么,就这样在贻清身后护着刘煜一同到了刘煜的卧房。至于和笙也被不明所以的丫鬟们安置在刘煜的卧房之中。 “快找郎中来!”,看着已经昏迷的刘煜,宫郎冲着丫鬟大喊道,丫鬟抬腿就要出去,却被贻清拦住了。 宫郎皱着眉头问向贻清,“先生这是何意?” “殿下是为了救这位女子,为她吸出了伤口的毒血,所以才中的毒,寻常的郎中来了也没有办法解决,万幸的是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着急的是为这位姑娘解毒,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更清楚。如果他醒过来发现救命恩人死了会是什么样?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贻清冷脸看着宫郎和李振铎说道,“丫头,去我房中取来包裹,然后派人去找穿心莲、白芨、吴东草和蕉岭叶,越快越好。” “是。”,小丫鬟听了默念了一遍就赶忙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就抱着一个包裹跑了进来,将包裹递过来后还对贻清说道,“四味药的事情,柳护卫已经安排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应该就可以拿到了。” 贻清点了点头,一边解包裹一边说道,“我待会儿取出两计药膏,需要先用热水浸润然后涂抹到伤口上,只是男女有别,需要你动手,你先去快去取热水,顺便告诉他们,四位药到了之后就赶快熬制,然后送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我这就去办。”,丫鬟说道便跑了出去。 “先生,能否保住她的命…”,一旁的宫郎突然老泪纵横的说道。 “长卿大人,你这是?”,宫郎这一哭让贻清感到莫名其妙,就算这位姑娘是刘煜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至于为她哭成这样吧? 只是宫郎的回答让贻清倍感意外,瞬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是老臣的孙女和笙啊。”,这确实是宫郎的孙女宫和笙,刚才宫郎一直都把心思放在刘煜的安危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位姑娘是什么模样。既然这姑娘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按照殿下的性子是一定要保住她的命的,所以贻清要全力救治这位姑娘的时候,宫郎也到了一旁,只是看向这姑娘的时候,宫郎是越看越熟悉,最终还是通过她眉角的那颗痣才确定这是自己的孙女。和笙自小偏爱习武,五年前拜师学艺,祖孙两人就再未见面,所以看了许久宫郎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孙女。 “这…”,万万没想到这位救了刘煜小命的姑娘竟然是宫郎的孙女,贻清楞了一下然后赶忙说道,“没事儿的长卿大人,毒血已经祛除的差不多了,用了这药膏再加上那四味药肯定没有问题。” “老臣谢过先生的大恩啊。”,宫郎听了便要跪下感谢贻清,却被贻清一把扶住了,“老臣糊涂啊,当初还因为殿下草率让先生做了长卿而生气,是老臣愚钝啊。” “长卿大人不必如此,还是救和笙姑娘要紧。”,贻清看着宫郎声泪俱下的样子也是连连苦笑啊,你不是一般的愚钝呐,你孙女都这样了你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好么? 小丫鬟已经打来了热水还带来了毛巾、纱布等东西,不得不说这小丫鬟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贻清将如何涂抹药膏的事宜告知了小丫鬟,随后便带着宫郎和李振铎离开了刘煜的卧房。 “殿下还在卧房之中,先生就不管么?”,宫郎突然问道。 “殿下只是轻微中毒,待会儿药熬制好了,喝一点就行,需要些时间慢慢解毒,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贻清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宫郎说道,“不过,还是要恭喜长卿大人了,你的孙女救了殿下可是大功一件啊。” “她平平安安的就好,说句诛心的话,这种大功不立也好。”,宫郎苦笑着摆了摆手,“待她好了,说什么我都得把她那柄剑丢了。” “噢?”,贻清听了也是一笑,“和笙姑娘也是古道热肠,大人倒也不必如此。不过看样子和笙姑娘这武艺了得啊,只是不知道是何师门啊?” “她的姨母是百花楼门中人,这丫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自小就喜爱剑术,后来在她那位姨母引荐下拜了一位剑术大师,十岁就到那位大师府上学习,几个月前来了书信说近期会回国都,听他父亲说我已经在鄞州当值,所以就准备到白麓城看看我,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中我们还没见面,她就先救了殿下。” 贻清听了眉目轻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却掩饰的极好,然后才同宫郎打了个哈哈,然后道,“这是好事啊,宫大人,我看这剑你是没法丢的。” 宫郎听了一皱眉,不能丢?老夫这一次一定得把这破剑丢了,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这一次天王老子都不好使,“先生这是何意?” “男才女貌,又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还互相救了对方的命。如果都这样了还不发生点什么,对得起谁?都对不起那两个杀手啊。”,贻清说着便是哈哈一笑。 第25章 本公要抢婚 刘煜在吸出所有毒血之后便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掌灯了。 “感觉还好么?”,看着刘煜睁开了眼睛,一旁借着灯光还在看折子的贻清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问道。 “那姑娘如何?”,刘煜并没有回答贻清的问题而是颇为焦急的问道。 “没事儿了,命保住了。”,贻清一笑,绕有深意的看刘煜一眼,少年郎这是动了凡尘之心啊。 “那本公去看看她。”,刘煜强撑着身体就要下床,但是一些剧烈的眩晕侵袭而来,重重的摔了回去。 “你还是躺着吧,和笙姑娘那有宫大人照顾着,只是昏迷,明日应该就会醒过来了。”,贻清按住刘煜的肩头,又在刘煜的眉心处点了点,这样刘煜才从眩晕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刘煜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才问道,“宫大人?是宫朗么?” “对。” “怎么宫大人在那里呢?” “因为和笙姑娘是宫大人的孙女。意外么?”,贻清不禁有些戏谑道。 …,宫朗的孙女?宫朗那老爷子是极其克己复礼的,要是知道了自己刚才用那种方法为他孙女祛除血毒…哎呦,想都不敢想… 此时的刘煜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估计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这天知地知我只先生知的,只要不说出去就好了嘛,因为这意思侥幸,刘煜原本的一脸惊诧变得缓和了许多。 贻清似乎是看出了刘煜心中的那丝侥幸,嘿嘿一乐,“宫大人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和笙,一直紧张你的情况,见我一直忙着救和笙而不管你,所以就问我是什么情况,我就说了,你给那姑娘吸那血毒了才昏过去的,这个时候宫大人才仔细看发现那是他孙女。” 完了…完了…刘煜内心的那一丝侥幸终于破灭了,刘煜甚至能够想象宫朗那位老爷子会说出什么话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就算事急从权,殿下也不能如此轻薄啊!” “唉,宫大人那么克己复礼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本公的。”,刘煜哀叹一声。 贻清看着刘煜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禁笑了,他知道刘煜痛苦的的是什么。宫朗是个好老头,更是个好官,一心为国为民,只是他过于拘礼,总在一些礼法上很较真,这一次刘煜如此祛除血毒确实可能让宫朗无法接受,若是宫朗还像以前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确实会让人受不了。不过这一次应该还不至于,毕竟从刚才宫朗的表现看,他似乎更在乎刘煜以及和笙的生死,至于刘煜采用的祛毒方式,不是他没听到就是刻意装作没听到,所以应该问题不大。尤其是自己提到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些情愫之类的,宫朗并没有表现反对的态度,只是略有些纠结罢了。 想到这,贻清看着刘煜说道,“这事儿其实也很好办,宫大人不说你就不提,宫大人提了你再说。你未娶她未嫁的,你还对和笙姑娘是有点情愫,不是好事儿么。” 不说?刘煜思衬了一下,对贻清后面的话倒是格外在意。从天而降的和笙像是上天派来的女神一样,撩动了刘煜的心弦。她美么?美,是极美的。完全就是说书先生形容的仙子,套用说书人的话来总结就是又勾勾又丢丢,美的很。自己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据说母后也正在为自己选择未来的夫人,和笙是宫朗的孙女的话也算是名门之后、官宦之家,母后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刘煜,贻清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然后从膳房拿了瓶酒,飞身上方,一边看月亮一边喝着酒。还轻轻的哼唱着哪小曲儿,“只是小露辞寒春,往事今非梦里人…” 是夜,刘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昏沉睡去,梦中却是见到宫朗带着宫和笙两人持剑向自己劈砍,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他们依旧是一心要杀了自己,于是刘煜四处乱逃,却阴差阳错的跑进了死胡同,和笙流着泪持剑刺向刘煜。惊醒之后刘煜又沉沉睡去。而老宫朗也一直守在公府里,一夜不眠的思考着贻清对他说的话。至于和笙自然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次日,刘煜起的还挺早,梳洗之后便在丫鬟的带领下去往和笙休息的卧房,这里是公府的一处客房,由画屏分隔,里间是卧房外间则摆放着桌椅、书案用来会客。刘煜敲了敲门便静静的等待着。片刻之后宫朗开了门,老宫朗是一脸的疲惫,毕竟上了年纪,一夜没睡所以脸色着实差了很多。 “殿下。”,看见刘煜在门前便赶快施礼。 “宫大人。”,毕竟是是和笙的爷爷,自己昨天又是那样的举动,所以刘煜赶忙还了礼,“和笙小姐救了本公的性命,所以前来探望。”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现在还未苏醒,怕是不便。殿下伤情如何?老臣看殿下面部还有些肿胀。”,宫朗说道,语气依旧如往常般恭敬,但隐约之间刘煜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满。 “宫大人,本公已经无碍了。从贻清先生那得知和笙小姐是宫大人的孙女,本宫也是十分惊讶。”,刘煜有些犹豫的说道。 “还请殿下到屋中休息。”,看到刘煜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宫朗便将刘煜让到屋中,二人坐定,宫朗为刘煜斟了茶然后继续说道,“这孩子自幼酷爱拳脚武行,几年前拜了一位剑道大师到西南学习,知道老臣在鄞州当值便到白麓城看我,看样子是准备进城的时候遇到了殿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多亏了和笙小姐搭救,不然昨日本公定会命丧黄泉。”,刘煜说道,刘煜虽然在国都时曾习过几日剑法,但终究只是皮毛,如果仅凭手中那一柄萃了毒的匕首,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若不是和笙出现基本上是没有生还的可能的。 “殿下是吉人自有天相,并非那孩子的功劳。”,宫朗摆摆手说道。 “宫大人不必如此谦虚。” “殿下谬赞了。”,宫朗微微一笑,再次为刘煜斟茶,待刘煜品茶后也端起茶杯准备喝茶。 刘煜攥了攥拳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本公看小姐年龄同本公相仿,不知小姐是否有婚约在身?” 刘煜说这话的时候,宫朗的嘴还没挨上茶杯就让刘煜的话惊到了手抖,这一哆嗦差点把那茶水泼到自己身上,将那茶杯放在桌上后,宫朗对刘煜一笑,只是这笑容中满是苦涩和尴尬,“不知殿下为何问及此事?” 这一次尴尬的便是刘煜了,是啊,这件事儿就跟你刘煜没啥关系了。怎么说?说本公昨天被你孙女救了,长得太好看了,本公爷春心萌动,所以决定要娶她?这不行,这绝对不行…“那个…啊…本公也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宫大人不用疑虑。” 随口?鬼才信,宫朗是拘礼还倔强,但是他不傻啊,看来贻清昨日所说还真是没错。“哦,犬子文彬同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乃是莫逆之交,所以有了和笙之后,犬子便将和笙许配给了武见深的儿子武佑哲,自小便定有婚约,只是和笙远去西南习武,故此二人才没有完婚。”,宫朗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瞧刘煜的神色,果然听了这话刘煜是神色大变。 武见深的儿子武佑哲?刘煜听了心中是哀嚎连连。武见深可是当年教习自己的文华殿太学武申甫先生的儿子,和笙要嫁给武先生的孙子?若是旁人,自己一定想办法破了婚约,可是遇上了武家就不能这么办了。 武申甫先生是对自己极好的,虽然武先生如今以经不在人世,但武见深和武佑哲依旧给予自己极大的帮助,别的不说,刘煜在国都和王宫的眼线都是借武氏父子安排的,这还怎么能下得了手呢?武先生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还不得气活了?这真是个让人伤神的秋天啊,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而且就没有一件事儿是能够迅速解决的。 “武家的小公子?”,刘煜哈哈一笑,掩饰着自己的无奈,“文华殿太学武申甫先生曾是本公的教习,本公对武佑哲还是很熟悉的,当年在国都,佑哲还做过本公的伴读,是个极有头脑的人。” 宫朗问听便开心的捋了捋胡子,颇为刻意的说道,“原来殿下同武家还有如此渊源,佑哲那孩子很机灵,是个不错的孩子。” 刘煜听着就觉得如此渊源这四个字,宫朗说的很刻意。看来老头是防着本公呢?有渊源又怎么了?就算是有渊源本公也不能善罢甘休,不行,这么美的仙子不能便宜了武佑哲!绝对不行!那个小矮子,一脸麻点的怎么可能配得上和笙这么好的女孩。只要自己活着就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不对,死了也不行!绝对的不行!就算是武申甫武先生从棺材里跑出来,这事儿本公也不能答应! 第26章 现在杀了我 “宫大人说的是啊。”,刘煜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要搅和了武佑哲的婚事,但是嘴上刘煜依然称赞着武佑哲。 刘煜回头看了一眼由九块黄花梨板拼接而成的画屏,那上面还有由珠宝、玉石和贝壳拼就的名人画作,在黄花梨板之间的缝隙之中还能隐约之中看到里间的情形,这一次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看一看和笙的情况,再看一眼那位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仙子。 “宫大人,和笙姑娘现在怎么样?”,刘煜轻声问道,他很担心和笙的情况,自己只是吸出血毒就昏迷了那么久,还成了个猪头,和笙呢?她身上可是有两处伤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贻清给了极其肯定的回答说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刘煜依然很是担忧。无论是因为她仗义相助还是因为那份萌动的春心。 宫郎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刘煜然后才说道,“情况应该还好,老臣从家中叫来了两个丫鬟照顾,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从面色看还是要好了许多,贻清先生也曾来过两次查看她的情况,贻清先生说今天应该能够醒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刘煜有些如释重负的说道,连宫郎这个老花眼都能明显的看出刘煜脸上的喜色,只是救命恩人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欢喜吧… 这一大一小的两只狐狸就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话,场面极其尴尬。 宫郎是有心想让刘煜离开的,但是做臣子的总不能开口说“嘿,你该走了。”这种话吧?赶人呢是种学问,最起码表明上大家的面皮都得过得去,断然的轰人自然是极爽的,但因此产生的问题,不见得是人人都能承受那代价的。宫郎纵横官场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形势法则,要说这官场上倒还是有一种特殊的赶人方法,就是将茶杯的盖子倒扣在茶杯之上,意思就是这茶我不再喝了,你也就该现在离开了。这是很巧妙的赶人方式,我并没有明说要让你走,你如果是看明白了就知趣的自行离去,这样大家皆大欢喜,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你也保留了面皮,至于谈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如果你没看明白或者装作看不明白,那我就得开口送客了,但时候谁的面皮上都不太好看,至于谈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再谈的可能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和傻子纠缠,连这点事情都没看明白,还有什么可谈的呢?断然是没有的。宫郎思衬了片刻觉得刘煜那么一个聪慧的人应该会明白这种意思,所以便将茶杯盖子倒扣了过来。 如果刘煜看了之后就是一皱眉,然后似乎很是犹豫,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宫郎便不再看他,沉默盯着脚尖,等待刘煜说出那一声告辞。只是万万没想到,刘煜说的确实,“宫大人看错了吧?盖子盖反了。”,说着刘煜还伸手把盖子拿了起来重新放好、放正。 既然殿下不明白,那不能怪老臣心直口快了,宫郎一狠心便开口道,“殿下…”,只是还没等宫郎把话说完,画屏内侧的丫鬟便叫道,“老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好啊,好啊。”,宫郎听了颇为激动,这孩子是终于醒过来了,不过他也没忘记眼前的刘煜,向着刘煜一拱手,“殿下,老臣便不送了”,说着不待刘煜回应便不回头的就进到了画屏之后。 去啊?刘煜心中暗想,去的话怕是不合适,嗯,不合适。走啊?心里却是有些不甘。怎么能走呢?但是待在这里又能干什么呢?闯进去?不行,不行。正当刘煜万分纠结的时候,里间已经传来了声音。 宫郎疾步来到和笙的床榻之前,拉着和笙的手激动的说道,“丫丫,我是爷爷啊。” “爷爷。爷爷,你怎么在这里?”,丫丫是和笙的小名,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发出“丫丫”的声音,所以宫郎便给和笙起了个小名就叫丫丫,此时的和笙醒来便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心生警惕,本来是要起身离去的,只是刚刚要起身就被一阵眩晕击倒了,再睁眼便是一位老者到了眼前。是啊,这是自己的爷爷,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了,爷爷脸上的皱纹更多了。 “这么久没见了,老夫的丫丫长大了,出落成大美人儿了。”,宫郎老怀安慰的拉着和笙的手拍了拍。 “爷爷说什么呢,我以前就不美么?”,和笙听了宫郎的夸奖自然是美到了心田,却依旧调皮的说道。 “怎么会,丫丫是最美的。”,宫郎哈哈一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只是有些头晕,没事儿放心的爷爷,怎么说我也是个剑客,身体还是可以抗的住的。”,和笙如今也是觉得有些头晕而已,“这就是在白麓城的家么?” “这是在州公府。你中了毒,形势危急,所以就把你送到这里救治了。”,宫郎有些含混的说道,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和刘煜有太多的瓜葛,如今莒国局势紧张,谁都咬不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虽然鄞州偏安一隅,但是刘煜可是先王的嫡子,如果万一国君有什么…那刘煜极可能是要去国都的。如果自己的孙女真的同刘煜有些什么,那不是荣华富贵,而是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江湖大,江湖乱,但江湖还算有道义存在。朝堂大,朝堂乱,但朝堂根本就没有道义一说,有的只是不断的斗争。他不求那份荣华富贵,只求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平安的度过一生。宫郎说这话的时候偏着头,他根本没注意到提到“州公府”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的孙女和笙眼中那负责的神色。 和笙根本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当时看见的情形,那个小州公竟然…竟然…就算是为自己解毒,也不能用那种方法吧?这还怎么见人?想到这和笙的羞愧和愤怒便涌上了心头,她红着脸向宫郎说道,“爷爷,咱们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在这待着了。” “好”,宫郎听了和笙的话简直都乐开了花,怎么不好呢?爷爷我根本不想让那小殿下再看见你,哪怕一眼都不要啊,可千万别和这小殿下再有什么瓜葛了,等你养好伤了,就把你送回国都,赶快和武家那小子成亲。等成了亲就肯定不能再有任何瓜葛了,“你要是感觉好多了,咱们等会儿就走。” 正当和笙和宫郎商量着回家的事儿的时候,画屏外传来了贻清的声音,“宫大人,听说和笙姑娘醒了,我来看看她的伤情。” “啊,贻清先生,请进来吧。”,宫郎听了便说道,毕竟贻清救了和笙的命,所以宫郎对贻清还是极为客气的,只是自己这孙女刚醒过来,是谁通知的贻清? 谁?自然是刘煜啊。刘煜刚刚就贴在画屏上,透过缝隙向里间看着,心里是万分急切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想来想去刘煜就赶忙跑了出去喊来了贻清。 “走吧。”,贻清一脸戏谑的看向刘煜说道,贻清怎么可能不知道刘煜的心思呢?刚才看着刘煜急匆匆的跑过来,贻清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而刘煜却直接说是和笙姑娘已经醒过来了,希望贻清去看一看她的伤情如何了。就这种事情需要他堂堂一个鄞州公来说么?就算宫郎亲自来请其实都没什么,但是刘煜来?这算哪门子事儿啊?不过看着刘煜那一头的汗还有那急切的眼神,贻清就明白了,小公爷这春心啊已经是遮掩不住了。这也不是春天,是深秋啊,也不是交配的…不是,也不该是春心萌动的季节啊。 刘煜瞧见贻清脸上的戏谑也是有些害羞,臊眉耷眼的点了点头,便随着贻清绕过画屏进了里间。 “贻清先…”,看见贻清走了进来,宫郎赶快起身向贻清施礼,但是万万没想到贻清身后还有个刘煜,千防万防还是让他跑进来了,得,喊来贻清的一定就是小殿下了,宫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殿下怎么也进来了?” “啊,哈哈,这个,这个和笙姑娘是本公的救命恩人嘛,本公,这个,确实很担心,所以就同先生一起进来看看,看看姑娘的身体情况。”,刘煜挠了挠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个时候哪还有些先王嫡子、鄞州州公的样子。 “宫大人,我看还是让我先”,贻清见气氛是极为尴尬,赶忙说了话,想借此转移两个人的注意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本躺着的和笙便强撑的身体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一旁面露尴尬的刘煜。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或者我养好伤就杀了你!”,和笙冷冷的朝着刘煜说道,那言语中的冰冷和杀意,就如同一盆冷水泼向了内心火热的刘煜。 第27章 娶你又何妨 “丫丫!”,听了和笙的话,宫朗感觉周身遍布着冷汗,是,没错,小殿下救人的手段确实令人难以启齿。是,没错,爷爷我确实不想让你跟这个小殿下有任何瓜葛。但是你不能这么说话啊,这是灭门抄家的罪过啊。 “宫大人。”,刘煜看着一脸暴怒,似乎随时都可能从床榻上窜起并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和笙,确实他有些畏惧,但这种畏惧恐怕更多的是因为自己举动轻薄的歉意,他转头向宫朗说道,“本公的举动确实有些失当,但是救人心切,本公请求宫大人给本…给我些时间,同和笙姑娘谈一谈。” 这倒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贻清、宫朗还有和笙都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刘煜竟然还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而且竟然用了“请求”二字,刻意将自己的身份放的低了些,还改口称了“我”。看来这刘煜似乎是真的有话要对和笙说。 “不行。”,只是同样令刘煜没想到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刻,贻清、宫朗以及和笙异口同声的说道。三个人各怀心思却做出了同样的回答,惊异之下也没人再说话了。 “罢了罢了,既然诸位都对我不放心,我便直说了。”,刘煜一阵尴尬后和纠结后还是率先开口说道,“我是先王嫡子,嫡次子,自幼在国都长大,从小也见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体会到太多太多那个年龄不该体会到的东西,老天唯独没让我体会到什么是亲情。天家无情嘛。先王离去后,太子继承大宝,我依祖制来到鄞州,封了鄞州公。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国都,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离开王宫。我看见了很多我从没有看见过的东西,我体会到了我从没有体会到的气氛。我甚至都羡慕街边小孩能够拉着他父亲的手,能够一直依偎在他母亲的怀中。因为我没有过这种经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笑容,那是发自心底的欢喜,侍卫告诉我那叫做幸福。我以为世间疾苦,寻常人能够吃饱穿暖便是幸福,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幸福二字没那么浅,过去我觉得我刘煜是极幸福的,现在看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幸福。王族身份只是所谓的高贵,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没有人想到刘煜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中说出这样的话。无论是贻清、宫朗还是和笙,都觉得自己内心被什么戳了一下,难以名状。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一州州公竟然还会羡慕常人的亲情之乐,甚至是可以说是嫉妒。 “殿下…”,宫朗心里也不是滋味,赶忙开了口。 “宫大人,请让我说完。”,刘煜见宫朗要拦住自己,赶忙摆手说道,“这话我没地方说,我怕今日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的说了。” 是啊,怎么说?跟谁说?宫朗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哀叹之后向刘煜施了一礼。 “我不喜欢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因为那样没有人愿意真心的接近我,没有人愿意在我面前说笑。我的世界难道就还是严肃的、沉闷的么?我耳边永远只能是阿谀奉承和虚情假意么?我永远只能在这州公府里抱着那永远没完没了的折子吗?我不想,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鄞州,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度过,我想听真话,我想和寻常人一样生活着。我想有人跟我打打闹闹,我想和寻常人一样游荡在街上,我想和寻常人一样吃着街边的面喝着街边的茶,我想和寻常人一样去茶楼听说书先生来上那么一段《探地穴》而不是在这府里。能么?很难。为什么?因为我是鄞州州公,整个鄞州七府十六县的百姓死活我要是顾的。于是我开始走出州公府,到街上接触寻常人,我想了解他们的生活,因为我觉得只有足够了解之后我才能帮助他们,我才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如果都不了解他们,又怎么可能帮到他们。所以我时常在街上游荡,百姓们对我十分好奇,却又怕护卫,我几次跟护卫统领商量,可是他仍旧盛气凌人,口称着什么护卫我是他的工作,那些贱民是没有资格接近我的,后来还就是因为这种想法险些打死了个孩子,于是我罢了他的官,砍了他的头。在以后上街,我只带着柳絮,时间久了百姓也愿意跟我在街边说上些家长里短,甚至还有大胆的敢跟我提提意见,这就很好。我一开始来鄞州,提要亲民、近民,好多人说我沽名钓誉,说我只是奇思妙想,但是我做了,也有效果了。在大街上,大家遇见我都会打招呼,都会喊上我一声公爷,大婶大妈还会送给我自己纳的鞋垫刚刚做好的馒头,因为我做了他们盼望的事情,他们就打心底里喜欢我。这是我来到鄞州之后最大的宽慰,起码我这个鄞州公还是让这七府十六县改变了,日子要富足了,这便行了,我也就该知足了。 但我还有困惑。 我在国都的时候,文华殿太学武申甫先生是我的教习,他的孙子武佑哲是我的伴读。佑哲知道我在宫中寂寞,常常偷偷的带些民间的小玩应到宫里,有的是吃的有的是玩的,当然也有那么几本宫中没有的书,其中一本叫《文山杂谈》,里边有一篇叫《梁山伯与祝英台》,我看了哭了,太凄美了,当然那个时候小不懂得凄美这个词,而是觉得他们可怜。那个时候仗着胆子去问武先生,为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会落得如此下场,先生同我讲婚姻是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讲究门当户对。后来武佑哲偷偷跟我讲,先生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过,两个人若是因为那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因为那门当户对而在一起,怕只是浪费对方的生命。”,刘煜说道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他看向了和笙,眼中是望不到尽头的柔情,“我不愿意寻那些门当户对的度过一生,我一定要找到我喜欢的那个人,更不会在乎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是我喜欢我就一定会娶她进门,哪怕是与这天下为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从一开始就想打断刘煜的和笙,几次想要打断刘煜的话却根本张不开嘴,她一直认为像刘煜这等的王族从小到大是锦衣玉食,必然是过的无忧无虑,但是万万没想到刘煜过的竟然这么惨,甚至都比不上自己,他没有自由没有亲情甚至可能连所谓的友情都是缺失的,他更多的像是个工具,没日没夜没休没止的工作着。渐渐的竟然心里对他有了同情,那恨也不再那么深,或许真的是像他说的一样,事急从权,他只是担心自己的病情? 刘煜最后的话也让和笙大为震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给自己定了娃娃亲,未来自己会驾到武家,和那个叫做武佑哲的人结婚。哪个少女不怀春?《梁山伯与祝英台》这故事和笙自然也知道,爱情故事她自然知道的要比刘煜多。她自然也更期望能有一份真挚的、刻骨铭心的爱情,虽然她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此的期待。那一句“哪怕与这天下为敌”是真真的击中了和笙的心。 “芦花白,秋叶黄,锦绣萧瑟五十弦。冷风吹,风雨飘,皎皎明月垂树梢。”,和笙那日在芦苇荡旁听到了刘煜随口而出的词句,她很好奇年纪轻轻的为何却能够写着这样凄美的词句,如今她明白了,她竟然对刘煜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期待。 “我忘不了那天出现在眼前的那身红衣,我忘不了那天那人殊死拼杀的潇洒。这并不是我为自己不当行为的托词,这能就是一见钟情吧。宫大人说和笙姑娘自小就同武家的武佑哲结了婚约。武先生于我有恩,我本不该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迎娶和笙姑娘,我会求国君降纸赐婚。至于婚约,就算跪求武少卿我也会请求他解除婚约。” “罢了,年轻人的世界老夫看不明白。”,宫朗一跺脚哀叹道,说完便一挥袖子离开了。 “我也该走了,你们俩继续说,好好说。”,贻清向刘煜眨眨眼,似乎是激励刘煜再接再厉。 此时的刘煜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刚才的那些话是他心中积压了多年的话,他其实是个极脆弱且极敏感的人,不然当年武申甫也不会评价他这位学生是“多愁善感”的人了。这些话从未说过,你不敢也无处说,如今鼓起勇气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人面前,在自己的左膀右臂面前说出来,勇气似乎是用光了,他低着头竟然没有发现宫朗和贻清的离开,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和笙的床榻前。 “你想娶我?”,和笙的声音有些清冷,让刘煜瞬间回过神来。 “嗯。”,刘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了解我么?”,和笙的脸上有些戏谑。 “今后会了解的。”,刘煜挠了挠头,他竟然有些不敢看和笙,可能此时的他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不是那个整天缩在议事堂深思熟虑的鄞州公。 “是么?既然不是因为那天的事,为什么要娶我?只是贪图我的美貌么?”,和笙皱着眉头说道,好看的人怎么都好看,连皱着眉头都别有一番风味。 “不是…”,看着和笙似乎有些不高兴,刘煜赶忙说道。 “不是?就是说本姑娘不美么?”,和笙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怒气。 什么!谁说了?我的意思是不光是因为的你的美貌好么?“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刘煜赶忙解释道。 “那是什么?”,看着刘煜那笨拙的模样,和笙强忍着笑意说道,“到底是什么?” “那个…就是…”,刘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耳挠腮的也想不出个答案。 看着刘煜这般模样,和笙满眼笑意,但仍旧装出一脸的厉色,恶狠狠的说道,“出去!我要休息了。” “啊,好,你好好休息,我以后再来。”,刘煜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看着刘煜的离开,和笙那银铃般的笑声便回荡在整个客房之中… 第28章 阿香的茶馆 和笙依旧住在州公府之中。宫朗的决定实属无奈,他能从和笙眼中看到那种好奇、同情,甚至还有些倾慕,他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也能看出孙女对这小殿下是动了心思了,既然如此也就罢了。何必再管呢。从那日起,宫朗确实不再掺和这两个人的事情了,每日在议事堂之中也表现日常,还是那般的恭敬,守着臣子的本分,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份明摆着的梳理,刘煜几次同宫朗谈心也没改变老头对自己的那份梳理,最后也就只能作罢。 贻清则是不是戏谑刘煜一番,而刘煜一开始还有些害羞,到后来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贻清似乎是觉得失去了乐趣,也就不在那般调笑了。 刘煜时常到客房的小院之中同她说话,看她练武甚至有些时候给她当人形木桩,不过好在和笙下手还知道轻重,起码没让刘煜脸上出现什么伤势,只是每次沐浴的时候看着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刘煜都是一阵的唏嘘,这怕不是母老虎那么简单啊。 和笙也长到议事堂中,只是很多时候她就捧着书坐在一旁,可能是怕耽误刘煜处理政务,也不同刘煜说话, 和笙年芳十五,虽然自小练武,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整个人显得特别活泼,也特别的真挚、善良,是那种极容易赢得别人好感的人,在州公府里待的日子虽不长却是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 这一日,刘煜带着楚经纬和柳絮陪着和笙到城中的阿香茶馆听书,几日前名震中土的说书先生郭增福到了白麓城,准备在城中的阿香茶馆开演《善恶图》。听说是郭增福说书,茶馆开门前就聚集了百十号人,毕竟也就是三五文的,大家也都消费的起,茶馆门一开,等待的人们便一哄而入寻找有利地形。只是位置终究还是少了些,不多时,整个茶馆连站着的地方都快没了。 “那不是有位置么?多好的位置啊。”,几个公子哥看着台前最好的位置还空着,桌上已经摆上了果盘、茶水,只是没有椅子。 “这个位置也就咱们这些人能够坐了。”,领头的一个戏谑一笑说道。 “是啊,也就世子能够坐这个位置了,这群贱民根本不配。”,一旁的脸上有一块胎记的公子哥,一脸掐媚道,一回头就拽住了从身边经过的小二,指着他的鼻子道,“赶快搬椅子过来,世子要坐这里。” 小二先是施礼问好,然后才说,“几位爷,咱这已经没位置了,郭先生连讲一个月,要不几位明日再来?” “放屁!那不是位置么!”,胎记公子指着空座喊道,“你们这鄞州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瞪着眼睛说瞎话!你也不怕大爷我把你茶馆砸了!” 小二被这胎记公子吓得是一激灵,回头一看便是一皱眉然后便笑着对他说道,“几位爷,这座位还真做不得。” “放屁!什么座位是我们坐不得的!”,胎记公子又是一阵暴喝,将小二的耳朵震的嗡嗡的。 小二正要解释,却被那群公子中的领头人一把拽住了衣领子,那人看着小二是一脸冷笑,“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连我们都坐不得。” 这人的手段倒是吓得小二直哆嗦,看着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样,怎么能这么粗鲁,“是公爷,是鄞州公的位置。” 没想到小二的“鄞州公”三个字刚说出口,就感觉到衣领子上的力道小了些,这领头的公子哥身后的那几位也是面面相觑,唯独那个胎记公子似乎是毫不在乎。 “哟,鄞州公架子倒是不小啊。得,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咱们呐还是散了吧。”,胎记公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听他的话看样子是要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那语气和模样分明就是再挑动是非,见领头那位还有些迟疑,胎记公子的眼睛滴溜一转便是计从心来,“世子是应州的世子,来了鄞州不还得缩着,还得喊人家一声殿下嘛?散了吧散了吧。” 哼,世子冷哼了一声,原本攥着小二衣领的手又紧紧的攥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少爷是应州公世子,今天就坐在这了。鄞州公来了,让他自己来找本世子!”,说罢一把将小二推倒在地。 “嘿嘿,这才是咱应州世子的风采,狗奴才还不赶快给爷几个搬凳子。”,胎记公子厉声道,还抬脚踢了倒地的小二一下。 没错,那领头确实是应州公刘谓宇的世子刘仲坦。刘仲坦是刘谓宇仅有的一个儿子,上边还有九个姐姐。刘仲坦为了生下这个儿子,不知道是娶了多少个小妾又战斗了多少个晚上,终于在快接近于天命之龄才有了这么个宝贝疙瘩。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于是乎这位世子自小便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简直就是应州的一大霸王,但是谁又敢把他怎么样?就算告诉了刘谓宇也不过是关他几日禁闭而已,刘谓宇舍得打他么?那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打?打坏了怎么办? “吕一程,你见过本世子怕过谁?”,刘仲坦斜眼看着那胎记公子冷冷的说道。 “哎呦,世子也错怪吕某了,谁不知道世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怕?好汉能有什么可怕的。”,吕一程一脸谄媚的说道,什么叫狗腿子?这便是狗腿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二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这几个人搬来了椅子,没办法这边是现实。对于小二这种普通人甚至底层人来说,这个世界有太多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别说什么世子了,连个官府的奴才他们都惹不起。至于小公爷怎么办?小公爷是个好人,一向是平易近人的应该不会为难自己的。 刘仲坦便和吕一程还有另外两个公子哥安然坐在了属于刘煜的位置上。 刘煜还有和笙呢?其实早早的几个人就准备好了,也早早的从州公府出来了。只是走到半路却因为和笙吵着嚷着要吃馄饨而耽搁了。馄饨摊上的馄饨早就被围在茶馆外的书迷们买光了。 但和笙还是不依不饶的非得让摊主给她现做,要依照往常这摊主早就撂挑子了,只是看在小公爷一再安慰的眼神才憋着气给和笙包起了馄饨。 不过这摊主在暗暗较劲之下刻意的馅料放的少了些。这哪里能逃得过和笙的眼睛,“我说,你卖的是馄饨皮嘛?” “唉,这位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摊主一听当即就把手里的馄饨丢在了案板上,掐着要指着和笙的鼻子说道。 “你里边放馅了么?”,和笙一瞪眼,也是掐着腰指着摊主的鼻子说道,还顺便一指摊子上挂的那块牌子,“就这个德行还好意思挂着什么童叟无欺、皮薄馅大。我呸!” “嘿!你这个姑娘牙尖嘴利怎么胡说八道,你去问问,谁不知道我张馄饨的馄饨就是皮薄馅大。” “放屁,哪里有馅了?全是皮。” “你是瞎么?这不是馅么?” “就这点还皮薄馅大,你也不嫌寒碜!” 两个人就在这案板两边你来我往的吵着。而刘煜则在一旁揣着手笑吟吟的看着,嗯,仙子就是仙子,吵个架都这么美,唔,太美了。 “公爷,再不去怕是就开书了。”,一旁的楚经纬见此赶忙拉一拉刘煜的袖子说道,“这和笙姑娘就这么闹下去得什么时候啊。” 于是乎,刘煜开始拦着和笙劝,楚经纬和柳絮则开始劝老板。劝了半天两个人才偃旗息鼓,一行四人才到了茶馆面前。 只是还没有走进茶馆的他们并不知道,茶馆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糟。阿香茶馆的掌柜陈阿香发现了有人坐在了给公爷预留的位置,赶忙叫来了小二,小二一顿描述,陈阿香才知道是应州世子霸占了公爷的位子。 “应州的世子到了鄞州还这么作威作福的。”,陈阿香听了也是一脸的不屑。 “掌柜的,你可别触那个眉头。”,看着掌柜不屑的样子,小二赶忙说道,“这群人可不像是小公爷那样的好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等公爷到了咱们在跟公爷商量吧。” 陈阿香一听便不高兴了,等着眼同小二说道,“那不行,昨天我答应公爷府上的差人了,再说了公爷来了让他站着听么?要不公爷的经营,鄞州的日子能过的这么好么?怎么有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说完一甩袖子便走向了刘仲坦那几个人。 “掌柜的…”,小二轻声喊着陈阿香,但是陈阿香根本没理他,小二哀叹一声也一溜小跑的跟在了陈阿香身后。 “几位爷,劳驾,这是鄞州公殿下定的位置,能够请几位爷移驾?我们小店给您几位再安排个好地方。”,陈阿香上前一抱拳颇为客气的说道。 “嘿,真是给脸不要脸啊,世子能够到你们这个小破茶馆来,那可是你们天大的福分,谁给你的胆子!”,那一脸奸邪之相的吕一程直接把手中的喝茶的盖碗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引起了全场的注目。 陈阿香见此情形便是一皱眉但随即还是满脸堆笑的说道,“几位爷,这便不太合适了。” “不合适?那你告诉告诉本世子,什么地方不合适?”,刚刚没开口的刘仲坦终于开了口,就为这么个位置,这家茶馆的人几次三番的找自己麻烦,这还怎么能忍。刘仲坦直接抽出了桌上摆着的佩剑,架在了陈阿香的脖子上,“鄞州公?刘煜是么?等他来了,让他自己过来跟老子说!” 刘仲坦话音刚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好大的威风,让本公看看是谁这么气派!” 第29章 真正的纨绔 “好大的威风,让本公看看是谁这么气派”,在吕一程摔了盖碗的那一刻,刘煜、和笙几人便走进了茶馆,只是那个时候刘煜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等到刘仲坦一阵叫嚣的时候,刘煜便明白了。 当得知名震中土的说书人郭增福要到白麓城说书的时候,无论是刘煜还是和笙都有了极其浓厚的兴趣,甚至贻清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领略一下天下第一说书人的风采。只是可惜政务缠身,贻清只能和宫朗一起留在公府中处理事务。因为害怕没有座位,楚经纬便提前一天到阿香茶馆同掌柜商量为刘煜提前留个座位,陈阿香一听是公府为鄞州公殿下提前订位置,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公爷,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杀出来了个刘仲坦,将这事情搅和成了这个样子。 当刘煜一行人进到茶馆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刘仲坦和陈阿香身上,陈阿香在这白麓城中开这茶馆也有个三四年的时间了,平时待人谦和,买卖做的也很实在,还经常接济穷苦人家,在这白麓城中也算是颇有些名望。看着陈掌柜被刘仲坦一剑架在了脖子上,周围的百姓也是准备出手,但是当刘仲坦周围那几个人都抽出剑的时候,原本准备冲上的百姓们都停住了,谁愿意搭上性命去为这个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人呢? 直到刘煜的冷言冷语说出的那么一句话,大家才发现小公爷已经到了,大家原本凝重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小公爷是谁?那就是鄞州的天啊,小公爷来了,陈掌柜自然也就有救了,小公爷在此那几个肖小之徒还敢怎么样? “你是什么东西?”,百姓们认得刘煜,可是这几个人可不认识啊。吕一程仰着脖子,一脸鄙夷的看着刘煜说道,“赶快滚蛋,别碍我们的眼,免得丢了你的贱…小命!”。 吕一程真的就那么硬气么?连莒国仅有的三位州公之一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不是,像是吕一程这等狗腿子,尤其的是“识时务”,只是刚才刘煜说话时刻意将“本公”二字说得声音既小而又含糊,所以吕一程根本没听清楚,吕一程本来还想用“贱民”一词,只是看着刘煜衣着很是考究便改成了“小命”二字,他也是怕撞上白麓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毕竟他还是清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的。 “哟,这也没力度啊。”,一旁的和笙听了便是噗嗤一笑,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刘煜。 呵!刘煜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了,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这还得了。 “哟,这姑娘挺标致啊,啧啧,这姑娘留下吧,你们赶快滚蛋,这次就便宜你们了。” “放肆!你们这些人是什么东西,敢跟…”,一旁的楚经纬看着公爷收到如此对待已经按耐不住了,如今这个人又胆敢出言调戏和笙,简直是该死的紧呐,只是楚经纬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煜一摆手按住了话头。 “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不然后果不一定是你们不见得是你们承担的起的。”,刘煜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公是个平和的人、善良的人,但是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如今自己的心上人都被这登徒子出言调戏,还平和个屁还善良个屁啊!刘煜心中的怒火自然是无以复加。 “别在这里装腔作势的,好像个什么似的。”,吕一程一脸不屑,随后一脸淫邪的看着和笙,“姑娘,哥哥晚上好好陪陪你好不好啊。” 原本还一脸看戏表情的和笙,一下就冷了脸,“小心丢了你的狗命。” “哟,还蛮有脾气的,有味道,哥哥喜欢。”,说着还伸出手要拉扯和笙,只是刚伸出手,刘煜便一哥闪身站在了和笙身前,猛地朝吕一程踹了一脚。 吕一程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贪财好色,仗着是刘仲坦的狗腿子,在应州也是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可谓是恶事做绝,而且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青楼、歌坊之中,那点精气早就被掏空了,刘煜这突然的一脚直接将下盘虚浮的他踹向了台口,狠狠的撞在了台沿之上,疼的吕一程一阵的哀嚎却根本爬不起来。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朝本世子的人下手!”,一旁冷眼观瞧的刘仲坦收了架在陈阿香脖子上剑,持剑走向刘煜,他另外两名同伙也拿着手中剑跟在刘仲坦身后。而柳絮此时也拔出了剑护卫在刘煜身旁,楚经纬则是默默的又拎起了身边的凳子。 “世子?”,刘煜一听便是一皱眉头,在莒国能有这个名头的只能是三位州公的儿子,自己还未结婚,所以只能是自己二叔或者三叔的儿子,眼前这位瞧着面庞白皙却是一脸刻薄相,又手持着一柄长剑,像是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的儿子,“你是刘仲坦?” “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本世子的名讳,你可知道这是灭九族的罪过!”,刘仲坦听到这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愤怒,区区贱民,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讳,真是该死! 听了灭九族一词,刘煜便是哈哈大笑,你在开玩笑么?还灭九族,你去啊,你先去国都把国君灭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灭九族?哈哈哈,谁给你的胆量?是应州公么?是要造反么?”,刘煜虽是笑着但言语中尽是冰冷的杀气。 “你到底是谁?”,刘仲坦眯着眼睛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本公乃鄞州公,你该称本公为殿下,该向本公施礼问安!”,刘煜看着他一脸冷笑的说道。 完了,崴了。 刘仲坦一下子就慌了,鄞州公?刚才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来着?灭九族…哎呦我的乖乖哟,自己倒是快被灭了啊…心慌之际,刘仲坦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便跌在了地上。 “公爷,抓起来么?”,楚经纬已经在刚才颇为剑拔弩张的时候悄悄的溜了出去,喊来了街上巡查的校尉差人,然后就带着这四五个差人一直静静的等待着刘煜的安排。 “捆起来,扔在门口,等听完书再说。”,刘煜瞥了一眼已经愣住的刘仲坦,然后冷冷的说道。 家天下,尊卑有别,那是很讲究的,虽然刘煜是从心底不想搞这一套的,但是刘仲坦的言行举止太过于狂傲,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丢的不仅是他自己的脸,更不只是应州公刘仲坦的脸面,他丢的、落的是整个莒国王室的面皮,不知道的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认为整个王族都是这个德行的。 “殿下,臣知罪了,请陛下饶了臣这一次吧。”,刘仲坦赶忙求饶,捆起来然后就丢在门口?门口可是大街啊!,那不就成了示众了么?这怎么可以?那也太丢人了。反抗?眼前的这是三公之一啊,自己不过是个世子,连自己的老爹都得对这鄞州公客客气气的,更何况自己呢。 “还等什么?”,刘煜微微回头看向那几个差人。 “是公爷。”,几个差人赶忙上前五花大绑的捆住了刘仲坦和他几个同伙,连还是瘫软在地上的吕一程都被捆了起来。他们没反抗?反抗了啊,只是这群公子哥哪一个能有些真本事呢?都是已经被酒色掏空了的人罢了,剑在他们手中不是武器而只是个装饰品罢了,还没挣扎几下就被捆了个结实。 刘仲坦还在求饶,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刘煜都不理他,于是刘仲坦口中的话也渐渐从求饶变成了嚷骂。只是没骂上几句就被差人们推搡、拖拽着赶向茶馆外。 “本世子是应州公之子,你没权利这样对待我,父亲大人都不敢这样对我!”,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去,刘仲坦一边挣扎一边近乎于咆哮的喊着。 “等等!”,突然之间刘煜喊道,然后向着推搡着刘仲坦的差人招了招手然后指着自己身前都的那点地方说道,“把他弄过来。” 差人应声后便将刘仲坦半推半拽的粗暴的推到了刘煜身前。 “哼,你现在放了本世子,这事就过去了,否则本世子一定要让父亲大人上报殿下!给你革职查办!”,此时的刘仲坦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已经有些判断不清当前的形势,已经被人五花大绑了竟然还能如此狂傲。 见到这刘仲坦像是傻子一般的自说自话,刘煜便是一阵冷笑,他伸出手指向被捆的像牲口一般的吕一程说道,“你不说是的人么?他现在像死狗一样,本公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账还是要算的,不算不行,所以就算到你身上吧。”,刘煜说着轻轻拍了拍刘仲坦的小脸蛋,那透着杀气的冷笑着实惊到了刘仲坦,以至于刘仲坦只是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刘煜见此又是冷哼一声说道,“他刚才侮辱了本公心爱的姑娘,本公想让他死,但是也不能弄死你,否则应州公就该绝后了,这不行。” 听了刘煜的话,刘仲坦已经傻了,杀人?这是个魔鬼么?不就说那么两句么?就要杀人?不过刘煜最后的话,还是让他松了口气,纨绔归纨绔,混蛋归混蛋,这并不意味着刘仲坦不怕死。 “柳絮!”,刘煜不回头的喊了一声。 “公爷,有什么吩咐。”,柳絮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问道。 刘煜摸了摸下颌,然后才说道,“本公怕累,你替本公来,甩他几个耳光,本公今天替应州公管教管教这个混蛋。” 柳絮听了便是一愣,打人?打应州世子?有点夸张了吧? “怎么?还要本公亲自动手吗?”,刘煜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你敢!”,刘仲坦瞪大了眼睛喊道,打耳光?那是多么屈辱的事情?还是个下人?这么做还不如杀了自己!传出去了谁还能看得起自己呢?不就成了笑话了。 “快打!”,刘煜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是找…”,刘仲坦也是恶狠狠的看向柳絮喊道,只是还没说完,柳絮就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刘仲坦真的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卑微的贱民还真敢对自己出手,一时间直愣愣的看着柳絮我,竟然都忘了愤怒。 “继续。”,刘煜看了似乎有些不满意,冷冷道。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整个茶馆中不断的出现着刘煜那清冷声音道———“继续打!”“本公让你停了么?”“能不能用点力气!”还有“柳絮,你是没吃饭么?” 而这其中自然还有“啪啪”作响的耳光声,当然还有刘仲坦时有时无且逐渐微弱的嚷骂以及后来的求饶声。 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不敢说话,甚至都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呼吸声,连和笙都是一脸讶异的看着刘煜,而刘煜则是回以微笑。 什么叫纨绔?这才是纨绔! 第30章 温柔或凶狠 “好大的威风,让本公看看是谁这么气派”,在吕一程摔了盖碗的那一刻,刘煜、和笙几人便走进了茶馆,只是那个时候刘煜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等到刘仲坦一阵叫嚣的时候,刘煜便明白了。 当得知名震中土的说书人郭增福要到白麓城说书的时候,无论是刘煜还是和笙都有了极其浓厚的兴趣,甚至贻清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领略一下天下第一说书人的风采。只是可惜政务缠身,贻清只能和宫朗一起留在公府中处理事务。因为害怕没有座位,楚经纬便提前一天到阿香茶馆同掌柜商量为刘煜提前留个座位,陈阿香一听是公府为鄞州公殿下提前订位置,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公爷,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杀出来了个刘仲坦,将这事情搅和成了这个样子。 当刘煜一行人进到茶馆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刘仲坦和陈阿香身上,陈阿香在这白麓城中开这茶馆也有个三四年的时间了,平时待人谦和,买卖做的也很实在,还经常接济穷苦人家,在这白麓城中也算是颇有些名望。看着陈掌柜被刘仲坦一剑架在了脖子上,周围的百姓也是准备出手,但是当刘仲坦周围那几个人都抽出剑的时候,原本准备冲上的百姓们都停住了,谁愿意搭上性命去为这个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人呢? 直到刘煜的冷言冷语说出的那么一句话,大家才发现小公爷已经到了,大家原本凝重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小公爷是谁?那就是鄞州的天啊,小公爷来了,陈掌柜自然也就有救了,小公爷在此那几个肖小之徒还敢怎么样? “你是什么东西?”,百姓们认得刘煜,可是这几个人可不认识啊。吕一程仰着脖子,一脸鄙夷的看着刘煜说道,“赶快滚蛋,别碍我们的眼,免得丢了你的贱…小命!”。 吕一程真的就那么硬气么?连莒国仅有的三位州公之一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不是,像是吕一程这等狗腿子,尤其的是“识时务”,只是刚才刘煜说话时刻意将“本公”二字说得声音既小而又含糊,所以吕一程根本没听清楚,吕一程本来还想用“贱民”一词,只是看着刘煜衣着很是考究便改成了“小命”二字,他也是怕撞上白麓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毕竟他还是清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的。 “哟,这也没力度啊。”,一旁的和笙听了便是噗嗤一笑,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刘煜。 呵!刘煜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了,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这还得了。 “哟,这姑娘挺标致啊,啧啧,这姑娘留下吧,你们赶快滚蛋,这次就便宜你们了。” “放肆!你们这些人是什么东西,敢跟…”,一旁的楚经纬看着公爷收到如此对待已经按耐不住了,如今这个人又胆敢出言调戏和笙,简直是该死的紧呐,只是楚经纬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煜一摆手按住了话头。 “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不然后果不一定是你们不见得是你们承担的起的。”,刘煜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公是个平和的人、善良的人,但是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如今自己的心上人都被这登徒子出言调戏,还平和个屁还善良个屁啊!刘煜心中的怒火自然是无以复加。 “别在这里装腔作势的,好像个什么似的。”,吕一程一脸不屑,随后一脸淫邪的看着和笙,“姑娘,哥哥晚上好好陪陪你好不好啊。” 原本还一脸看戏表情的和笙,一下就冷了脸,“小心丢了你的狗命。” “哟,还蛮有脾气的,有味道,哥哥喜欢。”,说着还伸出手要拉扯和笙,只是刚伸出手,刘煜便一哥闪身站在了和笙身前,猛地朝吕一程踹了一脚。 吕一程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贪财好色,仗着是刘仲坦的狗腿子,在应州也是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可谓是恶事做绝,而且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青楼、歌坊之中,那点精气早就被掏空了,刘煜这突然的一脚直接将下盘虚浮的他踹向了台口,狠狠的撞在了台沿之上,疼的吕一程一阵的哀嚎却根本爬不起来。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朝本世子的人下手!”,一旁冷眼观瞧的刘仲坦收了架在陈阿香脖子上剑,持剑走向刘煜,他另外两名同伙也拿着手中剑跟在刘仲坦身后。而柳絮此时也拔出了剑护卫在刘煜身旁,楚经纬则是默默的又拎起了身边的凳子。 “世子?”,刘煜一听便是一皱眉头,在莒国能有这个名头的只能是三位州公的儿子,自己还未结婚,所以只能是自己二叔或者三叔的儿子,眼前这位瞧着面庞白皙却是一脸刻薄相,又手持着一柄长剑,像是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的儿子,“你是刘仲坦?” “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本世子的名讳,你可知道这是灭九族的罪过!”,刘仲坦听到这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愤怒,区区贱民,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讳,真是该死! 听了灭九族一词,刘煜便是哈哈大笑,你在开玩笑么?还灭九族,你去啊,你先去国都把国君灭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灭九族?哈哈哈,谁给你的胆量?是应州公么?是要造反么?”,刘煜虽是笑着但言语中尽是冰冷的杀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到底是谁?”,刘仲坦眯着眼睛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本公乃鄞州公,你该称本公为殿下,该向本公施礼问安!”,刘煜看着他一脸冷笑的说道。 完了,崴了。 刘仲坦一下子就慌了,鄞州公?刚才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来着?灭九族…哎呦我的乖乖哟,自己倒是快被灭了啊…心慌之际,刘仲坦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便跌在了地上。 “公爷,抓起来么?”,楚经纬已经在刚才颇为剑拔弩张的时候悄悄的溜了出去,喊来了街上巡查的校尉差人,然后就带着这四五个差人一直静静的等待着刘煜的安排。 “捆起来,扔在门口,等听完书再说。”,刘煜瞥了一眼已经愣住的刘仲坦,然后冷冷的说道。 家天下,尊卑有别,那是很讲究的,虽然刘煜是从心底不想搞这一套的,但是刘仲坦的言行举止太过于狂傲,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丢的不仅是他自己的脸,更不只是应州公刘仲坦的脸面,他丢的、落的是整个莒国王室的面皮,不知道的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认为整个王族都是这个德行的。 “殿下,臣知罪了,请陛下饶了臣这一次吧。”,刘仲坦赶忙求饶,捆起来然后就丢在门口?门口可是大街啊!,那不就成了示众了么?这怎么可以?那也太丢人了。反抗?眼前的这是三公之一啊,自己不过是个世子,连自己的老爹都得对这鄞州公客客气气的,更何况自己呢。 “还等什么?”,刘煜微微回头看向那几个差人。 “是公爷。”,几个差人赶忙上前五花大绑的捆住了刘仲坦和他几个同伙,连还是瘫软在地上的吕一程都被捆了起来。他们没反抗?反抗了啊,只是这群公子哥哪一个能有些真本事呢?都是已经被酒色掏空了的人罢了,剑在他们手中不是武器而只是个装饰品罢了,还没挣扎几下就被捆了个结实。 刘仲坦还在求饶,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刘煜都不理他,于是刘仲坦口中的话也渐渐从求饶变成了嚷骂。只是没骂上几句就被差人们推搡、拖拽着赶向茶馆外。 “本世子是应州公之子,你没权利这样对待我,父亲大人都不敢这样对我!”,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去,刘仲坦一边挣扎一边近乎于咆哮的喊着。 “等等!”,突然之间刘煜喊道,然后向着推搡着刘仲坦的差人招了招手然后指着自己身前都的那点地方说道,“把他弄过来。” 差人应声后便将刘仲坦半推半拽的粗暴的推到了刘煜身前。 “哼,你现在放了本世子,这事就过去了,否则本世子一定要让父亲大人上报殿下!给你革职查办!”,此时的刘仲坦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已经有些判断不清当前的形势,已经被人五花大绑了竟然还能如此狂傲。 见到这刘仲坦像是傻子一般的自说自话,刘煜便是一阵冷笑,他伸出手指向被捆的像牲口一般的吕一程说道,“你不说是的人么?他现在像死狗一样,本公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账还是要算的,不算不行,所以就算到你身上吧。”,刘煜说着轻轻拍了拍刘仲坦的小脸蛋,那透着杀气的冷笑着实惊到了刘仲坦,以至于刘仲坦只是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刘煜见此又是冷哼一声说道,“他刚才侮辱了本公心爱的姑娘,本公想让他死,但是也不能弄死你,否则应州公就该绝后了,这不行。” 听了刘煜的话,刘仲坦已经傻了,杀人?这是个魔鬼么?不就说那么两句么?就要杀人?不过刘煜最后的话,还是让他松了口气,纨绔归纨绔,混蛋归混蛋,这并不意味着刘仲坦不怕死。 “柳絮!”,刘煜不回头的喊了一声。 “公爷,有什么吩咐。”,柳絮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问道。 刘煜摸了摸下颌,然后才说道,“本公怕累,你替本公来,甩他几个耳光,本公今天替应州公管教管教这个混蛋。” 柳絮听了便是一愣,打人?打应州世子?有点夸张了吧? “怎么?还要本公亲自动手吗?”,刘煜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你敢!”,刘仲坦瞪大了眼睛喊道,打耳光?那是多么屈辱的事情?还是个下人?这么做还不如杀了自己!传出去了谁还能看得起自己呢?不就成了笑话了。 “快打!”,刘煜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是找…”,刘仲坦也是恶狠狠的看向柳絮喊道,只是还没说完,柳絮就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刘仲坦真的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卑微的贱民还真敢对自己出手,一时间直愣愣的看着柳絮我,竟然都忘了愤怒。 “继续。”,刘煜看了似乎有些不满意,冷冷道。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整个茶馆中不断的出现着刘煜那清冷声音道———“继续打!”“本公让你停了么?”“能不能用点力气!”还有“柳絮,你是没吃饭么?” 而这其中自然还有“啪啪”作响的耳光声,当然还有刘仲坦时有时无且逐渐微弱的嚷骂以及后来的求饶声。 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不敢说话,甚至都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呼吸声,连和笙都是一脸讶异的看着刘煜,而刘煜则是回以微笑。 什么叫纨绔?这才是纨绔! 第31章 二大爷的信 议事堂内,刘煜端坐在书案之后,悠哉悠哉的品着茶,似乎很是惬意。在他两旁负手站立的是州公府护卫统领柳絮和侍从楚经纬。 贻清也在老神在在的坐在不远处,同样品着刚沏好的茶,一边品着还一边说,“嗯,这馥雪银针是真好啊。” “经纬啊,有人打秋风啊,你可看住了,总共也没多少。”,刘煜笑着说道。 “是,公爷,我一定看好了,茶在人在。”,楚经纬赶忙拱手说道。 自从那日刘煜、和笙的事情之后,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在对方面前放得开,常常是把酒言欢、嬉笑怒骂。宫朗为此多次委婉的表达过,但是刘煜和贻清都是当面虚心接受,然后就是见坚决不改,不过正两个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并没有因此出任何问题,所以索性连宫朗这样的老刻板也不再提了。 “公爷,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贻清起身将一个信封放在了书案上,“刚才刘仲坦交给我的,说是应州公派他来送信给你。” “哦?”,刘煜拿起信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鄞州公殿下亲启,“来送信?刚才怎么不说?” 贻清嘿嘿一笑,说道,“刚才?你都把他打成猪头了,他还能想起来这事儿?” 一旁的柳絮和楚经纬也忍不住笑了,柳絮的碎嘴子模式在这一刻也再次开启了,“活该,仗着自己是个世子就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这是鄞州又不是应州,太狂了。还敢对和笙姑娘言语不敬。” “对了,刚才我看和笙姑娘一脸的不高兴,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贻清听了柳絮的话,想起了刚才在府中看到和笙怒气冲冲的样子,就问道。 刘煜闻言也是面露窘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总觉得那茶馆有些问题。” 刘煜倒还真不是瞎编,从他进了阿香茶馆那一刻就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他总觉得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中有个人在盯着他,但是无论他怎么找怎么看都没发现这个人的踪迹。听完书,刘煜就带着和笙三人准备绕到茶馆后身到后院看一看。本来后门处人来人往的,刘煜还想混进去,可是万万没想到刚准备进门就被拦了下来,刘煜只得借口要找说书人郭增福,却被告知郭增福已经离开茶馆去酒楼吃饭了,所以根本也没得到机会一探究竟。 听了刘煜的描述,贻清也是一皱眉头,“有机会一定探一探这茶楼的底。现在还是看看应州公怎么说吧,毕竟你可是打了应州世子的,还得想办法有个交代。” “没啥可交代的,本公只是替他管教管教不成器的儿子,本公这位二大爷倒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蛋。”,刘煜摇了摇头说道,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默默的看着。而就在刘煜拆开信的时候,楚经纬和柳絮便拱手告退,虽然刘煜和他们很亲近,但是他们也明白,有些时候还是需要避嫌的。 刘煜看了一会儿便拿着信交给了贻清。贻清接过信,草草的看了几眼,“怎么感觉这天下就没个人觉得涿州公是个好人呢?”。 “本公这位二大爷似乎对四叔有着极大的成见啊。”,刘煜苦笑道。 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在信中通篇都只是讲了涿州方面的动作,直言涿州公的狼子野心。 “公爷打算怎么回?”,贻清看向刘煜问道,“景寿宫(太后寝宫)、涿州、应州,哪一个都想看你的想法,你总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是个办法。” 刘煜左手食指在书案上敲打着,想了半天才问道,“先生以为该如何?” 贻清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公爷也顺着他怒斥涿州公的话,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拉拢应州公才是正道,毕竟应州公此时再说这些似乎时机不太对,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无的放矢,绝对是有意味在里边的,也不排除是应州公身后的那位着急了。” “景寿宫?”,刘煜听了看向贻清问道,应州公身后的不会是自己的母后吧?不对,不应该是母后,应该是国君! 看着刘煜眼神的变化,贻清就知道刘煜想明白了,也想到了正确答案,于是便说道,“现在最需要支持的人就是国君,三个州公之中取得两位的支持,那一屁股的雷也就能偃旗息鼓。至于涿州公确实不大可能支持国君。” 刘煜听了也是一阵点头,从武佑哲传递来的信息看,最近朝局随着国君从祖陵回宫而有些缓和,太也可能是涿州动作频繁而导致太后和国君选择了暂时休战。但是,国君依然需要获得支持。看应州公信中的意思,是希望能跟自己联袂向朝廷传递出一些信息,以证明自己对于国君的忠诚,也能够从侧面表现出国君依旧有着极大的控制力。 “那天大军开拔,都出了城怎么就又回去了?”,对于这件事刘煜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那位三叔若真的是有不臣之心,那么当日完全就可以直接开始征战,而没有必要继续等待着,更没有必要搞出这样没有意义的动作留下把柄,让全天下人都觉得他意图不轨。 贻清一挑眉说道,“凌云倒是说涿州公府可能出现问题了,涿州有专门的府衙,但是回城之后就急冲冲的回了府,当晚校尉差人包围公府,杀了公府所有的护卫。”,贻清的眼神略有复杂,只是刘煜正陷入在思考当中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刘煜一皱眉,“这倒是个新消息啊。不会是国君安排的人偷偷进府挟持什么人了吧?” 贻清摇了摇头,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很对,“公爷倒是想的通透,只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把涿州公杀了。” “如果真的是国君,那他一定不会杀。”,刘煜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一块匾额,这块匾额是刘煜来到白麓城一年之后国君送来的,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为国为民,本来应该是很温情的四个字却因为笔风凌厉而失了韵味,不像是为国为民而更像是江山一统,“国君有志一统中土,他要做千古一帝,暗杀这种会留下污点的事儿他怎么可能做呢?再说了,国君也不见得把三叔当对手看,国君太骄傲了。” “所以他注定会失败。”,贻清颇为戏谑的说道。 “那你看本公呢?”,刘煜转过身来看向贻清说道。 “哈哈哈,有我在不会输。”,贻清道。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贻清见此就起了身,“我准备晚上去阿香茶馆看一看,公爷有兴趣么?” “兴趣是真有,但是我怕拖了你的后腿就算了吧。”,刘煜苦笑着说道。 “芦苇荡的刺杀一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既然阿香茶馆中有高手,那这地方也一定不简单。再有,当时是怕打草惊蛇没有查府里的人,如今过了一段时间了也该查一查了。”,贻清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查是一定要查的,钓鱼是临时安排,他们能预先埋伏太过于诡异。不是在这府中安置了眼线就是周围有人监视。” “公爷身边就没有个高手么?”,贻清突然问道。 刘煜听了,犹豫了一下伸手指向贻清,“你不就是么?” “…”,贻清听了就是一愣,而后皱着眉头问道,“公爷的意思就是这府上都是些寻常护卫?大内也没有安排高手?”,见刘煜点了点头,贻清一脸困惑的说道,“不对啊,我曾经在这府上感受过高手的气息,只是隐藏的很深,后来虽然感受不到了,但是我觉得可能是他故意遮掩了气息不让我发现。” “唉,确实有过,不过被本公赶走了。”,刘煜挠了挠头,一脸苦笑的说道。 “赶走了?”,刘煜的回答显然并没有解开贻清的任何疑惑,反倒平添了更多的问题。 刘煜哀叹一声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给贻清听了。 贻清听了也是一阵哀叹,“公爷啊公爷,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无极殿之所以叫无极殿,就是讲究攻防兼备,所谓契合阴阳共生的说法,所以起名叫无极殿。所谓攻防兼备就是说,无极殿即能搞暗杀也能护佑一人一世平安。这是个保命符,你怎么能这么轻率的就赶走了呢?太不值得了。” “影子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么?”,刘煜问道,“本公实在是对这个人很好奇,他虽然在我身边待了接近四年的时间,可我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影子么?”,贻清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却又是摇了摇头,“这个烂大街的名字不太像是无极殿当中的名字,无极殿虽然十分张扬,却又是极其的隐匿,听说过一些名号,但没听说过无极殿之中有叫影子的。” “哦?连个名号都不肯让本公知道,留个假的?”,刘煜一脸苦笑。 “也可能是隐匿的高手,名号从未显露过。”,贻清看着刘煜一脸失望的表情笑着说道。 “但愿吧,本公很讨厌别人的欺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第32章 谁才是死猫 阿香茶馆是陈阿香在三年多以前来到白麓城之后盘下来的,以前也是个茶馆,那个时候叫做小茶馆。由于那个时候白麓城乃至于整个鄞州百姓的生活水平都不是很高,所以小茶馆一直经营惨淡。等陈阿香盘下来之后,白麓城百姓整体生活水平也逐步提高了不少,而陈阿香这个人又极会经营,不但为人谦和而且买卖也做得实在,所以阿香茶馆很快也成了即秀春楼以外,白麓城百姓所喜爱的休闲娱乐场所。 贻清站在阿香茶馆对面的小巷子之中看着那茶馆悠悠的说道,“阿香茶馆?陈阿香,这个名字有意思,好好一个大男人起了这么…怪名字”,阿香,这个名字属实是太奇怪了,怎么说也想不太通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是这个名字,一时之间贻清也找不到确切的词汇来形容他那种怪异的感受。 阿香茶馆是一座全木质结构的建筑,一共是三层,不过这栋建筑的外形比较奇特,或许因为存在于街角的原因,所以是采用类似于阁的外形建造的,三层四重檐,顶层还顶着一颗纯铜的圆顶珠,采用的是青石瓦,整栋建筑外漆采用的是靛色,这样的风格显然一般不会是茶楼的风格,更像是供人远眺的楼阁。 贻清在小巷子的暗处之中观察了许久之后,才垫步拧腰飞身上墙,此时已过子时,街道上除了校尉巡防外连个活物都没有。但是贻清还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才疾步踏瓦而行,此时的贻清一身夜行衣,除了从不离身的长剑外,他还背着一张弓,背这张弓的目的就是如果发现这茶楼确实存在问题,他就会用这张弓射出鸣镝,得到鸣镝的信号后,白麓城校尉就会迅速进入到茶楼中控制局势。不但是刘煜,只是在对面观察了一阵子的贻清都觉得这个茶馆可能确实存在问题,但是贻清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心底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贻清在墙顶又是观察了一阵子才跳入茶馆的后院,刘煜白天就想从这里开始查探,但是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人拦住,要是说这里没问题的话,鬼都不能相信,所以贻清首先还是准备从这后院下手查探一下阿香茶馆的情况。阿香茶馆的后院从布局看应该是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只是此时已过子时,三个房间都熄灭了灯都是漆黑一片。 贻清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的钻进一间厢房,观察了一阵动静之后才又蹑手蹑脚的移动着,只是片刻之后贻清才发现这个厢房里根本没有人,家居陈设一应俱全,床铺上还有枕头和被褥,只是整整齐齐的,似乎并没有人在此入睡过,或者至少今天这里是没人的。贻清思考了一下闪身出了厢房,又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另一个厢房,果然也是没人。 “这是已经打草惊蛇了么?还是确实今天就没有人呢?”,贻清冷笑了一声推门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这一次他放弃了,他并没有如同刚才进厢房一样的蹑手蹑脚,而是大大咧咧的走向了正房,也不管那么多直接猛的一推门进了正房,结果跟刚才是一模一样,正房里也没有人,床铺之上的被褥整齐的叠放着,正房今晚也没人睡,贻清走到书架前翻动了一阵子,结果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书架上都是一些古籍,包括什么《明泽元诗词集》之类的。 “唉”,贻清轻叹了一声走出正房看着对面月亮门外的茶馆,茶馆之中还是有些微弱的灯光的,“都在茶馆里等着我么?怎么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呢?”,如此看来今天刘煜的动作确实是打草惊蛇了,这茶馆确实是有问题的,贻清深受就要去拿身后的弯弓,只要把这鸣镝发出去,一直等待的州府校尉就会包围整个茶馆,到时候就能把这里一网打尽。只是贻清的手已经摸到那柄弯弓的时候,他犹豫了,犹豫片刻之后手便收回来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是把州府校尉叫来又如何?对方既然能够如此有信心的在这里等着自己,那么还能敌不过州府校尉那些草包么? 想到这里,贻清冷笑着把身后的弯弓取下丢在了地上,若有所思的说道,“来吧,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谁?有着这么强烈的自信心,到底是真自信还是真自负呢?”,贻清说罢便穿过月亮门推了门进到茶馆后台,这里是说书人、唱曲儿休息准备候场的地方,也是等待着贻清的那个人端坐的地方。 微弱而清冷的灯光下,贻清看到了那个人,一席灰色粗布长衫,此时正拿着紫砂壶喝茶,只是他喝茶的方式比较特殊,他既不用茶杯也不用盖碗,而是直接用紫茶壶就那样嘴对嘴的喝,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也不怕烫到嘴。 “呦,来了?”,瞧见贻清走了进来,那个人便放下了紫砂壶,调了调油灯的灯芯,火光就这样变得大了些。那人的面容也就在这一刻才显露出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古井不波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面瘫吗?谁知道呢。 “你是陈阿香?”,贻清歪着头瞧着这个人问道,这个人应该就是陈阿香了,不然还能有谁大半夜的待在这个后台呢。 “先喝茶吧。”,那人也不回答贻清的问题,而是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就要用紫砂壶倒茶。 “得,我有洁癖。”,看着那人就用刚才他直接对着嘴喝过的紫砂壶给自己倒茶,贻清赶忙出言制止,太不讲究了吧,虽然我不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但是来者都是客啊,这个人怎么就…哎呦,太恶心了。 那人一愣,放下了紫砂壶然后端详着贻清说道,“呦,没想到勤学殿交出来的还这么讲究卫生啊,你们这些学究不是只在乎学问不在乎别的么?” 听了那人的话,贻清眯着眼睛问道,虽然眯着眼睛也很难遮掩此时眼神之中的杀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说我叫陈阿香么?那我就是陈阿香喽。”,那个人拿起桌子上的扇子,哗的一声打开然后慢悠悠的摇着,也不知道在这深秋时节用这扇子扇风有何意义。那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陈阿香?是啊,他就是陈阿香,只不过此时的陈阿香虽然衣着同白天一样,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似白天之中那满脸笑意、一脸和善的陈掌柜,而是一脸平静仿佛是禅寺之中的得道高僧,总是透露着那么点古井不波的气息。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贻清一撇嘴继续问道,他极其讨厌这种人,说话太费劲,也不是和尚怎么就非得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些说这么多废话。 陈阿香听了就合上了手中的折扇,摆了摆手,“不不不,这话该是我问你,这是我的茶馆,你为什么来?” “只是因为好奇。”,贻清似乎知道陈阿香要做出什么回应,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好一个好奇啊,白天是鄞州公殿下来,晚上又是府中的谋士。我是真不知道这小破茶馆有什么可好奇的,探险么?我这里也没什么宝藏啊。”,陈阿香又是对贻清一阵子打量,“不过,话说回来你到他身边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勤学殿的安排?”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贻清一皱眉说道,“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陈阿香一脸的疑惑。 “因为你根本就没回答过我的问题。”,贻清冷笑道。 “哦?有意思有意思,不过不是都讲究客随主便吗?你先说,你说完我就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阿香也是一笑。 贻清摇了摇头,“应该是主随客愿,你先说,你说完我就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先说。” “你先说。” “要不就不说了罢。”,陈阿香一笑,“再这样下去天就该亮了。” “所以”,贻清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向陈阿香,“你还是快说吧。” “陆灵剑,嗯,确实是把好剑,只是放在你手里似乎是有些可惜了。”,陈阿香打量着贻清手中的长剑,然后竟然有些惋惜的说道。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贻清冷冷的说道。 “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好奇呢,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吗?”,陈阿香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古井不波,甚至脸上隐隐的有了些杀意。 “你觉得谁更像是死猫?”,贻清动了动手中的长剑冷笑着问道。 “哈哈哈。”,陈阿香哈哈一笑,突然间晃动身形,在就连贻清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便闪身来到了贻清身旁,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贻清的脖子,“那你现在觉得谁更像是那只死猫呢?” 第33章 贻清的往事 贻清警惕着看着眼前的陈阿香,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到如此的恐惧了,刚才陈阿香只要再使点力气,没准自己当是就能够命丧黄泉,不过陈阿香似乎只是想要警告自己一下,很快就松了手又坐了回去如同之前一样喝着茶。 “现在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了么?”,陈阿香放下紫砂壶然后看着贻清冷冷的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算是什么威胁么?”,贻清咬着牙说道。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啊”,陈阿香冷笑着说道,“杨宜法就是这么教你的?” 杨宜法三个字一出,贻清的瞳孔便是一缩,他确实是师从杨宜法,但是这件事情连勤学殿当中的人都很少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终究贻清还是没有应声也没有追问,此时最好的回答只能是沉默。 “呦,学巧了,会装哑巴了。”,陈阿香瞧了瞧贻清然后一抬脚将一个圆凳踢向了贻清,“坐吧,不然你师父下次见到我该责怪我了。” “前辈与家师相识?”,贻清先是向陈阿香施了一礼然后才问道。 “这还差不多,行了,坐吧。”,陈阿香摆了摆手道。 “谢前辈。”,贻清又是一施礼然后才坐下,只是并不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坐着,屁股只是在凳子上挂了个边儿。 陈阿香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你要问的问题很多,当然我要问你的问题也不少。不过你师父一直在我面前吹嘘你大智近妖,是谋篇布局的好手,所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前辈可是无极殿殿主?”,贻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 陈阿香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问道,“何以见得?”,他眼中的那丝精光已经暴露了答案。 “整个中土数得上的江湖势力无非是一宫二楼三殿,轩辕宫的那位前辈一直是不入世的样子,不大可能在这里,百花楼楼主是位女子,烟雨楼楼主此时尚在涿州,勤学殿殿主是家师,承天殿殿主也是个不入世的前辈,所以只能是无极殿殿主纵横前辈了。” “绕来绕去,竟然是排除法,也难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出这样的借口。”,陈阿香或者说是陈纵横轻声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前辈误会了。”,贻清站起来抱拳拱手施礼道。 陈纵横依旧面带嘲讽的说道,“行了,既然也知道了我是谁,那就请回吧,看在杨宜法的面子了放过你这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 贻清只是讪讪的笑着却根本不动地方,丝毫是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 “你是在挑战我的极限么?”,陈纵横冷冷的说道,“你的事情我都清楚,我也知道你恨着谁,你别忘了,你最恨的那个人正是我最爱的人。如果不是看在杨宜法的面子上,我刚才就直接杀了你。” 是啊,贻清苦涩的笑了,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那柄叫做陆灵的长剑,那一年四处逃命的贻清遇到了同样落难的陆灵儿,两个人在随后的亡命之路上渐渐的萌生了好感,最后私定了终身。两个人就一路逃到了塞外,在塞外的一座小城镇之中,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阵较为平静、祥和的日子,那段日子让贻清至今仍是念念不忘。不久之后陆灵儿怀了身孕,两个人每天都期待着他们的孩子早些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长恨事与愿难同”,孩子还未降世,两个人的仇家便已经追杀而来,那时的贻清远没有如今的身手,眼睁睁的看着仇家在他面前杀死了怀有身孕的陆灵儿,那一刻贻清的心便死了,贻清在等待着仇家的刀挥向他,结束他凄惨的生命,让他能够和陆灵儿以及那还没有来得及降临人世的孩子在九泉下团聚。路过此处的杨宜法救了贻清,将他带到了勤学殿,教他习文练武,他的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来源于杨宜法的教导,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杨宜法从来不承认是他的师父,就算是在勤学殿内也从未承认过,名义上贻清只是勤学殿的一位长老的弟子。 看着贻清眼中闪烁的泪光,陈纵横的心似乎也软了下来,“孩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该让它过去,如果总是念念不忘没有什么意义,只能是徒增烦恼罢了。” “前辈说的没错,只能是徒增烦恼罢了。”,贻清从回忆中抽离,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陈纵横见此便明白,自己的话并没有对贻清产生任何影响,他的执念太深重,并不是这么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我知道你不服,可能很难放下那段经历,但是没有办法,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事与愿违。” 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贻清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就算事与愿违,我也会坚持,我没办法忘记她那个时候的眼神!那种绝望!就算事与愿违,我也要报仇雪恨!” 陈纵横既没有呵斥贻清也没有向贻清动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伤感,不住的摇头道,“爱而不得,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烈的事情吧。” “所以,我会亲手杀了她,她必须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贻清紧攥着拳头说道,仿佛仇人的脖颈就在他的拳中。 陈纵横有些玩味的说道,“那个人是我的一生挚爱,虽然没有在一起,但是我是把她看做是我的爱人的。敢有杀她的想法,那就是同我同无极殿作对,即使是这样你也在所不惜么?” “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使是前辈阻拦我也在所不惜,就是全天下与我为敌也在所不惜。”,贻清抬起头直视着陈纵横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没有哪怕一丝的恐惧,有的是坚定的信念,有的是无尽的仇恨,有的无穷的杀意。 “随你。”,陈纵横撇了撇嘴,“我不会阻拦你,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起码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对她产生任何威胁。每个人都是这盘大棋之中的棋子,即使是自认为是棋手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你要杀她去就是了,如果你死了我会到你坟前倒一杯酒,因为我欣赏你的勇气,如果她死了我会亲自为她报仇。” “一言为定。”,贻清冷冷的说道。 “行了,你也见到我了,该走了。”,陈纵横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倦怠的说道。 “晚辈最后再冒昧的问一句,前辈在此可是因为天机子前辈的预言?”,贻清拱手问道。 陈纵横听了便是一笑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贻清几眼,“看来真的是杨宜法的爱徒啊,那老秃头的预言都告诉你了,那就没有什么可瞒着的了。是,老秃头说会有人一统中土,恢复澹国风采,一举结束中土百年乱世,既然有人要结束这百年乱世,那无极殿自然要同他有些香火情了。” “影子前辈?”,贻清略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 “已经回到殿中了,你们那位小殿下为了你的事情通过影子去查刺杀你的事情,但是没查出来,一气之下便赶走了影子。看来除了杨宜法之外,这小殿下也是对你十分的重视啊。” 陈纵横的话让贻清一愣,白天的时候刘煜确实说他把无极殿派来的护卫赶走了,但是并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贻清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个小殿下真的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迟早要因为这个原因付出代价的。 看着贻清一脸诧异的表情,陈纵横就是一笑,“哟,看来你那位小殿下是没跟你说啊,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些感动。” 贻清只是笑着点了下头,“希望前辈能够让影子前辈回到刘煜身边,护佑他的安全。” “那不行,无极殿护着他是为了结一份香火情,万一他真的一统了中土,无极殿也能在朝廷护佑下发展的更好。既然他自己提出提前解除约定,那就是解除了,现在再拍影子回到他身边护卫也不是不行,但是价格方面就得好好谈一谈了。”,说着还伸出手捻动着食指和拇指。 “无极殿价格太高,怕是那刘煜消费不起。既然如此,晚辈便告退了。”,贻清苦笑了一声,向着陈纵横抱拳拱手就要离开。 “你派到涿州的小孩儿最好还是叫回来,他待在白麓的作用会比在涿州大很多。”,就在贻清转身离开的时候,陈纵横突然说道。 “多谢前辈,告辞。”,贻清听了便又转回身向陈纵横施礼后离开了。 就在贻清关上大门离开茶馆之后,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茶馆之中,“为何骗他?” “哎呦我的天,你要吓死我么?”,陈纵横显然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自然知道这个声音说的是什么事情,拍了拍心口之后才继续说道,“让你回去,又不想花钱,我们无极殿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开玩笑。” 那个冰冷的声音并没有做出回应,不知道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我说影子,你觉得刘煜是老秃头预言中的那个人么?”,陈纵横突然开口问道。 影子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希望。” “你希望?”,陈纵横冷笑了一声,“我也希望。” 第34章 王宫的毒杀 “并没有什么异常吗?”,听了贻清的回答,刘煜就是一皱眉头,“那可能是本公感觉错了吧。” “嗯,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后院是一正房两个厢房,厢房之中是小二的住所,陈阿香住在正房,他们晚上都在房中安睡没有任何异常。”,贻清说道,有些事情刘煜是不需要知道的,或者说是不能让他知道的。贻清来到刘煜身边不仅仅是因为所谓天机子的预言,还有另外的他看来更重要的原因,只是就现在而言是不能让刘煜知道的。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去休息吧,没有什么怪异也是好事情”。 莒国国都新安城王宫之中,莒国国君刘淼站在坤宁宫门外一脸的焦急,他的身后庞大海、屈伯彦也是脸色凝重,而坤宁宫的大门随着不断进出的宫女而开开合合。 “陛下,稍安勿躁,娘娘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看着刘淼的一脸紧张,庞大海赶忙上前安慰道。 刘淼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依旧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坤宁宫,坤宁宫就在眼前,但是刘淼总觉得他离自己的王后太远太远,只是现在他不能进到坤宁宫之中,没有办法安慰她鼓励她。刘淼现在只是期待着那个即将呱呱坠地的孩子能够尽快诞生,不要过于为难他的母亲。 “陛下,太后懿旨请陛下到永寿宫叙话。”,屈伯彦看了庞大海一眼,然后上前拱手施礼说道,“还请陛下移驾。” 听了屈伯彦的话,刘淼神色复杂的看了屈伯彦一眼,“现在王后正在生产的关键时候,那孩子就是孤的第一个子嗣,孤希望在这里看着孩子降生,屈公公就这样回复母后吧。” 屈伯彦听了国君的话便是一笑,“太后说了,陛下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能是干着急,这天气也不是很好,国君陛下要顾及龙体,还是到永寿宫叙话的好。” 刘淼听了屈伯彦的话脸色更加的凝重了,自从江山石崩塌开始,母后已经在朝中占据了更大的话语权,连六部尚书都开始更倾向于母后了。要不是涿州异动频繁估计自己这个国君说话都没有什么用处了,如今母后这般行事倒是让自己摸不清头脑,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还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担心自己这种事情,刘淼是不太相信的。 “陛下?”,一旁的庞大海见刘淼不说话,便轻声问道,陛下已经在坤宁宫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国都的秋天阴冷异常,如果就这么站下去难免会染上风寒,到坤宁宫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但起码要比站在这里吹风好一些。 “走吧,去看看母后。”,刘淼轻叹一声说道。 “摆驾永寿宫!”,庞大海听了便是一拱手然后高声喊道。 随着刘淼迈步前行,庞大海、屈伯彦还有国君的护卫,高举着宝伞的太监和一些侍从太监都跟随在刘淼身后缓缓前行,绕过坤宁宫的时候刘淼还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然后才再次迈步前行,一路上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见到国君便下跪施礼问安,而刘淼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直到国君从眼前消失的时候他们才敢起身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国君陛下到!”,就在刘淼一行来到永寿宫近前的时候,屈伯彦高声喊道,随后又转身躬身道,“太后说请国君到了之后就直接进去。” 刘淼看了屈伯彦一眼便走进了永寿宫的院子,只是今天永寿宫的小院和以往有些不同,往日在这小院子中能见到不少宫女和太监,而今日院子之中一个人都没有,连屈伯彦都未曾进来,看来母后这还是有事情要说啊。 刘淼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推开门,正当刘淼还在犹豫的时候,门内便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国君在此良久,不进来是要本宫亲自请国君吗?” 刘淼一皱眉头便推门走了永寿宫,来到太后近前跪拜于地,“愿母后万寿无疆”。 太后饶有深意的看大量着刘淼,面无表情的说道,“万寿无疆可不敢,不然陛下一定会想个办法让本宫尽早归天。” “不敢。”,刘淼冷笑着说道。 “是么?那可能是本宫错怪陛下了,昨个儿本宫这进的燕窝可是吃死人了。”,太后起了身站在依旧跪在地上的刘淼说道。 “是么?”,刘淼面不改色的说道,“那待会儿就庞大海查一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给母后下毒。” “查到该如何?”,太后一挑眉似乎满不在意的问道。 “找出幕后主使,灭九族。”,国君也是满不在意的说道,“母后贵为太后,如今又是辅佐孤问政,乃是国之瑰宝,不得有半点闪失。”,只是辅佐和问政这两个词说的格外的重。 太后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出国君的弦外之音,或者根本不屑于同国君做这种没有意义的甚至说是低级的口舌之争。不过很快那笑容便停滞了,转瞬之间却是变得杀气腾腾,“如果是陛下那位挚爱的王后呢?” 原本跪在地上的刘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向太后,半晌之后才问道,“谁?” “陛下的挚爱的王后,大莒国王后娘娘迟君玉娘娘。”,太后轻轻的拍了拍国君的肩膀,一字一句的缓缓的说着,似乎是怕国君听不清一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的,她是那么柔弱而善良的人,怎么会?”,刘淼显然是不相信太后的话的。当今莒国的王后迟君玉娘娘是开国将军迟傲天的后人,百年来迟家尽出忠臣良将,是备受莒国王室信赖的大门阀。刘淼生性冷淡,但这迟君玉却是生性温热,夜深了只要刘淼还在静书房批阅奏折,迟君玉一定会将亲自煲的汤和糕点差人送到刘淼的书案前,她常常开导刘淼,劝说刘淼找到同太后在朝中的共存之道。迟君玉倒是很支持刘淼在《明定国是诏》中提出的裁撤封地、收拢私兵的举动,她认为这些真的就是动摇莒国基业的事情,如果能够解除自然是有利于莒国基业的事情,可谓是千秋万代。即使是江山石崩裂之后,迟君玉也依然坚定的支持着刘淼,甚至不顾礼法陪着刘淼去到祖陵反省,日日宽慰、劝解刘淼。 天家最无情,迟君玉的一言一行都让刘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情和感动,在刘淼心中来说迟君玉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聪慧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毒害太后呢?她还时常劝诫自己要同太后修补嫌隙,毕竟是母子没有必要为这些权利斗得你死我活的。 “陛下是真的不信么?”,太后一脸惋惜的说道,“爱情啊,真的是能让人昏了头脑啊。有人同她说,说本宫要废了你的王位,她信了,然后就给本宫下毒了,她觉得本宫死了,就没有人能够威胁道陛下的地位了,陛下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啧啧,还真是贴心那。” “不会的,她是善良的人,她不会这样做的。一定是别人做的,母后可千万不能相信这种事情。”,刘淼赶忙拉着太后的袖子说道。 “哼”,太后冷哼一声甩开了刘淼的手,“人赃俱获,本宫已经查出来了,朝你身后看看。” 身后?刘淼回过头来,果然地上捆着一个小丫鬟,嘴里还塞了一块抹布,看她的模样倒是像坤宁宫中迟君玉贴身的丫鬟。刘淼颤抖着将小丫鬟口中抹布取了出来,“太后说的是真的么?” 听了刘淼的问话,小丫鬟只是哭并不说话。 看着小丫鬟只是哭而不做回答,刘淼将那块抹布直接摔在了小丫鬟的脸上,“孤在问你话!太后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小丫鬟抽泣着说道。 原本还心中抱有一丝侥幸的刘淼突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为什么?” 是迟君玉的做的么?确实是这样,迟君玉爱慕刘淼的峥嵘霸气,欣赏他一统中土的野心,但与此同时也为刘淼担忧着。太后是个及不安分的人,是个极其贪恋权利的老妖婆,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整个莒国的统治权。为此她根本不在乎同自己的儿子争权夺利,根本不在乎要跟自己的儿子用着各种各样的手段,甚至隐隐之间迟君玉甚至认为那老妖婆盼望着刘淼因为什么事情而死去,这样她才能更好的掌控朝局。《明定国是诏》一事之后,太后同鄞州公刘煜联系的事情她也从侧面了解到了,她觉得太后已经做了要废立的准备了,而刘煜肯定就是太后准备确立的下一任国君,怎么能让国君保住在崇文殿上的王位?这件事情在江山石崩塌之后也愈加让迟君玉担忧,迟君玉不信鬼神,但是她清楚一点那就是总有人会把这当成是借口来打击国君,果然不出所料的是太后以此为借口逼着国君发了《罪己诏》,而后更是以要求国君反省为由将他赶去了祖陵反省,其后各州府封臣、大臣都纷纷上书朝廷批评国君,一时间国君失去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也在朝堂之上越来越微不足道。如果依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国君怕是真的坐不住这个位置了,所以迟君玉安排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太后下了毒,却没想到被发现了。 “母后,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求母后放过她,她马上就要为孤生下孩子了,求母后放过她!”,听了小丫鬟的供述后,刘淼跪倒在地不住的给太后磕头,哭求太后能够放过迟君玉。 太后听了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是陛下说了要灭九族啊,怎么能饶了她呢?那不是欺君么?” “她马上要为孤生下孩子了,母后看在孩子的份上就饶了她吧。”,刘淼以膝代腿爬着保住了太后的双腿哀求道。 “孩子,就算是孩子…”,太后见到刘淼如此模样便是一脸的嫌弃,只是话还没说完,永寿宫的大门便被撞开了。 冲进大门的庞大海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但即使是这样他也高声喊道,“陛下!陛下!王后娘娘殡天了!” 第35章 王宫是与非 “你说什么?”,面对庞大海带来的消息,刘淼在那一瞬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王后…王后殡天了…”,庞大海说着便伏拜于地,作为刘淼身边的大太监,他自然知道国君对于王后有着极深的感情,都说天家无情,后宫不会有什么深情厚谊,所谓的情爱不过是利益纠缠和子嗣繁衍,不过国君和王后的爱是深情厚谊,是相互欣赏和相互扶持的,庞大海一直觉得二人的深情厚谊一定会成为一段佳话记录史册,从而千秋万代。但万万没想到,今日王后突然有早产征兆,而后就因为难产而殡天了。 刘淼忽觉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起来,好在庞大海即使察觉扶住了他,就这样刘淼才没有栽倒在地。刘淼回过头来看了太后一眼,眼神之中的是无比的惊恐和极强的杀意,“是你做的么?” 太后被国君那阴狠、怨毒的眼神看的几位不舒服,但是却摆出了十分愤怒的模样,“放肆!怎么敢质疑本宫!” 国君拽着扶住自己的庞大海问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声音之中的痛苦和无力让庞大海也是心中也是十分不忍。 “刚才坤宁宫御医派人来的消息,谁是胎位不正,难产便…”,庞大海说着便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孤要去坤宁宫,现在去坤宁宫。”,刘淼推了一下庞大海,庞大海刚松手,刘淼便一头栽倒在地。 而此时,王宫的钟声响起了,几乎所有人都屏息数着那钟声,因为从这钟声里他们便能判断出是谁的离去引发的这钟声。 一下,两下…丧钟敲了六下便停了,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太监都望向坤宁宫,能当得起六声丧钟的也只有坤宁宫的主人王后娘娘了… 已经栽倒在地的刘淼被太监们抬回了寝宫乾清宫内,几位太医赶忙上前轮流为国君诊脉,而后便凑在一起探讨病情,也就是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为首的太医院院使也就是太医院的头子向庞大海拱手施礼道,“庞公公,殿下这是邪火攻心,伤了心神,等会儿开几副安神的药剂养几日便好了,但是恐怕国君想到王后殡天的事情较为伤心,情况会有反复,太医院会根据陛下情况随时做出调整。” “多谢院使。”,庞大海听了便向院使一拱手,而几个太医也是在同庞大海见礼后才退出了乾清宫。 看着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国君,庞大海也有些神伤。在他的心中做奴才的永远是做奴才的,奴才有在高的身份也都是主子赏赐的,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内心一直是不平静的。 国君的《明定国是诏》引发了一系列的事端,尤其是江山石崩裂后,国君的地位岌岌可危,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也急剧下降。宫里都传说太后准备废立,要夺了国君的王位。若是国君丢了王位,估计自己这个静书房掌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极有可能是被丢到司务库去刷恭桶去,自己自幼便净身来到了这王宫之中,作为一个男人连那物件都割舍了去,死了都没个全尸,若是老了老了还去司务库那种地方也真的是没有必要苟活了,还不如一头撞死。庞大海只能祈祷着国君能够坐稳这位子,才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稳到死,毕竟这么多年里他看到过太多曾经也是一时风头正生的太监晚年被丢在恩济庄之中,在那里他们活的还不如牲口。 正在庞大海思索着的时候,屈博彦已经推门进来了,庞大海看的清楚他的手中还掐着一份圣旨。 “见过屈公公。”,庞大海看到是屈博彦便赶忙迎上前去,冲着屈博彦抱拳拱手施礼,“屈公公来此?”,庞大海得对屈博彦客气些,屈博彦是这王宫中资历较深且还受宠的太监之一,无论如何庞大海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傲气。 面对庞大海毕恭毕敬的施礼,屈博彦只是哼了一声,似乎这边是回应,而后说道,“太后派咱家到这来问庞公公要点东西。” “不知道太后娘娘要什么?奴才现在就去准备。”,庞大海并没有因为屈博彦的傲慢而表现出任何反感,而依旧满脸堆笑的问道。 “把陛下的御玺交出来。”,屈博彦怪声怪气的说道,他傲慢的甚至都懒得用正眼去看庞大海。 御玺?庞大海听了就是一愣,“屈公公说的可是御玺?” “嘿!怎么茬?是咱家没说清楚还是庞公公耳朵里塞驴毛了?御玺!御玺!陛下的御玺!听明白了么?”,屈博彦显然是对庞大海的表现是很不满的。 “这…”,庞大海一时间也没了注意,他是静书房掌案,所谓静书房掌案掌的就是国君的御玺,平时不用的时候都是锁在静书房柜子之中的,钥匙只有自己手中有一把,如果陛下要用御玺的话,就由自己从柜中取出交给陛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动用御玺。太后自然在“除此之外任何人”的这个行列之中。庞大海又是向屈博彦深施一礼,“屈公公,御玺的事儿您也清楚,除了陛下都不能动。” “放肆!”,屈博彦大喝了一声,时候还瞧了龙床之上的国君,见国君依旧没有缓醒过来的样子,才继续冲着庞大海说道,“如今王后殡天,陛下又为情所累昏迷不醒。太后十分忧心,要为陛下排忧解难,首先就是操办王后葬仪,要布皇榜确定葬仪,没这御玺还怎么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屈公公,这…这确实不合规矩,奴才真的不敢啊…”,庞大海一脸苦笑着说道,太后要这御玺真的就是为了布皇榜么?他不知道其实也没有必要知道,他现在知道的就只有御玺不能交,太后此举过于诡异,若是交了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事端,但是有一点无疑的是无论是什么事端都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起的。 屈博彦听了庞大海的回应就是嘿嘿一笑,“规矩?”,屈博彦伸手拍了拍庞大海的肩膀才继续说道,“庞大海,现在可是极其关键的时候,一步走错都可能是万劫不复啊,你在宫里也不少年头了,眼力见儿总得有点吧?哪家大树好乘凉得拎得清啊。若说是这规矩的话,你觉得那位是规矩还是永寿宫是规矩?” 庞大海内心也是一阵的哀嚎啊,但表面上仍旧装作不明白一般,“奴才愚笨,听不太懂屈公公的话,只知道御玺只有国君可用。” “好好好。”,屈博彦显然是被庞大海气坏了,手指上下挥动着指着庞大海,“跟咱家装糊涂是吧?嘿,庞大海,这么年了还是这犟驴脾气?今后说的算的不是现在躺着的那位,你总得为自己的今后着想吧?” 庞大海听了冷笑连连,挺直了腰板看着屈博彦说道,“静书房掌案只忠于国君。” “嘿,真好!你庞大海驳的不是咱家,是太后!”,屈博彦说完便转身出了乾清宫。 庞大海见屈博彦走了,便如同如同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缓了一阵子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从乾清宫外喊来了一个小太监低声交代了那小太监几件事儿,小太监听了连连点头而后便跑开了,不多时便拿回了一个小木盒,庞大海结果小木盒就递给了小太监一张银票,小太监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庞大海拿着木盒便回到乾清宫之中。 而屈博彦此时早已回到了永寿宫内,并在太后面前将乾清宫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给了太后。 “啪!”,太后听了直接摔了盖碗,整个永寿宫中太监、宫女包括屈博彦都赶忙伏拜于地不敢出声。 “好啊,好啊”,太后冷笑着说道,“本公那王儿还真是有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啊,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他庞大海了,到了这步田地还这么天真。” “娘娘息怒,犯不上同那狗奴才生气的。”,屈博彦赶忙出言相处。 “狗奴才?嗯,说的好,确实是个狗奴才”,太后听了似乎是很满意屈博彦的评价,捻手从桌上的果盘中摘下一粒葡萄吃了下去,只是嚼了两下便吐了出来,太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其中的葡萄核,“今儿个的葡萄是谁剥的?” 跪地的宫女之中有人应声,太后瞧了一眼便对屈博彦说道,“连葡萄都剥不好,拖去出吧。” “是。”,屈博彦拱手应声,招来侍卫在那宫女的哀嚎和挣扎之中将她拖了出去。 “博彦。”,太后唤道。 “奴才在”,此时的屈博彦可没有在乾清宫庞大海面前的那份傲慢,反而是把姿态放的很低很低。听了太后的召唤便赶忙上前应声。 “带人把庞大海带来,本宫要看看他有多忠心。”,太后冷笑着说道,说着手再次伸向桌上的果盘,在葡萄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娘娘,把庞大海抓来,那陛下那里?”,屈博彦问道,整个乾清宫现在只有庞大海一人,把庞大海带来,那国君怎么办? “你还需要本宫说第二遍么?”,太后冷声说道。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第36章 庞大海之死 屈伯彦带着六名禁卫再一次闯进了乾清宫,看着正在用湿毛巾为国君清理面部的庞大海,屈伯彦阴狠的说道,“庞大海,咱家又来了。” 庞大海将手中的毛巾交给了身旁的小太监,转过身来看着屈伯彦以及他身后的六名禁卫,“带着禁卫闯入乾清宫,屈公公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是么?”,屈伯彦冷冷一笑,向身侧一抱拳,“奉太后懿旨传召静书房掌案庞大海到永寿宫觐见。” 庞大海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屈伯彦,看着屈伯彦那一脸的冷笑,庞大海入坠冰窟,该来的还是来了么?“太后懿旨,奴才不敢不从,请屈公公稍等,咱家将宫内的事务交代一下。” “不必了!”,屈伯彦一挥手便从乾清宫外又进来了几个小太监,屈伯彦拿手指了指他们,“这几个小家伙儿会好好照顾陛下的,你就不用费心了。” “哈哈哈”,看着那几个小太监,庞大海便是嘿嘿一笑,一脸讥讽的说道,“屈公公准备的是真齐全啊,难怪这么多年来能够一直在永寿宫服侍太后,这等七窍玲珑心可不是一般的奴才有的啊。” “哼,随你去说,现在就跟咱家走吧。”,屈伯彦怎么可能听不出庞大海那暗含深意的讽刺呢,只是这个时候再跟庞大海闹些口舌之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 “慢着。”,庞大海一摆手,拎着自己长衫的下摆抖了抖,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之后才说道,“咱家现在着的不是朝服,觐见太后是大事,请屈公公稍等咱家片刻,咱家要换上朝服再觐见。” 听了庞大海的话,屈伯彦就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庞大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深深的看了庞大海一眼,眼中也闪过一丝怜悯,而后便回身同身边的一个禁卫说道,“劳烦去庞公公居所拿来他的朝服。” 禁卫听了便点头离开了乾清宫,庞大海倒是一笑对屈伯彦拱手施礼说道,“多谢屈公公体谅。” 而屈伯彦也出乎意料的一躬身回礼道,“不必。” 两个半老的太监在此刻竟然是相视一笑,只是此刻间的笑容中尽是苦涩和无奈,不久禁卫托着庞大海的朝服回到了乾清宫之中,庞大海对禁卫点了点头算是感谢,随后便要伸手拿过朝服,却被屈伯彦拦住了,屈伯彦向几个小太监挥了挥手,“庞公公,还是让这几个小家伙儿为您更衣。” “多谢。”,庞大海在片刻错愕之后微笑的点了点头,任由小太监为他剥去衣衫换上朝服。 片刻之后庞大海便换上了红色绸布衣衫,系上了腰间的白玉勾黑带,也穿上了澄海纹厚底靴。他正了正头上的珍珠顶珠红穗大盖帽,走到国君床榻近前跪在地上给国君叩了三个头。 随后庞大海便起身来到屈伯彦近前道,“烦请屈公公头前带路。” 看着庞大海眼角的泪水,屈伯彦便是一叹气,然后躬身做了个起的姿势,庞大海也向屈伯彦一躬身便昂首阔步的走出了乾清宫。而屈伯彦还有六名禁卫也赶忙跟在身后前往永寿宫。 不久,一行人便来到了永寿宫内。 “呦,这不是对陛下衷心耿耿的庞公公么?”,太后看着跪拜于地的庞大海阴阳怪气的说道。 “终于陛下是奴才的本分。”,此时的庞大海面无表情的说道,自从屈伯彦带着禁卫再次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庞大海就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追随了国君多年,那就做一次的忠臣吧,毕竟自己如今得到的荣华富贵皆是因为国君的缘故,人啊总得知道感恩,太后?她又能把自己如何?杀了?怕也只能是这样吧,死又如何?像他这样连身子都是残缺的人,死并不可怕,若是因为护佑陛下而死,没准还能在这人间留下些美名,怎么说也比像个牲口一样在司务库那里死去要好的多。庞大海心里很清楚来到永寿宫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然他也不会要求换上这一身的朝服,而屈伯彦就更不可能对自己这般客气了,在这永寿宫之中没有人不清楚庞大海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好啊,好一个本分。”,太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庞大海,“也就是说,你并不打算把御玺交给本宫了?” “按规定,御玺不得交予任何人。”,庞大海向太后一拱手说道。 太后怒极反笑,阴恻恻的对着庞大海说道,“庞公公是真当本宫不会杀人么?” “太后自然有惩处奴才的权利,太后并不在意奴才是否会交出御玺,无论交还是不交都是一样的,奴才必须死。”,庞大海并没有被太后逼人的气势所吓倒,而是昂首看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着。 “哦?”,太后一挑眉毛打量着庞大海,“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玲珑心思呢?不然早就把你要到这永寿宫了,可惜了,可惜了。”,太后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惋惜,“既然庞公公都知道本宫的想法了,那本宫也不能让庞公公失望不是,博彦。” “奴才在,请太后吩咐。”,屈伯彦闻声上前拱手应声。 “送庞公公上路吧。”,太后挥了挥手道。 “是。”,屈伯彦向太后施礼后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庞大海,做了请的手势,然后说道,“庞公公请吧,老奴送您上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奴才还有话要对太后说。”,庞大海向屈伯彦微微一笑,然后便看向眼前端坐的太后。 太后挑了挑眉毛,然后才颇有些慵懒的说道,“说吧,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宫就听听庞公公还有什么教诲。” “奴才不敢,只是有些肺腑之言想同太后讲。”,庞大海一拱手道。 “说吧。”,太后平静的说道,她倒要看看这将死的老太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她就不相信这老太监能够不为自己求情?这些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东西会不怕死么?怎么可能呢? “太后贵为国君之母,母仪天下。自先王登基以来辅佐朝纲,如今先王去国君继承大宝,奴才以为太后当退居后宫,以免扰乱超纲。但陛下登基以来,太后娘娘以辅政之名做干政之事,日后难免留下恶名,奴才斗胆恳请娘娘退居后宫,不再干扰国君施政。”,说罢庞大海便伏拜于地。 听了庞大海的话,太后便是一愣,随后就哈哈哈大笑起来,“本宫在这宫中多年,万万没想到在今天竟然让你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教训了,是本宫脾气太好了么?竟然能够让你把话说完。把他退出去凌迟!然后暴尸三日,本宫要让这新安城的男女老少都看一看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是何等的残缺不堪!” “是。”,屈伯彦拱手应声,两名禁卫便将庞大海拖了出去。 “庞公公,您这是何苦呢?”,屈伯彦在庞大海身旁也不免惋惜的说道。 “屈公公,咱家就算不这么说也是一死,不如死前逞一次口舌之快,又何妨?”,庞大海笑着说道,死亡就在眼前,又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唉,你我在这宫中相识也是数十年,虽然平时也有些争斗,但都是各为其主。”,屈伯彦看着一脸安详之态的庞大海说道,“咱家待会儿会让行刑手尽量给您个痛快。” “谢过屈公公了,日后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对陛下好一点。”,庞大海极其陈恳的对屈伯彦说道。 屈伯彦并没有答话,只是哀叹了一声,而庞大海见此便明白了留着泪说道,“何故如此啊。” 午门外,庞大海被扒光了身躯承受着凌迟这般千刀万剐的刑罚,这半老的太监头子全程不吭一声只是紧闭双目、咬紧牙关,连行刑的刽子手也不得不赞叹。凌迟之行那是最残忍、最血腥的一种刑罚,刽子手用小刀在犯人身上将肉一片一片割下,就仿佛是鱼鳞一般,讲究的是共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而最后一刀落下之时犯人依然还活着,最后刽子手再用小刀刺破犯人的心脏。 “庞公公,马上就是最后一刀了,您就不必遭罪了。”,刽子手对庞大海说道。 “哈哈哈。”,庞大海轻声笑着,扫了一眼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身躯,用尽浑身的力气喊道,“国君陛下!奴才庞大海去也,来生再做陛下的奴才!” “恭送庞公公归天。”,刽子手轻声说道,落下了最后一刀。 据《大莒风云录》记载,“永和四年九月初七,莒国王宫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庞大海被指控谋害国君,其后由太后决断处以凌迟,刽子手下刀三千三百五十七,庞大海忍痛未发一言未哼一声,刽子手明言将落尾刀,庞大海闻言高喊‘国君陛下!奴才庞大海去也,来生再做陛下的奴才’,话毕,刽子手高喊,‘恭送庞公公归天’而后施尾刀,庞大海气绝。而后新安城校尉尊太后懿旨将庞大海残尸置于城外暴尸三日,将割下之肉鳞喂予城外野狗,其后庞大海残尸不知所踪。” 第37章 莒国变天了 就在庞大海的尸首被捆在木桩上安置在新安城外不久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聚集来大片的乌云遮天蔽日,不久一场磅礴的大雨侵袭了整座新安城。就在刚刚未时的时刻,新安城百官还没有从庞大海所谓“谋害君王”的事件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百官们被宣召进宫,一时间新安城通往王宫的路上车马纵横,一派繁忙的景象。许多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有些人则通过宫中的眼线或者其他的一些方式得到了消息,猜测是要为王后准备葬仪。 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刚刚走下轿子就被人拦了下来,武见深抬眼一看竟然是户部尚书焦小白,赶忙拱手施礼向焦小白问好,“见过焦大人。” “武少卿,可知道这召我等进宫是为何事?”,焦小白一脸疑惑的问道,但就武少卿看来分明能从焦小白的脸上看到那么一丝隐藏不住的喜悦。 “焦大人抬举小人了,连焦大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更何况我这小小的少卿呢”,武见深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明抬暗讽的来了这么一句,果然刚说出这话就见焦小白脸色一变,只是武见深似乎并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总不见得为了个静书房掌案就把满朝文武都叫进宫中吧?” “武少卿不愧是武太学的子嗣,连说话都这般噎人。”,焦小白瞪了武见深一身,一甩袖子便进了宫门。 “焦大人这就走了?不再聊两句了?”,武见深见焦小白转身就走不禁一笑,冲着焦小白的背影喊道,见焦小白不再回应,武见深便回身看了看,雨依旧在下而且愈来愈大,就像是这朝堂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武见深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他知道,完全知道,不然远在鄞州的刘煜是怎么得到的那么多关于国都和王宫内的信息的。在宫人差人宣召进宫之前,宫中眼线就出来了消息,一是王后殡天,陛下因此急火攻心昏迷。二是屈伯彦二度进入乾清宫,二度进去是带了禁卫,其后庞大海被带入永寿宫,不久推出午门凌迟。三就是据说头一日永寿宫里一个宫女偷吃太后的燕窝被毒死了。 “见深,你这是?”,又是一人拍了拍武见深的肩膀,武见深收回思绪一看,是刑部侍郎曹西臣。 “西臣兄。”,武见深赶忙拱手施礼。 “我看你在这看着天看了可不少时候了。”,曹西臣回了一礼。曹西臣和武见深一样,是整个朝堂之中为数不多的中间派,他们并不支持国君或者太后中的任何一方,常常在朝堂上装聋作哑,好在他们的位卑职浅并没有获得太多的重视。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情况还是有了些变化,刑部前尚书佟斌以死谏君王之后,国君和太后对于谁担任刑部尚书一直是有些巨大的分歧,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任命,刑部的事情基本上都压给了曹西臣这个侍郎和几个司处的主办,由此曹西臣这个过去谁都不爱搭理的侍郎也变得门庭若市了。 “雨非好雨啊。”,武见深只是一笑,话里有话的说道。 “雨非好雨,但是若是用的得当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曹西臣也是一笑回应道。 “但愿如此吧。”,武见深一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西臣兄请。” 两个人就各撑了一把竹伞进了宫,行路过程中两个人也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只是没说两句,曹西臣就调转话头问道,“见深,你可知这次召百官进宫的原因?只是为了王后的葬仪么?” “西臣兄是明眼人,王后葬仪的事情就算是需要商议,用得着百官么?别人不说,就说我这个人吧,鸿胪寺少卿,用得着么?”,武见深一笑,可是这笑容是一瞬之间便又消失了,“王后殡天该是国丧了,可不能笑了,不然御史台那些老耗子该上折子参我了。”,说着还向四周看了看,看见没别人在周围才放下心来。 “御史台的王大雷就住在我旁边,他是太后一脉的,进宫之前去我那跟我说了一点。”,曹西臣说着四下瞧了瞧才压低声音说道,“太后准备废立了。” “啊?”,武见深听了就是啊的一声,可是赶忙就被曹西臣捂住了嘴,“武见深啊武见深,你也在朝中待了段时间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曹西臣非常不满的说道。 “怪我怪我。”,武见深赶忙解释道,然后才继续说,“不是,西臣兄,莒国立国百余年,废立可从来没发生过,太后真敢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不合适?那你反对么?”,曹西臣冷笑着问道。 武见深指了指身上的朝服说道,“就我这个少卿反对不反对的有意思么?” “雨天好杀人呐,庞大海都已经杀了,还在乎多杀几个么?”,曹西臣冷冷的说道,“鄞州那位估计也快被召到国都了吧。” 得,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刘煜身上了,武见深心底是一阵苦笑,脸上却是装得一阵平静,“也是,如果太后执意废立,也就是鄞州那位了。剩下的也没资格。” “看来见深你是不太在乎啊。”,曹西臣有些疑惑的看着武见深。 “在乎什么?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一鸿胪寺少卿,早朝那也是站在最后一排,我在乎什么有什么用?”,武见深一撇嘴说道。 “令尊曾是鄞州那位的教习啊,你儿子当年不还给他做过伴读嘛,连点香火情都没有?”,曹西臣一脸质疑的说道,自己这次凑来不过就是为了从武见深这了解到一些需要的信息,如果真如御史台那人所讲,真的是鄞州那位坐了崇文殿,那么自己这也算是同那位有了点香火情,今后也算是能够有些盼头。另外,这几年鄞州那位确实做的也真不错,自己心中还真是对那位小州公有些期待。 “哪来的那么香火情。”,武见深摇了摇头,便径直走向崇文殿,“西臣兄再不走该晚了。” 崇文殿,文武百官聚齐,大家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今天到底为何而来。 “太后驾到!”,屈博彦出现在崇文殿内高声朗喝,随后身穿凤冠霞帔的太后便在屈博彦的搀扶下坐在龙椅之上。这样的举动令百官极为惊诧,太后问政居于陛下之左,就算是当年同先王共同问政也是如此怎么今日这么大胆竟然坐在了龙椅上。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寿无疆。”,正当大殿上群众满腹猜疑的时候,户部尚书焦小白已经高声朗喝恭颂尊号。此时殿中群臣们也反应过来,随即跪拜如焦小白一般高声朗喝恭颂尊号。 太后冷眼看着殿中的群臣,一阵的冷笑然后才一挥手,屈博彦见此便喊道,“起!” “谢太后。”,群臣拱手施礼才从地面爬了起来。 “娘娘?”,屈博彦看向太后问道。 “念吧。”,太后一样说道,脸上竟突然有了些悲悯和无奈。 屈博彦躬身施礼,然后才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朗喝:“应天承命,焚表上苍。我大莒国王后迟氏得国君宠幸,怀育龙种,然国君、王后行事具有不端,致苍天降罪王后难产祸及龙种,母子皆丧。大莒国立国以来,以礼法治世,尊天顺意,此为苍天懿旨,莒国当以遵照,兹罢黜王后封号,尸首交由迟氏自行处置。”,旨意的内容显然超出的大臣们的想象,罢黜封号?今天的事情从开始就很诡异,国君呢?国君为什么没有出现,说什么国君、王后行事具有不端,不端的是什么?在大臣们私语之际,屈博彦也就停下了。 “放肆!”,眼见着大臣们窃窃私语,太后便一掌拍在了龙书案之上,群臣一下子便噤声了。屈博彦刚要继续念下去。便见有一个人走出队伍跪拜在地,“臣,工部尚书涂志远,斗胆问太后,国君此时在何处?” “屈博彦继续念!”,太后根本没有管涂志远,而是看向屈博彦吼道。 “太后,此事不合常理,请太后明示!”,几位国君一脉的大臣也跪了下来。 “不合常理吗?”,太后冷笑道,“是不合常理,但本宫也没了别的办法,旨意上写的很清楚,你们听着就是了,再敢打断,本宫就把他同庞大海一般千刀万剐!” “我莒国国君乃先王仁和王嫡长子,自登基以来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却遭遇奸贼庞大海暗害,身中奇毒,丧失心智,已无为君可能。兹罢黜国君尊为,降为国公奉养宫中,着先王嫡二子刘煜为新任国君。钦此!” 钦此二字话音刚落,大殿之中便如同炸了锅一般,王后身死褫夺封号,国君失去心智罢黜国君尊位,离早朝也就几个时辰,这莒国这是要变天了么? 第38章 惊变崇文殿 “太后,臣等恳请求见国君!”,一直长跪不起的工部尚书涂志远拱手朗喝,在他身后十余位大臣也是伏拜于地。国君丧失心智?那不就是疯了么?可能么?先是王后殡天,然后掌案大太监庞大海被凌迟,现在又是国君丧失心智,怎么就那么巧所有事情都发生在这一天里?世界上就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是“着先王嫡二子刘煜为新任国君”才是目的?这种事情接连的发生不得不让人往这个方向考虑。 太后的脸色阴沉似水,她想过大殿之中会有议论纷纷,但是没想到涂志远这等平日看起来软弱无能之辈竟然有如此胆量,太后曾认为故布迷阵的话,估计谁都不敢当这个出头鸟,以后的事情便会简单许多,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涂志远这个老家伙竟然在此间当了出头鸟,太后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阴沉,片刻之后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话,“涂尚书,看你这意思是不相信本宫?觉得本宫是在骗你?”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担忧国君龙体,希望拜见国君。”,涂志远低着头并不敢看太后,国君降为秦国公,若是如此自己和身后这些国君一脉的大臣必将遭到太后的清洗,国君有些时候是很冷酷无情,而太后又会好到哪里去?国君为了《明定国是诏》能够杀了佟斌,屠尽佟府上所有活物,太后也能。无论如何涂志远是不相信的,如国君那般少年英才怎么可能丧失心智?这其中必有隐情,但看太后现在这般模样显然是不想说的,她为什么不想说?如果不心虚的话为什么不想说?涂志远是典型的打破砂锅璺到底,你越不说我就越得问。 太后冷笑连连,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整个崇文殿的文武百官,“本宫知道,这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王后因为难产而死,然后静书房掌案庞大海又被凌迟,最后又是国君失了心智,是啊,这一天真的是厄难连连,连本宫都不太相信,但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真真的发生了的。”,太后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有些事情本不该说,但是不说你们又不信,死者为大,但是你们逼本宫说,本宫就说说。” 太后又是一停顿,似乎在找一个人,大臣们见此也是东瞧西看的,似乎想知道太后到底想找谁,“迟钰鹤,本宫有话同你讲。” “老臣在,叩请太后圣安。”,迟钰鹤闻言便出列跪拜于地,他是太学苑主案,也是王后迟君玉的父亲。进宫之前迟钰鹤已经接到了宗人府的通知,说他的女儿当朝王后因为难产已经殡天了。如今已过天命之时的迟钰鹤听闻讯息不禁是老泪纵横,迟钰鹤育有三子二女,进宫为后的是她的大女儿,自从三年前国君大婚,女儿进宫以后,父女俩就再也没见过面,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女儿常常托人给他这个父亲送上写糕点聊表孝心,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思念了。刚刚大太监屈伯彦宣读懿旨的时候,迟钰鹤便是心头一凛,他不明白为什么旨意之中说“然国君、王后行事具有不端,致苍天降罪王后难产祸及龙种,母子皆丧。大莒国立国以来,以礼法治世,尊天顺意,此为苍天懿旨,莒国当以遵照,兹罢黜王后封号,尸首交由迟氏自行处置。”,这是什么意思?行事不端这种话语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王室的评价之中的,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做了什么?连死后都要被罢黜封号。女儿是那样的人?不,迟钰鹤是绝对不肯相信的,他的女儿通情达理、贤良淑德,是国都新安城之中大门阀里最优秀的女子,但是懿旨中又为何如此说?迟钰鹤当时便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之中,至于屈伯彦之后说了什么,他是根本就没听进去,甚至太后喊他的时候也没听到,还是身旁大臣悄声告诉他太后找他的时候,他才迈步出列。至于此时太后为什么找他,迟钰鹤还是有些准备的,一定是“行事不端”的问题。 太后看着迟钰鹤,一脸的惋惜随后摇了摇头才说道,“迟钰鹤,你们迟家历代皆出忠臣良将,被我大莒国王室分外看重,否则先王和本宫也不会选你的女儿作为王后。” “历代先王对迟家恩重如山,迟家必为莒国江山肝脑涂地。”,迟钰鹤闻言伏拜于地。 “可是,你的女儿贵为王后,觉得是本宫控制了国君,威胁到了国君的地位,所以对本宫下毒了。”,太后冷眼的看着朝堂之上已经炸了锅的文武百官,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有些颤抖的迟钰鹤说道,“她勾结庞大海准备对本宫下毒,事情败露动了胎气然后惨死。你说本宫该不该褫夺她的王后尊号?” “太后娘娘,她是咎由自取,太后就该将她碎尸万段!”,迟钰鹤看着太后,一双虎目皆是赤色,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女儿的死,说罢再次伏拜于地,“感谢太后隆恩赦免迟家死罪。” “你知道本宫的大恩大德就是了,行了退下吧。”,太后一脸笑意,但是这笑意怎么看着都是那么阴狠又恶毒。 迟钰鹤又是伏拜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身旁有相熟的大人拍了拍迟钰鹤的肩膀,迟钰鹤只是拱了拱手。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今日文武群臣离开崇文殿之时,迟家便注定落寞,他的女儿准备谋害太后,这是什么罪过?灭九族的罪过,就算她是王后又如何?更何况如今还死了。这种人谁敢接近?太后此时是不计较,如果只是故作姿态呢?如果是真心实意的呢?太后是什么人?睚眦必报的人,她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听了王后殡天的信儿,国君就昏倒了,庞大海那厮将国君送回了乾清宫,宫中只有他一人服侍国君。不久之后王城司来报说查出庞大海同下毒有关,等本宫令人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国君已经失去心智了。庞大海倒是如实的招认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后看向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涂志远,“涂尚书如果不信,可以让王城司主办齐大人为本宫作证。” “臣证实,太后娘娘所说都是事实,没有半丝半毫偏差,如果涂尚书还不信,微臣就派人取来庞大海签字画押的招供文书。”,王城司主办齐大人倒是没给涂志远任何回答和反应的机会,听了太后的话赶忙就出列跪地说道。 “涂尚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有疑问么?”,太后面带笑意的看着涂志远说道,涂志远见太后如此便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忙低头不语。而太后见涂志远如此也是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本宫其实并不太清楚一点,你们似乎只记得本宫是当朝太后,却忘了国君是本宫的嫡子,这宫外百姓常说什么虎毒不食子,你们是认为本宫比那老虎还毒么?”太后的声音并不大却震动了文武群臣的心神,满朝文武听了都赶忙跪拜于地,太后离动怒并不远了。 “本宫自国君登基继承大宝以来,确实同他存在很多的分歧,存在不同的意见,尤其是在所谓变法,在《明定国是诏》一事上有着巨大的分歧。但是这又如何?能够改变我们是母子的事实么?就因此来怀疑本宫?”,太后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等这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涂志远面前,“涂大人你能不能给本宫一个解释呢?” “太后娘娘,恕微臣直言,涂大人只是非常担忧陛下的龙体,从未有只言片语是怀疑太后娘娘的。”,不待涂志远解释,涂志远身后的一位大臣就赶忙说道,“臣等是莒国的臣子,莒国的臣子忧心自己的陛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哦?理所应当的,好一个理所应当啊。”,太后听了就是一笑,只是没人知道这笑容之中到底还暗藏着什么,太后绝对不是的平凡的人更不可能是个善良的人,圣人怎么说的来着,啊,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子怎么了?女子能撑半边天,应该是“唯小人与章之涵难养也”,章之涵这个老娘们…不是,章之涵这个太后才不是个东西呢。不少国君一脉的大臣看着一脸笑意的太后,心中已经骂翻了天,只是表面上还得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样子。 太后看了那大臣一眼,然后又瞧向涂志远,“哎呦,看来本宫是冤枉涂大人了,涂大人快请起吧,一把年岁了这么跪着可不好受。” “谢太后。”,涂志远伏拜之后就准备起身,当然不好受,涂志远是三朝老臣,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即将耄耋总是这么跪着又怎么能受的了呢?涂志远的腿已经麻木了,所以是靠身后的大臣的搀扶才起来的,也正是那位大臣搀扶涂志远之际,涂志远才看清楚刚才是谁跟太后顶嘴。 没等涂志远呵斥他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甩开涂志远冲向了太后,即使是老迈的涂志远也看清的了这人手中握了一柄匕首,那柄匕首暗暗的发着翠绿色的光芒,眼见着这匕首便刺向了太后… 第39章 你是暗探吗 太后万万没想到在这莒国王宫大殿崇文殿之中,会有人向自己行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个大臣,眼见着那人手中的匕首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太后也不禁发出了尖叫,谁不怕死呢?跟自己作对的王后死了,跟自己作对的国君疯了,自己马上就能把从小就非常听自己话而又很是软弱的小儿子召到国都当国君了,到时候他还不得对自己言听计从嘛,自己在这朝中一言九鼎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呢?不能啊。 眼见着匕首即将刺向太后,刺客也是内心一阵狂喜,只是这狂喜不到片刻,他的手腕便被攥住了,攥住了他的手腕的人正是常年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大太监屈伯彦,屈伯彦攥住了刺客的手腕,狠狠一扭,刺客便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手上的那支匕首便也就落到了屈伯彦手上,屈伯彦便顺势转身将刺客手臂钳于后背然后直接踏着他的肩膀,将他牢牢的控制住,刺杀几乎是一瞬之间发生的,而屈伯彦的动作也几乎是一瞬之间发生的,等到大臣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屈伯彦已经控制住刺客了,而崇文殿外的禁卫也赶忙冲进大殿,却见屈伯彦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于是几个侍卫只能站在一旁,防止再出现其他情况。 “娘娘,如何处置?”,屈伯彦对太后说道。 “哈,这便是合情合理吗?”,缓过神来的太后看着刺客说道,“王大人。” “哼,杀你才是最合理的。”,刺客是枢密院的二把手王小钊,“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妄想掌控朝政,杀了你那才是为了莒国基业。” 听了王小钊的话,太后的脸色酱紫,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把他千刀万剐了。屈伯彦则是死死的嘞着王小钊,本来是希望疼痛能把王小钊的嘴堵上的,但是没想到王小钊却能够忍着痛喋喋不休的骂着,哎呦,王小钊这骂人的花样可是真不少,简直都骂出花来了,即使是被侍卫拖行离开崇文殿也依旧嚷骂着。 依然有些心有余悸的太后被屈伯彦搀扶着,无力的挥了挥手。屈伯彦示意赶忙喊道,“退朝!”,随后在屈伯彦的搀扶下太后便离开了崇文殿。 独留这文武百官在这崇文殿之中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第一个离开大殿的是太学苑主案迟钰鹤,其后的大臣们便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离开大殿。不到一盏茶的时刻,大殿之中也就只剩下了瘫倒在地的工部尚书涂志远,仍在原地思考的刑部侍郎曹西臣和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三人。 武见深扶起了瘫倒在地仍有些出神的涂志远,然后为涂志远抚了抚后背顺了顺气,然后才轻声说道,“世伯,感觉可还好?要不要请太医看一看?” 涂志远苦涩一笑,拍了拍武见深的肩膀,“不用了,上了年岁经不住这么刺激,缓一阵子就好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该告老还乡喽。” “世伯说说哪里话,您这身子骨可硬朗的狠,告老还乡岂不是朝廷的损失?”,武见深见涂志远一脸苦涩,竟然生了告老还乡的心思,赶忙劝道。 “世侄啊,老夫这脑子可越来越不够用了,令尊在世还能帮衬帮衬我,如今令尊作古两年有余,老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涂志远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王座,“国君丧失心智,王后殡天,这朝堂被一人搅动着,我看这中土没几天安稳日子可过了。” “涂大人,既然如此您更得留在这朝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在原地思索的曹西臣已经走了过来,向涂志远拱手施礼。 涂志远打量着曹西臣,然后一摆手说道,“老夫不懂曹大人是什么意思。” 曹西臣闻言便是哈哈一笑,“鄞州那位来了,也不过是棋子,难道涂大人真的就甘愿看着这莒国成了她一人的棋局?” “西臣兄,慎言。”,不等涂志远说话,武见深便低声道。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曹西臣一撇嘴说道,“鄞州那位在这朝中可没什么根基啊”,说到这里曹西臣还饶有深意的看了武见深一眼,看得武见深脸上是一阵的阴晴不定,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涂大人这等三朝老臣,我想鄞州那位一定会欢喜的狠呐。告老还乡那得有多可惜啊。” “曹大人。”,涂志远摆了摆手,“光我这个工部尚书就能帮衬那位跟她动手么?再说了,你觉得涿州那边已经乱成那个样子了,能眼睁睁的看着鄞州那位登基为君吗?” 曹西臣听了涂志远的话,也是一时语塞。涂志远见此又是苦涩一笑,“如今这莒国乃至中土,风起云涌,已经不是我辈能够掺和的了,我们只能随波追流、夹缝求生了。”,说着涂志远便向武见深和曹西臣点了点头,步履有些蹒跚的离开了崇文殿。 “见深,过府一叙如何?”,曹西臣拦住了准备离去的武见深说道。 “西臣兄,我还有事,改日改日。”,武见深一拱手便要转身离去,只是却被曹西臣抓住了袖子,“西臣兄,你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是打算把信儿报给鄞州,但是此时不合适。”,曹西臣压低了声音说道。 武见深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不太明白西臣兄说的是什么。” “行,出了这王宫,为兄的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曹西臣说着便扯着武见深的袖子把他往大殿之外拖,只是没拖动。 “西臣兄,我有腿。”,武见深皱着眉头看着曹西臣说道。 “啊,哈哈哈,好,你自己走,你自己走。”,曹西臣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多时,两个人便出了王宫,在王宫大门外曹西臣压低了声音说道,“此时你要是传消息给那位,只怕是害了那位,也害了你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武见深又是一皱眉,“西臣兄这是何意?” “新安城九座城门在咱们入宫前就已经开始收紧了,是个包袱就得拆开查,马车上的人也都得下车盘查,只能进成不能出城,连只鸟都不能飞出去。城墙上的弓箭手现在正往下打鸟玩呢。” “西臣兄,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武见深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曹西臣的消息也怪灵通的了吧,这哪是刑部侍郎啊,这消息探查能力堪比王城司啊。 “上马车吧”,曹西臣打量了一眼四周说道,“就在这说,你就不怕跟庞大海一个下场?” 武见深听了就是一笑,跟着曹西臣上了他的马车。曹西臣是刑部侍郎,同自己曾是太学苑同一科的学生,他的父亲曾在兵部侍郎,莒国水陆兵马大将军,老爷子一辈子娶了十几房姨太太,生了十几个丫头,儿子就这么一个,所以本来老爷子是希望曹西臣参军入伍,日后接掌自己在兵部的势力的,但是没想到这曹西臣自幼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万幸的是这家伙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爱读书也写的一手好文章,老爷子在朝中之时便为曹西臣一阵的打点,最终还是他自己选的进了刑部。曹西臣十岁就进了太学,跟他同科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就他这么一个小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没有人再敢小看他,他的学识谈吐甚至交际能力都比他们要强太多,武见深便是跟曹西臣同科,他深知曹西臣的水平和能力,也是打心底佩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十五岁就进了刑部的曹西臣更是在刑部有着极好的人缘,也深得前任尚书佟斌的信任,不然也不能堪堪三十岁就做了侍郎,底下人谁能服呢?可他做了,手下人对他可谓是服服帖帖、言听计从,不得不说在他有些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还藏着些手腕。所以即使曹西臣今年刚三十岁,比他要小了不少,但武见深依旧尊称曹西臣一句西臣兄,而一向是玩世不恭的曹西臣却不客气成天喊着大他十几岁的武见深为“见深”,不过日子久了武见深也就习惯了。如今刑部尚书空缺,鄞州那位又要来到新安城继任国君,如果说曹西臣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是放屁,他一定是想通过自己尽快接近鄞州那位,从而为今后谋个好差事,只是未来鄞州那位来了会是什么局面是真的很难说啊。 武见深打量了曹西臣一眼,这个人手段了得,手眼通天,若是诚心归附对于鄞州那位来说也真的是件好事情,毕竟他把持了刑部,未来在刑部的事情上也会有不少的便利。而且从他今天的行事来说,在这新安城中他也算是手眼通天,日后打探讯息一事交给他的话自己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瞧见了武见深在打量自己,曹西臣一脸疑惑的问道,“见深,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不是”,武见深摇了摇头,“西臣兄,你是暗探吗?” 第40章 小贵子公公 武见深看着曹西臣一脸认真的问道,“西臣兄,你是暗探吗?” 曹西臣一愣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武见深,“怎么,懵了?”,曹西臣还要继续损武见深,但是看着武见深面色不善的样子,曹西臣就挠了挠头,“哎呀,你也是知道我是老幺,独子,上面有十六个姐姐,我的姐夫们遍布在新安城各大要害部门,我是一心想要有所作为,姐姐们又宠着我,所以这新安城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是肯定会知道的。”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武见深的意料,原本以为曹西臣会顾左右而言他的编出个借口,而如今这个答案还真是符合曹西臣本人的特征,更符合曹老爷子的特征就是高产… 见武见深若有所思的样子,曹西臣便是一笑,“我知道,这新安城的人都觉得我极为轻佻,甚至有些时候很是幼稚,但是就如此时局不这样又怎么办呢?鄞州那位不也一样在藏拙么?” “那西臣兄就铁了心要靠上鄞州那位?”,武见深笑着看向曹西臣问道。 “不是靠,是投效。”,曹西臣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位在鄞州地界名声很好,我觉得是个值得我投效的人。至于太后,太过于冷血,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实在不是我敢投靠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武见深闻言呢喃着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才崇文殿中的那场刺杀突如其来,让许多人一时之间都措手不及,好在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屈伯彦出手才阻止了刺杀。只是现在想一想,这场刺杀来的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更像是排演好的一场戏,只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这种话,当然即使有证据的话也没有办法站出来指出这件事,毕竟她是太后,她有一百种借口对反抗她的人抄家灭口。 “武兄也对刚才那场刺杀充满怀疑吧?”,见武见深神色思索,曹西臣便一笑问道。 武见深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王小钊是什么人?迂腐、愚忠。”,曹西臣一脸嘲讽的说道,“就他那个样子还敢揣着匕首在崇文殿上行刺太后?他是天神么?能掐会算?知道今天在大殿上该刺杀太后?扯淡。” 没错啊,曹西臣说的对。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王小钊身揣着匕首要在大殿上刺杀太后的原因是觉得太后害了国君,可是从表面上来看没人知道这次临时的朝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开的,甚至有很多人都认为是为了研究王后葬仪事务才召集的朝会,为什么唯独王小钊那么优秀?真的是能掐会算提前预知了么?那他怎么就没能够预知到太后身边的屈伯彦呢?怎么就不能想办法成功的实施这场刺杀呢? 不多时,载着武见深和曹西臣的马车便停在了武府门外。武见深和曹西臣拾阶而上,早就等在一旁的管家赶忙将二人让进了堂屋之中。为武见深、曹西臣沏了茶之后,管家就垂手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看着管家如此状态,武见深便是一皱眉然后说道,“冯管家,没事儿的话就可以下去了,我要同西臣兄谈些朝中的事情。” 冯管家闻言便向武见深和曹西臣一拱手,“老爷,少爷病了,我觉得您还是去瞧瞧的好。” 武见深听了还没说话,曹西臣便赶忙说,“见深快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我跟你一起去。” “西臣兄,你在这稍坐,我去去就回。”,武见深一笑说道,“你过府叙话,茶还未吃一盏就去探望犬子,我实在过意不去。冯管家。” “老爷您吩咐。”,管家躬身道。 “替我好生招待曹大人,叫厨房备一桌好菜,今日我要同曹大人把酒颜欢。”,武见深笑着说道。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冯管家点了点头。 “西臣兄,我去去就回。”,武见深向曹西臣告了罪便离开了堂屋。 “冯管家,贵府少爷生了什么毛病?”,冯管家为曹西臣斟了茶之后,曹西臣举起盖碗刚要喝的时候问道。 “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夫人在一旁照顾着,老爷不去,怕是老爷会遭到夫人数落。”,冯管家极为平和的说道。 “哦?那还是去看看,若是让武夫人挑了理便是我曹某人的罪过了。”,曹西臣闻言笑着说道,只是眼中的狡黠毫不遮掩连冯管家也看得出来,冯管家只是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且说武见深直接去了儿子武佑哲的房间,房间里的武佑哲哪里有偶感风寒的样子,此时的他正同另外一位少年攀谈,只是那少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裹一脸紧张,对于武佑哲的搭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承着。 “父亲。”,见武见深匆匆而来,武佑哲赶忙起身,而那位少年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武见深,只是依旧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裹。 “这位是?”,武见深看着那位少年问道,这少年皮肤白净无须,好像连喉结都没有,难道是宫中的太监。 “小人是乾清宫的小贵子。”,不等武佑哲解释,少年便开口说道。 “乾清宫?”,武见深一皱眉,“不知道公公来我府中有何贵干?” “庞公公是我的义父。”,小小贵子赶忙说道,小太监认老太监做义父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小太监可以找到靠山,老太监身边也有了能指使的人也算满足了他们不能体会的子嗣之乐,这种事情武见深倒是清楚的。 “庞公公的事情…”,武见深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庞大海的事情因为午门的凌迟已经传遍了整个新安城,武见深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至今还对曹西臣的投效有所提防,他信奉一点“未见全貌概不评述”,所以对于庞大海的事情虽然有自己的判断也不会轻易的开口。 “武大人,这是庞公公生前委托小人交给大人的东西。”,小贵子眼中含泪将怀中的包裹递向了武见深。 武见深看了一眼小贵子递来的包裹却没有接,“为何要交给我?这又是什么东西?” “庞公公交代了,武太学曾是鄞州公殿下的教习,这东西只有交给武大人才能保证交到殿下手中。至于是什么东西,公公未曾同我说过,我也不敢私自打开。” 武见深点了点头接过包裹,将包裹放在一旁,“公公请坐。” “武大人我必须尽快离开,整个乾清宫的护卫和太监、宫女都被杀了。估计现王城司也在找我,如果我留在贵府之中必然给大人带来麻烦。”,小贵子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武见深拦住了。 “公公莫急。”,武见深说着还悄悄的给了儿子武佑哲一个眼神,一直没说话的武佑哲也赶忙开始劝到,在两个人的劝解下小贵子才紧张的坐了下来。 “公公能不能把今天乾清宫的事情说一说?”,武见深见小贵子坐了下来才开口问道。 小贵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当时屈博彦第一次到乾清宫向庞大海索要御玺的时候,庞大海就知道有些不对劲了,他赶忙找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自己房中找来一个小盒子,那个盒子里其实只是几副镯子和一些银两这只是庞大海故布疑阵的招式而已。真正的紧要的东西是庞大海偷偷交代小贵子去办的,庞大海大大咧咧的喊来小贵子,当着乾清宫外的禁卫的面交代小贵子去御膳房准备陛下要进的汤食,却偷偷的将一张字条塞到了小贵子腰间的布带中,小贵子自然有察觉,见庞大海一脸的凝重便是点头离开了乾清宫,在一处角落中才偷偷展开那字条,字条中交代小贵子去一隐秘处挖一个包裹,包裹旁还有出宫的令牌,找准机会便赶紧出宫把包裹交给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让武见深转交给鄞州公刘煜。小贵子自入宫便一直在庞大海近前也深得庞大海的信赖和点拨,武见深同刘煜的关系,小贵子也曾听庞大海提过,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胖庞大海的用意,所以小贵子便拿着东西就准备出宫,但是没走几步就有些担心他那位义父,便悄悄的溜回了乾清宫附近,正巧看着庞大海被屈博彦和禁卫带走,随后又有些禁卫将乾清宫的宫女、太监还有在这里当值的禁卫全部杀死,这样的变化让小贵子心中一阵恐慌,便拿着令牌和包裹急匆匆的出了王宫。 听了小贵子的话,武见深同儿子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愕然,小贵子所说的事情倒还真的印证了太后行事存在阴谋的可能。 武见深有心打开包裹却最终还是没动,他看向小贵子说,“现在新安城内紧外松,许进不许出,你就算离开我这也不会安全,我想王城司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这里,毕竟我在朝中一向中立,不会有人怀疑。只要你来的时候没有尾巴就是安全的。” “大人放心。”,小贵子听了是一阵的苦笑,“我来的时候绕了很远的路,确定没人跟踪才偷偷的来的。这身衣服也是从百姓那偷来的。” 武见深点了点头,这小太监想的周全还很机敏,“既然如此你先暂且待下,在我儿佑哲身边就行。你若要留在新安就在我府上,若想离开等过些时日我再安排你离开新安。” “大人!”,听了武见深的话,小贵子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公公这是何意?”,武见深见此便起身要扶起小贵子,但小贵子却坚持跪在那里。 “我小贵子是个阉人,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入宫后若不是庞公公照顾怕是已经死在宫中了,我是真的把庞公公当做父亲看待,如今父亲惨死,我一定要为他报仇,请大人帮我!” 武见深听了便是一阵的苦笑,报仇?杀太后么?怎么可能,只是眼睛看向那包裹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这包裹不是庞大海准备的,应该是国君陛下准备的,甚至完全可能是国君要向太后反戈一击的最后手段… 第41章 圣旨送来了 “便宜他了。”,望着刘仲坦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柳絮撇了撇嘴说道。 “毕竟是王族,还是是应州唯一的世子。”,楚经纬在一旁说道,“打了他,公爷可就是交恶应州公了。” “那会不会对公爷产生影响啊?”,听了楚经纬的话,柳絮赶忙一脸紧张的问道。 “这种事情说了不丢人么?”,楚经纬笑着看向柳絮说道,“这世子人品是差了些,但是应该不至于那么傻,怎么可能回去跟应州公说实话呢?不嫌丢人?怎么可能呢,面皮还是要的。” 听了楚经纬的话,柳絮憨憨的笑了,“公爷不会得罪人就好,要是因为这个事儿也来麻烦也不合适。” “公爷是什么人?还用你操这个心。”,楚经纬朝着柳絮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嘿”,柳絮剑眉一竖,“楚秀才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哟,让您听出来了。” “嘿!讨打。”,说着柳絮和楚经纬就边打边跑的进了公府,只是迎头就撞见了刚刚准备离开公府的长卿宫朗。 “宫大人。”,柳絮、楚经纬赶忙停下脚步向宫朗施礼,依照往常宫郎会微笑着同他们点点头,只是这一次宫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仿佛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看着宫郎离去的身影,不禁不禁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怕是谈崩了吧。”,楚经纬若有所思的说道,之前鄞州公刘煜正在府中商议关于他与和笙婚事的问题,几日前他就写了一封书信寄到国都新安城,收信人就是当朝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在信中刘煜坦陈自己深深的迷恋着和笙,知道和笙同武见深之子也是自己少时的伴读武佑哲自幼定亲,所以恳求武见深解除婚约,刘煜的信写了三天,每次写完都觉得有些部分不妥当,于是一写就写了将近二十多封,最终才勉强觉得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算太过于失礼。在焦急的等待之中,武见深的回信也到了,武见深在回信当中明确表示已经将解除婚约的书信寄到宫府,也祝愿鄞州公殿下同和笙姑娘百年好合。只是没想到,刘煜找到宫郎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及武府已经发出解除婚约的书信之后,原本以为宫郎会就此应允了和笙同自己的婚事,却不料宫郎听了之后便大发雷霆,斥责刘煜坏了礼法也侮了和笙的清白。 “公爷,应州世子已经离开了。”,走进议事堂的柳絮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刘煜说道。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就拿起手边的一份折子看了起来,柳絮便冲楚经纬丢了个眼神然后出了议事堂。而楚经纬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替刘煜沏了茶,之后就负手站立在刘煜身侧。 只是刘煜看了手中的折子几眼就把折子都在了一旁,叹了口气之后揉了揉眉心,“经纬,你先下去吧。” 楚经纬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应声,“那公爷您先休息。” 刘煜依旧揉着眉心,只是摆了摆手,楚经纬离开议事堂之后,刘煜便是一声长叹仰在座椅上,似刘煜这等纠结之人,既想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又想事事周全,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办的很纠结,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他自是知道自己行事犹豫会因此而承受一些不想承受、甚至无法承受的代价,但是本性使然一时之间也很难更改。原本觉得武家解除了婚约一切就都解决了,如今看还是自己太乐观了,如宫郎这样死守法礼的人来说这件事从开始就是错的,无论自己怎么做,宫郎心中还是会有气的。 “公爷,圣旨到了。”,正在刘煜依然陷入纠结的时刻之中,楚经纬再次来到议事堂之内,颇为急切的同刘煜说道。 刘煜就呆呆的看着楚经纬,半晌都未发一言,见此楚经纬再次开口提醒道,“公爷,是国都来的圣旨,公爷还是快去接旨吧。” 楚经纬再次提醒之后,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好,接旨去吧。你现在去请宫大人和贻清先生,让他们在这里等我。”。此时到来的圣旨会是什么内容?国都方面自己的暗线并没有给自己发来任何讯息,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预先不知情的,一种是知情但未传递信息的,至于为什么没有传递信息也存在着几种可能性比如事情非比寻常,通过这种暗地之中的渠道传递容易产生意外,另外就是渠道被毁无法传递或者是这消息根本没有从国都传出来。既然是圣旨就不大可能是寻常事… 刘煜脸色微凛,跟随着楚经纬走出议事堂,只是楚经纬走出议事堂后便绕到了议事堂后,想必是绕道去寻宫郎和贻清了。 议事堂外,在禁卫的拱卫之中的正是内廷大太监屈伯彦,此时的屈伯彦头顶珍珠顶珠红穗大盖帽,身着红色绸布长衫,腰系白玉勾黄带,脚蹬连海平涛纹厚底靴,正是莒国传递圣旨之时太监的标准着装。 “殿下,奴才奉懿旨向殿下传达圣旨,不便施礼请殿下担待。”,屈伯彦向刘煜说道,他如今双手捧着圣旨确实没有办法向刘煜施礼。 刘煜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便撩袍跪倒在地。 见刘煜跪拜在地,屈伯彦也是面色一凛,展开圣旨高声朗喝,“应天承命,焚表上苍。今大莒国国君突逢变故又遇奸贼毒害,虽经医治但丧失心智,无法承担莒国基业重任,废国君位,降为秦国公,在宫中安养。立先王嫡次子刘煜为莒国国君,即刻返还国都,钦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圣旨宣读完毕,屈伯彦合上圣旨准备递给刘煜,但刘煜低着头跪在地上,看样子丝毫没有接过圣旨的打算。其实屈伯彦开口念“应天承命,焚表上苍”的时候,刘煜身子就不禁一颤,因为如果这圣旨如果是以国君名义的话,应该是“奉天承命,国君诏曰”,而用“应天承命,焚表上苍”这种开头的时候一定是特殊情况,而这种特殊情况就是应该以国君名义但是国君已经无法亲自确认圣旨内容的时候。国君怎么了?虽然刘煜有心去问,但是毕竟是宣读圣旨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打断圣旨的可能,毕竟于礼法不合。听到后面,“突逢变故又遇奸贼毒害”、“丧失心智”、“废国君位”的时候,刘煜更是惊诧万分,那一刻真的就是话到嘴边马上就要喊出来了。 是什么变故又是谁毒害了国君?庞大海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能让国都中毒了呢?丧失心智不就是疯了么?国君怎么就无缘无故的疯了? “请殿下接旨。”,屈伯彦躬身双手举着圣旨站在刘煜身侧说道,刘煜现在还没有到国都,没有完成登基典仪,自己只能依旧称呼刘煜为殿下,但入了国都进了王宫刘煜便是新任国君了,自己虽然是太后身边的近人,但是也不能大喇喇的站在刘煜身前了,他可以在庞大海面前无比嚣张,因为他们都是奴才,但是在刘煜面前那是君臣有别,礼法上的事情他还是要遵循的,虽然这位进了国都也只能是太后的傀儡。只是屈伯彦说完之后,刘煜依然在那里并没有接旨的意思,屈伯彦眉头一皱又开口说道,“请殿下接旨。” 刘煜苦笑了一声,起了身将屈伯彦手中的圣旨拿了过来,然后就径直的走回了议事堂。原本还打算向刘煜道喜的屈伯彦见此也只能轻哼了一声,一挥手便带着禁卫离开了鄞州公府,毕竟看着刘煜那样子是不可能款待自己一番的,与其再次苦等还不如就此离去,起码面皮上还好看一些。 “屈伯彦该到白麓了吧?”,新安城莒国王宫之中,太后吃着桌子上果盘中的葡萄悠然的问着身旁的一个太监,这个太监正殷勤的为太后垂着腿。小太监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细白,容貌姣好,脸上时时刻刻挂着笑意。 “回太后,昨儿来的消息,今天就该到白麓了。”,小太监仰头朝太后一笑然后说道。 太后一声轻笑,捻指拿起一枚已经剥了皮的葡萄说道“那便好”。 太后同先王一共诞下两子,嫡长子刘淼在先王薨后继承大宝成了国君,刘淼无论是长相还是心思都更像太后。而嫡次子刘煜则更像先王,尤其是犹豫不决的性子更是极像先王。太后并没有因为长子同自己的性情更相似而喜欢他,反而是更偏爱自己这个小儿子,毕竟在太后眼中最重要的并不是亲情而是权利,所以她才会在朝堂上为了巩固、拓展权利而同国君针锋相对、明争暗斗。如今国君疯了,也被宗人府养在宫中的角落,自己那个犹豫不决、毫无主见的小儿子登了王座,也就意味着自己能够掌控整个莒国的权利了,莒国一个完全属于她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太后伸出一只手指挑起小太监的下巴,在小太监惊诧的眼神之中将手中的那枚葡萄塞进了小太监的嘴里。 第42章 疑惑和担忧 议事堂之中,一脸凝重的刘煜将圣旨递给了贻清和宫郎,随后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良久不发一言,楚经纬进了议事堂为三人沏了茶,察觉到其中的气氛异样便在沏茶之后离开了议事堂。 那一旨圣旨便在贻清和宫郎之间传阅着,宫郎看过圣旨之后便是身躯一震,他万万没想到国君和太后之间的斗争会以这样的一种形式落下帷幕,而他看完圣旨之后更多的还是为刘煜而感到担忧,同刘煜相处四年,宫郎也品出了刘煜这个人的性格,他的性格诚然如同当年文华殿太学武申甫所说一般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才华横溢、心慈面软”,依照他这样的性格又怎么能够斗的过阴狠老辣的太后呢?贻清?他纵然是极为优秀的一个人,但是刘煜到了国都,他们就像是沧海一粟一般,在国都那潭浑水之中,孤立无援的他们又能经受过几个回合的争斗呢?宫郎想到这里看向了一旁的贻清,贻清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也察觉不出任何的担忧,他对这件事情的发生似乎早有准备,甚至宫郎隐约之间还能看到贻清脸上流露出的那份豪情万丈,这很奇怪,贻清似乎是有着十分充足的准备,不然那就是过度的自信了。 “恭喜殿下。”,看了圣旨之后,贻清一脸笑意的向刘煜抱拳拱手说道。 原本便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的刘煜,只是抬头看了贻清一眼,并没有说话,但是那冰冷的表情和同样冰冷的眼神分明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担忧和拒绝,而一旁的宫郎低着头皱着眉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怎么,马上都当上国君了,还这么不开心么?”,贻清一脸轻佻的说道。 刘煜沉吟了半天之后才抬头盯着贻清说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先生觉得这件事是好事么?” “早就已经注定的事情。”,一直沉默不语的宫郎突然开了口,“殿下,国君同太后的争斗从国君登上大宝那一天就开始了,即使不出现这样的事情,太后早晚也会找到些借口、由头实现废立的事情。” 贻清听了点了点头,“我知道国君同你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我必须说清楚一点,老百姓常说天家无亲。” 一句天家无亲让刘煜一瞬间从椅子上起了身,“天家无亲?是,没错,是天家无亲,但是这就是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 贻清听了倒是没有任何的异样,而宫郎则是一皱眉头端详起刘煜来。 刘煜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国君无缘无故的疯了,本公又要去坐上这国君的王座,呵。” 贻清沉吟了片刻,脸色几经变换才说道,“据我所知,国君丧失心智前后还发生了不少事情。”,刘煜听了贻清的话,只是看向他并没有说话,他不打算追问,因为他知道既然贻清已经开了头就一定会继续说下去的,贻清并不是在等他去追问,可能只是在平复心情或者说组织语言,果然停顿片刻之后的贻清继续说道,“当日,王后临盆,国君在坤宁宫外等待,而后内廷大太监屈伯彦奉太后懿旨到坤宁宫外寻国君,说太后要国君到永寿宫叙话,其后国君到永寿宫同太后叙话,不久王后因难产殡天。”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而椅子则由于惯性砰的一下倒在地上,刘煜死死的盯着贻清,嘴唇不住的抖动,“你再说一遍?”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但是他并没有重复刚才的话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国君问讯晕倒,静书房掌案庞大海将国君送回乾清宫,其后屈伯彦两度到乾清宫,二度抵达乾清宫时还带着几位禁军,随后屈伯彦和禁军带着庞大海到永寿宫内,不久庞大海被推出午门以谋害君王为由施以凌迟,残骸置于新安城外示众。”,贻清说道这里又停顿了片刻,犹豫之后还是说道,“另外据说前一日有燕窝呈送永寿宫,燕窝之中有剧毒。” 毒害太后、王后难产、庞大海遭凌迟,这一个个讯息如同晴天霹雳般的轰向刘煜的大脑,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集中在两日之内,到底是谁在这两日之内做了这些事情,圣旨中所说的“国君突逢变故又遇奸贼毒害”?指的就是王后殡天和庞大海下毒么?庞大海又因何下毒?为什么这些事情并没有通过公文传递给鄞州?为什么圣旨什么没有明说?王后殡天为什么没有全国守孝?这一个又一个的问号不断冲击这刘煜的大脑,仿佛要炸裂一般。 宫郎听了也是一阵子的震惊,但是旋即又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贻清,国都根本没有就这些消息发来公文,而颁给刘煜的圣旨上也没有提到这些内容,更没有类似的任何风吹草动传到鄞州来,那么问题就来了,一直在这白麓城之中的贻清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他不认为贻清有胆子编造这些信息,贻清是有文人骨子之中的桀骜但是他不至于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编造这些东西,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这样做。 “兄长失去心智诚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自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而有机会继承大宝。”,贻清看了一眼还在消化信息的刘煜,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但这并不是你现在迟疑的理由,你现在真正要面对的问题是前往新安的这一路以及登上莒国国君王位之后的路,今后的你不在是人们口的鄞州公,不是什么公爷也不是什么殿下,而是陛下,莒国陛下,朝堂之外你要面对的是莒国的万千民众,在朝堂之上你要面对的是掌控朝政的太后和她的党羽、拥趸。听之任之虽然能够委曲求全,但只能沦为太后的棋子,如果不符合太后心意而是同她同她的党羽针锋相对,不免落得如今国君的下场。鄞州公殿下,这才是你现在需要考虑,你要考虑的是离开鄞州之后的事情,而不是国君为什么疯了,庞大海到底有没有毒害国君,这些事情不是重点,登上国君宝座之后有的是时间来查,如果就是为了这些缩在白麓城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脸正气的贻清说完这些话便坐了下来,滋遛滋遛的喝着盖碗之中的热茶,不再理会还在神游太虚的刘煜和宫郎,话已至此便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自己说的已经够直白的了,刘煜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听进去了之后该如何做、如何选,这一切就都不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如果刘煜没有听进去而是依旧在这白麓城之中不断的纠结,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留在这白麓城之中了,因为如果刘煜没有听进去,那只能说这个人不值得自己去辅佐,这样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能做好什么呢? 议事堂之中,刘煜站在高悬的匾额“允执厥中”之下,这块匾额是先王在世的时候写给刘煜的。先王曾经对刘煜说过,“你早晚是要有自己的封地的,你要去那里统领一州的百姓,所以你务必要记住这四个字允执厥中,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这四个字,也就是言行都要符合不偏不倚的中正之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感到我莒国王室是亲民爱民的王室,才能让百姓更加拥护莒国的统治,否则怕是要重蹈当年澹炀帝的覆辙。” 刘煜来到鄞州后便将这块匾额高悬在议事堂之内,他想用这块匾额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无论是什么时候也无论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做到允执厥中,不能丢了莒国王室的脸不能忘了先王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在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分外刺耳的议事堂之中,还是宫郎率先开了口,“殿下,圣旨既然已经到了,就如同贻清先生所说的一般,没有必要再将时间和精力花在顾忌和思考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上了,到了新安之后的安排才是殿下需要考虑的。” “哈哈哈”,宫郎话音刚落,刘煜便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让宫郎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殿下是因何发笑?是想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而一旁喝茶的贻清确实眼神一亮而后也微笑着起来,看来刚才的话还是让刘煜想明白了,或者也可能是他自己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关键是在于前往新安的一路还有就是登基之后如何同太后开战,贻清并不认为刘煜到了新安之后会在太后面前委曲求全,刘煜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而相反的是他的野心极大,所以在朝堂之上刘煜只可能同太后虚与委蛇。 刘煜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说道,“国君的事,本公迟早是要查清楚的。去新安路不会一帆风顺,但本公也不会为此退缩半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能耐就在这路上将本公截杀,本公也就不用为坐那王座而发愁了,若是没有人有那能耐,本公就在那王座上好好陪他们下这一盘棋。”,刘煜说着看向贻清,“当日,还是在当日在万里江山一局棋时所说的那句话,解不开本公就毁了它!本公决计不会做那棋盘上的棋子,要做便做那棋手,叫这莒国这中土都在本公的翻云覆雨之间。” 第43章 苇荡话衷肠 白麓城外的那片芦苇荡中,在秋风无情无义的涤荡之下,芦苇荡之中的芦花早已四散天涯、消失殆尽,只留着枯黄、衰败的芦苇杆依旧在那万恶的秋风之中无力而又无奈的飘摆着。那一瞬间,刘煜竟然觉得有些恍惚,刘煜甚至觉得他有些像这眼前的芦苇,被那可恨的命运无情的、肆意的拨弄着,即使想要挣扎也没有用,因为无论是怎样的挣扎都显得格外的无力,仿佛一切都是徒劳的,就那种无力感甚至有时会让刘煜觉得很绝望… 虽然此时再想看一次芦花飞雪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好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看什么芦花飞雪想当然也不是为了什么故地重游,而只是为来钓鱼,不过是否真的是单纯的为了来这里钓鱼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刘煜、和笙正各自手持着一柄鱼竿坐在湖边等待着,两个人都失神的望着那一汪不甚澄澈的湖水,久久的不曾言语。和笙自然知道刘煜要去国都登基成为君王的事情,祖父宫朗昨夜已经私下中同她说过,虽然没有明言,但言语之中还是委婉的透露着他的想法,宫朗还是不愿意和笙嫁给刘煜的,嫁入王室虽然是颇有些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意味,但终究只有那些人才明白其中的苦与痛,宫朗并不希望自己无比宠爱的孙女就这样冒着失去一生幸福的风险就这般轻易的定了终生,虽然这还是婚姻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不过和笙自小就特立独行,公家上下对这个唯一的小公主又是那么的溺爱,所以万一和笙要坚持,怕是宫朗也不会坚持阻止,毕竟和笙一撒娇宫朗也就没了办法。而现在,刘煜即将进了王宫,成了莒国的国君,虽然自己这孙女不可能成为王后,但即使是个嫔妃也将终其一生都被锁在那高墙之内,承受着后宫风云诡谲的斗争,承受着深宫清冷锁秋帷的凄凉和孤独,宫朗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女来承受这些的。只要和笙拒绝了刘煜,那么按照刘煜的性子,即使他是国君也不会去强迫和笙的,这也是宫朗唯一感到庆幸的。 只是和笙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不语,宫朗见此情形也只得哀叹一声,颇为伤感和忧虑的说了一句“这关乎于你的一生,切莫大意。”,随后便离开了。 宫朗离开后,过了许久之后和笙才有些失神的走到庭院之中,眼神呆滞的看着天上的一轮残月,内心却风起云涌,思衬了良久之后她才痛下决心,因为有些选择不得不做。 回过神来的和笙看向身旁的刘煜,却发现刘煜正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两双眼睛就在那一刻眼神相接,也在那一刻同时躲闪开。和笙略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刘煜则挠了挠额头有些尴尬的看向一旁。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贻清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双手抱头,瞧着二郎腿躺在芦苇荡之中,他的任务自然不是为了偷听,只是为了保护刘煜的安全,起码名义上是这样说的。毕竟不久前在这里发生过针对刘煜的刺杀,此时的他虽然眯着双眼,但却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柳絮、楚经纬自然也在这里,只是他俩既没在刘煜、和笙身边,也没在贻清身边,而是在路边看着几个人乘、骑的马车和马匹,他们知道此时的刘煜有话要同和笙说,所以也就避嫌一般的留在了路边,只是贻清要保证刘煜的安全只得留在那里。 “我…”,大约不到一盏茶的时候过去了,刚刚经历了尴尬时刻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话,谁都没有料到对方会和自己同时说话,更不会料到连用的字眼儿都是一样的,因此必然的再次出现对视也必然的再次躲闪开对方的目光。 “你先说吧”,刘煜低着头说道。 “你说。”,和笙也是低着头,一脸羞涩的说道,就之前的那一个对视让自己芳心大乱,已经准备好的措辞此时也被一片空白的大脑删除殆尽。 “你说吧”,刘煜又是挠了挠额头,他又何妨不是呢?他鼓起了勇气,却也被那对视给打败了,大脑之中也是一片空白。 “你说。”,和笙嘟着嘴说道,语气之中已经不完全是羞涩了,甚至有些不耐烦。拜师学艺的那些日子之中,自己的师父是根本没把自己当做女子看的,完全是把自己当做男人看待的,艰苦的训练也让和笙愈发像个男子,破有几分女侠客的风韵,不过到了白麓之后和笙变了,刘煜的温柔、体贴甚至是宠溺让她恢复了女子的模样,也让她渐渐的愈发的关注刘煜,她发现刘煜喜欢在屋顶看星空,后来就同他一起坐在屋顶看星空,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在那里她听着刘煜的诉说,说他在王宫之中的故事,说他心中的纠结和痛苦,说他心中的宏图伟愿,陪他开心、伤心、痛心,也因为如此交了心,她发现了刘煜坚强的外表下那颗柔弱而又敏感的心。 芦苇荡刺杀之后,刘煜所做的事情虽然有违礼法,但是真的是救人心切,他是太担心自己了,甚至为了就自己都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了祛除血毒甚至都肿成了猪头也在所不惜,诚然是自己先救了他,他也应当为救命恩人付出回报,只是他以州公之躯为自己的安危而抱着生命危险,实属难得,这天下又有哪一个王族、皇族如此呢?只怕可能只有刘煜一人吧。之前是对他充满了愤恨,因为他的轻薄辱没了自己的清白。相处厚发现了他的有趣,因为他总是一脸笑意甘愿忍受自己的一切。愤恨、好奇、怜惜、心疼,和笙的内心有了很多的体会,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刘煜闯入了她的梦,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从那时开始,即使未经世事的和笙也明白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变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煜自从那日和笙一袭红装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那道倩影便如同嵌入他脑海之中一般,恋恋不忘、朝思暮想、恍然入梦、喜不自胜,那一刻的刘煜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发现和笙中毒的那一刻,他无比的紧张和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那么自负,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和笙不会受伤不会中毒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为此他甘愿为和笙祛除血毒,更因此变成了个猪头,他开始靠近和笙,不断的出现在和笙眼前,陪伴她、宠溺她,同她分享一切,为她承受一切。年少的贻清并不懂得爱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对于和笙的那份情就应该是爱,因为喜欢这个词已经不能完全的形容他对和笙的情谊,怕是只有爱这个字眼才能形容了。 和笙对他来说就像是评书之中的祝英台、织女、白素贞,不对,白素贞是妖怪,那就是杨贵妃,还有陈圆圆,呸,更不对了,陈圆圆是那啥楼的工作者,怎么能用她来比喻和笙呢,那就是潘…,反正在刘煜眼中和笙就是他爱情故事中的主角,绝对的主角,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自己的伴侣,成为母仪天下的莒国王后。 而如今,和笙说完之后刘煜自然也听出了和笙声音之中包含的情绪,“我要离开白麓离开鄞州了”,刘煜在和笙面前极少用到“本公”这个词,而是更多的用“我”这个字眼儿,连刘煜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就是觉得用“我”这个字更好,“去了国都之后怕是不太可能到这里了,而且在国都也面临不少的困难,但是我希望…”,刘煜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他偷眼观瞧和笙,发现和笙正看着自己,刘煜便鼓起勇气说道,“希望你能和我…和我去国都,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后。” 看着刘煜望向自己那一脸紧张还饱含着期待的表情,和笙笑了,像是秋日中的温暖的太阳,像是高悬天空皎皎明月,像是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就在刘煜话音刚落之时,和笙看着刘煜轻声的说道,“我愿意,即使是个宫女。我不在乎什么王后、妃嫔。” 刘煜显然没想到和笙会这么快就答了话,更没想到和笙会说出“即使是个宫女”这样的话。 正当刘煜兴奋满满,无比激动的时候,鱼竿一阵颤动,刘煜赶忙使出浑身的力气拉扯鱼竿,而一旁的和笙也同他一起拉着鱼竿,鱼儿就这样被他们从湖中拽出,那一刻鱼儿飞出水面,身上的鱼鳞被阳光照耀着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它挣扎时带起的水花也飞在空中、散在空中如同雨滴般的清新动人,望着鱼钩上的那一尾鲈鱼,刘煜同和笙相视一笑,那是紧张后的释然,是犹豫后的惊喜,是成功后的喜悦。 是爱情降临时每一个人都会有的那份无法形容的百感交集的情绪。 第44章 中土风云诡谲 “应天承命,焚表上苍。今大莒国国君突逢变故又遇奸贼毒害,虽经医治但丧失心智,无法承担莒国基业重任,废国君位,降为秦国公,在宫中安养。立先王嫡次子刘煜为莒国国君。”,一位头顶罗冠身着锦衣的年轻人手中拿着莒国的公文缓缓的念着,声音虽然清冷却难掩稚嫩,至于其中的疑惑更是完全显露出来。 “邀请列国参加新君登基典仪?”,一位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的老者慢悠悠的问道,他的脸色有些颇为不耐烦,而那脸上层层堆叠的皱纹和已经花白的眉毛,无不彰显着岁月在他漫长的生命路途之中留下的痕迹,如果有人说他是乡间的老农怕是也没有人质疑,因为他太过于平庸,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上的那种气势,只是当看到他一身绫罗织就的龙袍也就让人知道了他并非是乡野之中的老农,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帝王。 “回皇爷爷,鸿胪寺已经转呈了莒国的邀请。”,少年说着就拿起桌子上的另外一份折子要递给老农…不是,那个老皇帝,只是老皇帝并没有准备接过来,只是一摆手,少年见此就把折子放下了,一脸认真的看向老皇帝,因为他想知道老皇帝对于这样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看法,自己这位皇爷爷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苍老的只是他面容和躯体,他的头脑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什么变化,漫长的岁月、丰富的经历让这位老皇帝有着极准确的判断力。对于这位少年而言,皇爷爷的话就是真理。 “莒国是延续了儋国的习惯,从来都是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刘煜是嫡次子,接替疯了的国君也没有什么问题。想想也是可笑,朕独孤秋歌坐这杞国皇帝已经一甲子了,六十年的皇位坐的也是膈屁股”,老皇帝揉了揉眉心,哀叹一声说道,“朕立了三位太子,却没有一个能够活过朕,几位亲王都先朕而去,老了老了”。 “皇爷爷说哪里话,皇爷爷看着年轻的狠,还能在做我杞国一甲子的皇帝,一甲子足够皇爷爷一统中土了。”,那少年一脸笑意的说着,他没想到皇爷爷会说这样的话,但瞧着他口称皇爷爷的独孤秋歌,转瞬间也明白了,皇爷爷的手指依旧在敲打着,自然也就不会说出什么具体的判断和重要的决定。 “舟儿”,独孤秋歌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也像他们一样说这些不可能的东西,什么万寿无疆,这世上哪有人能活那么久。”,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少年赶忙起身为独孤秋歌轻拍后背,咳嗽了几声后,独孤秋歌摆了摆手,少年又赶忙为他倒茶,独孤秋歌接过盖碗呷了几口之后又对负手站立的少年摆了摆手,少年这才又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皇爷爷,您虽然不能万寿无疆,但起码也能长命百岁啊,登基一甲子,中土历朝历代的君王哪一个能有您这样的福气。”,被称为舟儿的这位少年依旧一脸的笑容,他的姿态放的很低,毕竟他真的是打心底里的敬佩他的皇爷爷,杞国当年只是个小国,根本没有能力在中土百年战争之中谋取一线生机,可是当皇爷爷登基称帝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杞国在十余年之中迅速崛起,一举跃升为能同莒、扈、虢三国并称的四大国之一,也是皇爷爷凭借一己之力在三国之前斡旋,才推动了四大国间的休战,达成了中土现今和平的景象。皇爷爷就是这样的一位皇帝,这样拥有雄才大略的皇帝怎么能不让自己发自内心的崇敬呢?云舟甚至曾经想过,若是自己的皇爷爷没有出生在杞国皇室,而是生在莒国或者扈国皇室之中,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如今中土已经形成大一统的局面了,毕竟自己的这位皇爷爷是他们那一代君王之中最厉害、最伟大的存在,因为举世公认在同时代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否超越他,更没有人能够战胜他,在云舟自己眼中,在杞国千百万子民眼中皇爷爷他就是伟大的、无敌般的存在。 只是独孤秋歌听了云舟的话叹了叹气,不过云舟并不清楚自己的皇爷爷是为什么而忧愁,“今后这中土就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作为我杞国的储君,云舟你一定要时刻注意三个人,莒国的刘煜、扈国的司马云明,还有虢国的洛兰。未来的整个中土都系于你们四人之手,我们那些人都老了,也折腾不太久了。” 独孤云舟听了老皇帝的话,赶忙起身跪拜,“孙儿一定不负皇爷爷的重托。” 独孤秋歌只是一笑,“起来吧,朕还能活些日子,不太久也不太短,有些事情总得有些了结了才好。”,独孤秋歌依旧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衬片刻独孤秋歌接着说道,“莒国的事情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皇爷爷您是说莒国的太后?”,独孤云舟皱了眉头略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她真的就能够为了权利去害自己的儿子!” 听着独孤云舟的话,老皇帝笑了,笑得云舟更加不解其中之意了。 “舟儿啊舟儿,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妇道人家,她的眼中只有权利,她把控莒国朝政多年,阴狠无比,儿子?在权利面前儿子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虎毒还不食子,她怎么就能够对儿子下得了手呢?”,独孤云舟并不还能够完全理解这件事,权利面前一切都不在重要了么?他并不是像刘煜那样很善良的人,但也绝对不是莒国太后章之涵那样极其阴狠之辈,他或许更多的介于二者之间,只是对于未来的一国皇帝而言,这还不够。 “为君当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只有这样才能够保住基业。权利的宝座并不好坐,登上那宝座的路也不好走,若是幸运的话可能是一帆风顺,如果并不幸运那极有可能就是一场殊死的拼杀。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艰辛,而这种人必然会从此行事果断、心狠手辣,一定会为了巩固权利而不择手段。章之涵虽然只是个太后,但是她要的可不只是太后的名号,而是整个莒国对于她的臣服乃至于是整个中土的臣服。” “那您为什么刚才…”,不对啊,刚才说的是四大国年轻的一代,并没有提到这个莒国的太后啊,既然她有那么强的能力和手段,为什么要注意的人之中并没有那章之涵呢?她也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莒国局势风云诡谲、暗潮涌动,即使她是太后也不见得能够掌控整个莒国的局势。”,独孤秋歌一脸惋惜的说道。 “那刘煜就能做到?”,这不对啊,莒国的太后把持朝政多年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只是封臣的刘煜就能做到呢?他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你知道无极殿是什么样的存在,天下第一的杀手就在那。中土百年大战中兴起的势力,江湖上所谓一宫二楼三殿中的一个,他们当初夸下海口说整个中土之中,只要价钱给的合适就可以想杀谁就杀谁,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不杀四大国的皇帝,也不杀刀圣芮小楼。这么多年来这个规矩也没变过,不过不久之前无极殿放出消息,无极殿今后不杀刘煜,也不容许任何人威胁他的生命,否则就视同要与无极殿开战。那个时候刘煜还只是莒国的州公,莒国国君还没疯。” 独孤云舟听了老皇帝的话几位震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他何德何能?只是州公身份就如此?那不就是说无极殿已经投效莒国了?如果有一天莒国和杞国开战的话,我们前方的将士不就要承受无极殿的刺杀了么?” “不会的。”,老皇帝独孤秋歌笑着说道,“这次莒国新君登基的典仪你代表我杞国参加,也代表朕给他莒国新君送上一份大礼。” “皇爷爷,您打算送什么?”,独孤云舟有些疑惑的问道,看皇爷爷的意思,只要这份所谓的“大礼”到了,今后莒国和杞国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独孤秋歌停下了敲打桌面的手指,那嗒嗒的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独孤云舟甚至有些欣慰虽然自己知道用手指敲桌子是皇爷爷的在思考时的习惯,只有想出主意的时候皇爷爷才会停下,但这种令人并不舒适的声音确实也是独孤云舟没有办法接受的,每次听到皇爷爷敲打桌面,独孤云舟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他知道这种习惯皇爷爷是改不了的,更不可能因为他的不舒服而改变。敲桌子的嗒嗒声中断的时候,老皇帝笑着看向独孤云舟轻声说道,“朕要送他莒国新君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一位王后。” 第45章 启程去新安 自接到圣旨之后,刘煜便紧张的开始安排鄞州的事务,最终决定由鄞州公府长卿宫郎暂领鄞州军政事务,待朝廷定夺后再安排具体人选。进京的安排到也是简单,除了刘煜之外和笙以及贻清是一定得跟着去的,刚刚返回白麓城的凌云也会跟随着他的师父贻清。原本刘煜是不打算让柳絮、楚经纬跟随自己去新安城的,不过两个人态度很坚决,后来贻清也在劝,现在人手不够,到了新安城之后柳絮和楚经纬还是有不少的作用的,由此刘煜才同意柳絮和楚经纬跟随着自己一同去新安城。 刘煜与和笙乘马车,贻清、凌云、柳絮和三名护卫骑马护卫,而毫无武功的楚经纬自然就只能做马夫了,好在和笙是个侠女不是别家的千金小姐,不然这一行人之中还要加上几个丫鬟伺候着。当然也有人提过,柳絮几次提过为了照顾未来的王后是需要安排几个丫鬟的,不过直接被刘煜断然拒绝了,因为刘煜知道柳絮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把自己相好的丫鬟骗到新安城去,看着柳絮一脸的沮丧,刘煜只得写了条子让柳絮去账房领了一百两银子,让柳絮把银子交给相好的丫鬟让她自己动身去新安。这一路的艰险刘煜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他并不想有任何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甚至丢掉性命,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才不打算让柳絮和楚经纬跟着自己去新安,甚至他曾经想安排护卫护送和笙单独去新安而不是和自己一起,只是和笙并不同意,在和笙的坚持下刘煜也就只能作罢。 终于,还是到了该前往国都新安的时候了。 白麓城,鄞州公府大门外,宫郎拉着和笙的手,老泪纵横,“有时间回家里看看,你父亲、母亲都很想念你。” “爷爷。”,和笙抱着宫郎哭了起来,既然答应了刘煜,宫和笙就一定要履行诺言,陪他去新安城,成为他的王后,她知道此行的艰难种种甚至稍有差池都会带来无穷的灾祸,不过她拒绝了刘煜准备派护卫单独护送前往新安的想法,危险是危险,但是她对刘煜的那份心意足够抵挡这一切了。爱情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让人陷入那波涛汹涌的漩涡之中。如今的刘煜和宫和笙一同乘坐的那艘小舟就在那漩涡边缘,怎么躲避或许只有天知道。 宫郎拍了拍宫和笙的后背,“丫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郎再执拗也犟不过自己的孙女,既然她选择了进去那座王宫,那便随她去吧,相处四年他觉得自己还是对这位即将成为国君的鄞州公有一定的了解,刘煜和他的母后、兄长不一样,这个人没有那么冷血无情,至于太后会怎样对待自己的这位孙女,一切都听天由命吧,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管得了的了。 “嗯。”,宫和笙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在外练武多年,久违了的亲情让她沉迷让她无法自拔,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陷入亲情的泥潭,她的目的地并不是在这白麓在这鄞州,而是在莒国国都新安。 “爷爷。”,看着宫和笙上了车,一直在一旁站立的刘煜走了过来,他拉过宫郎的手极为亲热的说道。 “殿下万万不可啊,您即将登基为君,这君臣之礼不能废。”,宫郎赶忙拦住刘煜的话头,这些日子里刘煜每次见到他都这样称呼,也不管是在鄞州百官面前还是私下当中,这让老头感到十分惶恐。 “我与和笙的婚事,待我到国都之中会当面同母后讲。和笙是我的王后,您是和笙的爷爷,自然也就是我的爷爷,这一声当的起。”,刘煜拍了拍宫郎的手说道,“待我登基后,鄞州安排妥当,您还是回新安吧。” 宫郎点了点头,新安他是一定要回的,刘煜虽然是马上登基继位了,但是在朝堂之上没有多少势力,自己回新安虽然不能发挥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最起码能够帮衬着些,刘煜和贻清都这样说过,而且就算他们不要求自己回新安,自己也得回,毕竟家在那里。 “老臣尊殿下旨意。”,宫郎向刘煜抱拳拱手说道。 “我知道这样做是很自私很无礼的。”,刘煜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马车,“此去新安的路必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而我却又要带着和笙一同去,我喜欢和笙,我愿意她做我的王后,我一定会护和笙周全即使付出我自己的生命。” 看着刘煜一脸赤诚且凝重的样子,宫郎赶忙拦住他说道,“殿下,万万不可。殿下是万金之躯,到了新安就要继承大宝,莒国新君不得有失。殿下同和笙的事,老臣理解也接受,老臣也相信殿下会好生对待和笙一辈子。这一路上最终要的还是殿下的安危,和笙也练习剑术多年会护佑殿下的安危的。” 见此时君臣的话语有些凝重,刘煜身后的贻清赶忙走了过来,对着宫郎抱拳拱手说道,“老爷子,一定保重身体。殿下和我在新安城等你。” “还请先生务必要保证殿下安全,殿下的安危不得有失。”,宫郎冲着贻清说道,此时的他脸上尽是肃然。刘煜、贻清和宫郎对新安城之行有着非常明确的判断,那就是这一路上一定是艰难重重,尤其是莒国向中土发布了公文之后,难免有些外部势力裹挟其中,所以一时不入新安城大门就一时不得放松警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是晚辈的职责所在,还请宫老爷子放心。”,贻清点了点头,而后向宫郎拱手抱拳施礼,贻清身后的凌云也向宫郎深施一礼。柳絮、楚经纬也先后到宫郎面前施礼话别。 柳絮和三名护卫牵着马走在了前边,楚经纬驾着马车在其后,而刘煜同宫郎一边前行一边交谈着,和笙挑起了马车的窗帘泪涔涔的看着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而贻清和凌云则牵着马走在了最后,在他们身后还有鄞州州军护卫以及鄞州百官。 从州公府到白麓城城外的路并不长,但是一行人走的却不快,一路上白麓城的百姓都簇拥在道路两旁为刘煜送行,王室的公文已经传遍了全国,白麓城的百姓自然知道他们的州公要去新安城登基为君了,刘煜来到鄞州已经四年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算短,刘煜为鄞州百姓做的事情大家都铭记于心,现在的日子过的都不错这都要仰赖于他们的这位州公。吃水不忘挖井人,良善的白麓城百姓们是知道的,所以今天得到了小公爷要离开白麓城的信息,大家都纷纷簇拥到刘煜的必经之路上,只为同他们心中尊重的小公爷道别。 “公爷,祝您一路顺风。”,阿香茶馆的老板陈阿香就站在茶馆前向刘煜喊道。 “陈老板祝您今后生意亨通。”,刘煜向陈阿香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公爷赐福。”,陈阿香走到刘煜近前,“原本还说哪日要为我这小茶馆的牌匾向公爷讨一幅墨宝,如今看还是下手晚了,可惜了。” 生意人自然是不一样,刘煜闻言一笑,“不差一时半刻,只是本公的字不慎好看。”,刘煜说着便作势要进茶馆。 “还请公爷稍等。”,陈阿香见此脸上都乐出花来了,赶忙招呼小二准备书案、笔墨,片刻之后两个小二就抬来了书案、笔墨。 “公爷,请。”,陈阿香为刘煜沾好笔墨,然后颇为恭敬的将毛笔奉上。 “那本公就献丑了。”,刘煜点了点头,随后便挥毫泼墨写下了“阿香茶馆”四个大字,停顿片刻打量了一眼然后才落下款,还向楚经纬要来印玺,端端正正的盖了印。 陈阿香看了刘煜写下的四个字,也是不禁一愣,刘煜是个比较平和的人,但是他笔下的这四个字,字字都是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字字都是桀骜不驯、杀气腾腾,陈阿香不禁又偷眼打量了刘煜,此时的刘煜面对着这四个字也是频频点头,这公爷想来是悟了,不然也写不出这种字来。 “陈老板,这幅墨宝可要快些制成牌匾啊,这可是未来国君的题词啊,公爷这不是给您赐福,这是给您送钱啊。”,贻清走过来拍了拍陈阿香的肩膀说道。 “多谢公爷赐福。”,反应过来的陈阿香赶忙向刘煜抱拳拱手施礼。 “不必,本公还曾在贵店动过手,就算是给贵店的赔礼了。”,刘煜笑着摆了摆手,说着向陈阿香点了点头之后就回到了马车近前继续赶路。 贻清见刘煜离开,便也向陈阿香抱拳拱手施礼,“后会有期。” 陈阿香点了点头道,“保重。” 终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白麓城城门口,白麓城校尉已经整齐列队准备向刘煜送别。 看着眼前的鄞州百官、白麓城校尉还有无数的白麓城百姓,刘煜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湿润,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此时的情形还是让刘煜有些激动,刘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本公在这白麓城四年,全是仰仗着诸位的照拂,今日本公奉诏还都,在此谢过各位的照拂。”,说着向身前的百官、校尉、百姓深施一礼。 而他面前的百官、校尉和百姓更是跪拜在地,但凡行过必留痕迹,刘煜这四年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在白麓城留下深深的印记,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的好他是会记得的。 永和四年九月十二日清晨,莒国鄞州公刘煜奉诏启程还都。 第46章 第一站顺州 白麓城位于鄞州北部,也就两日多一些的时间,一行人就离开了鄞州地界进入了顺州境内,一直护卫着刘煜的鄞州州军也不得不停止前进。 白麓城校尉李振铎单膝跪地,“公爷,过了这里就出了鄞州地界了,卑职们就不能前行了,祝公爷一路顺风。”李振铎是白麓城校尉,说白了就是白麓城城防司令,他本来是不需要跟着州军来送刘煜的,但是当初郊外的那场刺杀之后,刘煜并没有因此而责罚李振铎甚至都没有在李振铎面前提起过此事,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出了问题之后如果被责问还好,如果要是连责问都没有被责问的话,总感觉问题更严重了,李振铎惶惶不得安宁的过了好些日子也不见鄞州公刘煜问及此事,而李振铎也确实没有查出来是谁组织了这场刺杀。后来还是长卿宫郎安慰他公爷是个好人,不会计较、在意这些问题,李振铎这才放下心来。此次刘煜还都登基继位,李振铎便毛遂自荐要率领州军护送刘煜离开鄞州境内,他是打算在最后同刘煜相处的日子里给这位未来的国君留下点好印象,留下了这点香火情日后才能够官运亨通嘛。宫郎也知道李振铎的心思,便亲自找鄞州州军都统谈了此事,鄞州军都统同李振铎是同乡,关系一直非常好,之前李振铎也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去拜访他,恳求他给自己这样的一个机会好将功赎罪,所以当宫郎找到这位都统的时候,都统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应承了下来,毕竟东西已经收了。 刘煜站在李振铎面前望着他的身后,那里便是鄞州,结实了宫郎、贻清、凌云、和笙等人的地方,做了四年封臣,终于还是回到了国都,而这次回到国都的刘煜将登基为君,成为莒国国君,他不再需要为鄞州百姓的衣食住行而操劳,他需要关心的不再是一城一地,而是整个莒国乃至于整个中土。 “李校尉快请起。”,刘煜出手扶起了李振铎,而后像楚经纬丢了个眼神,楚经纬便从袖中取出一些银票递给了李振铎。 “公爷,这微臣可不敢收。”,李振铎并没有将银票接过来,开玩笑自己这是当舔狗来了,是要留份香火情的,这要是接了银票算是哪门子事儿啊,还什么香火情不香火情的。 见李振铎出言拒绝,刘煜只是一笑,“又不是给你的,一路奔波,算是本公犒赏鄞州军各位将士了。” “这…”,李振铎听了刘煜的话还是有些犹豫,刘煜就将楚经纬手中的银票抓了过来塞到李振铎手中。 “放心,本公明白。”,刘煜拍了拍李振铎的肩膀饶有深意的说道。 “谢公爷!”,李振铎听了不禁有些激动,又是单膝跪地。 “走吧,剩下的路只能本公自己走了。”,刘煜将李振铎扶起便转身上了马车。 “谢公爷恩赏!”,见刘煜一行车马离去,李振铎忽然伏拜于地高声朗喝,走在最后的凌云回头看了李振铎一眼只是一笑便打马而去。 顺州定阳县县城是坐落在鄞州、顺州交界处的一座县城,也将是刘煜一行进入顺州之后抵达的第一座县城。 “翻过这座山,就应该到了定阳县县城了。”,贻清指着的一座山头说道,“只是还得穿过这片树林,那里倒是容易遭到埋伏。出了鄞州了,州军也撤了,小鱼小虾也该出现了。” 刘煜看了一眼,脸上也有担忧之色,“不能绕路么?”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笑了,“怎么,未来的陛下害怕了?”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翻了个白眼,“怕什么?只是嫌烦而已,”,只是那一脸的紧张让人怎么看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对对对”,贻清强忍着笑意,“绕路是不可能绕路了,从鄞州到顺州这是必经之路,要是绕就得从这里向幽州绕了,行程上要比正常时间多四五天,那样的话也就错过登基典仪了,主角不在也不合适。” “怕什么,就算有人埋伏,你觉得我们还对付不了他们么?”,和笙走了过来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又不是怕,只是觉得…”,刘煜拉着和笙的手解释道,只是没说完就被和笙打断了。 “来了一个杀一个,来一对老娘给你杀一双。”,和笙一挑眉说道。 刘煜嘬了嘬牙花子,左一个老娘右一个老娘的,你就不能矜持些、淑女些?刘煜看了一眼贻清,贻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和笙姑娘说的没错,这一路上肯定会有截杀,但是毕竟是在莒国境内,大队人马不大可能,所以我们能够应付过来,只要不是顶尖高手那就都是小意思。” 嗯,贻清先生说的可真像是人话啊,刘煜撇了贻清一眼,只要不是顶尖高手,“那万一是顶尖高手呢?” “不会,无极殿已经宣布如果江湖上有人对你出手,视同与无极殿宣战,无极殿将倾尽整个门派不死不休。”,贻清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这才是他依仗的最后的底牌,无极殿可是“一宫二楼三殿”六大江湖势力之一,既然无极殿已经放话了,这江湖上又有多少势力胆敢冒这种险呢? 刘煜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说道,“这就是先生当日在茶馆之中达成的协议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贻清面色一凛,看着刘煜半天之后才说道,“看来还真是瞒不过你。” 刘煜只是一笑,只是笑容之中暗藏着什么意味或许只有他自己和贻清才明白。 “什么茶馆?阿香茶馆?”,和笙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俩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行了,咱们回吧。”,刘煜拉着和笙的手拍了拍说道。 和笙一脸不愿意的跟着刘煜登上了马车,只是刚坐下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中带着急切的期待,没办法女人嘛总是特别喜欢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们总觉得这样能够填充她们的好奇心。 刘煜犹豫了片刻才说把阿香茶馆的事情同和笙说了。 “你觉得是贻清跟无极殿达成的协议?”,和笙邹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他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你呢?”,对于和笙的问题刘煜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今后不会再信任贻清了?”,和笙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和笙的问题让刘煜脸上露出了疑惑的深情,刘煜看向和笙一脸认真的问道,“我为什么会不信任他?” 噶?和笙也疑惑了,“不是…他没跟你说啊,难道你不觉得他是在骗你么?” 刘煜听着笑了,“贻清先生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选择了辅佐我那就应该忠诚于我,只是忠诚不代表什么都要告诉我,和笙,你得明白有很多事情是不应该由我知道的。”,说完便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刘煜的话让和笙陷入到了一阵的沉思之中,自从圣旨抵达白麓城以来,刘煜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现在真的是在适应成为君王,他的决定他的心境都不断的像君王靠拢。 “那你不怕贻清是抱着什么目的才靠近你的?”,和笙犹豫了半天才问道。 和笙的话音刚落,刘煜就用书签夹在书中然后把书放在了一旁,拉过和笙的手轻轻的说道,“贻清先生博古通今,想法很多,连爷爷都说过他是大才,只是贻清先生来的时候,我只是鄞州州公,国都虽然争斗不断但是也算是势均力敌,要说他只是为了讨口饭吃完全没必要来找我,他一定带着些什么目的,只是他不说我也不问罢了。”,刘煜说道着停顿了一下,和笙刚要开口就被刘煜拦住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贻清先生如果想加害于我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如果说他有更大的图谋的话,最起码现在我还没有察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时日我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该来的一定会来,挡是挡不住的。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必然有很多人抱着各色的目的来靠近,只是我现在力量太过于薄弱,我只能尽量扩充自己的势力,不能说人家是有目的而来我就拒绝。”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的图谋,你会杀了他么?”,和笙一脸认真的问道。 “杀人不是我的事情。”,刘煜微笑着说道,他轻抚着和笙的秀发,“很多事情不能武断的做出决定,杀与不杀要看那图谋是什么?当年我在宫中的时候,我的教习武申甫先生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因为只要他们不出手你永远不会想到身后还藏着这样的人。”,刘煜停顿了一下,眼神逐渐伤感起来,“我现在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我明白武先生说的并没有错,不过我并不打算去怀疑我身边的任何人,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或许今后我也会开始猜忌,不过现在的我还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和笙突然抱住了刘煜,她将头埋在刘煜的肩膀上沉默着。 刘煜见到和笙如此先是一愣,然后就温柔的笑了,他轻抚着和笙的后背说道,“我有野心,但是只是有野心罢了,从前还真没有想过什么当国君的事情,原本打算好好经营着鄞州,娶上几房妃子生上一群孩子,就这么一辈子就可以了。不过既然老天让我做这个国君,那我就陪老天玩一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我不一定会输的。” “嗯”,和笙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只是这个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了贻清的声音,“来吧,孩子们出来吧!别藏着了,你老子我都看见了!动手吧!” 第47章 第一波截杀 贻清的话让刘煜心中就是一凛,贻清先生这是使诈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而他身旁的宫和笙已经拿起了身旁的剑,刘煜赶忙伸手拦住和笙说道,“有贻清先生就够了。” 宫和笙却根本不顾刘煜的阻拦拍开了他的手,“老娘是个侠女好吧,现在眼看着有人上门闹事儿,不让我去?” “万一是贻清先生使诈呢?”,刘煜依旧拦在宫和笙面前,就如同贻清所说一般,既然无极殿已经发出了这样的信息,就意味着不会有太多势力插手其中,毕竟无极殿是江湖六大势力之一,要有同无极殿不死不休的准备,这不是一方小势力能够承受的,但是只要是出现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命徒,这样的人事不要命的,万一宫和笙受伤了就不合适了,“你就在这陪我吧。” “不行,老娘要去揍他们!”,宫和笙推开刘煜一挑帘就跳下了马车,不过在跳下马车之间还不忘回头跟刘煜说道,“老实在车上待着,别给老娘拖后腿。” 老娘老娘的,你是谁老娘!老子是莒国国君!什么叫拖后腿?老子怎么就拖后腿了!刘煜一脸愤恨但是只没有办法,确实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要是下了车没准真是成了给他们这些人拖后腿的那一个… “还不出来?”,贻清一手紧握缰绳,另一手持那柄陆灵剑颇为高傲的站在树林边向树林中喊着,“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你们都被老子发现了,还不出来?怎么地,这种情况下还觉得自己能偷袭我们?得了吧,赶快出来,放弃一切痴心妄想!” 只是贻清的话音刚落,一支箭便破空而来径直的射向贻清,贻清瞳孔一缩便挥动手臂将这箭斩落,贻清撇了斩落的箭说道,“六棱箭头还萃了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们是烟雨楼的人?还是说你们特意的栽赃嫁祸烟雨楼啊?” 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箭射向贻清,结果跟刚才一样,贻清漫不经心的一挥陆灵剑,将这只箭斩落,“怎么地,把我当靶子练习呢?还是说就你一个人在这玩耍呢?” 树林之中的那个人终于还是说了话,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前辈,我的目的只有刘煜一人,这两箭是我尊重前辈,但事不过三,如果前辈还不退去,我不介意送前辈陪刘煜下地狱。”。 贻清听了树林之中那个人开了口,不禁一笑,打趣的说道,“呦,原来是个娘…姑娘”,贻清本来想用“娘们”一次嘲讽,但是还没说完就觉得如芒刺背,他差点就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宫和笙了,所以赶忙改口,“烟雨楼的丫头可没百花楼的多啊,不知道姑娘芳名啊,兴许我们在哪里见过?” “哼”,树林中的女子颇为不满也极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言语冰冷并充满威胁的说道,“前辈是不打算退,是要陪着刘煜下地狱?” “下地狱?你想杀我男人经过我同意了么?”,不等贻清回答,贻清身后的宫和笙便开了口,左一个下地狱又一个下地狱,现在的人都这么张狂么?说下地狱就下地狱?觉得自己是阴差么? 马车中的刘煜听了半天,听到宫和笙开口便在帘子露出的缝隙之中偷眼观瞧,宫和笙那句“你想杀我男人经过我同意了么?”让刘煜心中无比温暖,自小就生在宫中的刘煜是极缺乏亲情的感觉的,同宫和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爱情之间的温暖真的让刘煜迷恋,过去他总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自从宫和笙出现一切都改变了,如果说过去的日子是灰色的,那么宫和笙一定是拿着调色盘来到他的世界了,宫和笙的出现让他的世界出现了色彩,浓重的暖色。刘煜透过那缝隙瞧着,只见宫和笙已经持剑站在贻清身前。 “你的男人?呵。”,树林中的女子颇为不屑的说道。 那隐藏在树林中的女子颇为冰冷的声音和轻佻的语调让宫和笙听了很不舒服,不禁让宫和笙心中的杀意大涨,从得知刘煜要前往新安的那一刻开始,宫和笙就明白这一路一定是波澜不断,所以她下定决心要同刘煜一起面对,但是万万没想到刚刚进入顺州地界,就迎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个女子,所以宫和笙听了那女子的话之后便是一挑眉,“呦,听这个意思你们还有段孽缘啊。” “放屁!”,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箭破空而来。 宫和笙垫脚跳起一个转身便将箭斩落,落回地面的宫和笙不屑的用脚踢了踢落在一旁的箭,“你除了放冷箭还有别的本事么?如果就是这样怕是杀不了他。”,宫和笙说道这就是一停顿,冷笑着挑衅道,“不但杀不了他还有可能被反杀啊。” “你不过是想逼我现身罢了,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那随你,我只是好奇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你是被抛弃了么?”,宫和笙一脸冷笑和鄙夷的说道。 “放屁!” “哎呦,恼了恼了,看来让老娘我说对了,啧啧,可真可怜啊。”,宫和笙一脸惋惜的说道。 啥?这都什么跟什么?马车上的刘煜都听懵了,什么就孽缘什么就抛弃了?老子是个未谙世事极为纯情的小男生好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是找死?”。树林之中那个人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了,她颇为愤怒的喊道。 “找死?”,宫和笙冷笑了一声,走向树林边走边说,“有本事你就出来,老娘陪你打一场!输了就把他给你了!” 啥?拿老子当赌注?老子是未来的国君好吧?你们把老子当什么了?刘煜听了只觉得气血上涌,险些背过气去。 宫和笙持剑一脸警惕的走进树林,那一刻刘煜挑起帘子想要阻拦却被驾着马车的楚经纬拦住了,“公爷,宫小姐武艺高强,她自有分寸,公爷还是回马车吧。” 刘煜深深朝着宫和笙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竟然要一个女子来保护?刘煜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煎熬,若是当初研学些武义或许今日就不需要一个女子为自己出头了吧? 此时的贻清也打马来到了马车近前,跳下马对一脸忧虑的刘煜说道,“我也在江湖混迹多年,自然不好与女子动手,和笙姑娘武艺还是不错的,对于这条小杂鱼不成问题。” “先生确定只有她一人?”,刘煜皱着眉头问向贻清,“就算是只有一人那也太危险了,还请先生前去助和笙一臂之力。” 贻清叹了口气,“刚才凌云和柳絮已经四处查探了一下,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树林之中的那个女子,放心吧,这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儿,我们还是别插手了。不过,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啥?刘煜听了就是一愣,“是谁?” 贻清听了就是一愣,然后一脸苦笑的说道,“是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刘煜也是一愣然后一脸苦笑的问道,“你是真觉得这个人跟我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贻清一脸疑惑的问道,“那和笙姑娘这是刻意惹恼她,就为逼她现身?” “应该是吧”,刘煜挠了挠头说道,说着又望向远处,此时和笙已经走进了树林之中,远远的已经有些看不太清楚了。 “还不现身?”,宫和笙冷冷的说道。 刷,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宫和笙身旁不远处,这女子身着一系黑衣,又是黑布遮面,瞧不出容貌但是也能看出来是个皮肤白皙的女子,“胆子真的不小。” “哼,那是不是跪地求饶才符合你的预期?”,宫和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要打就打,别耽误我们进城。”,说着便摆开架势准备同这黑衣女子一决死战。 “呵,好一副尖牙利齿,希望你的功夫也是这样。”,黑衣子女说完就一错步便挥剑砍向宫和笙。 面对黑衣女子的剑,宫和笙倒退一步也持剑迎上,两柄剑不出意料的碰撞在了一起,只是片刻两个人都各自做出了反应,宫和笙拼尽全力将对手的剑压了下去,而黑衣女子似乎料到了宫和笙的动作,顺势而为也随之宫和笙的力道而去,两柄剑就这样翻出了剑花,而两位女子也垫脚腾空做了鲤鱼打挺,四只脚就在空中相撞,片刻之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 “不过尔尔”,落地那一刻黑衣女子冷笑着说道,“就这样还敢拦在我面前?” “少废话,继续来!”,宫和笙面色一凛便又挥剑刺向黑衣女子。 “来吧,让姑奶奶教教你什么才叫做剑术。”,黑衣女子摆开架势等待着和笙,虽然言语轻佻,但从她那眼神之中也能看出来这女子并没有如口中所说的那样轻视宫和笙,反而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当然也不排除她只是小心谨慎的这种可能。 第48章 女人的战争 芮晓楼是刀圣,这一点毋庸置疑,整个中土怕是没有人不知道芮晓楼的名号,多年前有人曾评价过,“刀圣之所以被称为刀圣,就在于一点,一把刀出神入化,没有多少人能够抵的过芮晓楼手中的那把臧月刀。” 既然芮晓楼是刀圣,那么中土的剑圣是谁呢?没有答案,中土至今没有公认的剑圣,因为毕竟武林之中用剑的要比用刀的多得多,但就江湖六大势力——“一宫二楼三殿”而言,“一宫”轩辕宫数千年传承着上古轩辕皇帝的轩辕剑和剑术,不然也不能成为江湖的领军势力,只是多年来轩辕宫的主事人一直保持着神秘的面纱,而且也没有人有胆量挑战轩辕宫的威名。“二楼”之一的百花楼,百花楼拥有着飞花剑法,因为百花楼具是女子而且多以暗杀为主,所以掌握飞花剑法的都是门内的重要弟子,这些人也极少闯荡江湖。“二楼”之中另外一个自然就是烟雨楼,烟雨楼本就是个剑阁,可以说整个天下有半数剑法出自烟雨楼,只是当年的事情发生后烟雨楼一直蛰伏,这些年来烟雨楼的高手也很少在江湖上游荡。无极殿的剑法倒是不多见,不过据说当年无极殿殿主陈纵横倒是一人一剑杀进了烟雨阁,若不是烟雨阁闭死关的老阁主出关怕烟雨阁最少要折损半数以上的人手。勤学殿以谋士为主,武术功法众多,并没有在江湖上立得住名号的剑客。至于承天殿一直很神秘,虽然有着承天剑的传承但是也同勤学殿并没有什么大名鼎鼎的大剑客。 整体上来说,整个中土江湖之上大概有着数十名大名鼎鼎的剑客,只是外界并没有听闻他们之间有过对决,所以剑圣二字至今也没有被任何人摘得。 不过虽然宫和笙学习剑术才五年的时间,但是她还是有着极强的天赋的,不然那位隐居的大剑客也不太可能接受宫和笙为他的学生,那位大剑客出自烟雨阁门中,又同百花楼有着剪不乱理还乱的是是非非,他又是个天赋异禀的剑客,所以他的剑法之中既有烟雨阁的博采众家之长,又有飞花剑法的柔美和出其不意。五年的时间宫和笙的剑术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此时在黑衣女子面前的宫和笙,就用这一柄剑让她看到剑术的美。 宫和笙就手持一柄剑,舞动着缕缕秋风,银光乍现,凌厉若飞天蛟龙,温柔似水波荡漾,炙热若火树银花,冰冷似寒冰陨铁,这柄剑仿佛是沙漠中快速穿行的毒蛇一般四处游走,仿若是蓝天中展翅高飞的鹰隼一般翱翔天际,恰似是雪山中迎风绽放的雪莲一般光芒四射。 宫和笙的剑术逼得女子连连倒退,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的流畅和娴熟,让黑衣女子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更不用提什么还手了,只有招架之力。 “剑意滔天”,此时的黑衣女子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眼前的这位女子这般年纪就能领略剑意,而且还能将剑意用得如此收放自如,实在是难得的很,如果再给这个人十年的时间,或许她将成为中土第一的女剑客甚至她极有可能拥有冲击“剑圣”名号的可能。 “贻清先生,要不你还是去看看?”,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宫和笙从树林之中出来,刘煜内心的焦虑越来越强,就说为什么早上左眼皮一直跳一直跳的,怕不是应了现在这事儿?所以一直沉默的刘煜直接下了马车到贻清身旁说道。 贻清也一直盯着树林之中的动静,此时他们同宫和笙和黑衣女子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寻常人的视线距离,当然只是寻常人的视线距离而已,贻清是寻常人么?自然不是,他天生鹰眼视线距离要比寻常人大的多,宫和笙同黑衣女子的交手一直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刘煜上前搭话,贻清只是一笑,“公爷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顶尖高手都应付的过来,和笙姑娘的剑术超然寻常人可不是她的对手。” “真的没事?”,刘煜一脸紧张的看着贻清问道,这可是他未来的王后啊,自己打心底里喜欢的人,可是容不得半点闪失的。虽然自己很是担心,但是却不能冲过去,因为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如果自己因为这一时的担忧而冲昏头脑去了树林之中岂不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放心吧。”,贻清依旧一脸认真的看向树林,轻轻的说了那么一句,只是刘煜根本没注意到贻清微不可闻的呢喃道,“原来是他的弟子,有趣。” “怎么样?老娘的剑术是不是跟我这张嘴一样让你招架不住啊?”,宫和笙的剑已经架在了黑衣女子的脖颈上,黑衣女子连连后退已经被她逼着靠在了一棵大树上,树上的枫叶落在了她们两个人的身上。 “哼。”,黑衣女子冷哼了一声,“要杀要剐尽管来,看你的姑奶奶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呵,还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呢。”,宫和笙一脸的冷笑,在黑衣女子看来这冷笑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 黑衣女子并不说话抿着朱唇紧咬着银牙,那一双眉眼迸发着滔天的怒火,仿佛随时都会从眼中跳出火星儿来一般。 不过宫和笙并没有被这眼神吓到,反而是上下打量着这黑衣女子,这一打量倒是让黑衣女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瞳孔微缩一脸惊恐的,啊,不对,脸上蒙着黑布呢,反正是似乎很害怕的看着宫和笙,有些唯唯诺诺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呦,怕什么,大家都是女人。”,宫和笙一脸戏谑的笑意。 宫和笙不笑还好,这一笑尽是戏谑让黑衣女子更加惶恐起来,声音颤抖的再次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宫和笙的剑又向前移了一下,离黑衣女子的脖颈更近了些,她敛去脸上戏谑的笑容,一脸冰冷的看向黑衣女子说道,“说,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杀我们家男人的。” “杀了我吧。”,黑衣女子闭上双眼颇有些慷慨赴死的气势。 “那怎么能行呢,老娘是侠女,又不是杀手,做不出杀人越货的腌臜事。”,宫和笙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黑衣女子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宫和笙,什么叫“杀人越货”的腌臜事,是我技不如人被人给逮到了,但是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你呢,只要把幕后主使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和笙一脸笑意的说道,见黑衣女子看向自己还颇为俏皮的眨了眨眼。 “哼。”,黑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和笙,拜托啊大姐,就算是你要骗人你装的真诚一些好么?一脸的假笑,真的是假的不能再假了,我要是相信你的话,那我就是个棒槌啊。 宫和笙见黑衣女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是一皱眉头,“嘿,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哈。”,不过即使宫和笙这样说着,但是黑衣女子仍是根本不搭腔,就是摆出那么一副要不弄死我要不放了我的样子。 “唉。”,宫和笙见此就是一声轻叹,“我说姑娘,你还记得发现了你行踪的那个人么?” 黑衣女子一脸疑惑的看向宫和笙,她并不明白宫和笙提到刚才发现了自己的那个人是什么用意,那个人好像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见黑衣女子疑惑的看着自己,宫和笙便一脸紧张的说道,“那可是个快四十岁了还没结婚的老男人,不对应该说是个老变态。”,说到这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黑衣女子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折磨人那,你说我要是把你交给他,他会怎么折磨你呢?他还没结婚,你说他会不会把你先那啥了然后再折磨你呢?” 黑衣女子眼神中具是惊恐,“那啥”?就算是这女子未谙世事也能品出宫和笙的意思,那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嘛?这怎么能行呢?自己只不过是想表现一下,所以偷偷的潜伏在刘煜进京的必经之路上,可是学艺不精被人抓住了,要是因此被“那啥”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啊。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你不能…”,黑衣女子声音颤抖的说道,那眼神中的惊恐简直无以复加。 “不是我,是他。”,看着黑衣女子惊恐的样子,宫和笙就是一笑,“那个变态做什么,我可管不了。” “啊欠!”“啊欠!”,此时树林外的贻清已经打了好多个喷嚏,连刘煜都颇为关切的问他是不是得了伤寒,贻清是一脸的不屑,我可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得了伤寒呢?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也不禁的犯嘀咕,难道真的得伤寒了?是不是昨晚在秀春楼小翠儿那过夜的时候冻到了?不对啊,那床被子挺厚的啊。 “你到底说不说?”,宫和笙一直在等黑衣女子的答案,但是等来半天也不见她说话,所以又开口问道。 黑衣女子眼中尽是挣扎之色,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不会说的。”,只是这声音之中难掩惶恐和胆怯。 宫和笙见此莞尔一笑,小眼珠在眼眶之中滴溜溜一转,便向树林外喊道,“贻清先生快来帮忙!”,然后又转头向黑衣女子轻声说道,“那个变态可过来了啊。” 第49章 若远山芙蓉 在黑衣女子惊恐的注视之中,贻清手拿着一捆绳子出现在了两位女子面前,“怎么样?和笙姑娘问出来些什么了么?”,贻清一脸笑意的问道。 宫和笙一耸肩,“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嘴硬的很。” 贻清只是一笑就在宫和笙的配合下将黑衣女子捆了起来,然后才不停的打量着黑衣女子,脸上满是不屑而又轻佻的笑容,“那是你没有用对方法,就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子稍加折磨,就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时候你想让她停下来,她都不见得能停的下来。” 宫和笙闻言就是一阵轻笑还向黑衣女子丢了个眼神,那意思就是你看我说对了吧,这就是个老变态,他一定会想办法折磨你来换取这个老变态想要得到的答案。 黑衣女子自是身体颤抖着,十分惊恐的看着贻清,生怕贻清会突然对她做些什么,万一贻清要是在这里把她“那啥”了,那她一定会找办法自我了结,毕竟贞洁对于这个时代之中的女子而言太过于重要,她哪里可能经受过这种事情。 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贻清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黑衣女子那眼神之中的纯净就意味着这个人涉世不深,贻清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点,审讯是门学问,抓住对方弱点一击致命这才是正道。更何况宫和笙还可以提点了自己“嘴硬的很”,那就不得不出些狠招了。 见黑衣女子只是恐惧的看着自己并不答话,贻清只是一笑,然后就向着宫和笙说道,“公爷很担心你,几次让我来帮你。”,贻清说到这又看向那位黑衣女子说道,“至于这个刺客我看还是等他过来亲自问吧。” 宫和笙看着黑衣女子眼神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点点头。贻清冲着远处打了个口哨,不多时刘煜一行人就进了树林到了他们的身边。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刘煜赶忙拉住宫和笙的手,颇为关切的问道。 宫和笙见刘煜关心自己便觉得心中甜甜都,脸上尽是幸福的笑意,“没事,她手段平平伤不到我的。” “哼”,只是话音刚落黑衣女子便冷哼了一声,还丢给了闻声望过来的宫和笙一记白眼,秀恩爱就秀恩爱吧,带上我什么意思? “公爷,这女刺客怎么处理?”,此时的贻清走到刘煜进前问道。 刘煜看了看黑衣女子也是有些犹豫,杀了她吧未免有些残忍,不杀吧倒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就这么放了她可不见得有好处,她既然来刺杀自己就不大可能放弃,放了之后说不定还得回来杀自己。刘煜可不是受虐狂,没有这种嗜好,所以一时纠结,思衬片刻就走到黑衣女子进前问道,“姑娘,可否告知你为何要杀本公?” “哼”,黑衣女子又是冷哼一声,一双眉眼简直就像是两把利刃准备随时了结了刘煜的性命一般,恶狠狠的看着刘煜而后语气冰冷的说道,“没有理由,姑奶奶我就是要杀了你!” “还真是煮熟的鸭子,嘴最硬啊。”,贻清哈哈一笑说道,“姑娘这是颇有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势啊,看来不用点手段的话你也不会乖乖就范。” 黑衣女子有些惶恐的看向贻清,她可没忘记宫和笙之前所说的话,眼前这个老男人可是个变态,什么是变态?那不就是做一些常人不会做的腌臜事吗?比如先那啥再那啥之类的,黑衣女子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恶寒,身躯都有些颤抖,只能弱弱的来一句,“尔敢。”,原本应该颇有气势的两个字竟然让她说的毫无气魄可言。 贻清看着黑衣女子恐慌的样子就是嘿嘿一笑,撸起袖子朝着刘煜说道,“公爷,这事交给我了,今天我就让你小刀喇屁股。” “小刀喇屁股?贻清先生这是何意?”,刘煜听了贻清的话还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小刀为什么要去喇屁股呢?不疼么? “哎呀,歇后语。”,贻清颇为无奈的撇了撇嘴,“小刀喇屁股,我让你们今天都开开眼。” 贻清的话刚说完,刘煜与宫和笙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那份无奈,宫和笙甚至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粗鲁”。而楚经纬、柳絮和三名护卫则在一旁偷偷的笑着,只是还没等发生笑声就被凌云如刀子般的眼神吓住了,只能一本正经的憋着笑。 “你要做什么?”,黑衣女子满目惊恐声音颤抖的说道。 “啧啧,怕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能把你怎么样呢?”,贻清一脸坏笑的说道,话虽然这么说,但那一双眼睛不住的在黑衣女子身上打量着,似乎光用眼睛吃些豆腐还不过瘾,贻清还将手伸了过去。 “别碰我,你走开别碰我!”,眼见着贻清将手伸向了自己,黑衣女子带着哭腔不断喊叫着。 “怕什么?”,贻清依旧一脸轻浮的坏笑,虽然说了些轻佻的话,不过去吃一个被束缚住的而且素未平生的女子的豆腐,这事儿贻清还是不会做的。贻清只不过是拽下了这位黑衣女子的遮脸布而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在这个世界上曾有这样一首诗描述绝世美人,而这样的诗句用来形容眼前的这位黑衣女子并不为过。人们常说美人儿的眉毛是什么柳叶弯眉,说的是那份柔情,而她的眉毛有着世间少有的英气,看见她的眼睛才明白什么叫做明眸善睐,再配上那点点朱红便正应和了“远山芙蓉”这个词汇的意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瞧见了女子的容貌连宫和笙都不禁有些吃惊,太美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的美人儿,不过瞧见刘煜正直愣愣且毫不掩饰的看着那个女刺客,宫和笙便觉得打翻了醋坛子,撅着嘴一脸不乐意的掐了刘煜一下。 刘煜一阵吃痛,回过神来看见宫和笙低着头撅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就知道刚才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便赶忙拉起宫和笙的小手说道,“真没想到是个女子,还以为这刺客是男子。” 宫和笙听了不禁噗嗤一笑,这个解释太拙劣了,然后又赶忙装作生气的样子,“她是不是很漂亮?” “哪有,和笙才是最漂亮的,她这样子太平常了。”,刘煜听了宫和笙的问题赶忙说道。 “哼,鬼才信。” 刘煜不断的哄着宫和笙,余下几个男人也是被那黑衣女子的容貌惊艳到了,不禁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只有贻清依然愣着神,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黑衣女子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是万万没想到这遮脸布下竟然是这样一副容貌,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且说这黑衣女子见贻清将那双魔爪伸向自己的时候便会错了意,以为这老变态要轻薄自己,只是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的遮脸布摘了下来,不过那之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变了,如果说之前那眼神之中是轻佻是戏谑,那么现在就是惊讶是疑惑,尤其是那微微泛红的眼圈让黑衣女子都觉得诧异。 黑衣女子见惯了寻常男人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炙热和渴望,但像贻清这般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眼神之中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哀伤…这是为什么? 只是还没等这女子想明白,贻清就微合双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神便恢复了之前的轻佻,不过是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就这样变了。 “呵,长的还不错嘛,怎么还做起杀手了?”,贻清又是一脸的坏笑,“说说吧,你是谁?又是谁让你来的,不说的话别怪叔叔我不客气了。” 黑衣女子也因为贻清的话回过了神,见贻清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位女杀手再次桀骜不驯起来,仰着脖子极其高傲的说道“哼!没门!姑奶奶我就不说!” “好啊。”,听了黑衣女子的话,贻清就是嘿嘿一笑,“你说你长的也不错,我看这身材应该也查差不到哪里去,我要是把你卖到清楼去,你是不是还能夺个花魁当个头牌啊?”,说着贻清还朝着三名护卫说道,“哥几个我说的对吧?” “对对对,先生说的是!” “我们一定去捧场!” “这必须去啊!” 听了贻清和几位护卫的话,黑衣女子的脸色铁青,紧咬银牙,嘴唇却因为过于生气而哆嗦起来,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是敢那么做,我一定杀了你!” “哎呦喂,怪吓人的,啧啧”,贻清一脸轻佻的说道,脸上那幅戏谑的样子让这女子恨不得拿剑把他的脑袋戳成肉酱,只可惜现在她被捆了起来。 “不过定阳县还在前边儿,我们又不想带着你,我看还是把你吊在树上吧,等我们到了定阳让清楼的人来找你。”,说到这贻清停了一下看了看眼前是几棵大树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枫树太密了我怕他们看不到,所以还是把你扒光了吧,那样才显眼。” “尔敢!” 第50章 老变态出手 “为什么不敢呢?”,贻清一脸邪笑,一步步靠近黑衣女子。 “你不能这样对我。”,黑衣女子畏畏缩缩的向后靠着,只是她被捆在了树上,就算退能退到哪去呢。 “为什么不能?” “我…我…”,黑衣女子哆哆嗦嗦的问道,只是磕磕绊绊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原本自己偷偷溜出来是为了立一功,露露脸,也让平时觉得自己是花瓶的那些人知道他们的判断有多么的可笑,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就怎么轻易的输掉,还让人给捆了起来,有心用自己的出身来吓唬眼前的这位老变态爱,但是那样的话真的就丢人丢到家了,今后自己该如何在江湖行走,所以即使害怕这位姑娘也不敢透露半分,只能心怀侥幸的祈求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吓唬自己。 “那就没办法了”,贻清一脸邪魅的笑着,之后就转身对刘煜等人说道,“我是打算把她扒光了吊起来的,要不你们回避一下?” “贻先生加油啊!”,几个护卫一脸邪笑的叫嚷着还顺带拖走了柳絮和楚经纬。 凌云倒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同自己的师父说些什么,但犹豫之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刘煜身旁保持警戒。 刘煜实际上想出言阻拦,但却被宫和笙的眼神制止了,宫和笙原本想将刘煜拉到一旁,但是却根本没有拉动,宫和笙知道刘煜是不忍心这样对待一位女子,宫和笙其实心中也有些不忍,但这种事情如果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因此宫和笙只能陪着刘煜站在那里,脸上也是纠结的模样,因为她也叫不准贻清会不会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做。 宫和笙的举动以及刘煜的反应自然被贻清看在眼里,贻清只是叹了口气,这位终究还是心慈面软,这以后登基为君该如何是好?不过贻清还是对着刘煜说道,“公爷还不走?” “贻清先生,这样对待一位女子是否有些不妥?”,刘煜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那没有办法啊,她又不说,再说了她是来行刺的,如果不给她些教训怎么行。”,贻清说着还咳嗦了一声,冲着刘煜使了个眼色。 刘煜见贻清如此便先是一愣,其后才明白过来贻清只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威胁她,而不会真的那么做,于是便微微的点下头,一脸冰冷的说道,“是本公忽略了,既然如此还请先生随意行事,只要抓出元凶即可,不要有任何顾忌!” “是,公爷。那您先请吧。”,贻清冲着刘煜就是一笑,虽然心慈面软但好在这位还是极聪慧的,在瞬间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刘煜点了点头,同宫和笙、凌云离开了这里。 转过身来面对黑衣女子的贻清,脸上尽是猥琐、轻佻的神色,眼神还不住的在这女子身上打量着,让这黑衣女子有些不寒而栗。 贻清伸手在黑衣女子俏丽的脸上抚摸了起来。 “你走开!别碰我!”,黑衣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着,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被众人宠着、护着,她何时遭遇过这种事情?想到自己将被眼前这个老变态轻薄,想到自己将要承受的屈辱,两行热泪便夺眶而出。 “哎呦喂,怎么还哭上了呢,这都不合适啊,这才刚刚开始啊。”,贻清嘿嘿一笑说道,只是正被恐惧、痛苦情绪包围的这位女子并没有注意到贻清眼中的掩藏着的痛苦。 “别,我求你了,不要…”,黑衣女子哭着哀求着贻清,但是贻清似乎置若罔闻已经拽住了她的衣领,似乎随时都会撕碎她的衣衫,“我说!我说!”,丢人又怎么?起码也比被眼前的这个变态轻薄被他“那啥”了要强吧?还叫贻清,呸!真的是侮辱了这两个字! 话音未落,贻清的手便停了下,“那就赶快说!” “我…”,贻清停了手让黑衣女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如此还是不说真的话的好,眼珠子滴溜一转便计上心来,“我…我是百花楼的。” 黑衣女子的话音刚落,贻清就邹起了眉头,百花楼的?无极殿不是说了不能对刘煜动手么?无极殿的陈纵横和百花楼那个老妖婆关系那么那么的密切,百花楼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派出杀手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女杀手也太没有水平了吧?剑法也不是飞花剑法。想到这里贻清就是一脸的冷笑,这个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信口雌黄,还真的是胆大妄为啊,于是问道,“你有何凭证?” 对于贻清的问题,黑衣女子早有准备便直接说道,“出来的时候凭证留在门中了,长老们怕我失手留下证据。”,这倒说的没什么问题,袭击一国储君还是马上就要继位的那种,必须保证即使失败也不留证据。 贻清并没有办法从这件事儿做出判断,“那为什么要杀他?” 这种问题如果说不知道原因的话就不对了,类似于这种任务的布置和安排一定会说一些理由的只是或多或少,如果真的说没有,那么八成以上的可能是不可信的,尤其是百花楼,交代任务的时候都会简单说一下,绝对不会一点都不说。不过这一点这位女子是清楚的,所以毫不犹豫的说道,“长老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是刘煜如果活着天下必将大乱,所以杀了他就是拯救苍生。”,黑衣女子说完便悄悄的观察起贻清的表情,见他还在思考的样子就有些试探的说到,“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衣女子的问题让贻清一下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说道,“要我放了你?可以是可以。”说到这贻清思衬了一下说道,“但你必须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听到可以放了自己,黑衣女子一脸难掩的兴奋,“什么问题?” 贻清嘿嘿一笑,一脸严肃的说道,“飞花剑剑诀是什么?” 听了贻清的问题,黑衣女子脸上的笑容差一点就彻底的凝固了,什么是剑诀?剑诀是八个字或者十二个字、十六个字构成的句子,当然有些剑法的剑诀数字还是有些不同的,总体来说所谓剑诀是将一套剑法的招式的一种凝炼,一般来说一套剑法的传承是从一招一式开始的,学会了某一招或者某一式的时候,师父都会把对应的那个字告诉徒弟,而这些字组成的便是剑诀,什么时候知道了这套剑法的完整剑诀也就意味着这套剑法已经融会贯通是已经学会了。飞花剑法是百花楼最著名的剑法,只有百花楼最重视的弟子才有机会学习,自己又不是百花楼的门徒又怎么可能知道这飞花剑法所对应的剑诀呢?黑衣女子心中一横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剑法剑诀拆解换还特意在其中加了关于花的部分,毕竟是叫飞花剑法嘛不可能没有花字,“稳如疾风,巧如银蛇,重若千钧,幻如千花。” 听了黑衣女子的所谓剑诀,贻清便是一笑,果然眼前这位不是百花楼的,她以为自己不会知道飞花剑剑诀,随意信口雌黄随便编了一个,但实际上自己是完全知道的,“胆子不小啊,不但敢刺杀莒国即将登基的国君,而且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啊。” 贻清的话让黑衣女子面色一凛,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在骗他?怎么可能?这飞花剑法是百花楼的机密,连百花楼门内都有许多弟子无缘学习,这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飞花剑的剑诀呢?这不可能,他可能只是在使诈,于是黑衣女子故作坚定的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该说的我都说了。” 面对黑衣女子的回答,贻清只是冷冷一笑,“飞花剑的剑诀是花开花落花非花似花无意,缘起缘灭缘随缘世缘有情。既然姑娘你不愿意说实话,那我还是帮你除去这碍手碍脚的衣衫吧。”,说着贻清直接伸手撕掉了黑衣女子的一只袖子,撕拉的一声过后,这位女子净白如莲藕的手臂便展露在贻清面前。 他真的知道?就在黑衣女子还不敢相信的时候,贻清已经动了手。他真的动手了?那一刻黑衣女子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见贻清又准备撕掉自己的另外一只袖子,黑衣女子赶忙大声喊道,“我是烟雨楼的,我师父是纳兰夕颜,我叫纳兰鸢!” “得了吧,下一次就得说自己是轩辕宫的了吧?”,贻清根本不管黑衣女子的话,直接把另外一只袖子也撕了下来,说着作势就要继续撕扯衣衫剩余的部分了,袖子也就罢了,如果剩下的部分被扯掉,清白也就真的丢了。 不等贻清继续伸手,这位自称是烟雨楼纳兰鸢的女子就喊道,“剑鞘底有锦文烟雨楼纳兰鸢的刻字!” 锦文是中土历史上第一大一统的王朝所使用的文字,王朝覆灭后这种文字并没在民间继续流传,但江湖中的大门派依旧选择用这种文字来作为身份标记的书写文字。 贻清拿起被宫和笙丢在一旁的这位女子的佩剑,仔细端详果然剑鞘低部有用锦文写的“烟雨楼纳兰鸢”几个字,贻清抬眼看向纳兰鸢,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纳兰夕颜为什么要杀刘煜?” 面对贻清的提问,纳兰鸢是一脸的阴沉,犹豫了一阵子才说道,“不是师父派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杀他的。” 第51章 原来都错了 “你师父都不打算杀他,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贻清一皱眉头问道,“他得罪过你么还是什么?” “哼”,纳兰鸢轻哼了一声,她现在无论是清白还是小命都攥在贻清手中,所以也不敢太嚣张,不过这声轻哼还是表达了她对于刘煜的基本态度,纳兰鸢紧抿朱唇后才恶狠狠的说道,“无极殿的朋友就是我们烟雨楼的敌人!” 贻清听了纳兰鸢的话之后先是一愣,随后才哈哈大笑,甚至都笑出了眼泪,不过贻清的笑却让纳兰鸢很是疑惑,“我说的不对吗?敌人的朋友不也就是敌人吗?” “你师父就是这么跟你说的?”,贻清摸了摸眼角欢乐的泪水依旧带着笑意问道。 “师父倒也没这么说。”,纳兰鸢有些扭捏的说道,她总感觉可能是自己的说法是错误的才引起了这个老变态的笑意。 贻清之所以笑,只是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是真的可笑,堂堂无极殿殿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陈纵横,为了讨好莒国未来的国君下令保护刘煜,没想到却让死对头烟雨楼的人理解成了“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这着实有些可笑了,就这样的人还能被称为江湖上的大棋手,简直是太可笑了。不过笑着笑着,贻清的笑容戛然而止,或许陈纵横是刻意而为呢?保护刘煜无非是同新君结下香火情,保证未来新君登基后无极殿在莒国的存在,如果死对头因此下手…这不可谓不是借刀杀人的一种方法…只是陈纵横他又怎么能够判断出烟雨楼会有人能够动手呢?陈纵横不会在烟雨楼内埋有眼线吧? 见贻清一脸沉思并不说话,纳兰鸢也闭了嘴,偷偷出来刺杀还失败了,失败了也就败了还被人抓住了,被人抓住了也就罢了还暴露了,作为烟雨楼的天之骄女、掌上明珠,这种差距真的令她极其的不爽。 “既然你师父没准备杀死新君,你为何一意孤行要是他出手?”,贻清沉思过后又看向纳兰鸢说道,“最好别骗我,不然你这衣服可剩不下几丝布条。” “我们烟雨楼同无极殿的仇是一定要了解的。另外这个刘煜登基为君只怕是会引起天下大乱。”,纳兰鸢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道。 “天下大乱?”,纳兰鸢的答案显然是有些出乎贻清的意料,“他登基怎么就会天下大乱了?” “他才多大?莒国是中土最强大的国家,他当了国君还不得受太后的控制吗?我师父说莒国的太后野心勃勃,到时候一定会发动战争,中土几十年的太平就会不复存在,到时候生灵涂炭了还不算是天下大乱么?”,纳兰鸢一脸担忧的说道,那模样煞是可爱。 “那杀了他的话天下就太平了?”,贻清苦笑道,“杀了他谁做莒国国君?没了国君的莒国回太平么?到时候各国会放任这种好机会流失么?天下不照样是要大乱么?” 对啊,杀了这个小国君的话,莒国没有国君了一定要乱的,到时候周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国家一定会趁机作乱,那么一样是要生灵涂炭的。纳兰鸢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就是个蠢蛋,本来觉得杀了刘煜就解决了一切问题,到时候回去找师父的时候,师父一定会对自己大加赞许,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错的,而且是错的离谱…看来如果能回得去也得被那老家伙关禁闭了… 看着纳兰鸢一脸失落的样子,贻清忍不住在纳兰鸢头上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这天下事不是你这般年纪该掺和进来的。” “谁是小姑娘,我已经不小了。”,纳兰鸢一脸委屈的说道,“本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觉得我长大了才这么做的,没想到全是错的…”,说到这纳兰鸢已经哇哇的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撕心裂肺,哪里还有刚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到底她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不过这一哭倒是让贻清有些手足无措。 同样有些手足无措的还有另一旁的刘煜等人,除了柳絮有些搞不清状况以外,实际上所有人包括那三名护卫都同贻清演了场戏,目的就是吓唬纳兰鸢,让这个小姑娘尽快的交代出相关的信息和幕后主使,但是一群人在远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贻清回来,就在焦急之时竟然隐约间听到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难道贻清先生真的动手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凌云已经拔腿准备去找自己的师父了,凌云跟在贻清身边也有几年的时候了,对于自己的这位师父也有了不少的了解,他到不太相信自己的师父能够真的对那女子下手,但此时此刻只能前去查看了。不过凌云刚迈出腿就被刘煜一下子拽住了。 “别急,本公相信贻清先生是个有分寸的人,或许是事出有因,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另一头的贻清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嚎啕大哭的纳兰鸢,又是哄又是劝的,只是他忽略了纳兰鸢嘴角稍纵即逝的上扬,纳兰鸢是年纪尚轻,是有些不谙世事,但是被烟雨楼上下娇纵至今的她,又怎么可能不会些逃出生天的法子呢?就算是惹下了塌天大祸,就算是把自己的师尊气的手都哆嗦了,只要自己挤出几滴眼泪也就平息了,到头来师父还得哄着自己,那些错误和惹下的麻烦自然也就是一片云彩散了。果然这种招数在贻清这也是好用的,这样娇小可爱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委屈的嚎啕大哭任由那一个男人还舍得对她如何呢?见贻清措手不及的样子,纳兰鸢心中竟然有些遗憾,早知道这招好使的话早就用了,还用的着遭这份罪么? “我太傻了…还被人捆了!还被人撕了袖子…还怎么活啊…我不活了…”,纳兰鸢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别提多带劲了。只是纳兰鸢发现贻清突然间不劝自己了也不安慰自己了,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纳兰鸢不禁有些心虚,哭声也小了也不埋怨了。 “怎么不哭了?”,贻清一撇嘴说道,“继续哭继续喊啊,小东西差点让你懵过去了。” “我…”,纳兰鸢还没解释就被贻清拦住了话头,“行了,收了你的神通吧,装的有些过了。”,贻清并不理会纳兰鸢的解释而是将捆在她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这样的举动让纳兰鸢既意外又开心,“我可以走了吗?”,纳兰鸢活动着被捆的有些僵硬的手臂问道。 “走?”,贻清冷笑的反问了一声,不待纳兰鸢反应就说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是杀了你还是留着你或者是放了你,都只有那个人能做决定。” 那个人自然就是莒国新君刘煜了,除去了身上的绳索,纳兰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大叔,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他万一要杀了我呢”,纳兰鸢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说道。 “甭来这套。”,贻清一撇嘴说道,“还大叔?没用,就算要杀你也是你活该,刺杀君王那就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这个念想了。”,纳兰鸢颇为殷勤的为贻清捏了捏手臂。 见纳兰鸢殷勤的为自己按着手臂、肩膀,贻清只是一脸调笑而并不说话,纳兰鸢呢则是微笑着继续按着,从手臂按到了肩膀,只是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杀意,那只巧手也迅速的化为手刀砍向贻清,不过却被贻清一下子攥住了。 “呵,又来这套,累不累?”,贻清攥着纳兰鸢的手腕冷冷的说道,“你们烟雨楼就没教过你适可而止么?” “你辱没了我的清白,还跟我说适可而止呢?”,纳兰鸢涨红着脸朝着贻清吼道,没有被控制的手还有脚也开始朝着贻清发起攻击,但是显然都被贻清挡住了。 一记手刀突然的就落在了纳兰鸢白皙的脖颈上,看着昏迷过去的纳兰鸢,贻清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真是麻烦。”,不过眼神之中却有些掩藏不住的伤感,“你到底是谁呢?真的是纳兰鸢还是陆家的人呢?” 贻清打量了纳兰鸢许久才又用绳索捆住她,继而把她扛到肩上,又捡起她的佩剑,然后就去寻找刘煜等人了。 见到刘煜等人之后,贻清及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边,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便是一阵的沉默。 “是杀是留还是怎么处置都还得由你自己决定。”,贻清打量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纳兰鸢说道。 “可以确定是烟雨楼的人?”,刘煜看着纳兰鸢有些纠结的问向贻清。 贻清听了便是一笑,用脚踢了踢地上那柄纳兰鸢的佩剑,“确实是烟雨楼的剑,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也确实有个女徒弟,年纪和她相仿,她那句剑诀也确实是出自烟雨楼的剑法剑诀,应该是没错的。” “先生如何想?”,刘煜一脸严肃的看向贻清问道。 “这事儿你得自己想,我只是个谋士,惹不起烟雨楼。”,贻清一撇嘴说道。 刘煜直视着贻清的眼睛,颇为严肃的说到,“谋士不就该出谋划策么?更何况先生不该是畏惧烟雨楼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对待烟雨楼楼主的亲传弟子。” “那我说什么殿下就决定做什么是么?”,面对刘煜的直视,贻清眼神坚定并没有半点闪躲,“只是要让我这个小小的谋士承担后果么?” 刘煜一笑依然注视着贻清,“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贻清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说着贻清拔出陆灵剑直接刺向了仍旧没有醒来的纳兰鸢,刘煜根本没想到贻清会突然出剑… 第52章 护卫和女仆 贻清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说着贻清拔出陆灵剑直接刺向了仍旧没有醒来的纳兰鸢,谁都没有想到贻清就突然出剑刺向那位叫做纳兰鸢的女子。 只是陆灵剑还没有刺到纳兰鸢的时候就被一羽飞箭打到了一旁,凌云、柳絮和三名护卫赶忙将刘煜与宫和笙围在身后,手中紧紧攥着武器,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情况。 贻清将陆灵剑插回剑鞘,一脸冷笑的说道,“朋友,也看了半天了再不出来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下一次你还有机会救她。” 贻清话音刚落,一位男子从远处飞身而来,他身着一袭靛色长衫,头系一条紫色发带,手上抓着一柄象牙白的长剑,落地后向刘煜的方向施了半礼,“烟雨楼杭既白见过鄞州公殿下。”,又向贻清一抱拳道,“晚辈见过贻清前辈。” “杭既白?烟雨楼楼主开山大弟子。”,贻清打量着眼前这位自称是杭既白的青年人说道。 杭既白闻言冲着贻清又是一抱拳,“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是有幸被家师选中而已。” 这个时候,贻清分开护卫在自己身前的凌云、柳絮等人走了过来,杭既白见到刘煜走了过来又冲着刘煜施了半礼,口称“殿下”。 刘煜只是一摆手,“剑师可是为贵楼的纳兰鸢而来?”,一般来说大势力走出来的剑客都会被尊称为剑师,剑这种武器一直被人们认为是君子武器,剑客自然也跟着被江湖人尊崇。 “回殿下,师妹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这次小人奉家师之命,前来向殿下谢罪。”,说着杭既白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刘煜磕了三个头,或许是杭既白这孩子太实诚,又或许是他磕头的地方太硬,三个头磕完额头已经有些冒血了。 “这…”,原本刘煜都准备说这事情就这样算了,但是瞥见贻清正冲着自己使眼色,刘煜纠结了一下之后便闭口不言了,这种得罪人的事儿还是交给贻清先生做吧… “杭既白是吧?”,贻清懒散的走到杭既白身前,“殿下现在是莒国鄞州公,抵达新安城之后就是莒国国君了,六大江湖势力的底线就是不对四大国国君动手,更何况刺杀君王那是抄家灭门的罪过,就算现在殿下要屠尽你们烟雨楼满门也是合理的。就凭磕这三个头就完事儿了?” 杭既白仍旧跪在地上冲着贻清一抱拳,“前辈所言极是,纳兰鸢行事确为不赦之罪,但烟雨楼乃百年基业,望殿下迁就纳兰少不更事,就此作罢,也算一桩美谈。” 杭既白的话说出来之后,连刘煜都紧皱眉头,这话说得显然是话里有话啊。 “呦,好一个一桩美谈呐。”,贻清一撇嘴,一脸戏谑的说道,“殿下遭遇了刺杀,耽误的行程就换来一桩美谈么?烟雨楼主果然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杭既白也是一皱眉头随后不再理会贻清,而是转向刘煜说道,“殿下,家师深知纳兰其罪罪不容诛,但纳兰尚年幼,所以才有如此鲁莽行事,祈求殿下法外开恩,为让纳兰鸢赎罪,烟雨楼愿将纳兰献予殿下为仆为奴,另外小人愿护卫殿下前往新安,护佑殿下安危,若再有人对殿下出手便视同与我烟雨楼为敌,烟雨楼将同刺杀者不死不休。”,杭既白说完伏拜于地。 杭既白的话说完之后,刘煜看向贻清,贻清见刘煜望向自己就是一耸肩,那意思就是“都这么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刘煜思衬了片刻便上前扶起杭既白。 “多谢殿下开恩”,被刘煜扶起的杭既白又冲着刘煜抱拳拱手说道。 刘煜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纳兰鸢,然后才对杭既白说道,“既然此事是纳兰姑娘一人所为,纳兰姑娘尚年幼,也算少不更事,而且本公确实也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此事便就此作罢,至于令师所说为奴为仆也便罢了,剑师还是将纳兰姑娘带走就是了。” “家师所命,既白不敢不从,还请殿下收回成命。”,杭既白又是一抱拳说道,“纳兰虽然不太懂事,但是留在殿下身边也算一份力量。” “行了,多个丫鬟不挺好嘛,还能跟和笙姑娘做个伴,白送的为什么不要。”,一旁的贻清赶忙说道。 “留下吧,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只要别再动手陪我说说话也无妨。”,一旁的宫和笙也走过来对刘煜说道,“你们一群男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姑娘躺地上半天了你们也不管。” 她是躺地上半天了,你也没管呢,现在想起来当好人了,真是,呵女人真虚伪。听了宫和笙的话,刘煜便是一撇嘴。 不过不等宫和笙出手,杭既白就已经半抱起了纳兰鸢并在她的头顶的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不多时纳兰鸢就缓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看向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杭既白,“大师兄?!大师兄你来救我了么?快弄死那个老变态!”,说着纳兰鸢就拿眼去找贻清,指着贻清极其气氛的说道,“就是他!他刚才还要把我卖到清楼去。” 杭既白原本还打算拦住纳兰鸢的话头,只是一听贻清要把师父最疼爱的小师妹卖到清楼去,一时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冷眼看向贻清问道,“前辈?小师妹说的可是事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此时贻清脸上也有些讪讪之色,便打了个哈哈,“好了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也是一片云彩散,咱们还是赶路吧。”,说着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就冲着凌云喊道,“小崽子,赶快动身,晚了今晚就别吃饭了。” 嘿,你有本事怼他呀,就有本事找我撒气。凌云听了当时就白了贻清一眼,然后就回去牵马了。 “大师兄!你怎么能让他走了!”,看着贻清一路小跑的离去,纳兰鸢一脸厉色的冲着杭既白喊道。 “够了!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不够嘛!”,杭既白剑眉一皱冲着纳兰鸢低声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充满着力量。如果说在整个烟雨楼中有能够治住纳兰鸢的人,那肯定是烟雨楼的太上长老以及杭既白了,杭既白也很宠溺自己这个小师妹但是如果这个小师妹犯了错,那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是这种事情呢。 “大师兄…”,纳兰鸢拉着杭既白的袖子撒娇道。 “行了。”,杭既白一挥袖打开了纳兰鸢的手,然后对着一脸可怜相的纳兰鸢说道,“跟我来。”,说着也不管纳兰鸢就拽着她走到一旁。 “我的殿下哟,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你能够遇上多少的姑娘啊。”,看着杭既白将纳兰鸢拉到一旁悄声说话,宫和笙一脸戏谑的说道。 “能当王后的肯定是你。”,刘煜一脸笑意的说道,说着还轻轻的揉了揉宫和笙的头发。 “哎呀,讨厌。”,宫和笙拍开刘煜的手说道,“这个打算给个王妃还是嫔妃啊?”,说完这话宫和笙便静静的看着刘煜,眼中满是温柔却暗含杀机,让刘煜不禁打了个寒颤。 “给你当宫女。”,刘煜一脸笑意的说道,“就伺候未来王后的衣食起居,做错了事你就揍她。” “说什么呢。”,宫和笙一脸不满的拍了刘煜一下,“我是那么粗鲁的人么?” “当然不是,但是这位纳兰姑娘可不是什么懂事儿的人,不打可不行。”,贻清拉着宫和笙的手一脸真诚的说道,“无极殿昭告天下,烟雨楼送来护卫和仆从,接下来就看看剩下的那一宫一楼还有二殿了,没准那四家的人都已经在我身边了。” 宫和笙看向刘煜半天之后才说道,“想什么呢?六大势力还能都巴结你不成?剩下那三国怎么办?那些老妖怪哪一个不比你老谋深算呢?” 刘煜耸了耸肩,一脸笑意的说道,“那可不一定,那些老妖怪又能活多久呢?我坐上了新安的王位就轻易不会离开,中土的时代要变了,和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有种感觉,当然也可能是种错觉。” 看着刘煜眼中复杂的神色,宫和笙也有些不解,“什么感觉?” “当初贻清先生来白麓城的时候,跟我摆了一盘棋局,大名鼎鼎的万里江山一局棋。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棋盘就是这中土,我仿佛置身于敌军千军万马的围困之中,就那么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刘煜轻声的说着,眼神变的有些落寞。 “现在有我了啊。”,宫和笙有些心疼的看着刘煜,拍了拍的他的脊背,紧紧的握着刘煜的手温柔的说道。 “嗯”,刘煜微笑着点了点头,“中土或许已经化身成了一盘棋,我便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这盘棋或许很早之前就开始编织了,虽然不知道谁是棋手,但是我想要在这盘棋之中好好的活下去,甚至要赢了这盘棋。” 刘煜眼含深情的望着远处,一旁的宫和笙看着他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刘煜的肩膀上,刘煜温柔的揉了揉宫和笙的小脑袋,“我要做的不仅仅是莒国的国君,我要做的是中土的君王,唯一的君王。” 第53章 河神生辰夜 定阳县,鄞州和顺州交界处的一座县城,定阳县,鄞州和顺州交界处的一座县城,也是刘煜一行人离开鄞州地界后抵达的第一处落脚点。同时也是顺州下辖的九座县城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在前儋国时期这是整个顺州地区的中心,原本叫做江流县,因为境内有条江流河,待刘氏建立莒国后为避讳王族姓氏改为定阳县,也失去了顺州州府的地位。 刘煜一行人是在黄昏前进入的定阳县,经过路引盘查很轻松的就入了城。路引实际上就是一种类似于介绍信的东西,是一种具有中土特色的产物,但凡离开居住地百里之外就必须持有居住地府衙开具的路引,路引上写着此人的信息和离开居住地的原因,如果被巡逻校尉盘查的时候没有路引或者路引信息不符的都会被捉监下狱。 临行前刘煜、贻清和宫朗对行程之中很多事情做了预判和决定,其中就包括路引的问题,刘煜并不想惊动到任何人而宫朗又忧心刘煜暴露身份引来灾祸,因此一拍即合决定隐匿身份,所以在路引上篡改了身份信息,路引是真路引,信息却是假信息,不过说是假信息也不完全正确,毕竟只有刘煜一个人用了假名字——柳昱,路引上写明柳昱携家眷、仆人前往新安城探亲。 定阳县毕竟是顺州的第一大县城,街道整洁宽阔,黄昏后灯盏无数,街上也多了不少摆摊的商客,一时间街道上也是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呦,几位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看见刘煜一行人走进店中,小二赶忙上前询问。 “给我们来五间上房。”,贻清笑着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另外外面还有马车和几匹马一定用最好的饲料。我们爷去国都探亲,你们一定伺候好了”,说着把一把碎银子塞到了小二手中。 小二颠了颠手中的银子,一脸笑意,“得嘞,您放心吧这位爷楼上请,马车和马匹的事儿咱稍后就办。” 小二在前头引路,一行人上了楼,刘煜和贻清一间,宫和笙和纳兰鸢一间,柳絮和楚经纬一间,凌云和杭既白一间,另外三名护卫一间。 上楼的时候,贻清问了一句,“我看这街道上又是商客又是那么多行人的,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啊,你们定阳这么热闹?” “那是您不熟悉我们定阳,今儿个可是我们定阳的大日子,今儿是九月十四,是江流河河神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定阳县城都是这么热闹,咱们这是江东,再晚些时候一般都会到江边放莲花等祈求江流河神保佑五谷丰登,几位到时候要是没事儿也就可以看看,今儿也没有宵禁一说。” “大师兄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该多有意思啊”,纳兰鸢对杭既白说道,就在大概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被纳兰鸢抛之脑后了,此时她更关注的只是热闹的街市,至于得罪了未来国君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毕竟还有人称东方剑的师傅还有眼前的大师兄嘛。 杭既白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狠狠的瞪了纳兰鸢一眼。 “等会儿去看看?”,宫和笙拉着刘煜的手问道。 “难得的热闹,去看看吧。”,未及刘煜答话,贻清便开口说道。 是啊,此去新安,日后还能不能碰到如此人间盛景真的是个大问题。刘煜一脸笑意的揉了揉宫和笙的头,那脸上的宠溺简直无以复加,“机会难得,那咱们就看看这江流河神生辰会是个什么模样。” 一行上了楼到了各自的房间收拾行李之后便先后到了刘煜房中。 “剑师要去看看这江流河河神的生辰会吗?”,刘煜坐在凳子上喝着刚刚沏好的茶水问道。 “小人更喜欢安静些的环境,这种热闹就不参加了。”,杭既白朝刘煜一拱手不假思索的说道。 对于杭既白的回答,刘煜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纳兰鸢说道,“纳兰姑娘呢?你要去么?” 纳兰鸢看了看刘煜又看了看杭既白,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大师兄不去,我就不去了。”,自从杭既白同纳兰鸢说了很长时间的悄悄话之后,纳兰鸢就变得相对沉稳而且安静了一些,虽然对所谓“江流河河神生辰会”这种事情充满了向往,不过既然自己的大师兄不去,那自己就更不能去了。 “你是殿下的仆人,要去哪里都是殿下说了算。”,杭既白看向纳兰鸢有些言语不善的说道。 “剑师,本公说过了,这里没有什么主仆之分,我们只是把纳兰姑娘看做是和笙的朋友”,刘煜一皱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善,其后他还是笑着对纳兰鸢说道,“和笙会和本公一切去看,你要是愿意的话就陪和笙一起看看吧,两个姑娘在一起也好互相帮衬着,说些体己话。” 刘煜的话让纳兰鸢很是高兴,不过看见大师兄正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又咽了下去,然后才一脸不高兴的说道,“算了,我还是在这客栈里待着吧,省得再惹祸。” “没事儿的,和我在一块还能惹什么祸呢?”,宫和笙起身拉着纳兰鸢的手说道,“我做主了你和我一起去看河神的生辰会。” 既然宫和笙都这样说了,杭既白也没有什么借口再阻拦了,纳兰鸢见此便冲着大师兄一吐舌头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刘煜、宫和笙、贻清和纳兰鸢还有柳絮、楚经纬六人很快就收拾打扮后离开了客栈,凌云、杭既白还有三名护卫则留在了客栈之中。 “你是东方剑纳兰夕颜前辈的徒弟?”,刚刚离开客栈刘煜便对宫和笙身旁的纳兰鸢问道,“纳兰这个姓氏在中土四国可不多,你莫非是纳兰前辈的女儿?” 听了刘煜的话,纳兰鸢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他女儿,我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被狠心的爹妈丢在了大街上,师父碰巧遇见了就把我带回了楼里交给了几位师姑照顾,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就把我收做徒弟了。”,纳兰鸢说道自己是个孤儿的时候,低着头,拿脚踢着地面,那种失落和无力溢于言表。 “抱歉,本…我不太了解这件事,请你不要挂怀。”,刘煜听了也不是滋味,挠了挠头才说道。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我只有两个哥哥,一直想要个姐姐或者妹妹的,但是还真没有。既然咱们姐俩有缘,那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妹妹了。”,宫和笙赶忙接过话来,拉着纳兰鸢的手十分亲切的说道,“殿下说了,以后我就是莒国王后了,你就是王后的妹妹,今后谁都不能欺负你,否则我就让殿下下旨灭他满门!” 豁,你倒是能把我豁的出去,还下旨还灭满门,就算是国君也得讲律法吧?说杀就杀?那可是人命啊又不是小鸡小鸭的说杀就能杀? “真的么?”,纳兰鸢看着宫和笙问道,此时她的眼中已经有些闪烁,待宫和笙笑着点了点头,那泪水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一头扎进宫和笙的怀里。 “好了,以后咱们就是亲姐妹了。”,宫和笙抱着纳兰鸢,颇为宠溺的拍了拍纳兰鸢的小脑瓜。一旁的刘煜还向一脸笑意的宫和笙竖了大拇指,还别说这宫和笙如今还真是有几分母仪天下的姿色。 看着两个人这样温馨的场景,谁都想不到在几个时辰前这两位还在树林中有那么一段拼杀的过程。 “行了几位,咱们该去生辰会了,看祭祀、放花灯、看焰火,再耽搁一段时间的话,怕是啥都看不到了。”,此时的贻清在一旁抱着膀子悠悠的说着。 “是啊公爷,看着时辰差不多也快要到祭祀的时候了,咱们还是赶快去看看那祭祀吧。”,一旁的柳絮也赶忙说道,“我拦个人问问那个祭祀在哪看。” 柳絮说着就拉住了身旁经过的行人,“唉,这位大哥,麻烦问一下这个河神生辰的祭祀在哪?” 被拉住的行人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古怪的看着柳絮才说道,“祭祀?你要看祭祀?” “对啊,这不是说是河神生辰会有祭祀吗?我们都是外地来的,没见过,想看一看,不知道这祭祀是有什么别的讲究么?”,贻清见行人深情有些怪异便上前问道。 行人朝贻清身后看了一眼,见其中有两个姑娘就说道,“这给河神的祭祀是要向河神进献童男童女的,你们带着姑娘看这个干什么?也不怕这姑娘看了做噩梦?” “进献童男童女是什么意思”,行人的话音刚落,刘煜便一脸凝重问道,他走到行人面前问道,“敢问这所谓进献可是杀人?” “什么叫杀人?能作为河神的祭品那是他们上辈子的造化,能为这定阳祈求来五谷丰登、风调雨顺那是他们的功德。”,这行人打量了刘煜一眼继续说道,“我看你这样子是不信鬼神的,那就别凑热闹,带着姑娘们逛逛街市买点东西就得了。”,行人瞪了刘煜一眼就准备离开。 只是行人刚要动手就被刘煜拽住了胳膊,“你说的对,我不信鬼神,但我还是要看看这进献是怎么个进献法?还请告知祭祀的地点。” 第54章 恶人黄继业 看着刘煜冰冷的眼神,行人显然有些害怕了,哆哆嗦嗦的说道,“就在灵鹤码头,在城北。” “多谢。”,刘煜面无表情的说道,一直紧紧攥着行人胳膊的那只手也松开了,行人看了刘煜一眼便不回头的直接跑开了。 一旁一直面色复杂的看着刘煜背影的贻清开了口,“定阳既然能在河神生辰日这般热闹,就说明定阳人对于河神的信仰,这摊浑水还是不搅的好。” “不搅?”,刘煜转过身一脸冷漠的看着贻清,“本公不信鬼神只信因果,倘若这江流河真的有河神那就该保佑定阳一方百姓的平安、富足,上天自然会给他功德,若是以此来要挟让定阳县给他进献童男童女,那他就是个邪神,这等邪神当诛。” 贻清还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看着身边所有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眼带犹豫,刘煜不禁冷冷一笑,“这世界有神么?如果有神的话,他为什么不拯救这黎明苍生?他为什么会允许中土百年混战的发生?烽烟四起的时候他在哪里?生灵涂炭的时候他在哪里?这种神即使存在有必要去信么?”,说道这里刘煜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戏谑越加浓重,“信神?不如信我自己。” “好吧,我本来也不是个尊天敬地的人,你要去,咱们便去吧。”,贻清一脸苦笑的说道,“你又不是什么平头百姓,是鄞州公是未来莒国的国君,说到底这莒国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刘煜对于贻清的话只是一笑,只是这笑容既不是冰冷的戏谑也不是平常的欢乐,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极为复杂的情绪。 “活人祭祀有违天和,还是快些去吧,能救人性命也是好事。”,一直沉默的宫和笙走过来拉过刘煜的手说道。 “嗯。”,刘煜点了点头,“灵鹤码头,本公要救人。” 热闹的定阳街巷之中没有人知道未来的国君正在这里,更没有人知道这位即将登基的国君要阻止江流河河神生辰的祭祀,因为定阳人信神而国君并不信。 “呦,几位公子、小姐赏口饭吃吧。”,还没有到灵鹤码头,突然一个身着破烂身上散发着恶臭气息的老乞丐冲到了刘煜一行人面前,不过好在柳絮反应及时拔剑挡住了他,不然这老乞丐极有可能一下子扑到刘煜身上。 “谁出门带吃的,去别的地方要吧。”,柳絮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 “经纬,给这位老人家点散碎银子吧。”,柳絮的话还没说完宫和笙就赶忙说道,“万家灯火,老人家如此也是怪可怜的。” 楚经纬闻言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些散碎银子,却被刘煜接了过来,刘煜倒也不嫌弃老乞丐身上的气息,拉过老乞丐的手将那些银子放到了他的手上,面色柔和的说道,“老人家,我们身上确实没有吃的,您拿着这些银子换件衣服吃点东西。” “哎呦,谢谢这位公子。”,老乞丐看了手中的银子就要给刘煜跪下,却被刘煜一下子拦住了。 “老人家不必如此,只身在外必然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这不算什么,我们还有急事。”,说着刘煜便大步走开了,几个人也赶忙跟着刘煜的脚步匆匆离去。 看着刘煜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老乞丐捋了捋杂乱无章的头发,又颠了颠手中的银子便是嘿嘿一笑,转身消失在街巷的阴暗处。 灵鹤码头,是定阳三座码头之一也是整个江流河沿岸最大的码头,定阳之所以能够成为顺州最大也是发展的最好的一座县城都是因为灵鹤码头,每天进出灵鹤码头的船队、船只不下百余,这些船队、船只给定阳县带来了无数的财富和物资,定阳城北大多数人都是靠着这座灵鹤码头谋生。之所以被称为灵鹤码头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多年前这里曾经有座江流河河神庙,后来有一年爆发洪灾将河神庙冲毁了,冲毁后有三只仙鹤出现在附近,仙鹤这类生物在整个中土都是视作祥瑞的,而顺州是从来没有过出现仙鹤的记录的。当时整个顺州最有名的神棍周德波据此说,爆发洪水是定阳人不敬河神,但河神有好生之德让灵鹤在此出现就是要保定阳一方水土,今后每年定阳人都要在这里祭祀祈求河神的保佑。于是不久之后定阳人在这里兴建了灵鹤码头,竖立起了河神神像,也在每年河神生辰日在这里用童男童女进行活祭,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时常洪水滔天的江流河也平静了下来,多年来竟然从未有过泛滥的情况,定阳由此休养生息从一座小渔村发展成为了顺州第一大县。 于是在灵鹤码头前神像下的活祭成了每年河神生辰的固定活动,每年定阳县都会在全县六岁以下的孩童中随机抽取一名童男一名童女作为活祭的对象,当然虽然说是随机抽取但是却也有一些门道,大户人家的孩子能够成为活祭的对象吗?当然不能,绝对不能,每年被活祭的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些人家一没有权二没有势,就算是不想自家孩子被活祭也翻腾不出定阳县衙的手掌心,到时候校尉带着一群兵卒到家中直接捆走孩子就行了,家里大人要是不愿意怎么办?不愿意?不愿意那就是不敬天不敬地不敬河神啊,那就是要让整个定阳县百姓受苦啊,那还有什么说的?直接抄家灭门!所以在几次灭门之后,穷苦百姓们也是认命了,民不与官斗这是中土百姓自古以来就有的一种信条,斗不过啊,还是小命要紧,孩子没了可以再要,灭门的话就太不合适了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要被活祭的孩子是定阳县城北顾家庄渔民顾老九的一双儿女,顾老九的一双儿女之中男孩刚四岁,女孩儿七岁,所以实际上这次活祭的对象原本并不是顾老九的这一双儿女,而是另有其人,不过怪就怪顾老九得罪了定阳县衙校尉副统领黄继业,黄继业是顺州州牧黄其武的小儿子,自小就不学无术在顺州州府康莱城惹下不少祸端,不是今天抢了谁家的姑娘就是明天睡了谁家的小媳妇,被康莱城百姓称为康莱第一霸,只要黄继业出现在街道上简直就是瘟神出没一样,家家闭户,甚至有人说了只要黄继业出门那大街上的母狗都会躲起来,虽然是玩笑话但是确实反映了康莱城百姓对于黄继业的恐惧和气愤。黄老爷子为此是没少吹胡子瞪眼,但是奈何这个宝贝疙瘩自小被宠坏了,不学无术,就爱那男女之事,黄继业犯下的罪行凌迟几遍都不为过,只是这是自己的小儿子,又怎么能痛下杀手呢?黄其武绝对不是什么大义灭亲的人。因而黄其武选择直接把这小儿子丢在了定阳县,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嘛。 黄继业就这样到了定阳县做了定阳县的校尉,定阳县县衙上下都知道这位黄继业黄三爷是顺州州牧的小儿子,所以平时也是巴结的紧,哪些有些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基本上也都被这位黄三爷黄继业祸祸了个遍。每天就是带着一群兵卒在定阳县四处乱窜,校尉嘛不就是巡城为主嘛,只是这黄继业带着兵卒在城中乱窜是巡城还是为非作歹那就不用细说了,反正黄继业来到定阳县城之中,定阳县大街上基本上是不会有女眷出现了,连平时在街上摆摊的老太太们也为了自身安全而选择了不出门,大街上往往只有些不明真相的母狗出没,不过时间长了连母狗都销声匿迹了。 那有看官说了,那定阳县的父母官就不管么?定阳县之前的县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根本不敢得罪这位黄三爷,前些日子给黄老太爷也就是顺州州牧黄其武送了几张大额银票就从这定阳县县令升到牧野府的府台补了,等着府台大人被调走或者死在任上他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出任府台了。至于新来的县令魏斯离现在虽然听闻了黄继业的恶名,但是确实还没有抓到黄继业的把柄,至于魏斯离抓到了黄继业的把柄拿到了黄继业的罪行证据会不会处置他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那日顾老九和妻子到城中卖鱼正好撞见了为祸定阳县的黄三爷黄继业,顾老九的妻子顾齐氏生的美貌非凡被黄继业一眼看中,于是嚣张跋扈的黄继业就带着衣裙校尉拦住了顾老九和顾齐氏,黄继业二话不说就拽住顾齐氏欲行不轨,顾齐氏拼死不从而顾老九也横冲直撞要救妻子,但是奈何顾老九身单力薄被一群狗腿子打的半死不活。 顾齐氏见自己的夫君被贼人打的如此模样,便一头撞死在街边。好不容易在这定阳县看见了个美人儿,自己不过才上下其手却一头撞死了,这让黄继业十分郁闷,于是便对顾老九恨之入骨,一个臭卖鱼的能有这样美貌的妻子这不是暴殄天物嘛!不过还没等黄继业带人打死顾老九,正碰到定阳县县令魏斯离出巡,这才让顾老九躲过一劫,不过很快黄继业也找到了报复顾老九的机会,那就是把他的一双儿女当做这次江流河活祭的童男童女。 第55章 祭祀中惊变 入夜,灵鹤码头已经人头攒动,今天是九月十四是江流河河神的生辰,定阳县“随机抽取”的童男童女将在这里被祭祀,定阳人用这样的方式祈求江流河河神能够保佑定阳县在下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虽然这河神的祭祀是用童男童女来活祭,场面不免有些残忍,但是能够取得神明的欢心可以了,这些残忍的百姓甚至愿意到场为了所谓的增添福气,他们心中想的只有保证自己未来一年的富足,至于那杯活祭的童男童女的下场还有孩子的父母今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日子,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被选择成为活祭的祭品那是福气啊,这有什么的? 当年顺州第一大神棍周德波的一番话之后,定阳县就在灵鹤码头之中的江流河河中矗立起一尊河神的石像,这尊石像由结实耐磨的天罡石耗时三年雕刻而成,石像本身高达六丈,基座高约两丈,石像被涉及为戎装像,头戴宝盔,一双眼怒目圆瞪,一张海口微张,络腮胡子显得分外的微风,河神身披铠甲,左手高擎过首,右手置于小腹,双手都紧攥降魔杵,破有一副灭魔神的模样。 就在这尊神像正前方便是灵鹤码头,码头已经早早的搭起了祭台摆上了香案,说是祭台也不过是些木板子搭起来的台子,不过这香案倒是有的说了,香案正中自然要放香炉,这香炉是被大水冲毁的河神庙之中的,大水过后有渔民在捕鱼的时候发现的,也成了祭祀河神的时候转用的香炉,除了这香炉以外还分别摆着硕大的猪头、牛头、羊头还有烧鸡、烧鹅、烧鸭各一只,还有马肉、驴肉、骡肉各一盘,正好是“三牲三畜三禽”。在祭台上还跪着两个哭泣的孩子,两个孩子被麻绳五花大绑着背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签子,竹签子上写用牛血写着“敬献尊神江流河河神”。这一男一女正是顾家庄渔民顾老九的一双儿女,而这场祭祀是由当年名震顺州的老神棍周德波的徒孙也是亲孙子周新波主持的,这位孙子,不是,这位神棍正站在香案前整理着贡品,整理完贡品之后按照惯例这位神棍就会大念一段祭词——“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三请毛老道,四请明泽元,五请桃花女,六请老周公,七请小悟禅,八请是沙僧,九请郭增福,十请于增寿…” 此时刘煜一行人早已经来到了现场并挤在人群之中,柳絮到了现场之后就准备动手,但是被刘煜制止住了,刘煜并不急于动手而是打量着四周,在祭台左右有数十名官兵护卫着,而在人群最前面还有一些身着官服的官员们,从衣着来看既有县令也有校尉统领。 “你不是说来救人么?怎么还不动手?”,一旁的宫和笙极为疑惑的问道。 “不急,再看看。”,刘煜微笑着说道,不过这微笑却极为不自然更像是硬挤出来的一般,说罢之后刘煜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祭台之上的那两个孩子,在秋季微凉的晚风之中,两个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而瑟瑟发抖着。 宫和笙见刘煜如此模样便又看向贻清,而贻清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宫和笙并不太明白刘煜和贻清心中到底是做了如何的打算,但是如今的她只能等待,因为她明白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一定在等待着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纳兰鸢突然扯了扯宫和笙的衣角说道,“姐姐,要不我就救那些孩子吧,太可怜了。” “不行。”,宫和笙还没有做出回答的时候,贻清就抢先一步开了口,“现在还不动手的时候,四爷的意思是要让定阳今后都不再进行这种活祭,而不是只救这两个孩子而已。”,贻清说着还向了刘煜,似乎是在求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而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虽然贻清这样说而且刘煜还证实了贻清的说法,但是无论是宫和笙还是纳兰鸢心中还是有疑惑的,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那什么时候才适合动手呢?等是可以,等到什么时候啊?难不成要等着这河神显灵现身?然后让他自己跟定阳百姓说这个活祭是不对的,不需要活祭我也可以保佑你们一方水土的平安,保佑你们风调雨顺? 只是宫和笙与纳兰鸢只能在心中褒贬一顿并没有说话,尤其是纳兰鸢,她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讽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她刚要开口反驳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大师兄那副阴沉的面孔还有他交代自己的那些话,哎呀算了算了,本小姐就不说了,纳兰鸢闭着眼睛一脸纠结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宫和笙见纳兰鸢闭着眼睛一脸纠结的摇着头,不禁被她那副梦态逗笑了,便拉着她的手问道。 “没…”,纳兰鸢本来想说没什么事儿的,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现场的变化打断了。 祭台香案前的神棍周新波还在念叨着什么“九十三请小鲜肉…”的时候,突然就被两枚鸡蛋极为精准的砸中了,一枚正中额头,一枚则砸在身上,纵使是已经算资深神棍的周新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他抹去了脸上流淌的蛋液,略带惊恐的看向人群似乎是想找到袭击自己的人,只是粘稠的蛋液封住了他的眼睛,不过很快袭击他的那个人就自己跳了出来。 这个人身着破乱,像是被利刃划过或者刺破了一样,身上很多地方都留着血,却依旧从手臂挎着的菜篓中抓起菜叶、鸡蛋砸向周新波,完全不顾已经被惊动的人群和兵卒,还大声高喊着“狗神棍!狗官!你们草菅人命!” “拿下!”,随着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官模样的人喊话之后,附近的兵卒便一拥而上将袭击者扑倒在地,而这位袭击者不断挣扎着依旧叫喊着“狗官!你们草菅人命”,他应该是个很倔强的人,就算是兵卒不断用脚踹向他的头,他也依旧叫喊着。 “动手吧!”,刘煜突然说道,刘煜话音刚落贻清和柳絮便飞身调出人群到了官兵身旁,二话不说就抽出长剑与官兵打做一团。 “快!保护县令大人!”“有刺客!”,一而再再而三的突发状况让兵卒们一阵头疼,为首的定阳县校尉统领还有那臭名昭著的副统领黄继业赶忙喊道,周围的兵卒赶忙将县令魏斯离和校尉统领以及副统领黄继业拱卫起来,紧张的张望着四周盼望着不要在发生其他的情况了。 柳絮和贻清的出现让人群出现了骚动,惊恐的百姓们四散开来,性命永远是第一位的,至于什么河神赐福那能比命重要么?命都没有了赐福有屁用啊。借助着百姓的四散,刘煜带着宫和笙、纳兰鸢和楚经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的走向被官兵们护卫的县令等人。而另一方面柳絮和贻清已经救下了被兵卒暴打的袭击者。 袭击者自然就是夫人当街自杀,遭遇黄继业报复,一双儿女又被当做了活祭祭品的顾老九,当日夫人当街自杀后,黄继业和他的狗腿子们随后就对顾老九动手,那架势显然是想要打死他,好在撞见了县令魏斯离才捡回一条小命。不过,随后不久黄继业就带着他的狗腿子们上门抓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说是顾家儿女有幸被选做了给河神活祭的祭品。夫人惨死后,顾老九知道斗不过黄继业,准备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定阳县,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双儿女养大成人。可是如今黄继业却要把他的儿女当做是河神活祭的祭品,这让顾老九怎么受得了,俗话说的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顾老九呢?夫人死了,眼看着孩子也快死了,顾老九留在这人世间的意义还有什么?于是一时间间顾老九气血上涌便抓起了墙边的锄头冲向黄继业,都是这么魔头,就是他害的自己死了夫人,现在又是他要让自己家破人亡! 顾老九就是个渔民,平时还会被小混混欺负,怎么可能是兵卒们的对手,锄头还没碰到黄继业就被兵卒们打倒在地。其实按照黄继业以往的实行作风一定会打死顾老九然后一把火把他的房子都烧掉,做到毁尸灭迹。但是此时的黄继业却着急抓完人之后和校尉统领一起去新开的清楼,所以黄继业少见的阻止了狗腿子们的动作,“算了,算了,不跟这个刁民一般见识了,走吧,谅他也翻不过天来。” 黄继业的话倒是救了顾老九一命,深受重伤的顾老九瘫软在地,之后被闻声而来的邻居们照料着,今天是河神祭祀,所以顾老九便挣扎着要去救自己的儿女,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就凭自己是没有办法救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的,但是就算是如此也要去试,就算是死也要同自己的儿女一起死去。 刘煜等人走到了县令等人面前,柳絮和贻清也搀扶着顾老九走了过来。 “你们都是什么人!胆敢破坏动手伤人以下犯上!还搅了河神祭祀!你们就不怕河神降罪么!”,被兵卒拱卫的黄继业大喊道,他并没有看清顾老九的脸,当然即使看清楚了也不会在意,他现在只是害怕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 “当然怕死!”,刘煜一脸戏谑的说道,“至于这什么河神倒是不怕,更不会愚蠢的用什么活祭的方式来讨好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明!” 第56章 鄞州公驾到 面对刘煜的戏谑,无论是县令魏斯离还是校尉统领都是面色不善,至于万恶的黄继业更是大喊道,“还等什么!给我拿下!”,随着黄继业一挥手,拱卫着几人的兵卒们就开始有所动作。 不过还未等兵卒们动手就被魏斯离拦住了,“且慢!”,魏斯离分开拱卫着自己的兵卒们,走到了刘煜面前,打量了刘煜几眼之后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来自哪里,看样子并不是我定阳人士。” “我自鄞州来。”,刘煜同样打量了魏斯离一番才开了口,不过从刘煜开口后的称谓来看,显然他是不想点破自己身份的,毕竟那一句“本公”二字就足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莒国除去失了心智的前国君外也只有三公,从年龄看刘煜只能是鄞州公也就是未来的国君。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公子如此亵渎神明实在是有违天和。”,魏斯离思衬了一下才说道。 “有违天和么?”,听了魏斯离的话,刘煜脸上又浮现出了戏谑的模样,“难道用童男童女的性命来活祭就不违天和了么?” 刘煜的话一出,魏斯离的脸色就是一凛,不过还没等到魏斯离出言反驳,他身后的黄继业就再一次的叫嚣道,“县令大人何必跟此等贼子废话,给我拿下,有话让他去衙门说去!” “放肆!”,一旁未曾说话的宫和笙大喊道,“贼子?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抄家灭门么!” “抄家灭门?哈哈哈。”,黄继业一脸张狂的笑意,“真是好笑,你以为他是谁?嗯?还抄家灭门,小娘子,我看你模样不错,你旁边的小丫鬟也不错,不如跟了大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黄继业一脸的淫邪之相,丝毫不掩饰他对宫和笙以及纳兰鸢那炙热的向往。 “呸!你才是丫鬟,你们全家都是丫鬟!”,纳兰鸢一听这傻子把自己当成丫鬟当时就不乐意了,说着就要把剑而去,不过却被宫和笙一下子拽住了胳膊拦住了。 “喂,他惦记上我了,怎么办?”,宫和笙根本不理会黄继业,而是转头看向刘煜,一脸他惹到老娘了你看着办的模样。 刘煜是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但是事到如今不动用自己的身份看来是解决不了这件事情了,刘煜苦笑的点了点头冲身旁的楚经纬使了个眼神。 楚经纬便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大喊道,“莒国鄞州公殿下驾临定阳县,汝等还不跪拜!” 黄继业还在用那一双淫邪的眼睛对着宫和笙、纳兰鸢一阵观瞧着,嗯这姑娘可谓盘正条顺颇为英气,好好好,那小丫鬟更年轻虽然身材一般但是别有一番风味。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身旁的县令、校尉统领还有大大小小的兵卒都已经跪拜在地恭颂千岁。直到自己的狗腿子拽了拽自己的裤脚,他才发现整个灵鹤码头之中就没有几个人没跪在地上,黄继业有些懵,但是他转瞬之间是明白了这几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前些日子说鄞州公要到新安登基为君,难道?不是吧?黄继业有些惊恐的看着刘煜问道,“什么情况?你们是什么人?”, “本公鄞州公”,刘煜一脸笑意的看着黄继业,语气平缓而轻松的说道,“过些日子会在新安登基为君。” “鄞州公?国…国君…”,黄继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完犊子了,完犊子了,刚才还说他是什么贼子,这是王子啊未来的国君啊,他要是贼子,那整个王室不就是贼窝了么?难怪刚才那小娘子说什么抄家灭门之罪,坏了…刚才还惦记他的女人呢… “贼子还不跪拜!”,楚经纬高声暴喝。 “臣拜见千岁殿下!”,楚经纬的一声暴喝就如同是醍醐灌顶,让黄继业瞬间清明了些,赶忙伏拜于地。 “定阳县令何在?”,刘煜不再理会黄继业而是开口问道,刘煜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他可是莒国的鄞州公看官服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官职是什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魏斯离就是定阳县的县令呢? “卑职魏斯离受王恩为定阳县令。”,魏斯离抬起头冲着刘煜抱拳拱手说道。 “起来吧,都起来吧。”,刘煜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随着刘煜的话音在场的官兵、百姓都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带着黄继业也是一脸冷汗的爬了起来,“你接着跪!”,见黄继业站起身来,刘煜便皱着眉头说道。 “我?”,黄继业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殿下说的是我?” “废话!跪着!谁让你起来了!王八蛋!”,纳兰鸢直接抢话喊道,看她紧咬着银牙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把黄继业剥皮抽筋,纳兰鸢生的标志,周围并不缺乏追求者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表达着对自己垂涎的,黄继业还真的是第一人,若不是宫和笙拽着自己,估计黄继业此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好了”,刘煜回头瞪了纳兰鸢一眼,纳兰鸢见刘煜面色不善便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言了,刘煜看向近前的魏斯离说道,“活祭有违天和,本公希望今后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按理说此时的魏斯离应该是满口答应下来,但是魏斯离听了刘煜的话却面色犹豫,似乎表现出了挣扎和抗拒。 “呵,怎么,你是怀疑本公的身份还是觉得本公说的不对?”,刘煜见魏斯离的面色便笑着问道。 “卑职不敢,殿下的腰牌在此,卑职哪里敢质疑殿下的身份。”,魏斯离抱拳拱手说道,“不过,这江流河河神祭祀在定阳县已经是如同春节、清明般的传统了,若是因此废止怕是民众一时很难接受。” “传统就该用保留,就该活祭么?”,刘煜转过身去,看着已经簇拥过来的百姓大声喊道,“各位,本公想问一问你们哪一位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已经为人父母了!如果今天是你们的子女被捆在这台子上,你们是什么感受!你们还会像看热闹一样的看着么?” 灵鹤码头边聚集的百姓们窃窃私语着,似乎是有些触动。 “中土确实有句话叫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的是什么?说的是让我们行善事不作恶,是告诉我们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刘煜高声的喊着。 “但是确实活祭之后就没有过洪灾啊。”,在刘煜近前的一位年轻人说道,“这难道不是河神的护佑么?” “那是因为这尊神像。”,一旁搀扶着顾老九的贻清说道,他将顾老九交给柳絮之后便来到刘煜身边,对着那年轻人高声道,“神像高有近八丈,石有万斤余足以平缓水系自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挡洪灾。” 贻清的话很快被百姓们口耳相传,瞬间引起了百姓们的躁动,定阳县百姓大多依河而居,靠河为生,这些年之中有不少家庭有孩子被选做了河神活祭的祭品,如今未来国君竟然说没有洪水不是因为活祭而是因为神像,百姓们是真的一时不能接受,曾经有过孩子被当做祭品经历的家长更是哭嚎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难以控制。 “魏县令,贻清先生所说你可明白?”,刘煜转过身来问向魏斯离。 此时的魏斯离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是个读书人而且魏斯离确实不太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自己确实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如今贻清的一番话确实有醍醐灌顶的意味,魏斯离略微思考便明白了贻清所说或许就是事实,多年来定阳县所谓的活祭实际上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卑职明白。”,魏斯离赶忙抱拳拱手说道,而后又冲着贻清一拱手,“多谢贻清先生指点。”,见魏斯离朝着自己施礼,贻清只是点了点头。 “贻清先生既然这样说,今后定阳县就不要做什么活祭的事情了,祭祀些什么牛羊牲畜也就罢了。要是来年真的有水患,那你就上书国都,到时候本公就许你把贻清先生活祭了。”,刘煜一脸平静的说道。 嘛玩儿?把我活祭了?我这是帮你好不好?这万一赶上倒霉点它就发洪水了怎么办?老子还没成亲呢!还没有留下子嗣呢!贻清听了刘煜的话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对,要是万一发洪水了就把他活祭了,省得留下这种祸害。”,纳兰鸢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不过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宫和笙拍了一下,纳兰鸢便吐了吐小舌头抱着宫和笙的胳膊撒起了娇,宫和笙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脸上浮现着宠溺的笑容。 “殿下,请殿下为草民做主啊。”,之前被黄继业的狗腿子打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顾老九冲到刘煜面前,跪下就给刘煜磕起了头,这突然起来的变化柳絮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拦着了。 楚经纬见这个人冲向刘煜便赶忙将他拦住了,却又被刘煜推开了,刘煜赶忙扶起顾老九,“这位老伯,有事情的话直接说,不必行此大礼。” 即使刘煜搀扶,顾老九依旧跪在地上泪水满面的哭嚎着,“殿下!为草民做主!黄继业这个狗官罪该万死啊。” “你放屁!”,同样跪在地上的黄继业听了顾老九的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顾老九就冲了过来。 第57章 衙门听冤情 看着黄继业冲向自己,顾老九并没有半点惊恐作势就要爬起来,看他那凶狠的眼神怕是要同黄继业拼个你死我活。 好在这是贻清出手一脚将黄继业踢倒在地,不过贻清也没下重手所以黄继业也没受什么重伤,不过见贻清的剑离自己的脖子不过一寸,即使是如黄继业这般嚣张、狂妄之徒也不得老老实实的,毕竟小命就只有一条而已。贻清倒不是偏听偏信的人,无论如何黄继业出演都是要接受惩罚的,毕竟他出言侮辱了刘煜也侮辱了宫和笙,当然还有纳兰鸢,虽然刘煜现在并没说些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黄继业一定是会受到惩罚的,毕竟王族威严不容侵犯更何况是即将成为莒国国君的刘煜… “老伯,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本公一定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 “多谢殿下!”,顾老九赤红着双眼,又作势要给刘煜磕头却被刘煜拦住了。 “老伯不必如此,尽管说吧。”,刘煜皱着眉头说道,这人是该有多大的冤屈才会这样? 顾老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慢慢的说起了黄继业当街准备凌辱自己的妻子,到最后逼得自己的妻子当街自杀,还有黄继业未解私愤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选定为活祭祭品的事情如实的说了出来。 随着顾老九的诉说,刘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实在是压不住怒火甚至嘴唇都气的哆嗦起来,待顾老九说完之时刘煜用颤抖的手指向定阳县县令魏思离说道,“好啊,你这个定阳县真是出了个大大的好官!”,顾老九口中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刘煜感觉到怒火直冲天灵盖,险些将自己的天灵盖都掀开了。 “卑职有罪!”,包括魏思离在内的定阳县一众官员赶忙伏拜于地,口称有罪。 “爹爹!”,而此时顾老九的一双儿女也冲了过来,扑在顾老九身上,顾老九搂着一双儿女嚎啕大哭,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过顾老九的一双儿女不是捆在祭台上么?怎么这个时候会跑过来呢?这也算是魏思离头脑机敏而且记忆力还不算太差,顾老九话说一半的时候,魏思离就想起了当日在街道上碰到黄继业带着一群狗腿子围殴一位渔民,还是在自己的劝诫下才不再动手,看如今这个人必然是祭台上那一对小孩儿的父亲了,于是魏思离趁着刘煜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赶忙示意兵卒将那一对童男童女松了绑,才有这样父子父女抱头痛哭的一幕。 “知罪?”,刘煜看着跪倒在地的一众官员又看了看哭嚎的顾老九,便冷笑着说道,“你们是定阳县的父母官,就这样放任黄继业在定阳县为非作歹?就是这样的混蛋还能在定阳县校尉中当官!你们这些当官的干什么吃的?说你们是狗官都是便宜你们了!” “殿下!为草民做主啊!”,刘煜的气还没消,在他身后的百姓之中又是跪倒一片,跪地的百姓们喊着叫着黄继业的桩桩罪行。 刘煜听了短暂的迟疑后转过身去,在面前跪拜的是无数的百姓,他们虽然七嘴八舌的喊叫着,但是都是指向同一个人———黄继业! 刘煜愣在了那里,贻清愣在了那里,宫和笙、纳兰鸢还有柳絮、楚经纬都愣在了那里,黄继业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魏思离!”,刘煜红着眼怒吼道,这一声怒吼洪亮之中还带着沙哑,但仍旧掩盖不了其中的愤怒和杀意! “罪臣在!”,一直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魏思离根本不敢起身而是爬到刘煜身前。 “本公要征用定阳县衙,本公要看看这个黄继业到底犯下了多少罪过!”,刘煜冷冷的看向魏思离说道。 “罪臣明白,来人将黄继业押到县衙!”,魏思离不敢起身而是依旧跪在地上对一旁的兵卒们说道,这些兵卒平素里基本上都是同黄继业混在一起的狗腿子,不过此时也不敢表现出同黄继业的半点关系了,这些兵油子哪里会拎不清轻重呢?黄继业他爹是州牧又如何?官再大能有王族厉害么?随意一个个兵卒争先恐后的起身扑向黄继业,生怕动手完了就被认为是黄继业的同犯。 至于栽倒在地的黄继业则一脸呆滞的瘫软在地,他已经懵了,就算他再纨绔也明白此时他已经陷入了绝境之地,别说今后横行无忌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是个问题了。 见平素里左口一个“黄三爷”右口一个“黄三爷”的狗腿子扑向自己的时候,黄继业才回过神来,“殿下,臣冤枉!臣冤枉!家父乃是顺州州牧!这是他们设计陷害!” 顺州州牧?刘煜听了便是面色一凛,看来是找到了黄继业能够在定阳县为非作歹还逍遥法外的原因了。 “带走!”,刘煜喝道,随着刘煜一声令下,已经被兵卒们钳制的黄继业被拖走了,刘煜不再理会黄继业不断的嚎叫和哀求,而是扶起了顾老九,拉过他的手轻轻的说道,“老伯放心,本公一定会让黄继业付出代价的。”,说着刘煜又对着跪地的百姓们喊道,“大家快请起,这是定阳县愧对大家是朝廷愧对大家,我刘煜在这里以莒国王室的名义起誓一定要把黄继业这贼人的事情解决!大家有任何冤情都可以到县衙,我绝对不会让这黄继业继续为非作歹!他老子是顺州州牧又如何!我老子还是莒国先王!不惩办黄继业,我刘煜誓不为人!” 永和四年九月十四日夜,莒国鄞州公、莒国未来的国君刘煜在顺州牧野府定阳县县衙之中听取百姓申冤,县衙内的原告换了一波再一波,而被告只有一人便是定阳县校尉副统领黄继业。 从深夜到天明,来县衙状告黄继业的一共是一百零三人,书案后的刘煜甚至已经有些麻木了不再愤怒了,黄继业所犯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真的是罪恶滔天。 面对百姓们的申冤,黄继业一开始还百般狡辩,到后来却也是有心无力根本无法争辩了,因为他已然明白即使自己申辩了也没有用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还在眼前,刘煜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呢。 最后一位原告离开县衙后,书案后的刘煜揉了揉眉心问向一旁站立了一夜的县令魏思离,“魏思离,告诉本公你到定阳做县令有多少时日了?” 听着刘煜的问话,魏思离赶忙跪倒在地,“回殿下,罪臣到定阳县做县令今日正好十五日。” 刘煜看了魏思离一眼,思衬片刻后有问道,“那这个混账东西到定阳县多久了?” 刘煜口中所谓的混账东西自然是指黄继业了,“回殿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半年有余。” “之前那个县令到哪去了?”,刘煜借过楚经纬递来的热茶呷了一口之后问道。 “前任县令蔡英雄已经升任牧野府府台补。”,魏思离极为平静的说道。 刘煜听了魏思离的话便将手中的盖碗重重的墩在书案上,冷笑着说道,“好!真好。”,随后他又向魏思离说道,“去派人给顺州州牧黄其武、州督林义正还有牧野府府台补蔡英雄传信,就说本公要在定阳县县衙宴请他们。” 魏思离深深的看了刘煜一眼,然后又问道“那黄继业?” 刘煜看了眼不远处一脸呆滞的黄继业才说道,“先关起来吧。你们都先下去吧。” “殿下不如到后衙休息…”,魏思离想了想说道,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煜打断了。 “本公就在这等着他们。”,刘煜冷冷的看了魏思离一眼,言语之中的气息有着丝毫不亚于眼神之中的那般冰冷。 “罪臣明白!”,魏思离赶忙安排兵卒将黄继业架出去下监入狱,又赶忙吩咐手下骑乘快马通知州牧、州督和府台补。 整个大堂之中也就只剩下了刘煜、楚经纬和贻清三人,而宫和笙以及纳兰鸢早就按照刘煜的安排由柳絮护送回了客栈。 “公爷打算怎么办?”,大堂之中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贻清的问题打破了。 “杀。”,刘煜咬着牙说道,“似此等不知廉耻、泯灭人性的畜牲还要留着过年么!” “那他老子呢?”,贻清一脸认真的看向刘煜说道,“他老子黄其武可是太后一脉的人,在顺州做州牧统领顺州文官多年了,根基还是有的更不用提根基已经延伸到国都了。”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便是一阵冷笑,笑得一旁的楚经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先生的意思是本公杀不得他?” “一州州牧乃是封疆大吏,怎么说也是二品官,别说他的性命,连他的官帽按规矩都只能是大理寺才能动,殿下就算…” “老子就要杀!不杀他还当个狗屁国君!”,刘煜根本不等贻清把话说完,直接将眼前的书案掀翻在地。 第58章 荒庙老乞丐 “你现在只是鄞州公,即使天下都知道你要成为莒国国君,但是你一日未登基就仍然只是鄞州公,黄继业有罪杀了就是了,黄其武就算有罪也该由大理寺处理而不是凭你的想法处置。”,贻清见刘煜如此激动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莒国这中土每天都会有这样官逼民反的事情,定阳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例子,想做到海晏河清虽然不是什么妄想但并不可能是一朝之内就能完成的事情。”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自从贻清到了白麓城之后,刘煜时常同贻清交流、谈心,不得不说贻清的出现给刘煜带来了许多的改变,不论是言行还是心态。不过刘煜终究是个少年人,心性并不成熟,自小长在深宫大院而后又身处在鄞州公府之中,他并不懂得什么叫做人间疾苦,在鄞州的四年之中刘煜不断的出没在鄞州的各个角落,他希望看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到底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鄞州官场的老爷们又怎么可能让这位鄞州公看到真实的一面呢,总是遮掩、美化,所以就算是刘煜看到的也是些粉饰之后的假象。在所谓的河神祭祀前是没有人知道刘煜身份的,所以刘煜真正的看到了“人间景”,顾老九的举报还有其后许多百姓的伸冤让刘煜真真正正的了解到了什么叫做百姓疾苦、人间疾苦,刘煜是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的。 莒国是中土第一大国,宣称自己是继承了澹国正统的,是天朝上国,是被誉为最有可能统一中土的国家之一,刘煜自小接触到的教育是这样的,他原本认为整个莒国都是如王宫内一般的歌舞升平,百姓们应该是丰衣足食享受着这泰平盛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定阳县校尉副都统都能如此横行霸道,竟然胆敢做下如此罪孽深重的凡事种种,定阳县如此那整个顺州又是什么模样?校尉副都统如此那校尉都统又是什么德行?他儿子是这样那他老子黄其武又是什么样子? 刘煜不敢想,贻清刚才的话更加的刺痛了刘煜,尤其是那一句“官逼民反”,是啊,如果有一天整个莒国遍地都是这样的狗官,老百姓能不反么?到时候都不用中土的其他三个大国,单单是一国百姓就能将这莒国撕裂。自己的老师武申甫曾经说过,“为君者当以国事为重,为官者当以民事为重,民心向背关乎天下。”,那个时候自己还有些懵懂,如今他才恍然大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兄长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推动那份《明定国是诏》,他为民心,虽然他可能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同母后抗争、夺权,但是终究那份《明定国是诏》可以为国为民做出许多好事。 看见刘煜陷入了沉思当中,贻清朝楚经纬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大堂走出了定阳县府衙,头也不会的钻进了府衙附近的一个小胡同之中,贻清似乎是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颇为悠闲的走着,不久走到了一处荒废的土地庙之中,这座土地庙已经破败不堪,连门都已经坍塌在地,原本这座土地庙的香火也是不错的,不过随着河神神像在江流河中矗立以及活祭之后的风调雨顺,人们的信仰也越来越多的转向了江流河河神,没办法老百姓都是很现实的,土地庙再好也挡不住洪水,但江流河河神可以啊。所以,时间不太长这土地庙便荒废了,虽然土地庙荒废了,但也是个神庙所以也没有人敢打这土地庙的心思,于是这座破庙便一直在这里。贻清倒是不客气直接走进了土地庙,就在土地神的神龛前,还燃着一簇篝火,而篝火旁正坐着一位老乞丐,这位老乞丐双手捧着一只烧鸡正颇为享受的啃着,身旁的地上还有一个酒葫芦看样子已经是喝光了。 贻清抱着膀子看了看老乞丐,一脸的冷笑,而老乞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贻清的到来一般,依旧忘我的啃食着手中的烧鸡。贻清看了老乞丐半天,才从袖中取出一个葫芦丢向老乞丐,说来也是神奇,老乞丐似乎没有察觉到贻清的到来,但是葫芦飞向他的时候,老乞丐一手便抓住了。 老乞丐看了看手中的葫芦便对着贻清说道,“小家伙,太抠门了吧,才这么点?”,贻清丢的葫芦中自然也是酒,不过也正如老乞丐所说,这葫芦并没有老乞丐身旁的那么大,想必也装不了多少酒。 “那就不喝。”,贻清没好气儿的说道,可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老乞丐对面,伸出双手放在篝火附近烤着火。 “嘿,这话说的,聊胜于无嘛。”,老乞丐嘿嘿一笑打开葫芦的瓶塞,放在鼻子底下好好的闻了一闻,然后感叹道,“呦呵,不错啊,好酒。” “赶快喝吧。”,贻清看着篝火轻声的说道。 “得嘞。”,老乞丐又是嘿嘿一笑,将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用袖子抹了抹油渍麻花的脸,颇有些陶醉的摇了摇头,“快哉快哉。” “顾老九的事儿是你安排的?”,贻清看向老乞丐问道。 “顾老九是谁?”,老乞丐眨了眨眼看向贻清问道,脸上的笑容真挚而美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贻清听了老乞丐的回答瞥了瞥嘴,皱着眉头问道,“不打算跟我说说你的目的?”。 “目的?你这小家伙说什么呢?老夫就是个乞讨的,目的就是混口饭吃,有口酒喝,能有什么目的呢?”,老乞丐说着不再理会贻清,接着啃着手中的烧鸡。 见老乞丐接着啃着烧鸡,贻清并不恼火而是一脸戏谑的说道,“刚才的酒是五娘酒,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贻清的话音的刚落,老乞丐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烧鸡放到一旁的荷叶上,用袖子抹了抹嘴然后抬头看向贻清,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贻清半天没说话。而贻清则是完全不理会老乞丐打量的眼神,拿起一旁的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还不忘不时的添了点柴火。 “行吧,小家伙儿,看来是有点能耐。”,老乞丐嘬了嘬牙花子嘀咕了一句。 “既然我都来了,还是请前辈说一说吧。”,贻清抬头看向老乞丐问道。 “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说?凭什么要说?”,老乞丐扣了扣脚,一脸不善的说道。 “得了吧,你还能不知道我是谁?”,贻清撇了老乞丐一眼,一脸的嫌弃。 老乞丐在贻清惊愕的眼神中用刚才的扣过脚的手又挖了挖鼻孔,“呵,那你是高看我了。” “呦,您可是…”,贻清一脸笑意就要揭穿老乞丐的身份,却被老乞丐一抬手拦住了话头。 “唉,老夫就是个老乞丐,混吃等死。” 贻清见老乞丐一脸的凝重便知有些话不能说,便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思衬了一下才说道,“前辈现身可是为了刘煜?” “刘煜?”,一直扣着脚的老乞丐听了贻清口中的名字抬起了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贻清问道,“刘煜是什么东西?烧鸡还是烧鹅?新品种么?” 烧你大爷的,贻清叹了口气,得,看来想从这老家伙口中套出点话是很难的,“前辈是真打算什么都不说么?” “说什么?”,老乞丐一脸笑意满是真诚的看着贻清问道。 “喏。”,贻清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葫芦,“这也是五娘酒。” “唉,快拿来。”,老乞丐见到贻清又掏出个小葫芦,眼睛都闪烁着光芒,口水都从嘴边滑落了。 见老乞丐一脸的渴望,贻清便是一笑将葫芦又塞回了袖子之中,一脸得意的对老乞丐说道,“说了就给。” “嘿嘿”,老乞丐见贻清手中的葫芦又塞回了袖子之中,脸上依旧是笑容并没有半点的失望,“不给便不给吧,年纪大了喝酒喝太多没好处。” 得,这位爷是水米不进,贻清一脸痛苦像极了便秘一般,“我说爸爸诶,您就说吧。” “嘿,别特麽乱认爸爸,我可没你这么个孬种儿子。”,听了贻清的话,老乞丐一脸嫌弃的说道,“觉得说点好听的,老夫就会告诉你么?” “那您提吧我绝不还价。”,贻清一脸赤诚的问道。 老乞丐又扣了扣脚盘算了一顿之后才说道,“两只烧鸡一只腊鹅再来点猪头肉,五娘酒你看着办。” “得嘞,您请好吧。”,贻清见老乞丐拉了清单便急冲冲的跑了出去,大概两炷香的时间贻清才返回土地庙,不过篝火已经灭了,老乞丐也不知所踪了。 手中捧着一大堆吃食的贻清直接傻眼了,直愣愣的看着已经熄灭了的篝火,半天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个老不死的!” 贻清的话音刚落,便从神龛之后传来了老乞丐的声音,“嘿!你个小犊子,刚才还叫老夫爸爸,现在就叫老不死的?拿着东西滚蛋!” 第59章 天机子预言 听到老乞丐的声音从神龛后传来,贻清赶忙抱着那堆吃食跑到老乞丐身前,“爸爸诶,您看看都是你要的,两只烧鸡一只腊鹅还有三斤猪头肉,您要的可是一点都不少。” 看着贻清将吃食堆在自己面前,倚靠在神龛后打着盹的老乞丐只是撇了一眼,就又闭上眼打起盹来。 “爸爸,爸爸?”,贻清看老乞丐并不愿意搭理自己便又喊道。 “闭嘴!”,原本打算打个盹老乞丐没好气的说道。 “好的爸爸。”,贻清一脸笑容的说道,不知道的可能还真以为老乞丐是贻清的儿子。 “砰!”,贻清话音刚落,老乞丐便一脚将贻清踹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土地庙的墙上,砸在墙上的贻清直接吐了血,不过即使是这样贻清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又回到了老乞丐身边,竟然一句怨言都没有。 “小家伙儿,你还挺执着啊。”,老乞丐并未睁眼,颇为戏谑的说道。 “小子有重任在肩,不敢忘。”,贻清极为恭敬的说道。 听了贻清的回答,老乞丐睁开了双眼,打量了贻清一番才说道,“就为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抵达新安城的刘煜?” 贻清抬起头看向老乞丐,眼神之中具是坚毅和赤诚,“我既然是他的谋士,自然要护佑他的安全。” 老乞丐只是微微一笑,“有人花了大价钱让我取了他的性命。”,老乞丐说完很是认真的看向贻清,他似乎是在等贻清的反应,但是贻清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怎么?这个时候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么?”,老乞丐似乎并不意外贻清现在这幅样子,但依旧问道。 “前辈要取他的性命,晚辈只能阻拦,至于是否成功便无所谓了。”,贻清一脸苦笑的说着。 “哦?你可是杨宜法的徒弟,就这样甘愿为他送命?”,老乞丐饶有深意的看了贻清一眼问道,而贻清在听了老乞丐的话之后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老乞丐皱了下眉头然后才说道,“老夫今日前来确实有杀了他的想法,毕竟老夫并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不过,老夫看这刘煜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刘煜虽然心存野望,但是关于百姓和江山社稷,他虽然有一统中土的宏愿,但只为给百姓创造一个泰平盛世。”,此时的贻清抬起头看向老乞丐甚至有些动情的说,“这样的人如果死了对莒国对中土都是不幸的事情。” “行了”,老乞丐嘿嘿一笑摆了摆手,“东西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前辈不打算再说些什么?”,贻清有些期待的问道。 老乞丐打开荷叶从烧鸡上撕下一个鸡腿,啃了一口之后才抬眼看向贻清说道,“天机子那个老神棍的预言你应该听说过,听说过这个语言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你说中土那三国会容许这种人出现么?还是一宫二楼三殿能够允许这种人出现呢?” 贻清只是点了点头,老乞丐的话他是清楚的,他想问老乞丐的也不是这件事情,“这些晚辈都清楚,晚辈是想知道是谁有能力请的动前辈出手。” “走吧,天亮了,刘煜即使在定阳县县衙也不见得安全。”,说完这句话老乞丐便忘我的啃着烧鸡。贻清看到老乞丐这幅模样也明白不可能再问出任何事了,所以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葫芦放在老乞丐近前然后便准备离开这破败的土地庙,就在贻清将要离开土地庙的时候,一直啃着烧鸡的老乞丐拿起了贻清放下的葫芦,然后朝着贻清说了一句,“这爱吃什么东西啊也不能让旁人知道。” 老乞丐的话让贻清一愣,他转过身来看向神龛思衬了一下才明白老乞丐的话,“多谢前辈提醒。”,随后就转身离开了土地庙。 神龛之后的老乞丐在贻清离开了土地庙之后也停了嘴,哀叹一声之后说道,“天机子那个老秃头老神棍,没事儿预的什么言,还嫌这中土不够乱么?” 贻清回到定阳县县衙大堂的时候,魏斯离已经安排人将大堂之上,刘煜一气之下掀翻的书案整理好了。贻清进到大堂之后,见刘煜正在翻阅一些典籍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贻清走进来的时候,刘煜依旧翻看着手中典籍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不过等贻清坐下之后刘煜却开口问道,“先生这次外出有什么收获么?”。 贻清见刘煜问向自己便一耸肩,“兜兜转转差点迷路了。” 刘煜放下手中的典籍看向贻清,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一笑,贻清看刘煜这般模样也只是一笑,这样的笑容让一旁的楚经纬和魏斯离都是一面的茫然,这两个人是各怀鬼胎呢?还是原本就计划好了什么? 见刘煜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典籍,贻清便看向魏斯离问道,“魏县令,都这般时分了殿下让你传的那几个人都什么时候才能到?” “先生”,魏斯离先朝贻清施了一礼,连未来的国君对眼前这位都那么尊重,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小县令又怎么敢有丝毫不尊重呢?,“州府康莱城距此有些远,估计州牧、州督二位大人最早也是黄昏之后才能抵达。至于府台补大人估计午后就能到。” “他们三个人什么时候到齐了什么时候再让他们来找本公”,魏斯离的话音刚落,刘煜便合上了手中的典籍丢在了书案上,然后转头对贻清说道,“先生和本公到后衙喝茶吧。” 定阳县府衙后衙是在前任县令蔡英雄任上重修过的,蔡英雄斥资万两将这里修筑的雕廊画栋,在后衙的亭子之中刘煜和贻清面对而坐,两人中间的圆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和几个果盘,贻清动手为刘煜沏了茶,两个人就这样喝着茶,谁都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刘煜才开了口,“当初你到白麓城的时候,我曾派人探查你的来历,但是却没有查出什么信息,江湖之上似乎也没有叫做贻清的人。后来便没有再查,我在等某一天你自己同我讲,只是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你要理解我,毕竟你是日夜在我身旁的,刚从白麓城出发就遭遇了刺杀,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话。” 贻清饶有深意的看了刘煜一眼,“据我所知,除了柳絮是你当初亲自在鄞州州军中挑选的以外,你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包括宫和笙。”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拿着盖碗的手就是一颤,刘煜叹了口气然后把盖碗放在了圆桌之上,他看向贻清一脸疑惑的说道,“我也不太明白,一个不知道能够在朝廷上有影响力的国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天选之子?” 哈哈哈,听了刘煜的话,贻清便是一番哈哈大笑,“你也知道这江湖之上有六大势力被誉为一楼二宫三殿,在这其中有一人自成一方势力。” “刀圣芮晓楼?”,刘煜问道,这件事全天下怕是没人不知道。 “不是”,听了刘煜的回答,贻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刀圣芮晓楼确实是用刀大师,确实也是收了不少的门徒,但是在江湖人心中他算不上什么势力,所谓势力是可以左右时局的,这天下能够做到一个人自成一方势力的只有神算天机子。” “天机子?”,刘煜一脸写满了疑惑,“没听说过。” 贻清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天机子是开元八年生人,对奇门遁甲、易经八卦有着天生的敏锐,他曾经是轩辕宫的门人,得到了当时轩辕宫大长老的亲传秘术,后来不知道因何缘故离开了轩辕宫,他从不轻易为人起卦,但是起卦必准被誉为神算”。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的眼角突然间有些抽搐,“不会是算过我是什么天选之子吧?开元八年,老先生应该离世多年了吧?” 听了刘煜的话,贻清便是一脸的冷笑,“天机子应该还活着。” “什么?”,刘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还活着?那不得…” “开元是你太爷爷的年号没错,天机子还活着应该也没错,毕竟六年前还有人见过他。”,贻清似乎并不意外刘煜的表现,毕竟开元八年至今已经有近一百三十年的时间了。 “一百三十多岁…”,刘煜吃惊的说道,“这是个活神仙呐,他预言了什么?” 贻清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严肃的看着刘煜说道,“人皇新星破天际,烽火百年起又熄,万里江山一局棋,世事在我无难题。” “人皇新星破天际,烽火百年起又熄,万里江山一局棋,世事在我无难题。”,刘煜呢喃着贻清刚才说的话,“有人会一统中土?” 贻清点了点头,“江湖大势力们分析之后,都认为各国新一代王者都有成为天机子预言中的那个人,尤其是四大国的新一代君王。” 刘煜撇了撇嘴,“认为我有可能是这个人?所以无极殿、烟雨楼都出没在我附近?” 贻清耸了耸肩,“你可以认为是广撒网遍布鱼,毕竟天机子也只是留下了这四句箴言而已。” 刘煜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了一片戏谑之意,“你不会也是因为这四句箴言才来到我身边的吧?” 第60章 烟雨楼文辉 贻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既有严肃的一面也有轻佻的一面,你说他风雅没错,他确实博学多识、见识广博,你说他风流,反正是没少去那啥楼。这个人是多面的,但是对于刘煜而言这个人在很多时候能给自己答疑解惑,但是他本人在刘煜眼中也是谜团,而且是自己解不开的谜团。刘煜一直遵循着对他人的基本尊重,所以他并不会执意开口询问,他总觉得到了对应的时刻一切都会恍然大悟,但是此时这一切的一切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问。 刘煜的这点小算盘,贻清是很清楚的,作为勤学殿殿主杨宜法的弟子,杨宜法曾经评价贻清是“大智近妖”,这世间能够绕过贻清的局一定是有的,只是不会太多。从刘煜开口,贻清就清楚刘煜一定会问到自己,所以他早已经打算好了。 因而当刘煜一脸戏谑的问道自己,“你不会也是因为这四句箴言才来到我身边的吧?”的时候,贻清只是一笑。 “不打算说说?”,刘煜见贻清只是笑而不语便皱着眉头问道。 见刘煜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贻清只能耸了耸肩说道,“我还真不是因为这个预言,那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从勤学殿中出来的。” “哦?”,听了贻清的回答刘煜便轻声发出感叹,“无极殿、勤学殿还有烟雨楼,江湖六大势力我已经凑齐了三个。” 哈哈,贻清便是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那三个势力没在你身边或者这一路上布局呢?” 刘煜一挑眉毛,“也是,说说看吧,勤学殿的贻清先生。” 贻清听了只是一撇嘴,“勤学殿是一宫二楼三殿之中最神奇的存在,勤学殿重在培养谋士,从勤学殿之中走出来的大多都成为了中土各国统治者的谋士。我生性桀骜,总想找个人帮他统一中土,思来想去就找到了你。” 刘煜为贻清斟了茶然后说道,“那得感谢先生高看我刘煜一眼了。” 贻清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谦虚,你内心的野望并不比你那位当过国君的哥哥小,而且你比他更适合做国君,你懂得隐忍也懂得装傻,说点不太文雅的就叫扮猪吃老虎,这样人不当国君真是太可惜了。” 刘煜一撇嘴,“扮猪吃老虎?也没那么夸张,这些都是我的老师教我的,文华殿太学武申甫先生曾经说过我同哥哥是君臣有别,哥哥生性又是个多疑的人,母后更是,所以为了能够活下去最好不能太聪明。” 贻清点了点头,“武太学是个极聪明的人,也难怪能够培养出武见深、吴见勋这样的人物。要是武太学尚在人世的话,你在国都走的便能更安稳些。” “这不是还有你吗?”,刘煜笑着说道。 “得了吧,别捧我,无非是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嘛。”,贻清冲着刘煜翻了个白眼,“反正那老三位也得黄昏之后才能出现,那我就讲一讲吧,我那悲惨的故事。” “我也不是非得知道。”,刘煜耸了耸肩颇为不在意的说道。 “呵”,贻清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就开口诉说… 贻清并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出生的,更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从记事开始就跟着一位妇人在莒国四处游荡,每个地方都待不了太久,所以他的童年一直是在这种极不安稳的过程之中度过的,甚至他只有个乳名叫做辉。他曾问过这位妇人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他要这样不断的在莒国之中的迁移着。每当贻清问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妇人总是泪涔涔的告诉贻清,他的父母都是好人却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自己之所以带着他四处流浪也是为了躲避仇家,妇人说贻清的父母遇害的时候,贻清还只是襁褓之中的婴儿。从那个时候开始,妇人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文辉,妇人并没有解释过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她只是告诉贻清今后就用这个名字就可以了,也不要想着什么报仇的事情,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了。 在贻清九岁的时候妇人身染重病,将他送到了烟雨楼之中,妇人可能同烟雨楼有些关系,贻清就这样用“文辉”的名字成为了烟雨楼的外门弟子,烟雨楼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外门弟子入门第七年是需要外出历练的,所以那个时候只有十六岁的贻清同几位同门一起外出历练了。几个人之中所有事情都以一个名为张振乾的同门为主,因为张振乾年纪最大当时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年纪了,张振乾便带着这群人到了朔州椒金山,椒金山山脉几乎横穿了朔州与云州边境,在这里存在着大量的山贼,虽然朔州和云州常常组织剿匪,但因为椒金山地势复杂的原因往往是功半垂成,张振乾之所以选择这里原因也是因为这些山贼,烟雨楼是什么地方?江湖六大势力之一,既然出来历练自然是要做些建功立业的事情,如果能剿了这些山贼那这些外门弟子极有可能被获准进入内门的。张振乾的盘算是极好的,但是有句话说的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进入椒金山第三天,他们就被一群山贼包了饺子。 这一群烟雨楼的外门弟子们就如同牲口般被丢在牛棚之中,哭喊声、埋怨声乱作一团,张振乾已然成为众矢之的,在这其中唯一还算是平静的只有贻清。贻清想的很明白,山贼历经朝廷历次围剿,虽然并没有被消灭但是肯定是有伤亡的,必然需要人员的增补,所以山贼抓住他们不过是为了兵员的补充,等有了自由之后借机逃跑也就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贻清心里想的明白,但是却没有同师兄弟们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算自己说了又如何?他们会信么?当然不会,别看这些人只是外门弟子,但是每一个都骄傲的很,仿佛他们是什么天之骄子一般,从来没拿正眼瞧过贻清,所以贻清才懒得跟他们废那个口舌。 被关在牛棚里饿了三天之后,这些一身污垢、屎尿的烟雨楼外门弟子们被山贼们推搡到了山寨寨主面前。 “听说你们是烟雨楼的弟子啊?”,寨主是个身着大敞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处刀疤再配上那络腮胡子,显得面目十分狰狞。 “哼!既然知道爷爷们是烟雨楼中人,还不赶快放了我们,不然烟雨楼定会剿灭你们这群匪徒!”,李振乾颇为硬气的喊道,他身后的一群外门弟子也是义愤填膺的附和道。 “哈哈哈”,听了李振乾的话,寨主不怒反笑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眼泪都笑出来了,那寨主抹了抹眼角喜悦的泪水说道,“一群外门弟子值得烟雨楼动手么?” 是啊,烟雨楼会为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出手么?这些外门弟子心头都冒出了同样的答案———怎么可能?绝对不会。外门弟子是什么?就是打杂的么,在内门弟子面前他们不过是些下人。 寨主的话一出,连李振乾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寨主看到一群哭爹喊妈、义愤填膺的小青年们焉头耷脑的,脸上浮现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了一个小喽喽在寨主耳边低声的说些什么,而后这寨主便从椅子旁拎起一柄长刀急匆匆的离开了。 “师兄,咱们该怎么办啊?”,见那寨主离开后,一位外门弟子哭哭啼啼的说道。 “哭什么!我们是烟雨楼的弟子,丢不丢人,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个好汉!”,李振乾一皱眉头喊道,“谁敢投靠山贼,老子第一个不答应,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定让身魂皆散!” 周围各怀心思的外门弟子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在人群最后的贻清撇了撇嘴,还上穷碧落下黄泉,啧啧,高调唱的真好,没准第一个投降的就是你,贻清一脸鄙夷。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位寨主回到了大殿之中,贻清看的清楚他的右手应该是受伤了。 这寨主眼睛赤红的瞪着这群外门弟子,“你们谁叫文辉?” 文辉?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文辉是谁?听了寨主的话大家都在脑海中搜索着,可是没有几个人想起来文辉是谁,而人群最后的贻清则是一缩头,什么情况?我这么不出名的一个人怎么这个寨主还知道了?不对啊,外门里都没多少人记得他的名字啊…难道是安姨说的那个仇家? 寨主见众人一脸疑惑和沉思,那双三角眼就是微微一缩,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了一句话,“指出这个人是谁,我就放了他,还给他五两黄金!” 五两黄金大概相当于五十两白银,可不是小钱啊。 “十两黄金!” 嚯!这一句十两黄金终是打动了这些所谓“天之骄子”们,他们看来看去势要找到这十两黄金到底在哪? 一直在人群中瞧来瞧去的李振乾终于发现了目标,“大王!就是最后边那个小个子,穿着黑色长衫那个!他就是文辉!” 完犊子了,贻清心头一凛,这个王八犊子果然把自己卖了,贻清拔腿就要冲出大殿却被门口的两个小喽喽逼了回去,这下是真要完蛋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 仇家是怪人 “你就是文辉?”,寨主走到贻清近前问道,贻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寨主,我去哪领黄金啊?”寨主身后的张振乾喊道,既然已经帮助寨主领到黄金了,是不是该把黄金赏给自己了? “黄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给就会给。”,寨主回身冲着张振乾嘿嘿一笑,只是这寨主回过身来之后又冲小喽喽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喽喽便又驱赶着烟雨楼的那一群外门弟子先一步离开了大殿。 待那一群烟雨楼的外门弟子离开大殿之后,寨主打量了贻清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要把他们怎么样?”,贻清并没有回答寨主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寨主就是一皱眉,脸上有些不耐烦,一把拽住贻清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贻清,那张略显狰狞的脸都快贴到贻清的脸上了,“我撑起天在这椒金山一手遮天,今儿个接二连三遭遇怪事儿,连你个小崽子都敢不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贻清一脸戏谑的看着这位喝号“撑起天”的寨主。 “放你娘的屁。”,撑起天将贻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话说这山寨大王也算是有点文化啊,还能听得懂什么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当然不是,就这位撑起天连大字都认识一个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呢,只不过在这椒金山流窜多年,见识也算不少所以从贻清的表情上就能猜出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可能还不解气,撑起天又往贻清身上踹了一脚,然后对着身旁的小喽喽恶狠狠的说道,“带着他跟我走!” 两个小喽喽听从撑起天的命令,将贻清架了起来跟着撑起天的脚步来到山寨大门之前,在大门前有一个怪人骑着一匹马,这匹马周身穿戴着马铠,保护码头的面帘、保护马颈的鸡颈、保护的马胸的当胸、保护躯干的马身甲、保护马臀的搭后以及尾巴上的寄生都是名贵的乌金制成的。而这个人也是一身软甲,手持一柄乌金大刀,说他怪并不是因为这匹战马,而是因他脸上还带着一副乌金的面具,并不能看出这个人的容貌,显得颇为神秘而又古怪,不过从他微微发灰的头发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年纪不小了。 寨主见了这位满面恨不得堆出花来,只可惜这寨主面相并不和善,纵然是努力笑着却也是一副狰狞的样子,不过那幅点头哈腰的谄媚劲儿倒是还有点意思,“这位爷,这货就是文辉,您看?” 不过即使这山大王一脸谄媚、点头哈腰,可这怪人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到贻清面前,用手中的乌金大刀抬起贻清的下巴,端详起贻清的容貌,而后又问道,“你就是文辉?” 早在被这所谓“撑起天”的小喽喽逮住的时候,贻清就和其他人一样被捆住了双手,如今被这怪人用乌金大刀抬起了下巴,便不得不同这怪人对视,这人果然是有些古怪,双眼的同仁并不是中土人的黑色或者黑褐色,而是微微泛绿颇像是西域的人种。 面对这怪人的问话,贻清依旧不应声。怪人也不再问只是依旧盯着他,仿佛要看出些什么来。 “这货可能是个哑巴,刚才我问他,他也是这样。”,见场面略有尴尬,撑起天搓着双手谄媚的说道。 怪人听了撑起天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问你。”,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是是是,小人多嘴了。”,撑起天听了赶忙连连拱手退到了一旁。 “你给我听好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懂么?”,怪人看着撑起天说道。 “明白!您请好吧,出不了岔子。”,撑起天颇为恭敬的说道。 “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也不要想着偷听,否则你的命就要交到我手上了。”,带着乌金面具的怪人说道,撑起天听了连连点头,眼前这个怪物肯定是说到做到的,撑起天可是在这椒金山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山贼,不过就这个怪物,仅凭一人一刀就杀了数百的喽喽,其后又一招伤了自己,他绝对有实力一人就灭了他撑起天的所有施礼,还偷听?借撑起天八个胆儿他也不敢呢,撑起天点过头便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烟雨楼的人也不能留。”,见撑起天离开,那位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刀从贻清下巴处撤下,然后冲着撑起天便喊道。 撑起天转过头来说了个“是”字便又撒腿就跑。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一直没说话的贻清问道,他不明白杀了烟雨楼的其他人,他们是无辜的。 眼前这怪人似乎有些疑惑,他停顿了片刻问道,“为什么不杀?” 贻清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抓的是我,和他们无关,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的?”,怪人似乎是听了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如果他们没有出卖你的话,你怎么会被这山贼送过来?你们可是同门师兄弟,但仍然出卖了你,这样的人难道还是无辜的么?背叛是不可饶恕的。” 面对怪人的回答,贻清沉默了片刻,这怪家伙说的倒也没错,如果不是李振乾那个家伙出卖自己,或许就不需要面对此时这个怪人了,“你确定你是来抓我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废话,难道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么?”,怪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该上路了。”,怪人拽住贻清的胳膊就要走。 “等等!”,贻清喊道,怪人听了便停了手,见这怪人停了手,贻清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饿了。” “你饿了?”,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极为惊诧的问道。 “对,饿了。”,贻清对着怪人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怪人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你的佣人,你觉得我会给你吃的么?” “临死之前还得吃碗断头饭呢!”,贻清一脸怒气的说道,自从被撑起天的手下抓住之后,烟雨楼的这些外门弟子就都被丢在牛棚之中,算起来也只是中间有一次给他们每个人嘴里灌了点水,根本就没给过吃的。此时,贻清觉得这怪人一定会杀了自己,自小照顾自己的那位夫人安姨曾说过,人要是死前还饿着肚子,来世一定会转生为猪的,安姨说这就是为什么猪这种牲口每天就是没命的吃食,那都是上辈子死前饿的。 这位怪人听了贻清颇为义愤填膺的说辞便又是一声冷笑,“还挺理直气壮的。”,然后伸手像提起一只野狗一样的,拽着贻清的衣领将他丢在马背上,而后便牵着马就要下山。 “喂!你有没人性!连断头饭都不给吃么?”,马背上的贻清喊叫道,怪人根本不理他,甚至都不再看他一眼。 见怪人根本不理自己,贻清的小眼睛滴溜一转,接着喊道,“你为什么蒙着脸?是你长的太丑了么?摘了吧,爷爷我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吓不到我?” 怪人只是静静的牵着马向山下走去,根本就不接茬,想来这些话根本就没有触动到他。 见这人依旧不搭理他,贻清依旧不死心的喊道,“嘿!我明白了,你不是太丑,是腌臜事儿、缺德事儿做的太多了,没脸见人了!所以才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根本没有用的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早晚要浑身长满蛆虫!下地狱了小鬼都嫌你恶心!你就生生世世待在十八层地狱吧!你连转世当猪都不配!呸!你个王八蛋!”,贻清滔滔不绝的骂着根本就不考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骂着骂着,那怪人便说道,“你不是饿了么?还骂的这么起劲儿?” “咕噜噜…”,怪人的话音刚落,贻清的肚子便叫了,怎么可能不饿呢?不过正印证了那句话———煮熟的鸭子嘴嘴硬,输了什么也不能输掉气势啊,即使是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贻清依旧极其嘴硬的喊了一句,“我愿意。” “那你随意。”,怪人似乎很无所谓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我就是个外门弟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贻清说道。 “那可不对,你不是个一般人,价值嘛应该是有的。不过说实话你早在十六年前就该死了,不过你却没死,这怎么行呢?你活一日那人就不安稳一日,所以你还是死了吧,那样对谁都好。” “那就让我吃饱了然后杀了我!”,贻清喊道。 “看来你对自己的小命倒是看的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贻清冷笑,“就算我问你,你会告诉我么?” 怪人嘿嘿一笑,“当然不会。” “那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贻清撇了撇嘴说道。 “我也是好脾气,跟你废了这么半天话,把你交给他,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些废话你还是留着跟他去说吧。” “他是谁?”,贻清颇为疑惑的问道。 “见了你就知道了。” “我认识他么?”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你最好安静点,不然没准我会提前杀了你。” “那我还是逃吧。”,贻清猛地睁开捆住自己的绳索,抱着自己的头猛的跳进密林,靠着山势朝山下滚去… 第62章 救命的老头 从小就在不断的变换住处逃避仇家的贻清是极谨慎的,因此就在外出历练前,贻清在鞋里藏了个刀片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正是这份谨慎给自己带来了一次机会,刚才贻清在马背上不断说着话,也不过是为了分散那个人的注意力,只是为了给自己挣脱绳索争取时间罢了。 那这么说这跳密林是个好主意么?不见得是,不过也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贻清自认为是打不过那位山大王撑起天的,力量上要差太多了,而撑起天又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所以想从那个人手中逃脱就必须用些险招,显然这跳密林就是个险招,毕竟万一没跳好的话,万一撞在哪块大石头上没准当场就脑浆崩裂了,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怎么说也好过在马背上任人宰割。 贻清确实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照顾自己的那位妇人安晴安姨又不愿意说,跟着这个怪物的话是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那个怪人也说了,“你活一日那人就不安稳一日”,所以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可能会因为所谓的那个人而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之后恐怕也就只有一死了,自己怕不怕死呢?开玩笑一样,自己才十六岁啊,都没摸过姑娘的手,也就是偷看过师姐洗澡,可是也没看清楚啥啊,后来还被几位师哥出卖当了替罪羊,挨了板子…所以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那也太赔了!所以,贻清便抱着脑袋一咬牙一闭眼跳进了密林,顺着山势翻滚着朝山下而去… “小崽子。”,看着贻清跳进密林朝山下滚去,戴着乌金的面具的怪人便骂了一声,“小看你了,胆子还真不小也不怕摔死。”,这人便一跺脚施展轻功在密林之中穿梭追赶着贻清,只是他哪里能那么轻易的追上翻滚的越来越快的贻清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贻清会先滚下山,至于滚下山之后能不能爬起来就另当别论了… 还不如在马背上呢…如今贻清的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也太疼太难受了…哎呀,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不过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贻清犹如离弓之箭,精准的狠狠的撞向了一颗大树,不过万幸的是没撞死也没撞晕,而且还能动弹,只是显然爬起来这事儿现在是有点难,于是贻清便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不过也就爬了几十米就被人一脚踩了地上,没错那个人已经追上来了。 “小崽子,挺厉害啊,跑啊!滚啊!逃啊!”,那个面具男一边踩向贻清的后背一边狠狠的说道,几脚踩下去贻清便吐了血,不过这血吐出去之后贻清反倒是比刚才好受了一些,刚才的一阵翻滚,贻清就觉得一口血淤积在胸口,这口血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面具男几脚下来还真的把这血踩了出来。 正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或许是踩累了,那面具男踩了贻清几脚之后便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趴在地上的贻清,“既怕死又不怕死,真是个有趣的小崽子。” “自杀总比被杀强。”,贻清咬着牙忍着痛说道。 面具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不好奇你的身世么?你不想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么?” “咳咳,想,怎么不想,倒是我不想用命来换。”,贻清不断咳嗦着,没说一个字都有雪从他最终流淌出来。 “这么欺负一个孩子就不合适了吧?”,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的从面具男身后传来了。 “什么人?”,面具男显然没想到身后会有个人出现,于是猛然转身便看到一位白衣老者拄着拐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路过而已。”,老者捋了捋胸前的长髯,不以为然的说道。 手持着乌金大刀的面具男挥了挥手中的大刀说道,“老头,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面对面具男的威胁,老者只是嘿嘿一笑,不过随后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那不行,孩子是未来的希望,老夫看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可不能让你给糟蹋了。”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么?”,面具男紧握着手中的大刀说道。 “打过就知道了,小辈,我让你三刀。”,老者依旧捋着胸前的长髯,似乎并没有把面具男当做什么高手。 “那就来吧!”,面具男暴喝一声,挥刀便砍向了那位白衣老者,不过白衣老者只是微微一动便瞬间的到了面具男的身后,面具男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位老者的身形,只觉得眼前有些残影那老头便失踪了。 “第一刀。”,老者在面具男身后悠悠的说道。 “死!”,面具男左手撑地,右脚屈膝左脚伸直在地上划了个半圆,一柄长刀直直的砍向老者,老者只是一笑将手中的拐杖刺向面具男的长刀,拐杖同长刀相撞的那一刻,便止住了面具男手中的长刀,也就在那一刻,老者手腕微转拐杖便挑起长刀,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将面具男连刀带人甩了出去,面具男落在地上便捂着自己的右臂,那股力量已经将自己的手臂震的酥麻,若不是自己死死的抓着,说不准手中那柄长刀此时早就飞出去了,“你到底是谁?” “一个路过的老头而已。”,老者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丹药,捏碎了外皮,然后又扒开了贻清的嘴直接捅进了贻清的嗓子眼,“嘿,个小东西还不吃,这丹药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为什么救我?”,贻清眼神之中充满着警惕的问道。 “还挺警惕的,我与你有些渊源,等我把这个人消灭掉之后,咱们再慢慢说。”,老者看着贻清笑着说。 “消灭我?还真是笑话。”,面具男站起了身,“只不过是第二刀而已。” “孩子,我知道你谁,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你也不必坚持,回去给那个人带句话,十六年前老夫被琐事缠身,老夫今日是绝对不会允许旧事重演的。”,白衣老者面色一凛,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你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我就送你下地狱,你去地狱里同他们团聚吧。”,面具男说着再次挥刀砍向老者,老者又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丢给了贻清。 这柄短剑不过二尺,不过装饰的却极为华丽,刀鞘之上镶嵌着许多的宝石,看样子并不是寻常的江湖人能够用的起的,或者说着并不是什么武器更像是装饰品,贻清手握着短剑便坐了起来,还别说老者塞下去的丹药还是有些用处的,此时身上的伤痛减轻了不少,只是身体有些倦懒,毕竟几天没吃东西了刚才又在山林之中滚了那么远,身体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远处老者已经同那位面具男缠斗在了一起,不过显然贻清是不担心的,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从刚才的两刀来看这个面具男根本不是那位老者的对手,如今同老者近身缠斗也只能抵挡着,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要不是自己如今身体还有些虚弱早就跑了。难道就不管那位老者了?为什么要管?抚养贻清的那位夫人也就是安晴安姨曾经同贻清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他曾经帮助过你也不能轻易相信,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 所以贻清虽然感谢那位老者及时出手相救,但是在没有搞清楚老者用意之前,他是不敢轻易相信这位老者的。就在贻清思考的时候,另一边的近身缠斗已经有了结果,面具男败下阵来。 “走吧,回去带个话,告诉那边该停手了,不然我不介意杀过去让他吃点苦头。”,老者的拐杖就擎在离面具男咽喉不远的地方。 “前辈还未曾告知尊姓大名,晚辈如何转达呢?”,面具男问道。 “勤学殿,张宗城。”,老者轻声道。 “原来是勤学殿太上长老,神拐张,晚辈失礼了。”,面具男嘿嘿一笑,“不过前辈还是亲自到那人面前说吧。你们还不出来么!” 随着面具男的一声暴喝,十几个同样穿着的人从一旁的密林中窜了出来将老者和那面具男包围了起来。 “倾巢出动么?”,老者哈哈一笑,“你明知道我是神拐张,你觉得这几个人能留住我么?” “能不能留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面具男阴冷一笑。 “那就试试。”,神拐张一脚踩住面具男,上身后仰,手中的拐杖迅疾打向四周的面具男同党,“孩子快跑!” 这还用你说么?老子也不傻!此时的贻清早就从原地消失了,当面具男和老者的缠斗结束的时候,贻清就对面具男的冷静很是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平静呢?难不成是有后手?那就应该是有接应的了,于是贻清便开始悄悄移动着,见密林中又蹿出许多人来的时候,贻清强打着精神撒腿就跑。 第63章 人间,真好 贻清撇下刚才救了自己性命的那位老者,撒腿就跑,不过让贻清惊奇的是逃出去很久也没有再遇到那个面具男,当然也没有遇到他的同伙儿,或许是那位老者正同那群人缠斗,或者老者已经将他们杀了,不过不管怎样自己算是逃出来了。逃出升天的贻清便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贻清决定回去找抚养自己长大的那位安姨,既是关心她的身体同时也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面具男如果是自己的仇家的话,那这群人是谁?指使他们做这一切的又是谁?那位老者又是谁? 贻清觉得如果这些谜团不解开的话,早晚有一天不是被仇家杀掉也会被这些事情逼疯。不过看着自己的破衣烂衫,贻清还是决定先找份工再说,毕竟也有好多天没吃饭了,不找份工做的话难道还能乞讨不成。一天多以后,已经饿的晕呼呼的贻清终于到了椒金山脚下的一座村落,不过没走多远就昏倒在地。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一户好心的人家给救了,吃了饱饭换了身新衣服,贻清在这户人家帮着挑水、砍柴、种地,就这样待了五六天之后便从这户人家得了几贯铜钱和一些干粮,千恩万谢后便离开了村落。一路上贻清风餐露宿,时常还需要停下来做点工换取路费和干粮,大概将近两个月后贻清才到了莫州新泰府浔阳县城的一座村落,七年前安姨将自己送到烟雨楼之前的最后一处落脚点,当时安姨曾经说过她会在这里等着他学成归来。 不过自己当年住过的院落已经破落了,显得残破不堪,此时的贻清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安姨呢?院子怎么会破落到如此地步?这院子简直就跟废墟没什么两样。 “孩子,你是找谁啊?”,正当贻清不断思索的时候,一位老妇人出现在了贻清身旁问道,贻清转头一看便觉得有些眼熟。 “您是王婆婆?”,贻清问道。 “是啊,你是?”,老妇人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贻清,“你是不是文辉啊?” “是啊,王婆婆,我是文辉。”,贻清激动的抓着王婆的肩膀,“王婆婆,我安姨呢?这院子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哎呦,孩子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好啊,真好。你说你安姨?你安姨送你回来之后病的就更重了,不久之后就有人把她接走了。”,王婆拍了拍文辉的肩膀说道,“她没跟你说么?” “接走了?”,贻清疑惑的问道,“是什么人接走的您知道么?” 王婆摇了摇头,“他们来的时候就把你们那个小院子围起来了,我当时想进去都被人拦住了,那些人一个个看着都精气神十足,各个腰里都别着刀,接走你安姨的时候,你安姨跟我说让我放心,说她带着你离开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家了。她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儿?” “我这不是在外学艺嘛,所以也不太清楚。”,贻清想了想说道,他并不打算让王婆知道这件事情,王婆是个和善的老太太,自从自己和安姨来到这小村落,王婆一家人就时常帮衬接济自己,贻清从内心还是很感激王婆的,所以并不打算让王婆搅和在其中。当时安姨告诉王婆的话极有可能是想借王婆之口告诉自己,真的是自己的家里人带走了安姨?不大可能啊,能带走安姨为什么就不能去烟雨楼带走自己呢? “唉,也是,你在外学艺可能没联系上你,不过也不知道你安姨身体怎么样了,多好的人呐,得了那怪病一直也不好。”,王婆絮叨着,“你安姨离开之后村里还时常帮着翻修一下这院子,寻思着没准什么时候你们娘俩再回来,结果还是没办法,这房子啊时间长不住人就是不行,这院子这样了也没法住人了,孩子,要不你去我家住吧,狗娃他们都进城去了,家里有地方住,婆婆给你煮饭吃。” “没事儿的王婆,我一会儿还得走。”,贻清笑着说道,王婆还是跟当年一样的和善,把自己当成孙辈看待。 “好,那有事儿就同我说啊。”,王婆拍了拍贻清的手说道,“孩子长大了,真好啊。” “对了王婆,要是有人来问最近看没看到我,就说没看到就行,千万别说看见我了。”,见王婆转身要走,贻清赶忙拽住王婆说道。 王婆听了贻清的话一脸的紧张,赶忙拉着贻清的手问道,“孩子,你是不是闯祸了?你怎么了?” 贻清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算是吧,所以您千万别说看见我了。” 王婆皱着眉头说道,思衬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你在这等会儿,婆婆给你拿点钱和干粮,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可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放心婆婆不会出卖你的,你一个人在外得小心点。”,说着王婆就踮着小脚跑开了,边跑着边说道,“你等着我啊。” 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准备离开这村落,他不能再让王婆帮助自己了,王婆过去帮助自己和安姨太多了,这份情贻清还不起。不过离开前贻清又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那座小院子,他童年记忆最多的也就是这里了,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一些的时间,也就是在这里安姨得了怪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其后安姨就把自己送到了烟雨楼当了外门弟子,从此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安姨。贻清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小村落,接下来去哪里自己还真没想好,不过走着走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过身来一看便是王婆惦着小脚一边跑一边喊着自己,贻清赶忙迎了上去,“王婆您这是?” “你这孩子,我说给你准备银子和干粮嘛,你这年纪轻轻的要逃命得有盘缠啊,空着手可怎么能行呢?”,王婆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将手中的包裹塞在了贻清的怀里。 “王婆,我不能要啊。”,贻清推辞道,王婆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自己怎么能要她的东西。 “给你了,你就拿着,我们家老三也算是中皇榜了,当官了,每年也孝敬我一些,这些你就拿着。”,王婆说道,“里边还有一个包袱,是你安姨送你之前给我的,说是留给你的,怕你们离开之后被偷了,我刚才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谢谢您王婆。”,看来安姨早就想明白了这些事情,难怪告诉自己会留在这里等着自己,留在这等着自己的可能就是那个包袱吧,或许那里边就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吧,贻清接过包裹之后给王婆跪了下来。 “哎呦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王婆见贻清跪了下来赶忙出手搀扶。 “婆婆,安姨和我来到这里,您就不是接济我们娘俩,这情分我不能忘,您这又了我这么多银钱和干粮,这份情我更不能忘。”,贻清说着就给王婆磕了三个头。 “孩子啊,你们娘俩都是好人,这些都是应该的应该的。”,王婆说道,王婆扶起贻清拉过他的手拍了拍,“孩子,婆婆也不知道你惹了什么祸,老婆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个坏孩子,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老婆子我也不大明白,就不问了,今后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要是有机会带着你安姨回来看看,你安姨也是命苦的人,我老婆子把她当闺女看,这么多年没见到她真的想她。” 听了王婆的话,贻清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哽咽的喊了一声“奶奶。”,贻清是个孤儿,他自己就知道照顾自己的那位夫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她执意让自己喊他安姨,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他心中早就将那位安姨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同样他也对时常接济自己娘俩的王婆充满了感激,王婆时常将些肉食、饺子送到家里,那些是王婆的孙辈们都不见得能吃上的,王婆是将自己看做了她的孙辈,甚至可以说王婆对自己比对她自己的孙辈都要好太多太多,这样的善良的老太太要是自己的奶奶该有多好啊?小时候他就有过这种想法,如今这句奶奶终于还是喊了出来,那一刻他的心中很平静也很温暖。 王婆短暂的愣神之后便搂着哭泣的贻清说道,“好,好,好,好孩子,没事儿的啊,以后有机会就回来看看奶奶。”,王婆一边安慰着一边轻轻的拍着贻清的后背,然后才说,“好了,孩子,快走吧啊,找个地方好好的照顾自己。” “奶奶您也是,好好照顾身体。”,贻清说道。 “放心吧,我这老婆子且得活着呢。”,王婆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 “奶奶,谢谢您。”,贻清又跪在地上朝着王婆磕了三个头,这一次王婆并没有阻拦,只是泪中带笑的点了点头,贻清磕完头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孩子,照顾好自己!” 夕阳下,贻清一个人走着,有些落寞,但是在贻清身后注视着他的,今后还会一直惦念着他的奶奶却让他的心里暖了起来,贻清不由得轻轻的呢喃了一句,“人间,真好”。 第64章 喊我一声娘 一间残破的寺庙之中,贻清看着安姨留给自己的包袱,看了很久也没有打开。贻清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他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想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或许答案就在眼前这个包袱之中的时候,贻清胆怯了、害怕了,身世之谜是从十六年前就捆绑在他身上的包袱,但是打开了包袱之后呢?问题会迎刃而解么?或许不会,安姨一直告诉自己就算是哪一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仇人是谁也不要想着报仇,为什么?安姨没说,但是贻清是明白的,自己的仇人必然不是寻常人,安姨是怕自己没有能力报仇反而因此丢了性命。所以贻清一开始还真有些不想打开,因为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他惜命他不想死,但是他又不得不打开因为不打开这个包袱,因为他不打开的话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安姨去了哪里,安姨是他唯一的亲人,没了安姨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没有任何亲人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界上也太过于凄凉了。 贻清叹了口气,还是解开了包袱,包袱之中是一封信和另一个包袱,信封上写着“文辉收”,字体清秀看着像是安姨写的。贻清打开了信封,果然是安姨写的。 “辉儿,我即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又不太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我很矛盾,说真的我并不想让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因为对于你来说那些事情过于残忍,你还小没有必要背负上这份血海深仇,但是你又必须知道,有句老话叫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余归途,在你的归途之中还是需要知道父母是谁的。在包袱之中有你父母的信物,看到了之后你就会知道他们是谁,我也算完成了他们交代给我的任务了。不过,你的父母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我们不需要更不希望你去报仇,因为对方的势力并不是你孤身一人就能应对的,贸然报仇只可能丢了性命,那不值得,送你到烟雨楼不过是为了让你掌握些拳脚,今后不至于被人欺负,你可别成了什么大剑客之类的,记住我的话藏拙,学着真本事傍身,扮猪吃老虎不丢人!知道了一切之后做个普通人吧,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这应该也是你父母的期望,答应我好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孩子,能够陪伴你走过这段时光,安姨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十六年前我中了毒,能把毒压制这么多年也算是奇迹,本来是真的想等到你外出历练的时候,不过看这样子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活不了多久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所以就这样吧。安姨绝笔。” 贻清在看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那双眼睛被泪水侵袭了多少次,但是他依旧忍着并没有让泪水流淌下来,因为安姨从小就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而最后一页信纸的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孩子,能喊我一声娘么”,贻清看了这行字再也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捧着信纸跪在地上哭嚎着“娘!娘!娘!” 那年,安晴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华,脸上还带着少女的天真和羞涩,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切改变了她,她抱着怀中的婴儿开始了在莒国的逃往,只因为她的主子说,“安晴,求求你保护好我的孩子,别为我们报仇,用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安晴永远不会忘记那尸横遍地的场景,永远不会忘记主人眼中的恳求和绝望,更是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夕阳的血色。十九岁的她带着襁褓之中的那个孩子开始了一段逃亡之旅,这一段路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而言并不容易,只有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着那个孩子,要考虑在哪里去落脚,要考虑躲避着仇家,要考虑孩子的身体,她把怀中的孩子看的比自己更重要,因为她在主子面前发下重誓,“我安晴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少主的安全,让他好好活下去。” 她并不是一时激动,主子对她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主子当年出手搭救的话,她早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她的命是主子救的,那么这条命就是属于主子的,如今主子已经去了并且将自己的幼子交给了自己,那么自己就该用生命来保护少主的安全,无论吃多少苦都是应该的。 她做过绣娘,做过浣女,还开过豆腐坊,只为能够养活少主。但少主体弱多病,时常感冒发烧,为此安晴经常日夜不眠的照顾少主,时间长了她真的是把少主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虽然她未曾婚嫁,但是女子天生存在的母性在她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少主被别的孩子欺负了,安晴二话不说抄起菜刀就杀到了那孩子的家里,逼着那孩子的父母对孩子一顿暴打,你敢不打?老娘削了你的脑袋!因为少主贪玩所以被私塾先生打了手板,看着少主红肿的双手和哭红的双眼,安晴既心疼又气愤,所以偷偷来到私塾先生的家在他家的水缸里下了海量的泻药,结果就是第二天私塾先生在课堂上一泄如注,啧啧场面那是相当壮烈…只能说私塾先生不是一般人,他是极其聪慧的,又把少主打了一顿,看着少主在自己面前撕心裂肺的哭嚎着,安晴小脸一红却不敢再找私塾先生报复了,算了算了再搞他的话,受罪的估计还是少主…算了,算了,老娘忍了。 少主一天天长大了,他不断的询问自己是谁?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而自己没有?那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他没有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为什么他要叫自己为安姨?为什么他们要不断的从一座村落去到另一个村落? 面对少主的问题,安晴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主子当年交代自己不要让她的孩子为自己报仇,那么是不是就不应该告诉他呢?只是少主对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执念,安晴不回答他,那他就不吃饭不上学,一开始的时候安晴还能用些糖果和零食来哄骗着少主,但是随着少主长大,这些小手段显然是不能消解少主的执念了。 被逼无奈的安晴只得将事情的一部分告诉少主,他的父母被贼人所害死于非命,但是希望他记住他的父母都是极好的人,不断的变换住所不断的从一个村落去到另一个村落只是为了不被仇家发现。安晴颇为动情的告诉他,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尚还年少的少主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而在那不就之后安晴就病了,当年拼死带着少主离开的时候安晴受了伤,那个时候她并没当做事情,其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中毒了,多年来一直想办法维持、压制着身体内的毒性,但是终究没有彻底消除体内的毒素,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毒素的不断扩散而逐渐消散。安晴做了个痛苦的决定将少主送到烟雨楼。当年自己在主子面前许下了用生命保护少主的重誓,但是毫无疑问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兑现诺言的机会了,少主才堪堪九岁并不能独挡一面,当年是个孤儿的自己被烟雨楼收养,或许烟雨楼也能留下少主吧,毕竟自己的大师兄是未来楼主的热门人选,而大师兄一向是疼爱自己这个小师妹的。安晴给大师兄写了一封书信,不久之后大师兄果然回了信答应收这个孩子入门。就在安晴准备动身之前,思来想去之后写下了一封信,其后将当年拼死带出的一些信物包在了一个包袱之中,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一直疼爱、照顾自己的王婆,嘱咐王婆日后将包袱交给“文辉”。 在前往烟雨楼之前,安晴很认真的同少主谈了心,她抱着哭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少主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而她自己却也哭的梨花带雨,安晴不断的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贻清要照顾好自己,要多学本事,要懂得藏拙一定不能出风头。她安慰贻清七年后外出历练的时候,就可以回到那个小村落找自己,到时候安姨一定给他准备一大堆好吃的。 大师兄信守承诺将贻清收入了烟雨楼成为了外门弟子,看着贻清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安晴默默的流着泪,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诀别吧。安晴孤身一人回到了村落之中,结果很快仇家就找上门来,安晴微笑着迎接着仇家上门,如今少主已经在烟雨楼了,仇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贸然的去烟雨楼抢人,至于抓到自己了又如何?反正大师兄都说自己最多也就能再活几个月而已,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若不是为了少主,老娘十六年前就随主子去了,既然抓了自己那就可以到九泉之下同主子团聚了,到时候也能告诉主子说她的儿子现在很好很安全… 第65章 黄其武来了 贻清讲的还算认真,刘煜听得也很认真,对于刘煜来说他迫切的寻求更了解贻清,他从哪里来?因何而来?在此之前一切都是不清楚的,刘煜并非是不谨慎的人,将这样来路不明的人留在眼前总比他待在暗处要好,更何况刘煜相信自己的直觉。 只是眼下这故事是讲不下去了,定阳县县令魏思离就在贻清拿起盖碗喝茶的间隙走了过来,拱手施礼后对刘煜说道“殿下,州牧州督和府台补都已经到大堂了。” 刘煜狠狠的崴了魏思离一眼,这货来的真不是时候,好不容易这家伙开了口,显然这故事是听不下去了,刘煜叹了口气,“都来了?” “都来了…不过”,魏思离显然有些犹豫。 刘煜见魏思离面有犹豫,“怎么?还有别的事儿么?” 魏思离又是有些犹豫的嘬了嘬牙花子才说,“州牧大人和州督大人还带了一队人马,说是要护卫殿下的安危。” “殿下,看来顺州的官儿是格外在乎您的安危啊。”,贻清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虽然语气如此但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搓火儿。 不过刘煜倒没有因为贻清的话表现出什么,甚至还有些乐呵呵的说道,“忠君爱国嘛,这是好事儿。”。 见刘煜如此平静,魏思离的心却有些飘忽不定,这位是真懂了还是假懂了?纵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至于乐呵呵的啊。 “殿下,那…”,魏思离看着刘煜问道。 “走。”,刘煜一甩袖子从亭子里走了出来,不过刚走两步就突然回身对贻清说道,“破庙、信、包袱,本公可没忘,先生可一定要记住了。”,记住了三个字刘煜咬的格外重了些。 贻清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脸讪笑,这位果然是心思深沉,刚才说的还真的都是实话,至于这以后的就再说吧。 莒国顺州牧野府定阳县县衙之中,莒国鄞州州公、未来的国君刘煜正襟危坐,顺州州牧黄其武、顺州州督江哲峰和牧野府府台补蔡英雄跪拜于地,“参见鄞州公殿下。” 看着黄其武、江哲峰和蔡英雄跪拜在地,刘煜便只是扫了一眼,这三人里居于正中的是顺州州牧黄其武,一州之牧统领一州官员、监督州军,权利滔天。黄其武今年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正值智慧、精力和体力的巅峰期,他头顶银绣神鹤乌纱冠后嵌单眼花翎,脖挂九十颗朝珠,身着麒麟补子澄海纹朝服,这边是二品大员的模样。居于黄其武左侧的是顺州州督、紫衣万户侯将军江哲峰,他头顶金纹银盔,身着金丝银软甲,身后皮有锦缎红斗篷。相比较黄其武和江哲峰的泰然自若,最边上的牧野府府台补蔡英雄则显得十分紧张,哆哆嗦嗦的,他朝服前胸的那块鹌鹑补子也随之抖动着,黄其武和江哲峰或许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身为牧野府府台补的蔡英雄知道,更知道眼前这位预备役国君可是训问过自己的去向,可能不怕么?这位连黄继业都抓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八品次可能被放过么?想想都不可能,所以当得知被召见的时候,蔡英雄都要疯了,这不就要完蛋了么?黄继业干的那些腌臜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好歹自己也在这定阳县做了十来年的县令,整个定阳县上下都是自己的人,黄继业做的那些事情哪里可能被藏着掖着,殿下要是真的追求起来,最起码失察的罪过是跑不了了,若是殿下迁怒于我怕是不但乌纱帽保不住,没准连项上人头都要不保啊。 “起来吧。”,刘煜倒是没有上来就兴师问罪,见三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刘煜一抿嘴对身旁的楚经纬说道,“给黄大人看座。” “是。”,楚经纬应声为顺州州牧黄继业搬了把椅子,黄其武向刘煜谢礼之后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在非公开场合给一、二品大员看座这是官场上最基本的默契,虽然刘煜恨的牙根都痒痒,但是这事儿却不得不做。 别看黄其武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但是也就只是坐了半个屁股,眼前这位是谁?马上就要坐国君的人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忘乎所以啊。当初内廷大太监屈伯彦到白麓城颁布圣旨是路过顺州的,屈伯彦还专门在康莱城停留了一下,既传达了太后的旨意也给黄其武说了些个人看法,按照屈伯彦的说法来看这位鄞州公绝对不似表面上的人畜无害,反而是同他的兄长一样心思深沉,甚至是比他兄长更厉害的角色,毕竟他的兄长情绪外露而刘煜则是知道掩饰。 刘煜并不说话,因此黄其武、江哲峰和蔡英雄也不敢吭声,大堂之中倒是保持着谜一样的沉默,不过不久之后这份沉默就被打破了,打破了沉默的正是刚刚来到大堂之内的贻清,“殿下,草民回来了。”,贻清自后衙而来便冲着刘煜见礼。 “先生请。”,刘煜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贻清便大喇喇的坐到了离刘煜不远的一张椅子上,从楚经纬手中接过盖碗,滋溜滋溜的喝着茶。 这货是什么人?无论是江哲峰还是蔡英雄心头都充满了疑惑,能让未来的国君喊一声先生?还能够坐在那个位置,还坦然自若的滋遛滋遛的喝着茶,这货是谁啊! 黄其武看见贻清这幅模样也是一皱眉头,屈伯彦倒是也提过这个人,说是殿下身边似乎有一个谋士,至于这个谋士的身份倒是没有查清楚,他仿佛是突然间冒出来的,而且显然殿下非常信任他,他在白麓城和老臣宫郎的配合也很默契,应该不是个简单的谋士。只是在黄其武眼中这个人显得平凡无奇,甚至可以说黄其武根本就瞧不起这个人,坐没坐相的,喝个茶还滋遛滋遛的,真是没品的极。于是乎黄其武只是看了贻清一眼便不再看他,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老神在在。 “三位,今天本公召见你们的原因很简单。”,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刘煜开了口,“本公奉旨还都,你们都是清楚的,路过定阳县地界发现了些问题,你们作为顺州和牧野府的父母官,为了不僭越职权还是要征求你等意见的。” “臣等全凭殿下定夺。”,黄其武低头拱手道。 “臣附议。”,一旁的江哲峰和蔡英雄也是拱手附和。 “好,果然是我大莒的忠臣良将。”,刘煜听了就是一笑转过头冲着一旁扶手站立的魏斯离说道,“魏斯离去大牢将黄继业提出来,就地抄斩!” “是!”,魏斯离应声便毫无犹豫的跑出了大堂,犹豫?有什么可犹豫的?殿下都说杀了,还有什么问题?有问题那也是他的问题… 刘煜的话像是一道炸雷劈向了黄其武等人,胆小如鼠的蔡英雄更是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殿下说的是黄继业?”,黄其武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大声的喊道。 黄其武这样的举动可以判定为“犯上”,轻则杖打二十,重则发配戍边,不过刘煜并没有责怪黄其武的冒犯,而是笑呵呵的看着他说道,“是黄继业没错。” “可是…微臣犬子黄继业?”,黄其武声音颤抖的问道。 “是。”,刘煜冷笑着回应道。 刘煜话音刚落,黄其武就冲出了大堂,上哪了?去大牢呗还能去哪?儿子都要让人给杀了还顾及什么君臣之礼。 “蔡英雄?”,刘煜并没有理会离开大堂的黄其武而是看向瘫软在地的蔡英雄。 “臣在,臣在。”,瘫软在地的蔡英雄见刘煜问向自己,赶忙强打着精神跪好应声。 刘煜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之后才问道,“你做这定阳县令多长时间?”,声音很轻像是说着极为寻常的事情。 “十…十一年。”,蔡英雄哆里哆嗦的说道。 “十一年?”,刘煜重复了一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那应该是很了解定阳县的事情了。” “是”,蔡英雄赶忙点头然后就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赶忙改口“也不是特别了解…”,该死,说什么是,如果那样的说的话岂不是承认自己知道黄继业的那些脏事了么? “哦?”,见蔡英雄抖若筛糠、语焉不详的模样,刘煜的眼睛的眯成了一条线,“那总比本公更了解定阳县的事情吧?” 蔡英雄此时已经在心里问候了刘煜的祖宗十八代,怎么回答?说是的话,岂不是说未来的国君不如自己?说不是的话,一个父母官待在这十一年还不如国君了解,干嘛吃的呀?这话就没有个好答案,蔡英雄思考着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脊背,蔡英雄思衬片刻之后便是心一横,老子不说了,爱咋咋地。 “江哲峰。”,刘煜见蔡英雄不做回答也没说什么,转向江哲峰问道。 “臣在。”,江哲峰跪在地上拱手应声。 “不用跪,起来。”,刘煜虚空一扶,“你知道黄继业么?” “臣知道,黄继业乃是黄大人的幼子。”,江哲峰点了点头。 “风评如何?”,刘煜接着问道。 “极差。”,江哲峰抬起头看向刘煜说道,“臣早前曾数次上书朝廷都未见回应。” “哦?”,江哲峰的答案倒是让刘煜感觉到一些意外。 “将军倒是大胆,敢上书参自己上峰的儿子。”,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贻清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若是忠臣,臣不必管,若非忠臣,臣当为朝廷解忧。”,江哲峰又跪在地上拱手说道。 听了江哲峰的话,刘煜哈哈大笑拍了掌,“好!习武之人果然是心直口快!本公且问你,让你抄家的话,你敢不敢?”,说着刘煜起了身盯着跪在地上的江哲峰。 江哲峰听了刘煜的话,身躯就是一颤,这未来的国君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江哲峰思衬了片刻,抬起头迎上刘煜的目光,坚定的说道,“臣领旨!不过干不了!” 第66章 最坏的打算 “臣领旨!不过干不了!”,江哲峰喊道,刘煜可以清楚的看到江哲峰从的冷汗已经留下来了,显然江哲峰是抱着被抄家灭族的心思说出的这番话,当然必定是话里有话。 刘煜看了一眼旁侧的贻清,贻清也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想来贻清也不知道江哲峰到底要说些什么。 “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刘煜深手扶起了江哲峰,很是平静的说道。 江哲峰深深的看了刘煜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黄其武是顺州州牧,统领一州百官监理顺州防务,多年来黄其武奖惩皆由个人好恶,在顺州倒官卖爵,整个顺州官场充斥着黄其武口中的家兵家将,臣虽是顺州州督,但好无调动州军的权利,州军的调动完全由黄其武和他的家将把持。” “怎么样?我就说你想处理黄其武是很麻烦的事儿,就算你僭越律法,不通过大理寺而是直接把他抓了,那就能怎样?黄其武再顺州为官将近三十年,根基牢的狠,说句抄家的话,你现在都是攥在他手心里的。”,见刘煜沉默着不说话,贻清反倒先开了口。 其实江哲峰想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他不想带着人把黄其武家而抄了么?怎么可能不想,江哲峰和黄其武一起共事也有了一段时间了,黄其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清楚一些的,整个顺州的各级官员黄其武都是明码标价的,而他的那几个儿子、女儿更是在顺州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整个顺州就被黄家搅的是乌烟瘴气。但是黄其武毕竟是二品大员,他的处置必须是由大理寺来承办的,虽然全天下都知道刘煜要登基继位成为国君,但是毕竟没有登基举行仪式,所以他的身份现在只是鄞州州公,是没有权利僭越的。更何况黄其武几乎已经控制了顺州的军、政两界,在顺州的地盘贸然抓了他必然会有后患,他的“家兵家将”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黄其武倒台于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这些人早已经是和黄其武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正所谓一荣百荣、一损俱损。 “那就这样了?”,刘煜冷笑着说道,“杀本公或者抓本公,代价他付得起么?”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贻清面色凝重的说道,“现在你要杀黄继业,黄其武都能这样不顾礼法的冲出去,他心中又会有多少敬畏?就算他的主子是太后,但是…”,贻清的话没有说全,之后的话会显得更加大逆不道,虽然明眼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是大家既然都做到了看破不说破,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由自己去点破这一点。 看着贻清看向自己充满忧虑的表情,刘煜只是点了点头,他清楚、明白贻清想说什么,自己那位母后贪恋权利是天下公知的,谁也不敢保证她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庶子无权继位这是莒国立国以来的规矩,先王嫡子有二,兄长已经疯了才会让自己还都继位,若是自己也在这顺州遭遇了不测,谁知道母后会不会彻底的撕破那层窗户纸直接坐上王位呢?若是母后真的有这种想法的话,那黄其武还会有什么忌惮么?那肯定是不会啊,到时候不但无过还会有功啊,若真是如此那简直就是比肩开国功臣的功劳啊。 刘煜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的坐了下去,猛然间刘煜一缩瞳孔看向江哲峰问道,“是他带的人还是你带的人?” “是臣的部下,不过按照黄其武的阴沉心思,怕是如今在定阳周围还会有他的部下。”,江哲峰一脸苦涩的说道,自己带着亲兵来定阳其实就是给这位即将登基的国君加一层保险,当日屈伯彦抵达康莱城他是知道的,他更知道屈伯彦同黄其武交谈了近两个时辰,从屈伯彦离开之后,黄其武就在顺州大肆布防,名义上是为了护佑鄞州公过境时的安全,但暗地里到底埋了什么钉子自己是不太清楚的,因此在得知鄞州公召见黄其武和自己的时候,江哲峰便带着自己的亲兵抵达了定阳,现在看自己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那就先抓了吧。”,刘煜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真造反那就造吧,铁了心要造反那本公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真抓?”,江哲峰看了刘煜一眼问道。 “抓!”,刘煜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喊道,“本公就看看他黄其武到底有没有办事造反!” “是!”,江哲峰应声之后便匆忙跑出了大殿。 “楚经纬,回客栈,你和柳絮带着和笙还有纳兰鸢先离开顺州到莫州等我们。”,待江哲峰离开大堂之后,刘煜对一旁的楚经纬说道,“至于杭既白的话,让他立刻过来。” “是。”,楚经纬应声便准备离开,不过刚走两步就被刘煜喊住了。 “和笙可能不愿意离开,你告诉他,就说本公说的她必须离开,否则本公一定会分神,到时候恐怕谁都别想活下去。”,刘煜站起身来一脸肃穆的对着楚经纬说道。 “公爷,小人记下了,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和笙姑娘。”,楚经纬向刘煜施礼之后赶忙跑出了大殿。 “有你和杭既白能保本公一条命么?”,刘煜走到贻清身旁问道。 贻清放下了盖碗,嘬了嘬牙花子,“尽量吧”,见刘煜露出要杀人的目光,贻清瞪着眼睛说道,“老子是个剑客,又不是神仙,要真是搞出个什么万箭齐发的话,我只能保证不逃跑。”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只是一笑什么都没说,然后就蹲在蔡英雄面前说道,“你怕死么?” 见堂堂的鄞州公殿下蹲在自己面前,一直跪在地上的蔡英雄抖若筛糠,刚才这群人都说了些什么?要抓黄其武还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是要干什么啊?这倒霉官我不当了好不好?我要回家找妈妈行不行? 刘煜见蔡英雄只是颤抖着不说话,刘煜就是一笑,“哎呦,怎么说也是牧野府府台补了,堂堂的八品官,这么小的胆子。看来是买的吧?” “臣该死!臣该死!”,听了刘煜的话,蔡英雄便赶忙磕着头,呵!这头磕的跟捣蒜死的,又响又狠,磕的刘煜都不禁咽了口吐沫,他是跟自己的脑袋有仇么?我的天,估计没等着我要杀他,他就能磕头而亡啊。 “行了,行了,听着就闹心,别磕了。”,刘煜赶忙拉住了蔡英雄,此时蔡英雄的头已经磕破了,鲜血顺着蔡英雄的额头便淌了下来,“你的罪过确实没有黄继业那么大,估计也比不了黄其武,虽然有罪但是不至于杀头。”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蔡英雄听了高兴坏了,这是捡回来一条命了,说着就要给刘煜磕头,命都捡回来了磕几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停!”,刘煜拦住了要继续磕头的蔡英雄,“到你该说话的时候你一定要说话,不然刚才本公还是要杀你的。” “臣明白!臣明白!”,蔡英雄赶忙说道,刘煜所说的该说话的时候要说话无非是让自己作证,只要能活命就行,作证这种事儿怎么可能不答应呢?蔡英雄原本还想给刘煜磕头的,不过却没磕,既然殿下已经拦了自己两次了,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磕头了。 “你搜刮的民脂民膏到时候也得吐出来。”,刘煜看着蔡英雄笑着说道。 “吐多少?”,蔡英雄一脸苦涩的问道,蔡英雄是什么人?贪生怕死、爱财如命,一听刘煜让自己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吐出去,当时就痛苦了起来,还管什么死不死的,钱没了还不如死了。 刘煜倒是让这傻贪官气乐了,在蔡英雄脸上瞧了瞧才说道,“都吐。” 蔡英雄的脸瞬间就垮了,都吐?这还怎么活啊,二十三房姨太太,十七个闺女、八个儿子,这可怎么养活啊,“殿下,稍微留点行不行?我们家人口多…”,蔡英雄毫无底气的问道,就算殿下不同意那也得问,万一同意了呢? 刘煜是真的没想到这蔡英雄爱财爱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问题,还稍微留点行不行?开玩笑,命都给你保住了,还要钱?刘煜便是一瞪眼,“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见刘煜瞪了眼,原本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小命而有些高兴的蔡英雄顿时慌了,不过还是说道,“殿下…能…能都要么?” 哈哈哈,听了蔡英雄的话,刘煜和贻清就是相识一笑,这货还真真的是贪心啊,诚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眼前这位可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只能选一个。”,刘煜带着玩味的表情说道,一旁的贻清也是满脸期待的看着蔡英雄,到底这个货会在两者之间选择哪一项呢? 刘煜的话说完之后,蔡英雄都要哭了,选钱就没命了,那要这钱干啥?选命的话,没了钱还怎么活啊… 第67章 终于造反了 正当我们嗜财如命的小可爱蔡英雄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顺州州督江哲峰已经带人将黄其武押到了大堂之上,当然还捎带脚把哭的不成人样的黄继业也一并押过来了。 到了大堂之上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黄其武被江哲峰一脚踹倒在地,不过黄其武却也不恼只是回头崴了江哲峰一眼,竟然不吭一声。 而他的儿子黄继业则省了道程序,没等人旁人踢他便自己主动的跪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哭哭啼啼的,不过等刘煜瞧见了他脸上那一枚硕大且发紫的掌印,还有他嘴角还带着血,便也就明白了,显然应该是挨了一巴掌,那这一定是江哲峰的手笔了。 “江大人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冒然的打了黄公子呢?”,刘煜从蔡英雄身前站起来,走到黄继业身旁仔细看了看黄继业的脸,“这是动用死刑啊,不过这手下的也是真黑啊你。” 听了刘煜的话,江哲峰却是一脸的委屈,赶忙解释道,“殿下,这…这不是真不是我打的。” “那是他自己打?”,刘煜脸上露出颇为浮夸的惊讶表情,显然刘煜对这个答案是有些,不对,应该说是很不满意的,打了就打了,我也没说你做错了,这有什么可遮掩的,那么大的巴掌印就在脸上呢,想遮掩怎么可能遮掩的住。 “我打的!”,只是还没等江哲峰再次开口解释,一旁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黄其武便直接说道。 这倒是让刘煜有些始料未及,刘煜转过身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黄其武,“黄老爷这是做什么?本公不太明白。” 听见刘煜喊自己为黄老爷,黄其武赶紧摇头,“罪臣不敢称什么黄老爷,罪臣只是莒国的臣子。罪臣这逆子杀人害命、有违人伦,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罪臣想到他出生以来,罪臣和家眷百般呵护、千般叮咛、万般教育,可…可是却教出来这么个东西,真是我黄家家门不幸!”,黄其武喊道,那张不算苍老的脸和脖子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喊的,黄其武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一旁还在哭泣的黄继业一眼。 黄继业瞧见父亲那要杀了自己般的目光,赶忙低下头不敢看他,拼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哭泣,他长这么大以来,父亲还真是头一次打自己,万万没想到还这么狠,一巴掌就拍掉了自己的三颗后槽牙,这死老头还真是狠啊。 刘煜深深的看了黄其武一眼,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些嘲讽的表情,连语气都显得有些讽刺意味,“黄大人这算是大义灭亲么?” “罪臣不敢,刚才是因为忧心这劣子才在一时情急之下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如今老臣已经知道了这顽劣之子的罪行,罪臣必然不会给他半点袒护,也不会为他求一点情分。”,黄其武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刘煜的嘲讽一般,竟然语气还颇为恳切的回应道,看那样子倒还真是有些大义灭亲、正义凛然的样子。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再看看他那颇为正义凛然的模样就是一皱眉头,这老东西还真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给个台阶就抬脚下啊,真是不客气啊,刘煜语气中的嘲讽俨然变成了冰冷,“看来黄大人你还不知道本公为什么让江大人去抓你啊。” 刘煜的话倒是让黄其武一愣,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刘煜,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么?刚才… 没等黄其武想清楚,刘煜便是一瞪眼,指着董其武的鼻子高声厉喝,“你个老匹夫!你这个倒霉儿子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本公都不想再提,但就说你在这顺州地界倒官卖爵,把持军正结党营私,纵容自己的子女搅和的整个顺州乌烟瘴气!难道本公就不该抓你么?本公恨不得直接将你开膛破肚!凌迟处死!” 刘煜的一段高声厉喝倒是痛快了一些,只是黄其武一脸呆滞的看着刘煜,他那一抹八字胡之下的那张嘴显然是失控了,开开合合了半天竟然也没说出话来,甚至连点儿音儿都没能发出来,就像是突然间失声了一样,显然刘煜这番话让他是有些不知所措。 “别以为你在这顺州根基深厚本公就不敢办你。”,刘煜倒不管黄其武的反应,他瞪着黄其武接着说道,“本公现在确实还没登基,只是个州公,按照律法确实是没有办法扳倒你这个二品大员,那本公就押着你到新安!登基之后就拿你的老命祭旗!本公倒要看看,谁敢拦着,你的那么些家兵家将们哪一个来救你。本公就要看一看这顺州还是不是我大莒的顺州,是不是有人还要蓄意谋反!” “殿下,老臣不敢!”,愣在那里半天的黄其武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未来的国君这是觉得自己有反叛之心啊,开什么玩笑,这叫什么事儿啊?话都说到这等地步了,自己再不解释一下岂不是默认了么?“殿下!臣冤枉啊!冤枉啊!老臣绝无反叛之心啊!绝无反叛之心!老臣对莒国的忠诚无二!神明可证!天地可鉴!” 见黄其武一脸紧张的辩解着,刘煜便是冷冷一笑,“呵!你错了,本公最不信的就是神明。江大人。” “臣在!”,见刘煜喊自己,江哲峰赶忙抱拳拱手应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黄其武、黄继业都押回去吧。”,刘煜根本不再搭理还在求饶的黄其武,而是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过正当江哲峰要带走黄其武的时候,刘煜却又突然开了口,“江大人,魏思离呢?刚才让他去斩黄继业,黄继业都到大堂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殿下,魏思离刚才确实带着人要杀黄继业的,不过黄继业一哭二闹的,魏思离良善就没逼着手下人动手,臣赶到的时候魏思离说有些内心,想是还在茅房吧?” “哦?”,刘煜看了江哲峰一眼才说道,“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候。”,说着端起盖碗就要喝茶,不过刚掀开盖子就被贻清出言拦住了。 “这茶就别喝了,也不看一看就喝,你也不怕喝的是墨汁?”,贻清瞧着刘煜说道,在刘煜有些疑惑的眼神之中接着说道,“凉茶伤身,别一时没注意再受了寒,遭罪不说还容易耽搁行程。”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突然一笑便把手中的盖碗放下了,“也是,本公小心些便是了。”,刘煜见江哲峰还未动便说道,“江大人怎么还不带他们走?” 江哲峰听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书案近前不远的地方,然后便跪了下来,抱拳拱手,“殿下,如今抓了黄其武怕是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微臣恳请殿下起驾,微臣护送殿下到莫州,殿下即将继承大宝,肩抗江山社稷容不得半点闪失啊。” 刘煜听了江哲峰的话,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衬着什么。 “殿下!”,见刘煜并不回话,江哲峰又赶忙说道,“黄其武身怀不轨定然早有准备,眼见天越来越黑了,若是被包围了到时候就插翅难逃了!再不…” 江哲峰还没说完,他身后的黄其武就喊了起来,“江哲峰你这狗贼!老子行的正坐的端,怎么可能做这种抄家灭门的事情!”,黄其武以膝盖为脚有些艰难的往前挪了几步,“殿下可不要被这厮骗了!罪臣纵有千错万错,但是绝对没有反叛之心啊!反倒是这江哲峰其心当诛啊!” “你放屁!老匹夫你就是蓄意谋反!”,江哲峰可能是没想到黄其武还会反咬自己一口,一时间不顾仪态爆粗口。 “谋反个屁!老子是天子门生不像你这个粗人!没那么多野心!” 一个是顺州州牧,一个是顺州州督,一个是二品正一个是从二品,都是知天命上下的年纪,不过此时的黄其武和江哲峰更像是被关在一起的两只老斗鸡一样…斗做一团… 刘煜看着眼前这两个加一块快一百岁的老家伙,一脸的无奈,于是端起书案上的盖碗,只是刚拿在手里就想起了刚才贻清的话,不由得看了贻清一眼,只见贻清瞧着二郎腿颇有些兴致的看着那两个老家伙斗嘴,脸上是藏不住的嘲讽之意。 只是刘煜万万没想到的是,变化总是来得突如其来… 吵着吵着,江哲峰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你个老匹夫,说不过就要用剑!果然是个莽夫。”,黄其武见江哲峰抽出长剑倒是不怕,依然叫嚣着,“你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了!” “你个反贼!老夫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狗贼!”,黄其武的话似乎进一步刺激到了江哲峰,江哲峰喊着便挥剑砍向了黄其武。 大堂之上,从二品的州督挥剑看向正二品的州牧,别说莒国怕是连中土都没出过这种事儿。 刘煜正要出言阻拦,却见江哲峰猛的一转身,他手中长剑的目标哪里是黄其武,分明就是自己!还真都是反贼啊!贻清先生刚才说的那句“别一时没注意…”果然是话里有话的…竟然都是反贼啊! 第68章 变换的战局 江哲峰手中的那一柄长剑犹如是一条吐信的毒蛇,对于刘煜来说这是自白麓城离开之后的第二波刺杀,当然如果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这应当是第一波刺杀,不过就在长剑挥向自己的那一刻,一个盖碗也飞向了江哲峰的头,没错,贻清出手了。 在盖碗飞向江哲峰的同时,坐在椅子上的贻清也蹿起来冲向江哲峰。贻清一直觉得江哲峰有些古怪,但是他确实没有找到具体的原因,因而贻清已经仔细的观察着、紧紧的盯着,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也出言提醒了刘煜,但是看刘煜那样子或许是知道自己话里有话却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盖碗非常精准的砸在了江哲峰的头上,就在江哲峰愣神的那一刻,贻清的陆灵剑也刺向了江哲峰的咽喉,江哲峰不得不放弃了攻击刘煜而是选择防备贻清,对于刘煜来说丧命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不过看着江哲峰带来的人拔出腰间的刀剑,刘煜就明白危机再一次袭来了,不过就在贻清同江哲峰缠斗、顺州兵勇准备袭击刘煜的时候,四道人影也冲进了大堂——宫和笙、纳兰鸢、柳絮和杭既白终于是到了。 本就很是热闹的定阳县衙门如今更热闹了些,贻清同江哲峰刀剑相向,宫和笙等人同顺州兵勇战作一团,黄其武、黄继业已经蜷缩在了一旁,嗜财如命的小可爱蔡英雄已经吓晕了过去… 刘煜端坐在书案之后,一脸冷峻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是没人知道他缩在袖中的右手已经紧握了一柄匕首,是的,一柄匕首。这是他的最后一层保险,如果贻清、宫和笙、杭既白等人都没能抵挡住这些刺客或者反贼的话,这柄匕首将是他保住自己姓名的最后手段,虽然这种手段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握着这柄匕首还是让他心安了许多。纵然他现在贵为鄞州州公,纵然他未来将登基为君,但是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心智再沉稳也会有慌神的时候。 好在刘煜并没有什么英雄情结,否则说不好还会手持着这柄小匕首杀过去,不过后果估计是逃不过被擒或者更惨的是被杀。既然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话,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这还是刘煜第一次亲眼看到贻清近身战斗,贻清手中的长剑翻飞,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势都要强过江哲峰,江哲峰似乎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于是这场战斗显然已经成为了贻清先生的表演。而另一旁宫和笙、纳兰鸢、柳絮同兵勇们的战斗还在持续着,并没有看出什么绝对优势,隐隐的似乎是势均力敌的,不过好在杭既白已经解决了一个兵勇,估计接下来宫和笙、纳兰鸢他们的战斗会因此轻松许多。 无论是贻清还是宫和笙、纳兰鸢等人的战斗都几乎没有落败的可能,所以刘煜索性就观察起了那些兵勇,莒国各州州军虽然盔头、甲胄有着一些差异但是大体上还是近似的,不过在刘煜看来江哲峰带来的这些兵勇的盔头和甲胄显得有些不合身,甚至连穿戴都不是很整齐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顺州州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再说了,这楚经纬办的什么事儿啊这是?明明告诉他了,让他和柳絮带着宫和笙、纳兰鸢先行离开,怎么还都来了,楚经纬?对了楚经纬呢?刘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楚经纬,不过转瞬间也明白过来了,楚经纬那个傻书生模样,战斗力还没自己高,这个时候不出现也是正确的,不然就是白白送给对手人头了。 在杭既白的帮衬下,宫和笙、纳兰鸢和柳絮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兵卒们,原本宫和笙与纳兰鸢还要帮助贻清的,不过却被杭既白阻止了。“每个习武之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去帮他还不如护着殿下离开此地。”,说着杭既白和柳絮将江哲峰的手下们都捆了起来。 贻清瞥见了宫和笙等人结束了战斗,对着江哲峰便是一阵冷笑,“怎么样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俘是什么感觉?” “他们武义不精怪不得旁人。”,江哲峰脸色阴沉,“我唯一算错的就是你,我没想到堂堂的西侠剑竟然化名贻清啊。” 江哲峰的话一出,贻清的瞳孔就是一缩,“你到底是什么人?” “先打过再说吧!”,江哲峰暴喝一声手中长剑的力量突然增大了许多,让贻清有些措手不及,战局顷刻之间还是发生了变化,当然说是情势翻转也不为过,因为贻清的优势似乎就此丧失殆尽了。 “先离开这里吧。”,此时宫和笙、纳兰鸢和柳絮已经围拢在刘煜身旁,杭既白则挡在了最前边,因为他也发现了贻清逐渐落到了下乘,如果贻清失手那么杭既白自然也会第一个顶上去。 “不用。”,刘煜拉住宫和笙的手说道,“我让楚经纬告诉你们先离开,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离开什么,这个时候就应该患难与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宫和笙拍开了刘煜的手,似乎有些不满的说道,“再说了楚经纬也没回去啊,我是看天色渐晚你也没回来,有些担心才来的,如果这出事儿了啊。” “楚经纬没回去?”,刘煜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不对啊,我之前让他回去通知你们前去莫州等我们,他没回去也不在这里…”,刘煜的话并没有说完,宫和笙和柳絮的脸色瞬间也就变了,既然他没回去也不在这定阳县县衙之中,难道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爷,我去找找他。”,柳絮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说着就要离开,虽然平素里没少同楚经纬斗嘴,但是内心之中柳絮已经把楚经纬当成了亲兄弟,如今楚经纬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又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我和他一起去。”,纳兰鸢看了刘煜一眼就跟在柳絮身后离开了。 “没事儿,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楚经纬那个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属实是个聪明人。”,见刘煜也是一脸的焦虑,宫和笙赶忙安慰道。 “但愿他没有任何事。”,刘煜铁青着脸说道。 “多管闲事。”,见杭既白非请而来参与了战斗,贻清就是一撇嘴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杭既白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之后,贻清和杭既白就配合着攻击向了江哲峰。 有道是英雄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江哲峰呢?战局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江湖贺号西方剑的纳兰夕颜的真传,一套流云剑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连纳兰夕颜都赞不绝口。而贻清当年凭借着一套无名剑法更是有了“西侠剑”的称号,俨然是剑术宗师级别的剑客。 但是,江哲峰确实并没有立刻败下阵来,这让贻清和杭既白都很诧异、困惑,这江哲峰难道只是顺州州督么?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同时抵挡住杭既白和贻清的攻击,这等能力在江湖上不少但是在莒国官场之中应当是没有多少的,这寂寂无名的江哲峰还真是神奇啊。 原本以为杭既白的参战能够迅速扭转战局,但是万万没想到只是挽救了贻清的颓势,甚至连点优势都没有取得,无论是宫和笙还是贻清此时都有些担忧。宫和笙不敢离开贻清身边,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如果说贻清和杭既白都没有办法取得取得什么优势的话,自己的加入并不能彻底改变,而且如今贻清身边再无别人,如果万一这个时候有人偷袭,那么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自己并不能动。只能希望杭既白和贻清二人尽快的结束战斗。 “嗖。”,就在这个时候,贻清突然右手打出了一个物件,这个物件迅速的刺透江哲峰的甲胄,插进了江哲峰的右腹,这样的刺痛让江哲峰的速度降了下来。 “狗贼!还用暗器!”,江哲峰忍着疼痛咬着牙骂道。 “反贼还好意思骂我?真是可笑。”,贻清一撇嘴说道,“不想被扎成刺猬就赶快束手就擒!” “做梦!”,缠斗之中的江哲峰朝贻清啐了口吐沫,不过很快江哲峰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你还下毒?” 贻清一撇嘴,冷笑道,废话,暗器不淬毒有个屁用。”。 “你…”,江哲峰就觉得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有暗器你为什么不早用?”,杭既白拿走了江哲峰手中的长剑,一边捆着他一边问道。 “我如果说才想起来你信么?”,贻清收起陆灵剑便帮着杭既白去捆江哲峰,杭既白只是看了贻清一眼并没有答话。 “我去看看纳兰鸢他们,待会儿咱们就赶快走。”,宫和笙见江哲峰已经被摆平就对刘煜说了一句,转身就跑出了大堂。 “怎么样?看出来点什么?”,刘煜走到贻清身旁问道。 贻清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剑术章法还真没看出什么,并不是江湖上常见的。”,说着他还看向杭既白,“你看出来了么?” 杭既白就是一摇头,“他之前隐藏了实力,等我加入战局的时候才展现出来,这个人的能力在江湖上也可以派上号,却做了州督,这我是想不明白。” “是啊,问题就在这,一个大剑客不行走江湖而是参军,这着实有点让人难以琢磨。”,贻清捏着下巴瞧着江哲峰一脸疑惑,不过突然间贻清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伸手向江哲峰探去… 第69章 重重之迷雾 见贻清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摸向江哲峰的脸,无论是刘煜还是杭既白都是一脸的不解,这是什么情况?江哲峰的脸有什么可摸的? 在刘煜和杭既白不解且惊诧的眼神之中,贻清在江哲峰的脸上摸了个遍,如今已经开始摸脖子了… 见贻清如此动作,刘煜一脸的惊恐赶忙说道,“咳咳,贻清先生,这个…”,只是刘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贻清伸手拦住了,他突然在江哲峰的脖子上捏了一下然后就拽着那点地方向上撕了一下,就这样一下,江哲峰的脸就被撕了…是的,没错,被撕了。“江哲峰”的脸上还覆了一层人皮面具。 贻清颇有些嫌弃的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扔在了地上,随后一弯腰拎起了杭既白长衫的下摆擦了擦手,引得杭既白翻了大白眼。 “这…”,一直身处深宅大院的刘煜哪里见过这种东西,一脸惊恐的问道,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这东西叫人皮面具。”,贻清嘬了嘬牙花子,“是真的用人皮做的,看来这江哲峰是被人调了包,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就在刘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咣当”“咣当”的声音想起,刘煜、贻清和杭既白猛然回身看去,那几个被捆起来的江哲峰的手下竟然一个个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着。 “他们还在嘴里藏了毒?”,贻清瞧了一眼略有些吃惊的说道,说着他赶忙掰开了“江哲峰”的嘴,在他嘴里一顿寻找,果然拔出了一颗毒牙,“哎呦呵,还真下本儿啊,都是些死士啊。杭既白,这下能看出来是哪家的了么?” 杭既白看了贻清一眼,然后又瞅瞅了“江哲峰”,最终却又是摇了摇头。 见杭既白摇了摇头,贻清就是嘿嘿一笑,“你还年轻,没关系,爸爸交给你乖。”,话音刚落,杭既白就将腰间的长剑抽了一半,贻清见此便赶忙摆手,“说错了说错了,口误,伯伯,伯伯,我这个年纪做你伯伯是合适的。” “赶快说,哪那么些废话!”,一旁的刘煜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踹了贻清一脚。 “天下培养死士的海了去了,不过用这种毒牙的并不多。”,贻清赶忙将脸上轻佻的表情收敛起来,“拔取原本的牙,然后装上这种假牙,假牙上面镶嵌着毒药,如果被抓或者暴露,为了不被人生擒就用咬一下这个毒牙,毒药破裂之后瞬息之内就会毒发身亡根本没救。” “你不用普及这种知识,他是从哪来的?”,刘煜没好气儿的问道。 “铜雀台。”,贻清面色一凛说道。 “铜雀台?”,刘煜皱了一下眉头,铜雀台是什么东西?刘煜还瞧了杭既白一眼,就见杭既白的脸色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呵,合着都知道这个铜雀台啊?“不是,这个铜雀台是什么?也是江湖上的势力么?” “曾经江湖上最大的暗杀势力。”,不待贻清回答,杭既白就抢先回答道,“据说当年江湖大势力是一宫一台二楼三殿,那一台就是这铜雀台。” “没听说过啊,就知道这一宫二楼三殿。”,刘煜还是有些不解。 “百年前,铜雀台被其余六方消灭了,至于原因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六大门派集合了几乎江湖上的所有势力只为剿灭铜雀台,当时四大国似乎也悄悄的拉了偏手,当然是帮六大门派,不是帮铜雀台。” “按理说铜雀台已经消失百年了,怎么又会突然冒出来?”,杭既白有些不解的说道,“而且,你怎么就知道这几个人是铜雀台的人?” 是啊,一个消失了百年的门派贻清是怎么知道的,刘煜也看向贻清一脸疑惑。 面对杭既白的问题,贻清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那颗毒牙擎在了杭既白面前,然后一转将毒牙的底部朝向杭既白。 杭既白看了一眼,一脸惊诧的表情问道,“这是铜雀台的标志?” 贻清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一旁的刘煜从贻清手中拿过那个毒牙,果然在毒牙底部有着黑色的朱雀印记上方还有个篆书的铜字。 “本公就这么遭人恨么?”,看着手中的毒牙,刘煜有些无力的说道,“不是要杀本公就是要靠近本公,本公招谁惹谁了?” 面对刘煜的咆哮,贻清耸了耸肩而杭既白只是默不作声。 “对了,楚经纬是什么情况?”,贻清突然问道。 “和笙说楚经纬根本没回客栈。”,刘煜说着还看向了杭既白。 “是,我们并没有看到楚经纬,之所以来到县衙是因为宫姑娘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我们才来这里的,不过到了外边发现了一些兵卒非常紧张的看着四周,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便绕了一圈到了后衙,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我们回来了,现在赶快走吧。”,正在这个时候,宫和笙和纳兰鸢、柳絮已经回到了大堂,不过柳絮一个人左手架着魏斯离、右手架着楚经纬,纳兰鸢则在一旁帮着扶着楚经纬。 “这是怎么回事?”,刘煜赶忙走过来问向宫和笙。 “公爷,我刚出去就被江哲峰的人给打了,然后就被捆起来了。”,刘煜话音刚落,楚经纬就赶忙说道。 楚经纬刚说完,还有些虚弱的魏斯离便又说道,“江哲峰带人到大牢就说是殿下派他来抓黄其武的,提人出来的时候我在最后结果就被两个兵卒捂着嘴打晕了,是被柳英雄救醒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爷,我看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吧?”,柳絮也赶忙说道,“这地方太怪异了。” 刘煜听了只是摇了摇头,“你们谁都没发现江哲峰么?就是顺州的州督。”,既然跟自己动手的是假的江哲峰,那么真的江哲峰到哪里去了?从之前江哲峰的动作以及楚经纬、魏斯离的话里来看,真的江哲峰应该是到了定阳县的,甚至有可能在去抓黄其武的时候才被人调了包,那真的江哲峰呢?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还是柳絮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在大佬门口还躺着一群人,好像是被人扒光了,不知道里边有没有。” 柳絮这么一说,宫和笙与纳兰鸢似乎都想起来了,赶忙附和。 刘煜听了便说道,“那差不多了,柳絮你去看看那些人还有没有活口,如果有的话赶快带过来。” 柳絮、杭既白等人扶着楚经纬和魏斯离坐下之后,柳絮和杭既白就离开了大堂。 “这些事情,等你做了国君有的是机会解决,现在不走等会儿要是再来人怎么办?”,宫和笙赶忙拉住刘煜的手说道,“快走吧”,说着就要拉走刘煜。 不过刘煜却拿开了宫和笙的手,“和笙,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说过要给定阳百姓一个交代的。我不能在百姓面前开了口却不办事。”,说着刘煜就走到了躲在角落之中的黄其武、黄继业父子面前。 黄其武和黄继业已经躲在这里很长时间了,看着刘煜身边的几个人和“江哲峰”厮杀着,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怕死么?或许吧,不能说没有,但是起码黄其武和黄继业这父子俩不在这个行列之中,他们和蔡英雄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属于怕死那一类的。 “黄其武,你是顺州州牧,当然起码现在还是,我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比如顺州州军调动之类的。”,刘煜冷冷的看了黄其武一眼说道,“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屈伯彦传圣旨的时候,找没找过你就更好了。”屈伯彦到白麓城传圣旨必然是要经过顺州的,这是最快的路线,屈伯彦到了顺州会不会同黄其武说些什么?如果说了是说了些什么呢?铜雀台的事情现在是差不清楚的,但是他至少得知道黄其武到底有没有杀自己的意思,或者说他最想知道的是母后有没有要除掉自己的意思,这一点实际上是最重要的。 黄其武抬起头看向刘煜,他只是看着刘煜却没有说话,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互相打量着,过了一会儿黄其武才开了口,“屈伯彦确实找过我,跟我谈了将近两个时辰。” “哦?”,刘煜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在等待这黄其武继续说下去,将近两个时辰的话那真的可以说太多的东西和事情了。 黄其武苦笑着说道,“殿下还请放心,屈伯彦只是传了太后的话,要在顺州境内保护好殿下的安危,让我提前安排好,说殿下极可能悄悄的到顺州,别让山贼、乱匪什么的伤了殿下。所以州军的调动主要是为了对付一些顽固的山贼、乱匪,不是针对于殿下。” “都这般地步了还不说实话么?”,刘煜皱着眉头说道,“就这点事儿,你们说了两个时辰?” 黄其武就是嘿嘿一笑,“就这些自然不大可能用上两个时辰,盏茶时间都足够了。” “那就说说吧。”,刘煜抱着肩膀问道。 黄其武敛去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刘煜说道,“那如果我不想说呢?” 第70章 该去相信谁 “如果我不想说呢?”,黄其武一眼狡黠的说道,“殿下,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非得知道。”。 面对黄其武态度的转变,刘煜只是一皱眉头而后又恢复了微笑,“州牧大人是在等州军或者校尉的增援么?” 黄其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果然,果然,黄其武想起了屈博彦当日所说的话,“鄞州那位心思绝对不比秦国公差到哪里,而且更加深沉,看着应该没有那么冷血,但是谁知道呢,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黄其武此时才对屈博彦的评价有了些新的认识,屈博彦果然是没说错,刘煜的心思并不比被废了国君位的秦国公刘淼差到哪里去,周边安静的环境果然是让他有了怀疑,从他冷静处事的风格来看,想来也不会不冷血。 黄其武强打着精神,状若如无其事的样子,“罪臣不明白殿下在说些什么,罪臣只是顺州州牧,而不是顺州州督,调动州军的事情并不在罪臣职权范围内。” 不等刘煜再次发问,双手交叉在袖内的贻清已经走了过来,脸上尽是不削的神情,“得了吧,州牧统领一州百官,又监理顺州防务的,不在你的职权范围内?” 黄其武看向贻清,“监理防务又不是接收防务,老夫没有那个时间去理会州军的问题。先生莫忘了,这‘江哲峰’可是个假的,不是真的,他的话岂能轻易相信?当然,老夫必须还得说一句,如果这个假‘江哲峰’提前摸清楚了你的底细,或许就不会这样贸然出手了,有先生这样的人,殿下是安危是可以确保的。”,黄其武微微一笑。 “黄大人谬赞了,我是乡野莽夫,没什么本事。”,贻清还是一副轻佻的模样,“不过,现在机会可是难得啊黄大人,有句俗话说的好,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次错过了没准就没有下一次了。” “老夫不太明白先生的意思。”,黄其武便是一笑,其后他又看向刘煜说道,“殿下,既然传唤罪臣是为了黄继业这畜生的事情,现在这个小畜生的事情估计殿下查的很清楚了,该杀就杀。” “爹!”,一旁一直哆哆嗦嗦的黄继业听了这话,赶忙哭嚎着,“爹,我可是您儿子,我是您儿子啊!” “放屁!”,原本还算是和颜悦色的黄其武见儿子哭嚎着就是面色一凛,“老子早就想把你收监入狱!要不是你那不知礼的娘亲,你早就没命了!你坏事做尽,天理不容!” 黄其武说的是什么,估计黄继业都没有听清楚,他只是不断的哭嚎着一遍反复的说着,“爹,您不能这样啊爹...我是您的儿子啊...您是州牧...您不能看儿子死啊...”,不过很快他就不喊了,因为贻清听着他的哭嚎实在是心烦,于是伸手在黄继业脖子后边摁了一下,黄继业随后就昏倒在地。 “这是?”,虽然嘴上说着该杀,但是见黄继业倒在了地上,黄其武还是很担心的样子。 “没事儿,太闹腾了,让他安静一会儿,命还在。”,贻清满不在乎的说道。 黄其武听了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黄继业,不禁老泪纵横,“这是罪臣的幼子,多年来娇生惯养的以至于成了这个样子,康莱城之中他也是胡作非为不过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每次罪臣想要惩处他,他那不知礼的娘亲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罪臣也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打发到了定阳来,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在定阳竟然如此为非作歹,竟然视人命如草芥。这种人该杀,就算他是罪臣的儿子也该杀,不能留。”,黄其武说到这里抬头望向刘煜,“黄继业该杀就杀,罪臣只有一事相求,万望殿下看在罪臣的一丝薄面上给他个痛快,也不枉罪臣与他父子一场。” 刘煜看着眼睛赤红的黄其武,又看了看昏倒在地的黄继业,半天之后才说道,“本公说过,要给定阳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既然黄大人如此通情达理,能够做出这样大义灭亲的举动,本公自然会给黄三公子一个痛快。” “多谢殿下恩情!”,黄其武声音颤抖的说着,他只是向刘煜低了低头,毕竟如今他也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就算是想要给刘煜磕头也没有这个机会。 “本公应了给他个痛快,那么黄大人是不是可以给本公答疑解惑了?”,刘煜一脸笑意的说道。 黄其武听到了刘煜的问题,便抬起头看向刘煜,“敢问殿下想知道些什么?” “屈伯彦,屈伯彦屈公公到底跟大人说了些什么?当然还有州军的调动以及江哲峰。” 黄其武挑了一下眉毛,思衬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无非就是关于殿下过境顺州的事情,其他的都是罪臣同屈公公的私事,这些私事不知道殿下还有兴趣知道么?”,黄其武说着便微笑着看向刘煜,私事的话就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告诉你了吧?你也不该逾越礼法来问这种问题了。 “我想知道啊,黄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在白麓城最爱做的一件事儿就是跑到河边听妇人们讲话,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那才是这世间最有意思的事情。”,贻清嘿嘿一笑便看向黄其武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冲着黄其武说道,“既然先生这样问了,黄大人自然是会告诉先生的,毕竟黄大人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不至于吝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两个人配合起来倒还真的是有些狼狈为奸的感觉啊,黄其武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哀叹了一声,“屈伯彦是罪臣外弟。” 黄其武的话让刘煜和贻清都有些意外,屈伯彦是黄其武的小舅子? “罪臣的原配黄屈氏是屈伯彦的姐姐,所以屈伯彦是罪臣的外弟,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小舅子。所以屈伯彦传圣旨经过顺州的时候,才特意去了康莱城,主要是为了探望他的姐姐,毕竟屈伯彦能够离开王宫的机会并不多。”,黄其武一脸无奈的说着,“屈伯彦并不想让殿下对罪臣又猜忌,罪臣也并不觉得有这么个大宦官的小舅子而荣耀,反倒是觉得很丢人,所以多年来这件事也没多少人知道。既然殿下询问了,罪臣自然也就该说了。殿下若是不信,日后抵达国都之后询问屈伯彦就是了。” “那州军的调动?”,刘煜有些不太甘心的问道,难道真是自己错怪了黄其武? “罪臣是听了屈伯彦的安排,打算在殿下启程经过顺州之前将顺州境内的山贼、山匪清理一下,几个月之前,云州和朔州集中兵力打击在椒金山一代的匪贼,结果没想到有一部分逃脱之后便潜藏在了顺州境内。”,黄其武脸色阴沉的说道,“罪臣虽然这些年在顺州没有太多的建树,但是顺州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没想到这群匪贼来了,屈伯彦就说一定要想办法提前把这些匪贼一网打尽,即使没有办法彻底解决他们,也得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保证殿下在顺州境内期间的安全。” 这样看来的话,江哲峰说的话看来全都是错的了?是故意要栽赃陷害了?或者说江哲峰根本没有被掉包,从康莱城来的就是个冒牌货?还是说江哲峰其实早就是同“铜雀台”的人搅和在一起了?刘煜想了想也没想出来个头绪,便看向贻清,贻清只是抚着下巴不说话,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看向他。 这个时候,刚刚去大牢查探的柳絮和杭既白架着一个身穿白色心衣的男子,心衣就是内衣嘛,既然穿了一身内衣的话,这么看来这个人就是那群被扒光的人中的一个了。 “殿下,一共六个人,三个活口,剩下那两个还是昏迷不醒,只有这个人还算是清醒,不过行动不便,所以给带过来了。”,柳絮一边架着这个人一遍冲着刘煜说道。 “黄大人,江哲峰当时带了多少人来定阳?”,不等刘煜有任何反应,贻清突然问向黄其武。 贻清的问题让黄其武就是一愣,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才说道,“这倒没太注意,不过怎么也得有十二三个人。” 黄其武说完之后,贻清看向刘煜说道,“地上躺着服毒自尽的一共是六个人,算上这个假‘江哲峰’才七个人,剩下那些呢?” “先生的意思是,有漏网之鱼?”,刘煜看向贻清问道。 贻清摇了摇头,“不仅仅是这样,铜雀台既然有了袭击殿下的想法,就不会是临时起意,必然有所计划,而这个计划不可能只有一种。” 刘煜点了点头,贻清说的没错,一个百年前就已经被消灭的组织又出现了,而且还针对自己进行了刺杀,虽然说并没有成功,但是他们不可能只有这样一种计划,而且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刘煜虽然认同贻清所说的话,但是他并不明白贻清此时到底要说些什么,“先生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能假冒江哲峰,就不能再假冒成别的什么人么?”,贻清阴沉着脸说道。 第71章 怀疑与甄别 贻清的话让刘煜皱了眉头,他看向贻清半天都没说话,而贻清则只是用脸上的笑容回应他,似乎贻清认定自己说的是事实,而且是完全正确的一件事情。 除了贻清以外的其他人同样面面相觑,贻清话其实说的也没什么错,确实如此。楚经纬离开过大堂,是按照刘煜的要求去通知宫和笙、纳兰鸢等人的,但是他并没有能够回到客栈,而是被江哲峰带来的人控制了。 定阳县县令魏思离按照刘煜的要求到大牢之中去斩杀黄继业,黄继业没杀成,却被江哲峰的人打晕了。 可以说楚经纬和魏思离是最有可能被掉包的两个人,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其他的人也都曾经离开过大堂,没错,宫和笙、纳兰鸢、杭既白还有柳絮都离开过大堂,虽然他们是两三个人一起离开的,但是谁又能够确定他们没有被掉包呢? “你也离开过大堂。”,刘煜脸上带着笑容看向贻清说道,“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本公就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了是么?” 贻清耸了耸肩膀,“当然,或许对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不过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要甄别一下的好”,贻清绕有深意的在每个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毕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刘煜冷笑了一声,“本公连自己都要怀疑?好算计,就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本公?” “起码是成功的。”,贻清冷笑了一声,“我也离开过这里,虽然比较早,但是也不免有嫌疑,所以还是由你自己决定用什么方式甄别吧,比如你和这个人单独发生的事情之类的。不过这种方式可能对杭既白和纳兰鸢不是特别友好。” “我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不必操心。”,纳兰鸢冲着贻清翻了个大白眼,一脸愤恨的说道,见纳兰鸢对自己还是这样的态度,贻清只是一脸苦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貌似这种情况下再说些什么又没有任何意义。 “那从和笙开始吧。”,刘煜并不理会纳兰鸢和贻清的斗嘴,只是微笑着看向宫和笙,宫和笙非常难得的红了脸,她是怕刘煜当着这些人的面提到一些私下的事情,不免会让她有些难堪,“和笙,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白麓城外的芦苇荡,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后来在州公府客房里,宫大人和贻清先生离开后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又是什么?” 宫和笙听了刘煜的话便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之后才说道,“当时你和柳絮、楚经纬在城外芦苇荡钓鱼,后来出现了两个杀手,柳絮正在同其中一个杀手缠斗,楚经纬已经被打伤,其中一个杀手马上就要冲你下手了,我挡住了他,你却走到了我身后,我记得当时应该是说‘离远些,别伤到你’”,宫和笙说着还看向刘煜,见刘煜点了点头,宫和笙的脸便红了,刘煜的第二个问题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却有些难以启齿。虽然宫和笙有着江湖人的风格,行事大大咧咧的,但是当着眼前这些人说道这样的问题,宫和笙还是有些羞涩的,她看向刘煜似乎是想让刘煜放弃第二个问题,但是只见刘煜颇为认真的看着她,看来是坚持要让宫和笙说出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了。 在刘煜期待的眼神之中,宫和笙底下了头,双手紧攥着袖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想娶我?”。 “和笙姑娘,你说话得大点声啊,这是甄别是敌是友的时候,这是关键时候啊,你这样的话万一出现了其他问题怎么办呢?”,贻清一脸轻佻的说道。 “行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与和笙知道,不会有错的。”,刘煜冲着贻清瞪了一眼,然后便上前拉着宫和笙的手,“别理他,他就是个老变态。” “对,就是个老变态。”,宫和笙也冲贻清瞪了眼说道。 “呵,我这是为了大家好,怎么都冲着我来了。”,贻清一脸苦笑的说道,“怎么样,先把我的嫌疑洗了吧?”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皱着眉头抿了抿嘴,“你的问题还是放一放。” 贻清听了刘煜的回答先是一愣人,然后才说道,“放一放也好。” “纳兰妹子的事情,还是我问吧,在林子之中我们也说过话。”,宫和笙看向刘煜问道,似乎是在征求刘煜的意见,见刘煜点了点头,宫和笙走到纳兰鸢的身边思考了一下之后才问道,“记得在树林之中我是怎么描述贻清先生的么?” 听了宫和笙的话,纳兰鸢便乐了,她并没有急于回答宫和笙的问题而是带着一脸笑意的看了贻清一眼,此时的贻清能够明显的预感到宫和笙一定没有做出什么好的评价... 纳兰鸢见贻清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脸上的笑容便愈加的浓郁了起来,“那可是个快四十岁了还没结婚的老变态。”,纳兰鸢刻意一字一停的将宫和笙当初的描述说了出来,果然贻清的脸色迅速的发生了变化,那真可谓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见过酱瓜么?此时贻清的脸色并不比酱瓜的颜色要好到哪里去。 “对,就是这话,一点都没错。”,宫和笙一脸笑意的揉了揉纳兰鸢的小脑袋,颇为宠溺的说道,不过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描述确实不太友好,宫和笙便赶忙看向贻清说道,“贻清先生,小女子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尊重贻清先生的,当时是情急之下所以才这样说的,只不过是为了逼纳兰说实话而已,并不是真的觉得贻清先生是那样的人,您就当我是童言无忌好吧?” 好一个童言无忌啊,贻清抿着嘴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说啥啊?怎么说?刘煜是莒国未来的国君,而宫和笙俨然就是未来的王后啊,就算是做不成王后,起码是王妃啊,哪里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呢? “既然如此,下一个就经纬吧。”,刘煜看着楚经纬说道,刘煜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了楚经纬身上,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的身上,楚经纬只得讪讪一笑,没有办法,谁叫他现在是这些人之中嫌疑最大的一个呢? “你自己说说吧。”,见楚经纬在等待着自己的问题,刘煜思衬了一下对楚经纬说道,“本公确实想不起来该问你些什么问题。” 听了刘煜的话,楚经纬就是面色一滞,“不知道公爷想知道让小人说什么?”。 “既然殿下问了,你就随便说说,比如生于何处,长于何处,为何到了白麓城之类的,都说说吧。”,一旁的贻清走到楚经纬近前看着楚经纬说道,脸上的笑容在楚经纬看来却是阴险无比,“若是不想被继续怀疑,最好是说实话。” 楚经纬看了看贻清,然后又转头看向刘煜问道,“公爷?小人说这些?” 刘煜点了点头,“既然贻清先生问了,你就按照贻清先生的问题回答吧。” 楚经纬听了刘煜的话,又看了贻清一眼,这眼神有些复杂,复杂到连贻清都说不清楚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些什么。“小人楚经纬,涿州苍山府弋阳县人士,少年得中秀才,但后来家中遭逢惊变,生活无以为继,不得不离开弋阳投奔亲眷,小人的舅舅在公府的管事,所以无奈之下小人一路自涿州逃难到白麓城,然后就在公府做了家丁,其后得到公爷赏识,待在公爷身边成为了公爷的近侍。” 见楚经纬不再说话,抱着膀子的贻清便又问道,“你舅舅是公府的管事?哪一位?” 楚经纬看向贻清然后说道,“是公府的采办蒋涵宇。” 贻清听了之后便是一点头,“秀才做近侍岂不是大财小用嘛,难道就不觉得有些可惜?” 楚经纬倒没有半点犹豫,“能够在公爷身边服侍,是蒙祖上阴德、三生有幸,那有什么可惜的。” “不愧是秀才啊,说的头头是道的。”,贻清哈哈一笑,看了刘煜一眼然后接着说,“如果方便的话,说一说你刚才提到的突逢惊变吧。” 楚经纬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才抬起头看向刘煜,“公爷,这件事儿能不说么?” “如果不愿意说的话,并不强求。”,不等刘煜做出回答,贻清便开口说道,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是语气之中却满是不可置疑的坚定。 楚经纬有些呆滞的看着贻清,片刻之后哀叹了一声,“我是从涿州来的。” “涿州,难不成这件事还同涿州公有关系?”,贻清听了便是一挑眉毛,涿州那是涿州公刘谓崖的地盘,自从之前的国君刘淼准备推行《明定国是诏》的变法方案开始,刘谓崖就一直在涿州地界整兵备战,闹出的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很大。 “确实是如此,若不是因为他或许我楚家依旧在涿州过着很好的日子。”,楚经纬看着刘煜,一脸痛苦的说道。 第72章 想长生不老 涿州莲城,中土的圣城,之所以称莲城为圣城是因为莲城出了文、武两位圣人。 文圣人曹延卿,莲城人,一千八百余年前出生在莲城,自幼喜欢读书,曾先后拜在当时有名的文坛大家苏西城和张砥宁门下年方二十岁竟然已经写下诗篇八百,后来曹延卿游历中土五十载,古稀之年返回莲城,在莲城广收门徒,耄耋之间著就《俗世论》一书。《俗世论》一书被认为是深刻的剖析了人性特点,明确了道德在人类社会的地位和作用,是教化人性的圣典。而曹延卿更是成为中土历史上第一位将道德同律法相提并论的文人。在正史之中记载,《俗世论》成书之时,天地色变鬼神惊,祥云飘摆、龙凤呈祥,而在野史之中更是记载说曹延卿是天界文曲星下凡,但《俗世论》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天书,《俗世论》的出现会让人类彻底觉醒,将严重危害天界的统治,故而天帝决定让曹延卿提早回归天界。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将《俗世论》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曹延卿确实在成书之时溘然长逝。《俗世论》一书明示了道德规范,起到了极佳的教化作用,被中土历朝历代奉为圣典,而曹延卿也被奉为文圣人历朝历代统治者都曾给予曹延卿封号。 武圣人章茂,莲城人,一千三百余年前生于莲城。自幼喜好武学,一柄寒月刀在他手中使的出神入化,章茂所处的年代适逢乱世,中土如同今日一般处于分裂,章茂追随着当时唐国皇帝李文君一路杀伐、百战百胜,最终助李文君一统中土。章茂被称为武圣人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战无不胜,而是因为他有着忠诚、仁义的特点,章茂毕生忠诚于唐皇李文君,即使晚年李文君因为章茂功高盖主要杀他,章茂也从容赴死,被视为忠诚、仁义的化身。 当年乱世之中澹国开国皇帝澹台政就是在武圣人章茂的庙宇前揭竿而起的,起义的澹台政许下宏愿,若是夺得天下必将为章茂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于是澹国一统中土之后,澹台政便着手在莲城为章茂兴建庙宇,不过在当时的丞相的建议下,澹台政在莲城兴建的不仅仅是章茂的庙宇,而是兴建了一座双圣庙,分文武两座圣殿,文圣殿供奉着文圣人曹延卿,武圣殿供奉着武圣人章茂。这座双圣庙在兴建过程中使用的银子、宝石数不胜数,黄金更是用掉了一千多斤。这座双圣庙也成为了中土唯一一座的同时供奉了文武圣人的寺庙,一时之间成为了中土朝圣者们趋之若鹜的圣地。 听着楚经纬诉说着莲城双圣殿的历史,贻清和刘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连一旁的黄其武都皱起了眉头。双圣殿跟楚家有啥关系? “双圣殿?你不姓楚么?”,到最后还是贻清开口问道。 “我楚家先祖曾是文圣人的门徒,武圣人的护卫楚建还有当年澹国丞相楚一辉都曾是楚家先人。”,楚经纬说道,“后来先祖楚一辉在离开政坛之后便留在了双圣殿,成为了双圣殿守护者。” 确实如楚经纬所说,当年向澹台政提议将双圣都供在寺庙之中的是楚一辉,楚一辉确实是楚经纬的先祖。其后年届耄耋的楚一辉辞去了丞相职务,其后便留在双圣殿,一直做着双圣殿的维护工作。 文武圣人在中土具有着极高的影响力,因此即使是澹国末年的战乱的时候,包括随后的中土百年混战,都没有能够波及到双圣殿,六百余年来双圣殿竟然没有遭受到任何战火的侵袭。不过在三年前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涿州公刘谓崖听信小人谗言到了莲城,要求双圣殿第二十九代守护者也就是楚经纬的父亲交出长生不老药。 澹国开国皇帝澹台政寿享一百零三岁,成为了中土千年以来第一位寿数高于一百的皇帝,自此也有了一段关于澹台政让丞相楚一辉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传说,不但是澹台政寿享一百零三,楚一辉也活到一百零一岁,而自楚一辉以后楚家人基本上都保持了九十岁左右的高龄,所以实际上多年来中土很多国家的统治者都曾经派遣专人拜访双圣庙,目的就是向楚家寻一份长生不老药,不过楚家的回应都是所谓长生不老药是不存在的。不过这种传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甚嚣尘上、愈演愈烈。不过,有碍于各种原因的约束特别是双圣殿在中土人心中的地位,所以所年来虽然有很多人垂涎楚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但终究还是没有使用暴力的方式获取。 只是,野心勃勃的刘谓崖并不在乎这些,虽然涿州公刘谓崖的年龄并不大但是多年来一直是体弱多病,因此他是真的害怕自己还没有实现心中的伟大愿望就先一步离去了,所以这些年当中刘谓崖想尽了各种办法只为能够延年益寿,刘谓崖在涿州开了一片庄园,庄园之中豢养了许多的珍奇异兽,听说吃鹿茸喝鹿血能够强健体魄,刘谓崖就在庄园中豢养了三千多头梅花鹿,听说吃蟒肉能够舒筋健骨,所以刘谓崖又从南域购买了一百多条巨蟒,总的来说只要听说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活的更久,他就一定想办法弄过来。为此刘谓崖还在涿州设立了招贤馆,而这个招贤馆召集的都是些江湖的奇人异士,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给刘谓崖祈福、炼丹,不过效果自然就可想而知了,江湖虽大但是又能有多少奇人异士呢?就算是有奇人异士又有多少愿意给他刘谓崖做事呢?更多的无非就是些江湖骗子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过就在刘谓崖大失所望的时候,一个消息引起了刘谓崖的注意,根据招贤馆内的“奇人异士”所说,楚家为澹国开国皇帝寻了长生不老药,澹台政才能够寿享一百零三岁,其后楚家人皆是长寿,所以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极有可能是存在的。刘谓崖听了之后也对这样的消息半信半疑,根据其后手下搜集的信息来看,楚家自楚一辉后确实个个都是长寿,因此刘谓崖开始逐渐开始相信了这样的传闻,不过他也对双圣殿有些忌惮,毕竟是中土人的圣殿,如果贸然去的话必然遭到朝廷的斥责,不过随着先王去世,刘淼登基为君以及后来的君后之争,让刘谓崖觉得到了合适的时候了,因此刘谓崖便在三年前带着一队兵马前往了莲城。 刘谓崖是涿州公,莲城又是涿州的重要城池,自然对刘谓崖的到来而精心准备着。刘谓崖抵达莲城的时候,莲城的大小官员、士绅、商贾都齐聚城外迎接刘谓崖,不过刘谓崖显然对这些人不感半点兴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刘谓崖根本句不理会上前迎接的官员,而是直接进了城,一众官员人等短暂的错愕之后便追赶着刘谓崖进了城,不过令他们奇怪的是刘谓崖并没有去驿站也没有去莲城府衙,而是停在双圣殿外门口,刘谓崖并没有急于走进双圣殿而是负手站立在双圣殿外,望着双圣殿高悬的当年澹台政手书的匾额“双圣殿”,不久之后双圣殿第二十九代守护者楚红林便从内殿走出来,向刘谓崖见礼,“草民楚红林拜见涿州公殿下。” “免了吧,本公此次前来莲城是为这双圣殿,进去说话吧。”,刘谓崖说着便迈腿要走进双圣殿,但是刚走了两步就回身对想要跟随他的亲兵还有莲城的官员,“你们都在外边待着。” 楚红林见刘谓崖这样说,只能朝亲兵和官员们报以一笑,然后便伸手准备将大门关上,只是没等楚红林关上大门,刘谓崖就再次开了口,“楚红林,除了你以外,本公不希望在这双圣殿内再有任何一个活物。” 楚红林听了刘谓崖的话便抬眼看去,却见刘谓崖面色平静似乎刚刚说的话很是寻常,楚红林迟疑了片刻,刘谓崖却冷冷的嗯了一声,楚红林便刚忙说道,“草民明白”,随后楚红林安排身边的侍从将双圣殿之中的所有“活物”都赶出去了。 原本楚红林准备安排刘谓崖参观文武圣殿,给文武圣人敬香祈福,但是没想到刘谓崖根本不愿意去看那文武圣人的塑像,于是在后殿之中楚红林为刘谓崖奉了茶,而后便负手站立等待刘谓崖开口。 刘谓崖揭开盖碗的盖子,呷了一口茶,然后便说道“本公并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咱们开门见山。交出长生不老药。” 楚红林听了刘谓崖的话便是一脸苦笑,几百年来楚家常常会遇到要求交出长生不老药的人,不过这样毫不客气的还真是头一位,就算是莒国过去的君王也是好话好说的,“殿下,所谓长生不老药不过是谣传,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的。” 刘谓崖直接摔了盖碗,“你怕不怕死?” 第73章 双圣殿被毁 刘谓崖是什么人?当今国君的四叔,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还是万户侯金衣大将军,最重要,刘谓崖是涿州公,说句诛心的话刘谓崖就是涿州的王法,在涿州自然是说一不二,刘谓崖并不是一个平和的人,至少他在涿州的这些年并没有给任何一个百姓留下过这样的印象,所以楚红林并不认为刘谓崖是在开玩笑,不过即使如此楚红林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因为长生不老药确实是不存在的,因此无论刘谓崖用什么方法来威胁、逼迫,他都没有办法拿出这东西来。 楚红林看向刘谓崖说道,“殿下让草民死,草民从了便是,不过即使让草民死,也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楚红林表情严肃,眼神坚定,“楚家长寿不过是因为修身养性、行善积德罢了,什么长生不老药不过是江湖上糊弄人的骗局。” 听了楚红林的回答,刘谓崖不怒反笑 “好一个修身养性、行善积德。”,刘谓崖听了楚红林的话不怒反笑,“你看本公是不是个修身养性的人。” 楚红林听了刘谓崖的话,便仔细端详起刘谓崖。刘谓崖刚过不惑之年,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想来是长期思虑过度造成的,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但是疲态明显,连眼神都有些混沌。 刘谓崖一脸戏谑,冷笑一声道,“怎么,是不敢说么?” “草民观殿下面带红光,福寿双全。”,楚红林微微一笑道。 听了楚红林的话,刘谓崖便拍着椅子的扶手哈哈大笑,“面带红光、福寿双全?你可知道神算天机子?” “天机子前辈?”,楚红林闻言有些迷茫的反问,“不知殿下是什么用意?” “本公在前往莲城的路上,遇到了他,本公一开始并不清楚他是谁,他给本公批了一挂,说本公寿数至多有六年。”,刘谓崖面色阴沉的说道。 楚红林听了刘谓崖的话之后便沉默了,天机子是什么人?中土第一神算,天机子的先天八卦之术传承于轩辕宫的不传秘术,据说到现在为止天机子的卦象无一不准,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楚红林看向刘谓崖说道,“殿下,您确定是天机子前辈?天机子前辈已经多年未见了,而且他已经宣布不再卜卦了。”,楚红林的话倒是没错,天机子已经有几年没有消息了,而且再次之前他已经昭告天下不再卜卦了,天机子并不可能是个说了不算的人,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呢? “本公手下招贤馆中有人曾在多年前蒙受天机子恩惠,所以确定那位是天机子。”,刘谓崖很是失落的说道,“所以你楚家的长生不老药,本公是一定要得到的,无论是什么条件,本公都会允诺。” “殿下。”,此时楚红林真是一个脑袋三个大,“殿下,如果楚家真的有长生不老药一定会双手奉上,但是这种东西确实不存在。” 刘谓崖歪着头看了看楚红林,然后笑了一声,“看来不见点血,你是不会割爱了。” “殿下!”,听了刘谓崖的话,楚红林大喊了一声,“双圣殿立殿六百年,如果真的有长生不老药的话,也早就进献了。” 刘谓崖点了点头,“圣祖曾留下遗训,不得侵扰双圣殿,这便是你们的依仗。” 楚红林面色一凛,“圣祖陛下确实有过这样遗训,但双圣殿真的不存在长生不老药。” 刘谓崖看着楚红林许久也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在判断楚红林的话是否是真实的。其实在来到莲城之前,刘谓崖就思考了很久,莲城双圣殿已经存在了六百多年,如果真的有长生不老药的话会留到现在么?无论是澹国还是莒国历代先王都没有动过心思?不可能没有动过心思的,刘谓崖是清楚的,当年莒国开国国君是曾经派人遍访天下名山只为给自己寻得一份长生不老药,但是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寻到任何东西,不过他从未踏入也从未派人到双圣殿来,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如同楚红林所说的一般,圣祖也就是开国国君的父亲曾经在留下的遗诏中说,“莲城双圣殿乃中土圣地,刘氏后裔当保圣地之平安,刘氏后裔不得以任何名义侵扰圣地安危,否则剔除出家谱当以家法诛灭。” 换句话说,刘谓崖如果真的要挟双圣殿的话,现在的国君和朝廷完全可以把刘谓崖这个涿州公拿掉,而且不仅仅是拿掉封臣而已,国君完全可以用“不守祖制”为名对刘谓崖开刀问斩。刘谓崖怕不怕?怕,如果不是怕死的话刘谓崖怎么可能会遍访名山大川,又怎么可能豢养那么多的奇珍异兽呢?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这条小命能够延续下去么?为了活下去,刘谓崖可以选择做很多不该做的事情,即使承担骂名又何妨,如果只能选择当个圣人或者背负骂名的活下去,那么刘谓崖一定会选择背负骂名的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好。”,沉思了许久的刘谓崖一拍椅子扶手便站了起来,“全当本公没有来过。” 刘谓崖就此离去,楚红林跟在刘谓崖身后毕恭毕敬的将他送出双圣殿,望着刘谓崖和一群兵卒的离去,楚红林才算松了口气,他真的是怕刘谓崖不顾圣祖遗训而逼迫自己拿出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算杀了楚红林就算是拆了双圣殿,也没有办法得到这个所谓的什么“长生不老药”啊,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夜,已过子时,万家灯火逐渐熄灭,就在这灯火阑珊之时,从莲城府衙走出了许多手持火把的兵勇,这些人当中有刘谓崖带来的州军也有莲城当地的校尉,他们的进发的目标就是位于莲城城中央的双圣殿,这些手持火把和武器的兵勇将双圣殿围了个水泄不通,跟随着刘谓崖来到莲城的副官秋喜民带着几个人闯进了已经闭门谢客的双圣殿,目的自然是再次要挟楚红林交出“长生不老药”,可是从楚红林那里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没有”。 楚家十三口人来带着帮佣、帮厨等下人共计二十九人,除了正在同窗家的楚经纬和外出幽会的一名下人外都未能幸免,全部被斩杀。 就在楚家人在自己守护了六百多年的双圣殿内被斩杀后不久,秋喜民带着的几个人便在双圣殿内大肆搜查,但仍旧一无所获,最后秋喜民甚至动了要拆掉文武圣人金身的想法,不过几次尝试之后因为手头的工具不济才最终作罢,不过如秋喜民这般阴狠之人还是想出了办法。在这双圣殿内既然没有搜出任何东西,甚至连金身都破不了,那么久用一场大火毁了它吧,不然楚家人死于非命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向莲城百姓交代,索性来个毁尸灭迹。 于是,就在这一天子时的最后时刻,秋喜民向四周堆满了已经浇上燃料的柴火垛丢下了火把,这是双圣殿建立六百年来遭受的第一场火灾,当然也注定是最后一场,秋喜民带着兵勇们冷眼旁观着,眼睁睁的看着火把点燃了柴火垛,眼睁睁的看着逐渐蔓延起来的大火,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大火吞噬了双圣殿。这座屹立在莲城六百余年的双圣殿,这座雕梁画栋被称为艺术品的双圣殿,这座被中土人视作圣地的双圣殿就这样因为所谓的根本不存在的“长生不老药”的缘故,而最终被付之一炬。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双圣殿已经变成了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不过即使是这样秋喜民依旧没有放弃,在秋喜民的指挥下,兵勇们走进这片废墟寻找着可能隐藏在底下的暗门、暗道,不过依旧是没有任何收获。 天亮了,莲城百姓们猛然发现双圣殿成了一片废墟,而双圣殿的守护者楚家全部死于火灾。而莲城府衙也宣布,由于双圣殿被毁文武圣人金身将由涿州公府暂时保存,其后文武圣人的金身被刘谓崖带来的州军运走,不过最后刘谓崖才发现这两尊金身里也并没有藏着什么长生不老药或者是什么法门之类的东西。 双圣殿被焚毁之后,还发生了几件事情,一是当日秋喜民率领的州军和莲城校尉全部被杀,无一幸免,行凶者当然就是刘谓崖,目的当然肯定是为了杀人灭口。二是刘谓崖上书朝廷,承担了双圣殿被焚毁的罪责,自动请命放弃涿州公封位,不过也被朝廷给挡了回来,即使小国君确实想要撤了他这个封臣但最终还是为了王室体面而不得不作罢,不但如此朝廷还拨了巨资给涿州要求涿州重建双圣殿。三就是双圣殿被焚毁的第十天,刘谓崖的副官秋喜民的府上也发生了大火,全府上下无一幸免全部死于这场火灾。 刘谓崖毕竟是刘煜的四叔,所以当楚经纬痛哭流涕的说完这段往事的时候,谁都没说话,面面相觑之下,一时间场面还有些尴尬。 刘煜阴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那令尊?” 楚经纬赤红着双眼看向刘煜,“楚家上下除我和一名下人之外,二十九口无一生还。” 刘煜叹了口气,拍了拍楚经纬的肩膀,“经纬,本公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 “多谢公爷。”,楚经纬直接跪下给刘煜磕了头。 第74章 上架感言 今天,上架了。 从19年12月2日凌晨的梦境到现在,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12月1日夜辗转难眠,到凌晨也就是转入2日,半梦半醒之间恍然得见一人在以庭院之中,他身后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或许已经是深秋,梧桐叶已经金黄,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这人从身后取出一柄长剑,飘逸舞动,飞旋腾空,地上金黄的梧桐叶随之卷起,在空中形成了一卷叶风,那人飘然落地,长剑归鞘的那一刻,身边的数个木桩砰然炸裂。 梦醒了,写下了《怪帝邪相》的第一章,最后一个点落在手机屏幕后,仰头栽倒,已然过了黎明。 然后签约,说实话意料之外。 我不想辜负这份签约,更新再更新,虽然时多时少,但也没断更。 不过意外总是来的太快,由于纠结于部分词句,所以错过了2020年第一天的更新,点下更新那一刻时间已经跳转到了1月2日,所以第一次断更了,然后春节断更了许久... 很抱歉,即使这本书毫无成绩,也很抱歉。 没有借口,毕竟大家这个春节都是一样的,待在家里,虽然我的电脑在大年28就彻底完蛋了,但是也不是借口。 我只能说那个时候的创作陷阱,确实让我一时之间没有爬出来过。 我也曾努力过,为了晚上能够去看电影,我曾经在浴室休息室里披着浴巾奋力更新。为了晚上能够跟朋友一起吃饭,我曾经为了更新彻夜未眠,整个12月,每天都是创作到凌晨然后存在草稿箱里,定一个闹钟,第二天早上再爬起来,再次确认查改错别字,然后发布... 我懂得读者对于更新的渴求,因为我也曾追过一些书。 但是,阅读的速度必然是要超过创作速度的,我也不想让我的读者们失望的刷新着,虽然可能没有什么读者。 改过自新、痛改前非,我曾经说过这本书无论如何一定会更新下去,一定会完本,此言至今日依然有效。 我,明泽元,自今日起努力做到不断更。 我并不奢望这本书的成绩,因为确实并不优秀,我更觉得它是我的实验作品。 希望多年以后,我能够再次回来看看这本作品,然后说一句,“它曾经给我带来了进步”,而为此我将更加努力的铺设架构、情节、内容,我并不遮掩我的野心,即使我现在的能力和这份野心并不匹配,但是不做梦怎么会知道是否成功呢,我会努力。 刘煜、贻清,我希望他们在故事里带我带我的读者们领略另外一个世界,即使它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魑魅魍魉,但是谁又能说它们不存在呢? 刘煜、贻清,这两个主角身上有着我个人的一些投影,他们执行着我的世界观、价值观,他们的选择或许就是我的选择。我手写我心,我希望能够写好这个恍然入梦的故事,就像那个夜晚,就像那时的感觉。 《怪帝邪相》作者明泽元敬上 庚子年二月初八 二〇年三月一日 第75章 往事皆如烟 对于魏思离来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真的是那种打破脑袋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鄞州公、即将登基成为国君的殿下刘煜突然出现在自己做县令的定阳县,先是直接打断了定阳传统的河神生辰夜的祭祀,其后又是抓了顺州州牧黄其武的儿子黄继业,还要抓他的老子黄其武,结果万万没想到顺州州督江哲峰还被冒名顶替了,而且到目前为止这位州督都下落不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端坐在定阳县县衙大堂的魏思离,想到这里不禁揉了揉眉心,要了亲命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搞仕途了... “老爷,这?”,一旁的师爷看着魏思离如此模样,也是一脸不解的说道。 “也就是说,连校尉都被迷晕了?”,魏思离斜着眼睛看着师爷问道。 “也是斜了,咱们衙门的人,县校尉连校尉府里的军马都被迷晕了。”,师爷嘬了嘬牙花说道,“好在殿下没出问题,不然估计咱们都得在阴曹地府唠嗑了。” “哼。”,魏思离撇了撇嘴,直接走出了县衙大堂,师爷见魏思离一言不发的走出大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还是跟在魏思离身后亦步亦趋。 魏思离手搭凉棚,望了望天,“你说中土最厉害的人是谁呢?” “中土?”,师爷嘀咕了一句,“老爷说的是中土最厉害的人?” 魏思离点了点头,“你说是谁呢?” “刀圣芮晓楼。”,师爷眨了眨眼睛说道。 魏思离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芮晓楼能杀千人万人,却不能杀天下,赫赫有名的刀圣也就只是个武夫罢了。” 看着魏思离颇有些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派,师爷也明白了过来,魏思离根本不是说什么江湖中人,而是说中土四大国的领袖们哪一个才是最厉害的。不过,咱家这老爷不会认为鄞州公那个黄口小儿是最厉害的吧?师爷疑惑的看向魏思离,不过仔细的咂摸咂摸滋味,或许那位就胜在年轻吧... 疑惑又不理解的其实不只是魏思离,还有宫和笙、纳兰鸢以及杭既白... 刘煜并没有在定阳县直接杀了黄继业,更没有扣下黄其武,而是直接放了他们,只是交代黄其武自行处置他的那个不肖子。更让人疑惑的是刘煜也没有追究江哲峰的事情,更没有对定阳县县衙和校尉的任何人开展调查或者进行惩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刘煜并没有像他们期待的一样揭开迷雾,而是反倒是在这基础上又添上了几丝... 马车内刘煜捧着一本《至暗时代》细细的读着,这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一本书,讲的是西方大陆上的斗争,不过没看多少他将这本书放在了一旁,当然并不是因为这本书不精彩,而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两位女子正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盯的他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刘煜拢了拢袖子,抬眼看向宫和笙以及纳兰鸢,“说说吧,是想不通了么?” 宫和笙看了看刘煜,又看了看纳兰鸢,挠了挠头然后说道,“什么都不管了?就这样离开定阳?” 刘煜嘿嘿一笑,“管什么?” “州督被冒名顶替,黄继业罪行累累还有校尉、县衙那些人无故失踪,都不管了?”,纳兰鸢抢过话头来问道,说的急了些,脸色都变红了。 “为什么要管?”,刘煜依旧一脸的笑意,他仿佛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一样。 “为什么不管?”,宫和笙以及纳兰鸢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煜一滞,“管又如何?能得到结果么?就算得到结果又会到什么时候?他们不就是不想让我去国都么?留在这不正中他们的下怀么?” 刘煜的话倒是让这对面的两个人楞了一下,也是,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不让刘煜顺顺利利的登基为君么?留在定阳只会拖延北上的进程,不过就这样都不管了,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看着宫和笙又要开口,刘煜摆了摆手,“我知道这样走,有点丢人,好像是被吓跑的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在这种未必会有答案的事情上,还不如早早去了国都,国都才是真正的战场。” 宫和笙、纳兰鸢面面相觑,半天也没能说出话了,刘煜见两个人这般模样,只是一笑便捧起了《至暗时代》继续看了起来,还别说西方人的名字还真长,安东尼奥,这什么鬼名字,有什么含义么? 车里的对话,车外的几位都听在了耳中,原本有些疑惑和不解的楚经纬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看着柳絮依然紧皱的眉头,显然还是没有搞清楚,殿下可是在定阳百姓面前说过“不杀黄继业誓不为人”的,结果呢?还不是没杀。柳絮想到这摇了摇头,自从当年公爷到了鄞州,他说的每句话,决定的每件事都被坚定的、坚决的执行了下去,这恐怕时他第一次说话不算数,而且是针对百姓的言而无信。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凌云消失了,所有人都对此极其疑惑,但是无论是殿下还是贻清先生都对此不闻不问。 “咱这不去康莱,下一步去哪啊?”,正当柳絮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思绪的时候,一直在最前面的贻清却突然打转马头来到了马车近前,朝着马车里的人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片刻之后,刘煜挑起了帘子,探出头说道,“我想去阎善看一看。” 骑在马上的贻清听了刘煜的话,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去了怕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毕竟是要连坐的。” 刘煜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到阎善可能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去,想去那个人的家乡去看一看,走一走他曾走过的路,喝一喝他曾喝过的水,品一品他曾吃过的菜... “好”,贻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打转马头,冲着架着马车的楚经纬说道,“加快速度,咱们争取天黑之前赶到阎善。”,楚经纬点了点头,挥鞭打马,马车的速度顷刻间也加快了许多。 “为什么要去阎善?”,纳兰鸢十分不解的问道。 “阎善是庞公公的故里”,刘煜低着头轻抚着手中的《至暗时代》说道,“我想去看一看。” 刘煜的回答自然并没有让纳兰鸢明白原因,庞公公是谁? 一旁的宫和笙却想明白,她拍了拍纳兰鸢的手,然后问向刘煜,“庞公公是庞大海公公么?” “对”,刘煜点了点头,“当初他还曾奉国君的命令到鄞州给我送过信。时隔四年相见,庞公公有些膨胀了,不过很快他也明白过来,不过没想到那一面也成了我们的最后一面。所以,既然北上的时候可以路过阎善,我觉得我一定要去他的故里看看的。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庞公公是王兄的侍从,先王给王兄和我找了莒国最有学问的几个人给我们讲学,但是那个时候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心思学习,当时都很淘气,庞公公为我们操了不少心。” 刘煜陷入到了回忆之中,脸上满是笑容,这份笑容温暖、温馨,“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伴读说,要是吃了被火焙过的壁虎的话,嘴就歪。”,刘煜似乎是想到了那个时候的场景,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国君和我就带着一群人在宫里抓壁虎,当时庞公公根本就没想到这把壁虎捉到之后会进谁的嘴里,抓壁虎的时候他也非常卖力气,那个时候他很清瘦,不像后来那么胖。抓了三四天吧,也没抓着,最后还是庞公公从一位嫔妃院里的太监那换来了一只壁虎,然后我们几个人就在东宫的一个小角落里开始做,那东西长得奇奇怪怪的,看着就恶心,王兄和我都很发怵,虽然发怵,但是一想着那个传闻吧还就想看看是不是那么个结果,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庞公公自己动的手,焙完之后他还笑着问王兄,这东西要找哪个小太监试一试,结果王兄直接指了他,让他自己吃,庞公公当时就傻眼了,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后来王兄和我还有我们的伴读就一起扑到庞公公身上,要把壁虎塞到他嘴里。庞公公时不敢吃的,但是他也不敢反抗,怕伤到我们。结果,巧合的是那天先王到东宫检查王兄的功课,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先王当时很生气,板着脸要打王兄和我的板子,我们当时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要真的打板子,那还得了,但是君无戏言,国君说话了那怎么可能不执行呢?庞公公跪在地上给先王磕头,向先王求情,额头都磕破了,血都流出来了。见庞公公这样,先王才饶过了我们。” 宫和笙、纳兰鸢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刘煜讲着这些故事。 “先王给王兄找的教习是内阁首辅,那位老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在朝堂上都敢跟先王叫板的,我觉得我就够皮的了,王兄比我还皮,鬼点子也多,所以也没少被那位老先生责罚。后来王兄为了报仇在老先生的椅子上抹匀了轻火油,那东西无色无味,老先生坐下去也就沾染了,趁着老先生不注意就给点了火,火腾一下就起来了,当时把王兄吓坏了,还是一旁的庞公公赶快帮老先生扑灭了火。老先生一生桀骜,就算面对先王也是敢言的,灭了火,也不顾自己破衣烂衫的直接闯进了静书房,找先王要辞去王太子教习的位子。先王当然是震怒,不过也不便责罚,让王兄禁足,不过庞公公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这一顿板子让他足足躺了三个月。” “他也就是不记打,后来还帮着王兄报复了老先生好几次。”,刘煜笑着说道,只是笑着笑着便哭了,“他是最护着王兄的,当初他到白麓城那么眼高于顶也是王兄让他试探我的,可是我没想到,我竟然那么对他。” 第76章 最美的黄昏 在前往阎善城的这一路之上,马车内的刘煜说了许多多关于庞大海的故事,他口中的这些故事平凡而又琐碎,但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勾勒出了庞大海的性格和特质,在他口中庞大海时一位极其忠心的宦官,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依然骄傲的维护着他的主子,而在事实当中庞大海也确实如此。 宫和笙和纳兰鸢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留着泪,纳兰鸢其实几次想开口想劝刘煜,但是却被宫和笙拦住了,因为宫和笙直到,此时的刘煜需要说,他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排解心中的那份苦闷和自责,刘煜的执念在于白麓城时对庞大海的责难。 连日疲乏加上情绪的波动让刘煜昏沉睡去,宫和笙与纳兰鸢在一旁也随着时间的静默而悄然睡去,或许他和她们会在梦境中看到饱受摧残的庞大海,或许刘煜会对庞大海说声抱歉...或许宫和笙与纳兰鸢会在梦中赞许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以前我总觉得当权者都是些黑心人,万万没想到四爷是这么善良的人。”,与贻清并肩而行的杭既白轻轻的说道,他们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然后是楚经纬驾着马车在后头,马车两侧各有一名护卫,柳絮和另外一名护卫则在最后,进入顺州地界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队形。 正在马上闭目养神的贻清睁开了眼,贻清看向杭既白,似乎是在打量他,就在杭既白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贻清才说道,“你将这称之为善良么?” “难道不是?”,杭既白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或者说是平易近人?重情重义?” 贻清见杭既白有了这么多的回答便笑了,“是什么都行,你觉得这样好么?” 这样的问题让杭既白再一次陷入到了思考之中,但是他也没想明白贻清的意思,“难道不好么?”,刘煜是个善良的人,或者平易近人或者重情重义的人,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贻清耸了耸肩微笑着却并没有给出回答,直接再次合上眼皮,开始了新一轮的闭目养神。不过显然杭既白是不打算就此作罢的,他依然望着贻清,希望贻清能给出一个答案,算是没有让他失望,闭目养神中的贻清并没有睁眼但却开了口,“是是非非,好与坏的区别难道真的那么明显么?” 杭既白想了想便默不作声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什么,你好奇着什么。现在都还不是时候,你是因何而来,你清楚我清楚,他也很清楚,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好。”,贻清轻声说道,他的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冲击着杭既白,杭既白猛然看向贻清,却发现贻清依旧闭着眼睛,“如果我是你,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多说不多问,就可以了。” 杭既白抿了抿嘴唇,“谢谢前辈,晚辈受教了。” “不必。”,贻清轻声一笑。 如果说过去的这几天时间之中,杭既白有些忌惮贻清是因为他的剑术,那么此刻杭既白更加忌惮的已然又添上了他的心智,杭既白猛然想到了一个词“大智近妖”。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了?那个他是指刘煜么?如果刘煜知道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为什么还把自己留下?是为了给他自己增加一份力量么?杭既白想了半天,越想越糊涂,到最后只能哀叹一声放弃了思考,只是他没注意的是,当他哀叹的那一刻贻清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只是那一丝笑容之中饱含良多。 阎善,顺州的第二大城池,其实最早的时候这里只是个小村庄,叫做“阎家村”,阎家村后来出了一位读书人,叫做阎瑾卿,他从小苦读圣贤书,最终高中皇榜,成为了当年的御赐状元。阎瑾卿在科举时所写的文章深得当时的澹显宗的喜爱,因此以状元身份成为了幽州的刺史,这个刺史的官职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州牧,纵观中土历史,状元身份直接统御一州的并不多,阎瑾卿官场的第一站也算是很高的位置了,不过有着“高开”的阎瑾卿却是不断的“低走”着,因为性情孤傲、洁身自好的缘故,在澹显宗执政的贪腐天下之中,阎瑾卿时屡屡碰壁,从幽州刺史降到了云州通判,也就是从一州老大变成了一州老三,从主持全局变成了主持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的杂官,没过多久,又从通判直接被贬为郡丞,通判好歹还是个从一品的官,郡丞那就是从三品了,阎瑾卿心中虽然有气,但也忍了,不过依然我行我素,保持着当年官场中不多见的朴素、清廉,很快又从郡丞直接被贬成了县令,嗯,老阎终于生气了,辞官不做,拿着手中那点可怜的盘缠做起了生意,可能是老天爷觉得老阎可怜,在官场中屡屡碰壁的老阎在商场上到是幸运不断,没过几年老阎就富甲一方。 不过很快,一场遍及中土的大旱出现了,已经富甲一方的老阎动了恻隐之心,为了拯救百姓可谓是散尽家财,那个时代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世间有个“阎大善人”,而他的出生地也就从“阎家村”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阎善村”,劝百姓向善一直是历朝历代统治者们的共同目标,而阎瑾卿显然就是最好的宣传事迹,一时间关于阎瑾卿的评书、戏剧充斥着中土大地,即使是几百年后的如今,在中土依然流传着关于阎瑾卿的故事,随着历朝历代对于阎瑾卿的称赞、追封,阎善村的发展也得到了了朝廷的重视,借此发展起来的阎家村,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也就从村变成了县,最终也就形成了如今的顺州第二大城池——阎善,如今这座阎善县城也有了近二百多年的历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莒国王宫静书房前掌案大太监,如今罪恶滔天的大反贼庞大海的家乡就在这阎善,说起来,其实庞大海正是阎善的后裔,只不过庞大海这一支是旁支,而且还是混的最差的那一个旁支,当年进宫的时候为了不辱没先人,他将自己的名字从阎文熙改成了庞大海,只是可能连他都没想到到最后会这个样子... “阎善。”,在阎善城门之外的贻清轻轻的念着匾额上的字,那两个硕大的题字是莒国开国国君所题写的,他曾无数次提到过阎善,对他万分推崇,甚至还追封阎善为“圣人”,当年甚至要给阎善立金身送进莲城的双圣殿,不过后来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作罢了,此时的贻清看着这两个字低声的呢喃道,“终于是到了。” 而在他身后,楚经纬也已经告知了刘煜,转醒过来的刘煜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些什么,在城门口向校尉出示了路引之后,一行人才进了城,先行去打探庞大海旧居的杭既白也已经回来了,只是没等他向贻清娓娓道来。 马车上的刘煜就已经挑开帘子探出了头,他对楚经纬说道,“找个地方停下吧,我想出去走走。” 楚经纬赶忙应声,将马车停在了巷弄之中,片刻之后,刘煜便率先下了马车,而贻清等人也赶忙找地方拴住了马匹。 “四爷,庞大人的旧居地址,我已经问到了,向北走不太远。”,杭既白栓好了马之后便赶忙跑到刘煜面前说道。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巷弄,众人也赶忙跟在他身后。 在巷弄口,刘煜手搭凉棚望向天空,此时已经邻近黄昏,太阳已经不似正午那么刺眼那么强烈,而是显得无比的柔和与温暖。 有人喜欢看黎明,因为那是黑暗的终结,光明会在黎明取代黑暗,主宰着大地,那一刻充满了希望。当然也有人喜欢看黄昏,因为那是充满着温情的时刻,渐行渐远的太阳留下残辉,依然温暖着时间,那一刻足以震撼人心。 刘煜显然是更喜欢后者的,因为在他的眼中,黄昏总能给他带来思考,不知道为什么,置身黄昏之时他总会思考、反省这一天的所言所行,甚至一个月、一年,甚至更久远的过去。刘煜是个喜欢思考、习惯思考的人,所以黄昏给他带来的感觉时非常好的。 不过,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之中,刘煜却猛然之间想起了一段久远的往事,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最恢宏的黄昏,在莒国国都新安城王宫东宫的屋顶,一直吵闹着要出宫游玩的他和刘淼被庞大海带着爬到了屋顶上,庞大海对他们说黄昏是最美丽的时刻,王宫的黄昏更是这天下最美的黄昏,刘煜和刘淼一左一右的在庞大海的臂弯之中看到了那一日的黄昏,似乎也正如庞大海所说一般,那可能是最美的黄昏也是最温暖的臂弯... 或许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刘煜才有了爬上屋顶的习惯,只是之后的他看的不再是温暖的黄昏而是清冷的月亮... 第77章 那个的最爱 刘煜手搭凉棚望着夕阳,他身后的众人都沉默着不敢做声,宫和笙也沉默了许久才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过去吧。”,声音轻柔。 刘煜回过头来,冲着宫和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而他的眼角却再一次划过了泪水,看着宫和笙一脸关切的望向自己,刘煜拉起宫和笙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然后说道,“去那边的酒馆看一看吧,一路上也没怎么好好吃饭,顺便也给他带些吃喝。” 刘煜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庞大海了,在刘煜的印象之中,庞大海的爱好无非就是吃喝,当然在白麓城从他身上搜出女人的玉镯和“为爱鼓掌”的图画册的时候,刘煜也曾动摇过,甚至在内心褒贬过一个太监竟然钟情这些。只是如今的刘煜却已然醒悟,庞大海这般姿态又如何?就算是他有这样的喜好又如何?他是个人,是个男人,虽然残缺,但是不能否认他是男人,甚至可以说他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呦,几位客官,来点什么?小店可是这阎善城里数一数二的酒馆。”,刘煜和柳絮刚刚走到酒馆门口,门口的小二便热情的说道。 “我们是从定阳来的,不知道你们阎善有没有出名的酒和菜,想买来路上用。”,刘煜对小二说道,脸上略有笑意。 “那您一定是做大买卖的,小店可是这城里出了名的酒馆,好酒好菜有的是,您里边请,您看看菜牌再定。”,小二躬身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絮看着刘煜问道,“四爷,那咱进去看看?” 刘煜点了点头,便抬腿进了酒馆。如小二所说一般,这酒馆的菜牌铺满了整整一面墙,刘煜仰着头看了看然后便向小二问道,“不知道你们阎善最出名的菜是什么?” “咱阎善最出名的就是烧大鹏和酿九宝了。”,小二嘿嘿一笑说道,见刘煜等人投来询问的目光,小二便赶忙解释道,“咱们阎善的肉鸡在整个中土都是很出名的,肉质鲜甜,不发柴也不腻,连咱莒国王宫用的都是咱阎善的肉鸡。” “鸡的做法那么多,怎么就这烧大鹏出名呢?”,一旁的贻清撇了撇嘴说道,“无非就是个噱头吧。” “这位客官,这可不是噱头啊,咱这烧大鹏用的可都是当年的鸡,肉质是最嫩的,配上高汤蒸煮三个时辰,别看时间长,入味啊而且口感可是一点都不差,然后再到熏房里熏蒸上色,嘿,那才美呢。前朝那个大文人说咱这烧大鹏叫味香肉嫩、香酥脱骨、色泽鲜亮、香沁肺腑。”,小二滔滔不绝的说道。 也可能是一路上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一行人听了也是大咽口水... “九宝都是什么?”,刘煜问道。 “九宝是水三宝鲍鱼、海参、鲫鱼,陆三宝茄子、苦瓜和琵琶,然后是肉三宝鸡、鸭和猪肉。”,小二说道,“无可不酿,咱这酿菜中土一绝。” “这是阎善人最爱吃的菜么?”,刘煜又看了一眼菜牌说道。 “酿九宝是大菜,开大席面的时候才能吃到。”,小二也颇为实诚,“平素立咱阎善人最爱吃的就是烧大鹏和狮子头了,狮子头几乎家家都做。” 刘煜点了点头,“这三菜,然后你再上些好菜就行了,酒的话挑最好的先上一坛。” 听了刘煜的话,小二便是一脸笑意,“得嘞,您几位楼上请,菜一会儿就上。” 由小二在前带领,刘煜一行人上了二楼,用两张桌子拼成了一桌。 刚刚坐下,刘煜就开了口,“近日时日,苦了各位了。” “四爷,您这么说就见外了。”,贻清摆了摆手,却换来了刘煜的白眼,只是讪讪的闭了嘴。 “还真不客气,就往自己脸上贴金。”,纳兰鸢冷哼了一声,颇为鄙夷的说道。自从那日树林之中的那些事儿发生之后,纳兰鸢和贻清就势同水火,基本上就没消停过。 “嘿,小丫头片子,说谁呢?”,贻清指着纳兰鸢说道,那只胳膊已经越过了身旁的杭既白,手指头都要戳到纳兰鸢的脸上了。 “师妹!”,杭既白瞪了纳兰鸢一眼,“就算是前辈做了过分的事情,你也不能这般不依不饶的,我们要尊重前辈。” 杭既白不开口还好,这话说完之后,贻清差点没气晕过去,什么叫“做了过分的事情”?怎么就“要尊重前辈”了?啥意思,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们就那么委屈? “行了,行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乖。”,宫和笙一脸笑意的揉了揉纳兰鸢的小脑袋,纳兰鸢便依偎在宫和笙的怀里冲着贻清做了个鬼脸,摆明了是挑衅的意思,我可是在未来的王后的怀里,有本事你来打我呀?你来呀! 贻清自然是明白纳兰鸢的挑衅的,眼角不禁抽搐着,险些将钢牙咬碎。不过就在贻清要做出反击的时候,小二已经端着菜上来了,“酸辣汤得嘞,小的看各位客官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想来是近日赶路疲乏,就自作主张来了这份一份,给您各位暖暖胃,也开开胃。”,然后又摆下了一盘鱼香茄子和一盘豆腐,“鱼香茄子,咱这不靠海,所以才有这么道菜,另外是烧豆腐,也是咱这边的风味,您各位尝尝风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煜看了看汤和菜,似乎也还满意小二的制备,便说道,“有心了。”,然后朝楚经纬做了个眼神,楚经纬会意便走过来给了小二一点散碎银子。 小二接过银子赶忙向刘煜道谢,“多谢爷的赏,您放心,咱小店童叟无欺。” 刘煜便是一笑,然后说道,“我们也是第一次来阎善,对这里也不怎么熟悉,也想问问你,咱这阎善城除了阎大善人,还出过什么名人或者说最近咱这城里有没有大事情之类的。” 小二听了刘煜的话便是一笑,“咱这阎善城除了阎大善人,也出了不少的文人墨客,沙场将军什么的,不知道您想问哪方面的。” 刘煜原本就是想问关于庞大海的事情的,但是庞大海既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也不是什么沙场将军,而且如今他是顶着反贼的名号的,贸然去问不免会有些奇怪,所以刘煜便转了话头,“我们都爱凑热闹,不知道这些日子,咱这有没有什么大事之类的。” “呦,那您是来晚了。”,小二听了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怎么说?” “您可错过了大热闹了。”,小二四周看了看,见周围的食客并没有注意自己,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咱这阎善城出了个这个”,小二说着伸出了左手悄悄做了个手势,小指、无名指和中指紧紧的并在一起,食指和大拇指张开做了个“八”的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呢?王八,在这个时代里,议论反贼是容易被校尉请去吃板子的,但是八卦的百姓们怎么能错过这样的事情呢?所以他们发明了这样的一个手势,用这种手势代替反贼的含义。 刘煜哪里能懂得百姓八卦的手势呢,他瞧了身旁的宫和笙一眼,宫和笙摆了个“反贼”的口型。 “庞大海?”,刘煜轻声问道。 “您这是知道啊。”,小二突然一笑,“那您还问有什么热闹。” “也是听了点皮毛”,刘煜叹了口气说道,“那热闹跟他有什么关系?” “谋害国君,那是诛九族的罪过,不过查到最后他好像是阎大善人的后人,所以最后朝廷恩准只诛了三族。”,小二一脸八卦的说道,“呵,三族也是百十来号人呐,前天,就前天,从咱这街口弄出去的,一个个用绳子拴着拉成线那么走过去,都到外头乱坟岗杀了头,惨呐,一个个哭的都没人模样了。咱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能去害国君,他家的宅子被县衙抄了然后一把火给烧了,哎。” “宅子都烧了?怎么宅子都烧了?”,刘煜听了便是一皱眉头,大莒国那条律法也没说造反得烧宅子啊? “县衙也没说,不过后来县衙的差人来吃饭的时候,好像是说县令爷说这是要跟朝廷表态,所以就烧了。”,小二轻声的说道,“这个人啊在那待了那么多年,看样子也没存下什么钱,也就置办了那么三件瓦房,现在也就一地瓦片了。” “他本家都什么人?爹娘?”,刘煜想了想问道。 “他还没生下来,他爹就死在战场了,家里就有个老娘还有个断了腿的哥哥,再没有别人了。这一家人可怜着呢,平素里也还真不错,要不是出了那个,也算是个好人家了。”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 小二想了想又说道,“您还别说,这一说啊,我还想起来了,他们家那老娘还来咱这吃过饭,就爱吃这鱼香茄子,老说她在宫里的儿子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只是说道这突然扇了自己的个小嘴巴,“嘿,我说这个不是给您添堵么?这么晦气的事儿,这菜小的给您撤了。”,说着就要伸手要撤掉那盘鱼香茄子,不过还没碰到盘子就被刘煜拦住了。 “您这是...” “没事儿,这菜我们也没吃过,尝一尝,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刘煜松开了攥着小二胳膊的手说道。 “您大人大量,小的这就下去给您看看别的菜,谢您赏。”,小二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告罪下了楼。 刘煜看了看眼前的鱼香茄子,眼眶中的泪水又一次打了转转,他伸手拿起了筷子,“都动筷吧。” 第78章 请做个明君 刘煜在席间再未说话,只是闷头吃着,不过实际上也没吃多少。倒是在宫和笙的劝解下,其余人都吃了不少,被小二一段吹嘘的“烧大鹏”确实味道很好。 出了酒馆,一行人找了一间客栈,简单收拾行李之后,刘煜拎着一个食盒,贻清和杭既白各抱着一坛酒离开了客栈,在城门给了些银钱之后,三人才趁着关门前的最后时刻出了城,目的地便是城外的乱葬岗。 漆黑的夜里,乱葬岗显得格外阴森,饶是贻清这样的老江湖竟然都觉得后脊背发凉,但是刘煜却走的很坚定。在乱葬岗深处,庞大海百余位宗亲的遗体被横七竖八的丢在了地上,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的冲击让刘煜毕生难忘,因为在那一刻刘煜有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那些遗体就像些物件一样被扔在那里... 刘煜、贻清还有杭既白都滞楞的看着眼前遍布的遗体,贻清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咱...咱们...怎么办?”,颤抖的不仅仅是贻清的嘴唇还有他的嗓音。 刘煜的眼神从这百余具遗体上扫过,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先找到庞公公的娘亲和哥哥吧...”。 好在监斩官图省事,只是一人一刀囊在了心口而不是砍头,不然就算能找到写着罪犯姓名和罪行的明梏也对不上号。 很快,在尸堆之中找到了庞大海公公娘亲和兄长的遗体,刘煜、贻清和杭既白便开始挖刨坟茔,好在出来之前弄来了铲子和锄头,不然如果徒手挖的话就算是挖断了手指也刨不出多大的坑。 饶是如此,就算三个人折腾到了黎明时分,也没将庞大海的三族全部下葬,到最后筋疲力竭瘫软在地的贻清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但是他瞧向刘煜的眼神分明就是“放弃吧,咱弄不完。” 按理说,贻清这样的高手体力自然要比刘煜这样的菜鸡要好的多,但是当贻清已经瘫软在地的时候,刘煜依然站的笔直,这倒不是说刘煜身体要比贻清好,只是刘煜比贻清多了一份坚持,刘煜对于庞大海的那份歉疚让他坚持到了此刻。 不过即使是这样,刘煜也能明显感受到一种无力,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生在帝王家的刘煜哪里做过这样辛劳的事情呢?但是却又不得不做,不能不做,他的心不允许不做。 刘煜抬眼看了一下漆黑的夜幕,今夜的星辰都无比的暗淡,像是失去了光彩一般的死寂,“天意如此,好在庞公公的娘亲和兄长已经被下葬了。”,他轻声的说道,他将食盒中的菜食拿了出来,放在了庞公公的老娘、兄长的坟茔以及应该属于庞大海的空坟前,又在坟茔之上散了酒,然后突然的跪了下来,“大莒国鄞州公刘煜代大莒国国君刘淼、太后刘章氏向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庞大海及宗亲谢罪,日后一定为各位讨回公道。” 在贻清和杭既白诧异的眼神之中,刘煜对着庞大海的空坟说道,“庞公公,当日在白麓城是我没有想明白,我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国君的试探,再加上当时心绪不宁才那样对您,请您原谅。您对国君忠心耿耿,至死不忘,我也代国君谢您。身为儿臣,我此生无法对太后下手,但一定会想办法为您讨回公道。我已经差人前往新安寻找您的遗骨,相信会有结果的。现在只能为您立座空坟,日后也只能秘密下葬,但我刘煜发誓,总有一日会为您风光重葬,为您恢复名誉,若我刘煜不能,我的儿孙也必然完成这个誓言,请您在地下保佑国君早日恢复清明。”话音刚落庞大海的空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血已经从他的额头淌了下来,但是刘煜毫不在意,刘煜起身之后对着已经瘫软在地的贻清以及坐在地上的杭既白说了句“回吧”。 只是这两个字话音未落,刘煜便一翻白眼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浑身像要碎了一般的疼痛。 多年后,杭既白曾经这样对他的弟子说过,“古往今来,人们总习以为常的认为当权者就是高高在上的,他们不会在乎寻常人的感受,也不会在意寻常人的生死,但是在那一天,陛下给我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他让我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饱含着人性,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所谓淡然。贻清先生曾经反问过我,那是善良么?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不是善良,但陛下身上有这样的人性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是好在他会在乎百姓,坏是陛下的情绪会左右他的决策、决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的身上没有这一点的话,或许不会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辅佐他,包括我也包括贻清先生,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牵引着无数人聚集在他的身边...” “醒了?”,见刘煜转醒过来,宫和笙问道,脸上尽是疲惫,显然她一夜未眠,“感觉怎么样?” “还好。”,刘煜强挤一丝笑容。 “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让他们准备些吃的。”,宫和笙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刘煜拉住了。 “怎么了?”,宫和笙赶忙转回来关切的问道。 “陪我躺一会儿。”,刘煜说道。 宫和笙显然没想到刘煜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什么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和笙虽然从小习武,但是也从小接受着所谓三从四德的教育,虽然并没有被彻底毒害,但是让她同刘煜躺在一起…这怎么能行呢?太令人害羞了… 陪我躺一会儿吧。”,刘煜微笑的说道,眼神之中的那种温柔轻易的戳破了宫和笙的心,让宫和笙没有了拒绝的可能。 宫和笙拉着刘煜的手,静静的看着刘煜,刘煜一脸微笑的看着宫和笙说道,“我昨天跟庞公公起誓了,要给他恢复名誉,要给他风光大葬,即使我玩不成这个誓言,我的子孙也要完成这个誓言。” “嗯”,宫和笙轻抚着刘煜的脸颊,“我听贻清先生说了,你跪在庞公公坟前,还给庞公公叩了头。” 刘煜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极力平复着自己,却也不免哽咽的说道,“为了权利,真的就可以不顾一切么?” 宫和笙看着刘煜眼角滑落的泪水,很难受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劝慰他,这几天之中她见过刘煜流淌过太多的泪水,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想起,眼前这位即将成为莒国国君的人还不到二十岁,是上天的不公么?让这样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来承受这些,宫和笙希望自己成为了一个仗剑行天涯的剑客,可是如今她的内心却改变了,因为她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就算自己成为了中土第一剑客能够做些什么呢?行侠仗义?或许所谓行侠仗义也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沉默了许久之后,宫和笙一脸赤诚的望向刘煜,一字一句的说道,“答应我,做一个勤政爱民的明君。” 刘煜看向宫和笙,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和笙,昨晚在乱葬岗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一向是优柔寡断而又心口不一的,但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彻底接受了即将成为国君这件事的事实,也会彻底做好成为国君的准备。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国君,一个不冷血的国君,一个在乎黎明百姓的国君。”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兴亡百姓皆苦。爷爷常提到这样一句话,你一定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啊。”,宫和笙说道。 “我一定会努力的。”,刘煜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宫和笙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吻了刘煜。这样的举动让刘煜有些始料未及,不过很快两个人便纵情拥吻着... 第79章 去还是不去 阎善城外,刘煜望着城门上的“阎善”二字看了许久却一言未发,在他身后宫和笙、纳兰鸢等人也注视着眼前的这座城市,更是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 庞大海可能并不是历史上的宦官,甚至可能是历史上最惨的宦官,但是此刻或许他是幸福的。 “我会记得我的承诺。”,刘煜轻声呢喃道,又看了一眼这城池便转过身来,向一旁的贻清问道,“先生,接下来该怎么走?” 贻清摊开地图然后说道,“去成安吧,过了成安就到了蔚州的地界了,离新安就更近了。” 刘煜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地图便说道,“我们还是去张昭县吧。” 张昭县地处顺州、朔州、云州三州交接之地,过了张昭县再向西不远就可以抵达椒金山。 “四爷不是想去椒金山吧?”,贻清一脸玩味的说道,心中褒贬到有阳关道不走,非得走独木桥啊。 “先生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椒金山呢?”,刘煜微微一笑的问道,看表情似乎是很疑惑,甚至带着些隐藏之后被戳穿的遗憾。 这样的表情让贻清很是无奈,眼角禁不住的抽搐起来,呵,还真能装啊,看来还真是有着打破砂锅璺到底的恒心啊,“哈,四爷就别开玩笑了”,贻清手指指向地图上张昭县的位置然后继续说道,“张昭县,地处顺、朔、云三州交界,两面环山,只有东西向的一条路可走,要么向西进椒金山,要么往东退,回到万佳谷。这样的路不是去椒金山,能是去哪?” 面对贻清的反问,刘煜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四爷,椒金山去不得。”,还没等贻清继续说话,杭既白就对着刘煜说道,“椒金山山脉广博,丛林密集,群山纵横,匪徒众多,我们如果贸然进了椒金山,恐怕会生意外。”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顺、朔、云三州清缴匪徒的次数也不少了,结果呢?”,贻清的手在地图上椒金山附近画了个大圈,“越剿越多,你别看从张昭往西只有一条路,椒金山是主脉十八条,其他的那就没有人统计过,里边纵横交错,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伏兵之类的,你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要往里跳呢?” “椒金山的事情,我在鄞州的时候也没少听说,我就十分好奇为什么以三州之力都平复不了椒金山的匪患?”,刘煜摇了摇头,伸出手指重重的点了点地图上的椒金山,“全天下都知道椒金山是顺、朔、云三州交界之地,更是三州商贾往来的最佳路线,如果椒金山太平,三州商贾往来就省时省力。而现在,从顺州到朔州的千山的话,得从张昭向北经湘雅、湘鄂、林东一线绕道,从顺州到云州的安雅,就的向南经过顺昌、铜陵一线绕行,我记得宫长卿说过,整个路程要增加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拿下椒金山开辟一条官道,节省两个月的时间会增加多少的收益啊。” “四爷,您说的确实是好事,但是难度确实太大,而且我们人手确实太少,贸然进去确实不安全。”,杭既白虽然认同刘煜的说法,但是还是不希望刘煜以身犯险。椒金山长期以来都是江湖势力培养新生力量的试炼场,因为这里地形复杂、山匪众多,能够从椒金山历练归来的,能力都会有着显著的增长,因为这试炼场堪称地狱,危险无处不在。 对于杭既白的话,贻清忍不住的点头认同,“说的一点都没错啊,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全剁碎了都不够那些土匪吃顿狮子头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刘煜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看向宫和笙问道,“和笙,愿意和我一起变成狮子头么?”。 “我姐姐能不同意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狮子头。”,一旁的纳兰鸢拍开了刘煜准备拉向宫和笙的手,“好好的去新安不好么?哪里危险往哪里跑?” 原本就准备应声的宫和笙还没开口,就被纳兰鸢拦住了话头,见纳兰鸢言语有些责难,宫和笙赶忙拍了拍纳兰鸢的脊背,示意她别在说下去了,纳兰鸢虽然会意,但是显然没有打算停下来,“姐,你不能由着他胡来。椒金山那是土匪窝,烟雨楼的师兄弟们都管那叫‘坟场’,每年去那里历练的人当中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咱们就这么去不是送死去么?” “纳兰。”,宫和笙突然喊道,这是解开误会之后,宫和笙第一次对纳兰鸢发火,这样纳兰鸢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也让其他人感到了诧异。宫和笙也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赶忙和缓的说道,“纳兰,四爷去新安的目的,我们都是清楚的,既然如此就更应该让四爷了解这一切,只有了解才能做决定,才能做对的好的准确的决定。” 宫和笙说着又看着刘煜,拉起他的手,接着说道,“我跟四爷说过,希望四爷能够受到百姓的爱戴的明君,如果四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凭感觉或者听从别人的意见,结果一定是好的么?我知道有危险,我也知道椒金山是什么地方,我相信四爷也很清楚。但是我们现在就不危险么?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还少么?我觉得我们一直都在危险之中,那还怕什么?我们不解近危险,难道危险就不靠近我们了么?不会的。” “姐姐。”,纳兰鸢似乎也明白了宫和笙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地方确实危险”,宫和笙看了纳兰鸢一眼,然后又看向刘煜,“四爷,让纳兰先行一步吧,或者就让她离开吧。我跟四爷去。” 刘煜自然是不会同意宫和笙同自己以身犯险的,只是他还没说话,话头就又贻清拦了过去。 “你们都先走吧,我和四爷去。”,贻清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说道,“椒金山那个地方我或许比你们都熟悉。” “前辈,太危险了。”,杭既白冲着贻清说道。 “行了行了。”,贻清摆了摆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先往蔚州走吧,去庐陵等我们。”,贻清看了刘煜一眼,刘煜点了点头。 “四爷...”,宫和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煜拦住了。 “听话,去庐陵等我。我和贻清先生去去就回。”,刘煜拉过宫和笙的手,眼中满是宠溺,“放心,有贻清先生在,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还有不少人要拉拢我,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愿意见到我死在那里。” 宫和笙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点头答应,就这样在杭既白、柳絮以及三名护卫的护卫下,宫和笙与纳兰鸢乘马车一路向北前往成安县,准备从那里前往蔚州。 而刘煜和贻清二人却欠着马匹,颇为散漫的溜达着,他们似乎并不急于一时,或者说好像是在纠结着什么。当然,纠结的人自然不会是贻清而是刘煜了,刘煜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似乎犹豫的事情就体现在这封信立。 两个人牵着马,散漫的溜达在阎善城外的官道上,良久都未有只言片语,最后还是贻清打破了沉默,他看向刘煜问道,“你决定了?” “什么?”,刘煜疑惑的抬起头看向贻清,显然刚才刘煜在思考着什么,已经有些走神了。 贻清叹了口气,“我是说,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刘煜嘬了嘬牙,似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不知道,我想不太明白铜雀台的这份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贻清皱着眉头,又是半天没说话,然后又突然的摇了摇头,“我也没太想明白,铜雀台早就消失了,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而且盯上你确实很奇怪。”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一脸的苦笑,“我还以为你想明白了。” 贻清倒是让刘煜的话逗乐了,“那您时高看我了,我要是想明白了,还会那么问你么?” 刘煜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葫芦,打开塞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贻清,贻清便顺手接了过来,一股浓重的酒味便转进了鼻子,不由得让他有些疑惑,“酒?” 刘煜点了点头,“就是在那天那个酒馆买的。” 贻清便是一笑,品了一口,“酒是好酒啊。赶快决定吧,去还是不去,去的话,咱就快马加鞭,没准早点结束还真的能去椒金山看一看,怎么说那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地。”,说着把酒葫芦又递了回去。 刘煜又喝了一口酒,才问道,“那你有把握么?”, 贻清想了想,“五成把握。”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手搭凉棚看了看天,呢喃了一声“五成。”,看样子似乎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又冲着贻清问道,“只有五成。” 贻清一脸无奈的苦笑,“五成就不错了。” 见贻清这般无奈,刘煜又是哈哈一笑,翻身上马,然后对着贻清说道,“咱比比谁能先到鹏丘”,说着挥鞭打马,绝尘而去。 “呵,还是州公竟然还耍赖!”,贻清见刘煜绝尘而去,也赶忙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第80章 鹏丘黑衣人 就在阎善停留的第二天晚上,一封信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了刘煜房间的桌子上,悄无声息、毫无踪迹可寻。索性当时房间内只有刘煜一个人在休息,所以这件事情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面对这样的一个信封,刘煜充满了恐惧,既然这个人能把这封信悄无声息的放进自己的房间,也就意味着这个人也能悄无声息的把自己解决掉,可能连自己死了都不会惊动其他人,这怎么能让他不害怕呢? 带着这种恐惧,刘煜拆开了这封信,这封信来自铜雀台,就是当个在定阳县冒充了顺州州督江哲峰的那个铜雀台,一个早就应该消失却又突然出现的门派。 在这封信当中,铜雀台承认了门下之人冒充江哲峰一事,不过却表示这一件事完全是出于误会,并且愿意同刘煜进行交流,更希望能够同刘煜合作。会面的地点就在顺州的鹏丘县,铜雀台会派人在那里等刘煜五天。 这封信既没有讨好刘煜,也没有威胁刘煜,语气平淡至极,仿佛是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是正因为这样的缘故,才让刘煜更加在意。 在定阳县衙的时候,刘煜就发现了冒充城江哲峰的那个人身上的印记,那个印记属于铜雀台,一个近百年前消失的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一个曾经同“一宫二楼三殿”齐名的大势力。 近百年前,在“一宫二楼三殿”六大势力和四大国共同的围剿之下,铜雀台覆灭。 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为什么在百年之后再次出现了?是当年的幸存者后裔再举旗帜,还是一方新势力使用了过去的名号?后来刘煜同贻清就这个问题有过很长时间的交谈和思考,在贻清看来前者的可能性会更高,在贻清看来,一个当年江湖上最大的刺杀势力,一个能同“一宫二楼三殿”齐名的大势力不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所以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刘煜反复看了很多遍,希望能够在这其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很遗憾他并没有从中找到什么信息,看来对方也是刻意为之,并不想在这封信立提前暴露出自己的底牌和用意。 万般无奈之下,刘煜带着这封信悄悄的同贻清研究起来,听刘煜说自己根本没看到送信的这个人,甚至一点声响都没有时候,贻清的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因为他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出过刘煜的房间,就同刘煜所说的一样,如果那个人当时想要杀他的话,那么想得手就再容易不过了。 贻清握着那封信的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半天之后贻清才缓缓的同刘煜说道,“这就是铜雀台对你的威胁啊,信里没说你不去鹏丘的话会怎么样,但是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 是啊,再明显不过了,铜雀台想杀了自己的话,会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办?”,刘煜想了想便问向贻清。 贻清怂了怂肩,脸上尽是不在意的样子,“铜雀台点名道姓要见的是你,又不是我,怎么办?要么就去,要么就不去。” 不过对于贻清的这种态度,刘煜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交流?合作?什么交流?什么合作?总不能是帮我杀了剩下那三大国的领袖吧?” 贻清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些惊异的看向刘煜,然后才说道,“那也没准,铜雀台可是刺杀势力,虽然留下来的信息不是很多,但是我师父也曾经提到过,据说这个组织一向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你说的没准是真的可能。” 刘煜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事情,竟然还被贻清给肯定了,“笑话,为啥找我?而不是帮着剩下那三方中的某一个杀其他那三家?” “你身单力薄嘛,现在帮你留下香火情,总比帮助那三个老家伙对付其他人更有效益啊。”,贻清嘬了嘬牙说道,“那三个老家伙都什么岁数了,没准那天就被老天爷收了。” “照这个意思看,还是去比不去好一些啊。”,刘煜揉了揉眉心,“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么?要么是想杀我,要么是威胁要杀我,我怎么了?招谁惹谁了?” 见刘煜一脸愁容的这么说,贻清只是嘿嘿一笑,“去了恐怕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先想办法解决和笙姑娘。” “解决和笙?”,刘煜没想明白贻清的意思,一脸疑惑的看向贻清问道,“什么解决和笙?” 贻清一听刘煜这话,就知道刘煜是想错了,一脸无奈的说道,“我的殿下啊,你想什么呢?你去见铜雀台的人,是什么光景谁都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不应该把和笙姑娘和其他人牵扯进来。” 刘煜点了点头,“我也不能跟她直说吧?直说的话,她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过去,一定会坚持跟我一起去的。” 贻清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那咱俩就做个戏,把他们支走就是了。” 因而,才发生了阎善城外的那一幕,果然同刘煜、贻清所想一般,这样的方式果然骗过了宫和笙等人,也把这些人都支到了成安去了。 “贻清先生,你可是输了。”,鹏丘城外刘煜一脸笑意的说道。 贻清倒是一脸的不屑,“年轻人,还是太幼稚。” “行了吧,不知道刚才谁在路上使绊子呢,还用暗器,好歹你也是个名门正派出身,竟然还能做出这么腌臜的事情。”,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也是没好气儿的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嘿,什么叫腌臜,暗器怎么了?只要能赢就行了,只要能赢,不择手段又如何?”,贻清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说到这也想到了正事儿,“咱来鹏丘去哪找他们啊?” 刘煜想了想,才说道,“城内有个来福客栈,说是找他们的掌柜的就可以。” “来福客栈,什么鬼名字。”,贻清不屑的说道。 鹏丘,距离阎善并不远的一座县城。传说当中,当年有一只鹰妖在这里渡劫失败而死,所以最初得名鹰冢,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任县令认为叫做“鹰冢”有失体面,所以便将这里改名为“鹏丘”。 来福客栈在鹏丘城的东北角,一座二层的木质结构建筑,整体上来说,嗯,很破败,牌匾上的字已经显得很暗淡,而且最重要的是——歪了。 “就这?”,贻清一脸费解的看向刘煜问道。 “差不多吧。”,刘煜也觉得有些疑惑,“你刚才问的不就在这个位置么?再说了这不写着来福客栈嘛。” “这也太破了吧也。”,贻清嘬了嘬牙花子说道。 “二位贵客,进来吧。”,正当刘煜和贻清在门口大肆褒贬这个铜雀台的据点的时候,从来福客栈内传来了一个声音。 刘煜和贻清对视了一下,贻清冲刘煜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刘煜跟在贻清身后也走了进去。 别看来福客栈外部看着很陈旧,但是里边,那就更破了! 座椅板凳破败不堪,四处据是灰尘和蛛网。贻清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问路的时候,路人都是非常疑惑的追问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个地方,这也太破了吧。这铜雀台也太穷了吧? 刘煜也在四下打量着这里的陈设,太破了,不过那个人在哪呢?刘煜和贻清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里有人。 “别找了,我在二楼,上楼吧。”,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二楼,天字号房间我在这里等你们。” 就这破地方还“天字号房间”,真能吹,贻清不削想到。不过即使是这样,贻清还是迈步上了楼梯,踩下的那一刻,楼梯便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这破楼梯不能塌了吧?”,贻清呢喃道。 “不会,你死了它都塌不了。”,那个声音没好气儿的说道。 这一句话让贻清吓了一跳,贻清可是低声呢喃的,声音小的很,这个人在二楼都能听到,是有多好的耳力,或者说是有多高的功力啊?贻清回头给了刘煜一个眼神,示意刘煜小心一些。刘煜点了点头,示意贻清自己明白。 二楼,天字号房间,双扇门已经掉了一扇,不过即使是这样,贻清也没看见里边是什么光景,因为一扇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 “进来吧,我不是个什么有耐心的人。”,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贻清推开还健在的的那扇残门,之所以说是残门,就是因为这扇门裱糊的纸张已经千疮百孔,推了一下还发出了“吱嘎”的刺耳的声音。贻清和刘煜绕过屏风便看见了一个黑衣人,那个人一席黑衣,一副金色面具。 黑衣人看了看刘煜又看了看贻清,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圆凳说道,“来了,就坐吧。”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铜雀台的?” “你猜。”,黑衣人歪了歪头说道。 第81章 奇怪很奇怪 在来到这鹏丘之前,在来到这来福客栈之前,就算是打死刘煜,估计他也没办法想到铜雀台的据点如此破败,更是万万没想到铜雀台的人会是这样的“另类”。 刘煜想了想,便伸手拖过圆凳坐了下来,贻清则站在刘煜身旁没有坐下的意思。三个人就隔着一个圆桌,分在了两旁。 黑衣人打量了刘煜半天,又看向贻清说道,“西侠剑怎么不坐呢?站着不累么?” 一声“西侠剑”却也没有让贻清感到意外,甚至在贻清心中如果此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反倒是奇怪的,铜雀台就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势力,不然当年也没有同“一宫二楼三殿”齐名的资格,如果真的不知道,那么就完全担不起“铜雀台”这三个字。 “不必。”,贻清冷冷的说道,他没有必要也不能坐下,站着才能更快的做出反应,谈事情要由刘煜自己去谈去考虑,而他要做的就是保证再次期间刘煜的安全,眼前这个黑衣人是什么水平,说实话贻清是看不出的,但是贻清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人绝对是个高手,而且是属于那种江湖上顶尖高手中的顶尖高手,最起码也和“一宫二楼三殿”的主事人是一个水平。 黑衣人点点头,拿起身前桌子上的银茶壶,往桌子上的两个水碗各倒些茶水,然后将两个水碗向前推了推,“一路辛苦,喝点茶吧。” 刘煜见黑衣人的一番动作,却没有要喝的意思,毕竟太奇怪了。茶壶是银壶,从外形上来看也属于精品,但是桌上的水碗就显得格外另类,在中土喝茶是有规矩的,用银壶就要用天蓝釉的盖碗,这是必然的规矩,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天蓝釉的盖碗就不能用银壶,否则就让人笑话,没人知道这个规矩是从何而来,从何人而起,但是这确实是百余年来中土的规矩。而眼前的这黑衣人却用的是水碗,说是水碗实际上在刘煜看来就是平民吃饭用的粗釉碗,最让刘煜有些意外的就是,这两个碗还都是破碗,碗口破碎还缺了几块,别说是饭碗了,就算说是乞丐讨饭的碗都会有人信。用这种碗待客显然时极其失礼的,或者说显然这黑衣人是有意而为之。退一万步讲,敌我未非之前,这水不喝还是比喝要好一些。 刘煜想了想总是觉得这可能是对方给出的一种警告,如果愿意同他们铜雀台合作的话,会有丰厚的好处,但是如果不合作的话显然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敢问阁下名讳?”,没等着刘煜回应,贻清就揽过话头说道,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把喝茶这个举动跳过去,一是怕茶有问题,二是避免刘煜纠结。在贻清看来,这明白着就是下马威,是一种警告。即使如此,那就把这跳过去吧,毕竟来硬的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索性就转移话题去吧,所以他也很清楚,这个问题不会得到任何答案,但是只要能把这一段跳过去就可以了。 黑衣人又是嘿嘿一笑,“西侠剑,我观你是聪慧之人,甚至你勤学殿的杨宜法还夸你是‘大智近妖’,怎么这个时候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晚辈确实不知,还请前辈示下。”,贻清倒是很客气,还冲着黑衣人一抱拳。 黑衣人并没有继续回应贻清,而是看向刘煜说道,“鄞州公殿下,茶可以不喝,事儿却不得不听。” 刘煜点了点头,“本公今日便是一探究竟的,前辈大可不必遮掩,有话直说。” “说起来,我们铜雀台始于澹慧宗年间,慧宗年间西域连年战乱,而且后期竟然还同西方联合,准备对我澹国不利,于是在慧宗的一手操办下,成立了安和司,取安抚西域、仁和治国的意思。名字是好的,但是实际上干的确实暗杀的事儿,主要就是刺杀那些意图谋反的西域诸侯。等到西域被臣服了之后,安和司基本上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但是慧宗晚年多疑,他总觉得大臣们要造反,所以就把安和司从锦衣卫的下属划到军机卫下属,利用安和司开始整治大臣,一些说过慧宗坏话的大臣、一些慧宗觉得会造反的诸侯,都被安和司一个个杀了。等到他儿子澹显宗的时候,澹显宗总觉得这个安和司太可怕了,所以就把整个安和司取缔了,但是人呢都送进了锦衣卫,澹显宗没坐几年皇帝就死了。等到他儿子澹神宗时期,天下门派兴起,按照神宗的命令才用官家的力量建了铜雀台,而这铜雀台基本上还都是当年安和司的那些人,当时神宗兴建这铜雀台一是为了左右江湖势力,二是也算是了拱卫皇权,毕竟整个铜雀台是直接由神宗操纵的,从这以后,铜雀台就成了皇帝的私器,行事全凭皇帝的好恶,不过铜雀台在江湖上也就越来越强大了。说起来,后来澹炀帝在临安被杀之后,我们铜雀台还同你的先祖蔚国公刘茂贞合作过,刺杀那些背叛了澹国基业的反贼,甚至是反叛的皇室宗亲,不过不管怎么说,铜雀台也算是为了保我澹国大业付出了不少的力量。当时的铜雀台还有着恢复澹国国威的梦,不过很快这个梦就破碎了,你的先祖蔚国公刘茂贞还有澹献帝先后下了黄泉,而你们刘家却搞了个什么‘护国贤王’统御朝廷,显然就是要另立门户,在当时即使是山河破碎,铜雀台也是忠于澹国的,所以也就不再同你们刘家合作了。从此当年赫赫有名又背靠着澹国皇帝的铜雀台也就成了乱世浮萍,在那乱世之中沉浮着。再后来因为当时的首领太过于偏激,惹了众怒,所以成了天下公敌。一宫二楼三殿联合着虢国、扈国、杞国以铜雀台是天下至邪势力为名,搞了清剿,嘿,还真是给面子啊,中土那些破宫破楼的还头一次这么团结,结果呢,自然不用想了,死走逃亡伤,剩下的力量不到一成。”,黑衣人非常平静的说着这一切,仿佛他是在说着一个同自己不太相关的故事,不过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那两个水碗,又看了看刘煜和贻清然后才极为认真的问道,“这水,你们真的不喝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衣人的这番话倒是让刘煜和贻清两个人都有一些意外,这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怎么又转到这件事儿上来了呢。见刘煜和贻清两个人对自己的话很是迟疑,黑衣人便是嘿嘿一笑,“别多想,我呢就是渴了,我这人不爱喝热水,我看这两碗水也晾凉了,你们不喝,那我就喝了。” ... 见刘煜和贻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议,黑衣人便非常爽快的端起了水碗,不过就在他刚拿起来的时候却又把水碗放了下去,他似乎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我都忘了,我还带着面具呢。” “那没事儿,前辈您喝您的,不耽误,就取个面具嘛,眨眼的工夫,不耽误。”,贻清的眼珠一转便嘿嘿一笑,紧接着说道。从进来,这个人也没说他是谁,在铜雀台到底是什么身份,贻清正盼着这人摘面具呢,没想到他还停了,这可还行,这不让人着急呢么?贻清一向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哼。”,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盯着贻清说道,“小子,你是把我当傻子看了么?” “没有没有...”,黑衣人注视的目光让贻清冷汗直流,那仿佛是猎手锁定了猎物一样的目光,是一种带着强烈威压的目光。 “没有么?”,黑衣人话音刚落,就突然出现在了贻清面前,一只手已经扼住了贻清的脖颈,这一幕让贻清有了一种“历史再次重演”的感觉,当初在阿香茶馆的时候,陈阿香也就是无极殿殿主陈纵横也这么干过,但是在贻清的感觉中这个人要比陈阿香厉害的多。 眼见着贻清翻着白眼,马上就要往外吐舌头了,刘煜赶忙劝解,“前辈,他就是嘴贱,您大可不必当真,还是正事要紧。” 黑衣人转头看向刘煜,似乎正在思考和判断,就在贻清的舌尖即将探出双唇,马上就要气绝而亡的时候,黑衣人冷冷的说了一句,“也是,我还赶时间。”,然后便将贻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被摔倒地上的贻清,剧烈的咳嗽着,刘煜赶忙走了过去,蹲在贻清的身边,帮着贻清捶胸抚背的平复,在情况好转之后,才又坐回了圆凳对黑衣人说道,“请前辈继续。” 面对平静的刘煜,黑衣人似乎有些好奇,“难道不愤怒么?我可是差点杀了你的智囊。” “愤怒。”,刘煜不假思索的说道,“但是即使愤怒也没有用,打不过更何况是他自找的,我也没有办法。” 黑衣人嘿嘿一笑,似乎很是满意刘煜的说法,“你不错,不错。咱们接着说啊。”,黑衣人说道这却停顿了,半天之后才说道,“对了,刚才说道哪了?” 第82章 到底是谁傻 刘煜听了黑衣人的问题就是一脸的错愕,这个家伙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是疯了么我是?刘煜极力平复自己内心暴躁的情绪之后才慢慢说道,“貌似也许好像是说,说铜雀台得罪了天下,然后被一宫二楼三殿以及另外三大国联合围剿,因此最后还剩下不足一成的人手。” 黑衣人听了刘煜的话便是点了点头,又拿手拍了拍面具的上端,似乎是下意识的拍了拍脑门,但是却忘记了自己还戴着面具的这件事儿,这样的举动更加刘煜哭笑不得,此时刘煜的内心真可谓是百感交集,我怕是碰见了个傻子吧? 就在刘煜内心百感交集,脸上哭笑不得的时候,黑衣人嘿嘿一笑,“不足一成,不足一成,对,刚才还真是说到这里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那咱接着这个说哈。” “前辈请。”,刘煜强忍着,狠狠的咬着后槽牙才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来,他真的是无法形容此时的情绪... 也不知道黑衣人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刘煜情绪的变化,还是他对刘煜情绪的变化毫无在以,黑衣人一如刚才一样继续说道,“剩下的这些人呢,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中土流窜着,甚至一度还曾经去过夷人那里,不过那个鬼地方确实让人适应不来,所以待了没多久就又跑回来了,那些年过的很艰难,当然现在其实也没好到那里去,不过总得来说也还算是保留住了铜雀台这三个字。不过怎么说也过了近百年,所以现在的话铜雀台内部也存在着一些分歧,主要是想法确实不太一样,有的依然是想把恢复澹国视为己任,有的则现实一些想找个靠山留住铜雀台这三个字,毕竟澹国灭亡了也有百年时间了,中土的格局也基本上确定下来了,想要恢复澹国真的很难,光靠铜雀台是很不现实的一件事情。所以说,因为这种分歧才会出现定阳那件事儿,这个事儿呢在信里也解释过,不过,想来还是要当着你的面再解释一遍比较稳妥,冒充顺州州督刺杀你这件事儿,并不是铜雀台的本义,或者说并不是铜雀台大部分人的想法,我们并不想与莒国未来的国君为敌,这一点希望殿下你能够理解,同时也希望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就影响到我们今后的合作,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好了。” 与黑衣人这套长篇大论的言语,特别是那刻意降低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刘煜脸上浮现的是不太友善的笑容,“刚才前辈说定阳县所发生的事情并非是铜雀台的本义,既然前辈这样说,本公可以表示理解,但是与此同时本公这里有这样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前辈。” 黑衣人点了点头,他看着刘煜说道,“你说吧,是有什么问题?” 顷刻之间刘煜已经完全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凝聚甚至显得有些凌厉,“姑且不论是什么合作,姑且不论前辈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本公为什么要同一个存在分歧的铜雀台合作?本公为什么要同一个都不敢用真实颜面的人谈这一些?铜雀台不过是顶着当年的名号,又有多少的能量能够支撑起和本公的合作?”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刘家果然是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面对黑衣人几近挖苦的回应,刘煜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一般,而是非常平静的起了身,然后对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贻清说,“咱们走。” “走?上哪啊?用不用我送啊?”,黑衣人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就在那一瞬间,五六个黑衣人从门外、窗外进到了这个破败不堪的“天字号房间”之中,将刘煜和贻清围在了当中,“明知道走不出去,还要逞强,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所谓的挣扎呢?” “杀了本公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好处。”,刘煜转过身来对着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分开围住刘煜和贻清的那几个人,站在刘煜面前,他摇了摇头,“不不不,杀了你的话我可以去虢国、扈国、杞国要点赏金。”,他指了指这天字号房间的陈设,“我们躲了快百年了,你也可以看出来,我们穷啊。杀了莒国未来的国君,嗯,我想那三国是不会吝啬的。” “是么?你杀了本公,就是同无极殿作对。”,刘煜又指了指贻清,“你也知道他是勤学殿的人,杀了他就是同勤学殿作对。虽然百年前你们就成了对头,但是如果真的杀了我们,只怕你们更没有在中土存活下去的可能了,最起码莒国你们是待不住了,到时候就不是一成的苟活,是没有人能够苟活下去。也就是自杀能显得体面一些了。” 黑衣人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的鼓了鼓掌,“不错,还真是有些上位者的风范,照你这么说我就只能恭恭敬敬的把你送出去了?谁知道你来这里了?我记得你只跟那个嘴贱的西侠剑提过这件事儿啊。没有人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害怕,一把大火就能一了百了。你能奈我何啊!” “杭既白知道,你真以为杭既白是因为护卫打呼噜,所以才去我的房间的么?”,一旁贻清突然开了口,“另外,我们之前就曾经把消息透露给了鹏丘县的县令,估计现在这附近已经埋伏了鹏丘县的校尉了吧。” 刘煜嘿嘿一笑,“要不然,你以为本公为什么要那么听你们的话而来到这里?真当本公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么?” “唉”,黑衣人叹了口气,“果然啊,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算计。”,黑衣人拿手指着刘煜说道,“一进来,我就让你选,是选好呢还是选坏,结果你不选,你身边那个嘴贱的西侠剑也不让你选,那就是选坏喽。” “果然那两碗茶是个选择啊”,刘煜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本公还是刚才的话,在不知道你是谁,是什么身份之前,你没有资格跟本公谈合作。一宫二楼三殿,哪一个没有在本公身边?根本就没有与铜雀台合作的必要。” “不不不”,黑衣人又是一摇头,“你似乎刻意忽略了一些问题,你别忘了烟雨楼楼主现在可是在涿州,整个中土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们家那亲戚,就是那个涿州公是个什么打算,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先是来了个烟雨楼的丫头,后面又来了个楼主的首徒,说是误会,可信么?” 刘煜冷冷一笑,“那又如何?现在全天下都要杀本公,却又都没办法直接杀本公,管他是阴谋还是诡计,与本公何干?” “哎呀,都说莒国的太后章之涵是个冰雪聪明、心狠手辣之辈,说之前那个国君刘淼是个同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甚至是有超越娘亲的可能。”,黑衣人停顿了一下,饶有意味打量了刘煜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都说你这堂堂的鄞州公是个怯懦的人,看来还真不是,以己为饵岂不是更加阴狠毒辣。” 刘煜似乎并不反感黑衣人的话,起码从表情上来看是这样的,“只当是你在赞美本公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没说错,我就是在夸你。在这个时代,你这么个身份,如果是一味的、愚昧的保持着所谓的善良,那才是最虚伪的。毕竟,你不害别人,不见得别人不害你啊。” “所以,现在本公可以走了吧?”,刘煜冷声问道,“本公实在是没有心思和时间同你继续纠缠下去,现在让这些人把路让出来,本公还可以放你走,不然到时候就可能是另外一幅光景了,这一点你最好是想清楚了。” “走?不不不,这当然不行,今天的事情是必须要有个决断的,而且殿下才刚到这里不久,这个时候就要走,岂不失了礼数么?不行,不行。”,黑衣人说道,“而且我还有一肚子话要同殿下说呢,毕竟已经好久没有遇到和我心意的人了,还别说殿下还真是很和我心意啊。真是难得的很。当然,我也很好奇殿下口中说的那个‘另外一幅光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这辈子还真没少威胁别人,被别人威胁的次数是真的不多,所以,嗯,我很是好奇,很是好奇。” 刘煜微微侧头看向贻清,贻清则给了刘煜一个眼神,那个眼神让刘煜彻底的失望了,贻清的眼神之中分明说的就是“我干不过他们”,呵,真的是...不挺厉害的么平时?这怎么了这是?这玩应整的,闹那!那我刚才这么一顿慷慨激昂干啥啊?走还走不了...完了,完了,算彻底完蛋了,就算外边有校尉,有啥用啊?等他们上来的时候,估计我都凉透了吧...这装的... 看着刘煜愤恨又恶毒的眼神,贻清也是一脸无辜与无奈,他也没想到刘煜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硬气,都被人围住了还敢跟对方叫板,再者说了之前自己都被那人掐成那个死样子了,刘煜竟然还指望着靠着自己冲出去,刚才我翻白眼儿的时候你是没看见么?这不闹着玩儿一样嘛...完球了...等校尉上来...等他们上来估计老子都凉透了... 此时此刻,刘煜和贻清对于结局的判断是惊人般的相似... 第83章 你说走不走 即使刘煜和贻清非常明显、明目张胆的做的眼神交流,黑衣人似乎是没有打断他们的打算,或者说他此时抱着双臂完全是一种看戏的姿态... 就在刘煜和贻清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之后,黑衣人似乎是有些等的不难烦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你们俩都瞪小半天儿了,我说小殿下啊,就别指望你那嘴贱的西侠剑了,他是没那个本事杀出去的,就算他能把围着你们的人都打败了,可是他也打不过我啊,别浪费那个时间,那只能是自讨苦吃,不会有好结果的。再过十年吧,等我老了,他没准才能赢呢。” 这话说的就颇有些打脸了嘿,贻清涨红了脸却无言以对,对方说的一点都没错,起码现在自己还是没有能力应付对方的,唉,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众多,当年怎么自己怎么就好意思被人叫做“西侠剑”呢?唉,只怪自己当年还是太年轻...还是太飘了... 不过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贻清涨红甚至有些发紫的脸,而是冲着围住刘煜和贻清的那些人挥了挥手,有点不耐烦的说道,“让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咱们是有准备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赶快下去休息吧。” “是。”,这些人非常恭敬的向黑衣人抱拳拱手然后才原路离去,也就是说从门进的从门出,从窗进的...好像就直接跳楼了... “行了,你们俩别站着了,都回来坐着吧。”,黑衣人说着话,还颇为平淡的朝着刘煜和贻清招了招手,刘煜和贻清就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走了过去,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煜和贻清在内心当中疯狂的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着... 黑衣人见此似乎也没打算继续落井下石,而是保持着一贯的平淡语气接着说道,“问题呢,咱们一个一个解决,先说校尉的事儿。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见面的地点定在鹏丘?你还真以为那封破信送到鹏丘县令手里了?” “什么?”,黑衣人的话让刘煜直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坐下说,这是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黑衣人摆了摆手,示意刘煜坐下,“就那破信鸽还没飞出阎善县就被打下来了,他们好像是给红烧了,对红烧了。” 此时的刘煜和贻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完蛋”这两个字,就算杭既白带人来了又如何?到时候就不是凉透了,估计尸体都能臭了...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是秋天嘛,能干爽一些,可能是干尸? “下一个问题...”,黑衣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刘煜,“还有什么问题来着?” 此时的刘煜已经生不起嘲讽他的想法了,“还有铜雀台的势力如何?前辈您到底是谁?然后...” 刘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打断了,“别说那么多,一个个来,说多了记不住。” 刘煜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们铜雀台现在的势力的话。”,黑衣人又停顿了一下,看那样子似乎是又断片了... 这是什么人?你连你们有多少人都记不住吗?老子要不是干不过你早就跟你这个大傻子翻脸了!贻清内心疯狂的呐喊着,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他正在暴虐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场景,嗯,好舒畅...但是现实之中贻清只是乖巧的沉默着... “我们的势力反正现在可能是没有办法同‘一宫二楼三殿’那些垃圾相比,但是好在我们是以刺杀为主的。”,片刻之后黑衣人似乎是放弃了思索人数的想法,然后用这种含混的表达,非常“巧妙”的规避了这个问题,“当然,和百花楼比起来,反正可能也是差了一点。” 大哥,你就说你们啥也不是就完了...再说了你们啥也不是怎么还有脸说人家是垃圾呢?凭啥啊?刘煜已经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了,但是眼角依然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刘煜和贻清的情绪,但是他并没有表达什么异议,而是依旧平淡的说到,“你们也不用觉得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成,虽然人数上跟他们没法比,但是能力上要超过他们太多。给你做助力是没有问题的。” 刘煜和贻清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说啥就是啥,啥都对... “下一个是...”,黑衣人似乎又在思考.. “前辈您是谁?当然,这个问题您不回答是可以的,我们可以跳到下一个问题的...”,贻清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可不想再被这个大傻子掐住脖子了... “嗯,现在是不合适。那再下一个?”,黑衣人看向刘煜和贻清。 “铜雀台的分歧怎么解决?”,这一次换做了刘煜小心翼翼的问道。 “解决完了啊。”,黑衣人看向刘煜说道。 “解决完了?”,刘煜一脸疑惑的问道。 “都杀了,凡是不同意找靠山而是坚持复国的,一个都没留,全杀了。”,黑衣人摊了摊手。 都杀了...刘煜和贻清两个人的嘴角同时抽搐了起来... 见刘煜和贻清两个人嘴角抽搐,黑衣人突然把身子向前探过来,脸都差点怼在了刘煜和贻清的脸上,然后似乎有些惊异的问道,“这还不行?那还得刨祖坟?” “不不不...不用不用...”,刘煜和贻清赶忙摆手否认,还刨祖坟,这大哥这脑子...真棒! 来到鹏丘之前,刘煜和贻清不会想到铜雀台是这么的穷,来到来福客栈之前,刘煜和贻清不会想到这客栈是这么的破,来到天字号房之前,刘煜和贻清不会想到这黑衣人是这么的怪,当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如今是这么的凄惨。 过了不久之后,刘煜和贻清才知道,眼前这个人之所以显得这么怪而且记忆力差的令人发指,这一切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黑衣人前一天的宿醉未醒...而清醒的他则残忍的令人发指... “那咱们就谈谈合作吧,说了这么久了。”,黑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章纸,看了几眼然后又塞了回去... 纵使刘煜和贻清有一万句要吐槽的话,可是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 “就是,我们呢配合你,然后呢你就保障我们铜雀台的安危就行,当然要是能给我们报仇就更好了...”,黑衣人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又忘了,而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哈欠连天...再然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刘煜突然想起在《至暗时代》那本书中看到的一句话,“这世界总有一些猝不及防让你哭笑不得。”,此时的刘煜和贻清就有些哭笑不得。 “前辈?”,贻清同刘煜对视了一下之后,试探的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含混的说着什么,但是似乎并没有起来的意向,见黑衣人如此,贻清便轻声的问刘煜,“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真是想吃冰下冰雹了,跑呗!还能怎么办?留下来等他醒?还嫌不够丢人吗!刘煜瞪了贻清一眼,然后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不过正在刘煜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贻清拦住了刘煜,“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是奇怪,但是你打算死在这?”,刘煜同样轻声的回答的,但是语气之中的不满却是很明显的。 “观察一下,观察一下再说。”,贻清脸上也有些厉色,声音也同样有些不满,他怕了,他是怕这个大傻子再一次的掐着他的脖子... 刘煜无奈的点了点头,显然他是想尽早离开的,但是也觉得贻清的想法确实也对... 贻清用手指头点了点刘煜,又点了点窗户,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门,那意思就是让刘煜从窗户检查楼下和对面有没有伏兵,而他自己则检查门外有没有伏兵。 刘煜撇了撇嘴然后点了点头,两个人同时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向各自的目标... 刘煜蹲在窗户旁小心翼翼的向几个方向看了看,之前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周围其实很空旷,所以不可能有伏兵,要是真有那只能是在楼下或者是客栈门口,刘煜缓缓的站起身然后探出脑袋向下看去,客栈门口没人... 刘煜回过头,看向贻清,而贻清正好回过头来冲刘煜点了点头,而刘煜则指了指窗外然后才对贻清点了点头。这下子确认了,客栈门口、外边以及门外都没人... 这是什么意思?刘煜想不明白,贻清也想不明白。 贻清摊开双手朝门外挥了挥,那意思说怎么办?走不走? 刘煜则点了点头,走不走?当然得走! 不过正当刘煜刚刚起身的时候,就在他们马上就准备逃离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个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的黑衣人说话了,“干啥啊?” 完蛋!刘煜和贻清的脑海之中再次浮现了这两个大字... 第84章 原来是宿醉 想看着刘煜和贻清两个人就要从这该死的地方逃离的时候,身后那个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昏迷了的黑衣人竟然说话了,这不得不让刘煜和贻清感到惊恐、愤怒和无力,不过就在刘煜和贻清两个人万分惊恐的时候,黑衣人却并没有继续说话,刘煜慢慢的转过身看了一下,那个黑衣人还在桌子上趴着呢!感情老哥儿刚才是在说梦话! 刘煜和贻清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便又开始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只是刚挪动了没几步,身后又传来了一声“干什么呢?”,只是这一次两个人都不再理会了,心想这老哥儿心里压力不小啊,这梦话说的一句接着一句,只是没再往前挪动多少的时候,刘煜和贻清两个人又差前差后的停了下来,因为此时的他们才察觉到刚才的那一句“干什么呢?”,这句话分明就是个女人的声音发出来的...也就是说这里出了刘煜、贻清和那个黑衣男子以外还有一个人,一个女子... “呦,二位停下来了啊?我都搭好弓了,这可怎么办?”,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了,语气带着戏谑,讽刺的意味颇为浓厚。 “我说这位姑娘,你们要杀要剐说句痛快话,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还用上计策了呢!”,现在的贻清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转过身来冲着那个声音的来源说道,此时另外一个黑衣人正站在窗边,手中持着一张大弓已经搭上箭羽瞄准着刘煜和贻清,而之前的那个黑衣男人竟然还趴在桌子之上,贻清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突然冲着刘煜喊道,“你不说外边没人么?你是瞎了么?”,是啊,刚才让你去窗边看看外边和楼下有没有伏兵,你不是说没有么?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刘煜显然没想到贻清敢这样对他说话,火气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你说谁瞎!外边本来就没有人!谁知道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你不西侠剑么?你不是很厉害么?上啊!打他们啊!你就是个废物啊你!”,似乎说到这的时候,刘煜依然还不太解气,刘煜猛地还打了贻清一下。 “你说谁废物?你还敢跟我动手!你这不知死的东西!”,贻清瞪着眼睛吼着也推了刘煜一下。 “我就打你了,你就是个废物!” “你个王八蛋,你真当我西侠剑是泥做的么?” “你才王八蛋!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你不是泥做的,你是大粪做的!” 刘煜和贻清此时已经扭打在了一团,嘴上也不依不饶的骂着对方,简直就像两个当街亮拳互扯头发的中年妇女一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羽箭突然射向了刘煜和贻清,就直接插在了贻清脚边的地上,一刹那之间刘煜和贻清都停了下来。 “打啊,怎么不打了呢?”,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似乎对他们不再拳打脚踢有些不满,“姑奶奶我还没看够呢?一个鄞州州公未来的莒国国君,一个大名鼎鼎的西侠剑,啧啧,你们还真是机灵的狠呢,想用这种苦肉计跑出去?呵,真是有点意思啊。” 完了,识破了,刘煜和贻清无奈的低下了头,他们并不是畏惧眼前的这位女子,而是因为楼下已经冲上了十几个人,而趴在桌子上的那个男人也坐起来了,虽然好像是有点眩晕... 冲上楼的十几个人对着女子抱拳拱手喊道,“参加左护法!” 女子摆了摆手,这十几个人便又下了楼,女子似乎已经把刘煜和贻清视为掌心之物,所以她并没有理会刘煜和贻清,而是看向刚刚坐起来的那个男子。 男子似乎依然是有些眩晕的状态,不过他依然能够认出女子的来历,颇为乖巧的说道,“师姑,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被成为左护法的女子哈哈一笑,然后突然在男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再不来,你就让他们跑了,首领怎么说的?是不是让你带他们去见首领,你在这跟他们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犯了大错了!” “哎呀,哪有啊,他们不在这好好的么?”,男子似乎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要不是首领发现他的酒和醒酒丹少了,没准你真的就出大错了。”,女子用手指在男子脑袋上戳了一下,然后突然间说道,“二位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很失礼啊。” 女子说的显然是刘煜和贻清了,贻清赶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动没动。” 女子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刘煜和贻清,“我是铜雀台的左护法,奉铜雀台首领之命来见莒国鄞州公殿下。原本是打算由首领同殿下见上一面的,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形,我还是代替首领同殿下直接谈吧。” 刘煜看向女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的侄儿已经将铜雀台的故事跟殿下说了,我也不是个啰嗦的人,也就不重复了。”,眼前这位带着面具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长弓说道,“无论是要复国的还是我们这些准备找个靠山的,都把铜雀台当成了自己的信仰,所以铜雀台是必须要维系下去的,但是就像之前百余年间那样在四处流窜是不行的。我们需要被承认,拥有像‘一宫二楼三殿’那样的身份。”,说着女子停了下来看向刘煜,似乎是在等刘煜的回答。 刘煜看向女子,“没了?” “没了。”,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选择本公?”,刘煜眯着眼睛说道。 “因为百年前的那一场围剿,唯一没掺和进来的就是莒国。”,女子说道,“虽说当年莒国也派了人,但是完全是出工不出力的。这份情,即使过了百年我们也没有忘记,所以莒国必然是我们的首选。” 怕是唯一的选择吧,话说的还真是好听,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使得”,刘煜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却没有办法这样说,又想了一下然后冲着女子问道,“难道没有跟国君联络过么?” 女子点了点头,“国君离开新安出巡的时候,我们曾经同国君接触过,但是他很狂傲,他觉得并不需要我们这个一支力量。不过如今莒国马上要换当家人了,我们觉得或许你会需要呢?” “你们也知道,一宫二楼三殿在本公身边差不多都有了安插,我为什么还需要你们这一股子力量?”,刘煜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第一,铜雀台的存在并不是世人皆知,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第二,定阳刺杀的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了,所以也没有谁会相信我们会合作,同样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第三,我们的要价应该是最低的,我们要的只是保存一份力量。” 刘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本公要你们像当年的安和司一样受管制呢?” 这倒是出乎了女子的意料,女子迟疑了一下,“殿下的意思是...” “本公的意思是,你们是否愿意归附朝廷。也不用全部挑一部分精锐重建安和司,另外的人可以到鄞州去,完全可以在那里过上寻常百姓的生活。”,刘煜停顿了一下,“本公是鄞州公,在鄞州有着自己的土地、楼宇,如果你们愿意,那些完全可以给你们。” “也就是说一部分为殿下出力,而另外一部分成为人质?”,女子语气有些冷淡。 “不,起码本公不这么认为。”,刘煜摇了摇头,“你们需要生存下去,不是东躲西藏的生存下去。鄞州过去是本公的封地,鄞州地界的大部分臣子是完全忠心于本公的,因此你们去那里要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本公没有金银给你们让你们自己找地方生存,未来本公也很难从朝廷的资金里找到合适的理由给你们,所以这是本公能给你们提供的唯一的选择。” 女子似乎在思考着,对于铜雀台来说困境一直是存在的,而且存在了已经百年之久,即使如今一宫二楼三殿也依然有针对他们的追杀,刘煜提供的可能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还需要确认,女子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这件事需要首领同意,我没有办法在这里确认。” “当然可以,不过本公想知道的是,铜雀台到底能够为本公做什么?”,刘煜轻声的说道。 是啊,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一个在中土东躲西藏甚至还曾流亡到西方的势力,一个甚至内部都存在这分歧的势力,一个到底现在有多少人都不太清楚的势力,这样的势力就算当初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势力,那又如何呢?这样的势力现在有多大的力量,它又愿意用这样的力量来为刘煜做些什么呢? 女子轻声一笑,“铜雀台可以为殿下,哦,不,应该说是为陛下杀掉一切想杀的人,注意哦,是一切想杀的人哦。” 第85章 罪恶椒金山 与刘煜和贻清在阎善城外告别之后,宫和笙一行人便踏上了前往成安县的路,她们将从成安县前往蔚州,在蔚州的首府庐陵等待刘煜归来。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杭既白有些心不在焉,这一点连一旁的柳絮都感觉的出来,一向寡言的杭既白如今变本加厉的沉默着。 杭既白是在忧心殿下和贻清先生吧?柳絮默默的想到,关于椒金山的传言几乎每个人都清楚,那里就是人间地狱,因为那里有太多太多的土匪强盗,他们是完全没有半点人性的恶魔... 杭既白确实是在忧心刘煜和贻清,在离开阎善城的前一天,贻清偷偷的给杭既白了一些暗示,当晚杭既白以屋中另外一位护卫打呼噜太厉害而到了贻清的房间之中,进的房中贻清就将一个纸条和一个令符偷偷的塞给了他,杭既白惊讶于贻清的行动,但是还没有开口询问就被贻清制止住了,贻清伸手指了指外边,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用这样的动作示意杭既白恐怕有人监视。 于是杭既白假装喝水的时候在灯下看了纸条,纸条言简意赅的说了刘煜接到密信的事情,也交代杭既白明天一定要帮助刘煜和贻清做戏,让他们有机会单独离开,更加不厌其烦的叮嘱杭既白一定要保证宫和笙的安全,只是唯独没有告诉杭既白到底是要去哪,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椒金山?那肯定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去了哪里呢?杭既白有心偷偷离去,但是却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师妹,一路艰险他实在是怕小师妹有任何闪失。 杭既白有些无奈也有些无力,刘煜和贻清有着太多的秘密了,他们对于自己还是提防的,即使表面上什么话都说,仿佛是什么都不背着自己,但是他们时常的眼神交流却让杭既白认识到了一点,这两个人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用语言交流的,似乎眼神交流就能分享彼此内心所想。而杭既白的这种想法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的验证着... “姐姐,别担心了。”,马车之中纳兰鸢见宫和笙愁眉不展,赶忙劝慰道,“那个老变态不是在四爷身边么?没事儿的。” 宫和笙叹了一口气,“贻清先生确实武艺高强,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偌大的莒国、偌大的中土又有多少奇人异士啊,贻清先生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没事儿的。”,此时的纳兰鸢拉着宫和笙的手,一直想组织话语劝慰宫和笙,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排解宫和笙心中的忧愁,毕竟纳兰鸢是知道椒金山的恐怖的。椒金山的匪患始于百年之前,当时澹国即将败亡,天下诸侯并起,椒金山因为地处险要,因为连接顺、朔两地,俨然成为了一处重要的关隘,一时之间也成为了多方势力觊觎的地方,根据史书的记载,在澹国败亡前后,在椒金山发生的交锋不下百余次,死伤更是达到数十万之众。后来澹国皇室余脉西迁复国,即使当时的东澹的水陆兵马大元帅刘茂贞也曾在这里被挫败。莒国立国后,曾数次对椒金山一代进行清剿,但收效甚微,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朝廷都放弃了的地方,于是许多犯下重罪的罪犯都逃到了这里,在这里当了“土皇帝”,以椒金山为中心开始了更加罪恶的人生... 几乎所有大门派都会派遣自己门中优秀的弟子前往历练,毕竟在这样一个被称为“坟场”的地方存活下来了,将来在江湖之中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毕竟实战是最容易得到成长的锤炼方式。 宫和笙轻轻的揉了揉纳兰鸢的小脑袋,然后轻声的说道,“当初离开白麓城的时候,觉得危险重重,不过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有惊无险,原本还很庆幸,但是万万没想到四爷竟给自己找麻烦,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完全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纳兰鸢点了点头,“我师兄倒是说,这可能是四爷为了今后解决问题做的准备。我师兄说,想要解决椒金山的问题最起码是要了解那里,我想四爷也就是去看看,应该不会真的进入椒金山的。” “最好是那样吧,不然真的是太危险了。”,宫和笙说道。 “听姐姐这话是之前去过?”,纳兰鸢疑惑的看向宫和笙。 “是啊,去过。”,宫和笙点了点头,眼神很是复杂,那其中糅杂了愤怒、痛苦,当然更多的是无奈、无力和无助... 宫和笙从小练武,因为她向往着仗剑走天涯的生活,不过在她幼小的心灵之中对于江湖的认识是不全面的,她只看到了江湖中侠义的一面,却并没有注意到江湖之中的那份危险和黑暗。 拜师之后,她的师父传授的第一课便是江湖的罪恶... 那个时候正直椒金山匪徒作乱,莒国朝廷震怒,由顺州、朔州、云州三州同时出兵对椒金山一代进行围剿,宫和笙在师父的带领下涉险进入椒金山一处主峰,在那里有一座寨子名为黑风寨。时至今日宫和笙依然对这个名字、这个地方记忆犹新,因为她在那里看见了地狱一般的场景。不知道是从哪里被土匪掠夺而来的人,他们就像是牲口一样的被关在笼子之中,每一个人都蓬头寇面、歇斯里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在这其中最惨烈的就是女人... 在椒金山附近三百里是没有任何城镇和村落的,生活在椒金山的土匪们是看不到女人的,女人在椒金山是一种非常稀奇的物种,所以女人的价值有些时候往往要比金银珠宝更高。据说,在椒金山各大土匪势力、寨子当中,女人才是最重要的硬通货,女人往往是各势力较好过程中最重要的礼物。 年纪尚小的宫和笙什么都还不懂,却看见了那些应该被称为“地狱”般的场景,她看见了女人们的歇斯底里、痛快哀嚎,她看见了女人们的衣不遮体、哀声求饶,她看见了女人们... 她甚至看到了土匪连尸体都不放过的场景... 她不想看,却被师父摁着脑袋看着这些场景,她哭着喊着,但是师父依旧摁着她的脑袋强迫着自己去看这些场景,师父告诉她这就是人间这就是江湖,一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 后来,宫和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因为她早早的已经晕厥,醒来的时候师徒二人已经到了距离椒金山很远的一座城镇,在宫和笙一再的追问之下,师父才告诉她,已经把黑风寨拔除了,师父的原话是“放心,那个叫做黑风寨的地方,为师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留下。”,只是,在此同时师父还告诉宫和笙,那些被当做牲口一样被关站在笼子之中的人得救了,那些被当做玩物一样被土匪肆意蹂躏的女人得救了,但是毫无例外的是他们都选择了自杀... 那一刻宫和笙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的泪腺已经分泌不出哪怕一滴的泪水了,她歇斯里地的朝着师父嚎叫着,她质问师父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为什么不在发生着一切之前动手,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知道冲着师父问了多少个为什么。 她的师父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这椒金山有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寨子,我如何救?救的过来么?行侠仗义没有错,但是就算是你的师父也没有这种力量,罪恶是消灭不了的,椒金山的土匪盘踞百年,朝廷都没有将它消灭,我如何能将它消灭掉?” “为什么朝廷不消灭它?为什么?”,宫和笙赤红着双眼喊道。 师父摇了摇头,“那你就要去问朝廷了,但是我想也不会得到答案。中土已经乱了百年了,也出了不少所谓的圣君明主,但是即使是他们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角落,因为没有人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只要稳稳的坐在那金銮殿之中就可以了,旁的都不重要。” 从那一天开始,宫和笙更加刻苦练习武功,为的就是日后能够行侠仗义,她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所以她要更加刻苦的练习,即使她救不了天下也要多救几个人,因为黑风寨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只是连宫和笙都没想到的是,她因为去白麓城找寻自己的祖父而遇到鄞州公刘煜,更没有想到刘煜竟然即将成为统治莒国的国君,所以她才希望刘煜能够成为一个明君,一个真真正正能够为了百姓的明君,因为她知道百姓过的太苦了。不过好在刘煜是有这种潜质和可能的,在白麓的那些日子里,宫和笙看过见过百姓对于刘煜的尊重、崇敬,那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刘煜对于百姓的爱护,所以百姓才更加的尊重他崇敬他... 百姓,或许是这世间最弱小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却也是最善良的,哪怕你对他好一分,他都会记在心中... 第86章 你是够阴的 “我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要同朝廷合作。”,黑衣男子摘下面具,脸上尽是疑惑。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那个被黑衣男子称为师姑的左护法语带戏谑的说道,“喝完酒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话真的是多。” “还不是首领的醒酒丹不好用么...”,黑衣男子揉了揉太阳穴,“绝对是假药,首领怕是让人骗了。” “行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左护法颇为不耐烦的说道,“你回去准备一下,然后直接去新安。” “我?”,黑衣男子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师姑,你说我去新安?” “废话,你不去,难道是老娘我去么?”,左护法颇为不悦的喊道。 “我不想出远门。”,黑衣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左护法的不悦,不过话刚说出口去,就被左护法揪着耳朵从圆凳上提了起来,“疼!疼!师姑!师姑我错了,我错了师姑!疼啊!真的很疼啊。” 左护法冷笑了一声,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呦,您知道疼呢。我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还怕疼呢?” “别,师姑,我错了,您还不知道么?整个铜雀台我最敬重的就是您,连师父,不,连对首领都没有对您那么尊重的。”,黑衣男子见左护法松了手,赶忙起身满脸堆笑。 左护法撇了黑衣男子一眼,“你确实不想去新安。” “嗯。”,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喝酒的时候不爱说话,我是不想去新安给朝廷卖命的。” 左护法抱着胳膊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后在黑衣男子脑袋上拍了一下,“得,别说师姑我不疼你,这去新安的差事,师姑我替你了。” 原本以为黑衣男子会非常高兴,但是出乎左护法意料的是,黑衣男子却非常疑惑的看向自己,然后还颇为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姑,师...不,首领不是给您下禁足令了么?您怎么去新安啊?对了,您不是下禁足令了么?您怎么跑到这里了?您又偷跑出来了是吧?” 显然黑衣男子说出了事实,左护法本来想解释一下,但是在黑衣男子的逼问之下,左护法显然是有些恼怒了,“对!老娘就是跑出来了!怎么样?抓老娘我回去邀功请赏啊!” 黑衣男子舔了舔嘴唇,“不是,师姑,您误会了,我可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左护法紧紧的盯着黑衣男子吼道。 “没什么意思...”,黑衣男子挠了挠头,臊眉耷眼的说道。 左护法冷哼了一声,然后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然后朝着黑衣男子说道,“没什么意思还那么多废话,行了,老娘也算救了你一次,回去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是是是。”,黑衣男子连连点头,“我就说怕自己搞不定这件事,所以就偷偷的请师姑来给我压阵了。” “嗯。”,左护法一脸欣慰的轻轻的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脸蛋,“我大师侄果然是聪慧的,也算师姑我没白疼你。” “是是是,师姑的大恩大德,我磨齿难忘,师姑永远活在我心中。”,黑衣男子低着头作着揖,毕恭毕敬的说道。 “嗯”,师姑点了点头,不过瞬间又看向黑衣男子,眼神带着杀意,“永远活在你心中?” “是的。”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咒老娘!” “师姑误会了!我是口误!口误啊师姑!” “口误你奶奶的腿!” 鹏丘城驿站之外,刘煜依然紧皱着眉头,铜雀台开的条件是有点太低了,就跟没提要求差不多,这一点让刘煜至今有些疑惑,不过纠结的问题就在这里,如果铜雀台不是真心实意的投诚,那么他们是打算做什么呢?欲擒故纵?纵的又是什么呢? “还在想?”,正当刘煜陷入沉思的时候,贻清从驿站走了出来。 “嗯。”,刘煜点了点头,“信儿发出去了?” “应该在他们感到成安之前就能到。”,贻清点了点头。 “铜雀台,我能把它当做我的底牌么?”,刘煜看向贻清问道。 贻清抿了抿嘴,然后对着刘煜说道,“那就得看你想做什么了,不过留着它在关键时刻没准还是有用的。” 刘煜面带疑惑的看向贻清,“此话怎讲?” 贻清耸了耸肩,压低声音说道,“比方说一劳永逸的解决涿州的事儿。”,说着还向刘煜眨了眨眼。 “呵,杀了我三叔?”,刘煜一脸冷笑说道,他伸出手摸了摸下巴,然后突然间又说道,“嗯,这是个好方法啊。” 贻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刘煜身边靠了靠,才又压低声音的说道,“你不会真有这打算吧?” “原本是没有的,不过你这么一说吧,我还真觉得这是个好方法,杀他一个平息了叛乱的可能,这不挺好嘛。”,刘煜一脸坏笑的说道,“真好,越想越好。不过先生放心,史官一定会记上一笔,谋士贻清向大莒国国君献计,以暗杀阻挡封臣叛乱。” “啪”,贻清直接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这是让我背黑锅啊...呵...就你嘴贱! 不过,贻清这种操作确实让刘煜感到了震惊,不过片刻的滞楞之后,刘煜便又说道,“行了,不会把黑锅扔在你身上的。” 贻清常常的说了一口气,老子为什么要贻清,那就是要留清白在人间啊,这种黑锅怎么能背呢,平复了心情之后贻清才说道,“那咱们就启程吧,从这去成安大概还有将近两天的路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正当贻清准备踏蹬上马的时候,刘煜却摇了摇头,“去张昭吧。” “去张昭?”,贻清准备踩马镫的脚直接踩空了,好悬没直接摔在马下,“不是,你还真打算去椒金山啊?” 刘煜并没有回答,但是他看向贻清的眼神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他是真真的要去椒金山看一看的。 “我的四爷唉,你怎么想的?刚出了狼窝你就要往虎穴钻?”,贻清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在阎善城外,我和杭既白的话那可都是真的,可不是为了做戏。” “我知道”,刘煜点了点头。 “你知道还要去?椒金山那就不是人去的地方。”,贻清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不管是先王还国君都对椒金山动过手,但是结果都不怎么理想,为了这件事儿三年前,国君还下令椒金山外围百里之内不留一村一县。不过饶是如此,椒金山土匪作乱的这事儿也没间断过。” 刘煜讲双手抄在袖子里,“说了这么久,就没有人能告诉我椒金山的事儿为什么拖了这么久都没有解决么?” 贻清叹了口气,“实际上这事儿根儿还是在中土分裂上,你别忘了,莒国除了十一州以外,还有莒北五国。那都是你们家亲戚啊。” 刘煜点了点头,在涿州以北有三国,向国、芮国和燕国,在幽州以北有纪国,在应州以北还有个宿国,这五国统称莒北五国,这五个国家都是由刘氏外戚统御的,说是国家,但实际上他们还是由莒国国君担任共主的,连军队都是由莒国国君直接调动的。他们存在的意义,也不过就是缓和同另外三大国的边境局势而已。 这种由傀儡政权缓和边境的方式是中土四国的共同选择。 贻清见刘煜点了点头,便紧接着说道,“这五国屯有重兵,分别防范着北边的虢国和西边的杞国。精锐基本上都在那里,哪里还有足够的兵源去清剿椒金山?再说了椒金山那个地方纵横交错,要想完全清剿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耗时耗力而且付出的死伤代价一定很大,所以朝廷清剿大多数时候是雷声大雨点小。” “那你说我登基之后要是派兵清剿的话,胜算有多大?”,刘煜依然抄着手望着天儿。 贻清皱着眉头看着刘煜,然后又马匹上搭着的一个包裹中取出了地图,他将地图展开在地上,“那得看你出兵多少了。” 贻清拿手点了点燕国的位置,“燕国常年屯兵八万,作为芮国和纪国的后备兵力,这八万抽调出来一半,贻清又点了点衮州的位置,“衮州常备兵力十万主要是作为应州的后备兵力,这十万拿出一半。然后云、顺、朔三州各出三万兵力。” 贻清不禁有些侧目,“十八万兵力?整个椒金山土匪也就是五、六万的样子,人数是够了,可是怎么打?” 刘煜嘿嘿一笑,“我不打。” “不打?”,贻清看了刘煜一眼,想了想,“围而不打?困住他们?” 刘煜点了点头,“椒金山那些土匪也不种田,也不放牧,完全是靠抢粮食抢牲口,不还有过吃‘想肉’(人肉)么,呸,也不嫌恶心。” 贻清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是啊,也出过吃人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围?” 刘煜随手在椒金山外围划了个大圈,“把整个椒金山脉围起来。”,刘煜又在涿州点了点,“我三叔不是不消停么,十八万放在这,就看他怎么选了。” 贻清听了不禁抬头看向刘煜,心里冒出一句话,你是够阴的啊。十八万大军囤积在椒金山周围,实际上离涿州也就不远了,可以说是随时可以北上涿州的。面临这样的局势,涿州公要么是老实一些,要么就铤而走险的造反,这个难题丢给涿州公估计也够他纠结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里就看刘煜能不能在朝廷里站住脚了,如果能的话就算他那位三叔造反了,也不是太大的事儿了... 第87章 太后与太监 新安,莒国的国都。 百余年前,澹炀帝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澹台宇在这里登基称帝,曾经不可一世的澹国就在这里偏安一隅,成为了苟延残喘的朝廷,甚至在历史上也只能是留下了一个“东澹”的名号,实际上按理说这个国家应该被称为“西澹”,毕竟新安是在建安的西边,就算是从整个中土来看,这里也更接近于西侧,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史官落笔的时候这个只有一朝的短命国家被叫做了“东澹”。 忠诚的蔚州公刘茂贞以一己之力保护着澹国最后的血脉,但是即使忠诚的刘茂贞也阻挡不了岁月的侵袭,于是短短的六年之后被加封为澹国摄政王、澹国水陆兵马大元帅的刘茂贞在最后一次西征中辞世。 能为“澹国”遮风挡雨的最后一块屋檐倒下了,三个月之后年仅十四岁的澹国皇帝澹台宇在新安皇宫因失足摔下台阶,当场死亡,至此澹国名存实亡。 两年之后,刘茂贞的长子刘靖安用一块“江山石”就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莒国立国。从那时开始,这座王宫先后迎来了六位国君。 就在不久之前,莒国的第六位国君刘淼因为奸佞谋害失去了心智,黯然退位被宗人府圈禁在了王宫的一角。 而被称为中土四大国之一的莒国,也将在不久之后迎来它的第七位国君,那个已经在鄞州主政了四年有余的刘煜。 距离新任国君登基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新安城却空前的清冷... 朝廷关于确立新君的昭文还没有下发之前,整个新安的九座城门就已经关闭了。甚至几十年没有颁布过的宵禁令也再次出现了,一种肃杀气息突如其来的席卷了整个新安城,新安城中的百姓们战战兢兢地,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锦衣卫请去喝茶。锦衣卫,呵,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根本没见过有什么人能够从那里全须全尾的出来... 与城内一片清冷、萧条不同的是,王城之内却是极其忙碌的。尚衣局正在全力以赴为新君制作龙袍,尚宫局也同样在乾清宫内不断进行着翻修。 当然,整座王城整个王宫之中最热闹又最忙碌的,怕就是静书房了。 自从那日在崇文殿内遇刺之后,早朝就被迫取消了。在都城的各级大臣也就不用早早的守候在宫门前了。不过,虽然早朝被取消了,但是偌大的莒国一切军政事务还是要运行下去的,而这一切都交给了临时拼凑起来的内阁来决定和执行,至于之前的内阁已经在太后遇刺后被解散了,而且不少人也因为太后遇刺的事情被牵连入狱,比如三朝老臣工部尚书涂志远,国君一脉的礼部尚书陈洪超都已经被收监下狱,至于行凶者也就是枢密院的二把手王小钊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所有的军政事务都需要报奏正在静书房办公的内阁,而内阁首辅便是户部尚书焦小白,自从被确立为内阁首辅之后,焦小白府上可谓是门庭若市,无数的在都官员简直要把焦大人家的门槛踏破了,如今礼物成堆的放在院子里,连下人看着都觉得头疼。 “焦大人,钦天监派人递了折子,询问新君年号的事情。”,静书房内礼部侍郎秦启伟拿着折子走向焦小白问道。 正在折子上批文的焦小白抬头看了秦启伟一眼,接过了折子简单的翻了翻之后才说道,“钦天监的人都在想什么?这才什么时候就问年号的事情?这不是应该新君确定的事儿么?这事儿问内阁?是他要造反还是你要造反!” 也不怪焦小白发火,这事儿就不是他一个内阁首辅能决定的,年号完全就是新君自己选择的东西,再说了这焦小白已经在这静书房没日没夜的批了四天折子了,这个时候上这种折子,钦天监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不,应该说是拍在马尾巴稍了... “是是是。”,秦启伟也赶忙附和着,“我这就给打回去,阁老莫要生气。” 焦小白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押了一口茶然后问道,“对了,秦大人,新君到哪了知道么?” 秦启伟摇了摇头,“还没有这方面的奏报。” 焦小白皱了皱眉头,“这离登基典仪就还有半个月了,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秦启伟讪讪一笑,“咱这位新君有点特立独行,既不让鄞州送,也不让各州府迎,所以也就行踪不定的,怕是要搞什么微服私访了。” “特立独行?”,焦小白冷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秦启伟。 秦启伟见焦小白已经看起了折子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不过刚刚坐定就见刑部侍郎曹西臣溜溜达达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三串儿糖葫芦... 要说这曹西臣虽然说不上是人见人爱,但是因为出手阔卓为人豪爽,尤其是如今主理刑部,所以在朝中也算是混了一个不错的人缘。见曹西臣旁若无人的在静书房啃着糖葫芦,秦启伟赶忙朝着曹西臣做手势,示意他小心点,别惹了焦小白炸毛。 不过,显然曹西臣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径直走向了焦小白,将手中的糖葫芦伸到了焦小白眼前,“阁老,刚蘸得的糖葫芦,来一个?” 活了这多年了,在朝里混了这么多年了,焦小白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大臣把糖葫芦这种东西拿进静书房,一时之间焦小白甚至都忘记了呵斥,竟然还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不过刚刚接过来就反应过来了,直接将糖葫芦摔在了曹西臣脸上。 糖葫芦:我招谁惹谁了?! “曹西臣!这是静书房!不是你们家后院!你是干什么吃的!让你这个毛头小子进内阁是太后的恩赏,你看看你这么多天干什么了!”,焦小白一蹦三尺高,真的是跳着脚骂着曹西臣,吐沫星子一点没浪费的都喷在曹西臣的脸上... 曹西臣倒是无所谓一般,将已经粘在了脸上的糖葫芦扯了下来,然后毅然一脸笑意的对焦小白说道,“阁老,您别动气,我这实在是看困了,寻思着弄个这东西醒醒神儿。” “就你困?老子不困么?”,焦小白如今就像是个刚刚点燃的大炮仗,那火气噌噌噌的根本停不下来,“到现在都知道新君在哪?这太后要是怪罪下来,哪个有好果子吃?还吃糖葫芦,吃个屁,都等着吃断头饭吧!” “阁老别生气,别生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见焦小白如同点燃了的大炮仗一般,秦启伟和几位大臣赶忙过来劝。 不过曹西臣确实一皱眉头,“阁老就为这个生气?我知道新君到哪了啊。” “看没看见?还敢蒙人了。”,焦小白气的唾沫星子横飞,“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就你知道。就你能!你要是知道老子的名字倒着写。” 曹西臣一耸肩,然后跑回自己的书案不断的翻找着。焦小白见此就是一皱眉,这小兔崽子不是真看见了什么折子了吧? 一顿翻找之后,曹西臣拎着两份折子走了回来,“阁老,这两份折子都是出自顺州州牧黄其武,一份是禀报自己的儿子黄继业杀人越货、抢男霸女,罪恶滔天,已经在康莱城被他亲自问斩了,另外一份是禀报顺州州督江哲峰在家中暴毙的折子,另外黄其武自觉管教子女不严,然后施政错漏百出向朝廷请辞。” 儿子为非作歹被老子杀了,州督死了,然后身为州牧的黄其武要撂挑子,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啊,不过这跟新君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知道新君在哪了么?这都什么?跟新君有关系么?” 曹西臣点了点头,“黄继业的那些烂事儿都是新君在定阳县揭开的,新君还在定阳县城审过这事儿,死罪也算是新君定的。” 焦小白闻言,把两份折子都好好的翻了翻,果然如曹西臣所说一般,不过黄其武也在折子里说了,新君离开定阳后并没有前往康莱城,而且新君身边除了普通的随从以外,还有另外的两男两女,看样子都不是一般的练家子,没准是出自某些大门派之手。 焦小白将折子合上之后便一刻不停的冲出了静书房,在几位大臣颇为疑惑的目光之中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久之后这两份折子便出现在了永寿宫太后的手中,一旁的屈伯彦已经将焦小白同自己说过的话,尽数转告给了太后。 “两男两女?”,太后冷笑了一声,“四年没见,本宫那软弱的小儿子成长了不少啊,应该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清吧?” “贻清。”,见太后遗忘了那个人的名字,屈伯彦赶忙提醒到,“太后,奴才观那人武艺非凡绝非一般的江湖谋士。估计剩下的那三个人也是类似的身份了。” 太后柳眉轻蹙,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无极殿早早的就给本宫这小儿子贴了护身符,这样看其中可能是有无极殿的人啊,不过无极殿行事一向沉稳,这次怎么这么轻佻。” 屈伯彦赶忙躬身符合,“太后说的极是,奴才也觉得这几个人可能是,起码不全是无极殿的人。” 太后听了便哈哈一笑,“那是本宫小看这孩子了,一宫二楼三殿,不能全都去拉拢他了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太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冷眼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宫内的陈设,“怕是本宫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么?” 屈伯彦赶忙跪倒在地,“太后洪福齐天,定然安然无恙。” 太后见屈伯彦像条哈巴狗一样跪在地上,便是冷冷一笑,“话说,那几个人里边有没有你的同门那?” 屈伯彦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哆哆嗦嗦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第88章 内阁的站队 屈伯彦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永寿宫的,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崇文殿前的大广场之上,此时太阳渐落,夕阳的余晖将原本就无比巍峨的崇文殿变得更加雄伟了起来... 屈伯彦瞧了瞧这座已经巍峨屹立百年有余的宫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阵翻涌,不过他还是平稳了心情之走向了静书房。 屈伯彦走进静书房的时候,内阁大臣们正在奋力的批阅着六部和各州府上报的奏折,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屈伯彦不得不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如今在整个王宫中地位最高的这位半老的太监。 “屈公公,您这是?”,饶是已经做了内阁首辅的焦小白也不得不对眼前这位宦官客气一些,上前拱手满脸堆笑的问候。 屈伯彦此时的状态完全有别于在永寿宫的时候,此时的他眼比天高,对于焦小白的满脸堆笑似乎置若罔闻,他只是冷冷的说道,“咱家到静书房是来传太后口谕,各位大人听传吧。” 包括焦小白在内的内阁大臣们刚忙撩袍跪倒,抱拳拱手,“恭颂太后金安。” 屈伯彦点了点头,“本宫已闻新君抵达顺州之事,新君安危为莒国大事,内阁诸大臣当以此事为重,通令各州府即使奏报新君行踪,护佑新君安危。另,本宫对顺州州牧大义灭亲之举,甚为欣慰,自立国以来历来提倡官民平等、以德治国,故予顺州州牧晋为文华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即可来都,入内阁。顺州州督按礼法予以厚葬,继任州牧、州督着内阁挑选后呈报。”,屈伯彦说道这里看向依然虔诚聆听的几位大臣,“太后的口谕已经传达完毕了,几位大人还是尽快按照口谕承办吧,咱家这就回永寿宫了。” 屈伯彦说完也不等几位大臣应声,便离开了静书房。 要说听完这个口谕之后心情最复杂的,自然就是如今的刑部侍郎曹西臣了,十五岁就进入刑部的曹西臣如今已经挑起刑部好些个日子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曹西臣可能会成为莒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尚书的时候,这个偌大的泡沫轻易的就被太后的口谕戳破了。 “屈公公!屈公公留步啊!”,屈伯彦走的而有些急,这让焦小白有些猝不及防,爬起来的焦小白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他还有话要问屈伯彦呢,没想到屈伯彦却走的这么快,不过好在没跑几步,屈伯彦就已经回过身来了。 “焦大人。”,屈伯彦皮笑肉不笑的冲着焦小白点了点头,“不知道焦大人是没听清楚太后口谕还是?” “太后口谕,老臣听清楚了。”,焦小白一边摆着手一边喘着粗气,“不过,之前老臣托屈公公问太后的事情,不知道有什么结果了?早朝再不开的话,不太合适了。” 在此之前,焦小白通过屈伯彦向太后通报的时候,就曾经让屈伯彦问太后,早朝什么时候恢复,近日以来面对堆积的奏折,内阁就算是开动全力也没有办法及时消化,毕竟过去很多事情是在早朝上就能够解决的,而现在因为早朝不开,所以很多事情都改成了递折子,所以包括六部在内的在都衙门基本上大事、小事都在折子里罗里吧嗦的说着不停。倒不是焦小白想偷懒,但是这种方式确实效率低下,恐怕长此以往会耽误了大事。 屈伯彦冷眼看了看焦小白,“焦大人,太后说了她是个妇道人家,老是把持着早朝是不合适的,眼么前的问题是太后不临朝,这早朝就没法开,太后临朝又不太合适,所以这些事情还是由内阁主理吧。”,屈伯彦见焦小白还要说些什么,便一抬手制止了,“焦大人,不,该叫你焦阁老,早朝的事情太后已经下定了决心了,你也莫要在进言。” 焦小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是,老臣明白了。” 屈伯彦转身就要走,不过刚走出去一步又转回身来,走到焦小白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焦阁老,咱家还有句话要说。” 焦小白见屈伯彦如此,便赶忙毕恭毕敬的说道,“老臣洗耳恭听。” 屈伯彦微微一笑,“内阁是太后定的内阁,你是太后定的内阁首辅,所以啊做事一定要尽心尽力,这样的话才能将一个好好的莒国交给新君。当然,这是咱家自己的意思,阁老好好想想。” 焦小白听了便是一点头,这种暗示也太过于明显了,什么是他自己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太后的意思。不过焦小白还是表现出十分的感激,他将手伸进了袖子,然后一把握住了屈伯彦的手,“感谢屈公公的教诲,老臣一定为莒国为太后尽心尽力,一定将一个一切太平的莒国交给新君。” 屈伯彦看了眼被焦小白握住的手,便是一笑,“下不为例。” “是。”,焦小白也轻声的笑道。 “对了,咱家还要送给阁老一句话。”,屈伯彦又是一笑,然后将嘴巴凑到焦小白的耳朵旁轻声说道,“院子里的东西该清一清了,堆太高的话倒的也快。” “这...太后...”,焦小白自然明白屈伯彦是什么意思,赶忙要问,却被屈伯彦握紧的手制止住了。 “太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谁知道赶路人会不会听见些什么呢?毕竟是那么嫉恶如仇的人。”,屈伯彦笑着拍了拍焦小白的肩膀,“焦阁老,回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屈公公慢走。”,焦小白赶忙冲着屈伯彦的背影拱了拱手,直到屈伯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转身回了静书房。 “曹大人,别灰心你这才什么年岁,老夫当侍郎的时候孙子都快参加科举了。”,自从焦小白追着屈伯彦离开静书房之后,内阁的几位大臣便开始劝解曹西臣,毕竟眼瞧着要一步登天成为刑部尚书了,结果中途却被远在顺州的黄其武截胡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我这才疏学浅,能够坐上侍郎的位置已经对天恩感激不尽了。尚书的位置是不敢觊觎的。”,曹西臣赶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时候曹西臣更加明白了父亲曾经的话,曹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三等的戏子才做戏,二等的戏子在经商,一等的戏子都在官场。那个时候自己尚还年幼,根本没有体会父亲话里的玄机,如今回过头来看一看才发现这话说的极为真实,而如今自己也渐渐成为了那“一等戏子”。 “这样想就好,等忙活好了,我请你吃酒。”,秦启伟拍了拍曹西臣的肩膀说道。 “我说秦大人,您真是心大,我这事儿算是泡汤了,您就不怕礼部尚书的事儿也成泡沫了?”,曹西臣笑着对秦启伟说道,秦启伟可是礼部侍郎,如今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被关在了大牢里,所以内阁之中都是由两部的侍郎参与。太后的口谕里可没说关于工部和礼部尚书的事儿。 “嗨。”,秦启伟哈哈一笑,“这事儿不急,再说了,也不光是礼部尚书,工部胡大人不也没安排么。”,说着秦启伟还看向了一旁的工部侍郎,工部侍郎见秦启伟将话头绕到了自己身上,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过就在几位内阁大臣在相互劝慰的时候,内阁首辅焦小白已经回来了,几个大臣便悻悻的止住话头返回各自的书案忙活了起来。秦启伟则抱着一堆奏折走向焦小白说道,“阁老,这些是整理出来的明天早朝上需要奏报的折子,您过目?” 焦小白打量了一下秦启伟抱着的大概三十几份奏折,便皱着眉头说道,“分一下,批了吧。” 秦启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分了?阁老,这是要报到早朝的折子啊。” 焦小白苦笑连连,“太后说了,妇道人家老是坐朝不合礼法,所以新君登基前都不开早朝,咱们这些人还得在这静书房里批奏折。” 听了焦小白的话,几位大臣们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各怀心思。在静书房工作的这些人,除了刑部侍郎曹西臣、礼部尚书秦启伟和工部胡侍郎以外,都是正一品的文华殿大学士,都是经历了两朝乃至三朝的老臣,饶是如此竟然也不敢保证猜中了太后的心思。 妇道人家坐朝不合礼法?这话说出去谁信?你现在知道不合礼法了?先王在世的时候,你都问政二十多年了,国君在位的时候你还抢班夺权的,现在怎么想起来这事儿了?一群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些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焦小白却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整个静书房内的大臣们,“老几位,这些日子咱们也算是为了大莒国的江山社稷忙的不可开交,也都乏了,今儿个就先到这吧,回去都好好休息休息,明天继续吧。”,焦小白说着便率先离开的静书房。 直到焦小白的离去,几位大臣才反应过来,各自收拢的东西与同僚们告辞之后便离开了静书房。不久,就只剩下了曹西臣和礼部侍郎秦启伟。 “曹大人,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请你吃酒?”,秦启伟收拾完东西之后便来到曹西臣书案前,见曹西臣还是一脸思索的样子,便问道,“你这是想什么呢?” 曹西臣摇了摇头,“不开早朝也不至于这样啊,阁老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秦启伟只是一笑并没有作答,不过还是朝曹西臣使了个眼神。曹西臣会意,便开始收拾东西,之后两个人结伴而行离开了静书房。 出了静书房,秦启伟四处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对曹西臣说道,“你啊你啊,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 曹西臣看了秦启伟一眼,“秦大人的意思是?” 秦启伟嘿嘿一笑,“老焦脑门上就差贴了太后两字儿了,朝内谁不知道他是太后一党?过去,有你的老上司刑部尚书佟斌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如今佟斌死了,太后又把他提成了内阁首辅,他不出力谁出力?” 曹西臣点了点头,“那这怎么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秦启伟打量了曹西臣一下,“嘿,我说曹大人,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这还看不出来?老焦怕了!” “怕啥啊?” “嘿,就装吧你。”,秦启伟伸出手指在曹西臣面前点了点,“不上早朝,事情都交给内阁,万一出了岔子,责任谁担?那不都是他的么?再说了,今后新君登基,太后一脉冲锋陷阵不都得指着他么?老焦是什么人?和稀泥的人,他是甘愿当和事佬的人,你让他冲锋陷阵,那是往死里逼他啊。局势还没有明朗之前,老焦肯定不会依仗哪一方的。” 曹西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不免有些阿谀的问道,“秦大人,交个底,你打算跟着谁?” 秦启伟闻言又是一番打量然后才说道,“你一向是骑墙的,怎么现在心思活泛了?” 曹西臣摇了摇头,“老骑墙也不是个事儿,你就说这一次吧,眼瞅着一个尚书就跑了,我还真能不当回事儿?那说的都是场面话,当着老哥儿你的面,我不说假话,这个时候了心思就得活泛点了。” 秦启伟嘿嘿一乐,双手抄在了袖子里,“嘿,这就对了,场面话该说得说,这位置啊也得惦记着,不然没意思。” “那老哥儿你想好了么?”,曹西臣压低了声音说道。 “太后我是跟不下去的。”,秦启伟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继续说,“我是国君一党的,要不是礼部实在抽不出来人,怎么可能让我进内阁?我啊,得找门路跟着新君了,不然早早晚晚得进去吃牢饭。” 曹西臣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东扯西唠的又啰嗦了半天,这才说道要到哪里吃酒。“唉,我说老哥儿,我上次去过武大人家,他家可是有陈酿,可是真不错,要不咱上他那蹭一点?” “武大人?哪个武大人?”,秦启伟看着曹西臣,似乎有点疑惑。 “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呐。”,曹西臣说道。 “嘿,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秦启伟又在曹西臣面前挥了挥手指,“我说这一路上竟说这些呢,行吧,我就借你的引路投了咱新君。” 第89章 棋盘与棋子 鹏丘县的驿馆之中,刘煜和贻清对坐着,二人中间的摆着一副棋盘,原本按照刘煜的想法是要即刻前往张昭县的,但是没有料到的是天公不作美,一场秋雨突然间蓬勃而来,这场雨是彻底打消了刘煜即刻前往张昭县的心思,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不堪,这个时候赶路那就是找罪受,因此索性二人便留住在了鹏丘的驿馆之中,闲来无事便决定下一盘棋解解闷... 此时的刘煜正极其认真的盯着眼前的棋盘,不断的计算着每一颗子的路线,没有办法,毕竟他棋艺不佳,或者说简直就是个臭棋篓子,而对面同他对弈的又是精通棋艺、老谋深算的贻清,稍有不慎那就是满盘皆输啊,输了就要给对方打洗脚水的啊。贵为王子,更是未来的举国国君,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的!刘煜嘬了嘬牙花子,然后满脸堆笑的同贻清说道,“商量个事儿,悔步棋。” 不过这一句话好悬没给贻清气炸了,贻清一下子就把手中的书拽在了地上,“我说你怎么说好歹也是未来的国君,悔棋?一盘棋你到现在都悔了十六步了,再悔?输不起就说输不起,悔来悔去的有意思么?” “哎呀。”,刘煜眨了眨眼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看错了么。” 贻清好悬没被刘煜没气乐了,“要不我直接认输好不好?” 刘煜一听直接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你能不能有点竞技精神。” “哎呦呵,您还知道这竞技精神啊?谁家的竞技精神里还带反悔的?”,贻清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 刘煜叹了口气,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抚乱了,然后才说道,“算一算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贻清点了点头,“新安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刘煜摇了摇头,“自从母后在崇文殿被行刺之后,就没开过早朝,一直是新成立的内阁主理军政。武见深那边没敢有大的动作。” 贻清抱着膀子想了想,“武少卿做的对,不排除太后这是要浑水摸鱼。不早朝,官员们的私下沟通就会多一些,这样的话频频走动的官员就容易显露出来,没等你入住新安,你埋下的钉子就会全被拔出来了。”,说到这里贻清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你光指望着我可没有啊,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敌不过那满朝文武啊。” 刘煜翻了个白眼,显示着他对贻清所说的话充满着不屑,“你放心,我可没全指望着你。国君还有些势力在朝中,尤其是太后拿下了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之后,你还别说他们现在是越发的抱团儿了,这些时日之中武少卿一直在秘密接触着,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贻清微微一笑,“也难为武少卿了,一个从三品的鸿胪寺少卿要为你笼络人心,不愧是鸿胪寺出身,善舞长袖的。” 刘煜嘿嘿一笑,“那你还真猜错了,这事儿主要是刑部侍郎曹西臣在做。” “曹西臣?”,贻清歪着头想了想,“是之前的兵部侍郎曹振勋的幼子?” 刘煜点了点头,“他素来是朝中的中间派,不过这家伙更是善舞长袖的很,仗着殷实的家底和人脉,所以在朝中结交了不少人,无论是太后一脉还是国君一脉,大部分人都是买他的面子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四处宴请官员,也就是他不会被人怀疑了,因为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贻清沉思了半天,才又开口说道,“这个人可靠么?” 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当年武太学告老还乡开始,武家就同我切断了一切联系,所以朝中虽然都疑心武家同我的关系,但是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来到真凭实据,甚至武少卿还一直在太后、国君之间更靠近太后,所以这层怀疑应该是很低的。曹西臣这个人近些时日也算拿出了不少秘辛,所以武少卿觉得还算是可信。而且武少卿也说了,他并没有明确自己的臣属,只是说要给新君凑班子,以保证今后能在朝中站住位子。” 贻清长叹一口气,“武少卿这么做也算是有了回旋的余地。现在是多事之秋,没有人能保证会发生些什么。说实话,我和宫先生担心的不仅仅是前往新安的这一路,最担心的还是到了新安之后的事情。” 刘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是没有办法。” 贻清耸了耸肩,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没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间说道,“对了,有个事儿还差点忘了。黄继业已经在定阳县被凌迟了。” “哦?”,这个消息还是让刘煜有些惊讶的。 “顺州州牧黄其武,这绝对不是一般人那。你说是大义灭亲吧,要不是你去了定阳,估计是没这一出的。你说他是自断手尾吧,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而且据说他已经向朝廷递了折子,陈述了儿子的罪行,还要请辞。” 刘煜挑了挑眉毛,“怎么感觉像是以退为进呢?” 贻清苦笑着点了点头,“怕就是这么回事儿吧,万一用这不孝子换来个大官儿呢。” “对了,江哲峰,就是顺州的州督怎么样?” “嗯。”,贻清沉吟了一声,“死了,在家中暴毙,说是突发重疾,这事儿也报到朝廷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不对啊,那位左护法不是说...”,刘煜说道一半就停下了,按照铜雀台左护法的说法儿,顺州州督江哲峰只是被他们藏起来了,事发之后其实也被释放了,现在却被说成是在家中暴毙,想来能做出这事儿的也就是黄其武了,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刘煜言语冰冷的说道,“看来这黄其武真不是一般人呐。” “人老奸马老滑”,贻清感叹了一句,“这老家伙心思深的很,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了,不然后患无穷啊。” 刘煜揉了揉下巴,有些不在意的说道,“见招拆招吧,不过总算是给定阳人一个交代了,也算是好事儿。” “一州大吏已经站在你的对立面上了,你竟然还觉得是好事儿,我是真佩服你的底气啊。”,贻清一脸苦笑的说道。 刘煜耸了耸肩,“无妨,不是有铜雀台么?” 听了刘煜的话,贻清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少见的一脸严肃的说道,“铜雀台我劝你最好少用,这或许真的会成为你的底牌。” 刘煜原本还想打趣贻清几句,不过见贻清一脸严肃便也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贻清点了点头,“现在虽然各方势力都在不断的接触你,但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毕竟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稍有不慎那就是引火烧身。” 刘煜默默的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签子挑了挑灯芯儿,火光瞬间增大了不少。 “对了啊四爷,你是不是该给我打洗脚水了?” “什么洗脚水?” “嘿,你这个人怎么还耍赖呢?不是说好了谁输了,谁就给对方打洗脚水么?” “谁输了?你看看这棋盘都什么样了?” “你...你耍诈!” “我可没啊” “...” 林丰县,宫和笙、纳兰鸢等人刚刚抵达这里,准备在这里的一家客栈休息,然后再用大概两天的时间赶往成安县。杭既白趁着夜色,偷偷的溜了出去在驿站找到了贻清的信件,看到两个人平安无事的消息也算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客栈之中,原本他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一直暗中注视的那个人一览无余... 鹏丘县外,铜雀台的左护法正带着他的师侄和一些门人匆匆赶路,目的地就是那个神秘的铜雀台总舵,在那里铜雀台神秘的首领会决定如何同莒国未来的国君合作... 新安城,王宫内永寿宫里的太后正看着手中的奏折,这些都是从一些州府送来的密报,看着这些密报,太后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这几年当中各国表面上依然是和平的状态,但是私底下是小动作不断,太后隐隐的感觉会有极大的变数出现,但是她不太确定这个变数是什么,而这个变数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新安城,内阁首辅大臣、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焦小白的府内成堆的礼物一夜间消失殆尽,看着重新空荡的院子,焦小白长出了一口气,但是猛然之间又想起了屈伯彦的那一番话,已经在官场上沉浮了一生的自己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新安城,鸿胪寺少卿武见深的府中,武见深正设宴款待前来做客的刑部侍郎曹西臣和礼部侍郎秦启伟,席间曹西臣不断的调节气氛,也不断给秦启伟暗示,秦启伟却似乎只在乎美酒,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曹西臣到底说了些什么... 虢国、扈国、杞国还有被大国控制着的傀儡政权们,每一座城池、每一座县城、每一座府邸都发生不一样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在中土不断的发生着,也不断演进着这盘棋局的变化,而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会让这棋局有着不一样的转变... 第90章 深夜吐秘辛 林丰县,宫和笙等人下榻的客栈之中,刚刚从驿站返回的杭既白在楼梯上同自己的小师妹纳兰鸢不期而遇了,原本已经放下的一颗心再一次悬了起来,毕竟贻清再三表示过,这件事儿是绝对不能让宫和笙知道的,如果自己的小师妹知道了这件事儿,按照她的性子不可能不告诉宫和笙的,难道是自己之前出去被小师妹发现了? 不过杭既白从纳兰鸢脸上的惊异也看出来了,应该是自己想到了,可能只是无意之间碰到了。 “师兄,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在这,你这是出去了?”,纳兰鸢不无惊讶的看向杭既白问道。 “啊...”,杭既白毫无准备,所以说话不免有些磕磕绊绊,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借口,“我有些睡不着,所以出去转了转,那你?” 好在纳兰鸢倒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沉吟片刻之后抬起头对着杭既白说道,“我也有点睡不着,既然是这样,师兄陪我在出去一趟,散散心吧。” 杭既白颇有些奇怪的看了纳兰鸢一眼,自己这位小师妹还真的很少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是要干什么呢?杭既白并没有想明白纳兰鸢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跟着纳兰鸢的脚步离开了下了楼,来到了客栈的后院之内。 后院的亭子之中,纳兰鸢同杭既白对面而坐,两个人相互回避着对方的目光,各怀心思,因而二人也沉默了许久。 “小师妹,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什么事儿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如果说一开始对于纳兰鸢的出现,杭既白是有些惊讶和害怕的,那么此刻杭既白是完全的疑惑和担心,一向活泼的小师妹现在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 纳兰鸢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杭既白说道,“师父为什么要让你来找我。” 从那日杭既白前来救了纳兰鸢开始,这个问题就已经积压在纳兰鸢心头,不过因为自此之后并没有太多独处的机会,所以一直到今日才把这个问题摆在了桌面之上,这件事儿显然是到了应该有个答案的时候了。 杭既白看了纳兰鸢一眼,此时的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师妹是被这件事儿困扰了,杭既白微微一笑说道,“你突然失踪,又有门人说看见你之前到过师父书房,那时涿州公正在劝慰师父,因而师父才推测,以你的性格来说,听了那些话怕是会刺杀鄞州公,师父很不放心,就派我来找你,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些,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太特殊的事情。将你我增予鄞州公为奴为仆也是师父的主意,为的是保你一命。” 纳兰鸢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师父老谋深算,一切都只是个意外么?” 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开山门的大弟子,自小就在纳兰夕颜身边学习武艺,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在未来继承烟雨楼楼主位置的弟子。纳兰鸢则是纳兰夕颜收养的孤儿,也是他唯一的女弟子。这两个人自然都对纳兰夕颜非常熟悉... 杭既白只是微微一笑,显然小师妹是误会师父了,“小师妹,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师父自导自演的?” 纳兰鸢皱了皱眉头,“师兄,还需要瞒着我么?我一开始也觉得是个意外,但是等你出现之后,我才猛然发现一切好像都太巧合了。我恐怕只是个引子,让你能够出现在莒国未来国君身边的引子,毕竟要让烟雨楼楼主的首徒陪伴着未来的国君,这件事儿一定是要有个合理的借口的。” 杭既白依旧平静的说道,“小师妹,这件事儿确实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当时正和两位师弟在城内采购,这你是知道的,还是门人奉师父的命令把我召回去的,回到府内我才知道你消失的消息,然后师父才推测...”,杭既白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道,“你自小就是师父看大的,又是师父收下的唯一一个女徒弟,师父怎么可能会让你以身犯险呢?” 纳兰鸢脸上满是愁容,“师兄,你真的没有怀疑过么?” 见小师妹一脸的愁容,杭既白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小师妹,我刚才同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也希望你相信师父,师父是不会害你的。” 纳兰鸢低着头,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杭既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把你当做奴仆送给鄞州公,师父是为你好啊。” 听了杭既白的话,纳兰鸢猛的抬起了头看向杭既白,“奴仆?还是为我好?” 杭既白轻声一笑,伸出手在纳兰鸢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你是师父捡到的孤儿,当时是因为你太虚弱了,所以师父才把你带回门内的,等你养好身体之后,师父原本是打算把你送到普通人家的,不过就在准备送出的时候,师父不忍心了,觉得是你同他有缘,所以打算把你留在门内,师父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孩子,又把你交给几位师姑照看,不过即使是这样师父还是一天三遍的去看你。你不知道当时我们这些人羡慕极了,师父对待我们这些师兄弟那就是魔鬼,除了打就是骂,但是每次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师父眼神都温柔的很。” 杭既白所说的话,实际上纳兰鸢都知道,自己的师父或者说是养父纳兰夕颜是个很严肃的人,对待自己的那些师兄们是非常严厉的,那真是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的那种,师兄们挨打那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师父最中意的师兄杭既白也没少挨打。不过师父对自己却是十分溺爱,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师父从来没骂过自己,更不用说打了,这也是自己被整个烟雨楼当成“掌上明珠”的原因,因为自己是烟雨楼楼主最溺爱的弟子。但是这又跟和为了自己好有什么关系呢?纳兰鸢并不是非常明白。 “烟雨楼,江湖之中一宫二楼三殿里的大门派,江湖就是江湖,意味着生与死、爱与恨。在师父看来,你这般豆蔻年华并不应该留在门内,应该像普通女子一样经历着该经历的一切,而不是在江湖中沉沦。”,杭既白说道,“师父之前几次都同你说过,让你离开烟雨楼,去过平凡人的生活,但是你也说了只想待在烟雨楼陪着师父,这一次你跑出来,师父才决定让你给鄞州公当奴仆,这样或许你能够离开江湖吧,至少会安全许多。” “烟雨楼不再安全了么?”,纳兰鸢问道,“烟雨楼可是大门派啊,难道无极殿又要同我们出手了?” 杭既白摇了摇头,“师父几次说过,中土现在正在被一只大手笼罩着,一局新棋正在慢慢铺就,但是连他都看不出这盘棋到底是个什么走向。” “既然是这样,那师父为什么要去涿州,为什么要去帮刘谓崖,全天下谁都知道那刘谓崖是憋着造反的心的。”,纳兰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师父这算什么?算是两边都下注么?” “师妹!”,杭既白也站了起来,“就算你心中有气也不能这样说师父!” 纳兰鸢噘着嘴,抱着双臂坐了下来,“本来就是。” “师父去涿州不过是为了还人情罢了。”,杭既白说道。 “还什么人情?” 杭既白看了看近前和左右尽数无人,才继续说道,“多年以前咱们的一位师姑被涿州公捉了,为了救这位师姑当时还没有成为楼主的师父曾一人独闯涿州公府,最后算是保了师姑的一条性命,但是为此师父也答应了刘谓崖,以后要为刘谓崖做三件事。” 纳兰鸢想了想,才问道,“所以这一次是为了帮刘谓崖做事?帮他造反?” 杭既白听了纳兰鸢的话便笑了,伸出手指头在纳兰鸢的小脑袋上戳了一下,“你这小脑袋想的都是些什么?像我们这样的宗门如果介入国运争端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师父怎么可能帮他做这种事情。” 纳兰鸢显然对师兄戳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有些不满,这些坏蛋怎么那么爱戳自己的脑袋,要不就是一顿乱揉,太讨厌了也,“那是什么?既然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 杭既白长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说了,咱们这种大宗门是不可能参与到中土国运之争的,一宫二楼三殿都不可能参与其中。”,见纳兰鸢依然一脸的不信,仿佛是咬定了师父是去帮着刘谓崖造反的一样。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时要石破天惊,但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小师妹不再误会师父,所以杭既白还是决定告诉她,杭既白起了身往四周看了看,确认周围并没有人之后才将靠近纳兰鸢的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听了杭既白的话,纳兰鸢不禁瞪大了双眼,她万万没想到师父之所以去涿州,完全是为了给涿州那位吊命去的... 第91章 大礼祭先师 当漆黑的天幕划过第一缕阳光的时候,黎明破晓。 在这个万籁寂静的时刻,刘煜和贻清已经踏上了前往成安县的旅程,是的,刘煜终于还是决定去成安县了,贻清劝了一夜之后刘煜终于被说通了,放弃了前往椒金山的想法,似乎刘煜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不应该以身犯险,而是应该尽量保护自己周全,而用更多的精力来应对未来的挑战。 从鹏丘县到成安县大概是接近四天的路程,等刘煜他们到达成安县的时候,宫和笙、纳兰鸢等人应该也已经离开了,所以两个人没有必要赶时间前往成安县,之所以刚刚黎明就踏上旅程,是因为在从鹏丘县到成安县的旅途之中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华乐县。 华乐县属顺州广裕府,自古以来华乐县都是著名的书香之地,在历史上华乐县涌现了一大批名垂中土的文人墨客,因而华乐县在整个中土都有着重要的影响力。而对于刘煜来说,之所以一定要去华乐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华乐县是已故文华殿太学、内阁大臣、吏部尚书武申甫的故乡,武申甫是他教习、启蒙先生。 刘煜六岁的时候,奉先王之命开始研学,而先王给刘煜指定的教习就是当时已经功成名就的武申甫。对于刘煜来说,武申甫是自己的启蒙先生,教会了自己识文断字,也让刘煜领悟到了许多的道理,刘煜同武申甫学习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的时间之中两个人相处和睦,刘煜敬佩武申甫先生学识渊博、能力出众,武申甫喜爱刘煜勤学好问、刻苦钻研。 不过在第五年的时候,已是耄耋之年的武申甫久病缠身,身体状况是日渐衰弱,为了能够实现叶落归根,武申甫不得不想先王请辞告老还乡,而在同先王请辞之前,武申甫同刘煜开诚布公的谈了很久,武申甫直言不讳的指出王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的野心,同时也指出王太子刘煜是个野心磅礴、冷血无情、阴狠狂傲之辈,武申甫不免颇为语重心长的同刘煜说道,“王太子终有一日会继位的,而你也终将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但是还是需要提醒你一点,从现在开始到你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到你彻底掌控一方,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君臣有别,如今的太子未来是君,而你现在是儿臣未来是臣弟,要时时刻刻的铭记这一点。王后和太子都不是平凡之辈,他们并没有国君的大度和善良,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保住性命要学会低调,学会隐忍。” 面对武申甫的话,刘煜感觉到有些难为情,因为武申甫看出了他的想法,对于王权的渴望。 不过,武申甫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是件坏事,“你心中有野望,我是清楚的。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因为我清楚你的野望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是你同太子最大的不同,太子的心中只有成就千古霸业而没有黎民百姓。” 在随后的岁月之中,已经成为莒国国君的刘煜偶然间在乾清宫的一个角落的藏书之中发现了先王写下的一份可以算是文章的东西,在这篇姑且称之为文章的内容当中有一样一段话,“孤乃先王幼子,经逢变故,有幸继承大宝,自登基以来于子嗣中择选后继,孤观长子痴傻,二子乃庶出,二者皆无后继可能,三子为嫡子但生性凉薄,唯四子为嫡子且仁心良善。孤有立四子为太子之意,然自古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满朝皆以祖制为由反对,故而就此作罢,只望三子在孤百年后能善待黎民百姓,宽仁治国,切不可行搅动风云、殃祸百姓之事。” 而直到这一刻,刘煜才完全领会了武申甫离开前留下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原来先王的首选是自己而不是如今的国君,这也就难免国君对自己一直以来不断的试探,以及母后不断的暗示... 老迈的武申甫经过长途跋涉,回到了他的故乡顺州广裕府华乐县,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武申甫在抵达华乐县当日便溘然长逝,噩耗传来全国哀声连连。武申甫担任吏部尚书近二十年,主持科举二十七年,为莒国培养、提拔了大量有真才实干的官员,备受世人尊重。 武申甫去世后,先王定谥号“文正”,为武申甫手书挽联“风雨鹧鸪声,万方惜斯人。”,又为亲自为武申甫题写碑文,也让武申甫成为开国以来受到了最高葬仪的文臣之一。 同时代的著名文人苏西岭曾经这样写道,“武太学以耄耋之龄归天,君亲赐碑文、挽联,举国皆丧,武太学掌吏部二十载,天下文人皆视太学为师,太学归天朝内文官、天下文人多服丧恭送先师。” 而在王宫之内的刘煜听闻消息之后,一个人朝着华乐的方向三拜九叩以这样的礼节叩拜先师。此后的日子里,刘煜听从武太学的话,装傻充愣,到了鄞州也只管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军务更是全丢给了节度使管理,自己从不参和。不过即使是这样,自己的那位王兄也对自己颇为关心... 华乐县城北的文正祠香火鼎盛,文正祠大门外左右悬挂着先王御笔挽联“风雨鹧鸪声,万方惜斯人”,文正祠正中为武文正武申甫坐像,绕过坐像经过长廊便是武申甫的的坟茔,坟茔前立着一块汉白玉石碑,上书“武文正申甫墓”为先王刘谓柏手书碑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这座文正祠兴立之后,许多的赶考的举子都会来到这里祈求武文正保佑考取功名。 不过今日,或许因为时间还比早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科举是在明年春季的原因,所以此时的文正祠显得极为冷清,只有刘煜和贻清两人,不过可能这样的情况会更好一些,也更方便一些。 刘煜在武文正坐像前焚香一拜,他旁侧的贻清则是行了半师之礼,而后贻清便跟着刘煜穿过长廊来到武申甫的坟茔之前。 刘煜站在武申甫的坟茔前凝视了许久,才开口道,“先生故去五载有余,弟子方才前来,望先生见谅。弟子此去新安继承大宝,为莒国国君,当铭记先生教导,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先。”,而后刘煜便三拜九叩向武申甫行了大礼。 三拜九叩是最大的礼节,是对待天地君亲师的礼节,但是此时的刘煜身份已然不同以往,对于这位即将成为莒国国君的刘煜来说,完全没有必要行这番大礼,但是他依然这样做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五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身为王子的他没有机会离开国都,如今这番祭拜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缺憾。 这是贻清知道的、见到的第三次跪拜,第一次是贻清跪拜宫郎,为自己成为长卿而向宫郎谢罪。第二次是在庞大海坟茔前,为国君为太后谢罪。这第三次,则完全是抛去了他自己身份的祭拜,是完完全全以弟子身份祭拜先师的行为。 刘煜在武文正坟茔前跪了很久,他在内心里不断的诉说着先生离去后的凡事种种,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挣扎和苦痛,他或许会同武文正抱怨自己身处险境,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或许他也告诉了先生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很开心的事情,比如他遇到了希望陪伴一生的伴侣宫和笙,比如他遇到了一个值得珍重的谋士贻清... 虽然此时一向热闹的文正祠里没有什么学子、游人,但是依然有在这里打扫、维护的看护人,不过此时的他们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默默的看着,因为他们也不希望打扰这对师生的重逢,因为他们也不愿意打断这温馨却又心酸的场景... 濛濛细雨之中,贻清搀扶着双腿跪拜的已经酸麻的刘煜准备离开文正祠,就在二人将要踏过门槛离去的时候,身后跑来了一个人,将两柄油纸伞递了过来。 刘煜和贻清接过油纸伞然后向那人施礼感谢,而送伞的人还礼后便离开了。 刘煜和贻清各撑着一柄伞,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华乐县的街道上。 经历了许久的沉默之后,贻清轻声问道,“刚才同武先生都说了些什么?” 刘煜突然将手中的雨伞撤了去,让濛濛细雨尽数落在自己的头上、脸上,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甚至好像还很喜欢这种感觉,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告诉先生,我一定会做个明君的。” 第92章 好酒又好菜 在这濛濛细雨之中,刘煜和贻清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华乐县,当日也就停留在了华乐县。 “您二位爷这是去赏雨了么?”,店小二从刘煜和贻清手中接过了雨伞不免有些打趣的说道,“这秋雨可不比其它,寒气重,您回去换换衣服,小的这就让后厨给二位爷熬点姜汤,等会儿送上去。” 刘煜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上了楼梯回了房间。 贻清从怀中掏出一把大子儿放在了店小二手中,看着手中的一把大子儿,小二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谢大爷赏,马上就好。” 不过没等小二转身离去,就被贻清一把拽住了,“别着急,我们也就不下楼了,你让后厨做几道菜然后一并送上来吧,啊,对了,再来一壶酒。” 小二原本以为贻清是反悔了,要把赏下的钱再收回去,没想到是要点些菜送到楼上,于是便又是一笑,“那您看来点什么?” 贻清抱着膀子想了想说,“两荤一素就行,具体的你们看着做就是了。对了,再烫一壶酒。” “瞧好吧您呐,一会儿就得。”,小二嘿嘿一笑说道。 贻清点了点头,然后也上了楼,上了楼就看见刘煜捧着一本书正在看,这本书还是在街角的一间书局买的《文正集》,是记录着武文正武申甫在世的时候的一些诗词的文集。 “睹物思情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贻清见此情景朝着刘煜说了一句,不过刘煜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看着书并不理他,贻清见刘煜并不理自己也就没再继续说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我让小二准备了些菜,一会儿送上来,然后又要了一壶酒,我看你这个样子是需要喝点酒的。” “嗯,这个还差不多。”,刘煜依旧看着手中的《文正集》头也不抬的说道。 “按理说,你是武太学的弟子,应该对武太学的作品很熟悉,怎么还想着买了这样一本《文正集》了。”,其实这句话刚才在书局的时候贻清就想问来着,不过人多耳杂的,贻清也就没有问。 “我实际上并没有看过多少先生的作品,先生讲学说的和民间私塾的差不多,都是儒家经典。除此之外也是文坛大家的诗词文章,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讲过的自己的作品,连我问起来也说是些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私下里我倒是找到了一些先生的诗词文章,不过这么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刘煜依旧看着书,不抬头的说着,“壮志豪情或未酬,留人间万古锦绣。这样豪情的诗句,多难得啊。” 贻清点了点头,轻声念到,“明光潋滟橘子洲,碧簪卧波有沙鸥。问天亭畔观星辰,沉浮几度月银钩。江山万里多俊秀,驰骋江山平贼寇。壮志豪情或未酬,留人间万古锦绣。”,贻清看了刘煜一眼,“这是武太学在游览本朝圣祖忠勇王故地的时候写的吧?” 这时刘煜抬起了头看向贻清问道,“说的没错,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贻清耸了耸肩,“武太学出身贫寒,当初正是因为这首诗而得到了顺州通判的赏识,由他资助考学,然后才有机会高中状元的。” 刘煜微微一笑,“是啊,也是先生的机遇,因为这样一首诗被朝廷命官赏识,因为这首诗才有机会踏入仕途的。” “圣祖爷要是知道有后人用这样一首诗来纪念他,应该也是很欣慰的。”,贻清押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是啊,圣祖爷是要恢复澹国风采,但是没想到却在西征途中薨了。”,刘煜合上了《文正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莒国能有今日的版图,离不开圣祖爷当年的威名赫赫,当然历代先王也为大莒开疆拓土了不少。” 贻清把玩着手中的粗陶茶杯,嘿嘿一笑。 贻清的笑容倒是让刘煜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贻清是因为什么发笑,“笑什么?我说错了?” 贻清摆了摆手,“那倒没有,我只是在想啊,多少年以后世人会用什么样的评价来形容你我。” 刘煜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笑。 “你笑什么?”,贻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 “我笑你终于还是没看破红尘啊。”,刘煜冲着贻清笑着说道,“这都是后人的事儿,我们能管的只在眼前。” “嘿!”,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我迂腐了。” 刘煜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那当然是了,世事无常,凡事种种都随后人评说吧。等我死了,坟前立一块石碑,上面什么字都不刻,等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之后,让后人去刻。” 刘煜听了刘煜的话,又是嘿嘿一笑,“你也迂腐,不在乎后人评价,还立那块破石头干什么?不常说天地之间有杆秤么?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刻在石碑上的,口口相传会有个评价的。” 刘煜有些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而这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二说道,“二位爷,菜都得了,您看?” “进来吧。”,贻清说道。 小二推开门,和另外一个人将托盘上的酒菜都放在了桌上,然后才对刘煜和贻清说道,“二位爷,酒菜都得了,您慢用,要是有什么不合心的、短缺的,您就喊一声,我马上给您再安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贻清点了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二赶忙说道,“那您慢用,我们这就下去了。” 贻清看了一眼小二身旁的人,然后朝小二挥了挥手,两个人朝刘煜和贻清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一盘水炼犊,所谓水炼犊就是清炖的整只的小牛犊,讲究的是“炙尽火力”也就是火候到家,讲究的软烂甜糯。不过毕竟此间只有刘煜和贻清两个人,整只小牛犊都上自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只取了其中最好的一部分,看来贻清塞给小二的那一把大子儿还是有些用处的。另一盘是白龙曜,白龙曜是用里脊肉反复捶打成泥,其后佐以黄酒、精盐、蛋清、团粉抓匀腌渍,冷锅滑油至四成后,取肉制片状入锅,定型后捞出。葱姜蒜爆锅,烹入黄酒入清汤,笋片、木耳,在入肉片煨透,勾芡后淋入芝麻油。之所以叫白龙曜就是因为肉片泛白的缘故。吃起来肉质不但不柴反而弹牙,或许也跟反复捶打有关。素菜是腌笃鲜,倒是常见的素菜。 “看着倒是不错。”,刘煜看着眼前的两荤一素说道,伸手拿过已经烫好的酒,给自己和贻清各倒了一杯。 贻清拿起酒杯轻闻了一下,“这酒味道也还...”,说道这贻清又闻了一下,然后伸手拦住了刘煜,“这酒还可以啊。” 贻清突然间拦住准备喝掉杯中酒的刘煜,而那句“这酒还可以啊。”,说的又是那么的刻意,这让刘煜也不禁警惕起来。 贻清伸手在杯中蘸了酒,然后在桌上写下了“有毒”二字,不过嘴上却说着,“这也转了一天了,咱赶快吃点喝点,然后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刘煜会意,然后也跟着附和道,“对啊,也饿了,这牛肉叫水炼犊吧?光听说过,还没吃过,得尝尝。”,说着还拿起筷子在那盘水炼犊上夹了几下,不过也只是夹了几下而已,并没有真的入口,而另一只手则也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写道“如何?” “嗯嗯,这白龙曜也还不错。”,贻清口中含混的装着一边吃一边说的样子,而手却快速在桌上写道“装”、“等”。 于是这一餐,两个人不断的动筷子、碰杯子,只是桌上的酒菜却一丝一毫也没有入口,他们吃的全是之前准备的一些干粮,后来贻清还是觉得不妥,又将盘中的菜倒在了屋中的大花盆里,不过也没全倒,每一盘都留了一部分,其后用土将这些花盆里的菜盖住了。 “哎呀,不行了,乏了,该休息了。”,贻清一边说着一边同刘煜使着眼色。 刘煜自然领会,便也附和,“嗯,饱了也乏了,休息吧。” 正当刘煜要躺到床上的时候,贻清又从怀中掏出了两个药丸,递给了刘煜一颗,示意刘煜吃下去,刘煜倒也没有一丝半毫的怀疑捏开外皮就吃了下去,贻清也赶忙吃了药丸躺在了床上。虽说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但是被子之下两个人都各自握着兵器,同时两个人也分别注视着房门和窗户,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着... 要说这两个人的配合也算是天衣无缝,不多时还装模作样的打起了呼噜...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一根竹管就点破了门纸伸了进来,片刻之后一股白烟就从竹管内涌了过来。贻清当时便是神色一凛,好在是吃了解毒药,不然没准真栽了... 门外的人等待了一阵,觉得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了之后,轻轻的推开了房门,然后就见一个人手握长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这个似乎很是谨慎,他先走到了桌前看见桌子上的酒菜确实空了大半才又蹑手蹑脚的走向了床边。这个人似乎是早有准备,他径直的走向了贻清的那张床,挥剑便看向了盖了被子的贻清... 第93章 赶快逃命吧 显然这一次的刺客是有着相对充分的准备,而且也格外的谨慎,但是可能他并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场刺杀早已经露出了端倪。 如果贻清猜的没错的话,这位刺客就是同小二一起给他和刘煜送饭的另外一个人,至于这小二同这名刺客是什么关系,还是说这家客栈本就是间黑店,这件事儿贻清暂时并没有什么头绪,因为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刺杀的事情处理好,保证刘煜的安危,最好能找到幕后主使。 这已经是刘煜在离开鄞州离开白麓城之后,遭遇到的第三场刺杀了,虽然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但是此时的刘煜依然有些紧张,生死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开的,不过好在这场刺杀在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就暴露了… 就在刺客用手中的长剑劈砍的时候,床底下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非常精准的攥住了刺客的一只脚,这只手的主人自然是贻清了,原本贻清是打算躺在床上,待刺客袭击的时候再突然发难,用被子将刺客蒙住生擒,但是后来贻清却觉得这样的操作风险相对比较大,万一到时候被子没盖住刺客,是极容易耽误时机的。所以,贻清直接躲在了床下,准备在刺客接近床铺的时候直接出手,这样出其不意的话没准能够抢占先机,于是贻清便蹑手捏脚的躲在了床下,贻清很庆幸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因为这名刺客太过于谨慎了… 不过,就在贻清攥住刺客的脚之后,一切运行的轨迹却并没有顺着贻清的想法继续向前。刺客在第一时间后撤,并且毫无顾忌的挥剑砍向了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嗯,这个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剑下去之后会不会伤到自己。 刺客的动作让贻清有些始料未及,不过在那一瞬间贻清却也没用松手,反而是将手中长剑前探,两柄剑便碰到了一起。 刺客伸脚便要踢向刚刚探出头来的贻清,而贻清则是松开了紧攥着刺客的手,从床下出溜了出去。而此时恢复了自由的刺客,便持剑杀向贻清,刚刚从床下半滑半爬出来的贻清赶忙持剑应对,却也不免被刺客逼到墙角上,两柄长剑再次碰撞,不过这一次谁都没有轻易退却,刺客是死死的抵着长剑压向贻清,而贻清则是毫无后退的余地。 长剑的僵持似乎短时间内无法改变,于是,两个人便从脚上开始了另一番争斗,刺客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趁着贻清退入死角而一举解决这个隐患,不过贻清则是见招拆招,刺客踢向贻清,贻清便伸腿格挡,也是仗着自己靠在墙上不太需要双腿的支撑,贻清竟然也有些反守为攻,开始用自己的双腿向刺客发起了反击。 那有看官说了,刺客和贻清打的这么热闹,刘煜哪去了?刘煜还在床底下趴着呢,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一柄出场几多的保命匕首。刘煜为什么不出手呢?嗯,这是刘煜和贻清的共识,作为被锁定的目标躲着是最明智的选择,贻清甚至说过,“如果我快死了,你就赶快逃吧,别管我。” 倒不是刘煜太无情或者贻清太豪情,只不过是因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人们常说世事难料、世事无常,说的是这世间并没有太多的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事情是如此,人的想法也是如此。此时从床下探出脑袋的刘煜看着正同刺客缠斗的贻清,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贻清已经被对方逼进了死角,要不帮贻清一把?还是继续躲着?刘煜开始了纠结,随着时间推移,贻清逐渐占了上风,于是刘煜也打消了出手帮衬贻清的想法,毕竟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是不够看的,而且这小匕首也真的不适合掺和这种战斗。 墙角的贻清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和技巧,将自己从逆境之中解脱了出来,最终将刺客击倒在地。藏在床下的刘煜终于也就从床下爬了出来。 贻清此时手握长剑,剑指刺客,“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只是贻清的话音刚落,刺客的身体就抖动了一下,头一歪似乎失去了意识,贻清赶忙扯掉刺客的蒙面巾,只见刺客嘴角流血,显然是将之前藏于口内的毒药咬破,自杀而死了。 刚刚走过来的刘煜见此情形,便愣住了,同定阳县衙的那一幕是如此的相像,刺客服毒而死。当时,在定阳县衙之内只有假冒江哲峰的那个人因为被暗器所伤,活了下来,不过很快他也在狱中撞墙而亡。 贻清在刺客身上检查了起来,却也是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和物件,贻清用刺客的蒙面巾擦了擦手,然后将面巾蒙在了刺客的脸上,然后才站起身对刘煜说道,“什么痕迹都没有,身上也什么物件儿都没有,显然是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这么一顿折腾,这小店之中也不见有任何的反应,难道这是一家黑店?”,刘煜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贻清嘿嘿一笑,“黑店?要是黑店的话就不是他一个人进来了,并不是见财起意的黑店,也不是什么贼窝,应该就是刺客。” “那…”,刘煜的话还没说完,但是内心也有了答案,他原本想问那楼下的人是否会有危险,如今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里的人怕是已经遭到了毒害,能活下来的几率应该说是几乎为零了。 贻清自然明白刘煜的意思,只是朝着刘煜点了点头,“怕是没有活口了。”,贻清低头看了看刺客,“既然如此,怕是对方还会有后手,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尽早的离开吧。” 刘煜叹了口气,却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将自己的东西收拢后便同贻清下了楼,果然这客栈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口,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小二,亦或者是其他住店的客人都已经丧命。 两个人在客栈之中并没有找到其他任何的痕迹,所以很快刘煜和贻清翻窗而出,趁着夜色离开了客栈,不过为了防止被巡夜的校尉发现,所以二人便没有把马匹带走而是留在了客栈之中,疾行着消失在夜色之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就如同贻清料想的一样,半个时辰之后,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进入了客栈,只是在已经混乱不堪的房间里,他们看见的只有那具刺客的尸体。 “现在怎么办?继续追?”,其中一个黑衣人扯下了蒙面巾说道。 “追?”,坐在圆凳上四下打量房间的一个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他们在哪?” 问话的人似乎是这三个人之中的头儿,这句话一问出来,先前那个人便闭了嘴。 见自己的同伙儿闭口不言,小头头又说道,“既然这次刺杀失败了,那么他们一定会很警惕,所以短时间之内可能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那咱们怎么回啊?那边催的又那么紧。”,摘下面具的杀手脸上有些犹豫的说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另外一个黑衣人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质疑头头的决定,领会了同伙儿的意思,那个人便又低下了头。 小头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死尸,然后又撇了自己那两个同伙儿一眼说道,“咱们的任务是在刘煜进入新安之前,把他杀掉,虽然说是越早越好,但是只要杀了他不就算成功了么?” 他对面的两个同伙儿都点了点头,见两个同伙儿似乎很认同自己的说法,小头头嘿嘿一笑,“这里还是顺州,在他离开蔚州之前弄死就是了。”,小头头走到死尸前揭开了蒙在脸上的面巾,“西侠剑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如果真的好对付的话,当初也不可能留下这么称号了。下一次,不能单打独斗了,看样子咱们得一块出手了,趁着他没和他那几个朋友相遇之前,否则就更难了。” “是啊,那些人里还有烟雨楼主的首徒,做起来会吃力一些。”,其中的一个黑衣人附和道。 小头头将手中的面巾又丢在了尸体上,然后走向自己的两名同伙儿,似乎很是嫌弃自己的手碰过了死人的东西,所以就在其中一个同伙儿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把尸体处理了,把痕迹清一清然后就撤吧,我先走了。” 两个同伙儿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是却似乎没有胆量说出来,只能非常憋屈的点了点头,没办法拳头硬说话就硬气啊… 次日正午,发生在客栈的惨案终于被发现了,衙门带着人迅速的包围了客栈,也紧急的关闭了城门,然后在城内大肆搜捕可疑人员,但是忙活了三天也没有任何线索,这个案子也就成了无头悬案。 至于刘煜和贻清在清晨城门打开之后便出了城,在此之前两个人已经在刚刚准备开张的集市上买了新的马匹,等到客栈惨案被人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 第94章 可怕的脑洞 历经了将近两天的行程,刘煜和贻清终于到达了成安县,也是顺州界内的他们停留的最后一座县城。而在此之前,宫和笙等人早已经跨过顺州和蔚州的交界,而进入蔚州地界,因为他们会合的地点是在蔚州的首府庐陵。 这些天以来,宫和笙等人不断在赶路,整个队伍的气氛非常压抑。即使是马车内的纳兰鸢和宫和笙也很少说话,这一点很奇怪但是又显得不太奇怪。 宫和笙的闷闷不乐在于担心,她十分挂念着前往“椒金山”的刘煜,她害怕刘煜在椒金山有危险,但是她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她知道刘煜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更因为两个人之前就达成了一致——“要彼此信任,要彼此互助”。既然答应了刘煜要在庐陵会合,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庐陵等待刘煜如期归来。即使她现在恨不得飞到椒金山去,也因为这承诺而就此作罢。 纳兰鸢的不言不语在于难过,即使是大师兄跟她解释了那么多,但是在她的心中却依然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在纳兰鸢的心中,纳兰夕颜不仅仅是中土的强者,不仅仅是烟雨楼的楼主,也不仅仅是自己的师父,在她的心中纳兰夕颜就是自己的父亲。作为一个孤儿,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的人,她早早的就把纳兰夕颜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即使她从未在纳兰夕颜面前喊出那一声“父亲”,但是这种极为笃定的信念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变化过的,然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变了。她是因为在涿州听到了纳兰夕颜同刘谓崖的对话,才决定从涿州赶往顺州并且最终在定阳县外对刘煜进行刺杀的,是出于对于“父亲”的爱,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为了给“父亲”排忧解难。这种想法即使是被宫和笙打败之后,即使是被贻清戏弄、威胁之后也没有动摇。 纳兰鸢虽然自小被整个烟雨楼的长老、门人所袒护、溺爱,虽然她因此有些骄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纳兰鸢是个傻孩子。自从大师兄突然出现,自从大师兄转达了师父将自己送给刘煜为奴为仆之后,纳兰鸢似乎突然间的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设计好的、算计好的。师父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棋子,一枚能够让烟雨楼楼主首徒同莒国未来国君搭上线儿的棋子。这个时候,对“父亲”的爱,对“父亲”的信任都崩塌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父亲”很虚伪。即使是大师兄做了那么多的解释,但是在她看来已然没有了任何的说服力。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很是幸运的有了能被自己视为“父亲”的人,万幸之中也得到了“父亲”的宠爱与呵护,她甚至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孤儿。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值一提了,因为她被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利用了,甚至被那个可以称为“父亲”的人当做一个物件交给了别人。那个人过去对自己的千般万好,现在看来都是抱有明确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只是为了最后能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 这些日子当中,纳兰鸢的脑海之中都是这些,这些事情不断的刺激着她,甚至常常因此不得而眠。 杭既白同样沉默寡言而又闷闷不乐,因为他了解自己那位小师妹,他能感觉到小师妹的情绪变化,因此也就能知道小师妹的困惑、痛苦。但是他却又无能为力,自从那日深夜在院中相见之后,小师妹一直躲着自己,这让杭既白根本没有同纳兰鸢独处的机会,因而也就更不可能去劝解纳兰鸢了,毕竟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当众说的,当众说反而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过,在杭既白看来,此时就算是有了同自己的小师妹独处的机会,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作用,因为无论自己怎么去说,小师妹可能都不会相信的,而且杭既白认为此时自己说的越多,小师妹就越不会相信,因而他最后决定不再劝了,或许过了这段时间小师妹会冷静下来,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劝一劝或许会有好的结果。 至于楚经纬和柳絮,他们的不言不语完全就是因为气氛,在这种气氛之下,他们即使想讲话也没有胆量讲,更多的时候就是利用眼神来进行交流,或者是晚上住店的时候偷偷的说上几句。在这两个人看来,宫和笙姑娘的闷闷不乐完全就是因为担心公爷,毕竟宫和笙姑娘和公爷的感情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至于纳兰鸢和杭既白这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楚经纬和柳絮是不清楚的,因而在这两个的交流中也产生了很奇怪的故事走向。 “唉,你说纳兰那姑娘这几天怎么都不说话了?这不对啊,以前成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冷不丁的这么安静了下来,我还有点不适应呢。”,客栈之中,柳絮一边扣着脚一边低声说道。 正在灯前看书的楚经纬听了柳絮的话,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柳絮的身旁轻声的说道,“你这个人那,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 “对,就你会。”,楚经纬的话显然让柳絮有些不愉快。 “哼,那是。”,楚经纬似乎将柳絮的嘲讽当成了一种赞美,“你用脑子想一想,纳兰姑娘是什么时候开始闷闷不乐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什么时候?”。柳絮翻了翻眼皮似乎在回想着,“差不多是离开阎善之后,我感觉离开了阎善之后她就不怎么讲话了,是吧?”,柳絮似乎是不太确定,所以说着便看向了楚经纬。 楚经纬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殷切期盼的看向柳絮,“所以呢?” “所以?”,柳絮一脸的疑惑,“所以什么?不就是离开阎善之后闷闷不乐么?这能说明什么?” 楚经纬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低低的叹了口气,“从阎善出来,咱们是不是就跟公爷分开走了?” “对啊,公爷和贻清先生去椒金山了,然后让咱们去庐陵等他们,那…”,柳絮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然后一脸惊讶的看向楚经纬喊道,“因为公爷!” “小点声!”,见柳絮喊了出来,楚经纬赶快捂住了柳絮的嘴,“你疯了!” 柳絮扒开了楚经纬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然后低声说道,“也就是说纳兰姑娘喜欢公爷?” 楚经纬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呗,咱们公爷一表人才,满腹经纶,马上又继承大宝。纳兰那种小丫头怎么可能不迷恋公爷呢?” 柳絮听了楚经纬的话,很是认同,不过却又皱着眉头说道,“那你说那个小白脸杭既白是怎么回事儿?当然,他是话不多,但是之前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一个字儿都不说话啊,成天皱着个眉头。而且,我感觉纳兰姑娘和他好像互相躲着对方一样,这是什么事儿啊这是?” 楚经纬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突然间说道,“你说那小白脸儿会不会是喜欢纳兰姑娘啊?” “啊?”,这个答案却是是让柳絮有些始料未及,“他不是纳兰姑娘的大师兄么?” 楚经纬一拍大腿,“对啊,就是因为这个啊。你说少年少女在一个门派里边朝夕相处,那能没有感情么?而且我听说烟雨楼的女弟子原本就不多,我估计应该没有比纳兰姑娘好看的了,他怎么能不喜欢?” 听了楚经纬的话,柳絮似乎是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察觉出来纳兰姑娘喜欢公爷,然后就生气了?” 楚经纬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柳絮抿了抿嘴,“唉,这事儿太…”,柳絮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任何恰当的形容词。 楚经纬突然一脸正色的对柳絮说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要好好防着点这个杭既白。” “为什么啊?”,柳絮一脸不解的说道,“他武艺那么高,而且之前在定阳的时候保护公爷挺卖力气的。” 楚经纬一脸无奈的说道,“正是因为这样啊,你说他喜欢纳兰姑娘,纳兰姑娘又喜欢公爷,你说万一他心窄要害公爷呢?” 柳絮听了很是惊讶,但是低头想了想之后说道,“嗯,你说的对,这小白脸儿这几天一直阴沉着脸,估计正憋着劲要害公爷呢。要不咱跟宫和笙姑娘说说?” 楚经纬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儿不能说,现在贻清先生不在,宫姑娘很难一个人对付那个小白脸儿。安全起见,咱们盯着就是了,等贻清先生回来,再说。” 柳絮点了点头,“好,听你的,从明天开始我就盯着那个小白脸儿。” 啊,人类的脑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第95章 完全的背叛 新安城,王宫大殿龙椅之上的刘煜突然惊醒。 此时的刘煜头顶九穗五珠金冠,身着明黄江绸绣金龙出锋夹朝袍,是莒国国君的冬朝服。这件朝服款式为上衣下裳,明黄色的江绸底儿上绣有十二章纹和七条彩绣龙,左臂、右臂各有一条向上飞升的彩绣龙,寓意向上、进取。龙袍下摆一左一右各绣一条彩绣龙,这两条彩绣龙头部和前爪向上,两条彩绣龙四周是十一朵祥云,寓意是莒国十一州均为王权统治。而龙袍的正中则是一条盘旋狰狞的五爪彩绣金龙,这条龙是用金线织就,金龙之眼是镶嵌的黑宝石,龙口之中含有一个随珠光彩照人,寓意着君王圣明照耀天下。在这条金龙两侧各有一条彩绣龙,寓意君王为真龙,四周的山海纹寓意四海沉浮、万民归心。另外立领之上还有双龙肩披,左右肩上各有一条彩绣龙,彩绣龙周围有红黄绿黑白无色风纹寓意五行。 九条龙以及五行风纹,正是寓意国君乃九五之尊。 不过,醒来的刘煜左瞧瞧右看看,却发现并没有人理会龙椅之上的自己,他们正不断同周围的同僚大声的交流着什么。饶是刘煜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们窃窃私语也就罢了,如此不管不顾的大声喧哗,到底有没有把孤这个国君放在眼里? 刘煜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伸手指着下面的大臣们喊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孤了!” 只是刘煜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一句话俨然已经淹没在了偌大的崇文殿的喧嚣之中,大臣们似乎都没有听见,不对,他们听见了只是装作没听见而已,因为刘煜分明已经看见有几个人看了一眼自己,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之中,刘煜能够感受到的不是臣服而是轻蔑,这是怎么回事儿?孤这个国君连这点威严都没有了么? 此时刘煜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连个使唤的宦官都没有,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待在这放着龙椅的宝台之上。这?刘煜赶忙又朝四下看了看,他在寻找着,贻清呢?柳絮呢?楚经纬呢?人都在哪呢?他们都在哪?为什么只有孤在这里?他们为什么不在孤的身边?孤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么? “圣上驾到!”,就在刘煜四下寻找自己身边人的时候,一声颇为清脆的通报声在大殿之中回想起来,贻清和屈伯彦正扶着自己的母后登上宝台的楼梯。 惊讶之中的刘煜不经有些失声的喊道,“贻清先生?” 而贻清只是撇了刘煜一眼根本没说话,此时的贻清头顶银绣神鹤乌纱冠后嵌单眼花翎,脖挂九十颗朝珠,身着麒麟补子澄海纹朝服,俨然是从一品大员的模样,尤其那三眼花翎分外的扎眼,若不是有滔天的功劳怎么可能享有这等荣誉呢?偌大的朝堂又有几人拥有这等荣誉? 被贻清扶着走向宝台的太后似乎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儿子,而是径直的走向龙椅,稳稳的坐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朝堂之上的大臣撩袍跪倒,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刘煜诧异的看着满朝的大臣又看向龙椅之上的母后,在那一瞬间他陷入了极其恍惚的境地。孤才是莒国的国君啊?莒国什么时候有皇帝了?就算是有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母后呢? 就在这个时候贻清才发现母后穿戴的并不是凤冠霞帔,而是跟自己一样的黄江绸绣金龙出锋夹朝袍… “众卿平身吧。”,已经被称为皇帝的章之涵微微一抬手说道。 “谢陛下。”,朝臣们谢礼后纷纷起身。 在龙椅旁侧的大太监屈伯彦便上前一步高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就在刘煜要上前打断的时候,朝堂之上却又响起了刘煜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刘煜转头看去,出列的正是武见深,也就是自己当年的教习武申甫先生的公子。 武见深手捧玉圭,跪在地上,“臣礼部尚书武见深有本启奏。” 武见深已经是礼部的尚书了么?他是教习的公子,他会帮助我的对吗?刘煜心中想到,虽然自己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非常坚定的相信武见深会帮助自己的,因为他信任自己的教习,也就同样相信着眼前的武见深,即使贻清背叛了自己,武见深也不会的。 龙椅之上的那位夫人点了点头,武见深便说道,“自吾皇登基以来,贼子刘煜散布谣言、结党营私、勾结叛逆,妄图加害吾皇,其心当诛。臣恳请皇上将刘煜斩首示众,以正视听,以壮我朝声威!” “臣等附议!”,武见深话音刚落,满朝文武皆服拜于地。 此时宝台之上的刘煜已然是大脑一片空白,身躯都不禁摇晃了起来,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孤终于还是败了么?要落得王兄的下场么? “为什么!”,刘煜冲下宝台攥住了武见深的衣领咆哮着。 武见深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鄙夷和嫌弃,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贼子!你搬弄是非,造谣生事!秦国公刘淼是因为遭到叛贼下毒才失去心智的,你却诬陷皇上下毒,是何等的阴狠!你要裁撤封地,搅动风云,使得封臣叛乱民不聊生!是何等的无知!你在朝中弃良臣护奸臣,是何等的昏聩!似你这等贼子不杀何以谢天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给你的胆子!孤是莒国的国君!”,刘煜大声喝喊道,“你这是要造反么!” 正当刘煜拽着武见深的衣领,将唾沫喷在武见深脸上的时候,贻清走了出来冲着刘煜说道,“我看你才是要造反!你不过是被废掉的国公,是我皇恩赐才留了你一条性命。”,说到这里贻清还朝着龙椅上的那位妇女欠了一下身,表示尊敬,然后才继续说道,“可是你呢?你这个贼子竟然还敢穿着龙袍到崇文殿上来,真的是贼心不死啊!” “皇上,像这样的反贼不能留啊,必须杀!不杀何以治天下!”,说到这里,贻清撩袍跪倒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龙椅上的那位妇女在屈伯彦的搀扶下起了身,从宝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了刘煜身后,然后悠悠的低声说道,“朕的儿,朕说过的,这莒国是朕的莒国与你无关,你老实一些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但是你却不甘寂寞,上蹿下跳,非得搅和。”,章之涵拍了拍刘煜的肩膀,“你只要将朕靠死了便是了,何必这么急呢?” 章之涵又突然提高了声音,“既然满朝文武都是这个意思,朕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说着朝着一旁的屈伯彦使了个眼色。 屈伯彦点头应声,然后上前一步,高声喊道,“来人!将这贼子推出午门问斩!”,话音刚落,崇文殿外的禁军便走了进来,接下来刘煜就将被拖出去,从这崇文殿一路拖行到午门,然后在午门广场上被开刀问斩,在其后他的尸骨将被捆在柱子上示众七日,七天之后就会被丢在乱坟岗之内,至于是烂掉还是被野狗啃食就不得而知了。可以得知的就是刘煜即进不了太庙,上不了宗谱,甚至在以后的史书上都将留下骂名。 此时的,刘煜猛然一转身,那一柄长期陪伴着他的匕首猛然刺向了在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他称之为母后的人。 章之涵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刘煜赤红的双眼、狰狞的面目,还有那一柄冒着绿光的匕首让她尖叫了起来。 “都去死吧!”,刘煜大声喊道,只是匕首并没有刺到那个女人身上,屈伯彦一闪身便来到刘煜身后,以手划为掌刀砍向了刘煜的后颈,刘煜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当刘煜再次醒来的时候,嘴里被撒上了布,就这样被两名禁军向前拖行着,刘煜有心挣扎,但是五花大绑之下哪里起得了任何作用呢?所以,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的刘煜也放弃了,当初从白麓城离开的时候,刘煜就曾经想过,当他到了国都新安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能不能斗得过自己的母后,如果不能呢?如果不能的话,他会不会和自己的王兄是同样的下场?而此时,当一切都发生了的时候,刘煜才明白他的下场要比自己的王兄更惨,自己的王兄刘淼只是失去心智也就是所谓的疯了,而他则是要掉脑袋的,要遗臭万年的。或许,当初就不该离开白麓城吧?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还能同心爱的宫和笙一起挨过岁月的侵袭,过着“富家翁”的日子。 此时的刘煜似乎并没有愤怒、怨恨,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意,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去发现旁侧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江哲峰,而另外一个则是黄继业… 刘煜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两个人不是死了么?自己怎么会又看见他们呢?不过转瞬之间,刘煜也明白了,多说人在死前会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比如说自己认识的逝者,想来是这个缘故吧?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刘煜已经被禁军丢在地上,他正面朝着午门,午门之上的甬道里,正站在无数的人,刘煜努力的抬起头看了看,那上面有自己的母后也就是如今的女皇章之涵,她的身旁是那个阴狠毒辣的老太监屈伯彦,当然这种甬道之上还有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贻清、武见深,也有跟随着自己从白麓而来的楚经纬、柳絮,甚至还有宫和笙,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眼神之中都是无限的鄙夷… 泪水顷刻之间便从刘煜的眼中滴落,所有人都背叛了他,甚至连宫和笙都背叛了他,这真的让刘煜无法接受,在那一瞬间刘煜都甚至都觉得死是一种解脱,遭逢这样的背叛即使活着又怎样呢?就这样活着岂不是更加的折磨人么? 就在这个时候,刘煜却听见有人在喊他,听声音像是贻清,刘煜再次抬起头却发现午门甬道上的贻清并没有说话,而是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是自己听错了么?刘煜刚这样想,就又听见贻清喊了自己一声,“你怎么还不醒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第96章 路遇收税人 “原来是场梦啊。”,刘煜睁开眼睛不免感叹道。 话音刚落,贻清的脸便凑了过来,“我说,这都日上三竿了,再不起来就能直接吃午饭了,昨天晚上还说一定得赶快往前走,这是怎么了?不打算去新安登基了?还是说不打算去庐陵跟他们会合了?” 刘煜没好气儿的伸手将贻清的大脸推开了,然后便掀开被下了床,“做了梦而已。” 贻清倒是没有因为自己被推开而生气,抱着膀子脸上写满了猥琐,“怎么?做梦选秀女了?呦,这不是让我搅了好事儿了么?” 正在穿衣服的刘煜一脸不屑的撇了贻清一眼,“你要是想去青楼,就去,我不拦着你,只要不耽误赶路就行。” 贻清看了看刘煜有些阴沉的脸,便知道刘煜恐怕时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因而也不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身下了楼吩咐小二送来已经准备好的饭菜,小二将饭菜放到桌上便离开了。自从华乐县客栈里饭菜被下了毒,贻清就格外的谨慎,虽然说他也知道第一次下毒失败之后,刺客就不大可能再次下毒了,但是贻清总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近来每次吃饭,贻清都会用银针先试试毒,如果确实没什么问题再让刘煜吃。 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刘煜却依旧坐在床榻上若有所思,贻清想了想便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旁,然后说道,“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刘煜侧头看了贻清一眼,然后便走到桌边拿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吃了几块咸菜啃了几口馒头,然后又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拿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对床榻之上的贻清说道,“我去了新安,做了国君,虽然做了很多事情,但是没有一个成功的。母后登基称帝把我废为国公。” 贻清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是怕到了新安斗不过太后才做了这种梦…” 不过贻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煜一抬手拦住了话头,“你、宫和笙、武见深,甚至还包括柳絮和楚经纬都背叛了我,武见深在崇文殿上让母后杀了我,我在朝堂争辩,结果呢?你跑出来列出了我的种种罪行,然后我就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不得不说,贻清准备好的措辞已经没有办法用了,尤其是听到那句“你跑出来列出了我的种种罪行”之后,这个梦,有点厉害啊。 看着贻清一脸讪讪的样子,刘煜冷笑了一声,“银绣神鹤乌纱冠后嵌单眼花翎,挂着黑玛瑙的朝珠应该是九十颗吧,对了,是麒麟补子的朝服,从一品大员啊。风光无限?” 贻清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颇有些尴尬的问道,“我?” 刘煜一撇嘴,“那还能是我么?” 贻清耸了耸肩,“不是梦么?梦都是相反的。”,贻清说到这里也走了过来,端起碗盛了粥,呼噜呼噜的吃起了早午餐,似乎并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继续推行国君的变法,裁撤封地,而且还指出是母后下手害了国君。”,刘煜似乎并不介意贻清不搭理自己,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这些事儿倒还真是我想做的。” 正啃着馒头嚼着咸菜的贻清停了下来,抬了抬头但却没有看刘煜而是又接着吃了起来。 刘煜自然注意到了贻清的动作,一脸笑意的说道,“看样子你是想劝我最好别在新安搞那一套?” 贻清咽下了嘴里的吃食,把饭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用袖子擦了擦嘴,“是,刚才是有这种想法,但是即使说了也没什么用处,毕竟你是很赞同这种做法的,你并不反对国君的变法,反对的只是国君的步子迈的太大。如果当初国君准备徐徐图之的话,估计你都能直接上书支持。” 刘煜点了点头,“事关国家,我当然会赞同。” 贻清摇了摇头,“你很清楚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刘煜又是点了点头,“我那两位叔叔在各自封地经营了数十年,而且涿州、应州都在边境本来就屯有重兵,如果他们造反的话,战事不会很快平息,没准到那个时候就是中土战火重燃的时候了,那三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我现在才真正领会。”,贻清苦笑的摇了摇头,“武太学说的对,你真的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啊。” 刘煜似乎并不在乎这种褒贬,只是轻轻一笑,“吃完了么?吃完了咱们就该赶路了。” 贻清听了刘煜的话,便又抄起桌子上的筷子,将几个馒头串在了筷子上之后便说道,“行了走吧,差不多了,这几个馒头留着饿的时候再吃。” 刘煜苦笑了一声,便到床榻上拿起了自己的包裹走出了房门。结了房钱之后,两个人便牵着马匹离开了客栈,走在了成安县的中街之上。 刘煜的梦做的很长,所以当贻清将他唤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是邻近正午了,虽然是已然是秋天,但是有句话说的好“秋老虎赛过盛夏”,此时天上高悬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还真是有几分夏天的炙热。 成安县的中街很长,是一条笔直的长街,直接连接着成安县南北城门,街道两旁都是些临街的店铺,什么客栈啊酒馆啊书局啊之类的,当然也不乏什么胭脂水粉铺和春楼之类的,当街叫卖的商贩也不少,热闹程度丝毫不比白麓城差。 刘煜牵着马不紧不慢的走着,不时停下来这瞧瞧那看看的。贻清也就牵着马跟在刘煜身后,走走停停的。 此时刘煜正蹲在地上,在面前的书摊挑挑拣拣的,寻找着自己心仪的书籍。这一类书摊同书局是不一样的,书局里卖的都是些印制的书籍,都是新的,而这一类书摊都是些旧书甚至有些还是手抄本。而刘煜显然对手抄本和旧书有着浓厚的喜爱之情,贻清也曾经问过刘煜,也不是买不起新书,为什么就这么钟情于旧书和手抄本,刘煜的回答倒也很简单,“手抄本散发的才是书香气,如果不是爱书之人是不可能抄书的。至于旧书上边往往会有前任主人的注释,这是一种不一样的交流,那种感觉很好。” 此时刘煜手中已经拿了好几本书,而且也和书贩谈好了价格,正当贻清准备掏钱付账的时候,中街南边出现了骚动,很多沿街叫卖的商贩纷纷收拾东西快步离开,而见着南边商贩的离去,书贩也开始准备收拾摊子离开。 这样的骚动以及书摊老板的举动,让刘煜和贻清都很是意外。贻清上前一步拦住正在收拾书摊的书贩问道,“你这是准备离开?” 书贩点了点头,“对啊,你现在把钱给我,我这就离开,你要是不给就把书还给我。”,书贩根本没有停下手里动作,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很着急似乎怕是耽误了什么一样。 “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为什么都不摆摊子了?”,刘煜也来到书贩身旁问道。 书贩此时已经把书摊收拢好了,他看了刘煜和贻清一眼,哀叹了一声说道,“看这样你们就是外地人,收钱的来了,不走的话就得叫钱,一天也挣不上几个大子儿,不走就得赔钱了。” “收钱的?收什么税钱的?”,刘煜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想到朝廷有针对于摆摊这一类经营的税赋。 书贩一皱眉没有好气儿的说道,“税钱?呸,老子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只不过是没有功名,这大莒国就没有这种税赋,这特娘哩就是抢钱!”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刘煜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谁敢在朝廷的税赋外再搞摊派的?” 书贩又朝南边看了看,似乎并没有看见“征税人”,所以就说道,“不就是县令的儿子嘛,说我们这些人偷税漏税,要为朝廷考虑江山社稷,所以他手里一没钱的时候就带着人到中街收钱。唉,我说你们买不买?我得赶紧走了。”,说着书贩作势就要将刘煜手中的书抢走。 贻清赶忙拦住,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在书贩眼前晃了晃,“这钱比你要价多很多,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拿走。” 看见这块碎银子,书贩的眼睛都亮了许多,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脸上也有笑模样,毕竟这块银子能抵得上他半年的收入,就一个问题而已,自然是乐意的,“哎呦,这位爷您说,小的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贻清只是一笑,只要他能给出满意的答案就行,“县令难道不管这事儿么?” 书贩脸上原本的笑模样一下子就没了,“呸,那就是个狗官,挨千刀的天杀的货,你没听说过老子流氓儿混蛋这句话么?耗子的儿子才会打洞呢。他要是个好东西,他儿子敢这么做?那个狗官在成安县为非作歹、卖官粥爵的。别说成安没人管了,就算是这铜陵府也没管的。”,书贩啐了一口痰,“这狗东西把铜陵府的府台都喂饱了,谁管?” 贻清点了点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啊…”。 贻清显然还有想问的话,不过书贩手疾眼快一下子把贻清手里的银子拽了去,然后背着大包小卷就跑开了。 第97章 太贵了没钱 贻清错愕之间也只能苦笑连连,刘煜拍了拍贻清的肩膀说道,“毕竟是你自己说的,只问一个问题,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听你说第二个问题。” 这个时候,南街上已经出现了一队人,最前方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头上勒了一枚红纂,马上做着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年纪的青年人,这个人身束着发髻,别了一枚金簪,远远的可以看见金簪的一头还镶嵌着一刻硕大的红宝石,这个人穿着一件靛色的长袍,此时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扇子正在胸前微微摆动着。在他身后有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之中既有校尉打扮的兵丁也有素身打扮的家仆。此时他们正揪着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商贩讨要“税钱”。 “看着人某狗样的,怎么还做这种事儿?”,贻清撇了撇嘴,看向刘煜问道,“要管么?” 面对贻清的问题,刘煜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你猜我管不管。贻清抿了抿嘴表示无奈,心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找死,你再等两盏茶的工夫,未来的国君就出了成安县城了,可是你们非得这个时候出来,真真的是想死想疯了啊。 眼看着不远处的校尉和家仆已经开始动手打人了,贻清便迈步准备上前,只是刚迈出去一步,眼前就突然跑来了一个人,一下子就拦住了贻清。 眼前这个人也就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素布麻衣,头上的发髻是用一个蓝色的布条捆着的,脚下的那一双布鞋也有些陈旧,显然并不是什么富户子弟。 不等贻清问话,眼前的这个人便抱拳拱手向贻清和刘煜各施了一礼,“二位兄台,小弟明白二位的心情,但是还是不要出手的好,此间喧哗,小弟还请二位兄台到安静处。” 见刘煜没有说话,贻清便开了口,“怎么,你和县令公子是一路的?” 这句话一出,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浅浅的笑意便退了去,“这位兄台不要误会,我与这厮毫无瓜葛,只是不希望二位兄台贸然卷进其中。我们去旁边的茶楼一叙可好?” 贻清看向刘煜,刘煜微微的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就随着年轻人进了附近的一间茶楼,在二楼靠近街边窗户的一桌坐了下来,小二问了要的茶样,不久便拎着茶壶、茶具和瓜果盘送了过来。 透过窗户便能看见楼下的场景,那位公子哥儿的手下和校尉依然对那些商贩全体脚踢着,难怪刚才那个书贩那么着急离开。刘煜和贻清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的不说话。 年轻人见刘煜和贻清的表情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刘煜和贻清各斟了一杯茶,然后才开口说道,“二位兄台喝杯茶吧。” 刘煜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对年轻人说道,“茶倒也不急,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们?” 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敢问二位兄台,如果刚才小弟不拦着二位的话,您二位是要上前阻拦他们么?”,见刘煜和贻清都点了点头,年轻人继续问道,“您二位是外地人吧?” “是不是外地人很重要么?”,贻清说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如果是本地人的话,是不会这么冒失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马上这个人叫马洪元,他的父亲叫马寿安,马寿安是成安县的县令。” “那又如何?县令就能如此为非作歹么?”,刘煜没好气儿的说道。 年轻人为何双眼点了点头,然后睁开眼睛说道,“兄台说的没错,莫说是县令即使是国君也不能如此对待百姓,但是没有办法,这一县之令就好比是这成安县的土皇帝,普通百姓哪里能够奈何得了他?二位兄台冲过去了又如何?能打得过马洪元手下的那些人么?即使能打得过又如何?打了他这样一顿,他以后就不这么干了么?” 这话说的倒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啊,刘煜想到,“那依你来看,这件事儿该如何解决?”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说道,“这种事情,按理说就得上奏朝廷,由朝廷整治。”,说到这里年轻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是也没有用。” 正当刘煜要追问的时候,年轻人眼含悲悯的看了一眼楼下挨打的百姓说道,“或许这就是成安的命,想活命的想好好过日子的只能逃到外县去,走不了的也只能这样艰难度日了。” 刘煜和贻清颇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似乎都想到了同一点,或许已经上报朝廷了但是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按你的意思,这件事儿已经上报朝廷了?”,贻清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成安县之前的县丞写了折子上奏朝廷,但是这份折子并没有被送到国君驾前,而是从铜陵又转回了成安,到了马寿安的手里。” 县丞也就是一县之中掌管文书、仓储和财务的官,也算是一县的二老爷。成安县隶属铜陵府,按照年轻人的说法就是,这份折子极有可能是被铜陵府的府台拦下之后,又打了回来,而且是直接交给了成安县的县令马寿安,那这位县丞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那这位县丞现在怎样?”,刘煜关切的问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有些哽咽的说道,“被抄家了,县丞一家人基本上都被押在了大牢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话一出,贻清若有所思的看了年轻人一眼,然后问道,“你可是这县丞的家眷?” 贻清的话一出,正低着头的年轻人猛然抬起了头,见贻清和刘煜都看着自己,年轻人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不不,不是。” 贻清微微一笑,“你不用紧张,我们既然要对马洪元出手,就不可能是马家一路的,你承认或者不承认都不打紧。”,贻清又伸手示意年轻人看向刘煜,然后说道,“这位是朝廷大员之子,我们是来新安散心,不想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关于马家的事儿跟我们说一说。这位可是仁心厚善,会帮你们解决马家父子的问题,到时候成安百姓就是不去外县也能过上好日子。” 年轻人听了贻清的话便楞了,然后突然起身跪在了贻清和刘煜面前,“二位贵人如果真能为成安百姓除此祸患,小人愿为二位当牛做马,效用一生!”,说着还要给二人磕头,却被刘煜和贻清拽了起来。 刘煜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道,“你不必如此,你详细的说一说,这样的话我们才能想办法应对。” 年轻人点了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缓缓的说了起来。如同贻清所说一样,眼前这位年轻人正是县丞郭擎的儿子郭襄。成安县是铜陵府的大县,人口在三万多左右,现在的县令马寿安是两年前到任成安县的,他之前一直是铜陵府的府丞。马寿安初来成安的时候也算是比较安分,几乎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但是最近这一年以来,马寿安就变得很不安分了,贪没公款、收受贿赂、卖官进爵、抢男霸女简直是无恶不作,而他的儿子马洪元也差不多。县丞郭擎几次劝慰马寿安都不起作用,所以就准备上书朝廷,没想到这折子并没有到新安,而是兜兜转转回了铜陵府,最后又出现在了马寿安的面前,坊间也有传闻说马寿安同铜陵府府台过从甚密。因而当夜县丞郭擎和家眷就全被县衙的差人带走了,郭襄正在康莱赶考,得了举人的身份之后原本是打算赶回成安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但是没想到回到成安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一切,而自己的举人身份也被撤了去。这半年多时间里,郭襄一直想办法营救父亲和家人,但是毫无用处,而且也不断面临着县衙差人的追捕。 听了郭襄的话,刘煜和贻清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刘煜才说道,“你是举人?那明年开春就该进新安城赶考了?”。 郭襄苦笑的摇了摇头,“双亲在狱中生死不明,我那还有心思去赶考,若是家人能得救,即使是一辈子都做个平头百姓又如何?” 刘煜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令尊令堂都会相安无事的,等到明年开春你就踏踏实实的进京赶考,正确得个好功名。” 郭襄疑惑的看向刘煜,眼前这个所谓“朝廷大员之子”看着年纪可能还没自己大,但是身上有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气势,这种气势似乎比他见过的那些“大人物”都要更大一些。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对刘煜夸下的海口有些质疑。 贻清见郭襄还有些不信的样子,便嘿嘿一笑,“你去把茶钱结了,这样这位贵人就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儿解决了。” 郭襄楞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然后转身就要下楼结账,不过刚走了几步就回来了,此时的他面带羞涩,半天都没吭哧出一句话。 贻清一脸的疑惑,“你这是?” 郭襄一脸苦笑,“茶太贵了,我没那么多钱。” 刘煜和贻清对视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第98章 一举好多得 郭襄为了藏身这半年一直混迹在破庙之中,完全是居无定所,每个破庙都不敢住太久,不过好在成安县的破庙还真是不少。既然刘煜答应了要帮郭襄解决问题,那么也不能看着郭襄居无定所,所以贻清出面在街市上租了一个小跨院,三个人就一同住在了这个小跨院之中,住进了小跨院之后,郭襄就主动的回到了那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这二位贵人恐怕时要有一番交流的了,自己就应该懂事儿一些回避一下。 “接下来怎么办?”,见郭襄离去,贻清翘着二两腿坐在太师椅上问道。 刘煜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亮出令牌,那这件事儿倒是很快就能解决。” “那你就暴露身份了。”,贻清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在房间内转悠了起来,“黄其武给朝廷上了折子,一定会通报你的行踪,借此提醒新安的那一位,我估摸着那位一定会格外关注你的行踪的,你在定阳县闹了这么一出,那位会觉得你在对付她,你要是暴露了身份,我估计很快就会被人保护着前往成安。” 刘煜点了点头,贻清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暴露了身份,很快就会有州军以保护自己的名义将自己圈起来,然后顺州、蔚州两地的州军就会像是接力一般的把自己送到新安去,当然也不排除直接出动禁军。不好么?好啊,现在要杀自己的人和势力有那么多,如果州军或者是禁军出动的话,起码自己的安全保障会更多一些,但是弊端就是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慢慢走慢慢看了。刘煜觉得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各州府走动的感觉很好,他能看到民间最真实的情况,未来他也就能更好的做出决策,而且现在他尚无羽翼,这么走一遭也就能知道那些人可用而哪些人是棒槌了。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话,他是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所以,他需要想到一个既不暴露自己身份,而且还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嗯…想不出来… 贻清见刘煜眉头紧锁便是嘿嘿一乐,满是调侃的说道,“想不出来吧?” 刘煜点了点头,虽然贻清的语气是贱气郎当的,但是话却没说错,他暂时还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兼顾两者,“看你这语气是有办法了,那就说说吧,有什么办法?” 贻清走向刘煜低声的嘀咕了起来,刘煜听了之后眉头就锁的更紧了,“这个时候这么做的话,不太合适吧?” 贻清笑着摆了摆手,“不用白不用,你这个时候这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刘煜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牌子,刘煜握着这块小牌子摇了摇,“那就试试吧,不过是在凤凰镇,明天去?” “你不是打算自己跑这一趟吧?”,贻清笑着说道。 “那…”,刘煜指了指门外,“你打算让郭襄去?” 贻清点了点头,“这种小事儿你不能去,我又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成安,所以只能让那小子去了,再说了也是他自己的事儿,他不去谁去?” 看着刘煜似乎还有些犹豫,贻清继续说道,“你得知道一点,你是不能亲力亲为的,有些时候架子是必须端起来的。另外,你也不用怕对方不听话,这也是一次考验啊。” 刘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打开房门但是并没有走出去,就在门槛后头透过天井望了望天儿。 贻清走到刘煜旁侧也探出头看了看,此时已经邻近黄昏,太阳逐渐向西边儿滑落,“怎么,你这是又想上房顶看天儿?” 刘煜抿了抿嘴半天没说话,自从离开了白麓城之后,自己这个多年来的习惯倒是并没有坚持下来,常常是没有机会,这一路上有太多的事情积压于心了。 见刘煜没说话,贻清点了点头,他也明白此时刘煜的内心或许是很复杂的,不仅仅是因为要去新安同自己的母后争权夺利,也不仅仅是因为各大势力的拉拢、小动作,也因为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将这偌大的莒国扛在肩上,有谁会没有压力呢?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还没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呢?中土出过少年天子,不是没有过,三四岁登基的也有,这其中也不乏圣明之君,但是那一路上的曲折,又在那史书上记载了多少呢?他们或许也同刘煜一样曾经纠结过、苦恼过。 贻清清了清嗓子,“行了,我去旁边看看,瞧瞧哪家儿有梯子,顺便弄点吃食儿回来。”,说着也不等刘煜回应便走出了屋子,到了院门口,正准备打开院门的时候,院门却被推开了。 是郭襄,此时郭襄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贻清一看原来郭襄是去买菜了。 见贻清在门口,郭襄也是一脸疑惑,“您这是?” 贻清一笑,“去买菜了?” 郭襄点了点头,“您刚才给了我些银子,我看天儿都快黑了,就赶快出去买些菜,简单做点儿。您这是要出去么?” 贻清点了点头,“我是打算出去看看,买点吃食回来,顺便问问哪家有梯子,借一个。” 郭襄便是一笑,“梯子在厨房有,我刚才看见了,您要是用的话,我现在去厨房给您拿,我看着挺高的。” 贻清一笑,“那就行了,我就不用出去了。”,贻清伸手要接过郭襄手里的菜,郭襄推托自己能拿,但是贻清还是接过了其中的几个,两个人便并肩往厨房方向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刘煜坐在屋子外的台阶上,郭襄便是一笑,“您稍微等一会儿,饭菜一会儿就得。” “辛苦了,我也不会做,帮不上什么忙。”,刘煜也是报以一笑。 “唉,没事儿,您稍微等会儿,马上就好。”,郭襄乐呵呵的进了厨房,贻清将东西送到厨房之后,便扛着梯子走了出来。 “我看还是吃完饭再上房顶吧。”,贻清将梯子放到一旁,然后也坐到了刘煜身边。 “不上去也行,从这天井也能看见。”,刘煜的视线透过天井向上看着。 贻清只是一笑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过打鼻子一闻,厨房已经传出了香气,“呦,这郭襄有两把刷子啊,味道闻着不错。” 刘煜也打鼻子闻了闻,“是挺不错,看来这几天咱们也能踏实的吃顿好饭了。”,刘煜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指了指在天井正下方的那点地方,“咱就抬桌子到这吃吧,这天儿也是很冷,在这外边吃也挺好。” 贻清点了点头,然后就和刘煜到屋里抬出了饭桌和椅子。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郭襄便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贻清和刘煜已经将桌椅摆在了庭院之中,便走了过来问道,“您二位是打算在院子里吃?” 刘煜点了点头,“现在天儿还不错,在这吃更舒爽一些,在屋里有点闷。” 郭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菜放在了桌子上,“还有两道菜,我现在回去拿。”,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我也跟你过去拿吧。”,贻清说着也跟着郭襄进了厨房。 转眼间,红烧肉、干烧鱼、干煸豆角、凉拌豆腐丝、一盆蛋花汤和一盆米饭就摆在了饭桌之上,一旁还放着一坛酒正栽在温水之中。 “不错,很丰盛。”,刘煜点了点头,“咱就开动吧,别凉了。”,席间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郭襄也对刘煜和贻清有些了解。 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贻清便朝刘煜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说刚才的那件事儿你该说一说了。 刘煜抿了抿嘴,便对一旁小脸儿红扑扑的郭襄说道,“郭兄还好么?” 郭襄笑着点了点头,“现在还行,不怎么晕。您有事儿就说。” 刘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成安的事情包括令尊的事情,说起来既好解决也不好解决。” 郭襄确实没喝多,他只是沾酒就脸红,听了刘煜的话便是一愣,脸上的笑模样也没了,“兄台此话怎讲?” 刘煜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从家里偷偷出来的,不想让家里知道我的行踪,所以如果直接亮了身份的话不太好。” 郭襄看了看刘煜,然后有些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按照这位兄台的意思是不能暴露身份,那就说明还能帮自己,这就可以。自从自己打康莱回来,这半年里自己找了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起作用的,甚至有人直接同自己说了,事儿人家是帮不了的不举报你就不错了,因而眼见着刘煜和贻清二人就成了自己最后的希望了。直接上新安城请愿去?那不可能的事儿,自己现在已经被通缉了,怕是连成安县都没出去就被抓了,刚才上街买菜都得遮遮掩掩的。不过对方既然现在把这话说出来了,想必也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只不过是告诉自己或者说是征求自己的意见。 想到这里郭襄便说道,“既然如此,兄台有话直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小弟做了,兄台吩咐便是。” 刘煜听了郭襄的话,就是一笑,心想我正等着你这句话呢,“我在凤凰镇有些朋友,我想将他们请来帮我解决这件事儿,但是我在成安还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写书信的话又怕对方不来,所以还得是你去一趟凤凰镇去请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郭襄听了便是一皱眉头,“不行。” 第99章 求援凤凰镇 郭襄的回答倒是让刘煜和贻清没有想到,就在刘煜和贻清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郭襄再次说道,“这个恐怕时不行”,他一本正经的对刘煜和贻清说道,“我现在被通缉了,如果我现在去凤凰镇的话极有可能被抓,我一个人被抓并不可怕,但是如果这些人找到这里,连累了二位兄台的话就是大罪过了。” 郭襄的话让刘煜和贻清长出了一口气,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笑了,贻清摆了摆手,“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呢也曾浪迹江湖多年,会些易容的手段。如果你愿意去凤凰镇的话,我自然能保证你安全无虞。” 郭襄微微一笑,“兄台说哪里话,二位原本就是为了我的事情在费心费力,如果我能够帮上些忙、出些力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刘煜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圆形的小牌子递给了郭襄,这一枚圆形的小牌子显然是由黑铜打造的,正面镌刻着一只雕工细腻的朱雀,模样栩栩如生,羽毛都非常清晰。在这块牌子的背面则是写着一种郭襄看不懂的文字,文字分为两排,一共是八个字。 这些字儿是什么呢?锦文,中土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的文字,千百年后这种文字也紧紧在几大门派中得以保存,民间几乎没有人认识。这些字写的是“持此令牌,统御诸天”。 这块令牌从哪来的呢?正是当日,铜雀台左护法交给刘煜的,由于当日刘煜提出的条件,左护法没有权利应承,因而左护法决定回到总舵由首领决定,刘煜只要拿着这块令牌到凤凰镇就会知道结果,当然如果刘煜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通过这块令牌要求铜雀台的人来帮他,只要手中有这块令牌同时也得对上切口,铜雀台的人会无条件服从的。 “凤凰镇马家坡沈记老店,找掌柜沈溪坡。他问你昨夜风云几时休,你就告诉他雨打春风蕉打萍。”,刘煜轻声说道,“告诉他,刘四请他带几个人到成安帮忙,他自然就会跟你前来了。如果他问你其他的事情,你就说只是代刘四传话,有其他的问题到成安县亲自问刘四就可以了。” 郭襄楞了一下,这怎么还有对切口的事情呢?郭襄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江湖上的一些事情郭襄也是知道的,毕竟他的父亲是做官的。郭襄禁不住偷偷的打量了眼前的刘煜和贻清,这两个人分别自称是刘琛和贻清,说这刘琛是朝中重臣之子,郭襄甚至都怀疑这个刘琛是王族,不过看他平易待人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此时,刘琛交代给他的话之中又有这么多的怪异,一时之间郭襄竟然还有了些犹豫。 贻清是个能看破人心的家伙,自然看透了郭襄的犹豫和迟疑,便哈哈一笑说道,“你一定得记清楚了,可千万别忘了。只要这些话记清楚了,令尊的事情就一定能够解决的。我们是说话算话的人,一定解决了令尊的事情之后再离开。” 贻清的一番话点醒了郭襄,他的话分明在提醒郭襄,这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不需要你去考虑的,只要知道这样做对解决你父亲的事情有利就够了,我们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但是你也别想着我们什么事情都跟你说明白了。 郭襄会意便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默念了一遍,不会忘的。还请二位兄台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好。” 贻清拍了拍郭襄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早点休息,明天早些起来,我给你易容。” 次日黎明刚过,贻清便开始为郭襄乔庄改扮,贻清从包袱之中取出了一个酸枝红木的盒子,打开盒子之后里从里边取出了几团半透明的东西,然后将它们放在了温水之中,不到盏茶的工夫,这些东西便舒展开,贻清伸手将这些东西从水中拎了起来,轻轻的抖了抖,这个时候郭襄才看清楚,这些东西分明就是皮啊。 看见郭襄和刘煜颇为惊恐的眼神,贻清便是讪讪一笑,“哎呀,不要惊慌”,贻清擎了擎手中的东西继续说道,“这些都是猴皮,可不是人的啊,别多想。” 饶是贻清这样的解释,郭襄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膈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现在还在大牢之中不知生死,所以也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唉,这就对了。”,看见郭襄闭上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贻清便笑了,他将手中的猴皮分别贴在了郭襄的两腮和下巴,然后便开始用手轻轻的捏了捏,不多时再看郭襄整张脸就胖了大半圈。 “这就行了?”,站在门边的刘煜问道。 贻清摆了摆手,“那肯定是不行的。”,说着又从盒子之中取出了两个小罐子和一团类似于毛发的东西。 刘煜也是好奇,赶忙走了过来拿起那一团类似于毛发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也是猴儿身上的东西?” 贻清一摇头,“这还真是人身上的。这是假胡子,不过也是活人的头发作的。” 听了贻清这样解释,依旧闭着眼的郭襄才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死人的就好。 “这罐子里的是什么?”,刘煜拿起小罐子问道,不过却没有打开,因为刘煜也不敢确定这小罐子里的是些什么东西。 “颜料。”,贻清轻声说道,然后从刘煜手中拿过小罐子,打开盖子之后,用手指?了一些点在了郭襄脸上,然后用一只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小刷子轻轻的刷了起来,“光让他胖起来还不行,肤色也得变一变,不然万一有眼尖的怎么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是谁见到了郭襄都会认为他是个读书人,清瘦、秀气,皮肤也偏白,但是自从贻清将小罐子里的颜料点在了他脸上之后,刷了几下就看出了颜色,整个人的肤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看的一旁的刘煜都不得不给贻清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手真是绝了啊。 贻清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小罐子,从中?出了一些点在了郭襄的额头和眼角,轻轻的点抹之后又取出了怀中的银针横着在额头和眼角轻轻的压了几下,瞬间这些地方便出现了皱眉。贻清看了几眼,又将郭襄的脖子涂了涂,又如法炮制的在郭襄脖子上做了颈纹。 贻清将那一团“假胡子”轻轻抖开了之后在背面抹了些浆糊,比量了一下之后直接摁在了郭襄的脸上。然后托着郭襄的下巴颏左右看了看之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拍去了手中的浮灰之后说道,“得了,大功告成。” 接过贻清递过来的镜子,郭襄左瞧瞧右看看,镜子之中的那个人看着就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花白的胡子,皮肤黝黑、额头眼角满是皱纹,连脖子的颜色都做了调整,郭襄不禁说道,“兄台真是好手段,连我自己都有点不敢认了,更不用说旁人了。” 贻清嘿嘿一笑,“这下放心了吧?” 郭襄点了点头,“这样话,我现在就去凤凰镇把事情办完。” 刘煜和贻清将郭襄送出了城门,郭襄便策马扬鞭而去。 凤凰镇是成安县下辖的九个镇子之一,澹国开国皇帝的皇后就出生在这里,因此这里也得名凤凰镇。整个凤凰镇是兴建在镜泊湖东侧的,由镜泊湖延伸出的镜子河分隔成了南北两块区域,郭襄的目的地马家坡是在镇北沿河的地方。 快马加鞭了一上午之后,郭襄终于在邻近正午的时候抵达了凤凰镇,花了七个大字儿的价格才乘船连人带马从南镇到了北镇,问了几个行人之后才确定这沈记老店是在什么地方。 马家坡是在镜子河以北不远的一个地方,这里是凤凰镇北部较大的一个居住地,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数姓马,也因为眼前就有一个高坡所以就被叫做了马家坡。 沈记老店就在邻近高坡不远处,这家客栈东西各有一个院落,正中是两层的高楼。郭襄在不远处打量了一番之后才牵马准备进门,刚刚靠近大门就有小二迎了过来,颇为亲切的说道,“客官,您时打尖儿啊还是住店?” 郭襄抿了抿嘴,“我是受人支托,找你们家掌柜的。” “找掌柜的?”,小二一愣然后打量了郭襄一眼,“那您时找大掌柜的还是二掌柜的?” 掌柜的还分打消?郭襄也是一愣,刘兄也没说过大小的事儿啊,郭襄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是受人所托,只知道是叫沈溪坡,不知道是大掌柜还是二掌柜。” “那我帮您把马牵到马棚去”,小二一抿嘴然后说道,然后指着正中的楼说道,“您上那去就行,二掌柜的正在算账呢。” 郭襄点了点头,将缰绳交给了小二,小二牵着马便去了一旁的马棚。 正中的这座楼为二层呈塔状,二层塔顶并不是常见的圆珠而是菱形顶尖,而且也不是常见的哪一类六角塔楼而是五角塔楼,每一个尖角都悬挂着风铃,此时微风拂过也是叮叮当当的乱响着。 门口高悬的片额上是隶书的“沈记老店”四个金字,并没有题跋,只有一方印,郭襄仔细打量了一下才看清印文是“沈林涛”。郭襄思索了一阵也没想起有哪个文坛大家是这个名字,可能是凤凰镇相对出名的墨客吧。想到这里郭襄便抬腿走进了大门。 眼前是十几个方桌,基本上都是由屏风隔断开的,显然是供房客用餐的地方,正当郭襄打量着的时候,一个小二颇为殷勤的过来说道,“客官,您是?” 郭襄微微一笑,“我受人支托,来找二掌柜的。” 小二脸上的笑容便很快凝固了,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伸向一旁的账房。 郭襄顺着小二的手看过去,便是一愣,这个二掌柜是个女的? 第100章 是个美娇娘 小二见郭襄一脸滞楞的看着账房里的二掌柜,便是轻声的咳嗽了一下,言语不善的说道,“客官,那位就是我们二掌柜的。” 郭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便迈步走向了账房的二掌柜。这女人太漂亮了,一头乌黑的秀发上插着一枚玉钗,峨眉杏眼琼鼻樱桃口,微微的腮红,穿着一身丹青素裳,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算着账,算盘之上一只玉手上下翻飞。 郭襄走上近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女子闻声抬起了头,只是这一眼就让郭襄心神动摇,险些拜倒在这丹青素裳之下。 见郭襄一脸的花痴模样,女子便是峨眉轻蹙,轻声道,“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话音一落,郭襄才回过神来,低着头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我是受人所托前来找贵店掌柜沈溪坡的。” 女子舒展峨眉说道,“我便是沈溪坡,不知道客官是受何人所托,又是什么事情。” 郭襄不禁又抬头看了沈溪坡一眼,抿了抿嘴然后才说道,“那个,是刘四让我来的。”,说道这才想起来刘煜交给他的那块牌子,于是伸手从怀中把牌子掏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之上,“这是他交给我的牌子。” 沈溪坡一把抓过牌子,然后神情一凛,“昨夜风雨几时休?” 郭襄赶忙说道,“那个雨打春风蕉打萍。” 沈溪坡见郭襄对上了切口,便从账房转身出来了,然后轻声对郭襄说,“这里不便说话,咱们还是去二楼雅间。” 郭襄点了点头,跟在沈溪坡身后走向二楼雅间,啧啧,你说说这姑娘真好看,走路都那么…怎么那么英气啊?郭襄也不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更不是个没见过姑娘的人,别的姑娘走路都像是春风拂杨柳那个好看的劲儿,这位沈溪坡走的沉稳笔直,莫非是个练家子? “你再盯着老娘看,老娘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了去。”,正当郭襄满脑子猜测的时候,前方的沈溪坡便冷冷的说道。言语之中的杀意让郭襄感觉后脊梁似乎被冷风拂过一般,瞬间便低下了头。 上了二楼,沈溪坡便找了一个屏风隔开的桌子坐了下来,郭襄原本想要说话,却被沈溪坡制止了,见小二上来送了茶水和果盘之后郭襄便明白了。 直到连小二下楼梯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沈溪坡才说道,“说吧,他让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儿?” 郭襄低着头说道,“刘兄说要请几个人到成安帮忙。” 沈溪坡一蹙峨眉,“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又让我帮什么忙?” 郭襄抬头看了沈溪坡一眼,嗯,真好看啊这个姑娘,见沈溪坡投来刀子般的目光,郭襄赶忙又把头低下了,“这个我不太清楚,刘兄说只要到了成安就知道了。” 沈溪坡打量了郭襄一下,然后说道,“那你是谁这个知道吧?我没记得他身边有你这样的人啊。” 郭襄听了沈溪坡的话便是一笑,“我叫郭襄,是在成安城内同刘兄认识的。”,其后郭襄还将遇到刘煜之后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听了郭襄的话,沈溪坡便明白了,这一次刘煜差他来完全是为了解决成安的问题,他不来是为了摆谱,目的是让铜雀台认清楚谁是主谁是仆,其次这件事儿实际上也是帮助眼前这个郭襄的人,由他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他说过需要我派几个人去么?”,沈溪坡问道。 “这个还真没说,刘兄只说几个人就行,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郭襄说道。 沈溪坡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你先下去吧,去一楼等着我,然后让刚才那个小二上来,就说我有话同他讲。” 郭襄悻悻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下了楼,到了楼下之后按照沈溪坡的吩咐让小二上了楼。 不多时小二便又下了楼,给郭襄安排了饭菜,只是郭襄看着摆在自己的饭菜,半天也没明白这是什么饭菜,因为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根萝卜,小二嘿嘿一笑,“我们二掌柜的说了,本来应该给你弄个席面,但是现在比较忙没有时间。” 郭襄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哪里是没有时间?周围的食客那桌子上面不是三五盘菜的,都是借口,就是赖自己多看了她几眼呗,这个姑娘长的那么带劲儿怎么脾气这么坏,而且还一口一个老娘的…郭襄不仅在内心里褒贬了起来,不过还是抓起了那根带着虫眼儿的萝卜啃了起来,毕竟从成安县城赶到凤凰镇这一路上可是水米未打牙,现在真的是饿了… 在二楼雅间之中,沈溪坡依然坐在刚才的那个地方,不过此时她周围却已经站着五六个年轻人。沈溪坡将郭襄拿来的那块牌子放在了桌上,其中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拿起了牌子看了看,然后说道,“这是铜雀令,不知道这一次首领是有什么吩咐?” 沈溪坡蹙着眉头,摇了摇头知道才说道,“这不是首领的铜雀令,而是刘煜的。” 年轻人看了看左右的同伙儿然后说道,“就是莒国的新君?”,见沈溪坡点了点头,年轻人接着问道,“是为了什么?” 沈溪坡叹了口气之后说道,“派了人过来,要去成安县救以前的县丞郭擎,不过看那样子,还要对付成安县的县令马寿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人也皱起了眉头,“这么做有些危险啊,他倒好说,怎么地也是莒国的新君,到时候万一败露了,亮出身份就是了。咱们可怎么办?” 沈溪坡揉了揉眉心,“我也是在担心这个,来的人也不知道刘煜到底是做了什么打算,一问三不知的。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有些犹豫。不过刘煜应该不会坑咱们,只是如果有大的折损的话就得不偿失了。即使要取得刘煜的支持和信任,也不能用咱们兄弟的命来填,这也是首领的意思。” 另外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这个时候说道,“我看咱们就跟着去成安就是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他是到底有什么打算了。如果咱们真的应付不了,就直接摊开了说。” 沈溪坡看了灰衣服的人,然后说道,“跟他合作是首领的意思,也是几个长老的意思。如果这事儿摊开了之后,他不跟咱们合作了呢?” “您糊涂。”,灰衣服的人接着说道,“他现在除了咱们还能找到别的帮手么?还不是咱们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儿么?” 沈溪坡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啊。 正当郭襄带着气啃着萝卜的时候,沈记老店的二掌柜沈溪坡已经带着五六个人从二楼走了下来,这些人从二楼走下来郭襄自然是看见了,不过正生气的郭襄直接转了身,朝着门口坐着,将萝卜啃的是越发的响亮了,有多响?就像是半夜有耗子啃桌椅一样的响亮。 见郭襄瞧见自己之后直接背过身去,沈溪坡原本就颦蹙在一起的峨眉倒是舒展开了,沈溪坡朝身后的几人轻轻的摆了摆手,几个人点头之后便出了门。沈溪坡抱着双臂来到郭襄旁侧,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郭襄显然察觉到了,于是更加用力的啃着萝卜。 沈溪坡捂嘴轻笑,然后便直接坐了下来,这是一楼可不是二楼的雅间、雅座,不是那种独立的椅子,而是一条长凳,郭襄就坐在长凳的中间靠左,而沈溪坡就坐在了右侧。 “这萝卜辣么?”,见郭襄依旧啃着,沈溪坡似乎有些好奇的问道。 原本在沈溪坡坐下来的那一刻,郭襄是要说话的,但是奈何嘴里都是萝卜,一时间也就没有说话,此时见沈溪坡竟然还敢提到萝卜的事儿,郭襄便是冲着沈溪坡翻了个白眼儿,然后便又向左侧挪了挪。 “看来应该味道还不错。”,沈溪坡似乎并不在意郭襄用那种眼神来看自己,反倒饶有兴致的说道,“没想到郭公子这么喜欢吃萝卜,等会儿一定让他们多给郭公子准备一下。” 郭襄自认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是这沈溪坡嘴里说的这几句话就没有一句能让他消气儿的,反而句句都是拱火儿的,不过就在郭襄准备开口的时候,沈溪坡突然起了身,长凳这种东西是可以坐多个人的,只不过这种用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长凳是要保持平衡的,郭襄是靠左坐着的,沈溪坡这一起身,长凳瞬间就失去了平衡,直接翘了起来,郭襄咣当两声直接摔在了地上,怎么是两声呢?第一声是椅子,第二声是郭襄的脑袋,在躺在地上之前郭襄的脑袋还狠狠的在桌边儿磕了一下。 “呦,郭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倒了呢?”,可能连沈溪坡都没想到会磕的这么狠,伸手要拉起郭襄。 望着如画般的美人儿关切的走过来,还伸出纤纤玉手要将自己拉起来,郭襄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半毫的陶醉或者高兴,而是恶狠狠的瞪了沈溪坡一眼,然后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圣人诚不欺我,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便一翻白眼儿不知道是昏了过去还是死了过去… 第101章 来了骂街的 郭襄的栽倒于地自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是在场之中唯一气定神闲的就是始作俑者了,沈溪坡甚至还用脚踢了踢郭襄,因为在她看来郭襄极有可能是装的,但是没想到郭襄没有反应,这个时候沈溪坡才半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发现此时的郭襄已经闭了气,沈溪坡赶忙掐了郭襄的人中,但是郭襄依然没有反应。直到这个时候,沈溪坡才有些紧张。实际上沈溪坡真的是没有整治郭襄的想法,突然间起身也只是因为不想继续同郭襄扯皮,单纯的只是打算离开而已。因为并没有注意到郭襄在长凳上的位置,所以也就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一起身竟然引发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铜雀台想要寻求庇护的刘煜派来的人,是刘煜打算帮助的人。如果这个人真的死在了这里,想来铜雀台想继续同刘煜合作就成了很难的事情。 不过紧张之中的沈溪坡还算是情形,她赶忙叫身旁的小二从账房取来了银针和蜡烛,点燃蜡烛之后沈溪坡将银针在烛火上炙烤,然后在郭襄身上摸索后找准了穴位,将银针插在了相应的穴位上,不久郭襄闭气的情况缓解,开始了正常的呼吸,到了这个时候沈溪坡那颗高悬的心才平复下来。 在沈溪坡的安排下,依旧昏迷的郭襄被抬到了房间之中,小二从外边请来了郎中,郎中为郭襄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便离开了。毕竟郭襄虽然头部受了伤、出了血,但是总体上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郭襄的小命虽然没有逝去的危险,但毕竟仍是昏迷的状态,还是需要有人在一旁照料看顾的,但是这偌大的沈记老店就没有几个会伺候人的。沈溪坡身边倒是有个丫鬟,不过这丫鬟的母亲病逝,丫鬟已经回家奔丧去了。因而沈溪坡在千般不情愿、万般不乐意下,也不得不留在了房间之内照料郭襄。 等到郭襄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睁开眼睛的郭襄只觉得是天旋地转,刚刚睁开眼还没等沈溪坡询问他的状态就又一次昏了过去。沈溪坡一脸无奈,只能继续在这里等着郭襄苏醒。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郭襄才又再次醒来,这一次依然是很眩晕的,不过显然是要比之前好一些。不过让郭襄没想到的是,在一旁照料看顾自己的竟然就是行凶者——沈溪坡。 凤凰镇外的官道上,马上之中的郭襄正躺在几床被褥之上,不断的哼哼唧唧的。 而一旁的沈溪坡紧蹙着眉头瞧着,“行了,差不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面对沈溪坡的不耐烦,后脑勺缠着绷带的郭襄是很不乐意的,他微微抬起头恶狠狠的对沈溪坡说道,“那我给你脑袋上来一下,你试试?” 沈溪坡瞧着郭襄如此的做派,便是微微一笑,“你可以试试。”,说着便将长剑从剑鞘之中抽出了一半,一脸笑意的瞧着郭襄。这样的举动配上这样的表情,让郭襄整个人瞬间都清明了许多,真可谓是最毒妇人心啊,这个沈溪坡可真的是个蛇蝎美人儿啊。 沈溪坡冷冷一笑,“还算你识相,不过既然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急着赶回成安。” 郭襄叹了口气说道,“家父家母在牢狱之中半年有余,我花了许多的银两也没能够疏通门路,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如今遇到了两位兄台答应帮助我解决此事,这件事儿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沈溪坡呢喃了一句,“兄台?”,从这看郭襄似乎并不太清楚刘煜的真实身份呐。沈溪坡想了想,试探了问了一句,“你知道口中所说的刘兄到底是什么人么?” 这话问的让郭襄也有些疑惑,“刘兄不是朝中重臣之子么?偷偷跑出新安,为了不暴露踪迹所以没有办法直接显示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他的朋友么?他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么?” 沈溪坡打了个哈哈,“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是以为你不知道。” 郭襄看了沈溪坡一眼然后问道,“具体的是不知道,那他到底是哪位大臣之子啊?” 沈溪坡眨了眨眼然后说道,“那你还是问他本人吧,我也不便说。” 郭襄嘴角抽搐,便合上了眼皮,“那等到了成安县在说吧。” 一行人到了成安县的时候,天儿已经黑了,其实如果都是骑马的话,按照郭襄去凤凰镇的速度来说,估计黄昏就应该能到成安县了,但是奈何郭襄受了伤,而且不时的还犯迷糊,所以马车的速度一直都不敢很快,就怕路途颠簸让他又开始难受,所以天已经黑了才到了成安县县城之外的一个小城庄。 “我说,要不咱们就在这停一夜吧。”,郭襄察觉到天儿已经黑了,便对一旁的沈溪坡说道。 “怎么了?你非得赶路,弄的鸡飞狗跳的一路从凤凰镇过来,怎么这个时候又要停了?”,沈溪坡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郭襄赶忙摆摆手解释道,现如今郭襄是真的对沈溪坡充满了畏惧,这个女人够阴够狠够毒,脾气也是够坏的,他是丝毫没有挑战沈溪坡的勇气和胆量。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沈溪坡眯着眼睛看着郭襄问道。 沈溪坡眯着眼睛便是一脸的杀气,郭襄是个读书人就算是这半年过的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同江湖人有着这么近的接触,尤其是这种脾气极为不好的,说翻脸就翻脸的江湖人接触过,所以郭襄嘴都有些抖了,磕磕巴巴的说道,“我…那个…那个城门应该…不是…肯定,肯定是关了啊,就算现在去也没有办法进城,索性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先挨一夜,等明天早上开城门了之后再进城吧。” 沈溪坡一声冷笑,“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江湖人,毕竟是用了很高明的易容术,但是现在看来你啊就是书呆子。” 郭襄便是一惊,贻清给他做了易容装扮,他自己打量了很久都没有察觉出破绽,没想到沈溪坡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不知道姑娘是从哪看出来的破绽,知道我用了易容术?” 沈溪坡也不说话,径直的就将手伸向了郭襄的脸,“刺啦”一下就拽掉了郭襄脸上贴着的假胡子。 “哎呦。”,早上贻清是用江湖贴的这假胡子,沾了一天了,这一拽险些拽掉一层皮。 “就是这个。”,沈溪坡抖了抖受伤的假胡子说道,“沾的其实挺没什么破绽,但是你出汗,有些地方的浆糊浸开了,松了。” 不过即使是疼,郭襄也不太敢反驳,“好吧,那依着姑娘的意思,我们是有别的办法进城的?” 沈溪坡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今天就让你小刀喇屁股。” 这个人还有些粗俗啊,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用这种词汇呢?不过这是个歇后语吧?郭襄却也不知道后边是什么,于是问道,“怎么讲?” 沈溪坡微微一笑,“开开眼儿。” …呸,是真的俗啊。 天黑之后城门关闭这是必然的事情,那这些人怎么进城呢?铜雀台对于这种情况简直是无比熟悉,这个已经在中土流浪了百年的门派实际上早已经在顺州北部扎下了根,凤凰镇便是总舵的所在地,为了方便在成安县内外出入,铜雀台花了大力气在这里挖了地道。这条地道从成安县外这个小城庄的一处破庙开始,一直延伸到成安县内的一间染坊。 地道挖的不是太高,所以想在这地道中行走的话,出来进去都得猫着腰,郭襄有伤在身根本就没法猫腰,所以只能是被捆在了一床褥子上,前后给有一个人半托半拽的顺下地道,然后在地道上拖行着… 等到郭襄被人从地道里拽出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满脸的泥土,连喘气儿都往外喷土星子。 “你们这是要我死啊…”,出了地道郭襄一边儿喷着土一边儿含混的说道,当初挖地道的时候也没想过是这么一种用法,所以地面是坑坑洼洼,高高低低的,一路拖行郭襄吃了一嘴土不说,险些都快被颠吐了。 先一步已经出了地道的沈溪坡倒也不客气,“想死?那再给你丢回去?” 郭襄赶忙摆摆手,“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沈溪坡冷哼了一声,便安排人牵来马匹和马车。地道出口的染坊也是铜雀台的产业,所以一切应用之物都是常备的,一身泥土的郭襄被人扔在了马车之上,沈溪坡和带着的六个人各自骑上了马,然后按照郭襄之前所说的位置就到了刘煜、贻清租住的跨院门外。 沈溪坡带来的人敲了敲门,但是过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沈溪坡蹙着眉头想了想,让人从马车之中将郭襄从褥子上架了出来,郭襄看了看确定这就是他们住的院子,沈溪坡无奈于是亲自敲了敲门,也没见反应,于是就喊了起来,“刘老四!你个负心汉!老娘来找你来了!赶快开门!我是沈溪坡!你再不开门的话,老娘就骂街了啊!” 老百姓这个物种的最大特质就是八卦,沈溪坡这一嗓子便让周围好几户人家偷偷的开了窗户和门,好些个老头儿老太太擎着蜡烛透过门缝往外翘热闹。 第102章 替朕杀个人 沈溪坡就站在刘煜、贻清租住的小院之外,这一通儿的骂街啊,什么“负心汉”、什么“千杀的贼”、什么“偷腥的猫”都冒出来了,这个牙碜呐,这些词儿别说郭襄了,连沈溪坡带来的那些人都有些臊眉耷眼的。引得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透过门缝、窗缝瞧着热闹,更有甚者已经开了大门倚着门框看了起来,就差手里抓一把瓜子儿了… 不过饶是沈溪坡颇为尽兴的骂了半天,门里也没有半点儿动静,直到沈溪坡没了兴致也骂累了正匀气儿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儿开了,里边站着的是已经在门后听了半天的贻清。 门里的贻清已经面如土色,他实在是没见过这般年纪而且这等容貌的姑娘这么能骂街,还骂的这么牙碜,贻清一脸无奈的瞧了瞧沈溪坡,又瞧了瞧她身后的几个人然后招了招手,“差不多得了,还骂上瘾了,跟真的似的。” 他即佩服这姑娘能够骂了这么长时间还不重样,也佩服屋中的刘煜能够忍受这么长时间,要换做自己早抽出长剑把她劈了,管她是男是女的,贻清扪心自问,修心修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修到境界。 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贻清听了半天的骂街都没开门呢?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铜雀台来的这几个人一直是光敲门,但却不喊门,也就是没有说明是什么人敲门,所以贻清一时间也不能确定门外的都是谁。另外,郭襄不知道为什么是被其中两个人夹在了中间,这让贻清有些疑惑,这是被人挟持了还是什么情况,所以便等了一会儿,决定再观察观察,但是没成想,沈溪坡刀走偏锋直接开始骂街了。因而这个时候再考虑别的已经没有必要了,开门才是最重要的,这也太丢人了… 那沈溪坡为什么骂街呢?贻清在门后的时候,沈溪坡就察觉到了,而且郭襄又确定了刘煜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没错,所以沈溪坡就认定是门后的人不想给自己开门儿,沈溪坡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一到这里就被人来个下马威,吃了这个闭门羹,那是不行的,她哪能吃这种亏呢?即使对方是莒国的新君也不行啊,所以沈溪坡小眼珠子一转便计上心头,张嘴就开始骂街了。沈溪坡是江湖人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可不在乎那些,丢人么?她倒是没这个感觉,骂了这么一顿反正是挺舒服的… 不过这一通骂街还真是骂的贻清都有点兜不住了,虽然骂的是刘煜而不是自己,但是这种落刘煜面子的事儿也是不好看,所以贻清这才打开了大门。 面对贻清的责问,沈溪坡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早点打开门,就没有这么个事儿了。” 这话倒是噎了贻清一下,是啊,自己如果早打开门的话估计对方也不会骂街了,“你是马家坡来的?” 沈溪坡点了点头,“贻清先生,我就是沈溪坡。” 贻清倒是也有些惊讶,因为毕竟当日在鹏丘的时候左护法没交代沈溪坡是个女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沈溪坡微微一笑,“女人有些时候比男人靠谱,先生是打算让我们这些人就站在这里?我看旁边的老太太们都快靠过来了。” 贻清往外叹了叹头儿,果然有几个老太太已经擎着灯笼踮着小脚朝这边走了过来,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让沈溪坡等人让了进来,然后便冲着几个老太太喊道,“行了,几位奶奶差不多得了。” 见贻清要关门,老太太们纷纷加快的脚步,其中一个老太太还喊着,“哎呦喂,我们这刚出来呢,事儿还没说完怎么就关门了呐,这听了半截子可让人怎么能睡得着觉啊。” 嚯,这话说的,贻清嘴角一阵子抽搐,咣当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也不管已经跃跃欲试准备砸门的老太太们,转身就进了正房。 贻清走进正房的时候,沈溪坡和刘煜正隔着一张圆桌对面而坐,沈溪坡带来的几个人正站在她的身后,而郭襄已经被扶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沈溪坡?”,刘煜给对面的女子斟了杯茶,轻声问道。 “是。”,说着女子从身侧的八宝袋,将里边的铜雀令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刘煜并没有收回那枚铜雀令,而是问道,“本公记得今天郭襄去凤凰镇的时候健健康康的,怎么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还受了伤?” 沈溪坡莞尔一笑,“他是在我们客栈不小心跌伤的。” 见沈溪坡话只说了一半并没说下去,刘煜清楚显然这件事儿对方是不想说明白的,于是也就不再追问了,“那好,本公需要你们证明自己的身份。” 沈溪坡楞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陛下还真是谨慎的人,难道铜雀令都不能证明我们的身份?我们可都是您的人带回来的。” 刘煜摇了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沈溪坡点了点头,然后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几个人揭开了自己的上衣,在锁骨的位置都有铜雀台的印记,见刘煜一一看过,沈溪坡便说道,“至于我身上的印记,看起来怕是不太方便,我想殿下也不会强求吧。” “那是自然。”,刘煜点了点头,“不过姑娘你总得自我介绍一下。” “沈溪坡。”,沈溪坡轻声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没了?”,刘煜皱眉头问道,“只告诉本公一个名字?” 沈溪坡莞尔一笑,“难道这还不够么?不知道陛下还需要知道些什么?” “姑娘就是那天我们见到的左护法吧?”,一旁的贻清开了口。 沈溪坡脸色不变,依旧保持笑容的说道,“这个时候承认或者否认,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是有的。”,贻清自斟自饮喝了两杯茶之后继续说道,“我们总得知道你的身份,总得信得过你才行啊。” “如果我是左护法就会信得过?”,沈溪坡笑着问道。 “总比不是要好一些。”,贻清也是一笑,“毕竟我是见识过左护法的本事的。我们不想找来一群草包来帮忙。” 贻清的话说的很是不好听,沈溪坡身后几个人甚至都要冲过揍贻清了,不过沈溪坡伸出手之后几个人便悻悻的退了回去。 沈溪坡点了点头,“难怪首领说先生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人,是,我是那天打过你们的左护法。手下败将,现在可以说说要让我们做了什么了吧?” 这左护法还真是伶牙俐齿不饶人呐,贻清也是一脸的苦涩,他转头看向刘煜,示意还是由刘煜来说,毕竟铜雀台是冲着刘煜来的并不是自己,主次自己还是分的清的。 “想必沈姑娘已经从郭襄那里知道了一些。”,刘煜说道,见沈溪坡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本公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成安县县令马寿安贪赃枉法,被县丞郭擎举报,举报的折子被半路拦截由铜陵府退回成安,马寿安便抄了郭擎的家,扣下了郭擎和他的家眷。本公这一次需要搜集马寿安贪赃枉法的证据,将马寿安绳之以法,同时也让郭擎和他的家眷能够从牢狱中脱身。” “既然如此,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直接亮出令牌呢?殿下的令牌一出还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沈溪坡说道。 面对沈溪坡的问题,贻清便是哈哈一笑,“沈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呢?” 沈溪坡可能也是自觉无趣,便又向刘煜说道,“铜雀台的情况,当天殿下也有所了解,很棘手的问题恐怕我们也难以参与。毕竟铜雀台的首要任务是延续下去。” 刘煜沉吟片刻,“看来,你们的首领已经做出决定了?” 沈溪坡平静的说道,“希望陛下理解我们的难处,今后避免我们的损失。铜雀台保存力量至今实属不易,如果因为同陛下站在一起而遭到灭顶之灾,实在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相信也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 刘煜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本公想你们的首领也应该明白,本公在新安没有太多的势力,短时间之内无法使得铜雀台获得同‘一宫二楼三殿’一般的地位,这件事儿只能徐徐图之。本公还是刚才那番话,铜雀台可以先为国出力,主要的势力完全可以到鄞州去发展,在那里本公可以保证铜雀台万无一失。” 沈溪坡微微一笑,“首领愿意率铜雀台为国效力,毕竟圣祖忠勇王延续了澹国国祚,作为澹国旧臣的铜雀台愿意成为莒国新君的新臣。” “好一个为新君的新臣。”,刘煜笑着摇了摇头,“本公记得左护法曾经说过,可以为本公杀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这句话在现在还是否作数?” 沈溪坡直视着刘煜的眼睛,刘煜的眼神中尽是清明,沈溪坡看了好一段时候之后才缓缓的说道,“作为陛下的臣子,铜雀台愿为陛下分忧解难,无论何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处。” 第103章 县令马寿安 马寿安,顺州铜陵府成安县县令,一个年方四十岁的六品官。一个堂堂的六品官从铜陵府府丞调任成安县县令,这在顺州乃至于整个莒国都是不多见的,毕竟即使是作为大县的成安县,它的县令爷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品级而已。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马寿安愿意到成安县呢?方便,府丞也就是一府的老二,按照现在话说就是个市长、副市长的样子,毕竟上面还有个府台大人,而到了成安县就不一样了,他自然的也就成了成安县的土皇帝,在这里他完全是可以说一不二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成安县是整个铜陵府发展最好的县城之一。 于是在一番运作下,马寿安从铜陵府府丞调任成安县的县令。到了成安县之后,马寿安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啊,低调了一段时间之后马寿安就开始了大肆敛财,过去在铜陵府的时候就算贪墨财富也需要同府台大人来个六四开,如今哪怕就是万两黄金也是独自受用的,马寿安每天做梦都能乐醒了,太爽了。 对于马寿安而言,什么品级什么升不升官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弄到钱,别说县令了,你就是让他去当马夫都干,只要能捞到更多的钱就行。 马寿安正妻多年前已经因病离世,在生前为马寿安留下了一个儿子,名为马洪元,马洪元今年二十四岁,生的高大俊朗,本来早就应该成亲了,但是这马洪元同他的父亲一样,就是个爱财不爱美人儿的主。跟随着父亲来到成安县之后,便打起了从小商贩那里捞钱的主意。先王在世的时候,为了促进莒国经济发展,所以对于路边摆摊的小商贩采取的是低税负的政策,而这项政策也确实促进了路边产业的发展,给莒国各地经济注入了新的、持续稳定的动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马洪元打着为了“江山社稷”的旗号开始对小商贩们征缴税费,一开始小商贩们也能忍一忍,但是时间长了就出问题了,问题在于马洪元的征税是没有固定周期的。 在莒国税费征缴周期是按年度来进行,但是马洪元的征税完全是按心情,今儿个不爱动弹了那就算是小商贩过年了,今儿个想出去转转的话,那小商贩就得缴税了。马洪元可不管你作的是什么买卖,今儿个又挣了多少钱,只要摆摊子最少就得上交二十个大子儿。二十个大子儿也就是二十个铜钱,二十个铜钱能干什么呢?能买十斤米或者五斤面,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而言这并不是一笔小钱。万一要是掏不出这笔钱的话,那就会被暴打一顿,再不交钱那基本上就是所有东西被抄走,人也被关进大牢里。 这个时候家属就需要拿着钱去赎人,不过这个时候就不是二十个铜钱了,最少也得是五十个。 所以,时间长了,有不少人离开了成安县县城跑到了其他镇子或者县城,实在是因为各种原因离不开的,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街摆摊,当然也得时不时的看着点四周,也要这位爷出来了那就赶快收拾东西就走,完全是“敌来我走,敌走我回”的这么一番套路。 今天刚刚过了卯时,按现在话说就是刚过了早上七点,马寿安就从起来了,这倒是让家丁奴仆有些意外,毕竟自己家这位老爷一般都是数钱数到三更天儿才躺下,一般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呢?不过下人哪里敢问这些,赶忙加紧忙活为老爷准备早饭。 马寿安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然后又看了看养的二十几只鸟。这马寿安除了喜欢钱意外,就格外的喜欢养鸟,所以也就舍得在养鸟方面花钱,光是鸟把式就顾了二十来个,几乎每只鸟都有自己专用的鸟把式。在后衙关门建了两间屋子养鸟,无论是鸟的吃食还是用的笼子那都是用的最好的。比如马寿安最喜欢的一只靛颏,这只靛颏确实也是生的漂亮,周身呈橄榄褐色,各羽的中央略现深暗色。喉部赤红色,眼上有一白色眉纹。胸部灰色,两胁棕褐色,腹部白色,颜色靓丽属实是难得的极品。在这只靛颏身上,马寿安花钱花的是最多的,首先是笼子,这只靛颏的笼子是由纯黄金打造的,上面镶嵌了各式各样的宝石、珍珠、玛瑙,光是这只笼子就不下万两。靛颏这种鸟对食物和水的新鲜、洁净要求较高,所以马寿安专门在另外买下了一进院子,专门养牛养羊养虫为了给靛颏准备吃食,至于喝的水更是每天清晨从镜泊湖用水车运来。 新鲜的牛羊肉碎,鸡蛋黄加上鲜活的面包虫,这是马府上专门为靛颏准备的吃食,每个时辰一换,无论靛颏吃没吃过,只要过了一个时辰,鸟把式就会把食罐和水罐里的东西换一遍。 除了这靛颏以外,马府还养了画眉、四喜、百灵、金丝雀和鹦鹉等等的鸟类。为了这些鸟,花在吃食、鸟把式身上的各种费用几乎每个月都是在千两左右。 “老爷,姜炳文到了,您先用了早饭在见他?”,老管家在鸟房门外轻声问道。老管家侍奉了马寿安将近二十年,但是即使如此也不敢贸然进到鸟房之中,以前就曾经有个冒失鬼因为一些急事儿进鸟房找老爷,结果惊到老爷喜爱的一只鸟,结果当夜这个冒失鬼就真的成了冤魂。老管家忠心但是却也惜命,所以向来只是在鸟房外找自家的这位老爷,但是却也不敢大声说话,毕竟惊到老爷的心爱鸟禽就等于自杀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饶是如此马寿安也是一皱眉,将手中圈着靛颏的笼子递给了鸟把式,然后有些不满的说道,“让他跟我一块吧。” 老管家应声告退,到前厅将等候多时的姜炳文让进了饭堂。姜炳文是成安县的一名名门望族姜氏的小儿子,姜家老大自小酷爱读书,最终得中王榜如今已经是衮州的一县的县丞。而这二儿子成天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不思进取。不过也是因为每天都遭到家里人的讽刺,所以姜炳文也想买个官儿做,所以找了关系才进了这县太爷的府上,寻思着买个捕头做一做,也能威风威风。不过这其中也有算计,那就是做捕头的话是最能接近于马家少爷马洪元的,如果能在马洪元面前留下好印象,也就不愁日后升官发财了,而且捕头嘛本身就是个能捞到不少油水的活儿。 正在思衬着,马寿安已经从屏风后进来了,姜炳文赶忙撩袍跪倒向县太爷施礼,“小人参见大老爷。” 马寿安坐下之后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一块吃点?” “多谢大老爷。”,姜炳文谢礼之后坐了下来。 不光是马寿安养的鸟吃的好,他自己吃的也不差。铁板牛柳,只用牛身上最嫩的部分里脊制成,光是这一小盘牛里脊就用了三头牛的里脊。龙须菜,取的是鲤鱼的鱼须裹粉过油勾芡,一条鲤鱼可就只有两根须子啊,有些时候取这鱼须还会有损伤,所以这一般大小百十条“龙须”的原料是近千条鲤鱼,有人说这须子有什么可吃的呢?没滋没味儿但是传说这是延年益寿的的仙品,所以也就成了马寿安每天早上必须要吃的一道菜。八宝饭,由薏仁米,瑶柱,莲子肉,红枣,核桃肉,龙眼肉构成,将这些饭酿在鹌鹑腹中,再将鸽子套入鸽子腹中,然后再把鸽子套入母鸡腹中,然后再先后套入羔羊、小牛腹中,小牛裹上泥巴放在地洞之中烧上一夜,整个八宝饭软糯鲜甜,这些禽畜的油脂也充分的混合在其中,不过因为其中的坚果和薏仁所以显得相对清爽并不油腻,但是上桌的时候可只上这饭,什么鹌鹑、鸽子、牛羊直接就扔了。另外还有一碗汤,水是经过三天静置过的活水,然后用花胶、鱼鳔、海参、鲍鱼佐以未产蛋的小母鸡、瑶柱、牛羊骨髓熬制六个时辰而来的,中间绝对不能断火,整碗呈半透明状,当然制汤的原料也已经过滤完毕了,毕竟马老爷认为这些东西的精华已经全部的在汤里了,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马寿安喝了口汤,吃了一筷子八宝饭,又吃了三四根龙须便放下了筷子,一旁姜炳文也赶忙放下了筷子。看见姜炳文也放下了筷子,马寿安便挥了挥手,老管家带着两个丫鬟就将满桌子的菜撤了下去。 见老管家和丫鬟都退了出去,姜炳文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马寿安撇了一眼拿起来看了看,都是二百两的银票一共是五张,共计一千两银子。马寿安将银票又放回了桌子问道,“要什么官儿啊?” “回大人,您给个捕头就行。”,姜炳文赶忙起身朝着马寿安毕恭毕敬的说道。 “一千两,捕头?”,马寿安微微抬眼撇了姜炳文一下。 “是。”,姜炳文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一定多孝敬老爷。” 马寿安嘿嘿一笑,抄起来桌子上的银票一下拽在了姜炳文的脸上,“一千两就想当捕头?你当大老爷我是叫花子么!” 第104章 不值得花钱 姜炳文显然没有想到一个捕头竟然一千两都搞不定,错愕之间姜炳文竟然说不出话来。 马寿安起身拍了拍姜炳文的肩膀,一脸笑意的说道,“你要知道捕头的名头虽然不大,但是实力却一点都不弱。有了这么一个名号,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虽然你现在要多拿出一些钱来,但是过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了,知道么?” 姜炳文楞楞的点了点头,“大人,那您说要多少银子?” 马寿安嘬了嘬牙,然后说道,“本老爷看你是实诚人,也就不跟你多要了,一口价,一千二百两。” 一千二百两,嚯,还真是敢要啊。不过一想到今后自己有了这捕头的皮也能抬起头来了,甚至可以在这成安县耀武扬威的,姜炳文一咬牙就从怀中掏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马寿安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就这对了,本老爷看现在这个捕头早就不顺眼了,等着要这个官儿的人都了去了,要是别人来没个三千两都不成你知道么?” 正当马寿安乐呵呵的点着银票的时候,老管家却突然闯了进来。老管家的突然闯入让马寿安很是不高兴,“放肆!没看见本老爷在接待贵客么!” 老管家一直是个很谨慎的人,按照以往来看只要是马寿安单独接待这种“贵宾”,老管家是绝对不会贸然闯入的,但是此时老管家一脸焦急,似乎已经不在乎大老爷是否发火儿了,“大老爷不好了!少爷…少爷让人给绑架了。” 马寿安满不在乎的拍了桌子,“就这种事儿你竟然敢闯进来…等会儿,你说什么?” 老管家赶忙将手中攥着的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说道,“刚才家丁在后院的亭子里发现的,然后就叫给了我,我一看信封上没有署名就看了一眼,上面说少爷被绑了,我就赶快过来了。” 马寿安阴沉着脸将信纸从信封之中取了出来,上面写道,“狗官马寿安,你的龟儿子马洪元在老子们手里,如果你不想他命丧黄泉的话,子时之前凑齐一万两白银放到城东城隍庙院中。别耍花招,不然我们不介意从马洪元身上取下点什么。” 马寿安狠狠的将信纸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瞪着眼问向老管家,“你去找过少爷么?” “找过,少爷最近特别喜欢去绣春楼,我们去过绣春楼了,绣春楼的人说昨晚少爷待了不大一会儿就走了,跟少爷一块去的几位也说少爷不到子时就回府了。但是少爷根本就没回府,可能是回府的途中就被人绑了。” 绣春楼说他走了,跟他一块玩的说回府了,府里说他没回来,那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封信说的是事实啊。想到这里马寿安抄过了桌子上的银票,也就是姜炳文送上来的一千二百两银票,一下塞到了姜炳文手里然后说道,“钱,老爷我不要了。你现在就去衙门上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绑了我的儿子,只要查清楚抓到这些人,只要是能救了我儿子,老爷我就把县丞给你,另外再给你三千两白银。” 嚯,钱退回来了?给个县丞?还给三千两白银?这些个信息一下子涌到了姜炳文的脑子里,这也太刺激了!幸福来的有些突然,这让姜炳文甚至觉得有些眩晕,但是还是赶忙说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将少爷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说罢就跑了出去。 一旁的老管家想了想,犹豫之后还是开了口,“老爷,您真不准备拿钱去赎少爷了?” 马寿安看了老管家一眼,然后说道,“你去衙门传我的命令,就说姜炳文现在开始就是成安县衙门的捕头了,让校尉、衙役都配合着,赶快把元儿的事情查清楚。行了下去吧。” 老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只是走到门外的时候便回头啐了一口。老管家是跟着夫人到马府的,他深知马寿安是个爱财如命的,当年夫人病重请了整个铜陵府各地的名医前来诊治,但最终夫人还是撒手人寰了,是病情太重无力回天么?并不是,只是因为配的药中有一味要三百年的人参,人参过百年都是稀罕之物,更别提三百年的人参了,市面上所谓的什么千年人参都是些假货。三百年的人参在世面上大抵也的五千两白银,其实马寿安咬一咬牙差不多也能买了,但是一听这三百年的人参每三天就要进一只,马寿安当时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三天进一只?那一个月就是十只,十只就得花上五万两,呵,这钱得贪多少次卖多少个官儿才能挣回来啊,马寿安当时就不答应了,只是应付事儿一般的人差人去买了一些刚刚三五年的人参来滥竽充数,结果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夫人就撒手人寰了。 老管家一开始以为马寿安能够想通,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嘛,而且就这么一个孩子,万一马洪元有个什么闪失,那么马家可就算是绝后了啊,就算是一万两又如何?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就行了,等人救出来之后再抓人把这钱再拿回来不久好了么?但是在马寿安看来,用一万两去救这个儿子似乎好像大体上来说是不太值的… 再说了,就算是我把这一万两放到城隍庙去了,那么绑匪就一定会把我儿子放回来么?如果他们撕票了呢?这一万两不久彻底打水漂了么?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可以!不过是个儿子,我才四十岁,努努力还能再生,一万两银子我还能生一大堆儿子呢!马寿安想到这里不禁点了点头,嗯,自己做的是对的,元儿啊你不能怪你爹我心狠,实在是这一万两白银不值得花,嗯,不值得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头,老管家已经带着姜炳文到县衙上班儿了。成安县原本的捕头已经在衙门口干了快一辈子了,见县太爷的官家带着新官上任,自然也明白眼前这位是花了钱的,老捕头也算硬气并没有争辩吵闹,而是当堂脱下了捕头的一身行头,就穿着一身亵衣(内衣)就要离开这大堂,这一番举动也让姜炳文颇为敬佩,嗯,大白天就敢裸奔,厉害厉害。 新官上任的姜炳文一挥手,“这等刁民敢在县衙脱出衣服,一身亵衣就敢在大街上行走,定然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说着还点了点一旁的几个差人、衙役然后说道,“给我抓起来!” 差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没动地方。这算是啥?片刻之前那还是我们头儿呢,现在你刚顶了人家的位置就要把人抓了?不过,一旁的老管家倒是给这几个差人使了眼色,意思就是听他的吧,于是几个差人颇为不乐意的走了出去。 “姜捕头。”,老管家冲姜炳文点了下头之后说道,“少爷的事情你刚才也听到了,希望你能够用点心,尽快把少爷救回来。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另外查的时候谨慎一些,一个是不能让老百姓知道县太爷的少爷被绑架了,另外就是别让绑匪听到了风声对少爷不利。” 还别说,老管家的这一声“姜捕头”是让姜炳文无比的开心呐,呵,从现在开始老子也算是官家的人了,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子了,至于老管家后面说了什么,姜炳文哪还有心思听啊? 马洪元被绑架了?是的,当然就是沈溪坡等人带着干的了。铜雀台久居成安,对于成安衙门中的人士很熟悉。虽然马洪元是个爱财不爱色的人,但是毕竟到了这个年纪,有了这方面的冲动,被身边几个朋友忽悠了之后便去了绣春楼,到这里可算是开了眼了,完全就被俘虏了,几乎是天天出入绣春楼。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沈溪坡便带着人去了绣春楼,略施小计之后就将马洪元抓住了。如今,这位马公子正被捆在地窖之中。 “这半天都没声了,不会死了吧?”,贻清趴在地窖口听了听,里边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赶忙问道。 一旁的沈溪坡冷哼一声说道,“他都喊了一夜了,现在是没劲儿,你要是怕他死了,那你下去看看那?”,说着沈溪坡作势就要用脚踹贻清。 见沈溪坡抬腿就要踹自己,趴在地窖口的贻清赶忙起了身,他可不能冒这种险,眼前这位可是真的能干出来啊。 “行了。”,刘煜一皱眉打算了沈溪坡和贻清的对话,“先生,你之前说过只要绑了马洪元,就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话来,现在该开始了吧?” 贻清嘿嘿一笑,“放心,这事儿我可拿手。沈姑娘,让你手下的兄弟辛苦一下,把地下那位弄出来吧?” 沈溪坡挥了挥手,便有两个人下了地窖将有些奄奄一息的马洪元扛了出来。 喊了一夜的马洪元口干舌燥,已经是没了半点力气,被扛地窖之后便沙哑着嗓子喊道,“水!给我水!我要喝水!”,正说着竟然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第105章 审问马洪元 对于马洪元的突然晕厥,贻清和沈溪坡似乎都不感觉意外,毕竟这个人已经在地牢里喊了一夜了,连惊带怕再加上一夜水米未打牙不晕过去反倒是怪事儿。 刘煜此时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也并没有什么表现,在他看来贻清和沈溪坡都应该是有数的,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了,至于过程嘛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此时,刘煜等人并不是在他们租住的小院,而是到了铜雀台在成安县城的落脚点——太平染坊之中,整个染坊从上到下都是铜雀台的人,所以无论做什么都不用避讳,相对来说是很安全的。 铜雀台的人给马洪元灌下了一些米汤,过了一会儿马洪元才苏醒过来。马洪元是马寿安的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又在这成安县为非作歹的,所以即使现在被人绑了又遭了一夜的罪,也依然嚣张跋扈,马洪元比较吃力的环顾四周然后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是县令的公子,我劝你们赶快把我放了,不然到时候给你们抄家灭族!” 一旁的贻清嘿嘿一乐,走到马洪元近前蹲了下来,在马洪元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你都这样了,还威胁我们?” “混账!你们赶快把我放了,还能绕你们一条狗命。”,马洪元似乎依旧没有看清楚形势,其实这也不能怪马洪元不识时务,毕竟马氏父子在成安县已经为非作歹了一段时日了,百姓们敢怒而不敢言,就算是有胆子比较大的去铜陵府递状子的,最后也被铜陵府抓进了大牢。所以,此时的马洪元虽然很难受而且内心还很害怕,但是说到底马洪元就不相信这些人敢对他怎么样,所以才敢出言威胁。 “你不是说有一万种方法折磨他么?开始啊。”,沈溪坡拉来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一脸不屑的说道。 “嘿!你这个刁妇!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看见了沈溪坡的出现,马洪元的眼睛都瞪圆了,要不是这沈溪坡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被人绑架呢? 马洪元跟他的老子马寿安一样,都是视财如命的财迷,但是又有一点不太一样,就是马洪元年轻,二十四岁正可谓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对于男女之事本能的好奇着,但是从来没去过那种风月场所因为在他的意识之中那里就是销金窟,所以根本就没有要去的想法。但是近来架不住身边几个狐朋狗友的忽悠,马洪元便第一次进了绣春楼的大门,绣春楼是成安县赫赫有名的风月场所。一听说县太爷的公子到了,老鸨子赶忙出来迎接,好酒好茶的侍奉着,马洪元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所以刚开口就问了价格。钱?敢问县太爷的公子要钱?那不是活腻歪了么?老鸨子拍着马屁,说什么公子爷来了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哪敢问您要钱呐,该是我们给钱呐,说着便递上了几张银票。马洪元一看当时就乐了,来这里不但不花钱还有钱赚,这等好事儿那就看看吧。 马氏父子在成安县就是两尊瘟神,稍有不慎这绣春楼就极有可能会关门大吉啊,所以老鸨子不得不请出了绣春楼的头牌姑娘香香。既然是不花钱,那马洪元也就没有半点抗拒,马洪元就此也算开了荤了,要说这男女之事呢沾上了就容易念念不忘,从那一日起马洪元便夜夜宿在这绣春楼当中。 前一夜,马洪元如同往常一样来到绣春楼,打算继续同香香姑娘大被同眠,但是没想到的是香香姑娘身体不适不能待客,失望之余的马洪元在绣春楼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按说马洪元身边是安排着家丁护卫的,但是去这种风月场所的话带着家丁不大合适,马少爷还得为家丁买单,为家丁买单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实际上每天去绣春楼的时候马少爷都不会带上家丁。 就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沈溪坡决定就在绣春楼动手将马洪元绑回来,但是如果直接带着人冲进绣春楼将马洪元掳走的话,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的话很快就会招来官府兵丁,最终极有可能会导致行动失败和人员伤亡。于是在贻清的建议下,沈溪坡决定潜入香香姑娘的房间等候马洪元,毕竟马洪元到了绣春楼是只找香香姑娘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香香姑娘身体不适,马洪元失望之中离开了绣春楼。 眼见着马洪元一人离开了绣春楼,沈溪坡恨的牙根儿都痒痒,大街上是没有办法贸然出手的,街上可有不少巡视的校尉。沈溪坡沉思了半天,下了狠心,决定勾引马洪元到偏僻处再下手。 沈溪坡是个典型的大美人儿,完全胜过绣春楼那种庸脂俗粉。沈溪坡一出现在马洪元面前,就让马洪元眼前一亮。 眼前的沈溪坡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啊,香香什么的那还算是女人么?马洪元不禁咽了咽唾沫,太美了也。 见马洪元注意到了自己沈溪坡不禁喜上眉梢,不过就这样的话还不能达到目的,娇滴滴的说道,“公子,奴家外出赏月,不想和家人走散了,如今迷了路,不知道公子能够送奴婢回家啊。” 呵,那眉梢眼角透露出数不尽的风情,马洪元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这种情况下还可能拒绝么?怎么可能呢,马洪元赶忙点头,“好好好,放心吧,本公子一定会把姑娘安全的送回家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也就是马洪元,被沈溪坡精湛的演技欺骗了,若是贻清在一旁的话,一定会跳起来的,她不是这样的!她骂街可厉害了呢!一口一个老娘的! 沈溪坡轻声一笑,朝马洪元施礼问了万福,但是马洪元没有瞧见的是沈溪坡眼底流传的得意和狡黠,老娘我终于要得手了。 由此,马洪元和沈溪坡并肩走在了路上,为了不被校尉撞见,沈溪坡带着马洪元是穿小巷过小路,不过心思全在沈溪坡身上的马洪元并没有起任何疑心,他哪里会想到沈溪坡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呢,而且走这种偏僻小路更衬马洪元的心,马洪元是憋着劲头儿要占便宜的,但是每每都被沈溪坡不留痕迹的躲了过去,对于自己的失败马洪元丝毫没有气馁,反倒越发的期待着。 走了一阵子之后,沈溪坡看了看已然是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在这里下手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于是停住了脚步。马洪元见沈溪坡停住了脚步便也停了下来,刚要开口问话就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铜雀台的几个人便出现在了沈溪坡左右。 沈溪坡一脸怒火的看着地上的马洪元,毫不客气的在马洪元身上踢了几脚,见马洪元没有丝毫苏醒的样子,便一挥手让身后的人将马洪元捆住之后扛起来,而后便带着他到太平染坊。 不过到了太平染坊之后,沈溪坡依然不解气,太丢人了也,搞的自己跟个烟花女子一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于是在沈溪坡的指示下,马洪元被丢在地窖之中。 铜雀台的人只是马洪元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不过敲的力道却很是准确,只是让他昏倒但是并没有让他受到太大的伤害,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马洪元就在地窖之中苏醒了过来,只是眼前黢黑什么都看不见,一开始的时候马洪元还很天真的喊道,“姑娘?姑娘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你呢?”,但是没有人回应他,过了一会儿马洪元才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自己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于是便开始报腕儿了,“老子是县太爷的公子!你们这群刁民!赶快把老子放了!不然就抄你们的家!灭你们九族!”,不过饶是喊了一夜,也没有任何人搭理他,喊着喊着马洪元的嗓子就哑,后来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 天光大亮,沈溪坡差人找来刘煜和贻清,这才将马洪元从地窖里抬了出来,才发生了马洪元大骂沈溪坡的场面。 “你这个贱婢!赶快把老子解开,不然老子要你们好看!把你们这群贼子都丢进大牢去!抄你们家灭你们九族!”,马洪元似乎忘记了疲惫肆意的骂着,不过马洪元可能确实是读书太少,所以骂来骂去都是这么些车轱辘话,当然也有一些不太文明的词语,鉴于本身不太文明就不在这里展现了。(本能的求生欲啊…)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沈溪坡很是气愤,尤其被贻清一脸怪笑的盯着看了之后,沈溪坡更是气愤难耐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挥剑就要砍向马洪元,好在贻清反应敏捷一下子拽住了沈溪坡的手腕,不然此时的马洪元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过很快,贻清和沈溪坡的表情就变得怪异起来,因为一股子尿骚味直顶天灵盖,骄傲的、倔强的马洪元马少爷吓尿了… 贻清一脸嫌弃的看了看马洪元,“就你这个德行还去绣春楼,切。” “好了,我不是来看戏的。”,沉默了一会儿的刘煜终于说话了,他走到了马洪元近前,刚要说话就被一股子尿骚味顶了一跟头,无奈之下用袖子遮掩着口鼻才继续说道,“有些问题需要你给出答案,只要你如实说了我们会放你离开,但是如果你不说的话或者给出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那么我不介意让这位姑娘从你身上砍下些胳膊腿儿的。” 马洪元听了刘煜的话点了点头,“你问你问,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说,真的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我都说。” 见马洪元被沈溪坡吓的一脸惊恐语无伦次,刘煜便是一笑,既然马洪元有如此的配合意愿,看来事情会简单很多了啊,“告诉我马寿安将他贪污受贿的那些钱放在了哪?” 第106章 衙门口来人 面对刘煜的问题,马洪元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他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钱放在哪里了。钱就是他的命。” 这话一出刘煜都不禁一皱眉头,“按你的话说,如果我现在用你的小命儿作为威胁,让马寿安给赎金的话,马寿安是极可能不交赎金的是么?” 马洪元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娘当初病重就是因为他不舍得花钱才死的,至于我的命估计也不值得他花钱吧,那老东西没准想的就是再生一个。” 可能连马寿安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有多了解他,马洪元所想到的跟他老子马寿安所想是一点儿都不差。马寿安没想到的事情,刘煜等人自然也就更没有办法预见了,于是在马洪元一番说辞之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不过这份沉默很短暂,贻清便是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觉得现在留着马少爷没什么用了,我们就是奔着马寿安那个狗官的金银财宝来的,既然马寿安也不会赎你,那还是杀了马少爷吧,毕竟马少爷也看见了我们是什么模样了,留着只可能成为后患。” 贻清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连一开始想要一剑劈了马洪元的沈溪坡也没反应过来,杀了?这就杀了?那老娘我费那么大劲儿干什么啊?老娘我没有办法都出卖色相了,人都丢到姥姥家了,然后你说杀就给杀了?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 一旁的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才说道,“说的也没错,咱们是奔着马寿安的金银财宝来的,既然马少爷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又笃定马寿安不会来赎他,那就没必要留着他了。”,说着刘煜还向沈溪坡使了一个眼色,“动手吧,这票儿就当白干了。” 马洪元自打从地窖里被扛出来,就觉得刘煜这个人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周围所有人都对他颇为恭敬,因此认定刘煜应该是这群绑匪里的头头,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这种想法却一直都在。所以当刘煜要求那个勾引了自己的姑娘下手的时候,马洪元便闭上了眼睛,既然绑匪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再哭再闹也没什么用了,自己确实不知道那个老东西把钱藏哪了。唉,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就因为好色就把命给丢了,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跟他们去什么绣春楼了,再说了昨晚是怎么想的?香香不待客不还有别人么?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走了呢?要是昨晚住在绣春楼是不是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不过,马洪元眼睛闭了半天似乎什么都发生。 沈溪坡一直就没敢动手,这是什么情况?刘煜使的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啊?真杀啊还是假杀啊?这玩应可不是割韭菜,那玩应儿一茬又一茬的,这是人命啊,说没就没了。所以沈溪坡根本没敢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闯进了后院,来的人士这太平染坊的小伙计,小伙计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然后对沈溪坡说道,“衙门口来人了,要挨家挨户的搜查,掌柜的正在前面周旋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凛,显然这是马寿安派人来找他们家少爷了,不然也不能是挨家挨户搜查啊。 “我…”,一听衙门口来人了,感觉自己已经在黄泉路上的马洪元一下子来了力气,张嘴就要喊,衙门口的人肯定是那个老东西派来救自己的呀,这个时候不喊还等什么呢? 不过,马洪元刚喊出了一个“我”字就被贻清捂住了嘴,好在马洪元被捆了一夜又喊了一夜,没什么力气所以这个字也没太大的声响。 一旁铜雀台的人十分有眼力见,赶忙找来了一块布递给了贻清,贻清一捏马洪元的腮帮子就塞了进去。 “躲躲吧。”,贻清塞住了马洪元的嘴之后起身对刘煜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地上的马洪元,“这个货怎么办?” “先藏地窖里吧。”,沈溪坡说道,“这个后院是晾晒布匹的,到时候也能借口刚晒布匹怕弄脏了为借口躲过去,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也都得藏起来,不然也是问题。” “嗯。”,刘煜点了点头,“我带着马洪元去地窖。” “我留在这吧,就装作是客商,沈姑娘你最好也藏起来,毕竟没有办法确定昨晚任何人都没看见你。”,贻清说道。 沈溪坡点了点头,“那我和四爷一块下地窖。”,说着沈溪坡转头看向自己的三个门人然后说道,“老九你和我下地窖,老七和老八你们留在这里就当是先生的随从。” “快点吧,我估计掌柜的也快拦不住了。”,一旁染坊的伙计说道。 衙役们冲破掌柜的阻拦来到后院的时候,院子里也就只剩下贻清和他的两位“随从”了。见贻清和另外两个门人还在这里,掌柜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不过好在马少爷已经不在院子之中,只是不知道藏在哪了?地窖?掌柜的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地窖的位置,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算松下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人呐?为什么在这啊?”,衙役打量了贻清和他身边的两个人然后开口问道。 “呦,这位头儿这是来选布匹么?”,贻清嘿嘿一笑颇为恭敬的施了个礼。 “别那么些废话,我问你是干嘛的?赶快老实说,不然就跟大爷我回衙门口。”,衙役显然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一瞥大嘴作势就要动用手中的铁链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别别别。”,贻清赶忙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散碎银子塞到了衙役手里,“几位头,我是凤凰镇的,我们家大侄子快结婚了,寻思着弄些布匹,凤凰镇那边手艺不太行,才上这来看看。” 衙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之后便塞进了怀里,然后便转头问掌柜的,“你刚才不是说后院没人么?这个怎么回事儿?” “嗨,我啊上岁数了,今儿店里来的人又多就给忘了。”,掌柜的嘿嘿一笑,“刘头儿,您看咱也是老熟人了,平常咱也没少走动,我这一向安分守法的哪会骗您呐。这后边刚晒的布,气味不小也是怕顶撞了您几位的鼻子。” 刘头儿想了想就是一笑,“行,掌柜的,也别嫌我们哥几个事儿多啊,没办法,今天的事儿捅了天了,不下来查查怎么也说不过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说着刘头儿朝一旁的两间厢房指了一下,“这厢房我们得看看,只要是没事儿啊我们就撤,不搅和你的买卖。” 原本以为话到这份儿上了,这衙役也就撤了,不过没想到的是转来转去还是要查的。左护法没在这院子里,按照她的性格可能也不会下地窖,八成是躲在厢房里了,要是被查到还是个生面孔再加上她那个臭脾气…想到这掌柜的汗都快下来,不过掌柜的瞄到贻清冲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意思是安全?掌柜便赶忙说道,“行,哪有不行的啊,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怎么可能再拦着您呢?我们这小店也是遵纪守法的,不怕查。”,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头儿又看了看掌柜的,然后挥了挥手让一旁的几个衙役去搜了两个厢房,不多时衙役们都回来禀报什么都没发现,这个时候掌柜的才松了一口气儿。 “刘头儿,什么事儿这么紧张,您还说什么捅了天了?”,贻清突然乐呵呵的问道。 刘头儿瞅了贻清一眼,然后就说到,“别瞎打听。” “是是是,我这个人呐就是好奇心重。”,贻清嘿嘿一笑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要是依着往常,刘头儿早就翻脸了,不过想起刚才人家递上的银子也就没那个脸发脾气了,不过刘头儿还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县太爷的公子让人绑了,捕头下的命令,全城搜捕,要是找不回来那位公子全都得下大狱。嘿,也不知道是哪几个挨千刀的,老子在家躺的好好的就让人喊道衙门了,这要是让我给逮到非得弄死不可。” 贻清和掌柜的瞬间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便一说,“您啊消消火儿,这事儿急不得,再说了不还有成安的校尉么,也不能全仗着您几位跑腿不是。” 刘头儿一声冷哼,“校尉?别说校尉了,现在整个成安官家的都出动了,绑的是谁?那是县太爷的公子啊,就那么一位公子啊,那就是县太爷的命根子啊,谁敢偷懒?不要命了。”,说到这刘头儿便有些不耐烦了,“行了,不能在这耽搁时间了,走吧。” 刘头儿挥了挥手便带着几个衙役离开了后院,掌柜的冲贻清点了点头便跟着衙役们去了前院。 看着衙役们去了前院,贻清等人才算松了一口气,又等了盏茶的工夫见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铜雀台的老七和老八才移开了地窖上面的空缸打开了地窖。 不多时,贻清和沈溪坡就从地窖爬了出来,而后铜雀台的老九也扛着马洪元爬了出来。 “这不能待了必须赶快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其他不会被查到的落脚点?”,贻清嘬了嘬牙花子突然间说道。 “怎么了?”,贻清这么一说让刘煜和沈溪坡都紧张了起来,刘煜不禁问道,“你刚才的话里露出什么破绽了么?” 第107章 师爷孙先生 面对刘煜的疑问,贻清只是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但是刚才那几个衙役之中有一个人显得很奇怪,他穿的衣服不合身像是临时套在自己身上的,很明显那根本不是他的衣服。而且刚才我在套那个刘头话的时候,那个刘头儿还偷偷看了那个人一眼,那个人点头了之后,那个刘头才把事情说出来,显然这个人的身份并不一般,绝对不是个普通衙役。而且从他的眼神来看,他很有可能是注意到了地窖的存在,普通人不可能会发现地窖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也皱起了眉头,“难道是马寿安府上的人或者他请来的什么人?” “应该不是。”,沈溪坡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说道,“我觉得我可能是知道他是什么了,这个人极又可能是新上任的捕头,之前老九听说今天换捕头了,应该是马寿安收了钱之后才顶班的。” 一旁的老九也想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是,今早先生派我出去打探消息时候听说的,我以为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 听了老九的话,贻清倒是摆了摆手,“没事儿,现在说还不晚,既然如此的话更得撤了,这个人眼睛这么毒,绝非善类,不管他到底发现还是没发现什么,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怀疑,为了安全起见,必须想办法马上就走,另外地道一定藏好了不能有半点闪失,不然一定前功尽弃了。” 沈溪坡赶忙吩咐人检查地道入口,然后对贻清说道,“地道除了连接这里和城外的庄子以外,还有一处是通往城隍庙的,但是我估计现在城隍庙周围肯定都是官兵,所以还是去城外的大王庄吧。” 贻清点了点头,“嗯,沈姑娘你和四爷带着马洪元立刻去大王庄。” “那你呢?留在这?”,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能留在这,但是我只能从大门离开,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贻清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人应该是起怀疑了,我回租的跨院去,租那个院子的时候我就跟房东说过是从凤凰镇来的,就算他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继续说道,“行,不过你也要尽快到大王庄跟我们会合,然后咱们去凤凰镇。” 贻清摆了摆手,“不行,你们必须尽快赶回凤凰镇,不能在大王庄等着。如果按照刚才的说法所有人都出动了,那么很快就会开始到周围的城庄进行搜查,你们得赶到他们查到大王庄之前离开。我留在这待些日子再离开,要是把人引到凤凰镇的话问题就大了,之前的一切盘算就都没用处了。” 刘煜点了点头,“那你们几个还有郭襄一定小心一些。” “好,你们先进地道,确定地道口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我们就离开。”,贻清罕见的一脸正经的说道,现在他们面临的同样是一次危机。如果马寿安手下的人抓到了刘煜,会怎样?没有人知道马寿安会做出什么选择。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刘煜到了成安县,如果马寿安存心要隐藏一切的话,极有可能会杀了刘煜,因为刘煜没有暴露身份,所以即使杀了刘煜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即使后来朝廷下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现在开始每一步都要格外的小心,出一点错误都可能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沈溪坡也是点了点头,安排人首先将老九将马洪元顺下了地道,而后又同刘煜一起下了地道。待刘煜等人下了地道之后,老七老八赶忙开始清理掩盖地道的入口,贻清反复确认了之后才带着老七老八回到了院子之中。 贻清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喊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东西?就这个还喊说是什么成安第一?还一匹二两银子?这破布都赶不上我奶奶的裹脚布!什么东西!”,说着贻清就骂骂咧咧的走向了前院,铜雀台的老七老八赶忙跟在贻清身后走向了前院。 前院的店铺之中,掌柜的正侍奉着刘头儿和其他几位衙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听贻清在后院便开始骂骂咧咧的,掌柜的便是一皱眉头,于是向几位官爷告了罪之后便往后院走去,带队的刘头儿放下手中的盖碗就要跟着却被一旁的一位衙役用眼神制止住了。 掌柜的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贻清,因为那几个官差还在店铺之中,所以掌柜的说话非常委婉,“呦,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不买了?”,不过却一直又眼睛瞟着地窖,意思就是问人呢? 贻清冷哼了一声,“对,不买了。都是些什么破破烂烂的东西,大爷我不买了。”,说着贻清还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一切没事儿放心。 “嘿,咱开门做买卖的,讲究个和气生财,您这么喊我这买卖还怎么做?这不让人笑话么?”,掌柜的见贻清点了点头也算是踏实了一些,又赶忙眨眨眼然后眼珠子一个劲儿的往身后斜,那个意思就是都在店里。 贻清哈哈一笑,“怎么地?还要我赔钱么?”,贻清说着又是一点头,那意思知道放心。 “那倒不用,不过您啊别再这么喊就行了,不然我可就得报官了。”,掌柜的点了点头,一挑身后通往店里的帘子就走了出去。 贻清冷哼了一声也跟着走进了店里,刚到店里就看见了衙门口那几个人做在那吃着糕点喝着茶,贻清赶忙一脸笑容的拱了拱手,“您几位辛苦,刚才惊扰您各位了。” 刘头儿放下了手中的盖碗,摆了摆手,“那倒没有,不过我说,人家掌柜的说的也没错,你这么在这店里一喊,掌柜的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是。您教训的是,是我欠考虑了。”,贻清一笑赶忙躬身应声,然后朝着掌柜的一拱手,“对不住了掌柜的,是我年轻气盛,欠考虑了,给您这添麻烦了。” 掌柜的摆摆手,“行了,以后别这样了就行。” “那您几位先歇着,小人就先撤了。”,贻清朝着刘头儿和几个衙役拱了拱手便带着身后的随从离开了。 贻清前脚刚走,刘头儿就看向了一旁的那个衙役,衙役眼神朝门外撇了撇,刘头儿点了点头,然后就起了身。 掌柜的见刘头儿起了身,便赶快走了过来,“您这是要走?”,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掌柜的是全看在眼里的,知道这意思是要跟踪贻清,所以为了给贻清争取时间,掌柜的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刘头儿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还得去别处看看。”,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掌柜的哪能让他就这么跟上贻清呢?虽然不知道后院那老几位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是自己拖延一些时间肯定是不会出错的,所以掌柜的一把拽住了刘头儿的胳膊,然后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塞到了刘头儿的手里,然后说道,“您几位这一天天的这么辛苦,大家伙儿今中午填个下酒菜。” 刚一被掌柜的抓住胳膊的时候,刘头儿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跨刀之上,脸上已经带了怒容,不过等那一把碎银子放在自己手里之后,刘头儿是满脸的笑容,手也自然而然的从跨刀上离开了,然后点了点头,“行,也算是你有点孝心,放心以后有我在,你这小店就踏踏实实的。” 掌柜的一脸笑容的拱了拱手,“那辛苦您了。” 刘头儿一脸笑容的摆了摆手,“算你会说话,行了,得走了。”,说着便带着衙役们离开了这里。 掌柜的还不忘送出门去,喊了一声,“您几位慢走,常来啊。” 刘头儿没有回头,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不过转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同他跟前离的很近的衙役说道,“您怎么看?” 那名衙役似乎对刘头儿的尊称并不在意,“有问题,通知衙门带人在四周盯着,这个店里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得跟着。”,这名衙役想了想之后说道,“那个买布的查清楚他住在哪,也安排人盯着。” 刘头儿嘬了嘬牙花子然后说道,“孙先生,衙门口一共就这么些人,散出去找少爷都不够呢,现在您要盯着他们,我没那么多人手啊。” 孙先生撇了刘头儿一眼,然后说道,“那你就回去跟你们那个新捕头说。” 听到孙先生提到今天刚上任的那位新捕头,刘头儿就不禁一乐,“那位啊?什么也不懂,现在估计还在审问我们之前的捕头呢。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弄来这么个傻货当捕头。”,不过话说到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眼前这位孙先生可是大老爷的师爷啊,这话万一要是传到大老爷耳朵里可就完蛋了,刘头儿赶忙给自己来了个小嘴巴,“孙先生,我这是笨嘴拙腮,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孙先生冷哼了一声,“全当你刚才放了个屁了。” 刘头儿这一听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但是也不敢辩驳,“是是是,是我刚才放了个屁。” 孙先生倒没有继续纠缠,“这间染坊和刚才那个买布人都有问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少爷就是他们绑的。” 刘头儿一听当时就精神,“您是怎么瞧出来他们有问题的?而且咱们就直接抄了店然后把人抓了不就行了?” “万一漏网之鱼呢?万一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呢?你上哪找少爷去?”,孙先生一脸严肃的说道,“至于我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还需要跟你解释么?” 刘头儿一听便不再言语了,人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平时自己在人前吆五喝六的,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但是在这位面前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位孙先生是马寿安的几位师爷之中的一位,一直都在马府住着,很少离开马府所以外界基本上没有认识他的,今早还是马府的老管家带着他见的刘头儿。老管家说话倒是还算客气,他告诉刘头儿这位孙先生是老爷的师爷,老爷派他跟刘头儿一块搜查,配合刘头儿尽快的找到少爷。而且老管家还格外叮嘱刘头儿说,无论这位孙先生让他做什么都一定按照要求做。 孙先生见刘头儿一脸萎靡的样子,也是一肚子气皱着眉头说道,“赶快把我说的两件事儿办了吧?还等什么呢?少爷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你们就等着见阎王吧!” 第108章 谁才是猎物 “先生,后边有人跟着。”,离开太平染坊后不久,老七就赶忙走到贻清身边低声的说道。 贻清点了点头,他自然已经察觉到身后有几个人不断尾随着,于是脚步不停的同时对老七和老八说道,“咱们等会儿就分开走,能绕多远就绕多远,尽量往人多的地方,然后在城东酒馆后面会合,不过一定记得自然一些。” 铜雀台的老七和老八都点了点头,又走了一会儿三个人就在路口的人群之中突然间散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衙役们便楞在了那里,几个人赶快询问领头的一个衙役,衙役一瞪眼说道,“问什么问!分开追啊!” 贻清和铜雀台的老七老八在费了很大力气甩掉跟踪的差人衙役之后便在城东的酒馆会合了,之后就回到了租住的小跨院之中,此时头部受伤的郭襄依然在房间内休息,这段时间里郭襄依然是不是的就觉得头晕目眩,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时刻躺在床上。 “你现在立刻去沈记老店。”,贻清推开房门之后便来到郭襄身旁说道。 “现在?”,郭襄扶着墙起了身问道,见贻清脸色阴沉不禁问道“怎么了?” “衙门口来了个挺厉害的角色,我感觉很有可能是被发现了。”,贻清说道,“我现在给你易容,你直接去沈记老店,四爷和沈姑娘都在那里,到了之后听四爷的安排。”,而后贻清还安排老七去租了一架马车。 郭襄是有一肚子话要问,但是看着贻清阴沉着脸已经开始准备东西了,所以生生的把所有要问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好在贻清手法熟练而且因为郭襄受了伤,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洗漱,所以只是在脸上和脖颈上补了些颜料。 补了颜料之后,贻清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没问题了,便停下了手。 思衬了一会儿的郭襄犹豫之下还是开了口,“先生,我知道现在可能问这些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贻清叹了口气之后才说道,“马洪元已经被沈溪坡沈姑娘带人绑了回来,他们把马洪元关在了染坊的地窖里。今天原本是打算在那里审问马洪元的,不过没想到的是马寿安那个人似乎并不太在乎他这个儿子的生死,现在已经派人在全场搜捕。我们在染坊的时候也遇到了参加搜捕差人衙役。里边有一个人看着很奇怪。” 郭襄听了就是一皱眉头,如果马寿安执意不救他这个儿子的话,那么直接下来准备的计划就全要泡汤了,“一个人很奇怪?” 贻清点了点头,“那个人不像是衙役,像是个念书人。他虽然穿着衙役的衣服,但是那件衣服显然是不合身的,更像是临时找来的一件衣服。而且他眼神很毒辣。染坊的地窖伪装的特别好,但是那个人进了染坊的后院之后似乎很快就察觉到了,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差人似乎也对他有些敬畏,尤其是那个叫刘头儿的。” 郭襄想了想之后说道,“那个刘头儿我是知道的,一辈子呆在衙门里,是个出名的老油条,平时也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如果他对人有所敬畏的话,那可能说明这个人真的有一定的身份。” 贻清思衬了一下然后问道,“对了,听说衙门口的捕头换人了,姓姜,会是这个人么?” 郭襄摇了摇头,“如果是姓姜的话,大概就是姜炳文了,整个成安县舍得花钱买个捕头做的也就只有他了。但是不可能是姜炳文,他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绝对没有那样的眼力。就算是当上了捕头也不可能让刘头儿那种老油条有所敬畏,他们顶多对他客气一些而已。” “那你再想想,整个成安有没有这样的人?”,贻清十分认真的问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道了这个人是谁,才好有所准备。” 郭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父亲之前说过,马寿安一共有六个师爷,但是只有一个师爷是有资格住在马府的,其他的人都没有这种资格。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父亲也不太清楚,他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个人。” 贻清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倒是有可能是这个人。” 两个人就此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多时老七便进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于是贻清便和老七一起扶着还不是有些头晕的郭襄走了出去。 “万事小心,千万别急,四爷答应下来的事儿一定会办到的。”,贻清对已经坐进了车厢的郭襄说道,不过不等郭襄回答,贻清就放下了帘子,催促车老板驾车离去。 看着郭襄离开之后,贻清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回到了跨院之中。 “先生,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郭襄不知道刘煜和贻清的真实身份,但是铜雀台的人是都清楚的,莒国的新君都对他如此客气,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了。所以铜雀台的老七也极为尊敬的喊贻清为先生。 贻清摆了摆手,“四爷和左护法已经离开了成安,只要他们到了凤凰镇,我想你们的人能护他们的周全。郭襄也是一样。”,贻清揉了揉眉心,“至于咱们三个人什么都不用做,该吃吃该喝喝,等着就是了。” “等?等谁?”,一旁的老八凑过来问道。 贻清放下了正在揉眉心的手,朝大门看去,然后悠悠的冲着老七老八说道,“抬张桌子放在院里,咱们就等那位乔装改扮的衙役,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不都把人甩掉了么?老七和老八对视了一眼,不过还是默默了到房间里抬出了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放在了院子里,虽然不知道贻清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是没有办法,毕竟左护法离开之前说过一切都要听从贻清先生的安排,无论他要求做什么都要无条件的配合。 老七还到厨房烧了水沏了茶,三个人就坐在院子之中品着茶,谁都不再说话。 就在即将黄昏的时候,贻清又喝了一口已经没有了茶色的茶水,然后将盖碗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贻清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老七看了贻清一眼,贻清点了点头,老七便前去开了大门,大门外果然就是在染坊出现过的衙役,不过此时他并不是衙役的打扮,而是身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手中还握着一把扇子,瞧着像是书生的模样。 见了老七一脸惊讶的模样,这位便是一笑,然后说道,“我可以进去么?” 老七点了点头,便为这位书生让了路,书生微微颌首然后就进了院子,见贻清坐在院子之中便冲着贻清一拱手,不待贻清回应便坐了下来。两个人之间只隔了那一张桌子。 贻清似乎对这位书生不太客气的举动并不反感,反而说道,“要喝茶的话,自己倒。” 书生点了点头,自己倒了一杯已经没有了茶色的凉茶,轻轻的呷了一口之后说道,“现在该说说了吧?” 贻清哈哈一笑,“说什么呢?” 书生皱了皱眉头,将盖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了摇然后说道,“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最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贻清一撇嘴,他忽然想到了当初自己贸然闯入阿香茶馆的时候,同无极殿殿主陈纵横的那段对话,为什么找上门来的人总是那么的自信呢,想到这里贻清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贻清这一笑倒是让书生有些意外,他合上了折扇问道,“这是什么很可笑的事情么?” 贻清舒展了一下眉毛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想到了之前的一些往事,我也曾经像你一样懵懂无知的闯进门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书生也是一笑,“那结果呢?” 贻清回以一笑,很是真诚的望向书生说道,“差点被打死。” 书生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同样极为真诚的看向贻清,“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威胁来看么?” 贻清似乎毫不在意的一耸肩,“看你的心情吧,你非得这么想的话,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 “好啊。”,书生点了点头,“有道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你看一看,你有没有打死我的可能。”,书生说着高高的举起了右手,然后握了一下拳。 就在那一瞬间,一羽箭便破空而来直接插在了桌子上。 铜雀台的老七和老八见了不禁脸色一变,只是还没动手就被贻清制止住了,对于这羽箭的出现贻清很不以为然,连神色都没有半点变化,似乎早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切,贻清微微的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这个事儿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书生再一次的展开了手中的折扇微微的扇动着,此时已经是深秋了,真的是不太明白摇着这把扇子到底是什么目的,“那依你来看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贻清撇了撇嘴,“我就是从凤凰镇来到这里买些东西的。你是谁?到底是衙役还是匪徒?”,贻清说着指了指已经嵌在桌子上的箭羽说道,“为什么还有这种东西出现。” 书生也是一撇嘴,“我叫孙宇明,是铜陵府成安县县令马寿安大人的师爷。” 贻清点了点头,果然和郭襄的判断是一致的,这位恐怕就是郭襄所说的那个住在马府里的神秘师爷了,“县令大人的师爷,不过不知道师爷为什么带着兵丁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自己很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也很清楚。”,孙宇明双手撑着桌子将身体向前探着,就像是在丛林之中逼近猎物的老虎,侵略性十足。 贻清嘿嘿一笑,“我到底是什么人?我自己肯定很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我自己肯定也清楚。但是这一切都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触犯莒国的任何律法,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这样一个县令的师爷到底是要做什么?你又有权利做些什么?”,贻清同样身体前倾。 此时,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着,仿佛就像是狩猎者同猎物之间的博弈,只是没有人能够确认到底谁才是猎手… 第109章 海海的迷子 已经在前往凤凰镇的路上,刘煜依然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刚才的经历让刘煜既感到惊讶又觉得惶恐。首先惊讶是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就更别提见了,惶恐是因为如果这种东西遍布真个莒国的话,那么莒国就危险了。 好在这种操作确实不是十分容易,按照沈溪坡的话说,就是挖一点儿就得加固一点儿,从太平染坊到大王庄的这段距离铜雀台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挖好。 但是这种方式确实有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纵观整个中土历史上关于地道的记载并不多,地道投入实战的例子更是微乎其微,若是组织人大挖地道,或许真的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一定的作用,无论是攻守都会有很大的作用啊。或许此时的刘煜并没有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这个想法深深的扎在了他的脑海里,由此也在关键的时刻有了巨大的作用,以至于后来刘煜时常提到“若不是当年在成安钻过那么一次地道,可能到死都想不出这样的好方法。”,也因为这样的缘故,刘煜亲自将地道命名为“铜雀道”,毕竟正是铜雀台让他知道了这种方法,才得以在关键时刻起了巨大的作用,当然这是后话。 按照贻清的要求,刘煜、沈溪坡并没有在大王庄停留,而是在大王庄换乘了马车、马匹迅速的赶往凤凰镇。凤凰镇是铜雀台的总舵所在,铜雀台在凤凰镇经营了多年,足以保证刘煜的人身安全以及身份不被泄露。 但是,即使如此无论是刘煜、沈溪坡还有铜雀台的老九都很是紧张,甚至连马洪元都觉得很是紧张。刘煜、沈溪坡等人的紧张,是害怕事情暴露,如果真的被人抓住问题就更加复杂了,身份是否会暴露,暴露了之后马寿安又会如何处理?至于马洪元的紧张完全是源于对于生命延续的渴望,原本以为衙门来人了自己就有脱险的可能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却被被这群不知身份的绑匪从成安县城转移了出去,这一转移瞬间湮灭了马洪元的全部希望,在成安县城里都没被人救下来,更何况是被转移了之后呢?自己的父亲既然选择了全城搜捕,就意味着他根本不打算用赎金换回自己的小命儿,那老东西终究还是更爱钱呐。 而成安县城之内,贻清和孙宇明的对峙也终于算是有了结果。 “告诉我,马少爷到底在哪?”,经过一阵子眼神的对视,孙宇明还是先开了口,他一拍桌子高声厉喝。 “不是,你是不是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客商,因为我们家大侄子要结婚了,所以我就来成安县为他采办各种东西。这跟马少爷有什么关系?我哪知道他在哪?我又不认识他。”,贻清一撇嘴回应道。 孙宇明紧紧的盯着贻清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判断出贻清到底是不是绑匪,或者说是不是绑匪的同伙儿。那么说孙宇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怀疑贻清和太平染坊的呢? 孙宇明是大概一年前成为马寿安的师爷的,说起来实际上也算是机缘巧合。孙宇明是一位讼师,在衙门的大堂上侃侃而谈,得到了马寿安的欣赏。别看马寿安是个生活奢靡、爱财如命的人,但是骨子里他还是迂腐的读书人,孙宇明的一番侃侃而谈让马寿安看到了读书人身上的那份特有的骄傲。于是官司结束后,孙宇明被马寿安请到了府上,在马寿安的重金收买下成为了他府上的一位师爷,从此也就住在了马府之中。 孙宇明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马寿安断案,马寿安是个读书人不假但是对于断案这种事情,他是一点都不擅长,往往案子一出来就让马寿安感到头大,即使在官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也还是这样。但是孙宇明则不一样,他可是讼师,常年是帮人打官司的主,他的心思缜密而且角度刁钻,所以他的判断往往是极其准确的。 如果按照这样说的话,马寿安难道是个判案精准的青天大老爷么?不,当然不是,马寿安的目的是贪更多的钱,只有将案件完全掌握的情况下,马寿安才能变本加厉的向有过错的一方要钱。指望着马寿安当青天大老爷,那真是想瞎了心了。 老管家告诉了马寿安儿子被绑的事情,那一万两的赎金让马寿安选择了放弃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但是,马寿安越想越来气,他觉得绑匪完全没把自己这个县太爷当回事儿,你想想一个县太爷的儿子在治下之地被人给绑架了,这简直就是侮辱啊。于是马寿安叫来了正在府上查看案卷的孙宇明,孙宇明当即表示要跟着衙门的人一块下去搜查,这样的话或许能找到一定的线索,因而才出现了孙宇明乔装打扮同刘头儿一起出现在太平染坊的场景。 进到太平染坊之后,染坊的掌柜的一直东扯西扯的拦着,就是不让衙门的人去后院,这个时候孙宇明就已经有些警惕了,等到了后院之后,他也察觉到了掌柜和贻清的眼神交流,更是借着掌柜的眼神发现了地面上的一丝蛛丝马迹,虽然做了隐藏但是有一块地方显得有些奇怪,孙宇明觉得极有可能是存在地窖之类的东西。由此更加加深了孙宇明的怀疑,而贻清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却难以掩饰眼神之中的精明和警惕,同时他身旁的那两个所谓的随从也同样保持着十分的警惕,这就更加从侧面印证了他们身上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在这之后,监视着太平染坊的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是跟踪着贻清等人的差人回报,三人在某个路口突然散开逃跑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使他们三个人同绑架马洪元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是他们身上也一定有别的事情。 孙宇明还亲自走访了太平染坊周围的几户人家,据这几户人家说,太平染坊后院昨夜总有人在喊着什么,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确实一直在喊,喊了一夜。而就在孙宇明等人到染坊之前,这后院还一直有人说话,而且看样子说话的当中还有男有女。这就让孙宇明眼前一亮,这太平染坊的后院绝对是存在地窖之类的东西,自己带人去后院的时候可只有三个人,而且这三个人都是男的,贻清肯定是男的,那个随从一个比一个长的丑总不能是女扮男装吧?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个时候一定会冲进太平染坊再次搜查,尤其是对地窖进行搜查。但是孙宇明自诩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并没有这样做,而且按照他的判断此时就算进到了染坊之后也不会有任何发现,马洪元肯定不会在太平染坊,应该已经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虽然自己现在还猜不到这种方法是什么,但是从直觉来说应该是这样。 而且最奇怪的是离开染坊的那个人,他在察觉被跟踪之后并没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是反常的同他的两个随从分开逃跑了,这无异于不打自招,但是这种刻意而为之的目的明显就是在转移注意力,目的应该就是借此作为掩护让他的同伙儿有逃跑或者转移的机会。 因此,孙宇明做出了几个决定,第一是尽快派人到周边城庄搜查,同时派人到各人去通知了各镇对生面孔进行全面的盘查。第二就是尽全力在成安县找到贻清。果然最终发现了贻清的落脚点,不过孙宇明并没有带着大队人马来抓贻清,而是只带了一个弓箭手。 面对贻清的质问,孙宇明只是一笑,“在我们到后院之前,后院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而且有男有女,但是等我们到了后院的时候,只有你们这三个人。想必后院是有地窖之类的东西。” 贻清只是看了孙宇明一眼,脸色、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即使孙宇明不眨眼的盯着他,也察觉不出任何线索。 “所以呢?有地窖跟我有什么关系?有很多人说话,还有男有女?你确定不是出现幻觉了?”,贻清耸了耸肩膀,“孙师爷,我知道县太爷的公子被人绑架了,这是件大事儿,当然如果你能在这个时候把县太爷的公子全须全尾的找到的话,对你是有大大的好处的,最起码县太爷会更加的信任你。” 贻清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将身体向前探了出去,此时他的脸和孙宇明的脸离的很近,他甚至都能看清孙宇明到底有多少根睫毛,贻清带着鄙夷的神色说道,“但是你不能以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来诬陷我。”,贻清可是久经江湖的剑客,在他手上的被了结的人命也不在少数,因而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带有着强烈的压迫感,这让孙宇明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孙宇明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说道,“我只带了一个人来,这是我的诚意。” “诚意么?”,贻清嘿嘿一笑,伸手将插在了桌子上的箭羽拔了出来,撇了一眼之后说道,“血断肠,一种剧毒。难道这也是所谓诚意的一种表现么?” 孙宇明讪讪一笑,“这是成安县,你觉得在这里抓住了成安县县令的公子对你们会有什么好处?” 贻清看了一旁的老七一眼,然后说道,“孙宇明,你眼睛很毒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察觉出地窖的存在,而且你脑子确实也够用,但是我确实想不明白,马寿安那么一个狗官值得你如此卖命么?他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贻清的话让孙宇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贻清终于还是松了口,最终变相承认了绑架马洪元的事情,短暂的愣神之后,孙宇明微微一笑,“既然都承认了,那么请你告诉我马洪元现在在哪?” 贻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说着脸上便浮现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孙宇明感觉自己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但是却也晚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贻清抱着双臂走到了孙宇明近前,用脚踢了孙宇明一下,然后悠悠的说道,“海海的迷子还治不了你了?” 第110章 铜雀台总舵 孙宇明最大的错误,就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当然也过于高估了贻清的品行。那壶茶里确实下了蒙汗药,不过这种蒙汗药确实不是瞬间导致晕厥的,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贻清才会耐着性子跟他在那周旋着。 至于外面的那个弓箭手也早就被制服了,铜雀台的老七和老八确实一直都在贻清身后,但是这不代表着此间只有这三个人呐。沈溪坡从凤凰镇带出来的人可不止是老七老八老久,还有老三老四两个人。他们一直都埋伏在跨院对面的地方,目的是保证因为受伤而行动不便的郭襄。 为什么在孙宇明倒地之前,贻清会变相的承认了绑架马洪元的事实,就是因为他看了老七一眼,他从老七那确认了外边只有一个人同时这个人已经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至于为什么要同注定要被迷晕的孙宇明承认这件事儿,完全出于贻清的恶趣味,并没有更多的其他的原因。 门外的老三和老四两个人将弓箭手搀扶着进了跨院,两个人并没有取弓箭手的性命,只是打晕了他。见老三和老四将弓箭手搀了进来,贻清问道,“没人注意吧?” 老四摇了摇头,“没有,咱们这是条小路,没有人走,我们动手的时候也格外看了,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贻清点了点头,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铜雀台的几个人将孙宇明和弓箭手抬进屋子捆起来之后,老七回到贻清身边轻声问道,“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贻清耸了耸肩,“我的任务只是给四爷和你们左护法争取时间,至于下一步我也没想好。”,说道这贻清皱起了眉头,“这个孙宇明倒是很奇怪,他既然知道我是再给别人争取时间,为什么还只身前来呢?” 老七也是一皱眉头,“他会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到时候一网打尽?” 贻清摇了摇头,“要是那样的话,咱们早就被人包了饺子了。这地方比较空旷,如果有伏兵的话只能是在老三老四待的那个地方,既然老三老四是安全的,就说明确实没有伏兵。” “那他这算什么?自投罗网?不然还真像他说的是带着诚意来的?因为什么啊?”,老七看着正在眼前踱步的贻清嘀咕道。 不过,正当老七在头脑风暴的时候,一直在踱步的贻清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对老七说道,“你去,别,让老三或者老四去染坊周围看一看,如果周围没有盯梢的,就让他们进去跟掌柜的见个面,如果染坊没有问题,我们就从染坊离开成安。” 老七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先生,染坊肯定被盯梢了,这个时候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了么?” 贻清笑着摇了摇头,“孙宇明不是说他带着诚意而来么?” 老七眼前一亮,“您是说染坊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贻清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极有可能,你派人去看一看吧。” 老七点了点头,然后进屋安排老四去了染坊,过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老四赶着一架马车回来了,果然如同贻清所料,染坊周围没有盯梢的,染坊内也一切正常,老四在回来的路上还特意租了一架马车。 听了老四的话,贻清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果然是这样,那这孙宇明到底是要干什么呢?他是这成安县县令的师爷,为什么会对疑似绑匪的人如此纵容呢?这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贻清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的可能性,每一个都像但每一个也都不太像。 贻清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时间,他这个人是典型属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型的人,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离开成安前往凤凰镇,既然孙宇明为自己提供了这样的便利,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枉费了孙宇明的“一番好意”。已经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孙宇明和弓箭手被扔在了马车之上,由老三和老四先行出发前往了染坊,贻清和老七、老八也分头绕道去了染坊。 等贻清到染坊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后院等待了。 “先生,接下来你们怎么办?”,太平染坊的掌柜的很是关切的问道,“我们染坊这边需不需要再准备些什么?” 贻清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没回到成安之前,你们一切低调行事,什么都别做,安全最重要。” 掌柜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快些离开吧,之前派小二去街面上的时候,就发现现在各个城门口已经开始盘查了,再不走容易出问题的。” 贻清点了点头,“我们离开之后一定把地道入口好好遮掩起来,绝对不能出问题。” 掌柜听了就笑了,“先生放心,这关乎我们自身的性命,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贻清拍了拍掌柜的肩膀,便首先进了地道,其后几个人连同孙宇明和弓箭手也先后被拽进了地道之中。 当贻清等人进入到地道的时候,刘煜、沈溪坡等人就已经抵达了凤凰镇的沈记老店。他们被安置在了沈记老店的东院,东院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 在刘煜印象之中,四合院这种形式主要是在临安或者新安,但是没想到在顺州还能看到如此标准的四合院,这不禁让刘煜有些惊叹。 沈溪坡察觉到了刘煜的惊讶,便说道,“我们之前可是拿着朝廷俸禄的安和司,当时的安和司主事就是凤凰镇的人,他在朝廷里发迹之后便在这里建了这座院落,说是让自己的亲族感受国都临安的风貌。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几十年之前,当时的首领带着一部分人回到了这里,买下了这座宅子,然后建了这家沈记老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听了沈溪坡的话便点了点头,“是啊,四合院是临安风格的建筑,就算是新安也是因为成为东澹的国都所以才有了这种风格的建筑。你去过临安城么?” 沈溪坡点了点头,“我还真去过,除了北边的虢国以外,扈国和杞国我都去过。” “那你去过新安么?”,刘煜又问道。 “也去过,前几年去的。”,沈溪坡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临安和新安,哪个更繁华一些?”,刘煜带着些许期待说道。 沈溪坡楞了一下,抿着嘴半天也没说话,似乎是对这个问题比较纠结。 刘煜带着笑容摆了摆手,“你尽管只说,不必带有顾忌。” 沈溪坡微蹙峨眉然后说道,“临安是扈国的国都,扈国尚武街道上看见的最多的就是武馆,这跟新安不太一样,新安街道上更多的是商铺,我在新安的时候只看见过一家武馆。” “长氏武馆。”,刘煜冷冷的说道,“禁军大统领长生家开的武馆。”,不过刘煜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便赶忙展露笑容说道,“对不起,打断你的话了。” 沈溪坡诧异的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晚上的话,临安是很寂静的,因为真个扈国晚上都是宵禁的。但是新安不一样,并不宵禁,所以直到夜里也是烛火通明,从这一点上来看我还是觉得新安更繁华一些。” 刘煜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更繁华一些,因为我没去过临安。”,说到这里刘煜的眼神之中竟然还闪烁出了失望的神色,只是不知道失望的是没去过临安还是沈溪坡的答案。 沈溪坡其实想对刘煜说以后会有机会去的,但是想想刘煜的身份,这样一句话也就被咽回去了。莒国国君到扈国国都,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他是作为胜利者走进那里还是什么? 见沈溪坡不再说话,刘煜便又说到,“我长这么大真没去过什么地方,以前在宫里想出去也出不去,后来在白麓城是想出去也没法出去。要不是这一次回新安,怕是没有离开鄞州的机会了。” 作为封臣要遵循的第一条规定就是没有王命绝对不允许离开封地,如果擅自离开封地视同叛乱。所以到达鄞州的这四年里,别说鄞州了,连白麓城他都怎么没有离开过,目的就是不让国君起疑心,但是没想到的多疑的国君依然对他保持着极高的戒心,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先王嫡子的身份吧。 正当沈溪坡想找些什么话来安慰刘煜的时候,突然从外边进来了一位小二,小二朝刘煜拱手施礼之后便在沈溪坡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了小二的话,沈溪坡不由自主的看了贻清一眼,然后朝小二摆了摆手,小二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刘煜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切,但是他并没有问。对于刘煜而言,他的形式风格就是你不说我不问,你不细说我也不深究,当然一切特殊情况例外。 见刘煜并没有询问自己,沈溪坡反倒更加不自在了,刘煜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但是他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轻人,反倒是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无论是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心思心智都是如此。沈溪坡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说道,“四爷,首领说想要同您见面。” 这倒是出乎了刘煜的意料,原本刘煜以为只是有些与自己不太相干的事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铜雀台的首领要见自己。 “就在这么?如果不是在这里的话,就改些时日吧,我想等贻清先生,我有些不放心。”,刘煜很平静的说道。 “就在这里。”,沈溪坡说道,“不瞒您说,铜雀台的总舵就在这四合院之下。” 第111章 喜忧又参半 对于沈溪坡来说,她是希望刘煜尽快同首领见面的。刘煜是莒国的新君,铜雀台完全可以依靠他重现人间,不用再过着苟且偷生、东躲西藏的日子,铜雀台就可以像“一宫二楼三殿”一样行走在中土,毕竟无论哪一个门派都不会选择同莒国成为敌人。当年江湖围剿铜雀台,“一宫二楼三殿”手上沾染了无数铜雀台门人的鲜血,扈国、杞国、虢国也悄悄的排除力量对铜雀台进行了追杀,这些事情铜雀台的人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也就注定了他们不会再同这些势力寻求合作,他们能够寻求的势力只有莒国。多年来,历代首领都曾经想方设法寻求莒国的庇护,但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都没有成功。至于莒国国君刘淼更是断然拒绝了铜雀台的请求,在他看来铜雀台只是个苟延残喘的江湖门派,对于他的霸业没有任何的帮助。因而这一次刘煜成为新君之后,铜雀台决定在新君羽翼未满的时候就开始拉拢他,这样才有机会实现前人没能实现的事情,只是不想内部却有人做了暗杀他的事情,不过好在最后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同样的,沈溪坡认为刘煜也会希望同首领见面,铜雀台虽然现在依然有些孱弱,但是隐而不发的铜雀台能为刘煜所做的是最多的,而刘煜需要回报的却是最少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于刘煜而言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沈溪坡并没有想到的是,刘煜并不想同铜雀台的首领见面,最少不想这么快就见面,刘煜从心底对这件事情充满了抗拒。他并不抗拒同铜雀台的合作,但是他抗拒与铜雀台的首领见面,这样的事情看似茅盾,但是实际上却反映出了刘煜最真实的处境。刘煜是莒国的新君不假,他将在新安登基继承大宝也没错,但是身单力薄、孤助无援也是真的,他现在每一天都在盘算着未来在国都应该如何应对母后、朝臣,而自己的那两位长辈——蔚州的刘谓宇、涿州的刘谓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这才是他最忧心的事情。他很清楚“一宫二楼三殿”所想要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利益,相比较“一宫二楼三殿”而言,铜雀台索要的反倒是最少的,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刘煜更加感到不安,铜雀台真的只是索要这样的代价么?如果这只是徐徐图之呢?如果铜雀台想要报复“一宫二楼三殿”呢?万一铜雀台把自己捆在了战车之上,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刘煜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现在直觉告诉自己不应该与铜雀台的首领见面。 正当刘煜想要找到借口回绝的时候,小二再一次走了进来,他向刘煜施礼之后才对沈溪坡说道,“郭襄郭先生来了。” 听了小二的话,沈溪坡微蹙峨眉,“只有他一个人么?” 小二点了点头,“只有他一个人,是坐马车回来的,马车是租的车老板拿着钱就回去了。” “他现在在哪?”,刘煜关切的问道,为什么是郭襄自己回来了?贻清呢?难道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真的是被那个乔装打扮的人发现了?这一切的疑惑或许只有郭襄才能够解答了。 “郭先生在南房,原本是打算过来同您见面的,但是因为头晕的厉害,连道儿都走不成了,所以在客厅休息,让我通报您一声。”,小二恭敬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直接迈步出了房间。南房就是倒座房,是这种三进四合院最外边的一处,紧邻四合院大门,坐南朝北跟正房相对的房间,通常是作为外客厅、账房、门房、客房和仆人居住的用途。而刘煜现在所在的就是正房,所以刘煜出了正房门,穿过垂花门就倒了南房之中,郭襄正趴在客厅的捂着头趴在了桌子上。 “郭襄!”,刘煜赶忙走到郭襄的近前,扶着郭襄的肩膀说道,“你怎么样?需不要找郎中看一看?” 按理说之前在这沈记老店摔的那一下不是很严重,伤口不大血也没留多少,但是这头晕的问题一直存在,原本是有点转好了,但是从成安赶往凤凰镇这一路上,郭襄不断催促车老板加快速度所以一路上很是颠簸,于是这头昏目眩的问题就又家重了一些。之所以让车老板加快速度,倒不是他郭襄怕死,主要是他要尽快赶到沈记老店给刘煜报信儿,让刘煜这边尽快了解到情况好做准备,万一贻清在成安确实遇到了问题,那么刘煜这边也能着手解决问题。 听见了刘煜的声音,头昏目眩的郭襄勉强睁开了眼睛,想要起身去被刘煜一下子摁住了,“你别起来,你就好好休息,等你感觉好一些了再说,不着急。” 郭襄摆了摆手,“你们在染坊后院遇到的那些差人衙役里,那个奇怪的人不是新任捕头,应该是住在马府里的一位师爷。” 听了郭襄的话,刘煜就是一皱眉头,“师爷?” “是,贻清先生回到跨院的时候跟我说的,那个人眼神很毒,似乎已经发现了染坊后院的地窖,我之前见过姜炳文,就是今天刚刚上任的新捕头,那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他不可能有这样的眼力,所以肯定不是他。刘头儿那种老油条都很尊重的人老来头一定不小,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马寿安的一位师爷,马寿安有五六个师爷,但是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住在马寿安的府上,这个人能力很强很受马寿安的信任。”,郭襄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在染坊后院的时候贻清也提到过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大家都以为这个人会是新任的捕头,但是听了郭襄的话,刘煜也认为这个人有可能是马寿安府上的那位神秘的师爷,刘煜想了想接着问道,“贻清先生还在成安么?” 此时头晕的情况有些缓和的郭襄,强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然后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先生还在那。我想他是要给我们争取时间。” 刘煜看了郭襄一眼,但却没说一句话,郭襄说的没错,贻清之所以这样做确实是在给自己争取离开成安的机会。在最初的设想当中,刘煜和贻清的想法是如何在不暴露自身身份的情况解决问题,但是没想到千算万算却被一个师爷察觉到了。贻清是绝对不敢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所以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全的抵达凤凰镇,他或许会选择以自己为饵来拖住对方,给自己的逃亡争取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沈溪坡已经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这几个人抬着一张竹木床,抱着被褥走了起来。几个人将床铺铺好之后就扶着郭襄躺下了,而沈溪坡请来的郎中也赶快开始给郭襄把脉。 刘煜安慰了郭襄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客厅回到了正房之中。接下来该怎么办?刘煜揉了揉脸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贻清现在恐怕正在同对方纠缠,如果对方发现了地窖并没有任何问题,但凡自己独门独院的基本上都会有地窖,挖地窖又不犯法。但是如果对方发现了地道,那就是两回事儿了,再结合当时贻清出现在染坊后院,极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将贻清等人抓起来。到时候恐怕自己也只能是暴露身份来救他了,不然问斩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刘煜不禁有些头疼,因为对成安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贻清又是什么处境他是一无所知的,所以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沈溪坡敲了敲门之后走了进来,“四爷,该用饭了。” 刘煜摇了摇头,“吃不下,等饿了再说吧。” 面对刘煜的一脸愁容,沈溪坡只是一笑,“不用担心了,刚才染坊飞鸽来报,贻清先生已经带人下了地道了,按照时间来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离开大王庄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好的,刘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道“好,太好了。” 沈溪坡也是一笑,“那现在用饭?” 不过刘煜还是摇了摇头,“等先生回来了一起吧。” 沈溪坡见状点了点头就要离开,刘煜却又突然说道,“为我准备一架梯子吧,另外准备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 梯子?酒?花生米?这样的要求沈溪坡实在是想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到底是要做什么。 见沈溪坡一脸的疑惑,刘煜赶忙解释道,“我习惯夜里到房顶看月亮。” 沈溪坡点了点头,“那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不多时,沈溪坡便带人拿来的梯子、酒和花生米,刘煜便如愿的爬上房顶看起了月亮。刘煜其实过去并不怎么喝酒,毕竟年纪还小而且也没觉得酒是什么容易入口的东西,只是贻清是几乎每天都会小酌两杯的,自己也就跟着喝了起来,因而时间长了也就形成了这种习惯了。只要有机会,贻清就会陪着刘煜到房顶上看月亮,一壶酒一盘花生米,两个人一边喝着一边谈着当今的时事和各地的官员。 看着刘煜一个人在房顶上自酌自饮的瞧着月亮,院子里的沈溪坡垫步拧腰施展轻功飞上的房顶,坐在了刘煜的旁侧。 见沈溪坡利用轻功毫不费力的导了房顶,刘煜就是一笑,“还是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好啊,不像我还得借助梯子才能走上来,真好,不过在阎善的时候那封信不会是你放到我房间的吧?” 沈溪坡也是一笑,“那还真不是,这种打杂的活儿我才不干,是在鹏丘跟你说话的那个傻子放的。” 听到沈溪坡说道那个傻子,刘煜便是哈哈大笑起来,“那位仁兄倒是优秀的很啊,真的是太优秀了。” “他那个人平素里根本不说话,但是每次喝完酒之后话就变得特别特别的多,唠唠叨叨的简直烦死人了。”,沈溪坡笑着说道,眼波流传在月光下映衬着倒是分外的好看。沈溪坡是个大美人儿这一点基本上不会有任何人否定,她只要不是一口一个老娘的喊着,安静一些的话真的是惊艳众生。不过当她一口一个老娘的喊着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总觉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抠脚大汉,因为那个时候的沈溪坡确实是有点过于豪迈了。 “他是你的师侄?”,刘煜问道。 沈溪坡点了点头,“他的师父是我的师兄,我的师兄就是现在的铜雀台首领。” 刘煜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不由得想到,得,我就是嘴欠,怎么就又绕到这了,看来今天是不得不跟这位铜雀台首领见个面了。 第112章 是敌还是友 不过让刘煜没有想到的是,沈溪坡并没有继续进行这个话题,而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你和贻清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刘煜微微一笑,“贻清先生在我的州公府对面摆了个棋摊儿,一摆就是九天,弄的全城所有好下棋的都跑到了那里,结果谁都没成功,不过更可气的是这些失败的人都守在棋摊儿旁边等着看谁能解开这棋局,结果人是越聚越多。本来我府上的人士想要把他们赶走的,不过怕赶他们的话被我骂,所以一直维持着秩序。第九天的时候,我把需要处理的公务都处理完了,就去看了看。贻清先生老神在在的跟我说什么要靠这盘棋等有缘人。我这一听似乎就是在等我。” 沈溪坡一笑,“为什么觉得是在等你?就因为把棋摊儿对着你的州公府么?” 刘煜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白麓城可是很大的,这棋摊儿摆在哪里都说的过去,唯独在我门口是最不合适的,要是这样的话还说跟我没半点关系那绝对是说瞎话。” 沈溪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你就把那盘棋给解开了?” 刘煜微微一笑,“那是万里江山一局棋,一局残棋,是当年棋圣王世图摆下的,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这盘残棋该如何取胜。” “那岂不是说你比王世图那个棋圣更厉害一些?” 刘煜摆了摆手,“我没解开这局棋,而是把棋盘掀翻了。” 沈溪坡没想到刘煜竟然是这样解决那盘残棋的,“你掀翻了棋盘,然后贻清先生成为了你的谋士?” 刘煜点了点头,“有些时候,破局重塑要比按部就班的僵持要更有用处。” 沈溪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很信任他?” 刘煜看了沈溪坡一眼,然后说道,“我不是很信任他,而是完全信任他。” 这样沈溪坡微蹙峨眉,“为什么?他不过是在你面前摆了一局残棋就能获得你全部的信任?” 刘煜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不是,起码那个时候我并不是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所作所为让完全相信了这个人,即使这个人身上依旧存在着一些我不太清楚的事情。” “你好像是一个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沈溪坡一笑。 “我愿意相信每一个人,相信他们是因为的我的善良所以报以同样的善良靠近我。”,刘煜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嚼了起来。 “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的话,我根本不敢相信你就是莒国的新君。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真的不怕那些接近你的人存着利用你的心么?”,沈溪坡托着下颌问道。 刘煜耸了耸肩,“起码他们现在还没有出手害我,在他们出手害我之前,为什么要怀疑呢?人与人之间彼此的靠近真的就一点目的都没有么?贻清先生靠近我是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名垂青史,而我则是要利用他的智慧、能力稳固权利,让我能够在国君的位置上实现我所要实现的一切。” 说到这里刘煜停顿了一下,指着沈溪坡说道,“你们铜雀台不也是实在没有了选择才选的我么?”,这样的话不免让沈溪坡有些窘迫,不过刘煜似乎毫不在意,“有所取有所求才是合理的,无条件的付出才是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正当沈溪坡要出言辩解的时候,贻清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哎呦喂,这花前月下的还是孤男寡女,啧啧。”,贻清掐着腰站在院子里冲着房顶的刘煜和沈溪坡喊道。 刘煜哈哈一笑,擎起手中的酒壶说道,“终于回来了,快,上来喝两杯。” 贻清摆了摆手,“还是你下来吧,我这都快一天没吃饭了,另外还有些事情要你决定。” 刘煜点了点头,“我这就下去。”,说着就要从梯子上走下去,不过刚起身就被沈溪坡拦住了。 刘煜回过身来看着沈溪坡问道,“沈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溪坡微微一笑,“从梯子上下去也太慢了,不如我带你下去。”,说着也不等刘煜回应,就拽着刘煜从房顶下飘了下去。 飘然落地之后,刘煜只觉得头昏目眩险些栽倒,好在身旁的沈溪坡扶住了他,刘煜有些木然看了沈溪坡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刚一张嘴就哇的一下吐了,好在沈溪坡反应的快,要不然这些东西肯定一点没糟蹋的全被吐在她身上。 一旁的贻清赶忙走过来,为依旧呕吐不止的刘煜拍着后背,又取消腰间的酒葫芦让刘煜漱了漱口。 至于站在一旁的沈溪坡则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菜鸡。” 过了一会儿缓过来的刘煜才拍了拍贻清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吧?” 见刘煜这样问自己,贻清不禁一笑,“得了吧,我好的很,倒是你就喝那么点就能吐了,也真是唉,行了,吐饿了吧?他们已经准备好饭了,叫上郭襄一块吃饭吧。” 刘煜点了点头,“还别说,真的吐饿了。” 两个人笑着并肩走过了垂花门,准备到倒座房去吃饭了。看着两个人走在前面,后面的沈溪坡不禁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了一声,莒国有这么两个二货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倒座房的客厅已经摆好了一桌酒菜,不过桌边只有郭襄一个人扶着脑袋坐在那里,见刘煜、贻清走了进来,郭襄想要起身却被贻清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得了吧,你再昏过去还得给你请郎中,我可不想饭都没吃上一口就又忙活起来。” 郭襄讪讪一笑,“实在是小生连累了诸位。” 刘煜摆了摆手,“你不要有这种顾虑,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当初出手拦着我们俩的话,我们当时就跟马洪元动手了。” 贻清点了点头,“四爷说的对,我们当时如果直接对马洪元动手的话,情况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估计我们俩可能已经在大牢里捧着窝窝头了。”,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刘煜和贻清哈哈大笑,郭襄也不禁笑起来,“不过,不管怎么说小生都会铭记两位兄台的恩情。” “就是不谢老娘我呗?”,原本脸上还带笑意的沈溪坡敛去了脸上的表情,蹙着峨眉说道。 见沈溪坡一脸愤恨,郭襄赶忙摆摆手,“不敢不敢,沈姑娘的恩情小生同样会铭记一生。”,不过话刚刚说完,郭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她干啥了?她帮我啥了?帮我摔了一下?让我到现在为止头还晕个不停?不过看着沈溪坡依然有着不依不饶的倾向,郭襄赶忙低下了头。 两个人这有些微妙的交流饶是让刘煜和贻清有了八卦之心,刘煜和贻清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不可思议和脑洞大开… “行了,快吃饭吧。”,刘煜赶忙打破了房间之中的略有尴尬的沉默,说着便率先坐了下来动了筷子。 “嗯,先吃饭,等会儿还有不少事儿要做。”,贻清点了点头说道,“没准今晚就会有突破。” 贻清的话一出便引起了刘煜、郭襄和沈溪坡的注意,所以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了他,饶是贻清也觉得有点不太自在,“等吃饭再说,先吃饭。” 刘煜一笑,“赶快说吧,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有心思继续吃下去。” 贻清想了想就把刘煜等人离开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那个师爷孙宇明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弓箭手都还在马车里,老七和老八正看着他们。” 刘煜点了点头,“这个人确实可疑,他明知道你是在拖时间,但是不但没有直接抄了太平染坊,反而是撤掉了在附近监视的衙役。” 一旁若有所思的郭襄这个时候开了口,“如果说这个人叫孙宇明,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之前是个讼师。” “讼师?”,贻清有些疑惑的看向郭襄问道,“他在成为马寿安的师爷之前是个讼师?” 郭襄点了点头,“如果是我说的那个人的话,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人应该是这两三年时间出现在顺州的,是顺州最有名的几个讼师之一,能力很强,不过这一两年间倒是没听说过他给谁打过官司。” “这样的人是怎么跟马寿安搭上边儿的?”,贻清抱着双臂说道。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的目的实际上也是扳倒马寿安?”,一直没说话的沈溪坡突然说道。 贻清点了点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他跟我说是带着诚意而来的时候。不过,如果他是想要扳倒马寿安的话,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呢?还是说他只是想在马寿安的钱财上分一杯羹?”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如果这个孙宇明是打算扳倒马寿安的话,应该早就有行动了而不是等到现在,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图谋马寿安的钱财。 刘煜揉了揉下巴之后突然间说道,“都察院右副使是不是在顺州?” 贻清楞了一下之后说道,“你是说他打算把这件事儿直接捅到右副使那?” 郭襄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通过右副使可以绕过铜陵府绕过顺州衙门,这样成功的概率就更高了。” 刘煜阴恻恻的一笑,“吃完这段饭,咱们就去会一会这个孙师爷。” 第113章 奢靡的惊人 当孙宇明听到贻清说了那句,“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的时候,心里就暗叫不好,贻清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拖延时间,但是在拖延时间的过程中他似乎毫不担心,甚至还在自己面前变相承认了他自己就是绑匪,这太过于诡异了,他的仰仗是什么?不过很快孙宇明就知道了,突然间的眩晕眼前便是一黑,在孙宇明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暗暗的心里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待孙宇明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想必是被对方泼了水吧,孙宇明勉强睁开眼睛,他现在是在一个很陌生的院子之中,被困在了一张椅子上,在他眼前一共站了六个人,五男一女,有他熟悉的那个男人就是给他下药的那位,另外的五个人倒是没有见过,应该就是从太平染坊离开的那几个人吧,孙宇明暗自想到。 见孙宇明并不讲话,抱着膀子的贻清先开了口,“孙师爷感觉如何?清醒了么?” 孙宇明不屑的一笑,“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贻清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你清醒了,那么咱们就该谈谈了。” 孙宇明看了贻清一眼,“想跟我谈什么呢?你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不害怕么?” 孙宇明的话音刚落,贻清就笑了,一旁的另外三个人也笑了,这笑容让孙宇明忽然有一种自己是傻子的错觉,“难道我说错了么?” “你没说错,只是你没搞明白现在的形势是什么。”,贻清抿了抿嘴仿佛很真诚的样子。 “形势么?”,孙宇明听了也是一笑,只不过这笑容里依然是嘲讽和不屑,“我失踪了,你觉得太平染坊还能安然无恙么?太平染坊一定会被官府带人查抄,到时候一定会挖地三尺,你们的秘密都会暴露出来。” 不过没想到的是贻清等人对于自己的这番分析似乎很不感冒,甚至那个女子还忍不住笑了。 贻清看了强忍着笑容的沈溪坡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嗯,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官府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时间去管太平染坊的事情,挖地三尺这种事情可能也没时间做了吧?” 听了贻清的话,孙宇明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去贻清那个跨院的时候可是交代过,如果自己没回来的话一定查抄了太平染坊,那个染坊一定有问题。 “你别卖关子了,你没看见孙师爷眉头都皱的那么紧了么?刚刚醒过来就这么用脑子,万一用坏了怎么办?”,贻清身后的刘煜带着笑意说道。 贻清一点头,“也罢,孙师爷知道小仓吧?作为马寿安唯一一个允许住在府里的师爷,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地方吧?” 孙宇明的瞳仁在听到“小仓”二字的时候瞬间紧缩了一下,“你们把小仓炸掉了?” “不愧是马寿安最信任的师爷,光说了这两个字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贻清似乎很是欣赏的看了孙宇明一眼,“说的没错,炸了。” 小仓是成安县内的一个地名,那里有座戒备还算森严的仓库,仓库里摆放着大量的火药。在得知贻清已经钻下地道之后,刘煜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帮助贻清争取时间,白天的时候成安县衙的所有官员、衙役、兵丁已经全部出动在全场搜查了,贻清是从太平染坊的地道前往大王庄的,然后再冲大王庄赶到凤凰镇的,如果搜查的人在大王庄附近的话不免可能存在危险,所以要想办法把兵丁吸引在回城。作为莒国的新君,在从白麓城出来的时候,刘煜就不断的通过数十张地图来了解莒国的各州府,所以刘煜对于成安县是有一定的了解。思来想去,刘煜最终决定把存放着大量火药的小仓炸掉,这样的话会牵制住大部分搜查的兵丁,如果太平染坊确实已经被暴露了,那么这样做的同时也能保证太平染坊上下的安全,毕竟小仓一炸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炸掉小仓的这件事儿上,也算同时给了太平染坊上下争取逃离的时间。 不过刘煜也再三的强调一点,就是不要伤及无辜。 太平染坊的掌柜的接到刘煜的信息之后,一方面安排染坊上下收拾东西分批撤离,另外一方面就安排人去炸了小仓。如果是往常的话,小仓会有大量的兵丁守卫,别说冲进去炸了它,就算是过于靠近这里都会被抓住吃板子,但是今天不同,整个成安县县衙乃至于所有吃官粮的都被打发出去搜查了,只留下了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头儿在看门儿。 铜雀台的人将老头儿打晕后拖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就直接引爆了小仓。成安县是顺州北部的大县,同时也是距离朔州、云州交界处较近的最大县城,因而在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火药。小仓火药仓库的爆炸威力极大,仿佛地震一般,全城的百姓纷纷从家中逃离,靠近小仓的一些宅院因为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而爆炸的火光更是照亮了天空。 如同刘煜设想的一样,小仓爆炸之后震动了整个成安县,大量正在四处搜查的兵丁、官员都迅速的赶往小仓,连已经搂着金元宝睡觉的马寿安都不得不急忙披上官府赶到现场,在赶往现场的路上马寿安还下了命令,让所有的兵丁赶往小仓救火,另外安排校尉死守各城门。火药库炸了那不是丢了一杆枪一柄刀那么简单,每年朝廷都会派专人检查火药的存量,哪怕是高于正常损耗一丝一毫都是要治罪的,毕竟在那个时代之中火药的杀伤威力太大,完全可以说是国之重器,朝廷的重视程度是极高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贻清脸上的冷笑,孙宇明实在是难以形容此时自己的感受,到底是棋差一招的挫败感还是深陷囵圄的绝望感。 见孙宇明脸上浮现出了颓败感,贻清接着说道,“所以认清了形势之后,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好好谈一谈。” 孙宇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呢?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师爷,你们要对付的不是马寿安么?” 贻清摆了摆手,“怎么还心存侥幸呢?普普通通的师爷会被马寿安允许住在他府上?普普通通的师爷会像是金丝雀一样的保护着?” 孙宇明苦笑连连,“说吧,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贻清转过身向身后的刘煜说道,“该你出场了吧?” 刘煜点了点头,走到孙宇明面前说道,“我们绑架马洪元的目的是从他嘴里套出马寿安的藏钱的地方,但是没想到马洪元也不太清楚。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马寿安这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到底藏在了哪里?” 孙宇明看向刘煜,眼神很奇怪,那是一种类似于打量的眼神但是却似乎有些畏惧的感觉,孙宇明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那就让各位失望了,如果我知道了这个地方的话,或许我早就带着这些钱跑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呢?你们既然也知道马寿安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应该知道他搜刮的民脂民膏不在少数,是一个任谁都会心动的数目。” “是么?”,刘煜思衬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不妨就请孙师爷介绍介绍如何?” 孙宇明似乎有些怀疑的看了刘煜一眼,“你们不是冲着马寿安的钱来的么?难道你们不知道?” 刘煜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们只是知道马寿安应该是很有钱,但是他到底是多有钱可谓众说纷纭,所以既然碰到了个明白人,还是问问的好,这样的话索要赎金的时候才不至于要价太低。” 孙宇明似乎并不太相信刘煜的说辞,但是还是开了口,“金丝楠木知道吧?”,见刘煜点了点头之后,孙宇明继续说道,“专供王室所用的一种木材,普通百姓别说用了,连擅自砍伐了这种木材都会被抓,轻的都要终身劳役,重的就是灭三族。但是,马寿安府邸之中所有的承重柱都是以金丝楠木为材料的。” 孙宇明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的震惊,刘煜和贻清不禁对视了一下,这马寿安还真的是胆大包天呐。诚如孙宇明所说,金丝楠木作为当世最名贵的一种树种,仅在云州一地产出,是王室独享的一种树种,主要是用金丝楠木作为宫殿和陵寝的承重和装饰。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格使用的,如果擅自砍伐了金丝楠木,少于两棵的且后续可以追回的判处终身劳役,超过两棵的一律诛灭三族即父族、母族、子族,当然也有直接被诛灭九族的,不过并不多,但是像马寿安这样的基本上妥妥的是要诛灭九族了。 孙宇明自然注意到了众人脸上的惊异,不过他并不觉得意外自己当初看到这种场景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所以短暂的停顿之后孙宇明继续说道,“马寿安喜欢养鸟,请了二十多个鸟把式,每只鸟都有属于自己的鸟把式伺候着,他最爱的那只靛颏更是有三个鸟把式伺候着,而且这只靛颏是养在一只纯金打造的鸟笼之中的,这只笼子上面还镶嵌了许多的宝石,光是这只鸟笼就不下万两。” 纯金打造?刘煜不禁哑然失笑,就算是莒国王宫之中都没有这种鸟笼子吧?先王也同样喜欢养鸟,不过就算是他最爱的那只鸟也不过是养在一个很普通的鸟笼之中。马寿安生活的奢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的,不对,应该说就算是王室也没他这么奢靡啊。 看着刘煜渐渐阴沉下去的脸,孙宇明便是一笑,“所以这一次你们知道了这个人是多有钱了么?” 刘煜点了点头,紧紧的盯着孙宇明说道,“所以,你是打算扳倒他呢还是跟我们一起分钱呢?” 第114章 故人与噩耗 面对刘煜的问题,孙宇明的神色还算是平静,但是他眼角微微的抽搐还是被刘煜捕捉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宇明说道。 刘煜摊了摊手,“你如果是真心实意的效忠于马寿安的话,不大可能给我们提供逃跑的机会,更不会一个人,啊不对是两个人,不会是带着一个弓箭手就敢登门的。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效忠于马寿安的话,为了能够得到马寿安更多的奖赏和信任,你应该在太平染坊的后院直接把一切问题都指出来,如果你当时让衙门的人动了手,你就能直接找到马洪元。即使马寿安不想拿赎金来换他儿子的命,但是你不花一分钱就能够把他的儿子救出来,我相信就算是马寿安也应该能赏给你不少的好处吧?” 孙宇明还算平静的看着刘煜,片刻之后似乎是有些泄气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煜看了看孙宇明,习惯的揉了揉下巴然后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不是绑匪,起码我们的目的不是勒索赎金。” 孙宇明听了刘煜的话便是一笑,“所以你们只是为了搜集证据扳倒马寿安? 刘煜点了点头,“是也不是,你说的也不是完全准确。我们要扳倒的不仅仅是马寿安。” 孙宇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很狂放,甚至眼角都留下了眼泪。不过刘煜似乎并不介意孙宇明明显的嘲讽,只是默默的看着孙宇明,孙宇明笑了一会儿之后才满是嘲讽的说道,“莒国立国百余年,各州府具是盘根错节,马寿安不过六品县令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今天倒下个马寿安明天或许就有个张寿安、李寿安。” 刘煜点了点头,“只要还有一个清廉的,那就还有希望。” 孙宇明苦笑的摇了摇头,“宁和仁和永和三君历四十七载,积重难返。” 刘煜摆了摆手,“只要下定了决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孙宇明看了刘煜一眼,然后突然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其实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他心中有一种猜测,只是他没有办法确定。 刘煜微微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我在白麓城和你的叔父一块吃过饭,当时你好像也在场,只是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孙宇明看向了刘煜,短暂的惊讶之后说道,“您是…” 不过,刘煜却用眼神制止住了孙宇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对,我就是那个刘四,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了,你应该就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了吧?” “是。”,孙宇明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说道,“我叔父是都察院右副使孙聿修。” 听了孙宇明的话,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实际上之前他听到贻清提到这个人叫做孙宇明的时候,就有一种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的感觉,所以他不断的再回想,大概三年前都察院佥都御史孙聿修到白麓城进行例行巡查,自己同他见过面。这位当时是佥都御史的孙聿修行事谨慎但却正义凛然。孙聿修早年是衮州东宁府东宁县的县丞,深受当时东宁府府台大人的赏识,于是孙聿修也随这位大人的升迁而不断的升迁,从东宁县的县丞到东宁县县令、东宁府府台补、东宁府府台,在那位大人出任衮州律政司主使后,孙聿修也获任衮州律政司副使,其后也因为工作能力出众并且长期从事官员督查、监察工作,所以进入新安先后担任了都察院的监察使、佥都御史。 至于贻清、沈溪坡等人这个时候才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刘煜会突然间提到都察院的右副使。原来眼前这位师爷还真的是同这位右副使有着渊源。 铜雀台的老七在刘煜的示意下将孙宇明松了绑,孙宇明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然后说道,“马寿安的事情,叔父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叔父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证据是无法进行处置的,尤其是铜陵府地界内盛传马寿安同铜陵府府台有些密切的关系后,叔父决定秘密调查,等到有了确切的结果之后再进行查办。但是马寿安等人在铜陵府经营多年,由都察院直接介入调查是有些困难的,尤其是叔父不太确定马寿安除了铜陵府府台还有没有其他的助力,所以就差遣我到成安进行调查。我在成安查了几个月之后发现并没有具体的证据,所以决定接近马寿安这样或许能找到证据。” “所以你就做了讼师?”,刘煜笑着说道。 孙宇明点了点头,“他是县令,总会处理一些官司,如果他直接向当事人索要贿赂的话,也不失为一种证据。但是没想到打了几场官司之后,马寿安似乎对我这个人的能力更感兴趣,他邀请我到他府上做客,然后游说我成为他的门客。那个时候马寿安是刚刚来到成安,按照他的话说没完全掌控成安县那就不如什么都不做,因而那段时间内马寿安表现是十分清廉。” “马寿安这个人倒是也不傻。”,贻清嘲笑道。 孙宇明看了贻清一眼说道,“他不但不傻,反而格外的精明。所有的案件他都查的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惊,一个贪官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案子都查的清清楚楚呢? 孙宇明见大家惊讶的神色,也是一笑,“我一开始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每一个案件他都把案卷看了又看,不断的跟我讨论、探讨案件的各种可能性,直到案件完全查清楚。目的就是用已经查清楚的结果来勒索被告。结果已经在那了,如果被告不想被捉监下狱的话,只能是用钱来解决,而这个时候到底是多少钱才能解决问题就全由马寿安说了算了,被告是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孙宇明的解释让所有人恍然大悟,果然这个马寿安不是一般的精明,但是他这种精明完全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 “对于马寿安来说,他不指望着升官,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牢牢的控制了一个地方,那么钱财会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口袋。如果升官了,那么他还需要花大力气来控制局面,对于他来说是不划算的。而且马寿安有一种想法,就是治下之地越大风险越大,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从铜陵府府丞的位置上调到成安县来做县令,当然铜陵府府台也不是个清廉的人,可能是为了避免利益的冲突,或者是寻求利益的最大化。” 刘煜长叹了一声说道,“如果整个莒国的官场都是马寿安这样的人,莒国未来一定是一败涂地。现在朝廷只有一个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长驻新安共管莒州,左右副使各掌管五州,而佥都御史按要求各地巡查,这样的架构是立国时就存在的,历经百年这种架构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初的作用了。”,刘煜说道这里指了一下孙宇明然后说道,“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各州府都是盘根错节,都察院都可能被各地的官员喂饱了,这个时候的巡查基本上都是做做样子。” 孙宇明原本对刘煜的话很是认同,当听了刘煜后面的话的时候,孙宇明竟是一身冷汗,之前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所言所行都很是狂放不羁,可谓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得知了这位的身份之后才发现刚才的话有多么的不适当,即使这是实情也不能说的这么露骨啊,尤其是之前还有那么一句“宁和仁和永和三君历三十七载,积重难返。”,宁和王是他爷爷,仁和王是他爹,永和王那是他亲哥,哎呦喂,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还积重难返? 不过,刘煜似乎陷入到了思考之中,并没有对孙宇明之前话有什么反感的情绪,或者说对于孙宇明所说的事情,刘煜是认同的。 贻清微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刘煜的肩膀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得一步一步来。”,见刘煜点了点头而且神色有了些缓和了之后,贻清将一旁一直沉默且疑惑的郭襄拉到了孙宇明的面前。 “这位是?”,孙宇明对贻清拽过来的这个年轻人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的,毕竟孙宇明成为了马寿安的师爷之后是基本上没有出过马府的,所以从来都没见过郭襄。 “他叫郭襄,是县丞郭擎的儿子。”,贻清说道。 孙宇明点了点头,向郭襄躬身施礼,县丞郭擎是整个成安县为数不多的清廉且正直的人,“令尊是个值得钦佩的人而且能力出众,如果不是因为马寿安这个人,或许令尊能够给成安县百姓很好的生活。” 郭襄听了孙宇明的评价,瞬间就红了眼眶,“半年多了,我找了各种门路都没有见到我的父母,他们现在在哪?身体还好么?” 看见郭襄红了的眼眶,孙宇明的神色也有些暗淡和不忍,眼神也开始了闪躲。见到孙宇明如此表现,郭襄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抓住孙宇明的肩膀,喊道,“怎么了?他们怎么了?” 见郭襄激动起来,贻清刚忙拉住了郭襄,不过贻清在看到孙宇明的神色闪躲后也似乎明白了,“郭县丞…”,只是贻清也不忍心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孙宇明有些不忍的看了郭襄一眼,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马寿安在将郭县丞和夫人抓到县衙之后,就对郭县丞进行了严刑拷打,郭县丞原本身体情况就不是特别好,结果经过了三天的严刑拷打之后便去世了,郭夫人在得知了县丞离世的消息之后就在狱中自杀了…” 听到自己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郭襄嚎啕大哭起来旋即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 第115章 要命的证据 可怜的郭襄,原本还在为自己得中举人而无比兴奋着,匆忙的赶回家之后却发现自己的父母都被官府抓去了,因为自己的父亲向朝廷举报了县令马寿安贪污腐败,但是没想到这份举报的折子却出现在马寿安的桌案上。接下来的半年之后,郭襄一直想尽各种方法拯救自己的父母,但是过去父亲的那些朋友们躲躲闪闪根本就不帮忙,甚至有一些还向官府举报,自己也差点被捉监下狱。自己也曾去到铜陵上告,但是却发现铜陵府府台同马寿安是一丘之貉,好在自己机灵才躲过一劫,回返成安的郭襄已经身无分文了,他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那一日,在街道上,马寿安的儿子马洪元又一次搜刮民脂民膏,路边的两位公子似乎要出手解救被马洪元欺辱的平民,郭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手拦住了他们。同他们一番交谈之后,郭襄才得知其中那位被称为刘四爷的竟然是朝廷重臣的儿子,他允诺要帮助郭襄,解救他的父母。为此他们做了很多的计划和准备,郭襄听从刘四爷的安排到凤凰镇请了救兵,虽然在此期间受了伤,但是最终还是由这些救兵绑了马寿安的儿子马洪元,但是没想到的是马洪元并不知晓马寿安藏钱的地方,而且还被马寿安的神秘师爷发现了端倪,好在贻清先生反映很快,所有人都得意平安脱身。在凤凰镇的沈记老店之中,竟然发现那位神秘的师爷竟然是都察院右副使孙聿修大人的侄子,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扳倒马寿安。在那一刻郭襄感觉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但是刚刚得到的希望很快就被噩耗所覆灭了,过了半年之后他才得知了父母的死讯,郭襄嚎啕大哭着然后别晕厥了过去。 郭襄晕厥之后,很快就被抬到了厢房之中然后由请来的郎中查探了病情,好在只是剧烈的情绪波动的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沈溪坡留在房间内继续照顾着郭襄。 而刘煜、贻清和孙宇明则去了正房,到了正房之中孙宇明便撩袍跪倒,“小生孙宇明参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煜点了点头,“郭襄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也不想直接利用身份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就不会饶这么大一圈了,今后还是喊我四爷吧。” 孙宇明点了点头,起身之后说道,“四爷,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马寿安的府上搜集各种证据,不过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办法离开马府所以证据一直都没有办法送出来,今天趁着机会我已经把一部分证据放在了同泰书局,那时我叔父告诉我的一个联络地点,相信这份东西应该很快能够到我叔父手上,而且估计我叔父应该很快也会赶到成安来。” “也就是说,你的这些证据主要都是关于马寿安的?”,刘煜沉思了片刻之后问道。 孙宇明想了想之后说道,“是的,这些时间里我主要找到的都是关于马寿安的证据,其他的证据我没有搜集到,但是我无意之间发现过马寿安似乎有一个账本,那个账本上应该记录着更多的赃款往来。铜陵府的府台齐豫威同他的往来特别密切,想必也是个大贪官。” 既然民间都说这成安县县令马寿安同铜陵府府台齐豫威过从密切,那么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毕竟无风不起浪,更何况这两个人确实是在铜陵府府衙合作了很久,刘煜想到这里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样的说的话,这个账本应该会记录一些问题,那你能确定这个账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么?” 孙宇明思衬了一会儿才说道,“应该在他的书房里,马寿安那个人非常谨慎,他的书房几乎不允许任何人前往,我也是一次机缘巧合才被他允许进入到书房的,那个时候那个账本就在书房里,按照他的状态来说不会把这个账本再放到别的地方去。” “事不宜迟,趁着小仓爆炸的空虚,最好尽快拿到这个账本。小仓爆炸之后,无论是铜陵府还是顺州都会派人来成安调查。”,一旁的贻清说道,“我动身去一趟。” “不。”,刘煜摆了摆手,“你先去,等郭襄情况好转之后我们都去成安。” “现在去成安太危险了。”,贻清皱着眉头说道,“小仓爆炸之后,马寿安一定会彻查,到时候全城搜查,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的。”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无妨,只要能肃清马寿安这种毒瘤又如何?” “那也不急于一时,等到孙副使到达成安开始彻查马寿安的时候,再去也来得及啊。”,贻清说道。 刘煜摇了摇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至于归途。我必须让郭襄一步步看到马寿安陷入死局的样子。” 贻清叹了口气,他理解刘煜的做法,郭襄确实太可怜了,如果不能让郭襄解了这心头之气,那么这个年轻人极有可能会一蹶不振,就这样的荒度一生,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不愿意看到这样场景,“也罢,不过还是小心谨慎为上。你们等我的消息再过去。” 刘煜点了点头,“那你万事小心,千万别再出问题。” “好,你放心。”,贻清点了点头之后便径直离开了正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煜跟在贻清身后,直到贻清出了四合院的大门之后才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孙宇明说道,“你在马寿安身边呆了多久?” “一年零三个月。”,孙宇明想了一下之后回答。 “你虽然是为了彻查马寿安的问题,但是不免有助纣为虐的嫌疑。”,刘煜一脸严肃的看向孙宇明慢慢的说道。 “是,小生治罪。”,孙宇明撩袍跪倒。 刘煜伸手搀起了跪倒在地的孙宇明然后说道,“你可有功名?” “回四爷,小生是永和二年的会元,后来听从叔父的命令才没有参加殿试。”,孙宇明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会元?”,刘煜点了点头,“如果要你来掌管铜陵府的话,你可做得?” 孙宇明听了刘煜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跪倒在地,“臣愿为铜陵府百姓肝脑涂地!”,这个时候再听不出来刘煜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好,你做府台,等郭襄明年参加了会试之后,让他到铜陵来跟你一块管理铜陵。”,刘煜摆着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 “是。”,孙宇明点了点头。 “但是,你要记得一点,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果你治下的铜陵府还是现在这个德行,如果你和齐豫威、马寿安之流一样,那么我也不会为你留半点情面,到时候必定按照律法的上线处理你。” “臣明白,毕定为铜陵百姓带来新的生活,若敢有贪赃枉法之事,必遭天谴!”,说着孙宇明还朝着刘煜磕了头。 “起吧。”,刘煜挥了挥手示意孙宇明起来,然后才说道,“一定记住你几天的话,不然有你好看。行了,跟我一起去看看郭襄吧。” 孙宇明急忙点头应承然后就跟在刘煜身后来到东厢房,这个时候东厢房里的沈溪坡还拿着手中的毛巾为郭襄擦汗。因为得知父母过世的噩耗而晕厥的郭襄此时正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的他一直流汗不止,或许是因为高烧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之前收到的刺激,郭襄的口中还不断念叨着“爹”、“娘”这种字眼,饶是一旁的沈溪坡也受不了了,就是这位浪迹江湖、杀人不眨眼的女侠客也为此哭了几次。 见刘煜和孙宇明进来之后,沈溪坡赶忙起身朝刘煜说了一句,“四爷。” 刘煜点了点头,看见沈溪坡脸上的泪痕,刘煜也不禁有些伤感,“郭襄现在怎么样?” 沈溪坡无奈的叹了口气,“发烧了,头很烫,郎中配的药已经给他喝完了,现在一直在流汗,也时不时的再说胡话。”,说着沈溪坡还看了一眼床上的郭襄,然后对刘煜说道,“四爷,郭襄太可怜了,马寿安的事情一定得有个结果,不然我怕郭襄这一生都要毁在这里了。” 刘煜点了点头,“我明白,马寿安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贻清先生现在回成安了,刚才宇明说了在马寿安的书房里应该有一份很重要的证据,虽然如今已经能够马寿安置于死地了,但是拿到这份证据就能把和他有关联的所有人都处理了。” 刘煜说到这里的时候也看向床上还流汗不止的郭襄,“我一定会给郭襄,给成安给铜陵的百姓一个圆满的结果。莒国是百姓的莒国,任何人都不能这样欺压百姓,哪怕是王公贵族也是一样的。” 多年之后已经位列三公的之一的孙宇明曾经这样说过,我同陛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永和元年,那个时候我的叔父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奉命到鄞州巡查,那个时候陛下获封鄞州公不到一年,但是治下依然同其余州府不同,百姓的生活正在逐步改善,对于官府对于州公的评价都很不错。当时的陛下为人很温和,思维敏捷,一言一行都有礼有节丝毫没有其他王室宗亲的那种豪横和孤傲。我记得我叔父就曾经说过一句当时看来是大不敬的话——如果今日的莒国国君是这位鄞州公的话,莒国应该会更好,先王嫡子却能够在街道上同普通百姓讲家常话,能同苦力坐在一起喝茶谈天,这是难以想象的,他把姿态放的很低,说明他心中是有百姓的,只有心中真正放着百姓的君王才会为百姓考虑,而一个能够为百姓考虑的君王又怎么可能不会受到百姓的爱戴呢?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君王,那么这个国家必然会有大的发展,这个国家就一定是不可战胜的,一定是战无不胜的。 据当时在场的人回忆,已经年届八旬的孙宇明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依然是红了眼眶,他停顿了许久之后才继续说道,还是天佑莒国,这位心中真正装着百姓的人成为了我们的国君成为了我们的陛下。原本已经红了眼眶的孙宇明已经老泪纵横的说道,我是幸运的能够辅佐陛下那么长时间,能够看见莒国真正的成为中土的第一霸主,只可惜当年好多与陛下同行的人已经不在了,不然他们一定会为莒国今日的盛世而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第116章 成安的肃杀 小仓火药库的爆炸惊动了整个顺州地界,正在从康莱赶往国都的新任刑部尚书黄其武也在路途之中得到信息,随后也转变路线前往成安县。而正在蔚州巡查的都察院右副使孙聿修也在得到信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往成安。 或许是因为小仓爆炸的缘故,马府上下的护卫也被撤去了大半,贻清在书房里很快找到了孙宇明口中所说的那个账本,这个账本详细的记录了多年以来马寿安贪污的各项赃款,也有马寿安同铜陵府府台齐豫威之间的分赃记录。这份账本完全可以将马寿安、齐豫威还有顺州官场上其他几位送上断头台。 如同贻清预料的一样,小仓的火势熄灭之后,成安县进入到了全城搜捕的状态之中,不过好在贻清已经躲在了同泰书局。又过了两天,搜捕并没有什么结果,整个成安县又回到了往常的景象之中,不过整个县城的气氛却很是诡异。 儿子被绑架了,自己最信任的师爷失踪了,小仓火药库爆炸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让马寿安险些崩溃。而且最让马寿安害怕就是那个记录了一切罪行的账本也神秘的消失了。到底是谁做的呢?书房之中的马寿安陷入了沉思,就在这个时候书房外老管家轻轻的敲了敲门,“老爷,姜捕头已经到了。” “让他等着!”,马寿安皱着眉头就是一声爆喝。 老管家倒是没有感到惊讶,而是依旧平和的回应了一声“是”,然后及转身离去了。这些天以来老爷一直是这样,皱着眉头说发火就发火,整个府上就没人敢说话,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老爷发火。其实老管家能够理解老爷的怒火,少爷被绑架了到现在也每个音信,老爷派去城隍庙的人跟只耗子都没见着,一直住在府上的那位师爷也失踪了,然后就是成安的重地——小仓火药库炸了。这个时候如果老爷还能心平气和的,那才是问题呢,而且是大问题。 客厅之中的姜炳文姜捕头萎靡不振的坐在椅子上,身躯都禁不住的摇晃着,两团黑眼圈煞是明显。这几天姜炳文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时骂人,县令大人的公子被绑架的事儿还没解决,然后师爷就丢了,师爷的事儿还没开始查,火药库就又炸了。他这个新上任的捕头面对这样的局面,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毫无头绪的姜炳文不得不将大牢之中的前任捕头放了出来,跪在这位老先生的面前痛哭流涕,祈求他能够帮忙并且许下了五千两白银的好处,不过令姜炳文失望的是这位老兄忙活了几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于是愤怒之下姜炳文又把这位老兄关进了大牢。 正当姜炳文在心中骂娘的时候,县令大人已经走了进来,姜炳文赶忙起身向县令大人见礼。 马寿安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查到什么了?” 姜炳文一脸的无奈,查到了个屁,毛儿都没查到啊,不过他哪里敢这样对县令说啊,只能是小声的说道,“情况比较复杂,还请大人多给点时间,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马寿安听了姜炳文的回答便是哈哈哈大笑,“再给你点时间?”,马寿安阴沉着脸抄起了桌子上的茶壶直接砸在了姜炳文的脑袋上。 鲜血瞬间从姜炳文的额头上淌了下来,但是姜炳文却一声不吭,为什么?因为砸晕了,还没等喊出声就晕过去了。至于那柄价值连城的茶壶则是直接在摔在了地上,摔的粉粉碎。 “大人,大人。”,就在马寿安还在运气的时候,老管家匆忙的跑了进来。 “有话说!有屁放!”,马寿安看都不看老管家,盯着地上的茶壶残渣恶狠狠的说道。 “大人,州牧黄大人,都察院右副使孙大人都在府外了。”,老管家说道,一个是二品大员,一个三品的大官都在这小小的成安县县衙外等着呢,老管家怎么能不着急呢? 马寿安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跑了出去。 成安县县衙外,文华殿大学士、新任刑部尚书、顺州州牧黄其武和都察院右副使孙聿修正拉着手说闲话呢。 “孙大人可是来这里巡查的?”,黄其武一脸笑容的问道。 “回黄尚书,下官正在蔚州巡视,听闻成安县小仓火药库爆炸,所以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毕竟顺州也是由下官负责巡视的,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得不来啊。”,孙聿修很客气的说道,不客气也不行啊,眼前这位可是入了内阁的已经是明定的二品大员了,自己这个三品官儿在别的州府主管面前还能摆摆架子,在他面前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听了孙聿修的话,黄其武叹了口气,“老夫受太后恩典前往新安就任,但是没想到还没出顺州地界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是老夫御下不严啊,小仓火药库是重地没想到他马寿安如此轻慢。” 正当孙聿修准备开口的时候,马寿安已经冲出了大门跪在地上,“卑职成安县县令马寿安见过黄大人、孙大人。” “哼!还真是说谁谁到啊。”,黄其武的剑眉顿时就皱了起来,“马寿安啊马寿安,你这个官儿是怎么干的!小仓火药库囤积了顺州三分之一的火药,怎么就能炸了!” “是卑职无能,是卑职无能啊!”,马寿安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黄其武正要继续骂人,就看到一旁又来了一驾马车,马车停下之后下来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看见黄其武和姜炳文之后赶忙一路小跑而来,然后撩袍跪倒,“卑职铜陵府府台齐豫威见过黄大人、孙大人。” 孙聿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齐豫威和马寿安,对身旁的黄其武说道,“黄大人,人都齐了,咱们该进去了,还有个案子需要黄大人一块审一审。” 黄其武看了孙聿修一眼,“案子?”,黄其武原本想要问是什么案子,但是一看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便没有问下去,而是直接走进了县衙,孙聿修也跟在黄其武身后走了进去,至于齐豫威和马寿安也赶忙起身追了过去。 成安县县衙,黄其武已经坐在了原本属于县令的椅子上,他的右手边是孙聿修,而齐豫威和马寿安则站在大堂之中。 “孙大人,已是大堂,刚才说的案子该说一说了。”,黄其武侧了侧头说道。 孙聿修点了点头朝一旁的一位差人伸了伸手,差人便将一个本子递到了孙聿修手中,孙聿修接过之后放在黄其武面前,“尚书大人,案件的一些信息都在这个账本之中,还请大人过目。”,说着还看了一下齐豫威和马寿安。 马寿安看到这个本子的时候就都明白了,身为都察院右副使的孙聿修不是为了火药库的事儿来的,或者说不完全是为了火药库的事儿,一切都完了,马寿安直接瘫倒在地。 见马寿安瘫倒在地,黄其武似乎也明白了,他阴沉着脸看了看马寿安然后就翻动起了眼前的账本,盏茶的工夫之后,黄其武是一腔的怒火,这个账本他并没有每一页详细的看完,不过饶是如此也无比的震惊,齐豫威和马寿安的胆子是真的不小啊。黄其武站起身来将账本直接扔在了齐豫威和马寿安面前,“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马寿安赶忙朝着黄其武磕头。 一旁的齐豫威赶忙捡起账本,刚看了几页就汗如雨下,这个马寿安害我啊!“混蛋!你陷害我!”,齐豫威喊着就冲向一旁正在磕头的马寿安,不过还没扑到马寿安身上就被一旁的差人拦住了。如果还是之前县衙的那些差人或许还没这么快的反应,只是两位大人问案之前已经将堂上的差人换成了自己的人,倒不是黄其武先知先觉,而是因为这是规矩。 “尚书大人,这两个贪赃枉法,纵容子嗣为非作歹为祸乡邻,而且还不顾礼法使用王室独有的金丝楠木,按律应当斩立决并诛灭三族。”,此时孙聿修站起身来朝黄其武一拱手说道,“尚书大人将统领刑部,故而请大人下令。” 黄其武看了孙聿修一眼,一声冷笑,“查都不用查了么?” 孙聿修也是一笑,不过笑容却很真实,“证据确凿,下官想只要让人到后衙查一查,那黄金的鸟笼以及金丝楠木的承重柱都会查清楚的。” 黄其武见孙聿修如此表态也是一笑,“也罢。来人!” 随着黄其武一声呼喊,黄其武和孙聿修各自带来的差人都向前一步。看着堂下的差人还有已经聚拢在衙门外的百姓,黄其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喊道,“铜陵府府台齐豫威、成安县县令马寿安贪赃枉法、逾越礼法,罪大恶极,斩立决!抄没家产入国库并诛灭九族!” “是!”,堂下的差人们应声之后便将瘫软在地嚎啕大哭的两位官儿拖出了衙门,在百姓们的喝彩和呐喊声中押到了城外,无数的成安百姓就跟在后面,亲眼看着这两个狗官的人头落地,当天整个成安县放起了鞭炮,彻夜未停。 成安县后衙之中,黄其武和孙聿修对面而坐,两只老狐狸脸上带着似真似假的笑容对视了很久之后,黄其武才开了口,“孙大人在蔚州还能掌握到这么多的证据,本官很是佩服。” “不敢不敢,下官也不敢占这样的功绩。”,孙聿修赶忙摆摆手,“这件事儿都是新君查出来的。” 黄其武的脸色一变,然后问道,“新君在哪?太后交代过要保护新君安全的。” 孙聿修耸了耸肩,“新君没露面,只是差人把东西交给了下官。” 贻清在成安县等了几天,觉得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就飞鸽传书通知刘煜等人赶到成安,刘煜看了账本之后差点没气晕过去,最后决定将账本交给孙聿修,由孙聿修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同时还写了一份手谕交给了孙聿修。 黄其武冷哼了一声,“新君的安危关乎社稷,孙大人可不能儿戏。” 孙聿修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这是自然,不过下官确实不知,新君应该已经在赶往新安的路上了吧?”,说到这里孙聿修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黄其武,“新君差人送来这些证据的时候,还带了这样一份手谕。大人现在还兼着顺州州牧,所以这份手谕还是交给大人的好。” 黄其武将手谕拿了过来,上面写着“成安县县丞郭擎因检具县令马寿安,而被诬告入狱其后惨死狱中,其夫人亦因此而自缢身亡,本公听闻甚为心痛,着顺州官府给予郭擎封赏并厚葬,顺州上下官员当以郭擎为楷模,以齐豫威、马寿安两贼子为警戒,切莫做贪赃枉法事。另,本公查探民情后举荐孙宇明为铜陵府府台,郭擎后人郭襄学富五车,待郭襄考取功名后当于铜陵府予以重用。大莒国鄞州公刘煜。”,手谕下方还盖着鄞州公的印信。 第117章 又又又行刺 就在成安县满城烟火,县衙中两只老狐狸彼此算计的时候,刘煜、贻清已经到了成安县外的官道上,在他们身旁的是前来送行的郭襄、沈溪坡和孙宇明。 “四爷与先生的大恩大德,郭襄没齿难忘,他日定当报偿。”,正由沈溪坡扶着的郭襄眼含热泪的说道,就在刘煜要出言安慰的时候,郭襄突然跪在了地上要给刘煜和贻清磕头。 刘煜和贻清赶忙出手扶住了郭襄,刘煜拍了拍郭襄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儿终归是都察院右副使孙大人帮你解决的,这说明朝廷还是重视澄清吏治的,要对朝廷有信心。” 郭襄点了点头,“四爷放心,我明年一定参加会试拿到好的功名,我要像父亲一样扎根在成安在铜陵府,一定会为百姓做好事做实事的。” 刘煜笑了笑,“那就好,我还真的是怕你因此而一蹶不振了。” 郭襄也笑了笑,“亲眼看见那两个狗官人头落地,心里就好了不少。”,说到这里郭襄不禁又红了眼眶,“父亲要是在的话,一定是希望我能够考取功名然后为百姓做事的。” 一旁的贻清抱着肩膀说道,“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好好养好伤,身体好了才能在明年会试取得好成绩的。” 刘煜也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好好保重身体,等会试的时候我们在成安见。” 郭襄并没有说话,只是眼含着热泪用力的点着头。 刘煜看着郭襄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又对孙宇明说道,“事儿了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叔侄的任务了,黄其武那条老狐狸要去新安了,一定要转告孙大人让他澄清顺州吏治。不然保不齐谁会参他一本的。” 孙宇明嘿嘿一笑,还能是谁?你到时候登基了亲自收拾他呗,不过郭襄还不清楚眼前这位四爷到底是谁,所以孙宇明也不能说破,只是拱手道,“小生一定将四爷的话转告给叔父,相信顺州的官场历经此事之后会大大改善。” 就在刘煜和孙宇明说话的过程中,贻清也看向了扶着郭襄的沈溪坡,“你留下来照顾他?” 沈溪坡羞涩的点了点头,“等他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新安。” 贻清一脸坏笑的看了看同样羞涩的郭襄,打趣的说道,“小子行啊,挺有点本事啊,有福了。” 被贻清打趣的郭襄只是低着头,吭哧了半天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见郭襄这书呆子被人打趣却不吭声,沈溪坡一蹙蛾眉伸手在郭襄胳膊上拧了一下。 这个时候刘煜和孙宇明也看了过来,刘煜笑呵呵的这一对儿新晋的鸳鸯,也不禁有些感慨,原本有些势同水火的两个人竟然碰撞出了火花儿,一个书呆子一个女剑客,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走到一起会有什么的结果,“沈姑娘,这一次时间确实比较紧急,我还需要赶到庐陵同其他的朋友会合,所以没能见过你们的大掌柜,替我告罪,他日我在新安扫榻相迎。” 见刘煜说的还算真诚,沈溪坡点了点头,“我会将话转告大掌柜,我相信他会很期待同四爷在新安的会面。” “行了,咱们走吧,时候不早了。”,贻清翻身上马对一旁的刘煜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朝几个人点了点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见刘煜学着江湖人的模样,几个人都是哈哈哈一笑,同刘煜、贻清挥手告别,刘煜、贻清各骑乘一匹快马在官道上扬起了不少的沙尘。 直到走的远了看不见了,郭襄三人才转身往成安县内走去,不过没走几步郭襄就停下来了,转头问向沈溪坡,“四爷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啊?” 沈溪坡看了孙宇明一眼,孙宇明摊了摊手,那意思是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见郭襄依然一脸疑问看向自己,沈溪坡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他叫刘煜。”,说着也不扶着郭襄了大步的走开了。 “刘煜?姓刘?朝里哪位刘大人的公子啊?”,郭襄呢喃了一会儿才一脸震惊的看向一旁的孙宇明,“不会是新君吧?” 见郭襄这般模样,孙宇明也觉得可笑,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 “啊?还真是啊?那…”,郭襄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多天的人竟然是莒国的新君,短暂的失神之后,郭襄突然转身往回走去。 这样的动作让孙宇明很是疑惑,“郭兄,城门在这边儿啊,你往哪走呢?” 郭襄回过头来对孙宇明说道,“我要给陛下磕头啊,陛下为我父母的事情操了这么多心。” 孙宇明一把拉住郭襄,“行了吧,人都走了,等你到了新安再磕吧,现在磕他也看不见呐。” 郭襄想了想似乎也确实如此,就和孙宇明一块进了城… 出了成安县跨过松树岭就进入到了蔚州地界,刘煜不禁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顺州,从白麓走到这里已经花了不少的时间了,这一路上也算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刘煜不禁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样的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 一旁的贻清见刘煜如此感慨只是一笑,“你是国君,什么样的景色看不到啊?”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一进王宫,大门紧闭,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御驾一摆就是千八百号人,再想像在白麓城那样坐在街边吃碗馄饨就难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贻清耸了耸肩,“只要你心里有百姓就可以了。” 刘煜点了点头,“希望是这样吧,那个椅子不好坐,没准哪一天我也会迷失的,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下。” 贻清哈哈一笑,“得,到时候你就算是成了暴君我也不管,别一生气那我脑袋祭了天。” 刘煜也是一笑,“你也不怕一语成谶?” 贻清撇了刘煜一眼,“老子在江湖混了这么久,白混的么?不会提前跑?”,说着一打马鞭就扬长而去了。 刘煜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身后,然后也打马向前追在贻清的马后。 松树岭一带相对荒凉,而刘煜、贻清二人从成安县离开的时候就很晚,所以等到天快擦黑儿的时候,刘煜和贻清并没有赶到任何一座县城,不过好在松树岭一带的村镇时常有客商走动,所以小客栈倒也不少,刘煜对住的地方也不是太挑,所以二人就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了,吃过两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睡下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中午。 “唔,你请的挺早啊。”,贻清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看着将自己叫醒的刘煜说道。 “早什么,都过了午时三刻了。”,刘煜撇了撇嘴说道。 贻清穿好衣服推开窗一看,太阳高高的悬着,确实是过了午时三刻了,“是最近太累了?怎么睡的这么沉?” 刘煜耸了耸肩,“谁知道,吃点饭吧,吃完饭咱们就赶快往宣化赶吧,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怕和笙他们担心。” 贻清点了点头,不过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之后,贻清就嘬了嘬牙花子,“不过看这个时辰,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到宣化啊,就算到了也进不了城门,恐怕只能在附近的城庄熬一晚上了。” 刘煜正在收拾东西,无所谓的说道,“城庄就城庄,早点到庐陵我也踏实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不太踏实,就怕和笙那边出问题。” 贻清关了窗户也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没事儿,杭既白、纳兰鸢这两个算不上宗师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还有柳絮和护卫,再说和笙姑娘本身就武艺高强的。说起来,他们要比咱俩安全的多,我倒好说,你呢?完全不顶用。” 刘煜冷哼了一声,“是,所以你得上点心,万一我死在半道了,你就没法名垂青史了,顶多是遗臭万年。” 听了刘煜的话,贻清不禁笑了起来,“遗臭万年也不错啊,起码在历史上留名了啊。倒霉的新君和倒霉的谋士。” 刘煜拎起包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赶快走吧。”,两个人下楼简单吃了写东西,又买了些干粮和酒水就踏上了赶往宣化的路,不过过了黄昏也就刚刚赶到鬼嚎谷。 鬼嚎谷是横在宣化城外的一处林地,丛林幽暗,两旁都是山崖,每当起风的时候鬼嚎谷内都会呜呜作响,仿佛是万千恶鬼哭嚎,所以当地人才给这个地方起了这样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要是不出土匪就可惜这个地方了。”,贻清看着眼前的鬼嚎谷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 这一路上也没少遇到危险,不过好在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饶是如此面对着鬼嚎谷刘煜还是有些打怵,没有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这几天心里的不安,此时在鬼嚎谷前更是越发的不安起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刘煜皱着眉头说道,“走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得不走了,小心些就是了。” 贻清点了点头,将身后的陆灵剑抽了出来,眼睛不住的四下打量着,轻扣马腹率先进了鬼嚎谷。而刘煜也抽出了身后的一柄长剑,这柄长剑是离开成安县的时候,沈溪坡交给他的,说是铜雀台的首领送给刘煜的,据说是当年澹国一位王爷的长剑名为“寒霜”,此时面对这样的场景刘煜不得不将这柄长剑握在了手里。 就在贻清、刘煜两人走到鬼嚎谷正中的时候,一声唿哨想过,两旁的丛林里亮起火把,十几个人将贻清、刘煜包围了起来。 “莒国的新君还有谋士,好啊,终于来了,二位别来无恙啊?”,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刀嘿嘿一笑。 贻清一拧眉头,“既然知道眼前的是御驾,尔等还敢阻拦,是真的不怕死么?” 黑衣人到表现的很无所谓的样子,“怕死,怎么能不怕死呢,我只是问国君借一样东西而已,拿到东西之后我们自然就不拦着了。” “什么东西?”,刘煜怒目而视,眼前这些人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 “借你人头一用!”,黑衣人垫步拧腰挥刀就冲向了刘煜。 第118章 江湖的品格 刘煜是什么人?大莒国尚未登基的新君,是莒国的鄞州公,是先王仁和王刘谓柏的嫡子,是国君刘淼的亲弟弟。他不是江湖人,从小一直长在深宫大院之中,让他面对一个刺客而独当一面是不太现实的事情。当年仁和王出于对几个儿子身体情况的考虑,曾经安排过大内的侍卫带领这几个孩子习武,但是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并没有传授什么系统的功法之类的东西。而这种情况,也就是贻清常常提到的“三脚猫功夫”。 眼见着黑衣人的长刀挥向了自己,刘煜赶忙松开手中的缰绳身体后倾从马上落了下来,至于黑衣人的长刀也已经被贻清的长剑架住。黑衣人手中的这一柄长刀是环首刀,熟铁刀身、刃口夹钢,刀柄圆环为纯金打造,上面刻有太清二字,刀柄周身由黑色棉绳缠裹,刀脊嵌有金纹,显然这位黑衣人对自己手中这一柄或许叫做“太清”的刀非常看重。 “力道不错。”,见莒国新君的这位谋士能够架住自己的长刀,黑衣人不禁称赞了一句。 “用不着你夸!”,贻清咬着牙喊道,同时手中的力气使的便更重了一些。 “那就让我瞧瞧。”,黑衣人同样咬着牙说道。 两个人手上的力气都在逐渐加大,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当然黑衣人的脸色到底有什么变化可能确实看不太清楚。 不过很快两个人就各自后退了一步,持剑或持刀望向对方。对于贻清来说,他并不希望拿着手中的剑去面对黑衣人的环首刀,毕竟刀的强度要比剑要高一些,这种差异会导致武器在碰撞特别是角力过程中的损伤,尤其是自己现在手中的陆灵剑,这柄剑对于贻清来说有着太重要的意义了,不过即使是这样,贻清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来,因为他需要保证刘煜的安全。而对于黑衣人来说,此时的他不得不退却了一步,他没想到一个剑客的力量要比自己还大,此时他的双臂都有些发酸了,浪迹江湖多年,虽然没怎么同高手对阵,但是能够在力量方面胜过他的并不多,这个小新君的谋士到底是什么来头?东家当初可没说过这个人是个高手啊。 贻清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扫了一下,然后喊道,“你没事儿吧?” 贻清身后的刘煜此时双手紧握着寒霜剑,一脸困惑和无奈的说道,“没事儿。”,此时他正被其他的黑衣人所包围着,不过此时的场景确实是让他有些难以理解,因为他身边的黑衣人都只是各自手持着武器面对着他,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手,为什么?不是说要借我的人头一用么?不过饶是如此刘煜也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就会出手了。 “阁下力道真是不小,没想到剑客之中竟然还有你这一类人。”,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说着还双脚错动而行。 “阁下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能总在井底当蛤蟆。”,贻清嘴一撇冷笑道,同样也是双脚错动而行,两个人就在这里忽然的划起圈儿来。 刘煜看着不禁都要翻白眼儿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的多啊,要打就打,这都是什么啊?玩儿呐。这就是刘煜不懂了,这只不过是分散对方注意力同时观察对方弱点的一种试探而已。 “看招!”,黑衣人喊着的同时便挥刀砍向贻清,贻清赶忙挥剑格挡,刀剑相撞的刹那,黑衣人用力上挑贻清的剑,刀剑错开之后黑衣人持刀翻了个刀花随后直接劈向贻清的头顶。刀和剑这两种武器到底哪一个更强更厉害,这个问题是千百年来一直在争论的。刀的优点在于伤害要比剑要强,强度同样要高于剑,但是同样的刀的重量和反应速度都要低于剑。而对于剑来说,剑的质量要比刀轻一些,所以无论是使用过程中需要的力量还是反应时的速度都要好于刀。 在黑衣人手上翻起刀花的时候,贻清就有意的后撤,所以黑衣人这一刀劈下来甚至都没有沾到贻清的衣襟,不过黑衣人面罩之下的面庞上却流露了一丝得逞,不过由于面罩的遮挡贻清根本没有注意到。 见贻清如此反应,黑衣人右臂微屈收搭向右手腕,左手上的环首刀刀尖儿下探,其后环首刀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之上,刀背顺着身躯向左后方绕行,两脚前掌碾地使上身左后转,左掌随之向左侧平摆,右手持刀顺左侧绕行至背后,右腿略微屈膝,其后上身左转城左弓步,左腿不动,右脚向斜前方上不,右腿稍屈膝。右手持刀向从身后向上、向前、向左侧下方斜劈,正是一套完整的左劈刀。 左劈刀是刀法中常见的一种招式,不过眼前这位黑衣人使的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拉的痕迹,显然深精此道。贻清不敢大意,左腿前探微屈,并以此为原点向左转身,双手持剑格挡,而右腿迅速的踢向了黑衣人,贻清的应对正是一招“兔搏鹰”,正中黑衣人的右肩。 这一脚踢的黑衣人不得连连后退,是的,没错,贻清虽然是勤学殿的弟子,但是可千万别被“勤学殿”这三个字所蒙骗了,勤学殿可是同烟雨楼、承天殿齐名的江湖三大剑阁。再者贻清在江湖狼藉多年,手法、能力和反应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的好啊。”,黑衣人大喝一声,先以撩刀靠近,挂刀相比,其后直接用扎刀逼向贻清,尤其是扎刀的速度奇怪,让刘煜都不禁替贻清捏了一把冷汗。虽然知道贻清有个“西侠剑”的名号,但是至今为止贻清出手的次数都不多,所以刘煜对于贻清的身手并没有一个很直观的判断,尤其是此刻两个交锋的速度极快,这更让刘煜充满了担心。 不过面对黑衣人的扎刀,贻清却是单手持剑,竖立的长剑由贻清带动着左右摆动着,一次又一次的抵挡了黑衣人的扎刀。单手持剑应对扎刀的招式,只有这么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对于自身力量和反应速度的自信,因为对方的扎刀速度会较快,如果稍微反应慢的都可以中刀,而且如果自身力量不足特别是单手力量不足的话,也不容抵挡扎刀这种招式;第二种情况就在于,另外一只手受伤导致无法用力的情况之下,那么迫于无奈所以并不能使用双手持剑,虽然不是很稳妥但是也是出于无奈。第三种情况就特别一点,就是另外一只手还有别的用处或者安排。 贻清是一个相对轻佻的人,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个人自负,他做事是很沉稳的,只是有些时候说话轻佻一些而已,所以他并不是第一种情况。就刚才的这番打斗自然也没有给贻清带来任何的伤害,所以自然也不是第二种了。那么也就只剩下了第三种可能,也就是他另外一只手还是有用处了。什么用处呢?暗器,贻清的胳膊上捆了一个袖箭,由于贻清衣服上的袖子较为宽松所以不仔细观察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在袖口的内侧有一个拉环,只要轻轻拉动这个拉环,一羽箭就会直射而去。此时贻清微微一笑拉动了袖箭的拉环,一羽箭直接射向了黑衣人,也许是黑衣人对于砍杀贻清有着过于浓重的执念了,他似乎并没有在意贻清的另外一只手,也没防备着贻清竟然还有动用暗器的这一手。这一羽袖箭直接射向了黑衣人的面门,当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这羽直接射进了黑衣人的眼窝。 如果此时沈溪坡在身旁的话,一定会大骂贻清是无耻之徒然后直接加入到刺客的队伍之中。暗器是最被江湖人所不齿的一种武器,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正经的江湖人从来不认为暗器是一种武器,任何使用这种东西的人都不配被称为江湖人,会遭到所有江湖人的唾弃。而这种袖箭,最早是一些女子防身所用的东西,后来发展称为了女子使用的一种暗器,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男子使用的。不过贻清似乎并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或者说辞,暗器怎么了?有效果就行了呗,能自保就行了呗。在贻清看来,使用暗器和暗地里下毒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个暗器的效果可能更快一些,仅此而已。 黑衣人“嗷”的一声尖声厉叫,这发出来的声音简直就不能说是人能发出的声音,黑衣人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长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不停的嚎叫的同时,双手扭曲着似乎是想要触碰眼睛却又不敢触碰。而贻清则一个箭步冲上去,拽着黑衣人的后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同时陆灵剑已经横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之上。 原本已经跑到近前的其他刺客因此也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了,双方如今手上都有了对方的人质,因而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谁都不敢贸然行动。 “给我们家新君让条道儿,不然我会让你们这位头儿再失去一颗眼珠子。”,贻清拎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黑衣人,面对着他的同伙儿们说道。 黑衣人的同伙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给刘煜让出了一条道儿,刘煜短暂错愕之后还是转过身面对着这群黑衣人一步步的退向了贻清的位置,看着刘煜倒退着走了过来,贻清不住赞叹的点了点头,这位小国君还真是会保护自己啊。想到这里,贻清不禁又看了看被自己的暗器所伤的这个黑衣人,贻清有些疑问,为什么这个黑衣人只是围着刘煜呢?不是说要取他的人头么?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打算先解决了自己?然后亲手杀了刘煜? 正当贻清陷入思考,刘煜即将退到他身旁的时候,一羽箭破空而来直插贻清的脊背,一阵剧痛迅速在贻清脊背上炸开,那黑衣人直接栽倒在地而贻清更是直接载到了他的身上。 这突然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当然也包括了刘煜。 第119章 新君的怒号 此时,就在距离莒国蔚州宣化城不到百里的位置上,一阵风呼啸而来,它们在这鬼嚎谷之中相互碰撞着挤压着,有些还自不量力的同山石叫着劲儿,不过它们的所有行为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声音凄厉如同哀嚎,这鬼嚎谷确实也是实至名归。 反转来的也是太快了些,听到了箭羽破空声音以及贻清栽倒前的那声闷哼之后,还在倒退的刘煜刚忙转过身来,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贻清已经栽倒在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上, 刘煜赶忙跑到贻清身旁,此时的贻清嘴唇乌紫牙关紧闭显然已经昏厥了过去,而且看这个样子似乎插在贻清脊背上的这羽箭还是羽毒箭,刘煜摇晃着贻清的身体不断的呼唤这他的名字,但是贻清都没有半点反应,刘煜甚至都没敢去探贻清的鼻息,他生怕贻清已经没有了气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把贻清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人,而就是这个人如今牙关紧闭都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刘煜不禁咬银牙不住的四下打量着,到底是谁放的这羽冷箭? 刘煜不知道是谁放的这羽冷箭,而黑衣人的同伙儿也不知道,他们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谁也没有带着弓箭啊。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树林之中再一次闪出了三名女子,为首的那一位身材高挑俨然是将近六尺的身高,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裙,那帽裙的皂纱直抵脚踝,尤其是在这种漆黑的夜里即使是借助着月光也无法看清楚容貌,不过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在皂纱之下是白色的长衫外边套着一件青色的齐胸襦裙,而她的手上正握着一弯长弓,很明显刚才的那一羽冷箭就出自这个人之手。 “杀个人都这么费劲,竟然还被暗器偷袭成功了,你们这群人也真的是群废物啊!”,女子清冷的声音发表着她极其不屑的言论。她身旁的两个像是丫鬟的人也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自己主子的附和。 “你是什么人!”,不待刘煜发声,那群黑衣人之中便走出来一个人问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是我们的猎物,与你们无关!” “哈哈哈”,女子听到这样一番话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弯了腰。 “你笑什么!”,那位黑衣人显然是对女子的笑声感到了不满,这是什么?这是无视啊!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见女子丝毫没有半点收敛之意,黑衣人朝身边的同僚挥了挥手,他的四位同僚持剑走向了那三位女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赶快离开,不然就都留下吧,正好让我的兄弟们开开荤!” 只是黑衣人的话音刚落,他的额头就被插上了一柄小刀,出手的正是身着帽裙的女子身旁的丫鬟。先是自己的老大被人用暗器伤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其后自己的另外一位同僚又被突然出现的三个人杀了,剩下的黑衣人一个个是火冒三丈直接冲向了那三位女子。 面对着黑衣人们,正中的那位女子似乎毫无在意,连动都没有动过,而她的那两个丫鬟倒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要么是用飞刀了结要么是挥剑劈砍,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黑衣人一个个都毫无生气的栽倒在地,甚至在他们死前都没有能够触碰到那位身着襦裙的女子的衣角。 “你也是来杀本公的是吧?”,此时的刘煜已经站起了身,再一次紧握着手中的寒霜剑,似乎随时准备着同眼前的这三位女子展开殊死搏杀,她的两个丫鬟都有如此的水平和能力,那她本人呢?刘煜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是何等的势力,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会选择分离搏杀,虽然可能自己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不过如果自己今天必须死在这里的话,那么在死之前还是争取一番吧,如果能给贻清报仇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那位女子似乎并不在乎刘煜手中的长剑,也不太在乎刘煜的满腔怒火和想将她碎尸万段的心,她伸出一只胳膊来,一旁的丫鬟赶忙伸出手来搀扶,就是丫鬟的搀扶下女子走到了刘煜的面前,刘煜偷偷的看了一下大概也只有三四个身位的距离。 “你就是刘煜对吧?”,女子并没有回答刘煜的提问而是反问道,而且看样子这位女子还在帽裙的遮掩之下打量了刘煜一会儿才说道。 刘煜手中的长剑握的更紧了一些,冷哼了一声算是做出了回答。 女子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刘煜的态度而有任何的不悦,轻启朱唇说道,“寒霜剑,澹国襄王的佩剑,确实是把好剑,但是却在一个不配使用它的人手中,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为什么要杀贻清先生?”,刘煜怒目圆瞪咬着牙说道。 “哦?他是贻清么?”,女子先是一愣而后竟然笑了起来,“哎呦喂,那我今天来的还真是不值啊,怎么就失手杀了他了呢,这让我以后怎么办呢!” 女子的话让刘煜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是旧相识或者是老相好?这么狗血的么?刘煜眯着眼睛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看着刘煜那似乎随时要冲上来的样子,就是一笑,“贻清嘛,他想杀我已经很久了,但是以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一直都没成功过,以我的脾气来说应该会直接杀死他,但是杀人不如诛心,既然他那么想杀我,那就让他杀好了,反正他也没有那个本事,索性就让他一次次陷入失败,看着他痛苦的、自责的状态那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被人追杀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起码能排解一下寂寞,所以我就留着他这条小命。不过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有出现,这倒让我很是无聊啊,真的是太可惜了今天竟然把他杀了,那今后就没有人陪我玩了,这可怎么办?又要孤孤单单的了,太讨厌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位刚才杀人都不眨眼的女魔头说到这里竟然还娇气的跺了跺脚,更不用说这女子的语气之中竟然还流露出了些许的惋惜和不舍。 刘煜看了一眼栽倒在的贻清,不禁有些感叹,贻清啊贻清,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杀这个女人?一个能把追杀当成游戏并且乐在其中的人,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变态么?你怎么还跟变态结了仇了呢?难道你父母当初就是被他杀的?既然你已经死了,那些往事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刘煜思衬之后才继续问道,“那么也就是说你和那些黑衣人一样,是为了来杀本公的?” “那是自然,不然我来这个鬼地方干什么?会情郎么?”,女子点了点头,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一声娇笑,“哎呦,小孩子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不过你最近应该也已经习惯了吧?从你离开白麓城的这一路上,前前后后、真真假假也有几次了,难道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不习惯?还是说并不认命?” “本公为什么要习惯!本公为什么要认命!”,刘煜突然间怒吼道,“本公得罪你们了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憋着劲要杀掉本公?为什么!” 这可能是刘煜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怒吼,此时的他涨红着连,脖颈上的青筋绷起,那声声怒吼竟然也在这鬼嚎谷之中不停的回荡着,在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之中更显得是如泣如诉。 眼前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女子就是一愣,她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刘煜竟然发出了这样的怒号,不过短暂的错愕之后女子还是说了话,“你确实没得罪我们,但是有人要杀你啊,我们只是接了杀掉你的任务而已。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这颗脑袋现在值一万两黄金呢。一万两黄金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呢,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不杀你呢?难道是因为道义?”,女子摆了摆手,“孩子,你还是太稚嫩了些啊,道义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值钱啊,我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东西来错失掉这一万两黄金的。” “一万两金么?原来本公的命是这么的值钱。” 此时的刘煜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刘煜索性将手中的寒霜剑扔在了地上。 “你这算是被我说动了?已经打算放弃了么?刚才不还打算跟我斗个你死我活么?”,女子笑着说道。 刘煜并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烧饼,然后朝女子扬了扬问道,“吃么?” 刘煜的话让女子有些莫名其妙,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见女子摇了摇头,刘煜便直接啃了起来。 “吃吧,临死之前吃饱一点,死了之后才不至于化作饿死鬼。”,女子甚至还从丫鬟手里要来一个葫芦扔给了刘煜,“喝点水吧,要是噎死了就太难看了,放心喝里边没毒。” 刘煜嘿嘿一笑,倒也是不客气直接打开了葫芦塞喝了起来,吃饱喝足之后刘煜讲身上沾着的残渣抚了去,然后将地上的寒霜剑又捡了起来,双手握剑看向那女子。 女子哑然失笑,“怎么,还是不死心?” 刘煜摇了摇头,“并不是,本公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本公刘煜是大莒国圣祖忠勇王的后裔,是仁和王的嫡子,是莒国的新君!本公只能战死沙场或者死于社稷!没有成为束手就擒的猎物的可能!” 第120章 涿州父与子 昌黎城,莒国涿州的首府,也是整个莒国西北最大的一座城池。作为莒国西部的边境州,涿州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向北有莒北五国中的向国、芮国和燕国,向西连接西域通道,向南则是匪患严重的云朔二州,向东越过青州就可以直接抵达国都新安城所在的莒州。 由此,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的涿州是自莒国立国以来一直都是王室嫡子的封地,作为宁和王刘承云的嫡三子,刘谓崖在二十一岁时就受封为涿州公,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又历经仁和王、永和王两朝,战功赫赫的刘谓崖已然成为了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位列三公九卿之列,俨然是封无可封的地步。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已经是人生的顶点了,但饶是如此对于刘谓崖而言他还是有心结的,他其中的一个心结就是——长寿。 刘谓崖多年征战落下了一身的伤痕,尤其是当年同宁和王征战扈国过程中身负重伤,元气大伤的刘谓崖从起之后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时常有些头疼脑热的毛病,一开始刘谓崖也并未在意,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刘谓崖开始饱受病痛的折磨,身体情况的每况愈下让他无比的担忧,刘谓崖派人在整个中土遍寻名医之后得到了一个答案就是——元气亏损。他需要不断的进补一些名贵的药材,只有这样才能吊住他的老命。 这些年以来,为了自己的这条老命,刘谓崖在昌黎城建了招贤馆广邀天下奇人异士,只为给他找到长寿的方法,同时也在昌黎城外圈地饲养了许多的珍奇异兽,也培育了不少的名贵药材,更是因为听闻双圣殿的守护者楚家手中有长生不老的秘诀而赶往了莲城,只是威逼之下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可叹名驰中土的双圣殿因而被付之一炬。 但是刘谓崖从未放弃过,尤其是三年前神算天机子给他算了一卦之后,刘谓崖更是遍寻天下只为求得保命,毕竟当年天机子说过他只有不到六年的寿数,而眼看着如今也就只剩下不到三年了。 当代国君刘淼准备通过《明定国是诏》进行变法,而变法的重要内容就是裁撤封地,本来就有着狼子野心的刘谓崖差一点就掀桌子造反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大军刚刚在昌黎城外开拔刘谓崖就病倒了。不过好在,烟雨楼的楼主纳兰夕颜救了刘谓崖一命。 就在刘谓崖极为奢华的“涿州公府”之中,刘谓崖正躺在病榻之上苟延残喘着,虽然不过五旬的年纪,但是刘谓崖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堆累怎么看都像是已过古稀的样子。 一位大概二十多岁年纪的少年,头上插着一只金龙鸱吻发簪,一身靛色长衫腰系黑色丝绦和田玉带扣此时正毕恭毕敬的跪在刘谓崖的床榻之前。 一双剑眉英气勃发,一双丹凤眼则是给予了那双剑眉以极大的平衡,让这位少年显得平和了许多而不是那种杀气凌然的样子,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位少年,刘谓崖不禁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于自己的这位长子刘谓崖是极为满意的,刘谓崖轻声道,“景林,你最近一段时间里做的很好,为父也很欣慰,本公的时间恐怕真的是像那个老神棍所说的一样,怕是不多了。” “父亲大人不必担心,您福泽深厚必然会长命百岁,安心将养不会有问题的。”,被称为景林的少年抱拳拱手似乎很是坚定的说道,但饶是如此也难以遮掩眼底的哀伤。 刘谓崖叹了口气,“本公的身子骨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是清楚的很。这些年来什么珍禽异兽都吃过,什么名贵药材也都进过,可不还是这个样子么?本公是有心杀到那新安去,可哪成想大军刚刚开拔就落的这幅样子,若不是之前本公请来纳兰楼主探病,恐怕真的就会死在城外了。” 刘景林低着头沉默着,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父亲了。 刘谓崖见刘景林沉默着,便伸出手拍了拍刘景林的脑袋,颇为宠溺的说道,“那老神棍说本公还有两年,那为父就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段时间。本公一共有四个儿子,你是其中最得本公心意的。老大太懦弱,老三太愚钝,而老四则太张扬,唯有你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比本公这个当父亲的要更加的优秀。” “父亲,您过誉了。”,刘景林依旧低着头轻声的说道,似乎怕自己声音太大惊扰了刘谓崖。 刘谓崖沉默了片刻之后,脸色不禁有些阴沉,“刘煜那个小家伙儿到哪了?” “应该是快到蔚州了。”,刘景林抬起了头看向自己躺在病榻上的父亲说道,“您看咱们要不要...”,刘景林并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眼中杀意所代表的意味却很是明显,不过见刘谓崖并不说话,刘景林鼓起勇气继续说道,“现在是个好时机,如果他到了新安就没有机会了,新君陨落朝堂必然震动,但时候我们从涿州起兵一定会拿下新安,到时候父亲大人就可以安稳的坐在王位之上了。” 直到刘景林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刘谓崖还只是看着刘景林并不说话,刘景林被刘谓崖的眼神盯的很不舒服,不由得低下了头,或许父亲并不满意自己的想法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刘景林低下了头,刘谓崖冷冷的说道,“本公听说,在江湖上有人许下了一万两黄金的酬劳,只为要刘煜的人头?” “父亲,我这是为大局着想…”,刘景林听到刘谓崖的话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不过话说了一半刘景林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不知道是自己手下有父亲的眼线,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父亲的判断,如果是后者的话,显然自己刚才的话是属于不打自招。 刘谓崖冷哼了一声,“还真是你,刘景林啊刘景林可以啊,一万两黄金都拿得出来,好啊,这个价码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就算是无极殿要保他,也会有人铤而走险的,毕竟没有人不爱钱。” 刘景林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父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赞许还是反对? “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是堂堂正正的,这种小把戏瞒的住一时能够瞒的住一世么?!”,刘谓崖有些激动的说道,“到时候我们还没造反就得成为千夫所指,就算是过去暗地里跟我们站在一起的那些人也不会继续合作了,造反?还造谁的反?” “父亲您别生气,我现在就…”,刘景林见刘谓崖如此激动,赶忙承认错误。 “滚!现在就给我滚!”,刘谓崖喊道。 “是,是,儿子现在就滚,现在就滚…”,刘景林见父亲如此激动,赶忙起身离开了卧房。 卧房大门关闭之后,刘谓崖脸上全然没有了怒气,甚至还有了几分笑意,“一万两黄金?就这点破事儿用得着那么多么?败家子儿,老子这点钱全得让这些败家子儿霍霍了。”,说着便闭上了双眼睡起了觉。 离开卧房的刘景林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刘谓崖筹谋造反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自己的爷爷宁和王驾崩的时候,刘谓崖就准备造反,但是由于宁和王毫无先兆的驾崩导致刘谓崖没有过多的准备,所以最终也不得不放弃,仁和王登基之后刘谓崖一直在准备造反的事儿,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仁和王驾崩之后,刘谓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迈出造反的那一步,因为仁和王毕竟同他是一奶同胞,他不想在这个时节造反。不过,随着小国君刘淼羽翼日渐丰满,刘谓崖隐隐之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尤其是《明定国是诏》的出现,这简直是逼着他不得不反呐,就是在《明定国是诏》出现之后,刘谓崖彻底打定了造反的心思。 对于刘景林来说,父亲造反要谋权篡位对于自己是有着巨大的影响的,如果成了那么很明显自己今后是有做国君的资格的,如果败了那估计就是要面对酷刑而且还会遗臭万年。不过,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嘛,风险和利润是成正比的。能够统治莒国的这种诱惑是刘景林无法阻挡的。不过随着父亲的病重,造反还没开始就被迫暂时结束了。他很害怕父亲突然离去,因为如今他还没能完全掌控涿州,如果父亲突然离去那么自己只会被国君从涿州调出去,成为别的州的一个小小的府爵,即使自己有心造反估计涿州也不会有多少人应和自己。因而刘景林才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找人暗杀刘煜,只要刘煜一死必然全国大乱,到时候只要父亲还有一口气在,自己就可以指示涿州的军兵造反毕竟父亲在涿州的军兵之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声望,这种声望之高甚至让军兵只知道涿州公而不知道国君。只要开始了造反就没有停下的可能了,即使在这个过程中父亲离去了也无所谓了,涿州的军兵会依然支持自己,毕竟造反造到一半就停下的话,只会有一种结局那就是——死,若是坚持下去没准就会成功了。 可怜的刘谓崖精明了一生,但是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位宝贝儿子的小心思,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今自己这位儿子如此孝顺自己,只不过是怕自己死在造反之前而影响了这个宝贝儿子的造法大计。估计刘谓崖要是知道了,应该会被直接气死吧?什么还有两三年的寿命,估计一分一秒都不能继续苟活了。 刘景林一脸阴沉的看了看漆黑的天,默默的说道,“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世子是在等什么结果呢?”,就在刘景林畅享之际,身后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吓了刘景林一跳。 刘景林回过神来才看清楚这个人是谁,赶忙拱手施礼,“纳兰楼主。” 刚才说话的正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纳兰夕颜朝刘景林点了点头,他并非是朝堂官员也不是平头百姓,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宫二楼三殿”之中一方势力的主事人,所以别说是州公的世子了,就算是面对各国的领袖他也只是需要行颔首礼,“世子是刚从州公那里出来?” 刘景林点了点头,“最近天气凉了许多,我怕父亲着凉所以去看了看。” 听了刘景林的话,纳兰夕颜脸上浮现出了赞许的神色,“州公殿下果然是福泽深厚,有世子这样的儿孙是件幸事啊。” “纳兰楼主过誉了,这一次还是仰仗着纳兰楼主的神功才让家父转危为安,楼主的大恩大德景林永生难忘,他日定当报偿。” 纳兰夕颜笑着摆了摆手,“对了,最近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世子是否知情。” 刘景林一挑眉毛,“哦?不知道纳兰楼主指的是什么事情?” 纳兰夕颜看了刘景林一眼,“此间凉寒,还是到我房中再叙吧。”,见刘景林点了点头,纳兰夕颜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两人在房中落座,纳兰夕颜紧盯着刘景林问道,“江湖上有人悬赏万金要取鄞州公殿下人头,这件事儿世子可曾知晓?” 第121章 黄雀真来了 鬼嚎谷之中,人头被悬赏了一万两黄金的刘煜此时同那位神秘的女子对面而立。 面对刘煜颇为豪迈的呐喊,这位头戴着帽裙的神秘女子似乎不为所动,她娇声轻笑,“刘煜,哦,不对,应该说是国君陛下,你是觉得这样的一番呐喊之后会有人来救你么?” 刘煜也是一笑,“圣祖说过,刘氏子弟当不畏惧生死,仅此而已。” “是么?”,女子又是一笑,“陛下可能很失望吧?一宫二楼三殿之中有那么多的势力拉拢你,亲近你,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在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谁都没有出手帮你。” “看来你们真的是对我很是了解啊。”,刘煜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说我身边也有你们的人?” “陛下终于开始关心我的来历了么?我还以为陛下到死都懒得问我是什么来历呢。”,女子又是一阵娇笑,“不过,我的身份即使是陛下都不配知道呢,如果想知道的话,还是下地狱见到贻清的时候再问吧。” 神秘的女子说到这的时候挥了挥手,大喊了一声,“上!”,这位女子的话音刚落,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就手持着长剑杀向了刘煜。 刘煜不由的紧攥着手中的长剑,他一直都在拖时间,正如女子所说一般,刘煜确实是在等人来救他,比如那些要同他合作或者寻求同他结一份香火情的那些大门派们,但是万万没想到直到这个时候也没等到任何人,刘煜失望么?确实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从小到大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虽然刘煜希望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来救他一命,但是也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作为莒国圣祖忠勇王的后裔,他只能死于沙场或者社稷,指望着他束手就擒如同砧板上的鱼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自己只是有着三脚猫的功夫,也得在死前厮杀一阵。 这位神秘的女子自然是实力高强,所以即使是她身旁的丫鬟能力也不是刘煜可以比拟的。 这两个丫鬟的配合很有默契,根本不给刘煜任何的喘息机会,堪堪几招就让刘煜感觉手臂酸麻,显然已经握不住手中的寒霜剑了,或许就如同那位神秘女子所说的一般,“寒霜剑确实是把好剑,但是却在一个不配使用它的人手中,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位说话很是气人的神秘女子,此时正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仿佛是在看一出戏一样,不是便牵扯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这位女子打了个哈欠之后眼神之中的肃杀再次显现,女子轻启朱唇说道,“我倦了,玩够了的话就杀了吧。” 听到了女子的命令,两个女子停下了攻势,不过也只是片刻,两个女子大喊了一声“杀!”,接着便再次攻向刘煜。 还是要死了么?刘煜心中哀叹一声,其实即使这位神秘的女子不说,他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两个丫鬟虽然攻势凌厉但是根本没有想要取掉他的性命,不然一身三脚猫功夫的他怎么可能撑到现在,不过纵然如此刘煜身上也挂了彩,身上已经有了八九处伤口。和笙,我要死了,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给我收尸,整个莒国到时候不要乱成什么样子,唉,管不了了,也不是我能管的,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呢?只愿你能好好的度过这一辈子吧,希望下辈子还能再见。刘煜想到这里心中一横,便持剑冲向了两个女子,莒国国君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破空声再次出现,随着破空声的出现神秘女子的两个丫鬟便忽然栽倒在地。又捡回一条命么?还是又换了一拨人? “什么人!”,眼见着刘煜就要死在自己的丫鬟手里,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有人冒了出来,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不过,回答这位神秘女子的只有鬼嚎谷如泣如诉的风声,不对,仔细听还有马蹄声,女子顺着声音看去正有人骑着一匹不太高的马缓缓而来,不过转瞬之间女子便愣住了,这个人骑的是驴,这位神秘女子的帽裙遮掩下的双眼之中同仁迅速的紧缩了一下,骑驴的? 又一次暂时躲过了一劫的刘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脱力了,从小到大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即使从白麓城一路走来他也没参加过任何一次这种高强度的“打斗”,所以在这一瞬间脱力了,不过他依然握着手中的那一柄寒霜剑,毕竟刘煜现在不知道来人是什么目的。 骑驴的?刘煜心中也有疑惑,在这个时代之中怎么还会有人骑着驴呢?顺着月光的照映,刘煜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匹灰黑色的毛驴正在优哉游哉的一步步向前走着,在它的身上正驮着一位老者,这位老者的头发全白了,只是由一根灰色的发带系着显得很是蓬松,也显得有些凌乱,额头上很明显有着沟壑,或许这位老者的年纪真的很大了吧?所以他的眉毛都是白色的,眉毛之下的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英挺的鼻子下的长髯同样是素白色的,不过这位老者似乎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他还不断的喝着葫芦里的东西,估计应该是酒吧。 说来奇怪的是,随着这位老者的出现,一直怒号着的鬼嚎谷已经没有了什么声响,一直肆虐的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神了,这老者到底是谁啊?刘煜暗自想到。 “老先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位神秘的女子似乎并不敢招惹这位骑着驴的老者,言语之间还算是尊敬,起码没上来就喊出一句“老东西”。 老者终于喝完了葫芦中的酒水,拿塞子塞上了葫芦,然后又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和胡子上的水滴,然后才看向女子说道,“小家伙儿,你知道老夫是谁,何必明知故问呢?” 神秘的女子神色一变,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老者的身份,但是她似乎还是有些不死心,“老先生说笑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哈哈哈”,老者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捋着自己胸前的长髯,“长思丫头,也不过是三十年未见,你就不认识老夫了么?” 老者的话音一落,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女子便朝着老者躬身势力,“赎长思眼拙,晚辈见过天机子前辈。” 天机子?刘煜听到之后便是瞳孔一缩,眼前这位老者就是已经一百三十多岁的天机子么?江湖中传说的那位神算?就是那个曾经说了“人皇新星破天际,烽火百年起又熄,万里江山一局棋,世事在我无难题。”的预言的那位神算? 刘煜此时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即使他是神算天机子也不能保证不是来杀自己的,所以刘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手中的长剑反倒是握的更紧了。 老者摆了摆手,“长思丫头,你刚才也说了你倦了,赶快回去歇着吧,女子不能熬夜的,不然容易长皱纹的。” 那位叫做长思的女子便是一声娇笑,“晚辈也不想熬夜,但是没有办法受人所托就要忠人之事,还望前辈见谅。” 老者叹了口气,下了驴,背着手走到长思面前说道,“长思丫头,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还要取他的性命?” 长思嘿嘿一笑,“前辈知道的,我手下养了不少人,也要吃饭。”,说着长思还指了指依旧握着寒霜剑的刘煜,继续说道,“这小子人头可是价值一万两黄金呐,前辈总不能让我们饿肚子吧?” 天机子又捋起了长髯,哈哈一笑,“一万两黄金在你长思眼里算是什么?” “前辈说笑了,我…”,长思依旧很是恭敬的说道,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天机子打断了。 “好了,老夫与他有缘。就算是你给老夫个面子,日后老夫会为你卜上一卦,如何?”,天机子看向那位长思说道。 天机子之所以被称为神算,就在于他的先天八卦已经出神入化,无一不准,不过即使他名满天下但是也很少会主动为谁卜卦,毕竟他的一卦可价值万金。所以,天机子需要的这一卦还是让长思有些动心的,长思又看了刘煜一眼,犹豫之后说道,“还请前辈赎罪,受人所托便当忠人之事。” 哈哈哈,天机子听了长思的话便是哈哈大笑起来,随着笑容他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突然出现,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刘煜有些无法承受,直接栽倒在地,一时间血脉翻涌,似乎都要吐出血来了。 而一旁的长思也同样不太好受,一开始长思还想要顶住这份强烈的压迫,但是终究是徒劳的,很快她也抵挡不住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这份强烈的压迫也骤然的消失了,不过就在这一刻长思突然一躬身子吐出了一口血。 “长思丫头啊,你这是何苦呢?”,天机子捋着长髯看向长思,脸上还带着些许怜悯和惋惜,“倒不是老夫夸下海口,除了轩辕宫的那一位,眼下这整个中土应该已经没有人能够承受老夫的威压了。你们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身体强健,但是老夫习的先天之术,是窥天的,身具天威,你们是挡不住的。” “是晚辈高估了自己,还请前辈见谅。”,长思脸色难看的朝天机子躬身施礼。 天机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且去吧,老夫答应你的那一卦还是作数的。” 长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朝天机子躬身施礼之后便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还是恶狠狠的看了刘煜一眼。刘煜自然能从长思阴狠的眼神之中品出些许意味,大概就是——算你走运,你给我等着,老娘一定弄死你之类的… “小家伙儿,咱俩的账也该算一算喽。”,正当刘煜胡思乱想的时候,天机子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第122章 神算天机子 原本都准备将手中的寒霜剑放下的刘煜,听了天机子的这番话又将手中的长剑握紧了,不过刘煜心里也明白连那个叫做长思的家伙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自己这种三脚猫就更不用说了,握着这柄长剑杀不了这天机子,无非也就是给自己点心里安慰罢了。只是刘煜不禁感叹自己的命运还真的是多舛呐,苍天呐大地啊我刘煜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鬼嚎谷了!你们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我与前辈有何账可算,我从未与前辈见过面。”,刘煜还算恭敬的说道,起码没有再卖派他的新君架子,没一口一口本公而是用了“我”字。 天机子依旧捋着胸前的长髯,似乎那些白胡子一时不捋就会出问题一般,他打量了刘煜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小家伙儿,你怕不怕老夫和她们一样都是来杀你的?” 刘煜面色平静的耸了耸肩,“还要怕什么呢?如果今天必须死在这里的话,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呢?前辈你说我说的对么?” 天机子哈哈大笑,捋着须髯点了点头,“好了,小家伙儿不吓唬你了,老夫既然刚才让长思那丫头离开了,自然也就不是来杀你的。” 天机子的话音一落,刘煜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条小命儿又一次保住了,刘煜朝天机子躬身施了一礼说道,“晚辈刘煜感念前辈大恩大德。” “不必,你和老夫命中有这次一面,老夫不过是顺应天命而来,自然是要搭救你的性命的,所以你不必谢。”,天机子摆了摆手说道。 “晚辈还有一事请前辈帮忙。”,刘煜仍旧抱着拳说道,说着还朝地上的贻清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命儿算是保住了,那么接下来要保的就是贻清的小命儿了。 “是救你那位谋士么?”,天机子看了看已经栽倒在地多时的贻清,一边捋着长髯一边问道。 “是的,贻清先生多次搭救我的性命,还请前辈出手,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贻清先生的性命。”,其实刘煜也算是病急乱投医,贻清之前被那个长思一箭射中脊背之后昏厥,嘴唇乌紫、牙关紧闭饶是刘煜都能看出来显然是中了毒,但是此间再无旁人,如果任由着毒性蔓延那么贻清一定会到西方极乐去的,只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那种贻清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哦,不对,肯定没有毕竟西方极乐是禁欲的嘛。自己不懂这些东西,眼前这位是神算,但是毕竟也活了一百多年了,在江湖上这么有名的一个人应该会解毒吧?刘煜抱着这一丝希望,所以向天机子求了救,此时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万一天机子会呢。 天机子走到贻清身旁,撕开了贻清的衣服,看了看伤口之后说道,“百花楼的百花散,这倒是跟五行散相反的一种毒,五行散是显性慢毒性大,这百花散是显性快毒性倒是弱一些。”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跟我普及毒药知识!你是个算卦的不是个私塾先生啊!刘煜内心咆哮了起来,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急切却又毕恭毕敬的问道,“那前辈可有方法就贻清先生一命?” 天机子看了看刘煜微微一笑,“小家伙儿,救你一命是你与老夫命中的缘分,老夫是顺应天命,救他的话就是格外的事情了。” 刘煜不假思索的说道,“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一定答应。” 天机子捋髯哈哈一笑,“不过分?好啊,把你的江山让出来可算是过分?” 你这个老狐狸,刘煜心中自然是对这位人称神算的天机子进行了一顿褒贬,但是贻清又不能不救啊,拿江山换这也,“前辈莫要说笑。” “好。”,天机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和一个小瓷瓶,他将牌子递给了刘煜,然后接着说道,“日后会有人带着这块牌子找到你,到时候希望你能看在今天老夫帮你的面子上答应他的请求。” 刘煜接过了天机子递过来那块牌子,牌子沉甸甸的是黄金打造的,一面写着“明霖”二字,另一面则是一副八卦图。刘煜看了看之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前辈,他会提什么样的要求?” “放心吧,是一个你会答应的要求,不是你的江山。”,天机子嘿嘿一笑,伸手将贻清脊背上的毒箭一下子拔了出来,这一拔还带出了不少血,让一旁的刘煜都不太忍心看下去,天机子倒是脸色平静,将自己身上葫芦里的液体倒在了伤口上,然后又将小瓷瓶上的粉末倒在了伤口处。 “前辈,这就可以了?”,刘煜问道。 天机子点了点头,“差不多了,等他苏醒过来之后应该知道要用什么药。” “多谢前辈。”,刘煜再次向天机子躬身施礼。 “不必,你既然拿了那块令牌答应老夫的要求,你和老夫之间就无亏欠了。”,说道这里天机子有些失神,“就算是老夫为当年的过错赎罪了。” 说到这天机子将瓷瓶收到了怀中,走向了自己的那一批灰黑色毛驴,似乎就要离开。 刘煜赶忙跑过来对天机子说道,“前辈这是要离开?” “不然呢?让老夫哄你睡觉?”,天机子一脸不屑的说道。 “不敢,前辈出手救了我的性命也救了贻清先生的性命,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晚辈还是想请前辈吃顿酒席,聊表寸心。”,刘煜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就说想让我护着你往前走就是了,还酒席。”,天机子没好气儿的说道。 不愧是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老妖精啊,我就这么点心思还真是瞒不过他,刘煜臊眉耷眼的想到,他也是没有办法,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脚猫,现在唯一能仰仗的贻清还昏迷不醒,这不是摆明了让那些暗中势力来弄死自己么?眼前就有这么一尊大神,为什么自己不请来帮自己度过这个难关呢。 “也罢。”,天机子叹了口气说道,“等你的谋士醒了之后,老夫陪你过着鬼嚎谷。” “多谢前辈。”,刘煜再次向天机子躬身施礼道了谢,然后便到了贻清身前坐了下来,然后将贻清的上身扳到了自己的腿上,虽然贻清先生是习武之人,但是深秋的地面还是太凉了,如今这位身受重伤再着了凉就不好了。 天机子看见刘煜的举动赞许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刘煜是做戏的话完全没有在自己面做的必要,有如此心肠的人成为莒国的国君对于这个国家乃至对于整个中土来说都是件好事吧?天机子想到这里便是会心一笑。 天机子走到刘煜面前问道,“老夫看你似乎恨看重你的这位谋士啊。” 刘煜笑着点了点头,“贻清先生救了我很多次。” “不过是名谋士而已啊,你可是莒国新君,万金之躯。”,天机子有些玩味的问道。 “谋士和国君不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么?哪来的万金之躯呢?”,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知恩图报。” 天机子点了点头,“勤学殿殿主杨宜法的弟子,想必是知道老夫当年的那个预言的,难道对于那个预言你没有想问老夫的么?还是说等着老夫开口问你呢?” 刘煜不想问么?想问,但是他觉得直接问的话,按照眼前这条老狐狸脾气来看不见得会告诉自己,之前他和贻清也曾谈起过天机子这个人,贻清说天机子成名很早,一直是用天机子这个名字,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和底细,严格的说应该是即使知道的人也不会对外说。这个人先天八卦出神入化,算无遗漏、百试百灵,所以脾气也怪,是典型那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他想说的话没人能拦的住,他不想说的话你就算是问他也不会说。因而刘煜并不打算去问,反而期待着万一这老头儿绷不住了先问了自己呢? 刚才天机子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刘煜心中便是一阵偷笑,果然这老头儿是绷不住了要自己主动说了,但是听到后面才明白,老头儿不过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罢了,可能还是因为那块令牌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天机子口中所谓的“罪过”到底是什么。 “前辈说哪里话,晚辈只是觉得即使询问,前辈应该也不会说出来。”,刘煜恭敬的回应道。 “是啊,即使你问了,老夫也不会回应你,事关中土命运,老夫只是冥冥之中有所感悟罢了,至于到底是谁能够成为中土新一代圣君,老夫是不清楚的。”,天机子说到这看向了刘煜,“小家伙儿无论是不是你,你都要保持今天的这份恒心,为君者以民生为重以民心为重。” 第123章 往事与仇家 面对天机子的话,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前辈,刚刚的那位长思是?” 天机子捋了捋胸前的长髯说道,“她是谁,还是等你的谋士醒来之后由他来说吧。” 天机子的话一出就让刘煜不禁皱了皱眉头,天机子似乎不太想过多的提到这个人的身份,甚至连那个人本身都不愿意多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贻清到底同她是有什么样的仇怨,还是说这个人就是杀害了贻清父母的那位仇家? 天机子和刘煜再也没有继续说话,期间天机子还从四周找来了不少的石头、树枝之类的,搭起了篝火,天机子和刘煜默默的靠着火,他们周围只有微风带着哭嚎而过。 好在这份沉默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贻清终于还是醒了过来。 “先生醒了?”,刘煜一脸喜悦的看着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的贻清。 此时脊背上疼痛让贻清不断的倒吸冷气,长思的这羽箭深入足有六寸,箭头上还有着一些小的钩刺,所以当天机子拔出这羽箭的时候也拽出了伤口上不少的肉,清醒过来的贻清怎么可能不感觉疼痛呢。 见贻清留着冷汗紧咬牙关,刘煜赶忙问道,“你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 “咱们是在地府见面了么?”,贻清咬着牙问道,之前察觉到自己被冷箭打到之后,就觉得头晕目寻,那时贻清心头便是一阵哀叹,等自己栽倒在地之后那位莒国的新君也该命赴黄泉了,或许这将成为中土历史上死的最蹊跷的君王吧。可叹自己大仇未报却要命丧于此。因而当贻清睁开眼看到刘煜的时候也不禁感慨。 “小家伙儿,你觉得要是下地府了的话,你还会感觉到疼么?”,天机子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看向贻清。 贻清看了看天机子那张脸,“老神棍你终于死了么?你不是说你能踏破虚空么?怎么踏错了?把自己弄地府来了?” 贻清的话说出口之后,天机子的神色就是一变,眼角都有些抽搐,一口银牙更是咬的嘎嘎作响。老夫可是天机子啊,中土多少皇帝、王公贵族拿着钱跪在地上求老夫卜卦,老夫都不搭理,一个个对老夫那都是毕恭毕敬的,这个小兔羔子,老夫救你的命你还一口一个老神棍。 刘煜刚想说话劝天机子,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天机子就擎起手掌狠狠的在贻清脸上来了一下子,“啪”的一声真的是清脆极了,贻清的脸上便印上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而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肿了起来。 “前辈,您…”,刘煜原本是想埋怨天机子几句的,再怎么说贻清现在也是刚刚受了重伤,才将将醒转过来,就算说话是有那么“一点”的不中听,你也不能这么狠的给他来了一巴掌啊,不过看着天机子眼中闪烁出的怒火,刘煜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这老神棍是要吃人呐。 再说贻清,被天机子打了这一嘴巴之后直愣愣的看向天机子,半天之后眼神也变得明亮了起来,突然一下子爬起来,跪在地上给天机子磕了个头,“晚辈贻清见过神算前辈。” 天机子眯着眼睛看着贻清,没半点好气儿的说道,“什么神算前辈,老夫是个老神棍!” 贻清嘿嘿一笑,“您赎罪,我刚才是迷糊了,您就别跟我这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天机子撇了贻清一眼道,“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饶你这一次吧。” 贻清一脸谄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能见到呢还真是不容易啊,上次见面还是十年前呢。” 天机子捋着胡子不由得有些感叹,“是啊,又是个十年,不过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听了天机子的话,贻清就是一愣,然后脸色有些沉重,“您真的到了大限了?” 贻清的话音刚落,天机子就“哎呦”了一声,因为他揪掉了自己的几根胡子,天机子伸手就要再给贻清一巴掌,却被贻清躲了过去。 “你个小兔羔子!老子是要飞升!什么叫大限到了!”,天机子被贻清的气的只喘粗气,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自己都没有发过脾气,今天却被这小兔羔子气了两回,老夫也是闲的没事儿干,刚才救他干什么?让他死了不是挺好的么,唉,枉为神算呐就没算到救活他会受这么大气。 贻清哈哈一笑,“晚辈同您开个玩笑,前辈已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终会大限之日,而对您来说时间就是个不存在的概念罢了。” 天机子冷哼了一声,“算你这小兔羔子聪明,不然老夫能救活你也能把你再送走。” 贻清又是一拱到地,“多谢前辈出手搭救,日后一定让晚辈的师父加以酬谢。” 天机子摆了摆手,“别折腾你师父了,这些年为你费心费力的。”,天机子说到这里又看了贻清一眼,“百花散的毒性并没有完全发散出来,但是你体内应该也还是有不少,这些时日里自己配些药吃。” “是。”,贻清点了点头,“又是那个老妖婆?” 天机子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暗沉,“我和你师父也曾经劝过你,但是你自己说的不会放弃,所以我也不再劝你了。但是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是莒国新君的谋士,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未来你和长思那丫头必然要死一人了。” 贻清听了天机子的话便是一阵冷笑,“前辈,不是今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局面,她不杀我但是我一定会杀她,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下来一个。” 天机子看了贻清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声,“即使死的是你?” “是。”,贻清眼神坚定的说道,刘煜从未见过这样的贻清,此时的他就如同当时面对着那个长思的天机子一样,犹如一块顽石,世间谁都不可能征服的高山。 天机子笑着摆了摆手,“好好好,你就随着心去做吧。”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天机子的神色微变,掐指算了算之后便牵过了自己的小毛驴骑了上去,“刘煜、贻清,老夫来此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老夫与你们今世的缘分也了了,该走了,不然有伤天和必有灾祸。后会无期。”,说着拍了拍小毛驴的脊背,小毛驴便优哉游哉的走了起来。 “前辈,这一世的缘分都结了,你不再送我们几卦么?就这么走了?”,贻清抱着双臂看向渐行渐远的天机子喊道。 “滚蛋!老子来的路费都没有人报!”,老神棍天机子回过头来的喊道,然后又看了一眼刘煜,“小国君,别忘了跟老夫我的约定。” 刘煜、贻清皆是抱拳拱手一拱到地,等到已经看不到天机子的时候,两个人才又回到了篝火旁边。 “身体没事儿吧?”,刘煜看向贻清问道。 贻清倒是没着急回答刘煜的问题,而是从包袱里取出了几个烧饼,将烧饼串在树枝之上,然后插在篝火旁烤了起来,完成这套操作之后才说道,“差不多是没什么事儿了,老神棍的手艺还是可以的,那个人被老神棍打了还是被劝走的?” 刘煜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你说的是那个长思?” 贻清眯着眼睛看了刘煜一眼,“你还知道她的名字?” 刘煜脸上有些疑惑,知道她名字是什么罪过么还是怎么了?“天机子前辈叫她长思丫头的,有什么问题么?她就是你的仇家?” 贻清低着头抚摸着手中那把被称为陆灵剑的长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她叫祝长思,名字是由‘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这句诗来的。她的母亲是前代百花楼楼主,没有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至于她,也就是这个祝长思正是现在的百花楼楼主。” 百花楼…难怪当时天机子会说上那么一句“一万两黄金在你长思眼里算是什么?”,一万两黄金在百花楼这样的大势力眼中应该是九牛一毛了。刘煜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的聆听着贻清的诉说… 当年贻清辗转离开椒金山,回到了自己童年最后一处落脚点之后,知道了杀害自己父母的真凶,但是就如抚养贻清长大的那位可敬的安姨所说一般,贻清并没有能力对付仇家,所以贻清选择回到烟雨楼继续练功,期盼着有一天成为中土数一数二的剑客之后再杀到真凶面前,不过在路上还是出了问题。 路过一座小城镇的时候,在一间饭店之中他得知了一个很是震惊的消息,当初一起到椒金山附近试炼的那些师兄弟们全都死了,这些赤身裸体的尸首被丢弃在了椒金山一处入口,而在这些尸首旁还有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这个人赤身裸体、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他正抱着一条大腿肆意的啃食着,那个模样就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一样,人们想要抓住他,但是他仿佛野兽一样用四肢跑动着,一直在躲避着想要抓住他的人,后来人们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他。 这个仿若“恶鬼”的人,一直在口中念叨着“烟雨楼”、“土匪”、“都死了”之类的话,烟雨楼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势力,当地官府赶忙将消息上报,等消息传递到烟雨楼之中也震动了烟雨楼,楼主排除自己门下的一位弟子也是当时的执法堂堂主前往调查。 烟雨楼这位执法堂的堂主带着几个人到了那里,确认了这个“恶鬼”一般的人正是烟雨楼的外门弟子张振乾,当初正是他带队同十几个烟雨楼的外门弟子到椒金山试炼的。但是,此时的张振乾已经完全疯了,失去了心智的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所以执法堂的堂主也没有办法从他口中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是不断的念叨着“烟雨楼”、“土匪”、“都死了”以及一个似乎是名字的“文辉”,随后在清点尸体时候发现一个叫做“文辉”的外门弟子并不在其中。思来想去,这位堂主觉得此间的事情或许同这个“文辉”有着极大的关系。 于是堂主将消息传回了烟雨楼,其后烟雨楼发现这个“文辉”是当时烟雨楼楼主首徒纳兰夕颜收到门中的,面对着楼主的质问,纳兰夕颜也是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 见自己的爱徒竟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楼主顿时火冒三丈,将纳兰夕颜关在后山反省,同时楼主下令悬赏三千两白银缉拿“文辉”… 第124章 不断的逃窜 当时还叫做“文辉”的贻清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烟雨楼的那些师兄弟是怎么死的,自己是根本就不知道的,当时自己被仇家的手下捉拿,半路上逃了,接着被一位老者搭救。自己逃脱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贻清确实考虑过那些师兄弟的安危,但是心中更加惦念的是自己的养母安姨,所以直接去了当年的落脚地,万万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贻清赶忙悄悄的离开了那间饭店,随后贻清也看到了到处都正贴着自己的画影图形,烟雨楼还真是悬赏了三千两白银要捉拿自己。回烟雨楼?自己原本就是打算回到烟雨楼继续修炼的,但是这件事儿发生之后自己还回得去么?自己怎么解释?就说自己被仇家寻仇了,所以后续发生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如果这样说的话,谁会相信?或许纳兰师伯会替自己说话吧?安姨曾经说过,纳兰师伯是她的师兄,最疼爱她的师兄,所以如果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同纳兰师伯说,纳兰师伯一定会帮他的。 想到这里贻清就下定了决心要回到烟雨楼,最起码要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不然自己恐怕时要背着骂名活下去了,这是绝对不行的。 不过贻清在赶路之前还是为自己进行了易容,三千两白银可并不少,万一有亡命之徒杀了自己再去邀功请赏那么一切就都白费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贻清为自己易了容。 在赶往烟雨楼的路上,贻清就遇到了两个刚刚从烟雨楼中出来的外门弟子,因为贻清进行了易容也换下了烟雨楼的衣服,所以这两个外门弟子并没有认出贻清。贻清一番套近乎之下也同两个人熟络了起来,贻清从这两个人那里打探出了不少的消息,第一个是自己的那位师伯纳兰夕颜被楼主关在了后山,让他闭关反省三年。第二个就是,唯一幸存的李振乾死了,但是到死这个人也没有能够说出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三个就是楼主下了新的命令,因为已经有人说明了情况,就是那个叫“文辉”的弟子勾结了山匪杀害了同门,这种勾结匪徒残害同门的事情无异于欺师灭祖,所以按照楼主的要求,内外门的精锐弟子全部出动只为找到这个“文辉”,只要见到这个“文辉”无比击杀,凡是击杀了“文辉”的赏银五千两,外门的直接进入内门,内门的直接传授门中秘术,在这样的诱惑下内外门的精锐们纷纷摩拳擦掌。 贻清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彻底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烟雨楼是肯定回不去了,回去就是个死,除了亡命天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在贻清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烟雨楼的这两个外门弟子拦住了。贻清一开始同这两个人套近乎的时候,他们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顶着烟雨楼的名号,所以吸引了这个人,或许这个人是想要进入烟雨楼的。但是这个人总是关心着那个“叛徒文辉”,不禁让这两个人起了疑心,尤其是这个人听到纳兰师伯被责罚以及楼主要求击杀文辉时的表情和反应,更加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没准这个人就是那个文辉。 “你就是文辉吧?”,其中的一个外门弟子直接在剑抽了出来,而另外一个人则在贻清身后拦截,似乎是要前后夹击他。 面对这两个人的举动,贻清就是无奈的一笑,这是招谁惹谁了,还真是个倒霉蛋儿啊,长到这么大了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明知道谁是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但是却没有本事报仇,而现在又茂名奇妙的背上了杀害同门的罪名。 贻清无奈的抽出了长剑,“两位兄台,我并不是文辉,想必二位是误会了。” “哼,不管是不是误会,还请你跟我们回到烟雨楼。如果你不是那个逆贼,我们二人给你磕头谢罪。”,贻清面前的烟雨楼弟子一脸阴狠的说道,“你若是文辉,那正好为我们的师兄弟报仇。” 说是为师兄弟报仇,但是你一眼的渴望是什么意思?不还是为了悬赏的银子么?不就是为了能够进入内门么?说的好像是多高尚一样,贻清嘲笑的撇了撇嘴,“既然二位没有放过我的意思,那么就来吧,也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烟雨楼门人的本事。” “还真是自不量力啊,今天就让你小刀喇屁股——开开眼儿。”,那位不知道是何名姓的烟雨楼门人冷笑着说道,在他看来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家伙根本不足为据,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不对,他是鱼肉我为刀俎。 不过很快这位仁兄就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最初的想法其实没错,确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刚刚明白这一点就被贻清直接打晕了。 安姨其实从小就教授了贻清不少的功法,所以他的基础条件也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到了烟雨楼之后那位纳兰师伯也一直偷偷给自己吃小灶,所以他能力是完全媲美如今烟雨楼内门中很多人的,同烟雨楼内门的精锐不相上下,只是因为安姨说过要低调,所以才扮猪吃老虎的待在了外门。眼前这两个外门弟子不过是刚刚入门三五年,连第一次历练都没有参加过,所以在贻清面前更是不值得一提,完全是属于那种分分钟就可以解决战斗的。 不过,毕竟曾经是烟雨楼的门人,所以他也不可能下死手,至于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必要,因而他只是将这位小师弟打晕了而已并没有害他的性命。 见身后那一位依然手握长剑指向自己,贻清便是一脸坏笑的说道,“这位仁兄,你呢?还打算同我打下去么?” 只是身后的这位老兄如今双腿抖若筛糠,哪里还有勇气面对贻清呢?自己那位成天耀武扬威的师兄,一招之内就被这个可疑的人物打败了,自己不过刚刚入门连基础剑法都没有摸透,打?打什么打? “不不不,兄台您误会了,我我我就是凑这热闹而已,您轻便。”,听见眼前这个可疑人物这么说话,这位烟雨楼外门弟子赶忙解释道。 “后会无期。”,贻清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至于这两个人如何回到烟雨楼,又如何禀报,这一切都跟贻清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世间已经没有了那个叫做“文辉”的人,取代他出现是一个叫做“贻清”的青年。 随后的日子里,贻清也是四处逃窜,为了生计他帮人写信,做过大地主的短工也曾经到码头当过搬运工,为了活下去他基本上什么都做过,甚至还到风月场所做过龟公。当然,为了维持在刘煜面前的形象,贻清将这一段故事隐去了,若是让刘煜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或许会被调侃很久吧。 不过,一年之后这样的生活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当时的烟雨楼楼主去世了,新任的烟雨楼楼主正是那位纳兰师伯纳兰夕颜。纳兰师伯成为了烟雨楼楼主之后,以搜索逆贼无果,且耗时费力为由中断了对于“文辉”的搜捕,也取消了对“文辉”的悬赏。 因为这样的缘故,贻清也安全了许多。在逃亡的这段日子之中,他也思考过,像烟雨楼编造谎言的完全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那位仇家,毕竟当时活下来的只有那个李振乾,而李振乾已经疯了,如果他没有疯的话,贻清倒是相信他会编造出谎言来诬陷自己。但是如今他已经疯了,而且他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一个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编造这种谎言呢? 而且最为巧合的是,这个李振乾死了之后,烟雨楼的楼主就下达了新的命令——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是“文辉”勾结了匪徒残害同门,因而烟雨楼上下都要全力击杀“文辉”,来给死去的门人报仇,事情已经查清就没有留活口的必要。 想来是自己那位仇家向烟雨楼编造了故事,同时也向烟雨楼施加了一定的压力,要求烟雨楼尽快铲除“文辉”,所以烟雨楼的那位老楼主最后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吧。甚至在贻清看来,自己的那些师兄弟完全有可能是那位仇家杀害的,跟什么匪徒是没有关系的,不然为什么独独的留下李振乾这一个活口呢?要是匪徒的话,全杀掉的话不是更省事儿么?传闻之中,匪徒一般都会把抓来的人关起来,作为粮食不够的时候的一种补充,而这些人被杀了之后竟然被明目张胆的放在了椒金山的入口,那就只能说明这一切就是为了引起烟雨楼的注意罢了。 还真的是赶尽杀绝啊,想必当初带走安姨的也是他们。 变强,变得强大,变得有力量,这是贻清想要追求的。贻清想了很久之后,做出了决定,那就是离开莒国。仇人就在这莒国之中,留在这里依然是危险的,烟雨楼因为纳兰师伯的缘故放过了自己,但是那位仇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离开莒国强大自己成为了贻清的目标,他决定去虢国投奔刀圣芮晓楼。 芮晓楼成名很久了,当年一人一刀,守着虢国同莒国的附属国芮国的边境,让十万莒国军队不敢前进半步。其后也成为了虢国的附属国薛国的国公,不过他的心思并没有再薛国的国事上,这么多年以来他依旧在寻找着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那个人。这些年以来,芮晓楼也收了不少的门徒,更是培养出了不少的刀客。如果能够得到芮晓楼的真传,没准自己能够实现报仇的愿望吧? 只是,贻清还没有离开莒国边境就遭遇到了一群马匪…还真的是命运多舛啊... 这比哮喘还致命啊... 第125章 我叫陆灵儿 这一年的多以来,贻清一直是躲在朔州和云州的,因为这里距离椒金山很近,官府查的并不是特别严,治安不太好的地方正是贻清藏身的绝妙之地。按照贻清的想法,他是从朔州到了涿州,打算从涿州进去到西域的果占壁,然后由果占壁进入到虢国的附属国薛国的。但是刚刚离开了涿州边境就遇到了马匪。 其实贻清是完全可以逃开的,毕竟这群马匪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位女子。 在离开北辰关城门的时候,贻清就注意到了这位女子,这位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由一根红色发带系着,一双峨眉无比的英气,一双杏核眼可谓是明眸善睐,右侧眼角还有一颗泪痣,鼻梁硬挺,那朱唇点点真的是让人想入非非。似这等英气般且美貌的女子,还真的是少见,贻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更加让贻清在意的是,这位女子还背着一柄长剑,或许也是江湖中人吧。城门外不远的一处城庄之中,贻清在一个茶铺要了一壶茶准备歇歇脚,而那位女子则是并未停歇远远的离开了。 等到贻清喝完了茶,越过一道山岭之后就发现这位女子被一群马匪包围了。 这群马匪一共六个人,每个人都骑乘了一匹高头大马,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看着这一匹匹的毛色都不是太鲜亮,但是从姿态上来看也还不错,想来平时这群马匪也算是花了些心思来饲养这些马匹,不过这也对,毕竟马匪吃饭就是靠着这些快马。 果占壁是中土人对于西域靠近莒国一侧的统称,这里分属果占壁和白果占壁两个国家,由黑塞舌人和白塞舌人两个民族统治着,白塞舌人肤色、习惯更接近于中土,而黑塞舌人皮肤显得暗沉一些,风俗习惯也更接近于西域其他国家。澹国强盛的时候,如今的果占壁和白果占壁都归属于澹国的果占壁州,还有一部分是由如今的涿州统属。但是随着澹国末年中土的混战,果占壁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不过随着黑白两族的茅盾激化,果占壁便因为内战而分裂成为了果占壁和白果占壁两个国家,近些年来随着果占壁的国力强盛,白果占壁国力日渐微弱,白果占壁已经日益靠近莒国谋求莒国的庇护。 而眼前这些马匪显然是白塞舌人,他们无论男女都盘着头,男人都以黑布遮盖头发,而女人则是多以红布和花布遮盖头发,至于他们所穿的服饰更是花花绿绿,但是不同于中土的长衫,无论男女都是短衫加套裙。眼前这六个马匪之中就有两名女子。 马匪的优势在于快,来得快去得也快,全仰仗着马匹的速度,至于真正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是很强,毕竟他们的冶炼技术要比中土弱的多,所以兵器上就天然的存在着劣势。 此时那位英气的女子正手持长剑,被六个马匪围在了中间,显然这群马匪不是为了劫财的。 见贻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马匪之中的一个男人操着生硬的中土话说道,“你!离开!不要剁管结里德四!” 随着这个男子的话一出,那位被包围的英气女子也看向了贻清。 “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中土人,不帮忙是不像话的。”,贻清嘿嘿一笑,抽出了长剑,“尤其是这样美丽的佳人,不能让你们这些粗鲁、愚昧的野人欺负。” 虽然马上的人可能不太明白什么叫做“粗鲁”“愚昧”,甚至可能连“野人”两个字都没听明白,但是只要看见贻清抽出了长剑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中土人士打算掺和进来一脚了。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似乎是这群马匪的头儿,他朝身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点了点头便策马冲向贻清。 见两个马匪手持弯刀策马冲过来,贻清冷哼了一声持剑迎了上去,在马前不远的地方垫步拧腰飞身而起,一脚踏在了马头之上,而另一只脚则踹向了另一匹马上的一个马匪。 马头突然挨了这样一下,直接栽倒在地,而马上的马匪则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另外一匹马上的马匪也被贻清踹到了马下。贻清倒是没管那个飞出去的马匪,而是直接一剑杀了摔在地上的马匪。 “你四身玛任,布向火拉玛。静染傻窝弟任。”,见自己手下的两个人瞬间就败了,马匪头子显然是很生气的。 “老子是什么人你管不着,劝你赶快滚蛋,不然有你的好看,老子都把你们送地府去。”,说着贻清还比量了一个划脖子的手势,言语之中的威胁表现无遗。 “窝门搞柜弟国沾逼任四布挥曲府弟!”,马匪头子怒号着,手持着弯刀策马冲了过来,而他身旁的那群同伙儿,见头子冲向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人,也策马持刀跟了过来。 “中土话都说不明白,听着就费劲。”,贻清飞身上了刚刚缴获的马,然后也策马冲了过去。 骑兵冲撞要的就是个勇字,马匹即将接触的时候,这些马匪发现贻清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些马匪赶忙打转马头,要么绕过去要么退回去,因为刚才冲过来的时候队形非常紧密,所以此时便是一阵大乱,趁着他们这一阵大乱的时候,贻清便挥剑劈砍着,两个马匪就此倒地,其中还不当包括了一个女马匪,还包括了那个操着生硬的中土话的马匪头子,不过他们幸运的暂时保住了命,只是受了伤而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剩下的两个马匪则聪明一些,察觉到自己不是贻清的对手就趁着刚才的乱劲儿跑了,是的,撇下了他们的头子跑了。 贻清勒住了缰绳下了马,他倒没去管躺在地上的其他马匪,而是径直的来到了马匪头子身旁,此时这个马匪头子正在地上打着滚抱着胳膊哀嚎着。 这只马匪队伍其实刚刚成立不到三天,连人数都不够甚至把自家的婆娘都搭了进来,好不容易凑够了马匹、武器和人数,但是没想到这三天里从白天到黑夜也没开过张,好容易碰到了一个单身的女子,可是这个女人竟然手中有把剑,这是中土的练家子吧?这六个人没有一个练过武的,连弯刀都是想做马匪之后才拿过的,一时之间连那个马匪头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于是奇异的一幕就出现了,这六个马匪只是将这位姑娘围起来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位姑娘确实是个练家子,所以想解决这几个马匪尤其是这种半路出家的,其实是很简单的。不过,问题就在于他们只是围着这个姑娘却什么都做什么都不说,这样一来让这姑娘心里都没了底。 一方是要抢劫却不敢动手,一方是想动手却不知道马匪要干啥,于是两方人就僵持了起来。没想到这种僵持随着贻清的到来而被打破了。 “别傻窝,窝磕一给你前。”,可怜的马匪头子看见贻清一脸杀气而来,便赶忙求饶。 或许是瞧着这位马匪头子可怜吧,贻清难得善心大发说了一句,“把钱掏出来,滚蛋。” 马匪头子一听感动的是痛哭流涕啊,掏出怀中的钱扔下之后就跑了,甚至连马都没要就撒腿抛开了,其他的几个马匪见头子都跑了,也赶忙将身上的钱物扔在了地上之后扬长而去。不过其中一个女土匪显然是不想放弃马匹的,偷眼观瞧了一下贻清,见贻清并没有看她便赶快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此时的贻清走到了那位姑娘面前,那位姑娘已经将长剑收回背后,此时见贻清走了过来便一抱拳,“感谢少侠为小女子解围。” 贻清摆了摆手,“都是江湖儿女,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过我看姑娘应该也是江湖中人,之前为什么不出手呢?任由这群人把你围起来?” 姑娘哑然失笑,这一笑更是惊艳了贻清,在贻清看来这一笑让春风失去了颜色,让夏日失去了骄阳,让深秋失去了愁意,让严冬失去了寒霜。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血气方刚的贻清春心萌动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贻清甚至脑补出了同这位姑娘在一起的浪迹天涯的场景… 见贻清一脸痴呆的看向自己,姑娘便害羞的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他们只是围着我,也不说话也不动手,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所以没出手。” 呵,这个单纯美好的傻姑娘啊,一群手持弯刀的人骑着马给你围起来了,还能是干什么?还能是干什么的?不是劫财就是劫那啥呗?你说说,要不是本少侠到了这里帮你解了围,你会是什么下场啊。不过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贻清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刚刚救了这位姑娘,自己这番英雄救美的壮丽事迹,应该是会让自己在这位姑娘心中有着极其伟岸的形象,所以为了继续保持这种形象,必须保持着一种文质彬彬的状态… 贻清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这几个马匪应该半路出家,看着阵势唬人,但是一出手就知道完全是草台班子。”, 说到这里贻清又看向了这位姑娘,恰巧这位姑娘也在打量着贻清,四目相对之后两个人迅速的移开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那个…”,那时的贻清还很年轻,并不是如今这般的厚脸皮,因而还有些害羞,“那个,我叫贻清,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也有些羞涩的捏了捏衣角,然后轻声说道,“我叫陆灵儿。” 第126章 娇花入魔楼 “陆灵儿”,贻清轻声呢喃了这个名字,那一刻他并不会知道,这个名字终其一生让他魂牵梦萦,他抬眼看向陆灵儿,这个名字真好听,在贻清想来,或许也只有这么英气而又美丽动人的姑娘,才能够配得上这样的名字吧,人如其名,灵动而秀丽,“陆姑娘你一个人,这是要去哪里啊?这果占壁可不太平。” “我要去薛国”,陆灵儿捋了一下被风拂过的鬓角,“我想要到那里拜刀圣为师,你呢?” 贻清微微一笑,还真的是巧了啊,看来这一路上不会寂寞了,“我也是打算去薛国拜师刀圣的。” “这么巧?”,陆灵儿看向贻清微微一笑,而贻清同样一脸笑容的看向他。 “那…”,两个人同时开了口,惊讶于对方也有话要说,于是两个人都停下了,羞涩的低下了头。 “你先说吧。”,陆灵儿捏了捏衣角说道。 贻清傻傻的点了点头,“那,既然我们都要去薛国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贻清停顿了一下,他再次抬头看向陆灵儿,而陆灵儿也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贻清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说道,“我们一起走吧。” 看着贻清眼中真诚的目光,陆灵儿展颜一笑,“好啊。” 陆灵儿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是个孤儿,尚在襁褓之中的她就被亲生父母丢弃了,不过幸运的是她被一户陆姓人家收养了,这户人家以经营武馆为生,夫妇二人都特别喜欢女儿,但是一共生下了八个男孩儿,以“山海泉泽鲲鹏万里”取名,分别就是陆山、陆海、陆泉、陆泽、陆鲲、陆鹏、陆万、陆离,所以襁褓之中的这个女孩儿的出现让夫妇二人非常高兴,夫妇二人觉得是自己的诚信感动了上天,所以上天赐福给了他们这个女儿,因而给这个女孩起名为“陆灵儿”。 夫妇二人都是很好、很老实的人,所以将陆灵儿视作是掌上明珠,完全把她当做了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着,她的八位哥哥更是极其宠溺这个小妹妹,应该说陆灵儿的童年是很幸福的,起码要比贻清自幼四处逃窜要好的多。 因为陆家是经营武馆的,所以陆灵儿自小就成天待在武馆之中,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养父和哥哥们的教导下习武,她手中的“明月剑”更是养父从扈国制剑大使钟肖扬那里花重金求购的。 不过,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幸福而美好的童年在陆灵儿八岁的时候戛然而止,陆灵儿的陆宇瀚一家被官府以谋反罪名抓捕了起来,而陆家上下九口人都被一并抓回了大牢,不过幸运的是当时陆灵儿正同自己的八哥陆离在外面玩耍逃过一劫,等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被好心的邻居拦住了,八岁的陆灵儿并不明白什么叫做“谋反”,更不知道“谋反”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但是从陆离哥和邻居那阴沉的脸色上,陆灵儿还是能够感觉到这恐怕是天大的罪名,所以可怜的小陆灵儿直接哭了起来,陆离虽然心里揪心父母和兄弟的情况,但是看见自己的妹妹哭了起来便抱着小陆灵儿哄了起来,直到小陆灵儿渐渐止住了哭泣抱着哥哥睡着了,陆离便将小陆灵儿托付给了邻居,至于他则之身前往官府准备救父亲,虽然邻居一直在劝阻,但是此时救人心切的陆离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是叮嘱邻居好生照料自己的妹妹。 鲁莽的陆离是什么样的结局,所有人都可以预见。而就如同所有人料想的一样,三天后被推到城外问斩的陆家人中又多了个陆离。 陆宇瀚、夫人陆王氏千羽,儿子陆山、陆海、陆泉、陆泽、陆鲲、陆鹏、陆万、陆离被全部问斩,十颗人头高悬在了昌黎城城门之上,而这个时候小陆灵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一遍遍的哭着,不断问邻居父母和哥哥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接自己回家。 斩了陆家十颗人头之后,官府并没有放弃搜寻陆灵儿,邻居见官府不断搜寻陆灵儿的下落,便很是紧张,生怕连小陆灵儿都丢掉了性命,于是在夜深时偷偷的将陆灵儿带出了昌黎城。睡梦之中的小陆灵儿就这样被邻居带走了,离开了那个留给了她很多幸福、欢乐的地方,后来她才知道,陆宇瀚一家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三哥陆泉在路上不小心冲撞了涿州公刘谓崖的车驾,所以就被官府以“谋反”的罪名抓了起来… 不过,小陆灵儿的悲惨遭遇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邻居带着小陆灵儿逃出昌黎城之后,在一处山林之中他们又遭遇了山匪,好心的邻居被杀,而小陆灵儿就被这群山匪掳了去,看样子是在打算小陆灵儿长大一些之后当做压寨夫人。 惊恐之中的小陆灵儿不断的哭嚎着,她只有八岁啊,这几天的遭遇哪里是八岁的小女孩儿能够面对的?自己的父母、哥哥们被抓了起来,至今不知道是什么状态,自己一个人被孤零零的丢在了邻居家,深更半夜邻居带着自己偷偷逃出了昌黎城,而却又在山林之中遭遇了山匪,对自己很好的那位邻居又在自己面前被山匪剁碎了。 这发生的一切像是梦魇一样困扰小陆灵儿很久。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刚从一处城庄劫掠成功的山匪们,正研究着分赃的事情,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了带着陆灵儿的那位邻居,索性就杀了这个人,从他身上搜刮了钱财之后,也把长相可爱的小陆灵儿一并掳走了,毕竟这小丫头看着模样不错,只要是没长残长大后一定是个倾国倾人的美人儿,所以山匪老大决定留下她,以后就当压寨夫人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当这群山匪继续赶回山寨的时候,又碰到了一队人。 眼前这一队看样子是七个人,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马,马上的这些人都穿着帽裙,显然都是些女人。看到这个样子,山匪头子当时心里就乐开了花儿,这么多女人虽然都带着帽裙看不清楚脸,但是这其中总会有一那么一两个要好一些吧?怎么也会比现在山上那几个人老珠黄的娘们好吧? 山匪头子一脸淫笑,挥动了手中的长刀,山匪们便策马包围了这一队女子。“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载,要想从此过,上山做压寨。”,山匪极其自信的喊道,不过是七个女人罢了,还能翻过天来?上天还真是保佑我啊,先是劫掠城庄成功,现在又给我送来了七个娘们,好啊,真好。 “滚开!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七个女子中有一个身穿白色帽裙的女子打马上前,似乎是挡在了某个人的身前,一张嘴就是尖声厉喝。 “呦呦呦,还不客气呢?啧啧,小娘们还挺横啊。”,山匪头子抹了抹下颌的胡须,“等老子尝尝你的滋味。” 山匪头子说着就将手中的长刀探了出去,看这样子是要挑开女子身上的帽裙,然后看一看女子的模样。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自己的胳膊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掉在了地上,嗯,没错,他的握着刀的胳膊掉在了地上,随后一阵剧痛袭来,山匪头子“嗷唠”一声跌落马下。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女子突然拔出身后的宝剑,挥剑砍断了山匪头子的脏手。 一刀就砍掉了?寨主的胳膊是豆腐做的么? 短暂的错愕之后,山匪们便冲向了那一队女子,很快他们的下场就同他们那位可怜的寨主类似了,缺胳膊少腿儿好算是好的,有些甚至一命呜呼下了黄泉。 那位最早出手的穿着白色帽裙的女子看着地上哭嚎的山匪们,冷冷的笑了起来,“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得罪百花楼。” 百花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同轩辕宫、烟雨楼、无极殿、勤学殿、承天殿共同被誉为“一宫二楼三殿”。不过同以“剑阁”威名而名震中土的烟雨楼不同的是,百花楼还有个别称即“艳楼”,之所以有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就是因为百花楼自建立以来就只招收女弟子,百花楼建立伊始只是为了保护江湖上的女侠客,不过后来随着时局的变化,百花楼的行事风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百花楼开始从一个松散的组织转变成了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百花楼之所以只招收女弟子,完全是因为女性在江湖上特殊的用途,往往可以在极特殊的场合下完成一些男人无法完成的任务,自建立以来,百花楼记载之中只有过三名弟子,其中两个是宦官,至于另外一个人百花楼没有具体的记录,只写了三个字“鸢尾花”。如今,整个中土许多的风月场所都是由百花楼控制的,在这些风月场所之中从事特种作业的女子们往往窃取了许多的情报,同时也承担了许多暗杀的活动,因而也被称为“艳楼”。 在发展的过程之中,百花楼也不断吸纳着、吞并了许多的江湖势力,比如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大用毒门派“毒虫谷”,也吸纳了已经消失了多年的“铜雀台”的一部分门人。 此次百花楼这一队人马来到果占壁,只是为了陪伴楼主的女儿游山玩水,万万没想到这群不开眼的山匪会主动找麻烦。 “好了,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位身穿黑色帽裙的女子轻轻的发了话,其他人见她开了口发了话,就赶忙下了马开始检查起来,虽然觉得这种命令非常的无聊,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发话的这位是楼主的女儿,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楼主,因而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都只能遵守命令。 很快百花楼的门人发现了山匪从城庄劫来的粮食和金银珠宝,同时也发现了被塞进马车之中,已经被困住了手脚的小陆灵儿。 有人将小陆灵儿带到了楼主的女儿面前,看着小陆灵儿俊俏的面庞,楼主的女儿也不禁有些赞叹,“模样还真的是俊俏啊,长大了没准是个大美人儿呢。”,说着女子将小陆灵儿口中的布取了下来,还给小陆灵儿松了绑。 看着眼前这些人穿着奇奇怪怪的,手中又握着长剑,而剑上又有血,已经哭了好多次的陆灵儿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是梨花带雨、涕泪横流。 身旁的几个人都是皱着眉头看着小陆灵儿,唯有楼主的女儿来到小陆灵儿面前蹲了下来,用自己的手帕为陆灵儿擦了泪水和鼻涕,轻柔的拍了拍小陆灵儿的脑袋,温柔的问道,“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陆灵儿看着眼前这个被帽裙遮盖的人,怯生生的说道,“我叫陆灵儿,你可以送我回家么?我要见爹和娘。”,说着泪水再一次从小陆灵儿的眼角滑落。 “呦,别哭啊。”,女子再一次为陆灵儿擦去了泪水,“那么灵儿,告诉我你父母叫什么名字啊?” 小陆灵儿歪着头想了想,“我爹叫陆宇瀚,在昌黎城里开了家武馆,他们说我爹娘和哥哥们都被官府抓了,我想他们,我要见他们。” 这时,有人走到女子面前低声的说了一会儿,女子点了点头,而后就将小陆灵儿抱了起来,然后说道,“原来是陆宇瀚啊,我认识他,他现在就在我家做客呢。” “真的么?”,小陆灵儿止住了哭泣,一把搂住了女子的脖子,不可思议的问道,“我娘和哥哥们也在么?” 女子微微一笑,拍了拍小陆灵儿的屁股说道,“当然了,你们全家都在我们那,所以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啊,大姐姐,我们现在就去吗?”,陆灵儿破涕为笑的说道。 “嗯。”,女子亲昵的用手指戳了戳陆灵儿的小脸蛋儿,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就去,你要记住大姐姐我叫祝长思。” 第127章 魔鬼祝长思 八岁的陆灵儿被那个该死的祝长思,就这样的连懵带骗着拐进了百花楼。一开始祝长思还保持着一种和善的姿态,说什么只要你努力练功就能见到爹娘,如果不努力的话就永远都见不到爹娘了,陆灵儿毕竟也只有八岁,天真的以为只要按照“大姐姐”祝长思的要求做就能见到爹娘,于是还真是按照祝长思的要求刻苦的练功,别的孩子按照要求也就练上两三个时辰,而陆灵儿则会练上四个时辰,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能够努力的练功,只要自己的成绩能够得到“大姐姐”祝长思的认可,那么自己就能更快的见到爹和娘。 于是这一番勤学苦练就过了三年的时间,十一岁的时候陆灵儿终于是想明白了,这位“大姐姐”祝长思可能就是个骗子,因为每一次她都说快了快了,但是都过了三年了,自己也没能同爹和娘见上一面。陆灵儿不断询问“大姐姐”祝长思,终于将祝长思惹怒了,与此同时也让陆灵儿知道了真相,原来自己的爹娘和八位哥哥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三年以来,自己格外努力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见到自己的爹娘,见到自己的哥哥,但是三年后才知道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不过是些虚妄。在自己面前的那位善良的“大姐姐”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罢了。 陆灵儿开始放弃努力,开始自暴自弃,而那位“大姐姐”祝长思也暴露出了她真实的面目,无情的无休止的打骂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一开始会痛苦会伤心会流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灵儿竟然也习以为常了。 为了让陆灵儿重新拿起手中的剑,祝长思开始不断的折磨着陆灵儿,在陆灵儿身上留下了众多的伤疤之后,祝长思成功的逼迫陆灵儿重新拿起了手中的长剑。 陆灵儿重新拿起了手中的长剑,因为她想明白了,要为爹娘和哥哥报仇,同样她也会为自己报仇,终有一日她会让祝长思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又是五年过去了,十六岁的陆灵儿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欲滴。如果说,曾经祝长思是这百花楼中的“百花之王”,那么此时祝长思也应该退位让贤,将这“百花之王”的头衔禅让给陆灵儿了。 就在陆灵儿刚过了十六岁生日当天之后,已经成为百花楼楼主的祝长思将陆灵儿叫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命令陆灵儿褪去了所有的衣衫,陆灵儿那苍翠欲滴的酮体便展现在了祝长思面前,不过陆灵儿身上的伤疤却也无比的狰狞,祝长思四下打量着陆灵儿的酮体,甚至还有手抚摸着陆灵儿身上的伤疤,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惋惜。 祝长思拿起了一旁的桌子上的一个小瓷罐,“这是上好的净膏,用东海鲛人的内丹、南海巨蚌的珍珠制成的。今天是你的十六岁生日,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了,用它祛除你身上的疤痕吧。” “这是命令么?”,陆灵儿抬起头冷冷的看向如今已经成为百花楼楼主的“祝长思。” 祝长思自然不会畏惧陆灵儿的目光,她直视着陆灵儿冰冷的目光,嘴角牵扯浮现出一丝冷峻的笑容,“对,是我的命令。” “那我完成便是。”,陆灵儿穿好衣衫拿起那罐净膏,冷冷的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慢着!”,见陆灵儿转身准备离开,祝长思一拍桌子喊道,陆灵儿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转回身来,而是就站在那里,似乎都不愿意看见祝长思那张美丽却又无耻的脸庞。 见陆灵儿依然背对着自己,祝长思那一双媚眼的眼角不禁有些抽搐,她咬了咬牙之后便走到陆灵儿面前,伸手攥住了陆灵儿的下巴,使劲的一擎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而陆灵儿没有半点的反抗,就任由着祝长思做着一切。 祝长思只是打量着陆灵儿却不说话,而陆灵儿则闭着眼睛,仿佛看到祝长思就会脏了她的眼睛一般,脸上写满了嫌疑。祝长思咬了咬牙,大喊道,“把你的眼睛给我睁开!” 祝长思的话音刚落,陆灵儿就睁开了眼睛,但是她依旧不看祝长思,而是看向自己的鼻子,完全没有看向祝长思的意思。 祝长思攥着陆灵儿的手又格外的使了使劲儿,咬牙切齿的喊道,“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 陆灵儿一翻眼皮看向祝长思,那眼神之中的那种厌恶、反感乃至于蔑视显露无疑,显然她没打算做半点遮掩。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的。”,祝长思恶狠狠的说道,她盯着陆灵儿的脸,就像是一只老虎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是。”,祝长思冰冷的回应着。 “你最近几年确实做了很多的事情,暗杀的任务做的不错。”,祝长思冷笑道,“我知道你恨我,甚至你还想杀我。” “对。”,陆灵儿一脸笑意的说道,“我是想杀你。” 见陆灵儿承认了这种想法,祝长思也是一笑,这一次的笑容很灿烂很明媚,似乎真的是很开心一样,她伸出另一手轻轻的刮着陆灵儿的脸蛋,就像八年前将陆灵儿从山匪那里救出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就祝长思将这只手放下的一刻,这只手却又突然化成掌,结结实实的扇在了陆灵儿那俏丽的脸蛋上,陆灵儿直接倒了地,嘴角也溢出了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陆灵儿倒地,祝长思蹲在了她的面前,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靠到自己近前,似乎于脸对脸的贴在了一起,“但是,你没有本事杀我,你只能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听从我的命令,祈求我给你一切。等着吧,等着有一天你能超过我,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不过直到那一天之前你都要像狗一样活着!” 说到这的时候,祝长思拽着陆灵儿头发的那只手,狠狠的使了劲,将陆灵儿的头狠狠的砸向了地面。祝长思起了身,打量了躺在地上的一动不动的陆灵儿,然后骂道,“滚。” 陆灵儿站起身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祝长思的房间。 陆灵儿诉说这一切的时候,平静的惊人,似乎正在诉述的故事与她无关,但是一旁的贻清也看到了划过陆灵儿面庞的泪水,已经紧紧的攥着衣角的那双手,当然也少不了眼神之中那无以复加的愤怒。 贻清很难去想象,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在十六岁的年纪里,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和绝望,或许正是一种要复仇的信念才支撑着她一直到今天吧?她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经历着令人绝望的一切。 在贻清看来,眼前的这位姑娘有着同自己相似的经历,他们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别的人抚养着他们长大的。不过好在,抚养他们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但是同样不幸的是那些善良的同样也教授他们善良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相比较陆灵儿,贻清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逃亡,但是毕竟在烟雨楼的时候,那位纳兰师伯对自己极好,时刻关心、照顾着自己,不断的支持、鼓励着自己,贻清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父爱的东西,或许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吧,那种感觉一直温暖着自己。 而对于陆灵儿来说,那个叫做祝长思的家伙,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鬼,不断地折磨着她,甚至把陆灵儿当成牲口一样的对待、使唤,使得人性之中独有的那份尊严被践踏殆尽。 贻清拍了拍陆灵儿的肩膀,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陆灵儿,陆灵儿擦了擦眼泪之后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所以,你就从百花楼逃出来了?”,贻清看向陆灵儿轻声问道。 陆灵儿手里攥着贻清的手帕,点了点头。 祝长思之所以把净膏交给陆灵儿,自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陆灵儿,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祝长思身上。 祝长思想要让陆灵儿祛除身上的伤疤的原因,在于莒国的涿州公刘谓崖准备纳妾了,百花楼有比陆灵儿更美丽的女子么?要说妖艳、魅惑的话,其实是有的,陆灵儿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英气、美丽也动人,但是还真的是没有妖艳、魅惑可言。但是那些妖艳、魅惑的女子都是百花楼治下的那些风月场所的特种作业人员,将这种人进献给涿州公那不是找死么?祝长思可不会认为百花楼可以轻易的同涿州公为敌,于是祝长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陆灵儿更合适,第一陆灵儿确实条件不错,模样身段都很不错,只要没有隐疾应该不会有任何男人不喜欢她。第二,陆灵儿未经人事,还是完整的。 祛除掉了全身上下伤疤的陆灵儿被告知,会成为了涿州公刘谓崖的妾,她并没有反对,依旧顺从了。 在祝长思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陆灵儿就是她饲养的一条牲口,养牲口千日用牲口一时,她不会反对也没有可能反对。她或许已经忘掉了陆灵儿的身份,忘掉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将陆灵儿带回百花楼的。 这一切似乎祝长思都忘却了,当然也不排除祝长思并不在意。 但是即使祝长思忘记了或者说她不在乎,但是陆灵儿也不会忘记,而且会分外在意。 成为涿州公刘谓崖的妾,这件事对于陆灵儿来说再好不过了,她不会反抗,绝对不会反抗,因为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自己的养父母还有八个哥哥,陆家上下十条人命,这是刘谓崖欠下的血债,终于自己有机会报仇了。 第128章 江湖追杀令 不久之后,陆灵儿就被烟雨楼的门人送到了涿州昌黎城涿州公府。 不过同陆灵儿所想的不一样的是,她没有看见刘谓崖,她只是被关在一间屋子之中,每天有人送来一日三餐,每天都有丫鬟婆子来为自己洁面净身,每天也会有郎中来为自己号脉,想出门?那不可能,门口的家丁为非常礼貌的将自己请回屋中,而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 陆灵儿终于捺不住好奇心,在一天夜里偷偷的溜了出去,作为百花楼高阶的杀手,躲过这涿州公府之中的护卫显然是很简单的事情。陆灵儿开始寻找刘谓崖的下落,在偌大的涿州公府之中,饶是陆灵儿也找了很久之后才找到应该是属于刘谓崖的房间,但是房间之中空无一人。 或许是自己找错了?陆灵儿当时能够想到的解释只有这一个,一个要纳妾的人总不会不在府中吧?陆灵儿继续在公府之中找寻着,不久之后在公府的偏僻处,陆灵儿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这里戒备森严,整栋建筑从外观看就是个太极阴阳八卦的样子,而整个建筑外围还布置了乾坤法阵,甚至地面上的十几个护卫都是按照阵位布置的。这是什么地方呢?整个公府戒备最森严的地方,那么就应该是刘谓崖所在的地方吧? 陆灵儿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样子,所以偷偷的潜入其中,跑到了这栋建筑的房顶,她悄悄的掀开了几块瓦朝下面观瞧着,这栋建筑并不是刘谓崖的住处,而是一处炼丹房。 这个房间绘有一个巨型的阴阳八卦,而正中放着一个硕大的紫金炼丹炉,周围的墙壁周围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篆、阵法之类的东西,而这巨型的阴阳八卦外围还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数量之多、种类之齐全以及物件之稀有,怕是莒国的王宫所藏也比不过这里。 此时,炼丹炉近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老道的装扮,头戴紫金冠,身穿橙色道袍,手里握着浮尘。而一旁的另外一个人则穿着一身绫罗长衫。 老道一边捋着胸前的须髯,一边对一旁的另一个人说道,“殿下,丹炉已经准备好了,待明日子时就可以炼丹了,只要取了九个雏女之血,再加上她们的心脏,一定能炼成九转金丹,到时候不用说延年益寿,就算是长生不老都不在话下啊。” 另外一个人哈哈一笑,朝老道拱了拱手,“那就多谢青城子道长了,本公只要能够长寿,多活几年就可以了,长生不老就不必了。只要道长能够助本公一臂之力,日后道长便是这中土道门之首啊。” “多谢殿下,老道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老道一听自己要成为中土道门之首了,赶忙朝着那位殿下一躬到地。 这位殿下是谁啊?自然就是莒国涿州公刘谓崖了,也就是房顶上陆灵儿的仇家。而那位老道则是从宿国青城山而来的青城观的观主青城子。 体弱多病的刘谓崖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为了能够多活几年,在府上开了个招贤馆,广收天下的奇人异士,只为他们能够给自己找到长寿的秘诀。而这位青城子道长自然是为重金利诱而来的,他带来了一个秘方,就是用雏女之血加上心脏炼制九转金丹,一共需要九个人,而且每个人的年龄都必须是十六岁,多一点少一点那都不行,而且必须是习武之人,若毫无功夫也不行,因而刘谓崖以纳妾为由向许多江湖门派发出了帖子。 房顶上的陆灵儿自然将这一切都听了个明白,难怪说祝长思选自己来到这里啊,也难怪这一个月以来自己都被圈禁在了房间之中,这群脏东西竟然是要拿自己炼丹啊。看着眼皮底下的刘谓崖,陆灵儿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一州之公,应该心系黎明、心系苍生,而眼前这个脏东西竟然因为自己的三个冲撞到了车驾,就将陆家上下十口全都杀了,活该他短命啊!这就是天谴啊!而现在他竟然还要用九条人命来炼丹! 陆灵儿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啐了毒的匕首,这柄匕首啐了剧毒,被它刺伤之后只要几个呼吸就会丧命。不过正当陆灵儿要将这柄匕首抛掷出去的时候,炼丹炉外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发现了她。 “什么人?”,随着一声爆喝,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陆灵儿身上,匆忙之间陆灵儿还是将手中的匕首朝刘谓崖抛了出去,不过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等待结果,将匕首抛出去之后便逃了。 在州公府里行刺州公,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过啊,所有人的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尤其是这阴狠、毒辣的刘谓崖,完全是有可能把此间的所有护卫都杀掉的,所以所有的护卫都紧紧的追赶这陆灵儿。 在陆灵儿看来,这些护卫是什么?都是垃圾,同百花楼高阶的杀手对比,他们的水平和能力差了太多了。很快,这些护卫就跟丢了。不过很快,全城搜捕就展开了,迫于无奈,陆灵儿便离开了昌黎城。不过她并没有离开太远,一直在昌黎城附近的城庄东躲西藏,为了就是等待刘谓崖的死讯。 但是很快她也得到了消息,刘谓崖并没有死,那柄毒匕首被求功心切的青城子道长挡住了,在匕首飞向刘谓崖的那一刻,青城子道长以一种大无畏的舍己为人的精神扑向了刘谓崖,再他看来,只要自己替刘谓崖挨了这一下,那么刘谓崖一定会不吝封赏,到时候自己就能荣华富贵了,他哪里知道这柄匕首上啐的毒连头大象都能够毒死,匕首扎进青城子道长脊背后不久,青城子道长就口吐白沫的死去了。至于他期盼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就无法落在他的头上了。 刘谓崖被刺杀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势必今后会格外注意,自己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再进行刺杀了。 其实这也是在所难免,刺杀发生之后全府一阵搜查,查来查去就是少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百花楼送来的准备被册封为妾的陆灵儿,傻子都能想明白这个刺客肯定就是这个陆灵儿了。 老子让你送来个女的,结果呢?你给老子送来个刺客!什么意思?要同老子交恶还是要同我大莒国宣战?刘谓崖暴跳如雷,在给百花楼楼主祝长思的信中,措辞严厉甚至满篇都是脏话,看着这一封满是污言秽语的信,饶是祝长思也是俏脸通红,还州公呢,街上的老流氓都不可能骂的这么牙碜。 直到这个时候,祝长思才想起来陆灵儿的身世,原本还觉得其中可能会有一些误会,毕竟陆灵儿离开之前自己也曾反复交代她,要她好生侍奉刘谓崖,一定要讨刘谓崖的欢心,而且要是不是的提醒他百花楼是支持刘谓崖的。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陆灵儿是频频点头,完全不像平时的那种做派,甚至隐隐的似乎是有些期盼前往昌黎的,当时自己还觉得这死丫头是想攀高枝,现在想来,她就是为了报仇啊,完全就是报仇心切啊。 于是,继涿州发出了通缉令之后,百花楼也发出了江湖追杀令。 面对这一份通缉,一份江湖追杀令,陆灵儿继续留在涿州甚至留在莒国都是危险的。于是,陆灵儿思来想去,绝对去薛国拜师刀圣芮晓楼,提升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再杀回来,杀了刘谓崖这个狗贼替陆家报仇,也要杀了祝长思为自己报仇。 于是陆灵儿便一路辗转,从北辰关离开了涿州离开了莒国,踏上了前往薛国拜师刀圣的路,只是万万没想到,刚刚离开莒国不久就遇到了那群马匪,好在贻清的帮助下倒没发生什么事情,不然她这位百花楼前杀手也就太丢面子了,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堂堂的百花楼杀手竟然会被那么几个初出茅庐的毛贼吓到? “我太没用了,看着仇家在自己面前,竟然还失手了。”,说到这里陆灵儿再一次留下了眼泪。 而此时,贻清突然将陆灵儿抱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陆灵儿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竟然真的就任由贻清抱着自己,然后便嚎啕大哭着。 第129章 初见的微妙 于是在仁和十一年的那个初秋,在果占壁那个不知名的山坡之上,黄昏的微光照耀下,初次见面的贻清和陆灵儿就这样相拥在一起,贻清带着酸楚听着怀中的陆灵儿放肆的哭嚎着,或许是因为很类似的经历,贻清此时感觉自己同这位陆灵儿恰似“同是天涯沦落人”。 庞大的莒国、偌大的中土,会有多少类似的故事发生过?会有多少这样的家庭因而支离破碎?又会有多少人因为所谓的贵族的权利,所谓统治阶层的权利而失去性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君王不仁呢?百姓的生命是不是都比不上草芥呢? 中土各国在百余年间不断的互相征伐着,不断扩充着他们的军队、他们的底盘,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关注过黎明百姓的死活,就算是如今被称为圣贤之君的莒国国君、仁和王刘谓柏,又能如何?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他治下发生过的么?他知道么?或者说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后来,在勤学殿的时候,贻清曾这样同他的老师杨宜法说过,“我和灵儿初见的那一天,在听完她的故事之后,我就坚定了一个信念,要拯救中土万民,不能让他们继续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之中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该有一个人结束这样混乱的、肮脏的时代了,应该给中土百姓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其实,在北辰关的时候陆灵儿就注意到贻清了,十七岁的贻清英俊、潇洒,那种少年独有的生气在他身上不断的散发着,就像是一枚石子落入湖中泛起阵阵涟漪一般,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发着温柔的光泽,不过与众不同的是,他既没有像旁人一样插着簪子,也没有用发带系着头发,而是在发髻中插了一根筷子别住了头发,是的,没说错,确实是一根筷子。光凭这根筷子就会让人对他有些无比的好奇,一身粗布长衫虽然看着很是廉价但是却很是洁净,上头没有什么皱着,说明他的主人对于这件长衫打理的非常细致,同时腰间还系着一条藏蓝色的丝绦,使得这个人分外的精神。 而最令陆灵儿瞩目的,是贻清身上的那一柄长剑。 被百花楼下了江湖追杀令的陆灵儿自然是有些警惕的,所谓江湖追杀令是很可怕的一种东西,只要有人被下了这个江湖追杀令就意味着“人尽可杀”,任何人都可以杀掉被追杀的这个人,而且只要提着这个人的人头就可以获得千两黄金的酬谢。 察觉到贻清注意自己的目光之后,陆灵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不过好在出了北辰关之后不久这个人就停在了一旁的茶摊之中,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并没有杀意,也没有那些登徒子般的无礼,似乎只是一种欣赏的感觉。 由此陆灵儿对于这个人的警惕就下降了不少,而后这个人又出手灭了马匪更是博得了陆灵儿的一些好感。 只是,为什么会任由着他抱着自己,怎么会这样放心的抱着他哭,这件事儿陆灵儿实在是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过于相信他了吧? 当年,几年之后陆灵儿终于承认了一点,或许两个人真的是属于那种一见钟情的… 在陆灵儿的哭嚎之中,贻清不断的轻抚着陆灵儿的秀发,不断的轻声安慰着她,在陆灵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之后,贻清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陆灵儿听。 “所以,我们都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而养父母同样再也见不到了。”,说到这里,贻清也禁不住掉了眼泪,“我们如今都被人追杀,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安姨是个好人,跟我的爹娘一样。”,陆灵儿轻声说道。 “是啊。”,贻清低声说了一句,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陆灵儿的脑袋上,安姨是个好人,她为自己付出了一生,但是如今的自己却没办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那个…我哭完了。”,陆灵儿戳了戳贻清说道。 “哦…抱歉…我…”,贻清短暂的错愕之后,赶忙松开了臂弯向后退了一步,脸红着说道。 而陆灵儿也赶忙趁着贻清松开臂弯的时候,从贻清怀里逃开了,陆灵儿啊陆灵儿你还是百花楼的杀手呢?怎么就能待在这个男人怀里呢?你们可是刚认识啊!不过在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很安心啊。矜持呢?女人的矜持呢! 陆灵儿在心里不断的质问自己,一时间便不说话了。 见陆灵儿躲在一旁羞涩的低着头,贻清也不禁羞涩的挠了挠头,自己刚才怎么就抱着她了呢,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贻清不禁讪讪一笑,“那个…那个…陆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赶路了。” 陆灵儿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前马匪的马匹还有几只并没有带走,两个人各挑了一匹便上了路,只是或许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个人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不过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不久之后天便黑了,两个人只好在一处村庄找了一间客栈。 西域各国盛产马匹、香料,备受中土部队和百姓的青睐,而中土的金银器、丝绸、瓷器同样也颇受西域各国的喜爱,因而即使是中土连年战乱,中土和西域的通商路线也一直没有中断过。为了能够赚取更多的钱财,所以在通商路线的主要沿线村落、城镇上的商铺、客栈基本上都会流利的中土话。 比如眼前这间客栈无论是小二还是掌柜的,都能够非常流利的使用一口的中土话。门口的小二见贻清和陆灵儿牵着马走了过来,便刚忙走上近前,“二位是要住店么?” 见贻清点了点头之后,便喊来人将二人的马匹牵到了后院,然后便将二人引进了客栈之中。掌柜的向贻清和陆灵儿要了路证,不过贻清和陆灵儿手持的路证显然是假的,他们现在可没有胆子用真的,不过饶是如此掌柜的也没看出其中的端倪,毕竟掌柜的也不太懂中土的文字,只是瞧一瞧用的印是对的就可以了,而且这两位都是江湖中人,肯定会知道从哪里能搞到看不出假的路证,所以就算是精通中土文字的人来看也不会有问题。 掌柜的仔细的看过了路证之后问道,“那给两位开一间上房?”,这两个人是一块走进客栈的,虽然掌柜的待在店中,但是店门是开着的啊,所以瞧得很清楚,因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两个人是两口子。 只是掌柜的话音刚落,贻清和陆灵儿便异口同声的喊道,“两间!”,喊完之后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对方,然后便低下了头。 掌柜的看着两个人的这番动作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一下,“你们中土说的好,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甲六、甲七。”,说着就示意小二将两个人带上楼去。 什么叫床头打架床尾和?陆灵儿在心中呐喊着,虽然她出言解释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种事情没法解释,就算是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何必呢?不过是住一晚而已。陆灵儿瞪了贻清一眼,还狠狠的在贻清的脚上跺了一下,也不管疼的嚎叫的贻清,跟着小二便上了楼。 我的天,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啊,这不都是那个掌柜的说的么?我招谁惹谁了?她要是我媳妇儿就好了,还吵什么架啊吵架,她要是我媳妇儿那我一定都听她的,她说啥就是啥,她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她说打狗我绝对不抓鸡。 贻清不由得隔着鞋面揉了揉生疼的脚趾,临上楼之前还不忘崴了掌柜的一眼,学中土话就学,能不能学点正经的! 掌柜的被贻清崴了这一眼,先是纳闷后是委屈。我不是为了你们好么?我这不是为了劝你们夫妻俩和好么?这是错儿么?呵!这群该死的中土人!什么东西!老子要不是为了赚你的小钱钱就不伺候你们了! 等贻清顺着楼梯走上二楼的时候,正看到陆灵儿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留着小二一脸讪笑的看向自己。 “二位晚饭的话?”,小二笑着问道,不过贻清怎么看怎么感觉是在嘲笑他。 贻清一皱眉头,“不用了,她应该不吃。” 贻清话音刚落,就听陆灵儿从房间里喊道,“我吃!” 有本事你别吃啊!贻清心中呐喊道,咬着牙对小二说道,“把饭送到她房间吧,送什么你们看着办。” 小二点了点头,“明白了,那是准备一个人的还是…”,小二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一下,那意思是我送一个人吃的还是送两个人吃的。 “一个人的!”,贻清恶狠狠的说道,因为遭受不白之冤的这点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送两人份我能进到那个房间吗!老子自己有干粮!”,说着便迈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此时,正在屋中侧耳偷听的陆灵儿不禁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甲六、甲七两个房间从位置上来说,就是门对门,于是小二站在过道之中看了看左边的甲六房间,又看了看右边的甲七房间,不由得低声的骂了句“神经病!” 不过,就在小二迈腿准备下楼的时候,甲六、甲七房间同时开了门,那古怪的一男一女同时走了出来对小二喊道,“你说谁?!” 就在小二一脸错愕之际,两个人注意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言行,冷哼了一声之后便又各自回到了房间,同样狠狠的摔上了大门。 这两个神经病的耳朵还真好用啊,小二不禁咂舌,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再说出口,毕竟这两位身上可都背着宝剑呢,万一自己真的惹怒了他们,那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啊,谁知道这两个神经病会干出什么事儿来,更何况万一惊动了掌柜的,估计是要扣工钱的啊。小二不禁摇了摇头,便下了楼。 第130章 钩吻被追杀 就这样,贻清和陆灵儿踏上了前往薛国的路,只是这两个人一路上,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闹了不少的别扭,与此同时两个人也渐渐的习惯了彼此在身旁的日子,虽然依旧时常拌嘴、吵架,但是看向对方的目光永远是那么温和。 不过,就在刚刚抵达舍卫国的当晚,还是出了问题。 舍卫国,西域的城国之一,之所以说舍卫国是座城国的原因,就在于舍卫国全国就一座城池即舍卫城,在没有别的城池了,甚至连城庄都没有。在不久之前其实舍卫国还是由三座城池和十六座城庄构成的国家,而不是如今的城国。舍卫国是曾经西域唯一霸主的撒息国的一部分,趁着撒息国王族内乱而分离建国,当时也是一个拥有九座城池的中型国家,但是随着西域不断的战乱,舍卫国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在历代舍卫国国王的坚持不懈的败家之下,如今的舍卫国也就只剩下了一座城池。当然,如果不是舍卫国的父国及时派出使臣威胁的话,在寒霜国和大宛国的夹击下,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舍卫国早就覆灭了。 整个舍卫国人口不过两万多一些,没有特产、没有矿藏,完全是依靠着输出兵源来维持国家的存在,为了能够向周边各国稳定输出兵源,舍卫国的生育奖励程度很高,舍卫国半数以上的家庭是不劳作的,完全是靠生孩子而生存下去。所以在舍卫国可以看到很奇特的是,舍卫国没有任何的风月场所,因为国王认为存在这种场所是只会耽误民众生育的,同时舍卫国也禁止任何形式的堕胎,甚至明确规定,如果孩子出生后不想养的话,完全可以交给国家,由国家抚养。 男孩儿怎么可能送给国家呢?男孩儿成年的时候,可以从国家换取一百两银子呢,所以更多的都是女孩儿被交给了国家,而舍卫国自然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为了保证国内人口的繁衍,舍卫国会留下一些女孩儿由国家抚养,至于升邪的这些女孩儿往往被贩运到了中土,成为了中土风月场所的特种作业者、童养媳之类的。 利用国民输入成为他国兵源,贩卖女婴谋取暴力,这种将贩卖人口玩到了极致的舍卫国也就拥有了一个响亮的中土名字——卖人国。 “卖人国”舍卫国的名声在整个中土是最响的,当然也是最臭的,即使舍卫国花费重金作为朝贡,几十年间舍卫国也没有能够被中土四大国中的任何一国接纳为藩属国。不过随着莒国和虢国战事的落幕,元气大伤的虢国不得不为了每年大量的朝贡而接纳舍卫国为藩属国。有了虢国为后盾,舍卫国近年来在西域逐渐嚣张了起来,但是很快在寒霜国和大宛国的夹击下,舍卫国又丢掉了仅有的三座城池中的两座,彻底沦落为了城国,而舍卫国的父国虢国则以“鞭长莫及”为由解释了没有出兵的理由,吃人不吐骨头的虢国还以“或许会接纳寒霜国为藩属国”作为威胁,进行了明目张胆的欺诈,要求舍卫国增加朝贡,而已经在亡国边缘的舍卫国不得不增加了朝贡的数目,这样的情况下虢国才分别向寒霜国、大宛国派出了使臣,措辞严厉的威胁了寒霜国和大宛国,两国虽然是西域相对很强大的国家,但是在中土四国面前,甚至是在其中最弱小的虢国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所以两国同舍卫国停战,不过两国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现在已经占领的城池和城庄是不需要返还的。 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有着“败家史”传承的舍卫国国王终于安分了下来。 “这就是卖人国?”,马上的陆灵儿看着城门上的梵文问道。 “嗯,西域城国之一舍卫国就是这了。”,贻清抬眼看了看,点了点头,“过了舍卫国,再经过乌兹国就到薛国的边境了。” “那今天就住在这?”,陆灵儿有些不愿意的问道,对于这个被称为卖人国的舍卫国,她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所以根本不愿意住在这里。不过这一路走来,陆灵儿发现贻清博学多识,似乎对西域很多的事情都很清楚,所以她更愿意听从贻清的安排。 “住在这里吧。”,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出了舍卫国向北走,是寒霜国的大雪山了,周围几乎没有任何村镇,到时候我们只能在野地里熬一晚上了。” “那还是住在这里吧。”,陆灵儿皱了皱眉头不情愿的说道,虽然这个地方很令人厌恶,但是总比在野地里熬一晚上要强。 虽然此时还是秋天,但是寒霜国已经进入了冬季,越往北走会越寒冷,因而两个人还在舍卫城中购买了一些御寒的衣服,也采购了不少的干粮、吃食。黄昏的时候便住进了一间客栈。 两个人吃过晚饭之后,便各自回到了房间准备睡觉了,毕竟第二天开始要进入北地长途跋涉,还是需要充足的睡眠保证体力的。 不到子时,在过道之中便悄悄的摸进来两个人,两个人分别在贻清和陆灵儿房间的窓纸上戳了个小洞,然后用一杆竹竿透过小洞穿了进去,随后一股迷烟便散步在房间之中,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便分别推开了贻清和陆灵儿房间的门。 看见床上的陆灵儿“睡”的极为沉稳,黑衣人便是冷冷一笑,然后摘下了面罩,面罩之下竟然是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皮肤黝黑,瞳仁也不是中土惯有的黑色或者褐色,而是一种妖艳的绿色,显然眼前这位是梵族人。 这位梵族女子打量了陆灵儿一眼,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匕首,“钩吻,别怪姐姐心狠呦,楼主下了江湖追杀令,取了你的人头,我就可以从楼中离开了,而且还能带走一千两黄金,这个诱惑太大了。” 梵族女子说着就将手中的匕首刺向了“熟睡”之中的陆灵儿,不过应该还在“熟睡”之中的陆灵儿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一下子抓住了梵族女子的胳膊,另外一只手直接扼住了梵族女子的脖颈,生生的将梵族女子摁在了地上,随着这一下的冲击,梵族女子手中的匕首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了一旁。 看着眼前这位熟悉的同僚,陆灵儿便是一阵冷笑,“呦,这不是夏六十九姐姐么?” 对于百花楼而言,只有高阶的杀手才会拥有代号,比如陆灵儿的代号就是“钩吻”,而其他的杀手则会按照能力分属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再配以相应的数字组成自己的代号,当然这种评选每年都会进行一次,不过显然眼前这位梵族女子就是普通杀手,而且还是能力较弱的一位。 梵族女子夏六十九一脸惊恐的看着陆灵儿,“钩吻你怎么可能还醒着?” “哼,你还知道我之前的代号是钩吻啊?”,陆灵儿冷笑着看着夏六十九,那眼神之中的轻蔑,就像是原野之中猛虎盯向猎物一般,“就你用的这种破烟能迷的了我么?” 是啊,人家是楼中排名前十的杀手,而自己几乎是垫底的杀手,梵族女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留着泪哀求道,“是我错了,我不敢了,你的行踪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在楼里的时候,我对你很好的,我一直都很宠你的,你都忘了么?” 陆灵儿听了夏六十九的话就是一笑,这一笑简直颠倒众生,她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夏六十九的脸蛋,温柔的说道,“我当然记得姐姐对我的好,姐姐对我的好,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夏六十九艰难的挤出了笑容,“既然这样的话,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不会出卖你的下落,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好不好?” 陆灵儿点了点头,“这都不急,我想想姐姐以前是怎么对我好的。”,侧着头想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我十岁的时候,姐姐偷了楼里的花瓶,然后把这件事推在了我身上,于是我被鞭笞二十,背上都是伤疤。我十二岁的时候,姐姐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然后将我丢在了机院里,若不是有人及时发现我,我差点就被破了身子,为此我又被鞭笞了四十。我十四岁的时候,你们暗地里给我的暗杀对象送了信儿,差点让我载在那里。甚至楼主那个老妖婆给我的净膏,也被你们偷偷下了毒,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或许我已经死了。” 随着陆灵儿细数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夏六十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呢?如果自己知道,她已经掌握了这些事情,自己今天又怎么会来杀她呢,这完全就是自投罗网啊。 “钩吻,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可以给你解释。”,夏六十九惊恐的说道,她是个杀手不假,虽然成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但是当死亡真正面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也是接受不了的。 陆灵儿将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夏六十九安静,“姐姐,你不用说,我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不是你策划的。” “对对对。”,夏六十九说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情…”,夏六十九还想继续解释,但是看到陆灵儿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和阴狠的眼神,想要说出去的话便戛然而止。 “你没有这个脑子做这些事情来对付我。”,陆灵儿微微一笑,似乎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一次我就绕过你了。 不过,在夏六十九期待的神色之中,陆灵儿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整张脸如果冰霜,扼在夏六十九脖颈上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夏六十九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不断的挣扎着,她用手想要拽开陆灵儿的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双脚也不断的蹬揣着想要阻止陆灵儿,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不久之后,从夏六十九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只不是不知道这泪水是懊悔,还是绝望,百花楼的杀手夏六十九就这样一命呜呼。 看着夏六十九眼中的疑惑,收回了扼在她脖颈上的那只手的陆灵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冷冷的说道,“你虽然不是主使,但是你是帮凶啊,没有你们这些帮凶,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成功呢?” 第131章 规劝春十七 “感觉好点了么?”,就在陆灵儿话音刚落的时候,贻清突然说了话。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陆灵儿抬起头看向贻清问道。 贻清歪着头想了想,“就在你说她没脑子的时候。” 陆灵儿讪讪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贻清走到陆灵儿身旁,轻轻的拍了拍陆灵儿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为什么可怕?你不杀她,她也会杀你的,仁慈么?需要同这种人讲仁慈么?害你了那么多次。” 陆灵儿一听贻清的话,便是一挑眉毛,“你是早就来了吧?不错啊,我都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 贻清一脸讪笑,“也没那么早,对了,我屋里还有一个呢,不过只是被我打晕了。” 陆灵儿打量了贻清一眼,“百花楼特制的迷魂烟对你无效?” 贻清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有解毒丸,吃一颗三天之内不能说百毒不侵,但是一般的毒对我没用。” 陆灵儿突然伸手拧住了贻清的耳朵,“有这种东西,你竟然还敢独吞。说,你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呢?” 贻清吃痛之下不得不将解毒丸交了出来,“这是当年我师伯给我的,本来也不多,就剩下这些了。” 陆灵儿打开了瓶塞嗅了嗅之后说道,“你这位师伯还真是舍得。”,说着将这小瓶解毒丸在贻清面前晃了晃,“这一颗在黑市上就能卖出一百两,还是羊脂玉的瓶子,好奢侈啊。” “他当年怎么说也是楼主的首徒,这点钱算不上什么。”,贻清一瞥大嘴说道。 “我们这些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像你,吃过见过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下吧。”,陆灵儿直接将这瓶解毒丸塞进了怀里。 “不是,我就这点了,你怎么还留下了呢。”,见陆灵儿将解毒丸塞进了怀里,贻清顿时就急了,你根本就不怕这毒,我怕啊,你怎么还能抢我这解读丸呢。说着便伸手要去拿,不过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来,放的这个地方不太好下手啊。 见贻清伸手要抢回来,陆灵儿就是脸色一沉,“呦,您这是要抢回来啊。”,说着还故意挺了挺已经饶有规模的胸脯,“来啊,你有本事就来拿啊!” 贻清被气的嘴角抽搐,“吓唬谁!拿就拿!”,虽然这么说,但是十指一阵弯曲之后还是放弃了,老子是君子不能这样,不给你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陆灵儿见贻清如此模样就是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间,不过在出了房间那一刻陆灵儿就是微微一笑。 “喂,你去哪?”,贻清见陆灵儿走了出去,便追上轻声问道。 “看看那个人是谁,没准又是个熟悉的面孔呢。”,陆灵儿头也不回的说道。 贻清将陆灵儿房间的门带上了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那个被自己打昏的人正被捆在柱子上,还没有苏醒过来。 “怎么样,认识么?”,贻清问道。 不过陆灵儿并没有理他,伸手将这个人的面罩拽了下来,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春十七?” 春,这个字号的杀手已经是百花楼比较重视的了,而春十七更是在近些年来锋芒毕露,被称为没有代号的高阶杀手,她甚至深入到扈国的亲王府中杀死了一位亲王。 “很厉害么?”,贻清皱着眉头问道。 陆灵儿眼神有些质疑的看向贻清问道,“你到底是有多厉害,瞬息之间能够将她打晕了?”,陆灵儿虽然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但是对于隔壁贻清房间里的声音也格外的关注,她并没有听到打斗声,似乎瞬息之间贻清就控制住了这个春十七。 贻清嘿嘿一笑,便蹲了下来,然后开始在春十七的腿上摸索开来。 “你在做什么?”,陆灵儿红着脸质问着。 不过话音刚落,贻清将一个物件从春十七的腿上拔了出来,“毒针,当年师伯交给我的防身法之一。” 陆灵儿从贻清手中接过了那根毒针,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烟雨楼竟然还有人搞暗器?你们烟雨楼不是自诩名门正派么?怎么还会用这种东西?” 陆灵儿的语气之中显然是有些不屑的,贻清只是讪讪一笑。百花楼虽然是“一宫二楼三殿”中的一方势力,但是余下的几方除了无极殿外,都很是瞧不上百花楼,一直说百花楼是江湖败类、妖邪门派。而暗器的使用同样也不是这种名门正派看的起,甚至有些门派明令禁止弟子使用暗器,绝对使用暗器不是君子之道。 贻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不一样啊,我的仇家势力太庞大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所以得留点保命的方式不是。”,说着还用肩头轻轻的碰了一下陆灵儿。 陆灵儿反过手来推了贻清一下,“用解药让她清醒一下,我有话要问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贻清和陆灵儿迅速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各自抽出了武器,贻清右手持剑背在身后走到房门近前问道,“谁?” “呦,客官,我是楼下小二,你们发生什么事儿了,动静也太大了啊。” 贻清和陆灵儿同时松了一口气儿,听声音确实是小二的。 “哦,没事儿。有些把持不住,见谅见谅啊。” “嘿,客官,身体不错,不过小点声吧,我还以为出事儿了呢。” “没事儿,放心吧,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了。”,贻清嘿嘿一笑,全然不顾陆灵儿要杀了他一样的眼神。 “行,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的就不打扰您了。”,小二说着便下了楼。 直到小二下楼梯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贻清才慢慢的打开房门探出头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又回到陆灵儿身边。 “你是活腻歪了吧?”,陆灵儿咬着牙说道。 贻清一脸讪笑,“事急从权,不这么说难免让人起疑啊。” 陆灵儿皱了皱眉头,“我要问她话,赶快让她醒过来。” 贻清点了点头,贻清在春十七嘴里塞了东西,防止她苏醒过来之后喊出声,然后从身上又掏出了几根银针,在春十七的头上找准了穴位之后将银针分别插了进入,片刻之后便将银针都抽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春十七的眼皮开始微微颤抖,然后便睁开了,看见眼前这两个人之后,春十七便呜呜的喊着,至于喊得是什么没人能听明白,毕竟春十七的嘴里塞着贻清的臭袜子呢… 在陆灵儿一脸嫌弃的神色之中,贻清保持着充分的气势,举起了手中的银针,“这就是刚才让你昏过去的东西,刚才的拿一根只会让你昏睡,而现在这一根是有毒的,这种毒会让你浑身瘙痒,然后慢慢溃烂,我看你长的也还行,你不会想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吧?” 春十七看了看银针,然后摇了摇头。 “那好,我现在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不要喊,老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不然我就会把这根银针插在你脸上,到时候最先烂掉的一定是你这张脸。” 见春十七点了点头,贻清便把春十七嘴里的那只臭袜子取了出来。 “呕…呕”,春十七在陆灵儿一脸厌弃之中不断的干呕着,见春十七如此干呕,饶是贻清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那只袜子闻闻了,结果自己也干呕了起来,真的是太味儿了… “差不多了吧,春十七,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么?”,陆灵儿伸出手抬起了春十七的下巴,让春十七的目光朝向自己。 “说什么?”,春十七冷冷一笑,“告诉你,因为你的缘故涿州公写信大骂了楼主?还是说因为你的缘故,莒国查抄了百花楼在莒国的全部产业?” 陆灵儿也是一番冷笑,“那是她活该,明知道涿州公杀了我的爹娘和哥哥,还派我去当那个老东西的妾,而那个老东西竟然要拿我来炼丹,不是她活该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谁有仇,谁要把你炼成丹都无所谓,我只是来杀你的,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么?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春十七苦笑着说道。 陆灵儿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我知道的,你应该都知道,你知道的,我反倒是可能不知道。”,春十七微微一笑,“要杀就杀,别那么多的废话,看在以前都是百花楼门人的面前上,给我个痛快,姐们儿我下了地府都记得你的恩情。” 显然春十七是对贻清口中所说的那种奇毒是有畏惧的,即使她是再成功的杀手,她毕竟也是个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让她以那种状态死去,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你难道就不想离开百花楼么?”,陆灵儿一脸正色问道。 春十七有些疑惑的看向陆灵儿,嘴角不断牵扯着,最终才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和你一样叛出百花楼?是有什么大势力收买你了么?” 陆灵儿苦涩一笑,“如果我被什么大势力收买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被你们发现了。” 春十七打量了陆灵儿一眼,似乎觉得陆灵儿所言非虚,然后便问道,“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被人贩卖到百花楼的,也是苦命的人,跟我一样不知道家人是谁,在哪里,所以我不打算杀你,而是打算放你走,只是希望你离开百花楼,过上平静的日子,而不是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最好是能找到自己的归宿,嫁一良人,生下一方孩子,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一生。”,陆灵儿平静的说道,但是贻清却很清楚的看见了陆灵儿眼中闪烁的泪光。 春十七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你为什么不选择过这样的日子?” 陆灵儿苦涩一笑,“大仇未报,等我报完仇的吧,到时候隐居山林,如果有良人陪伴就与他一生,若无良人那就孤老一生,但是绝对不会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说到这里,陆灵儿看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贻清。 第132章 咱们成亲吧 次日,陆灵儿和贻清便前往了寒霜国,而春十七则前往了毒身国,她会翻越毒身山脉、塔亚威尔克荒漠,多年以后贻清才知道,那位春十七成为了西方教的圣母,自整个西方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就在陆灵儿和贻清准备前往乌兹国的时候,却意外的获知了另外一个信息,薛国向芮国宣战了,此时两国边境风起云涌。 薛国的国公便是名震中土的刀圣芮晓楼,芮晓楼养了一只波斯猫,波斯猫是西方大国波斯国的特产猫种。波斯国国王听闻芮晓楼一人一刀护国的故事,非常钦佩,于是差遣时辰携带了十六只波斯猫,准备当做国礼赠送给芮晓楼,但是因为长途跋涉,路途之中便有十四只死去,抵达薛国的时候也就剩下了两只奄奄一息的小猫,芮晓楼看着心生怜爱,请专人对这两只小猫进行精心的饲养、调理,但是不过多久就又死了一只,而仅存的这一只波斯猫被芮晓楼视为掌上明珠,无比的宠爱,因而这只猫也被称之为“御猫”,但是就是这只猫前些日子突然暴毙,后来被查出是因为中毒。 芮晓楼极其震怒,薛国公府进行了彻查。 薛国是虢国的附属国,同接壤的莒国附属国芮国一直摩擦不断,因而薛国认为这只御猫极有可能是芮国害死的,经过薛国公芮晓楼批准,薛国宰执向芮国宣战,此时薛国边境已经封闭,薛国、芮国边境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能全面开战,而薛国和芮国的宗主国——虢国、莒国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这只猫极有可能成为重启中土混乱的导火索。 “接下来怎么办?”,贻清一脸愁容的看向陆灵儿问道,两个人费尽千辛万苦从莒国逃出来,在这西域九国之中兜兜转转,才来到乌兹国,希望能够到薛国拜师刀圣,能够学到刀圣身上的绝学,然后杀回莒国报仇,但是万万没想到此时两个人连薛国都去不了。 陆灵儿也是一脸的无奈,薛国是江湖各门派都不会沾染的地方,甚至平时都不会有弟子前往薛国,就怕招惹到芮晓楼,所以对于身处险境的两个人来说,薛国此时就像是护身符一样吸引着他们。 “再等等吧,或许会有什么转机。”,客栈之中陆灵儿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外边阴沉的天气,低声的说道。 三天之后,战争还是彻底爆发了,莒北五国同时向虢国边境进发,同时莒国附属国之一的向国的一部也开始攻打乌兹国边境城池库车城,乌兹国国内情势也变得更加危机起来。 陆灵儿和贻清终于还是决定找一个地方隐居以来,等局势平稳之后再到薛国拜师刀圣,两个人再一次踏上了在西域九国兜兜转转的旅程。 大宛国是古游牧民族大月氏后裔建立的国家,大宛国人主要都是月氏族,还有少许的毒身人和塞舌人。 大宛国、毒身国、白果占壁三国虽然民族不同、习惯不同,但是这三个民族都认为他们的先祖是牧青山指中的神灵,所以他们都将牧青山视为他们的圣山。 牧青山,整条山脉绵延千里,横贯毒身国、大宛国和白果占壁国,毒身国境内部分称“毒身山”,大宛国和白果占壁境内部分都称为牧青山。 此时,贻清和陆灵儿便隐居在大宛国西部一个叫做条支都的小村落之中。 条支都村坐落在牧青山脚下的牧青草原之中,这片草原开阔、一望无际,在一片翠色之中也能看到点点金黄,因为在这草丛之中还散落生长着不少的黄色的毛茛花儿。 贻清和陆灵儿到达条支都的时候,是这一天的黄昏,夕阳西下眼前的草原显得无比旷阔,沐浴在微暖的阳光之下,贻清和陆灵儿这一路的疲惫,以及面临着追杀的紧张和焦虑便被一扫而空了。 在一路之中,他们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待上超过三天的时间,但是就在那一刻他们决定留在这里,因为他们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条支都村是很小的村落,不过十几户人家,有一户是从扈国逃难到这里的,余下的都是月氏人。 “咱们就住在这里吧。”,陆灵儿看着眼前的草原说道,“这个地方太美了,我感觉爱上这个地方了。” 看着陆灵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草原,贻清便是会心一笑,轻声的说了声,“好,我们就住在这里。” 贻清通过那户扈国人作为翻译,从村长手里买下了一处小院落,两个人也就在这条支都村里有了个家。 他们每天的日子也过得颇有趣味。月氏人常年向中土运送纺织品,几乎每个月氏族的女人都天生有着纺织的天赋,只要她们坐在纺织机前就一定能够纺出美丽的图案,陆灵儿几乎每天都会跟着村里的女人学习纺织,后来也成手了,就在家中也置办了一架纺织机,纺织一些小件。 而贻清几乎每天都会钻到牧青山之中,牧青山绵延千里,有着无数的珍禽异兽和名贵药材,因而每天贻清都会满载而归,这些东西有些就留下来成为了贻清和陆灵儿的食物,有些则晾晒之后由贻清拿到一百多里外的碎叶城卖掉。 总得来说,在条支都村之中,贻清和陆灵儿的生活过得很充实也很踏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天傍晚,贻清背着一筐药材,一手拎着两只兔子,另外一手拖着一匹梅花鹿便走进了小院,正在厨房忙活的陆灵儿听到声音便跑了出来,看着贻清手里拎着、拖着的东西也不禁有些兴奋,“今天收获这么多?” 贻清笑了笑,将手里的兔子和鹿丢在了地上,然后指了一下从背上取下的背篓说道,“还有不少的松茸什么的,等晒好了之后,我就去趟碎叶城,估计这次能换不少钱,到时候给你买衣服。” 一听见贻清摇给自己买衣服,陆灵儿脸上便笑开了花儿,“哎呦,对我这么好啊。” 被陆灵儿这么一说,贻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讪讪一笑,“那个,灵儿,我跟你说个事儿。” 陆灵儿见贻清这幅模样,便楞了一下,羞涩的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说吧…” 从涿州北辰关外的匆匆一瞥,到果占壁的英雄救美,西域九国的兜兜转转,贻清和陆灵儿经历了很多事情,两个人从一开始的结伴同行变成了如今的日渐亲密,感情越来越浓,但是始终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的就是因为“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因而,两个人都不断的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情感,但是有些时候越抑制就越抑制不住。 见陆灵儿羞涩的低下了头,贻清便走了过来,牵起了陆灵儿的手。 “你干什么呢。”,陆灵儿说道,声音很小,满是娇羞,她将自己的手从贻清的手里抽出来,但是却被贻清紧紧的握住了。 贻清看着陆灵儿娇羞欲滴、满是绯红的脸,轻轻的说道,“灵儿,咱们成亲好么?” 声音同样不大,但是却十分坚定,好像是在许下了一份承诺一样。 陆灵儿抬起头看向贻清,看着贻清眼中的无限宠溺和无限期待,眉目之间也是十分欢喜,但是转瞬之间也暗淡了下来,陆灵儿低下了头,“可是大仇未报,何以为家啊。” 听到陆灵儿的话,贻清的神色也暗淡了一些,“我不打算报仇了,或许安姨说的对,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了,我的父母还有安姨都不希望我报仇的,他们希望我开心、幸福的活下去。我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从小到大,贻清几乎没有过这样的生活,平静、安逸,这让贻清想起了被安姨照料的那段日子,每天炊烟袅袅里的那份祥和和美好。但是自从离开了安姨,这些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每天都不断的强大自己,为了就是能够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住自己的性命,每天都是那样的紧张。 在条支都的生活,每天虽然还是有些辛苦,但是只要看到陆灵儿,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希望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他希望日子永远都这样过下去,即使因此需要放下心中的那份仇恨,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还是一直视自己为己出的安姨都会希望他这样过下去的。 贻清松开了陆灵儿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兔子和背篓,正准备去厨房的时候,却被陆灵儿一下子抱住了,“那我们就成亲吧。” 听到了贻清刚才的那一番话,陆灵儿也想通了,爹娘还有自己的那些哥哥也会希望自己过上平静的生活,无论是涿州公刘谓崖还是百花楼主祝长思都不是自己轻易能够撼动的,继续复仇或许只有一死。她不希望就这样生活下去,怎么可能呢? 贻清扔掉了手中的东西,转回身握住陆灵儿的肩膀,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么?你真的愿意跟我成亲么?” 陆灵儿看着眼前乐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的贻清,冷冷一笑,“不愿意。” “啊?”,贻清不由得一愣,一阵抓耳挠腮,这什么情况,刚才不还说成亲么?这怎么又变卦了,“那你…” “相公,我饿了。”,突然展颜一笑抱住了贻清。 “…,你耍我!” “怎么地,那就算了,姑娘我嫁给谁不是嫁。”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快去做饭。” “不应该是你做饭么?” “你再说一遍?” “做饭是男人的事儿,你等着吃就行…” 第133章 未尽复仇事 贻清静静的说着这段漫长的故事,情绪也一直随着故事的起伏而起伏着,当说到他同陆灵儿成婚的时候,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满足的笑容,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贻清便停下来。 此时的贻清安静的令人恐惧,人们常说黎明降临前是极致的黑暗,而爆发前也会是极致的安静。刘煜并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此时的贻清,毕竟连他也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不可能是温馨的。 贻清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掌心,看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继续说道,“灵儿怀孕了,我们很开心,无比期待着小家伙儿降生的那一刻,我还去碎叶城买了三块玉佩,我和灵儿各一块,然后准备给那孩子一块,只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小家伙儿即将降生的时候,百花楼还是找到了我们。” 贻清艰难的站了起来,眼神无比的冷静,也无比的空洞,“当时,我正在牧青山上打猎,准备给灵儿生完孩子之后补补身子,我身上的那块玉佩突然间碎了,内心也极为不安,所以我便匆忙赶回条支都,等到我回到了条支都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了,祝长思带着百花楼最强的两个杀手,夹竹桃、一品红到了条支都,他们杀了全村的人,还将灵儿捆了起来,准备当着我的面杀死她。灵儿看到我之后,不断的挣扎着让我离开,动了胎气,祝长思准备将这孩子带走,但没想到孩子刚刚出生就死了,祝长思将孩子扔在了地上,然后亲手杀了灵儿。” 贻清极其平静的说着,两行清泪就肆意的流淌在他的脸上,“当年在椒金山救我的,是我的师父,勤学殿殿主杨宜法,天机子那个老神棍曾经跟师父说过,他会碰到一生里最值得骄傲的徒弟,但是我们暂时无法成为师徒,他还告诉我师父,说我师父会救我两次,等到第二次救我的时候,我就会成为他的徒弟。我师父问为什么,天机子说他只能推算到这里,甚至只能推算到第二次救我是在牧青山,其他的即使是他也推算不出来。” 贻清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师父离开椒金山之后,就一路到了牧青山,一直在牧青山沿线不断的走,生怕会错过救我的机会。他到了,他一人对阵祝长思、夹竹桃和一品红,虽然重伤了祝长思和夹竹桃,但是自己也伤了个不轻,师父将我带走了,我们逃了三天才甩开一品红。” “之前,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手中的长剑叫陆灵剑。”,贻清举起了自己的长剑,仔细的端详着,“因为这是当年灵儿的佩剑,我离开条支都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埋葬灵儿和孩子,只是抓起了灵儿的玉佩和长剑,那天开始我发誓要用这柄陆灵剑亲手为灵儿报仇。” “先生,我不太会劝人…”,刘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只是话没说话,就被贻清拦住了,“不用,你让我说完吧,这些事情我从不敢轻易想起来。” 刘煜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贻清收起了那块原本属于陆灵儿的玉佩,又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才缓缓的继续说道,“我成为了师父不记名的弟子,对外只说我是一位长老的弟子,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师父并没有直说,我在勤学殿待了五年,师父教会了我很多…” 其实,杨宜法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贻清是清楚的,自己的这位师父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停止复仇的,而自己的这两个仇家,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一个是大国王氏宗亲,一个的名震天下的门派之长。如果自己真的是顶着勤学殿殿主的徒弟的名头来复仇,对于勤学殿来说无异于是灾难,但时候勤学殿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这是自私么?并不是,身为门派之长,杨宜法必须考虑到这些,即使贻清真的会成为自己最优秀的弟子,但是如果是以勤学殿的覆灭作为代价的话,杨宜法是不能够接受的。 杨宜法很欣赏贻清,很同情贻清,所以他愿意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贻清,既然自己无法改变他复仇的想法,那么久给予他力量,让他能够在完成复仇后全身而退吧。 五年之后,杨宜法告诉贻清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交给他的东西了,他可以就此离开勤学殿了,从此师徒缘分也就结束了。贻清离开后便在江湖上惩恶扬善,渐渐的也成为了一代侠客,被江湖人称为“西侠剑”。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为陆灵儿、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面对中土赫赫有名的,“一宫二楼三殿”之一的百花楼,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曾经只身杀到百花楼,一路过关斩将,在杀死了无数的百花楼门人之后,他终于出现在了祝长思的面前,但是他并不是祝长思的对手,祝长思之所以能够成为百花楼的楼主,并不完全因为她是先代楼主的女儿,同时也有赖于她自己的实力和手腕。 动手前,祝长思非常轻蔑的对贻清说,“你不可能撑过三招。” 彼时,身负重伤的贻清已经被复仇的火焰吞噬了,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理智可言,带着无比愤怒的贻清冲向了祝长思,结果如同祝长思所说一般,堪堪两招之后,贻清就败了,败的很彻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看着栽倒在地的贻清,祝长思便是一阵的冷笑,她阻止了准备杀掉贻清的门人,祝长思没有取了贻清的性命,而是让人找来了郎中,为已经昏厥的贻清治伤吊命。 过了一段日子,养好了伤的贻清再一次杀向了百花楼,这一次百花楼的门人见到贻清后便纷纷退却,贻清丝毫不费力气的出现在了祝长思面前。 祝长思一脸冷笑,又一次说道,“即使你伤好了,你不可能撑过三招。” 最终结果再一次印证了祝长思的话,这一次祝长思同样没有取贻清的性命,又一次找来郎中为贻清治伤。 祝长思没有取自己的性命,原因是害怕得罪杨宜法和勤学殿么?贻清并不这样认为,祝长思是个自信的令人发指的人,也是个能力卓著的令人发指的人,像她这样自负的人不会畏惧任何人、任何势力。之所以没有杀掉自己,极有可能是因为一种恶趣味。 杀掉自己简直太容易不过了,留着反倒是一种乐趣,一种折磨人心的乐趣。 清醒过来的贻清想明白了,祝长思并不是现在自己就能成功复仇的人,如同那个涿州公刘谓崖一样,光凭自己是无法战胜的,起码现在的自己是没有办法战胜他们的。 于是,思索之后贻清有了新的计划,他转变了复仇的对象,当年杀死陆灵儿和孩子的,还有另外两个百花楼的杀手——夹竹桃和一品红。 贻清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寻到这两个人的踪迹,他将这两个百花楼最出名的杀手杀死了,但是这并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和愤恨,于是贻清剥光了她们的衣衫,让她们赤诚着玉体横纵在街头之上,还在旁边写下了“诛灭百花楼淫邪之地”的字样,用这种方式羞辱着已经死掉的夹竹桃、一品红,当然也是以这种方式羞辱着祝长思。 果然,这种方式激怒了祝长思,但是祝长思却没有派人追杀贻清,因为她知道如今百花楼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战胜贻清了,而自己下场去杀他就太掉身价了。 仇家,也就剩下了莒国涿州公刘谓崖、百花楼楼主祝长思…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到你身旁。我说是因为要建功立业,但是,实际上我是要为灵儿报仇。”,贻清轻声的说道。 涿州公刘谓崖要造反,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判断,因为毕竟谁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这却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莒国国君刘淼同太后章之涵势同水火,这也是天下尽知的事情。所有人都认定刘淼的君位做不了太久。而放眼莒国王室,能够接替刘淼坐上国君位的,也就只有一人——刘煜。莒国的君位继承一直遵循着“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莒国先王仁和王刘谓柏只有两位嫡子,所以只有刘煜能够沿袭君位,成为莒国的新一任国君。如果能够接近新任国君,并且取得他的信任,那么没准是有机会扳倒刘谓崖的,甚至可能还拥有捣毁百花楼杀死祝长思的机会。 刘煜平静的看向贻清,贻清同样平静的看着刘煜,“我希望通过靠近你完成我最后的复仇,我要杀死刘谓崖杀死祝长思,为孩子报仇为灵儿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因为刘谓崖也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其实最后这一点,刘煜早有猜测,贻清总是回避自己的身世,也从来不提自己的仇家到底是谁,但是很多次在提到自己的那位叔父的时候,贻清的脸色虽然平静但总显得有些异样。而直到此时,贻清终于向自己确认了这一切。 但是刘煜很难形容此时的感觉,自己最信任、最仰仗的谋士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接近自己,而目的却是杀死自己的叔父以及杀死一个大门派的头领。别的都不用说,单就是要杀死自己叔父这一点,就已经是滔天大罪了,胆敢口出狂言杀死王族,这是灭九族的罪过啊,无异于谋反。 见刘煜只是沉默着,贻清便是一笑,只是笑容之中满是苦涩,“我知道,只要刘谓崖一日不谋反,你就没有理由动他。这一点,我很清楚,即使他不谋反,我也会找到让你动他的证据,因为可以杀头的罪过,他没少做。当然,如果这些罪过被公布出来,刘谓崖一定会造反的,毕竟他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那祝长思那呢?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刘煜抬起头很是诚恳的说道。 贻清摇了摇头,“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来对付她,等你真正掌控莒国的时候,等到莒国真正的崛起的时候吧。” 刘煜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这样子,即使我要杀了你的那位叔叔,你还是选择信任我?”,贻清一脸冷笑的说道。 刘煜看着贻清,一脸苦笑的说道,“起码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而且那位做的坏事够多的了,不杀是不行的。” 贻清倒是没想到刘煜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如果没事儿了的话,我们该走了。”,刘煜起身收拾了下东西,便离开了。贻清沉默的跟在了刘煜身后。 看着远处,刘煜和贻清离去的背影,天机子打开了酒葫芦又喝了几口,“两个充满野望,充满愤怒的人,他们联手之后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这太令人期待了。” 天机子说着就在驴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原本有些萎靡的小毛驴便打起了精神,一步步的向前迈着,而天机子则唱起了贻清再熟悉不过的那首歌谣,那首涵盖了他前半生的歌谣。 只是小露辞寒春,往事今非梦里人,杂草丛生,小楼西沉,醉眼迷离诉平生。只留塞外寒江雪,望穿当年笙歌夜,幸逢伊人,醉于春闺,小径花开映天红。山河戚戚似旧梦,醉卧竹林自在中,风花恋雪月,与世无争,如此过一生。长恨事与愿难同,金戈铁马梦成空,渺渺似梦魇,乱世逢生,缱倦故人梦。奈何此意为天,梦里再相见,与你诸事心愿轻声谈。花开花落花满天,香消魂断孰人怜,芬芳犹在风吹鬓,千灯乍灭黄泉边。最是伤情泪使干,醉生梦死不堪言,应是人间留梦难,梦醒人去空留憾。 第134章 乐郁城相遇 经历了鬼嚎谷的变故,刘煜和贻清之间不但没有隔阂,相处的时候反倒更加融洽了。或许就如同刘煜所说的一样,既然已经知道了贻清的要价,那么刘煜就会更加的信任这位有着明确目的的谋士。 随着贻清身体情况转好,两个人很快到达了乐郁城,乐郁城是蔚州较大的城池,同时也是莒国圣祖忠勇王刘茂贞的故乡,在距离蔚州首府庐陵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作为刘茂贞的后裔,作为莒国的新君,无论如何,刘煜都是要到乐郁城看一看的。 刘茂贞是葬在新安北部的莒国王陵之中的,但是在乐郁还有刘茂贞的衣冠冢,这座衣冠冢就在乐郁城东。 刘茂贞当年在最后一次西征的时候,突发重疾,感念到自己可能不久于世后,刘茂贞喊来同自己一同西征的长子,也就是后来的莒国开国国君刘靖安。病榻之上几乎只有出气儿而没有进气儿的刘茂贞,反复强调了两个问题,一个就是“吾皇在一日,澹国存一日”,刘茂贞太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觊觎大权已久了,自己忠于澹国一生不能让这混蛋小子坏了名声,但是刘茂贞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可怜的小皇帝在三个月之后就因为“跌倒”而命丧九泉,而自己这个混蛋儿子还装作忠臣的模样,“摄政”了两年,后来又自导自演了个“江山石”才立国登基。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刘茂贞要魂归故里,他要葬到乐郁,同自己的父母葬到一起去。但是,事实上刘茂贞还是被埋在了新安。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能全怪刘靖安了,刘茂贞死在了盛夏,刘茂贞的灵车从虢国撤回的时候就已经臭了,到新安的时候腐败的已经很厉害了,刘靖安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这么腐败下去,于是便又违背了他的遗命,将他葬在了新安。不过,为了完成父亲的叮嘱,刘靖安将祖父母的棺椁从乐郁运回了新安,葬在了父亲的陵墓旁,又将父亲在最后一次西征时所穿的铠甲和常服送到了乐郁,用这些在乐郁立了衣冠冢。 开元三年,已经是莒国国君的刘靖安离开国都新安,进行了他生命之中的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南巡,目的地就是乐郁城。 在乐郁城,刘靖安率领子嗣祭祀了刘茂贞的衣冠冢,并题写了新的碑文“大莒国圣祖忠勇王陛下衣冠冢”,并对整座衣冠冢进行了修葺。 看着眼前这块屹立了近百年的石碑,刘煜不禁有些恍惚。自己的这位先祖忠于澹国一生,即使全天下都造了反,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那个已经被所有人放弃了的澹国,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他对年幼的小皇帝毕恭毕敬,严守着臣子的本分。多年来,中土其他几个国家对于这位久经沙场的战神有着太多太多的负面评价,指责他在不断作秀,无非也是在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而最好的证据就是澹献帝的暴毙。没有人相信澹献帝是会无缘无故的从台阶上摔下去,也没人会相信澹献帝会如此脆弱,一摔就死。 甚至还有人说,刘茂贞死前反复说到的,“吾皇在一日,澹国存一日。”,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的儿子,你搞死那个小皇帝然后就可以踏踏实实的立国了。 刘煜不禁有些失落,古往今来,无论是名震中土的王侯将相,还是威名赫赫的江湖侠客,最终也不过是化作了一抔黄土,然后任由后人不断的猜测和评价。或许百年之后,也同样会有人对自己有些这样、那样的猜测吧。 看着刘煜失神的苦笑着,贻清便走上前来拍了拍刘煜的肩膀,“你不是说到时候,是要为自己立一块无字碑么?任由后人评价,怎么现在就怕后人对你的褒贬了?” 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万一,被后人冤枉了呢?我又不能从坟里爬出来解释,太冤了也。” 贻清只是微微一笑,他看着写着“大莒国圣祖忠勇王陛下衣冠冢”的石碑,默立良久。 刘煜等着贻清转回身来之后,才默默的离开了。 贻清走到刘煜身旁,然后开口说道,“其实,那三国对于圣祖爷的评价,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打击莒国的正统性。” “此话怎讲?”,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贻清问道。 “你想啊,中土现在的四国之中,无论是杞国、扈国还是虢国,都是怎么立国的?不都是澹国末年的反贼么?脱了澹国的官府自立为王,不都是这样么。只有莒国不一样,圣祖爷是唯一选择护佑澹国皇室余脉的封疆大吏,终其一生都在为了恢复澹国疆土做着努力,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放屁,连杞国史书上都写得很清楚,圣祖爷对澹献帝毕恭毕敬,澹献帝说要骑大马,圣祖爷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任由澹献帝骑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举动还叫挟天子以令诸侯?”,贻清撇了撇嘴说道。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也是一脸苦笑,“这事儿不能作为证据,反倒是在讽刺圣祖爷好吧?” 贻清倒是不这样认为,“这件事情实际上,在莒国的史书之中也有记载,不过说的很委婉,圣祖爷是一心一意只为了澹国的,他那句‘吾皇在一日,澹国存一日’真的是为了让澹献帝能够继续坐在皇位上,以他的品性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暗示着自己的子嗣做些什么,可能是怕有人废了澹献帝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可能吧,这其中的是是非非,百年之后谁又能说清楚呢。”,刘煜笑着说道,“我是有点害怕被后人说的不堪,但是我想只要尽量做好事,为百姓做好事,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骂名吧?” 就在刘煜和贻清正在探讨的时候,突然间一个人蹿到了刘煜面前,贻清赶忙抽出腰间的长剑,不过定睛一看,眼前这位竟然是纳兰鸢。 “纳兰鸢?你怎么在这?”,贻清疑惑的问道。 “四爷,您可算来了。”,纳兰鸢朝贻清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有理会贻清的询问,而是对刘煜说道,“终于等到你们了。” “你怎么会在这呢?”,刘煜也是一脸疑惑的问道,当初不是说好了,让和笙他们去庐陵等着自己么?怎么这些人来到乐郁了呢? 纳兰鸢听到贻清的问题,原本有些喜出望外的神色突然暗淡了下来,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宫和笙姐姐病倒了。” “什么!”,刘煜听到纳兰鸢的话,当时就急了,伸手抓着纳兰鸢的双肩喊道,“她怎么了?现在怎么样?人在哪?” 被刘煜这样连番的询问,纳兰鸢当时就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宫和笙姐姐在鸿兴客栈,她…” “位置在哪?”,还不等纳兰鸢说完,刘煜就打断了纳兰鸢的话,见纳兰鸢伸手指了一个位置,刘煜直接就跑了起来。见刘煜跑了起来,纳兰鸢和贻清也赶忙跟着跑了起来。 跟刘煜和贻清分别之后,宫和笙、纳兰鸢等人就一路朝着庐陵而去,不过就在到达蔚州之后,宫和笙等人就遭遇了袭击,好在对方的实力不是很强,几个人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问题,不过饶是如此作为黑衣人的重点攻击目标,宫和笙还是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简单进行的包扎之后,几个人便再一次开始了赶路。 不过,等到接近乐郁的时候,宫和笙却突然在马车的车厢中昏倒了,嘴唇乌紫、牙关紧闭,心跳加速、浑身冷汗,典型的中毒迹象,扒开胳膊上伤口的纱布之后,就发现伤口附近的皮肤都已经呈现出了黑色,而且有逐渐加重的迹象。 杭既白是这其中唯一懂一些医术的,但是饶是如此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不过杭既白认为放出伤口的血毒,是可以防止毒性蔓延的,于是给宫和笙放了血,这一招确实是有一些效果,毒性的蔓延确实是延迟了,到了乐郁之后几个人便请来了当地有名的郎中,但是郎中也对此没有办法,只是开了些解毒的药物,试过之后也没有太好的效果。在杭既白的安排下,几个人开始在周边广寻良医,但是却也是毫无办法。不过好在,宫和笙的情况没有进一步的恶化。 直到今天,纳兰鸢在路上碰到了刘煜和贻清。 第135章 奇毒与故人 乌黑的嘴唇、紧闭的牙关,还有毫无血色的面庞,这便是宫和笙出现在刘煜面前的模样。 刘煜紧皱着眉头,无比心疼的看着宫和笙,他怎么也想不到分别不过十余日,宫和笙竟然会变成这样。不过是分别十余日,两个人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相见。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所以暂时也没有办法。”,一旁杭既白低声说着。 刘煜摆了摆手,“你们几个没事儿吧?” 说来其实也奇怪,除了纳兰鸢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受伤了,柳絮和杭既白的伤害实际上都比宫和笙重,但是唯独只有宫和笙重了毒。 见杭既白、纳兰鸢、柳絮、楚经纬都摇了摇头,刘煜又看向病榻之上的宫和笙,他轻轻的为宫和笙打理了头发,自己不该让宫和笙和自己一起去新安的,她完全应该留在白麓城,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和自己的祖父一起安全的生活下去,或者朝着自己成为名震江湖的侠女的目标前进了。 从离开白麓城开始,追杀不断,虽然有惊无险,但是时刻保持着紧张的状态,终究还是让刘煜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万万没想到,宫和笙竟然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过,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贻清却走了过来,伸手为宫和笙搭了脉。不过,在众人全切的目光之中,贻清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半晌之后贻清撤回了手,但依旧沉默着。 纳兰鸢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一旁的师兄杭既白拦住了,纳兰鸢疑惑的看向师兄,而杭既白只是摇了摇头。 如今,真的算是毫无办法,而贻清的能力显然要比自己高出不少,如果说还有一线希望的话,可能也就在贻清身上了。这个时候不打扰他,让他进行充分的思考才是对的。 过来一会儿贻清依然紧皱着眉头看向刘煜,“这种毒我没遇见过,也没听说过。” 原本觉得还有一线希望的刘煜,只觉得自己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真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 看着刘煜这番模样,贻清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玉瓶,“当年的解毒丹,一共还有三颗,现在也只剩下这一颗了,如果服下去还没有任何起色的话,殿下还是赶紧找蔚州官府帮忙吧。” “好。”,刘煜点了点头。 贻清将手中的玉瓶递给了纳兰鸢,“撬开和笙姑娘的牙关,喂下去吧。” 纳兰鸢接过玉瓶,不禁看了一眼,上好的洁白无瑕的羊脂玉,正面还刻着梅兰竹菊图,旁侧还刻有“山海”二字,只是字不大,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或者是熟悉的人是看大可能注意到的。纳兰鸢接过药瓶之后看了贻清一眼,这一眼绕有深意,不过贻清只是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纳兰鸢捏着宫和笙的两腮,撬开宫和笙的牙关,将解毒塞进了宫和笙口中。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情况的变化,但是过了许久之后,宫和笙的情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贻清几次为宫和笙诊脉,但是从脉象上显示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刘煜取出怀中的令牌,交给了柳絮,“带着这块令牌去找乐郁官府,让国都派太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柳絮拿着令牌便准备冲出去,但是却被贻清一下子拦住了,“脉案!我写一份脉案一并拿过去,告诉他们只有五天时间!记住只有五天时间。” 贻清一边说一边写着脉案。 一旁的刘煜失神的看向病榻上的宫和笙,只有五天时间了么?太医会有办法么?如果太医也没有办法呢? 刘煜轻轻抚摸着宫和笙的面庞,泪水从眼中滑落。刘煜觉得他是幸运的,在自己生死存亡的关头,一席红衣的宫和笙从天而降,就像是上天派来的女神一样,拯救了自己的性命,却也夺走了自己的心。爱意至浓,甚至无法抑制,宫和笙的一颦一笑都让自己无法自拔。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宫和笙同样对他有了情愫,虽然她的祖父宫朗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随后老先生也不再阻拦了,虽然她自小便有了婚约,但好在也解除了。她也愿意和自己前往新安,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在所不惜,只求能陪伴自己左右,得此妻夫复何求? 为什么?刘煜紧紧的握着宫和笙的手,默默的哭泣着。 见刘煜这般状态,所有人都不禁有些神伤,贻清指了指门外,所有人就都很识趣的走了出去。 只是刚到门外,准备透透气的贻清就被杭既白和纳兰鸢拦住了,“贻清先生,我和小师妹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贻清看了一下杭既白,又看了看一旁的纳兰鸢,便是微微一笑,走向了一旁的另一间屋子。宫和笙病倒后,几个人就在乐郁租了一处宅子,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三个人坐定之后,贻清便开了口,“有话说吧?是要问我和四爷的事情?还是问宫和笙姑娘的病情?” “都不是。”,杭既白摇了摇头,而一向话多的纳兰鸢此时反常的沉默着,不过却一直盯着贻清。 贻清皱了皱眉头,“有话不放直说,难道还有什么是需要遮掩的么?” 杭既白点了点头,“贻清先生刚才拿出来的解毒药瓶,可否再借给我们二人看一看?” 被发现了么?贻清心里就是一沉,这药是当年自己外出历练的时候,自己的那位师伯也就是如今的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给的。当初,那位师伯只是说这药的材料不好凑,做不出太多,所以让自己省着点用。就算是这瓶子是羊脂玉的,但应该也不至于连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儿都知道吧? 不过,即使心中有这样的疑惑,贻清还是将药瓶从怀中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并且微笑着说道,“看吧”。 当年的那件事又不是自己做的,怕什么呢,想到这里,贻清内心还真是有些苦涩。 纳兰鸢将药瓶拿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之后,就同杭既白点了点头。 这样一番举动,只能证明两个人确认了什么,确认了自己的身份?难怪刚才觉得两个人偷偷的交头接耳的一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在为宫和笙诊脉,根本没有来得及注意这些… 贻清看向眼前这两个正在打量自己的小家伙儿,“二位,你们到底是要说什么呢?这瓶子应该不是什么旷世奇珍吧?”,此时的贻清也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他不太清楚杭既白和纳兰鸢到底知道些什么… “没错。”,纳兰鸢握着手中的药瓶看向贻清说道,“这药瓶是师父的很重要的朋友送给他的,师父平时爱惜的紧,旷世奇珍这个说法也没什么错误。” 贻清瞧了一眼纳兰鸢手中的药瓶,还真没想到啊,自己只是以为因为材质所以这东西会值点钱,没想到对于自己那位师伯来说,这个药瓶还很重要,此时贻清内心之中也有些感动,却克制住了,“哦?不过照你所说,纳兰楼主应该分外爱惜才是,这只是我偶然所得,或许只是类似而已。” “药瓶一共有两个,上面都有刻字,一个上面刻着苍穹,一个刻着山海。”,杭既白紧紧的盯着贻清的脸,仿佛要从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不会说,是我偷了这一个吧?”,贻清还真不知道这药瓶还是一对儿,他只得这样回应道。 “家师曾经说过,十数年前将其中一个赠予了故人之子。”,杭既白一脸玩味的说道。 一个“故人之子”,这四个字深深的刺痛了贻清的心,而他的神色也有了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也没逃过杭既白和纳兰鸢的眼睛,毕竟这两个人一直在盯着他,这种变化又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到呢。 “所以,贻清先生就是家师的故人之子吧?”,杭既白问道。 “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名震中土,而我不过是一小小的谋士,”,贻清哈哈一笑,“再说了,家父家母都是普通的可怜人,怎么可能是令师的故人?何来故人之子一说。” “贻清!”,纳兰鸢直接拍了桌子,举着手中的药瓶说道,“证据就在这里了,你还不承认么?” 还真是有点像啊,发脾气的样子也很像啊。贻清看了纳兰鸢一眼,“所以呢?我就必须承认这是我偷的?偶然所得而已,如果你们这种重视,送你们了。” “你!”,纳兰鸢指着贻清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杭既白拦住了,其实刚才纳兰鸢拍桌子的时候,杭既白就曾经试图阻止她,但是并没有成功,不过此时可能纳兰鸢也记得自己所作所为有点过分了,因此也借此找到了台阶而偃旗息鼓了。 “先生可能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杭既白讪讪一笑,当年师父说那番话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时小师妹纳兰鸢还小,在师父书房中发现了那枚刻着“苍穹”的小玉瓶,一时喜爱便偷偷拿走了,不过很快师父就发现了小玉瓶不见了,整个烟雨楼都在找这个东西。杭既白当时正在看着小师妹练功,接到消息之后,杭既白就带着小师妹开始找这枚玉瓶,不过在此过程之中,小师妹一直很紧张,面对自己的询问更是语无伦次,看着小师妹心虚的样子,杭既白就明白了,东西十有八九是在小师妹手里,在一番威逼利诱的“拷问”下,小师妹终于承认了,还交出了那枚玉瓶。 杭既白带着玉瓶和小师妹找到了师父纳兰夕颜,一向对小师妹宠爱至极的纳兰夕颜却暴跳如雷,极为少见的对小师妹一顿大骂,甚至险些都要对小师妹动手。 一向温柔的、宠溺的师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直接把小师妹吓哭了。师父消了气儿之后,可能也是觉得刚才有些失态,于是一边哄着还在哭泣的小师妹,一边解释着… 这些事情,自己没有忘记,只是并没有注意到贻清手中药瓶的模样。直到小师妹同自己一番耳语,自己才想起来这一切。 “误会了是么?”,贻清冷冷一笑,“那我应该怎么理解呢?” 正当杭既白准备做出解释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只听见楚经纬说道,“杭公子、纳兰姑娘,门外有人找,说是从烟雨楼来的。” 杭既白和纳兰鸢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浮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两个人似乎都顾不上贻清了,直接跑了出去,不过贻清分明看见纳兰鸢在出门前,似有似无的对自己怪笑连连,难道说… 贻清赶忙摇了摇头,纳兰夕颜可是在涿州公刘谓崖那里,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离开了呢?话说,自己这位师伯也是奇怪,怎么就突然和涿州公那个倒霉催的搅和在一起了?当年一心只想惩恶扬善的那位师伯怎么了?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自己留在了涿州公身边,又派了自己的徒弟到了刘煜这里,真的是要两面下注么?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贻清赶忙走出房间,他要看一看是烟雨楼的什么人来了,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些什么。 当贻清走出来之后,大门内,一向冷静、严肃的杭既白正跟几个青年人交谈着,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又美好。而一向娇纵的纳兰鸢正抱着一个人的胳膊正在撒娇,这个人高束着发髻,发髻中间串着一支玉簪,很明显的是这位头发已经花白了,额头遮掩不住的皱纹和鼻翼之间日渐深重的法令纹,无不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不过即使岁月没有善待他,但是在那一身靛色长衫依旧映衬之下,他的摇杆依旧挺拔,他的身躯依旧伟岸,此时的他也正瞧着贻清,眼神的神采也满是温柔,正如同十七年前一般。 不错,眼前这一位正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也正是贻清童年时的那位纳兰师伯。 第136章 人头涨价了 三天前,宫和笙在马车上突然晕倒之后,杭既白就在纳兰鸢的央求下为宫和笙诊了脉。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大弟子,深得纳兰夕颜的真传。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头目,纳兰夕颜除了精妙绝伦的剑法之外,在医术方面也有颇高的造诣,而杭既白自小在纳兰夕颜身边长大,故而也对医术有相当程度的涉猎。 不过,宫和笙中的这种毒,杭既白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头绪,第一是不认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毒,第二是不明白,不明白这种毒是通过什么传播到宫和笙身上的,是伤么?大家都受伤了,为什么只有宫和笙一个人中毒了呢? 杭既白试了很多药方都不起作用,也请了不少郎中同样没有任何作用。用了许多药,半点用途都没有,而且明显从脉象上来看宫和笙的生机正在逐步消散。此时,杭既白又联系不到刘煜、贻清等人,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乐郁的烟雨楼分舵将消息传递给了师父,希望师父派人来为宫和笙医治。 此时的纳兰夕颜其实早已经离开了昌黎城,作为烟雨楼的楼主,纳兰夕颜也受邀到莒国国都新安参加新君的登基典仪,他还有位老朋友住在蔚州的桐安城,于是纳兰夕颜便早早的到了桐安城,准备同老朋友一醉方休,但是不想刚刚抵达桐安不久便接到了杭既白的信。纳兰夕颜看了信之后直接带着几个徒弟到了乐郁,因为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自己是需要出现在乐郁的,于是一番马不停蹄的赶路后,纳兰夕颜终于出现了。 贻清是真的没想到,十几年之后,他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纳兰夕颜面前,更没想到纳兰夕颜会在这个时候造访这里。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初那位翩翩少年已经变成了中年大叔,因而纳兰夕颜并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来贻清,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位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只是觉得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这个人是小国君极为尊重的谋士,这一点纳兰夕颜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获知了,只是他哪里能想到,当年的那个“文辉”竟然成为了今天的贻清。 “哼。”,纳兰鸢看见了贻清之后,便是一声轻哼,然后将怀中的玉瓶举在纳兰夕颜面前,“师父,你看这是你的瓶子吧?” 纳兰夕颜扫了一眼,便刚忙将瓶子抓在了手中,十七年了,这个瓶子终于出现了,纳兰夕颜一脸笑意的说道,“这是你从哪得来的?” 纳兰鸢有些不情愿的指了指贻清,“是他的,说是偶然所得。” 纳兰夕颜再次看向贻清,仔细打量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这个人,眉目之间还真的是有点像文辉啊。 “勤学殿弟子贻清,见过纳兰前辈。”,贻清走到纳兰夕颜面前一拱到地,毕恭毕敬的说道。饶是天机子面前,贻清都未曾如此恭敬,但是纳兰夕颜不同,这是自己当做父亲一般的存在,只是现在还不能以真实身份相认罢了。 “原来是勤学殿的弟子。”,纳兰夕颜微微一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件玉瓶?” “多年前,在一个地摊上发现的,卖东西的是一位年长的老奶奶,不过这位老奶奶也没说这东西的来历,我只是瞧着不错便买下了。”,贻清微微一笑回应。 纳兰夕颜又看了贻清一眼,然后便点了点头,将玉瓶塞回了贻清手中,“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保管着吧。” 不等贻清做出回应,纳兰夕颜救继续说道,“老夫是来给宫和笙姑娘疗伤的,时间急迫,不容再耽搁了。” 贻清点了点头,将纳兰夕颜让到了宫和笙的房门外,“纳兰前辈稍等,我通报给四爷一声。”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便等在门外。 “师父,他不是你的故人之子么?”,纳兰鸢问道,连一旁的杭既白此时都十分好奇。 纳兰夕颜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他说不是,应该就不是吧,十几年过去了,那个人不再年轻了,我也老了,有缘会再见的,可能此时缘分还不到。” 纳兰鸢还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刘煜和贻清已经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由此纳兰鸢不得不闭上了嘴。 “烟雨楼纳兰夕颜见过陛下。”,纳兰夕颜朝刘煜一拱手。纳兰夕颜毕竟是烟雨楼楼主,似他这样的大势力的首领在拜会各国君主的时候,并不需要行大礼,这是中土约定俗成的。 刘煜只是一点头,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多谢纳兰前辈,还请到里边看看吧。” 见刘煜神色平常,仿佛并不抱着什么希望似的,纳兰夕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一旁准备同自己一起进去的弟子们说道,“你们都在门外等吧。”,不待弟子们有任何反应,纳兰夕颜便走进了房间,而贻清则是直接将房门关上了。 纳兰夕颜扒开宫和笙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为宫和笙诊了脉,片刻之后纳兰夕颜脸色就有些阴沉的说道,“若是老夫没有看错的话,这种毒是流云散。” “流云散?”,刘煜皱了皱眉头说道,“是种什么毒?怎么解?” “纳兰前辈,流云散是承天殿的一种奇毒…”,贻清不禁大惊失色,流云散可不是一般的毒啊…承天殿同刘煜也算是无冤无仇,怎么会在宫和笙身上下如此的剧毒呢?贻清想到这里并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流云散是承天殿太上长老刘云创造的一种毒物,取天下至邪至毒的九种毒虫毒草炼制的。”,纳兰夕颜捋了捋胸前的长髯,微微摇了摇头,“是缓发性的毒药,会逐步的摧毁身体的基础和脏器官,一般来说中毒后只能存活九天,因为九天之内身体的各器官都已经被毒药浸透,第九天会大量吐血而亡。。” 刘煜微微的眯着眼睛,也依然抑制不住眼角的剧烈抽搐,他咬着牙问道,“敢问前辈可有方法医治?” 纳兰夕颜只是微微一笑,瞧着贻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在此之前不久有人给她吃过解毒丸了。” 贻清只是讪讪一笑,此时想来纳兰夕颜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并没有点破而已,所以贻清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遮掩下去了,不过门外还有不少人,为了身份不进一步暴露,于是贻清便语带委婉的说道,“当年有前辈疼爱、怜惜,赠我解毒丸九颗,我年少无知以为只是凡品,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解流云散的毒,真的是惭愧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贻清忽然跪在了地上,朝纳兰夕颜磕了三个头,他口中的那句“真的是惭愧啊”,完全是为当年的事情带给纳兰夕颜的痛苦而做出的道歉。 当年,烟雨楼前往椒金山历练的门人,都遭遇了不幸,除了一个人疯了以外余下的都死了,作为将自己领进烟雨楼大门的那个人,纳兰夕颜被当时的楼主关在了后山,差点失去了继承烟雨楼的资格。多年来自己心中一直都充满了歉疚。虽然自己数次想回到烟雨楼,当面表达自己的歉疚,表达自己对纳兰夕颜的感谢,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己最终也没有成行。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贻清自然也就当面表达了歉疚和感谢,虽然这种表达显得有些奇怪。但是他确实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牵连到纳兰夕颜了。 这是什么情况?救的是我媳妇儿,你跟着激动什么啊?刘煜刚想问贻清,不过转瞬间就想起来了。眼前这位烟雨楼楼主不正是贻清当年的师父么,当年贻清还叫做“文辉”的时候。于是,刘煜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只要宫和笙能够活下去就好了。 “是啊,很是巧合啊。”,见贻清如此动作和表达,纳兰夕颜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也红了眼睛。十七年过去了,当年的“文辉”也长大了,这不禁让纳兰夕颜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时常想起来他,想知道他在哪,想知道他的过怎么样,今天终于再次见面了。纳兰夕颜一脸慈祥的笑意,他走到贻清近前将贻清拽起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药瓶,从中?出了一点药膏,轻轻的抹在了贻清已经红肿、出血的额头上,然后继续说道,“当年,老夫也曾赠予故人之子一些药丸,那些药丸正是当年刘云所配置的。没想到贻清先生的药丸同老夫的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此时已经泪如雨下的贻清强忍着,说道,“是啊,没想到与前辈的药很像。” 纳兰夕颜拍了拍贻清的肩膀,将瓷药瓶塞到了贻清手中,然后转向刘煜继续说道,“陛下可以放心了,既然刘云所制作的解毒丸,那么完全可以将流云散的毒性退散,从脉象上来看,宫和笙姑娘的情况也在好转。依老夫来看,最快一日最慢两日,宫和笙姑娘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之后再服用一些解读、固本的药物,补充着营养就行了。” 刘煜点了点头,“多谢纳兰前辈。” 纳兰夕颜摆了摆手,“陛下客气了,该说感谢的不是陛下。”,说着便看向了一旁的贻清。 贻清点了点头,眼中带泪嘴边带笑,“纳兰前辈说道没错,该说感谢的不是四爷,而应该是我。” 纳兰夕颜只是一笑,然后有些严肃对刘煜说道,“宫和笙姑娘的身体情况基本上没问题,让小徒纳兰鸢照料就可以了,老夫还有事要同陛下说,陛下可否移步?” 刘煜看了看纳兰夕颜,又看了看贻清,然后点了点头,“前辈请。”,说着亲自为纳兰夕颜打开了房门。 纳兰夕颜朝刘煜点了点头,便出了大门,跟一旁的纳兰鸢和杭既白说道,“鸢儿,你去照顾宫和笙姑娘,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杭儿,带着师兄弟保护四周安危。” 纳兰鸢和杭既白原本还想问一问情况,刚才师父并没有让他们进去,而他们也不敢趴在门外偷听,所以根本不知道里边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不过此时看见师父一脸的肃穆,两个人便不敢多说,赶忙按照师父的吩咐行事了。 三人进到了一个房间之中,分别落座之后,刘煜便问道,“不知纳兰前辈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本公说?”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徒杭既白在信中说,他们是遭遇了袭击,而且宫和笙姑娘还受伤了,只是流云散不是一般的毒物,不能像一般的毒一样涂抹在武器或者暗器上,因而宫和笙姑娘中毒并不是因为刺杀而导致的受伤。” 纳兰夕颜的话一出,刘煜和贻清的眉头都是一皱,按照纳兰夕颜的意思,那岂不是下毒的人就在身边? 刘煜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纳兰前辈的意思是,下毒的就是身边人?” “极有可能,而且这种毒很怪异,它可以溶于水酒和食物之中,无色无味,基本上除了江湖的几大家以外,没有什么人能够察觉到,所以中毒是很简单的事情。之所以说它怪异,是因为中毒之后,只有受伤了才会显现毒性。”,纳兰夕颜非常严肃的说道。 “刺杀和下毒,是有意识安排好的?”,刘煜说道,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种人,如果不尽快找出来,日后必然对陛下不利。”,纳兰夕颜捋了捋胸前的须髯,“新安就在眼前,但是危险会越来越多。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陛下的龙首在江湖上已经被人悬赏到了五万两黄金了。” “五万两?之前不还是一万两黄金么?”,贻清不禁喊出了声,“祝长思那个老妖婆亲口说的啊,是一万两黄金呐。” 纳兰夕颜听到贻清将百花楼楼主称为老妖婆,不禁摇头苦笑,“之前是一万两黄金,不过现在已经涨上去了,已经标记为五万两黄金了。五万两黄金对于‘一宫二楼三殿’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对于一些小门派或者一些亡命之徒而言,那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第137章 此间的疑惑 对于纳兰夕颜的话,刘煜还是相对比较认同的,对于那些亡命之徒而言,只要出价够高他们将冒着脑袋的风险而不择手段,什么律法道德都将被抛之脑后,五万两黄金这对普天之下的大部分人都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阎善城外分别的时候,同宫和笙一起赶往庐陵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纳兰鸢、杭既白、柳絮、楚经纬还有另外的几名护卫。如果说,是身边人都宫和笙下了毒的话,那么恐怕下毒的这个人就在他们当中了… 纳兰夕颜见刘煜陷入了思索之后,便起了身,“老夫只是提出了疑问和设想,并不一定就是这样,不过此间也有我烟雨楼中人,还请陛下自行决断。”,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此间之中也就只有刘煜和贻清二人。 “你怎么看?”,刘煜揉了揉下巴之后对贻清说道。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思衬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相信他?” 刘煜点了点头,“此时此刻我只能选择相信,别的先不说,只有宫和笙一个人中毒,单就这一点来说就很可疑。并不是只有宫和笙一个人受伤了,受伤的还有其他人,但是中毒的只有她自己,纳兰楼主提到这种毒只有在人受伤之后才会发作,这一点还有些模糊,如果我是很久之前就中了这种毒呢?” 贻清摇了摇头,“以我的了解,左右不超过一日。要么是先中的毒,要么就是后下的毒。” “所以,要么就是下毒的同刺杀是同一方势力,要么是属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的手指不禁不断的敲打着桌面。诚如纳兰夕颜所说一般,如果下毒者真的是在这些人之中的话,不找出他,必然会有无穷的灾祸。 贻清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我更认为下毒和刺杀是同一方势力所为,不然的话,那这个藏在暗地里的人就太会把握时机了。” 刘煜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纳兰夕颜,只是这种话他没有办法在贻清面前说,毕竟从贻清过往的事情和他刚刚表现来看,贻清是将纳兰夕颜当做父亲看待的,因而即使有怀疑也不能直说。 下毒的人就在身边,也就是那些人,自己从白麓城带出来的柳絮、楚经纬还有护卫,另外就是半路而来的杭既白、纳兰鸢。 纳兰夕颜让自己的徒弟给宫和笙下毒,下一种几乎没有人能解的剧毒,然后自己再亲自登门,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出现呢?不大可能吧,无论怎么说纳兰夕颜毕竟是烟雨楼楼主,这种小算计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如果他只会玩弄这种小把戏的话,他怎么可能成为烟雨楼楼主呢? 柳絮是自己从白麓城提拔上来的护卫,楚经纬是自己从家丁里选上来的,而护卫嘛,或许问题也只能是出在这几个护卫了,不过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对宫和笙下手呢?对自己下手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纳兰夕颜走出房间之后,便又一次来到宫和笙的房间,此时纳兰鸢正用一条手帕为宫和笙擦着额头的汗水。 “师父。”,见师父走了进来,纳兰鸢便刚忙起身。 纳兰夕颜摆了摆手,带着慈祥的笑容说道,“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也同你说说话。” 听见纳兰夕颜这样说话,纳兰鸢便微微一笑,“那个贻清真的是师父的故人之子么?” 纳兰夕颜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徒弟,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十几年没见过了,不过看着并不是很像。” 纳兰鸢略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展颜一笑,“师父的故人到底是谁啊?” 纳兰夕颜听了小徒弟的话,便板起脸来,用手指头戳了戳纳兰鸢的小脑袋,“好奇害死猫啊,怎么总是问些这样的问题。” 纳兰鸢用小手扯着纳兰夕颜的袖口,不断的轻轻摇晃着,然后轻声说道,“师父师父,你最好了师父,你就告诉我吧。” 纳兰夕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纳兰鸢一脸得逞的笑容,催促着师父赶快讲一讲,他的那位故人。 “她是我的师妹,是我的师父去椒金山游历的时候带回门内的,椒金山一代匪徒猖獗,经常打家劫舍的,做尽了杀人放火的勾当。那是个不太大的村子,等师父赶到那里的时候,小师妹正在她父母的尸体前嚎啕大哭着,那个时候她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师父觉得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了烟雨楼。受了刺激的小师妹几乎什么都记不住了,只记得自己姓安。那段时候烟雨楼附近的地州连绵阴雨,等师父和小师妹回到门中的时候,云开雾散、风雨停歇,于是师父就给她起名为安晴。”,纳兰夕颜拿起了桌子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见纳兰鸢一眼小星星的看着自己,便是一笑然后接着说道,“小师妹天资聪慧,性子也很直爽,门里的师兄弟们都很喜欢她。” “那师父是怎么得手的?”,纳兰鸢带着一脸期待的问道,有那么多追求者,师父竟然还能得手,看来师父也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文质彬彬呦。 “说的是什么话!”,纳兰夕颜轻轻的拍了一下纳兰鸢的小脑袋,“为师的就把你教成这样的么?” 纳兰鸢吐了吐小舌头,是啊,自己刚才的话是有些失礼啊,“师父我错了,那您是怎么和师姑…” 纳兰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师父制止了,因为纳兰夕颜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徒弟到底会又说出什么说辞来。 “我和师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纳兰夕颜摆了摆手说道。 “什么样师父?”,纳兰鸢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师父,但是眼中闪烁的星光毫无疑问出卖了她那颗八卦的心。 纳兰夕颜瞪了纳兰鸢一眼,并没有回答纳兰鸢的问题,而是接着说道,“那两个瓷瓶是一块羊脂玉的料子做的,那块料子是小师妹外出游历的时候,淘换回来的,我自小就习学医术,所以小师妹把这块料子交给了门中一位长老,希望那位长老做出几个小瓶子,后来就做成了三个,山海、苍芎和碧泉。小师妹自己留下了那枚碧泉,将山海和苍穹交给了我。后来的一次历练之中,小师妹和几个人门中人一起去的,我当时正在演习门中秘法,所以没有去,万万没想到,那一次之后小师妹就失踪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纳兰夕颜低下了头,似乎情绪有些剧烈的波动。一旁的纳兰鸢虽然想劝解师父几句,但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纳兰夕颜才继续说道,“当时,他们是为了采药才去了一处深山,但是没想到却遭遇了两国交战,所有人都走散了,都来陆陆续续的基本上都回来了,只有三四个人没有回来,其中就有小师妹。我去找过她,找过很多次,但是没有半点线索。又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小师妹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孩子。当年她身负重伤,被人救了下来,为了报恩,小师妹留在那户人家做了女主人的贴身护卫,但是没想到这户人家后来被满门抄斩,小师妹带着少主逃了出来。这一逃就是几年的时间,后来小师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希望我能够收留他的少主,我答应了,寿数不久的小师妹放下了她的少主之后便离开了。我原本是想让她留在门中的,这样就可以想办法为她续命,但是没想到没能够留住她。等他的少主能够外出游历的时候,我便将其中一个玉瓶装了药,送给他,只是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也是十几年没有回来。” 看着师父脸上抑制不住的忧伤,纳兰鸢不禁红了眼眶,“师父,师姑的那位少主就是文辉么?”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轻抚着纳兰鸢的小脑袋说道,“是啊,你其实应该喊他师兄的,杭儿也是,说起来,如果没有椒金山的事情的话,或许他才是我的首徒。” “师父,当年椒金山的事情真的跟他没有关系么?”,纳兰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 纳兰夕颜先是一愣,然后便摇了摇头,“不会是他,那件事情有太多的不合理的地方,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相信文辉都不会是出卖同门的人。你没有见过他,那是个很温柔、很善良也很聪明的孩子,那样的孩子是不可能出卖同门的。” 见纳兰鸢乖巧的点了点头,纳兰夕颜便是一笑,轻抚着纳兰鸢的小脑袋说道,“为师的,是把你和文辉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我知道的师父。”,纳兰鸢抱着纳兰夕颜,将脑袋放在了师父的肩膀上,“我也把师父当做父亲看待的。” 纳兰夕颜老怀欣慰的拍了拍纳兰鸢的后脊,并没有说话。他这一生叱咤风云,甚至得到了“西方剑”这样一个江湖贺号,成为了烟雨楼楼主的纳兰夕颜也算是名震中土,但是他唯一遗憾的,恐怕就是孤老一生了。 纳兰夕颜错过了小师妹安晴,似乎也就错过了一生的幸福。他原本打算代替小师妹把文辉养大成人,但是没想到文辉也一去不复返。后来他又收养了纳兰鸢,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份新的期望。现在看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继续前行着,当年的“文辉”还活着,以“贻清”的名头成为了莒国新君的谋士,而且得到新君无比的信任,未来他或许能够活得更出彩,同时他内心积压的仇恨应该也会有机会报偿。而自己这位“女儿”也同样越来越出色了,而自己也真的是老了。 正当纳兰夕颜不断抚慰自身情绪的时候,纳兰鸢却突然间说了话,“师父把我当成女儿看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当刘煜的仆人!” 这样的质问,让纳兰夕颜不禁有些错愕,刚才的气氛多好啊,多么温馨啊,怎么突然间问到这样的问题了。 见纳兰夕颜一脸的错愕,纳兰鸢一皱眉头,一下子拽住了纳兰夕颜的胡子,“师父,今天必须解释清楚,不然我就把师父的胡子一根根都拔了。” 一根根都拔了…,纳兰夕颜听到这样的威胁,眼角不禁一阵子的抽搐,想老夫也是烟雨楼的楼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西方剑,万没想到会有人揪着自己的胡子威胁自己,而且这个人还真的能干的出来啊… 纳兰夕颜不禁有着要老泪纵横的冲动。 “师父…”,纳兰鸢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之中的威胁是越来越浓了,似乎下一刻纳兰夕颜就将同他下颌上的胡子说再见… “为师的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嘛。”,纳兰夕颜有些眼含热泪的说道。 这一波操作让纳兰鸢不禁一愣,保住我的命? “你竟然要刺杀莒国的新君,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么?”,纳兰夕颜瞪着眼睛说道,“没错,为师是这烟雨楼的楼主,是江湖上六大势力之一的首领,但是你刺杀的可是中土第一大国的君王啊,为师如何保的了你?为了保住你,为师还待上了你的师兄啊,杭儿可是为师最看重的徒弟,将来会在为师百年之后继承烟雨楼的人。可是,为了你,为师不得不让他成为莒国新君的护卫,为了你,为师不得不亲自来这乐郁为他的女人治病。” 见师父眼含热泪,一顿慷慨激昂,一时之间纳兰鸢也不由得慌了神,原本紧紧的攥着纳兰夕颜下颌胡须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师父…我…” 纳兰夕颜见自己的胡子被松开了,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依旧义正言辞的说道,“孩子,为师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意气用事,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但是你呢?你竟然能够想出来刺杀莒国新君这种事情,你这是陷烟雨楼于万劫不复啊。” 听到师父的话,纳兰鸢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是啊,自己做的这是些什么事儿啊,不过就在师父还在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她的时候,纳兰鸢突然抬起了头对还在数落着自己的师父说道,“师父,你那番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第138章 师徒如父子 面对纳兰鸢的质问,纳兰夕颜只是微微一笑,“你会怪师父么?” 纳兰鸢看向一脸微笑的师父,她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不是事实,更不知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要如何面对眼前的师父,这个自己将他视作为父亲一般的人。 纳兰鸢合上双眼,之后又瞬间打开,“我恐怕只是个引子,为了就是让师兄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到新君身边,我成功的杀掉了新君,那么师父就可以在涿州公刘谓崖面前有了大大的功绩,如果我失败了,那么师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新君如果杀了我,便杀了,若新君没杀死我,那么师兄就以谢罪为名留在新君身边。” 面对纳兰鸢的诘问,纳兰夕颜还是一脸的微笑,只是这笑容之中满是苦涩,“鸢儿,为师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玩弄心术的人么?” “师父,我从来没有将您想成一个玩弄心术的人,从来没有过。”,纳兰鸢一脸严肃的说道,“但是,但是您让我怎么想呢?您在书房里说出了那样的话,您知道我的性格的,我听到了那样的话,是一定会来杀莒国新君的。难道那些话不是故意说出来的么?” 纳兰夕颜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你刚刚生下来就随我到了烟雨楼,那个时候你很小很小。”,纳兰夕颜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真的太小了,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那段时间,许多外门弟子的功课就是到附近的城庄里,找到有孩子的人家,上门去讨要奶水,为了就是养活你,半大的小子们天天固定的功课都是这个,但是能够讨回来的并不多,不得以用米汤混着鸡汤喂你,再后来是四处寻找怀孕的母牛,用牛乳喂养你,你问过我为什么咱们烟雨楼会有那么多牛,那都是小时候为了让你活命的乳牛啊。” 纳兰鸢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同自己说这样的话,师父很少同自己说起这些事情,很多事情都是询问一些师伯师姑才知道的,所以她并没有反驳或者询问着什么,只是默默的听着。 “你一天天长大了,跟在你的师姑身边,像是个小跟屁虫一样,但是没有人讨厌你,所有人都喜欢你。”,纳兰夕颜说道这里看向纳兰鸢,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和慈祥,“我每天都去看你,你总是让我把你抱在怀里,让我给你买糖吃买果子吃。为师的一生无儿无女,你算是成全了为师一个做父亲的梦。” “我曾问过你,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你说就留在烟雨楼里,一辈子都留在烟雨楼里。”,纳兰夕颜看着纳兰鸢,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眼眶里的泪水正在打着转,似乎随时都会从中跌落。 纳兰鸢十六岁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师父有个这样的情绪,那一瞬间她有些慌张,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呢?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怀疑这个费劲了心力养大自己的男人呢? “师父…我…”,纳兰鸢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刚刚开口说话,却被纳兰夕颜摆了摆手制止了,纳兰夕颜闭上双目,微微点头,眉头也轻轻舒展开,眼眶之中强忍着的泪水也潸然而下,“鸢儿,为师的不想你留在烟雨楼一辈子的,不想啊。你不能在烟雨楼之中荒度这一辈子,你该走出去,该到人间去,找到你该找到的人,过着你该过着的生活,而不是同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同已经腐朽的烟雨楼度过此生。” “师父,我不想要离开烟雨楼的,我只是不想像个物件一样,被送到刘煜身边。”,纳兰鸢也哭了,此时此刻她相信师父并不是包藏祸心,并不是玩弄心术的人。 “孩子,为师的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一个物件看待,从来没有过。”,纳兰夕颜将纳兰鸢揽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纳兰鸢的小脑袋,“天机子曾说过,你有因缘在刘煜身边,这是上天注定的,至于是什么因缘,这段因果只能你自己去了结,或许你会从中找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为师不能拦着你,只能想办法让你出现在刘煜身边,这是为师能为你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因缘?纳兰鸢听到之后便是一愣,然后说道,“师父,刘煜已经有宫和笙姐姐了,我不能跟宫和笙姐姐抢的,而且,而且,我…” “你喜欢杭儿是吧?”,纳兰夕颜哈哈一笑问道。 纳兰鸢红着脸点了点头,“嗯”,声音微不可闻。 纳兰夕颜一脸欣慰的看着纳兰鸢,“我知道,为师的都知道的。” “那师父还让我到刘煜身边来。”,纳兰鸢嘟着小嘴,很是不满的说道。 “不是姻缘,是因缘,因果的因。”,纳兰夕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因缘?师父,这是什么意思?”,纳兰鸢有些不理解的说道。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为师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你是被天机子那个老神棍送来的,我问你的身世,他绝口不提,只是一再叮嘱我把你抚养成人,他还告诉我你的因缘会同紫微星有关系,你到了紫微星身边之后便知因果。” “紫微星?”,纳兰鸢呢喃道。 “嗯。”,纳兰夕颜点了点头,“紫微星是天宫星宿之首,乃是帝王的象征,莒国宣布刘煜继承大宝之后,紫微星光芒大盛。我感觉这个人或许就是紫微星。我说那些话的前一日,天机子差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上只有几个字——因缘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纳兰鸢低着头不断的在想着,天机子是名震中土的大神棍,他的先天八卦之术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卦象无一不准,如果他说自己的因缘是在刘煜身边的话,那么一定是有所指向,会是什么呢?是自己的身世么? “孩子,我故意说那些话,不过就是给你一个接近刘煜的机会,刘煜那个人不是弑杀之人,所以为师认为你即使是刺杀他,也不会被他伤害,不过为了保证你安全无虞才让杭儿去保护你,当然,为师也是希望你和杭儿能够一直走下去。” “师父,我错了。”,听了纳兰夕颜的话,纳兰鸢自然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太过分,觉得自己这样对待师父也太过分了些,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纳兰夕颜赶忙要将纳兰鸢扶起来,但是纳兰鸢依旧倔强的跪在那里。 “我竟然会质疑师父…”,纳兰鸢痛哭流涕的说道。 “好了,好了,没事儿的,师父不怪你,谁叫你是为师的心头宝呢,就当是慈父多败儿了。”,纳兰夕颜微微一笑将纳兰鸢从地上拽了起来。 什么叫“慈父多败儿”,纳兰鸢一翻白眼,破涕而笑,一头扎进纳兰夕颜的怀里,然后轻声的喊了一声“爹。” 听到这一声“爹”,纳兰夕颜先是一愣人,然后便是笑着应了一声,“好闺女。” 这一声“爹”,他等了二十几年了,他曾经把“文辉”当做了自己儿子,但是不想十几年前他因为椒金山的事情,不知所踪了。他将这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纳兰鸢当成了女儿,竭尽心力的将她培养成人,终于等来了这声“爹”。 而房门外的杭既白也终于展颜一笑,他其实早就来到这里了,但是听到师父同纳兰鸢正在对话,所以迟疑之下他并没有走进房间,而是在门外静静的等待着。 杭既白今年也不过是二十二岁,也是青春萌动的时辰,小师妹好看么?那当然了,整个烟雨楼里最好看的就是她了,就算放眼整个中土也不会有比小师妹更好看的姑娘了。 那年他十岁,他一个人逃出了家门,杭既白有一个想法,一个非常坚定的想法,那就是加入天下第一剑门——烟雨楼。杭既白自小就非常羡慕那些行侠仗义的侠客,自幼丧母而父亲成天无所事事,除了喝酒之外根本什么都不做,哦,也不是,喝完酒之后他那位不着调的父亲会无缘无故打他,杭既白是真的害怕自己哪天就被父亲打死了,于是某一天趁着父亲喝醉酒睡熟了之后,他便从家里偷了一部分钱,跑了出来。 但是这一路上并不顺利,钱也很快花完了,但是他依然没有找到烟雨楼,于是不得不一路上忍饥挨饿,最终甚至落得了沿街乞讨的地步。不过好在,他被外出游历的烟雨楼门人发现了,一番哀求之下,他被带到了烟雨楼。 但是他并不符合烟雨楼的要求,因为他太弱小了,甚至从来没有握过剑,这种人怎么可能被烟雨楼接纳呢。 于是,即使杭既白一顿哀求,即使他磕破了头,但是他依然被赶出了烟雨楼。逃出家门就是为了加入烟雨楼,即使是一路上忍饥挨饿,即使是一路乞讨,所以他并没有走,而是跪在烟雨楼的山门前,一跪就是三天。 好在那个时候正值春夏之交,无风无雨,但是饶是如此这三天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在坚定的信念的支撑下杭既白算是挺了过来。三天之后,正当杭既白摇摇晃晃即将晕倒的时候,山门内走来了几个人将杭既白带进了烟雨楼。 将杭既白带回烟雨楼的正是纳兰夕颜,那个时候已经成为了烟雨楼楼主的他,听说了门外有一个小孩苦苦哀求要成为烟雨楼的门人,只是因为资质不佳而被赶了出去。这种事情原本几乎每年都会有很多,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引起了纳兰夕颜的关注,他偷偷的去看一下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也不过是十岁上下的年纪,就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纳兰夕颜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回了烟雨楼,因为这样的人同样有很多,第三天的时候纳兰夕颜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孩子,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竟然还跪在那里。 听到这样的回答,纳兰夕颜就是心中一动,每年因为资质不够被拦住的人很多,每年跪在山门前哀求的也不少,但是能够坚持三天的并不多,尤其是这样年岁的更是微乎其微。 这样的年纪能够有这样的坚毅,很难得,这样人会更加刻苦的训练。纳兰夕颜思衬良久,终于决定将这个孩子接纳入门,如果今后确实没有培养的价值,那么再赶走他便是了。 就这样,杭既白进入了烟雨楼,成为了一位外门弟子。很快,两年之后因为踏实、刻苦而取得了极大的进步的杭既白,引起了纳兰夕颜的注意,破格进入了内门,那一年他十二岁。 他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就是在练功之外陪伴一个六岁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叫纳兰鸢。 纳兰鸢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带回烟雨楼的,是在烟雨楼长大的,是整个烟雨楼的掌上明珠,备受所有人的疼爱。不过陪伴着这位掌上明珠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位大小姐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为此也惹下了不少的祸端。 惹了祸自然就要受罚,但是谁又舍得对这样的明珠下手呢,所以即使是这位大小姐惹下了塌天大祸,执法堂也没法下手惩罚,顶多是说几句而已,至于责罚自然也就落到了杭既白身上,那些年之中杭既白还真没少因为纳兰鸢而挨打,甚至让杭既白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太委屈了,不过即使如此杭既白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每天子时之后纳兰楼主都会偷偷来到杭既白的小屋里,传授他一些即使是内门弟子也无法学到的功法。 正是这些功法让杭既白忍受着,承受着因为纳兰鸢而遭到的责罚。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更多的恐怕是因为他对纳兰鸢的怜爱,他是独生子,实际上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够有个哥哥姐姐哪怕是弟弟妹妹,杭既白真的是将纳兰鸢看做是自己的妹妹,疼爱着、怜爱着,他喜欢纳兰鸢在自己的身旁,即使是不断地闯祸,甚至在受到责罚的时候会认为这是自己保护了自己的妹妹。 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两个人之间的情愫变了,起码杭既白觉得自己对于纳兰鸢的情愫变了… 正当杭既白陷入思考的时候,房门突然间开了,纳兰鸢一掐腰指着杭既白说道,“师兄!你这个大坏蛋!你竟然偷听!无耻!” 杭既白看着眼前的纳兰鸢,还有纳兰鸢身后的师父,不觉得便有些头大,我该说着什么呢… 第139章 锁定下毒人 “我没偷听!”,杭既白红着脸说道,“那个…那个…四爷让我们过去…” 纳兰夕颜微微一笑,拍着纳兰鸢的肩膀说道,“杭儿是个懂得礼法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走吧,去看看刘煜那个小娃娃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纳兰鸢只得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朝杭既白翻了个大白眼。 纳兰夕颜和纳兰鸢在杭既白指引下到了刘煜的房间之外,杭既白轻扣门扉,“四爷,我师尊到了。” 贻清赶忙起身开了门,将纳兰夕颜三人让进了房间之中,见纳兰夕颜走了进来,刘煜赶忙起身朝纳兰夕颜拱了拱手,“纳兰前辈。” “陛下。”,纳兰夕颜同样拱手还礼。 “前辈请坐。”,刘煜示意纳兰夕颜坐下,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纳兰鸢和杭既白则站在了纳兰夕颜身后。 “这几位?”,纳兰夕颜看到一旁还站着几个人,心中有些疑惑,便问道。 “是从白麓城开始就跟着本公的护卫,也是陪同和笙等人从阎善赶到乐郁的护卫。”,刘煜看了一旁站着的几个人,然后才说道,“本公同贻清先生因为一些缘故前往椒金山附近,和笙则带下余下人的继续赶路,我们约定在蔚州庐陵会合。但是没想到和笙会在路上中了这样的奇毒,因而把大家都请过来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说到这里,刘煜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纳兰夕颜说道,“纳兰楼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阅历要比本公更多,所以也希望前辈坐镇,帮助本公进行一些分析、判断。”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刘煜不过是因为纳兰鸢和杭既白的缘故才让自己一起来的,不管当初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名义留在刘煜身边的,但是这两个人终究还是烟雨楼的人,还是烟雨楼楼主的徒弟,所以刘煜还是要给纳兰夕颜面子的,无论是问什么说什么,纳兰夕颜在场都不算是落他的面子。 见大家都不说话,贻清便清了清嗓子接过刘煜的话头,“离开阎善之后,你们都在哪里落过脚?” 这话,贻清是朝着杭既白问的,宫和笙一行人之中能力最强的就是杭既白了,所以刘煜也委托杭既白好生照料宫和笙一行人,因而这件事自然还是要问杭既白了。 杭既白思衬了一下之后才说道,“离开阎善之后,第一站是璋北县,然后先后是安化县、成安、宣化和乐郁。” 贻清点了点头,行走的路线没有任何问题,“这一路上的吃食呢?” “离开前,你曾说过一路上要注意吃食的问题,所以几乎每一餐都是我们自己准备的,除了安化县。在成安县,在成安县的时候,楚经纬病了,我们这些人里只有楚经纬一个人会做饭,所以在成安的时候是在酒楼定的饭菜,但是也安排人在后厨看着了,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待杭既白做出回答,纳兰鸢便抢先做出了回答,而一旁的杭既白则是在纳兰鸢说完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贻清和刘煜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按照杭既白和纳兰鸢的说法来看,下毒的可能就是在这些人之中,一路上都是自己准备吃食,唯一一次还是在楚经纬生病的时候,这一次出问题的概率并不是很大,时间上是对不上的,成安离乐郁的路程可不止三天时间,所以成安的那顿饭可能与中毒无关。 食物和饮水都可能是中毒的来源,那么几乎就能够将所有人都锁定在其中了,杭既白和纳兰鸢毒害宫和笙的概率几乎是不存在的,烟雨楼没有必要搞这种过家家一般的阴谋,所以可能向宫和笙下毒的恐怕只有柳絮、楚经纬和这几位护卫了… “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一直观察着所有人的而并未开口的纳兰夕颜捋了捋须髯说道。 纳兰夕颜的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而贻清、刘煜和纳兰夕颜则不断的观察者眼前的这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之中每天就是赶路,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事情,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遭遇了刺杀,然后宫和笙中了毒。 贻清想了想之后,看向几个人又问道,“如果没有反常的事情发生的话,那有没有之前没有出现过,在四爷和你们分开之后才发生过的事情,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一些习惯之类的。” 几个护卫又是一阵思索,但是不久之后都是摇了摇头,显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而杭既白和纳兰鸢则依旧沉默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且也有些犹豫。 刘煜、贻清和纳兰夕颜似乎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却也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个人,似乎在等待着两个人自己开口。 “那个…” “我觉得…”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杭既白和纳兰鸢几乎同时开了口,只是刚刚说出来,两个人就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 刘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纳兰姑娘,你先说吧。” 纳兰鸢看了刘煜一眼,又偷偷看了一旁的杭既白一眼,然后才说道,“那个…,离开阎善之后不久,大概是从到了安化县之后吧,每天晚上楚经纬都会给和笙姐姐和我准备鸡汤,是那种用人参炖的鸡汤,但是因为我不吃鸡肉,所以后来也就是宫和笙姐姐自己喝那份鸡汤了。姐姐还曾问过楚经纬这是为什么,楚经纬说一定要照顾好姐姐的身体,赶路很累,所以需要补一补,不然如果等我们和四爷会合的时候,四爷发现姐姐瘦了,会生气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鸡汤?听了纳兰鸢的话,贻清和刘煜再次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几乎一样的内容,这个鸡汤或许是会有些玄机,按照楚经纬的措辞来看,如果说是一路颠簸劳累的话,宫和笙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刘煜当然是会有些不开心的。炖些鸡汤来给宫和笙补身子自然无可挑剔,但是每天都有一只似乎就有些过了,而且时间上也就跟宫和笙遇刺、中毒能够联系起来了。 而且在鸡汤之中下毒,显然更安全。如果是下在饭菜之中,万一有人察觉到就不太妙了,但是在鸡汤之中下毒就不同了,喝鸡汤只有宫和笙一人,毕竟纳兰鸢是不吃鸡肉的,也不会去喝这个鸡汤,所以安全。而且流云散本身无色无味,基本上也不会被察觉,就算是被察觉也可以说是人参没有处理好导致的味道变化。因此从这里看,这鸡汤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刘煜阴沉着脸看向杭既白,“剑师想说的也是这鸡汤的事情么?” 杭既白摇了摇头,“并不是鸡汤的问题。” “难道还有别的问题?”,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杭既白点了点头,脸色有些窘迫,“离开阎善不久之后,我就发觉柳絮和楚经纬两个人格外奇怪,他们似乎是…” 见杭既白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纳兰夕颜也是一皱眉头,“杭儿,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杭既白见师父这样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我觉得他们格外关注我,像是,像是监视。” “你是说,柳絮和楚经纬两个人都格外关注你的动向?”,贻清嘬了嘬牙花子,“你确定是这样?不是你的错觉?” 杭既白摇了摇头,“贻清先生,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我们都是习武之人,应该明白习武之人的敏感度要比普通人要强烈许多,所以不会有错。从离开阎善之后,很明显的就察觉到他们在不断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不过,主要是柳絮,楚经纬的关注并不是特别的多。但是他们经常在一起窃窃私语,从表情和动作上来看,似乎也和我有些关系。” 毫无疑问,刨除烟雨楼的纳兰鸢和杭既白,剩下的这些人之中柳絮和楚经纬都有很大的嫌疑。 柳絮,鄞州白麓城人士,仁和五年生人,今年二十二岁。十七岁时暨仁和二十三年参军的,军龄五年,一直都是白麓城鄞州军兵卒。武术世家,先祖柳诚志乃澹国禁军教头,后来家道中落,但后人依旧秉承着习武、参军的传统。柳絮的父亲早年也曾参军,但际遇不佳,从军二十余年也没有什么大的进步,于是解甲归田回到了白麓城做起了小买卖,但是不幸早逝。柳絮是柳家现在唯一的男丁,家中还有年长的老母和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全靠着柳絮的俸禄来维持生计。 永和元年,先王嫡二子刘煜受封鄞州公,自国都新安赶往封地鄞州。抵达鄞州后,刘煜检视鄞州军的过程中,看到柳絮觉得十分有眼缘,便在挑选护卫的时候选了他,再后来觉得柳絮结语所以应该不会乱讲话,就提拔他成为了自己的护卫统领。 楚经纬,涿州苍山府弋阳县人士,宁和二十年生人,为庶出,今年二十八岁,原名楚健雄。曾于仁和十九年得中苍山府秀才,于仁和二十年前往莲城投奔父亲楚红林。永和元年,莒国涿州公刘谓崖为获得长生不老之法抵达莲城,抄没莲城双圣殿,杀戮楚家上下及佣人共二十九人,楚经纬因未出幸免于难。同年二十五岁的楚经纬,前往白麓城投奔在鄞州公府做采办的舅舅蒋涵宇。永和四年,经鄞州公刘煜亲自提拔成为刘煜的近身仆人。 这样的信息在刘煜的脑海之中不禁又过了一遍,在离开白麓城之前,贻清和宫郎为了安全起见,对柳絮、楚经纬和几名护卫都进行了调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存在着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烟雨楼的门人闯了进来,“楚经纬重伤,另外还有一个人死了!” 第140章 我能信任谁 “楚经纬重伤,另外还有一个人死了!”,这样的一句话就是像扔在房间之中的炸雷一样,迅速的冲击着房间之内的所有人,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冲进来的那位烟雨楼门人。 大家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楚经纬和柳絮这两个人,而此时,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楚经纬重伤,另外一个人死了,另外的那一个人会是柳絮么? 先前,宫和笙服下了贻清的解毒丸,但是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于是刘煜决定让柳絮手持着自己的令牌去乐郁官府求援,让乐郁官府将信息传递给新安,让新安尽快派遣太医前来为宫和笙诊治。不过见柳絮一直没有回来,楚经纬便外出去找柳絮。后来,刘煜思考了宫和笙的事情之后,想让大家到他房间里询问一些事情,却发现楚经纬和柳絮还没有回来,便让烟雨楼的门人外出去找这两个人,找了一会儿最终在一处荒废、偏僻的街巷之中找到了两个人… “人呢?在哪?”,刘煜冲到烟雨楼门人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喊道。 “在…在院里。”,烟雨楼的门人回应道。 他刚刚说完,刘煜便冲向了院里,其他人也赶快跟着刘煜走到了院中。刘煜冲进院里的时候,烟雨楼的门人正刚刚将楚经纬和另外一个人扛回来,见刘煜等人走来,便将两个人都放在了地上。 看见地上一左一右躺着的这两个人,刘煜的脑子就像是开了锅的热水一般,这一左一右正是楚经纬和柳絮啊。 “楚经纬重伤,另外还有一个人死了!”,想到刚才那个烟雨楼门人的话,刘煜赶忙蹲下身子查探柳絮的鼻息,已然是没有呼吸了,刘煜颤抖着手又将手放在了柳絮的脖颈之上,也没有了脉搏,而且身子也渐渐的凉了。 刘煜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栽倒不过被身后的贻清一下子扶住了。 在贻清的指挥下,大家手忙脚乱的将楚经纬抬进了屋子,由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查探伤情,而柳絮的尸体也被抬到了铺在地上的一床被褥之上,只是依旧停在了院子之中。 烟雨楼的门人在刘煜身旁低声的叙述了这件事的经过,在得到刘煜让他们去寻找柳絮和楚经纬的安排之后,这些人开始在乐郁城内寻找柳絮和楚经纬。烟雨楼的门人们先是抵达了乐郁衙门,毕竟柳絮外出是因为刘煜让他前往衙门,通过乐郁的衙门通知新安,让新安派人来乐郁为宫和笙治病,不过等这些人来到乐郁衙门的时候,得到的答复却让人很吃惊,从衙门得到的消息是柳絮并没有前往衙门,衙门根本没有人看到过柳絮这么个人,当然也没有看到楚经纬。 于是烟雨楼的门人们不得不在城内四处寻找,试图找到柳絮和楚经纬的下落,过了一阵子之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荒废的街巷之中,看到了正在打斗的柳絮和楚经纬,柳絮的剑正插在楚经纬的腹部,另外一只手则紧紧的掐在楚经纬的脖子上,至于楚经纬一手正死死的抵着柳絮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抓在柳絮握剑的那只手上。显然,是柳絮要杀人灭口,而楚经纬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反抗着。 见烟雨楼门人抽出手中长剑疾步而来之后,柳絮瞪大了眼睛,而楚经纬则有气无力的说道,“快来救我。” 不过,很快柳絮和楚经纬同时倒下了。柳絮的脸色青紫,嘴唇乌黑,显然是服毒了,而楚经纬则是因为失血过多昏倒了。 在烟雨楼门人叙述的过程中,刘煜一言不发,他双眼空洞的看着柳絮的尸体。烟雨楼的门人说完之后,便在贻清的示意下离开了。 贻清皱着眉头看着柳絮的尸体,他也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此时的刘煜心情一定万分复杂,甚至可能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柳絮是个很有趣的人,至少刘煜是这样认为的。他不是很聪明,没读过多少书,但是这个人很实在也很善良,也很忠诚。无论刘煜出现在鄞州的哪一座城镇哪一条街道,他的身后身旁总会出现柳絮这样一个人,刘煜在肆无忌惮的观察着,在逍遥快活的同百姓交谈着,而柳絮永远手按刀上警惕的观察着,生怕有人会伤到刘煜。 柳絮有结语的毛病,一句话总要磕磕绊绊的说上半天,所以他不常说话,生怕给刘煜丢人,所以能不说话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说话的,如果非得说话,他总是会选择用最简单的字眼把意思传达出来。 这些,刘煜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从永和元年,从他成为鄞州公的那一年开始,柳絮就在他的身边,在一同前往新安的这些人之中,他最熟悉的便莫过于柳絮了。刘煜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这个人会背叛他,柳絮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煜蹲下身子伸手为柳絮合上了眼皮,为他轻轻的梳理了一下额头杂乱的头发,然后也不回身的说道,“你觉得是柳絮害的和笙么?是他勾结了外人来袭击和笙么?” 贻清叹了一口气,“从现在的一切来看,柳絮的嫌疑确实太大。杭既白的实力超过和笙姑娘以及纳兰鸢,如果想要对和笙姑娘下手的话,确实是要提防着杭既白那小子。而且,刚才烟雨楼的人也说了,确实看到了柳絮和楚经纬的打斗,柳絮确实是要杀楚经纬的。如果说他不是凶手的话,这一切都该怎么解释呢?”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便哈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笑声之中尽是凄苦和自嘲,让贻清听了心中都是不忍。 “永和元年,我成为鄞州公,想要到民间探访民情,结果我当时的那个护卫统领非常不配合,常常对百姓出言不逊。我很生气,就罢了他的护卫统领。后来我去检视鄞州军,看到柳絮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人很合我的眼缘,于是就让他成为了我的护卫,这个人很有趣,真的很有趣也很实诚,所以就让他当了我的护卫统领。他参军五年还是个小卒子,为了这件事儿宫长卿还跟我吵了一顿,觉得柳絮没有当我护卫统领的能力,但是我很坚持,于是这就这样了,一晃就是四年。”,刘煜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他此时无比苍白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但是眼底的失望、失落却十分明显,“杭既白和纳兰鸢是烟雨楼的人,烟雨楼应该不会玩这么拙劣的把戏,先害人再救人。那几个护卫又太不堪,我没觉得他们能怎么样。所以只剩下了柳絮和楚经纬。我最开始最怀疑的是楚经纬,因为柳絮在我身边待了四年,我觉得他是很忠心的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他竟然在监视杭既白!他没有去官府,明知道宫和笙的病情这么严重,他竟然没有去官府!” 看着刘煜的语气从冷淡变成了激烈的咆哮,贻清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任凭着刘煜不断的咆哮着,他没有出言相劝,这个时候该给刘煜一个发泄的时间。因为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打破了刘煜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一个他曾经信任的人做出了背叛的事情,这无疑是极大的伤害、极大的刺痛。 刘煜,莒国的新君,莒国鄞州公,他马上就要成为中土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用最大的善意看待着这个世界,几乎毫无保留的信任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却遭遇了这样的背叛,这种伤害、这种刺痛完全可能打破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完全可能颠覆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他甚至可能不再信任任何人,可能从此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怀疑、猜忌。 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责怪他的怀疑和猜忌么? 他并不想怀疑和猜忌任何人,但是如果还会有人利用着他的信任,去做出那些伤害他的、刺痛他的那些事情呢? 他的怀疑、猜忌、不信任,并不是来源于他本身,并不是他愿意而为之的,而是来自他曾经受到的伤害,是来自他用信任换来的恶果。 贻清有些担忧的看向刘煜,此时咆哮之后的刘煜面色依然苍白,他正在克制着,所以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显得无比狰狞。 刘煜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但是他没有遮挡住眼睛也没有避开有些刺眼的太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觉得压抑,很压抑,很痛苦,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压抑。 刘煜身后的贻清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刘煜身旁,又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或许,我们可以等楚经纬醒来之后,听听他怎么说,毕竟只是看到他们在街巷里打斗。” 正望着天的刘煜,转过头来看向贻清,过了一会儿之后冷冷的笑了,“你说我还能信任谁呢?” 第141章 到底是谁呢 看着刘煜带着些嘲讽的表情,贻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了,所以…” “所以什么!”,没有等贻清说完,刘煜便咆哮道,“所以什么!还有什么所以!” 刘煜指着地上柳絮的尸体喊道,“他现在就在这!就在这里!他在监视杭既白!他没有去衙门!他还要杀了楚经纬!” 贻清看向一脸怒容的刘煜,是啊,即使搞不清楚柳絮为什么要害宫和笙,但是刘煜问的这些问题是他现在想不出答案的。柳絮为什么要监视杭既白?提防这一行人之中的最强者,自然方便下手。柳絮为什么没有去衙门?不去求援自然会导致新安的太医更晚到达乐郁,到时候宫和笙就会因为伤情过重而死。柳絮为什么要杀楚经纬?显然是楚经纬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为了防止自己暴露所以才最终痛下杀手。 “说啊!你告诉我,告诉我。”,刘煜赤红着双眼看着贻清。 贻清冷冷的看着刘煜,“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眼见的就一定是事实么?没有另外的可能么?” “什么可能?”,刘煜一声冷笑,“是杭既白作伪证诬陷柳絮,还是说那完全是杭既白的错觉?” 贻清摇了摇头,“柳絮不过是个普通的武者,在烟雨楼中也不过是外门弟子的水平,不会是杭既白的错觉,但是谁又能确定柳絮监视杭既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刘煜诧异的看了贻清一眼,监视杭既白的目的? 贻清见刘煜不再说话,就赶忙接着说道,“他没有去衙门到底是他根本就不想去,还是说因为有什么事情导致他不能去或者说是去不了?这一点,不能因为他没有去衙门,就能够被说成他不想去。至于说他还要杀了楚经纬。” 说到这里的时候贻清冷冷的看了刘煜一眼,“刘煜,你必须想明白一点,即使柳絮武功不高,但是他也要比根本不会武功的楚经纬要强的多,他要杀死楚经纬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不至于被烟雨楼的人发现的时候都没有得手,他服毒自杀,可以这样说毕竟他的死因从现在看是中毒,但是他真的是为了不被人活捉所以服的毒么?还是说有人不希望他活下来,不希望他能够把什么事情说出来?一个小小的兵卒能够得到承天殿的流云散么?江湖上见识过流云散的人并不多,他凭什么会有?” 见刘煜依然不说话,脸上的怒容逐渐消散,贻清叹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了,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些事情就断定柳絮是凶手,如果不是呢?柳絮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在你身边时间最长的,如果他是凶手,那他是多年前就被人收买了,还是最近才被收买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护卫走了过来,他是当初宫郎在鄞州军中挑选出来的一位,名叫王五。王五有些畏畏缩缩的走过来,却不大敢说话。 见刘煜和贻清都看向自己,王五显得有些紧张,分别向刘煜和贻清施礼然后才说道,“四爷,我…我…我想起来一些事儿,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用。”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然后才对王五说,“是关于什么事儿?谁的事儿?” 王五有些紧张的看了贻清一眼,然后指了指地上的柳絮说道,“是他,是关于他的,我之前没想起来,刚才突然想起来的,寻思着有点怪,所以才决定跟您二位说一下。” 贻清点了点头,“你说。” “唉。”,王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地上的柳絮,“我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 按照王五的说法,在一行人同刘煜、贻清在阎善城外分别之后,剩下的这些人一路上走的有些压抑,平素里宫和笙、纳兰鸢等人还嘻嘻哈哈的,没事儿说说笑笑的,他们这些护卫虽然不敢插话,但是多多少少也算解解闷,但是自从那以后无论是宫和笙还是纳兰鸢似乎都很沉默,搞的大家一路上基本上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王五是这几个护卫之中的领头人,而且和柳絮一样都是出身于鄞州军,所以也算是有些香火情,因而平素之中有什么话也都跟柳絮说一说,柳絮自从被贻清一巴掌治好了结语的毛病之后,似乎是要把之前二十年没说的话都说完一样,典型变成了话痨,因而王五来跟他说话,他也乐得解闷。 偶然之间,王五恍惚着感觉柳絮和楚经纬都格外在意一个人,就是烟雨楼的那个杭既白。其实一开始包括王五这几个护卫在内,所有人都对杭既白、纳兰鸢格外的在意,毕竟纳兰鸢平白无故的就要刺杀刘煜,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让这几个护卫本能的对纳兰鸢有些排斥,后来这个杭既白来了更是以谢罪之名留在了刘煜身边。那段时间里,王五就曾经私下偷偷的交代护卫们,要大家提高警惕,防止杭既白、纳兰鸢这两个人有谋害刘煜的倾向,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一点这种苗头都没有,而且刘煜、宫和笙乃至于贻清仿佛都很信任这两个人,所以这种警惕也就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而在刘煜和贻清和大家分道而行之后,作为刘煜贴身的护卫和侍从的柳絮、楚经纬突然间格外在意杭既白,这让王五很是疑惑,难道说这两个人发现杭既白有图谋不轨的地方了么?身为刘煜的护卫,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那么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于是他就偷偷的找到了柳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柳大哥,那个我发现你最近怎么那么在意那个剑师啊?”,王五是军伍出身,与柳絮都是从鄞州军出来的,算是同出一门,平素关系就不错,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因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王五的话一出,柳絮就有些惊讶,皱着眉头看向王五问道,“啥?那么明显么?你都发现了?咋地,你们都发现了?” 王五也没想到柳絮承认的这么爽快,于是点了点头,“没,倒不是大家都发现了,只是我觉得好像是那么个意思,我寻思着咱哥几个都是挑出来给四爷当护卫的,现在四爷跟先生跟咱分开了,那咱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宫姑娘,要万一那个小白脸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们也得提防着点,寻思来问问柳哥,要真是那么个意思的话,那我好回去提醒哥几个都把招子放亮一点,省的出事儿。” 听了王五的一番话,柳絮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笑呵呵的拍了拍王五的肩头,“行啊老五,你这傻大黑粗的,我寻思着是个粗人呐,没想到还真是那个词叫啥来着,那个,那个,对,叫心有猛虎,细嗅什么来着。” 王五听到柳絮的话也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嚯”,柳絮一拍巴掌,“可以啊你小子,这词儿都知道。” 王五讪讪一笑,“柳哥,那个小白脸真有问题?” 柳絮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王五招了招手,让王五靠近自己一些,然后附耳低声说道,“楚经纬那个小子,跟我说杭既白可能是对纳兰姑娘有意思,但是纳兰姑娘可能对咱公爷有意思。” “啊?”,王五是读过几年书,肚子里的墨水是要比柳絮这粗人多一些,但是毕竟是行伍之人,所以肚子里虽然有些墨水但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柳絮这么一说,当时就很诧异。 听到王五这么一喊,柳絮就吓了一跳,“叫唤什么玩应呢!” 王五讪讪一笑,“错了,我错了,柳哥你就继续说。” 柳絮撇了撇嘴,紧皱着眉头微微点头,“老楚那个意思,是怕杭既白那个小白脸有鬼心思,毕竟他和纳兰姑娘是师兄妹嘛。他如果是有心要害公爷的话,就麻烦一点,而且万一他要是趁公爷和先生不在的这个时候,把目标变成宫姑娘的话,就麻烦了,所以老楚意思是让我盯着点那个小白脸。” 王五听了之后就是一点头,从小就听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的,杭既白那个小白脸和纳兰是师兄妹,从他们的表现来看,怕是那种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万一那个小白脸心有鬼胎,没准真能干出来点什么事儿,所以这么想是没有错的。 想到这王五便看向柳絮说道,“那这样,我回去跟兄弟们说说,从现在开始都盯着点杭既白那个小白脸。” 不过王五刚刚说完话,柳絮就摆了摆手,“你可别,咱这么些人盯着他,他肯定能发现呐,到时候狗急跳墙就麻烦了,那个小白脸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咱可不能给他逼急眼了。” 王五想了想,也觉得柳絮说得对,所有人都盯着杭既白的话,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那个小白脸要真的是心有鬼胎,到时候可能就会拼个鱼死网破,自己这些人说是护卫,但是对上杭既白完全是白给。 王五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就一切正常,不过柳哥,万一有事儿的话,你可得给哥几个提个醒啊,哥几个还盼着给咱公爷立个功呢。” 柳絮拍了拍王五的肩膀说道,“放心,我明白哥几个的心思,这种功劳我可不能自己独吞。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你可别跟任何人说,老楚交代我这事儿不能跟任何人说,就怕走了风声,万一让那小白脸知道了,就坏事儿了。” 王五听了柳絮的话便拍了拍胸脯,“柳哥放心,兄弟我心里有数。” 听了王五的话,贻清和刘煜半天都没说话。 杭既白说,他发现柳絮在监视自己。王五说柳絮是听了楚经纬的话,才决定盯着杭既白的。 那么…到底是谁呢?出于什么目的呢? 第142章 他图谋不轨 “王五,你先下去吧,刚才同四爷和我说的话,不要再跟任何人讲,明白么?”,贻清看向王五说道。 “是,小人明白。”,王五点了点头,然后分别向刘煜和贻清施礼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慢。”,就在王五准备离开的时候,刘煜却拦住了王五,王五赶忙回过身来。 “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王五赶忙躬身问道。 刘煜从怀中掏出令牌,看了一眼之后递给王五,“拿着令牌带着你的几个兄弟去衙门,让乐郁县县令带着衙役和校尉把这里围起来,没有本公的命令,不准他们进来。” 王五赶忙接过令牌,冲刘煜施礼之后便离开了。 贻清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让他们来也好,那之后前往新安的路程就会快许多了,我估计县令接到消息之后一定会上报的,到时候围着这小院的估计就不只是衙役和校尉那么简单了。” 刘煜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你觉得到底是谁。”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半晌之后才说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是柳絮,他会武功,不至于连楚经纬都杀不死。柳絮在烟雨楼门人面前杀楚经纬,怎么都像是故意的,而且好巧不巧一死一昏。” “所以,你怀疑是楚经纬?”,刘煜低着头问道,说实话,如今刘煜也不知道到底会是谁了,毕竟眼前的信息对双方都有不利的内容。 贻清点了点头,“莲城双圣殿被毁,按照楚经纬的话说,除了他也只有一个仆人活下来了,后来他到鄞州公府投奔舅舅。他的经历要比柳絮复杂的多,柳絮单纯就是个行伍之人。” “之前,你们也核实过这些信息的。”,刘煜皱了皱眉头。 贻清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信息想伪造也不是太难,柳絮是白麓城的当地人,这个有机可查。但楚经纬不一样,他还改了名字,他到底是不是莲城的那个人是不确定的。”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有个舅舅啊,鄞州公府的采办蒋涵宇。” 听了刘煜的话,贻清便是一声冷笑“如果这个舅舅本身就存在问题呢?”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抿着嘴半天之后才说道,“双圣殿的事情不是假的,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三叔干的。” “以这种身份出现在你身旁,不正是最合适的么?”,贻清一脸冷笑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没错,以这种身份出现会让我更容易接纳他。那他会是哪一方的人?百花楼还是说真的是承天殿的人?承天殿的人不至于用这么明显的方法来做这种事情吧?不等于不打自招么?” 贻清想了想,“也不一定是这样,流云散是承天殿独有的一种奇毒,这不假。用了这种奇毒就明显的说这是承天殿干的,承天殿又是个不怎么活跃的门派,所以下意识之中会认为这是栽赃陷害。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惯性思维的话,那么就这么做的话,反倒能够遮掩住。” 是啊,因为太明显,所以会有人认为这是栽赃陷害,所以就这样做反倒能够摆脱嫌疑。刘煜点了点头,“看来一宫二楼三殿都有动作了,甚至还有铜雀台,这么说的话也就是轩辕宫没什么动静,还是说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贻清耸了耸肩,“轩辕宫那是个老江湖势力了,它的存在可不是堪堪百年那么简单,一贯神秘一贯的低调,但是谁又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承天殿是不太活跃,但是这一次如果真的是承天殿出的手,那么或许跟新安、涿州其中一方是有关系的。” 刘煜看了一眼贻清,神色有些复杂,“我的面子还真是大。” 贻清微微一笑,“不是你面子大,而是你未来的位子太大,大到没有人会不觊觎。” “不是不介入国运之争么?”,刘煜眯着眼睛问道。 “是啊,一宫二楼三殿是不介入国运之争的,私底下帮帮忙都不行么?”,贻清冷冷一笑,“哪怕两面下注都不为过的。”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我需要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什么下毒。” 贻清点了点头,一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个问题暂时只能由楚经纬回答你了。”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然后冷声道,“这一次,无论什么方法,我都要知道答案。” 贻清似乎预料到了刘煜的想法,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院子之中的一个房间里,江湖贺号西方剑、天下剑阁之主、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正在密切的观察着楚经纬。楚经纬的伤势并没有危及生命,他身上共有七处剑上,其中腹部的伤势最为严重,江湖中人随身都会携带着一些金疮药之类的东西,所以应对楚经纬的伤势还是很简单的。 纳兰夕颜先是给楚经纬号了脉,然后就剥去楚经纬的衣衫,不过在此之后,纳兰夕颜却没有急于为楚经纬治伤,而是仔细的看楚经纬的手臂、腿部观察起来。 “师父,你…”,一旁的杭既白看见师父并没有为楚经纬治伤,反倒是观察起楚经纬的身体,不禁有些疑惑,只是杭既白并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师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事情,其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缘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听到杭既白的问题,纳兰夕颜冷哼了一下,起了身对杭既白说道,“这种伤势的话,你应该能够处理。” 杭既白点了点头,“是。” “那你就开始吧,虽然现在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是拖久了也不一定。”,纳兰夕颜见徒弟应声便接着说道。 杭既白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开始着手为楚经纬处置伤口,这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毕竟是江湖中人,受伤是常有的事情,师兄弟直接互相帮着处置伤口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杭既白也算是得心应手,盏茶的工夫便处置完毕了。 “师父,好了。”,将楚经纬的伤口处理好,也将血迹什么的都处理完毕之后,杭既白便来到纳兰夕颜身边说道。 纳兰夕颜此时正坐在桌边喝茶,见杭既白过来,便将手中的盖碗放了下来,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之后示意杭既白坐了下来,待杭既白坐了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杭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杭既白见师父问向自己,便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刺杀来的突然,很突然,我觉得一定有人传递了信息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那你觉得是谁呢?”,纳兰夕颜皱了皱眉头问道。 杭既白又是低头想了一下,然后看向纳兰夕颜说道,“楚经纬。” “哦?”,纳兰夕颜舒展了眉头,微微一笑,“为什么呢?” 杭既白想了想之后说道,“柳絮是个粗人,也藏不住事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种人干不得这种勾当。但是楚经纬不一样,他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很精明,他虽然不怎么说话,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眼神?”,纳兰夕颜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徒弟会从这样的角度上来思考这个问题。 杭既白点了点头,“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想要知道一个人真正的模样,要学会观察他的眼睛,眼神可以说明一切。行为举止甚至神色神态都可以伪装,但是眼神是不容易伪装的。” 纳兰夕颜微微一笑,“接着说。” “这件事情有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点,杀死宫和笙的目的是什么?目标应该是刘煜才对,但是他们选择了宫和笙,杀死宫和笙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所以这一点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杭既白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还有呢?”,纳兰夕颜继续问道。 “另外就是这个时间点上,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出现,为什么不在刘煜和贻清离开之后就动手呢?反而是在我们即将抵达庐陵的时候。”,杭既白低着头紧皱着眉头说道。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你刚才也说了,眼神不容易伪装,那你告诉我,刘煜和贻清这两个人的眼神之中你看到了什么?” 纳兰夕颜的话让原本低着头的杭既白,迅速的抬起了头,这问题转换的也太快了吧?怎么就突然绕到刘煜和贻清身上了呢? 纳兰夕颜并没有在意弟子诧异的眼神,端起盖碗呷了一口已经微冷的茶水,然后才说道,“说说,你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杭既白见纳兰夕颜如此,便又思衬了片刻之后说道,“刘煜并不是一个有架子的人,起码他没有像刘谓崖那样作威作福的姿态。他很平易近人,他基本上不会用‘本公’这样的字眼,而总是用‘我’这样一个字眼。他甚至给一个老太监的空坟下跪谢罪。” “不是装的么?”,纳兰夕颜面带笑容的看向杭既白说道。 “不像。”,杭既白摇了摇头,“当时只有我和贻清两个人,如果是想收拢人心的话,他没有必要跪下去,因为他能为这样一个老太监的家人收尸就已经够了,这一跪反倒是证明他的出于真心,而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哦?”,纳兰夕颜放下了手中的盖碗,然后眯着眼睛看向杭既白,“所以你觉得这个人是好人或者说有成为明君的可能?” 杭既白摇了摇头,“如果他是普通人的话,这样做或许是个好人,但是他是莒国未来的君王,中土未来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杭既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无论是他的言行还是眼神之中都能看到善良的光芒,只是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好是坏,毕竟善良这种事情对于君王来说并不见得是好事情。” 纳兰夕颜只是一笑,“那贻清呢?” 杭既白又是思衬了片刻,“师妹和我这么突兀的出现,刘煜能够让我们留下来并且逐渐开始信任我们,这一点跟贻清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人对我们抱有了一种很特殊的善意,一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善意。” 说到这里杭既白抬起了头看向纳兰夕颜,“师父,这个人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故人之子么?” “是与不是很重要么?”,纳兰夕颜端起了盖碗又呷了一口凉茶。 “嗯。”,杭既白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怀疑他对小师妹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纳兰夕颜救噗了一声将口中的茶喷了出去,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第143章 楚经纬苏醒 宫和笙醒了,这自然是个很好的消息了。此时,所有人甚至包括纳兰夕颜都到了宫和笙的房间之中。 纳兰夕颜为刚刚苏醒的宫和笙再次问了脉,情况还不错,虽然流云散并没有完全消解,但是已经危及不了性命,纳兰夕颜推断再有三五日便可完全康复。为此纳兰夕颜还特意的写下了几个药方,要杭既白按方抓药为宫和笙将养身体。 听说眼前这位白胡子老头是大名鼎鼎的西方剑、剑阁之主、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宫和笙也是颇为激动,强撑着身子要给纳兰夕颜见礼,但是却被纳兰夕颜制止了。 “宫姑娘不必如此。”,纳兰夕颜展颜一笑,“之前听鸢儿说了不少你的事情,鸢儿自幼在烟雨楼之中长大,娇生惯养的。不过宫姑娘待她如亲姐妹一般,所以老夫是要谢谢宫姑娘的。” “前辈说哪里话,鸢儿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小女自幼就希望能够有个姐姐或者妹妹,所以是真的把鸢儿当成自家姐妹来看的。”,宫和笙身体自然还是有些虚弱,所以说话还是有些断断续续的。 见宫和笙虽然一直同自己说着话,但是也一直不停的偷瞄着一旁的刘煜,纳兰夕颜便是一笑,“好了各位,宫姑娘刚刚苏醒,还需要静养,依老夫看我们还是离开吧。”,然后便转头看向一脸心疼的纳兰鸢说道,“鸢儿,为师的任务完成了,你来送送为师吧。” 纳兰鸢也明白师父这是给刘煜和宫和笙创造独处的机会,于是便点了点头,对宫和笙说,“姐姐,你先休息,我先去送我师父。” 宫和笙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纳兰夕颜说道,“纳兰前辈,请赎晚辈失礼,无法去送您。” 纳兰夕颜摆了摆手,“无妨,安心养病。新安再见面。” 由此,纳兰夕颜便由贻清、纳兰鸢、杭既白等人送出了门。 自小就把师父当做了父亲看待的纳兰鸢,在同师父挥手告别后不禁哭了鼻子,一旁的杭既白看着也不好受便揉了揉纳兰鸢的饿头发,宠溺的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师父说了挥参加四爷在新安的典仪,马上就能再见面了。” 一旁的贻清则抱着双臂望着大门外的空荡,说道,“你不会让乐郁衙门的所有人都去干活了吧?” 见贻清这幅姿态,王五就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是不太对,“先生说是越多越好,所以我跟县令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县令大人就说那他亲自带队去做,我也没想到他还真的就带着所有人都去了。” 贻清只是讥讽的一笑,“拍马屁嘛,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下次拍马屁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怎么可能会错过呢。”,说到这里贻清便侧了侧头对王五说道,“你几个弟兄还盯着楚经纬吧?” 王五点了点头,“先生放心,这个我们不会有闪失的。” 贻清点了点头,转身,跟在杭既白和纳兰鸢身后走回了院里。 此时,宫和笙的房间之中,刘煜轻抚着宫和笙的秀发,眼中满是心疼,“现在难不难受?饿不饿?” 宫和笙微微一笑,“不难受,没什么事儿了,别担心了。听纳兰说,你还让人去衙门找人了?这样以后的路怕是不能自己走了吧?太后一定会派人看着你回新安的。” “没事儿,派人就派人。”,刘煜微笑着说道,不过笑容很快就消逝了,“我不能让你陷入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了。” 看着刘煜明亮的目光中,那份毫无遮掩的坚定,宫和笙抿了抿嘴,“柳絮…”,宫和笙很犹豫的说出了这个名字,纳兰鸢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在杭既白来到房间之前,其实宫和笙就已经醒了,她和纳兰鸢说了很久的话,因为她迫切的想知道刘煜现在如何、安不安全,但是没想到纳兰鸢却不断的埋怨柳絮是什么“狼子野心”、“猪狗不如”。 柳絮给宫和笙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个人虽然是个话痨甚至有些时候还傻乎乎的,但是这个人很真诚、很实在。她不相信会是这个人对自己下了毒,更不相信他会想要去杀楚经纬。倒不是她不相信楚经纬,只是她觉得有些事情即使看到了也不一定就是事实。 见宫和笙提到柳絮这个名字,蹲在床榻前的刘煜微微的低下了头,“事情,事情还没查清楚,先不提了。” 宫和笙点了点头,“你这次去椒金山没有遇到危险吧?” 刘煜点了点头,“没什么事情,我还在成安抓了两个大贪官。”,说到这里刘煜脸上不禁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把那两个贪官的脑袋砍下来之后,成安县许多百姓都在门口放起了鞭炮,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该是喜还是忧啊。” 宫和笙轻轻的拍了拍刘煜的手,“有些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的。” “嗯,不急,还有的是时间。”,刘煜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然后便听见纳兰鸢说道,“四爷,贻清先生请您过去。” “我知道了。”,刘煜应了一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双手捧着宫和笙的脸说道,“你好好休息,过一会儿我再过来。” 就在刘煜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宫和笙拉住了刘煜的胳膊说道,“我还活着,所以并不是太大的罪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见宫和笙的话,刘煜转过身来,带着笑容的说道,“放心”,说完便离开了,只是宫和笙没有看到的是,转过身之后的刘煜已然没了笑容,眼神格外的凌厉… “纳兰姑娘,辛苦你了。”,出了门的刘煜对纳兰鸢说道。 纳兰鸢摇了摇头,“是我应该做的,四爷不必挂怀。” 刘煜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躺着楚经纬的房间,推开门的时候,就见楚经纬已经睁开了眼睛,而贻清则正在为楚经纬问脉。 一旁的杭既白见刘煜走了进来,便朝刘煜拱了拱手,“四爷。”,刘煜只是点了点头。 听到杭既白的话,一脸萎靡不振的楚经纬才注意到刘煜进来了,楚经纬似乎要起身却被刘煜挥手制止了,等到贻清撤了问脉的手,楚经纬才说道,“公爷。” 刘煜点了点头,坐在床榻边,看了一眼贻清。 “失血过多,问题不大,我开几幅” “还好,多谢公爷。”,楚经纬恭敬的说道。 刘煜长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眼神凌厉的看向楚经纬,“你现在身上有伤,本来不该现在问,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们得尽快赶到新安,所以不得不问。你是怎么和柳絮遇上的?柳絮为什么会对你痛下杀手?” 听到刘煜的问题,原本就有些萎靡不振的楚经纬,脸色更加的暗淡了,“杭剑师说公爷让我们都到房间来,要再问问刺杀和下毒的事情,还问我柳絮回没回来,然后发现柳絮还没回来,公爷的话就是命令,所以我就打算出去找柳絮。结果,我没还没走到衙门的时候,就看见柳絮和一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嘀咕着什么,我一开始以为是柳絮已经从衙门回来了,而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衙门的人,但是没想到他们并不是往回走,而是往远处偏僻的街巷走。我当时很疑惑,所以就悄悄跟了上去,结果他们是越走越偏僻,周围的房子几乎都是荒废的,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本是打算回来报信儿的,但是又怕到时候找不到他,所以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好在他们一直在嘀咕着没发现我,不过因为他们说话声音太小,所以我一直也没听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按照楚经纬的说法,他就这样跟在柳絮和另外一个人身后,一直就走到了一个偏僻而又荒废掉的街巷之中,也就是后来烟雨楼门人发现两个人搏斗的那个街巷。 等柳絮和另外一个人走进街巷的时候,那个街巷之中已经有三个人在等了,不过由于那三个人都带着遮脸布,所以楚经纬并没有看到那些人长的是什么模样,但是却看清楚了那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长刀。而且他们对柳絮显然十分的客气,似乎柳絮是他们的头领一样。因为街巷里没有太多能够隐藏的地方,所以楚经纬离他们不是很近,隐隐约约的只是听到柳絮说什么“为什么不动手”、“错过了这个机会就难了”之类的话,当时楚经纬就觉得恐怕柳絮就是对宫和笙下毒的人。 “柳絮和他们说的话,我听的不是太真切,但是其中那几句话因为他说的声音很大,所以我确实是听清楚了。”,楚经纬神色暗淡的说道,“我万万没想到柳絮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竟然背叛了公爷,竟然会对宫和笙姑娘下手。这个人平时显得傻乎乎的,原来全都是装的,真的是太可怕了。” 坐在床榻边的刘煜并没有接话,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贻清见刘煜并不说话,便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后来怎么会被柳絮抓到呢?” “我原本是打算赶快回来报信儿的,但是没想到敢偷偷走出去几步就被他们发现了。那三个人就冲了过来,我还没跑出多远及被他们抓回来了。”,楚经纬有些恐惧的说道。 楚经纬被一个人拽着后脖领子,还被用刀架在了脖子上,然后就被拎到了柳絮面前。 柳絮倒也没想到在一旁偷听的竟然是楚经纬,他质问楚经纬到底听到了什么,楚经纬也不傻自然不跟他说实话,只是说自己来找他,迷路了然后才走到了这里,什么都听到。不过这样的说辞确实也没骗过柳絮,当时柳絮就要直接杀了楚经纬,但是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人提醒柳絮,说他听到了脚步声应该走了。柳絮让他们几个人先走,然后就准备杀了楚经纬,看那意思是准备嫁祸给楚经纬。 “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是眼看着要死了,也只能拼次命。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楚经纬似乎有些疑惑,“贻清先生刚才跟我说,他已经服毒了,这个我没看到,我没有意识之前他还好好的。” 刘煜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服的毒?” 见楚经纬点了点头,刘煜便继续问道,“之前,杭剑师说,在出了阎善城之后,你和柳絮一直在偷偷的监视他,这是为什么?” “是柳絮让我做的,他说觉得杭剑师图谋不轨,怕他对宫姑娘不利,所以让我和他一块监视杭剑师。”,听到刘煜的话,楚经纬便说道。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你让柳絮监视的杭剑师呢。”,刘煜皱着眉头一脸阴沉的看着楚经纬。 第144章 宫和笙苏醒 就在纳兰夕颜剧烈咳嗽的时候,贻清已经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而刘煜也跟在贻清身后进来了。 见纳兰夕颜咳嗽着看向自己,眼神之中还有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贻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正有人说话,但是因为心头有着很多的疑团,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房中说的是什么。 “前辈,您这是?”,贻清一脸疑惑的问道。 纳兰夕颜见贻清神色如常还很疑惑,便觉得刚才的谈话他并没有听到,于是便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纳兰前辈,楚经纬的伤势如何?”,刘煜似乎并没有注意之前纳兰夕颜和杭既白的谈话,只是看到纳兰夕颜正在咳嗽着,还有桌子上的水渍,喝茶呛到了? “并无大碍,只是失血多过而已,伤口结痂,再吃一些补血的药剂就行了。”,纳兰夕颜恢复到了之前慈祥、和善的模样。 “多谢前辈,先是救了和笙,现在又为楚经纬治疗。”,说着刘煜便像纳兰夕颜一拱到地,表达了谢意。 “不敢不敢。”,纳兰夕颜赶忙摆了摆手,“只是不知道陛下现在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刘煜点了点头,“从现在看,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摆在明面上的,柳絮下了毒,原本应该带着我的令牌去衙门搬救兵,但是他并没有去而是做了些其他的什么事情,然后被楚经纬发现,两个人搏斗,后来被贵门弟子发现之后无奈服毒自尽。另外一种,则是贻清先生想到的,有可能是楚经纬下了毒,柳絮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导致他没有去衙门,或许是被人拦下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没去衙门,然后被楚经纬拦住,至于为什么服毒这一点还不太清楚。” 对于刘煜的说辞,纳兰夕颜只是点了点头,“那么陛下觉得是什么人下的毒呢?” 对于纳兰夕颜这样的问题,刘煜看向纳兰夕颜一脸的冷笑,“终归逃不过一宫二楼三殿之手吧。” 纳兰夕颜直视着刘煜的目光,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笑意,“该是如此。那依照陛下看来,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刘煜回过头看了看还在床榻之上的楚经纬,然后才说道,“现在,恐怕只有楚经纬能给出一个答案了。” 纳兰夕颜也看向床榻之上的楚经纬,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个人是陛下的护卫?” “他只是个普通侍从,手无缚鸡之力,是连半点功夫都没有的,怎么可能是护卫呢。”,贻清皱着眉头说道。 “半点功夫都没有?”,纳兰夕颜就是一笑,起身走到床榻近前,然后向贻清招了招手。 “前辈这是何意?”,贻清走到床榻近前,然后侧身向一旁的纳兰夕颜问道。 纳兰夕颜指了指床榻上的楚经纬,然后说道,“你问问脉。” 贻清皱着眉头看了看纳兰夕颜,然后挽起袖子将手搭在了楚经纬的脉搏处,不多时便松开了手,然后又掀开了楚经纬的衣衫,伸出两指放在楚经纬的丹田处。不多时,他便冲正看向自己的刘煜点了点头。 从刚才的脉象来看,虽然虚弱但是脉象稳定、厚重,这份厚重并不是一般人脉象之中存在的。所谓习武之人的内力,会反应在脉象之中,特点就是这种稳定的厚重感,而在丹田处也能明显的感觉出楚经纬身有内力,而且还很浑厚,并不是一般的练家子。 楚经纬会武功,而且还能勉强算得上是个高手,起码是和杭既白差不了太多的。贻清的眉头便紧锁起来,当初在白麓城城外的芦苇荡,面对刺杀者,楚经纬曾经勇敢的冲了过去,但是也只是给刘煜争取时间而已,并没有能够威胁到刺杀者,甚至连半点伤害没有造成。后来历次遭遇袭击的时候,他也是表现的很正常,从未表现出自己会武功,反而是营造了一种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无比忠心的模样。 本身会武功而且还不低,但是非要装作根本不会武功的样子,这或许就能说明一切了。 就在这个时候,纳兰夕颜掰开了楚经纬的嘴,然后朝着贻清说道,“这里还缺了一颗牙,看这个样子或许是之前装过毒牙,看这样子时间隔的并不长,应该是最近才用了的。” 看来柳絮服的毒,八成就是楚经纬嘴里的这颗毒牙了,难怪楚经纬会抵着柳絮的喉咙,任由着柳絮用刀捅了自己,不过是为了让柳絮服下毒药了。 贻清点了点头,朝刘煜说道,“四爷,您之前说过,无论是什么方法都要知道答案是么?”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思衬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是。” “好,既白,麻烦你让王五过来一趟。”,见刘煜应了声,贻清便对一旁的杭既白说道。 杭既白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房间,去找王五了。 这个时候,贻清又一脸笑意的朝着纳兰夕颜说道,“师伯,你能暂时压制住楚经纬的内力么?” 纳兰夕颜皱了皱眉头,“暂时压制?为什么不是彻底废了他的丹田呢?” 贻清微微一笑,“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一定是事实,这种情况下上来就废了他的丹田,好像不大合适,我们四爷也不会同意的。” 纳兰夕颜听了贻清的话,便看向刘煜,刘煜则是点了点头,表示对贻清刚才所说的话的认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纳兰夕颜见此便点了点头,“那你把他扶起来吧。” 贻清赶忙将楚经纬从床榻上拽了起来,上半身背朝着纳兰夕颜,纳兰夕颜伸出一根手指快速的在楚经纬后颈、后背的几处穴位上点了一点,然后又在胸腔、腹部的几处穴位上点了一下,然后便朝贻清挥挥手,让他将楚经纬放躺在床榻上。 就在这个时候,杭既白已经带着王五来到了房间之中,王五先后给几人见礼,然后便对刘煜毕恭毕敬的说道,“四爷,乐郁县的县令、县丞已经带着乐郁县的校尉、衙役到门外了,县令希望能够允许他求见。” 刘煜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外边等着。”,然后又指了一下贻清,“你听先生的安排。” 王五只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贻清,贻清只是一笑便走到王五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 贻清刚说完,王五就是一脸的疑惑,“那要搞多少来合适?” 贻清微微一笑,“自然是多多益善,能弄来多少就弄来多少。另外,你也不用带着兄弟去了,乐郁衙门的人不是来了么?让他们去,尽快。” 王五点了点头,然后向刘煜、贻清等人施礼后便退了出去。 “昆蜉?”,纳兰夕颜疑惑的看了贻清一眼,“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虽然刚才贻清是同王五附耳交谈,但即使如此也逃不过纳兰夕颜的耳朵,只是纳兰夕颜显然是没有想明白贻清是要作些什么。 贻清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出解释,似乎是打算将这个关子迈下去。 见贻清并不多说,纳兰夕颜也只是一笑,“既然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也该告辞了。” “前辈,再多留些日子吧。”,贻清一听纳兰夕颜要走,脸色就是一变,十七年未见的两个人竟然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纳兰夕颜明白贻清的想法,伸手拍了拍贻清的肩膀说道,“不久之后,老夫会去参加陛下的登基典仪,到时候老夫再与小友畅谈一番吧。老夫久居烟雨楼而不出,这一次出来该同几位老友相见。” 说到这里,纳兰夕颜便看向刘煜,朝他微微颔首之后说道,“时间上有些紧,所以希望陛下谅解,不过好在宫姑娘的病情已经没有大碍了,所以老夫就不久留了。” 刘煜见纳兰夕颜这番表态,也无法强留便对纳兰夕颜说道,“多谢纳兰楼主出手相救,未来还希望烟雨楼能够多多照拂莒国。” 纳兰夕颜就是一笑,“一宫二楼三殿不参与国运之争,朝堂就是朝堂,江湖就是江湖,井水不该犯河水,这点老夫还是明白的,陛下大可放心,不过江湖人讲究个义字当头,若对莒国不义之事,老夫以及烟雨楼都不会坐视不管。” 烟雨楼是天下第一剑阁,门中剑师无数,同时在江湖上在民间名声极佳,同烟雨楼能够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关系,刘煜自然是求之不得。而且,烟雨楼和其他那几家不知要价的势力并不一样,在刘煜看来有贻清在的话,烟雨楼无论做什么都会顾忌一些,更何况还有杭既白和纳兰鸢在自己手里做人质呢。 纳兰夕颜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杭既白,然后又对刘煜说道,“杭既白是老夫的首徒,纳兰鸢是老夫的养女,这两个人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无论是人品还是武功都还算上乘,希望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还请陛下多多照拂。” 刘煜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杭剑师和纳兰姑娘在这一路上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我是知道的,也很感激,在莒国的疆土上他们会有所成就的。” 纳兰夕颜迟疑了一下,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不过却没有继续说,只是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能够在陛下和贻清小友身边,是你和鸢儿的一份因缘,保护好陛下也照顾好鸢儿和你自己。” “是,师父。”,杭既白红了眼圈,朝着师父一拱到地。他自然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 “老夫告辞。”,纳兰夕颜朝刘煜拱了拱手,便出了房间。而刘煜、贻清也赶忙跟在纳兰夕颜身后,杭既白则跑向了宫和笙的房间通知纳兰鸢。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跑进宫和笙房间的,杭既白却大喊了一声,“宫姑娘醒过来了!” 第145章 狡猾的人啊 听到刘煜的问题,楚经纬先是一愣然后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楚经纬抬起头看向刘煜继续说道,“柳絮说纳兰姑娘和杭剑师不知道为什么而来,公爷能够相信他们,但是我们这些人还是要有所防备的,尤其是公爷离开的这段时间,所以让我和他一起提防着杭剑师。” 一旁的杭既白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无论这件事到底是柳絮提起的,还是由楚经纬提起的,都只能说明小师妹和自己这样突兀的出现,理由太过于牵强,是不太能让人信服的… 刘煜点了点头,“现在柳絮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说是他,他说是你,本公到底该相信谁呢?” 刘煜的话一出,无论是楚经纬、贻清还是一脸尴尬的杭既白,三个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刘煜身上,因为刘煜刚才用了“本公”二字,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两个字了,是很失望么?甚至是那种已经不再信任的失望么? 楚经纬的神色无比的难堪,“公爷,我…” “刺杀、毒害。”,刘煜的手紧紧的握着床边,咬牙启齿的说着,“这一幕幕一出出都是这么让人胆寒,而现在竟然是本公从白麓城带出来的两个人有着最大的嫌疑。一死一伤,众口不一,好啊,好啊。” 楚经纬伸出手,抓住了刘煜的手臂,带着哽咽说道,“公爷,相信我,我没有撒谎,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给宫姑娘下毒,我没有栽赃给柳絮,真的,没有,没有。” 刘煜侧过身看向楚经纬,伸手将楚经纬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了下去,然后说道,“好,阎善之后你每天都给宫和笙那里送一份鸡汤?” 楚经纬点了点头,“从阎善离开之后,宫姑娘一直闷闷不乐,我感觉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全,我怕长此以往会积郁成疾,所以才每次都给宫姑娘送一份鸡汤,既能暖身子也能增强体魄。” 楚经纬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诧异的看向刘煜,“公爷,难道给宫姑娘送鸡汤也是罪过么?” 刘煜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有的不是温暖而是冰冷,“当然没错,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本公还得谢谢你,感谢你在本公没在的这些日子里这样照顾着她。” 楚经纬皱了皱眉,“公爷说哪里话,这是小人该做的。” 刘煜脸上的冷笑并没有褪去,而是接着说道,“好啊,那咱们就接着说。第一次见到宫和笙的时候,是我和你还有柳絮三个人,是在白鹿城外的芦苇荡之中,当时正在我们三个人正在钓鱼,然后突然出现了两个刺客,对吧?” 楚经纬楞了一下,似乎是回想了一番之后才点了点头,“是,当时您心情不太好,所以让我和柳絮陪您去郊外钓鱼,当时没让任何人陪着,只是我们三个人。” 刘煜抿着嘴微微点头,“好,当时是柳絮先觉得不对四处查探,但是他并不知道刺客到底在哪里,而你却一直盯着同一个方位,而就是在那个方位出现了两个刺客,为什么?” 瞧着刘煜那阴冷的眼神,楚经纬不禁打了个哆嗦,冷汗瞬间从额头滑落,“公爷,这个,我,我不知道,我可能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我真的不知道…” 见楚经纬低着头,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回答,刘煜便从床榻边起了身,在房中踱步了几下之后转过身来面向楚经纬说道,“这个事情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太多在意,只是有一种感觉,为什么那么巧合你看的位置就是刺客冲出来的位置,仿佛是你早就知道会有刺客从其中冲出来一样。” “不,公爷,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是巧合只是巧合。”,楚经纬一脸惊恐的解释到,他似乎想起身,但是此时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刘煜揉了揉下颌,“是么?直到刚刚我思来想去,恍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才觉得不对。我是前一日告诉你和柳絮的,第二天要去郊外芦苇荡钓鱼,然后还让你去通知贻清先生,第二天的晨会由他和宫长卿负责。你确实同先生说了,但是当先生问你本公是要做什么的时候,你是怎么跟贻清先生说的?” “清净清净。”,一旁一直沉默的贻清说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把已经知道的安排告诉我?” “是我一时疏忽,一时疏忽,公爷,我绝对没有害您的心啊,我怎么可能有害您的心呢。”,楚经纬赶忙解释到,脸上的焦急和恐惧似乎并不作伪。 “好。”,刘煜点了点头,“来了两个刺客,柳絮同他们缠斗,而你则是拎着板凳冲了过去,不过堪堪一招就被对方一脚揣进了芦苇荡之中,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小人自由读书,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根本斗不过对方…”,楚经纬赶忙点头说道。 “是么?”,刘煜就是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那他为什么没有杀死你呢?” 刘煜的问题让楚经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看向刘煜。 “宫和笙受伤了,五行散,差点丧命。柳絮也受伤了,唯有你。”,刘煜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楚经纬,“唯有你只是挨了一脚,身上再没有其他的伤势,而且你被踹进芦苇荡之后也一直没有出来,直到一切结束之后才被柳絮扶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曾经问过柳絮,也问过宫姑娘,这两个刺客是憋着劲要杀人的,不然以宫姑娘的水平来看也不至于受伤。”,一旁的贻清不待楚经纬做出回答,便接上了刘煜的话头,“为什么只是单独的放过了你呢?” “我…”,楚经纬一时语噎。 “是他们发觉没有能力杀掉你么?不是吧,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么?他们能够伤到宫姑娘,难道还怕你不成?还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伤到你,那一脚只不过是做戏或者让你合理的脱离开当时那个场景。”,贻清冷冷的盯着楚经纬说道。 “不,不,不,公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勾结别人要害您呐,这都是诬陷!都是诬陷!”,楚经纬沙哑着嗓子咆哮着,在此同时他还是强挣扎着要起身,似乎是要向刘煜解释什么,或者,是要向刘煜求饶,只是一顿挣扎之后便从床榻之上跌落在地。 跌落在地的楚经纬,身上的伤口似乎崩裂了,就在杭既白要出手搀扶的时候,去被贻清拦住了。杭既白疑惑的看向贻清,但是贻清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或许就是刘煜之前所说的,他不管是用什么方法都要知道答案吧?杭既白有些迟疑的看向了刘煜,这还是那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刘煜么?这还是那个曾经跪在庞大海坟茔前的那个刘煜么?杭既白心中不禁有些微凉,这种微凉并不是来自对于刘煜的失望,而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刘煜这个人对于一切都是拎得清的,但凡触动到他伤害到他,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杭既白甚至认为,如果楚经纬真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是参与者,那么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死法一定会无比的惨烈。 “公爷,请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跌倒在地的楚经纬忍着剧痛,艰难的用手脚向前爬着,他的目标是在不远处的刘煜。 只是让楚经纬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的手将要触及到刘煜的鞋的时候,刘煜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不大,但是刚好躲过了楚经纬的手。 “既然你并不承认,那就下一个问题吧。”,刘煜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楚经纬说道,“你到底会不会功夫?” 或许是因为伤口崩裂的缘故,楚经纬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神色也很是痛苦,“我是个读书人,自小读书,不会功夫的。” “是,无论是芦苇荡那一次还是之后这一路上,你都没有展现出任何会功夫的迹象。”,刘煜蹲下身子,为楚经纬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然后说道,“但是,烟雨楼的纳兰前辈和贻清先生都为你问过脉,你有内力而且深厚,根本不是你所说的手无缚鸡之力。” 听到刘煜的话,楚经纬的瞳仁就是猛烈的一缩,脸也开始抽搐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的时候,贻清就突然冲过来拎起他的后脖领将楚经纬扔回了床上。 “别费那个劲儿了,你的内力已经被封住了。”,看着在床上有些痛苦的楚经纬贻清嘿嘿一笑,“你之前应该是吃过一些药物,通过这些药物来压制你的内力,所以我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你骗了我骗了很多人,但是这种小把戏,绝对是骗不了在纳兰楼主那种老江湖的。” 听了贻清的话,楚经纬竟然嘿嘿一笑,神色也变了,不再是过去的那种温和,而是显得有些邪恶,“要杀要剐来个痛快,想从老子这里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 第146章 撬开你的嘴 “哈哈哈”,面对楚经纬的狂言,一直阴沉着脸的刘煜便是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了,笑了一会儿之后,他走向了床上的楚经纬,拽着楚经纬的衣领,然后左右开弓给了楚经纬三个大嘴巴,这三个嘴巴子顿时就将楚经纬的脸打肿了,甚至还打掉了楚经纬的两个牙。 “第一下是为了已经死去的柳絮,第二下是为了中毒的宫和笙,第三下是为了你对本公的欺骗。”,刘煜将楚经纬扔回了床上,然后转身看向贻清,“我说过,无论什么方法,我都要知道答案,现在把这个人交给你了,我不管过程不管他的死活,我只要知道答案。” 贻清看着刘煜狰狞的表情,神色也是一凛,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 刘煜见贻清点了点头之后,便又向一旁一脸诧异的杭既白说道,“你留下帮助贻清先生继续审问吧,我要到和笙那里去。” 杭既白也点了点头,见此刘煜便直接出了房间。 但刘煜出了房间之后,杭既白不由得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眼前这位莒国的新君真的只有十六岁么?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感觉他和师父很像呢?甚至在有些地方上比师父还要可怕呢? “是不是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可怕?”,贻清打量了杭既白一眼,然后微笑着问道。 杭既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刚忙又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贻清拍了拍杭既白的肩膀,然后说道,“没事儿,我明白,但是你要这样看待这个问题。柳絮是谁?他在白麓城当鄞州公的时候,柳絮是他亲自挑选进入到鄞州公府做护卫的,也是他亲自提拔柳絮成为鄞州公府护卫统领的,他尚未成亲,每天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的就莫过于柳絮的。” 说到这里贻清看向了正躺在床上,已经被刘煜三个嘴巴打昏过去的楚经纬然后说道,“他是无比的信任柳絮和楚经纬两个人,但是最后发现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有着最大的嫌疑,这两个人还存在着互相陷害的可能,你让他如何想?一死一伤。无论到底是其中哪一个,对于刘煜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因为无论这个人是柳絮还是楚经纬,都意味着他经历了背叛,遭受到了信任的人甚至说是伙伴的背叛。怎么可能不发怒?这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积压在他的肩头,未来到了新安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愤怒呢?” 杭既白听了不由得点了点头,贻清说的并没有错,如果是换做自己恐怕只会做的更激烈一下吧,起码不会只是打三个嘴巴而已,直接将他剁碎了都有可能。 杭既白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先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贻清微微一笑,“既然咱们的四爷都这么说了,无论是什么办法,也不管其中的过程,只要一个答案,那我们就尽量让这家伙开口就行了。” 说到这里贻清看向了已经晕厥的楚经纬,“用药物压制内力,他不知道这会破坏身体的根基么?四爷那么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把他打晕了,这幅皮囊是到了多么不堪的地步?”,然后又转头看向杭既白,“帮我喊王五进来。” 杭既白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去找王五了,片刻之后杭既白就带着王五走了进来。 王五看见楚经纬脸色苍白,口鼻都是鲜血,身上的伤口也透着血,不禁有些咂舌,看来凶手恐怕就是这个楚经纬了,那柳絮呢?柳絮是被冤枉的? “行了,别看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么?”,贻清皱着眉头看向王五问道。 “啊,准备好了,都已经准备好了,乐郁这帮官老爷忙活了好一阵子,准备了很多很多。”,王五赶忙应声,说到这里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先生,真的是他?” 贻清只是一笑,“不知道,问过了才知道,把东西都抬进来吧,今天我也做一把活阎王。” 王五点了点头,想到贻清让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冷汗不禁湿透了衣衫,还活阎王?那应该叫做比阎王还阎王啊。不过王五是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只得跑出去安排自己的弟兄们将东西抬进了房间。 看着王五等人拿进房间的东西,杭既白不禁皱起了眉头,两个大缸,一个是空的,另外一个是盖着盖子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罐子,一把钳子,一棍绳子,宣纸、一盆水,令人诧异的是竟然还有一个瓢和一双筷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见杭既白一脸的疑惑,贻清便是一笑,“看不明白?” 贻清见杭既白点了点头,便说道“你们烟雨楼的执法堂,一般来说都只是打板子吧?” “是”,杭既白又是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下宣纸和一旁的筷子,“其他的也还好,但是尤其是这个宣纸和筷子,还真不明白。” 贻清嘿嘿一笑,挽起袖子来,然后说道,“行了,今儿个我就让你们小刀喇屁股——开开眼儿。王五,把楚经纬给我捆住手脚然后放进空缸里。” 王五点了点头,带着人将楚经纬捆住了手脚,然后直接扔进了空缸之中。 而在此同时,贻清拿起了其中的大罐子打开盖子,用手指从其中?出了一些放在嘴里嘬了一下。杭既白看的很清楚,是蜂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还挺甜的。”,贻清杂么杂么滋味之后对杭既白说道,“帮我用水调一下,稠一些。” 杭既白接过蜂蜜罐,然后用瓢舀了些水调了调,然后又交回给贻清,“先生,您看这个程度行么?” 贻清撇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行。”,然后伸手舀了一瓢水泼在楚经纬的脸上。 被这一瓢水泼了之后,楚经纬就渐渐的苏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些人,又看看四周摆着的东西,不禁冷笑了起来,“怎么,要对老子用刑了么?” 贻清一拍巴掌,赞赏的点了点头,“嗯,说的对,不过我看你这个样子,似乎是不怎么害怕啊?是么?” 楚经纬冷笑连连,“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跟你姓。”,说着还朝着贻清啐了一口。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唉,这话我还真是没想听到,不过呢,我的十大酷刑还没用到一半儿,这些人就会哭爹喊妈的求饶,也不知道楚壮士能坚持到哪一步?” 楚经纬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搭理贻清。 贻清点了点头,“好啊,我呢先不动手,先给你介绍一下,看见那钳子了么?我会把你的手脚的指尖都拔掉,哎呦,我想想都觉得难受哦。”,见楚经纬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贻清便是嘿嘿一笑,然后接着说道,“还有宣纸,刚才杭既白还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嗯,宣纸是干嘛的呢?我把宣纸铺在你的口鼻处,然后呢往宣纸上浇水,到时候你就会喘不过气来,反复几次,嗯,应该也停难受的。” 楚经纬撇了贻清一眼,“那你就试试,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那是自然,所以我并不打算这么干。”,贻清摇了摇头,拿起了装着蜂蜜的罐子,在楚经纬眼前晃了晃,“这是一罐子蜂蜜,好东西,很甜。我呢让乐郁衙门的人在乐郁全城找一种东西,叫昆蜉,也就是俗称的蚂蚁。蚂蚁这种东西呢好甜食。” “大丈夫,连砍头都不怕,会怕小小的昆蜉么?你还有什么手段,让老子见识见识。”,楚经纬似乎并不在意贻清所说的昆蜉,一脸轻蔑的说道。 贻清也不恼,打开大缸的盖子,用筷子在其中夹起了一只,然后送到楚经纬眼前,“乐郁这个地方呢,没有太多的特点,只有一点在整个中土都见不到的就是这种昆蜉。乐郁的昆蜉基本上都是两寸以上,啧啧,你瞧瞧这头上的两个大钳子,是该多有劲儿啊,我还听说乐郁的这种昆蜉有毒,倒不是致死的那种,而是被它咬过的伤口会奇痒无比。” 听了贻清的一番叙述,再看看贻清筷子上夹着的,分明已经过了两寸的大昆蜉,所有人身上都不由得觉得痒了来。 不过始作俑者贻清则是一脸的轻松,指着一旁的那个大缸说道,“我说让他们尽可能多的找这昆蜉,只要两寸以上的,不过没想到这群官老爷是这么的诚恳,那一大缸子都是啊,恐怕整个乐郁所有的昆蜉都在那里了吧。” 楚经纬怕不怕?怎么能不怕呢,贻清筷子上的那一只大昆蜉就分明超过了两寸,那还有一大缸,啊,简直无法想象。但是此时的他已经被逼上梁山了,即使是真的怕但嘴上也不能这样说,不然还真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给贻清么?现在不松口的话,还能活一阵子,只要松了口让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么自己马上就会被处死。所以,结论就一个,说不得,为了自己这条小命,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昆蜉?怕什么! 楚经纬似乎依旧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我把这蜂蜜水浇在你身上,然后再放上一群昆蜉,看看这种雕虫小技能不能打开我们楚壮士的嘴!”,贻清说到这便将那一大罐的蜂蜜水顺着楚经纬的头浇了下去。 楚经纬还想挣扎,但是很快粘稠的蜂蜜水就顺着他的头流淌下来,甚至将他的双眼都糊上了,“贻清!这个狗奴才!老子不怕!” 贻清倒是不介意楚经纬骂自己,嘿嘿一笑,对王五等人一挥手说道,“来,咱把缸里的宝贝倒进去,让楚壮士感受一下。” 王五还有些迟疑,“贻清先生,这一缸可不少啊,还都倒进去啊?” 贻清看了王五一眼,冷冷一笑,“都倒!一只都别浪费!全都给老子倒进去!我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第147章 贻清不是人 王五是真的打算将整缸的昆蜉都倒出去的,不过在贻清的示意下只是倒出了一部分。但饶是如此也是非常惊人的数量。 自从王五将贻清的要求转告给乐郁县县令之后,虽然这位年届古稀的县太爷不知道新君是要做什么,但是君命难违,于是不顾自己体弱多病便带着快壮皂三班衙役,还有相当一部分校尉在乐郁城内开始了作业。顷刻间,乐郁城内尘土飞扬,平时飞扬跋扈的官老爷们都是灰头土脸的在刨坑,甚至有的还会为蚁穴到底是谁先发现的而大打出手,这件事情都来也被记录在了《乐郁县县志》之中,当然是经过美化的,在《乐郁县县志》中记载着,“永和四年十月,鄞州公殿下奉旨还都继承大宝,途径乐郁县发觉当地昆蜉成灾,遂遣县衙处置。县令率快壮皂三班衙役并县城校尉在城内灭昆,一举消灭昆蜉,造福乐郁百姓,乐郁百姓拍手称快,称此为灭昆之战。” 看着楚经纬身上密密麻麻的布着这么多的昆蜉,所有人甚至包括贻清都起了鸡皮疙瘩。杭既白调制过的蜂蜜水依旧很是粘稠,所以很多昆蜉在被从缸中倒在楚经纬身上之后,便直接粘粘在了他身上的那层蜂蜜水之中,然后便是一阵子的挣扎。 楚经纬闭着眼睛,当然也不是他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睁眼,而是因为蜂蜜水太粘稠而将他的眼睛糊上了,他虽然看不见到底自己身上有多少这种昆蜉,但是从触觉上他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此时无论是头顶、脸上、脖颈还是身上、手脚都有很多的蚂蚁在挣扎,甚至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那个部分也有不少… 见楚经纬只是脸部抽搐,咬着牙硬挺着,贻清便是嘿嘿一笑,“才刚刚开始啊,楚壮士,现在这些昆蜉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不过我相信很快它们就会开始发动攻击的,任何地方都可能。” 贻清刻意将“任何地方”说的格外的清晰。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用这么下作的方法,算是什么英雄好…”,楚经纬听到贻清的话,便觉得一阵的恶寒,毕竟他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些大昆蜉遍布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上,倒的还真是均匀啊,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迫停住了,因为其中一只硕大的昆蜉已经掉进了他的嘴里… “啧啧。”,贻清不禁皱着眉头微微摇头,“哎呦,要是我啊,我就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口了,遭这份罪干什么呢?就算是死,也要死个痛快吧。” “啊!”,就在贻清话音刚落的时候,楚经纬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口中的那只昆蜉正用它头上那双大螯咬着楚经纬的口腔内侧。 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随着无数的昆蜉从蜂蜜水之中挣脱开,它们对于甜味的贪恋,让它们开始用口中的大螯开始撕咬着楚经纬的身体各处,甚至是一些极为私密的、致命的部位。 于是乎,楚经纬的嚎叫便不断的响起,而且也渐渐的从嚎叫变成了痛彻心扉的哭嚎,无比痛苦无比凄惨… 杭既白听着楚经纬的无比凄厉的嚎叫,看着楚经纬痛苦的挣扎着,只觉得似乎自己的身上都爬上了这种昆蜉,一开始还能皱着眉头紧闭的眼睛撑下去,但是很快也觉得自己有些快要崩溃了,赶忙冲着贻清说道,“那个先生,我去趟茅房…”。 贻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去吧,别尿裤子里。” 杭既白如蒙大赦,便推开了房门跑了出去,倒不是杭既白有多脆弱,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有些胆寒,即使是如王五等那般粗人也有些受不了,见杭既白推门离去,王五等人也先后向贻清示意然后离开了房间。 几个人跑到院子之中,如蒙大赦,就像是被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了一样。 “你们也出来了?”,杭既白见王五等人也出来了,便苦笑着问道。 “是啊,贻清先生太狠了,这也太狠了…”,王五也苦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在宫和笙房间的纳兰鸢走了过来,“师兄,这是怎么了?在那边都能听见,谁啊?叫的这么惨。” “楚经纬,他露馅了,贻清先生正在用刑呢。”,杭既白说着不仅有些咂舌,“太惨了。” 纳兰鸢一皱眉头,“听着是挺惨的,我去看看。”,说着迈步就要过去。 却被杭既白直接拦住了,“别,你别去。” 纳兰鸢一脸的疑惑,“怎么了?什么刑罚这么可怕?你们还都出来了。” 一旁的王五也赶忙摆了摆手,“纳兰姑娘,您就听您师兄的吧,里边太惨了,我们都受不了了,要不然也不会跑出来。你说我们这些粗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您呢?” 人啊,这种物种很奇怪,可谓是人性本贱,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呢,他就越是要做什么,你越是阻止他就会越好奇。所以,在杭既白和王五两个人的奉劝下,纳兰鸢的好奇心迅速的提升了起来。 “胆小鬼!姑娘我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没见过。”,纳兰鸢一撇嘴,说着就要冲进去,不过却被杭既白一下子拽住了胳膊。 “姑奶奶呦,您就消停会儿吧。”,杭既白拽住纳兰鸢说道,里边的楚经纬是打了赤膊的,虽然不能说是赤身裸体,但是也就只留了一块兜裆布,这怎么能让纳兰鸢进去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我就要进去,你松开。”,纳兰鸢一撅小嘴,就开始挣扎起来,里边的刑罚是有多刺激啊,这几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了,不行,我一定是要进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有多刺激。 “他没穿衣服,你个姑娘家家的进去合适么?”,正当杭既白劝慰纳兰鸢,纳兰鸢挣扎着不听劝告的时候,贻清打开了房门,倚着门框冲着纳兰鸢喊道。 没穿衣服?纳兰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瞧着一脸怡然自得的贻清低声说了句,“死变态!老变态!变态!变态!” 贻清自然听见了,只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变态不变态那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可以了。” 想起房间内楚经纬的经历,杭既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此时已经听不到楚经纬的哀嚎了,杭既白便问道,“先生,他是已经招了么?” 贻清憋着嘴,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昏过去了。”,说到这里贻清挠了挠头,然后冲着王五说道,“你这样吧,你带着你的兄弟们弄点热水来,把楚经纬身上的昆蜉冲掉,我估计差不多了,等他醒过来应该也就能招供了。” “是。”,王五赶忙应声,然后安排他的兄弟们去准备热水去了。 “用不用把四爷请过来?”,杭既白问道。 贻清思衬了一下,然后说道,“先别了,还不确定这位楚壮士到底能不能招供,所以还是再等等吧。”,说到这里,贻清还冲要进厨房的王五喊了一嗓子,“老王,再弄点蜂蜜!他要是不招,就再给他来一次!” 听了贻清的话,王五的背影都不禁有些哆嗦,还来一次?你是人么还?楚经纬啊楚经纬,你何必要做些事情遭这份罪啊。 见贻清已经转身回到了房间之内,纳兰鸢不禁低声的问向杭既白,“师兄,他到底是在里边怎么折磨楚经纬的?” 听到了纳兰鸢的问题,杭既白原本就白净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了,“他…他…”。 见师兄杭既白脸色苍白,说话支支吾吾的,纳兰鸢便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杭既白的肩膀上,双手抱着杭既白的手臂摇晃了起来,“师兄,师兄,你就说嘛师兄。” 杭既白见小师妹撒着娇便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贻清先生在楚经纬身上倒了蜂蜜水,然后,然后将一些昆蜉倒在了他身上,昆蜉喜甜,所以会本能的撕咬楚经纬…” 纳兰鸢听了杭既白的话,便歪着小脑袋看向杭既白,说道,“这有什么的?不过就是些昆蜉嘛?昆蜉?昆蜉是什么?” 杭既白听了纳兰鸢的话就有些无奈,用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纳兰鸢的琼鼻,“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就不听,昆蜉是什么你都不知道,昆蜉就是蚂蚁啊。” 纳兰鸢皱了皱眉头,“那蚂蚁有什么可怕的,一个大男人能让蚂蚁吓成那样?还有你们几个也是,真的是。” 杭既白一脸的苦笑,自己这位小师妹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你还记得之前这院子里放的那两口大缸吧?” 纳兰鸢点了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杭既白看着纳兰鸢说道,“乐郁县县令带着人抓了一缸的昆蜉。”,然后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昆蜉的大小,“慢慢一大缸,基本上每一个都有两寸以上,刚才能倒出去了将近三分之一。” 听了杭既白的话,再想想两寸以上的蚂蚁又那么多,纳兰鸢的小脸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贻清还是人么?” 第148章 我都愿意说 看着身上已经没有了昆蜉的楚经纬,又看了看几乎累的快虚脱的王五等人,贻清不禁嘬了嘬牙花子,这种刑罚不但有些残忍还有些…怎么说呢?怪麻烦的。 “先生…还需要我们做什么?”,王五喘息的说道,昆蜉这种东西还真的是固执,只要咬了人不把肉咬下来是绝对不会松口的,所以在清理的时候很费力,很多昆蜉被肢解了之后依然死死的咬着楚经纬的肉,所以清理完昆蜉之后,王五几个人都被身上的汗水打透了,像是洗了一遍早一样。 看着王五几个人累的不成模样,贻清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臊眉耷眼的说道,“不用了,哥几个休息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王五等人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这几个人确实也再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几个人向贻清见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贻清又看了看尚在昏迷之中的楚经纬,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楚经纬年纪并不大,但是内力浑厚,绝对不是一般门派之人,更不可能是江湖上的闲散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刘煜认为他是“一宫二楼三殿”之中的人,而纳兰夕颜也基本上赞同这样的判断。那他到底是哪一家的呢?勤学殿和烟雨楼是绝对不可能的,百花楼?百花楼同承天殿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仇怨,所以把这一次的事情都推到百花楼头上没有必要。至于有流云散的承天殿,贻清也不认同,拿着自家独有的奇毒来下毒,然后造成别的门派栽赃的假象,应该还不至于,毕竟承天殿一直都很低调,低调的像是不存在一样,起码贻清现在还找不到承天殿这样做的理由。 轩辕宫?轩辕宫是天下尽知的大门派,是天下门派之长,传承于上古轩辕皇帝,但是这个门派比承天殿还低调,中土没有大事的话,轩辕宫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即使有大事轩辕宫也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基本不会帮助任何一方势力。如果把世间比作一盘棋,那么轩辕宫更像是在一旁观棋不语的那个人。 那到底是谁呢?不杀刘煜而是想要“害”宫和笙? 对于这个问题,贻清同样没有想的很清楚。除掉刘煜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过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在莒国谋取一些利益。那宫和笙呢?她死了会对谁有好处?宫和笙遇害或者跟进一步因为这毒而死,那只会让刘煜今早的赶往新安,甚至可能会逼迫刘煜请援,而不是低调的“微服私访”。如果说有目的的话,恐怕只是这一种可能了。 贻清并不确认自己的想法,于是从怀中掏出了银针,在楚经纬的几处穴道上点了一下,不久楚经纬便苏醒了过来。 楚经纬醒来之后便感觉自己身上即痛又痒,简直无法适从,不过看见贻清正站在自己面前,楚经纬还是咬着牙竟然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不过不同留着的汗水却摆明了表现出他现在的状态。 “刚才是第一次,我已经安排人将你身上的昆蜉清理完毕了。”,贻清拿起了一旁的一罐蜂蜜,然后在楚经纬眼前晃了晃,“我不介意再用一次,毕竟乐郁的官老爷们没少抓,这种方法用上个十几次还是够的,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撑的住。” “狗贼!你不得好死!”,楚经纬咬着牙喊道。 “不得好死的肯定是你,这想也不用想,如果你现在就能够老实交代的话,或许我能给你求求情,让你留个全尸,或者体面一点的死去。”,贻清一脸淡然的说道。 “不可能!大丈夫宁死不屈。”,楚经纬瞪着眼喊道。 “大丈夫?”,贻清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好意思说你自己是大丈夫?暗中勾结贼匪,向女人下毒?这种腌臜事是大丈夫能做出来的?你要是个大丈夫就该直接去杀那位公爷,真刀真枪的打一架,而不是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 听了贻清的话,楚经纬只是咬牙切齿着,没有出言反驳,而他刚才那种所谓的“大丈夫”般的气息也削弱了不少。 “大丈夫行事,当是行得端,走的正。但凡行事皆是为国为民。”,见楚经纬不再言语,贻清接着说道,“你呢?是为国还是为民?那位公爷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是莒国的新君,他虽然年轻还小,但是为人善良中正,眼中有百姓心中有江山,这种人为什么要杀?你们不过是为了些腌臜的、上不了台面的利益而已,竟然还标榜自己是大丈夫,真是没羞没臊!” “杀了我!有本事就杀了我!”,楚经纬咬牙切齿的喊道。 贻清冷笑了一声,“杀了你?不,我会杀了你的,我怕你的血会脏了我的手。” 楚经纬冷哼一声,将脸转到了一旁。 只是楚经纬刚刚转过去,就被贻清捏着连转了回来,贻清盯着楚经纬的眼睛说道,“你呢,不过是畏手畏脚的鼠辈而已。” “放屁!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楚经纬咆哮道,口中的唾沫飞溅。 “是么?你既然这样想,又不想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自杀呢?为什么不咬舌自尽呢?何必遭罪呢?”,贻清一脸冷笑,一针见血的点破了楚经纬的心思。 楚经纬如果真的是不想说出真相,真的打算用自己的死亡保守一切的秘密,那么直接咬舌自尽就好了,但是他迟迟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怕死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口是心非了,越是那些嘴上喊着不怕死的人,才是最怕死的,他们不断的重复着“我不怕死”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让自己能够苟活下去罢了。 看着楚经纬眼神之中的闪躲,贻清便明白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楚经纬的心里防线正在慢慢的松动,于是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在楚经纬眼前晃了晃,“这是解药,服下去之后,你身上的痒痛都会消解。” “呸。”,楚经纬将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贻清脸上。 贻清微闭双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用手帕擦净了自己的脸,然后微笑着对楚经纬说,“还要继续逞英雄么?” “难道说完之后我可能活下来么?”,楚经纬冷笑道,是啊,没错,就算说出来又如何呢?能够活下去? “至少不会继续受折磨,而且你怎么知道你的那位公爷不会留你一命呢?”,贻清说道。 楚经纬就是一愣,然后对贻清说道,“这种花招对我没有用,你不过是想要诓骗我说出背后的人而已,你觉得我会上当么?” “好啊,你也算是坚强啊,这么多伤口,又痛又痒的还能坚持。”,贻清抿着嘴点了点头,“那就再来一遍吧。” “你…”,楚经纬见贻清再次将蜂蜜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便是一阵恶寒,吓得甚至都说不出来话了。 “我不倒在你脸上,我要让你睁着眼睛,看着这些昆蜉在你身上,翻滚着撕咬着,一点点吞噬你的血肉。”,贻清冷笑着说道,此时此刻她阴森森的笑容就仿佛是一根根银针不断的戳向楚经纬,贻清拿起筷子在缸里夹出了一只昆蜉,在楚经纬面前晃了一下之后说道,“这一次我要一只一只的把他们放在你身上,放在胳膊上,放在胸膛上,放在肩膀上,放在脸上…” 贻清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没说一个位置就会真的放上一只昆蜉,这样的操作让楚经纬的身体都不禁颤抖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部位我是不能错过的。”,贻清说到这里便是阴恻恻一笑,眼神也格外的皎洁,他又夹起一只昆蜉,然后在楚经纬说身上唯一的那块遮羞布的上方,不断的晃悠着,“就是这里,我会一只一只的放进去,放上十只百只,让这些昆蜉在你这块遮羞布低下慢慢的蚕食着,那种感觉应该特别的棒吧?” 看着贻清阴恻恻的笑容,以及在他手中所持的筷子上的那只昆蜉,楚经纬浑身的战栗已经克制不住了,如果真的是放上十只、百只,那自己这零部件还能再用了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跟太监有什么区别?不,太监那是一刀喇掉的,起码还痛快一些,昆蜉?那一口一口咬下去… 楚经纬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痛痒都已经不存在了,他要保住自己拿快遮羞布下的零部件,要是它都没了,下辈子自己且不是要转生成畜生了? “别!别!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楚经纬颤抖着嘴唇说道。 不过,贻清筷子上夹得那只昆蜉还是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的遮羞布之上,就在楚经纬和贻清二人的注视下钻了进去。 “啊!”,楚经纬哀嚎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我说了我都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 见昆蜉钻了进去,也听到了楚经纬被咬之后的哀嚎,贻清脸上也不得讪讪一笑,“不是,不是,你刚才喊的声太大,吓了我一跳,没夹住…” 第149章 阴谋和算计 “你是故意的!”,楚经纬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说道。 贻清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要非得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很显然,他眼中的皎洁应证了他的猜测,贻清确实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再一次向楚经纬证明一点——你的命在我手中,你没有选择。 楚经纬克制着面部的抽搐,强忍着身体的痛痒,然后对贻清说道,“请你的主子去吧,我会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你必须兑现你的承诺,让我活下去。” 贻清看了楚经纬一眼,然后绕有深意的说道,“这当然可以,不过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之前你不是我和杭既白的对手,如今内力被封就更不可能再我们眼皮子低下做成些什么了。” 楚经纬听了贻清的话,便是冷哼了一声,“杭既白?你和你的主子就那么相信他么?还有两个女人。”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贻清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楚经纬,一脸笑意,“我和你不一样,我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刘煜也是一样,至于刘煜或许也是这样的人。” 楚经纬哈哈大笑起来,“刘煜?你的主子是非常容易信任别人的。” 见楚经纬笑的张狂,贻清只是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说着也不再管楚经纬还要说些什么,便推门而出,对着还在院子里窃窃私语的杭既白和纳兰鸢说道,“两位,帮个忙,把那位爷请来吧,楚经纬要招了。” “真的么?”,正在同杭既白嘀咕些什么的纳兰鸢,看向贻清问道。 贻清点了点头,“他愿意在那位爷面前说明一切了。” “好,我去叫他。”,纳兰鸢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撒腿跑了出去,宫和笙的房间与这里隔了一个跨院。 “看来这昆蜉还是有用的。”,杭既白走到贻清近前说道。 “也不见得是昆蜉的作用。”,贻清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杭既白说道,“对了,马上要到新安城了,你们俩怎么办?” 杭既白倒是没想到贻清会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楞了一下之后才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没想过,师父也没交代过。不过师父说会去登基典仪,估计到时候会给我们有所安排吧。” 贻清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新安的水很深,你和纳兰生性良善,会吃亏的,如果要入宫的话还是要三思啊。” 杭既白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贻清说的没错,无论是小师妹还是自己,如果光从功夫上论的话还算可以,只要不是极大门派的老妖怪和顶尖弟子,应该是可以护佑自身安全无虞的,但是如果是论心术、论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两个人确实不怎么样。 “行了,以后再说吧。纳兰前辈既然说要去参加登基典仪,应该早有安排。”,贻清拍了拍杭既白的肩膀,然后便转身进了房间之中,杭既白略有迟疑不过还是跟在贻清身后进了屋。 杭既白看着浑身伤痕的楚经纬,心中也不禁有些异动,人啊这一世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呢?难道就真的是这些尔虞我诈的勾当么? 正在杭既白胡思乱想的时候,刘煜已经走了进来。 杭既白赶忙向刘煜见礼,刘煜只是朝杭既白点了点头,然后便一脸阴沉的走向了楚经纬,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刘煜阴沉着脸打量了一下满身伤痕的楚经纬,此时他正在一口空缸之中闭目养神,刘煜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冷冷的开了口,“说吧。” 楚经纬闻声睁开了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看向刘煜,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贻清,不过也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贻清会意,便同刘煜说道,“楚经纬愿意说出一切,不过也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又看了楚经纬一眼,然后便皱着眉头微微低头思索起来,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眼神却复杂的很,一时之间饶是贻清也搞不清楚刘煜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就在贻清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刘煜突然一抖长衫的下摆,然后抬起头说道,“说吧。” 楚经纬看向刘煜说道,“你真的不杀我?” 刘煜愣愣一笑,“你如果还要继续这么啰嗦下去,没准本公会变主意的。” “好,我告诉你。”,楚经纬叹了一口气才开始说道。 按照楚经纬的说法,他的真名叫做楚建军,他确实是涿州苍山府弋阳县人士,确实是宁和二十年生人,今年二十八岁。甚至他确实同莲城双圣殿楚家有关系,只不过他是楚家旁支的人,而且是庶出。按照族谱来说,双圣殿末代守护者楚红林是他的大爷。 只是楚经纬所在的这一旁支,一直被楚红林所在的主支所排斥、打压,而作为庶出楚经纬也并没有得到父亲的任何关爱,五岁的时候楚经纬家道中落,他和母亲就被从家中赶了出去,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着楚经纬,但是很快母亲就病倒了,母子二人身无分文,两个人无奈躲在破庙之中,白日里楚经纬会到街上去乞讨然后为母亲抓药,但是凭着乞讨得来的钱根本没有办法治好母亲的病,于是楚经纬就带着母亲到了莲城,希望莲城双圣殿的楚红林能够帮助自己,哪怕只是给些钱能够让母亲治好病也可以。不过让楚经纬没想到的是,他们连楚红林的面都没见到,甚至连双圣殿的大门都没进去,看护这双圣殿的门人对母子二人进行了一顿羞辱,堪堪八岁的楚经纬为了维护母亲还遭到了一顿毒打,最后还是病中的母亲跪在地上哀求,才让那些门人住了手,母子二人相扶搀扶着,躲在了一个破庙之中,万万没想到的是,楚经纬的母亲当天晚上就在破庙之中悬梁自尽了,或许是忍受不了所遭受的屈辱,或许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这个未成年的孩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安葬母亲,楚经纬便准备卖身葬母,结果被涿州公刘谓崖府上的官家看到了,官家花钱让楚经纬安葬了母亲,而后便随着这位官家到了刘谓崖府上,被安排在了“招贤馆”之中,成为了招贤馆之中的仆人,成天伺候着刘谓崖从各地招揽来的门客。 其中一个门客似乎很是喜欢楚经纬,便让楚经纬跟在自己身边,交楚经纬学文、习武。就这样,楚经纬便在刘谓崖的招贤馆一待就是十年。十八岁的时候,楚经纬的那位师父突发重疾去世,原本刘谓崖府上是准备将楚经纬赶出去的,不过在知道楚经纬会功夫之后,便将他吸纳到了刘谓崖的护卫之中,于是又是七年,楚经纬因为武功高强也因为能说会道、有眼力见,从普通的护卫变成了刘谓崖的贴身护卫。 一日,刘谓崖正在庭院中赏花的时候,府上招贤馆的一位门客告诉刘谓崖,经过调查认为莲城双圣殿极有可能存在着长生不老药,因为双圣殿历代的主事人的年龄都可谓是高寿,所以建议刘谓崖到双圣殿去看看。 刘谓崖听了直摇头,双圣殿可能有长生不老药的传说,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但是中土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对双圣殿下手的,哪怕是莒国王室也从未对双圣殿出过手,因为祖上早就有命令不准任何王族觊觎双圣殿。 正在一旁的楚经纬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长生不老药根本就不存在,这一点作为楚家旁支他是清楚,但是如果蛊惑刘谓崖前去讨要,然后楚红林必然会否认,到时候没准刘谓崖在一怒之下就会杀了他,到时候自己的仇也就能报了。 因而一旁的楚经纬便开了口,告诉刘谓崖自己是楚家旁支,然后还说双圣殿历代主事人手中都有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不过因为要用到的药材极其珍贵,所以只有历代主事人才有机会服用,像他们这种旁支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不过,如果是涿州公亲自前往的话,楚红林没有不交出来的可能,毕竟莲城是涿州管辖,作为涿州公的子民楚红林是必须臣服的。 刘谓崖倒是很惊讶自己身边的这位护卫,他竟然是莲城双圣殿楚家的旁支,楚家的人都承认了有长生不老药这种东西,想来就不会有错,自己找了这么多年都一直是捕风捉影、水底捞月,看来这一次没准就要成功了。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是刘谓崖还是直摇头,呵斥了招贤馆的门客和楚经纬,大义凛然的说什么双圣殿是圣地,什么祖上有训不得侵扰圣地之类的,还说什么如果你们再胡说八道,本公就砍了你们的脑袋之类的狠话,这让招贤馆的门客和楚经纬不禁冷汗直流,楚经纬的这种算计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楚经纬不知道的是,刘谓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还是让人查了楚经纬的身世,调查之后确定了楚经纬确实是楚家旁支后人。刘谓崖看到这样的结果就不禁是喜上眉梢,但是他依然估计祖训,如果自己贸然前往双圣殿的话是容易出问题的,万一楚红林就是不交出来药方,那自己该怎么办?到时候朝廷特别是如今的那位太后以这种借口找自己的麻烦是不合适的。 所以即使欣喜,刘谓崖也只得作罢,不过很快刘谓崖又生了一场重病,这次重病险些让刘谓崖直接下了黄泉,调理了近半年之后才得以恢复。恢复过来之后的刘谓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双圣殿。 于是,如同楚经纬料想的一样,楚红林根本拿不出这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因而楚家上下被杀,双圣殿被毁。 听了楚经纬的话,无论是刘煜、贻清还是杭既白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贻清才问道,“所以所谓的那个庶出的公子楚健雄是不存在的?” “不,确实有这个人,他也确实躲过了那场屠杀,不过很快就被抓了起来。”,楚经纬摇了摇头,“朝堂动荡,当时的国君和太后已经开始了朝堂之争,甚至隐隐传出消息,说太后极有可能选择先王四子代替当时的那位国君,所以刘谓崖让我顶替了楚健雄的身份,接着双圣殿被毁的这件事逃到鄞州白麓城,为了的就是在鄞州留下一颗钉子,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起到作用。” 刘煜听了楚经纬的话,一时之间脸色阴沉不定,“也就是说鄞州公府采办蒋涵宇,他也是刘谓崖的人?” 楚经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确实是楚健雄的舅舅,不过很早就到鄞州谋生了,根本就没见过楚健雄本人。” 刘煜和贻清对视了一下,然后贻清又问道,“你没露出任何破绽?” 楚经纬听了贻清的话,就是一笑,“他那个贪财的家伙,给他点银子,就什么都不管了。” “所以,芦苇荡那一次也是涿州公干的?”,贻清皱着眉头问道。 楚经纬点了点头,当时国君刘淼准备利用《明定国是诏》进行变法,将莒国境内的封地裁撤,然后直接吞并莒北五国,不过遭到了太后以及封臣的强烈反对。刘淼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决定举行祭祖仪式,不料想祭祖之后镇国之宝“江山石”直接炸了。太后以“江山石”崩裂是“上苍降罪”,逼着刘淼下了《罪己诏》,然后又把他赶到了祖陵反省,这个时候太后准备“另立新君”的说法愈演愈烈。 如果这个时候把新君候选人刘煜杀掉的话,必然会引起莒国朝堂动乱,刘谓崖就可以借机发难了。因而给楚经纬下了命令,让楚经纬找机会,很快机会就来了,不过万万没想到宫和笙会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的计划。 “你在鄞州的时候,是谁给你下命令?”,刘煜长叹了一口气之后问道。 楚经纬冷冷一笑,看着刘煜说道,“白麓城校尉统领李振铎。” 第150章 尘埃已落定 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刘煜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阵苦笑,“看来本公这位三叔还真的是关心本公啊。” 楚经纬也是一笑,“不过,你该喊他三大爷才对。” 听了楚经纬的话,刘煜便是一阵冷笑,“没错,不过他只是个州公,从准备而言,本公只能称呼他为三叔。” “还真是长幼尊卑有别啊。”,楚经纬一阵冷笑,不过见刘煜根本不打算接茬,楚经纬便觉得无趣,沉吟了片刻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次刺杀失败了,刘谓崖知道短时间之内再进行刺杀是不现实的,便偃旗息鼓准备再找机会下手。不过很快局势发生了大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刘谓崖都有些措手不及。 国君疯了,突然之间那位野心勃勃的国君疯掉了。这个时候再杀刘煜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了,以前杀了刘煜可以栽赃给国君,如今国君都疯了,还怎么栽赃?于是刘谓崖决定暂停对于刘煜的刺杀,他给楚经纬下的命令时继续等待时机,只要楚经纬能够留在刘煜身边,只要刘煜并没有察觉到楚经纬有任何问题,那么这颗钉子迟早会有巨大的作用。 如果刘煜等人所想一般,离开白麓城之后一路上都有刺杀,各方势力出于各种目的都准备杀掉刘煜,而楚经纬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对于楚经纬个人而言他是希望刘煜早些死掉的,这样他才能尽快脱身,像这种天天提着脑袋过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生怕那天露出些破绽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刘谓崖却并不同意这样杀死刘煜,或者说他不希望动用自己的力量杀掉刘煜,而只是等待着旁观着,希望别的势力杀掉刘煜。 到时候,他刘谓崖就会以国不可一日为君作为理由,从涿州出兵前往新安,登上他梦寐以求的王座。 刘谓崖是这样想的,他准备继续等下去,毕竟他等着一天也很久了,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儿子等不下去了,刘谓崖那位优秀的公子——涿州世子刘景林不想继续等了,刘景林生怕刘煜还没死,而自己的父亲就死掉了,到那个时候涿州能够支撑他霸业的力量并不多,他也只能是按照“降袭制度”到涿州以外的地方成为一府的府爵,成为府爵之后再想造反那就更难了。 于是,刘景林买通江湖人士许下了黄金万两作为代价,只求有人能够杀掉刘煜,也安排了楚经纬将宫和笙杀死,然后嫁祸给杭既白、纳兰鸢,以此挑动莒国和烟雨楼的对立,借此分散涿州方面的嫌疑。 楚经纬为了防止杭既白坏事儿,便那话撺掇柳絮,让柳絮开始了针对于杭既白的监视,这样便分了杭既白的心,就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完成针对于宫和笙的计划。 只是刘景林没想到的是,就算是以一万两黄金作为代价,就算是百花楼楼主祝长思亲自出手,刘煜依然安然无恙。而另一头的楚经纬却已经完成了对于宫和笙下毒这件事,按照楚经纬的谋划,每天给宫和笙送鸡汤喝,纳兰鸢不吃鸡肉,所以不会动鸡汤,这样就可以准确无误的将毒用在宫和笙身上,同时日后也可以说鸡汤是纳兰鸢安排给宫和笙的,以此嫁祸。很快,刘景林安排的人也顺利的完成了刺杀任务,宫和笙也真的就中了毒,然后昏厥了过去。 楚经纬将事情一点点的都说了出来,刘煜听了之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时忍受不住就冲过去掐死了楚经纬。 “那柳絮是怎么回事儿?”,刘煜咬着牙问道。 “意外,我没想杀他。”,楚经纬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或许是长时间的相处,让楚经纬真的对柳絮有了那么一点亲近的,类似于朋友的感觉,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是他自己找死。” 针对于宫和笙等人的刺杀结束之后,这些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远远的守候着。第一是准备防止出现其他意外,第二是如果刘煜等人赶来的话,直接出手刺杀刘煜,虽然这种情况之下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是万一成功了呢?刘景林心中是有一丝侥幸的。 柳絮在拿到刘煜的令牌之后,便直奔乐郁县衙而去,但是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在半路上就被刘景林的人截住了,毕竟如果真的从新安派来了太医,谁也不确定宫和笙到底会不会被救活过来。刘景林之前已经悄悄给楚经纬传过信儿了,“既然刘煜没死,那么一定让他亲眼看着深爱的女人死去。” “刘景林?好啊,刘氏出了个好儿孙呐。”,听到了楚经纬的叙述,刘煜险些咬碎了牙。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你,甚至都不让我离开,原本我是打算下完毒就走的,但是他却告诉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宫和笙死在眼前才行,还要记住你当时是什么状态。”,楚经纬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柳絮,你为什么杀柳絮?” 楚经纬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柳絮被刘景林的人截住之后便控制了起来,而院中的楚经纬看到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到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纳兰夕颜是中土有名的医术圣手,万一他能够解开宫和笙所中的毒,那么接下来刘煜真的仔细查探的话,自己没准就会暴露,于是楚经纬借着找柳絮这个借口便跑了出来,打算同刘景林的人会合之后便离开乐郁,但是等他到了的时候发现了柳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柳絮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无缘无故让人绑架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些人可能就是当初刺杀的那批人,也可能是给宫和笙下毒的人,只是他没想到会见到楚经纬。 如果是平时的话,柳絮那个脑袋还真是有些愚钝,但是此时他的脑袋却分外的清明,一瞬间就想到了楚经纬极有可能是内鬼,想到这里柳絮便对楚经纬破口大骂。和柳絮相处也有了一段时间,楚经纬还真没想到柳絮骂人能骂出这么多花样,还真的是口吐芬芳。 不过楚经纬倒是挺可怜柳絮这个人的,觉得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对自己也算不错,所以动了善心,决定放过柳絮,他给柳絮许下了很大的好处,只要柳絮不揭发这件事就可以,但是耿直的柳絮哪里可能同意呢?骂的是更起劲儿了。 “你娘和你爹的关系不咋地吧?你娘和你爷爷还有叔叔大爷关系更好吧?” “生你的时候,你们家是抓阄才确定你爹是谁的吧?” “你觉不觉得你越长越像你们家邻居!” 原本柳絮骂骂咧咧的,楚经纬也不会当回事儿,不过柳絮骂着骂着就开始说楚经纬的母亲不检点,这样的事情就让楚经纬不能忍受下去了,一时心头的怒火便燃了起来,不顾旁人的阻止,便将柳絮拖了出去准备在街巷里直接剁碎了。刘景林派来的人其实是准备带着楚经纬一同离开的,见楚经纬竟然失心疯了一样将柳絮拖到了街巷里,便赶忙拦着,但是也不知道是压制内力的药失效了,还是他们本事太次,四五个人都没拦住楚经纬。 就在这一群人在挣扎的时候,烟雨楼的人听到声音便过来了。要是让烟雨楼的人发现了,那么这件事就彻底的漏了,到时候也就只有一死了,于是楚经纬告诉那些人,让他们尽快离开,自己打算杀了柳絮之后便离开。 但是没想到柳絮是存心要来个鱼死网破,一时之间楚经纬也没有得手,于是楚经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决定嫁祸柳絮。 楚经纬先点了柳絮的穴位,让柳絮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又在自己身上做了伤,然后又掏出了毒药扔到了柳絮的嘴里,这种毒药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起作用,然后要架着柳絮,假装是柳絮用剑刺向了自己的腹部。等到烟雨楼的人走到近前的时候,发出呼救,而这个时候柳絮也就毒发身亡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失血而昏厥... 就这样,楚经纬完成了嫁祸给柳絮的一切,只是可怜忠心柳絮惨死与此。 刘煜闭着眼睛不断的运气,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根本不可能,于是腾的一下起了身离开了房间,而贻清则是狠狠的看了楚经纬一眼便追着刘煜出了房间。 “他是个局外人,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呢?”,杭既白咬着牙问向楚经纬,虽然同柳絮相处时间并不长,甚至柳絮还曾监视过他。 “哼,他胆敢侮辱我的母亲,就该死。”,楚经纬咬着牙说道,脖颈上的青筋炸起。 “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杭既白也同样咬着牙说道。 “没用啊,刘煜已经答应不杀我了。”,楚经纬哈哈哈大笑起来。 “是么?”,杭既白也是一笑,“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不杀你这三个字。” 听了杭既白的话,楚经纬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恐,是啊,他没说过这三个字。 院子之中,刘煜一直闭着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见刘煜如此,贻清便走到刘煜身边,低声说道,“事情他都说完了,你怎么看?” “全天下的罪过都丢给他刘谓崖,他能受的起么?”,刘煜皱着眉头说道。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那我再问问?” “不用问了,杀了。”,刘煜一瞪眼说道。 “你...”,贻清只说了这一个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不是不杀他了么? “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杀他,那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不杀他?杀他一次都不足以抵消我的怒火!就该杀他千次百次!”刘煜咬着牙说道。 第151章 民心稳江山 时间到了第二天即永和四年十月十二日,就在蔚州乐郁县的法场上进行了一场很特殊的凌迟刑罚,之所以说是很特殊并不是因为凌迟这种刑罚,而是因为监斩官是大莒国鄞州公、新君刘煜殿下,莒国王室监斩这是自开国以来也不多见的,更何况这位马上就要成为继任的国君了,真的是开国以来仅见的一次。 为了完美的进行这场凌迟,乐郁县还特意连夜从庐陵请来了被誉为“蔚州第一刀”的刽子手。 午时,被五花大绑的楚经纬赤身裸体的被丢在了法场的法台之上,身后插着一块招子,招子上写“杀人”二字。 身着朝服的刘煜端坐在监斩席上,在一旁的乐郁县县令示意后,便从眼前桌子上的签筒中抽出了一只签子丢在了地上,而一旁的乐郁县县令则高声朗喝,“时辰已到,行刑!” 看着头戴红巾,身穿红衣红褂的刽子手拿着渔网和小刀向自己走来,嘴里被塞着布的楚经纬竭尽全力的嚎叫着,但是也只是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其实正常来说,对于执行凌迟的罪犯,嘴里是不可能塞着布的,不过楚经纬很特殊,因为前一日楚经纬被衙役带走的时候,便不断的嚷骂着新君,如今新君正在监斩席端坐着,如果再让他骂的话,在场的这些大小官员乌纱帽能保得住么?于是,一番合计之后,楚经纬的嘴里就被预先堵上了一块布,虽然依然是呜呜的喊着,但是至少旁人是听不清楚的。 刽子手手中的渔网在楚经纬身上勒出了痕迹,刽子手便用小刀剐了起来,凌迟讲究的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伤口不流血,直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全都剐完之后,犯人依然还活着,这个时候刽子手再捅破犯人的心脏,将犯人杀死,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凌迟刑罚。 只是楚经纬有点特殊,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蔚州第一刀”今天发挥的不好,还是因为之前身上就有些伤势,不过剐了二百五十刀便气绝身亡,这样的情况让被称为“蔚州第一刀”的刽子手都有些茫然失措,而周围的一众围观者也不禁发出了“吁”的嘘声,这样的场景让这位刽子手彻底的失去了自信,而后也早早的放弃了刽子手的营生... 原本一旁的乐郁县县令还想着用什么方法补救一下,但是却被刘煜制止了,刘煜从监斩席上起了身,然后径直走上了法台,从一旁拿起了刽子手的鬼头刀,然后冲着已经有些滞楞的刽子手说了一句,“扶着他一点,本公要取他的匪首”。 这个时候刽子手才反应过来,扶着楚经纬的死尸。 刘煜双手紧握着手中的鬼头刀,咬着牙,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柳絮,我为你报仇了,我会善待你的家人,安心的去吧。”,然后便挥刀斩下了楚经纬死尸上的头颅。 “殿下,您这是?”,已经冲上了法台的县令看着刘煜朝服上和脸上的血迹不禁发问。 “凌迟,是为了给柳絮报仇,斩首是为了给本公心爱之人报仇。”,刘煜冷冷的说道,然后将鬼头刀直接扔在了地上,“把他这颗狗头抱起来,本公还要用。” 半个时辰之后,刘煜等人在乐郁县校尉和蔚州州军的护卫下来到了乐郁县南城门,他们将在这里同承载着柳絮的棺椁道别。 刘煜将手中拎着的黑色包袱放在了柳絮的棺椁旁,然后轻声说道,“柳絮,原本是打算让你入宫当禁军的副都统的,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好在我也杀了楚经纬,算是给你报了仇,刘景林派来的那些人之前也都被杀了。回到白麓城之后,宫长卿会负责你的安葬,也会厚待你的家人,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且安息吧。”,说完之后刘煜便转了身,宫和笙在纳兰鸢的搀扶下也到柳絮棺椁旁施了礼,贻清、杭既白也先后向柳絮的棺椁施礼道别。 而这个时候刘煜已经走到了王五的身边,他从袖中抽出了两个信封交给了王五,“信封上没字的,里边装着本公的手谕,到任何一地都要带着这手谕给当地衙门看,让他们派人护送柳絮的棺椁到白麓城,他的命本公救不回,但本公要给他风光大葬。另外一个信封里是给宫长卿的,是一些安排和碑文,让宫长卿按照信上安排来做就可以。” “是,小人一定谨遵公爷的安排。”,王五接过信应承道。 刘煜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塞到了王五手里,“这一路上辛苦了,别亏待自己和兄弟。” “公爷,不用的。”,王五见那一沓银票便是一阵子推托。 不过却被刘煜摁住了手,“这一路上也没消停过,算是本公的谢意了,回到白麓城之后宫长卿会给你们妥善安排的,想继续留在军中的必然会提拔起来,想要回乡的也会好好安排的,你们放心。” 王五听了刘煜的话,刚忙服拜于地,给刘煜磕了头,“感谢公爷恩赏,我等一定留在军中,效忠公爷报效国家。”,而另外几位护卫也赶忙跪在地上,朝刘煜叩首谢恩。 “起来,不用这样。”,刘煜赶忙上前扶起了王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上路吧。” 王五等几个人赶忙再次向刘煜施礼,然后各自驾车、骑马,在蔚州军的护卫下离开了乐郁。这一队伍,在离开了乐郁之后不断壮大,沿途各地镇县府州都按照刘煜的口谕,派出一些校尉、州军护卫着柳絮的棺椁赶往白麓城,等到达白麓城的时候,这个队伍已经壮大到了近三百人,而白麓城更是全城出动迎候柳絮的棺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一直到车马消失在自己眼界的尽头也不曾动弹,宫和笙便在纳兰鸢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公爷,咱们也该启程了。” 刘煜这才转过身来,拉起了宫和笙的手,将她扶进了车辇之内,而贻清、纳兰鸢、杭既白三人也各自骑乘着马匹,在蔚州军的护卫下启程前往蔚州首府庐陵城。 在前往庐陵城的这一路上,刘煜一直很是沉默,宫和笙也只好没话找话的开解他,只是无论刘煜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宫和笙依然觉得一种浓厚的忧愁围绕着他。 两天后,在蔚州军拱卫下的刘煜一行人抵达了蔚州首府庐陵,蔚州州牧彭万里、蔚州州督江岷钦、蔚州通判胡连山率领蔚州百官出城迎接。 刘煜走下车辇,彭万里等带领着蔚州百官,跪地高声称颂,“参加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刘煜右手虚扶,道了一声,“起吧。”,闻声百官起身。 “殿下,今日留宿在庐陵?本地的士绅已经腾出了宅院,恭候殿下莅临。”,彭万里赶忙上前毕恭毕敬的对刘煜说道。 “不必,到衙门待一晚就行,不过就是要打扰彭大人了。”,刘煜展颜一笑。 “不,这是下官的荣幸。”,彭万里赶忙回答,“那殿下是回銮还是...” 彭万里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也不确定刘煜是有什么打算,自己这些日子也没少听说眼前这位爷在顺州和蔚州惹出的事情。所以也只能模棱两可的问,回銮的意思是说回到车辇上,如果刘煜选择回銮的话,也就意味着他选择现在赶忙衙门。 刘煜想了想,“现在就去衙门吧。”,不过就在刘煜准备回身走上车辇的时候,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黄其武,原来的顺州州牧,现在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 刘煜便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黄其武,黄其武见刘煜看向自己,便硬着头皮快步上前,然后躬身施礼,“臣黄其武参见鄞州公殿下。” 刘煜见黄其武上前便是微微一笑,不冷不热的说道,“黄阁老,久违了。” “是,同殿下在定阳县一别也近一个月了。”,黄其武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一个月?这么久了么?”,刘煜一皱眉头,回想起来还真是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刘煜看了看黄其武说道,“听说黄阁老大义灭亲,将爱子黄继业斩杀了?” 听到刘煜提到了这件事,黄其武便是点了点头,“是,黄继业所犯乃是滔天大罪,惹得定阳县民怨沸腾,此人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刘煜似乎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周围一众官员大声说道,“想必黄阁老大义灭亲一事,各位大人是清楚的,是吧?” 见刘煜发话,众人便是齐齐点头,即使不太清楚的人也不得不点了头。 刘煜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应承,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本公便有些话要向诸位大人说一说,莒国的江山社稷不是刘姓一家的,而是属于莒国万千百姓的,自古帝王都重视民心向背,民心稳则江山稳,民心动则江山动。” 刘煜停顿了一下,见百官都陷入了思索之中,便继续说道,“国君统御朝廷百官,朝廷六部统御全国十一州,很多事情只是从大的层面上去考虑、决策,真正执行这些政策的,真正接触到百姓的则是各位大人,如果你们在执行政策的时候有所偏颇,百姓可能会认为是朝廷的问题甚至是国君的问题,你们对于百姓来说就代表这莒国,本公希望你们今后行事要更加慎重,更加稳重。开国以来,历代君王都秉承着官民平等、以德治国的理念,但是百余年过去了,执行的怎么样大家都很清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希望各位大人能够被治下百姓所爱戴而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刘煜指了指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黄其武接着说道,“黄阁老的官声在顺州是很好的,亲民爱民,唯独是有个不孝子顶着黄阁老的光环四处为恶,顺州的官员们怕触怒黄阁老,所以才纵容了黄继业为非作歹,从这一点上来说黄阁老也有些错误,但是这种错误只是缺乏对孩子的管教,这一点本公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疼爱呢?黄阁老最后做了大义灭亲的决定,这很让人感动,让人钦佩,所以这一次母后还提拔黄阁老为内阁大臣、大学士,还兼任了刑部尚书。为什么?仅仅是因为黄阁老大义灭亲么?不,还因为黄阁老做的事情是百姓希望见到的,是安抚百姓的事情,是重塑朝廷威信的事情。” 一众官员听了刘煜的话,不管是否明白也不管是否认同,都赶忙点了点头。 刘煜笑了笑,拉起了黄其武的手,“黄阁老,也愿同本公在这庐陵城上走一走?” 黄其武疑惑的看了刘煜一眼,然后点头应承,“臣遵旨。” 刘煜见黄其武应承便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喊了一句,“贻清先生,陪本公走一走吧。” “好!”,贻清应承之后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一旁的杭既白,然后便走到了刘煜身边,还朝黄其武问了礼。 “彭大人,本公和黄阁老走一走,你们都回吧,车辇和护卫也不用跟着了直接去衙门,还请彭大人安排好本公的女眷,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彭万里赶忙应承,不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护卫还是跟着殿下吧?” 刘煜便是一笑,“彭大人就这么不相信治下的治安么?” 彭万里赶忙摆了摆手,“不,庐陵一向很是平静,只是太后交待过必须护卫殿下的安危。” 刘煜看了一眼身旁的贻清说道,“如果这位先生都护不住本公的安危,那么你的州军估计也护不住。” 彭万里听了刘煜的话,不禁打量了一眼刘煜身旁的这个人。这个人看着倒是很精神,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是个练家子,尤其是身后背着的那柄剑,看着就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只是这个好像有些轻浮啊,就算是殿下夸你几乎,你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你这笑的也太轻佻了吧... 第152章 天下共诛之 正午的阳光刚刚好,刘煜、黄其武和贻清在路边摊吃了一碗馄饨,刘煜穿着的是便装,但是黄其武却穿着一身官服,所以无论是馄饨摊的摊主还是路过的行人都纷纷侧目,猜测这刘煜的身份,因为在他们看来身穿官服的老头对那个年轻人是毕恭毕敬的... 刘煜将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消灭之后,便放下了筷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冲摊主说了一声,“味道真好。” 摊主赶忙满脸堆笑,“客官,您这银子给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的。” 刘煜摆了摆手,“没事儿。” 摊主见此便赶忙拱手道谢,“那多谢您赏了。” 一旁的贻清一脸坏笑的看向黄其武,“阁老,您还真让四爷请啊?” 黄其武也刚刚将最后一个馄饨消灭干净,又喝了一口汤漱了漱口,用手帕擦了擦嘴之后才看着贻清呵呵一笑,“四爷说要请老夫的,这是莫大的恩赐,老夫怎么能够反对呢。” 刘煜只是一笑,起了身在庐陵的街道上走了起来,而黄其武和贻清也紧紧的跟在了身后。 见路旁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刘煜便转头看向二人问道,“尝尝?” 黄其武摆了摆手,“牙口不太好,无福消受。”,不过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大子儿递了过去,冲着卖糖葫芦的小哥说道,“给挑两个大的。”、 刘煜到没有计较该是谁结账的问题,毕竟自己刚才的三碗馄饨可比这俩糖葫芦花的多的多。 小哥赶忙接过黄其武递过来的大子儿,然后挑了两串相对大一点的糖葫芦,递给了贻清和刘煜。 刘煜啃了一口,便冲小哥竖起了大拇指,“嗯,不错,真好吃。” 小哥赶忙拱手,“您吃好再来。”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背着手游走在街道上,而黄其武和贻清也不做声的跟在身后。这三个像是漫无目的一般的走着,但是实际上目的很明显。 在一处偏僻且空荡的街巷之中,刘煜终于啃完了糖葫芦转身对黄其武说道,“黄阁老。” 黄其武赶忙上前,“四爷,您说。” 刘煜一笑,“馄饨也吃了,糖葫芦你也请了,咱们是不是该谈了谈了?” 黄其武也是一笑,拱手道,“请四爷明示。” 刘煜见此便是一抿嘴,“当着聪明人不说糊涂话,不用非得说在明面上吧?” “四爷也说了,不说糊涂话,所以还是说明白的好。”,黄其武就是一笑。 刘煜呵呵一笑,“也好,进了新安,阁老是帮着母后还是帮着本公啊?” 黄其武看了刘煜一眼,“臣自然是要帮莒国江山社稷的。” 刘煜看了黄其武一眼,“也就是谁能控制朝堂,阁老就帮谁了?” 黄其武只是低头讪讪一笑,并没有做出回答。 刘煜背着手看了看天,然后又说道,“本公原本以为阁老会直说,跟本公说要效忠母后的。” 黄其武摇了摇头,“臣只帮江山社稷。” 刘煜回过头看了黄其武一眼,“那本公怎么记得当初国君下《罪己诏》之后,各州上书的时候,阁老是说的最狠的,就差点直接说明废立的事情了。” 黄其武迎这刘煜的目光看了过去,“因为国君行事,危及江山社稷。” 刘煜皱了皱眉头,“那母后所行之事就没有危及江山社稷?” 黄其武点了点头,“太后虽为女子,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虽然有违礼法,但所行之事并无害于江山。宁和年间,先王连年征战,民生凋敝,太后以储君妃子身份辅佐储君,为储君出谋划策,令百姓生活好转,先王登基后同样是太后出谋划策,令百姓能够休养生息,此乃莒国之幸、百姓之福。” 说到这里黄其武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臣清楚殿下所想,太后行事或许有些凌厉,不过未见危及国本之事。无论是莒北五国还是涿州、应州封地都关乎莒国国本。” 刘煜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继续换了一个话题,“那关于那天的事情,阁老怎么看?” 听到“那天”两个字,黄其武便是一皱眉头,黄其武觉得刘煜可能说的是国君疯了、王后殡天以及太后遇刺的事情,身为一个臣子臆测王室的家事,这显然是不太好的,于是黄其武并没有开口,而是看了刘煜一眼。 刘煜摆了摆手,“不用有所顾忌,黄阁老和本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而且也算有些仇怨不过想来也算是了解了,不是么?” 黄其武一脸苦笑,从黄其武心里来看他并没有记恨刘煜,毕竟自己那个不孝子确实做了太多罪该万死的事情,而且刘煜给了他面子,并没有直接将自己那个不孝子黄继业杀掉,而是将他留给了自己,交由自己处置,这样的做法即保全了黄其武的面子,也给了黄其武解决这件事情的台阶。黄其武并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反而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他之前没有解决黄继业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夫人的缘故,此时借着所谓“新君”的压力,直接为自己解除了一大隐患,所以黄其武根本不恼恨刘煜,甚至对刘煜还有些感激。 毕竟他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太不容易了,为了这样一个混蛋儿子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是性命,是绝对不值得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黄其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臣不太清楚此间的事情,不过太后遇刺的事情确实有些疑点。” “哦?阁老此话怎讲?”,刘煜绕有深意的看了黄其武一眼。 黄其武就是一叹气,你明明知道,只不过是不说,非得让我说,真的是狡猾的啊,“枢密院的王小钊曾是臣的同科。” “同科?”,刘煜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所谓同科也就是说王小钊和黄其武是同一年到新安参加的殿试。 黄其武点了点头,“臣还曾同王小钊一同在户部共事过,后来他一直待在户部,而臣则到了顺州。不过从臣同他在户部共事的那段时间来看,王小钊是个有些懦弱的人,不争名不夺利,后来他这个人怎么样,臣更多的是听到一些传闻,不过即使是些传闻,臣也不相信他有胆子去刺杀太后。” “黄阁老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假的?”,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黄其武摇了摇头,“事情肯定是真的,毕竟是在崇文殿上发生的,文武百官都看见了。但是这也是蹊跷所在,王小钊为什么会带着刀?这件事儿就很奇怪,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是在午门先搜身然后才进朝房等候,最后再上殿的,这刀也好匕首也罢,是怎么被王小钊带进去的?而且,王小钊怎么就算准了能够靠近太后的?”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一阵冷笑,“黄阁老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母后自导自演的?” 黄其武听了刘煜的话,赶忙抱拳拱手,“臣不敢,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有很多疑点,臣更愿意相信是一场谋划,一场针对于太后的谋划,通过这样拙劣的办法让众人认定是太后自导自演,从而削弱太后对于朝堂的控制。”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勾连上国君失智、王后难产,让第一种可能性显得更大一些。” 黄其武一皱眉头,颇为严肃的说道,“殿下!太后乃是先王王后,更是国君同殿下的生母,不可如此说。” 刘煜也同样皱着眉头看向黄其武,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如果阁老是本公的话,会如何做?” 黄其武倒没想到刘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抬头看了刘煜一眼,“臣不敢造次。” “无妨,阁老大可不必如此,放心说便是。”,刘煜摆了摆手说道。 黄其武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顺其自然。” 刘煜一条眉毛,“母后同本公争权?” “顺其自然。” 刘煜又是一条眉毛,“阁老不会是信奉无为而治吧?” 一旁一直沉默的贻清却突然开了口,“阁老应该清楚,太后有自立的心。” 黄其武看了贻清一眼,“若是如此,天下共诛之。” 刘煜看了黄其武一眼,脸上写尽了无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天下共诛之?本公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黄其武便是一笑,“殿下何出此言?” 刘煜摆着手望着天,“满朝文武大多是母后一脉,怕是对多是假意奉承吧,到时候恐怕是处处掣肘。” 听了刘煜的话,黄其武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是让刘煜很是疑惑,“阁老因何发笑?” “殿下怕是搞错了一件事,这满朝文武并不是太后一脉,而都是殿下的人。”,黄其武笑着说道。 刘煜一皱眉头,“何出此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黄其武说道,“还没听说普天之下,莫非太后之臣的。” 黄其武刚说完,刘煜便也笑了起来,然后朝黄其武拱了拱手,轻声道,“多谢。” 而黄其武则是颇为郑重的一躬到地。 第153章 你像个娘们 自从庐陵城开始,刘煜一直是在蔚州军的护卫下前进的,离开蔚州地界之后,则是由莒州军继续护卫,在此期间刘煜也一改之前低调的状态,每到一城一县都同当地主官和士绅进行茶话会,同样这样的方式听取地方主官和士绅对于朝廷政策的态度。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刘煜彻底接受了身份的转变,他的格局也彻底的同将要承担的身份相匹配。 永和四年十月二十日,刘煜一行抵达国都新安城所在的莒州宛平县,这里距离新安只有一步之遥。不过刘煜一行人并没有继续向新安进发,而是停留在了宛平县。 刘煜虽然是莒国的新君,但毕竟没有完成登基典仪,所以现在他依然是莒国鄞州公,作为封臣是绝对不能轻易离开封地的,更不能返回国都。虽然他是奉命还都继位的,但是还需要由禁军前来然后才能够进入国都新安。 “殿下,臣这就前往国都,还请殿下再次稍后。”,黄其武作为新任刑部尚书,自然没有刘煜那么多的限制,可以直接前往国都上任。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宫和笙、纳兰鸢二人说道,“还要烦请阁老将她们带到京都去。” 黄其武看了一眼宫和笙,“这位是?” 刘煜微微一笑,“鄞州公府长卿宫郎的孙女,也将成为未来的王后。” 黄其武听了刘煜的话便向宫和笙深施一礼,宫和笙赶忙还礼。 “既然如此,臣便应下了,只是不知道可有安身所在,毕竟现在宫姑娘还不能直接进宫。”,黄其武恭敬的问道。 刘煜看了宫和笙一眼,然后说道,“宫长卿的长子是在新安的,所以阁老将她们送进新安城就可以了。” 黄其武听罢朝刘煜深施一礼,“臣领命。” 刘煜点了点头,“辛苦了。” “我在新安等你。”,这个时候宫和笙走到刘煜近前,拉着刘煜的手轻声说道,“我只要能够陪伴在你的身边就好了,至于什么王后不王后的,我不在乎。” 刘煜宠溺的抚着宫和笙的秀发,然后说道,“这是我认定的事情,你且去新安等我,待我完成典仪然后在宫中相聚。” 宫和笙点了点头,然后向贻清和杭既白分别施了一礼便跟在黄其武身后走了出去,纳兰鸢也赶忙朝刘煜施礼之后也走了出去。 刘煜并没有去送黄其武等人,而是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自己再次驾临新安的时刻。 贻清见刘煜有些落寞的坐在椅子上,便走了过来给刘煜斟了一盏茶,“瞧你有些落寞,是为什么?” 刘煜呷了一口茶,微微摇头,“有点紧张。” 贻清便是一笑,“紧张?是怕斗不过朝堂那只手么?” 刘煜又是一摇头,“不完全是,过去我只是鄞州公,考虑的不过是鄞州的百姓,马上要成为国君了,要考虑的就是莒国乃至中土百姓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贻清也是一笑,“看来四爷并没有在乎朝堂上那只手。” 刘煜挑了挑眉毛,“只要不破坏江山社稷,倒也无妨,见招拆招吧。” 贻清只是一点头,也不再说话了,毕竟那只手是属于太后的,是刘煜的母亲,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外人也不能这么肆意的指摘他的母亲。这莒国朝堂之中,可能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但是饶是如此有两个人两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一是涿州公刘谓崖图谋不轨,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二是太后意图染指朝政,有自立倾向也是不会错的。这将是刘煜会遇到的两个大麻烦,至于中土其他三大国还不是非常棘手的事情,毕竟这种表面的和平还是需要维持一段时间的,既然他们在莒国国君失智、国君空缺的时候都没有直接开战,倒也不会在莒国新君刚刚登基的那点时间里挑起战端。 刘煜似乎也陷入了一阵思索了,之后便对杭既白说道,“杭剑师,你有何打算?” 杭既白说道,“还是要师父决定。” 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对杭既白说道,“依我看,纳兰前辈可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吧?” 杭既白面有讪讪,并不没有做出回答,因为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刘煜作出解释,师父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传说中的神算天机子曾经说过,小师妹有一段因缘是在刘煜身边的,而这所谓因缘恐怕同小师妹的身世有关系,而自己又对小师妹有着一番情愫,所以自己自然也是要留在小师妹身边的。 贻清也是一笑,对刘煜说道,“烟雨楼就算是有些算计,也是对你没有害处的,大可放心。” 刘煜耸了耸肩,“我可没说过认为烟雨楼对我有算计,我只是觉得杭剑师武功高强,若是留在新安之中,可以称为我极大的助力。” “话是如此,不过你打算让他做什么?”,贻清好奇的问道。 “禁军统领。”,刘煜缓缓的说道,眼中的光芒显得坚定却又有一些诡异。 杭既白也没想到刘煜竟然愿意让自己进入禁军,甚至还是禁军的统领,但是杭既白却又皱了眉头,莒国现在的禁军统领不是那位么? “禁军统领?”,贻清也是一皱眉头,“现在禁军的大统领不是长生么?” 刘煜听到了“长生”二字就是一声冷哼,似乎对于这个名字十分吉利的禁军大统领,很是嗤之以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他没错。”,刘煜撇了撇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是禁军的大统领,如今我出了新安又回新安,他还是大统领,霸着这个位子未免太久了些吧。” 贻清听了刘煜的回应,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长生可是个大人物啊,现在的江湖,算的上大人物的而且还露面,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薛国公、刀圣芮晓楼,烟雨楼楼主、西方剑纳兰夕颜、无极殿殿主、东方剑陈纵横、勤学殿殿主、南方剑杨宜法、承天殿殿主、北方剑皇甫宇,还有就是那个百花剑祝长思了,长生被称为中通剑啊,是最有可能称为剑圣的人,不过怎么感觉你就那么看不上他呢?” 刘煜撇了贻清一眼,“我看不上他?哪敢呢。” 这哪里是看不上他,分明是有仇啊,贻清一脸苦笑,“这个人说起来也有些神奇。” 长生,大莒国禁军大统领,江湖贺号中通剑。这个人并非出自一宫二楼三殿中的任何一方,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但是这个人却在三十年前突然成名。 三十年前,也就是宁和十八年,刘煜的祖父——莒国世宗宁和王刘承云最后一次出征,这一次出征很特殊,已经被确认为储君的刘谓柏也就是刘煜的父亲也随同出征,这是刘谓柏第一次上战场。如果非得用文武二字来形容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的话,刘煜肯定会用“崇武”来形容爷爷刘承云,用“崇文”来形容父亲刘谓柏。 刘谓柏登基之后也曾出征、征伐,但是并没有像祖父刘承云那样的频繁,毕竟他的祖父宁和王刘承云在位二十一年两个月,但是他竟然有近十二年的时间都在不断的征战着。而反观父亲刘谓柏不但不好站,甚至反战,更是一举促成了中土四大国停战这一历史壮举。 宁和十九年,世宗宁和王的最后一次出征是要同薛国开战,当时刀圣芮晓楼已然成名,三十岁的芮晓楼凭借一人一刀护住了虢国关隘,被虢国皇帝封为了薛国公,镇守在同莒北五国之一的芮国边境上。 在宁和王看来,如果不除掉芮晓楼的话,那么莒北五国没有宁日,甚至可能会危及到莒国本土北部的安危。于是宁和王准备举全国之力同芮晓楼开战,甚至不惜以割让领土为代价与四大国之一的杞国进行了合作。 但是,就在这一站之中,刀圣再一次在关隘打了一场大胜仗,甚至险些俘虏了莒国储君刘谓柏,而在关键时刻救了刘谓柏的正是——长生。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战场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战场上的,等到人们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手持一剑抗住了刀圣芮晓楼的攻击,连芮晓楼都不敢相信,这个看着还没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够挡住他的攻击,要知道三十年前那正是芮晓楼的壮年期,虽然从技法上来说并没有现在那么炉火纯青,但是无论是从战斗意志上还是从力量、体能上来说,那个时候正是芮晓楼的巅峰期,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看着也就不到二十岁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少年成功的抵挡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人出乎意料,这个神秘人不但抵挡了芮晓楼的攻击,甚至还伤到了芮晓楼,自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单打独斗之中伤到芮晓楼。 一时间之间,赫赫有名的刀圣芮晓楼甚至陷入了疯魔,不再讲究什么功法、技法,看着仿佛就是乱砍乱劈一般的攻向这个年轻人,只是这一番操作只是划破了年轻人的衣衫,竟然没有伤及他一丝一毫。在此之后,双方攻守再次转换,刀圣芮晓楼竟然渐渐落入下风,不过饶是如此骄傲的芮晓楼却阻止了所有要帮助他的人,只希望用他自己手中的大刀挽回自己将要受损的名誉,但事与愿违,芮晓楼还是败了。 芮晓楼的失败极大的挫败了薛国军士的士气,薛国全面战败,最后在虢国和扈国两国施压下,宁和王只是取了薛国七座城池便班师回朝。 赫赫有名的刀圣芮晓楼败在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剑客手中,这样的消息迅速的在中土传播开来,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曾经如日中天的芮晓楼渐渐的退隐,专心研习功法。 而一举成名的长生,则在宁和王的邀请和封赏下成为了莒国附属国、莒北五国之一的芮国的兵马元帅,任务就是防止薛国的复仇,一步登天的长生就这样在芮国镇守边关,在此任上一干就是两年。 两年后的宁和二十年,由于伤病缠身,宁和王身体每况愈下,而这个时候国内又有叛乱的隐患,尤其是已经成为封臣的涿州公刘谓崖隐隐有造反的迹象,为了保住国家根基,也为自己的继承人能够安稳的坐上王位,宁和王下令调长生还都,彼时二十一岁的长生成为了大莒国禁军大统领。 只是可能连长生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大统领的位置,一坐就是将近三十年,历经宁和王、仁和王、永和王三朝,眼看着新君登基,他将成为历经四朝的禁军大统领了。 长生,对于贻清和杭既白来说,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两个人虽然对他有所了解,但是并没有刘煜知道的那么详细。 “既然长生曾经救过先王,那你怎么还对他有这样的情绪呢?”,贻清有些不理解的问道,有救父之恩呐,你不用说感恩戴德,但是最起码得有些尊重吧?也不能这么嗤之以鼻啊。 “奸佞小人啊。”,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长生能力很强,这个世人皆知,十九岁就一个人力扛全盛期的刀圣芮晓楼,他是个强者,这一点我承认也从未否认过。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机遇和能力,所以让这个人眼高于顶,他眼里从未容人,甚至包括世宗和先王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而已,至于其他人自然更不能被他当人看。” 贻清一挑眉毛,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位怎么对长生有那么大的成见呢,想必也是当年被长生的狗脾气给气到过,甚至极有可能是被欺负乃至于侮辱过,不然以刘煜这种很平和的脾气来说,不可能会是这幅模样。 贻清抿了抿嘴,“那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听了贻清的问题,刘煜深深的崴了贻清一眼,然后冷声说道,“当年他奉先王之命,教习国君和我,只教了我不到盏茶的时间。” “盏茶时间?”,贻清不禁有些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刘煜眼角不断抽搐着,然后咬着牙说道,“他竟然说我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 第154章 新安两三事 子时,在由莒州军和宛平县校尉保护的庭院的房间之中,灯火依然闪亮,刘煜、贻清和杭既白还坐在一起喝着茶、谈着心。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响起了“咕咕咕”的鸟叫声,贻清便是微微一笑,打开了后窗,不久一个黑影便借由后窗进到了房间之内。这个人进来之后便解开了面上的遮脸布,正是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凌云。 “师父。”,凌云赶忙冲贻清施礼。 贻清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还顺利?” 凌云点头,“一切都顺利。” “来,快跟四爷说说,估计都等急了。”,贻清笑着说道,拉着凌云便到了刘煜面前。 “四爷。”,凌云赶忙冲着刘煜抱拳拱手。 刘煜打量了凌云一眼,笑着说道,“辛苦了。” 凌云赶忙摆摆手,“事情主要都是武少卿在做,我只是打下手,没做什么。” “行了,赶快说吧。”,贻清一脸笑意的拍了凌云后背一下。 凌云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一旁正在打量自己的杭既白,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继续说话。 “无妨。”,刘煜摆了摆手,然后将杭既白介绍给凌云,“这位是杭剑师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前辈的首徒。杭剑师,这位就是凌云,贻清先生的徒弟。” “杭剑师。”“凌剑师。”,听了刘煜的介绍,杭既白和凌云赶忙互相致礼。 二人见礼之后,杭既白有心要离开却被刘煜拦住了,“杭剑师,不必见外,这里的事情没有需要背着你的。” 杭既白便是一笑,“那四爷也别一口一个剑师的了,您叫我既白就好。” 刘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凌云,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了,凌云消失了将近一个月,自然是因为刘煜和贻清安排他做了一些需要做的事情,凌云一路上星夜兼程在大半个月之前就到了新安城。 见刘煜看向自己,凌云赶忙说道,“四爷,我是十七天前到的新安,然后按照您的吩咐见了武少卿...” 刘煜一行人抵达定阳县之后,所住的客栈实际上是刘煜同新安联络的一个据点,自从刘煜成为鄞州公后,武见深同刘煜的书信往来就一直同构这间客栈进行着,整个客栈上下实际上都算是自己人,因而抵达客栈之后便有人偷偷向刘煜传递了消息。因为新安的事情相对复杂,于是刘煜和贻清偷偷交流之后,便决定让凌云先行一步,赶往新安之后也好就一些问题尽快进行部署。 毕竟,武见深是刘煜当年的教习——武申甫的儿子,虽然这些年来两个人表面上没有任何的交流,但是大部分人依然认定武见深是刘煜一脉的官员,因而即使武见深想有所动作也很难,凌云到了新安完全可以打开这样局面,由他来做一些应该做,但是武见深又没有办法直接做的事情。 按照之前同刘煜、贻清商定的事情,凌云偷偷将庞大海的尸首埋葬在新安城外,又在新安城各处消息集散地打探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庞公公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身边有个小太监叫做小贵子,庞公公手中有一个包裹,在出事儿之前交给了这个小贵子。庞公公被处刑之后,小贵子就带着这个包裹投奔了武少卿,现在这个人和包裹都在武府。”,凌云说道。 “小贵子?包裹?”,刘煜一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凌云点了点头,“王后殡天之后,国君昏迷,庞公公带人将国君带回乾清宫,然后传唤了太医。还没等国君醒过来,永寿宫的大太监屈伯彦就到了乾清宫,让庞公公交出御玺,但是被庞公公拒绝了,屈伯彦发了火之后就离开了,等屈伯彦离开之后,庞公公便使了障眼法,让一个小太监去他的住处取回了一个木盒。又故意让他的义子小贵子去御膳房,为国君准备要进用的堂食,就在那个时候偷偷塞给了小贵子一个纸条,小贵子就根据字条找到了出宫的令牌和一个包裹、和字条,字条上交代一定要将包裹交给武少卿。小贵子不放心,拿着东西又悄悄的回到了乾清宫附近,正看见屈伯彦带着禁军将庞公公带走,而另外一些禁军直接将乾清宫上下的宫女和太监都杀了,小贵子这才赶快出了宫,跑到武府,将东西交给了武少卿。” 凌云在叙述的过程之中,刘煜的眉头就一直紧缩着,凌云说了之后过了半天,刘煜才开口问道,“所有太监和宫女都被杀了?” 凌云点了点头,“嗯,武少卿后来调查过,王城司当天晚上悄悄的在城郊抛下十九具尸体,虽然衣服都被剥去了,但是其中有九个是太监,所以同那个小贵子所说应该是一致的。” 刘煜倒吸了一口凉气,母后为什么要立刻处决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呢?只是因为屈伯彦逼着庞大海交出御玺?难道只是因为这件事儿么? 不待刘煜做出任何的反应,凌云又说道,“后来,还查处一件事儿,就是庞公公被处刑的第二天,永寿宫上下除了屈伯彦以外,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被换掉了,被换掉的那些也都被杀了。” 见刘煜眉头紧锁,贻清便说道,“庞公公被带到永寿宫去,肯定和太后说过什么话,肯定是有人不想这些话传出去,这个人不一定是太后,这些事儿哪怕是屈伯彦安排的,内务府也肯定会直接照办。”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凌云问道,“小贵子给武少卿的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凌云摇了摇头,“武少卿并没有动这个包裹,这个包裹现在还在小贵子手里,武少卿说这个包裹并不是给他的,而是庞公公让他转呈给殿下的,所以他不能看,而小贵子也不敢看,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包裹里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煜点了点头,这个包裹恐怕根本不是给自己的,极有可能是国君手中的底牌,只不过这个底牌还没有来得及用,至于出宫令牌和字条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国君提前就准备好的,万一国君他有什么不测,这东西就会交到自己手里,而自己就可以透过包裹里的东西,来完成国君希望完成的事情。这东西完全可能是同太后有关的东西,恐怕着包裹里的东西一面世就可以彻底的击溃太后,至于具体是什么,刘煜也猜不出来。 “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刘煜揉了揉下吧问道。 凌云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据武少卿说,庞公公被处刑之后,新安城九门就被关了,新安城的防务就由禁军接管了,随后就传召百官,公布了国君失智、王后殡天的事情,之后便是安排新安校尉出动清街,三天内所有百姓不得上街,新安城门也关了六天,这六天之内出城的,只有向你传递圣旨的屈伯彦,还有向莒国传递信息的鸿胪寺官员。城楼上都有弓箭兵和弓弩兵,他们的任务是击落所有的进入和离开新安城的飞鸟,防止消息传递。而且从那一天开始也没有早朝,朝廷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新成立的内阁处置,内阁现在包括了六部的尚书和鸿胪寺、大理寺长卿,不过六部的尚书不全,刑部和礼部现在都是侍郎在内阁处理政事,现在的内阁首辅是户部尚书焦小白。” “内阁首辅是焦小白?”,刘煜一皱眉头。 凌云点了点头,“就是他,没有早朝,各地的折子和国都呈报的事项,现在都是交给在静书房的内阁,而所有的大事都是由他呈报被永寿宫,永寿宫做出决断之后以内阁的名义颁布。而且曹西臣曹大人说过,太后说妇道人家主持朝政不合适,所以在新君抵达新安完成登基典仪之前,不早朝,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内阁。” 听了凌云的话,贻清就是一撇嘴,“所有事情都交给内阁的话,所有的事情也就内阁说了算了,内阁怎么安排低下的人就得怎么办,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太后只要控制好内阁就行了,而且六部尚书不全,这个内阁首辅也只能是焦小白了,而这位又是太后一脉的人。” 对于贻清的这番话,刘煜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因为这些事情他也很清楚、很明白。太后不开早朝,而是将政事都交给了内阁处理,目的其实很明确那就是在自己抵达新安登基之前,把该处理的、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清楚,到时候就算自己倒新安登基了,那么有些事情也无法转变了,毕竟该安排的官都安排完了,自己也没有理由去改变了。 刘煜不禁冷笑连连,自己这位母后还真的是贪恋权力啊,远的不用说,光就是这个任命刑部尚书的事情就能够说明一切。六部尚书的空缺一般都是由侍郎接任,这种直接提拔地方主官担任的情况极少。看来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还没到新安还没见面,母后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完全就是在示威啊,这是在警告自己——朝政还是她说了算的。 凌云听了师父贻清的话,便是微微点了点头,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明白,而师父的意思同武见深、曹西臣所说是一致的,想到这里凌云便又说道,“武少卿和曹大人最近一直在私下同各部官员保持联系,他们说有些成效。不过因为局势不太明白,很多大臣都抱着剧中旁观的意思,而且太后也敲打过曹西臣曹大人。” 凌云的话音刚落,刘煜便是一条眉毛,“敲打曹西臣?” 凌云点了点头,“三天之前,禁军护着内务府的人到了曹大人府邸之中,告诉曹大人说太后突然想起了曹大人的父亲,也就是曹振勋大人,太后夸奖曹振勋大人是忠诚良将,对朝廷是忠心耿耿。太后想到曹振勋大人特别喜欢吃鱼丸汤,所以特别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份鱼丸汤,赏赐给曹西臣曹大人。” “我为刀殂,汝为鱼肉啊。”,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 凌云点了点头,然后对刘煜说道,“是,曹大人后来也是这样说的,他当着内务府差人的面,将一大木桶的鱼丸子汤都喝完了,一点都没剩下。宫里的差人刚走,曹大人就吐了,后来也就吐晕了。” 刘煜不由得一阵的苦笑,“母后向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想必曹西臣的一番动作,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折磨曹西臣。那一木桶的鱼汤,曹西臣只要敢剩下哪怕一点,母后就能以此为借口,说曹西臣怠慢了赏赐,然后就用什么诸如意图谋反之类的名义把他捉监下狱了。既是做给曹西臣看的,也是做个其他官员看的,更是给我看的啊。”,说到这里刘煜不禁抿着嘴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赞赏自己的母后所用的这一招,“好啊,一木桶的鱼汤就能做到一石三鸟啊。”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似乎有些话里有话的说道,“太后在宁和年间的时候,就以储君妃的身份辅佐储君,储君登基之后更是一直辅政,能力和手腕可谓是有目共睹,或许这种手段在太后那还只是些小把戏而已。” 刘煜看向了贻清一眼,贻清的那点心思,其实他是很清楚的,贻清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无论是王后难产还是国君失智,这些事情都是太后做的,甚至连当初“江山石”崩裂的事情,都极有可能是太后做的。 不过虽然这些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同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刘煜并不愿意相信,国君可是她的亲儿子,王后是她的儿媳,无论母后是多贪恋权力,无论母后是多善用权术,但虎毒还不食子,母后怎么可能为了权力则伤害自己的儿子呢?争权夺利这很正常,但是害了国君,这一点刘煜是不相信的,即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贻清见刘煜看向自己,便是一耸肩,“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不过怎么看,都是那么回事儿。” 见刘煜就要开口反驳自己,贻清赶忙摆了摆手,“我有一种直觉,打开小贵子的那个包裹,极有可能会证明这一切,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因为国君查到了什么,才让太后做了之后的这一切事情。” 第155章 起驾新安城 在简单转达了一些事情之后,凌云便离开了,离开之前凌云还告诉刘煜,宫和笙已经带着纳兰鸢回到了家中,一切安好。 刘煜在凌云离开之后,沉默了许久,未发一言甚至连动都没动过,还是贻清劝解之后,刘煜才回到房间之中休息,只是辗转了一夜也未曾睡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刘煜便起了身,他倒没有指使人为他打水来梳洗,而是用干毛巾净了净面,马上要进新安城了,刘煜看了看一旁衣架上的朝服, 一件大红色的长袍,长衫前后个绣着圆补,内有五彩云纹团,上绣四爪金龙,两肩各绣四爪行龙,长袍下端绣有海涛纹,内有七条蛟龙翻海朝天,刘煜盯着这件朝服看了许久,然后才起身将朝服穿在了身上。 然后,刘煜又从一旁拿过了朝服冠,用手轻轻拂去了红宝石顶珠上沾染的一些粉尘,自从到了白麓城之后,这顶朝服冠还真的是没再戴过,在白麓城的四年当中,除了固定的祭祀日以外,刘煜一直都是穿着便装,毕竟他习惯同百姓接触,穿着官服的话,百姓是会有一种天生的畏惧的。 刘煜轻轻的拨了拨朝服冠后边镶嵌的两尾花翎,然后便将这朝服冠戴在了头上,在此之后刘煜又将那一百零八颗的朝珠戴在脖颈之上,仔细又看了看这一身配置,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刘煜便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着里边那有些模糊的自己。 半晌之后,刘煜不禁轻声的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要面对的就是群狼环伺了。” 过了一会儿,刘煜便听见外边有了声响,许多人的脚步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刘煜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起身离开房间走向正厅。 正厅之中,贻清、杭既白和莒州军都统已经束手站立在那里,见刘煜走来之后三人便赶忙撩袍跪倒,“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此时不比往常,饶是一向散漫的贻清也必须遵循礼节。至于杭既白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是如今他不过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而且此间他也不过是刘煜的仆从这样的身份,自然也需要遵循礼制。虽然刘煜还没登基成为国君,但是他新君的身份已经很明确了,所以礼制上要将他当做储君对待,跪拜是必须的。 “好,起吧。”,刘煜坐在了椅子上,朝三人虚空扶了扶手。 “谢殿下。”,三人拱手应声,然后便起了身。 “殿下,禁军已经在院外等候,不知殿下是现在召见还是?”,莒州军都统低着头朝刘煜拱手问道。 刘煜眨了眨眼然后朝着莒州军都统问道,“知道了,都有谁?” “回殿下,前来迎接殿下还都的有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姚振岳,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黄继业,内阁大臣、礼部侍郎秦启伟,内阁大臣、鸿胪寺长卿屠广孝,内阁大臣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并武英殿大学士、禁军大统领长生。”,莒州军都统一字一句的背诵着这长长的名单。 这份长长的名单几乎包括了现今莒国内阁的所有大臣,差的也就只有因为鱼汤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呻吟的内阁大臣、刑部侍郎曹西臣... 刘煜微微的抿了抿嘴,然后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都统朝刘煜抱拳拱手应声,后退了三步之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人还挺齐全。”,见都统走了出去,贻清不禁嘀咕了一句,不过话音刚落就挨了刘煜一记白眼,贻清便赶忙耸了耸肩膀。 “话真多,小心到了宫里被拔了舌头。”,刘煜有些不满的低声说道。 “舌头倒无所谓,别是其他的东西就行。”,贻清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刘煜刚想出言呵斥,却见一群身穿着石青色朝服的半大老头子走了进来,啊不对,其中还有一个身穿着银色软甲的禁军大都统长生。 见这一群人走了进来,刘煜便把话咽下了下去,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的更端正一些,同时也敛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这群老头和长生疾步上下,跪倒在地,“臣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刘煜的眼神在这群老头身上挨个打量了一下,最终停在了跪在最后面的长生身上,刘煜刻意侧了侧头,就为更方便的看向他,别人都是服拜于地,头都挨在地面上,就他不是,那闪亮亮的银盔离地面还老远。 这还真是很不情愿的一跪呢,刘煜很是不满的想到。 这个时候,跪在最前边的首辅大臣焦小白同一旁的吏部尚书姚振岳偷偷的对了个眼神,这是什么情况呢?新君怎么还不让咱起来呢?他俩哪知道面前的新君正咬牙切齿的,琢磨着怎么收拾那位禁军大都统呢,哪里还有精神头注意他们。 “嗯哼。”,一旁的贻清赶快用袖子遮着脸,假装咳嗽了一下,然后还朝刘煜努了努嘴,那意思就是你得让这群老头起来啊。 贻清这一咳嗽,刘煜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禁有些讪讪,“各位大人,请起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谢殿下。”,这群内阁大臣们赶忙起了身。 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上前半步,抱拳拱手向刘煜说道,“殿下奉旨还都,如今满朝文武及国都百姓皆列队恭迎,还请殿下移驾国都。” “请殿下移驾国都。”,焦小白说完之后,他身后的其他大臣们也赶忙抱拳拱手说道。 刘煜刻意注意了大统领长生,果然那个货只是抱了抱拳,压根就没出声,嗬!老子原本就看你不顺眼,早年的账还没给你算,你就自己填了一笔啊这是,你等老子登基的! 刘煜咬了咬牙,然后朝贻清那个方向挥了挥手,贻清赶忙喊道,“鄞州公殿下移驾国都!”,喊完之后贻清才想到一件事儿,这事儿不应该是太监喊的么?嗯?为什么安排自己喊这话呢?为什么... 正当贻清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焦小白等人已经后退,为刘煜露出了一条道,刘煜便起身大步出了正厅,在院落外的一位太监搀扶下登上了车辇,登上车辇之后才发现扶着自己的那个太监竟然是屈伯彦。 刘煜一皱眉头,“屈公公?” “殿下。”,抱着浮尘的屈伯彦赶忙朝刘煜一拱手,一脸微笑的应承了一声。 “屈公公怎么来宛平了?”,刘煜一挑眉毛问道。 屈伯彦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刘煜的脸,过去的话他就算直视刘煜的脸也没什么问题,因为那个时候刘煜是鄞州公,但是现在他还多了一个身份——莒国新君,作为一个奴才,哪怕是贵如内阁首辅的焦小白都不能擅自直视君王之面,不然就是有刺王杀驾的嫌疑,那是杀头的罪过。屈伯彦这种在宫里混迹了一生的老太监,自然不会记不住这种事儿。不过饶是低着头,刘煜还是能看见屈伯彦脸上的微笑,还真的是一贯的微笑啊。 “回殿下,殿下现在是咱大莒国的新君,虽然还未登基,但也是万金之躯,太后怕别的奴才没有眼力见儿,照顾不好殿下,所以差奴才来服侍殿下。” 刘煜点了点头,“走吧。” “是。”,屈伯彦便是一躬身应声,然后朝前大声喊道,“起驾!” 听到屈伯彦这一声,队伍最前端的开道锣便敲响了,车年前后的骑兵、銮驾队伍便缓缓的移动了起来,刘煜微微挑起车辇的布帘向外边看了看,虽然自己没有登基但是宫里还是给配了半副銮驾,也算是给了自己点威仪的仪仗啊,这算什么?打了一巴掌之后又给了个甜枣?刘煜冷哼了一声便放下了布帘。 而院落之中,首辅大臣焦小白也带着内阁大臣们走了出来,准备各自骑马登车,然后跟在銮驾之后返回新安。 贻清和杭既白自然也要跟着走向新安,只是没想到刚出正厅,就被禁军大都统持剑拦住了,“你们离銮驾远一些。” 贻清便是一皱眉头,看向这位当年力挫了刀圣芮晓楼而名震江湖的侠客,这位中神通还真是挺让人讨厌的啊,难怪刘煜那么恨他。 “大统领,我是殿下的谋士,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一同入宫。”,虽然自己也挺讨厌这位大统领的,但是贻清还是朝长生拱手说了这番话,毕竟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那与我无关,你们也没有资格进宫。”,长生冷着脸说道。 “大统领...”,贻清一皱眉头还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长生打断了。 “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离远点,不然别怪我手中长剑不长眼。”,长生冷哼了一声说道。 “哟,大统领,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走出去的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又走了回来,对着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说道。 长生只是冷冷的看了齐安然一眼,根本就没接茬,放下手中的长剑便转身离开了。 见长生根本不搭理自己,齐安然的老脸也是一僵,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这个长生还真的是要命啊,老夫就是打不过他,不然揍不死他!齐安然赶忙又对贻清和杭既白二人说道,“贻清,杭既白?” 贻清和杭既白听了齐安然的话,便赶忙向齐安然施礼。 齐安然呵呵一笑,“两位跟着老夫走吧,我做坐的马车,咱三个人挤一挤也是能坐下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不知道大人名讳。”,贻清朝齐安然一拱手问道。 齐安然这个人倒是随和,笑着朝贻清一拱手说道,“大理寺齐安然。” “齐大人。”,贻清和杭既白赶忙又向齐安然见了礼。 齐安然点了点头,“都算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你们二人今后也必然是飞黄腾达,咱们日后同朝共事,相互多多照应便是。” 贻清和杭既白听了齐安然的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并不敢说些什么。 齐安然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带着两个人登上了马车,跟在了着已经有些走远的銮驾之后。 “长生那个人就是那么一副冷脸,老夫在朝中也有快三十年了,就没见他笑过。”,齐安然捋着下颌有些稀松的胡子说道。 “多谢刚才齐大人仗义执言。”,贻清笑呵呵的说道。 齐安然摆了摆手,“说了,别客气。我是武太学的门生,自然也就是新君的人,你们不用那么客气,也不用防着我,老夫过去也是国君一脉的人。” 见齐安然说着说着神情有些黯然,贻清便开口问道,“国君一脉的大臣如今...” 齐安然叹了口气,“自从国君被降为秦国公之后,刑部、工部和礼部尚书都被丢进了大牢,算是彻底没了主心骨,现在有的已经投靠了太后一脉,有的现在是明哲保身,准备着看清楚形势再做决断了。” 贻清点了点头,“新君势微,在朝内算是尚无根基,他们这样选择也没有错误,毕竟丢了官儿的话事儿笑,丢了命就彻底完蛋了。” 齐安然一脸苦笑,“太后继续亲政的话,朝堂永无宁日。” 贻清听了齐安然的话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此时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銮驾车辇之内的刘煜不时掀开窗帘,透过窗口看向外边,宛平县的百姓已经跪拜在道路的两旁,他们是自愿跪在这里的么?怎么可能,必然是校尉甚至是禁军将他们强制从家中赶出来,而且还会美其名曰让他们体会王权的威严,刘煜失落的叹了口气,此时他距离新安很近,距离那个王座也很近,但是他不知道登上王座之后,他到底能给着莒国百姓带来些什么... 第156章 君临新安城 澹炀帝雍景十三年,中土史上最出名的昏君——澹炀帝澹台广出巡至蔚州,见黑水河波光粼粼又见北部群山环伺,一时之间沉醉其中,并决定在此地兴建行宫,自雍景十三年秋至雍景十六年,澹国户部四处筹措资金,抽调军费甚至是提高各种苛捐杂税,毕竟从规划上来说,这座黑水河畔的行宫要比澹国国都建安的皇宫更加的巍峨。 不过随着雍景十六年这一时刻的到来,饱受朝廷苛捐杂税的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澹国各地突然出现了大规模的起义活动,镇压起义自然也需要资金,故而黑水河行宫的建造任务告一段落了,澹炀帝原以为起义被镇压之后,行宫会继续建造,自己还可以到这行宫中休养,但是没想到的是自雍景十七年开始,造反的不再是百姓了,随着贤国公自立为大闯帝国大皇帝擎起造反的大旗,澹国陷入了亡国的危机,澹炀帝澹台广不得不花费时间、精力和金钱拉拢各地封疆大吏,保证他们依旧能够效忠朝廷,保住澹国基业,这一场平叛战争一直持续了十年。 雍景二十七年七月初三,杞国公公孙胜杀进澹国国都建安城,率队攻入皇宫,在正大光明殿之中杀死了昏君澹台广,并开始大肆屠戮皇族,澹国灭国,国祚三百一十六年。 历经三年建设的黑水行宫也不过是刚刚开工而已,可能连澹台广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兴建这座黑水行宫,导致民怨沸腾,最终迫使忍无可忍的百姓揭竿起义,也正因为许多包藏祸心的封疆大吏发现国力式微,所以才造了反。因而可以说,澹国的覆灭与这座尚未建成的黑水行宫有些密切的联系。 只是,世人都没想到的是,公孙胜屠戮皇族的时候,放跑了一个皇七子澹台宇,澹台宇在忠心耿耿的太监保护下,逃到了蔚州庐陵城,因为放眼整个中土唯一没有反的也就只剩下控制着莒州、蔚州的蔚州公刘茂贞了。 忠心耿耿的刘茂贞果然拥立澹台宇为澹国皇帝,历史上将澹台宇的澹国政权称为东澹,这位小皇帝也被称为澹献帝。为了铭记澹国亡国之辱,以澹国旧都建安之名为年号。不过由于蔚州首府庐陵城并没有合适的位置兴建皇宫,于是黑水河北的那片“黑水行宫”再次出现在刘茂贞眼前,于是刘茂贞拍板就在“黑水行宫”基础上建设澹国新皇宫和临时国都。 忠心耿耿但也颇有野心的刘茂贞认为,只要时间允许,他可以让这位小皇帝重回建安,于是这座皇宫规模并不大,只是作为小皇帝的临时行宫之用。 而这座临时皇宫所在的城市,则取“新朝气象、天下安宁”之意,命名为新安。建安五年十月,这座比原本“黑水行宫”要小了一大半的临时皇宫建成,但是无论是刘茂贞还是小皇帝澹台宇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座皇宫启用一年之后的建安六年五月和八月,刘茂贞、澹台宇先后死去。这座东澹国皇宫也因此由变成了如今的莒国王宫。 如今眼见着自己乘着车辇缓缓驶入了新安城,缓缓的跨过了金水桥,缓缓的驶向了午门,刘煜的心情复杂的很,一个多月之前太后遭逢投毒、王后迟君玉难产而死、国君失去心智、庞大海死于凌迟,而自己也从鄞州公变成了这个国家的新君,这座王宫的新主人。 正当刘煜陷入无边的愁绪的时候,只听到屈伯彦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殿下,已经到午门了,百官都在此迎候,还请殿下在此同百官见面,然后乘轿入宫。” 刘煜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然后回了一声,“好。” 刘煜的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将车辇的帘子掀开,在屈伯彦的搀扶下刘煜下了车辇。 在午门外,满朝文武整齐列队,刘煜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离百官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百官赶忙服拜于地,“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在偌大的午门广场之上,百官的呼号不断回响着,刘煜点了点头,喊道,“请起。” “谢殿下。”,百官拱手应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午门城垛之上,响锣九声,五个大门同时开启,刘煜面前的百官纷纷转身后退,为刘煜让出了一条通道,刘煜迈步向前,从午门的中门而入,然后便登上了辇舆。 而午门外的文武百官也分别从左右掖门鱼贯而入,跟随着在刘煜的辇舆之后缓缓前行着,此时贻清和杭既白也由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带着走进了午门,只是二人的佩剑以及贻清藏在身上各处的暗器都被搜罗而出。 袖子的袖箭,腰间的暗器,靴筒之中的匕首,裤管之中藏着的暗香,这些东西被搜出来之后,禁军差点就动了手,若不是贻清手里有盖着鄞州公印玺的手谕,“凭此手谕,出入王宫各处。鄞州公刘煜。”,而且还有鄞州公府颁发的身份度牒,要不然估计当场就能被禁军推出午门抄斩。 走进午门之后,齐安然也不禁感叹道,“我说你这藏的是不是太多了?” 贻清只得讪讪一笑,“行走江湖得有些保命的家伙嘛。” 齐安然也得一笑,“莒国立国至今,你应该是第一个啊。” 贻清倒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看着前方的百官,不禁有些疑惑,“齐大人,这是要去哪啊?大典不是十一月初一办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安然点了点头,“大典是在初一办,不过现在还需要祭祀太庙,告知莒国王室列祖列宗,祭祀了太庙之后殿下才算成为莒国新君,到时候也就可以开始处理政事了,等到大典结束之后应该就可以亲政了。” 贻清不禁一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位真的能够允许殿下亲政?” 齐安然就是无奈的一笑,“亲政跟那位不临朝有关系么?国君自登基以来便直接亲政,那位不还是临朝摄政么?” “那祭太庙不需要什么沐浴斋戒么?”,贻清皱着眉头问道,“可别到时候给人留下了什么把柄。” 齐安然摆了摆手,“这是那位的意思,而且封臣还都是一定要第一时间祭祀太庙的,不可能成为什么把柄,只不过这一次祭祀涉及的事情比较多而已。” 见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齐安然便从怀中掏出两块牌子交给了贻清,“这是出入宫廷的令牌,有这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了,当然内宫还是不能进的,这是武少卿的意思。你们拿好。我怎么也是内阁大臣,祭祀太庙的时候得跪在第一排,所以就不陪二位了。” “多谢齐大人,您请。”,贻清接过两块令牌,然后朝齐安然一拱手。 “好,咱们有话过段时间再说。”,齐安然朝贻清和杭既白拱了拱手,然后便转身追向了那支显得格外庞大的队伍。 “先生,咱们怎么办?”,杭既白看了看前方的队伍,然后问道。 此时贻清正摸着手中的那块纯银的令牌,正面刻着“内官内使凭此出入”,背面刻着“大莒国内务府制”。听到杭既白的话,贻清将其中一块递给了杭既白,而另一块则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先看看吧,咱也瞧一瞧大莒国祭祀太庙是什么章程,估计过一会儿会有人搭理咱们吧。” 杭既白也只能点了点头,与贻清并肩前行着。 而刘煜的辇舆此时已经向左通过协和门往太庙的方向去了,莒国的王宫同剩下三大国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其他国家的太庙一般都是宫外,唯有莒国的太庙是在宫内,依据“左祖右社”的原则,太庙至于议政殿也就是崇文殿左侧,而社稷坛则在崇文殿右侧。 原本是可以直接从崇文殿左侧的左侧门前往太庙的,但是由于刘煜刚刚回都,所以也只能是通过协和们绕到太庙之中。 按照莒国的惯例,每月初十、十五国君都要祭太庙,当然历代先王祭日也是需要到太庙祭祀的,而每年二月初一和八月初一国君都要到社稷坛拜祭太社、太稷的神主牌位。 至于今日是另外一种情况,新君继位前必须到太庙祭祀,将自己袭承王位一事焚表给历代先王、列祖列宗,尤其是像刘煜这样不同以往的继位情况,自然更是要将国君失智而后自己继位的事情告知列祖列宗。 此时,刘煜的辇舆已经来到了太庙前,刘煜在屈伯彦的搀扶下走出了辇舆,由于礼部尚书现在还空缺着,所以朝廷(太后)便委任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为主祀官。 焦小白见百官基本已经列队完毕,便从队列之中迈步上前,从一旁太监手中接过黄表天书,然后高声朗喝,“大莒国永和四年九月初七,大莒国国君遭逢奸贼暗害,丧失心智,国政无以为继,国不可一日无君,遴选英宗法天隆运志诚贤明仁君,宁和先王嫡二子刘煜为莒国新君,今,新君自封地还都,于祭祀太庙,袭承大莒国统,操办典仪,祈大莒国先王护佑,保大莒国江山永固。” 焦小白喊到这里的时候,偷偷低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又喊到,“一拜!二拜!三拜!” 随着焦小白的呼喊,刘煜以及朝廷文武百官纷纷撩袍跪地对着太庙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待刘煜起身后,焦小白又喊到,“新君入太庙进香,焚表!”,喊完之后便将手中的黄表天书递给了刘煜身旁的屈伯彦。 在屈伯彦接过黄表天书之后,刘煜便迈步进了太庙。太庙只有王室宗亲能够进入,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只要不是王氏宗亲都没有走进太庙的权利,当然如果有国君的特别恩赐的话,那确实是例外的。当然除了这些人以外,太监也是可以进,毕竟要由他们辅助着祭祀者进行一些工作。 太庙是一个单层圆筒形建筑,有三扇门即左中右,王室宗亲之中嫡子由左门而入,庶出由右门而入,中门只有国君可以走。此时的刘煜还不是国君,所以只能从左门而入,不过等他进香和焚表之后,便是新君了,也就可以从中门走出来了,待他从中门走出来之后,这次祭祀便也就结束了。 太庙之中,正中为莒国王室历代先王的排位,左侧为历代先王画像,右侧则是一些钦此忠臣良将的名号牌,为国做出汗马功劳的忠臣良将在死后会被容许进入太庙,这也是身为臣子最大的荣光。 刘煜走进太庙之后,先到左侧历代先王画像前三拜九叩,然后又到右侧忠臣良将们的名号前一鞠躬,完成这些礼仪之后,才走到历代先王的排位前上香,然后跪地三拜九叩。 在此之后,刘煜从屈伯彦手中接过黄表天书,然后又跪在排位前方的江山鼎旁侧,将黄表天书在江山鼎之中焚化完成焚表。 “陛下,如今只能从中门出了。”,见刘煜要从左门而出,屈伯彦赶忙出言相拦,见刘煜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屈伯彦赶忙微低着头说道,“如今已经完成进香、焚表之事,陛下就是莒国新君了,所以只能从中门出了,大臣和奴才也需要改口称陛下,而陛下也需要变谦称了。” 刘煜点了点头,屈伯彦的意思是,第一如今没有国君了,因为自己还没有完成登基典仪,但是自己就已经不是鄞州公了,而是莒国新君,第二所有的王室宗亲、大臣和奴才都必须尊称自己为陛下,第三就是自己以后不能自称“本公”了,而是称“孤”。 刘煜叹了气,然后迈步自太庙中门走了出去。 刘煜站在太庙门外,便听见焦小白哑着嗓子喊道,“礼成!百官拜叩新君!” “大莒国江山永固!千秋万代!”,文武百官闻声跪拜,高声称颂。 刘煜看着台阶之下的跪拜于地的百官,不由的抿了抿嘴唇,轻声呢喃道,“孤?还真是个冷漠又无情的字眼儿啊。” 第157章 交锋永寿宫 永寿宫内,太后章之涵已经换上了凤霞朝服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她四年没见到了小儿子,那位已经成为新君,即将登基成为莒国国君的小儿子。 不多时便有太监走进永寿宫,跪倒在地,“太后,新君已经完成太庙祭祀,现在正在来永寿宫的路上。” 见太后微微挥了挥手,小太监便起身退了出去。 章之涵虽然依旧端坐,不过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在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们确实不知道这笑容里的是什么,因为太复杂。 本宫那听话的小儿子,终于到了么?章之涵想到这里又是一脸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充满了别样的阴狠,自己那个大儿子承袭了大统做了国君,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一样,充满了野心,对权利充满着热情和向往,还真的不像先王那样愿意过着闲庭野鹤的生活啊。自己那个大儿子为了不让自己参与朝政,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各种方法、手段可谓是用了个遍,但是可惜啊,竟然因为那个蠢女人而失去了心智啊,上天真的是眷顾本宫啊,这算是把江山送了本宫了吧?国君位给了自己那个小儿子,那不就是等于给了自己么?本宫的煜儿是个那么多愁善感又优柔寡断的人,经常连做出选择都很困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同自己争权夺利呢?那这江山还不是依旧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么? 要不然本宫就直接想办法废了他,然后自立为女皇?章之涵想到这里,眼睛之中的光芒更加强烈了,她嘴角微微牵扯浮现了出了一丝冷笑,可笑啊,你们刘家历代君王竟然没有一个敢称帝的,非得说什么君临建安之后才能称帝,那这称帝的事情就留给本宫吧,待本宫收拾好朝政,便取代你们刘家做这大莒国的女皇帝吧。 正在这个时候,永寿宫外屈伯彦的朗喝也传到了章之涵的耳中,“新君到。”,章之涵赶忙隐去眼中的炙热,换上了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和表情... 已经成为了大莒国新君的刘煜便走进了永寿宫之中,并不理会已经跪拜在地的太监和宫女,而是疾步走到章之涵近前跪拜在地,“叩见母后,问母后金安。” “安,本宫安。”,章之涵脸上带着笑意,从塌上起身扶起了跪拜在地的刘煜。 “母后。”,刘煜一脸笑容的看着章之涵。 “长高了,也壮了。”,章之涵带着一脸的慈爱轻声说道,她拍了拍刘煜的肩膀,然后又说道,“不过也黑了,想必是这一路上晒的。” “还好,一路上有着不少人帮衬着,也不算受了什么苦。”,刘煜点了点头。 “来,快坐下,快坐下,陪本宫聊聊天,四年了,都四年没见了。”,章之涵依旧带着那一脸的慈爱,将刘煜拉到踏上,两个人就隔着一张小方桌分坐在两侧,刚刚坐定章之涵就转头向一旁的屈伯彦说道,“伯彦,快去把莲子羹取来,煜儿就爱吃莲子羹了,快去。” “是。”,屈伯彦朝章之涵一躬身,又冲刘煜一躬身之后才后退三步转身离去。 “这一路上的事情,本宫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苦了你了。”,章之涵一脸落寞的说道。 刘煜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想想国...”,刘煜刚想说国君二字,却又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新君,便又改口说道,“兄长,想想兄长的遭遇,这一路上的倒也不算什么。” 听到刘煜提到了已经降为秦国公的刘淼,章之涵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然后也叹了一口气,“淼儿苦啊,让那个蠢女人给骗了,若不是那个蠢女人哪会有这么多事情!”,说着还拍了一下方桌。 “母后说的是?”,刘煜一皱眉头问道。 “迟君玉,除了那个蠢女人还能是谁?”,章之涵一蹙蛾眉恶狠狠的说道,“她说什么本宫同淼儿争权夺利,还说什么本宫要害淼儿,你说说,本宫会害淼儿么?那可是本宫的亲儿子!” 见母后瞪着眼睛瞧向自己,刘煜赶忙摇了摇头,“简直是一派胡言!” “哼。”,太后章之涵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个蠢女人知道本宫每天都要进燕窝,就安排人偷偷在燕窝里下毒,结果不想这永寿宫之中有宫女偷嘴,竟然偷吃了一些燕窝,刚刚偷吃了一点就被毒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 太后章之涵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红着眼眶拉着刘煜的手,哽咽的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宫女偷嘴,煜儿怕是都见不到本宫了。” 刘煜微微皱了皱眉头,“母后洪福齐天,这些阴谋诡计不可能伤害到母后的。” 太后章之涵微微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也就是那个蠢女人死了,不然她对本宫的加害是不会停的。只是可惜了本宫的皇孙啊,也随那个蠢女人一起去了。” “皇孙?”,刘煜听了便是一皱眉头,“她诞下的是王子?” 章之涵微微点了点头,“是王子,跟当年生瑾贵妃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胎位不正,先出了身子,头是怎么都不出来,最后一尸两命都去了。”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当初先王的贵妃瑾贵妃是第一个怀有龙种的后妃,不过生育的时候难产,折腾了将近一天,孩子才生出来,不过也是先出的身子,过了一阵子才完全生下来,结果就是瑾贵妃撒手人寰,而诞下的那位王子刘鑫则是天生痴傻。 “大哥现在怎么样?”,想到了刘鑫,刘煜便问道。 “他现在还是在宫中,留在惠太妃那里,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痴痴傻傻的。”,章之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煜儿,你已经是莒国新君了,不能再喊他大哥了,只能喊他的爵位,提到淼儿的时候要说秦国公,提到刘鑫你得叫唐国公。当然本宫也得称你为陛下了。” 刘煜听了章之涵的话,便摆了摆手,“母后不必如此,依旧喊儿为煜儿就好,咱们母子不能因为这个而生分了,孤以后记得几个兄长的称呼便是了。” 章之涵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的嘲讽,不过却是一闪而过,“也好,那本宫在这永寿宫之中还是喊你煜儿。” “是。”,刘煜点了点头,“母后,秦国公现在?” 章之涵又是微微摇了摇头,“在景阳宫中静养,痴痴傻傻的,甚至都比不上刘鑫,那唐国公刘鑫起码还知道些东西,淼儿现在连吃喝拉撒都不太知道。” 听了母后的话,刘煜不禁有些怅然,想当初自己那位兄长登基的时候,可谓是风华正茂、意气正盛,颇有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气,他行事果断、杀伐凌厉,抱着一颗整肃莒国、统一中土的心坐上了王座,但是谁能想到,短短的四年之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刘煜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当初自己的教习武太学说过的话,“人生无常。”,这或许就是人生无常吧,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逢什么变故,会有什么样际遇或者意外。 就在刘煜一脸落寞的时候,屈伯彦已经将莲子羹端进来,轻轻的放在了塌上的方桌之上,屈伯彦后退了三步之后,才毕恭毕敬的说道,“陛下快些进这莲子羹吧,太后今儿个一大早就起来了,就为给陛下做这莲子羹,这几年每次看到莲子羹的时候,太后就念叨着说陛下最爱这个了。” 刘煜听了屈伯彦的话,才缓过神来,然后看着桌子上的莲子羹说道,“多谢母后挂念。” 章之涵只是一笑,“快用了吧,不然冷了就不中用了。” “嗯。”,刘煜点了点头,便将莲子羹一勺一勺的吃了下去。 “慢点吃,你这孩子,不够的话还有的。”,章之涵见刘煜狼吐虎咽的吃了莲子羹,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好吃。”,刘煜放下勺子说道。 “那奴才再为陛下盛一些?”,屈伯彦赶忙问道。 刘煜便摆了摆手,“不必了,这些就可以了,不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让吃着东西了。” 屈伯彦只是一笑,再未说话,毕竟刘煜说的是实话,刘煜如今已经是新君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要记录在案了,为了防止有奸人利用君王的口味下毒,所以君王刻意偏爱的食物会尽量不常出现,以免奸人找到规律。 “对了,本宫听说和煜儿一起来新安的还有不少人?”,章之涵突然问道。 “是有几个人一路护着,不然半路上就可能丢了性命。”,刘煜讪讪一笑,“母后可能知道吧,这一路上光是刺杀就遇到了好几次,黄大人应该上报了吧?” 一开始听到刘煜说“母后可能知道吧”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就是一沉,峨眉也蹙了起来,直到刘煜说了“黄大人应该上报了吧?”之后,神色才回转过来。 章之涵点了点头,“黄尚书倒是也说了一些,现在看那三国包藏祸心,是盼着莒国出事啊。自从昭告以来,虢国方面动作频繁,臣属的薛国和杨国频繁调动兵力,现在莒北五国压力严重,昨天芮国公、纪国公都到了,还向内阁递了折子,想让朝廷增兵,煜儿到时候同他们见见面商定这件事儿吧。” 刘煜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又了疑惑,母后这是刻意转移话题呢还是单纯只是想到了这里? 章之涵见刘煜低着头不说话,便又开口说道,“对了,本宫听说和煜儿一块回新安的,好像还有两位女子?” 刘煜点了点头,“一位是鄞州公府长卿宫郎的孙女宫和笙,一位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徒弟纳兰鸢?” 章之涵微蹙峨眉,“烟雨楼?煜儿怎么和烟雨楼搅到一起了?” 刘煜摊了摊手,“路上遭遇刺杀,还是烟雨楼的杭既白杭剑师和这位纳兰鸢解围的,所以便将他们留在了身边。” 章之涵微微点头,“那在这两人之中,煜儿可有中意之人?你现在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前些日子内阁还递了折子,想在典仪的时候一块操办大婚的事宜。你若是有中人之人,就封个妃子吧。” 刘煜原本还挺高兴,不过听到最后才明白,母后只不过是允许他自己挑妃子而不是王后。 刘煜想了想便对章之涵说到,“母后,孤想让宫和笙做王后。” 章之涵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不行,绝对不行。” 第158章 新君的决断 母后拒绝的这么快,还是刘煜有些没想到,按照刘煜的料想,即使母后不同意将宫和笙立为王后,也应该会较为委婉的做出回应,毕竟如果一上来两个人就连这个问题都谈不拢的话,那么两个人很快就会进入到全面对抗的过程之中,这种全面的对抗,相信即使是母后也不愿意面对,毕竟现在朝堂的动荡还在持续,而另外一方面涿州方面虽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东西,但是谁都不知道,在与虢国的摩擦过程之中涿州方面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现在母后竟然直接的拒绝了,似乎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商量一般,刘煜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就为了一个王后就情愿两个人开始全面的对抗么?刘煜不禁皱起了眉头,“母后...” “别说了,这件事不需要再商量了。”,章之涵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刘煜要说话,而且章之涵还瞪着眼睛对刘煜说道,“当初,淼儿说要自己挑选王后,好,本宫顺他的心听他意,然后呢!他选了个什么东西?他选的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女人!一个要害死本宫的女人!” 见章之涵不断咆哮着,刘煜不禁挑了挑眉毛,原来症结是在这里啊,这倒是让刘煜不禁有些咂舌,虽然自己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真面目,但是找这样看来,可以说迟君玉那碗毒燕窝确实给母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失态了,章之涵揉了揉眉心的之后,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又缓缓的说道,“煜儿,别怪本宫同你发火,实在是,唉,王后乃是一国之母,兹事体大,不得有半点的疏忽啊,这个人若是得体得当,那么后宫就不会乱,你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之中,如果这个人不得体不得当,那么你在操劳朝政之外还需要操心后宫的事情,可是你哪还会有那么多精力分散在后宫去呢。” 刘煜微微抿嘴,你怎么知道宫和笙不是个得体得当的人?她是那么善良那么贴心的一个人,她是一定会照料好后宫的事情的。你不让她当王后,恐怕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人选了,这个人就能管好后宫?只能说这个人会听你摆布吧。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刘煜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因为他也不想就这样直接跟母后开始对抗。 见刘煜低着头不说话,章之涵苦笑着摇了摇头,“先王驾崩四年了多了,原本以为淼儿能为本宫养老送终,可不想他却又失去了心智。先王驾崩之后,本宫该自称哀家的,但是哀家这两个字本宫从未用过,因为觉得这两个字太凄惨了。”,章之涵拉过刘煜的手说道,“本宫确实同淼儿有些纷争,但是都是为了莒国,为了黎明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淼儿野心勃勃,这不是错事,但是他的步调迈的也太大了,要变法没错,但是要动封臣这可怎么能行呢?先王在的时候,那几位还蠢蠢欲动,先王去了之后那些人更是飞扬跋扈的,若真是动了封臣再者说,动封臣的话,那莒北五国的外戚呢?难道会不动么?淼儿的变法的信儿一出,莒北五国的国公纷纷上书,若真是按照他的想法来,到时候必然是烽火重燃,这江山还能是江山么?” 章之涵说的话,倒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情。如果说国君铁了心要裁撤封地的话,又怎么可能就绪保留莒北五国的存在呢?要知道封地是王室宗亲,而莒北五国那都是外戚,连近亲都能撤了更何况是那些外戚呢?纵使莒北五国是为了平抑大国之间的斗争,有一个缓冲,但是看国君那意思,完全是会连莒北五国都不保留了。 刘煜也不禁叹了口气,“母后,儿臣知道,这些年来您也不容易,也是为了莒国黎明百姓、江山社稷尽心竭力。” 章之涵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见刘煜点了点头,“王后的事情,你还是听本宫的吧,本宫给你挑选的王后是焦小白的女儿。” 听了章之涵的话,刘煜就是一皱眉头,焦小白?那老头都快七十了吧?他的女儿得多大岁数啊?这是给我找王后么?这不是给我找了个妈么? “焦阁老的女儿?”,刘煜眼角有些抽搐的问道。 “嗯,今年刚满二十岁,是比你大一些,但是大啊有大的好处,知道疼和人。这姑娘本宫也见过,说话办事都很得体,生的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也算是仪态端庄,有点母仪天下的意思。”,太后看着刘煜慢慢的说道。 “母后,儿臣刚到新安,未来接手国政必然也是千头万绪,依儿臣看来,大婚的事情先放一放吧。”,刘煜揉了揉下巴说道,虽然表面上很是平静,但是心里头却早就开了国了,开什么玩笑,就冲那仪态端庄四个字来说,这个女人必然不是什么能够入眼的模样,肯定是长相惨不忍睹,实在是没什么可夸的才说什么仪态端庄的。 章之涵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罢,那就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太监进门跪拜在地然后说道,“陛下、太后,太师章秋歌求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哦?”,章之涵便是一笑,“快请。” 章秋歌,莒国现在唯一的太师,也是章之涵的父亲,换句话说章秋歌便是刘煜的外祖父。 听到章秋歌这三个字,刘煜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笑容,生在这君王之家,他并没有体味到太多的亲情感,不然也不会羡慕寻常百姓之家的亲情味,要是说有人让他感受到亲情的话,或许就是自己的外祖父了。外祖父虽然在朝为官,但是进入内宫的机会并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或者是母亲的生辰才会被获准进入内宫,因而即使是自己也很少能见到他,不过自己的外祖父倒是时常托内务府的人送来一些小玩应,比如民间的工艺品啊、小玩具啊什么的。每次获准进宫的时候,还会常常在衣服里藏一些吃食什么的,尽是宫内见不到的吃食,不过这些吃食也常常在午门就被搜了出来,老爷子也不得不花钱收买,后来午门的守卫也知道这是老爷子给宫内那两位王子带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如是,刘煜便对章之涵说到,“母后,儿臣去迎迎外翁。”,见章之涵点头,刘煜便一路小跑的出了永寿宫。 此时,年逾七旬的章秋歌正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到刘煜便赶忙撩袍跪倒,“老臣参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外翁快起。”,刘煜赶忙将章秋歌扶了起来,“外翁不必如此。” 章秋歌倒是笑呵呵的,“礼法不可废,礼部颁的令,新君登基前,一律称颂问新君圣躬金安,待新君登基后再问万岁。” 刘煜扶着章秋歌的肩膀慢慢向前行着,“礼部那些人就是成天捣鼓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唉,陛下可不能这么说,礼法这东西是根基啊,我们这等中土上国就是因为礼法森严才让诸国臣服的。”,章秋歌摆了摆手,然后停住了脚步,打量了刘煜然后说道,“四年没见了,长个儿了,也壮实了不少。” 刘煜微微一笑,“母后也这么说,您老身体怎么样?我常常写信到新安来,您总说身体好。” “唉,岁数大了,毛病肯定是有的,不过挺好的。”,章秋歌说道,不过眼神也突然落寞了起来,“中秋前病了一场,当时国...秦国公还特意出宫来看了老臣,没想到这不过个把月的工夫,秦国公竟然,唉。” 见自己的外祖父眼中含泪,刘煜也红了眼眶,秦国公刘淼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任谁都没有办法接受,刘煜也不想将这话题进行下去,便赶忙说道,“您老身体好就好,今后多到宫里来,看看母后,她一个人在宫中也是寂寞。” 章秋歌点了点头,便在刘煜的搀扶下走进了,章秋歌见到太后章之涵便又要行跪拜问安之礼,不过却被刘煜和章之涵都拦住了。 “严君不必如此。”,章之涵拉着自己的父亲坐到了塌上,自己则坐在了另一边,而刘煜则坐在了屈伯彦搬来的椅子上。 “陛下,太后。”,章秋歌朝刘煜和章之涵拱手之后便说道,“礼法还是遵循的。” 刘煜摆了摆手,“礼法讲究人伦,百姓即知道尊师重道,更是知道恭敬长辈,怎么到了这王宫之中就颠倒了呢?不能因为我是新君就颠倒了。” “陛下可不敢这么说,这是祖制,陛下乃是莒国新君,是九五之尊。”,章秋歌赶忙起身说道。 刘煜起身扶着章秋歌坐下,“外翁既然认我是新君,那就听新君的。”,说着刘煜便对屈伯彦说道,“屈公公。” “奴才在。”,屈伯彦赶忙躬身应声。 “你且记下,孤下面的话,然后递给内务府,再报礼部备案。”,刘煜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是。”,屈伯彦点了点头,便从一旁小太监手中接过了纸笔,准备开始记录。 见屈伯彦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刘煜沉思片刻之后说道,“天地君亲师乃儒家所推崇的,即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此乃莒国历代君王教化民众所应崇拜的、尊敬的,王室宗族及君王也当如此,自今日起更当如此,不应以身份作为尊卑的考量,今后免外翁见孤行大礼,免先王后妃见孤行大礼之事,应由孤行礼问安。” “陛下...”,章秋歌一直默默的听着,甚至很是赞许的点了头,不过听到后面以后自己这位新君的外孙要向自己行礼,章秋歌便准备阻止,不过却被女儿伸手拦住了,章秋歌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女儿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刘煜在屈伯彦写完之后,便将屈伯彦手中的纸接了过来,看了一遍之后又还给了屈伯彦,然后说道,“屈公公把这个现在就交给内务府吧,然后让内务府通知下去。” 屈伯彦点了点头,然后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开了。 “煜儿长大了。”,章之涵有些感慨的说道,然后看向章秋歌继续说道,“严君日后也不能再对本宫跪拜了。” 见章秋歌还要说些什么,章之涵便摆了摆手拦住了章秋歌,“今后,我们父女还是参照入宫前的称呼来吧,父亲大人。” “这怎么能行呢?”,章秋歌摇了摇头,“天子与民当是不同,尊卑还是要的。” “外翁。”,刘煜轻声说道,“何为尊何为卑?依我看,既然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天子与庶民就是同样的,没有任何尊卑之分,天子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当然也是命,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有什么区别。” 章秋歌叹了气,不再说话,他知道刘煜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武太学评价刘煜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但是同时章秋歌也知道其实武太学还说过,刘煜是“凡有决断、鲜有变更”,他对自己下的决定是很坚持的,骨子里实际上是个很固执的人。 见章秋歌一声叹息,刘煜只是一笑,然后抱拳拱手对章秋歌说道,“请外翁大人受外孙一拜。”,说着便跪在地上给章秋歌磕了一个头。 章秋歌起了身将刘煜扶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刘煜的脊背,老泪纵横。 在章秋歌离世之后,整理章秋歌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本子,是从章秋歌二十岁开始的日记,在永和四年十月二十一日的记录之中,是这样写的,“永和四年十月二十一日,鄞州公殿下奉旨还都,祭祀太庙晋为新君,待登基典仪后执掌莒国朝政为莒国国君。吾入永寿宫,见新君及太后,新君以礼相待,后免吾参拜新君及太后之礼,吾深觉不合礼法尊卑,新君言天子与民并无尊卑,吾深感温暖,思及永和王即如今秦国公,若永和王在位时良善待臣、温暖臣心,自能平复朝堂动荡,自能掌控朝政,事与愿违,永和王在朝中杀伐凌厉,群臣皆为惊惧,恐遭君王惩治,行事多为阳奉阴违,由此见新君临朝或为盛世。” 第159章 新君定良策 永寿宫之中祖孙三代人一起吃了家宴,一桌家宴菜肴可是上百道,寻常人总是羡慕帝王家的生活,说什么吃好的穿好的如何如何,但是在刘煜看来,帝王吃的或许还不如民间某一些土财主。宫廷之中御膳房确实是有很多的好材料,不过出于所谓为帝王身体考虑的角度,每餐常常是以药膳为主,而药膳这种东西,食材很好看着也不错,但是入口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味道确实不是很好。吃着这古古怪怪的药膳,刘煜甚至有些怀念白麓城之中的简餐了。 不过席间的气氛,倒还是不错,章秋歌确实是很喜欢自己这位外孙,同自己这位外孙谈天说地也让刘煜有了很多的想法。 吃完这顿家宴,章秋歌便要告辞,在刘煜的坚持下,刘煜还是将章秋歌送出了内宫,直到内右门祖孙才分别。 “陛下,您现在?”,太后章之涵派给刘煜的小太监躬身问道。 刘煜左右看了看,内右门就在乾清门旁侧,不远处便是静书房,刘煜便看了一眼静书房,然后对小太监说道,“你回永寿宫吧,孤去静书房看看。” “奴才是太后派来侍奉陛下的。”,小太监赶快说道,自己完全就是太后派来监视新君的,如今要是回了,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哼,你是来做什么的,孤很清楚,你且去吧,太后不会为难你的。”,刘煜冷笑一声说道。 “是。”,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去了。 此时刘煜孑然一身,孤身走向了静书房,静书房原本叫做南书房,是莒国国君批阅政事的地方。内阁办事的地方原本是在内阁大堂,也就是靠近协和门的地方,离文华殿也很近,不过可能是为了更快的接受奏报,自永和王刘淼失去心智之后,奉太后之命将内阁办事地点从内阁大堂牵到了静书房之中。 见刘煜走了过来,静书房外的两名禁军就要跪拜却被刘煜拦住了,刘煜挑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此时内阁大臣们都捧着奏折正看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刘煜走了进来,有些尴尬的刘煜不禁咳嗽了一声,这个时候大臣们才看到新君已经到了静书房,便赶忙放下折子准备跪拜。 “不用了,礼就免了。”,刘煜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跪拜的行动。 大理寺长卿齐安然不禁一番苦笑,就老子跪下了,还白跪了。 “陛下,您这是?”,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赶忙走上近前问道。 刘煜随着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奏折看了看,然后说道,“孤去了太后那里,听到些消息,说是薛国、杨国最近有些动静,所以来看一看,听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薛国和杨国十天前已经将大军屯在了边境处,而且据薛国探子回报,虢国的醇亲王洛兰已经到达了薛国的轶临城。”,一旁的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依各位大人看,这一次是为了示威还是真的准备动手?” 几个人沉吟了片刻,还是肖光仁首先开了口,“依臣看,可能还是示威多一些,如今我大莒国新君即将登基,虢国对莒国未来动向不明,所以不免有些惶恐,毕竟当年虢国在战场上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可能是为了示威,另外也是为了试探。” 一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黄其武也点了点头,“臣觉得肖大人说的对,应该还是为了示威,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倒是宿国方面压力确实大了一些,所以上书请朝廷增兵,另外芮国公也有增兵请求。” 刘煜揉了揉下巴,走到了墙上的局势图前看了看,拿手点了点涿州的位置,这让他身后的几位大臣不禁相互对了对眼神,这位新君还真的是注意力清奇啊,上来竟然就瞄着涿州的位置。 刘煜看了一会儿局势图之后,便转过身来对静书房的几位大人说道,“孤过去是鄞州公,鄞州地处最南端,主要是同衮州、顺州一起防御白子国,所以过去参与到军事上的事情也很少。但是孤在这里明确一点,就是莒国的半寸疆土都不能丢,即使是莒北五国也是如此。” 见几位大臣点了点头,刘煜继续说道,“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孤是不愿意说的,所以有话孤就直接说了,孤如今已经是莒国新君了,下月初一举行登基典仪,之后便是莒国国君,原本是打算登基前过来的,但是今天也走到了门口,孤便进来了,是准备同各位大人谈一谈。” 见内阁这群大臣们都低着头,刘煜便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给孤搬把椅子来。” 小太监赶忙应声搬来椅子,刘煜坐定之后便对几位大人说道,“各位大人,自己搬椅子坐吧,不用拘束。” “是,谢陛下。”,几位大人赶忙各自搬了椅子,各个都是坐了半张椅子,谁都不敢将屁股全都坐在椅子之上。 “焦大人。”,刘煜看了焦小白一眼,见焦小白要起身,刘煜赶忙示意他坐下,“不用起,孤可能会挨个都问一问,你们就坐着答就是了,不用起身,此时不用拘泥什么君臣之礼。” “是。”,焦小白点了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朝廷的财税收入如何?”,刘煜问道。 “回陛下,朝廷每年的税收加上莒北五国的贡税,还是有些入不敷出。”,焦小白有些落寞的说道,“大部分银钱都花在了莒北五国的兵役上,另外...” “另外什么?”,刘煜追问道,实际上他是知道的,另外就是把钱花在了涿州和应州上,毕竟这两个州也肩负着对外防务的主要责任。 焦小白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另外就是各州也有防备的对象,所以全国的税收还是花在防务上。” 刘煜点了点头,焦小白不能直白说的,钱都被你二叔和三叔花了,再怎么说那两位也是王室宗亲呐。 刘煜微微叹了口气,“是啊,自从澹国覆灭,中土的兵争就没有停过,虽然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冲突,但是防备着些,也是对的,这个无解,总不能指望着那三国自己投降。” 听了刘煜的话,几位大人都是一笑。 “不过,既然从这里没有办法把钱省下来,那么就从别的地方省省钱吧。”,刘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过去的话,国君一天三顿可能是要三百多道菜吧?” 焦小白先是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了,“陛下,这可不是省钱的地方,一国之君龙体为重,菜虽然多了些,但是可...” 焦小白的话没说话就被刘煜打断了,“三百多道菜,每道菜就不能夹超过三筷子,不然就撤了,撤下去的菜呢?不还是倒掉了么?顶多是让偷嘴的太监、宫女偷吃了,但是他们又能吃多少?” “焦大人,陛下说的也没错,我听闻陛下在鄞州的时候,每餐也不过是几道菜而已。”,一旁的黄其武捋了捋胡子说道。 其实,这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不过封臣可以这么干,国君如何都这么干就有些失去君王的威仪了,堂堂大国的君王每餐就几道菜,这说明什么?这不等着让别的国家笑话么? “孤知道,当初这事儿传出来之后,有人说孤是在作秀。”,刘煜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可能省下这点钱也是杯水车薪,但是起码做个表率,孤以为这样的话每年宫廷还是能省下不少钱的,这部分钱或许也能应应急,起码不用内务府年年再朝你户部要那么多钱了吧?” 焦小白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陛下降下标准之后,后宫必然也是追随陛下的决定,其他的用度上也会克制,想必确实每年能省下相当一笔银钱。” 刘煜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笔,然后刷刷点点写下了一些内容,然后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然后说道,“去把这个交给内务府。” “是。”,小太监应声后便出了静书房,出了静书房后小太监才展开手中的纸看了看,上面写着“今日起孤每餐不得多于六道菜,刘煜。”,小太监看完内容之后,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静书房,片刻之后便又迈步走向了内务府。 静书房之中刘煜又继续开了口,“税银的方面,孤虽然现在没哟想到太好的办法,但是确实认为现在的做法还是有问题。” 见焦小白看向自己之后,刘煜接着说道,“现在是各府铸银,然后汇总到各州,各州再熔炼汇总到新安来,这其中有没有损耗?运送途中有没有遭遇土匪劫掠?有啊,那么为什么还这么做?” 焦小白有些迟疑,“这个问题,主要是现在为了防止作假,所以官银还是由各地铸造,这样也可以从源头上断绝作假的问题。”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银票这种东西,出现也是百年了,倒是竟然税银还是用这种笨办法,不对,也不合适。” “那依陛下看?”,焦小白有些期待的问道。 “朝廷办钱庄,以后税银直接用银票兑付。”,刘煜说道。 “这种办法虽然好,可是如果在全国办这种钱庄的话,本金太大,朝廷恐怕一时之间很难支撑啊。”,一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礼部尚书姚振岳说道。 刘煜摆了摆手,“现阶段全国铺开做很难,不够可以在各州首府开始,然后再一点点铺开,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孤觉得只要做下去了,会有很好的效果,当然防止有人借机敛财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焦小白几人点了点头。 刘煜又看向了兵部尚书肖光仁,“肖大人。” “臣在。”,肖光仁听到刘煜的话便赶忙拱手应声。 “孤此次自白麓城北上,对于椒金山一带匪患耳闻不觉,不知道肖大人有何打算?”,刘煜沉声问道。 听到刘煜提到了椒金山,肖光仁便苦起脸,提到这事儿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廷是年年嚷着要剿匪,结果呢?年年就是那么点兵,朔州和云州两地又不断扯皮,所以年年剿匪年年失败,想到这里肖光仁不由得抱拳拱手,“臣有罪。” “哈哈。”,听了肖光仁的回答,刘煜便是一笑,“肖大人,孤何时说过你有罪啊?” “臣...”,肖光仁也是一脸的苦笑。 刘煜摆了摆手,“其实过去孤也有过想法,就一个小小的椒金山就这么难解决么?但是现在孤明白了,兵源都留在莒北和涿州、应州那几个地方了,能腾出手来的并不是太多,因而椒金山的问题不好解决。等到边境安稳一些之后,可以抽出一部分兵力把椒金山的问题解决掉,鄞州军这些年一直练的还不错,把鄞州军调到朔州去应该可以解决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肖光仁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陛下,恕臣直言,椒金山地形复杂,那一带一直是由匪徒掌控,我军对于椒金山一带的认识还不多,所以匪徒可以利用熟悉地形对我军进行埋伏,因而即使是大军出入也不见得能够一举解决匪患问题,所以即使是调动鄞州军恐怕也无济于事。” 刘煜只是一笑,“来,肖大人随孤来。” 肖光仁疑惑的跟在刘煜身后,走到局势图前,刘煜在椒金山一带划了个大圈,然后对肖光仁说道,“围起来呢?” “围起来?”,肖光仁眯着眼睛看了看之后说道,“陛下是说围而不打,困而不歼?” 刘煜点了点头,“肖大人以为如何?” 肖光仁点了点头,“椒金山一带的土匪没有营生,主要是靠劫掠,而且他们本就是各自为政、山头林立,如果困上些日子,恐怕他们内部就会纷争起来,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应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 不过原本脸上有些笑容的肖光仁,却又苦下了脸,“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人手啊。” “鄞州军再加上莒北五国的一部分,差不多。”,刘煜揉了揉下巴说道,“到时候解决了椒金山的问题,打通了椒金山这条线,我们同西域的贸易线就又多了一条。” 就在肖光仁和刘煜继续谈论的时候,一旁的焦小白悄悄的同黄其武说道,“咱这位陛下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只是没想到黄其武一笑,“陛下有,他身边的人更有。” 焦小白一皱眉头,“身边的人?谁啊?” 黄其武看了刘煜一眼,然后说道,“贻清。” 第160章 悄咪咪试探 刘煜同内阁大臣们就很多问题谈论了很久,其中很多一直想解决但还未解决的问题都有了解决的方法。 “各位大人,对于这些方法可还满意?”,刘煜笑着看向眼前的内阁大臣们说道。 见诸位大臣都点了点头,刘煜便继续说道,“不过,这些方法不是孤想出来的,起码不全是,而是由孤的谋士贻清先生想出来的。” “贻清?”,这个名字让其中几个大臣有些疑惑。 “他是孤在鄞州时的谋士,做过鄞州公府的长卿,也是在他的护卫下孤才平安的来到新安城,若不是他,恐怕孤在路上就遭遇不测了。”,刘煜轻声说道,“各位大人以为,这位贻清先生能不能进内阁呢?” 内阁大臣们听到刘煜的问题,便是面面相觑,而后基本上都低下了头,能不能进内阁?就这些困扰了许久的问题都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法,怎么可能没有资格进内阁呢?甚至有些大臣暗戳戳的还想过一个问题,就这位神秘的贻清先生甚至都可以直接当内阁首辅了,焦小白那个傻老头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这种人进内阁绝对是莒国的幸事。不过,新君尚未登基,同太后会斗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此时提这位贻清进内阁恐怕还得太后点头吧?自己这群人说能或者不能有什么意义呢? 见诸位大臣都不说话,刘煜心中也大概明白他们的顾虑是什么,他并不指望着现在所有的大臣都赞同这件事情,不过是让这些人现在就对贻清有些印象,日后自己完成登基典仪,坐上崇文殿的时候才会提出这件事,到时候这些大臣们如果还有一颗公允的心的话,应该就不会太反对了。 “臣赞同。”,内阁大臣、大理寺长卿齐安然是第一个发声的,“陛下,诸位大人,刚才陛下同臣等探讨的事情都是莒国的大事,可以说都是想要解决但是一直没有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想要解决但却一直没有解决,原因就是没有好的方法,就在刚才陛下已经给出了现在看来能够妥善解决的方法。提出这种方法的人绝对是大才,这种人如果进到内阁,绝对是莒国之幸。” “臣也赞同。”,内阁大臣、礼部侍郎秦启伟也附和道,“臣赞同刚才齐大人说的话,贻清先生如果能够进入内阁,绝对是幸事,而且是天大的幸事。” 焦小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齐安然和秦启伟,心里不由得骂道,你们这两个龟儿子,就算是要站在新君一边儿,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这不是把老子架在火上烤么? 刘煜看到焦小白的眼神,心里就有些偷笑,然后说道,“焦阁老,你是内阁首辅,你怎么看?” 焦小白暗叫不好,自己怎么说?焦小白平稳了心神之后说道,“陛下刚才所说的方法现在看是好的,不过还需要实际验证才是。” “焦阁老的意思是成功才行?只有这样贻清先生才能入内阁么?”,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老臣不是这个意思。,朝廷统领全国各州,内阁代替国君统御朝廷,因而入内阁是大事,不可轻率。”,焦小白苦着脸说道。 “哦?焦阁老的意思还是贻清先生不够格,还是说孤没有这个权利?”,刘煜的问道,语气虽然平淡、平缓,但是其中的力量和压迫还是很足的。 “老臣不敢。”,焦小白赶忙撩袍跪倒,这是说自己质疑新君的权利和地位啊,这是啥?这不就是杀头的罪过么? “焦阁老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煜笑着将焦小白扶起来,“孤尚未登基,所以这件事还说了不算,焦阁老是这个意思吧?” 刚刚把屁股挨在椅子便的焦小白,冷汗直接流了下来,刚忙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哎呦,阁老这是做什么啊,孤就是说说,阁老不必如此。”,刘煜依旧保持笑意,很是耐烦的再一次将焦小白扶了起来。 这一番折腾看得一旁的几位大臣也是冷汗直流啊,工部尚书钱继伟和兵部尚书肖光仁便是偷偷的对了一下眼神,这两位都是太后一脉,当初秦国公刘淼在位的时候,这两位没少给刘淼添堵,如今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惊诧,分明是说——这位真的只有十六岁么?他看着要比他那个哥哥要和善的多,但是心中的算计可并不见得比那位少啊。 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和礼部侍郎秦启伟也是偷偷对了对眼神,不过他们的眼神之中都是笑意,新君给太后一脉来了个下马威,他们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陛下。”,一旁一直相对沉默的刑部尚书黄其武开了口,“焦阁老说的没错,入内阁是大事,老臣以为还是要同太后商量一下的。” 黄其武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黄其武身上,谁都知道这事儿得由太后点头,但是谁都没说出来,这黄其武胆子还真的是大啊。 刘煜自然也看向了黄其武,眼神之中的厌恶溢于言表,不过黄其武却坐板板正正,似乎毫不在意刘煜的目光。 “是么?是不是说孤今后的每个决定都得太后点头啊?”,刘煜依旧平静的说道,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有些耐人寻味。 黄其武脸上带着笑意,慢慢的说道,“太后辅政二十余载,经验颇多,很多时候内阁大臣都自愧不如,臣以为听取太后的建议还是好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么?孤受教了。”,刘煜冷笑着说道。 “臣惶恐。”,黄其武理所当然的一拱手回应道,但是怎么看他都不是一种谦卑或者惶恐的感觉。 “陛下,王城司的齐大人、内务府的许大人、宗人府的王大人到了。”,小太监见众人都不说话,赶忙上前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刘煜点了点头。 小太监出去了一趟之后,便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三个人赶忙跪拜于地,高声称颂,“臣叩问圣躬金安。” “安,起来吧。”,刘煜说道,然后对三个人说道,“自己搬椅子坐过来吧。” “是。”,三个人赶忙应声,然后各自搬了椅子坐了下来。 刘煜瞧了瞧他们之后说道,“哪个是许大人?” “回陛下,臣是许裢。”,其中一个人赶忙起身跪倒。 “起来起来,不用行礼。”,刘煜摆了摆手说道,“内务府的主办?” “是。”,许裢赶忙点了点头。 “孤给你的两个条子都收到了么?”,刘煜问道。 许裢点了点头,“回陛下,臣已经收到了,礼节的事情已经安排内廷太监通知了后宫各位太妃,另外关于陛下餐食的事情也通知了御膳房。”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一下其中一个人说道,“你是宗人府的王凯图吧?” “回陛下,臣是宗人府的主办王凯图。”,被刘煜指的人,赶忙应声。 “好。”,刘煜又指了一下另外一个人,“那你就是王城司的齐大人了?” “是,臣是王城司主办齐和彤。” “好,六部鸿胪寺、大理寺、王城司、内务府、宗人府,差不多了,孤就问问这几天的安排和大典的事情吧。哪位大人先说说?”,刘煜问道。 见周围几个人都没开口,礼部侍郎秦启伟先开了口,“臣先说吧。” 见刘煜点了点头之后,秦启伟说道,“回陛下,现在典仪准备基本就绪,陛下后日还需要到城北祖陵拜谒历代先王,另外就是陛下今后采用的年号还未确定。” “年号?”,刘煜问道。 “自世宗以来,年号均以贯以和字,祈求天下和平,百姓和乐。因而钦天监和太学苑觉得陛下的年号还应该有和字,所以选出了许多备选,还需要陛下遴选。”,说着秦启伟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一份折子递给了一旁的太监,又太监转给了刘煜。 不过刘煜并没有接这个折子,而是直接说道,“熙和,熙盛的熙。” 听了刘煜的话,秦启伟赶忙将这两个字记了下来,并不由点了点头,这年号不错,算是个好兆头吧。 见秦启伟不再说话,想来是没有别的问题了,刘煜便又打眼在这群大臣之中看了一圈。 这个时候内务府主办许裢也从袖子掏出了一份折子,递给了太监,“陛下,这是为陛下遴选的一些太监和宫女,今后他们便跟着陛下在乾清宫。” 这一次刘煜将这份折子展开看了一遍,直到把所有的名字都看完之后才点了点头,然后将折子又交给了太监,“这些日子,孤还是去以前在宫中住的滕元阁吧,登基之后在去乾清宫。另外,随孤而来的贻清先生和杭剑师呢?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许裢连忙回答道,“那两位现在被安排在南华园居住。” “南华园?”,刘煜不禁皱了皱眉头,那时个什么地方?还是在宫中么?不会是被人赶出宫了吧? “南华园是在内阁大堂旁,一般内阁大臣如果是留在宫中的话,会在南华园暂住,东西都齐备。”,见刘煜皱了眉头,许裢赶忙解释道。 刘煜摇了摇头,“让他们到滕元阁同孤一同住。” “陛下,这...”,许裢显然对这种安排是不敢应承的,那两位又不是太监,让他们在南华园居住已经是破例了,若是他们住在滕元阁,这怎么能行呢?滕元阁虽然也算是外宫,但是离内宫可是不远啊,这有个万一? “你是不放心他们么?”,刘煜一皱眉头说道,“贻清先生和杭剑师都是舍出性命保孤安危的,对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见许裢一时语塞,一旁的宗人府主办王凯图赶忙帮着解释,“陛下,他们住进外宫这不合礼法,也逾越祖制啊,更何况滕元阁是王子府,他们一介平民没有资格住进去啊。” 刘煜瞧了王凯图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让孤也搬到南华园?” “不不不,臣不是这意思。”,王凯图赶忙服拜于地。 见王凯图跪在了地上,刘煜又瞅了许裢一眼,“还是你的意思?” “臣不敢。”,许裢也赶忙跪在了地上。 “不是这个意思,就赶快让他们搬到滕元阁去。”,刘煜瞪了许裢一眼说道。 “是,臣这就去办。”,许裢赶忙冲出了静书房,他要通知贻清、杭既白搬家了... 刘煜的这一番言行让黄其武不禁皱起了眉头,滕元阁是外宫建筑,一般是王子在成为封臣前的居住地,如今刘煜让没有任何官职的贻清和杭既白住进那里,这不是给了太后一个批判他的机会么?难道这位新君是生怕太后不对付他么?黄其武看向刘煜,发现这位新君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对了,各地封臣按祖制应该会来新安参加典仪吧?”,刘煜突然问道。 “回陛下,按祖制各地封臣是应当回国都参加典仪的。”,礼部侍郎秦启伟说道,“应州公殿下已经启辰,按照时间推算应该会在三日后抵达国都,云州苍云府府爵殿下以及衮州平东府府爵殿下应该也会在三日内抵达国都。余下封地封臣和各国国公也应该在近日抵达。芮国公因为边境紧张,派遣世子代替前来。” 刘煜点了点头,边境紧张派遣世子参加是可以的,不过自己那三叔怎么回事儿?如今自己成为新君,三大封臣变成了两大封臣,刘煜不信秦启伟敢把自己那位三叔归到其他封臣之中,难道自己那位三叔又作妖了? “涿州公呢?”,刘煜问道。 “涿州公殿下近来身体有恙,但来信表示新君继位是莒国大事,当坚持还都参加典仪,但是身体情况确实欠佳,所以尚未确定,如果有所还转会如期参加,若并无还转则由世子代替前来。”,秦启伟说着不由得偷眼观瞧,瞄了一眼刘煜的表情。 刘煜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只是所有人并不知道的是,刘煜此时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如果自己那三叔不来,来的就该是世子刘景林了,就是那个用万两黄金悬赏自己人头而且还准备害死和笙的那个人,如果这个人到了新安,是杀还是不杀呢! 第161章 风水和人心 等到内务府主办许裢再回到静书房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喜怒无常”的新君已经离开,至于去了哪里却没有哪位大人能说清楚。 许裢面有讪讪,是走也不愿走,而留也无法留,一时间便愣在那里,自己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新君的心思,更是害怕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开罪了新君。内务府一直是被王室死死钳制的,这个负责宫廷衣食住行的机构竟然也只是个四品的衙门,而许裢呢还是因为饱受太后赏识才在数月前被提成从三品,但是在这偌大的新安城里从三品那可是多如牛毛啊,如果说是内阁大臣们的话,无论是国君还是太后都会礼遇有加,对于自己这种小角色怕是根本就不会在乎,若是就因为这些安排被罢了官甚至是治了罪,可如何是好? 许裢这个人呢,是宫里出了名的没有好人缘,原因就是媚上欺下,搞得内务府的人都背地里骂他,而其他大臣们也多是看不惯他那谄媚的奴才相,于是任由许裢站在那里,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不过终究这个没有好人缘的许裢算是太后一脉的人,于是内阁首辅焦小白便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静书房,在经过许裢身旁的时候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并给了许裢一个眼神。 许裢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混到内务府主办这个位置上,在静书房又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走了出去,找到了在不远处正等着他的焦小白。 “阁老。”,许裢赶忙朝焦小白见礼。 “去跟太后说吧。”,焦小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跟太后说...说什么?”,许裢问道。 焦小白叹了口气,便在许裢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便转身回了静书房,而许裢在自己低声嘀咕了一阵子之后便跑向了永寿宫。 “那个贻清还有烟雨楼的小子现在都住在滕元阁?”,听了内务府主办许裢的禀报,太后章之涵便皱起了眉头。 “是,臣原本想要阻拦,但是陛下态度坚决,所以…”,许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章之涵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许裢急忙退了出去,原本他还打算问一问今后如何对待新君,不过见章之涵有些不耐烦,许裢也不得不作罢。 见许裢退了出去,太后端起桌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之后,揉了揉眉心,然后轻声道,“伯彦。” “太后,奴才在。”,屈伯彦赶忙走到太后近前,躬身道。 “你怎么看?”,太后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桌子上,眯着眼睛看向屈伯彦。 “恕奴才愚钝。”,屈伯彦赶忙一拱手回应道。 “哼。”,章之涵冷哼了一声,微斜着头眯着眼睛看了屈伯彦一眼,“老狐狸,在本宫面前还要装糊涂么?” “奴才不敢。”,屈伯彦赶忙满脸堆笑,“奴才确实愚钝,奴才觉得可能只是陛下想同那两个人多说说话,或者也只是抬高他们的身价。” 章之涵微微摇了摇头,在章之涵看来,今天刘煜所作所为的一切,都不是临时起意,起码并不是无意识的决定,而是有着自己深思熟虑的,他先是当着自己的面,给他的外翁以及先王后妃免去了见御驾的礼节,而后又告知御膳房每餐只能给他提供六道菜,在者就是让贻清和杭既白住进滕元阁。想必这三件事,完全是在向整个王宫的各个角落传达一个信息,属于他刘煜的时代来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时代,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决断的时代,也想借此来表明他是莒国新君,未来的国君,他才是这个王宫之中的主人,整个王宫整个莒国都应该臣服于他。 想必过了今日,后宫的先王后妃们都会纷纷递上折子,削减自己的餐食用度,来配合新君的做法,借着这种方式表达着同新君一心的这件事情。 同时,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虽然都只是一些小事情,但是自己也不得不同样削减用度,毕竟削减王宫用度并没有错误,如果自己不削减甚至反对的话,必然会失去正当性,遭到朝臣甚至是百姓的厌弃。而让贻清和杭既白一同住进滕元阁,恐怕在试探之外还有一种示威的意思。仅仅是这样的三件事情就让章之涵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四年的时间过去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不再是当年那个听话的孩子了,或者说他当初只是在伪装罢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有着完全不弱于大儿子的心思,甚至这种心思更深沉更加缜密,完全不同于大儿子那种大开大合的套路。 章之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问向屈伯彦,“静书房里,他们还说什么了?” 屈伯彦将静书房小太监回报的所有事情都同章之涵说了一遍。 “椒金山?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章之涵揉着眉心想了一下,突然之间正揉着眉心的手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章之涵便对屈伯彦说道,“把局势图拿来。” “是。”,屈伯彦应声便将局势图拿来展在了地上。 章之涵走了过来,瞧着椒金山的位置又是思衬了片刻之后,才喃喃自语,“椒金山?围而不打、困而不歼,也不完全是冲着椒金山去啊,要真的是按照这一套来,恐怕他三叔就彻底睡不着了。本宫还真的是小瞧了这个小儿子,还是说他身边的那个贻清真的是个高人?” 屈伯彦看了一眼地图,便也明白了章之涵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派遣大军围困椒金山,自然能够缓解甚至解决椒金山的匪患,而在此同时也会对椒金山北部的涿州形成压力,到时候莒北五国和椒金山的重兵就会钳制涿州两翼,一直野心勃勃的涿州公刘谓崖恐怕就真的睡不着觉了。 屈伯彦想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奴才觉得那个贻清确实不是一般人。” “哦?是么?”,章之涵看向屈伯彦说道,“就因为新君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了他头上?” “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是未来可能继承烟雨楼的热门人选。”,屈伯彦先是同章之涵说了这样一句话,见章之涵微微皱起眉头,屈伯彦便赶忙接着说道,“而这个贻清明面上是勤学殿一位长老的徒弟,但是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勤学殿殿主杨宜法的亲传弟子。”、 “杨宜法?就是所谓的南方剑?”,章之涵挑了一下眉毛,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另外奴才打探得知,贻清就是数年前叱咤江湖的西侠剑。”,屈伯彦回应道。 “西侠剑?”,章之涵呢喃了一下这个江湖贺号,似乎对这个江湖贺号有些印象,却又想不太起来,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回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要杀了百花楼祝长思的那个人?” 屈伯彦点了点头,“是,据说死在他手中的百花楼弟子也有数十位,而百花楼一直没有取他的性命,任由他四处破坏百花楼的据点,甚至他还曾数次刺杀百花楼楼主。” 章之涵听了屈伯彦的话,便是展颜一笑,“一个敢刺杀祝长思的人,而且还活到了现在,有意思,有意思啊。这样的人留在本宫的小儿子身边,还真是个不太好的事情啊。” “太后,要不要?”,屈伯彦躬身低头问道。 章之涵摇了摇头,“暂且看看再说吧,看看这位将要登基的熙和王到底能做成些什么。” 而另一头,在滕元阁之上刘煜、贻清和杭既白正看着王宫的夕阳,自从登上滕元阁的屋顶之后,三个人就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逐渐西沉的太阳,新安城靠水背山,是典型的龙脉之相,据说当初澹国末代皇帝澹炀帝澹台广请了当时天下第一的风水师到了这里,那位风水师认为这是一片吉壤,有五龙之相,澹台广询问五龙之相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风水师并没有做答,而在澹台广看来这所谓五龙之相恐怕意味着这里有龙脉,所以如果能够在这里兴建行宫或者是墓葬,应该可以让澹国继续绵延五世,于是澹台广才不惜以举国之力在此兴建行宫,但是没想到这五龙之相并没有应在澹国国运之上,而是直接澹国国祚止于澹台广身上。 “陛下可知道这新安城有所谓五龙之相一说?”,贻清突然开口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说是澹炀帝请了一位风水师,风水师说这里又五龙之相,不过他并没有解释这五龙之相是什么意思,结果澹国就这么覆灭了,后来人们都说当初那个风水师是个神棍。” 贻清微微摇了摇头,“不见得如此啊,新安城靠水背山,三山环绕,南有大河,城中溪流不断乃生气,湖泊星罗棋布乃聚气,存与山川襟带间,温润丰饶、土肥人美,遂成天府,乃是藏风聚气之地。实乃宝地啊。” 见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贻清继续说道,“九宫八卦说:上南为乾,为天,为阳。下北为坤,为地,为阴,乾天包坤地。而这新安城乃是外城在南,内城在北,外城是内城的屏障,正是天圆地方,乾坤照应,阴阳合德的象征。内城本事‘地’位,为坤,为阴。但都城乃是‘人’休养生息之所在,属阳宅。因而从格局上由阴转阳,外城设有九门,南有三门,东二门,西二门,北二门,乃老阳之数。内城南有三门为奇,为阳,北有二门为偶,为阴。南北通透城中轴线,按九宫而设,君王之宫禁居于中央,完全符合九五之尊,象征统御四面八方之权威。” 刘煜听了贻清这长篇大套的,不禁有些咋舌,别看贻清平时有些不着调,但却是有着真本事,比如刚才这些,说的多好啊,什么坤啊乾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听着像是那么回事儿。 “没想到你还懂风水之术。”,刘煜看着贻清说道。 没想到一向骄傲、张狂的贻清却摇了摇头,“风水之术脱胎于《周易》,但是只是取自其中的一部分,但就算是这一部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我只是知道一部分。” 刘煜点了点头,“那你刚才说的这些,意思是说新安城挺好的?” 贻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好?” 见贻清摇了摇头,刘煜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不好?你刚才不是说什么九五之尊吗?” 贻清哈哈一笑,“过去我不太能够理解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刘煜问道,他现在确实很是疑惑,这个贻清不但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是又抛出了另外一个疑惑。 贻清看向刘煜,然后说道,“中土自澹国倾覆以来,历经混战,最终形成了四国并立的局面,虢国、杞国、扈国以及莒国,其余三国均称帝王做了皇帝,唯有莒国称国君,这个问题以前我很疑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为我解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煜皱着眉头看了贻清一眼,撇了撇嘴然后才说道,“圣祖驾崩前曾让太宗应允一件事,就是‘吾皇在一日,澹国存一日’,因而澹献帝驾崩之后,群臣推举太宗也只是摄政,后来在发现了江山石之后,才立国,但是为谨遵圣祖遗命,所以不称帝而称君,并留下昭命,君临建安日方可称帝。” 贻清听了刘煜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这种说法是莒国的说法,但是不是真正的原因。” “不是这个原因么?”,刘煜问道。 贻清点了点头,手指在远处点了几下,然后说道,“国都乃一国命脉,一般都兴建在龙脉藏匿之处,这几处都是中土龙脉的延伸,严格上来说新安城有五条龙脉延伸交汇。” 刘煜似乎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当年所谓的五龙之相,说的就是这五条龙脉?” 不过让刘煜失望的是,贻清又摇了摇头,“也不是,五条龙脉都是延伸至此,并不足以供奉一国帝王的消耗,不过这也正是莒国开国之君的精明所在,称君王并不会过度消耗龙脉,反而这风水阵势会休养龙脉提供更多的气运。” 说到这里,贻清又说道,“至于那个五龙之相,我记得多年前曾问过天机子,天机子说过,新安会出五位君王。” “五位君王?”,刘煜听到贻清的话,脸色就是一变,“太宗、世宗、英宗、兄长还有我?我会成为莒国亡国之君?!” 第162章 不断的交锋 次日清晨,在宫女的服侍下刘煜梳洗后便到永寿宫向太后问安,在前往永寿宫的路上,刘煜还在思索着昨天贻清的话,对于刘煜认为自己是亡国之君一时,贻清直接做了否定,反而告诉刘煜,天机子的话极有可能是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刘煜极有可能成为帝王,实现莒国太宗君临建安的愿景,因为在那不久之后天机子就曾预言有人会一统中土,结束中土百年分裂的局势。 刘煜想到昨夜所说便是一摇头,在小太监高诵“陛下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永寿宫之中。 “陛下。”,永寿宫外大太监屈伯彦已经迎了出来,“奴才问新君圣躬金安。” “孤安,起吧。”,刘煜点了点头,“母后进早了么?”,所谓进早就是吃早饭的意思,毕竟是王室怎么能和老百姓一样那么直白呢?上来就问吃饭了么?那显得不文雅也不高贵,所以就用了这样的词,吃早饭是“进早”,而午饭和晚饭则是“进膳”。 刚刚起身的屈伯彦便是一躬身,“回陛下,太后说要同陛下共同进早。” 刘煜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永寿宫,然后朝着章之涵撩袍跪倒,“儿臣问太后金安。” 章之涵便是一笑,走上起来拉起了刘煜,“行了,跟本宫一起进早吧。” “是。”,刘煜点了点头,便同太后一直做到了桌旁。 此时屈伯彦已经从几个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上取下早餐,然后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一个砂锅想必是粥,一盘已经切成了片的水煮鸡蛋,一碟咸菜丝。屈伯彦将这些都放到桌子上之后,便掀开了砂锅,为刘煜和章之涵各盛了一碗粥,这粥呢倒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纯属白粥,一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见到这些东西,刘煜便是一皱眉头,自己这位母后显然是刻意而为之啊,昨个自己刚刚要削减用度,而母后今儿个就准备了这样一份早餐,太后都吃成这个样子了,后宫其他的太妃还不得喝风啊,这真真的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章之涵用调羹搅了搅碗中的粥,率先吃了起来,见刘煜并不动,章之涵便停了下来,然后对刘煜说道,“煜儿怎么不动呢?难道是不合口味么?本宫听说,煜儿限制了午间用膳的菜数,想必是要节约用度,所以本宫就让他们简单准备了一些,现在煜儿尚未成婚,本宫这后宫之首必须要代替后宫做个表率嘛。” 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儿臣肚量小,若是百十道菜摆上桌,太过于浪费了,再看看户部账头上的银钱,便决定让御膳房少上一些菜,现在看来还是儿臣考虑不周了。母后这般作法是支持儿臣,但是也不必如此亏待自己,这些东西没有营养是不行的。母后贵为后宫之首,您若是就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太妃们更不敢吃了,到时候她们会说儿臣不懂事了。” 章之涵也是一笑,为刘煜夹了一片鸡蛋,然后说道,“煜儿是想要节省用度,没有错,本宫也会支持的,后宫其他的太妃们也会支持,这点煜儿可以放心,本宫会加以约束。” 刘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调羹开始吃饭了。 见刘煜开始吃饭了,章之涵将身前的碗向前推了推之后,便开了口,“煜儿今天打算怎么安排?” 刘煜将口中的粥咽了下去之后对章之涵说到,“今天打算探望一下各位太妃,也见一见秦国公和唐国公。” 见刘煜提到了秦国公刘淼,章之涵便是微微蹙眉,“也好,明日你要去祖陵,别太累了。” “是。”,刘煜说着便起了身,“儿臣先行告退。” 章之涵点了点头,“去吧。” 刘煜朝章之涵一躬身便准备准备转身离开,不过却又突然转了回来。 “煜儿还有什么事么?”,章之涵问道。 “儿臣打算让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杭既白留在禁军当中,做个禁军副都统,然后让贻清进入内阁兼两殿大学士,可以补上礼部尚书的空缺。”,刘煜笑着说道。 章之涵脸上没有浮现任何异样,但是心中却很是不快,好大的胃口啊,又是禁军副都统,又是礼部尚书的,还要兼两殿大学士,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本宫在内阁的人都祛除了啊。再说了,那个杭既白的身份还非得说一遍,这是要用烟雨楼来压本宫么? “那个贻清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让煜儿如此看重啊?”,章之涵笑着说道。 “贻清先生文韬武略,实乃大才,这样人不进内阁就是莒国的损失。”,刘煜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他可是参加过科举么?”,章之涵也是一笑,“按照规矩,进入内阁的必须是参加过科举的啊。” 刘煜摇了摇头,“贻清先生并没有参加过科举,不过他是勤学殿长老的门生,而且昨日儿臣同内阁大臣议事的时候,也将贻清先生的很多想法提出来了,这些想法能够为莒国解决许多以前想要解决的问题。所以,依儿臣来看他是否参加过科举并不重要,只要有真才实学就可以了。” 章之涵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煜儿让内阁去办就好了,不必同本宫说,本宫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煜点了点头,“母后辅政二十余载,无论是眼力还有胆识、气魄都令诸位大臣非常钦佩,所以儿臣以为这种大事还是要同母后商量的。” 看着小儿子脸上的笑容,章之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你听听他说的话,还是人话么?辅政二十余载!非常钦佩!商量!这不就是说本宫参政么!这不就是说本宫统御朝堂么! 章之涵努力克制着自己,然后缓缓说道,“朝堂之事陛下做决断就好,不过如今陛下尚未登基,那个贻清进步进内阁的就先放一放吧,待陛下完成登基典仪之后在定吧。” “好。”,刘煜一点头,“既然母后不反对杭既白进入禁军,那么儿臣便让杭既白做这个禁军副都统了。” 章之涵的手死死的抓了一下凤霞,好啊,自己这个小儿子这套路玩的好啊,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直接同意那个贻清入内阁啊,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这两个提议都一次性的否决掉,所以利用这一点让自己忽略了杭既白的事儿,而把焦点和注意力都放在贻清身上,最后再又抢先一步说明自己没有直言反对杭既白进入禁军一事,算盘打的是真的好啊。 “杭既白既然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想必功夫极强,能够成为禁军的副都统也算是给长生分忧解难了,这样的事儿是好事儿,本宫怎么可能反对呢。”,章之涵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不过心中还有不甘,于是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那想必会是未来楼主的继承人了,纳兰夕颜能让他在这王宫之中做禁军么?” 刘煜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儿臣同纳兰夕颜已经说过了,纳兰夕颜也同意了,所以既然母后也不反对,那儿臣这就安排下去,让他今天就上任了。” “好啊,这便是最好了。”,章之涵点了点头,“煜儿还要到几位太妃那里去,所以本宫就不留你了。” “是,儿臣告退。”,刘煜一拱手便离开了。 就在刘煜离开永寿宫不久之后,太后直接将桌子上的碗盘全都拂到了地上,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们赶忙服拜于地。 章之涵很是愤怒,而刘煜则很是满意,让贻清进内阁这件事儿不好办,让他进入内阁势必会继续削弱太后在朝堂之中的影响力,太后必然会全力阻止,相比较朝堂来说,刘煜更希望能够尽快让长生歇菜,所以才有了刚才在永寿宫的这一出。 刘煜微微一笑,然后对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去王城司,让齐和彤到内务府等孤。” “是。”,小太监赶忙应声跑了出去。 “陛下,那咱们就直接去内务府?”,旁边的另一个小太监问道。 “嗯。”,刘煜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一旁的小太监也压低了声音,然后说道,“奴才是十天前进的宫。” 刘煜一皱眉头,“他们都不认识你么?十天前你进宫,他们都不知道?” “武大人安排人给奴才变了容貌,然后是以从王陵之中调回的太监的身份进来的,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小太监恭敬的说道。 刘煜眯了眯眼睛,瞧了瞧眼前这个小太监然后说道,“武少卿可以啊,连内务府都有关系?” 小太监摇了摇头,“曹西臣曹大人的姐夫是内务府的一位管事,这些都是他做的。” “看来孤要见一见这位曹西臣曹大人了”,刘煜便是一笑,然后对小太监继续说道,“对了,庞公公给孤的包裹你带进宫里了么?” “包裹偷偷的让那位管事大人带进来了,现在还在他那里,奴才和十几个人住在一起,怕有闪失。”,小太监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好,待会儿到了内务府你和那位管事好好研究一下,孤要尽快看到这个包裹。” “奴才遵命。”,小太监一躬身说道。 “不必如此,孤要承你那位义父的情分太多了,既然如今这情分还不到他身上,就还到你身上吧,日后你就袭了静书房掌案的位置吧。”,刘煜看向小太监说道。 “谢主隆恩!奴才万死不辞!”,小太监赶忙跪在了地上,给刘煜磕了头。 “起来吧,小安子。”,刘煜扶起了这个叫做小安子的太监,然后说道,“现在还只能叫你小安子,而不是小贵子,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庞公公的事情不会就这样一直下去,早晚孤会让这件事情有个好的结果。” 没错,跟在刘煜身旁的这位“小安子”,其实就是永和王刘淼的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庞大海的义子,那位携带着包裹投奔鸿胪寺少卿武见深的小贵子。 见小安子还要跪下来,刘煜赶忙拉住他,“说了不必如此,走吧,先去内务府。” “是。”,小太监赶忙应承。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刘煜便走向了内务府,不过没想到还没走到内务府就看到了禁军大都统长生。 “长生大都统。”,远远的刘煜便喊了这么一嗓子。 正带着一些禁军巡逻的长生便赶忙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然后便跪在刘煜面前,“参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虽然长生的语气还是那么阴冷,没有带着半点的情绪,但饶是如此刘煜还是感觉很爽,心中不禁暗骂道,长生啊长生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啊!你再厉害再高冷,那你不还是要跪在老子面前么? “安,大都统快请起啊。”,刘煜阴阳怪气的说道。 “谢陛下。”,长生起了身。 “孤给你禁军添了一个人,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杭既白,让他做禁军的副都统,帮着你护着这座王宫的安危。”,刘煜微微一笑,“长生大统领觉得如何?” 长生依旧低着头,但饶是如此刘煜还是看到长生皱了一下眉头,毕竟长生是要比刘煜高出一头来的,因而从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长生脸上的变化的。 “长生大统领怎么不说话呢?是觉得孤没有必要这么做么?”,刘煜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也沉了下去,言语之中的不快显而易见。 不过,让刘煜甚至是周围的禁军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武英殿大学士、禁军大都统长生直接答了一个字,“是。” 刘煜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有点让人尴尬了,难道你武功厉害就能够这么拽?这么直白?老子好歹也是新君啊!是你的主子啊! 第163章 好生照料他 当时,在长生直接说了那个“是”字之后,刘煜顿时就感觉自己的气血上涌,就差没把那脆弱的天灵盖掀开了,不过还是压抑着怒火,问长生,“长生大统领这个是字,是什么意思?觉得是没有必要么?” “是。”,长生依旧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刘煜一皱眉头,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掐死长生,但是理智告诉刘煜,不,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打不过他。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长生大统领为什么觉得没有必要。” 长生微微抬了抬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依旧冷言冷语的说道,“有臣在,王宫定然安全无虞,没有必要让这种人再到禁军之中,只不过是浪费银钱而已。” “是么?”,刘煜便是一声冷笑,“三十年前你打败了刀圣芮晓楼,所以你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么?这偌大的中土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你么?” “有。”,长生依旧冷冷的说道,“但是他不会来新安,所以陛下没有危险。” “好啊。”,刘煜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孤很欣赏你这位自信,但是做人不能太骄傲了,孤并不是打算让人夺了你的权,你还是禁军的大统领,只不过是给你添个副都统而已。” 长生半天之后才说道,“是,臣告退。”,然后也不等刘煜反应便带着身后的一队禁军离开了... 内务府主办许裢和王城司主办齐和彤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内务府大门之外。 “许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什么喊我到这来?”,齐和彤问道。 许裢摇了摇头,“齐大人,我还想问问你呢,谁知道陛下怎么想着要来内务府了。” 两个都是一番苦笑,实在是摸不清这新君的脉,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便看到新君刘煜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臣参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许裢和齐和彤赶忙撩袍跪倒,而内务府大门边的禁军和太监也赶忙跪了下来。 “安,起来吧。”,说着刘煜也不管许裢和齐和彤起没起来,便迈步进了内务府,府中正在走动的大臣和太监见刘煜走了进来,便也赶忙跪拜,不过刘煜并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向了正房之中,这正房肯定就是内务府主办许裢的屋子了。 刘煜非常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许裢的书案前,还拿起了一份折子看了起来,而许裢和齐和彤还有太监小安子也走了进来。 刘煜将手中的折子放回了书案上,然后对齐和彤说道,“齐大人。” “臣在。”,齐和彤见刘煜喊到了自己,便赶忙一拱手说道。 “你也知道,孤身边有个叫做杭既白的剑师,他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孤的意思是让他到禁军之中做个副都统。”,刘煜说道。 齐和彤先是一愣,然后便又说道,“陛下,这禁军之中没有副都统这种编制的。” “没有么?”,刘煜一皱眉头。 “没有。”,齐和彤直接摇了摇头,不过见刘煜皱着眉头,齐和彤还是反应过来了,“臣马上通知长生大统领。” 刘煜听到了齐和彤口中的“长生大统领”,脸色就是一沉,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同长生的那段非常尴尬的对话,刘煜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孤同他讲了,你现在派人到滕元阁去请杭既白杭剑师,安排他上任就是了。” “是。”,齐和彤赶忙应承,“臣亲自去办。” 刘煜挥了挥手,“去吧。” “是,臣告退。”,齐和彤一躬身,后退三步之后才转身离开。 “许大人。”,刘煜又撇了许裢一眼说道。 “臣在。”,许裢赶忙躬身回应。 “孤今早到永寿宫之中,发现太后进早进的竟然是白粥、鸡蛋和咸菜,难道我大莒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刘煜冷声问道。 听了刘煜的话,许裢的便觉得无比阴冷,身躯都为之一颤,这话问的,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要削减用度闹的么?太后这不是为了应承你么?你们娘俩之间斗法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么。 许裢抿了抿嘴,然后说道,“这个...这个...” “哪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刘煜啪了一下就拍了桌子。 许裢赶忙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昨日通知内务府削减了午膳的菜数,太后和后宫诸位娘娘、大公主听说了之后,都给了内务府懿旨,也削减用膳的菜数以及每月的定银。太后的膳食一般是屈伯彦屈公公直接同御膳房对接的,所以臣不太清楚今晨太后进早的食物。” 听了许裢的话,刘煜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今天早上的饭果然是故意而为之啊,刘煜揉了揉眉心,“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许裢起了身。 “这事儿也怪孤思虑不周,这样你给各宫传个话,孤削减膳食是为了表达新朝气象,也停住奢靡之风。对于各宫也上表要削减用膳菜数和每月定银,孤很欣慰,不过胡乱削减并不合适。”,刘煜说道,停顿了一下之后问道,“现在的规矩是什么?” 许裢想了想之后说道,“陛下每餐为百道,太后每餐为六十道,太妃和大公主为三十道,太嫔为二十道,余下的为十道。至于每月定银的话...” 刘煜摆了摆手打断了许裢的话,“定银的话暂时不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 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说道,“这样吧,各宫都要减,但又不能是同一个标准,所以这样吧,太后三十道,太妃和大公主二十道,太嫔十道,余下的都六道。” “是。”,许裢又在心中默念了一声,然后应承道。 “许大人,如今户部账上其实没有那么多钱,孤觉得你应该是清楚的。”,刘煜看向许裢,语气缓和了许多。 许裢点了点头,户部账上有多少钱,除了户部尚书焦小白以外他就是最清楚的了,因为每次朝焦小白要钱的时候,焦小白都会指着账上的数同许裢发一次脾气。 虽然许裢是太后一脉的人,但是这并不影响许裢的判断,他并不觉得刘煜这是唱高调或者做做样子,刘煜在鄞州时的做法他也是清楚的,而且在他看来开了膳食削减的先例,那么后宫之中其他的用度也会自然的有所削减,这样的话其实真的能省下不少的银钱。 “臣明白,这王宫之中吃穿用度花销都不少,每年的数字都很惊人,陛下此举肯定会为朝廷省下不少钱。”,许裢说道,“后宫的各位娘娘都是明事理的人,也明白陛下的苦心。” 刘煜点了点头,“登基典仪之后,是不是有个晚宴?” 许裢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对刘煜说道,“陛下,这晚宴会邀请各国使臣,您要是削减的话不太合适。” 刘煜哈哈一笑,“这个自然不会削减,不过孤也提醒你一点,量不用太大,否则浪费。” “是。”,许裢点了点头。 “孤其实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事情,就是问一问秦国公那里的情况。”,刘煜眯着眼睛说道。 许裢听了就是一皱眉头,秦国公那是属于宗人府的事情啊,问我一个内务府主办干什么呢?许裢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刘煜说道,“陛下,秦国公府上的事务是宗人府的管辖的,臣不是特别的清楚。” 刘煜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一点香火情都不念了么?” 许裢听了刘煜的话,便是身躯一颤,抖着嘴唇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刘煜说的另外一件事竟然是这个,而且是最致命的一件事情,单凭这件事情这位新君就完全可以取了自己的脑袋。 刘煜看了许裢一眼,站起了身,来到许裢近前继续说道,“你从内务府的广储司掌银直接成为了内务府的主办,是因为谁?难道你都忘了么?” 许裢砰的一下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陛下...” “做人不能忘本,你连提拔了你的恩人都能忘记了。”,刘煜冷冷的说道,“投到太后门下就真的能够让你把这一切都忘了么?” 许裢惊恐的看向刘煜,“陛下...” 刘煜叹了一口气,“不用怕,孤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毕竟孤现在只是新君,不是国君,有些话有些事说了之后你们不办的话,孤也没有办法,毕竟御玺还没到孤的手中。你是太后的人,无所谓,孤也不在乎,但是孤要提醒你一点,孤还有今天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孤想做什么就算太后拦着也没有用,毕竟孤有御玺,太后无论是否会同孤争权夺利,但是她也不敢不把御玺交出来。” “陛下,陛下,臣之后唯陛下马首是瞻...”,许裢颤抖着向刘煜叩着头。 刘煜朝小太监小安子挥了挥手,让小安子将许裢从地上了扶起了起来,然后说道,“用不着,孤只是让你多关注关注秦国公,因为孤知道宗人府不会好好照料一个疯子。” 第164章 新君访后妃 刘煜离开内务府之后便直奔着景仁宫便去了,因为在这里住着一位世宗宁和王的妃子,也就是刘煜的爷爷的妃子——太王太妃,这位太王太妃是唯一健在的宁和朝的贵妃,即使是太后平时也时常到这里请安,而他现在打小就蒙受了这位太王太妃的照料。所以刘煜便从这里开始了向前朝后妃问安的事情。 太王太妃身体倒是很硬朗也很健谈,对于刘煜决定削减王宫用度一事也很支持,并且直接向刘煜表态,一日三餐各有一道菜就可以,刘煜只得讪讪一笑,他在离开内务府的时候曾经关照过许裢,这位太王太妃的一切用度要按照太后的礼制来。 在离别的时候,太王太妃坚持要送刘煜离开,很是坚决,于是刘煜只得搀扶着太王太妃前行,而就在这个时候,太王太妃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陛下,凡事都需要谨慎,不能仓促决定。” 见刘煜点了点头之后,太王太妃便是轻声一笑,“有些人把控朝政二十多年,这前后左右都腻歪了,陛下只要别太出格问题不大,陛下是妾身看着长大的,陛下的品性是好的,但是有些事情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徐徐图之才好啊。” “谢太王太妃指教,您老多保重身体。”,刘煜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去吧,老妖婆且能活着呢,放心。”,太王太妃拍了拍刘煜的说道。 刘煜离开了景仁宫后便来到了延顺宫,这里住着的是先王的贵妃——惠太妃,在延顺宫之中也还住着自己的大哥唐国公刘鑫。 刘煜走进景仁宫的时候,惠太妃正在喂刘鑫喝粥,见刘煜走了进来,惠太妃便赶忙放下手中粥碗和调羹,拉着一脸懵懂的刘鑫走了过来。 刘煜便撩袍跪倒,“儿臣刘煜参见惠太妃,问惠太妃金安。”,在这偌大的王宫之中,对他照料最多的除了那位太王太妃之外便是眼前这位惠太妃了。 “陛下快起快起,陛下今日不同往时,可不能再想臣妾施礼了。”,惠太妃赶忙扶起了刘煜,仔细端详着。 “你是谁?为什么跪娘娘。”,一旁痴傻的刘鑫一脸疑惑的看着刘煜。 “大哥,我是煜儿啊,我是煜儿,你弟弟。”,刘煜带着笑容拉起了刘鑫的手说道。 “煜儿?”,刘鑫皱着眉头嘟着嘴呢喃道,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惠太妃,“娘娘,他说是我弟弟,是么?” 惠太妃点了点头,怜惜的摸了摸刘鑫的头,眼神之中不由得有些伤感,“是啊,这是你的弟弟,对你最好的弟弟了。” 刘煜听了惠太妃的话,也有些神伤,自己的父王也就是英宗仁和王刘谓柏一共育有五子——庶出长子刘鑫,庶出二子刘森,嫡出三子刘淼以及庶出五子刘垚,自己则是四子。对于这位痴傻的大哥,刘森和刘淼都很是嫌弃,至于老五刘垚虽然没有明显的嫌弃但是并不亲近,只有自己对于这位大哥还算亲近些,因为在刘煜看来这位长了自己将近十岁的大哥太可怜了。 “陛下,快坐,快坐。”,惠太妃拉着刘煜的手做到了一旁,“这路上没少吃苦吧?听宫人说有刺杀的?” 有刺杀的?我的天,都快刺杀出花儿来了,不过见惠太妃神情有些紧张,刘煜便摇了摇头,“倒没什么大事,太妃身体还好?” 惠太妃知道刘煜怕自己担心,必然不会说实话,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拉过刘煜的手拍了拍,“好,陛下放心,这四年里逢年节陛下都派人送来东西,费心了。” 刘煜微微一笑,“该是如此,自小就承蒙太王太妃和太妃的照料,该是尽孝的时候。” 惠太妃轻轻的拍着一脸懵懂的刘森的脊背,然后说道,“多谢陛下还记得臣妾。” 刘煜知道太后一定没少责难她,但是却没法说些什么,便对惠太妃问道,“大哥现在情况还是那样?” 惠太妃叹了口气,“差不多,还是离不开人,臣妾年岁也不小了,不知道万一哪天去了,他该怎么办。” “太妃放心,一定会护佑他安危的,也会照顾好他。”,刘煜看了一眼正瞧着自己的刘鑫。 “那就好。”,惠太妃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宫女,几个宫女便赶忙退了出去,直到大门关好之后,惠太妃才继续说道,“陛下有什么打算?”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 惠太妃点了点头,“也是,如今那位在朝中根基深厚,陛下还是徐徐图之吧,不过之前的几位尚书陛下到可以想想办法。” “您是说涂志远那几个人?”,刘煜皱着眉头问道,自从太后在崇文殿遭到了刺杀之后,便直接免了工部、礼部等几位尚书,贻清和刘煜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解救他们的好方法,所以也就只能作罢了。 惠太妃点了点头,“因为崇文殿刺杀的时候,这几位都求见国君,太后就以他们有可能参与刺杀为由把他们押进大牢了,如果陛下能把他们救出来,想必会成为陛下的助力。”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现在内阁控制朝政,即使把他们救出来,也得弄进内阁才行,而内阁也没有位置给他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惠太妃就是微微一笑,“那不见得,起码让涂志远重新当上工部尚书应该是没问题。”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太妃可是知道什么?” 惠太妃笑着点了点头,“现在的工部尚书钱继伟是衮州棉云人,棉云是衮州、蔚州、晋州三州交接之地,他的弟弟钱继霖在那里为非作歹、为虎作伥,百姓曾经举报过他,但时当地官府不敢管。他曾经有一次在酒桌上说过,他的钱有一大半是要给他哥哥钱继伟的,钱继伟在新安生活的也很奢靡,臣妾以为只要安排好人手来查,应该不是问题。” 刘煜听了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太妃算是帮了儿臣的大忙了。”,不过刘煜也有些疑惑,这种事情太妃是怎么知道的? 见刘煜有些疑惑,惠太妃便说道,“臣妾便是衮州人,有个弟弟在棉云讨生活,这些都是他来信说的,想通过臣妾惩治钱家,但是臣妾也没有办法。” 刘煜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 惠太妃微微一笑又说道,“陛下不用疑心臣妾是故意栽赃陷害,都察院右副使孙聿修有督查衮州的能力,而陛下又委托孙聿修办过成安县的案子,所以臣妾才记在了心中。” 刘煜讪讪一笑,“太妃误会了,儿臣只是在想怎么把这火引向钱继伟。” 惠太妃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最好是两边同时动手,不然的话,容易出问题,陛下完成登基典仪便可以大赦天下,到时候先让那几位大人从大牢里出来,至于随后的事情,臣妾以为他们就可以处理好,只要陛下联络好孙聿修就可以。” 刘煜点了点头,“多谢惠太妃指点。” 惠太妃摆了摆手,“陛下说哪里话,陛下也是清楚的,臣妾无儿无女,有幸得到先王恩宠,将唐国公过继而来,也算是排解了臣妾的寂寞。” 刘煜看了一旁正在扣手的唐国公,然后有些感叹的说道,“太妃行善事必然会结善果的。” 惠太妃便是一脸苦笑,“行善事有善果?也不见得啊,王后如何?庞大海又如何?” 刘煜抿了抿嘴,人常说这一入宫门深似海,王宫的水果然很深啊,连一相无欲无求的惠太妃都有意掺和进来了么?先是内阁大臣现在又要说关于自己那位三哥的事情? 作为封臣也只有国君驾崩和新军登基才能返回国都,所以刘煜从未见过那位已经殡天了的王后,既然太妃提到了,那自己就听一听,无论真真假假,知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的多。 刘煜想了想便问道,“儿臣未见过那位王后,还真是不太清楚,太妃怎么看她。” “她是太学苑主案迟钰鹤的大女儿,她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惠太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继续说到,“迟家老大现在是在晋州做晋州军底下的一个都统,老二是在衮州一个县的县丞,老三是在青州也是个县丞。” 刘煜点了点头,惠太妃这是暗示自己要去拉拢迟钰鹤啊。 惠太妃见刘煜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迟君玉那个丫头,聪明伶俐而且心思也好,没什么可挑的。大婚三年怀育龙种,宫里基本上都挺高兴的,当时也怕她出问题,膳食都是由专人负责的。” 刘煜眯着眼睛,问道,“那太妃觉得她为什么要毒害母后呢?” 惠太妃摇了摇头,“按理说,她没有毒害太后的必要,都说是她因为觉得太后要废立,所以才决定下这种毒手的。关键在于是她自己想的,还是有谁跟她说了些什么。” 惠太妃并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直接说到了别的事情上, “秦国公现在被关在景阳宫,臣妾本想去看看,但是根本进不去,后来让手底下的小太监偷偷去瞧了瞧,过的也不是太如意。” 听到惠太妃突然提到刘淼,刘煜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迟君玉的问题还没说完呢?不过刘煜细品了一下,还是明白了惠太妃的意思,这个毒到底是迟君玉早就想下的,还是被逼着突然间下的? 惠太妃见刘煜楞在那里,就是一摇头,“也是臣妾多嘴,也是不知道陛下是否探望了秦国公?” 刘煜摇了摇头,“昨日刚刚抵达新安,拜祭太庙,而后又同内阁大臣商讨国事,是打算过一会儿再去景阳宫的。” 惠太妃看了刘煜一眼,便明白了刘煜的想法。景阳宫之中的秦国公刘淼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毕竟这个已经没有了心智,甚至连吃喝拉撒都不清楚,完全就是个疯子,而且这个人在疯掉了之前就不受太后代价,平时又我行我素的,就算是宗人府指派到景阳宫的太监们也不会好生照料。如果这种情况刘煜突然间去了,对谁来说面子上都过不去,刘煜确实可疑追究责任,但是又如何呢?后面的人就会好生照料他么?不见得,给他们留出时间来,好好准备一番,到时候刘煜去了,看到秦国公刘淼过的还如意,那么到时候刘煜再赏赐些东西、银钱,那么这些奴才们才可能会好好照料刘淼,起码不会更加的变本加厉。只是惠太妃不知道的是,刘煜在此之前就已经拿下了内务府的主办,今后有内务府的人帮着看护,想必刘淼会过的好起来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沉默扣手的刘鑫突然拉着惠太妃的袖子喊道,“娘娘,娘娘,我要去看花,我要去看花!” “好,娘娘这就跟你去看花啊,这就去。”,惠太妃揉了揉刘鑫的脑袋说道,然后便看向刘煜,“陛下还要到其他娘娘宫里,臣妾就不浪费陛下的时间了,现在带着唐国公去看花了,不然他又要闹一天了。” “是,儿臣告退,以后再来看太妃和国公。”,刘煜只是一笑,然后又对着刘鑫说道,“大哥,以后再来看你,你要听娘娘的话。” 唐国公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眼前这位“陌生人”说道,“我本来就听娘娘的话,我可娘娘的话了。” 刘煜微微一笑,朝惠太妃一拱手之后便离开了延顺宫。 刘煜出了延顺宫大门后,便对之前打发出去跑腿的那个小太监说道,“去御膳房一趟,让他们把午膳准备到景阳宫,就说孤要在景阳宫同秦国公一同用膳。” 小太监点了点头应承了一声,“是”,然后便离开了。 “陛下,那您接下来?”,一旁的小贵子问道。 “那个先不急,事儿办好了么?”,刘煜摆了摆手问道。 “办好了,刚才偷偷溜出去同管事说了,管事说今晚会想办法把东西送到滕元阁。”,小贵子低声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思衬了片刻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先去永兴宫吧。” 永兴宫住着的是琳太妃,是如今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的生母。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整个莒国王宫之中,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恐怕就是这位琳太妃了... 第165章 刘森和他的妈 自己那位大哥刘鑫是因为出生时的事故导致的天生痴傻,但是也让这个人显得很单纯,你对他好,他对你也会好。 自己的那位三哥,之前的莒国国君,如今的秦国公刘淼在这宫中评价不一,因为他行事凌厉、冷酷,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小心谨慎,不过他太过于高傲,所以即使是就任国君的四年之中,也没有太多人敢于他亲近,毕竟伴君如伴虎。 自己的那位五弟,如今的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是个很不起眼的人,他没有什么出挑的,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微微有些唯喏而已。 至于自己的二哥——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那就有的说了,当年所有皇子都在宫中的时候,最不招人待见的恐怕就是自己这位二哥刘森了,这个人天生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如果只是如此倒也无伤大雅,但是这个人还好色,没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人一向对自己院内的宫女毛手毛脚的,毕竟那个时候他的年龄也不大,所以宫女们并不在意,但是没想到就在刘森十五岁的时候,刘森对一个宫女下了手,这个宫女原本是在乾清宫侍奉国君的,因为生的美貌而被刘森看重,以自己宫中宫女不足为由,再三央求国君将这个宫女赐给自己。国君起初还是对刘森的想法有些疑惑的,毕竟偌大的王宫之中宫女很多,就算是他府邸之中宫女不足也不需要从自己的乾清宫要人吧?不过国君并没有多想,毕竟当时刘森也就只有十五岁而已,十五岁的孩子能干些什么呢? 但是国君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当晚,就是他心中认定的这个孩子就对这位刚刚来到自己府邸的宫女用了强,事后还威胁这个宫女不允许将这件事儿说出去,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儿最终还是传了出去。 刘森是庶出,但是未来也会按照祖制成为一府的府爵,如果能够成为府爵的夫人甚至是妾室,那么自己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可以了,于是很多宫女都托人到内务府之中,想将自己调到刘森的府邸之中,而内务府收了银钱的人自然就得办事,于是就把一些从不向自己进贡的宫女从刘森的府邸之中调了出来。 面对一些还算有些姿色的,而且主动投怀送抱的宫女,初尝滋味的刘森自然是不会拒绝,于是刘森的府邸之中可谓是夜夜笙歌... 宫里的事情没有什么是能够藏得住人的,尤其是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很快二儿子同宫女之间的这些事儿就传到了仁和王刘谓柏的耳朵里,甚至还发现二儿子从自己那要求的宫女已经怀了天家血脉... 按照莒国王室的祖制,王子只有十七岁后才可以成婚,而就在还差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这二儿子竟然胡作非为,将这外宫的王子府邸搞的是乌烟瘴气,秉承着“君子治国,以仁以正以善”的刘谓柏根本难以忍受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所作所为,因此甚至要褫夺刘森的王子身份贬为庶民,不过很快刘森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琳贵妃跑到了乾清宫为儿子求情。 要说后宫这些后妃里哪一个是刘谓柏最宠幸的,那当然是非琳贵妃莫属了,仁和朝只有琳贵妃这一位贵妃,要不是章之涵后来生下了刘淼,当初刘谓柏极有可能把章之涵这个皇后的位置废掉而给了琳贵妃。 所以在琳贵妃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下,刘谓柏不得不改了主意,刘森并没有被褫夺王子身份贬为庶民,但是却也被赶出了王宫赶出了新安城。虽然琳贵妃对于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是看着仁和王刘谓柏已经有些绷不住了的脸,琳贵妃还是作罢了,不过饶是如此两天后琳贵妃也被降为了琳妃,地位在宫中是一落千丈。 且说这刘森带着已经怀有身孕的宫女以及其他的两个宫女,乘着一辆车辇便出了王宫,直到刘森离开了王宫之后,准备接管府邸的宗人府差人才发现府邸之中的金银细软、各种瓷器都被席卷一空。 刘森一行到了青州投奔母亲的族人,而后那位宫女便为刘森生下了一个儿子,起名叫做刘琪琛。刘森就这样逍遥了两年,仁和二十三年六月仁和王刘谓柏驾崩,刘森带着儿子和已经成为他夫人的那个宫女返回新安奔丧。 对于刘森还有他的夫人和儿子,王室也很苦恼,按祖制先王驾崩,先王子嗣要受封成为封臣,但是刘森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还能受封么?朝臣们都是反对的,而这个时候已经晋升为太妃的琳太妃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先王尸骨未寒,你们这些贼臣就要对先王子嗣动手,其心当诛如何如何... 章之涵是顶瞧不起、看不上这个琳妃的,当年二人就在后宫争宠,这个琳妃虽然处处被章之涵压制,但是却比章之涵受宠,章之涵是有心不让刘森受封成为封臣的,但是想想如果真这么做了难免会失了人心,于是便还是给予了刘森封臣之位,不过这个地方倒是真的不怎么好。 云州是莒国最穷的一个州,而苍云府更是云州最穷的府之一,章之涵就这样直接把刘森丢到了那个鬼地方。 子不孝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话没错,但是如果把刘森的问题都推给先王刘谓柏以及刘森的教习师父,刘煜是不认的,怎么就他刘森有这样的问题呢?依刘煜看来,这绝对是跟他的母亲琳太妃是脱不开关系的,因为琳太妃在宫中也基本上是同样的一副德行,贪财贪吃,不招人待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永兴宫前刘煜还在做着心里准备,保证自己待会见到琳太妃的时候能够保持着克制、理智,但是还没等自己准备好,小贵子就已经喊了“新君驾到!” 刘煜被小贵子吓了一跳,然后便崴了小贵子一眼,不过既然小贵子已经报了,那自己就不得不走进永兴宫了。 踏进永兴宫后,刘煜便看见永兴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们已经跪倒了一片,不禁有些疑惑,这些太监和宫女怎么都跑到院子里来,刘煜仔细一看,才发现琳贵妃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呢。刘煜朝太监宫女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刘煜看着还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琳太妃,就觉得她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打算,于是走到了琳太妃近前,朝琳太妃一躬身道,“琳太妃。” 琳太妃并非后宫之主,也非刘煜生母,所以刘煜并不需要想琳太妃行跪拜礼,只是行躬身礼就可以了。 不过也不知道琳太妃是故意装作没听见,还是说真的就睡着了,饶是刘煜在琳太妃近前说了这么一句,这位琳太妃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还是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之上。 刘煜不禁皱起了眉头,按照过去的规矩,此时琳太妃是需要对自己行跪拜礼的,琳太妃跪拜之后刘煜再向琳太妃行躬身礼,这叫做“先君臣之礼,后长辈之仪”,虽然自己昨天已经下令取消了太妃们对需要行的君臣之礼,但是太妃也不能就这样吧。刘煜长出了一口气之后,便又说了一声,“琳太妃?” 太妃还是不动,一旁的宫女本来想提醒一下琳太妃,但是却被刘煜制止了。刘煜心想事不过三,敬你是长辈便再喊第三声,如果是你还没有任何反应,那孤这个新君也不得不端出新君的架子了。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喊了一句,“琳太妃!” 果然,这一声赶忙之后琳太妃猛然睁开了眼睛,捂着胸口,“吓死哀家了。”,不过看到身旁的刘煜,琳太妃便说道,“原来是新君啊,到哀家这有什么事儿么?” 刘煜见琳太妃如此作态便是心生厌恶,见了新君不起身,还躺在摇椅上,这不是把自己当太妃啊,这是把她自己当成了太王太后啊,而且还口称哀家?太贵妃才能称哀家吧?而且也不向孤见礼,这个琳太妃也未免太不知礼了一些吧? “琳太妃,称谓上不能乱了礼法。”,刘煜冷哼了一声道。 “呦,新君还挑上哀家的错儿了,哀家就这么叫,在你哥哥面前哀家也是这么说的,怎么到你这儿了还得改了?”,琳贵妃一脸冷笑的说道,然后还瞪了一旁的正在扇扇子的宫女,“狗奴才,哀家让你停下来了么!” 宫女见琳太妃发了火便赶忙重新煽动起扇子。 这火压根儿也不是发给宫女的啊,刘煜皱了皱眉头,“琳太妃只是太妃,既不是太后也不是太贵妃,用不起哀家二字。” “呦,用不起啊。”,见刘煜叫起了真儿,琳太妃便摆了摆手,一旁宫女赶忙不再扇风而是扶着琳太妃从摇椅上起了身,琳太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刘煜说道,“四年未见,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好啊,怎么哀家就用这两个字,你就算是新君能奈哀家何啊?褫夺了哀家的封号?将哀家赶出宫去么!” 见琳太妃朝自己瞪了眼,刘煜只是冷冷一笑,“褫夺封号?孤怕是做不到,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件事儿宗人府会处理的。”,刘煜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但是没想到琳太妃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 “你给哀家站住!”,琳太妃掐着腰伸手指向刘煜。 刘煜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孤敬你是先王朝妃子,尊你一声太妃,但是如果你非得如此倚老卖老,不尊君臣之礼,那么孤也不介意明天在祭拜先王的时候,告诉先王孤准备将你赶出宫去!” 见刘煜瞪着眼瞧着自己,琳太妃一时间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在琳太妃的眼中刘煜是个很唯喏的人,很懦弱的人,所以她之前才敢用那样的态度同刘煜说话,打算用一种轻视的态度,来唬一唬这位新君,然后让这位新君威自己的儿子改个封地,过上些好日子,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位新君上来就一下子抓到了自己的错误。什么“你哥哥面前哀家也是这么说的”,在那个阴狠的刘淼面前琳太妃是不敢这么做的。 “孤是之前说过,先王太妃不必对孤行跪拜之礼,但是孤可没说过太妃连问安礼都不需要做,一口一个你,在太妃眼中难道连最起码的君臣之礼都没有了么?好大的胆子!”,刘煜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怒火,这个女人心思那么多,怎么还会这么蠢呢?她真以为孤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四王子么?开什么玩笑!孤乃是莒国新君啊! “你...”,琳太妃颤抖着手指着刘煜,显然是让刘煜给气到了,刘淼那个人虽然阴狠虽然冷酷,但是对待自己也算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自从自己二十多年前入宫为妃,还真没有旁的人这样对待过自己,一时之间十足的委屈充斥了琳太妃的大脑,琳太妃一挥手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道,“没法活了啊!先王尸骨未寒啊!你们就这么对待先王的妃子啊!就把先王的骨肉丢到山沟里啊!你们这是欺负先王去了啊!没法活了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早就听说琳太妃撒泼打滚是把好手,但是确实是没见过,今天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琳太妃坐在地上便挥动着手脚,紧闭着眼睛“哭嚎”着,但是嚎了半天也没看见哪怕一滴眼泪。琳太妃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败坏刘煜的名声,让他承认自己错了,然后再给他儿子从现在的鬼地方调出来。那怎么可能呢?琳太妃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人,谁不知道?偌大的王宫之中,太监、宫女最怕的就是被分到永兴宫,原因?吃苦受罪还捞不到银钱,别的宫里就算娘娘跋扈或者脾气怪,但是多多少少还会给低下的太监、宫女些赏钱,而眼前这位呢?出了名的铁公鸡,不但不给封赏,还动不动的就给内务府递条子,让内务府扣掉太监和宫女的饷银,而这些饷银也由这位琳太妃和内务府六四开直接分掉。 看见琳太妃如此一番丑态,刘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琳太妃,从今日起就好好歹在这永兴宫吧,哪都别去了,就算是先王也丢不起这脸。” 说完不等琳太妃再做反应,刘煜便带着小贵子离开了永兴宫。不到两个时辰,屈伯彦便带着内务府、宗人府的人到了永兴宫,向琳太妃传达了太后的懿旨,“琳太妃不知礼仪,不敬新君,令琳太妃在永兴宫内反省,禁足一月并罚没一月定银,以示惩戒!” 随后屈伯彦同样不等琳太妃的反应,便带人离开了,随后内务府和宗人府的差人便将永兴宫的大门用封条和铁链子封了起来... 第166章 新君拜旧君 由于明太妃到城外大佛寺降香,因而刘煜直接到了景阳宫,这里居住的就是莒国的前任国君、如今的秦国公刘淼。 景阳宫为内廷东六宫之一,位于钟粹宫之东、永兴宫之北是东西六宫中最冷清的院落。该宫殿位于东六宫东北部,对应八卦中的东北方向艮位,《周易》称“其道光明“,“景阳“即景仰光明之意。 景阳宫为二进院,正门南向,名景阳门,前院正殿即景阳宫,面阔3间,黄琉璃瓦庑殿顶,与东六宫中其它五宫的屋顶形式不同。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斗栱,绘龙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间为窗。明间室内悬英宗刘谓柏御题“柔嘉肃敬“匾。天花为双鹤图案,内檐饰以旋子彩画,室内方砖墁地,殿前为月台。后院正殿名为“阅书房“,面阔五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次、梢间为槛墙、槛窗,檐下施以斗栱,饰龙和玺彩画。东西各有配殿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以旋子彩画,西南角有井亭一座。东配殿叫静观斋,西配殿叫古鉴斋。 将废君置于此处安养,也算没有完全抹去了刘淼的身份。 刘煜阻止了小贵子的通报,也阻止了景阳宫门口两个小太监的问礼,现在他并不急着进去,甚至有一种不想进去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又同去永兴宫见惠太妃不一样,不想见惠太妃是因为那个人可憎、可恨。 而这景阳宫则不同。 这位三哥,这位过去的国君,这位如今的秦国公,从小到大在自己眼中那都是很精明、很历练、很果敢的人,这样的人失去了心智,甚至连吃喝拉撒都不再清楚了,从心里来说刘煜是接受不了的,所以与其说是不愿意还不如说是不敢,是他不敢见到此时如此状态的刘淼,心里接受不了这种变化。 当初在白麓城的时候,母后派屈伯彦到白麓城,亲自询问自己关于废立的事情,自己直接拒绝了。虽然刘煜知道,如果不是废立,他这辈子除了造反之外再就没有成为国君的可能了,但是他依然还是拒绝了,他并不想和自己这位兄长成为敌人,更不会踩着他踏上国君的位置。 但是万万没想到,到最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后殡天、国君失智,而自己这个可能在鄞州待到生命尽头的先王嫡子,竟然也因此不得不进新安继承大统。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啊,刘煜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冲景阳宫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赶忙推开了景阳宫的宫门。 刘煜阴沉着脸迈步走进了景阳宫,而他身旁的小太监小贵子也赶忙跟在刘煜身后走了进去,待二人进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便将这景阳门重新关了起来。 “殿下!殿下!”,而在这庭院之中,一个小太监正一手捧着碗,另外一手拿着调羹正在追逐前面的一个人,这个人身高近六尺,头发并没有扎起来,蓬松的吹摆着,当然也有可能之前是扎起来的,只是如今散了而已。他穿着一件杏黄色的长衫,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凌乱。 此时这个人正咧着嘴哈哈大笑着,不断的躲避着身后的那名小太监,从表情上来看,似乎是对这种追逐的游戏非常开心。 只是这个人身后的小太监看到刘煜出现之后,便赶忙跪拜于地,“拜见新君!”,似太监、宫女这等奴才是没有资格行问安礼的,那句“问新君圣躬新安”他们是没有资格说的,只能行跪拜礼说上一句,“拜见新君”而已。 正当刘煜准备让小太监起身的时候,被小太监追逐的那个人走了过来,站在刘煜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刘煜,然后突然嘿嘿一笑,伸手指着刘煜说道,“奴才!狗奴才!你是哪家的奴才!” 一旁的小太监刚要说话,便被刘煜挥手阻止了。 四年未见,自己那个精神焕发的三哥显得无比的憔悴,原本很是有神的眼睛如今也显得很是涣散。看到哥哥如此样子,刘煜不禁红了眼眶,心中不禁暗骂,贼老天啊贼老天,就算他很孤傲、很跋扈,就算是他有些狠毒,你也不至于让他失去心智啊,让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不杀了他啊! “大胆!狗奴才!在孤面前还不报上名来!孤是莒国的国君!孤是未来中土的大皇帝!天下都是孤的!都是孤的!”,刘淼指着刘煜大声的喊道,然后便是咧着嘴笑了起来,口水也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 刘煜看着心疼,便从怀中取出了手帕为刘淼擦去了嘴角的口水,刘淼并没有躲,而是任由刘煜为自己擦了口水,然后便大喊了一声,“庞大海!这个狗奴才对孤不错!赏他!庞大海!庞大海!” 说着刘淼便东瞅西樵起来,似乎是在找庞大海在哪里,然后便围着这庭院跑了起来,刘煜看了一下一旁跪着的小太监,让他起了身,然后问道,“这景阳宫只有你一人?” 小太监摇了摇头,“回陛下,一共是三个人,另外两个分别去了太医院和御膳房,为殿下去取御膳和药了。” 刘煜点了点头,怜惜的看了一眼正在四处找庞大海的刘淼,然后才继续对小太监说到,“秦国公一直是这个状态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太监赶忙说道,“回陛下,秦国公殿下现在一日三餐和排泄都需要人,睡眠过程里我们这三个奴才也得分班照看,不然殿下就可能会跑出去,之前一开始的时候就曾经跑出去过。” 刘煜叹了一口气,“你们费心了,你们好生照料秦国公,孤不会亏待你们的。” “奴才一定好生照料秦国公!”,小太监赶忙跪在了地上。 “起吧。”,刘煜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向了刘淼。 此时的刘淼正抱着景阳宫正殿外的柱子,不断的大喊着,“庞大海!庞大海你个狗奴才!孤在此等你好久了,你还不出来,信不信孤抄你的全家。” 见刘煜走了过来,刘淼便赶忙松开了柱子,然后拽住刘煜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奴才!你是哪个宫的奴才!说话啊,说话啊!” 不过还没等到刘煜开口回答,刘淼便说道,“你知道么?孤的王后有孕了!孤的王后怀了龙种,孤要当爸爸了!孤要当爸爸了!莒国要有王太子了!哈哈哈,孤要有王太子了!等王后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孤就要立他为王太子!到时候孤就都不怕了!什么太后什么大臣,统统的都要臣服于孤!孤要做着天下的大皇帝!天下的大皇帝!”,随后刘淼便松开了刘煜的衣衫,然后又跑开。 一旁的小贵子也是一脸神伤的望着刘淼,毕竟他也曾在乾清宫内服侍了刘淼四年的时间,同这位旧主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看着身旁的新君一脸的难过,小贵子便赶忙说道,“陛下,您看要不?” 小贵子的并没有说全,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需不需要喊人来把这位秦国公控制下来。 刘煜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不必了,孤就是看看他。” 刘淼又跑了一会儿似乎是跑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解了解身上原本就很是凌乱的衣服,然后大喊道,“孤渴了,给孤拿水来!给孤水来!你们这些狗奴才是只听太后的话么!老子才是国君!整个莒国都要听老子的。” 见一旁的小太监已经斟了茶,刘煜便直接接了过来,走到刘淼身前,然后将盖碗递给了刘淼。 就在刘淼接过盖碗之后,刘煜便直接跪在了刘淼面前,然后道,“大莒国鄞州公刘煜拜见大莒国国君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便给刘煜磕了一个头。 刘煜的这一番动作不禁让身后的两个太监愣住了,连已经痴傻的刘淼也楞住了,刘淼非常疑惑的看着眼前给自己磕头的刘煜,他歪着头看了又看然后才说道,“刘煜?谁是刘煜?” “臣弟是刘煜。”,跪在地上的刘煜朝已经痴傻的刘淼拱手道。 “刘煜?刘煜是孤的弟弟,孤的弟弟,傻乎乎的弟弟。”,刘淼将手指塞到嘴里喊着,含混的说道。 “是,刘煜是国君的傻弟弟。”,刘煜微微的点着头,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便淌了下来。当初,英宗还在世的时候,几位王子除了老大刘鑫以外都在外宫居住,离的也都很近,自己不是最小的但是却也是胆子最小的,二哥、三哥做了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情,自己总是旁观着,但是等事情败露之后往往他们都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即使被英宗逼问也一般不狡辩,从未出卖过两个哥哥,于是捣蛋的是二哥刘森、三哥刘淼,而受罚的往往都是自己。所以刘森和刘淼常常就叫刘煜为傻弟弟、大傻子。 如今听到已经痴傻的刘淼说自己是傻弟弟的时候,刘煜原本绷着的情感,就有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阻拦,痛哭流涕起来。 莒国王宫的景阳宫之中,在阳光之下,莒国的新君跪在了已经被废立的旧君面前,新君痛哭流涕而旧君则口含手指傻傻的笑着... 这一幕让人揪心,只是这种场景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一直坐在地上的刘淼站起了身,突然褪下了裤子,撒起了尿,而这些尿毫无糟践的都滋到了刘煜的脸上、身上、衣服上... 第167章 新安北祭祖 新安北部腾龙山有一处祖陵,在这里埋葬着自圣祖刘茂贞以来的历代莒国国君, 圣祖忠勇王刘茂贞的忠陵、太宗开元王刘靖安的孝陵、世宗宁和王刘承云的贤陵、英宗仁和王刘谓柏的仁陵,刘茂贞的父母合葬的茂陵,当然在某处偏僻的角落之中,还有一个承载着澹献帝的趴趴坟,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趴趴坟... 传说中刘茂贞去世之后,已经成为摄政王的刘靖安请了一位风水大师,那位风水大师曾说过,君王葬此千秋万代,子孙蒙有余荫,于是刘茂贞便被埋葬在了这里,其后刘靖安立莒国后也将自己的吉壤定在了这里,并且留下规矩凡莒国历代国君都葬于此。 腾龙山山脚下,一座巨型的大红门由红墙连接横亘其中,左右各有一只大铜狮子,明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大红门共有三个门洞,左右没有门板,其中正中有一朱红色的门板,上有九十九颗门钉,平时护陵军的行动以及打扫墓地的太监多从左右门洞进去,只有国君驾临的时候才会打开正门。 此时,在大红门左右已经站了许多人,其中为由的两个人格外显眼,其中一位二十多岁的年纪,面目白净不过难掩面容上的憔悴,眼神混沌但是怎么看怎么也有些贼眉鼠眼,而且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显得有些佝偻了。另外一位看着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面目英气,不过此时正闭着双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或者只是单纯不想同身边的人说话。 这两个人都身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朝服,长袍前后各绣着圆补,内有云纹图团,上绣着三爪蛟龙,两肩各绣着一条蛟龙,长袍下端绣有海涛纹,内有三条蛟龙翻海朝天,头上戴着一颗蓝宝石顶珠的朝服冠。 显然这两位之中,年长一些且有些佝偻的是云州苍云府府爵殿下刘森,另外一位则是衮州平东府府爵殿下刘垚。 此时刘森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人刚刚到新安城不久,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祖陵之中,就为同新君一起祭祀祖宗,但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新君还是迟迟未见露面。 于是刘森就是一撇嘴,“哼,还真是有点国君的架子啊,这么长时间了还不露面,这是给咱爷们下马威呢。” 见刘森出言讽刺,众人都不敢接话,一旁的刘垚将双手背在身后闭目养神着,刘森见没人接话就觉得无趣,于是便转过身去,对一个身穿着靛色朝服的男子说道,“刘景林,三叔怎么没到啊?” 刘景林微微一笑,“尊父旧疾复发,难以承受长途颠簸,故而已经上奏朝廷了,由小人代替尊父参加典仪。” 刘森冷冷一笑,瞧着刘景林说道,“三叔就不怕新君挑他毛病?” 刘景林面对刘森的挑衅,还是保持着微笑,“新君是良善之人,不会因为尊父没有参加典仪就如何的。” “哼。”,刘景林不禁冷哼了一声,“良善之人?良善之人会让太妃在宫中禁足么?狗屁!” “二哥,差不多了。”,一直闭着眼睛的刘垚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小心祸从口出。” “哈哈哈,祸从口出?老子怕过谁?”,刘森一挥袖子骂道,然后指着眼前的护陵军以及护陵太监们说道,“这群狗奴才会说么?老子借给他们几个胆子,看他们敢不敢说。” 见刘森瞧了过来,护陵军和护陵太监们都赶忙低下头,这是天家的事情,自己这些奴才们怎么敢掺和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敲锣声,看来新君的銮驾是差不多要到了,一直嚣张跋扈的刘森不禁闭了嘴,装起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无论是刘垚还是刘景林都非常轻蔑的撇了刘森一眼。 不多时,承载着刘煜的銮驾已经抵达了。 刘森、刘垚、刘景林和一众护陵军、护陵太监们赶忙服拜于地,高声称颂,“拜见新君,叩问新君圣躬金安!” 在小贵子的搀扶下,刘煜从銮驾之中走出,然后便走到众人近前,缓缓开了口,“安,平身吧。” “谢陛下。” 见众人起了身,刘煜便紧走了两步到刘森面前,“苍云爵,近来可好?” “感谢陛下挂念,托陛下洪福,臣一切安好。”,刘森赶忙抱拳拱手,躬身回应道。刘煜不在眼前的时候,刘森还能张狂一些,但是等到刘煜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刘森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待着了,毕竟自己的母妃都已经被关了禁闭,万一自己的嚣张跋扈惹恼了这位新君,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太后好权,肯定会同这位新君争权夺利,但是如果涉及到自己母子的话,太后一定会同这位新君站在一起的,毕竟自己那位母妃同太后的争斗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中断过。 刘煜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一旁的刘垚,伸手拍了拍刘垚的肩膀,一脸微笑的说道,“老五,在平东还好么?” 刘垚也是一笑,微微躬身,“回陛下,臣弟在平东一切还好,应州公不时也对臣弟有所照顾。” “好就好,有什么事情就往上递折子。”,刘煜又拍了拍刘垚的肩膀,然后便看向了二人身后的涿州世子刘景林,眼神之中猛然闪过一丝凌厉,这个混蛋东西,涿州公都不打算杀自己,他竟然能够许下一万两黄金要取孤的脑袋,虽然已经明知道涿州公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明面是哪个还是要保持天家的面子的,因而刘煜也不好如何,只得一笑,“世子,涿州公还是来不了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景林赶忙躬身,“回陛下,尊父身体不适,实在不便长途跋涉,特派臣参加典仪,万望陛下赎罪。” 刘煜摆了摆手,“无妨,只是不知道涿州公殿下身体情况到底是如何?需不需要从国都调一些太医去?或者孤去请烟雨楼纳兰楼主为涿州公诊治一下,你可能不知道,孤从白麓城到这新安一路上追杀不断,还有人中了奇毒,还是纳兰楼主解的毒。依孤看,若是纳兰楼主出手的话,没准涿州公的病就能好了。” 听了刘煜的话,刘景林的冷汗便流了下来,这是点自己啊,看来那个假楚经纬还真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啊,刘景林虽然心中害怕,但是却并不认为刘煜会把自己怎么样。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要顾忌天家颜面,只要自己父子一天不造反,那么这位新君也好国君也罢是找不到借口对于自己父子的,不能说有造反的嫌疑就可以动手,那是会丢了天家颜面的,要不然顾忌当年的英宗就已经动手了... “臣待尊父写过陛下的恩赐,尊父是多年征战之中的旧伤发作,没有什么可以祛除根本的方法,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刘景林一脸微笑的说道。 “好,如果有需要的话就说。”,刘煜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禁暗想到按照纳兰楼主的说法,三叔的病很是古怪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此时他选择不来,恐怕是在准备造反的事情? “陛下,吉时已到,还请陛下前往忠陵祭拜。”,就在这个时候,礼部侍郎秦启伟赶忙走上前,轻声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便在护陵太监的引领下通过了正门走进了祖陵之中,而刘森、刘垚和刘景林则从左侧门走了进去,至于其他的大臣以及太监随从之类的都是从右门进入祖陵的。 穿过正中长长的神道,走过九孔石拱桥,经过三座石碑坊,以及其后一些系列的门房碑亭,便是大莒国祖陵的祭祀殿——隆恩殿。 汉白玉铺就的九道石阶,共分三处台阶前往隆恩殿,正中一处通道的中间刻有五爪金龙翻腾于海,刘煜从通过中间台阶走向隆恩殿,刘森、刘煜和刘景林以及主持祭祀的钦天监司丞、礼部侍郎秦启伟分别从左右两侧台阶拾阶而上。 其余的大臣、护陵军、护陵太监们则安静的在台阶下站立。 刘煜从一旁的钦天监司丞手中接过三炷香,在隆恩殿外的祭祀鼎前持香三鞠躬然后将香插入祭祀鼎之中。 就在刘煜插上香之后,钦天监司丞便高喊道,“大莒国新君祭祀祖陵,拜祭隆恩殿,三拜!” 在钦天监司丞呼喊后,刘煜跪在蒲团之上朝祭祀鼎三叩首,而他旁侧的刘森、刘垚和刘景林以及台阶下的一众大臣、护陵军和护陵太监也赶忙跪地三拜。 “礼成!”,见刘煜完成三拜之后,钦天监司丞便喊道,“王室宗族入殿祭拜圣祖!” 随着司丞呼喊完毕,刘煜、刘森、刘垚和刘景林便走进隆恩殿之中,隆恩殿供奉了圣祖忠勇王刘茂贞的坐像,在刘煜带领下,刘森、刘垚和刘景林在刘茂贞坐像前行三拜九叩大礼。 其后刘煜等人还前往了葬有英宗仁和王刘谓柏的仁陵。 拜祭完毕后,刘煜便让一种王族宗亲、大臣离开了,甚至连銮驾都没有留,只留下了贻清和已经成为了禁军副都统的杭既白,当然还有小太监小贵子。 “合适么?”,看着已经远去的王室宗亲、大臣们的车马,贻清问道。 刘煜耸了耸肩,“在这莒国我可能只是半边天,但是这半边天也够指示他们了。” “也是。”,贻清嘿嘿一笑,他自然知道那另外那半边是在太后章之涵那里。 “怎么样,长生那货没有为难你吧?”,刘煜看了杭既白一眼说道。 杭既白摇了摇头,“没有,别说为难了,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长生。” 刘煜只是撇嘴一笑,“没见到就对了,长生那个货就是这样的人,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个人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还无欲无求的。”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一个貌似没有师承的人,还是个绝顶的高手,一出世就能打败正值壮年的刀圣芮晓楼,这个人是真的可怕啊。” “是啊,可怕的很啊。”,刘煜眯着眼睛说道,“杭既白,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把他赶走。” 听了刘煜的话,杭既白就是楞了一下,然后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陛下,您是说让我赶走长生?” 刘煜点了点头,“就是你,什么办法我可不管,但是你必须把赶走,只要想到他在王宫之中,我就觉得不踏实。” 杭既白一脸苦笑,那可是长生啊,就算是自己的师父纳兰夕颜也不见得敢说能够打败他,更何况自己了,赶走他?说着容易,怎么赶? 见杭既白一脸苦涩,刘煜便是一笑,拍了拍杭既白的肩膀说道,“这个任务确实比较艰难,但是非你莫属,偌大的王宫里,我一共就三个帮手还全在这里了,贻清先生要在朝堂之中帮我,小贵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这个本事,除了你,我就没有能指望的人了,也不是让你打败他,你就多注意他,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如果有的话咱就直接把他赶出去就完了。” 既然刘煜都这么说了,杭既白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只得点头道,“是。” 刘煜揉了揉下巴说道,“今天是两件事儿要办,一个是要到寒霜寺去取庞公公的包裹,另外一个就是联系一下铜雀台让铜雀台把钱继伟的事儿查清楚了。” “钱继伟?就是现在的那个工部尚书?”,贻清疑惑的看向刘煜。 刘煜点了点头,“昨天见惠太妃的时候,惠太妃给我的消息,这个人应该是有大问题,而且他极有可能会牵连出一批太后一脉的官员,抓住这个线头,以后没准就有同太后谈判的资格了。” 贻清一皱眉头,“这个惠太妃?” 刘煜自然清楚贻清的意思,“放心,惠太妃是很值得信任的,我对她的信任同对你的信任是一样的,她不会骗我,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第168章 城北寒霜寺 寒霜寺,位于新安城北,是整个新安城附近仅有的两座寺庙之一,澹国末年,作为禅宗祖庭之一的妙法寺毁于战火,当时的妙法寺主持求真大法师带领弟子逃往蔚州,准备投奔庐陵城的绍安寺,在绍安寺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受当时的东澹摄政王、水陆兵马大元帅刘茂贞邀请前往新安,在刘茂贞的推动下在新安城北建立了一座新的寺庙,按照刘茂贞的想法是继续眼中妙法寺的名号,但是却被求真大法师拒绝了,求真大法师表示“旧寺已灭,当立新名”,于是便请刘茂贞赐名,正准备进行西征的刘茂贞写下了两句话——“寒霜雪雨全罢去,魑魅魍魉磨敢来。”,于是这座寺庙便被命名为“寒霜寺”。 如今新安北的寒霜寺同新安南的大佛寺都已经成为了中土六大禅宗祖庭。 原本按照之前的约定,曹西臣的姐夫应该想办法将庞大海留下的包裹送到滕元阁,但是后来贻清再三想过之后还是觉得不靠谱,于是便将地点改成了滕元阁,借由祭祀祖陵之后刘煜一行便来到了寒霜寺。 寒霜寺是六大祖庭之一,也是中土最大的寺庙之一,正殿为大雄宝殿,供奉着释迦摩尼金身像,两旁为十八罗汉金身,后有渡海观音像,另有文殊殿、普贤殿和地藏殿分贝供奉着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和地藏菩萨,三殿环绕着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后为弥勒殿供奉着弥勒佛。在弥勒佛后便是藏经阁,其中供奉着释迦摩尼指骨舍利和大量佛教典籍。 刘煜一行人走进山门不久,一位老和尚便在几位僧人的拱卫下走了过来。 为首的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持佛杖,见到刘煜之后便左手化掌朝刘煜施了半礼,“阿弥陀佛,贵客登门,老衲有失远迎。” 刘煜向大和尚回了大礼然后说道,“可是悟明大法师?” “皆是虚名尔。”,老和尚微微一笑,然后便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施主向我佛敬香。” 刘煜点了点头,便在老和尚引领下前往了大雄宝殿,向大殿之中的释迦摩尼金身塑像施礼,不过刘煜并没有跪拜而只是敬香鞠了一躬,不过老和尚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刘煜身份很特殊,如今又是一身朝服自然不合适行跪拜礼,但是可能老和尚也没想到的是,就算是今天刘煜一身便服也不会行跪拜礼... 见刘煜等人进香完毕之后,老和尚便走了过来,说道,“施主是否还需抽签还是到禅房休息?” 刘煜看了一眼一旁小和尚手中的签筒,便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看看佛祖是否点化孤了。” 老和尚哈哈一笑,“有缘自有缘,无缘自无缘。”,不过还是将签筒递给了刘煜。 刘煜接过签筒然后摇了几下,一个签便落了地。一旁的小和尚赶忙弯腰捡起签子递给了老和尚。老和尚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上吉,施主可是要解签?” 刘煜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还要麻烦悟明大法师,孤想在禅房休息片刻。” 老和尚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签子递给了小和尚,便领着刘煜走向后山禅房,贻清走过小和尚身旁的时候看了一眼,签子上写着“运主静事莫惊慌,运来时至从天降。” 禅房之中,贻清和老和尚分左右而坐,贻清和杭既白则坐在了一旁,在小和尚奉茶之后,老和尚便让小和尚退了出去。 “不知施主是路过还是专程前来。”,老和尚喝了一口茶之后问道。 “算是路过也算是专程而来。”,刘煜点了点头回应道。 老和尚只是一笑,“新君驾临,寒霜寺无比荣光。” “佛法高深,孤虽不甚明了,但心有敬畏,得入禅宗祖庭乃是孤的幸运。”,刘煜也是微微一笑。 老和尚听到刘煜的回答,便想到了一句话——虚心竹有低头也,傲骨梅无仰面花,虽然不知道这位心智有多么高,但是起码的是这位心有敬畏,为人谦卑。常言道唯有虚心,始能知人。满招损,谦受益,满必溢,骄必败。 见老和尚只是点了点头,刘煜便继续问道,“孤一路前来,前来贵寺的香众并不多,是有什么缘故么?” 刘煜原本以为是曹西臣的姐夫只会了寺庙,所以寺庙今日并没有对外开放,但是老和尚的回答却完全不是这样,老和尚一脸苦涩,“永和朝以来,王族多朝大佛寺去,故而香众也多往大佛寺去了,小庙便冷清了些。” 刘煜听了便是一皱眉头,难怪啊,刘煜想了想昨天明太妃也是去的大佛寺而不是这寒霜寺啊,“这寒霜寺乃是圣祖创立的,王族当是来寒霜寺多一些,为何会斗前往大佛寺呢?” 老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秦国公曾驾临寒霜寺,但是不想却遭遇了刺杀,原本一众僧人会遭连坐,不过秦国公念及寒霜寺为莒圣祖创立,故而赦免了我等罪过,不过从此后王族便多往大佛寺去了,香众也亦步亦趋。” 刺杀?刘煜又是一皱眉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贻清,贻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倒也奇怪,自己那位兄长遭遇刺杀的事情,自己还真是没听说过,竟然有人会在这禅宗祖庭进行刺杀?就在刘煜疑惑的时候,杭既白去丢给了刘煜一个眼神,似乎是表示了认同。 刘煜抿了抿嘴,便对一旁的老和尚悟明说道,“大法师,有人将东西放在了贵寺,孤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东西。” 老和尚悟明点了点头,“还请施主稍待,老衲这便取来。”,说着老和尚便起身出了禅房。 待老和尚关上房门,脚步声远去之后,杭既白才说道,“陛下,刺杀的事情我在禁军里听说了。” “哦?”,刘煜就是一皱眉头,还真的有刺杀啊。 按照杭既白的说法,大概是一年前的时候,还在国君位上的永和王刘淼突然传召禁军统领长生,告诉长生说他要出宫到寒霜寺向佛祖进香,祈求佛祖保佑王后和尚未出生的王子,不过也告诉长生不要兴师动众,一律着便服不要惊动寺中的僧人和百姓。 于是长生和五名护卫护卫着同样身着便服的刘淼,一行人轻车简从的离开了王宫,径直前往了寒霜寺,一路上倒是没有任何的风浪,也算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刘淼就像一个富家子弟一样,在长生和其他五名护卫的拱卫下进了寒霜寺,在大雄宝殿向释迦摩尼金身塑像进香之后,刘淼还进行了布施,和尚们还很高兴,邀请刘淼到禅房休息,但是却被刘淼拒绝了,而后就在长生和五名护卫的拱卫下刘淼从大雄宝殿之中离开,结果刚出大殿就有三个刺客冲了出来,准备刺杀刘淼,好在长生和护卫反应及时,才保住了刘淼,不过就算如此刘淼的衣衫也被划破了,三个刺客都控制之后便服毒自杀了。禁军、王城司、新安城守都查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查出来这三名刺客的身份。 被行刺的刘淼勃然大怒,要撤掉长生这个禁军大统领,不过却遭到了太后的坚决反对,甚至在朝廷上引起了两派的激烈交锋,到最后太后不得不祭出了一个关键性的法宝。 太后在崇文殿之中对国君刘淼说道,“长生是救过先王的人,如果没有长生出手先王早就在战场上陨落了。” 刘淼被太后这一句话噎的,半天都没说出来半个字,毕竟太后说的是事实,毕竟当年在世宗最后一次西征的时候,薛国公刀圣芮晓楼差一点就俘虏了王太子刘谓柏,如果不是长生出手的话刘谓柏极有可能成为莒国第一位被俘虏的王太子,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后果必然是相当严重的。 明确为储君的王太子被俘虏,到时候虢国就会借此为要挟,令莒国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即使是被释放之后,刘谓柏的储君位必然会被废,甚至可能会被贬为庶民,继承大位?怎么可能呢?不被杀头就不错了。 所以,太后所说一点也没错,长生的功劳还是很大的,如果就因为这样一场刺杀就罢了长生,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在争吵了许久之后,这件事儿也不得不作罢了。 听了杭既白的话,刘煜和贻清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怎么看都像是刘淼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啊,至于闹剧的目的恐怕就是找借口废掉长生啊。 刘煜皱着眉头,按理说自己那位兄长应该不会对长生下手才是啊,自己想拿下长生是因为自小就同长生结仇了,但是长生对兄长一直都很好啊,怎么就想要拿下长生了呢?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问题? 刘煜看了一旁的贻清一眼,“你说秦国公为什么要拿下长生呢?” 贻清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啊。” 正在这个时候,老和尚轻轻的叩了叩门然后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刘煜面前,然后道,“这便是施主所要之物,到老衲手中后未曾动过。” 说着老和尚向刘煜施了半礼之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老和尚准备向贻清、杭既白施礼离开的时候,刘煜却喊住了老和尚,“大法师,孤有一事希望得到大法师的解惑。” 老和尚转过身来,然后说道,“还请施主示下。” 刘煜点了点头,“敢问大法师,当日秦国公在贵寺,求签,所求的签到底是什么?” 老和尚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勒马持鞭直过来,半有忧危半有灾,恰似遭火焚烧屋,天降时雨荡成灰。” 刘煜皱着眉头呢喃这“半有忧危半有灾”,然后看向老和尚问道,“大法师可解此签么?” 老和尚悟明点了点头,“凡事凶后吉耶。目下虽事难成,劳心劳力之后,必有转安之时,易言之,君汝之,知如不知。不管是非临枷锁恩赦放归。” 刘煜信这些么?刘煜并不是十分相信什么神佛妖鬼的,他觉得那些都是些不存在的东西,但是与此同时刘煜也觉得冥冥之中存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但是如果你让他将这些作为信仰看待,他是拒绝的,他更多的只是相信“有因必有果”,在刘煜看来这世间确实是因果循环的。 但是秦国公刘淼所求的这一签,确实让刘煜陷入到了思索之中,尤其是那“半有忧危半有灾”,这一句给刘煜的触动是很大的,自己那位三哥刘淼近来的遭遇确实是有些可怕,王后殡天、王子薨,自己失去了心智被夺去了国君位,这是危是灾,但同时他也是幸运的毕竟还是活了下来,虽然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但总比一命呜呼要好一点。 而更让刘煜在意的是老和尚所解的签语,“知如不知。不管是非临枷锁恩赦放归。”,这分明是在点明些什么,自己那位三哥到底知道了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发生的这后来的一切么?刘煜眯着眼睛望向了眼前的包裹,打开?还是不打开? 刘煜突然觉得这个包裹就像是一个罪恶的深渊一般,如果自己打开了,绝对会颠覆很多的东西。 刘煜抬了抬头,只见老和尚已经离去,而贻清和杭既白也已经起身,似乎也准备离开禅房。 “来跟我一块看看吧。”,刘煜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我们出去透透气,你自己慢慢看吧。”,贻清讪讪一笑,然后朝杭既白使了个眼色,杭既白赶忙朝刘煜施了一礼,然后便跟在贻清身后离开了禅房。 禅房大门关闭之后,刘煜解开了包裹,包裹之中是几分折子和两个线装的本子,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拿起了其中的一份折子展开之后看了起来... 贻清和杭既白离开禅房之后,便在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先生,刚才老禅师的解语是什么意思?”,杭既白皱着眉头问道。 贻清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道,“在知道庞大海留下了一个包裹之后,我们有一种猜测,这个包裹可能是秦国公刘淼偷偷藏起来的,而之后发生的这一切都可能是因为这个包裹里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因为刘淼发现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所以导致之后的事情发生。知如不知。不管是非临枷锁恩赦放归。恐怕真的是因为这样。” 贻清说到这朝禅房看了一眼,“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位新君这一次会如何选择。” 过了很久之后,禅房大门才被打开,刘煜手中拎着包裹走了出来,面沉似水... 第169章 醇亲王洛兰 自从祭祖陵之后,刘煜便没有了什么事情,每天到永寿宫向太后问安,中午到静书房同内阁大臣解决一些国内的问题,偶然也会在南书房见一见抵达新安的封臣,除此之外每天也就是在滕元阁之中同贻清唠嗑... 太后章之涵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看着这位新君每天在静书房之中发号各种施令,简直就像是要放弃手中的权利一样。 不过随着距离继位大典的时间越来越近,各国的使团也先后抵达了新安城。中土其他三大国之中,最先抵达的新安的是虢国的使团,率领使团而来的是虢国当朝皇帝洛覃的长子——虢国醇亲王洛兰,洛兰今年二十岁,是虢国皇帝洛覃同皇后的第一个儿子,虽然没有被立为储君,但是确实洛奇五个儿子之中唯一被封为亲王的,所以被外界认定是洛覃之后的虢国皇帝。 要说四大国之中,还就算刘淼和洛兰是最有名的,刘淼出名是出名在杀伐果断,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准备推行变法的因素。 洛兰出名,是出名在这个人能文善武、洞察人心,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全权参与到了虢国的国事之中,成为了虢国皇帝洛覃的一大谋士,甚至有“虢国影子皇帝”的称谓。 在刘煜和贻清的交流之中,贻清多次提到这个洛兰,对洛兰的评价非常高,在贻清看来,中土四大国的年轻一辈之中,刘煜是需要格外注意洛兰的,既然十六岁开始就参与到虢国的朝政之中,那么这个人一定不简单,而且外界有传闻,洛兰是刀圣芮晓楼的弟子,不过只是传闻,因为刀圣芮晓楼从未承认过,但洛兰确实是在薛国待了近十年的时间... 之前内阁一直忧心边境的问题,因为无论是虢国还是虢国的附属国薛国都存在着大兵压境的这种态势,在莒国新君即将登基的这种时刻下,边境的微妙变化都会引起人们注意,而虢国如此大的动作自然让莒国十分关切。 不过随着虢国醇亲王洛兰率领虢国使团入境,这种紧张的态势便有所缓解了,在内阁看来,虢国大军压境不过是为了保证醇亲王洛兰的安危而已。 静书房之中,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在汇报中也提到了这件事,“现在同虢国的边境,局势已经平稳了许多,之前发生冲突的事情也有了解决。虢国的洛兰已经同芮国公对冲突的问题做了交涉,依老臣看,极有可能是一次试探性或者说是威胁性的动作,主要是为了保证洛兰在莒国期间的安全,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刘煜听了焦小白的话便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的兵部尚书肖光仁说道,“肖大人,这样传孤的命令,让军队全部后撤三里,给虢国一点善意,此时新朝将立,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的。” 肖光仁想了想之后,便应了声,“是。” “陛下,芮国公有意求见,想当面向您汇报边境的事情。”,焦小白再次开了口。 “嗯,那就让芮国公到南书房等孤吧。”,刘煜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焦小白和贻清说道,“焦阁老、贻清,你们二人随孤一同见见芮国公吧。” “是”,焦小白和贻清分别应了声,就在祭祀祖陵之后,刘煜以新君身份晋升贻清围静书房参事,并领刑部员外郎,至此贻清得以进入静书房。源于之前刘煜在静书房同各位内阁大臣分享的各种方案,所以内阁大臣们对于这位静书房参事很是尊重,毕竟贻清提出的各种方案确实对国家有着很大的好处,因此诸位内阁大臣同贻清相处还算融洽。 刘煜见焦小白和贻清应下了,又同礼部侍郎秦启伟对一些问题交流了看法之后,便出了静书房前往旁边的南书房,焦小白和贻清也亦步亦趋跟在其后。南书房本就是君王研习的地方,平时也会在这里接待内阁大臣、各地进新安的大臣甚至是接待外宾,所以让芮国公在这里等候也没有什么问题。 刘煜等人来到南书房的时候,芮国公已经等在南书房。待刘煜坐下之后,芮国公便撩袍跪倒,“拜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安”,刘煜点了点头,“国公请起,看座。” 小太监便为芮国公搬来了椅子,芮国公谢恩之后便坐下了。 “边境怎么样现在?”,见芮国公坐下之后,刘煜便开口问道。 芮国公原本是要起身回答,但是却被刘煜示意坐下说,于是便又坐了回去,不过还是拱手道,“回陛下,边境现在还算稳定。” “哦?之前听说边境是有一些冲突的,是怎么回事儿?”,刘煜问道。 “回陛下,其实也算是误会。”,芮国公苦笑了一声回到,“虢国方面在边境陈设了许多火器,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存放的火器突然间爆炸了,而我们这边就以为虢国是要动手了,所以就直接越过边境发动了进攻,然后双方就交战了一段时间,后来是虢国方面派人起来解释,两边就都停下来了。” 听了芮国公的话,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然后看了一旁的焦小白和贻清一眼,二人也是一脸疑惑,火器爆炸?那么巧? 刘煜揉了揉下巴,“听说国公见洛兰了?” “是,两边停下来之后,虢国方面就派了使臣来,然后说是虢国醇亲王洛兰要同臣见面,所以臣就同洛兰在边境见了一面,洛兰当时对冲突的事情再次做了解释,只说是火器搬运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导致爆炸,并不是有意重启战火,而且说了责任都在虢国一方,然后还提出了赔偿的事情。” 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吧,刘煜想到,思衬了一会儿之后刘煜便继续问道,“他这次带了多少人?” 芮国公想了想之后说道,“应该是三十九人,虢国的时辰使臣十人,是十六个人,还有太监和宫女各两人,剩下的九人是车夫。洛兰还带的六驾车的礼品。” 刘煜正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小太监,朝刘煜施礼之后说道,“陛下,鸿胪寺长卿屠广孝求见。” “让他进来吧。”,刘煜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鸿胪寺长卿屠广孝便走进了南书房,“拜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刘煜便是一抿嘴问道,“平身吧,屠大人有什么事么?”,老子刚刚才离开静书房不久,你就屁颠屁颠的来了,是有多大的事儿啊。 屠广孝起了身之后回应道,“回陛下,刚刚接到国宾馆的信儿,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求见。” “洛兰?”,刘煜一皱眉头,这个货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屠广孝拱手回应道,“国宾馆传信儿说,洛兰希望能够面见新君,向新君当面陈述关于边境冲突的事情,以免影响两国和好。”,屠广孝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禁乐了。 刘煜也是一乐,“屠大人因何发笑啊?” 屠广孝又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洛兰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个章程,臣想不明白,刚才在静书房还同其他几位大臣商量了一下这件事儿,但是谁都没搞清楚这个洛兰是怎么想的,所以臣才急急忙忙过来。” 刘煜点了点头,看向芮国公、焦小白和贻清,“你们几位怎么看这件事儿?” 芮国公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洛兰从四年前就开始参与到虢国的国政之中,而且还算有些建树,从使臣以及潜伏在虢国的探子回来的消息看,无论是虢国皇帝洛覃还是大臣都对洛兰评价很高,这些年里虢国推行新政,各方面都开始慢慢的复苏了。不过这个常常不按套路出牌,所以臣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这件事。” 一旁的焦小白见芮国公不再说话之后,便接过话头来,“依老臣来看,洛兰这么做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啊。” 见刘煜点了点头,焦小白接着说道,“明面上洛兰是再三的解释,似乎不想让我们有误会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但是实际上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们生疑,然后诱使我们查下去,让我们发现些什么,极有可能再次同时是为了找出我们派驻在虢国的探子。” 见焦小白看向自己,贻清便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对刘煜说道,“陛下,焦阁老说的对,极有可能是这样。”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鸿胪寺长卿屠广孝,“屠大人,以前有这种登基前会见使臣的例子么?” 屠广孝摇了摇头,“以往都是先王驾崩,储君继位。这种情况莒国还是第一次,但是也都是登基典仪之后接见使臣的。” 见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屠广孝便问道,“那陛下是现在见这个洛兰还是等到典仪之后?” “现在吧。”,刘煜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等到典仪之后再见,恐怕他洛兰要说孤端架子了,既然他要见,便见吧。” 正当屠广孝要应承的时候,刘煜又开了口,“不过告诉他,这是一次孤不是以莒国新君的名义见他。” 屠广孝听了就是一笑,“是,臣明白。”,新君这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告诉洛兰,想谈正经事儿以后再说,这一次我们不谈正事儿。 屠广孝离开之后,刘煜还询问了芮国公关于边境部署的问题,虽然芮国公之负责芮国政事,在军队调动上没有绝对话语权,但是芮国公还是对这些数据掌握的很扎实。听到刘煜下令在边境后撤三里之后,芮国公便沉默了下来。 刘煜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点,便问道,“芮国公似乎不是很认同孤的决定?” 芮国公便是微微摇头,“臣不敢,新朝将立,周边安稳些是对的。只是虢国...” 见芮国公有些犹豫,刘煜便是一笑,“国公有话尽管讲,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是,虢国历代皇帝都有个通病,就是我进他退,我退他进,仁和、永和两朝在边境问题上一直采取的是比较缓和的政策,但是从效果上来看并不是很好,虢国这些年尤其是自从这个洛覃登基之后,一直很是嚣张,只怕我国继续保持这样缓和的政策话,虢国可能有僭越的倾向,尤其是现在各国蠢蠢欲动,不得不防啊。”,芮国公说道。 刘煜想了想对芮国公的话还算是认同,边境上的事儿他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也知道一些。如今四大国是基本上是两两接壤的,只不过通过边境的一些附属国来缓解彼此的摩擦,莒国北同虢国接壤,东同杞国接壤。但是这两个边境比较起来,莒国同杞国的边境相对来说很是平稳,唯有同虢国的边境常常出现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如同芮国公所说一般,虢国呢就像是个臭流氓,你让他一分,他就能蹬鼻子上脸,你不让他,他就能消停一会儿,所以这么多年来,莒国历代君王主要征讨的就是虢国,因为这个虢国实在是太讨厌了。在刘煜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虢国这么一个讨厌的存在,可能椒金山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孤明白。”,刘煜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现在各方是暗流涌动,不过你放心,如果虢国真的有异动,孤不会歉疚。虢国胆敢踏入大莒过境,那便是王师进入淮阳城之时。” 淮阳即虢国国都,对于芮国公这种封臣,有些大话还是要说一说的,毕竟稳定人心、稳定军心还是很重要的。不过,如果有一天虢国真的发动了进攻,那么也只能是这样做了。 当年那个一人一刀护着薛国,护着虢国的刀圣芮晓楼也是半大老头子了,他就算是天下第一刀,又还能蹦跶多久呢?他肯定不能比天机子更能活吧?刘煜暗戳戳的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小贵子又走了进来,然后对刘煜说道,“陛下,虢国醇亲王洛兰已经从国宾馆出发了。”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贵子,给孤准备一套便服,然后让鸿胪寺派人到午门接他,带他到临溪亭去。” “是。”,小贵子应声便退了出去。 “各位大人,一会儿随孤到临溪亭会一会这洛兰吧。”,刘煜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芒正盛,“孤倒要看看,这个洛兰是怎么个七窍玲珑法。” 第170章 洛兰进王宫 正当莒国新君刘煜更换便服,虢国醇亲王洛兰赶忙莒国王宫的时候,正在鸿胪寺内忙的焦头烂额的武见深得到了王宫的急报。 “武少卿,屠长卿让咱家来传个信儿,虢国的醇亲王洛兰准备觐见,新君让鸿胪寺派人带他进宫,让您现在赶往午门。”,王宫的太监阴阳怪气的对武见深说道,倒也不是这太监太不端正,只是毕竟是被骟过吗,生理缺陷... “多谢公公。”,武见深赶忙握住了小太监的手,将一张银票塞在了小太监手中。 小太监察觉到了武见深递上了银票,乐的跟朵儿花儿一样,“多谢武大人,咱家就不耽误武大人了,告辞。” 武见深将小太监送出鸿胪寺便赶忙喊人为他牵了马,而后便上马奔向午门。虢国醇亲王洛兰求见新君的事儿,他倒是噎听说了,当时鸿胪寺内部还议论纷纷的,毕竟在典仪前接见外国使臣这事儿从来没发生过,所以当时大家的判断是新君可能会把这事儿拖到典仪结束之后。唯有武见深不这么想,现在的这位新君那可不是能够按照寻常人想法来看的,这家伙绝对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一个人,完全是想一出那就是一出,只要不是铁定的规矩,他是说改就改,之中在典仪前见个外国使臣的事儿,他不会在乎的。 新君让鸿胪寺派人接洛兰入宫,而屠广孝又让自己去接,这完全就是新君和屠广孝这两个人暗戳戳的心心相惜。自从刘煜抵达新安以来,武见深只是在拜祭太庙的时候远远的看了刘煜一眼,两个人既没有言语的交流也没有眼神的交流,也不是因为别的,完全就是因为武见深品级不高,列队也是站在最后那几排,想看到刘煜没那么简单,而现在刘煜也确实找不到借口见自己,所以君臣二人这些日子里也没见过面。 刘煜让鸿胪寺派人去接洛兰,完全就是明摆着告诉屠广孝,他要借机见武见深,屠广孝现在虽然还犹豫在新君和太之间,并没有选边站,但是既然新君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便促成了这种安排。 等到武见深抵达午门的时候,洛兰的车辇还没到,不过午门外如今新君的使唤太监小贵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您可是武见深武少卿?”,一旁还有不少的禁军,所以小贵子只能这么装模作样的问道。 “是,公公您是?”,武见深那可谓人老奸马老滑,自然不会掉链子。 “咱家是新君的使唤太监小贵子,奉新君旨意在此迎候武少卿和虢国使臣。”,小贵子微微一笑,朝武见深拱了拱手。 武见深同样朝小贵子拱了拱手,不过还没等武见深继续开口,便看见虢国醇亲王洛兰的车辇已经到了,倒不是武见深同这洛兰有多熟悉,只是这车辇上插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虢”字,只要认识字儿都能知道这货就是从虢国来的。 武见深向小贵子点了点头,待洛兰的车辇停下之后,便急忙上前道,“大莒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向虢国醇亲王殿下问安,请殿下降辇,转成竹辇入我大莒国王庭。” 武见深话音刚落,车辇幔帘之后便传来了一声,“好”。 一旁随车辇而来的仆从便赶忙从车辇后部搬来凳子,放在车辇旁侧然后掀开了车辇的幔帘,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便在仆从的搀扶下下了车辇。 武见深撇了这位年轻的公子哥一眼,一根蓝色的发带系在发髻之上,头戴一条一条淡蓝色的抹额,一身浅蓝色的长衫,腰系着一条同样是蓝色的绸带。 “见过虢国醇亲王殿下。”,武见深赶忙躬身抱拳施礼,不过心里倒是疑惑,为什么这位亲王穿着便服呢?不应该穿着虢国的朝服么? 武见深话音刚落,一把清冷的声音便传进了武见深的耳朵,“武少卿不必多礼。”,说着还扶了一下武见深的臂弯。 武见深抬头观瞧,这位被誉为“虢国影子皇帝”的醇亲王洛兰,二十岁的年纪,一双剑眉浓密黑亮,一双鹰眼显得分外的亮丽,五官很是端正,不愧有北国第一美男子之称,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嘴唇有点薄吧? 武见深自然不敢犹豫,便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洛兰便在小贵子的引领下,坐上了午门外的竹辇。 乘车辇进入王宫?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国君的车辇也不能进王宫,都得在午门外换成宫中驶出的车辇才行。什么车辇啊、马匹啊、轿子啊,都可以通过金水桥通过兴安门,但是到了午门前,那么都得停。 让洛兰乘坐竹辇进王宫,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洛兰乘上由四个人抬的竹辇,便缓缓的从午门进了王宫,一旁的武见深、太监小贵子以及洛兰的仆从只能跟在竹辇后,屁颠屁颠的半走半跑... 临溪亭,是莒国王宫东部外宫的一处花园,平时一般都是在宫内的王子消遣的地方,正中就是这临溪亭,周边种着花花草草,并不起眼也没什么特色,不过饶是如此这个临溪亭也算是有些来头的,亭子呢倒是普通的亭子,用料也是正常的用料,甚至连样式都没有什么新奇的可言,只是所谓有些来头实际上完全是指亭子上的那块匾额。 这块匾额是澹国末年著名的文人完颜犊子题写的,临溪亭原本建在澹国皇室的一处行宫之中,具体位置是在现在莒国附属国芮国的境内,不过当年那里是虢国的国土,当年圣祖刘茂贞率领部众在虢国境内大开杀戒,直接夺下了虢国的好几个州,其中就包括有临溪亭的芮州,后来刘茂贞还特意将临溪亭上的匾额摘了下来,返回新安的时候,便在王宫建了这么一个亭子,然后把这块匾额挂在了上面。 要说刘煜把同洛兰见面的地点放在临溪亭,自然也是有一种奚落或者是威胁之意,毕竟在边境还是发生了那么点事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管虢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刘煜看来,那都是一种威胁。 这种威胁还是要还回去的,毕竟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嘛,国与国之间的这种动作,还是需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不过刘煜做出决定之后,还是有些迟疑和后悔,你说要是洛兰不知道这事儿,那多没意思啊... 刘煜的这种想法倒是有些多余,因为洛兰知道,远远的看着匾额上的那三个字儿,洛兰原本还微微带笑的脸就垮了,心中不禁暗骂,这个莒国新君还真的是有些嚣张啊,把这次见面变成不带身份的私人会面也就罢了,还把地方定在了临溪亭,这是什么?是示威么? 就在洛兰在心中问候刘煜的所有祖宗的时候,竹辇已经落了地,洛兰在仆从的扶持下走了下来。 “殿下,我大莒国的新君已经在临溪亭等着殿下了,还请殿下同我来。”,见洛兰一脸阴沉的走下了竹辇,武见深便憋着笑意走过来说道,武见深也是知道这临溪亭的典故的。之前王宫太监并没有说是在什么地方见洛兰,但是在竹辇通过断虹桥和十八槐之后,武见深就猜到有可能是在这临溪亭见洛兰了。武见深有什么感受?爽啊,不禁要为新君竖起两个大拇指啊!要是脚也能竖大拇指的,连脚都给算上啊! 在武见深和小太监的引领下,洛兰便走向了临溪亭,刘煜并没有坐在临溪亭内,而是在临溪亭外摆了一张桌子,放了两把椅子,自己呢坐在其中一把子上背靠着临溪亭,临溪身后还站着内阁首辅焦小白,内阁参事贻清以及芮国公。 洛兰扫了一眼之后,便赶忙一拱手“外臣虢国醇亲王洛兰,见过莒国新君,愿新君福寿绵延。” 见洛兰脸上阴沉不定,刘煜心中便是一阵偷笑,暗道老子还以为他不知道临溪亭的典故的,看这货的脸色这是知道啊,害老子白担心一场,不过表面上不能如此,还是装出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说道,“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陛下。”,洛兰又是一拱手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要是按照往常,洛兰还会稍微收敛一些,坐半个椅子,但是如今被这莒国新君摆了一道,洛兰心中有气,自然也就不再顾忌这些了。 “这里呢叫临溪亭,亭子呢是个普普通通的亭子,不过这块匾额呢倒是大有来头,是完颜犊子写的,完颜犊子殿下可听说过?”,刘煜带着笑容说着看似人话却不像人话的话,嗯,反正在洛兰看来这说的就不是人话... 听了刘煜的话,洛兰便感觉自己快气炸了,天灵盖都快被怒火掀翻了,不过没办法,还得忍着,洛兰便咬着牙回应道,“外臣自小习学,对完颜犊子这等名士有些了解。” “哦?”,刘煜见洛兰脸色已经发青,便是又是一笑,他没转身但还是伸出手指了指身后的临溪亭,说道,“完颜犊子这字写的是真好啊,你看看这一撇一捺,苍劲有力、生机勃勃啊,真的是难得的书法大家啊。” 刘煜身后的焦小白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刘煜不坐在亭子里,而是在亭子前摆了这么张桌子,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洛兰看着这座亭子,看着这块匾额么?我的天哪,这新君心也太黑了,人也太损了吧?想着想着焦小白都差点乐出声来了,焦小白还偷偷的瞄了一眼一旁的芮国公,那么芮国公现在是抱着臂弯捂着嘴,从肩膀的抖动来看已然是快要乐出声来了。 “是啊,完颜犊子是个书法大家啊。”,洛兰咬着牙说道,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刘煜见洛兰如此,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说,再说没准这货就急眼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做人呐不能太损,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呢? 刘煜微微一笑,“接见外国使臣都是典仪完成之后的事儿,典仪还没开始就见了外国使臣这还是我大莒国的第一遭,不知道醇亲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告诉孤么?” 见刘煜不再说着临溪亭的事儿,洛兰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儿而已,“回陛下,外臣受父皇所托到莒国参加新君即位典仪,在薛国境内发生了一些事情,造成了边境的冲突,险些破坏了两国和好,故此外臣认为需要面见莒国新君,当面解释,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洛兰在说话的时候,刘煜一直都在盯着洛兰,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虽然如今虢国的皇帝洛覃也不过是四十岁的年纪,但是在刘煜看来自己真正的对手便是眼前这位,如今洛兰已经开始操持虢国的国事了,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刘煜必须清楚,这也是刘煜答应立刻同洛兰见面的原因。登基典仪结束之后,确实还能见到洛兰的,但是到时候都是场面上的一些交流,时间不长,而且都是些固定的套路,想借着那种场合去了解洛兰,根本就不可能,如果错过了这样的一次机会,恐怕未来也不会有太多类似的机会了。 斗争嘛,就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然这样一次见面不见得能够完全的了解洛兰,但是哪怕一点儿也是好的,总比一点儿都没有要好得多。 洛兰话音刚落,刘煜便点了点头,“这件事儿,芮国公已经同孤说过了,边境乃是两国重地,出现一些摩擦乃至于一些冲突都在所难免。不过,孤还是要提醒你以及虢国的皇帝,国境是不可逾越的红线,无论是什么原因,如果有人敢逾越这条红线,他面对的必然是莒国王师的征讨。”,说着刘煜还不忘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临溪亭,那意思其实很明确,下场就跟着临溪亭一样,没准下次老子就把你们皇宫的匾额拿过来挂在这。 洛兰还真没想到刘煜说话会这么直白,连一点委婉的余地都没有,而且完全封住了自己的嘴,让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解释所谓的那个“误会”。 刘煜见洛兰神色有变,就是微微一笑,心中暗想,还想让老子听你去解释?解释个屁,指望着挖坑让老子跳,怎么可能!老子不听,老子就是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在洛兰来到临溪亭之前,刘煜已经同其他各位大人商量了一下,这个洛兰极有可能是继续来解释那个所谓“误会”的,而贻清想到的对策就是不管他,以防虢国借机出手。 面对刘煜这有些咄咄逼人的表态,洛兰只是讪讪一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折子,放在桌子上,对刘煜说道,“既然如此,外臣就说说另外一件事儿。”,说到这里洛兰便盯着刘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外臣是来要求和亲的。” 刘煜一皱眉头,啥玩应?和亲? 第171章 无奈的妥协 洛兰面对见刘煜神色有变,便赶忙解释道,“莒英宗同吾皇曾就外臣婚事有些婚约,将贵国常安公主许配外臣。” 刘煜眯了眯眼睛,洛兰倒没说错,先王确实同虢国皇帝洛覃达成过这一个婚约,将刘煜的姐姐刘涵许配给洛兰,不过由于先王病逝以及后来两国边境动乱的缘故,两国再就未对婚约进行过会商。如今洛兰再次提起这件事,不由得让刘煜很是疑惑,订立婚约是在五年之前,英宗驾崩是在四年前,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刘煜点了点头,“孤记得确实是有这么个婚约,不过贵国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这和亲的事情了?” 洛兰微微一笑,“当年外臣尚还年幼,如今外臣已至弱冠之龄,当成大婚,故而恳请莒国新君依莒国先王同吾皇约定,赐婚完成两国和亲。” 刘煜只是看了洛兰一眼,并没有说话。 英宗一生共育有五子,四女。太后章之涵在生下刘淼之前,一共为英宗生下了两个女儿,大女儿瑞安公主刘锦,二女儿常安公主刘桦。如今已经二十五岁的刘锦早已嫁做人妇,而刘桦也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年纪了。对于当时的中途而言,二十三岁还没有成婚的女子就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不过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先王曾经给她订下过婚约,虽然没有兑现,但是刘桦也不能再嫁给任何人了,否则必然会伤及虢国颜面,甚至说可谓是给了虢国向莒国出手的借口。 所以,英宗驾崩之后,无论是国君刘淼还是太后章之涵,都没有为刘桦寻找合适的夫婿,而刘烨也乐得不做这联姻的牺牲品。 说到自己这位姐姐,刘煜可谓是又爱又恨,自己这位二姐对自己其实很好,除了功课以外对自己很是宽容,不过只要涉及到功课,那就完蛋了,有些时候甚至比自己那位教习武太学武申甫更可怕。 见刘煜沉默不语,洛兰也面有讪讪之色,这件事也是怪虢国,当初为了保证虢国南线边境的稳定,虢国皇帝洛覃决定同莒国和亲,这样才能腾出手脚来对付邻国扈国,不过随着英宗刘谓柏的驾崩,以及莒国新任国君同太后的权力争斗,洛覃认定莒国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对付虢国了,于是也就不再提及和亲的事情,而莒国似乎也没有重提和亲的意思,于是便就此搁置了。 但是,近来扈国在边境线上动作频频,让虢国朝堂分外不安,中土百年混战虽然形成了莒国、杞国、扈国和虢国并立的局面,但是虢国终究是弱了一些,如果扈国突然对虢国动武的话,相信莒国绝对不会不出兵占便宜,到时候虢国都有灭国的可能。 于是洛覃便在洛兰离开虢国前,同洛兰进行了一次长谈,其中就提到了关于洛兰同刘桦婚约的事情,一再告知洛兰必须达成和亲,这样才能保证莒国在短时间之内不会成为虢国的威胁。 而且这次的和亲对象,还不仅仅是刘桦。洛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说道,“另外,吾皇这一次还希望能将虢国和硕公主奉于陛下为后为妃。” 原本刘煜还在思索着二姐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儿也搁置了这么久了,虢国重新提起来,想必是有什么缘故的,答应还是不答应?还是说把这事儿同母后商量一下?还没等刘煜想清楚这些时候,洛兰又把另外一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刘煜,竟然是要把他们的虢国的公主嫁给刘煜... 刘煜听了洛兰的话,就是一愣,半天之后才说道,“和硕公主?” “是,我国和硕公主,乃是吾皇的三女,是外臣的亲姐姐。”,洛兰微笑着说道,说话的同时也偷偷的看着刘煜的表情变化。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然后才说道,“按理说,虢国有如此诚意,孤当是应下,不过同为中土之国,亲王也应该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毕竟事关两国和好的大事,所以孤还是要同太后商量一下的。” 洛兰赶忙一拱手,“外臣明白,只是陛下即将登基继位,何不来个三喜临门,促成两国和好,也成就一段佳话。” “待孤同太后商量之后,便会告知亲王。”,刘煜几位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典将至,诸事繁多,孤就不留亲王了。” 听到刘煜下了逐客令,洛兰便赶忙起身对刘煜抱拳拱手道,“外臣告退。” 一旁一直安静的像根柱子一样的武见深原本是想要送洛兰的,却被刘煜一个眼神制止了,于是也同其他大臣一样静静的看着洛兰乘着竹辇离开了临溪亭。 就在洛兰乘坐的竹辇消失在眼界的时候,刘煜直接将手中把玩的盖碗摔在了地上,正当诸位大臣满是疑惑的时候,刘煜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声,“跟孤回静书房!” 见刘煜一甩袖子已经动了身,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新君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得赶忙一路小跑的跟在刘煜身后。 静书房,还在办公的内阁大臣们见刘煜一脸怒气的走了进来,便赶忙放下手中办理的诸多事务,然后向刘煜见礼,刘煜一屁股坐了下来,面对见礼的大臣们便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见刘煜如此,内阁大臣们也只能站在那里,也不敢继续办公了。兵部尚书肖光仁轻轻的拉了拉内阁首辅焦小白的袖子,然后用眼睛微微的撇了一下正皱着眉头沉思的刘煜,意思询问咱这个新君是什么情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焦小白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朝正嘬着牙的贻清努了努嘴,让肖光仁问贻清,见焦小白和肖光仁都看向自己,贻清苦笑着摊了摊手。 就在这个时候,刘煜抬起了头,拿手指了一下贻清,“你跟他们说说,孤同洛兰见面的事儿。” 贻清拿手指了指自己,“我?” 刘煜瞪着眼睛就是一拍桌子,“你说呢?” 见刘煜微微动了火气,贻清便是讪讪一笑然后把刘煜同洛兰见面所谈的内容都说了说,一旁的焦小白还不时插上几句话算是事无巨细的把这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听了贻清和焦小白的话,诸位大臣都是神色不定,先是为新君在临溪亭给洛兰来个下马威很是开心,同时也为洛兰提出的两项和亲深感疑惑。 见眼前的大臣们都陷入了思索之中,刘煜便揉了揉眉心,然后才说道,“事儿都清楚了,那各位大臣就赶快各抒己见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最后一起看向了内阁首辅、户部尚书焦小白。 面对众人的目光,焦小白就是脸色一沉,心中暗骂道好事儿都不想着老子,就这种出头的事儿都推给老子,不过即使无奈也没有办法,谁叫自己是内阁首辅呢?自己不出头指望谁出头呢? 焦小白深深的崴了众人一眼之后才上前一步,朝刘煜一拱手说道,“陛下,依老臣看来,虢国可能局势并不稳定,故而希望同我大莒国和亲,来保证边境的安宁,极有可能是扈国有所动作了。” 刘煜点了点头,看向兵部尚书肖光仁,“有这方面的消息么?” 肖光仁想了想之后,微微摇了摇头,“这方面的消息现在还没有。” 刘煜一皱眉头,又看向鸿胪寺长卿屠广孝,“屠大人也没消息么?” 屠广孝思衬了一下之后,问向站在最后面的武见深,“武少卿,你是不是接过这方面的消息?” 武见深见屠广孝问向自己,便赶忙走了过来,然后对刘煜说道,“回陛下,在扈国的暗探几天前传回来过一些消息,先是扈国正在整兵,极有可能是要向边境增兵,但是具体是向哪里增兵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见刘煜低着头不再说话,众臣也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众臣之中贻清此时正抱着膀子,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片刻之后便上前一步,朝刘煜一拱手,“陛下,臣以为和亲之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同太后进行商议,如果能够促成和亲,对于莒国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短期内能缓解边境的一部分压力。”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和亲之后短期内边境是不会有什么乱子的,甚至两国还可能会有一段蜜月期,在这段时间内两国会相安无事甚至是展开一些之前没有过的合作。刘煜自然知道这些,不过他纠结的问题是自己的二姐。 如今自己这位二姐刘桦正在赶回新安的路上,英宗在同虢皇洛覃定下婚约之后,常安公主刘桦很是反对甚至以绝食的方式进行抗争,但是也没起什么作用,随着这件事没有了下文,常安公主刘烨的心也算放了下来,在刘烨的央求下,英宗答应了刘烨可以到莒国各州游历的要求。所以这些年来刘煜这位二姐基本上都是在各地游历,基本上是不待在王宫之中的。 此时,虢国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再次重提和亲,刘煜都不得不考虑自己这位二姐的想法,她还会像当年一样反抗么?如果她真的反抗的话,自己能狠下心逼着她去虢国么? 至于洛兰所提让虢国的那个什么公主嫁给自己的事儿,刘煜是根本就没考虑的,在刘煜看来这件事儿更多的就是说说而已,目的只不过是让自己答应将自己的姐姐送到虢国去,毕竟自己无法把两项和亲都拒绝了。 而且实际上刘煜更纠结的问题,其实还是和亲之后的问题。在刘煜看来,这件事儿太后是一定会同意的,基本上没有反对的可能,甚至即使常安公主反抗,太后也会想办法让常安公主答应下来。那之后呢?常安公主嫁到虢国之后呢?如果两国再起纷争呢?到时候常安公主怎么办? 刘煜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众多大臣,然后问道,“各位要么是内阁大臣,要么是孤的肱股之臣。孤在这里有一件事想问问诸位大人。” 见刘煜很严肃的说着,众位大臣赶忙拱手躬身聆听着。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如果,如果常安公主嫁到了虢国,而未来我大莒国又同虢国发生了冲突乃至于战争的话,常安公主会不会有危险?” 刘煜的话问完之后,众位大臣都没有说话,这件事儿他们还真没有考虑过,换句话说刘煜问完之后,这些大臣们才明白刘煜到底是在思索着什么,是在纠结着什么。 “焦阁老,你是内阁首辅,你给孤个答案吧。”,见一众大臣都不说话,刘煜便看向焦小白问道。 焦小白皱了皱眉头,然后冲刘煜一拱手回答道,“回陛下,这个问题老臣没有答案?” 听了焦小白的话,刘煜紧皱的眉毛便是微微一抖,显然他是没想到焦小白会给出自己这样一个答案,于是便沉声问道,“没有答案?焦阁老何出此言?” 焦小白知道刘煜心中的不悦,但还是说道,“回陛下,自有和亲一事起,和亲两国冲突、战争的例子屡见不鲜,尤其是当前的中土,可以预见的是来莒国和虢国一定还会有战争,陛下问老臣要答案,老臣只能说这个问题更应该问虢国,问虢皇洛覃,问洛兰。” 焦小白说的没错,这种事情问他们这些大臣是没有用的,到时候面对战争的时候,能够做出决定的只有虢皇洛覃或者是他的儿子洛兰,常安公主刘桦是生是死,是依旧保持荣华还是捉监下狱,都只能是他们说了算。 见场面有些尴尬,贻清赶忙上前了一步,“陛下,焦阁老所说一点没错,这件事儿确实只能由虢国做出决断。常安公主乃太后所出,身份尊贵,臣料想若真到了战争时,虢国也不会胆敢对常安公主动手。”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和亲一事,太后不会反对,孤也就无法反对,既然如此孤希望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护常安公主的安危,如今中土四国并立,和亲一事也实属无奈,若这中土尽归我大莒国,孤定不会应这和亲之事。”,说到这里刘煜还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第172章 诸事于和亲 刘煜并没有急于同太后提及和亲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的是即使自己不说,太后也是会知道的,如果自己主动同太后提及了这件事情,那么就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现在决定还太早,他还是希望自己见过姐姐之后再说。 不过让刘煜没想到的是,常安公主刘桦赶回王宫之后便被太后叫去了,刘煜想都不用想太后是同她商量关于和亲的事情了,也不对,不应该用商量这个词,而是应该用通知、告诉之类的词汇。 无奈之下刘煜只好派小贵子到永寿宫外等候,让常安公主在出了永寿宫之后见自己一面,不过让刘煜有些诧异的是姐姐并没有来见自己,而是以旅途奔波为由,让小贵子转告自己改日再见。 在小贵子返回静书房向自己汇报之后,刘煜便皱起了眉头,想必母后已经逼迫姐姐答应了和亲的事情了,原本刘煜打算就此作罢,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同姐姐见一面。 于是刘煜便在小贵子的陪同下到了姐姐的府邸,莒国同其他三国不太一样的地方其实很多,比如王子和公主在受封或是出嫁前都是住在宫中的,所以如今常安公主尚还居住在宫中。这座府邸原名为安庆宫,在刘桦受封为常安公主后便更名为常安宫了。 见新君前来,常安公主府邸前的太监赶忙服拜于地,刘煜只是挥了挥手便进到了常安宫之中,隐隐的就可以听到正殿之中的哭声,刘煜便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宫女原本要开口呵斥,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新君驾临,便赶忙服拜于地,心中还暗自埋怨新君到了,怎么练通报都没有。这倒是冤枉小贵子了,完全就是因为刘煜不让他通报的... “二姐。”,刘煜站在刘桦近前,看着正将身子扑在桌子上默默哭泣的刘桦,不禁有些心疼的说道。 刘桦听到声音便赶忙起身,见是刘煜便赶忙背过身子去用手帕擦了眼泪,然后转身就要跪地向刘煜施礼,但是却被刘煜拦住了。 “二姐,不必如此。”,刘煜对着姐姐微微一笑,然后对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见宫女和太监都退出去了之后,刘烨才开口道,“陛下贵为莒国新君,可不能再喊常安为二姐了。” 刘煜摆了摆手,“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二姐,咱们姐弟还是像以往一样。” 刘桦知道自己这位贵为新君的弟弟,脾气倔强的很,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刘煜便坐了下来,她也知道新君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还算是温暖了一些,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关心自己的。 “淼儿的事儿,我听说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刘桦想到如今的秦国公刘淼便很是伤心,“这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他,他现在怎么样?” 刘煜微微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也认不出来人了,唯一能记得住的,就是他是莒国的国君,除此之外也记不得什么了。” 刘桦拍了拍刘煜的手,“我改天还是去看看他。” 刘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回新安多久了,母后没有为难你吧?”,刘桦说道。 刘煜便是一声苦笑,“现在还没有,可能也是觉得我对她没有哪怕一点的威胁?现在是什么都不管,但也什么都管。” 刘桦自然明白刘煜的意思,所谓什么都不管指的是明面上放权,什么都不参与,但是实际上完全靠她那一脉的大臣做手脚,“让母后放弃朝政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今后还是多耐心同她沟通吧,本质上母后的目的还是让莒国更加强大起来的。” 刘煜点了点头,“我知道,今后朝政上的事情会同母后多沟通的。”,刘煜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这次母后见二姐,是为了什么?” 听到刘煜的话,刘桦的神色就暗淡了下来,低着头说道,“和亲,同虢国的和亲,逼着我让我去和亲,你也是为了让我同意和亲才来的?” 刘煜摇了摇头,“虢国的洛兰是昨天来宫里对我说和亲的事儿的,我并没有同母后商量,本来想先见了姐姐之后再说,但是没想到你一进宫就被母后叫去了。” 刘桦听到刘煜的话,眼神就是一亮,但很快也暗淡了下去,原本她突然间觉得是大有希望,但是转瞬之间她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算自己不愿意嫁,那又如何呢?就如同刚刚母后所说的一般,如果自己不嫁那就是驳虢国的颜面,那么虢国必然会在边境挑动风云,甚至是出手,到时候会有多少军卒和百姓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丧命呢? 刘煜见到姐姐如此神色,便知道母后一定是用了各种方式逼迫了姐姐,刘煜紧皱着眉头,舒展了之后才对姐姐说道,“二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答应就是了,和亲终究还是需要国君点头的,只要我不同意,那么就算母后也没有办法。” “不行。”,刘桦红着眼眶说道,“虢国现在大军压境,如果拒绝和亲的话,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就因为我的拒绝导致边境冲突乃至两国开战,到时候会有多少兵卒和百姓丧命,不行。” “姐姐。”,刘煜皱着眉头想到,“不和亲同战争是两回事儿。” 刘桦摇了摇头,“我也不是第一天待在这宫中了,姐姐也不是个傻子,如果虢国不是到了不得不和亲的地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又重提这旧事?如果真的拒绝了,那么虢国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报复的。” 刘煜微合双眼不再说话,看来母后终究是成功了,成功的将自己这位二姐驯服了,半天之后刘煜才睁开了双眼,“二姐,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另外我已经同鸿胪寺的武少卿研究好了,鸿胪寺会在淮阳安排密探,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两国爆发战争,密探会尽全力护卫姐姐的安危,到时候会护送姐姐返回莒国。” 刘桦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成为了虢国的后妃,便是虢国人了,不必为了我再牺牲、浪费莒国的勇士了。” 见刘煜还要说些什么,刘桦便赶忙拦住了刘煜,然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的死去,也不会任由别人侮辱,毕竟无论到了哪里,我都是大莒国英宗的女儿,是圣祖的后裔,不能辱没了我的姓氏。” “姐姐!”,刘煜也眼含热泪的说道。 刘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背对着刘煜说道,“一路疲惫难忍,我便不送了。” 刘煜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几次张开嘴之后都没有说出口,最后便是一叹气,“罢了罢了!”,然后便一甩袖子出了正殿。 就在刘煜离开不久之后,刘桦便捂着脸蹲了下来,默默的哭泣着,不知道是了这所谓的和亲还是什么... 刘煜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常安宫,而后便直接奔向了永寿宫而去,甚至到了永寿宫院外的时候,怒气都没有完全消散。 不过刘煜刚刚到院里,就被屈伯彦拦住了,屈伯彦微微一笑,“奴才拜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刘煜眯着眼睛瞧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屈伯彦,冷声道,“屈公公这是不想让孤进永寿宫么?” “奴才不敢,只是太后正在午睡,说了谁都不见。”,屈伯彦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一贯的微笑。 刘煜一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见屈伯彦着脸上的笑容就觉得恶心,十分的恶心。 走还是不走?刘煜心中暗想道,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母后有午睡的习惯,她可是把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参与朝政当中了,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在和亲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啊。 见刘煜有些犹豫,依然跪在地上的屈伯彦便说道,“陛下还是请回吧,如果有事儿还是明早儿问安的时候再说吧。” 明早儿晚安的时候?你还真的是乐意为孤安排啊。刘煜听了屈伯彦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屈伯彦一眼之后便甩袖子离开了。 “恭送陛下。”,屈伯彦仿佛是没有察觉到新君对自己的厌恶,依旧带着笑容对刘煜的背影毕恭毕敬的说到,直到刘煜走远了之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了,起身后的屈伯彦便疾步走进了永寿宫之中。 此时的章之涵在做什么呢?一边儿看折子一边儿吃葡萄呢... 见屈伯彦进到了永寿宫,章之涵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走了?” “是。”,屈伯彦微微躬身回应道。 章之涵从一旁的果盘之中又捏起了一颗葡萄,瞧了瞧之后问道,“从常安宫来的?” “是。”,屈伯彦又是微微躬身。 章之涵一声冷笑便将葡萄放到了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才继续说道,“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这一次屈伯彦倒是没有说话,毕竟以他这样的一个身份是没有资格评论王室的,更不用说那个人是莒国的新君了,否则那就是犯了忤逆之罪了。 见屈伯彦不应声,章之涵便又问道,“最近那个贻清和杭既白在做什么?” 屈伯彦想了想之后便说道,“那个贻清最近没有任何动静,每天就是在陛下到太后这问安的时候便到了静书房,一待就是待一天,然后便径直回到了滕元阁,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太后听了屈伯彦的回答便是一皱眉头,按理说这个贻清是自己的小儿子最重视的谋士,他应该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才是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呢?每天只是出了滕元阁就进静书房,出了静书房就回滕元阁。 “真的就一点别的动作都没有了?”,章之涵又一次问道。 屈伯彦又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再就是每天早晨在滕元阁练练剑,有些时候如果陛下回去的早,还会教上陛下几招。有些时候会陪着国君在夕阳的时候,爬上滕元阁然后看夕阳,顺便再喝上一壶酒,再就真没有什么发现了。” 太后揉着眉心想了想,怎么想这个人也未免太安静了些,虽然这是在宫中,但是这个人完全就像是个透明的人一样,事出反常必为妖,自己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现在却是一团乱毛,根本找不到线头到底是在哪里。 太后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问道,“继续盯着,在他身上哪怕是一丁点事儿都要记下来。” “是。”,屈伯彦赶忙躬身应声。 “那个杭既白呢?他在禁军怎么样?”,太后又问道。 “杭既白自从成为了禁军副都统之后,现在一直在禁军之中培植力量,按照太后的吩咐,长生大统领并没有过多的干预,但是由于长生大统领在禁军之中年久日深,所以杭既白的拉拢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效果,拉拢到的也不过只是几条小杂鱼而已,禁军还是紧紧的握在太后手中的。” “放肆!”,听到屈伯彦的话,章之涵就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屈伯彦赶忙跪在了地上,“奴才有罪!” 章之涵冷哼了一声,“哼,有罪?这是滔天大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禁军是国君的禁军!” “是,奴才有罪,请太后责罚!”,屈伯彦赶忙向章之涵叩头。 “好了好了。”,章之涵厌恶的摆了摆手,“起来吧,本宫赦了你的罪。” “谢太后隆恩。”,屈伯彦谢了恩之后才起身。 “屈伯彦,你记住了,这禁军是这大莒国国君的禁军,只是本宫帮他管管而已。”,章之涵冷笑着说道。 “是,奴才记住了,禁军是国君的禁军。”,屈伯彦赶忙拱手躬身应道。 “哼。”,章之涵冷哼了一声,又朝嘴里丢了一粒葡萄,咀嚼了几下之后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173章 宴请诸封臣 到永和四年十月二十八日止,各国参加莒国新君继位典仪的使团已经全部抵达了新安城,未在新安的莒国王室宗族及各地封臣也大多赶到了新安城,唯有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还没有赶到,不过按照沿途驿站传来的消息,刘谓宇也会在今日也就是二十九日抵达新安城。 距离典仪不过还有两天的时间了,典仪的筹备工作也全部完成,只待十一月一日到来了。 静书房之中,莒国新君刘煜看了看鸿胪寺长卿屠广孝递上来的折子,然后便一皱眉头,“和亲还有这么多的步骤?” 屠广孝点了点头,“按例来说还应当是由我莒国王子护送公主前往虢国,不过...” 刘煜自然明白屠广孝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不过现在根本没有王子啊,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由王子护送不就是同辈人相送么?” 屠广孝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刘煜原本是想让如今的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送常安公主前往虢国的,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刘煜摆了摆手,“先放一放吧,这件事儿还早着。” 新君说的也是,得等到虢国正式发来求亲的国书之后再进行操办,所以也没有继续坚持。 就在这个时候,小贵子走到刘煜近前道,“陛下,应州公殿下已经抵达新安城外了,希望御命入城。” 刘煜点了点头,便写了一份手谕然后由内阁首辅焦小白盖了“内阁宝印”的印玺,之后便交给了小贵子,小贵子便拿着手谕出了静书房。 刘谓宇是应州公,封疆大吏,没有朝廷传召是不得私自离开封地的,即使是受朝廷传召返回国都也需要国君许可,才能入城,如今刘煜只是新君所以只得是有内阁盖印之后手谕才能生效,而刘谓宇也是要见到这位手谕之后才能入城的。 小贵子将刘煜的手谕交给禁军之后,便返回了静书房之中,刚刚垂手站立便又被刘煜唤到跟前。 “陛下。”,见刘煜叫自己,小贵子赶忙走到近前躬身听候刘煜的吩咐。 “让内务府和宗人府的主办来见孤。” “是。”,小贵子应声后便出了静书房,安排静书房门口的太监去传内务府主办许裢以及宗人府主办王凯图。 不多时,许裢和王凯图便一路小跑的进了静书房。 “臣拜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许裢和王凯图撩袍跪倒,叩问新君金安。 “安。”,刘煜点了点头,“二位主办请起吧。” “谢陛下。”,许裢和王凯图谢恩之后便起了身。 “这样,应州公也到了,所以孤决定今晚在宫内设宴,招待各地封臣和莒北五国国公。你们通知御膳房准备吧,另外也告知各位封臣和国公。” “是。”,二人赶忙应承。 刘煜看了一眼许裢然后说道,“孤让你为贻清先生准备府邸,这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这件事儿臣已经处理完毕,地点就选在了中海西的西什库大街,过去是内务府在宫外的宅子,后来一直闲置着,臣琢磨着离宫里也近。”,许裢赶忙拱手躬身回答道。 刘煜想了想那个地方便点了点头,然后对许裢说道,“按照市价从孤的定银里扣租钱。” “陛下,这本就是内务府在宫外空置的宅子...”,许裢的意思其实很清楚,这完全没有必要搞这套。 刘煜一拧眉头,直接打断了许裢的话,“嗯?许大人是觉得孤没有那么些钱,还是觉得你内务府银钱太多?” “臣不敢,臣按照陛下的意思办。”,许裢赶忙躬身道,这还怎么说?内务府本来日子就过的紧紧巴巴的,要是这位新君再从内务府的预算里砍一些,那没准自己就得去前门乞讨了... “等到贻清先生发了俸禄之后,这租钱就他自己掏了,他是莒国的大臣,又不是孤的王子,能管他一时,管不了他一世。”,刘煜说道。 “是,臣明白。”,许裢又是一躬身。 “行了,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处置吧。”,刘煜朝二人挥了挥手,然后便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折子看了起来,不过微微抬眼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人都没走,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似乎欲言又止。 刘煜见二人如此便是一皱眉头,“怎么,二位大人还有事儿?” 王凯图朝许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许裢说,而许裢又向王凯图使了眼色让王凯图说。 “行了,赶快说。”,刘煜一瞪眼说道。 “是是,臣说,臣说。”,许裢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有些犹豫,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臣请示陛下,今晚晚宴按照什么标准来?” 刘煜听了许裢的话便哑然失笑,看来自己正在宫内推行的开源节流还真是“深入人心”啊,其实自从刘煜将自己的膳食缩减之后,特别是刘煜对后宫太后、太妃等膳食做出规定之后,整个王宫之中各处的开支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缩减。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类似于“闹剧”的成分,比如后宫某位太嫔就曾透过内务府向刘煜递了折子,表示如果国家财政确实有一定苦难,她愿意将宫中的金银首饰全部上缴,为国家度过为难,刘煜在感动之余心中也有一些不忍。 如今许裢很是为难的问了这样的问题之后,刘煜也不得不说一说了,不然谁知道许裢为了拍自己的马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吧,孤不做硬性的规定,但是你心中要有度,还是那句话不能铺张浪费,不过这一次孤是宴请封臣,所以也不能失了朝廷的体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说完之后,许裢便在心中暗自叫苦,得,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说到底还是让自己看着办,但是既不能多也不能少,既不能太奢侈又不能给他这位新君丢脸,想到这里许裢便觉得一个脑袋好几个大,不过终究也只能应承下来。 见许裢离去时有些萧索的身影,刘煜便是微微一笑。 永和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夜,莒国新君刘煜在保和殿举行宴会,招待到国都新安城参加继位典仪的王室宗亲。莒国圣祖刘茂贞一生育有一子一女,在太宗刘靖安立国后王室也就此开枝散叶,不过源于莒国立国以来的降袭制度,虽然能被称作是王室宗亲的人有不少,但是有封地的其实并不是太多,因而今晚能够参加刘煜这场宴会的更是很少。 除了应州公刘谓宇,涿州世子刘景林,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以及幽州昭北府府爵刘佩云、顺州江城府府爵刘宝琛,再就是莒北五国——向国、芮国、燕国、纪国、宿国的国公了。至于那些因为降袭制度已经成为了县尹的,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已经没有了参加新君继位典仪的权利。 这其中刘佩云是个相对特殊的存在,是莒国圣祖刘茂贞胞弟刘茂晨的后代,在宗族之中排列的话,实际上算是刘煜的堂叔公,也就是刘谓宇的堂叔。当初太宗刘靖安立国后曾征询刘茂晨的意见,刘茂晨表示愿为君王守护莒国的安慰,于是便将刘茂晨封为了幽州公,其子嗣则世袭为幽州昭北府府爵,镇守幽州北大门,这也是莒国境内唯一世袭的爵位。 刘佩云如今已经年过花甲,此次还带了自己的儿子刘尽忠,随着年龄的增长刘佩云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会不久于人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之前的国君刘淼曾有意裁撤封地,而据说刘煜是赞同的,所以刘佩云此次来国都的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将这昭北府府爵传给自己的儿子刘尽忠,通过这样的方法试探一下刘煜到底有没有裁撤封地的想法。 当然,在这席间想要试探刘煜是否裁撤封地的,并不止刘佩云一个人,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有这种疑问。 作为新君,刘煜自然会是最后一个抵达的人,所以一众封臣们已经早早的到达了保和殿,此时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 比如应州公刘谓宇便拉着刘佩云的手,向自己这位叔叔问安,“叔叔近来可好?” 刘佩云只是微微一笑,其实虽然两个人是叔侄,但是年纪其实差得不是很多,刘佩云今年六十有七,而刘谓宇也已经是六十有二的年纪了,所以官称在彼此之间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上了年岁了,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不是趁着这一次进新安,让我的大儿子承了昭北府的府爵。”,说到这里的时候,刘佩云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有深意的说道,“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应允。” 刘谓宇便是微微一笑,他自然清楚刘佩云的意思,这完全就是要试探新君的意思啊,“叔叔这一支镇守昭北,是太宗定下来的,叔叔如今年纪大了,想享受天伦之乐,陛下是会体谅的。” 常言道人老奸马老滑,这话其实一点都不假,刘佩云语带深意,而刘谓宇则是直接打了太极,只是说刘佩云一支镇守昭北是祖制,又说新君会体谅,但是具体的是一点都没说的。刘佩云想从刘谓宇这里得到消息的试探,还是失败了。 就在刘佩云想继续探问的时候,保和殿外太监小贵子已经高喊道,“新君驾到!” 随着小贵子的这一声呼喊,一众封臣赶忙停下了话头,纷纷走到殿中,待刘煜走进大殿坐上主位后便撩袍跪倒,齐声高诵,“臣等拜见新君,叩问新君圣躬金安。” “安,诸位快起。”,刘煜微微一笑,右手虚扶,见众人起了身之后说道,“今天是家宴,宴请的都是我莒国的王室宗亲不必拘礼。各位快快请坐。” 一众封臣谢恩之后便各自回到了位置上,毕恭毕敬的坐了下来。 刘煜缓缓的看了一下周围的封臣们,他很清楚眼前这些长辈和兄弟们,心中即有疑虑也有期待,疑虑的是新安发生的这一切,也有对于他在新君变法上的态度的疑虑,同时也期待着他这位新君能够给他们这些王族带来更多的利益,刘煜思衬了来一下便说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莒国经历了种种变故,王后殡天、国君失智,对王室对莒国都是不幸,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平稳过渡,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这离不开各位的对于莒国的忠心。自太宗立国以来,我大莒国历经四代君王励精图治,在各位宗亲和大臣们的忠心护持下,如今才有了这样的局面,这局面来之不易,孤继为新君,登基后为国君,必然会恪守祖制、一心为国。”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煜突然站起身来,对台下各位封臣一拱手道,“还请各位封臣助孤一臂之力,共护莒国。” 这顿饭,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这是刘煜一开始决定宴请封臣们的时候就知道的。如今,刘煜即将继位,继位之后要实行什么政策,这个政策是否包含变法,这个变法是否会触及封臣的权益,这都是他们格外关注的。 但是这顿饭又不得不吃,作为新君他必须取得各地封臣的支持,有各地封臣做后盾他才能安心对朝廷进行大的动作,之后才能真正的一步步实现自己的计划。反之,如果封臣没有站在他这边,甚至是站在太后那一边,那么无论刘煜想要做些什么,都不大可能成功。 刘煜突然起身,便让一众封臣有些诧异,不过听了刘煜的话,这一众封臣便明白了,这是让大家表忠心呢。这个时候表忠心有实际上的意义么?并没有,白字黑字写来的东西都不见有用,更何况这种场合下的所谓的“表忠心”呢? 不过这种动作又不得不做,只有做了大家的面子上才能过的去,至于今后是一条船上的客,还是两条路上的敌,以后便自见分晓了。 刘煜话音刚落,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便起身跪拜于地,高呼,“臣等必效犬马之劳,共护莒国江山!” 因为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涿州公刘谓崖称病派世子前来,所以刘谓宇在此间就是最大的封臣,刘谓宇都这样做了,其他的封臣也就赶忙跪拜于地,高呼道,“臣等必效犬马之劳,共护莒国江山!” 刘煜冷眼看了下跪拜在地的封臣们,然后便是换上一副感动的模样,“各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第174章 又见宫和笙 莒国新君宴请封臣的“家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可谓是“宾主尽欢”,在小贵子的搀扶下已经有些微醺的刘煜回到了滕元阁之中,此时的滕元阁很是安静,因为如今也只有刘煜住在这里,贻清已经在下午搬到了西什库大街的宅子,而杭既白自从成为了禁军的副都统以后便住在了禁军的营房之中。 此时的滕元阁,也就只有刘煜以及四个太监和四个宫女。 小贵子将迷迷糊糊的刘煜扶到了床榻之后,原本是准备为刘煜褪去衣衫的,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小贵子连忙停下来顺着烛光看了过去,是个宫女,小贵子心中一沉轻声走到宫女面前,原本马上就要低声呵斥,不过等他看清楚了这个宫女的长相之后,便就楞在了那里,宫女凑到小贵子近前便附耳低声的说了几句话,小贵子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便赶忙点头离开了房间。 宫女见小贵子离开后,便将房门关上了,端着手中水盆走到了刘煜的床榻之前,将水盆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然后为刘煜褪去了长衫,然后用手巾轻轻的为刘煜擦了擦身子,犹豫之后又为刘煜褪去了裤子,只给刘煜留下了亵裤,然后便为刘煜盖上了被子。 不过这位宫女做完了这些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蹲在床榻前静静的瞧着刘煜。 看着刘煜睡意沉沉的模样,听着刘煜轻轻的呼吸声,宫女便是微微一笑,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床榻上刘煜轻声呢喃道,“和笙。” 宫女停下了脚步,转回了身看向刘煜,这个时候刘煜便勉强坐起身来对着黑暗之中的宫女说道,“是你么?” 宫女紧走了几步来到刘煜近前,“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刘煜微微一笑,“你进来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因为头晕所以一直就没有睁开眼睛。” 宫和笙微微一笑,“那你就不怕我是刺客?” “怎么会呢?”,刘煜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那柄一直带在身边的毒匕首,然后晃了晃,“还有这个。” “如果是个高手的话,根本不会给你机会拿到这个匕首。”,宫和笙坐在床榻边看着一脸笑容的刘煜说道。 刘煜并没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拉过宫和笙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希望我来么?是不是在这王宫里藏着娇妻美眷了?”,宫和笙一脸怀疑的看向刘煜。 刘煜赶忙摆了摆手,“怎么会呢,我已经同母后说了,大婚的事情先放一放。”,关于大婚的事情倒不是刘煜想放,而是因为太后想让他娶焦小白的女儿为后,这怎么可以呢。 “贻清先生都同我说了,太后准备让你娶焦阁老的女儿做王后,虢国希望把他们的和硕公主嫁给你。”,宫和笙一撅小嘴,“没想到呢,你这么一块呆木头还是个抢手货。” 刘煜一把将宫和笙搂在怀里,“不过是因为我是莒国的新君,想通过这种联姻谋取自己的利益罢了,哪有那么些真心实意。” 宫和笙双手搂着刘煜的脖颈,低声说道,“你不用顾忌我,我说过哪怕在你身边当个宫女都无所谓,王后的位置我是不敢想的,如果这种联姻对你有好处,你千万不要拒绝。” 宫和笙的心思,刘煜是明白的,她并不奢望坐上王后的位置,希望一个能够帮上刘煜的人坐上那个位置,能够帮衬到刘煜。 “让我娶了焦小白的女儿无非就是给我添堵吧了,若是应了,那就能进一步控制后宫,如果不应就会让焦小白更加靠近她。所以无论我是应还是不应,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刘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至于虢国的事儿,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把常安公主许给他们,毕竟提出了两项和亲,,无论如何莒国又不可能让一个虢国人当王后,自然也只能是同意关于常安公主和亲的事项,毕竟两项和亲都反对的话不现实。” 宫和笙并没有说话,她能体会到刘煜的艰难,在这偌大的莒国王宫之中,跟他一条心的人并不多,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却不少,犹豫了片刻之后,宫和笙才轻声问道,“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刘煜轻声一笑,这笑声之中满是苦涩,“当初在白麓城的时候,以为我到了这新安城之后,母后一定会刁难我的,但是没想到进了这王宫当了这个新君之后,母后什么都没做,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我,凡事我决定的,她基本上都没有反对过。” “这...”,宫和笙想不明白,太后会同之前的国君刘淼争权夺利,但是为什么对刘煜反倒是偃旗息鼓呢? “这一路上,各方势力频出,所谓的帮助也好,刺杀也罢。”,刘煜轻轻的抚了抚宫和笙的秀发,然后说道,“母后咬不住我身后到底站了多少势力,所以暂时也不能妄动,而且朝堂局势还不明朗,兄长一脉的大臣并没有投靠她,所以她需要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找到一个合适的再出手。” 宫和笙诧异的看了一眼刘煜,刘煜是个很聪明的人,脑子转的很快,不过如今刘煜将这些事情如数家珍的分析过后,宫和笙突然有了一丝的恐惧,如果一直这样进行下去,那么会有会有一天刘煜会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认为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有着不一样的目的,到时候充满了怀疑、猜忌的刘煜还是那个之前那个刘煜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嘿嘿一笑,“这些也不全都是我想出来的,其中贻清先生也跟我说了很多。” 听了刘煜的话,宫和笙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如果是那个老变态说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对了,现在贻清先生他们几个人怎么样?”,说到了贻清,刘煜便问道。 “贻清先生搬到了西什库大街,离我们家还挺近的,不过我们没有直接见面。贻清先生让他的徒弟凌云在城里兑了个菜摊,这一段时间每天凌云都会到我们家送菜,通过这样的机会来传递信息。”,宫和笙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的,对了,纳兰呢?那个丫头最近消停了么?” 提到纳兰鸢,宫和笙便是微微一笑,“她还好吧,这段时间我带着她在新安城里转了转,这丫头以前也没有来过新安,看什么都好奇,虽然她闹腾一点,但不是不懂事理的人,最近一直很安静,没惹什么乱子。唯一可能就是很想念杭既白,总说想来王宫找她的师兄。” “他们俩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吧?”,刘煜笑着问道。 “嗯。”,宫和笙轻轻点了点头,“两情相悦,多好啊。” “咱们俩不也是相悦么?”,刘煜在宫和笙的脸颊的亲了一下之后说道。 宫和笙红着脸推开了刘煜,然后说道,“别闹,我今天来是有正事儿的。”,说完之后便拿出了一份折子递给刘煜。 刘煜拿着折子走到烛火前看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宫和笙也走到刘煜身旁,并未赤裸着上身的刘煜披上了一件衣服,看着刘煜穿上了衣服之后,宫和笙才开口说道,“原本是打算让凌云混进宫里给你的,不过好像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便让我来了。” “哦?”,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然后合上了折子问道,“贻清先生怎么说?” “贻清先生的意思是询问你什么时候动手,无论是新安方面还是棉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如果新安也要动手的话,你还得想一个好的方法。”,宫和笙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脸色不免有些阴沉,贻清送上来的这份折子是关于钱继伟的,之前在惠太妃那里刘煜得知了钱继伟贪腐的事情,惠太妃说钱继伟的弟弟在衮州棉云为非作歹、抢男霸女、肆意敛财,而这些钱有一半是要交给如今已经成为了工部尚书的钱继伟。对于刘煜来说,如果能够拿掉太后一脉的钱继伟是有很大的好处的,第一是有机会安插自己的人进入内阁,第二也是像兄长刘淼一脉的大臣发出一个信号第三也能够进一步试探太后的虚实。 从贻清送来上的这份折子所写的内容,无论是钱继伟的弟弟还是钱继伟本人,确实存在问题,而且问题很是严重,死罪是逃不了的了。 刘煜想了半天之后,走到书案之前,拿起纸笔刷刷点点写了很久之后,将几张纸交给了宫和笙,叮嘱宫和笙将这几页纸交给贻清。 “那我就先走了,趁着现在天色很沉,如果天亮了到时候就很难离开了。”,宫和笙将刘煜写的几张纸还有折子都收好之后说道。 “嗯,注意安全。”,刘煜有些恋恋不舍的拉着宫和笙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 “放心,有杭既白那个禁军副都统,不会有事儿的。”,宫和笙微微一笑说道。 “好。”,刘煜说完之后便给了宫和笙一个个长长的吻。 两个人的唇分开之后,宫和笙便娇嗔的拍了一下刘煜,“讨厌。” 刘煜默默的看着宫和笙离开了滕元阁,心中有些怅然,刚才的哪一点时间,恐怕时刘煜进入到新安来到王宫之后最开心的时光了。在这一刻刘煜忽然间理解了父亲,也理解了兄长,在国君这样的一个位置上他们需要太多的精力、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国政,去试探人心,而留给亲近的人的就不会太多。 刘煜默默的坐在庭院之中,有些凄凉的望着天空上的弯月和它周边的云彩。他不禁想起了在静书房之中看到的兄长写的一首诗,原本兄长批阅过的东西应该已经都由内务府的奏销档收储了,不过这首诗是被夹在一本书当中的,如果不是自己闲来没事儿翻了翻书,恐怕自己都不会发现。 “皎皎明月松间照,江河万里碧波涛。昔年故国气势豪,可怜骄奢乱纲朝。世间谓孤少年傲,不知胸怀苍生笑。莫恋风花雪月事,人生一百当倥偬。良驹铁骑杀人袍,踏马弯弓射胡妖。屠尽天下不臣心,一统江山登龙桥。”,刘煜轻声的呢喃了自己那位兄长的诗,诗写的很有气势,当然其中某些语句可能不太真实,起码他不太认可兄长有“胸怀苍生笑”的可能,至于“良驹铁骑杀人袍,踏马弯弓射胡妖。屠尽天下不臣心,一统江山登龙桥。”,他倒是很认同。 当年太宗刘靖安废东澹立莒国,为了“遵守”圣祖刘茂贞的遗训,也为了平抑当时朝内某些忠于澹国的大臣,甚至可能是如同贻清所说一般因为“五龙之相”,所以刘靖安留下了这样的一个规定,莒国只有国君没有皇帝,谁能够马踏建安谁才能够称帝。可是谁曾想到,虽然历代国君都将“马踏建安”当成了目标,但是莒国终究还是偏安一隅,谁都没能够达成这个目标。 刘煜曾经努力的思考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莒国都没有能够实现太宗的目标,后来才发现历代君王都因为这样那样的掣肘而不得不作罢。 太宗朝时期,天下大乱,中土各国林立,甚至连四大国的气象都没有出现,所以所谓马踏建安是不现实的。 世宗也就是刘煜的爷爷,其实他是莒国最接近于马踏建安的国君,世宗宁和王刘承云三十三岁登基,在位二十一年。他在位这二十一年之中有十九年是在征战中度过的,若不是刀圣芮晓楼护着了虢国,刘承云都可能血溅淮阳城让虢国灭国。不过也因为世宗的好战本性,所以兵勇将强的莒国成为了另外三国的心腹大患,虢国甚至同扈国结成了同盟,这让莒国消灭虢国的意图很难实现。 至于英宗也就是刘煜的父亲刘谓柏一朝,是莒国立国以来最和平的时期,四大国达成了停战的协定,根本是完全丧失了马踏建安城的可能。 而自己那位兄长虽然是被所谓停战协定拖累了,不过由于英宗一朝二十多年的发展,莒国实际上已经具备了统一中土的可能。但是就算没有和平协定,恐怕自己的那位兄长也很难实现这个目标,毕竟在国内还有不少的敌手,比如太后比如涿州公。 就在刘煜陷入思考的时候,突然间一个黑影蹿了进来... 第175章 最坏是人心 还在思索之中的刘煜,见到一个黑影突然越墙而来,心中的想法就是一个要坏,如果在房间中的话自己还有个匕首,如今在这庭院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趁手的东西。 滕元阁是莒国王宫的地处外宫,是禁军重点巡查的地段,这个人能越过重重阻隔来到这里,难道是内奸?不过就在刘煜要喊出声来的时候,在月光之下,刘煜看清了这个人的脸,这个人是杭既白... “你要吓死我么!”,刘煜气的嘴角直抽搐。 原本一向拘礼的杭既白此时却没有向刘煜施礼,而是直接将刘煜拽回了房间之中,关上门之后才跪拜于地,“陛下,赎臣刚才失礼。” 此时刘煜正皱着眉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杭既白,怎么回事儿?难道有人打到王宫来了?在刘煜的印象之中,杭既白是个很沉稳的人才是啊,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能让杭既白如此慌张呢? 刘煜抿了抿嘴,“起来吧,慌慌张张,到底是怎么了?” 杭既白面色有些凝重,起身之后又躬身对刘煜说道,“回陛下,在凤凰镇的赤红遭遇袭击。” 刘煜听了杭既白的话便愣住了,所谓“赤红”是刘煜等人对于铜雀台的代称,目的是防止隔墙有耳泄露了信息。凤凰镇是铜雀台的总舵,难道说铜雀台已经暴露了?另外,这个消息为什么是杭既白来传的呢?铜雀台可是跟江湖上几乎所有的势力都有仇的,这些年来江湖各大势力基本上也从未放弃过对于铜雀台“余孽”的追杀,贻清是那么个七窍玲珑的人,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呢?还是说杭既白其实并不知道“赤红”是什么意思? 转念之间,刘煜便皱着眉头问道,“赤红?什么赤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然后便传来了小贵子的声音,“陛下,奴才刚才听见院里有人呼喊,您没事儿吧?” 刘煜看见门外有几个人影,想必是刚才自己说的话,惊动了滕元阁外的禁军和院里的太监宫女,刘煜赶忙说道,“没事儿,你们退下吧。孤刚才睡不着,在院里自言自语,你们回去吧。” “是。”,听到刘煜这样的回答,禁军、太监和宫女们便各自回去了。 见外边不再有人,杭既白便一脸苦笑的说道,“陛下,赤红是什么,贻清先生已经同臣讲了。而且之前陛下向家师打探铜雀台的时候,家师已经有所猜测了,烟雨楼同铜雀台并没有多大的仇怨,自从围剿铜雀台之后烟雨楼也再未对铜雀台一脉有过追查。” 刘煜放心的点了点头,杭既白的意思很明显,无论自己同铜雀台有着什么样的关系,都不会因此影响到烟雨楼的态度,“那你说说吧,赤红那边是什么情况?” “是。”,杭既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六天前,赤红总舵在夜间突然遭遇了一伙儿的袭击,这伙儿身份不明,使用的功法和武器也不是极大门派的。由于当时赤红的人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前往了鄞州,所以当时总舵之中并没有太多人,不过造成的伤亡很大,而且赤红的总舵已经完全被毁。” “那赤红的首领呢?”,刘煜问道,那位素未谋面的赤红也就是铜雀台首领如何了呢?他的安危在很大程度上对于刘煜来说很是重要,这个人活着那么自己就有了一份助力,如果这个死了,那么谁也不知道铜雀台是否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即使维持下去了是否能够同自己继续维持合作呢? “赤红的首领只是受了些轻伤,他现在已经带着人前往鄞州了。”,杭既白说道,然后非常严肃对刘煜接着说道,“贻清先生让臣连夜前来告知陛下,赤红遭到袭击,意味着从白麓城离开之后,就有人一直在监视陛下,而这个人不仅仅是已经死掉的楚经纬,还有其他人,而且这方势力藏的很深,最重要的是这方势力不弱。留在赤红总舵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势力并不弱,而且还有赤红的首领坐镇,这种情况还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绝对不可以轻视。” 说到这里杭既白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刘煜说道,“贻清先生说,这可能意味着有人要对陛下动手了。” 不过出于杭既白预料的是,刘煜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直接做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然后招来杭既白示意他坐下喝水。 杭既白坐下之后没有动面前的盖碗,而是说道,“陛下,这不是儿戏啊。” 刘煜只是微微一笑,“怕什么?我现在是在莒国的王宫之中,又不是在荒郊野外,八千禁军护卫着王宫呢,另外新安还有三万守军,到王宫之中行刺?那他得先摆平这些人吧?” 见杭既白还要说些什么,刘煜摆了摆手,“虽然我是顶看不上长生那个货的,但是他也是真的有本事,他不大可能看着我死在这王宫之中,除非他也是那边的。不过能够拉拢到长生应该是件很难的事情,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怎么可能轻言背叛呢?” “陛下说的是,但是从现在开始也要格外警惕才是。”,杭既白有些着急的对刘煜说道,此时在杭既白眼中刘煜非常稳,稳的不正常,他似乎一点担心都没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点了点头,“对了,还有几个人,一个是沈溪坡,一个是郭襄,这两个人呢?他们没出问题吧?” 杭既白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没有,贻清先生提到过,说这两个人当时都不在凤凰镇而是成安县城内,所以算是躲过了一劫,现在这两个人还留在成安县,似乎是准备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同时也在开始调查。” 刘煜端起面前的盖碗,呷了一口水之后对杭既白说道,“你是江湖人,你给我分析一下,江湖之中能有哪一方势力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杭既白见到刘煜注视自己的目光,便低下头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杭既白才开口说道,“首先不可能是百花楼,百花楼没有男人,但是袭击者当中没有女人,如果说是百花楼刻意而为之,那只能说明百花楼骗了天下所有人,这不可能。烟雨楼和勤学殿也不大可能,至于承天殿善用毒药,如果是他们出手的话,应该不会是用到直接冲突的方法。” 刘煜思索了一下,“那就是说有可能是无极殿,还有那个轩辕宫了?” 杭既白微微摇了摇头,“无极殿是刺杀为主的,如果真的是要围剿铜雀台的话,不可能留下活口。” 刘煜想了想之后,便问道,“那轩辕宫呢?这个天下第一的大门派,一直只是听说,但是好像从来都没有痕迹一样。” 杭既白想了想之后说道,“轩辕宫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轩辕宫是上古轩辕皇帝的后人,传承着第一神器轩辕剑,门派也以传承轩辕经以及先天八卦为主。但是轩辕宫的门人并不多,而且也秉承着不世出的原则,毕竟这个门派是以修道为主。所以即使是赫赫有名,但是也很少能够在江湖上接触到轩辕宫的门人,更多的只是在轩辕宫的演道大典上能够接触到而已。” “演道大典?”,刘煜问道,这个名词还是第一次听说,演的是什么道啊? “是。演道大典是轩辕宫每隔十二年举行一次的江湖盛会,江湖上一切门派无论大小都可以参加,是各门派弟子进行交流和比拼的一个盛会。”,杭既白解释道。 “嗯。”,刘煜点了点头,“要是照你这么说,那么这个轩辕宫也不大可能了?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个不太出名的门派所为,或者说是一个一直在隐藏的大门派?” 杭既白抿了抿嘴,“贻清先生告诉我,他现在也没有头绪,赤红那边也没有具体的怀疑对象。” 刘煜揉了揉下巴,“一宫二楼三殿纠集所有力量围剿铜雀台,过了这么多年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势力围剿了铜雀台的总舵,这个铜雀台到底是做了什么,能够得罪了这么多势力?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不能放过他们。” 见刘煜一脸的疑惑,杭既白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说道,“陛下的疑问,臣可能能够解释出来。” 杭既白的话让刘煜便是展眉一笑,“是么?你知道当年所有势力出手针对铜雀台的原因?” 杭既白点了点头,“臣刚才提到的演道大典已经很多年没有举行了。” 刘煜一脸疑惑的看向杭既白,“你不是说每十二年举行一次么?怎么...是因为中土战乱么?” 杭既白摇了摇头,“各大门派不参与到国运之争,所以即使中途战乱也不会影响到演道大典,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演道大典,中土江湖盛会,是由中土门派之长轩辕宫主持、承办的,距今已经有了千年历史,每十二年举办一次。而最后一次演道大典是在开元三年举行的,距今已经七十五年的时间了。 演道大典主要就是各门派弟子相互比武,选举优胜者予以奖赏,以此来激励各门派后辈进取。不过随着比武的逐步举行,发生了一些非常诡异的事情,许多门派的精英弟子开始无缘无故的失踪,为此轩辕宫以及各大门派不得不共同决定暂停演道大典,开始寻找这些失踪的弟子,经过了长时间的搜索之后,终于在距离轩辕宫有大概几里外的一处山洞中找到了这些精英弟子,当然找到的都是他们的尸骸,随后更加让人费解甚至是恐慌的事情出现了,这些尸骸的眼睛都被挖了出去,而且应该还留存在他们体内的真气也全部丢失了。 失踪的本就是个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如今发现这些精英弟子已经全部死亡,而且眼睛全部被人挖了,真气全部丢失了,这无疑引起了江湖门派的滔天怒火。 很快有人指出,这极有可能是有人要习练邪术。真气是武修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体内内力沉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幻化成真气,真气越多这个人功法上的进步才会越多。其实在讲话上一直有夺去他人真气来进行修炼的传说,但是因为这种传说过于诡异,而且没有发现真实的例子所以一直都没有人重视,但是这次事件发生后所有人都将可能性对准了这种所谓的“邪术”。 找到了可能性之后,在各门派联合下对所有参加比试的门派、人员进行了一次筛查,结果发现各门派都有弟子失踪,唯独铜雀台没有任何一个弟子失踪,而且就在铜雀台参加比试的弟子之中,有一个人的内力今非昔比,这无疑坐实了传说中那种“邪术”的存在。 于是各门派决定剿灭铜雀台,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听了杭既白的话,刘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那个邪术真的存在么?” 杭既白抿了抿嘴,“臣也曾问过家师,家师说只要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种邪术不存在,那就说明有存在这种邪术的可能。不过,这其中也有疑点,铜雀台没有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做这件事情,而且那个弟子也不是铜雀台很看中的。” 见刘煜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杭既白接着说道,“后来这个人无缘无故的也失踪了,各门派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于是便联合起来又勾连了几大国剿灭了铜雀台,但是没想到铜雀台竟然苟然残喘了下来。” 刘煜微微一笑,“恐怕更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到最后也没有找到这种功法吧?” 杭既白楞了一下之后便点了点头,刘煜所说的同自己的师父纳兰夕颜所说的是一样,各门派对铜雀台动手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消灭铜雀台而已,估计也是存着要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邪术”。 “道德,多人罪恶假汝之名啊。”,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176章 新君业继位 永和四年十一月初一,对于莒国对于中土而言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这一天莒国的新君刘煜将完成登基典仪,正式成为莒国国君。 刚过寅时,天光尚未亮起,无论是王宫之中的后妃还是新安城内的各位封臣、大臣,乃至于各国使团成员都已经起床梳洗了。 卯时,已经身着了朝服的刘煜在禁军大统领长生、宗人府主办王凯图、内务府主办许裢的引领下离开滕元阁,前往保和殿。 身着州公朝服的刘煜端坐之后,在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的带领下内阁大臣们对刘煜行跪拜礼,高声朗喝,“拜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刘煜看着跪拜于地的内阁大臣们,心里有万般的感慨,今天自己就要成为国君了,“安,各位大人请起。” 一众大臣谢恩后起身,焦小白上前半步道,拱手躬身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国无君国将不国,臣等叩请新君登基。” 焦小白说着便跪倒在地,一众内阁大臣也跟随着焦小白跪倒在地,高喊,“臣等叩请新君登基。” 就这么答应么?当然不能,按照中土一贯的规矩最起码得拒绝两次,等到大臣们第三次恭请继位之后才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想到这里刘煜也觉得有些头大,一脸苦笑的说道,“孤年纪尚浅,涉世不深,恐难堪大任。” “新君随年岁尚浅,但能力卓著、勤政爱民,莒国有此君王必风调雨顺、国富民强。臣等叩请新君登基。”,说着焦小白带领着众臣再次跪拜于地。 刘煜瞧了一眼手心的“小抄”,然后说道,“孤德行尚无,恐难以服众,难当此大任。” “新君为人谦和、恭敬师长、勤俭节约,在封期间宽以课税、鼓励商贾、扶助农桑,深得民心。德行身后,勘以国任。臣等叩请新君登基。”,焦小白再次跪倒,带领着众臣高呼,“臣等叩请新君登基。” 刘煜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刘煜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孤便登基为莒国国君。” “新君福寿绵延,莒国千秋万代!”,焦小白带领着内阁一众大臣山呼道。 “各位大人请起。”,刘煜说道。 内阁众位大臣们谢恩后起了身,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高喊道,“行登基典仪,新君更换衮袍,祭祀天地宗亲!” 在焦小白的高喊之中,刘煜便离开保和殿前往中和殿,在中和殿更换被称为“衮袍”的龙袍。 刘煜抵达中和殿后,一群宫女便迎了上来被刘煜褪去了朝服,并更换上了龙袍,换装完毕之后,刘煜对着面前的铜镜看了看。 此时在铜镜的倒影之中,刘煜头顶九穗五珠金冠,身着明黄江绸绣金龙出锋夹朝袍,这是莒国国君的冬朝服。这件朝服款式为上衣下裳,明黄色的江绸底儿上绣有十二章纹和七条彩绣龙,左臂、右臂各有一条向上飞升的彩绣龙,寓意向上、进取。龙袍下摆一左一右各绣一条彩绣龙,这两条彩绣龙头部和前爪向上,两条彩绣龙四周是十一朵祥云,寓意是莒国十一州均为王权统治。而龙袍的正中则是一条盘旋狰狞的五爪彩绣金龙,这条龙是用金线织就,金龙之眼是镶嵌的黑宝石,龙口之中含有一个随珠光彩照人,寓意着君王圣明照耀天下。在这条金龙两侧各有一条彩绣龙,寓意君王为真龙,四周的山海纹寓意四海沉浮、万民归心。另外立领之上还有双龙肩披,左右肩上各有一条彩绣龙,彩绣龙周围有红黄绿黑白无色风纹寓意五行。 九条龙以及五行风纹,正是寓意国君乃九五之尊。 身旁的太监小贵子为刘煜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异样,在刘煜冲小贵子点了点头之后,小贵子站在保和殿门口高喊道,“新君起驾,祭祀天地宗亲!” 随着小贵子的呼喊,刘煜身着衮袍离开保和殿,在保和殿外迎候的乐队开始吹奏礼乐。 此时的刘煜头顶黄盖、云盘,身后跟着满副銮驾,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手捧御玺,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手捧兵符,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手捧诏书携其他内阁大臣摁在銮驾后,一众前往太庙。 太庙外文武百官已经静候,刘煜抵达后百官跪拜,高呼“拜见新君”,其后便起身。而刘煜则直接登上太庙御阶,走到置于太庙前的丹墀前从大臣手中接过御玺、兵符,放在丹墀之上的香炉两旁,随后敬香三拜后,跪在丹墀前的蒲团之上。 此时一旁的礼部尚书秦启伟展开诏书,高声朗诵: 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间。是以宵旰焦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不幸莒国永和国君经逢变故,丧失心智,国政无以为继,为宗社臣民计,慎选于英宗仁君诸子中,命孤缵承大统,绍登大宝,夙夜忧勤,深恐不克负荷。惟仰体历代君王之心以为心,仰法历代君王之政以为政,勤求治理,抚育烝黎。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无一时不深其袛敬。期使宗室天潢之内,人人品端形方,莒国之地,各各奉公守法。六卿喉舌之司,纪纲整饬,百度维贞,封疆守土之臣,大法小廉,万民乐。 英宗仁君传位于王太子,改元永和,四年以来,竭虑殚心,朝乾夕惕,励精政治,不惮辛勤,训诫臣工,不辞谆复。虽未能全如期望,而庶政渐已肃清,人心渐臻良善,臣民遍德,遐迩恬熙,大有频书,嘉祥叠见。永和君秉此至诚之心,孜孜罔释,虽至劳至苦,不敢一息自怠,方翼图安保泰,久道化成。英宗仁君托付之重,至今无负,而志愿未竟,不无遗憾。 然永和君丧失心智,国政无以为继,国不可一日无君,国无君则国将不国,孤当缵承大统,改元熙和,更为熙和元年十一月一日,求天下和睦、图万民和乐。尊永和君为大莒国秦国公,享国君礼遇,诸臣万民见秦国公如见孤。 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臣民共享安宁之福。至于国家刑法禁令之设,当诘奸除暴,惩贪黜邪,以端风俗,以肃官方者也。然宽严之用,又必因乎其时。孤见人情浇薄,官吏营私,相习成凤,罔知省改,势不得不惩治整理,以戒将来,今人心共知儆惕矣。 自太宗以来,历代君王励精图治、外遇强敌、内化万民,成澹国以来未见之盛世,孤感念万民诉求,期中土泰平、图盛世广博,行祖制大赦天下,忤逆者不赦、叛国者不赦、奸污者不赦、贪腐者不赦。万民当尊天崇地尊君崇师敬长,毋行忤逆叛国之事,毋行奸污贪腐之事。 观当今中土,列国纷争,虽平息多年,但摩擦不断,时有冲突,孤以为各国纷争当以会商解决,毋付诸武力,且不行暗探计谋,不窥探他国机密,各当约束边境军卒,保证通商往来,利经贸商贾,惠及万民…… … 跪拜在蒲团之上的刘煜和在场的封臣、文武百官一样,静静的听着这份继位诏书,这份诏书还将送往列国,因为所有人都等待着新君对于刘淼的评价,等待着新君继位诏书之中关于未来国策的制定。 因为这份诏书过于重要,因而这份诏书是刘煜、贻清和所有内阁大臣一道商定的,期间改了有数百次,光是关于永和王刘淼的评价就改了不下百次。 对于初次听到这份诏书内容的封臣和群臣来说,这份诏书之中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细细品味了。对于所有的封臣、大臣以及列国来说,这份诏书是能够体现新君真实意图的,完全可以通过这份诏书来了解新君本人的性格、特点以及未来的政策方向。 在这份诏书之中新君对于永和王刘淼的评价很高,甚至在诏书之中还提到了“享国君礼遇,诸臣万民见秦国公如见孤。”,也就因为着任何人都不得再继续追究刘淼的错误了,无论是当初刘淼在位时的的变法还是其他的任何事情。 而诏书之中提到的,“孤见人情浇薄,官吏营私,相习成凤,罔知省改,势不得不惩治整理,以戒将来,今人心共知儆惕矣。”,更是令群臣震动,这是历代君王继位时诏书中都没有出现的部分,显然这位国君是要整饬吏治了,接下来极有可能会对一些人动手了,这些会是哪些贪赃枉法的官儿么?会不会在其中夹杂着私心,然后对太后一脉的大臣们动手呢? 此时,秦启伟已经读完了继位诏书,他将诏书合上之后,便跪拜在地将诏书双手奉给刘煜,刘煜则将诏书放在了丹墀之上,随后便对着太庙三拜九叩,而刘煜身后的封臣和群臣也对太庙方向三拜九叩。 “国君入太庙,进香参拜!”,秦启伟高声朗喝道。 随着秦启伟的高声朗喝,刘煜便走入太庙,向莒国列祖列宗进香参拜,而后便出太庙。 随着刘煜出了太庙,众封臣和文武百官们服拜于地,山呼海啸,“臣等拜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太庙外的开始奏乐,禁军鸣鞭九响,新安城内钟鼓楼各自鸣响,钟楼鸣钟七响,鼓楼明鼓七通,继位典仪完成。 而后刘煜便起驾前往崇文殿,接受封臣、文武群臣和外国使团朝拜。 崇文殿是莒国王宫之中最大的单体建筑,是举行朝会的宫殿,此时刘煜登上崇文殿的龙椅,封臣、文武百官再次向刘煜行跪拜礼,“参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深深的看了一眼崇文殿之中的群臣,也撇了一眼龙椅左侧的太后,然后才说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一众封臣、文武群臣便谢恩起身。 站在群臣首位的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便走到崇文殿宝座台下方,侧身高喊,“新君继位,各封臣朝拜!” 高喊之后,焦小白从一旁太监手中拿过诏书,看了一眼之后再次喊道,“涿州世子朝拜国君!” 焦小白喊完之后,群臣队列左侧的前位的涿州公刘谓崖长子刘景林便赶忙出列,跪拜于地,“臣涿州世子刘景林参拜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万岁?你恨不得孤现在就死在这龙椅上吧?刘煜心中暗骂道,不过表面上还要保持着虚假的“笑容”,刘煜左手虚扶,“爱卿平身!” “谢陛下!”,刘景林谢恩之后便退回队列之中。 见刘景林回到队列之中,焦小白再次喊道,“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参拜国君!” 刘谓宇也赶忙出了队列,跪拜于地,“臣应州公刘谓宇参拜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刘煜依旧是左手虚扶,刘谓宇同样谢恩之后,退回了队列之中。 接下来,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幽州昭北府府爵刘佩云、顺州江城府府爵刘宝琛以及莒北五国——向国、芮国、燕国、纪国、宿国国公也先后参拜了莒国新任国君刘煜。 封臣参拜新任国君,这是莒国的祖制,为的就是体现国君统御莒国的实力,也同样表达封臣对于国君的忠诚,当然显得很形式... 在封臣参拜之后,便是列国使臣的参拜… 虢国皇帝洛覃的特使、虢国醇亲王洛兰,扈国皇帝司马永延的特使,被认为会成为扈国储君的司马云明,杞国皇帝独孤秋歌的特使、皇太孙独孤云舟以及西域各国的使臣先后参拜了莒国的新任国君刘煜,一并还奉上了各国君主的亲笔信和贺礼。 不过让刘煜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虢国、扈国和杞国的贺礼还像回事儿,至于西域各国奉上的贺礼就有点让人不知所措了,比如五千匹牛羊、三千张地毯,甚至还有侍女十人之类的… 刘煜不由得抿了抿嘴,西域真的就这么穷么? 第177章 宴请诸使臣 十一月初一,筹备了一个月的继位典礼结束了,就在结束的那一刻莒国的年号从永和变更为了熙和,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刘煜开始了属于他的真正的国君生涯。 在典礼的最后作为莒国国君的刘煜也对朝内官员进行了晋封。 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黄其武晋升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 内阁大臣、礼部侍郎秦启伟晋升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 内阁参事贻清晋升为内阁大臣、吏部侍郎。 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乎大臣的意料,黄其武乃是太后一脉,晋升太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秦启伟虽然脑袋上没有贴着“国君”二字,但是从近些时日的动作来看显然已经成为国君的左膀右臂,至于贻清那就不用说了,谁都知道他是国君的人,而且吏部是个多么重要的位置啊。太后怎么就能够任由刘煜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内阁呢?难道说太后已经放弃了?不打算继续同自己的儿子争权夺利了? 这自然不是,太后章之涵对于权力的渴望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但是这样的选择是她不得不认的,因为这件事儿是刘煜根本就没同太后进行商量,而是在继位典仪的最后直接公布的。所以纵使太后内心想要千般的反对,最后也不得不作罢,毕竟这崇文殿还有其他各国的使臣,如果真的直接同国君争执起来,不占理的还是她自己… 朝中大臣的晋封结束之后,典礼也就结束了,不过,虽然继位典礼结束了,但是对于刘煜和各国使臣来说,真正的大戏才刚刚开始,在继位典礼结束之后,作为莒国的国君刘煜将宴请各国使臣,国宴结束,各国使臣离开新安,这一场继位典礼才算真正的结束了。 此时夜幕降临,举行宴请的保和殿已经整饬一新。 保和殿外,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正同一旁的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低声的说着话,他们的任务是代表莒国迎接各国使臣。 “要迎娶常安公主?还要把他们的和硕公主嫁给陛下?”,刘谓宇听了焦小白的话便皱起了眉头。 焦小白点了点头,“太后那边已经说服了公主,陛下也默认了这次和亲,只是老臣怕虢国还会执着于将他们的和硕公主嫁过来。” 刘谓宇想了想,不可置否,于是问道,“陛下怎么说?” 焦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觉得虢国是让他做选择题,并没有把这件事儿当成个事儿看。” 刘谓宇听了焦小白的话便是一笑,“陛下这么想也没有错,不过虢国怎么突然想到和亲的事儿了,难道是扈国那边压力太大?” “差不多,不然的话洛覃也不可能又把这事儿翻出来,还说什么是洛兰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焦小白说道。 刘谓宇点了点头,“不如待会儿就让洛兰和扈国的司马云明坐在一块,正好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见刘谓宇一脸笑意,焦小白也笑了。 不多时各国使臣已经全部抵达了保和殿,除了各国使臣外,涿州世子刘景林以及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内阁大臣、鸿胪寺长卿屠广孝,内阁大臣、吏部侍郎贻清,武英殿太学、禁军大统领长生也根据刘煜的要求来参加这次的宴会。此时这几个人都站在焦小白和刘谓宇的身后,几位大臣正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只有刘景林和长生呆立一旁沉默着不做声,长生不说话倒还能够理解,这个人呢就是这副德行。只是贵为涿州世子的刘景林就不太一样了脸,他的脸色一直很阴沉,阴沉似水一般… 不多时,虢国醇亲王洛兰,扈国司马云明,杞国独孤云舟和其他各国的使臣们便先后来到了保和殿,同刘谓宇、焦小白等人寒暄了片刻之后便先后入殿就坐,按照刘谓宇和焦小白的刚才的意见,特意将洛兰同司马云明安排在坐在了一起,虽然两个人表面上互相很客气诶,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隐隐是有很大的敌意的。 这些自然没有逃过刘谓宇和焦小白这两条老狐狸的眼睛,两条老狐狸赶忙对了一下眼神,然后便是一笑,果然如同他们的想法一样,虢国和扈国确实有一些问题出现,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虢国才有意同莒国和亲,借此稳定同莒国的边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莒国在这次的和亲只有还是有利可图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便见已经晋升为静书房掌案大太监的小贵子出现在保和殿之中,高声朗喝,“国君驾到!” 正在互相观察、寒暄的众人便刚忙起身迎候莒国国君刘煜的驾临,待刘煜落座之后,众人便服拜于地,高声道,“臣等(外臣)参加吾王(莒王),吾王(莒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微微一笑,“众卿平身,快快请坐。” “谢陛下。”,众人谢恩之后就坐了回去。 “今日,乃孤登基典仪,各位使臣奉各自君王之命抵达新安,为孤庆贺,各国君王的亲笔信孤已经看过了,过后又由我莒国鸿胪寺将孤的亲笔信转成给各位使臣。”,刘煜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在场的各国使臣,然后才继续说道,“各国君王在信中都提到,希望中土局势问题,希望各国保持现有的局面不变,正如同孤在今日继位诏书中所说一般,各国纷争当以会商解决,毋付诸武力,且不行暗探计谋,不窥探他国机密,各当约束边境军卒,保证通商往来,利经贸商贾,惠及万民。自澹国分崩离析以来,中土已经乱的太久了,百姓期待和平已经太久了,这二十多年来中土相对和平,对于恢复中土基业是很好的,也受到了各国百姓的拥护,所以孤希望中土能够继续维持这份和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话音刚落,一旁侍奉的小贵子便为刘煜斟了酒,刘煜端起酒杯对着眼前的众人说道,“为和平,孤敬各位!” 无论是莒国的大臣们还是各国的使臣们,也赶忙端起酒杯,君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刘煜见众人也将杯中饮尽便是一笑,“众位使臣一路奔波,今日宴席还请各位尽兴,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 “谢陛下。”,众人赶忙对刘煜拱手颔首表示谢意。 “请!”,刘煜带着笑容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众人也赶忙拱手对刘煜回了,“陛下请。”,三个字,随后君臣便动了筷子,宴席也就算了是彻底的开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小太监入殿跪拜,然后拱手颔首说道,“启禀陛下,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无极殿长老魏星辰求见。” 小太监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的疑惑,烟雨楼的楼主还有无极殿的长老?这是什么情况?要知道烟雨楼同无极殿可是有仇的啊,当年无极殿殿主陈纵横趁着纳兰夕颜不在门内,一人杀进了烟雨楼,在烟雨楼之中大肆杀戮,若不是烟雨楼的太上长老出手,恐怕烟雨楼那“天下剑阁”的名号就已经被陈纵横挑落了。而这两个门派的门长突然在这个时候,同时出现在了莒国国都又是在莒国国君继位当日出现,这意味着什么呢? “一宫二楼三殿”不是不干涉国运么?各国使臣的神色显得有些难看,这么多年了这几方势力还从未参加过他们的君王登基典仪呢?难道这两方已经投向了莒国了? 其实这段时间之中,各国的君王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烟雨楼、无极殿似乎对于自己的倾向是毫不掩饰的。无极殿对于刘煜的保护是在他登基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刘煜被选定成为继任新君的前后,这一点世人皆知,无极殿说的很清楚,任何大胆对刘煜的出手都视同对无极殿宣战。而烟雨楼那一边的动作同样很明显,楼主纳兰夕颜唯一的女徒弟、他的养女纳兰鸢以及他的首徒杭既白都陪伴着刘煜前往新安,甚至纳兰夕颜还亲自出手为刘煜的女眷解毒。 各国君王不得不思考其中的深意,“一宫二楼三殿”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在江湖上有着极强的煽动力,而且这些门派的人数虽然不能同各国军卒相比,但是作战能力实际上却被军卒要强上很多,因而饶是如虢国、扈国、杞国这样的大国,也不愿意轻易同这些江湖大门派为敌。 就在这些使臣们诧异和思索的时候,刘煜的眼神已经在虢国的洛兰、扈国的司马云明以及杞国的独孤云舟脸上扫了一遍,就是这样一眼让刘煜对于这三个人有了很直观的了解。 洛兰表现的很沉稳,表情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楞了片刻,之后已经继续吃东西了,似乎这件事儿对于他并没有什么触动,独孤云舟同样也是如此。唯有司马云明表情变化明显,眉头紧皱。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有些高下立判了,扈国的皇位如果真的交到司马云明手中,未必是件好事。 不过,刘煜能够理解司马云明如今的状态。虢国同莒国和亲的事情已经不胫而走,这种情况虢国同莒国的和平会维持一段时间,如果此时虢国选择同扈国冲突乃至全面战争,那么一旁的杞国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完全有可能会趁火打劫。而有了江湖两大势力助力的莒国会不会也存着同样的心思呢?扈国已经处在了险境之中,这种情况司马云明有些忧虑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刘煜点了点头,“宣。” “是。”,小太监应承之后,便站在保和殿大门旁侧高声朗喝,“宣烟雨楼楼主、无极殿长老觐见!” 随后,一袭白衣的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和另外一个一身黑色长袍的老者同时步入保和殿,然后便对刘煜一拱手道,“草民参见莒国国君,愿陛下洪福齐天!” “二位剑师请落座。”,刘煜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在刚才宫人已经提前为这两个人布了座,上了酒菜。 “谢陛下。”,二人再次拱手之后便各自落座。 对于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到来,刘煜并不时特别惊奇,毕竟当初在乐郁的时候,纳兰夕颜就曾经说过会到新安参加典仪。只是刘煜没想到的是无极殿竟然也会派人前来,虽然不是无极殿殿主陈纵横亲自前来,但是还是让刘煜有些惊讶。 就在刘煜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刘煜突然间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刘煜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位涿州世子刘景林,刘景林见刘煜看向自己,便刚忙低下了头。 如果说司马云明是因为自己的国家陷入到了险境而苦恼,那么刘景林完全是为自己和父亲的生死而担忧和恐惧。烟雨楼、无极殿是什么样的存在,刘景林是很清楚的,这两大门派能倔弃“不参与国运之争”这一惯例来到新安,就意味着他们同刘煜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刘煜说动两大门派对自己和父亲进行暗杀的话,所有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别说登上君位,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难说了。 刘煜并没有继续在刘景林身上浪费时间,对于刘煜而言,这个刘景林更像是跳梁小丑,此时并不足为虑,自己要顾忌是同其他三大国的斗争,同母后的斗争以及同涿州公和其他大臣的斗争,刘景林是在算不上什么大的威胁。 “今天是孤的继位大典,孤在此款待各国使臣。不想二位剑师前来,有失远迎。”,刘煜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仅以薄酒感谢二位剑师的到来。” 刘煜以及两个江湖人各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那位身着黑色长袍的无极殿殿主便起了身,对刘煜单膝跪地。 这样的举动可谓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连原本可以老神在在的贻清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178章 神迹天机令 莒国的两位封臣没有想到,内阁大臣们没有想到,各国使臣们没有想到,甚至连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和莒国国君刘煜也没有想到,无极殿的长老竟然会突然单膝跪地… 当初无极殿殿主陈纵横利用纳兰夕颜不在烟雨楼的机会,就凭自己一人杀入烟雨阁,挑起了同烟雨阁的大战,而后被烟雨阁太上长老打败,其后便逃离烟雨阁,再后来遭到了纳兰夕颜的千里追杀,最终重伤。自从同纳兰夕颜一战之后,陈纵横虽然依旧保留着无极殿殿主的名头,但是却已经将无极殿的统御权利交给了眼前这位公孙衍,不但是无极殿长老更是无极殿现在的主事人。 公孙衍看着也就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实际上已经年过古稀了,当年也曾是名震江湖的顶级杀手,后来厌倦了杀戮的生活,转而成为了无极殿的总教习,开始为无极殿培养顶级杀手,如今在无极殿能够排上前十位的杀手之中有过半数是公孙衍的门徒。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突然的单膝跪地,不由得不让人大吃一惊。江湖中人特别是有名望的江湖人,即使是面对帝王也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这是帝王对于江湖人的尊重。 “这位剑师,因何如此啊?”,刘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陛下,我无极殿曾昭告天下,愿护佑陛下平安,胆敢对陛下出手便视同向我无极殿宣战,无极殿上穷碧落下黄泉必将诛杀之,但不想自陛下从白麓城前来新安这一路之上,数次遭遇刺杀,若不是陛下洪福齐天恐怕将成不测。草民公孙衍受殿主所托,为无极殿主事,统御无极殿,实在是罪责难逃。草民已向我无极殿殿主陈纵横告罪,今天特前来莒国国都当面向陛下告罪,任凭陛下处置。”,公孙衍一字一句的说着,字字是铿锵有力、底气十足,哪里像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呢。 刘煜赶忙起身来到公孙衍近前,将公孙衍扶起,然后说道,“公孙剑师不必如此,无极殿昭告天下护佑孤平安,乃是无极殿为莒国江山计,为天下万民计,实乃是非凡之举。不过,这世间总有一些宵小鼠辈,不容的天下安生,总有些腌臜悖逆的想法,实在不是无极殿的错,更不是公孙剑师的错,剑师千万莫要挂怀。” 公孙衍看了刘煜一眼,脸上浮现出了讪讪的笑容,虽然明白刘煜所说不需,但还是觉得自己辜负了殿主的嘱托和信任,于是又说道,“陛下,话虽如此,但是草民终究是…” 公孙衍的话还没有说完,刘煜便摆了摆手说道,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剑师,听孤一言,错不在剑师不在无极殿。”,刘煜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在这里,错在人心啊,不过是有人不希望孤坐上莒国的君位而已,孤还要多谢无极殿慷慨言辞,但是什么治罪什么处置的,剑师也不要再说了。” “公孙衍,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在继续矫情了。”,正当公孙衍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纳兰夕颜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是非曲直,陛下是端的清的,你们无极殿虽然没出什么力,但最起码名义曾为陛下提供的护卫。” 公孙衍见纳兰夕颜走了过来,话里有话的说了一番,原本脸上的讪讪之色已经全部褪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凌厉了很多,“你这厮休要话里有话,老夫是来向陛下告罪的,你这厮不在你那窝棚之中圈养,跑到新安城来做什么。” 果然,这两个大门派还是有着仇怨呐,窝棚、圈养,原来江湖人说话都这么阴损么?刘煜听了不禁有些咋舌。 不过纳兰夕颜并不在意公孙衍言语之中的阴损,而是哈哈一笑,“老夫是来保媒的。” 纳兰夕颜的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保媒?这些日子里,关于虢国同莒国联姻的传闻不断,在新安城内的各国使臣也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知道虢国有意迎娶莒国的常安公主,同时也打算将虢国的和硕公主嫁给莒国国君。不过纳兰夕颜说完之后,众人也不禁有些咂舌,虢国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够请得动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为他们保媒呢?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虢国的那位醇亲王洛兰脸上竟然有些异色,仿佛这件事儿还有些问题存在。 什么问题?问题就是洛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他根本不知道父皇洛覃请动了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保媒,这让他赶到非常的奇怪,近些年来父皇已经将虢国国政尽数交给了自己,基本上是什么都不再管了,每天都只是在后宫之中同新纳的嫔妃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甚至很多时候早朝都不上了,按理说如果真的是请动了纳兰夕颜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啊?再说了,本来就是想让莒国的常安公主嫁给自己,所谓和硕公主嫁给莒国国君完全就是那么一说,只是为了能够让莒国应下自己的婚事而已,难道父皇真的是打算把和硕公主嫁给莒国的国君? 夹在纳兰夕颜和公孙衍中间的刘煜也不禁很是疑惑,保媒?保的什么媒?虢国还真打算把他们的公主嫁给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见众人都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饶是纳兰夕颜也不得不面有讪讪之色,赶忙对一旁也神色有异的杞国皇太孙独孤云舟说道,“老夫已经在这里,而且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殿下还不准备说一说么?” 就当众人将目光从洛兰身上转移到独孤云舟身上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独孤云舟似乎也有一些惊讶。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纳兰夕颜是不请自来?纳兰夕颜可是剑阁阁主啊,将江湖之上可谓是个声名极佳的大剑客啊,不至于做这种师出无名的事情吧? 有些疑惑的独孤云舟看了一眼纳兰夕颜,突然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赶忙走到刘煜近前,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递给双手托着擎向了刘煜,然后躬身道,“陛下,外臣奉杞皇命,愿同莒国和亲,将臣之长姐,当今杞皇长孙女独孤云朵嫁与陛下。” 刘煜看着独孤云舟手中托着的牌子,不禁有些愣神,因为这块牌子和松树岭鬼嚎谷之中天机子给自己的那块牌子很像,不,应该说恐怕就是另外一半。 当初,在松树岭鬼嚎谷的时候,刘煜和贻清遭遇埋伏,百花楼楼主祝长思暗箭伤人,贻清直接栽倒,刘煜险些被祝长思当场杀死,不过好在被中土第一神算——天机子即使出现,一番威逼利诱之后赶走了祝长思。 在刘煜的请求下,天机子救了贻清,不过也让刘煜答应下来一件事儿,天机子将一块牌子交给了刘煜,告诉刘煜,如果日后有人拿着这块牌子有事儿相求的话,那么希望刘煜能够答应这个人的请求。 刘煜从独孤云舟手中拿起了这块牌子,仔细端详了起来,天机子交给刘煜的那块牌子,同如今独孤云舟手中所托的牌子都是黄金打造的,而且牌子正反两面的图案也是一致的,一面写着“明霖”二字,另一面则是一幅八卦图。 “这是天机子前辈的天机令?”,无极殿主事公孙衍有些惊讶的看着刘煜手中的牌子,问向独孤云舟。 “没错,这是天机子前辈的天机令,手中有这样一块天机令,代表着天机子前辈将给予这个人一份大的机缘。”,纳兰夕颜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然后便看向刘煜,“陛下,草民以为您手中应该还有一块吧?两块天机令是可以合在一起的。” 刘煜回过神来,朝一旁的小贵子点了点头,小贵子赶忙跑出了保和殿。 刘煜握着这块所谓的天机令,便看向独孤云舟,“你是要用这块天机令让孤同意这次的和亲?” “回陛下,多年来杞国和莒国相处和睦,两国经贸往来频繁,如果能够实现和亲,必将使两国关系更进一步,也会留下一状美谈。”,独孤云舟躬身说道。 刘煜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手中的这块天机令,他记得当初天机子把另外一块天机令交给自己的时候,天机子有些失神的说了一句“就算是老夫为当年的过错赎罪了。”,天机子脸上的落寞和言语之中的悔意,刘煜是能够感受到的,或者说是天机子根本没有打算隐藏的。 难道说天机子的过错是同杞国皇室有关的?还是说,杞国皇室通过其他方法弄来了这么一块“天机令”呢?和亲,又是和亲,对于如今的刘煜来说,和亲两个字是真的很可怕。自己已经在无奈之下同意了将二姐嫁给虢国的醇亲王洛兰,而如今自己还要迎娶杞国的公主么? “陛下,东西已经取来了。”,这个时候,小贵子手捧着一个箱子走到了刘煜近前,入宫后刘煜便将天机子的这块牌子放在了箱子中保存着,他觉得这件事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发生,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登基当天,就有人拿着牌子找上门来了。 刘煜点了点头,打开了箱子,从箱子中取出了天机子给自己的那块“天机令”,然后将两块天机令以刻有“八卦图”的图案相对,两块牌子瞬间何在了一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关注的公孙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煜仔细的看了一下,牌子上的原本刻着的“明霖”二字像是熔化了一般消失了,就在刘煜准备说话的时候,又有五个字突然间冒了出来——“神算天机令”,刘煜赶忙翻到了另一面,之间另一面上的字也从“明霖”变成了“先天八卦”四个字。 刘煜在惊讶之下伸手摸了摸这四个字,发现这四个字如同之前的“明霖”二字一样,都是刻上去,凹凸感和明显。这到底是怎么变化的呢? 刘煜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纳兰夕颜,却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人,其实就在刘煜准备将两块天机令合在一起的时候,周围这一众封臣、大臣和使臣都已经围了过来。 天机令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据说只有天机子想对这个人报恩的时候,才会给他一块天机令,而这一块天机令一定会在这个人有困难的时候帮助他得以解困,只要两块天机令能够合在一起,那么拿着天机令的双方都能通过对方解决自己的问题,因为天机子再给出天机令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一切。 但是这终究是传说,天机令很少,亲眼见过的人就更少了,这类似于奇迹的东西谁愿意错过呢,所以当刘煜准备将两块天机令合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围拢了过来。 不过此时,见刘煜抬起了头,所有人都赶忙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陛下,这便是天机令,不是假的。只要两块天机令能够合在一起,问题就能够解决,毕竟当初天机子前辈在给出天机令的时候,就有过交代。”,纳兰夕颜看着刘煜依然盯着手中的天机令便开口说道,“而且,此次保媒也是天机子前辈委托的,所以希望陛下能够应允。” “望陛下应允外臣请求,同杞国和亲。”,一旁的独孤云舟也赶忙躬身说道。 刘煜望着手中宛若神迹般的天机令,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初天机子前辈将这东西交给孤的时候,曾同孤说过,他日会有人拿着它向孤提一件事儿,希望孤能够同意。” 刘煜说到这里便看向一旁的独孤云舟,“孤当时是答应了,言必行行必果,君子一言还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孤了,既然如此,孤便答应了。” 就在刘煜话音刚落的时候,保和殿之中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万万不可!” 第179章 大国也有难 中土已经三十年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了,这对于中土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儿,但是对于各国的君王来说可不见得是这样,尤其是扈国和杞国的君主,他们已经老了,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十年了。对于他们来说让自己的国家更强大,实现中土的大一统是他们的毕生夙愿,所以如今看着自己渐渐衰老的不成样子,两个人是心急的,他们太希望在自己离去前能够达成毕生的夙愿了。 各国都在关注着莒国的局势变化,期待着莒国新君在赶到新安城之前发生些什么,但是令他们感到遗憾的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最终并没有呈现出他们想要得到的效果,反而是呈现出了许多对于他们并并不想看到的一些效果。 先是虢国的储君要迎娶莒国的公主,如今杞国又要将自己的公主嫁给莒国的国君,如果这两项和亲全部都顺利完成的话,那么短期之内虢国同莒国、杞国同莒国都将维持一段所谓的“蜜月期”,甚至三国都有可能达成联盟的可能,就算三国没有达成所谓的联盟,那么在这三国的蜜月期之中的时候,扈国的安全都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似乎参加这场莒国新君的继位典礼的所有人都成为了赢家,而输的可能只有扈国而已,这让司马云明有些难以接受,一时之间竟然喊了出来,喊出来那一刻司马云明的脸色巨变,这是完完全全的失礼啊,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冒犯。 果不其然,就在司马云明喊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司马云明身上,尤其是莒国国君刘煜和杞国的那位皇太孙独孤云舟,甚至司马云明还能感受到虢国那位醇亲王洛兰眼中的不屑。 扈国如今同虢国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司马云明是再清楚不过了,扈皇司马永延已经决心对虢国动手了,毕竟虢国是四大国之中唯一的软柿子,如果能够从虢国多下一块疆土的话,在司马永延看来自己身后的扈国也能保持着大国的气象,甚至只要好好经营,未来统一中土的希望就更加了些。 于是司马永延不顾朝臣的反对,已经开始对军队进行调整和调动,准备随时针对虢国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虽然扈国行事隐秘,但是这样大规模的甚至是遍及扈国全境的兵力调动并没有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虢国潜伏在扈国境内的探子们察觉到了扈国军队的异动,很快将消息传递回了国内。 虢国怕不怕?怕,怎么会不怕呢?当初莒世宗刘承云十几年如一日的不断的侵扰着虢国,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马踏淮阳城,直接将虢国灭掉,就是在同莒国长期的、拉锯式的战争之中,虢国的国力遭到了眼中的损害,最终也就不得不接受了莒英宗刘谓柏提出的四大国停战的协议。自从停战以来,不知不觉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虢国的国力有了很大程度的恢复,甚至说是有一些提升,尤其是醇亲王洛兰参政以来,虢国国内更加政通人和,相信假以时日虢国会有大的发展,而不是现在居于四大国末尾这样尴尬的境地。 虢国想要发展,想要一个和平的发展窗口期,但是显然扈国是不想啊,现在进行这种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完全就是朝着虢国来啊,以虢国如今的实力来应对扈国的权利讨伐是不现实的,即使最终能够撑过去也会有极大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虢国必须想到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必须对扈国形成威慑。于是在虢皇洛覃以及醇亲王洛兰的共同商议下,决定重提同莒国和亲的事情,只要莒国答应了和亲的事情,那么首先两国边境会相对稳定,虢国不用太过于忧心南方的强敌,另外有了这层和亲关系,那么如果战争爆发,那么虢国就有理由游说莒国参战,即使莒国不参战也应该不会趁火打劫。 扈国现在确实很强大,但是如果是虢国同莒国联手的话,扈国就算是有再大的野心也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这个代价,更何况扈国南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杞国呢。 在虢皇洛覃以及醇亲王洛兰看来,莒国拒绝和亲的可能不大,毕竟即使虢国相较莒国来说有些孱弱,但是力量终究还是莒国需要提防的,如果和亲了虢国和莒国的边境必然会安宁一些,这样莒国也就能腾出来兵力、财富和精力来投身到国内的事务上,而且也让莒国拥有了更多的能力来应付其他的潜在敌人。 不过为了保证和亲成功,洛覃和洛兰还商量了一个对策,就是加上另外一项和亲——将虢国的和硕公主许配给莒国国君。 两项和亲摆在眼前,莒国这位新任国君就不可能全都反对了,而从莒国源源不断传来的情报显示,这位莒国新君又对身边的那位女子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有意要立她成为王后,所以在这两项和亲摆在眼前的时候,莒国这位国君一定会选择将莒国的公主嫁入虢国。这样的话,虢国的盘算就会万无一失的成功了。 至于杞国提出的和亲实际上有着同虢国相似的地方,但是也有不同。虢国的敌人是在国外,是邻国,而杞国的敌人是在国内,是皇室。 杞国的皇帝独孤秋歌可谓是杞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放之于中土也算是很厉害的君王了,这只垂垂老矣的老虎虽然还保留着那不容忽视的威慑力,但是他毕竟还是老了,身体的状态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独孤秋歌已经将自己的皇太孙孤独云舟看做了继承人,甚至已经把将这一点写进了遗诏之中,在他看来自己这位皇孙头脑灵活,有足够的能力来统御杞国。 杞皇独孤秋歌是这样想的,但是他那几个还活着的儿子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看来皇位就应该是在他们哥儿几个当中选择,而不是隔代传位,他们这些年一直在等,也在靠,好不容易老头子指定的那几个亲王都先后离去了,没成想老头子现在竟然有意把位置传给他的皇孙,于是乎杞皇独孤秋歌的这几个儿子竟然抛去了当年的成见,放下了当初那些是是非非,出乎意料的团结起来了。 团结起来的这些皇子们开始拟定计划,准备在老头子死后篡夺大位,不过让这哥儿几个没想到的是,老头子一点也没有驾鹤西去的迹象,几次大病都挺过来了,老头子没去倒是他们这哥儿几个之中近年来又有人先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突然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于是这些人很快改变了计划,开始串联大臣和兵将,似乎隐隐约约的有准备造反的迹象。 杞皇独孤秋歌在皇位上坐了那么多年,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哪里能够逃过他们的眼睛,如果按照独孤秋歌之前的脾气,这些人都得满门抄斩,然后死尸都得被扔到江里喂鱼。不过独孤秋歌终究是老了,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狠劲儿,而且这些人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而且也就剩下这三个儿子了,其他的都已经先他而去了,独孤秋歌终究还是下不了这死手,只是以各种借口将他们半圈禁起来。 不过这终究不是什么长治久安的法子,自己死后,这哥儿几个恐怕还是要造反篡权的,到那个时候自己这位皇孙能不能顶的住?自己如果还能活个十年八年,那么这个问题好解决,这十年八年之中自己这位皇孙肯定能够统御朝廷,完全可以培植出自己的力量,就算是他们哥儿四个造反了也扑腾不出什么水花儿来。可是老天爷还能给自己这十年八年的工夫么?到了独孤秋歌这个年纪,余下的生命已经无法用年来计算了,而是应该论天儿,今晚睡下了明早能不能起得来都是问题。 现在就传位,当个太上皇?独孤秋歌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任谁都不会把这个当成个想法来看。 于是独孤秋歌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和亲。 莒国即将登基的新君尚未大婚,身边不过是有个大臣的孙女而已,以莒国太后章之涵过往的举动来看,是不太可能同意这个人成为莒国王后的,而是会选择一个能够听自己话的人来做王后。莒国的新君只要是不傻的话,应该是不会接受太后安排的王后,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能够给这位新君提供一个选项的话,那么成功的概率会相对很大。 纵使太后有心阻扰,但是也要考虑到两国的关系上来,毕竟杞国不是西域那些城国,如果断然拒绝了和亲,那么显然会对两国关系产生重大的影响,莒国那位太后纵使在霸道也应该不会肆意妄为的。 只要莒国新君娶了自己的这个孙女,那么莒国同杞国的关系就会紧密起来,两国的边境安宁就能够得到保障,就能腾出力量做更多的事情,而自己这位皇孙未来的位子也能做的更稳一些。 可以说这两项和亲,对于虢国对于杞国都有着重要的意义,甚至可以说关乎于国本,而对于莒国来说也同样能够收获极大的利益。 所以当司马云明发出“万万不可!”这样一声疾呼的时候,一瞬间就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敌意。 这次的和亲关乎于国本,独孤云舟是清楚的、明白的,所以当司马云明喊出这么一句的时候,独孤云舟真的是有杀了司马云明的心,他是准备出言呵斥的,但是想到这里是莒国,所以他并没有说话,东道主是莒国,而这件事儿是莒国国君刚刚才应承下来的,所以即使是要驳斥也该由莒国这位国君亲自来做。 不过,还不等刘煜发话,一旁的莒国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已经发了话,“这是莒国,不是你们扈国!和亲或者不和亲,轮不到你这个小辈口出不逊!就算是你们扈国皇帝也没有资格来说!” 见刘谓宇恶狠狠的看向自己,司马云明的冷汗便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倒不是害怕莒国把他怎么样,毕竟他现在是扈国皇帝的特使,莒国即使再恨他也不能怎么样,但是这件事儿必然会传到建安传到扈皇司马永延耳朵里,原本最近那位老皇帝就有些瞧不上自己,这件事儿无疑会增加那位老皇帝对于自己的反感,或许就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剥夺了自己成为扈国继承人的可能性。 就在司马云明因为扈皇继承人大位还能存在,准备向莒国国君做出解释的时候。 刘煜先开了口,他看向刘谓宇说道,“王叔,不必如此。” “陛下,这小辈…”,刘谓宇要说些什么,不过却被刘煜摆了摆手制止了。 “王叔,你同这无知的人说那些做什么,还不是浪费口舌吗?”,刘煜微微一笑,然后便走到司马云明的桌案前停了下来。 司马云明见刘煜走过来,便赶忙从桌案后饶了出来,然后拱手躬身道,“陛下,恕外臣刚刚口误,外臣并没有干涉莒国朝政的想法。” “是么?”,刘煜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孤还是很高兴的,起码证明你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如同孤的王叔所说一般,和亲或者不和亲的,就算是你们扈国皇帝在这里也没有资格去说,所以孤以为你不过是一时高兴,所以喊了一句类似于祝贺的话吧?” “是,外臣说的是…外臣说的万万大幸。如果莒国同杞国联姻的话,对于中土百姓来说是万万的大幸啊…”,司马云明知道刘煜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便赶忙应承了下来,硬生生的把那句“万万不可”改成了“万万大幸”。 对于刘煜的这种解决方法,独孤云舟不由得暗自称赞,刘煜的这番话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虽然谁都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既然莒国国君都这么说了,那么所有人也就都得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了,毕竟如果真的纠结在“万万不可”四个字上,对谁来说都没有好处,因为即使想要追究,那么又能怎么追究呢?不过是句道歉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刘煜哈哈一笑,便转身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再次举起了杯子,“孤还是那句话,中土应该继续泰平下去,来请诸位同孤共饮此杯。” 一众人各自回座,举起了酒杯,和刘煜一同饮下各自手中的酒水。 第180章 月夜降祥瑞 正当杞国和亲给众多各国使臣带来的震撼、疑惑,扈国司马云明突然干涉莒国内政带来尴尬、嘲讽弥漫在了保和殿的宴会之中,刘煜也有些无奈,正当他要找借口结束这场宴会的时候,突然间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电光已经透过保和殿的大门映射到大殿之中,那隆隆的雷声响彻耳边,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了下来,有些意外甚至的惊恐的看向保和殿外。 莒国新君继位当日,天气突变,在那个愚昧的年代之中,无论是莒国本国的史官还是其他国家的史官,都极有可能会把这当成上天的暗示,将此映射为上天向刘煜降罪的征兆。 所以饶是刘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道炸雷没准会让御史台那些老东西们有的写了,没准明天自己第一次上早朝就有人要参自己啊。 见刘煜神色有异,大殿之中一直非常安静的禁军大统领长生便起身,向刘煜施礼,“陛下,臣乃禁军统领,如今天有异象,请陛下恩准臣离席查看。” 刘煜点了点头,“也不过是天气变化而已,去吧。”,虽然心里有忧虑,但是嘴上可不能那么说,只是终究还是需要有人去查探一番的,不然明天第一次早朝就被人参了,史书上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的评价。 就在长生施礼离开大殿之中,第二道炸雷也在电光闪烁之后到来了,很快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炸雷也接连抵达。 原本刘煜还强装着淡定,拿着酒杯同各国使臣们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水,但是等到第七道炸雷响起的时候,刘煜也有些坐不住了。 炸雷响了七道,但是没有听见丝毫的雨声,如果这是白天的话那就是所谓的“晴天霹雳”了,但饶是这大晚上来这出也是有些怪异啊。 心中的烦躁情绪已经有些压抑不住了,刘煜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似乎是准备起身,但是却被贻清用眼神制止住了。 此时刘煜已经不再是鄞州公而了,而已经成为了莒国的国君,这个时候离席是不合适的,传出去那会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儿啊。 不过等到第八道炸雷抵达的时候,贻清的脸色也变了,八道炸雷,还会有第九道么… 就在贻清陷入思索的时候,刘煜已经离开了座位径直朝着大门走去,各国使臣脸色各异,见刘煜起身准备离开大殿,也赶忙起身跟在刘煜身后。 应州公刘谓宇、内阁首辅焦小白这两个人原本是打算拦着刘煜的,但是还没等这两个人说话,刘煜就已经到了保和殿的大门口,于是两个人也不得不跟在各国使臣身后走着。 就在刘煜迈出保和殿大门的那一刻,在漫天的乌云之中,第九道闪电也闪烁了起来,这第九道闪电威力巨大,将整个天空照的有如白昼,所有人都不得不用袖子或者手遮挡着眼睛,而后雷声也轰鸣起来,片刻之后电光消散、云开雾散。 正当刘煜要向身前的长生发问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便传来了焦小白颤抖的声音,“陛下…” 刘煜不禁寻声转过身去看向焦小白,却发现身后的大臣以及各国使臣们都惊讶的看向天空,而刚才声音颤抖的焦小白此时正身处一根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天空。 刘煜便皱着眉头刚忙转回身去,望向令众人惊讶的天空,只见夜空之中月亮高悬,明亮皎洁,此时的天空之中没有多少云彩,即使有也是非常清淡的流云,而就在月亮和流云之间有一个金黄色的东西不断在流云之间翻滚着… 两枚硕大的金色犄角以及周身金黄色的鳞片,在月光之中显得格外刺眼,两个须子从头延伸而出在微风之中肆意的飘摆、舞动着。 刘煜在一脸惊恐之中,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件,明黄江绸绣金龙出锋夹朝袍,刘煜瞧了一眼之后不由得眼角抽搐着,又望向了天空,天空之中的不正是自己身上的金龙么?原来龙是真的存在的? 刘煜不由得楞在那里,而他身前身后的一干人等也被眼前的这条金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龙自古以来就是中土的图腾,更是中土帝王家的象征,各国的君王都以真龙天子自称,但是谁又真的见过龙呢?几乎没有人见过,只是在史书上记载着有那么几位君王见过龙而已,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为了彰显那几位君王所谓的“天命”而已,基本上可以断定那都是胡诌。 只是,眼前这条金龙还是胡诌么?就在眼前翻滚呢,还不是的咆哮两声呢...这还怎么可能会有假呢? “国君继位,金龙翻涌,此乃祥瑞,吾王福泽天佑,莒国千秋万代!”,就在众人惊诧的说不出来话的时候,站在刘煜身旁的贻清,突然朝着刘煜大喊道,随后便跪拜于地。 焦小白、刘谓宇等莒国大臣也反应了过来,跪拜在地,连带着一向高冷的长生也不由得跟着跪了下来。而各国使臣也先后跪拜在地了,开玩笑啊,莒国这位国君还真的是大有来头啊。从他离开白麓城开始,江湖上便是血雨腥风的刺杀,“一宫二楼三殿”在内的大势力纷纷站队,四大国之中有两个主动选择和亲,更引得天机子请动烟雨楼楼主亲自出面保媒,现在又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条龙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各国使臣心中很是苦涩,这是啥意思?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儿了?虢国、杞国和扈国的使臣们更多的是苦涩,是疑惑和担忧,而对于周边的小国来说特别是西域各国来说,心中的更多是震撼是敬畏以及动了投效的心思。 看着跪拜于地的众人,刘煜心头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有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可能了,刘煜又看了一眼在空中翻腾的那条金龙,轻声说了一句,“各位爱卿请起。” “谢陛下。”,众人谢恩之后便起了身,而后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天空之中翻涌的那条金龙,心思负责而又各异。 据《大莒帝国高祖实录》记载,“大莒熙和元年十一月初一日,大莒国高祖继位改永和年号为熙和,当夜高祖在王宫保和殿宴请各国使臣,宴会行至途中,忽闻天空中炸雷突响,共九响,一时间宾主齐出保和殿。待高祖出离保和殿,云开雾散,金龙翱翔九天,视为祥瑞。内阁大臣、吏部侍郎贻清跪拜于地,高声称颂,国君继位,金龙翻涌,此乃祥瑞,吾王福泽天佑,莒国千秋万代!莒国大臣并各国使臣具跪拜于地,称赞高祖为真龙天子。 莒国的国君刘煜和内阁大臣、吏部侍郎贻清正坐在保和殿外的台阶上,滞楞的瞧着天空,一旁的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已经端来了一个托盘,放在了两人身旁,托盘上有两壶酒和一盘花生米。 此时,天空中的金龙已经消失了许久,而参加宴会的群臣们也已经退去。 “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这种东西。”,贻清不禁嘬了嘬牙花子。 贻清的一句话让有些失神的刘煜,回过神来,他由得看向贻清问道,“你不知道这事儿?” 见刘煜一脸的疑惑,贻清便是苦笑连连,“我的陛下诶,这是龙!龙!我再有本事也没法弄条龙在天上飞啊,那又不是风筝,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神仙啊。” 听了贻清的回答,刘煜也不禁笑了,“孤还真的以为是你搞的鬼呢。” 贻清只是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算是有人捣鬼,那也是刚才宴会上的那两个老家伙。” 刘煜歪了歪头想了想,“他们都是名门正派,会有这种异术?” 贻清哑然失笑,“你还知道这是异术?谁有那个本事搞出来这种东西?” 刘煜低着头想了想,“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贻清朝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嚼的嘎吱作响,半天之后才说道,“一开始光打雷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要是打雷又下雨还好说,万一要是只打雷不下雨,那就坏事儿了,没准你明天第一次上早朝就让御史台那些老东西给参了。” 刘煜点了点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第一天上朝就让人给参了,那就太难看了,我还不成了中土的一个笑话了。” “是啊,那就难看了。不过没想到最后成了这么一出,这绝对是天降祥瑞了。”,贻清嚼着花生米的说道,“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在朝堂上搞他们一会儿。” “哦?你这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刘煜看向贻清,一脸的期待。 贻清便是嘿嘿一笑,低声的嘀咕了起来。 随着贻清的嘀咕,刘煜的脸色变得很是复杂,等到贻清说完话之后,刘煜便陷入了思考之中,半晌之后才说道,“这能行么?” 贻清微微一笑,“要说没有这天降祥瑞的话,搞这出还真不行,如今有了这条金龙,那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见刘煜不住的点头,贻清脸上的笑容却微微变化,“只是不知道明天太后会不会临朝。” 见贻清提到了自己的那位母后,刘煜也不禁面泛苦笑,“不用想了,母后一定会临朝的,当初英宗还是王太子的时候,母后就参政了,那个时候世宗带着我那两位叔叔在虢国征战,国内的事情都丢给了英宗,说实话若不是母后在一旁辅政,英宗未必能把国内的事情理顺,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是后来英宗登基了,还是我那哥哥当了国君,母后一直是临朝的。今晚天上来了一条金龙,明天母后就不临朝了?不可能的。” 贻清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小贵子说道,“最近后宫一直没什么动静?” 小贵子点了点头,“有大臣到永寿宫,太后那边也只是由屈伯彦接折子,根本不让大臣进去。”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太后一直没有动作,就难办了一点啊,还是说准备用什么大招呢?” 刘煜哈哈一笑,从台阶上起了身,然后说道,“你慢慢想吧,别忘了你说的要帮我统一中土的。” 贻清嚼着花生,口中含混的说道,“放心,没忘。” 就在刘煜、贻清君臣二人在保和殿外谈天说地的时候,在新安城王宫外的国宾馆之中,各国使团正围坐在一起进行着讨论… “殿下,老臣以为这件事儿还是尽快的向陛下报告,尽快调整对虢国动武的事情。”,扈国使团之中的扈国兵部侍郎对司马云明说道。 “老臣也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停止军队调动,不然扈国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一旁的另外一位大臣也赶忙附和道。 而司马云明此时正闭着眼睛,揉着眉心,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司马云明很是匪夷所思,虢国向莒国和亲的事情在此前就已经被透露出来了,而且在大家看来,透露出这件事儿的恐怕正是虢国的使团,他们刻意的放出这样的消息,目的就是让扈国知道,让扈国认为虢国和莒国有联合起来的可能,但是令司马云明万万没想到的是杞国竟然也来了这一套,甚至是要把独孤云舟的姐姐嫁给莒国的国君,那个女人嫁过来肯定是当王后啊,到时候恐怕三国会以莒国为中心形成一个联盟,那么扈国的处境就无比的险恶了。 杞国使团驻地之中,杞国皇太孙独孤云舟也正同使团的成员们围坐在一起。 “殿下在想什么呢?”,杞国一位同皇太孙很是亲近的大臣问道,“是还在想那条龙吗?” 独孤云舟点了点头,“中土有记载以来,关于龙的无非就那么几条——皇帝乘龙戾云,顺天地之德;颛顼乘龙而至四海,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至于刘禅,东至于蟠木;帝喾春夏乘龙,冬秋乘马,执中而或天下。本王还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一条真龙,还是条金龙。” 见独孤云舟一脸苦涩,一旁的大臣说道,“天机子前辈也说过,未来同殿下逐鹿中原的恐怕就是这位刘煜了,这等人登基出现真龙也算是正常。” 这位大臣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如今既然莒国君已经同意了和亲,依老臣看该加把劲,促成莒虢同我杞国联合,对扈国出手,这样不仅我杞国的北患能够得到解决,而且也有助于殿下在杞国的影响。” 面对大臣的提议,独孤云舟只是笑笑没说话,他推开了窗户,瞧了瞧天空,心中暗想或许今夜会有很多人睡不着吧? 第181章 早朝起交锋 熙和元年十一月初二,是刘煜第一次以国君身份参加的早朝,也是永和四年九月初七之后的第一次早朝,已经中断了近两个月的早朝备受朝臣们关注,而且最令人在乎的就是太后章之涵会不会如往常一样摄政临朝… 昨夜新安城天降祥瑞的事情人尽皆知,一早朝房之内的大臣是议论纷纷。 “我说阁老,昨晚真的有龙啊?”,刑部侍郎曹西臣在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身边问道。 黄其武摇了摇头,“老臣昨夜睡的早,也没在保和殿的宴会上,不过听焦大人说是真有龙,他们连带着各国使臣都瞧见了。” 见黄其武和曹西臣正在讨论昨天天降祥瑞的事儿,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便凑了过来,朝黄其武和曹西臣见了礼之后说道,“这次天降祥瑞,是大好事儿啊。” 曹西臣转了转眼珠子便问道,“我说秦大人,您这是怎么说?” 秦启伟微微一笑,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刻意看了黄其武一眼之后才说道,“你想想,这也就是上古三皇五帝乘个龙什么的,这么多年以来哪个中土君王身边出现过龙?还不是咱们这位陛下,现在要是还有人准备对陛下掣肘的话,那就是忤逆天意啊。” 果不其然,秦启伟话音刚落,黄其武便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秦启伟说道,“秦大人,谨言慎行!”,然后便一挥袖子离开了。 秦启伟和曹西臣见黄其武拂袖而去便是偷偷笑了起来,然后曹西臣才碰了碰秦启伟的肩膀说道,“我说秦大人,你这气人的本事算是见长啊。” 秦启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老夫熬了这么多年才当上了这个尚书,腰杆子终于能硬起来了,要是当了尚书还那么软趴趴的,丢不起那人。” 曹西臣见秦启伟一副神气的模样,也是微微一笑,不过很快笑容就苦涩了起来,“我说,这都天降祥瑞了,那位还会临朝么?” 听了曹西臣的话,秦启伟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变化,然后朝不远处的焦小白的位置上努了努嘴,此时焦小白身旁聚拢着不少的官员,他们正在窃窃私语的嘀咕着什么,“你看看那群人,哪一个不是一脸的慌张,但是你再看看焦小白。” 曹西臣听了秦启伟的话,便抬眼看向焦小白的方向,他身边的朝臣们神色确实有些慌张,但是焦小白却很是淡定,似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这场景曹西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位不会今个儿还来吧?” 秦启伟便是一笑,“你也在这新安城里混迹多年,你见过那位不临朝的时候么?也就是前一段时间没有早朝,那位若是横下心来,没准之前那段时间里就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了。” 曹西臣听着便是一皱眉头,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一脸疲惫的模样,刚刚走进朝房之中。曹西臣朝武见深挥了挥手,刚要喊他的时候。一个太监就走进了朝房,对大臣们说道,“各位大人,早朝的时候到了。” 见此,秦启伟和曹西臣便赶忙跟着群臣走出了朝房,向崇文殿走去,很快秦启伟和曹西臣便来到武见深身旁。 “武大人,怎么困成这样啊?您昨晚也不是洞房花烛夜,还说您夫人昨晚让您交公粮了?”,秦启伟瞧着武见深哈欠连天的样子便打趣的问道。 武见深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昨晚陛下在保和殿宴请各国使臣,我这样的没资格进去,不过也得在外边候着,谁成想昨晚出了那档子事儿,都快到子时了宴会才结束,等护着他们到了国宾馆,才忙活完都丑时了,回家刚躺下就又爬起来上朝,还交公粮?她要有那心,我就直接休了她。” 秦启伟和曹西臣便是哈哈一笑,曹西臣便说道,“鞑子和东夷今个就该走了吧?” 中土有四大国,北有虢国、扈国,南有莒国和杞国,对其他的三国各有一些带有羞辱意味的称呼,比如虢国会被称为鞑子或者是北鞑,扈国会被称为东夷,至于在东边的杞国则会被称为南蛮。当然其他三国对于莒国也有个私下的称呼,就是西戎。这些称谓都是按照地理位置来称呼的,同时也用了上古时期各地游牧部落的民族称谓,这种称谓完全就是为了彰显本国的文明和强大,当然只能是私下的,公开的这样讲那是绝对会造成外交上的大问题的。 武见深听了曹西臣的话便又是摇了摇头,“跟虢国有联姻的事儿,鞑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杞国也要和亲,也走不了。” “啊?”,武见深的话音刚落,秦启伟和曹西臣都很是惊讶,昨天晚上天上飞金龙的事儿是已经传开了,但是关于杞国寻求和亲的事情却没有传播开来,所以饶是秦启伟和曹西臣也不知道。 “和亲?他们准备嫁啊还是娶啊?”,秦启伟一皱眉头问道。 “嫁,是打算把杞皇的孙女嫁过来,看样子是瞄着王后的位置了。”,武见深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说,这也太不正常了吧?咱这位还没站住跟脚,连南蛮都准备靠过来了?”,曹西臣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事儿要是成了,有喜也有忧啊。”,秦启伟捋了捋胡子微微摇头的说道,见已经快到崇文殿跟前了,秦启伟便停了话头,然后朝武见深和曹西臣摆了摆手便快步进了崇文殿。 秦启伟是内阁大臣、尚书在百官队列之中也是很靠前的,所以就没有同处于百官末尾的武见深和曹西臣继续说下去。 而武见深和曹西臣也赶忙分开走进崇文殿,找到自己的位置各自站好。 已经站好的秦启伟犹豫了一下,便微微转过头去同身旁的刑部尚书黄其武说了一句,“黄大人,知道杞国和亲的事儿了么?” 黄其武原本是不打算搭理秦启伟的,不过秦启伟的话说完之后,黄其武便皱了眉头,“杞国?不是虢国么?” “是杞国,昨个儿杞国皇太孙在宴会上当面说的。”,同黄其武还隔着一个礼部尚书姚振岳的焦小白抢先一步说道。 焦小白的话一出,周围的大臣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陛下应了么?”,秦启伟问道。 焦小白微微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见静书房掌案太监小贵子已经走到崇文殿宝台旁侧喊道,“国君驾到!太后临朝!” 片刻之后,就见刘煜和太后章之涵各自穿着朝服出现在宝台的台阶之下,刘煜搀扶着章之涵登上了宝台。 待章之涵坐在龙椅左侧的一把椅子之后,刘煜才坐上了龙椅。而文武百官这时便赶忙跪拜于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洪福齐天、寿比南山!” 刘煜微微清了清嗓子之后便喊道,“众爱卿平身吧。” “谢万岁!”,众臣谢礼之后便起了身。 见众臣起身后,刘煜便问道,“众爱卿可有事起奏?” 刘煜的话音刚落,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便率先出了队列,撩袍跪倒,“臣有奏。” 刘煜点了点头,“钱大人起来说吧。” “谢万岁。”,钱继伟谢恩后起了身,然后才说道,然后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已经来到身前的小太监,“启奏万岁,按照祖制国君登基后应当择选吉壤,以备万年,工部已经勘察了几处,还请万岁遴选。” 所谓吉壤就是国君的陵墓,一般来说新君继位前就会开始挑选陵墓的建造地,登基后便开始营造陵墓,这样的做的原因就是防止哪一天国君突然驾崩,而陵墓却没有完工。大行君王等待墓地下葬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事情。 此时小太监已经将奏折交给了宝台上的小贵子,小贵子又将奏折放在了宝台上的龙书案上,刘煜拿起了折子看了几眼便又放了下来。 “选择吉壤?”,刘煜说了这么一句话。 “陛下,这是祖制,还是选了吧?”,一旁的太后章之涵说到。 刘煜抿了抿嘴,“母后,吉壤一事在儿臣来看还是放一放吧?” 章之涵看了刘煜一眼,“陛下这么说是有什么缘故呢?” 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又看了一眼崇文殿内的群臣,然后才说道,“昨夜,孤宴请各国使臣,扈国皇太孙独孤云舟传达了扈皇的意思,扈国准备将永嘉公主嫁与孤。” 刘煜的话一出,崇文殿内的文武群臣便开始了议论纷纷。只是在这其中有几个人倒是气定神闲,其中就包括太后章之涵。 “陛下可是应下了?”,章之涵问道。 刘煜点了点头,“永嘉公主将成为孤的王后,大婚典仪要花费不少,所以吉壤的事儿先放一放吧。” 钱继伟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太后抢先一步开了口,“娶南蛮公主做我大莒国的王后,陛下,这似乎不太合适啊。” 太后清冷的声音令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宝台之上的这对母子,自从新君抵达新安以来,二人没有半点冲突,终究还是在这第一次早朝的时候出现冲突了么? 在所有大臣的瞩目之下,刘煜侧了侧身子,然后对太后章之涵说道,“母后这是何意?” “何意?王后乃是后宫之首,母仪天下,让一个外国女子做我大莒国的王后,难道是合适的事情么?日后诞下龙种,是我大莒国的还是她南蛮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难道都不同本宫商量一下么?”,章之涵一脸严肃的说道。 章之涵的话却完全没有让刘煜感到哪怕一丝的意外,对于母后一直都没有刁难自己这件事儿,刘煜和贻清已经达成共识,自己的母后不是没有打压自己的打算,而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将自己彻底大落尘埃的机会,一击德胜才是她想要的,而眼么前答应杞国和亲这件事儿没准就会成为母后等待的那个机会。 刘煜微微一笑,“母后说哪里话,他日,这永嘉公主嫁入我莒国王庭,便是我莒国人,诞下的龙种自然也是我莒国的,孤以为这并不是问题。而且同杞国的这次和亲,也会让两国的关系更进一步,边境会安宁,省下的军费开支完全可以用在百姓身上,对于百姓大有裨益,圣祖和历代先王常常说持社稷者当心怀万民,所以儿臣以为这样利国利民的和亲还是要答应的,若是不答应就是拂了杞皇的颜面,到时候必然引起两国的冲突,对于百姓必然是百害而无一利啊,君王死社稷,因而儿臣以为这和亲还是要的。” 随着刘煜的话,章之涵的眉毛便微微的皱了起来,她的本意并不是完全阻止这件婚事,因为她也清楚如果真的拒绝了这次的和亲,两国必然不得安宁,但是出于对于朝堂的把控,所以章之涵还是决定就这问题做些文章,文章的要点主要就是在刘煜没有同自己商量这件事儿上,在这个年代之中婚姻是绝对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是刘煜是国君那么大婚的事儿也是需要征询太后意见的,否则就是不知礼,是不孝。不过,让章之涵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小儿子完全没有正面解释不跟自己商量的问题,而是一再强调和亲的重要性,对于百姓来说有多大的好处。这样一解释反倒是映衬出来自己不体谅大局,造成的景象就是——不是他刘煜不知礼不孝,而是他刘煜心怀万民,不拘泥于小孝,而是行的大义,同时也让章之涵陷入到了不知大义的境地之中。 见章之涵铁青着脸不说话,刘煜便对钱继伟说道,“大婚的事儿估计也不少花费银子,所以吉壤的事儿先放一放。” “陛下,新君登基修建吉壤是祖制,祖制不可违啊。”,钱继伟躬身说道。 “臣等附议!”,钱继伟说完之后便有几位大臣从队列之中走了出来,躬身符合道。 刘煜朝那几个大臣们扫了一眼,果然那几个都是太后一脉的大臣,这显然是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啊。刘煜又朝太后看了一眼,之间太后此时正盯着手中把玩的一块玉佩。 刘煜便是一声冷笑,“好啊,既然是祖制…”,刘煜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一旁正皱着眉头的焦小白,“焦阁老?” “臣在。”,焦小白听到刘煜喊自己,便赶忙出了队伍跪在了地上。 “起来,起来说。”,刘煜说道。 “谢万岁。”,焦小白起了身,微微躬着身子表达对国君的尊敬。 “焦阁老,如果同时考虑孤的大婚和吉壤,户部账上的钱够么?” 焦小白想了想,然后便是一摇头,“恐怕是不太够的。” “不够啊?”,刘煜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一指一旁的钱继伟说道,“那你问钱大人借一点吧,他有。” 刘煜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钱继伟身上,而钱继伟的身躯不由得一颤… 第182章 处置钱继伟 刘煜的一句“那你问钱大人借一点吧,他有。”说出来之后,满朝文武都看向了身躯有些颤抖的钱继伟,章之涵也皱着眉头看向了钱继伟,片刻之后似乎便明白了什么,眉头皱的便更紧了些。 “陛下…”,钱继伟显然是要向刘煜解释些什么的,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煜打断了。 “阁老瞧瞧这个。”,刘煜指了龙书案上的一份折子,小贵子连忙过来取了折子,然后在宝台台阶上将折子交给了另外一个小太监。 焦小白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了折子,看了几页之后手便颤抖了起来,脸色也急剧变化,最后并没有看完而是直接将折子合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向钱继伟,“你!枉为人臣!” “陛下,臣对大莒国是忠心耿耿啊!”,钱继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折子上写了什么?钱继伟并不确定折子上到底是写了什么,但是从国君之前露出的只言片语来看,肯定是关于自己贪污的事儿,但是具体国君查到了什么,他不确定,这种情况他不敢解释,生怕自己解释的全是国君不知道的事儿,那么自己就更会罪加一等了,所以如今能做的只是表忠心而已。 刘煜见钱继伟跪在地上表着忠心,便哈哈一笑,“忠心耿耿么?好啊,焦阁老,把你手中的折子读一读吧?” 焦小白听了刘煜的话,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手中的折子重新展开了,然后念叨,“臣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孙聿修叩拜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受命为右副都御史,有都察鄞蔚顺衮四州之责,臣以便服抵达衮州巡查,在衮州棉云巡查过程中,发现当地商贾要在官府之外另交赋税…” 刘煜抵达新安入了王宫之后,便在第二日遍访英宗后妃,以示尊重,在景仁宫惠太妃那里得到了工部尚书钱继伟的弟弟钱继霖在棉云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消息,惠太妃还说据钱继霖酒后吐露真言他贪没的钱财之中有一半是要孝敬给自己那位哥哥的。刘煜将这件事儿记在了心里,而后便同贻清做了商量,决定由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孙聿修到衮州先行查探,同时贻清的徒弟凌云也在新安方面同铜雀台的人一块调查钱继伟。 不久之后,孙聿修的奏报便通过秘密渠道到了贻清手中,贻清同刘煜商议之后,便决定让孙聿修以奏报的事情将事情上报,再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件事儿捅出来,昨天天将祥瑞之后,两个人便商议将这件事儿捅出来。 孙聿修抵达棉云的时候,还真的是假扮成了客商,原本他是打算悄悄的调查,但是没想到刚刚抵达棉云就撞见了钱继霖,钱继霖在棉云并无一官半职,但是却被成为是棉云的太上皇,而且他自己还对这个称谓很是喜欢,当地百姓除了正常交给官府的课税之外,还要向钱继霖交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使得当地百姓是叫苦不迭,但是这件事儿却也是谁都不敢管,毕竟他的哥哥是当朝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 当时孙聿修正同几位手下和护卫在一间饭店吃饭,却遇到了钱继霖带着几个打手到饭店收账,非要让饭店的掌柜的交什么“冬季税”,饭店掌柜没钱交,于是钱继霖的几个打手便开始对掌柜的动手。 孙聿修有心阻拦,却成为了钱继霖打手的目标,不过孙聿修的几个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三招两式之后便制服了钱继霖那个软脚虾一样的打手,然后便压着钱继霖和他的打手们到了衙门,开始全面调查钱继霖的事情。 听说“棉云太上皇”钱继霖被衙门抓了,棉云的百姓纷纷拿着状子到衙门口告状,孙聿修便一个一个的接待,然后又同手下一同审问钱继霖,结果出来后孙聿修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钱继霖这些年在棉云搜刮的民脂民膏以及当地衙门口的贿赂超过三百万两,身上更是背负了不下三十条人命,可谓是罪恶滔天。当然,在查出来这些之后,孙聿修就以降低刑罚免他死罪来诱惑钱继霖交代关于钱继伟的事情,一开始钱继霖还不为所动,说什么他的事儿与他的哥哥毫无关系,他的哥哥一向是清廉的很,自己从来没给过他一分钱,也没请他哥哥办过任何一件事儿。 不过,等孙聿修将钱继伟和钱继霖的书信放在他面前之后,钱继霖便不得不交代了一切。 这些年当中,钱继霖主要是在棉云搜刮民脂民膏,同时也接受衮州各级官员的贿赂,通过自己的哥哥钱继伟来为他们谋一些差事,同时也从衮州各地搜罗一些美貌的女子送到新安城,其中一部分成为钱继伟自己的玩物,另外一部分则成为钱继伟开的清楼的特种工作者。据钱继霖交代,这些年他向新安送去的银钱应该是在二百万两左右,金银首饰、文玩字画这一类大体上也得将近百万两,至于输送的女子应该是在二百人左右。 念完孙聿修递上来的折子之后,焦小白气的都直哆嗦,焦小白是清官么?其实也不是,他也贪,不过他确实胆子不是很大,平时也就是收收礼物而已,银钱首饰是从来都不收的,而且如果礼物比较贵的话他也会退回去。在焦小白看来自然虽然不是清官,但是也没有脏到哪里去。收些礼物只是为了能够在官场上混下去而已,因为太清廉了在官场上是混不下去的,不过如果是因为贪污丢了官甚至是丢了命,焦小白也是不认可的,那完全没有必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焦小白万万没想到,这个钱继伟竟然会这么贪,光是他弟弟就给了弄了这么多钱,他自己在工部任上又怎么可能不贪呢?他这一处让太后怎么办?太后保他?怎么可能?太后护着个贪官?传出去那还要不要脸了?太后不保他?那太后这一脉人心就散了。 “陛下,臣对大莒国是忠心耿耿啊!这是栽赃陷害啊!陛下明察啊!”,此时钱继伟已经开始玩命的磕头了。 “母后,这人该不该杀?”,刘煜阴沉着脸看向脸色同样阴沉的章之涵问道。 听到刘煜的话,章之涵的便狠狠的咬了咬口中的银牙,自己这个小儿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这一问让自己完全陷入了绝境啊,自己说杀,那么是不保忠于自己的大臣,今后恐怕没人敢投效自己,即使已经是自己一脉的大臣恐怕也会寒心。自己说不杀,那完全是枉顾朝廷律法,会令大臣们反感,更会让自己这个小儿子找到对付自己的借口。 杀不杀?章之涵想了想,“这不过是关于他弟弟的事情,如果是他弟弟编造伪证,陷害钱继伟,只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呢?” “太后说的是,太后说的是啊陛下!都是为了陷害臣的!陛下要相信臣是清白的!”,听了章之涵的话,钱继伟也来了精神,赶忙喊道。 “母后说的。”,刘煜微微一笑然后朝一旁的小贵子使了个颜色。 小贵子点头应承之后,向前迈了一个,高声喊道,“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孙聿修上殿!” 随着小贵子的一声高喊,殿外的太监们也不断传递着这声传召,不多时孙聿修便走进了大殿,撩袍跪倒,“臣孙聿修参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又朝太后章之涵的方向喊道,“太后洪福齐天、寿比南山!” 此时章之涵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至于钱继伟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不用问,孙聿修此时出现在新安就只能说明一点,钱继伟的事儿是真的,而且恐怕已经是抄完家拿到了证据。 “孙大人起来吧。”,刘煜微微一笑,“跟太后以及诸位大人说说吧。” “谢万岁!”,孙聿修谢恩之后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折子,然后说道,“回陛下、太后,臣上书万岁之后,奉命对钱继伟大人进行了调查,今天过府搜查,结果已经记录下来了,还请陛下和太后过目。” “不必,你现在就念。”,刘煜冷声说道。 “是。”,孙聿修躬身应声,然后展开折子念到,“查没现银九万九千二百一十七两,银票五百七十九万两,黄金十万三千两,地契一百二十六张,其中田地十九张,房契一百零七张,红珊瑚一百一十九架…”。 孙聿修不断的念着,这本折子生生念了有小半个时辰。 莒国历代先王不是没抓过贪官,抓过也抓过不少,但是像钱继伟这样的“巨贪”,恐怕是自莒太宗以来的头一个,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之中,恐怕钱继伟都能牢牢的坐住这头把“交椅”。不为别的,就是太贪了。 钱继伟在新安一共控制了九座清楼,三座赌场,每天都能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无数的银钱,但饶是如此钱继伟也从未罢手。 他不仅仅是爱钱,还是喜欢各种各样的珍奇异物,在孙聿修的这份折子之中,记载着很多奇怪的东西,比如纯黄金打造的春公图,嗯,没错,是纯黄金打造的《春公图》,上面的彩绘是用各种珍奇颜料涂就的,人物的眼睛更是用黑曜石镶嵌的。 至于什么纯黄金打造的头盔、胸甲,什么纯黄金打造的夜壶、洗脚盆,什么纯黄金打造的锅碗瓢盆,那简直都不是事儿了。 已经被处死的成安县县令马寿安的黄金鸟笼子,在钱继伟眼中,那都是小事儿,完全是不入流的东西。 “好啊,真好啊。”,听孙聿修念完之后,刘煜不禁冷笑连连,“孤自从白麓城出来之后,一路上也处置了一个成安县的县令,叫马寿安,这事儿估计你们都听说了。那个马寿安也是个大贪官,不过要是在咱们钱大人面前来比的话,那算是个什么呢?小虾米啊那是。” “陛下,这都是栽赃陷害!”,钱继伟缓过神来,赶忙哀求道,“陛下明察啊!” “哈哈哈,陷害啊,好啊,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刘煜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的章之涵,然后问道,“母后,此人该不该杀!” “杀!”,章之涵咬着牙挤出了这么一个字,然后便起身似乎是要离开崇文殿。 “太后,救命啊!太后,臣是冤枉的啊!臣是冤枉的啊!您看在微臣当牛做马的份儿上,救救臣吧!”,钱继伟见太后起身准备离开,当时就慌了神,现在唯一能救下自己性命的就是太后了,如果太后的都离开了,那么自己是必死无疑啊。 刘煜起身看着太后离去,然后连带笑容,问向刑部尚书黄其武,“黄阁老,该怎么判?” 黄其武赶忙出列,瞧了钱继伟一眼之后说道,“按律,当诛九族。” 刘煜微微一笑,“那就这么着吧,来人拖出去吧。” 刘煜的话音刚落,崇文殿外的禁军便走了进来,将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钱继伟拖了出去,任凭钱继伟如何嚷骂和挣扎也未曾松手。 此时,崇文殿内气氛非常压抑,所有的大臣们除了震惊以外,也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悲伤,如今眼见着钱继伟被拖出去了,今后会不会有旁人看着自己被拖出去呢? 刘煜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殿之中的群臣们,然后说道,“钱继伟的事儿,孤不想再看见了,在战场上打了败仗,孤认了,若是因为你们的贪腐让孤败了,让这莒国败了,孤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着刘煜便也转身离去。 静书房掌案太监小贵子便高声喊道,“退朝!” 崇文殿内一众大臣们,便赶忙服拜于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天邻近晌午的时候,小贵子抱着一个包裹走进了静书房,自从刘煜登基之后,内阁的办公地点就彻底的固定在了静书房之中,而国君刘煜也坐镇在这里,不过之前也按刘煜要求做过改造,给刘煜提供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小贵子抱着包裹走到了刘煜近前,“陛下,东西奴才已经拿来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刘煜并没有抬头,而是说道,“交给贻清吧。” “是。”,小贵子应声后便退了出去,抱着包裹来到贻清面前,直接把包裹放在了贻清的桌子上。 “公公,这是?”,正在查看折子的贻清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有些不解的看向小贵子。 小贵子微微一笑,“这是陛下赏的,大人还是看看吧。” 贻清皱了一下眉头,见四周的各位大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贻清便将包裹打开了,不过看清楚包裹之中的东西之后,贻清差一点喷了老血,因为这包裹之中的正是那本春黄金打造的《春公图》。 “哈哈哈。”,静书房之中的内阁大臣们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唯有贻清是欲哭无泪。 “贻清啊,你还不赶快去谢恩嘛?”,内阁首辅焦小白一边笑着一边阿谀道。 谢恩?谢个脚后跟呢!贻清内心咆哮道。 第183章 投桃换个桃 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在午门被切了脑袋,而他的一家人也在菜市口被剁了头,消息很快传遍了新安城的各个角落,京城的官员、百姓都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巍巍的王宫之中,这便是新国君的三把火之一么? 钱继伟是太后的人,这不光是刘煜知道的,不光是百官知道的,连带着天子脚下的民众们也是很清楚的,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国君第一天早朝就杀了太后的一位大臣,而且是左膀右臂的大臣,那可是尚书啊,不是菜摊的老刘老张啊,这把火烧的有足够旺啊。 相比较百姓们的新奇和惊叹,永寿宫之中的太监和宫女们感受到的却是肃杀,太后章之涵离开崇文殿返回到永寿宫便是怒气冲冲的样子,那样子让一众太监、宫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看着太后将宫中的瓷器、家具砸的稀巴烂,太监和宫女们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生怕太后将气撒在他们身上。不过饶是如此,两个小太监还是被无缘无故的打了四十大板,嗯,估计每个半年是缓不过来了… “太后,您息怒啊。”,直到章之涵累的瘫坐在塌上之后,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屈伯彦才赶上前劝慰。 “息怒?”,章之涵冷笑道,“第一天早朝就把本宫的大臣给杀了,你让本宫怎么息怒!” 见章之涵尖声厉喝,屈伯彦的冷汗便湿透了后背,看来自己还是出来早了,该再等一会儿的,就在屈伯彦准备解释些什么的时候,便听见外边通传,“陛下驾到!” 这一声“陛下驾到!”,有如赦令一般,屈伯彦和永寿宫的太监宫女赶忙跪拜在地,心中也不禁感激起这位国君来。 不多时,刘煜和小贵子便走了进来,看着永寿宫之中的一片狼藉,刘煜心中也不禁有些讶异,自己这位母后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的压不住火气啊,不过就是拿掉了个工部尚书嘛,又不是连锅端了,至于嘛。 “儿臣参见母后,问母后金安。”,刘煜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跪在了章之涵面前。 章之涵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陛下快请起吧。” “谢母后。”,刘煜起身后,对章之涵微微一笑,“母后这是让那钱继伟气到了?” 老娘是被你气到了!章之涵心中暗想,不过嘴上却按照刘煜给的台阶走了下来,“本宫原以为这钱继伟是个老臣,能够尽心尽力的辅佐陛下,但是没想到这厮竟然是这样的无耻之徒,这是败坏莒国的江山啊。” 刘煜坐在塌上,点了点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些臣子们到底是忠是奸,是清还是浊,一时半刻也是看不清的。不查的话,一个个都是些清廉忠臣,恨不得让朝廷给他们立牌坊,一查下去一个个都是些大蛀虫。” 对于刘煜说的话,章之涵还是认同的,想要控制这些人实在是太难了,你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只要你又一时半刻不盯着他们,那他们就会有无数方法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历朝历代对于贪腐的问题的应对,都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 “陛下来本宫这里是?”,章之涵并不打算继续同刘煜绕下去,今天刘煜的举动已经相当于宣战了,毕竟在他第一次早朝的时候就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一脉的忠臣给拿下了,而且刘煜两次问及自己这个人该不该杀,这让章之涵格外的恼火,因为在她看来这是羞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羞辱!在章之涵看来刘煜绝对不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这绝对不可能,如果刘煜真的是来看自己笑话的,那么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未来他注定无法于自己相抗衡。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母后,儿臣此番前来是有几件事儿同母后商量。” “是么?”,章之涵微微一笑,“陛下乃是莒国国君,整个莒国都是陛下的,还有什么是需要同本宫商量的呢?陛下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章之涵不阴不阳,一点好气儿都没有的说道。章之涵不由得在心中暗想,有事儿同本宫商量,怕是要利用钱继伟这个案子迫使本宫让出利益吧? 刘煜微微一笑,“母后自父王是储君的时候便开始参政,经验和能力都要胜过儿臣,一些琐事儿臣自己处置,一些相对棘手的时候,儿臣还是要向母后请教的。” 不得不说,刘煜这话说的,从表面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但是如果细究的话,其实全然都是讽刺。章之涵自然能够体味的刀刘煜这话中有话,不过既然刘煜只是暗戳戳的在说,自己也没有办法借此发火,只能按耐着心头的怒火,“既然如此,陛下就说说吧,本宫看看到底是什么棘手的事情,连陛下都不能自己做主。” 刘煜微微一笑,便冲小贵子摆了摆手,小贵子赶忙怀中的折子拿了出来,然后放在刘煜和章之涵之间的桌子上。 章之涵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折子,蓝色绸布的折子,看样子是都察院递上来的,难道是钱继伟的案子?钱继伟的案子还牵连着别的大臣? 章之涵微蹙峨眉,然后伸出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折子,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道,“这是?” 刘煜叹了一口气,“钱继伟的案子还牵连到了朝中其他的大臣,钱继伟的书房里有一个账册,账册上非常详细的记录了他同朝中大臣,甚至还有军中将领银钱往来的账目。” 听了刘煜的话,章之涵的瞳孔微缩,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折子翻看起来,这一看惊的章之涵一身冷汗,在这个折子记录了近五十名官员同钱继伟的银钱往来,其中不乏当朝大员,比如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姚振岳,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都察院总都御史,武英殿协办大学士、兵部侍郎,文华殿协办大学士等均涉及其中,而这其中很多人都是自己一脉的。 章之涵看似很平静的将手中的折子一页页的看完,但是实际上心中的震惊、怒火已经无以复加了,章之涵将折子丢在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半天之后才又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刘煜,“陛下,准备怎么做?” 其实刘煜很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按照他的心思,那么这些人一个个都得抄家、掉脑袋,甚至都得诛灭九族,但是他也很清楚一个问题,如果把这些人都抓了,朝廷就乱了,毕竟光是一品大员其中就涉及到了两位,从一品四位,二品三品更多,这些官员无论是几品的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身居要害,如果贸然拿掉他们,那么可能无人可用,朝廷必然会乱。 但是如果不拿掉,任由这些人继续下去,那么恐怕距离莒国亡国也是不远的事儿了,真可谓是抓则荒政,不抓则亡国。 他同贻清有过这方面的探讨,甚至可以说是争辩,对于这些贪官,贻清并不打算都抓,他的顾虑同刘煜是一样的,现在刘煜手头没有那么多人可用,如果真的是把这些人都抓了,那么朝政必然生乱甚至是荒废,按照贻清的说法,那就是这些贪官好比是就是一条条猛虎,他们的身边还聚集着狼群,聚集着苍蝇,对于他们的处置不免会拽萝卜带出泥,你抓了一个一品大员就能带出几个从一品、二品甚至更多的小官,抓的太狠了甚至可能造成底下的官员不作为,开始混日子。这是绝对不行的。 刘煜沉吟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母后也把这份折子看过了,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查实,儿臣虽然是刚刚登基,但是也没有必要为了维护自己的位置来栽赃他们、陷害他们,那是儿臣不屑于做的。” 刘煜叹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这些当朝的大员都是这样,那么低下的那些小官呢?就像是钱继伟的弟弟,一个没有功名没有官职的庶人,能够在棉云为非作歹甚至号称什么棉云的太上皇,连当地的官员都得巴结他。再有像成安县的县令马寿安,一个小小的县令家里竟然用到了金丝楠木,竟然用纯黄金打造的鸟笼子养鸟。母后,莒国已经快烂到根子上了,这个时候再不管,莒国就完了。” 章之涵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章之涵确实是觊觎莒国大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章之涵是个糊涂的人,她反而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刘煜所说的都是事实,她并不会因为是刘煜要对这些贪官下手就出手护着他们,毕竟如果莒国烂了,自己的大权之梦也就破碎了。 章之涵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折子,“陛下,你说的是事实,本宫不反对,但是你也要知道这些大臣拿下来会有多大的影响,拔出了萝卜还会带出泥的,一个钱继伟就能连带着揪出这么多人,继续查下去又会怎么样呢?壮士断腕?断腕之后呢?” 刘煜哀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是啊,抓则荒政不抓则亡国。母后,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儿臣不会全动,但是几个官帽大的,儿臣还是动一动的,至于其他的儿臣打算让都察院会一会他们,让他们将这些年贪腐的银钱都吐出来,之后官照做。” 章之涵原本还担心刘煜会意气用事,非得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才会作罢,还真没想到刘煜是打算抓大放小,不过抓什么大放什么小呢? “陛下,准备动哪些人?”,章之涵问道,既然陛下有意大事化小,那么自己还是考虑维护自身力量的。 “吏部尚书姚振岳、都察院总都御史彭国清。”,刘煜缓缓的说道。 刘煜的话一出,章之涵便很是诧异的看向刘煜,姚振岳和彭国清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前任国君刘淼的人,刘淼在位的时候这两个人同自己一脉斗的很厉害,即使刘淼被废也不大可能投过来,这两个人几乎铁定会成为刘煜一脉的肱股之臣的,这折子上的大臣不乏自己一脉的忠臣,自己这个小儿子还真的是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啊。 此话怎么讲呢? 如果刘煜是从这折子上挑出太后一脉的人,那么外界会认为刘煜的目的更多是的削弱太后一脉的力量,而不是真正的为了抓贪官,但是刘煜抓了自己潜在的肱股之臣,那就会让外界知道,刘煜的目的不是排除异己,不是打击太后一脉的力量,而是真真正正要整顿吏治,这样的话他的所作所为才能真正的让官员明白自己是该做些什么。 章之涵想了想之后,颇有些投桃换李的说道,“好,如果陛下在处理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阻碍,需要本宫做些什么,陛下就让小贵子来传个信儿就是了。” “谢母后。”,刘煜微微一笑。 “第二件事应该就是他们三个人的后继人选了吧?”,章之涵微笑着问道。 “是。”,刘煜点了点头,在折子上选择废君一脉的大臣作为目标,既有向天下官员做出宣誓的意味,同时也确实有像太后示好来做交易的打算。 未等刘煜继续说话,章之涵便先开了口,“本宫提几个人。秦国公失智之后,本宫在崇文殿宣布废立君王,结果遭到了刺杀,当时一怒之下牵连了不少人,现在看他们也是无辜的。所以工部尚书还是由涂志远来做吧,他也算是三朝老臣了,工部交给他是合适的。” 见刘煜微笑着点了点头,章之涵继续说道,“孙聿修这些年官声一直不错,在都察院做的很好,尤其是这次关于钱继伟的事情查的很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这个人执掌都察院的话,是个好事儿,本宫看这个都察院总都御史非他莫属。” “母后明鉴。”,刘煜微微一笑说道。 章之涵点了点头,“至于吏部尚书,那就由那位贻清来做吧。” 章之涵话音刚落,刘煜便惊讶的看向了章之涵,他是有投桃换李的心思的,但是万万没想到,投桃换了个大桃子啊。 第184章 再惩大赃官 所谓新朝新政,自从刘煜登上国君大位之后,新安城的百姓们确实体味到了这一点,首先是刘煜登基当夜天有祥瑞,一条金龙腾云驾雾,让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国君成为了整个中土之中都备受关注以为君王,不为别的,光是这条金龙,就完全将刘煜比肩了黄帝、颛顼、帝喾这等上古三皇五帝,其后刘煜在登基后的第一次早朝上就直接抓了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一开始民众甚至许多的大臣都认为刘煜是公报私仇,接着打击贪官来削弱太后针对于朝政的控制力,但是一切在熙和元年十一月初三也就是刘煜登基的第三天发生了转变。 早朝一如既往的在莒国王宫中举行,不过在早朝开始之前,在朝房之中一众大臣们当中有相当一批人显得萎靡不振的。 前一天的这个时候钱继伟还以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的身份等在这里,但是一天之后这位一品大臣、朝廷的肱骨大臣就已经成为了午门外的冤魂了,钱家上前也全部都斩杀在了菜市口,而他的百万家产也全部充公了。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就算是当初废君刘淼在位时同钱继伟斗来斗去的而几位大臣也不免有些哀伤,在这朝堂上起起伏伏的半辈子最后落得这样下场,值得么? 当然除了这种所谓的“同情”之外,还有另外一批人是因为害怕,这些人素来是同钱继伟“过从甚密”的,他们同钱继伟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利益输送关系,更是钱继伟控制下的清楼的常客,虽然钱继伟已经死了,但是钱继伟是否留下了关于这些联系的证据,而这些证据是不是已经到了国君的书案之上,这些人心里是没有底的。就在昨天,早朝之后许多大臣的府上已经乱做了一团,很多大臣的家眷已经连夜离开了新安城,府上的各种银钱、金银珠宝能搬的都随同家眷一起出了城,带不走的也全部砸碎了,甚至还有几位大臣的府上已经无缘无故的着起了火。 朝房之中一片死寂,竟然没有任何人说话。 刑部侍郎曹西臣朝身边的礼部尚书秦启伟使了个眼色,而秦启伟却微微的摇了摇头,他是礼部尚书又不是都察院总都御史,钱继伟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哪知道去,不过按照秦启伟的猜想这个案子一定大有玄机,钱继伟一定能够牵扯出一批人来,只是国君能不能处置的了的问题。 不多时,太监来传,众臣悄不生息的走向了崇文殿,这过程之中同在朝房时一样,没有任何人说话。 国君刘煜、太后章之涵很快进了崇文殿,各自落座,一众大臣便赶忙撩袍跪倒,齐声高诵,““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洪福齐天、寿比南山!” 刘煜微微一笑,“众爱卿平身吧。” “谢万岁。”,众人谢恩之后起身。 在刘煜的示意下,小贵子向前迈了一步,高声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小贵子的话音刚落,武英殿太学、太子少保、应州公刘谓宇便带着幽州昭北府府爵刘佩云、幽州朗宁府府爵刘森、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涿州世子刘景林等一众封臣出列跪拜,齐声高诵,“臣等有本启奏。” “众卿平身。”,刘煜说道。 “臣等蒙国君恩赦,从各封地前来参加国君继位典礼,按祖制当返回封地,请陛下下旨。”,作为此间爵位最高的刘谓宇说道,封臣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只有国君恩赦才能离开封地才能返回国都,与此同时封臣要离开国都也是需要国君同意的,否则视同谋逆。 “孤知道了。”,刘煜点了点头,“各位封臣一路奔波,近来孤政务繁重,实在是无暇顾及各位封臣,既然各位封臣要离都,那早朝之后各位封臣便先留步,与孤共同用了午膳,孤也好听听你们对于朝政的看法,这莒国不是孤一个人的莒国,是刘氏的莒国更是莒国万民的莒国,孤愿意聆听万民的建言献策。” “万岁圣明!实乃是莒国之幸!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刘煜的话音刚落,刘谓宇便服拜于地,在刘谓宇服拜于地之后,崇文殿内的一众大臣也赶忙跪拜于地口称万岁。 “众爱卿平身。”,刘煜摆了摆手,见一众大臣起身后才继续说道,“还有没有人递折子啊?” 就在这个时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孙聿修走出了列队,手捧着一本折子跪拜于地,“臣有本启奏!”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从孙聿修手中接过了奏折,然后将折子交给了站在崇文殿宝台台阶上的小贵子,小贵子又将这折子放在了刘煜面前的书案上。 刘煜并没有书案上的折子,他看了一眼崇文殿之中的一众大臣们,此时此刻一些人的身躯已经开始颤抖了,折子上写了什么,刘煜再清楚不过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向这些大臣们施压。 刘煜没有动书案上的折子,而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台下跪着的孙聿修说道,“孙御史。” 跪在地上的孙聿修赶忙拱手应声,“微臣在。” “起来吧。”,刘煜微微一笑。 “谢陛下。”,孙聿修谢了恩之后才起身。 刘煜站起了身,绕过龙书案,站在宝台中间掐着腰说道,“你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你递上来的折子不会像是焦阁老要钱的折子,不会像是肖将军要兵的折子,而是要了赃官脑袋的折子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孙聿修微微一笑,“回陛下,微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做的就是监察莒国百官的事儿,递折子要么是弹劾要么是要人脑袋,不过这是微臣的本分,微臣责无旁贷。” “好一个本分,好一个责无旁贷啊。”,刘煜也是一笑,“其实孤是盼着都察院关张的那一天的。” 孙聿修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天下官员都清廉如水,那都察院一定会关张的,不过现在看都察院还不到关张的时候。” 刘煜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众大臣说道,“昨天夜里这新安城可不太平啊,新安府府尹呢?” “臣在。”,刘煜的话音刚落,便从文官的队伍之中急匆匆跑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新安府府尹冯希闵。新安乃是莒国的国都,因此从层级上要比其他任何的城池都要高一些,一城即为一府,而且一府之长也不称府台而是府尹。 “起来说话。”,刘煜见冯希闵谢恩起身之后,才说道,“孤听说昨天晚上新安城很不太平啊,好像出了很多的事儿啊,你不说说么?” 听到刘煜的话,冯希闵的冷汗便流了下来,昨天晚上的新安城哪里是不太平啊,简直是一团糟啊,不过既然国君已经发问了,自己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冯希闵咽了口吐沫说道,“启禀万岁,昨夜有贼匪在城内纵火,导致六位大臣的宅邸被大火吞噬,索性众位大臣和家眷躲避及时,才没有酿成重大伤亡。另外孙大人昨夜宅邸之中还冲入了贼匪,想要加害孙大人。” 刘煜抿了抿嘴,眉毛眉毛微微皱了皱,“你在新安做府尹有多长时间了?” 冯希闵想了想才回答道,“启禀陛下,臣是宁和十九年蒙英宗恩赐做的新安府府尹,如今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 “六年了?”,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是。”,冯希闵赶忙拱手躬身应声。 “六年了!新安还能乱成这样!”,冯希闵的话音刚落,刘煜便怒吼道。 “臣有罪!”,冯希闵听到刘煜的怒号便赶忙跪拜于地。 “有罪?”,刘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冯希闵,“你当然有罪!天大的罪过!新安乃是莒国王都,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般匪贼如此猖獗!你这新安府府尹是怎么当的!” “臣有罪!请陛下治罪!”,冯希闵跪在地上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不怕么?怎么可能不怕,新安府府尹听着多气派啊,这是实打实的二品官啊,就算是内阁大臣也得给他面子的。但是这官也不好当,天子脚下出了任何事儿都是他的事儿,新安城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可能掉脑袋。 “大臣家失火,孙大人遇袭,还真是好啊,是不是哪天还会有人堵在这王宫大门外等着杀孤啊!”,刘煜大喊道。 “臣罪该万死啊!”,冯希闵颤抖着身躯说道,冯希闵在官场上也是混迹多年的老官油子了,他明白国君完全不是冲自己来的,只不过是杀鸡给猴看。大臣家失火哪是贼匪干的?这一点他清楚,在他看来国君也是清楚的,但是这事儿也没法点破。毕竟如果国君有心点破的话,就不会把自己叫出来这么一通大骂了。 “死?”,刘煜一皱眉头,“死那是便宜你了,孤给你三天时间,找到袭击孙大人以及在其他大臣府上防火的贼匪,三天之后要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就滚出新安去!”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一定调查出个水落石出。”,冯希闵赶忙说道。 “那就快去!”,刘煜瞪了冯希闵一眼。 “是,臣告退!”,冯希闵如蒙大赦,倒退了三步之后便离开了崇文殿。 “让长生大统领进来。”,刘煜对一旁的小贵子说道。 小贵子点头应承之后,便高声喊道,“悬禁军大统领长生!” 不多时,身穿盔甲的长生便走进了大殿,随后单膝跪地,“末将长生参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语气嘛还是恭敬的,至于单膝跪地那完全是因为身穿盔甲的原因,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寓意。 “平身吧”,刘煜说道,见长生谢恩起身之后,刘煜才继续说道,“昨天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孙聿修大人,刚刚为我大莒国除了一个大赃官,晚上就有人要刺杀孙大人。这等忠臣都护不住,孤这个国君还算是国君么?你在禁军中找几个好手,从现在开始护卫着孙大人,要保证孙大人的安全。” “是,末将明白。”,长生冲刘煜抱拳躬身道。 “好了,去安排吧。”,刘煜摆了摆手说道。 “末将告退。”,长生躬身后同样是倒退了三步才离开大殿。 “好啊,又是大火又是刺杀的,孤要是不动动真格的,他们还真不知道这莒国姓什么啊。”,刘煜掐着腰说道。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后章之涵突然开了口,“陛下,这件事儿就交给他们这些大臣去操心吧,本宫还是在意那份折子。” 章之涵明白刘煜所作所为目的就是让朝中有些人安分一些,是为了给孙聿修贴上保命的防身符,但是她总觉得刘煜这所作所为也是在做给自己看的,所以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母后说的是。”,刘煜冲章之涵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直站在大殿当中的孙聿修问道,“孙大人,你说说折子上的事儿吧?” “启禀陛下,昨天在对罪臣钱继伟的宅邸进行搜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钱继伟的一个账簿,账簿上记录了不少的资金往来。”,孙聿修躬身说道。 刘煜扫了一眼台下的群臣,孙聿修的话一出,许多的大臣的身躯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果然是心虚啊这些人。 刘煜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昨天发现的,为什么现在才报?” “启禀陛下,由于涉及到的官员层级较高,为了避免出现错误,微臣带人进行了多次的复查,因而耽误了时间。”,孙聿修说道。 刘煜冷哼了一声,“层级较高?高能高到哪去?比孤还高么?说,是谁?” 孙聿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启禀陛下,涉及的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姚振岳,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都察院总都御史彭国清!” 孙聿修的话一出,姚振岳和彭国清已经连滚带爬的出了队伍跪在地上,“臣冤枉啊!臣冤枉!” 刘煜冷眼看着这两个加在一起已经一百多岁的赃官,此时他们正痛哭流涕的哀嚎着,刘煜不禁在心中暗骂,冤枉?冤枉你奶奶的爪的! “带下去!严查!”,刘煜瞪着眼喊道。 第185章 怒号崇文殿 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就这样被禁军拖出了大殿,百官无不震惊、无不惊恐,如果说昨天钱继伟的倒台让百官多是震惊的话,那么都察院总都御史的倒台让百官赶到更多的便是惊恐,都察院有监察百官的职责,管官的都出问题了,国君会怎么处置? 内阁倒下了工部尚书、吏部尚书,还倒了一个都察院总都御史,这三个位置哪一个都是死死的抓在手里的,无论是国君还是太后都不大可能允许对方掌握住这些位置的。 在崇文殿一众大臣看来,处置完姚振岳和彭国清之后,国君和太后必然会因为这三个空缺而展开一番争斗。 昭北府府爵刘佩云朝一旁的刘谓宇使了一个眼色,刘谓宇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当中他们这些封臣都是被安置在城东馆驿的,除了继位大典和国君宴请外,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关于宫内的消息刘谓宇也不是很清楚。 刘谓宇看了一眼宝台之上的刘煜,在刘谓宇看来自己这位侄子一定是同太后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他不会有如此勇气在这早朝上要拿下这些贪官,同时他也认为这样的举动恐怕是针对于太后的一种示好,毕竟这三个官能量太大了,他们必然会牵扯出不少人,而这其中必然是会有太后一脉的众臣的。只是在刘煜这般示好之下,太后能不能允许刘煜染指这些空缺的位置呢? “工部、吏部、都察院这都是重要的位置,空缺是绝对不行的。”,刘煜说着便坐回了龙椅之上,然后对太后说道,“母后,依儿臣看还是就此定下人选吧。”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太后点了点头,“陛下是莒国的国君,无论是工部、吏部还是都察院都是辅佐陛下的,所以还是陛下来定吧,本宫只推一人,吏部尚书就由侍郎贻清担任。” 太后的话一出,崇文殿之中的群臣们便窃窃私语起来,贻清是谁?贻清是国君的谋士啊,可谓是左膀右臂啊,太后这个时候竟然能够允许国君的谋士出任吏部尚书,看来国君和太后一定是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太后不会允许贻清成为吏部尚书的。 吏部乃是六部之一,更是被天下人称为六部之首,吏部下设吏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可以说掌控了吏部实际上就是掌控了天下官员的晋升通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协议能够让太后对吏部尚书这么关键的位置松了手?还是说太后已经准备放弃参政了? “这是?”,刘佩云轻声向刘谓宇问了一句。 刘谓宇还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搞不明白,吏部在内阁相当持重,太后能够轻易的对吏部尚书一职放手,这还真的是非常怪异啊,不过刘谓宇也明白刘佩云的意思,轻声回到,“不参政倒也不可能。” 即使放弃了吏部尚书这么个位置,也不能证明太后准备放弃参政,尚书是很重要没错,但是国君根基尚浅,就算是有自己一脉的人坐镇吏部,但是终究吏部上下的人都不是自己的,就算是要收买也需要花费些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中太后一脉完全有可能发力,然后架空这位新任的吏部尚书,到时候这吏部尚书的位置完全可能成为火山口,而对于太后来说不过是少了个尚书位,至于其他的可能是一点都么有变的。 面对章之涵的回答,刘煜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对贻清的方向说道,“贻清,还不上前谢恩么?” 队伍之中的,贻清便赶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臣贻清领旨谢恩,王恩浩荡,臣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既然太后这么说了,孤就命你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洪福齐天、寿比南山!”,贻清赶忙谢恩服拜。 “起来吧,回去之后对吏部官员多加约束,也好好筹备明年的春闱。”,刘煜摆了摆手说道。 “是。”,贻清应承后便退了回去。 “孙聿修。”,刘煜轻声说了一句。 “臣在。”,一直站立一旁的孙聿修赶忙拱手躬身应承道。 刘煜点了点头,“自从钱继伟一案一来,你连连拿下了朝中四位大员,有一位更是都察院的总都御史,孤观你连年风评尚好,围观恳切,这都察院总都御史就交给你了,你也袭下文华殿协办大学士的位置,赐你王宫令牌,你可以随时入宫。” 刘煜的话音一落,孙聿修便跪倒在地,“臣领旨谢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华殿协办大学士是都察院总都御史的标配,这没有什么,但是赐王宫令牌可以随时入宫这却是莫大的恩典。大臣要进宫,无非是种情况,第一种是早朝,相应职务和符合品级的才能参加早朝,第二种是内阁大臣,他们是需要在宫中内阁驻地办差的,所以他们有入宫的权利,第三种是应征入宫,有事情需要传召的时候,由内廷下诏派人宣召才能入宫,第四种是请奏入宫,有重大军机密报通过角门传入内阁,由内阁大臣奏报国君之后,如果有需要那么会被传召入宫。 至于这随时入宫,也就意味着孙聿修可以用这块令牌随时出入宫禁,这也就意味着孙聿修成为了不是内阁大臣的内阁大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君的这番话让一众大臣不禁咋舌,看来孙聿修已经成为国君的近臣甚至是宠臣了,想必早朝之后孙聿修的府邸便会门庭若市了。 刘煜只是微微一笑,“起来吧。”,然后便冲着小贵子使了个眼色。 小贵子从袖中掏出了一本折子,展开之后缓缓念到,“武英殿协办大学士、兵部侍郎王龙涛,文华殿协办大学士…”,这些人在小贵子念到名字之后便赶忙从队伍之中出来,跪拜在地,等到小贵子念完这二十多个名字之后,崇文殿上已经跪倒了一片。 小贵子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这一片,大概同自己念的差不多便高喊道,“封臣留下,内阁大臣留下,刚才念到名字的留下,其余大臣退朝!” 一众大臣并不清楚其中的缘故,只得跪拜在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洪福齐天,寿比南山!”,而后便一一退出了崇文殿。 刘煜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二十多个大臣,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然后对小贵子说道,“给封臣们赐座。” 小贵子应承之后便安排一旁的太监为封臣们搬来的凳子,封臣们谢恩之后便坐了下来,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刘煜又冲小贵子摆了摆手,小贵子便搬出了一些折子,将这些折子分发给了封臣和内阁大臣们,而后又安排太监将一些折子放在了跪在地上的大臣面前。 刘煜叹了口气,“都看看吧,这折子上写得都是好东西啊。” 刘煜的话音刚落,崇文殿上便响起了翻动折子的声音,很快却又传出了求饶的声音…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臣对莒国是忠心耿耿啊!” 折子上写得是什么?罪证啊,都是那些与钱继伟有银钱往来的大臣们的罪证,那上面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够他们死很多次的了。 这些大臣们看的是冷汗直流,而一旁的封臣和内阁大臣们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就在大臣们苦苦哀嚎的时候,只听得“啪”的一声,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刘煜将一个盖碗狠狠的摔在了宝台之上,顿时瓷片飞溅! 原本苦苦哀嚎的大臣们便赶忙噤声,而一旁的封臣们和内阁大臣也赶忙跪拜于地,国君怒了,是真的怒了。 刘煜看着跪在大殿上的这些大臣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冤枉?好一个冤枉啊!你们都是冤枉的!那谁不冤枉!” 刘煜这一嗓子喊出来,原本还想为自己开脱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只能战栗的服拜于地,原本他们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觉得钱继伟也只是牵连出了那么几条大鱼,至于自己这些小杂鱼并没有被发现,但是看到折子之后他们才明白,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儿根本没逃过国君的眼睛。 “昨天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如果是冤枉的话,家眷为什么出城了!”,刘煜站起身冲着这些大臣们喊道,“金银细软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实在带不走的能砸就砸,能烧就烧,今天早上黑水河便全是些垃圾碎片,你们可以啊!你们真真的是我大莒国的忠臣啊!” “臣有罪。”,那些在折子上记录的大臣们低声的说道。 “有罪,是啊,有罪,各个都是死罪!”,刘煜伸手指着那些大臣们,声音越来越大,声音之中不仅有凄厉的怒火甚至还有些苦涩。 刘煜绕过龙书案站在宝台的台阶上,看着这些大臣们连连苦笑,“工部尚书、吏部尚书、都察院总都御史,这都该是孤仰仗的肱股之臣,结果呢?都是些大赃官!朝廷已经烂成了这样,各州呢各府呢!整个莒国是不是都烂了!” “孤每每想及如此都如坐针毡,如芒刺背。一个钱继伟就牵连出几十个大臣,继续查下去,会查到多少人?查荒政,不查亡国!”,刘煜摇了摇头,“自太宗以来,莒国便朝着一统中土的目标走,万万没想到传到孤这,别说一统中土了连延续国祚都成了问题。” “陛下,不必动气。”,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后章之涵起了身,在刘煜身旁说道。 “母后。”,刘煜转过身来,朝章之涵微微欠了欠身。 章之涵点了下头,然后朝着跪在地上的群臣说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众臣谢恩之后便起了身,当然折子上的大臣们都没有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为官清正,是自太宗朝开始历代国君对于莒国群臣的训诫,你们却抛诸脑后,简直是死不足惜。”,太后也怒目相对,然后对陛下说道,“本宫坐的也有些乏了,先回宫了。至于这些大臣,国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是什么后果都是他们该得的。” “恭送母后。”“恭送太后。”,见太后章之涵这么说,刘煜和大臣们便颇为恭敬的说道。 刘煜瞧着母后离去的背景不禁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那这些大臣们作为示好的工具,或许今天的早朝会是另一番景象吧?而且此时母后的离去,恐怕也是另外一种警告的意味吧。 章之涵已经把该说的该做的都完成了,尤其是跪地的那群大臣们不少还是她那一脉的,万一待会儿有些人向她苦苦哀求,那就太难看了,因而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得不走。当然,同时她也是在告诫刘煜,有些事情该点到为止。 太后离去之后,跪在地上的那二十几个大臣们心里就更没有底了,并不知道国君会如何对待他们,虽然心中是存在着侥幸的,毕竟刚才早朝上孙聿修并没有把他们的事儿抖出来,而且国君也没有提到他们的事儿,而是将他们单独的留了下来,只是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国君到底要做些什么。 刘煜倒是不着忙不着慌,而是拿起龙书案上的新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折子上写了你们同钱继伟的银钱往来,但是你们贪的只会比折子上所写的更多,按律该把你们杀头,但是全杀也不现实,所以孤给你们个活下去的方法。” 刘煜绕过龙书案,从崇文殿的宝台上走了下来,站在了这些“罪臣”的面前,然后说道,“这些年来你们贪没的民脂民膏,收受的各种贿赂,三天之内送到国库去,至于送过去多少,那就由你们自己瞧着办了。” 说着刘煜便拂袖而去,而一旁的小贵子则对一旁的封臣和内阁大臣们说道,“请各位殿下、大人到静书房。” 等到封臣和内阁大臣们也离开崇文殿之后,服拜在地的大臣们也腿脚不利索的离开了崇文殿。从当天下午开始,无数的车马便载着一个个的大箱子源源不断的抵达国库,一时间民众议论纷纷,唯有户部尚书焦小白瞧着这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开怀大笑… 第186章 你什么东西 静书房,国君办公场所也是如今内阁的办公场所,被称为是莒国的心脏之地。 此时莒国的一众封臣和内阁大臣们都来到了这里,静静的等待国君刘煜继续发号施令。可以说刚刚在崇文殿发生的那一幕,令他们心有余悸,国君和太后合起伙来给他们演了一出戏——杀鸡儆猴,这一群贪官自然不能全杀,但是死罪能免却也是活罪难逃,在他们面前处置这些罪臣完全是带有着警示的意味,也向他们再次展现打击腐败的决心。 “是不是觉得孤太过于仁慈了?”,刘煜呷了一口茶说道。 “陛下是心有社稷。”,刘谓宇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人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了,这些事儿传开之后相信国内面貌会焕然一新的。” 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都在朝中持重的位置上,如果都给杀了,短时间之内朝政还是会出现问题的,杀又不能杀,还真是让孤有些苦恼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些事儿恐怕还得慢慢做。” 在这些人看来,刘煜整段话当中存在意义的,恐怕就是那最后一句“有些事儿恐怕还得慢慢做”,而这句话似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但是仔细去品,去发现这句话能够指向的其实有很多。 见眼前这些人仿佛都陷入了沉思,于是刘煜便接着说道,“各位封臣马上就要离开新安了,所以孤把你们请到这来,看看各封地有什么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如果有的话,那么内阁的各位大人也都在,咱们就直接把问题解决了。” 芮国公到底第一个说了话,“陛下,现在同虢国有了联姻,不知道今后同虢国的边境事务怎么处理?” “和亲的事儿现在正在鸿胪寺商谈,不过谈的也不过是婚事的一些细节和礼仪问题,这件事儿是定下来了。同虢国的边境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刘煜只是微微一笑,他看了一下莒北五国的各位国公,然后才继续说道,“同虢国的关系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好了,虢国和亲只是为了保证他们同扈国如果发生了战争,那么我们大莒国不会趁机对他出手而已,国与国之间没有什么真正的情谊,只存在着利益而已,倘若他日同莒国较好不符合虢国的利益,那么两国边境必然不会安宁。” 芮国公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刘煜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现在边境驻军后撤了,可以让他们轮换着休息一下,不过还是提高警惕。扈国不会这么轻易的容许虢国同我们维持和平,不得不防着他们从中做手脚。” “是。”,芮国公应承道。 “陛下,老臣也有事情要请奏。”,一旁的昭北府府爵刘佩云起了身说道。 “府爵请坐。”,刘煜赶忙起身过来扶着刘佩云坐了下来,刘佩云可是他的叔公啊,连刘谓宇和刘谓崖都得喊刘佩云一声叔叔的。 刘佩云点了点头,“昭北府乃是莒国十一州的北端,常年肩负着向莒北五国输送兵卒、物资的任务,臣已经老迈,恐怕没有太多时日了,臣希望能够提前将昭北府府爵的位置交出来,不知道陛下是否能够应允?” 昭北府府爵世袭罔替这是太宗就定下来的事情,当时莒北五国还存在,昭北府就是莒国的北大门,战略地位显著,所以太宗才让自己的叔叔去镇守昭北,到刘佩云也已经是第三代人了,生前传袭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再说了如今昭北也不再是北大门了,完全没有必要做着生前传袭啊。 刘煜看了刘佩云一眼,他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位叔公有了这样的想法呢? 见刘煜没有说话,一旁的刘谓宇便是一笑,然后对刘佩云说道,“叔父,这昭北府府爵是太宗命定的世袭罔替,如今交给下一代和以后交给下一代是没有区别的,您老人家要是觉得累了,就让尽忠多担些责任就好了,您经验丰富,您担这个大局,陛下才能放心啊。” 原来如此啊,刘谓宇的话音刚落,刘煜便品出其中的滋味了。刘佩云哪里是想提前传袭啊,这分明是在试探啊,试探自己会不会如同秦国公一样有裁撤封地的打算,毕竟当初自己是为数不多对国君有过支持的人。 刘煜看了刘谓宇一眼,不禁有些咋舌,这件事儿自己这位二叔能够瞬间想明白,自己的这位二叔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呐。 刘煜微微一笑,“是啊,有您老人家坐镇,孤才能够放下心来啊。” 刘煜有没有裁撤封地的想法,有,王室宗族会不断的开枝散叶,这种情况下不断的分封,只会造成完全的家天下,好在莒国祖制是降袭,不然恐怕再过个百十来年那就封无可封了。但是他现在确实不想裁撤封地,因为时机不对,现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朝政,这种情况如果裁撤封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至于今后是否裁撤封地,在刘煜看来,只要自己能够完全掌控住朝局,那么裁撤封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儿。 刘佩云见刘煜只是说了自己坐镇他放心,再没有说其他任何话,便是微微一叹气。 刘佩云的目的达到了么?未见得,在刘佩云看来,国君所说如同没说一样,有自己坐镇才放心,那自己死了之后呢?自己的儿子还能不能承袭这昭北府爵了?这实在是太重要了。除了当今王室这一支之外,其他的王族宗室有封地的并不多,而且因为是降袭制度,所以几代之后也都从一州的州公变成了一县的县尹了,至于混到县尹这个层次的还算什么王室宗亲呢?不过话说回来,做个县尹起码也是执掌一方小天地,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是算是封地的王,还有些王室宗亲如今连县尹都不是了,空顶着爵位每年从宗人府那里领那么一点可怜的定银,除此之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刘佩云想到这里就有些窝火,自己那个傻儿子没什么本事,如果这封地真的裁撤了,让自己这个儿子自寻活路的话,恐怕不出一天就得饿死。所以在来新安之后,刘佩云就打定了心思,用生前传袭这种方法来试探一下这位国君,如果国君否认了准备沿袭裁撤封地的政策,那么自己就继续踏踏实实的做这府爵,如果国君不回答甚至明确要裁撤的话,那他也没啥办法,大不了在宫里闹一场,让国君给些赏赐,争取让自己那傻儿子能够多活几年,没办法,谁叫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呢。 如今见刘煜在避重就轻,刘佩云心中便是咯噔了一声,看这架势这位国君是有效仿他哥哥的想法啊。 刘佩云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这话摆在明面上问一下,在王宫之内自持身份大闹一番,终究还是下下策,“陛下,秦国公曾经下了《明定国是诏》,只不过因为江山石崩裂,又因为他突然失去心智,所以导致这《明定国是诏》所说的变法并没有真正开展,不知道陛下是否是打算延续《明定国是诏》的内容?” 刘佩云这话还真是问到了许多人的心坎上,莒国的封臣可不只是那些小小的县尹而已,还有不少的府爵呢,莒北还有五国国公呢,他们不怕么?怕,其实他们是想问的,国君登基前宴请封臣的时候他们就想问,不过刘煜却以家宴不谈国事为由把所有的事儿都挡回去了,所以即使刘佩云不问,估计也会有人变着法子的询问这件事儿。刘佩云这问的还算是委婉,换成其他人没准会问的更直白。 听了刘佩云的问题,刘煜微微一笑,终究还是逃不过去么?刘煜看了看眼前坐着的封臣们,也看了看一旁站立的内阁大臣们,“《明定国是诏》的事儿,孤在做鄞州公的时候就上过折子,《明定国是诏》的目的是让莒国有所改变,现在的莒国有很多的问题存在,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必然在某一天成为制约莒国发展的枷锁,因而秦国公才打算通过《明定国是诏》来实行变法,改变现状。”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锁定在刘煜身上,刘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明定国是诏》的出发点是好的,其中的一些内容也是好的,但是也有很多存在问题的措施,这些措施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却有些不合时宜、不合实际的。” 刘煜的话一出,一众封臣的神色便有了些缓和,有些话实际上不用说的太清楚,因为太多的事情说的太清楚反而出问题,有些时候点到为止就可以到达效果了,比如此刻在一众封臣的理解当中,所谓“不合时宜、不合实际的”便是裁撤封地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裁撤封地是绝对不合实际的。都是太宗刘靖安一脉的后裔,搞降袭制度也就罢了,你们坐国君位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着要裁撤封地,这简直就是要把我们这些人从宗族之中赶出去啊,这合理么?当然不合理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儿么? 但是对于刘淼甚至对于刘煜来说,在他们眼中封臣更像是盘踞在国家之上的蚂蟥,不断吸食着国家的血液,毕竟封地是不要缴纳税金的,境内的所有苛捐杂税都是交由封臣处置的,而且不仅如此朝廷每年还会向封地拨付一笔银子,来贴补一些收入不佳的封地,但是实际上好像就没有什么封地是收入不佳的。除了税赋的问题,封地实际上还会造成分权的问题存在,王权的削弱恐怕才是前任国君刘淼感到最恐惧的问题,在刘煜看来这同样是个大问题。他们今天还是莒国的封臣,若是被猪油蒙了心,恐怕明天就是自立为王。 就在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感觉到轻松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再一次揪住了所有人的心,“那就是不会裁撤封地了?” 说这话的正是涿州公世子刘景林,刘景林并没有任何爵位,“世子”这个词仅仅是意味着这个人有降袭继承封地的权利,并不等同于任何爵位,因而他是坐在最后面的。他这句话一出,所有封臣都不得不转过去看向他。 刘景林的这句话,让一旁已经晋升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的贻清不禁有些咋舌,涿州公刘谓崖不安分这是天下的共识,只不过是没找到实据所以朝廷才没动他,而这刘景林在这一路上准备谋害刘煜的事儿已经败露了,当了国君的刘煜没有找刘景林的麻烦已经是开恩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刘景林竟然还会跳出来,完完全全就是自己往枪头上撞啊,这是种什么精神啊?这是一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啊,还真的是不把刘煜这个国君放在眼里啊。 刘景林的话一出,所有人的都是一惊,国君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需要问么?还这么直白的问这不就是在挑战国君么? 果如其然,刘煜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看向最后面的刘景林,“刚才是谁问的?” 见刘煜明知故问,刘景林的眉头也皱了皱,迟疑了片刻之后起了身,说到,“回陛下,刚才的话,是臣问的。” 瞧着刘景林那不冷不热、不哭不笑的模样,似乎是在表达着一种态度——老子问的,怎么了吧? 刘煜微微一笑,“你问的?” “是。”,刘景林也不拱手也不躬身,站的笔直,语气也显得没有那么的恭敬。 刘煜看了刘景林一眼,“你是谁?” 刘煜的一句话,让刘景林险些吐了血,他问自己是谁?我是谁?我是谁他不知道么? 一众臣子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气氛,应州公刘谓宇赶忙打了个哈哈,说道,“陛下啊,这是涿州公的世子啊,刘景林啊。” 刘煜点了点头,“刘景林,嗯,涿州的世子。孤问的是封臣,你是什么东西!” 刘煜的话一出,一种臣子皆是惊诧无比… 第187章 不卑也不亢 刘景林觉得在离开静书房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其实在他把那就是不会裁撤封地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父亲刘谓崖一直在教导刘景林要修心,要修行,刘谓崖是常常默着“清净经文”,常常把什么“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挂在嘴边上,但是即使如此,但凡有些事情,刘谓崖在念完这经文之后,还是该掀桌子掀桌子,该骂娘骂娘的。 刘景林把问题的症结归结在两个方面上,第一个方面,就是自己的惊讶,他和他的父亲刘谓崖都不认为刘煜上台之后会放弃裁撤封地,而此时刘煜的表态相对来说很是模糊,不过即使是模糊,也有那么一点搁置的意思。第二个方面,对于刘煜的轻视,刘景林收买江湖势力来刺杀刘煜,这件事儿已经暴露了,不然涿州派到刘煜身边的那个楚经纬也不会被杀啊,但是自从刘景林抵达新安以来,刘煜并没有对自己下手,甚至连监视的人都没有派,这样的举动在刘景林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煜怕了,他畏惧自己以及父亲的力量,就怕将涿州逼急了造反。 所以刘景林的话虽然像是有口无心,但是实际上也是潜意识导致的,既有疑惑、试探,也有心中不甘的发泄。 刘煜一句,“你什么东西!”话音一落的时候,要说这静书房之中最平静的也就莫过于贻清和刘谓宇了,除了他们之外每个人都很是惊讶。 刘景林悬赏一万两黄金,只为拿下刘煜的人头,后来这悬赏金额从一万两黄金涨到了五万两,就因为这样的悬赏,最后导致追随刘煜时间最长的柳絮死的不明不白。刘煜对于刘景林的恨意是很重的,这一点贻清是很清楚的,所以即使刘煜说的话更过分一些,贻清也不会有任何一丝的惊讶表现出来,反倒是如果刘煜表现得很平和的话,贻清才会表现出惊讶。 至于刘谓宇的平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经历,当初前任国君刘淼准备通过《明定国是诏》实现变法,因为涉及到裁撤封地的缘故,引起了许多封臣的强烈反对。为了探知当时是鄞州公的刘煜的想法,刘谓宇让自己的儿子刘仲坦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往了鄞州。刘仲坦是刘谓宇唯一的儿子,所以生性骄纵,在刘仲坦的表述之中,他们是在“阿香茶馆”之中因为座位的问题同刘煜爆发了冲突,言语之中顶撞了刘煜,因而刘煜就仗着自己的身份,让他的下人掌掴了刘仲坦。 面对宝贝儿子在自己面前的哭诉,刘谓宇也很无奈,心疼不心疼?心疼,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刘煜是当时国君刘淼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莒国鄞州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饶是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也需要客气一点。 当初身为鄞州的刘煜都能直接让下人掌掴了自己的儿子,如今这涿州公的世子口出不逊,刘煜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呢? 好在应州公刘谓宇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陛下,封地一时确实牵动了臣等的心思,毕竟封地一事涉及到祖制,是太宗依靠刘氏宗族镇守江山社稷的一招。”,刘谓宇微微一笑,“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决断,臣等按照陛下的决断行事便是了,近来陛下无比操劳,想必也很是疲惫,那臣等宗族便先行告退。” 刘煜明白刘谓宇的心思,想了想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众封臣赶忙行礼后便退出了静书房。 出了静书房之后,应州公刘谓宇便拽着刘景林到了一个犄角旮旯之中,“景林啊,你怎么想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刘景林是一脸的苦笑,朝刘谓宇拱了拱手,“二伯,这事儿也不怪我啊。” “不怪你,怪本公?”,刘谓宇也皱起了眉头,“国君继位大典,涿州公说不来就不来,这原本就会成为国君咬住不放的一点,但是好在国君不追究,不追究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能自己往枪头上撞呢?” “可是,这事儿得问清楚啊…”,可能是被刘谓宇说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刘景林便驳斥道,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谓宇制止了。 刘谓宇摆了摆手,“行了!问,问什么问?国君说的还不清楚么?他都说了,有些是不合时宜、不合实际的,既然有了这样的评价,你觉得这事儿他会做么?” “可是…”,刘景林还要争辩些什么的时候,刘谓宇便直接呵斥了刘景林。 “可是什么!”,刘谓宇直接瞪了眼,“你非得逼着国君白纸黑字写来么?” 刘景林哼了一声,好像是满不在意的说道,“那也不是不行。” 刘景林的这句话倒是让刘谓宇有些错愕,“天下都说本公的三弟要造反,本公还不信,倒是你这一番行动差点就坐实了这一点啊。刘景林啊刘景林,你回到涿州之后,去问问你爹,看看如果是他的话,他敢不敢这么直截了当的问!” 刘景林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有什么的?不就是问了话么?难道还能是杀头的罪过么?二伯父,他是国君不假,但是他也是你的晚辈啊,你们怎么还真没迁就他呢?刚才在崇文殿里,那不就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谓宇听了刘景林的话,便是一叹气,“下马威,下马威又如何?再怎么说那也是国君,本公就算是长辈,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王是老四,本公是老二,国君不照样是叫本公二叔么?国君那才是大辈儿。” 见刘谓宇也有些发牢骚的样子,刘景林赶忙说道,“废立国君,这事儿是永寿宫一手操办的,跟咱们这是宗亲可没有商议过,这不合规矩啊…” 这是刘谓宇不知道第几次打断刘景林的话,“放肆!什么时候选立国君还需要宗亲点头了?刘景林,本公是你二叔,做叔叔的不得不劝你一句,不要想那么多,就算是你爹这么多年想来想去也没敢动一步,收起你哪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然别怪当叔叔的大义灭亲!”,刘谓宇瞪着眼说完之后便拂袖而去。 刘景林见刘谓宇拂袖而去之后,便冲着自己这位二叔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低低的说了骂了一句,“真塔娘的虚伪!” 静书房之中,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刘煜和内阁大臣们。 刘煜平稳了心神之后,看着眼前的内阁大臣们说道,“孤看了这几天你们递上的折子,国事千头万绪,孤一时之间也不想插手太多。不过有几件事儿,孤还是要亲自过问的。第一,就是之前就曾经提到过的,关于以朝廷名义发行银票的事情,这件事儿的到底可不可行,到底怎么个推行法,孤希望户部尽快拿出一个方案,另外工部那里也要看一看,现在有没有能力普及银票印刷这一类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抓紧时间想办法。这件事儿户部和工部一定尽快拿出个方案,孤也希望焦阁老就这件事儿多和贻大人商量,毕竟最少还是他提出的这个方案。” 刘煜的话音刚落,内阁首辅、户部尚书焦小白便应承了下来,“臣明白,这件事儿臣会尽快督促户部、工部拿出一个方案,会让贻大人全程参加的。”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贻清说道,“这事儿你和焦阁老商议,另外也抓紧时间把吏部的事情理顺了,姚振岳那么个大赃官在吏部也待了不少年头,你执掌吏部之后要摸清楚了。” 贻清点了点头,“臣明白。” 刘煜又看向了兵部尚书肖光仁,“这次孤同虢国、杞国都有和亲,这样的话,同两国的边境在一定时间内还是会安稳不少的,所以如果要从莒北五国调兵回来的话,肖大人觉得合适么?” 肖光仁自然知道刘煜的打算,他是打算趁着和亲还没进行的这个档口,从莒北五国调兵来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于是,肖光仁便点了点头,“臣觉得可以调兵,不过为了防止万一,莒北放置的兵力不能全部调动,否则很难保证不出意外。” 刘煜想了想之后,便走到静书房悬挂的巨幅局势图前,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如果孤把鄞州军也调过来呢?” 肖光仁一皱眉头,鄞州军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不少,如果调动过来的话,也算是能够弥补一个缺口,“恐怕只能弥补一部分。” 刘煜点了点头,“这样吧,兵部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看看如果是要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也就是按照过去孤所说的那种方法,围而不打、困而不歼,这样的话到底需要多少兵力。” 肖光仁也点了点头,“是,臣明白,臣一定会同兵部、朔州、云州尽快拿出一个详实的方案。” 刘煜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现在和亲的事情还没谈完,这种情况下两国的边境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不趁着这个时候调兵,等和亲完成指不定什么时候虢国就会同咱们撕破脸,时间啊,这个时间很重要啊。” 肖光仁赶忙拱手道,“臣明白。” 刘煜又看向了一旁的鸿胪寺长卿屠广孝,“谈的怎么样了?” 屠广孝一拱手,“回陛下,现在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纠缠着,两国虽然和亲意愿非常强烈,但是在行文上要求很多,心里还是想在行文上占点便宜,等回国的时候不至于太落面皮。” 自从登基当日,杞国的独孤云舟当面向自己提起了和亲之后,鸿胪寺最近是忙的不可开交,一面同虢国商讨关于常安公主的婚事,另一面开始了同杞国商讨关于国君大婚的事宜。不过就像屠广孝所说的一样,在商讨的过程之中,双方都想在排场上占点便宜,这就让鸿胪寺的这些人有些迟疑了。 在英宗时期,在这种场合里,一直奉行的是英宗“以和为贵”的指导思想,就是能退就退、能让就让,尽量不起纷争。 而等到之前那位国君刘淼在位的时期,想法又变了,刘淼曾经说过,“莒国乃中土第一大国,无论在什么问题上都不需要畏惧其他三国,所以鸿胪寺不能出软骨头,要硬起来,必须要有底气!”,因此在刘淼在位的这将近四年时间之中,莒国鸿胪寺就像是斗鸡一样,从不妥协,以至于原本能够很轻易解决的问题,往往到最后变得是越来越复杂了,当然随着刘淼同太后斗争不断进行,而太后逐渐有了相对的掌控权之后,鸿胪寺对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了。 眼前这位新任国君自从来到新安,基本上就没怎么关注过鸿胪寺的工作,所以鸿胪寺上下也号不准刘煜的脉,这一次呢正好借机试探一下刘煜,希望刘煜能够给出鸿胪寺工作的原则和态度。 刘煜看了屠广孝一眼,然后朝着屠广孝招了招手,屠广孝看到之后赶忙走道刘煜近前,“陛下,有何吩咐。” 刘煜点了点墙上的局势图,“莒国十一州另有莒北五国,大不大?大啊。但是同其他三国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面临着群狼环伺,你们鸿胪寺主要就是针对于各国往来的衙门,孤在继位诏书上也说的很清楚,希望各国和好,希望中土泰平,所以你们在态度上尽量缓和一些,小问题上不需要太过于纠结,不过原则问题上不能动摇,不能损害莒国的利益。” 屠广孝听了刘煜的话,思衬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臣明白了,臣和鸿胪寺一定不卑不亢的解决问题,保证我大莒国的利益和颜面。” 刘煜微微一笑,“就是这个意思,屠长卿明白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静书房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进来之后看到刘煜便跪了下来,“陛下!出事儿了!” 第188章 常安宫内外 冲进静书房的人是内廷管事太监,刘煜先是一愣,然后就赶忙问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怎么了?” 虽然被刘煜呵斥了,但是这位管事太监依然很是惊慌,“常安公主自杀了!” “什么!”,刘煜猛的一下站了起来,面带惊惧的吼道,而一旁的内阁大臣们也是面带惊恐。 “刚才常安宫的宫女…”,内廷的这位管事太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刘煜已经冲出了静书房,看样子是直接往常安宫走了。 “路上说!”,见刘煜已经冲出静书房之后,小贵子刚忙拍了一下还跪在地上的大太监。 大太监反应过来之后,便追在了刘煜身后,把事情同正急冲冲赶忙常安宫的刘煜说了一遍,就在不长时间之前,常安公主刘桦将她宫中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说是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自从国君同虢国醇亲王洛兰定下了和亲之后,常安公主刘桦的情绪一直波动了很厉害,所以一开始宫人都没有当回事儿,唯独是照料了刘桦很长时间的一位宫女心有疑虑,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这位宫女的疑虑也越来越大,宫女是有心推开宫门的,但是却被其他人阻止了,在他们看来既然主子说了要自己静一静,那么自己这些当奴才的就应该听命,若是这个时候主子被打扰了,万一生气了要处罚下人恐怕会牵连自己,所以一旁的宫女太监都阻止了那位宫女的行动,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位宫女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直接闯进了常安宫,就看见常安公主刘桦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常安公主刘桦割腕了… “出事儿之后,常安宫就让人请了太医,然后奴才就赶忙过来通知陛下了。”,内廷管事太监说道。 常安宫此时已经被禁军包围着,见刘煜赶过来,门口的禁军们都是半跪在地,刘煜也不理他们直接迈步进了大门,然后径直推开了宫门,此时太医们正在为已经陷入昏迷的常安公主刘桦进行包扎。 太医们见刘煜驾临,便赶忙服拜于地,“拜见陛下。” “情况怎么样?”,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启禀陛下,好在发现的及时,血已经止住了,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可能一时之间还醒转不了。”,太医之中为首的一位回应道。 刘煜点了点头,“好,处理完毕就退下吧。” “是。”,太医们拱手应承,为常安公主刘桦包扎完毕之后便纷纷退了出去。 刘煜看了一眼躺在床榻的姐姐,此时她面色苍白,刘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内廷管事的太监说道,“救了公主的那个宫女,给赏,其他的也不必罚。”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管事的太监应承之后便退了出去。 “你也先出去吧,内阁如果有事儿的话,让焦阁老和贻清商量着办,另外通知内阁和内务府,这件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如果传到宫外去,杀!”,刘煜看了小贵子一眼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贵子应承之后便退了出去。 这偌大的常安宫之中,也就只剩下了刘煜和姐姐常安公主刘桦,刘煜自己搬了把凳子放在床榻之前,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刘桦那副苍白的面孔,而他的脸上也浮现着很复杂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不愿意嫁到虢国去,也不需要这样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贵子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刘煜身旁,在刘煜抬眼看了他一眼之后,小贵子才躬身说道,“屈伯彦奉太后之命,来探望常安公主,另外说是还带了太后的口谕来。” 刘煜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常安宫正殿,此时屈伯彦正在殿外负手站立,见刘煜走了出来,赶忙服拜于地,“奴才叩见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摆了摆手,“屈公公起来吧,公公是来传母后口谕的?” 屈伯彦谢恩后起了身,“回禀陛下,太后让奴才给陛下传个口信,常安公主将要同虢国醇亲王和亲,兹事体大,此时节不能有半点纰漏,为了防止消息外流,应该对常安宫内一众奴才加以惩治。” 屈伯彦的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非常锐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屈伯彦不用抬头就知道一定是国君刘煜。 是的,刘煜此时正用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屈伯彦身上,所谓的“惩治”恐怕就是杀人灭口啊。虢国如果不是陷入了没法解开的死局,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间内要求同莒国和亲呢?在虢国如此重视这件事儿的时候,和亲的对象——常安公主刘桦却突然在宫中自杀,虽然是自杀未遂,但是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了,那么虢国同莒国的关系必然会发生一些变化,为了防止这个消息传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知情人都杀掉。 自己伺候的主子自杀了,无论到最后是死了还是没死,那么这宫中的一众的太监、宫女都是要被赐死的,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照料主子,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伺候主子,既然如此还能让主子自杀了,那么这些太监、宫女就是失责,按照规矩就得杀。 此时章之涵让屈伯彦来告诉刘煜这样一番话,可能其中是有尊重的部分,另外其实也是提醒刘煜,这些人不能留而必须杀。毕竟之前刘煜交代过,常安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不必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狠狠的看了一眼屈伯彦之后,叹了一口气,“常安公主既然现在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那么这些太监宫女也不必动,常安公主本身就是个很良善的人,如果醒来之后知道她身边的宫人是如此下场,想必也不会开心。” 说完之后刘煜便转过身去,准备回到常安宫正殿之中继续陪伴着自己的姐姐,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迈步进入正殿,屈伯彦就在他身后继续说道。 “陛下,太后说了,陛下不能在此时行小仁小义,不然必定会坏了大事。” 小仁小义?听了屈伯彦的话,刘煜猛然转回身来,然后对屈伯彦说道,“回去告诉母后,孤次意义绝。” 刘煜说完之后也不等屈伯彦有任何反应,而是直接回到了常安宫的大殿之中。 “陛下…”,屈伯彦见刘煜进了常安宫大殿,原本是要追进去的,不过却被小贵子一下子拦住了。 小贵子伸出手直接将屈伯彦拦了下来,阻止了他想追着刘煜进入常安宫正殿的想法,然后微微一笑,“屈公公,陛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屈伯彦被小贵子拦下之后,冷冷的看了小贵子一眼,然后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贵公公,这可是太后的口谕。” 面对屈伯彦这不阴不阳、不冷不热,但是却又充满了威胁的话,小贵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同样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回了屈伯彦一句,“这件事儿就这么办,然后由屈公公回禀太后,这是陛下的意思。” 屈伯彦被小贵子的话直接噎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甚好,那咱家现在就回禀太后。” 小贵子微微一笑,“屈公公慢走,咱家就不送了。” 屈伯彦狠狠的崴了小贵子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刘煜依然静静的坐在床榻旁边,他在等待着姐姐的醒来,这一等就差点等到了天黑,就在太阳逐渐西沉的时候,刘烨终于醒过来了。 刘桦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成,因为她刚刚睁眼就看到了刘煜,原本她以为会看到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的妖魔鬼怪,但是没想到的是自己睁开眼之后看到的竟然是国君刘煜。 刘煜看到姐姐醒来之后,很是高兴,“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没有责怪我,这是刘桦的第一个念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刘桦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哭什么。”,刘煜为刘桦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身冲殿外喊了一句,“小贵子,把御膳房的汤端进来吧。” 在刘煜的坚持下,刘桦喝了小半碗汤,这汤还是刘煜一勺一勺喂给刘桦的,说是汤,实际上也是药,主要是补血补元气的,其中也有不少的药材。 “小时候,生病了,太医弄的药好苦好苦,我从来是不喝的。惠妃娘娘和太妃都没有办法,还是姐姐你喂我喝的,那个时候是你一勺我一勺。”,刘煜放下汤碗,面带着笑容的说道。 “陛下,常安错了。”,刘桦留着泪,哽咽的说道。 刘煜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轻声说道,“你不愿意嫁,不嫁就是了,我说过和亲和战争是两回事儿,我不点头,有用么?我就不相信,我不同意,谁还敢逼着你去和亲么?母后?就算母后逼你去,只要我不同意,又能如何?” “陛下,别说了。”,刘桦哭着说道。 刘煜听到刘桦的哭求,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刘桦哭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说道,“常安是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的,小的时候身边的教习嬷嬷就曾说过,像常安这样的公主长大之后,要么是到别国和亲,要么是嫁给朝内的大臣或者是新贵。常安曾经问过先王,说等到常安长大之后是不是也得这样,先王说是这样的,常安又问先王,如果常安不愿意的话,能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待在宫中,谁都不嫁。” 刘桦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刘煜,一瞬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的说道,“先王说不行,后来虢国同莒国商谈和亲,先王定下了常安同虢国皇长子的婚事,常安在先王面前闹了很久,先王也没有放弃,母后还因为这件事儿责罚了常安,但是没想到这件事儿后来不了了之了。因为曾经有过和亲的可能,所以再从那以后宫里也没有再给常安择婿,一直到现在。” 刘煜并没有打断姐姐的话,而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听着刘桦带着哽咽的说着、埋怨着。 “常安害怕,害怕死在异国他乡。”,刘桦说道,“但是没有办法,常安是莒国的公主,要为莒国考虑,如果常安嫁到虢国,能给边境将士一个喘息的机会,能保住无数边境将士的性命。常安知道,但是又不甘心。” 见刘桦又低声的哭了起来,刘煜脸上的神色也更加暗淡了,他几次张嘴却都没有说话,因为有些话想说、应该说,但是却又说不出口。 “常安知道,这次自杀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又哭了一会儿之后,常安公主刘桦轻声的哽咽的说道,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桦突然抓住了刘煜的手,然后带着哀求的说道,“还请陛下绕过常安宫中的奴才,他们与此无关,不能因为常安的缘故就丢了性命。” 刘煜强挤出笑容,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刘桦的手说道,“二姐放心,这件事儿我已经交代过了,不会为难他们的。” 听了刘煜的话,刘桦就是一笑,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刘煜按住了,“二姐,别起来,好好休息。和亲的事儿,我会帮你处理掉,你就好好的待在宫中便是了。” 说着刘煜便起了身,准备离去。 只是就在刘煜转过身去,还没走出几步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出来了刘桦的声音,“陛下!常安愿意和亲!常安愿意和亲!” 那声音如泣如诉,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刘煜顿时停下脚步,他皱着眉头合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转回身去看向刘桦。 此时的刘桦一只手拽着床榻上的幔子,借此强撑起身子,见刘煜转回身,刘桦再次喊道,“常安愿意和亲!”,说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刘煜只是看了刘桦一眼,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转身出了常安宫正殿,就站在刘煜踏出大殿之后,身后便传来了刘桦的哭声。 刘煜脚步不停直接出了常安宫大门,刚刚出了大门,大门旁的小贵子便走了过来,然后低声的对刘煜说道,“陛下,屈伯彦带着禁军和内务府的人,已经把常安宫内所有人都带走了。” 刘煜听到了小贵子的话,猛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小贵子一眼。 “已经都杀了。”,小贵子低声的说道。 第189章 虚伪小舅子 熙和元年十一月初六日下午,随着同杞国的会谈结束,莒国同虢国、杞国关于和亲的谈判先后结束。和亲的谈判不仅仅包含了和亲的名分、时间,同样也包括了莒国同虢国、杞国在边境问题、贸易问题等诸多问题上的谈判。 历史上关于熙和元年的两项和亲的评价基本上都是正面的,这两项和亲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莒国同虢国、杞国的边境压力,让莒国新任国君刘煜能够有更多的精力来进行国内事务的调整,也是继打击腐败后,刘煜作为新任国君取得的另外一项政绩。 同杞国的会谈结束后,两国代表草签的和亲文书便第一时间递送到了静书房。 刘煜将文书阅览之后便交给了内阁的诸位大臣,请大家一同发表意见,这实际上就是走过场的举动,毕竟在此之前文书涵盖的内容都是刘煜同内阁大臣们共同商定的。 于是乎,各位内阁大臣们看完之后,便是满口称赞,称颂刘煜是有德有志明君,是莒国万幸如何如何,刘煜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而后便让小贵子将和亲文书的一份副本送到永寿宫,请太后阅览,而他自己则又捧起书案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不多时,小贵子便轻声告诉刘煜,“陛下,杞国独孤云舟求见。” 刘煜听了便是一皱眉头,手中依然拿着折子,然后头也不抬的问道,“他自己?” “是,只有他一人。”,小贵子一躬身回应道。 刘煜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思衬了一下之后说道,“让他到临溪亭等着吧。” “是,那陛下?”,小贵子试探的问了一嘴,他还是需要确认刘煜什么时候前往临溪亭,而临溪亭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的。 刘煜拿起桌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说道,“不急,他什么时候到,孤什么时候去。其他的正常安排。”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小贵子应承之后便出去了。 小贵子出去之后,刘煜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从静书房内里走了出来,到了内阁大臣办公的地方,直接说道,“独孤云舟求见,你们谁跟孤一块去会会他?” 经历了这些天之后,刘煜和内阁的这几位大臣们都近了不少,无论是自己一脉的还是太后一脉的,也都习惯了刘煜这幅随和的姿态。 内阁首辅、户部尚书焦小白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折子,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鸿胪寺长卿屠广孝,“陛下,臣以为还是让屠长卿陪陛下去吧。” “可别。”,还没等屠广孝回话,一旁的贻清合上了手中的折子说道,他看了焦小白一眼然后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次还是只有陛下一人更合适。” 焦小白和屠广孝都沉默了,两个人思考了一番之后都是点了点头。关于和亲的文书已经草签,只要陛下和杞国皇帝各自确认之后就直接生效了,双方按照和亲文书的内容按部就班的操持下去就可以了,就在这个时候独孤云舟特意求见,恐怕是要说一些很关键的事情,而这个事情恐怕不是自己这等臣子能够参与的了。 焦小白和屠广孝反应过来了,刘煜也反应过来了,“也罢。” 见刘煜有些不太满意的神色,贻清只是一笑,然后便抄起桌子上的折子继续批阅起来。 刘煜还站在那里,揉了揉下巴,“你们猜猜这个独孤云舟打算说些什么?这样的话,孤也好有个准备,孤还真咬不准他是要做些什么。” 焦小白捋了捋胡子并没有说话,而是朝贻清使了一个颜色,那意思就是说,既然你那么爱出头,那就再给你一个出头的机会吧。不过贻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焦小白的眼色一样,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折子,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刘煜见贻清这幅模样,不由得抿了抿嘴,他总觉得贻清是判断出来了,但是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不想说,于是刘煜便看向焦小白问道,“焦阁老,你怎么看?” 焦小白赶忙放下手中的折子,起了身,对刘煜躬身说道,“回禀陛下,恕臣愚钝,这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这个独孤云舟肚子里藏的什么药,毕竟在和亲文书之中已经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确定完毕了,按理说应该是没什么东西可谈的了。” 焦小白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说道,“臣记得,各国君王都托使臣给陛下带来了亲笔信,是不是信里有什么门道?” 焦小白话音刚落,刘煜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便舒展开了,亲笔信!刘煜也顾不上说些什么,又匆忙的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空间之中,从一个盒子里翻出了杞国皇帝独孤秋歌的亲笔信,这封信他是看过的,不过看的还真不是那么仔细,因为这封信是最后才看的,在此之前他已经看了有十几封信了,那些信里都是写的一些冠冕堂皇的语句,因而独孤秋歌的这封信他也就是看了几眼。 如今再展开仔细看过之后,刘煜才发现这封信写得的别有乾坤。过了一会儿之后,刘煜才将信纸塞回到信封之中,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将这封信再次的放进了先前的那个盒子。 刘煜的手就放在这盒子之上,似乎是在克制着些什么,也似乎是在逃避着些什么,一种期待、纠结的情绪杂糅其间,一时一种不可名状的躁动让刘煜脸上充斥着不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刘煜还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和情绪的时候,身后小贵子轻声说道,“陛下,独孤云舟已经到临溪亭了。” 刘煜收回了放在盒子上的手,然后转过身来便出了静书房,小贵子也赶忙跟在刘煜身后亦步亦趋的离开了静书房。 待刘煜和小贵子都离开静书房之后,焦小白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然后走到贻清的桌前,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贻清手中捧着折子,微微抬头,带着一种谜一般的微笑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临溪亭,那个给莒国带来荣耀,给虢国带去耻辱的牌匾之下,杞国皇帝的长孙,被外界认为将继承杞国大宝的独孤云舟正微笑着。临溪亭这块牌匾的来历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当年还奉澹国皇室余脉为正朔的刘茂贞北伐,从虢国那里收复了很多的失地,也将这块牌匾带回了新安城。这块牌匾可以说对于莒国、虢国都很重要。 独孤云舟之所以笑,但也不是单单因为这段往事,而是觉得莒国的国君正用这样一种方式,向自己隐晦的表达了一种情绪,那就是莒国先祖能从虢国掠取了大片国土,在现在这个时候也同样能从任何国家掠夺到他想要的土地,无论对象是虢国、扈国还是杞国。 正在独孤云舟微笑着盯着“临溪亭”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声,独孤云舟即使不转身也明白应该是刘煜到了。 “外臣参见莒国国君陛下。”,独孤云舟不敢怠慢,赶忙转身向刘煜施礼。 “免礼。”,刘煜看向独孤云舟便是微微一笑,这位可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啊,也是杞国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那一位,“不知道杞使见孤是有什么事情啊?” 独孤云舟也是一笑,看来这位国君虽然年少但是也很机敏,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身边也只带了一个太监,当然如果不是他个人机敏的话,可能也是他身边有一个比较厉害的谋士,“回禀陛下,外臣奉我杞皇万岁之命出使莒国,参加陛下登基典仪并商讨和亲事宜,如今各项事务都已经办结完毕,也到了该回杞国的时候了,所以外臣今日前来是向陛下辞行的。” 听了独孤云舟的话,刘煜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辞行?一个外国使臣还需要到宫中向自己辞行么?虢国的洛兰今天早上就走了,也就是向鸿胪寺报备之后就离开了。难道你独孤云舟就这么特殊?就因为孤答应了和亲,你成为了孤未来的小舅子,所以就算是离开也还得在孤面前露一脸? 刘煜知道独孤云舟都是些托词,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牵强附会的托词,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已经只身赴会了,那么有些事情还是直接说了更好,转弯抹角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刘煜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后才对独孤云舟说道,“听说杞使喜欢看夕阳,孤也有这个爱好,如今时辰正好,不如杞使便同孤一起看看夕阳?” 独孤云舟楞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刘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很快独孤云舟便点了点头,“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刘煜只是微微一笑,“有所命可不敢,不过是一个很随意的提议罢了。”,说到这里刘煜对一旁的小贵子说道,“去滕元阁,让人备下东西吧还是老规矩。” “是,奴才一会儿就安排。”,小贵子躬身应承。 “请。”,刘煜朝前方挥了挥袖子,做了一个不太客气的“请”的姿势。 独孤云舟赶忙微微欠身,回应道,“陛下请。” 于是,独孤云舟便在刘煜的带领下从临溪亭走向滕元阁,两地离的并不远,但是刘煜走的很慢,独孤云舟自然也只能是亦步亦趋,这一路上刘煜还不是向独孤云舟介绍着沿路的各处,而一路上碰到的宫女、太监们也因为面见君王而服拜于地。 “滕元阁是孤没有受封之前的住所,孤这次回新安之后也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刘煜看着眼前的滕元阁说道,“孤小的时候,常常在这房顶上看夕阳,后来先王怕孤有危险,所以就让内务府督造司给这滕元阁加了个阁楼,原本是叫滕元殿的,自从有了这么个阁楼也就改名叫滕元阁了。” 独孤云舟看了看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古怪的建筑,只是微微一笑,他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刘煜说话的时候,他更多的只是微笑点头,而不会回答什么。 刘煜和独孤云舟便有些沉默的登上了滕元阁的阁楼,不多时小贵子便奉上了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有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当然还有两个酒杯。 独孤云舟看着太监奉上的东西,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刘煜。 “以前是看夕阳,看月亮,就坐在屋顶上看看,不过后来是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刘煜拎起酒壶斟了酒,然后才说道,“也算是孤在白麓城养成的习惯,杞使要是能喝就喝一点,孤不强求。” “外臣谢过陛下赏赐。”,独孤云舟朝刘煜微微躬身谢了赏,二人便各自拿起酒杯,微微碰了一下之后,各自饮尽了杯中酒。 “你到楼下看看吧,有事儿的话孤再喊你。”,刘煜放下酒杯对一旁的小贵子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奴才告退。”,小贵子躬身应承而后便退了出去。 刘煜捏了一颗花生米丢在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说道,“杞使如何看待如今的中土啊?” 不得不说,刘煜给独孤云舟带来了太多的意外,比如继位当晚宴席上的讲话,比如当晚天上翱翔的金龙,比如这次见面的地点,当然还有此时的问题。如果是旁人问道独孤云舟这样的一个问题,独孤云舟一定会觉得这个人轻佻且无聊,但是刘煜却是以一国之君的姿态向他问到的这个问题,像是随意的一说,也像是一种考校。刘煜是莒国的国君,而自己未来也将成为杞国的皇帝,这将是未来的两个对手的初次较量,独孤云舟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独孤云舟似乎有些犹豫,刘煜便是微微一笑,“你也不用把孤当成莒国国君看待,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闲谈就好,孤马上就要娶你的姐姐为后了,按照民间的说法,孤是你的姐夫,你是孤的小舅子,也算是自家人,此间也没有旁人,有些话不妨直说,不用有什么顾虑。” 此时的独孤云舟越来越好奇眼前这位准“姐夫”了,两个人或许就会因为他这样一番话而拉近距离,而且他言语之间也表现出了一种突如其来的信任,他要比刘煜大上一岁的样子,过去他曾经以为在自己这个年龄段之中,自己已经算是天之骄子了,有着超越常人的成熟和敏锐,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自信了,从一开始话语权就掌控在了刘煜身上,自从临溪亭开始,一切都是刘煜在牵着他走,甚至自己原本打好的腹稿也因为刘煜不断变化的安排而无的放矢。 独孤云舟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外臣愚钝,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还请陛下赐教。” 刘煜皱着眉头看了独孤云舟一眼,然后说道,“虚伪。” 第190章 瓜分列国计 刘煜的一句“虚伪”让独孤云舟哑然失笑,刘煜说的也没错,自己对于中土自然是一番判断的,不过碍于影响,自己不得不装作没有自我判断一样。在独孤云舟看来,刘煜很通透,也很随和,或许是那种真正的随和,或许他刚才所说的“有些话不妨直说,不用有什么顾虑”并不作伪,不过即使如此独孤云舟也不敢在刘煜面前说些什么。 见独孤云舟苦笑的摇了摇头,刘煜只是又嚼了两颗花生米,直到将满口的残渣都吞咽下去之后,刘煜才开了口,“你该知道,孤答应了同杞国和虢国的和亲之后,中土的局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听了刘煜的话,独孤云舟看了刘煜一眼。 刘煜对上独孤云舟的目光,然后说道,“没办法,孤不得不答应,你们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想出和亲这种下乘的方法,所以孤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边境不得安宁,你们需要时间,孤同样需要时间。” 见独孤云舟依然沉默着不说话,刘煜便是一笑,“觉得孤把话说的太明白了,所以有些不习惯?” 独孤云舟微微点了点头,“即使是吾皇万岁也很少会把话说的很明白。” 刘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孤这个性格是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当初离开新安就封的时候,孤还以为自己能够偏安鄞州一隅,做个挺逍遥的州公,但是世事无常,命运啊,该死的老天爷把孤架在了这个位置上。不过,孤也不打算搞那么多的弯弯绕,有些话讲明白了最好。互通有无,各取所需,这样的合作才能更稳妥。” 独孤云舟听了刘煜的话,依然保持着沉默,不过刘煜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嚼着花生米。 等到刘煜已经吃下了半盘子花生米之后,独孤云舟才躬身说道,“陛下,外臣受杞皇所托,将吾皇万岁的亲笔信交给了陛下。” 刘煜点了点头,“嗯,孤看过了。” 独孤云舟抿了抿嘴,“那,敢问陛下有何决断?” 刘煜并没有急于回答独孤云舟的问题,而是拿起酒杯滋溜的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杞皇信中是暗藏机锋却又顾左右而言他,孤说了互通有无,各取所需,这样的合作才能更稳妥。杞皇的真正打算恐怕信里还是没写的,那么杞使就说说吧。” 刘煜的话还没说完,独孤云舟的眉头就是微微一皱,这位莒国国君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这种事儿怎么说呢?这种事儿不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么?大家明白是怎么个事儿就可以了,怎么非得说破呢? 独孤云舟之所以一直沉默着,实际上就是在等刘煜自己说出来,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沉得住气,而这刘煜比自己更能沉得住气,竟然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埋伏,逼得自己此时不得不说。不得不说,刘煜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独孤云舟对于刘煜的评价更高了些。 独孤云舟叹了口气之后,还是说了,毕竟就如同刘煜之前所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杞国也不会将公主嫁到莒国来,“陛下应该知道,将近三十年前,由贵国的英宗仁君牵头,四大国签署了一份协议,约定四大国全面停战,不过这三十年来,四国的纷争依然是蠢蠢欲动,尤其是扈国和虢国,这两个国家包藏祸心,不断的促动自己的藩国对贵国和我杞国发动袭击,边境烽烟四起,边境军卒疲于奔命。因而我杞国万岁决心同贵国结盟,来对抗扈国、虢国。” 原本独孤云舟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把话放在明面上了,那么刘煜不管是否愿意,应该会给出个答案,但是让独孤云舟没想到的是刘煜并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接着一个劲儿的嚼着花生米,之前还是一颗、两颗吃,如今却是三颗三颗的往嘴里塞,甚至之前的还没咽下去就又往嘴里塞了三颗… 这是有些不知所措么?独孤云舟心中暗想道,不过既然刘煜并没有给出回答,那么独孤云舟也不敢追问,因而两个人就这样再次尴尬的保持着沉默… 在独孤云舟的注视下,刘煜硬生生的将剩下的半盘子的花生米都吃了下去,又滋溜溜的喝了几杯酒之后,看了一眼即将跌落地平线的太阳。 “孤特别爱看夕阳,小的时候是孤的三哥,也就是之前的那位国君身边太监带着我们看,后来孤一个人到鄞州就封之后,就每天晚上自己爬上房顶看,从夕阳西下看到月亮高悬。你要是之前问孤为什么爱在房顶上看这些,孤其实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儿时的那种记忆非常美好,或许是因为孤喜欢安静。不过这次从白麓城一路到这新安来,等孤在这王宫之中看过了一次夕阳之后,孤终于是明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煜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一脸疑惑不解的独孤云舟说到,“因为这至少证明孤还活着。” 独孤云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因为他品出了刘煜的意思,刘煜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不想这么做… 见独孤云舟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刘煜便是一笑,“祖上曾经说过,马踏建安时,方为称帝日。这件事儿自从太宗朝以来,历代国君基本上都想实现这句话,你要说孤没有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孤只是那鄞州公,那么这种事儿说不到孤身上来,不过此时孤已经是这莒国的国君,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孤都得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不过,杞国如果想通过一场和亲就把莒国捆在战车上,那么孤是不会答应的。” “陛下,杞国绝无将贵国捆在战车上的打算…”,独孤云舟赶忙解释道。 不过独孤云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煜打断了,刘煜摆了摆手,“是不是捆在战车上,你知道,孤也知道。中土算是安稳三十年,百姓也得享了三十年的太平,这个时候哪个国家先动手,那就是整个中土的罪人,而孤不太想做这个罪人,况且莒国国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对比扩张来说,孤更想把莒国国内的问题先解决掉。” “陛下,恕外臣直言,如果战事起,即使是贵国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况且如今贵国如今同我杞国同气连枝,更应该步调一致,否则怕是要承受唇亡齿寒的代价。”,独孤云舟皱着眉头说道。 “唇亡齿寒么?”,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笑着看了独孤云舟一眼。 “是,扈国兵力异动,外臣认为贵国也是清楚的,虢国如今实力最弱,如果扈国全力攻伐,恐怕虢国并无招架之力,届时鲸吞了中土北部疆域的扈国必然实力大增,恐怕莒国也很难再撼动扈国。” 刘煜有些木然的看了独孤云舟一眼,“那杞国的计划是什么?等着扈国同虢国开战之后,我们两国扯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么?” 独孤云舟微微摇了摇头,“外臣希望虢国、莒国同我杞国先下手为强,共同出兵扈国。” 独孤云舟的话一出,刘煜的眉头便拧了起来,“你之前不是说共同抵御虢国和扈国么?怎么就变成三国出兵了?” 独孤云舟只是一笑,“陛下,澹国崩塌之后,同莒国交手最多的就是虢国,这点外臣知道,陛下也是知道的。如果陛下不是为了缓解莒北的压力,恐怕是不会应承下同虢国的和亲的。” 刘煜依旧皱着眉头看向独孤云舟,但是他却没有说话,似乎等待着独孤云舟继续说下去。 独孤云舟倒也没让刘煜失望,接着说道,“虢国虽然在这三十年里国力有所缓和,但终于还是孱弱的,即使扈国亡国,恐怕虢国的元气也会有所损伤,届时贵国可以不用费太多的力气就可以轻取了虢国。” 好算计啊,刘煜不由得想到,恐怕这个独孤云舟已经说动了虢国的洛兰了吧?不然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说的这般言之凿凿的,这局布的也不小,先是哄着虢国一块先下手为强,等到解决了扈国之后,再敲掉虢国,是个好算计,但虢国的洛兰会上这种当么?况且,杞国就这样甘愿一旁旁观? 见刘煜依旧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独孤云舟便是一笑,“还请陛下放心,杞国同贵国和好的意愿不会发生变化,届时虢国疆土尽数归于莒国,至于扈国的疆土,杞国也可以割出一部分来。这应该算是陛下所说的互通有无、各取所需。” 见刘煜依旧没有说话,独孤云舟犹豫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另外上下白子国,杞国也愿意划入莒国的势力范围。” 你倒是不怕撑死我,刘煜心中不禁暗戳戳的想到,如果自己依旧不说话,独孤云舟会不会再一次加码呢?不过让刘煜有些失望的是,独孤云舟这一次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已经不想再增加任何的回报了。 刘煜嘬了嘬牙花,动没动心?动了,虢国和扈国的一部分划入莒国,另外上下白子国也划入莒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莒国的疆土将会增加近一倍啊,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借此逼着母后退回后宫不再参政,很多问题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按部就班的执行下去。不过杞国折腾这么一大顿就为了把扈国消灭掉?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杞国画的这张大饼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盘算? 事出反常必为妖,刘煜不太敢相信杞国画的这张大饼,太不真实了些,刘煜舒展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这是杞皇的打算,还是你自己的临时起意?” 独孤云舟微微躬身,“大方向上是吾皇万岁制定的,外臣只是加了一些小料而已。” 刘煜微微颔首,“洛兰怎么说?” “如今洛兰主政虢国,他已经应下了,这样外臣才敢同陛下商议。”,独孤云舟说道。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有虢国同杞国瓜分扈国就够了,孤还是刚才那句话,孤更想先解决国内的事情。” “陛下!”,独孤云舟完全没想到,这张大饼砸下来之后刘煜竟然还是拒绝了。 刘煜只是一笑,拿起一旁的酒壶晃了晃,“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财狼来了,老子肯定给它干趴下。” “陛下,外臣是真心希望…”,独孤云舟赶忙说道。 不过却被刘煜伸手拦住了话头,刘煜看着眼前的太阳跌落到地平线之下,“入夜了,孤不打算留你在宫中用膳。” 见刘煜下了逐客令,独孤云舟依然坚持着想说动刘煜,却被刘煜用了个“请”字就把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 独孤云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欠身,“外臣告退。” “不送。”,刘煜非常爽快的说道。 刘煜依然站在阁楼之上,一动不动,倒是那独孤云舟出了滕元阁还看了一眼阁楼之上的刘煜,似乎等待着刘煜转换决定,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即使他站在那许久,刘煜也依然直视着前方,宛如一尊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独孤云舟不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就在独孤云舟离开后不久,突然在刘煜身后传来落地声,而后便传出了贻清的声音,“这么大张饼,你都不要?” 刘煜似乎并不奇怪贻清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依旧直视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就是因为这张饼太大,所以我才不敢要。如果独孤云舟说的是三国瓜分扈国,没准我就答应了,结果后来又出了个剿灭虢国,还有什么上下白子国,甚至还要把扈国的一部分划过来,这大饼太大了,我怕被撑死。” 贻清拿起一旁的酒壶,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口之后说道,“你到底是怕其中有猫腻,还是因为常安公主的缘故不想对虢国动手?” 刘煜回头看了贻清一眼,“都怕。” 贻清听了刘煜的回答,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91章 静观其变吧 此时在新安城国宾馆的独孤云舟,就如同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 在国宾馆属于杞国使团的院落里,正厅之中随同独孤云舟一同前来新安的杞国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因为眼前这位爷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两只眼睛瞪的铜铃一般,似乎随时都能喷出火来,所以谁都没敢招惹这位爷,也只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这位爷发话。 就在有的大臣有些安耐不住,准备冒死问个究竟的时候,独孤云舟一拍桌子,大喊道,“回宁阳!” “殿下,那…”,这一次独孤云舟孤身前往莒国王宫,目的就是策动莒国国君同杞国结盟,以彻底解决杞国的北患——扈国,所以所有人都分外在意,但是此时眼前这位爷不但是阴沉着,还突然冒出了一句“回宁阳”,这个时候直接回国都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没谈妥? 面对大臣的文化,独孤云舟就是冷冷一笑,“他说了,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财狼来了,他都给干趴下!不回宁阳还等他请客吃饭吗!” 独孤云舟的话一出,一众大臣们都是淹头搭脑的模样,莒国没有同意结盟对付扈国,这样的话,凭借杞国一国之力的话,还是能够吞下扈国这块硬骨头的,不过付出的代价还是很大的。 独孤云舟说完之后也不管大臣们那副淹头搭脑的模样,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在独孤云舟在房间之中收拾自己的行李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独孤云舟强忍着的心中的厌烦说了一声,“进。” 话音刚落,一个半大的老头便推门走了进来。这个老头在杞国有着极高的影响力,他是杞国的第一文臣,杞国宰相杨武,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层身份就是眼前这位独孤云舟的老师。所以,刚才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独孤云舟就猜测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老师到了,果不其然推开门的正是自己的老师杨武。 尊师重道,这是中土各国天家的基本,因为笼络了读书人这个国家才能够有所发展、进步,因此饶是独孤云舟都快被气炸了,但是还是得耐着性子对老师施礼,“老师。” 杨武瞧了独孤云舟一眼,独孤云舟不是一个轻易会生气的人,他是个涵养很好的年轻人,在杨武看来虽然不能说是中土数一数二的,但是就他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人当中,独孤云舟的涵养占到前三位是没有问题的。莒国那位国君到底说了些什么,才会让独孤云舟在一众大臣面前如此失态呢?这让杨武很是疑惑,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问一问的。 “说说吧,莒国国君到底说了什么了?能让你如此失态?”,杨武皱着眉头问道。 独孤云舟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面见刘煜之后,二人的所有言行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一说了一遍。 在独孤云舟复述这些事儿的过程之中,杨武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反而是皱的越来越紧,直到独孤云舟停下来之后,杨武才说道,“殿下没发觉自己一直被莒国的国君牵着鼻子走么?” 见独孤云舟点了点头之后,杨武才说道,“中土四国之中,唯有一国有女子参政,就是这莒国,莒国这位太后是从还是王子妃的时候就开始参与朝政的,这个人阴险毒辣、足智多谋,如果不是女儿身的话恐怕会成为一方豪雄。臣倒是没想到,章之涵这个最不起眼的儿子竟然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啊。” 见独孤云舟苦着脸,杨武便是微微摇头,“过去他在鄞州的时候,奉行的是所谓仁政,同百姓打成一片,在鄞州声望极高,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因为他是个毫无计谋的人,从他就封以来的历次表现来看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这个人太实诚,但是连臣都没想到这个人却也是个玩弄心术的大师啊,正是利用了所有人对他的固有印象,因而谁都不会注意到他的一些小动作。” 独孤云舟并没有太理解杨武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师的意思是?” 杨武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谁都觉得他这个人很实诚,也确实如此,但是正因为大多数人对他有这种看法,所以他的话就会半真半假,让人误以为他所有的话都是真话,这样的话,他既可以用所谓的真诚套取别人的真实意图,也可以借此迷惑对方。” 独孤云舟听完杨武的话之后说道,“那老师的意思就是,其实他只是想知道我或者说是杞国的想法?” 杨武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坐在莒国国君的位置上,必然是要权衡利弊的,他必须得知道能够在这一次交易之中得到些什么,同时也必须清楚他为此需要付出些什么代价。” 独孤云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杨武思衬了一下之后说道,“而且殿下犯了一个错误,很大的错误。” 独孤云舟疑惑的看向了杨武。 只见杨武苦笑道,“殿下给的太多了,换句话说殿下给刘煜画了一张大饼,而这张大饼太大了,大到让刘煜觉得这件事儿不靠谱,如果说殿下一开始给的少一些,然后一点点加码的话,没准还会有个好结果,但是殿下没沉住气,一下子都拿出来了,别说刘煜了,如果换做是殿下您的话,殿下会相信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独孤云舟想了想便摇了摇头,诚如自己这位老师所说的一般,自己确实是没有沉住气,一下子把所有的都端出来了,如果自己是刘煜的话恐怕也不会应承下来,毕竟他要付出的不是很多但是能拿到的太多了,这样不免有些太假了,不过独孤云舟也在同时品味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独孤云舟的脸色开始慢慢缓和了过来,“老师,您是不是说,刘煜还是有可能答应这件事儿的。” 杨武思衬了一下之后才说道,“这一点,臣不敢打包票,但是他身为莒国国君,说他不想扩张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章之涵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早早晚晚还是会出手的,如果刘煜想要逼着章之涵退回后宫,必然得成就前人没有过的成就,只有这样才能拉拢朝臣,才能瓦解章之涵一党。所以,这件事儿应该还有余地,但是恐怕还得想清楚刘煜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倒逼着刘煜做出结盟的举动。” 杨武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独孤云舟也开始了思考。 与国宾馆的复杂气氛不同的是,滕元阁的氛围还是很轻松的,突然出现在滕元阁的贻清,在同刘煜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之后便飘然离去,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好不容易今天把折子都批完了,我得早点回去,听说八大胡同最近新选了花魁。” … 刘煜对于贻清的这番轻佻言语并没有什么反感,只是微微一笑,恐怕这位又借口着逛“清楼”而去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贻清现在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是刘煜在这宫廷之中最信任的一位大臣,刘煜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瞒过他,所以很多隐秘的事情还是需要贻清去处理的,而贻清也从来没有用那些隐秘的事情来烦扰他,只是默默的处理着,什么时候有了结果了什么时候才会告诉刘煜,这一点更加增强了刘煜对于他的信任。 贻清离开不久之后,小贵子便来到了刘煜近前,“陛下,入夜了,您先用膳?” 听了小贵子的话,刘煜摇了摇头,“不用了,也不饿。” 小贵子犹豫了一下,“那奴才给您搬把椅子?” 刘煜点了点头,“好。” 小贵子给刘煜搬了把椅子,也为刘煜披上了一件披风,毕竟马上就入冬了,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尤其是现在已经入夜国君还站在这阁楼之中,寒气太大了,为了保证国君的龙体无恙就必须要注意这些细节,为刘煜披上披风之后小贵子便负手站立在刘煜身后。 刘煜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风,然后问向小贵子,“你是什么时候来宫里的?” “回陛下,奴才是六岁入的宫。”,即使刘煜如今背对着自己,小贵子还是朝刘煜的背影躬身说道。 “六岁?怎么六岁就入宫了?”,刘煜听到小贵子的回答便是很疑惑的问道。 见刘煜转身看向自己,小贵子只得讪讪一笑,“回陛下,当年家乡遇了大灾,家里人都不在了,奴才被邻居带着一路逃荒,后来邻居家也坚持不下去了,恰巧宫中收人,便让奴才进了宫,起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 刘煜听了心中也不是滋味,“那你入宫多久了?” “回陛下,奴才入宫也有十年了,先是在浣衣局打杂,后来入的乾清宫。”,小贵子恭敬的回应道。 刘煜点了点头,“后悔么?” “回陛下,奴才不后悔,能够服侍陛下是奴才的福分。”,小贵子躬身道。 刘煜听了就是一笑,“假话吧?” 小贵子赶忙摇了摇头,“奴才说的是真心话,奴才在陛下身边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陛下体恤大臣也体恤奴才,别的太监都羡慕小贵子跟了明主。” 刘煜笑着摆了摆手,“行了,别的没看出来,拍马屁的工夫倒是见长。”,说话间刘煜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对了,常安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小贵子想了想说道,“奴才之前安排人去常安宫看过,殿下现在已经能起床了,常安宫中的宫人照料的也算得当,奴才也问过太医院和御膳房的人,用药用膳各方面都安排的不错,假以时日殿下应该会康复如初的。” 刘煜点了点头,“有心了。” 小贵子赶忙一躬身,“这是奴才该做的。” 刘煜从椅子上起了身,望了一眼天,“孤有些乏了,回吧。” “是。”,小贵子应承之后赶忙下了阁楼,安排太监扛来了竹辇,不多时刘煜出了滕元阁坐下竹辇,一行人缓缓走向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的刘煜并没有直接就寝,而是半坐半躺的靠在床榻上,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让他陷入了不断的思索之中。杞国提出的所谓和亲,内阁所有大臣都认为这是杞国皇帝独孤秋歌为了给自己的皇孙增加筹码,但是现在看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为独孤云舟增加筹码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将莒国捆在杞国的战车上,恐怕这才是独孤秋歌那个老东西的真正目的,四国之中莒国现在是相对最强大的一个,如果能够得到莒国的策应,那么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平添了一份保障。 但是被杞国捆上了战车之后莒国会遭遇什么?这一点刘煜是不知道的,按照独孤云舟的说法,杞国的“设计”是莒、虢、杞三国联合瓜分扈国,然后莒国再灭掉虢国,当然杞国应该会从中发挥一定的作用。独孤云舟会这样对自己说,恐怕也会这样对洛兰说吧——我们先联合起来灭掉扈国,然后我们再帮助你们虢国灭了莒国。 刘煜想到这里便是一皱眉头,这种可能性是绝对不能轻易排除的,一场和亲就能够让两国永远和好是绝对不现实的,所以即使独孤云舟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得不防,无利不起早啊,他是不相信杞国就为了个扈国就会布这么大一个局,而且到最后还割舍了这么多利益。 原本见到贻清的时候,还打算问问贻清的意见,但是没想到贻清就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听到贻清口中的这三个字之后,刘煜真恨不得把藏在袖子里的毒匕首掏出来,直接在贻清的脖颈上划一刀,这是什么答案这是!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不过冷静下来的刘煜也想明白了,贻清说的其实并没有错,现在该着急的并不是自己,所以“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第192章 都察院改革 熙和元年十一月初八日清晨,当参加早朝的大臣们到达朝房之后,朝房的太监给他们每个人都递上了一份折子。 内阁首辅、户部尚书焦小白来到一个头发已经全白的老者面前,拱手躬身道“涂阁老,您身体怎么样?” 此时这位老者正坐在椅子上捧着折子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见焦小白来到他身边问好,老者便将折子合上了,朝焦小白拱了拱手,“多谢焦大人挂念,老夫还好。” “您是三朝老臣,如今又在新朝重回工部尚书一职,可喜可贺。”,焦小白笑着说道。 这位老者正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之前因为崇文殿上有人对太后进行刺杀,因而同是废君刘淼一脉的涂志远也遭受牵连,被罢官入狱,几天前才刚刚获释,按照刘煜的命令在家里休养之后,涂志远今天还是第一次参加早朝。 涂志远是建安七年生人,如今也已经是虚龄七十有九了,涂志远是开元二十年考取头名状元,随后先后在衮州和莒州任职,开元三十年调入新安,担任了工部都水司主办,负责莒国水利兴修和度量衡、铸钱,时年三十一岁。宁和七年晋升为文华殿协办大学士、工部侍郎,成为当时中土最年轻的侍郎,时年三十八岁。宁和十九年进入晋升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仁和十年,时年五十岁的涂志远晋升为文华殿太学。涂志远的资历很高,自开元年间进入朝堂,更是以内阁之臣的身姿,历经了宁和、仁和、永和三朝,如今再次以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的职务在熙和朝中,纵观如今莒国朝廷之中同涂志远类似的都不多,因而即使是如今的内阁首辅焦小白也对涂志远非常尊重。 对于焦小白的吹捧,涂志远只是微微一笑,他并不想继续听焦小白拍马屁,而是抖了抖手中的折子,“这个折子是陛下的意思?” 焦小白点了点头,“陛下的意思是让咱们这些臣子看过了之后,再上朝,这样早朝的时候才能讨论起来,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按这份折子的意思办了。” 涂志远听了焦小白的话,捋了捋胸前的须髯,然后说道,“这么做,恐怕会伤及根骨啊。” 焦小白无奈的一笑,“那份密折的事儿,相信阁老也听说了,陛下和太后都很震怒,陛下在崇文殿发了一通火。” 焦小白口中的密折,实际上就是说因为钱继伟一案牵连出来的那些大臣的名单,这事儿涂志远是知道的。涂志远出狱是刘煜安排贻清亲自办的,贻清亲自将涂志远接出狱,还将近期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知的涂志远,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刘煜的一些想法都转告给了涂志远。 涂志远点了点头,“就怕到时候把下面的人都抓怕了。” “陛下也有这样的顾虑,就怕底下的人不贪了但也不干活了,所以才弄出这份折子,让大家都看一看。”,焦小白说道。 涂志远又捋了一会儿须髯,突然间问道,“太后那边?” 焦小白有些哑然失笑,恐怕自己的脑门上已经刻了“太后”二字了,“太后是支持陛下的。” 一旁许多大臣原本是打算过来向涂志远问好的,不过见焦小白在那里就都没凑过来,毕竟焦小白是太后一脉的,而涂志远必然会追随国君,因而很多人为了避嫌也不敢上前。 “阁老,呦,焦大人。”,就在这个时候,文华殿协办大学士、刑部侍郎曹西臣走了过来,先后向涂志远和焦小白问好。 “你这个滑头,这个时辰才来?”,涂志远看见曹西臣便是一笑。 “我说阁老那您可是冤枉小子了。”,曹西臣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子这可是直接从天牢过来的,可是熬了一个晚上的,能撑着过来就不错了。” “还是姚振岳和彭国清的案子?”,一旁的焦小白问道。 曹西臣的脸上露出了很罕见的严肃,“这两个人倒也是嘴很紧,到现在也没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他们已经是必死的之身了,若是不牵连其他人,或许他们逃到别处的家人还会有人出手照料,如果是牵连出了其他人,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涂志远说道。 焦小白和曹西臣都是点了点头,曹西臣顺着涂志远的话说了下去,“黄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想查到什么地步。” “涂阁老、焦大人。”,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提到黄其武,黄其武便走了过来。 “黄大人。”,涂志远冲黄其武一拱手。 “不敢,您是前辈,小子只是后学。”,黄其武很恭敬的朝涂志远欠身。 “同朝为官,没有什么前辈、后学一说。”,涂志远说道。 “黄大人,刚才还说姚振岳和彭国清的事儿,这事儿怎么办?”,曹西臣见涂志远和黄其武都很是客气的模样,便插了一嘴问道。 “这事儿是有点难办。”,黄其武脸上也露出纠结的表情,“密折上那些人,陛下只是让他们把贪的钱吐出来,并没有治罪,看这样子就是怕荒废了朝政。但是既然陛下有心整饬吏治,那么姚振岳和彭国清的事儿也不能一点不查下去。” “黄大人说的对,这事儿如果一点进展都没有的话,陛下的面子上也挂不住。”,焦小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曹西臣,“还是得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哪怕只是几只小鱼小虾也好,不然没法跟陛下交代啊。” “对,西臣啊,两位大人说的都对,继续查下去,不管查到了什么,都先别声张,等到时候看看陛下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要彻查你再全都端出来,要是指向抓点小鱼小虾,那你就看着挑出来一些。”,涂志远捋着须髯说道。 “嗯,涂阁老说的是,等下朝之后我试试陛下的态度。”,黄其武点了点头。 曹西臣听了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说,各位大人听说了么?冯希闵昨夜被陛下召到宫中了一趟,今早城门还没开就持令出城了。” 曹西臣的话倒是让这涂志远、焦小白和黄其武很是惊讶。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焦小白,“不会真的是让陛下给罢官了吧?” “焦大人是说,陛下当日在崇文殿定下的三日期限?”,黄其武也反应过来了。 “没准,咱这位陛下可是说一不二啊。”,焦小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苦笑着说道。 “天下脚下可不好待,没准出了新安之后,这冯希闵反倒能够风生水起啊。”,涂志远微微一笑,他看了曹西臣一眼,“小子,知道他是去哪么?” 曹西臣微微一笑,“可能是晋州吧?” 焦小白点了点头,“差不多,之前晋州牧调到了顺州补了黄大人的缺,一直到现在晋州也没有新任的州牧,这新安府尹也做得一州州牧啊。” 今天的早朝也比以往时间要晚一些,刘煜的目的是让大臣们有更多的时间去看发下的那份折子,也让他们有充分的的时间在朝房之中进行讨论。 崇文殿宝台之上的刘煜看着大殿上的这群大臣们,然后问道,“折子已经发了,诸位大人应该也都看了,这是内阁近段时间起草的,孤和太后都看过了,觉得还可以,不过也难免会有些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疏漏,或者是不合适的地方,所以今天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刘煜的话音刚落,大臣们便开始了窃窃私语,很快还是有人站了出来,这个人跪拜之后,说道,“陛下,臣反对将御史台并入都察院。” 这个人话音刚落,便有很多人走出来跪在他身后,高声道,“臣等附议。” 刘煜看了一眼带头那个人,这个人正是御史台长卿韩利,刘煜皱了下眉头然后说道,“那你总得说说原因吧?” 韩利见刘煜并没有让他们几个人平身,而是开口询问便知道刘煜心中是有些不开心的,不过事情到了这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便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御史台同都察院并立,乃是世宗爷确定的,都察院都察全国,御史台都察国都,各有针对,也相互都察。如果陛下裁撤了御史台,一是违背祖制,二是会导致都察院权利激增,无论那一点都将对新朝产生重要影响,臣恳请陛下三思!” “臣等叩请陛下三思。”,这一次不仅是韩利身后的那些御史们在喊了,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大臣跪地叩请。 刘煜扫了一眼,便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可以算是太后一脉的人,看来自己的母后终于还是等不下去了。 正当刘煜再思考用什么话来反驳韩利的这些谬论的时候,贻清出列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刘煜微微一笑,说道,“说。” 贻清拱手躬身之后看了一眼韩利,然后说道,“敢问韩大人是二品官吧?” 还跪在地上的韩利有些疑惑的看向贻清,然后说道,“御史台长卿当然是二品官。” 贻清笑着点了点头,“按照太宗制定的规矩,大臣们是结年俸的,给的都是粮食。不过在英宗的时候改了规矩,变成了月俸,结的是银子。敢问韩大人当时为什么不说英宗违背祖制呢?” 贻清的话音刚落,大臣们之中就有人忍不住低声的笑了。现在正在讨论的折子上所写的是关于都察院改革的方案,其中包括了将御史台并入都察院,然后再各州设立都察使代替都察院都察,这都察使一职每三年还要进行一次轮换,每次轮换之时都察院还要派员对都察使就行都察,保证巡抚没有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对于这份折子能否改变当前莒国的官场局面,太后章之涵是持正面评价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太后不能让这份折子轻易的通过,不然刘煜如果的威望累加将直接威胁到自己,于是太后便发出了命令,让自己一脉的大臣想尽办法挫败这个方案的通过。 当然,即使太后不下这个命令,那么韩利还是要反对的,他现在是御史台长卿,整个御史台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如果御史台真的并入了都察院,那么他就要听从都察院的安排,这怎么能行呢?绝对不行,他身后的这些御史也基本上是这样的想法,逍遥惯了突然有人来约束他们了,这是他们接受不了的。 但是御史台并入都察院这事儿却是刘煜必须要做的,当初世宗在都察院外又设置了个御史台,是让都察院和御史台相互监督,当然也有防止都察院一家做大的目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目的虽然算是达到了,但是实际上也产生了其他的问题,朝廷之内有这么两个督察机构,除了相互攻击就是扯皮,如今莒国官场风气如此,也同这样的设置有一定的关系,因而刘煜才下定决心将御史台并入都察院,至于如何防止都察院一家做大,这一点刘煜觉得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朝堂之中还有刑部、大理寺,还有吏部,这三个部门还是能够对都察院有所约束的。 说回这韩利,听了贻清的话,韩利就是老脸一红,贻清说的没错,这俸禄的事儿也算是祖制了,但是英宗给改了,自己当时不但没有站出来反对,反而是非常支持。 见韩利老脸通红,贻清便继续说到,“所以,韩长卿反对这件事儿跟是否违背祖制无关,是同自身利益有关的。” “胡说!老夫为官多年,一直是矢志报国,对莒国忠心耿耿!”,韩利被贻清揭穿了老底,当然不能善罢甘休,“没有御史台监督,都察院必然一家做大,对朝政没有半点好处!到时候极有可能为祸百官!” 正当贻清摇驳斥韩利的时候,突然在大臣队伍之中传出了一声,“放屁!” 第193章 端倪终出现 放屁,既是人类生理的一种正常现象,也同样是驳斥、呵斥他人的一种说辞,不过一般来说都是大街上吵架的时候出现的,其中有一方被另外一方说恼了,甚至觉得自己被侮辱、被冒犯的时候,才会采用的一种反击语言。只是这种语言出现在早朝上,出现在崇文殿这样一个很神圣的地方却显得有些不合适。 那说这话的是谁呢?正是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都察院总都御史孙聿修,此时孙聿修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禁让刘煜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这两个半大的老头儿,会不会在等会儿下了早朝的时候这王宫之中干一架? 不但是刘煜有这种想法,崇文殿上很多的大臣如今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贻清此时已经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把战场转交给孙聿修的意思。 “什么叫做都察院一家独大?什么叫为祸百官!”,不得不说孙聿修被韩利的这番话气到了,他微微躬着身子冲跪在地上的韩利喊着,连手指控制不住的抖动着戳向韩利,唾沫星子更是完完全全的都喷到了韩利的脸上。 跪在地上的韩利不得不微微的后仰着身子,因为他真的是怕孙聿修一时控制不住,然后就会用手指戳中了自己,不过等孙聿修说完之后,韩利腾的一下就从地上窜起来了,之前自己跪下之后国君没有让自己起来,所以他也只能跪着,不过此时见孙聿修如此粗鄙、无力的对待自己,韩利也控制不住。 “没了御史台,这朝堂之上就剩下了都察院,难道不是一家独大么?到时候你孙聿修想查谁就查谁!万一你起了歹念呢!”,韩利此时就如同刚才的孙聿修一样,伸出手指指向孙聿修,也同样将吐沫星子尽数的喷在了孙聿修的脸上。 “都察院是替陛下都察百官,是为了江山社稷!也只有你韩利这等阴险小人才会这样想,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孙聿修也毫不示弱的回喷了韩利。 “你才是小人!” “你是小人中的小人!” “你们全家都是小人!” 堂堂的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都察院总都御史和御史台长卿,这两个二品大员就如同两只斗鸡一样在这崇文殿上斗了起来,那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毫不示弱,不过也越发像是两个泼妇骂街。 见国君和太后都没有说些什么,大殿上的其他大臣自然也不好当这个出头鸟说点什么,而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加在一起的半大老头斗嘴,那副看笑话的嘴里确实也跟看泼妇骂街的时候差不多。 “这么大仇?”,百官队伍之中的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不禁感叹道。 “嘿嘿,都察院和御史台向来是水火不容的,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来他们都在向对方泼脏水,能好到哪去。”,武见深身旁的一位大臣低声的说道。 武见深听了便是一点头,这位大人说的确实没错,自己在朝这些年当中,都察院和御史台经常是互告御状,状子上无非是指责对方都察不利如何如何的,每每这个时候国君都会一脸笑意的劝解一番,将双方的火气压下来,不过像今天这样当面火力全开的互怼还是第一次看到。 “还不知道呢,这俩人有仇啊。”,站在前一排的刑部侍郎曹西臣回过头来对武见深说道。 “哦?有仇?”,武见深以为这只是因为涉及到御史台存废的缘故,所以导致双方的火气都大一些,显然他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曹西臣微微一笑,“这俩人是同科,韩利是当年的状元,孙聿修是当年的探花。不过实际上如果按照当时他们所写的文章来看,其实孙聿修要比韩利好一些,不过在殿试的时候韩利能说会道,比那个时候笨嘴拙腮的孙聿修要好的多,韩利更讨国君的喜欢,所以国君大笔一挥就让韩利城了状元,而孙聿修却城了探花,两个人就此有了疙瘩。” 按照曹西臣的说法,当年的殿试结果让孙聿修心中很是不服气,不过如果就是如此的话,两个人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仇怨,但是好巧不巧的是,后来这两个人都到了都察院工作,在工作之中孙聿修手下的人出现了一些纰漏,这事儿原本没有什么的,但是韩利知道了之后却大做文章,然后便是一顿煽风点火,将这件事儿扣在孙聿修的头上,孙聿修为此被降职、伐俸。 被冤枉了的孙聿修自然不会心甘情愿,两个人的仇就从这个时候彻底的坐实了,在后来的岁月当中,两个人是针锋相对,不过也是互有输赢,当然也就导致了这种仇怨越来愈大。后来韩利从都察院调离,到了青州,原本以为两个人就此作别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过了不久韩利就进了御史台算是卷土重来了。 成为了御史台长卿的韩利自然不能轻易的放过身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孙聿修,御史台和都察院两位主事人的仇怨,也就更加促动了御史台和都察院原本就不合的这种氛围,于是近年来御史台和都察院的相互攻击越来越多。 听了曹西臣的话,武见深和周围的大臣都不禁有些咋舌,难怪这两个人会在崇文殿就这么斗起来,看样子或许快要动手喽… 动手?在崇文殿上动手?这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英宗朝的时候,因为当时的户部尚书焦小白就同兵部尚书在崇文殿上动过手,不过结果是兵部尚书让焦小白打了黑眼圈… 当然那位凄惨的兵部尚书虽然是出身行伍,但是终究是年纪大了一些,反应的慢了一点,也没防备着焦小白会突然动手,所以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只是等老头想要还手的时候,却已经被拦下来了。 不得不说的是,在这崇文殿之中期待着孙聿修和韩利打起来的,并不在少数… “够了!”,正待孙聿修和韩利越吵越凶,隐隐之中真的有动手的苗头的时候,太后终于是克制不住了,猛然起身呵斥道。 孙聿修和韩利见太后发了火,便赶忙跪拜于地,其实说实话这两个人呢早就吵不下去了,因为再吵下去就真的得动手了,不过两个人虽然是激动、生气,但是并没有彻彻底底的丧失理智,在这崇文殿动手是什么下场,他们是清楚的。当初焦小白在崇文殿暴走,忽然给了当时的兵部尚书一拳,英宗的处罚就是直接扒了焦小白的官衣,若不是后来户部的事情太乱,焦小白可能到死都只是个庶民,根本没有重回朝堂的可能。 不过,这两个二品大员既然已经吵起来了,没有个台阶的话也不大可能就停下来,所以两个人一边吵着,实际上也一边偷瞄着国君刘煜,寻思着国君若是发了话,两个人就能借机停下来,但是让这两个人没想到的是,龙椅之上的国君竟然像看戏一样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在孙聿修、韩利看来国君似乎是想让他们就这么一直吵下去,因为每当他们稍微有些缓和的时候,国君的眉头就突然皱起来,等他们再稍微激烈一点的时候,国君就又笑了… 于是,这两个岁数加在一起一百多岁的老头儿,除了硬着头皮吵下去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太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就在两个老头硬着头皮继续吵的时候突然喊了这么一句,刘煜是什么想法,太后章之涵是清楚的,刘煜这是打算搅混水… 章之涵怎么可能允许刘煜这么做呢,所以赶忙呵斥道,“你们俩,一个是都察院总都御史,一个是御史台长卿,堂堂的二品大员,就像两个市井刁妇一样!” “臣有罪”,跪在地上孙聿修和韩利赶忙应承道。 “母后,不要生气,莫气坏了身子。”,一旁的刘煜赶忙起身对章之涵说道,见章之涵瞪了自己一眼之后,刘煜也只能讪讪一笑,自己的意图败露了,就不能继续看戏了。 “你们吵啊,有本事继续吵啊。”,刘煜带着冷笑的说道。 “臣有罪。”,跪在地上的孙聿修和韩利赶忙再次俯拜道。 “崇文殿之上,两个朝廷大员就差没动起手来,好啊,传出去真是壮莒国声威啊”,刘煜瞪着眼说道,“韩利!” “臣在!”,服拜在地的韩利拱手道。 “你给孤解释解释什么叫做都察院一家独大,什么叫做为祸百官?”,刘煜冷冷的说道。 “这个…”,韩利显然一时之间是想不到准确的措辞的,虽然他是太后一脉的,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得罪国君啊,尤其是现在太后都没有直接出手,韩利就更加不敢得罪刘煜了。 “你说不出来啊,好啊。”,刘煜又看了一眼其他的大臣们,“你们谁给孤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都察院一家独大,什么叫做为祸百官?” 一时间,可谓是刘煜看到哪里,哪里的大臣就赶忙低下了头,直接对战国君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过去他们抱团对付废君刘淼,完全是因为刘淼的政策过于激进,让大臣们感到前途未卜,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太后章之涵已经是同刘淼完全开战了,战场之上有了太后这样的一个后盾,所以很多大臣是觉得很踏实的,因而才敢同刘淼正面开战。 只是如今的国君刘煜情况完全不同,首先不得不提到他身后的势力,什么勤学殿、烟雨楼、无极殿的,万一惹恼了国君,国君指示这些江湖势力暗杀自己怎么办?另外登基当天,天空之中就出现了一条金龙腾云驾雾的,啥意思?眼前这位是天选之子呗,这是要成为圣人的节奏啊,跟他对着干,那不就是跟老天爷过不去么?跟老天爷过不去,那么小命儿还要不要了还?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些,也得考虑另外一个问题,自从这位登基之后都拿掉了些什么官?吏部尚书、工部尚书、都察院总都御史,两个一品和一个二品,而太后呢?啥也没说,啥也没做,这让他们怎么敢同刘煜对着干呢? 章之涵见崇文殿之上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就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言语的话,大臣们是绝对不可能来对付刘煜了,已经到了她不得不对刘煜出手的时候了。 自从刘煜到达新安城之后,太后章之涵对于刘煜的态度来说,让太后一脉的很多人都看不明白,所有人都认定等到刘煜抵达新安、登基为君的时候,太后一定会对刘煜出手,就像当初对付刘淼那样,压制着刘淼的影响力。可以说刘淼当初捣鼓出来的《明定国是诏》完全就是因为太后章之涵,刘淼不过是把《明定国是诏》当成翻身的法宝,他是想通过变法增强自己的影响力来同太后抗衡,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有些操之过急,导致自己最后成了那副模样。 但是刘煜到达新安之后,一直到现在,似乎刘煜所作所为太后都没有反对过,而且不但是没有反对过,甚至隐隐约约的更像是在支持刘煜,这让很多人都捉摸不透。 章之涵不想出手么?想,但是她也有些忌惮,尤其是那条金龙的出现让章之涵格外的忌惮,自从中土出现王朝以来,还没有哪一任君王登基的时候出现过这种祥瑞,祥瑞这种东西十有八九是造假的,这谁都知道,但是这金龙如果是造假的话,恐怕也是神仙帮忙造的吧?那可是龙啊,飞在天上的龙啊,那可不是只麻雀啊。 而且章之涵还知道一点,就是刘煜对于他的哥哥刘淼失智以及王后迟君玉殡天的事情很是怀疑,正在背后仔细的调查着,如果自己贸然出手对付刘煜,自己这个小儿子会不会制造出来点什么,章之涵是没有把握的,毕竟一个能让江湖三大势力站在他背后的人,不可能手中没有底牌,因而章之涵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忌惮不是一星半点。 “陛下,韩长卿说的也没错,如果削了御史台,那么朝中就只剩下了个都察院,那不就是一家独大么?如果都察院当中有人为非作歹,公器私用,那么朝堂不久乱了么?”,章之涵轻声说道。 要出手了么?无论是刘煜还是文武百官都看向章之涵,终于国君和太后的斗争又要上演了么? 第194章 不断的算计 “陛下,韩长卿说的也没错,如果削了御史台,那么朝中就只剩下了个都察院,那不就是一家独大么?如果都察院当中有人为非作歹,公器私用,那么朝堂不就乱了么?”,章之涵轻声说道。 面对母后的话,刘煜只是微微一笑,当初这份折子是给他的母后看过的,常言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如果章之涵对于这项改革方案提出一些意见的话,刘煜还是可以放下些心的,但是当时章之涵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反对,而是说“国之大事,当以国君意图为重。”,这让刘煜意识到这个方案绝对不可能轻易的通过,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见刘煜只是微微一笑,章之涵忽然有一种老拳打上棉花的感觉,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说道,“所以依本宫看来,御史台还是要保留的,失去了御史台的钳制,都察院到底会不会失去最初的目的,这一点谁都不能保证。” 刘煜还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按照母后的意思,这在各州设立都察使是不是也不太合理?” 章之涵突然一皱眉头,然后说道,“都察使职权是什么?会不太干扰到各州州牧施政?设立这个都察使的目的是好的,但是这样的设立能不能起到作用?” 刘煜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然后说道,“如果按照母后的意思,继续维持都察院和御史台并立,各州也不设立都察使,也就意味着这方案完全没有必要执行下去?也就是一切照旧?” 章之涵听到刘煜的话,便是心头一紧… 不过还没等章之涵回答出来,刘煜就直接说道,“一切照旧的话,那么是不是还会出现钱继伟、姚振岳、彭国清那些人?朝堂之中的尚书如此、都察院的总都御史如此,各州州牧、各府府台又是什么样子?长此以往下去,莒国又会是什么样子?” 果然还是让这兔崽子找到了漏洞啊,章之涵皱着眉头想要反驳,但是没想到的是刘煜根本没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如同母后刚才所说,御史台的目的是为了监督都察院,可是母后可别忘了,倒下的赃官之中就包括都察院的总都御史。” 刘煜看了一眼御史台长卿韩利,“韩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是监督都察院,那么彭国清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发现?” “臣…”,韩利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后脊也被汗水打湿了,他能够察觉到盯着自己的不仅仅是国君,恐怕还有太后的目光,但是此时他该说些什么呢?什么都说不了,自己知道彭国清的事情?那为什么不控诉彭国清呢?如果现在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儿的话,那就彻底坐实了御史台是摆设,毫无用处。 章之涵见韩利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陛下,如果说就因为彭国清等人的事情,就将这种责任推给御史台也是不负责任的,不能因为这样一次失察就完全否认御史台存在的意义。” 对于章之涵的话,刘煜并不认可,御史台自从设立以来到底做了些什么,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世宗之所以没有将御史台废除,是因为御史台是他自己设立的,若是将御史台裁撤不免有些打自己的脸的可能。英宗没有废除御史台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都察院一家独大,至于废君刘淼的话,他在《明定国是诏》之中确实没有提到御史台,但是按照刘淼在位四年之中对于御史台的态度来看,八成还是要将御史台消灭掉的。 御史台如今已经完全背离了当初设立的初衷,如今的御史台不再是为了监督都察院而存在,反而成为了朝堂之中权利斗争的一个工具。 “这些年当中,御史台年年都是参奏都察院,至于依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查无实据。”,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说道,“母后,这样的御史台真的有存在的必要么?” 不得不说,刘煜的话,再一次噎到了章之涵,不过刘煜说的确实也没错,御史台这些年来是劣迹斑斑,从一开始御史台的负责人们就领会错了,他们以为国君设立御史台的目的就是他们参都察院,所以动不动就搞一些捕风捉影的去参都察院,结果自然也全都是不了了之了。 “御史台是起到了监督都察院的作用,都察院都察百官,查出问题之后是由刑部、大理寺承办,所以孤以为这种监督以后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就可以了。另外御史台并入都察院,也可以给都察院增加人手,一举两得。所以就这么办吧。”,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之后说道。 此时刘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章之涵还真没想到怎么去反驳他,毕竟御史台的存在没有意义,这一点基本上已经是朝堂和坊间的共识了。 既然御史台的问题上是这样,章之涵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结下去了,所以她将目光再次放在都察使的问题上,“既然陛下此意已决,本宫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都察使的问题,本宫还是要说说的。现在各州由州牧处理政事,由州督负责军备防务,突然间安排了这么个都察使,既然监察百官,是不是说都察使要凌驾于州牧和州督之上?到时候政务和军备防务,这个所谓的都察使是不是也要参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得不说,章之涵确实有着很聪明的头脑,很敏锐的目光,她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最核心的地方。实际上在这个方案讨论的过程之中,许多内阁大臣也提出了关于都察使地位以及同州牧、州督的关系上。 “都察使的目的是负责州内各级官员的都察,不参与具体政务、军备防务的问题。州牧、州督的都察依然由都察院负责,对于州内官员的调查是需要州牧同意后才能进行的。这是方案之中明确的,写的很清楚的。”,刘煜微微一笑回敬章之涵。 章之涵并没有将方案全都看完,而这样的一段话确实是在方案之中存在的,不过却是在最不起眼的最后面,恰恰是章之涵没有看到的。 最近一段时间之中,太后章之涵身体有恙,对于自己一脉大臣的求见,全都挡了回来。而对于章之涵来说,她还有另外一个习惯,无论是什么折子,她都不会看到最后,无论是多重要的东西她都只是大略的看一遍。 刘煜正是利用了这两点,在方案上做了手脚,以致于章之涵在崇文殿上载了跟头… 永福花园之中,刘煜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早朝之中关于都察院的方案并没有通过,自己的小心思让母后载了个跟头,原本刘煜是打算趁热打铁直接把方案推下去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焦小白上前用一番言论转移了话题,最后迫使方案被搁置了。在这期间,原本刘煜还觉得贻清会出手,但是万万没想到贻清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完全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似乎这个所谓的方案是否通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这一点是让刘煜最想不通的,这其中到底是有了什么问题而让贻清保持沉默呢?刘煜想了想之后,也没有强行通过这个方案,而是顺着焦小白的意思,以争议过大为由将这个方案暂时搁置了。 母后一脉阻止这一次的都察院改革方案,他是能够理解的,母后是怕刘煜利用都察院的改革在朝堂和各州安排自己的人,从而倒逼她退回后宫。那贻清是怎么回事儿? 刘煜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具体的原因,于是对一旁垂手站立的小贵子说道,“去传贻清过来。” “是。”,小贵子躬身应声之后,便同离的不是很远的一个小太监安排了这件事儿。如今刘煜贵为国君,他在宫中出行不可能只有小贵子这么一个人,同时小贵子如今身份也是静书房的掌案大太监,这种传唤大臣的事儿还是不需要自己去做的。 不过让刘煜很是意外的是,过了不久之后一同前来的不仅是贻清,还有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 “陛下,臣有事急报。”,涂志远见刘煜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便赶忙说道,说着还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份折子递给了刘煜。 刘煜身旁的小贵子赶忙接过折子又递给了刘煜,刘煜展开折子之后看了看,然后便皱着眉头对涂志远说道,“这是?” 涂志远神色也有些慌张,“每年冬季前,工部都会组织人对城北王陵就行修葺,前几天除冰的时候不小心毁了地砖,周围的一些地砖也有磨损和破损,所以上报之后工部就批准将那一片的地砖都换了,现在这个季节变换,所以臣就告诉他们,起掉旧砖之后一定平整一下地面,别到时候安完地砖之后不平整。后来他们是按照臣的意思办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挖了几锹土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刘煜听了涂志远的不仅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向了贻清,此时的贻清负手站立,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于涂志远所说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而当刘煜看向他的时候,贻清竟然微微侧头,躲避了刘煜的眼神。 刘煜不禁揉了揉下巴,然后对涂志远说道,“涂大人,这东西现在?” 涂志远一拱手,“回陛下,东西现在正在王陵一间仓房保管,等待陛下的命令,臣已经约束手下封锁消息了,不过说实话,这件事儿很快会散播出去,而且太后那一边应该很快也会获知这个消息。” 刘煜有些无奈的一笑,“好,孤知道了。” “那这东西的话?”,涂志远轻声问道。 刘煜想了想然后说道,“安排人送进来吧。” 涂志远听到了刘煜的回答之后,先是一愣人,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这东西…” 刘煜明白涂志远的担忧,摆了摆手,“无妨。” 涂志远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告辞而去。 “说说吧,这件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刘煜端起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没等着刘煜赐座,贻清就很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然后为自己斟了一碗茶,滋遛滋遛的喝了起来,直到第二碗茶都喝完之后,贻清才有些心满意足的停下来说道,“陛下说的是王陵挖出来的东西?” 见贻清这样说,刘煜便是一番苦笑,“那不然呢?” 贻清也是一脸苦笑,“陛下,我不过是个吏部尚书而已,自从来到新安之后,基本上就没出过城,怎么可能会在王陵做下这种手脚呢?要是做也应该是涂志远涂尚书做才是啊。” “基本上没出过城?”,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便冷哼了一声,“新安城的城墙能困住你么?” 贻清自从进了新安城之后,除了同刘煜祭祀王陵那天以外,就再也没有出过城,但是也如同刘煜所说一般,新安城的城墙是困不住贻清的,贻清如果是想悄悄的出城,确实会有很多不被旁人察觉的方法。 “所以陛下就认定,这块写着‘后宫干政、混乱之始、亡国之始’的石头是我搞出来的?”,贻清微微一笑看向刘煜问道。 嗯,没错,涂志远刚才向刘煜报告的正是这件事儿,在城北莒国王室王陵的修葺过程之中,在埋葬着莒太宗刘靖安的孝陵前方发掘出了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后宫干政、混乱之始、亡国之始”九个大字,而且在涂志远递上来的这份折子之中写的很清楚,上面的字迹同太宗刘靖安的字迹是完全一样的。 因此这件事儿实际上是可以做一番文章的,因为字迹同太宗刘靖安的字迹一致,发掘出的地方又是在太宗孝陵的前方,完全可以视作是太宗刘靖安给后人的遗训。而如今太后章之涵自王太子妃时期就已经干政了,刘煜是完全可以利用这块石头来大做文章,逼着太后章之涵放弃干政然后退回后宫的。 当年一颗江山石,让已经做了将近两年的“护国贤王”的刘靖安立国为君,那么如今的刘煜就完全可以通过这块石头逼着太后退回后宫,只要把握得当这件事儿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不过,此时的贻清似乎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儿同自己有关的,于是有些疑惑的刘煜不免问道,“真的不是你干的?” 贻清点了点头,“有理由做这件事儿的人,不只你一个人。” 刘煜楞了一下之后,说道,“难道是秦国公?” 贻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第195章 警告石之疑 在从永福花园赶回静书房的路上,刘煜的感觉很复杂,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刘煜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选之子”,就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默默的推动着这一切。 身为嫡次子,刘煜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三哥刘淼将继承大位,而自己终将到地方就封,不过自己还是懵懂的以为亲兄弟的情谊会胜过一切,不过好在上天让武申甫先生成为了自己的教习,武申甫先生教会了刘煜藏拙来保护自己,而后来发生的凡事种种都证明了武申甫先生的判断。 前往封地鄞州就封的刘煜,不断的面临着试探甚至是刺杀,身边保护着自己的人不断的死去,刘煜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危险之中,刘煜不得不在身上藏了一柄毒匕首,以保证在关键时刻能够苟延残喘下去。就在刘煜为自己能否活着抵达鄞州而疑惑的时候,无极殿出现了,那个神秘的影子告诉自己,无极殿将护佑他的安危。 身为鄞州公的自己,原本是打算在鄞州那一方天地之中度过一生的,但是看到百姓困苦的生活,想到中土连年的战乱,刘煜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后来在宫郎等人的帮助下,鄞州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国君和太后的争斗不断的在朝堂上升级,关于太后准备废立的消息不断传出,而作为唯一有可能成为新任国君的刘煜,心中既有恐慌却又有期待,他希望能够有一个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引到自己,鄞州虽然有宫郎那样的忠臣,但是却没有一个拥有如同武申甫先生一般的大智慧者。而就在这个时候,贻清来了。 白麓城外芦苇荡的刺杀,原本刘煜只能是凭借着自己藏着的毒匕首来应对扑向自己的刺客,不过宫和笙的突然到来让一切发生的变化,后来自己也如愿以偿的俘获了宫和笙的心。 国君失智、王后薨,刘煜终于被推上了莒国国君的大位。从白麓城到新安城的这一路上,绝对不安稳,自己再一次面临着四年前那样的不断地刺杀,但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杭既白、烟雨楼楼主唯一的女徒弟纳兰鸢,以及已经销声匿迹了太久的铜雀台,这些力量都不断的保护着刘煜的安危。甚至被称为大神棍的神算天机子,还有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都保了自己和宫和笙、贻清等人的性命。 抵达新安城登基之日的夜宴之中,新安城天空之上出现了金龙腾云驾雾,所谓“天有祥瑞”让各国使臣都极为惊叹,也让自己在国内外有了更大的话语权。更不用说虢国、杞国请求和亲,更是为自己能够赢得了一个极为缓和的外部局势。 自己登基之后接连承办了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以及都察院总都御史,在朝内掀起了一波整饬吏治的浪潮,让莒国上下官员领略了国君的威仪,同时也利用这样的机会给了太后章之涵两个方面的信号——希望合作,但也不畏惧斗争。而这三个大员的倒台,也给了刘煜对朝堂下手的借口,虽然让太后搅和了,但是就在自己有些为难的时候,又出现了那么一块“警告石”,写着什么“宫干政、混乱之始、亡国之始”。 这是什么?这就是肚子饿了,天上掉馒头,打瞌睡了,天上掉枕头,刘煜想到这里不禁一笑,转过头来冲着落后自半个身位的贻清说道,“你觉不觉得我是天选之子?” 一直闷头不说话的贻清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脸苦笑,“天选之子?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挺高兴?” 刘煜见贻清如此,便觉得是被泼了一脸的凉水,他也明白贻清的意思,这块石头不见得会带来好事儿。 见刘煜只是撇了撇嘴,贻清便说道,“你该明白,这块石头不见得是好事儿。当初挖出江山石的时候,没人挑,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澹献帝都死了,这江山得有个主子,不能是什么护国贤王,所以就算天下都知道这江山石是作伪的,也不会有人敢说出来。” 刘煜就是一笑,“你现在不就说出来了么?” 贻清冲刘煜翻了个白眼,“这块石头,好巧不巧在今天被挖出来了,在你和太后第一次朝堂交锋之后被挖出来了,这让天下人如何想?” 刘煜歪着头看了贻清一眼,“你说他们会如何想?” 贻清一嘬牙花子,“怎么想?这肯定是你为了削弱太后力量想到的办法呗,到时候外界会把当成什么人?贪恋权力,不忠不孝之人。”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便是哈哈一笑,“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什么就贪恋权力?什么就不忠不孝?我是莒国国君,这朝堂不该是我说了算么?太后临朝就是正确的?” 见贻清不再说话,刘煜便拍了拍贻清的肩膀说道,“你到底怎么了?很不对劲。” 贻清抬头看了刘煜一眼,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脑子确实有些不够用了。” 刘煜见贻清不想说,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你说的其实也没错,这块石头抬进宫来,必然是一番波折,太后一脉的大臣必然会话里话外的指责我,不忠倒是不大可能,不孝这一说恐怕是跑不了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还让工部把石头运回来,这不是自找苦吃么?”,贻清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说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刘煜话音刚落就获得了贻清的一记大白眼,刘煜讪讪一笑之后问道,“那要是你的话,这块石头该怎么处置?”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然后背起手又望了望天,莫名的有一种神棍的既视感,“你要是真打算用这块石头对付太后,那就应该把它放在王陵之中,放着它或者是直接把她找个地方埋掉。”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眨了眨眼睛,“威胁太后?” 贻清点了点头,“起码太后会有些忌惮,但是现在你让工部把这石头运回来,那么太后恐怕只能是正面应战了。” 刘煜想了想,也背起手看了看天,“你说这石头就不能是真的么?”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怎么说?” 刘煜抿了抿嘴,“我记得,当初《史记》当中写过,说是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 这其实说的是秦始皇出巡到达帝国北疆的竭石,他想做神仙的心还不死,于是就又派出燕地的一位名叫卢生的方士再去海中求访仙人羡门子高。他还就不信了,难道他堂堂一个秦始皇是那些齐王、燕王之辈可以同日而语的吗?他这样的一代帝王怎么就不能长命百岁了? 这个卢生最后总算平安地回来了,可还是空手而还,不过这家伙为了好交差,倒也整了一出好戏来忽悠这个好“五迷三道“的秦始皇,说是从海中得到一本宝书《录图书》。秦始皇接过手抄本《录图书》一看,但见上面赫然写着五个扎眼的大字--“亡秦者胡也“!于是这秦始皇当即愣了半晌,心里嘀咕着:宝书啊!绝对宝书!朕昨个儿做梦还梦见胡人来犯我大秦来着,没想到今天就有幸得到了这宝书的指点,幸甚幸甚,幸甚至哉!为了防患于未然,秦始皇当即就派出了大将蒙恬派出三十万大军向北横扫匈奴,先是夺取了被匈奴人攻占已久的河套地区,接着又下令修筑万里长城,以防备匈奴人的不断骚扰。可是,令秦始皇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卢生弄拙却成巧,他这大路边上捡来的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真的就成了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谶语:那就是,亡秦的虽然不是什么“胡“人,却是一个名字叫“胡“的人! 那么,这个人到底又是谁呢?这个人就是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也就是秦二世。 贻清听了刘煜的话便是一阵嘬牙花子,“这事儿可不好说,千百年来中土一直都觉得那本什么《录图书》完全就是卢生编出来骗始皇帝的,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最后和胡亥沾边儿了而已。”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是有那么一股力量的,没法解释却也不能忽视的力量的。” 贻清只是一笑,“管他是真是假,得先把这警告石的事儿给躲过去啊。” 刘煜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于是问道,“你是谋士好吧?这事儿不得你给出主意么?” 贻清一撇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贻清皱着眉头说道,“这块石头搞回来之后,如果咱们不说的话,怕是太后也不会提吧?她会觉得咱们在密谋做些什么,所以有所顾忌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轻举妄动,那么这个时候咱们如果再把都察院的方案拎出来的话,太后还会阻止么?” 刘煜也皱了皱眉头,“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不过太后那边从我进了新安城就很是安静,安静的让我觉得有些害怕。” 贻清点了点头,“等等看吧。” 而在不远处的永寿宫里,屈伯彦已经将“警告石”的事情告诉章之涵了,可想而知一向脾气都不大好的章之涵又一次发火了,过了许久才停下来。 章之涵咬着牙说道,“好啊,好啊,本宫这段时间里敬着他,让着他,他竟然还搞出这么个东西,还什么后宫干政、祸乱之始、亡国之始。这不就是卢生给始皇帝的《录图书》么?把本宫当成胡亥了?” 一旁的屈伯彦躬着身子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在章之涵身边待了也有将近二十个年头了,他深知章之涵的脾气,这个时候只要章之涵没让他说话,那么他纵然是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能说,否则倒霉的肯定是他自己。 章之涵瞄了屈伯彦一眼,“这东西现在还在王陵么?” “回太后,这块石头国君已经安排工部往回运了,下午差不多就能到。”,屈伯彦赶忙说道。 章之涵眯了眯眼睛,这块石头甭管到底是不是刘煜搞出来的,对于自己终归是不利的,这么多年来章之涵之所以没有完全的掌控朝堂,原因无非也就是中土对于女性的固有偏见,当初自己以王太子妃身份参政的时候,大臣们一个个的都很排斥,甚至有人当面的说出“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后来英宗登基之后她以王后身份参政的时候,同样也有很多大臣反对,这些年来她能够临朝还真的是顶住了不少压力的。这所谓的警告石一出,一定会成为许多反对自己临朝的大臣们的工具,一个对自己发动攻击让她退回后宫的工具,而这个工具的话,自己那个小儿子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自己要想个办法了,不能再继续的坐以待毙了,不然真有可能让自己那个小儿子逼回后宫啊。章之涵心中烦闷,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她不由得看向一旁躬身的屈伯彦。 “你怎么看?”,章之涵显得有些随意的问道。 屈伯彦思衬了一下之后才回应道,“想必陛下会用这块石头做些文章,太后不得不防。” 章之涵皱了一下眉头,屈伯彦的话让章之涵有了想法,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继续问道,“你说该怎么防?” 屈伯彦微微一笑,“回太后,依奴才来看,这石头如果还在的话,陛下恐怕是一定会通过这块石头做些文章的” 章之涵点了点头,有些慵懒的说道,“快要入冬了,这宫里近来也是枯叶遍地,连点绿叶都瞧不见,还真是让本宫心情烦闷那,你出宫去给本宫买点什么好了,也让本宫心里清静清静。” 屈伯彦微微躬身,“是,奴才这就去办。” 第196章 天地之不仁 “警告石”被劫走了,刘煜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自己的母后派人干的,不过这件事儿也只能就此作罢了,他总不能质问母后为什么抢石头吧? 不过,饶是如此刘煜还是召见了新任新安府府尹熊海雉,然后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之前的新安府府尹冯希闵已经担任了晋州州牧,而熊海雉也是在一天之前才刚刚上任的,不过显然这位是太后一脉的人… “光天化日啊,朗朗乾坤啊。”,刘煜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熊海雉,冷冷的说道,“工部从王陵搬出来的东西竟然会被人劫走了,这可是新安啊,你这个府尹是怎么当的?” 跪在地上的熊海雉显然是有些不服气的,“陛下,臣刚刚接手新安府尹一职,对很多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哦?”,原本一脸清冷的刘煜看着熊海雉一脸的不屑,反倒是微微一笑,“那就是说这件事儿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臣是新安府尹,这件事儿臣也有一些责任。”,熊海雉终究还是品出了刘煜的意思,所以赶忙解释道。 “不不不,你哪能有责任呢?”,刘煜微微一笑。 熊海雉疑惑的看向刘煜,他忽然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来人!”,刘煜笑着说道。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小贵子赶忙上前一步应声道。 刘煜突然敛去了笑容,大喊道,“拖出去,杖责四十!” “是。”,小贵子毫无迟疑,转身就出了静书房,看样子是去找禁军了。 熊海雉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突然起了身,“陛下!臣是新安府尹。” 刘煜冷冷一笑,“孤是莒国国君。” “我是太后任命的新安府尹,陛下不能这么对我。”,熊海雉有些失神的说道。 “是么?”,刘煜依然冷笑着,他绕过了龙书案站在了熊海雉的近前,就那么瞧着熊海雉,瞧得熊海雉感觉浑身都在冒凉气,就在熊海雉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刘煜忽然猛的一拳砸了熊海雉的脸上,“还真是条忠犬啊!” “陛下…”,这个时候小贵子刚刚带着两名禁军走了进来,看着刘煜一脸怒容,又看到新安府府尹熊海雉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一时间便愣住了。 刘煜瞅了小贵子一眼,“传孤的命令,新安府府尹熊海雉藐视王权,就地免职,着禁军杖责四十,即日赶出新安,永不录用!” 小贵子听了刘煜的话便是倒吸了一口气,然后赶忙躬身道,“是。”,应承之后小贵子便冲着一旁的两名禁军微微挥了挥手,两名禁军便一左一右将熊海雉插了起来直接拖出了静书房。 “你不能免我!你不能免我!”,被禁军插起来之后,熊海雉不断的挣扎着,怒号着,被从静书房内间拖到外间的时候,熊海雉还不忘向正瞧着自己的内阁大臣们求情,“焦阁老!焦阁老救我啊!” 焦小白敢么?当然不敢,刚才国君和熊海雉的对话,他们可是都听见了,国君是在静书房的里间,和外间隔的本身就很近,刚才这两位嗓门都还挺大,焦小白就是想听不见都难,见熊海雉向自己求饶,焦小白连忙捧起了书案上的折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任由着禁军将不断叫嚷着的熊海雉拖了出去。 直到听不到熊海雉的叫嚷后,焦小白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自己的这口气刚缓过来的时候,却见刘煜从里间走了出来,一众内阁大臣们赶忙起了身。 刘煜依旧阴沉着脸,“孤刚才的决定你们也听见了是吧?” 一众内阁大臣们赶忙拱手,示意自己已经听见了刘煜的决定。 刘煜微微点了点头,“冯希闵任上,新安出了乱子,孤给他三天时间来查清楚,结果三天之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也罢,孤再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晋州当州牧去,让他将功补过。这个熊海雉,哈,哎呀,昨天刚刚升任,是,可能是不太清楚状况,但是这不能是新安城出了问题的借口,口出不逊,完全没把孤这个国君放在眼里,啊?一口一个你的,还真是喊的爽快啊。” 见一众大臣们都不敢出声,刘煜叹了一口气,“新安是莒国国都,天子脚下,不能出半点问题,就像这种狂徒是怎么当上的?这朝堂之上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做这个府尹了么?” “陛下,依臣看,还是由吏部拿个主意吧。”,一众大臣之中还是内阁首辅焦小白先说了话,刘煜此时提到新安府尹的人选,估计即使焦小白提出什么人选,因为刘煜无非就是想安排一个自己人坐这个位置,因而索性焦小白就直接将这件事儿推给了贻清,他现在是吏部尚书,是管官帽子的,不过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尚书还真的是一顶帽子都没有发出去过。 “嗯。”,刘煜微微点了点头。 “如陛下所说新安府府尹一职极为重要的,所以该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来做这个位置。”,贻清见自己被点了名,便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一众大臣,然后说道,“贻清到朝中任职时间并不长,对于这方面可能还是不太熟悉,各位大人提点意见吧。” 得了,这烫手的山芋又给扔回来了,瞧着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看向了自己,焦小白不由得有些头大,这个时候只能是安排国君一脉的人来做这个位置,绝对不能再把太后的人安排上去了,可是国君一脉的有谁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焦小白一皱眉头,然后说道,“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这个人老成持重,可堪大任。” 武见深是前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武申甫的儿子,而武申甫曾经还是眼前这位小国君的教习先生,这个人总归该是国君一脉的吧? 不过,让焦小白没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刘煜和贻清都同时看了焦小白一眼,不过这两位眼神之中好像没有认可的意思,什么情况? 武见深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放在新安府府尹的位置上绝对只能是成为活靶子。所以,这样的人选并不能够得到刘煜和贻清的认可。 不过见刘煜并不说话,焦小白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武见深为人确实是老成持重,不过他没有做过地方主官,恐怕一时半刻还不能独当一面啊。”,一旁的刑部尚书黄其武说道,“依臣看,太学苑主案迟钰鹤倒是很合适。” 焦小白听到黄其武提到焦小白,可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迟钰鹤是谁?那可是前任国君刘淼的老丈人,是永和朝王后迟君玉的父亲啊。那迟君玉可是曾经打算害死太后的人啊。作为太后一脉的大臣,黄其武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到这样的人,这不免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不过转瞬之间,焦小白也忽然想到了一个传闻——黄其武同迟钰鹤不和。 朝堂之上大臣之间的不和的屡见不鲜的,如果说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都和和气气的反倒是不正常,而作为帝王来说,所谓的帝王心术就要求大臣存在不和,也只有这样才能起到牵制的作用,防止朝堂之上某一大臣独揽大权。 黄其武和迟钰鹤的不和,仅限于传闻之中,不过从种种传闻来看,恐怕还真不是空缺来风。 黄其武和迟钰鹤都是晋州五间岭的人,年龄上来说黄其武要比迟钰鹤大上六岁,但两个人却都是宁和年间同年的进士,两个人是同时间进入到官场之中的,但是两个人的行事风格以及经历是完全不同的。 黄其武在地方任职多年,莒国十一州,他在成为刑部尚书之后一共走了七个州,是由顺州州牧任上进入新安,担任刑部尚书的。黄其武行事风格凌厉,从不拖泥带水,他不太像个文官,更像是个武官。 而迟钰鹤自从中了进士之后一直在新安,先是在大理寺任职,后来先后在户部、礼部等任职。迟钰鹤的行事风格有些迂腐,对于礼数的严苛令人瞠目结舌,从而被很多人私下里称为是“莒国最迂腐”的人,不过正是这个迂腐的人却有着大造化。 先是从礼部侍郎任上调任了太学苑的主案,另外自己的女儿也成为了永和朝的王后,这真可谓是大造化啊。太学苑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莒国的最高学府啊,每年都有大量的学员从太学苑毕业,然后奔赴全国各地任职,可以说担任了太学苑主案就基本上可以称为莒国全国读书人的办个老师了,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利,但正是培养人才这一点,能够让迟钰鹤在朝内拥有极强的人脉。 至于迟钰鹤的女儿称为了王后,那还用说么?王后那是一国之母,而迟钰鹤更是称为了国君的老丈人,也就是俗称的国丈,这是何等的荣誉啊。 不过,外界推测黄其武同迟钰鹤关系不和,其实也同这两件事儿有着莫大的关系,无论是先王仁和爷任命迟钰鹤做了太学苑主案还是将迟君玉嫁给当时的王太子刘淼,黄其武都是反对的,而且是反对者之中最坚定的。 两个人都是从晋州五间岭出来的,而且是同年的进士,原本应该是抱团在一起的,但是这两个人不一样,关系似乎是有些“势同水火”,其实这些年焦小白也曾分别问过黄其武、迟钰鹤,焦小白是打算做个和事佬,但是每次提及这件事儿两个人都否认关系不和,最后焦小白也只能是作罢了。 之所以焦小白认为黄其武是有盘算,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国君同太后的争斗现在已经逐步要转到明面上来了,新安府尹这个位置虽然比不上六部以及大理寺、鸿胪寺这些部门,但是新安府统领新安,很多事是绕不开新安府府尹的,所以现在的新安府尹这个位置是很不好坐的,在这个位置上更偏向谁一点都没有好下场,而谁都不偏那同样也没有好下场,因而未来一定时期内,新安府尹实际就将成为国君同太后斗争的一线牺牲品。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新安府尹就已经换了两任了,之前的冯希闵还好一些,虽然是被赶出来新安城,不过随后也给了个晋州州牧,而刚刚被拖出去的熊海雉恐怕就没有这种好事儿了,毕竟国君之前可是说了,永不录用,这一点就彻底将熊海雉的仕途堵死了。 若是这迟钰鹤做了这个新安府尹,按照他那个迂腐劲儿,没准会惹什么乱子呢?黄其武看着是保举迟钰鹤,但是实际上绝对没安好心,而且迟钰鹤从太学苑调出来之后,太学苑主案这个肥缺就空出来了,完全可以操作一番把太后的人塞进去,焦小白暗想至此,不禁心中暗笑,这黄其武可谓是一石二鸟啊,到最后太后一定会更看重他,不过表面上焦小白去没有说话。 “迟钰鹤?”,倒是刘煜听到黄其武的话之后,便是一皱眉头,“这个名字听着很熟悉,不过有些想不起来了。” “回下,他是现在的太学苑主案,也是永和王后的父亲。”,黄其武微微躬身说道。 刘煜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便说道,“那就是他了,至于太学苑主案的话,贻清你先兼着,你现在是吏部尚书,明年春闱你就是主官,你没参与过所以到太学苑先熟悉熟悉。” 原本太后一脉的大臣们还想要举荐个太学苑主案,但没想到的是国君直接将这个肥缺抛给了贻清。 贻清明白刘煜的意思,赶忙躬身道,“臣遵旨。” 刘煜点了点头,便回了里间,一众内阁大臣们便纷纷向贻清拱手表达祝贺,贻清则是苦笑着拱手还礼。 至于熊海雉呢,最开始由禁军杖责的时候,还能叫喊两句、痛骂两句,毕竟禁军也不敢下死手,打的不是特别狠,但是终究那是杖责四十啊,这一棍接着一棍之后,熊海雉一开始的痛骂也变成了哀嚎,随后哀嚎也转变成了哀求,哀求到最后就是直接昏过去了… 四十棍打完之后,行刑的禁军非常贴心的试探了一下熊海雉的鼻息,确定了熊海雉只是昏迷而不是死了之后,便又将熊海雉插了起来,拖行着扔到午门之外。 熊海雉不能是自己用腿走到王宫的,宫外是有新安府的差人和轿子等候的,因为熊海雉是被扒掉了官衣之后才杖责的,所以一身白色亵衣,哦,不对,身穿着沾满了鲜血的白色亵衣的熊海雉并没有被认出来,直到禁军告诉了新安府的人之后,他们才冲忙赶上前去,准备将已经昏过去的熊海雉带回衙门,不过刚刚将熊海雉扶起来之后,宫里就又出来了人告诉衙门的人——熊海雉被罢官了,而且国君的命令时将熊海雉赶出新安城。 于是,原本会被这些差人抬回衙门的熊海雉,被扔在了一个平板车上,然后被丢在了新安城右安门外的草丛之中,至于死活呢,又同这些差人有什么关系呢?没有被罢官,那熊海雉是新安府尹,是大老爷,被罢官了,那他是啥?那就啥也不是了,是死是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啊。 然后,两天之后右安门的校尉就在草丛之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197章 万物为刍狗 从莒国国都新安城,到扈国国都建安城,但从路程上来看,其实要比刘煜从白麓城赶往新安城远的多,但是说话的时间其实要比刘煜少很多,因为可以走水路,所以十一月初二离开新安的扈国使团,十一天后在即将入夜的时候抵达了建安城外。 司马云明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建安城内气氛紧张,建安城是在亥时之后开始宵禁的,现在才刚刚到申酉之交,可是这建安城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恐怕这和自己的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分不开的。在进入扈国境内之后,司马云明就用飞鸽将莒国的情况,特别是杞国、虢国同莒国和亲的事情通过飞鸽传递给了建安。 入城之后司马云明并没有直接入宫,而是直接离开了使团,返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宅邸,梳洗了一番,不过自己刚刚梳洗完,就有仆人来报,说是皇帝召司马云明入宫,司马云明便赶忙整理之后,乘轿子进了建安皇宫。 建安,扈国的国都,也曾是澹国的国都,这座城池是中土最著名的城池,被称为是千年古都,大一统的中土王朝基本上都是选择建安作为国都的。原因其实有很多,第一就是建安的地理位置特别好,建安是居于中土的正中,有利于对于疆土的控制以及自己的防御。二是因为建安的历史漫长,无论是布局还是建设的都很完善,用建安城做国都很方便,基本上不需要再格外进行建设。第三,中土的历史漫长,但是其中大一统和割据的时间其实不相上下,所以能过占据建安成为国都,仿佛就是一种正统性的宣誓,所以建安是千年古都也是必争之地。 澹国末年,有十几支起义队伍集结大军准备拿下建安城,最终还是兴昌帝国皇帝也就是澹国册封的杞国公——公孙胜攻入了建安城,一举斩落了昏君澹台广的人头,不过饶是公孙胜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也没能守得住建安城,在多方的围攻之下,在建安城龙椅上待了还不到两个月的公孙胜落荒而逃,但是没想到突围不成,最后被一个无名小卒射杀了,而公孙胜的所谓兴昌帝国也便宜了他的小舅子,也就是杞太祖独孤元英。 从澹炀帝雍景二十七年七月十六日公孙胜攻入建安城,到扈国成祖皇帝司马伟安在泰光二十年进入建安城,这十三年的时间之中,建安城先后被十几方势力攻占过,在建安城这座王宫之中称帝的更是有十几位,不过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使是最后坐定了建安龙椅的司马伟安也是如此,司马伟安做了二十年的扈国皇帝,但是就在坐上了建安皇宫龙椅一个月之后就与世长辞了。司马伟安的突然死亡,让刚刚迁都到建安的扈国,有了一种再次迁都的冲动,不过好在被继任皇帝给否决了。 要说这四大国之中,扈国立国是最早的,当年澹国漠北王、澹国一等候司马张弛在雍景十七年就揭竿而起,造反了,成了扈国的开国皇帝、扈高祖,不过他是称帝一个月之后就死了,都不是因为意外或者是在战争之中死了,而完全是老死了,毕竟当时他已经是八十七岁的高龄了,不过从那以后似乎扈国的王位更迭的也很频繁,太祖在位三年、成祖在位二十年,太宗在位三年,原因嘛就是高龄登基,所以皇位没做多久。 皇位从太宗传到神宗司马太平的时候,这位神宗终于是醒悟了,四十三岁登基的司马太平在位二十七年之后就传位给了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扈皇司马永延,而他自己则当了太上皇。 现在的扈国皇帝司马永延六岁登基,至今在位已经将近七十年的时间,可谓是中土有记录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帝王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司马永延生生的耗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而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竟然也只生下了一堆女儿,女人当权,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司马永延东挑西选最后选了司马永明作为接班人来培养,当然司马永延是不太喜欢司马永明的,觉得这个孩子有些轻浮,但是也没办法,其他同另外的那几个比的话,司马永明还是有优秀的,起码他不傻。 扈国王宫正大光明殿之中,司马永延端坐在龙椅之上,七十六岁的他一脸的皱纹、皮肤黝黑,若不是因为在这大殿之上,若不是因为他身穿着龙袍,怎么看着司马永延都更像是个农民伯伯而不是个帝王。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司马永明已经将抵达新安之后的所有事情,又在司马永延面前又都说了一遍。 “朕知道了。”,在位七十年的老皇帝显得很平静。 只是司马永明不知道老皇帝的平静是因为早就已经知道了,还是真的不担心。 见司马永明一脸的不解,老皇帝便是微微一笑,“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说出来。” 司马永明思衬了一下之后说道,“陛下,虢国、杞国分别同莒国和亲,对我大扈国来说并非好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危及国本的事情,难道陛下都不担心么?” 老皇帝听了司马永明的话之后便是微微一笑,拍了拍坐下的龙椅说道,“这把椅子,朕已经坐了七十年了,莒国的历史才多少年?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这七十年里朕打败了多少国家,又看着多少所谓的英雄豪杰化作了一抔黄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司马永明低着头,尽力遮掩着脸上的不屑一顾,人老了就这么爱标榜过去么?就算是你在这皇位上已经坐了七十年了,但是面对其他三国的围攻,你还能继续坐下去么? 老皇帝似乎还是沉迷于自己的丰功伟绩之中,“朕六岁登基,年号也从元兴改成了永康,但是先皇依然以太上皇的身份发号施令,一直到永康十四年的时候,朕才得以亲政。那个时候,中土混战,那真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人心浮躁且膨胀,甚至连土匪都敢建国称帝,有些国家还抱团在一起搞什么联盟,起什么共进退的誓言,然而还不是大难来临各自飞么?” 老皇帝的话音刚落,司马永明就微微抬头,“陛下的意思是,虢国、扈国同莒国不能达成统一?” 老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径直走出大殿,路过司马永明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随朕来。” 老皇帝直接去了御书房,这里等同于莒国的静书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老皇帝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拎起拐杖指了指墙上的地图,“这中土啊四四方方,咱扈国居于东北,虢国居于西北,杞国居于东南,正好是什么北鞑、南蛮、东夷西戎。” 司马永明不禁皱了眉头,这是常识,老东西怎么今天又把话题扯到这里了? 老皇帝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澹炀帝雍景十七年开始,澹国风起云涌,各地诸侯开始自立,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土分裂、割据,前前后后恐怕存在过几十个国家,不到百年的时间就剩下了这四个,但是这四个国家割据中土的情况,维持了几十年,甚至还签下了停战的协定,为什么?” 司马永明看了看老皇帝,又看了看地图,“是因为百姓?连年战乱,为了百姓所以才停战的?” 老皇帝听了司马永明的话,便哈哈大笑起来,自从成了这所谓的储君之后,司马永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老皇帝笑的这么开心,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 司马永明只得一脸疑惑的看着老皇帝,等待老皇帝做出解答。 老皇帝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擦了擦泪水停下来,然后说道,“好一个为了百姓啊。”,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皇帝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被敛去了,而变得严肃起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中庸之道,什么民心向背,那都是狗屁!” 司马永明又是一愣,难道真的不是为了百姓? “你给朕听明白了,当年签停战协定的时候,四大国都宣称是为了百姓,为了让百姓能够平静的生活,为了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老皇帝微微摇头,“另外,当初洋人有过挺大的国家,叫什么大塞,那个国家离中土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直接出兵中土不现实,因而便开始扶持西域各国对中土不断侵扰。为了防止外人进入中土,守住祖宗的疆土,因而决定停战。是,当初是这么说的,为了守土为了百姓,但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些才停战的。西域不足以成为大患,大塞也一样,那些外族人是不懂得战争的,至于百姓生活的如何,重要么?不重要。停下来,不过是为了又足够的兵源,足够的资源,足够打一场能够彻底统一中土的战争而已。” 司马永明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当今中土百姓还对当年四大国的决定而非常感激,但是他们可能完全想不到,所谓停战只不过是了补充兵源,只不过是了积蓄力量继续打下去而已。 老皇帝看着墙上的地图,便叹了一口气,“当初的心思差不多都是这样,另外各国内部也逐渐有些人挑出来反对继续战争,如果不及时停战恐怕内部也会分裂的。不过谁都没想到,停战之后,反倒再也不敢打了。” 四大国虽然也有强有弱,但是贸然对一方进行攻击,很难说其他的国家会不会扯火打劫。 “虢国之所以同莒国提和亲,一是为了边境能够安宁些,芮晓楼也老了,还能不能做到一人一刀护一国这一点,恐怕他自己都在怀疑,虢国国内又有那么些将领成天嚷嚷着打仗,我们这里又虎视眈眈的,所以只能和亲,防止两面作战,也期望着如果我们同虢国作战的话,莒国能够帮上一把。”,老皇帝悠悠的说道,“至于杞国的独孤秋歌那个老东西,他之所以把自己的孙女嫁过去,也是了他的孙子铺路,万一那几个儿子有不臣之心,起码还有个盟友,不至于让他那孙子死得太早。” 司马永明点了点头,这些实际上他也清楚,他唯独搞不明白的是,这些难道还不能够让老皇帝赶到担忧么?这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啊。 老皇帝微微摇头,“和亲没有用,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不能解决一世,指望着用和亲换来永远的泰平,怎么可能呢?” “陛下,如果他们三国达成同盟呢?”,司马永明问道。 老皇帝点了点头,“嗯,说得对,不排除这种可能,或者说一定会有这种可能。你是初二从新安城走的,虢国和杞国的那个小东西走的都挺完,说是谈和亲的事儿,不过杞国派去的那个小东西还见过莒国小国君。” “陛下,那就极有可能是谈联合的事情了。”,司马永明有些紧张的说道。 “慌什么!”,见司马永明神色慌张,老皇帝便开口呵斥道。 司马永明赶忙低下了头,即使眼前这个老家伙已经是垂垂老矣了,但是即使落光了牙齿的老虎,它也还是老虎啊,司马永明可没有那个胆量来触这老东西的霉头。 老皇帝皱了皱眉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虢国现在国势最弱,无论谁啃下了虢国都会增强实力,增强对手的势力,怎么可能呢?真的想统一中土,只能锄强扶弱。” 司马永明听了老皇帝的话,整个人都傻了,这段时间以来扈国不是一直准备去打虢国么?大军不都是悄悄的往扈虢边境调派了么? 老皇帝哈哈一笑,朝一旁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便从书案上拿起一份折子递给了司马永明。 司马永明打开折子看了起来,半晌之后目瞪口呆的看向老皇帝,心中不禁暗想,难怪这老家伙能在这龙椅上坐了七十年,还真是人老奸马老滑。 第198章 只欠那东风 王陵中挖出来的那块“警告石”没了,这个消息很快在新安城内散播开来,而关于“警告石”上所说的内容自然也传的沸沸扬扬。 对于这件事儿,无论是刘煜还是太后章之涵都讳莫如深。原因其实很简单,刘煜是希望这件事儿继续发酵下去,而太后章之涵作为事件的当事人甚至是矛头所指,自然也没有办法做出更多的解释,否则就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关于都察院的改革方案,近些时日之中,刘煜和章之涵在早朝上也又不断的交锋,更是在私下之中指示各地州牧上书,对于所谓都察院改革的方案提出这样、那样的建议。 熙和元年十一月十五,都察院改革方案正式公布,连同方案公布的还有莒国九州的都察使任命,而涿州、应州作为封地并没有设立都察使。 都察院改革方案的正式公布,实际上完全是刘煜用都察使的任命同章之涵进行了交换,章之涵一脉的大臣再一次占据了主导地位,此次任命的九个州的都察使之中,能够视为太后一脉的就占到六个,至于剩下的三个甚至还算不上是刘煜一脉的人。 “既然都察院的事儿了了,那么就该说说椒金山的问题了。”,崇文殿宝台之上,端坐在龙椅的刘煜望着大殿上的群臣轻轻的说道。 听到刘煜提到椒金山的问题,许多大臣都开始了窃窃私语,在莒国的历史上,几乎每一任国君都曾经对椒金山下手,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取得任何结果,即使如今这位国君同太后没有撕破脸,但是也不足以保证能够顺利的解决椒金山的问题。 刘煜扫了一眼大殿之上的一众大臣们,然后又说道,“肖光仁。” 听到刘煜喊道自己,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赶忙从队伍之中走出来,跪倒在地,“臣在。” 刘煜看了肖光仁一眼,然后又喊道,“韩青。” “末将在!”,刘煜的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着银盔的中年人单膝跪拜在地。 “好。”,刘煜点了点头,“孤剿灭椒金山的想法已决,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韩青为剿匪元帅,兵部尚书肖光仁为督军,即可率领兵卒前往椒金山,剿灭匪徒。尔等得胜之日,孤当城外百里迎接!” “末将领旨!”“臣领旨!” 刘煜点了点头,“退朝!”,说着也不管一旁的太后章之涵以及大殿之中的臣子们,直接起身离开了崇文殿。 章之涵皱了皱眉头,也只能离开了大殿,如果说政务自己能够插手的话,那么军务上章之涵还是有些有心无力的,虽然兵部尚书肖光仁名义上是自己一脉的人,但是对于军务上的事情,即使是肖光仁也是阳奉阴违的,毕竟肖光仁也很难控制住军中那些恃才傲物的家伙,这也是当初刘淼在朝中不得志但仍旧能够同章之涵斗下去的原因,毕竟军中的将帅是无条件支持国君的。 “还打?”,走出崇文殿的时候,刑部侍郎曹西臣问向身旁的礼部尚书秦启伟。 秦启伟看了曹西臣一眼,然后才有些懒散的说道,“什么叫还打?” 曹西臣苦笑了一声,“永和二年,集结了四万兵力围剿椒金山,结果呢?分了两路进入椒金山,让椒金山那帮匪贼分而化之,到最后这四万兵卒突围的也不过是一万多一点。” 曹西臣的心理实际上代表了很多大臣的想法,椒金山,自从澹国末年烽火四起之时开始,大量的土匪、贼盗和逃兵都依靠着椒金山的地理位置为祸乡邻,使得椒金山附近成为了法外之地,多年来一直都是莒国历代国君的心病。但是由于中土战事为决,大量的兵卒还需要镇守边疆,防备着别国的袭击,因此连年对于椒金山的围剿都未曾成功。历史上太宗朝的开元九年、开元十七年、开元二十三年,世宗朝的宁和三年、宁和十六年、宁和十九年,英宗朝的宁和十八年以及永和朝的永和二年都曾经对椒金山进行过围剿,开元二十三年曾经差一点就要彻底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了,但是没想到当时虢国兵犯边境,大量的兵卒不得不从椒金山赶往边境,导致前功尽弃、功亏一篑,除此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占过便宜的时候。 秦启伟撇了曹西臣一眼,然后说道,“椒金山这个地方必须得打下来啊。” 曹西臣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国君是…” 秦启伟摆了摆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曹西臣听了秦启伟的话,便点了点头。 “我得赶快回静书房去了,帮我约上武少卿,今晚到我宅子去。”,秦启伟低声说了一句,见曹西臣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静书房之中,一众内阁大臣们都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刚被任命为剿匪元帅的韩青也坐在一张椅子上,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等待着国君的命令,但是国君回到静书房之后便进了内间再也没出来。 即使一向话很多的贻清也是沉默着不说话,所有人等了许久之后也不见动静,内阁首辅焦小白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起了身,然后走到贻清近前,朝贻清使了一个眼色,是想让贻清去请国君,不过贻清却微微摇了摇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刘煜从内间走了出来,一众大臣们,赶忙起身,等待着刘煜的命令。 刘煜看了一眼工部尚书涂志远,“涂阁老,东西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涂志远听到刘煜的问话,便赶忙一拱手,“回陛下,按照陛下的吩咐,工部已经准备了接近箭矢十万枚、五千斤火油,六千斤火药,现在工部以及朔州、云州还在加紧赶制,从青州、顺州和蔚州征调的的火油、火药也正源源不断的运送到朔州。” 刘煜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兵部尚书肖光仁,“军队准备的怎么样了?” 肖光仁拱了拱手,“回陛下,按照陛下的安排,以轮换的名义从燕国、向国、芮国共撤下六万大军,现在已经抵达青州。从蔚州、顺州、鄞州集结的四万大军也已经陆续抵达保乐,云州三万大军也将随时赶往张昭。” 听到肖光仁的话,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韩青不禁有些怅然,十三万大军啊这是,还不算朔州当地的军队,国君这是要用兵填满整个椒金山啊,如果国君给了自己这么多的兵力,自己还不能拿下椒金山的话,那真的是百死莫赎啊。 见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刘煜便是一笑,然后又问向肖光仁,“最近椒金山那一带情况如何?” 肖光仁便是一脸的苦笑,“近期为了集结兵力,各州的大规模调整让椒金山一带的贼匪嗅出了味道,根据朔州上报的消息,近期椒金山的贼匪纷纷外出劫掠,不过由于椒金山附近的百姓外迁以及朔州军向椒金山增兵,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 刘煜默默的点了点头,他迈步走到墙上挂者的时局图前,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椒金山就像是噎在莒国咽喉的一块鱼刺,不上不下,每次对外有战争的时候,椒金山的匪贼都会跑出来捣乱,搞的朔州不得不把椒金山周边的百姓迁走,但是这终究不是解决办法,而且会更加增加椒金山匪贼的嚣张气焰。”,刘煜颇为严肃的说道,“莒国立国七十八载,历四代国君,传到孤这里是第五代,如果到孤这个时候莒国国土之中还有这么个地方,百姓不能答应、军队不能答应,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也不能答应。过去没有办法解决椒金山的问题,是因为没有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英宗朝虽然四国达成了一致,但是终究边境事端未决,现在虢国、杞国都同我莒国和亲,莒国北部、东部边境短时间内会保持相对的稳定,因此这个时机不能错过,莒北撤下六万大军,也从南部调集了四万大军,再加上朔州当地的六万大军、云州三万大军,这十九万大军如果还不能解决椒金山的问题,那么孤这个国君也就该退位让贤了。” 刘煜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已经锁定在了韩青身上,韩青赶忙服拜于地,“末将愿立下军令状,不平椒金山誓不回还!” 刘煜微微一笑,将韩青从地上扶了起来,“虽然说是十九万大军集结,但是能够真正在椒金山投入的兵力,只有十一万,莒北六万当中得有四万留在青州,也防莒北有变,朔州六万大军之中还要留下两万镇守边境,不过孤以为这十一万大军应该也足够了。” 刘煜的想法,实际上几乎所有人看的都很明白,对付一个椒金山确实是要投入一部分力量,但是集结近二十万大军来对付一帮土匪,真的就有些过于夸张了,国君真正的目的实际上是向涿州施加压力。此次国君登基,涿州公称病不来,派来的是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所谓的涿州世子刘景林,不过虽然涿州公称病不来,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涿州军调动频繁,操演不断,谁也搞不清楚被盛传二十多年的涿州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而且,这一次在集结军队的时候,刘煜还朝朔州、云州、顺州、蔚州、衮州等五州的封臣募兵,这让各地封臣都吓了一跳,毕竟当时国君可是有过变相的承诺不会裁撤封臣(事实上,刘煜确实没有过这种承诺),不过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毕竟国君还是有权利对封地内的军队进行调动的,历任国君都曾做过从封地调兵参战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应承下来,只能是从数量和质量上动些手脚。 不过在这些封臣之中还要格外提到几个人,幽州昭北府府爵刘佩云上了折子,昭北府愿倾其所有参加针对于椒金山的围剿,并且有昭北府世子刘尽忠带队,应州公刘谓宇也上了折子愿意由世子刘仲坦率领三万军队参加,不过都被刘煜委婉的拒绝了。 另外就是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刘森封地的军队投入到椒金山的围剿是正常的,但是这位刘森却以各种理由、借口拒绝了。这一次军队的调动是由兵部负责的,兵部这一次的征调是很严谨的,并不是一刀切,而是根据封地的体量、人口等诸多因素反复权衡的,当然也按照刘煜的要求尽量同他们征募的私兵成正比,比如他有私兵一万,那咱们就征他五千这样的操作。 那这么说的话,这个私兵的数据朝廷是怎么知道的呢?莒国在虢国、扈国、杞国乃至于西域各国都设有暗探,以保证积极收集信息和情报,不但如此,实际上朝廷在各封地也有暗探,而且这些暗探更加隐蔽和专业…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太监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将手中的折子高擎过头顶,“涿州急报!” 刘煜先是一愣,然后拿过折子看了起来… “恭诵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君大典乃是莒国盛世,臣当赴新安,当面恭贺,不料臣年迈体弱,经年卧于病榻之上,近期病体沉重,可谓只余朝夕,难忍长途跋涉,万望陛下赎罪。近日闻听陛下欲调兵围剿椒金山匪贼,椒金山乃是我莒国心腹之患,对陛下围剿之命,臣甚是欢喜,愿遣涿州军卒,以解燃眉之急,万望陛下应允。 天佑大莒,国泰民安! 恭诵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刘谓崖。” 这份折子,刘煜一连看了两遍,自己这个三叔曾经让刘景林给自己带了口信儿,口信儿之中解释了自己不能参加新君继位大典的原因,自己年弱多病、长期卧床如何如何的,还表示为了自我惩罚,愿意朝廷三年内都不给涿州拨款,涿州自给自足。如今自己这位二叔又上了这么一份请战的折子,不免让刘煜有些疑惑,但是眼看着马上就要行动了,此时也没有时间再去计较,于是合上了折子,刘煜抬起头,见一众大臣们极为疑惑和期待的看向自己,刘煜抿了抿嘴之后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然兵卒齐备、器物丰足,那么明日王城军开拔!午门外孤为尔等壮行!” 第199章 屠尽不臣心 熙和元年十一月廿清晨,新安城王城军、校尉、以及王宫禁军在王宫午门之外开始警戒,午门广场之中站立了许多身穿铠甲的王城军,这样的举动更加激起了民众们的关注,随着时间的推移午门外广场四周围满了瞧热闹的百姓。 辰时,文武百官齐出午门,以文左武右分列在午门之下。 文武百官站定后,新安城钟鼓楼齐鸣,午门下鞭响九声,午门之上两柄铜锣响锣九声,在内阁大臣的簇拥下,莒国国君刘煜登上了午门城楼。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刘煜登上城楼之后,午门外的文武百官、王城军跪拜于地,高声称颂,与以往在崇文殿上的称颂声不同的是,由于有五千名王城军的加入,声音更加富有力量,可谓是震彻云霄。 而外围的百姓们也赶忙服拜于地,王权高于一切这一点是深入民心的。 “众爱卿平身。”,午门之上的刘煜扫视了全场之后慢慢说道。 “谢陛下。”,震彻云霄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就在这五千名王城军之中走出一个横百竖十共千人的队列,每个人手中都持有一柄长枪,队列站定之后便开始舞动着手中的长枪进行着突刺、挑枪、横摆等一系列动作,每一个动作进行时都发出一个怒吼,那怒吼的声音不断的在广场之中回响着,不断的刺激着、影响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绪。 王城军,不同于各城池、县城之中负责城内治安的校尉,也不同于各州军驻派在各城池、县城之中的守城军队。王城军是莒国的最顶尖的力量,拱卫着莒国国都,是专职守卫莒国国都新安城的军队,是莒国军队中的最高编制,王城军将在莒国全面溃败之时,作为莒国王室最后的保卫力量。 但是就在今天,王城军一万五千军卒之中,有三分之一集结在午门外的广场之上,又从其中抽调一千人组成队列,用最原始也是最质朴的方式向人们展示着王城军的力量。 在王城军不断的怒号的感染下,不断有人跟着附和、一同怒号着,队列后的四千王城军是这样,在周围围观的百姓是这样,午门城楼上的内阁大臣们以及刘煜都是这样。 演练完毕,这横百竖十的千人队列后退返回到队伍之中,而后在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的带领下,五千人的王城军整齐划一的抱拳拱手,“请万岁下令!” 城楼之上的刘煜看着眼前的五千名王城军,看着城楼下的百官看,看着周围的百姓,一时间心绪如潮涌,久久之后才高声喊道,“今天,熙和元年十一月廿,孤登基成为莒国国君的第二十天,也是第一次早朝推后的一天,为什么没有早朝?因为孤要在这里为五千王城军送行!要送你们到朔州围剿盘踞在椒金山的贼匪,自澹国末年烽火四起开始,许多的土匪、逃兵开始聚集在椒金山,这些人在椒金山周边地区大肆劫掠、烧杀掳掠,可谓是无恶不作,他们的恶行让椒金山一代的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对于此非常重视,元九年、开元十七年、开元二十三年,世宗朝的宁和三年、宁和十六年、宁和十九年、永和二年,朝廷都曾派兵围剿,但由于贼匪对于椒金山地区地形十分熟悉,也因为我莒国同周边各国边境摩擦不断造成兵力不足,因此数次围剿皆告失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椒金山贼匪气焰高涨,但是即使是外部环境恶劣,即使是面对国内局势复杂,朝廷从未放弃过解决椒金山贼匪的想法。 莒国立国七十八载以来,历经四代君王,历代君王都想要让莒国百姓过上踏实、富足的生活,想让莒国每个人每顿都能吃上肉,想让莒国每个孩子都能都上书,想让莒国每个老人都能得到奉养,七十八载以来历代国君都是这样做的,历代国君都是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孤承得上天垂帘,继承莒国大宝登基为君,孤自当承袭历代国君的目标和向往,我们将更多的将精力投入到关注莒国百姓的生活上来,将推动在各州各府各县兴办学堂,让更多人有书读有学上,将推动在各州各府各县兴办慈堂,让更多孤寡老人有住所有饭吃有人照料,就像孤刚才所说的一样,朝廷将会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关注百姓的生活上来,当然这些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是需要时间努力推进的,但是孤要在这里说的一切都不是画大饼,而是在今后一定会推动的。 莒国现在被称为是中土的第一大国,既然是第一大国自然就要做出个第一大国的模样,让莒国百姓过的好才是朝廷更加要注重的问题。相信孤,会让中土百姓尽快的迎来这一天的!” “万岁万岁万岁!”,刘煜话音刚落,午门广场上的五千王城军便握着手中的长枪,不断振臂高呼着,感染着百官、百姓也不断跟随着振臂高呼着,莒国立国七十八载,这是百姓第一次这样聆听到国君的声音,聆听到国君告诉他们——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后世对于刘煜的这次有着宣言兴致的讲话,有着极高的评价,在《中土风云录》中提到,“熙和元年十一月廿,莒王于莒国国都新安明言天下,以两堂兴建赢得百姓的拥护。”,在《高祖实录》中提到,“熙和元年十一月廿,高祖于新安午门城楼上提出将朝廷更多的精力放到百姓身上,这是中土开天辟地般的宣言,中土从未有任何一个君王有过这样的宣言,神圣的、伟大的且强有力的宣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在振臂高呼的同时,很多人尤其是同在午门城楼上的内阁大臣们是有些不安甚至是疑惑的,之前国君刘煜曾提到派出王城军参加对于椒金山贼匪的围剿,这一点当时在内阁引起了很大的争议,王城军是拱卫王庭的最后一道防线,从莒国定都新安立国以来,王城军就从未离开过新安城,调动王城军前往围剿合适么?很多人是反对的,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甚至说这是莒国对外示弱,因为连王城军都要参与到剿匪之中,只能说明是军队战斗力不强,与此同时,实际上很多人也有担忧,如果说连王城军都派出了,然后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了,那莒国最后的一点遮羞布都留不下来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国君在派出王城军以外,还想要搞出个送行仪式,甚至为了这个仪式要将早朝给推后了。这个想法刚被刘煜说出来,就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坚决反对。早朝的时辰是固定的,莒国立国以来除非是国君病入膏肓,否则就从来没有过无缘无故取消或者是推迟早朝的说法,结果呢?眼前这位总是有奇思妙想的国君竟然为了这个所谓的仪式要推迟早朝,这怎么能行呢?结果就是永寿宫之外跪了一排大臣,求着太后去劝国君收回成命。 大臣们原本以为太后会借此对国君进行一顿抨击,然后彻底掌控朝堂,但是没想到的是永寿宫大门打开的时候出现的是大太监屈伯彦,屈伯彦传了太后的口谕,“做臣子的应当服从国君的安排,不然就是谋逆。”,屈伯彦说完之后就又回了永寿宫,留着跪在永寿宫外的一众大臣在风中凌乱… 不过,刘煜给在场所有人带来的意外还远没有结束,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国君的这次讲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刘煜又开口了,“孤今日在这午门外王城军五千将士壮行,这是自莒国立国以来,自太宗授予王城军名号以来,王城军第一次离开国都新安,有很多人有非议,他们充满的担心和疑虑,他们害怕此次围剿失败,让王城军让莒国丢了颜面。你们怕么!” “不怕!必胜!必胜!”,五千名王城军兵将高喊着。 “好!孤也不怕!军人生而为赢,你们是大莒国最精锐的、最勇敢的、最强大的一支队伍,孤不相信有谁能够战胜你们,椒金山的匪贼也好还是任何胆敢兵犯大莒的敌人也罢,没有人能够打败你们!”,刘煜站在午门城楼之上对着五千王城军高声喊道,“曾经有人威胁过孤,孤告诉了他一句话,那就是朋友来的有好酒,若是那财狼来了,老子肯定给他干趴下!” “干趴下!干趴下!干趴下!”,兵卒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便振臂高呼道,不过心中基本上都是同一个念头,这位国君怕是个粗人啊... 刘煜这句话粗么?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其实没有什么,不过对于国君而言,“老子肯定给他干趴下”,这句话可谓是要多粗就又多粗,刘煜的话音刚落就让很多大臣们皱了眉头。一些文臣似乎对于刘煜的话赶到不适,但是在场的很多将军以及王城军将士,乃至于百姓却都觉得亲切,因为刘煜所用的字眼拉近了同他们的关系,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刘煜已经褪去了国君那高高在上的光环,有了很多市井小民的气息,这种打破阶层的话语确实是暖人心的。 与此同时,这段话实际上也鼓舞了在场的将官,自从仁和年间四大国签署了停战协议,战事虽然没有结束但是主要还是压制在摩擦的层级,不过为了防止某一方势力突然出兵,所以在边境线上还是派驻了大量军兵,另外一方面仁和年间还奉行着韬光养晦的策略,莒国军队一直非常克制的处理着边境的摩擦和问题,倒是军队内部的不满情绪一直非常高,他们甚至认为就该撕毁停战协议,然后对那些袭扰边境的势力予以全面的打击,但是国君是反对的,无论是英宗还是之前的国君刘淼都不支持,尤其是刘淼执政的四年,由于朝堂之上同太后的政争,由于涿州公的虎视眈眈,因此为了防止外部环境的恶化,饶是一心想要一同中土的刘淼也不得不压制的军队的想法。 如今这位新任国君的一段话,让军队重新看到了希望,“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财狼来了,老子肯定给他干趴下”,这无异于给军队念了松箍咒,将箍在军队头上近三十年的松箍咒给解了下来,这以后如果再有敌人来犯,或许就可以真的酣畅淋漓的打一仗了,可以打出气势、打出威风了。 “孤已经调集了十九万大军来对付椒金山的匪贼,有人说孤是小题大做,区区的椒金山匪贼都要近二十万大军来围剿,孤不这样看,既然这一次下定决心要搞掉椒金山的匪贼,那么就要彻彻底底的、一劳永逸的解决椒金山问题!绝对不允许椒金山的匪贼死灰复燃。” “不破匪贼绝不回!”,在剿匪元帅韩青的带领下,五千王城军振臂高呼道。 “好!孤就在这新安城等着你们得胜归来!”,说着刘煜从一旁的小贵子手中接过了一个瓷碗,然后向五千王城军示意,“来,你我君臣饮下这碗水酒。请!” “万岁请!”,五千王城军手捧的瓷碗高喊道。 城楼上下的君臣同饮了水酒,然后将手中的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的粉粉碎。 “出发!”,刘煜一挥手高喊道。 “遵旨!”,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朝午门之上的刘煜抱拳拱手,躬身喊道,随后在韩青的指挥下,五千王城军便从午门出发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新安城,直接奔赴张昭,参加围剿椒金山匪贼的战役。 看着浩荡而去的王城军,刘煜用手拍了拍午门城楼上的砖石,然后念到,“良驹铁骑杀人袍,踏马弯弓射胡妖。屠尽天下不称心,一统江山登龙桥。” 刘煜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同在午门城楼之上的内阁大臣们刚好也都能听到,所有人都将目光重新聚会在刘煜的身上,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国君还真的是不断给人带来意外啊,刚才这四句诗带着多大的豪情壮志啊。 就在众人有些诧异之时,刘煜却苦笑着说道,“这是秦国公写的诗,他没有完成的,就让孤帮他完成吧。” 第200章 土匪的集结 椒金山,莒国国君的噩梦,朔云二州百姓的地狱,中土各大势力的练兵场。 起于朔州上庸城西,终于顺州张昭县东的椒金山,最近局势有些剑拔弩张,朝廷的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以及朔州军、云州军的集结,椒金山一带的匪贼还是清楚的,莒国新君登基看样子是要把他们当成稳定朝堂的基石。 不过对于朝廷即将到来的围剿,椒金山的匪贼们并不是很担心,毕竟两年前莒国当时的国君就曾经出兵围剿过,那位心高气傲的小国君最终也没有能够啃下椒金山这块硬骨头。 椒金山由南北两部分包夹出了一条山谷,贯通东西,期间丛林密布,又有洞坑、沼泽,这些地形地貌对于长期盘踞在椒金山的贼匪来说是很熟悉的,但是对于朝廷的军队来说,无论似乎洞坑还是沼泽,都足以造成兵力损失而且还会延误战机。 在朝廷大军的多次围剿之中,椒金山的贼匪们充分利用对于地形地貌的熟悉程度,不断在山谷之中来回穿梭,让剿匪军疲于奔命、顾头不顾尾,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游击战战术让正规军的实力无法发挥出来,这也是继兵力不足之外,朝廷失败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由于近来朔州军、云州军的调动、收紧,因此近期椒金山贼匪的外出劫掠次数已经减缓,并且往往是空手而归,为此椒金山之中的众多山寨终于联合起来了。 椒金山最早是隶属于澹国朔州都护府(包含如今的朔州和云州两地,也涵盖了如今西域之中的)下的上庸城管辖的,不过由于山脉纵横、土地荒凉、毒虫众多,因而一直就是个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不过随着澹国末年风云四起,椒金山也逐渐成为了众多割据军阀眼中的一块宝地。 椒金山狭长的山脉和错综复杂的沟谷可谓是占据地利,因而以往一向是无人问津的这块荒山,成为了当时的兵家必争之地,毕竟椒金山西出可直达西域,而东进可以直抵有水米之乡称谓的登州(也就是现在的顺州和鄞州)。不过随着澹国境内的战火越来越大,所谓兵家必争之地的椒金山也再次成为了人们眼中无人问津的荒山,原因有二,第一椒金山纵横交错、易守难攻,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可能投入太多的兵力到椒金山地区。第二椒金山作为连同中土同西域的一个渠道,和平时期意义重大,但是如澹国末年这样的乱世,那么这一通道毫无意义。 于是椒金山从兵家必争之地,再次变回了无人问津的荒山,不过这样的转变也让很多人找到了机会,许多曾经在澹国末年的割据战之中失败的军阀们,在乱世之中的大奸大恶之人都将椒金山当做了根据地,久而久之形成了如今椒金山的现状。 天罡寨,几乎管理了椒金山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而天罡寨之下更是有近万土匪,天罡寨可以说是是椒金山土匪窝子之中最强大的一个。 此时,天空之中飘洒着微微的细雨,邻近冬日的细雨让气温降的更低了一些,而在天罡寨的聚义厅之中,在一个身高不足五尺且面色黑红的男人带领下,十多个人冲着聚义厅正中的武圣章茂的铜像敬香。 章茂,中土公认的武圣人,因为在家中行九,因此也被称为章九爷,章九爷章茂曾经护卫着唐国皇帝李文君一路杀伐、百战百胜,历经百战而不死,终于帮着李文君统一了中土,不过待李文君统一中土之后,对于这位身经百战而不死的战神却失去了信任,入了深宫之后李文君同章茂的情谊,逐渐也被章茂的功高盖主所取代,因而李文君最终下令杀死了章茂。不过章九爷在得知了皇帝要杀了自己之后,即不逃也不跑,而是静静洗干净了脖子等在府中,章九爷这样的举动传回到了唐皇李文君耳中,李文君为之震动,最终下旨让章九爷告老还乡。 章九爷章茂的这种忠诚、正义,再加上他的武力高强,因而被后人尊为武圣,而武圣章九爷也成为了江湖人所供奉、祭拜的对象,甚至在江湖上如果有结义拜把子的,也一定要在章九爷的塑像前才行。 至于此时的敬香,不过是个习惯行为。敬香之后,那位身高不足五尺的男人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丢给了一旁的一个年轻人,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一张铺着虎皮的椅子上,然后一挥手还算客气的说道,“众家兄弟坐下吧。” “多谢宇文将军。”,一众人朝被称为宇文将军的这位抱了抱拳之后才分别坐下。 这个身高不足五尺,脸色黑红的人正是如今的天罡寨寨主——宇文撼山,是这天罡寨的第三任寨主。宇文也曾经是在中途叱咤风云的一个姓氏,曾经在澹国末年的参与到了割据战争之中,他的祖父宇文天光甚至曾经占据了三州之地登基称帝,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宇文天光的所谓“磬国”最终也不免陷入了覆灭的境地,不过宇文天光还是率领残部逃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椒金山,原本是想着积蓄力量谋求东山再起,结果没想到中土势力变化莫测,最终宇文天光也只能是困死在这椒金山之中了,宇文天光带到椒金山的部队虽然战斗力不是特别强,但是怎么也比那些亡命徒要强的多,因此宇文天光创建的“天罡寨”一直是在椒金山称雄,甚至宇文天光有在这椒金山之中再次打出“磬国”名号的打算,不过随着他一命呜呼也就此作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宇文撼山的父亲宇文帝宝是个纨绔子弟,每天除了吃喝以外,也就是在女人身上做着运动,山寨的事情是一概不管的,尤其天罡寨的在椒金山的影响力继续下滑,不过好在宇文撼山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十八岁就带人闯进了宇文帝宝的卧房,将一把钢刀架在了老爹的脖子上,逼着宇文帝宝将这天罡寨寨主之位传给了自己,也别说,自从这宇文撼山当上了天罡寨寨主之后,天罡寨是焕然一新,重新在这椒金山站稳了脚跟,只不过因为长的又爱又黑,常常被人私下叫做“宇文太黑”、“宇文煤球”,甚至还有叫自己“驴粪蛋”的,为此宇文撼山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后来为了让自己的面子好看一些,就逼着所有人喊他叫做“宇文将军”。 就在这聚义堂陷入沉默不久之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这个人身高六尺有余,一双剑眉分外的英朗,鼻梁硬挺,若不是有那一双死鱼眼,应该算是个很标致的人,这个人是椒金山的宝庆寨寨主——尤里。 尤里朝着宇文撼山就是一抱拳,“宇文将军,近些时日莒国兵力调动频繁,朔州、云州更是有大量的军卒进行密集的调动和整合,而且据说莒国还从莒北、鄞州等地调集了大军,将近二十万要开赴椒金山围剿,我等今日前来就是同宇文将军打个商量,共同抵抗莒国。” 尤里说明了来意之后,一旁的其他寨主们也是纷纷附和道。 宇文撼山眨了眨眼睛,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或者说是虎皮的爪子上轻轻的抚了抚,然后才说道,“尤寨主,你自己也说了,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啊,本将军这天罡寨有多少人,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就算是把养的鸡鸭鹅狗猪都算上也凑不上一万,在座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我们全都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六万的样子。” 宇文撼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五万对二十万,怎么打?” 尤里便是一皱眉头,如果不是因为莒国这一次声势搞的太大,谁愿意来到这天罡寨来找他宇文撼山呢?宇文撼山是个什么人?阴狠狡诈之辈,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他十八岁就带人闯进了正同小妾运动的宇文帝宝的房间里,用钢刀逼着他爹宇文帝宝退位,结果没出三天宇文帝宝就死了,连老爹都不放过的人,能是好人么?开玩笑一样啊。如今宇文撼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无论是谋略还是脾气都只增不减啊。 与此同时,宇文撼山也是野心很大的人,自从他接受天罡寨以来,天罡寨频频出击,先后杀了十几个山大王,生生的占据了椒金山近三分之一的底盘。甚至曾经还率部冲击上庸城,当然最终是失败了,但是这足以证明宇文撼山的野心,他并不甘于窝在这椒金山之中。这样的人说什么打不过,没法打,尤里是绝对不信的,宇文撼山的满口反对不过是为了抬高要价而已。 尤里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宇文将军不可说此泄气的话,两年前莒国的小国君也是言之凿凿,要将我们一并消灭,不过到最后还不是让宇文将军带领着我们打败了么?所以,在我们看来,在宇文将军的带领下,这一次莒国还是会失败的。” “是啊,是啊,只要有宇文将军在,就没问题。” “宇文将军是真将军,莒国那些小杂随有什么可怕的。” “莒国那帮兵不过是些纸糊的娃娃嘛。” 看着眼前这一众寨主们不断的阿谀奉承,宇文撼山表面上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中却已经开始暗骂了,别看这些人现在这么夸那么讲的,背地里一个个就没说过自己什么好话,什么“宇文太黑”、“宇文煤球”还有那个最侮辱人的“驴粪蛋”,这些外号都是这群人在暗地里起的。到了如今,莒国大军将至,这个时候想起来求我了?以为夸我两句,我就从了?玩去!老子不吃一套! 宇文撼山对于这些阿谀奉承不为所动,老神哉哉的喝了一口酒之后才说道,“不知道尤寨主所说的率领是怎么个率领法?” 果然啊,这个驴粪蛋还是想要控制整个椒金山啊,尤里心中暗骂,不过表面上却强挤出笑容说道,“自然是如同两年前一样,我们推举宇文将军为总盟主,由总盟主统一调度整个椒金山的勇士们,一同对抗莒国的军队,有了总盟主的指挥,相信即使再多一些的莒国军队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宇文撼山听了便是一阵的冷笑,什么劳什子的总盟主,不过是让老子强出头而已,老子是在前方冲锋陷阵,你们在后面捡便宜,玩去,“总盟主?呵,好名字啊,由本将军做总盟主?” 宇文撼山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聚义堂之中的一众寨主们,得到的结果呢,就是他看向谁,谁是一脸乐呵呵的奉承着。宇文撼山最后看向了尤里,“如果本将军不愿意呢?” 听到宇文撼山极为不善的话,尤里只得讪讪一笑,其实按理说椒金山的各个山寨的头头脑脑们不会轻易到别的山寨去,不过这一次情况危机,他们不得不来,另外就是上一次这种情况的时候,宇文撼山提出了一些条件,当时大家都答应了,不过战争之后有几个寨主又反悔了,宇文撼山直接出兵灭了那几个山寨,并且放话,如果日后莒国再进行围剿,那么生死各安天命。所以这一次,为了表现诚意,所有的寨主们才会一起来到这天罡寨来。 尤里赶忙说道,“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下,愿意各自向将军奉上牛马各五百匹,绫罗绸缎五百匹,奴隶五百人。”,尤里可以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另外寨中的女人,任由将军挑选。” 尤里先前说着什么牛马、绫罗的时候,宇文撼山是一脸的不屑,不过说到女人的时候,宇文撼山的神色还是发生了变化,尤里心中暗笑,还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这宇文撼山同样是过不了女人这一关啊。 不过,就在尤里为自己的机智而暗自高兴的时候,宇文撼山却哈哈大笑起来,这突然的笑容让在场的许多人都陷入到了疑惑当中。 过了一会儿宇文撼山才停下来,然后剑眉一拧,冲着尤里冷笑道,“今天把你们都留在这里,你们的就都是本将军的了,来人!” 就在宇文撼山话音刚落的时候,近百个手持刀剑的匪贼便冲进了聚义堂之中,一时间所有人的都陷入了空前的恐惧之中。宇文撼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宇文撼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寨主在来天罡寨的时候,其实也带了一些人,不过并不多,此时虽然在这天罡寨之中,但是离这聚义堂还是有些距离的,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等自己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恐怕自己已经没气了吧? 尤里又惊又气,嘴唇哆嗦着指着宇文撼山说道,“你敢!你就不怕我们的人直接打过来灭了你这天罡寨么?”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杂随威胁不到本将军,你们不过是窝在这椒金山的废物罢了,而本将军将是征战中土的人。”,宇文撼山冷笑着说道,然后一挥手冲手下人喊道,“杀!” 第201章 土匪的来信 纵观历史,总有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却能够引起轩然大波,比如虞国时期,虞国皇太子蒋大金奉命出使西方成国,在成国安排的驻地休息的时候,闲来无事就在院落之中拿着弯弓打靶子,结果没想到的是在将要射箭的那一瞬间,打了个喷嚏,在那一瞬间一羽箭便飞射而去,但是目标并不是院落之中的靶子,而是飞过了院墙,好巧不巧的是,成国国王的独子斯德·劳粲德奉命前来拜访,嗯,蒋大金发出去的那一羽箭可能就把斯德的脑袋当成了靶子了吧,正中圆心,斯德·劳粲德当场就毙命了,于是成国为了报复直接将虞国使团全都杀了,同时成国也鼓动虞国西域都护府的各部落作乱,随后成国更是直接出兵,最终在成国与虞国爆发了长达十三年的战争,战争结果就是,成国、虞国灭国了,西域再一次成了一盘散沙。 再说中土另外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乾国,乾高宗杜江成是个很中庸甚至是有些懦弱的人,乾国刚刚统一中土,对于西域还没有太大的控制能力,而当时西域也诞生了一个相对强大的国家——于珊国,于珊国的大汗铁大尔是个雄心勃勃的领袖,趁着中土混乱无暇顾及西域,铁大尔便开始了对外扩张的道路,很快就消灭了数个国家,不过也因此成为了其他西域国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因而铁大尔不得不想办法找到靠山,于是铁大尔派人前往中土,希望乾国能够将皇帝的女儿嫁给自己,这样的话于珊国也就不用害怕其他国家的威胁了,而且在铁大尔看来,懦弱的钱国皇帝是不会拒绝的。 面对铁大尔的使臣,乾高宗杜江成犹豫了片刻之后就答应了,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于珊国需要向乾国进贡牛羊各十万匹作为聘礼。由于其他国家对于于珊国已经是虎视眈眈,铁大尔不得不咬牙答应了下来,但是面对这样庞大的数量,铁大尔不得不向乾国表示需要分三次才能将这些牛羊进贡给乾国。 铁大尔可谓是砸锅卖铁才勉强凑够了乾国要求的贡品,但是于珊国到乾国的路程却很远,而乾国索要的是牛羊又不是马匹或者骆驼,于是在赶往乾国的这一路上,牛羊大批死亡,即使到了乾国的牛羊也是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看着这些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牛羊,乾皇杜江成直接将于珊国的使臣赶回去了,“我乾国乃是天朝上国,愿意将公主下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们于珊国竟然用这种死牛病羊来滥竽充数,坚持是对乾国的侮辱。” 砸锅卖铁凑够了牛羊,然后也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于珊国国内对于铁大尔的非议四起,随后于珊国的王庭爆发了政变,而西域的其他国家也瞅准时机准备趁火打劫,战争不断将西域国家卷及其中,数年后西域各国元气大伤,而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乾皇杜江成的一声令下,乾国发兵西域,以极小的代价再次将西域纳入版图之中。 而这一次,椒金山所发生的一切,其实也是微小的细节导致的。莒国号称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要围剿椒金山,椒金山的各山寨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两年前莒国不过是不到十万的兵力,就让椒金山陷入了一片混乱,如今两倍多的兵力围剿,恐怕一个个的都得丢了性命,于是各山寨开始研究共同抵御莒国大军的事儿。 两年前,正是天罡寨寨主宇文撼山作为总盟主,带领着椒金山的一众匪贼扭转战局,最终成功的守住了椒金山这个贼窝子,虽然这个宇文撼山德行不咋地而且要价还很高,但是有成果啊,这些土匪头子们确实守住了自己的地盘啊,要说什么德行不咋地,那怎么了?都是些土匪还嫌弃谁不道德呢,要价高也不打紧,今后多出去抢一些也就罢了。 不过由于之前的不愉快导致宇文撼山放出话来,所以为了保证宇文撼山这一次能够挺身而出,所有一众土匪头子们商议之后,决定一起到天罡寨之中当面邀请宇文撼山再做一次总盟主,不过这些土匪头子们怎么说也是山寨之主,还是讲究些排场的,前往天罡寨的时候,还是带了不少的手下的,不过抵达了天罡寨之后,却被天罡寨外围的卫兵挡住了,在通报了宇文撼山之后,得到的回复是,“寨主可进,旁人免谈。没胆子的趁早滚蛋。” 躲在这椒金山之中的都是些草莽,所以偏偏就爱杠上这种激将法,于是便有人豪气万丈的之身进了天罡寨,而有些畏畏缩缩的人则在别人的嘲笑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了天罡寨… 结果,椒金山的所有寨主们一个个如菜瓜一样,被人剁掉了不可一世的头颅… 很快宇文撼山便趁着各山寨群龙无首而频频出击,在不到三天之后,宇文撼山真正的成为了椒金山之主,当然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支持他,不支持他的甚至是敢当面反对、抵抗的,自然也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在宇文撼山的拉拢和威胁并进之中,起码所有人表面上是屈服了。 熙和元年十二月初三,莒国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大将军、剿匪元帅韩青以及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率领着五千名王城军抵达张昭县。而从莒国各地调集的大军也已经在张昭、上庸两地集结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作为此次剿匪的元帅和督军,韩青以及肖光仁坐镇在张昭县,而朔州、云州两州的州督则坐镇在上庸城,这样便一东一西控制了椒金山的两个要点。而按照刘煜和兵部会商的结果,军队将以张昭和上庸为两点彻底包围整个椒金山山脉。 当晚,在张昭县城外的中军大帐之中,韩青和肖光仁召见了参加围剿的各军队主管,这一次可谓是莒国历次围剿之中兵力最多的,尤其令人在意的一点是,身为兵部尚书的肖光仁并不是此时的主官,而主官竟然是王城司的都统。两年前的当时的国君刘淼针对椒金山的围剿行动中,作为椒金山总盟主的宇文撼山带领着土匪们反败为胜,造成了莒国军队的大量伤亡,军队甚至出现成建制覆灭的情况,唯有韩青带领的军队伤亡不大、战果颇丰,因此在战争结束后韩青也被提拔为了王城军的都统,想必这一次刘煜选择韩青担任剿匪的主官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中军帐之中,此次剿匪的主官韩青一身铠甲站在沙盘前,看着一众将官说道,“关于这一次剿匪的问题,想必各位将军都很清楚了,临行前陛下让我给各位带了口信。” 说到这里,韩青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而周围的一众兵将都办跪于地,韩青见此便缓缓的读了起来,“剿匪众将官,历代君王都曾经想将椒金山匪贼彻底消灭,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有成功,这一次孤集结了重兵,如果这一次还失败的话,你们难看,孤也难看,莒国更难看,所以无论如何消灭他们。” “各位都起来吧。”,韩青将手中的纸条塞回到怀中,然后又继续说道,“新朝刚立,内外虎踞龙盘,国君将椒金山作为第一战是有着深思熟虑的,将这样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咱们这些臣子的莫大信任,所以请各位将军精诚合作,这一次一定要彻底消灭椒金山匪贼。如果这一次失败了,我就在这椒金山负罪自尽。” “我等定当从听元帅命令,效犬马之劳。”,一众兵将抱拳拱手回应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传令兵手持一份折子冲进了中军帐,然后单膝跪地向韩青说道,“启禀元帅,椒金山宇文撼山派人向元帅递上亲笔信。” 韩青楞了一下之后,看了肖光仁一眼,这才将所谓的亲笔信接了过来,然后和一旁的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一同看了起来… “莒国各位将军: 吾乃磬国皇室后裔,如今已经一统椒金山各部,为椒金山唯一主事人,闻听贵国国君意欲抢占我椒金山,倍感震惊。三十年前,莒国、虢国、扈国、杞国四国签署协定,四国停战,为保中土共祖之疆土,为给中土百姓一喘息,但不想三十年来,莒国国君仍多次兵犯我椒金山,对我椒金山军民造成巨大的伤害,无数英勇的椒金山军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是生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莒国头顶着澹国继承者的头衔,每每都牢牢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但所作所为都名不副实,皆是以鼠辈之姿态行虎狼之事。 吾即为磬国皇室后裔,又是如今椒金山主事人,以中土共祖之疆土为念,以中土之百姓为念,念兹在兹,愿同莒国和谈,防止兵戎相见、妻离子散。 请将军代吾向贵国国君转达,吾愿向莒国称臣,但莒国当不再干涉椒金山事务,不再威胁椒金山之安全。当以州公之礼待吾,每岁拨十万两白银,每岁供牛羊各三万,每岁则各族女子三千进献,唯有此,吾当摔椒金山上下军民归于莒国,反之,烽火四起也非吾之所愿。 宇文撼山 天成元年十二月初三” 看过所谓“宇文撼山”的这份折子之后,无论是韩青还是肖光仁的脸色都有些铁青,宇文撼山是谁,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椒金山之中所谓“天罡寨”的寨主,是椒金山各部土匪之中最强大的一部,此子狼子野心且确实有几分本事,单凭他在两年前的围剿之中,带领着椒金山各部能够挫败莒国军队的围剿,但从这一点上就让任何人都不能对他有半点轻视。 “尚书大人,您怎么看?”,韩青看向肖光仁问道。 虽然韩青是国君确定的所谓的剿匪元帅,但是肖光仁毕竟是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从品级上来说,都要高过韩青太多。韩青也就是仗着两年前的围剿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因此谦逊的韩青还是很尊重肖光仁的。 肖光仁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然后便问向一旁的朔州州督,“近来一段时间,椒金山内部有什么异动么?” 这位朔州州督想了想之后说道,“咱们在椒金山外围的探子,数天前曾经冒险进入过椒金山内部,发现现在整个椒金山内部很是平静,但是防备空前提高,各要点都有专人把控和巡逻,看样子是已经拼劲全力开始防备朝廷的大军了。” 肖光仁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除此之外呢?”,他们现在需要迫切了解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宇文撼山在亲笔信中所说的“一统椒金山各部”到底是真是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朔州的这位州督又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要说奇怪的事儿吧,可能还真是有一状,椒金山各部都有自己的旗帜,最特殊的是‘天罡寨’的,那是一柄黑底白字的‘替天行道’旗子,近日时日之中椒金山各部的旗帜都变成了这样,可能是为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椒金山的总,极有可能是之前那次一样,可能会放弃之前的决断,同所有人的椒金山匪徒一道组成联盟,来共同应对莒国这个所谓的“外敌”。” 韩青同肖光仁快速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也都从对外的眼中感受到了疑惑不解甚至是恐惧。之所以疑惑不解,是因为宇文撼山送来的这封亲笔信,这封信里宇文撼山的话讲的很是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就差一点就要开始带脏字儿了,但是他又表现出了希望朝廷招安的这种愿望,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而所谓的恐惧,就在于如果宇文撼山真的统一了椒金山各部的话,如果宇文撼山真的一统了椒金山各部的话,因为着所谓的“天罡寨”的势力必然打仗,皆是二十万大军还是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 “让他滚蛋。”,韩青拧着眉头看向先前的传令兵说道,意思是让传令兵将椒金山派来的人赶走。 不过就在传令兵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肖光仁却突然说道,“让他回去等,这件事儿我们需要上报给国君。” “肖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丧权辱国啊。”,韩青很不理解肖光仁的意思。 肖光仁微微苦笑,“若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椒金山的问题,何乐而不为呢?相信国君也会应允的。” 第202章 椒金山琐事 出了新安城到达张昭的韩青是一门心思要剿灭椒金山的土匪们,但是在肖光仁看来,如果能够用更少的代价来应对椒金山的局势,自然是更好的,于是椒金山的土匪头子宇文撼山的信很快就传到了新安。 当然除了宇文撼山的信,肖光仁和韩青也联名写了封信,内阁首辅焦小白看了信之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在静书房之中把信分别给了工部尚书涂志远和礼部尚书贻清两个人看,涂志远是老臣,老成持重,而贻清则是国君最看重的谋士。 不过让焦小白很是不解的是,无论是涂志远还是贻清,两个人看完信之后都是默默的不说话。 “二位,这…”,焦小白手中拿着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涂志远摆了摆手,“焦大人,焦阁老,糊涂啊,椒金山的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焦小白又看了贻清一眼,贻清微微点了点头,焦小白细细品着涂志远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椒金山那么个地方,无非就是些土匪罢了,将近二十万啊,搞那么多的军队去做什么?真的就是完全因为椒金山而已么?”,涂志远叹了一口气,“招安是好,不打仗、不流血不冲突的就解决了几代人要完成的事情,国君的声名和威望会有很大的提高,但是在此之后呢?这二十万是回还是不回,咱都不说这个宇文撼山到底是真是假,光是这样的问题就很难办,要留的话怎么留?以什么借口留?” “肖大人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涿州那位可是上过折子的,说是要派兵参战。”,贻清绕有深意的附和道,“就像涂阁老刚才说的一样,如果真的这么去做的话,陛下那边的盘算怎么办?” 就在三个人正在交谈的时候,刘煜正好回到的静书房,此时已过晌午,他是刚从永寿宫同太后用过膳之后才回来的。刘煜见焦小白一脸愁容正同涂志远和贻清说着什么,便问道,“你们这是吃完饭聊天么?” 焦小白、涂志远和贻清便赶忙过来见礼,焦小白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贻清,“陛下,这是肖大人和韩将军的信。” 刘煜有些惊讶,“仗打完了?” 焦小白赶忙摇头,“是别的事情。” 见焦小白似乎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刘煜便仔细的看起信来,不过很快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不久之后刘煜直接就将手中的信摔在了地上,大喝一声,“荒唐!” 静书房之中的一众大臣们无论正在做着什么,都赶忙跪倒在地。 “都起来。”,刘煜依然皱着眉头,待一众大臣们都起了身之后才继续说道,“招安?这是招安么!以待他如州公之礼,还要这个要那个的,还各族女子三千,他也不怕死在床上!”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看着焦小白问道,“阁老看过了么?” 焦小白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回陛下,这封信臣还给涂阁老和贻尚书看过。” 刘煜又看了涂志远和贻清一眼,然后问道,“你们什么看法?” 涂志远倒是不怯场,直接上前半步,拱手道,“陛下,这个宇文撼山嚣张跋扈,完全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信中每字每句都将自己等同于陛下,有冒犯天颜之罪,提出的要求也将自己完全凌驾在莒国之上,所谓以州公之礼待他,实际上他就是要在椒金山那个山沟沟里称王称霸,要将那椒金山变做是国中之国啊,此风不可长,否则贻害无穷。” 刘煜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招安固然是好,但是如果是在这个时候答应了宇文撼山的这些条件,开此先例必然贻害无穷,而且刘煜怎么看着宇文撼山都不是真心投效的感觉。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之后说道,“陛下,此风不可长,而且肖大人和韩尚书也在信中提到了,这宇文撼山极有可能是统一了椒金山各部,如果这宇文撼山不除,恐怕日后椒金山的势力会更加难对付。” 刘煜点了点头,“这个宇文撼山就是两年前那个天罡寨的寨主?” “是,这宇文撼山正是天罡寨寨主,这个人心思狠辣,不过得实话实说的是,这个人能力确实不一般。”,焦小白说道,而后还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宇文撼山这个人,尤其是宇文撼山逼着自己的父亲退位以及而后他父亲突然暴毙的事情。 听了焦小白说的事情,刘煜不禁有些咋舌,权利真的有这么诱人么?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父亲赶下台,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这个人的性情该有多么的薄凉,才能让他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呢?甚至不惜夺去了父亲的生命。 刘煜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然后才说道,“你们觉得他是真心投效么?” 焦小白摇了摇头,涂志远和贻清则没有任何表示,都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刘煜似乎也并不着急从涂志远、贻清口中得到答案,过了一会儿贻清才说道,“宇文撼山既然是一个能够为了权利而杀了自己的父亲的主儿,就不该是一个会轻易投降的人,这边儿仗还没开始打,宇文撼山就决定投效了,主动主要请求招安了,这合理也不现实,再说了,他要真的是有被招安的心,那么两年前他干什么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接受招安呢?我看过,两年前朝廷就有意招安,但是宇文撼山做了什么椒金山总盟主之后就直接拒绝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之后脑子也有点乱,他其实也并不相信宇文撼山是想真心的投效,因为太突然了,朝廷虽然放出风来是二十万大军进抵椒金山,但是实际上现在就位的并没有那么多,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宇文撼山突然提出来的和谈是很不正常的。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怕是想借着这个和谈来拖延时间做准备?” 涂志远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宇文撼山极有可能是出于这种想法,才给了肖大人送上这封信。” 刘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我们能想到,肖大人应该也能想到吧?为什么肖大人还会选择将这信传过来?有这种必要么?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盘算?” 贻清哈哈一笑,“陛下,你可记得当初在他们出征之前,陛下可是说过,围的牢牢的,能不动就不动,困住他们就是了。” 刘煜听了哈哈一笑,“原来肖大人是变相告诉孤,让孤早点放弃围而不打的方法?” 贻清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围而不打、困而不歼。这个政策还得延续才行啊。”,刘煜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孤这就给他们写信吧。” 过了几天的时间,刘煜的信传递到了张昭县,肖光仁和韩青的中军帐之中。 “肖光仁、韩青展信佳: 来信悉知,宇文撼山这种东西的信实在是污了孤的眼睛,你们就应该把这信撕得粉粉碎,然后丢在他的人的脸上!椒金山用不着他守,孤也不可能给他任何的赦免和封赏,孤现在不打算招安他,未来也不打算招安他,所以告诉他,要么直接投降,要么就等着老窝被剿,没有第三种情况和第三条道路可走。而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等着,慢慢的围着,至于什么时候出兵围剿,不急,也急不得,另外你们要多注意椒金山的动作,多查探椒金山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孤很好奇这个宇文撼山是怎么一统椒金山各部的。” 在当时的中土世界之中,行文和日常的交流是不太一样的,日常交流之中主要是以白话为主,只有少量的仪式才会采用文言文,至于行文尤其是官场之中的行文多以文言文为主,尤其是各国君王更是在行文之中只用文言文,不过莒国这位国君倒是在不断的打破常规,在行文之中用上白话文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韩青和肖光仁看完这封信之后便是相视苦笑,国君领会了他们的意思,但是还是准备继续推动着自己所谓“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这种政策,而不是现在就开战,这让肖光仁和韩青都有些惊慌。 这两个人倒不是什么神棍,但是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将近一辈子的老兵了,对于战场的感知尤其是对危险性的预判,两个人还是有的,自从他们到达了张昭之后,一种之前没有的紧张感一直存在着,这种紧张感让肖光仁和韩青都很紧张。 “国君既然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再等等吧。”,肖光仁无奈的说道。 “等?”,韩青直接拍了桌子,“这冰天雪地里的,天天就是在这军营之中坐着,什么都不做?咱们是军人啊,战场就在眼前,然后不打就这么瞧着?时间长了,军队不出问题才怪!” “打?打的话,你就是抗命,就要杀头。”,肖光仁瞪了韩青一眼说道。 “杀头?老子不怕,两年之前,老子要是怕死,就降了他宇文撼山了。”,韩青毫不在意的说道。 “韩将军,你不能这么急不可耐的啊。”,肖光仁说道。 “怎么能不急?国君一开始说,围着围着就行,我寻思着不打也行,围着也不累而且也不会死人,围着这椒金山便是,可是这宇文撼山现在可是椒金山的主事人,整个椒金山都受他控制的。两年之前,他不过是天罡寨一个寨的寨主,他就能带着椒金山那么多人对抗朝廷的重兵,而且给朝廷的大军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现在整个椒金山都在他手里,咱们围着,他就能让么?现在不趁着机会打下来,等到他彻彻底底收服椒金山的土匪们就完了。”,韩青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皱着眉头瞪着眼睛说道。 肖光仁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啊你啊,糊涂啊。你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椒金山啊,用得着二十万大军么?咱们去打虢国的时候用了多少?打杞国的时候用了多少?” 韩青这个人呢很勇敢,在带兵打仗上也有一些造诣,但是对于政治而言,韩青不过是个初入茅庐的小孩子而已。 听了肖光仁的话,韩青便是一脸疑惑的问道,“肖大人,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肖光仁没好气儿的看了韩青一眼,“朝廷一直在方便放出风儿,说是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但是呢,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兵?” 韩青想了想,“十一万?哎呀,这个有什么的,兵不厌诈嘛,给椒金山那边一些压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肖光仁微微苦笑,“不是这么回事儿啊,我问你,剩下那将近十万的兵力在那里?” 韩青想了想之后说道,“好像是在青州吧?” 肖光仁点了点头,“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这个仗不能打了吧?” 韩青听了肖光仁的话,沉默了半天,然后才颇为严肃的说道,“我明白了,陛下这是不放心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光仁点了点头,“行了,既然你现在明白了,那就继续等等吧。” 韩青摇了摇头,“我现在就给陛下递折子。” 肖光仁是一脸的疑惑,“你要给陛下递折子?递什么折子?” 韩青此时已经拿起了毛笔,“请辞,既然陛下不相信我能用这十一万的兵力拿下椒金山,那么就让陛下重新挑一个剿匪元帅,我回新安管王城军去,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解甲归田去。” 肖光仁听了韩青的话,便是一脸的苦笑,原来这个韩青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啊,于是便走到书案旁,从韩青手里夺下了他的笔,然后将他拽到一旁,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你看看青州是在什么位置上?” 韩青有些不耐烦,然后直接那手指点了点青州的位置,“那不就是在这里么?” 肖光仁叹了口气,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陛下让自己来当督军了,这个韩青是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啊,完全就不知道国君到底想的是些什么。 “涿州!涿州!”,肖光仁没好气的说道,“咱们这次围剿椒金山用到二十万大军,是因为国君要压制涿州,保证涿州方面没有事情发生啊,你要是把椒金山打了,如果是打下来了,就得班师回朝了,没有留下大军的借口了,到时候国君怎么能够压制涿州呢?用什么借口在涿州外围放军队?” 结果让韩青说了一句,让肖光仁差点吐血的话,“为什么要压制涿州?” 第203章 虢国父与子 “大虢国皇帝展信佳,见字如晤。 吾乃是磬国天龙皇帝长孙宇文撼山,当年天龙皇帝兵败后率残部入椒金山,盘踞至此已过数十载,吾承袭大位至今,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莒国王庭多年来多次兵犯我椒金山地界,可叹无数椒金山军民英勇奋战,才保持椒金山之独立。莒国小国君登基,年轻气盛、不知死活,妄称要以二十万大军兵犯我椒金山地界,吾早前已一统椒金山各部,但尚需消化整理,故书信一封,请大虢国皇帝陛下,念及当年袍泽两族先祖袍泽情谊,拯救椒金山军民于水火,日后椒金山一脉必唯大虢国皇庭马首是瞻,磬国一脉愿奉大虢国氏族为正朔,永远称臣纳贡。 恭祝大虢国皇帝陛下福寿万安,愿大虢国江山永固!” 三天前,这样一封信自椒金山通过层层的封锁传递到了虢国,于是在淮阳虢国的皇宫之中,虢国皇帝洛覃将这封信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虢国醇亲王洛兰。 见儿子放下了手中的信,虢皇洛覃剥了一个核桃,然后大嚼特嚼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王儿,怎么看?” 洛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朝洛覃一拱手,“回父皇,此人不可用,此话不可信。” 洛兰作答的时候,虢皇洛覃正拿着一个小锤子在敲核桃,听了洛兰的话,虢皇便是一愣,然后将锤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洛兰抿了抿嘴,“这个宇文撼山曾经为了个山寨之主的位子,曾经不惜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就这等妄论人论之辈,绝对不可轻信。” 虢皇洛覃想了想,又抄起来桌子上的小锤子,敲了几下核桃之后,才继续说道,“弑父杀君啊,这个宇文撼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不过这个人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能够靠着所谓招安,让莒国的小国君眼巴巴的等了这么久。” 洛兰皱着眉头想了想,“父皇,这也是儿臣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儿。” 虢皇洛覃抬头看了洛兰一眼,“想不明白?还真是难得啊,还有朕的王儿想不明白的事情,来,说来听听。” 洛兰抿了抿嘴,“椒金山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不过莒国这次挥兵二十万,是不是有些过了,儿臣总觉得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虢皇洛覃面无表情的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椒金山到还真是用不上二十万大军,只要咱们不找莒国的麻烦,莒国确实还是有实力来解决椒金山问题的,二十万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大喜功的事儿,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呢?新君登基,讲讲排场、搞搞阵势也很正常的。” 洛兰听了父亲的话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虢皇洛覃见儿子这幅作态,便是一笑,“王儿,你在想什么呢?” 洛兰抿了抿嘴,“回陛下,儿臣在想刘煜那个人,或许并不是这样的。” 虢皇洛覃是今天刚刚回到淮阳皇宫的,洛兰刚回到淮阳之后,虢皇洛覃就带着几个心爱的宠妃去了龚州去看枫叶了,说是什么再晚一些就看不到了,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到了新安城之后的所见所谓,虢皇洛覃并不是很清楚,“哦?那你觉得这个刘煜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兰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回陛下,据儿臣所知,这个刘煜先前在做莒国鄞州公的时候,每日午食、晚食只有一荤一素一尾鱼,而晚食的鱼多半是中午剩下的,只不过是让厨房再热一遍而已,至于省下来的钱全都用来照料白麓城的孤寡老人了。他这个人很奇怪,经常是着便服在白麓城和鄞州的其他城里闲逛,同百姓坐一张桌喝茶、吃饭,久而久之白麓城的百姓对他还是很爱戴的,背地里都是一口一个小公爷的说着,当面还是毕恭毕敬。常常是他走在大街上,就有百姓给他送来自家的瓜果梨桃。这个人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从十二岁到了鄞州做这个州公开始就是这样,如果说他是装的,那么这个人就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虢皇洛覃想了想,然后问道,“所以你觉得这些都是他真正想做的,而不是演戏?” 洛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当然,这个人也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他或许可以掩饰很多的东西,但是他眼中的光芒是藏不住的,而且他身边的那个贻清也让人有些看不透的样子,据说刘煜现在就依仗的谋士就是那个叫贻清的。” 虢皇洛覃想了想,然后说道,“该查的就查,能够跟随一个不得志的州公,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是。”,洛兰赶忙躬身应声。 虢皇洛覃接着说道,“你就光凭着这点事儿,就说这刘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父皇,据探子的消息来报,莒国王庭虽然号称是用二十万大军来围剿椒金山,但是实际上在青州还留了将近八万的兵力。”,洛兰说道,“这是昨天刚刚到的消息。” 洛兰的话音刚落,虢皇洛覃便起身看向墙上的地图,半晌之后才说道,“这青州离着涿州倒是真的很近啊。” 一旁的洛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刘煜如果真的是打算朝着他那位三大爷动手的话,也算是给了咱虢国一个高枕无忧的机会啊。”,虢皇洛覃微微一笑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洛兰听了不禁有些疑惑,“这个刘谓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朝中不少大臣也说,这个人能力很强。” 虢皇洛覃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难看,“虽然是不同立场,但是不得不说,刘谓崖的能力确实很强。莒国的世宗刘承云一共有四个儿子,老大叫刘谓寰,老二刘谓宇,老三刘谓崖,老四才是后来的英宗刘谓柏。他们四个人当中,武功就强的就算是这个刘谓崖了,当初莒国同虢国的数次战争之中,刘谓崖带的队伍总是让咱虢国的卫国军吃苦头,甚至有一段时间咱们的士兵听到刘谓崖的名字都害怕。莒世宗给刘谓崖的军队特别授了一面旗,升龙旗,可见这个人有多强啊。” 洛兰听了父亲的话,便是微微摇头,“儿臣有些不明白,既然这个刘谓崖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是刘谓柏继承莒国国君的大位呢?” 见儿子很认真的问着这个问题,虢皇洛覃便是一笑,“你问朕,朕去问谁啊?难道是下地府去问刘承云么?” “儿臣愚钝。”,洛兰赶忙一拱手道。 虢皇洛覃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想不明白,刘谓崖和刘谓柏估计也是想不明白的,不过一开始也不是选的刘谓柏啊…” 就如同虢皇洛覃所说一般,莒国世宗刘承云一共有四个儿子,刘谓寰、刘谓宇、刘谓崖、刘谓柏,莒世宗是这中土历史上少有的不贪恋美色的君王,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一后一妃,而这四个儿子都是由世宗的王后所生,因而这四个儿子都是嫡子。 莒国是有立王太子的习惯的,就是怕国君突然驾崩导致内乱,而世宗所确定的王太子一开始就是大儿子刘谓寰,洛覃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出使过莒国,同这位莒国的王太子打过交道,这个人呢心思缜密、头脑灵活,而且在战场上的时候,这样人也是杀伐果断,其带兵的能力完全不弱于刘谓崖,因此确立刘谓寰做王太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没想到,一场大火吞噬了太子府,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太子妃刚刚生下的儿子都烧死在其中。而这王太子的位置也就落在了小儿子刘谓柏的身上了。 听了父亲的话,洛兰心中既有疑惑又有些说不清楚的苦涩,过了一会儿之后洛兰才说道,“陛下,还有一件事儿,是回到淮阳之后就打算汇报的。” 虢皇洛覃这才从回忆之中走出来,然后点了点头,“说吧。 洛兰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份折子,然后毕恭毕敬的奉在虢皇洛覃的面前,洛覃直接打开了这份折子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将折子合上,然后放在了桌子上,许久未发一言。 过了好一会儿,连洛兰都有些快撑不住了的时候,虢皇洛覃皱着眉头道,“这是那个小东西自己的意思,还是宁阳宫里那个老东西的意思?” “回陛下,这件事儿是独孤秋歌想的,独孤云舟只是添了一点佐料而已。”,洛兰回应道。 虢皇洛覃眯着眼睛看向洛兰,然后才问道,“你应了?” 洛兰微微一笑,“儿臣同他的原话是,两国合作并无不可,但相关事项有容商榷。独孤云舟告诉儿臣,这件事儿他也跟刘煜提了,刘煜应了。” 虢皇洛覃就是一笑,“刘煜应了?真应了?” 洛兰也是一笑,“恐怕独孤云舟跟刘煜说的会是儿臣已经应下了。” 虢皇洛覃点了点头,“独孤秋歌那个老东西活的太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天就突然死了,他又不想把位子传给自己那几个病恹恹的儿子,想传给独孤云舟又怕等他死了之后,那几个儿子会造反,所以不得不把孙女嫁给刘煜。原本朕觉得这样做就差不多了,万万没想到这个独孤秋歌还真是包藏祸心啊,瓜分扈国,好大的口气啊。” “杞国最近来了使臣,一直在追问这件事儿…”,洛兰说道。 虢皇洛覃便是一笑,“怎么,急了?真想跟着杞国去瓜分扈国?” “扈国现在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对我虢国动手,依儿臣来看,等扈国下手倒不如咱们先动手。”,洛兰恭敬的说道,但是语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些不容否定的气势。 虢皇洛覃只是看了洛兰一眼,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洛兰语气之中暗藏的不恭一样,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对洛兰说道,“行了,退下吧,这件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较。” “父皇,这件事儿可等不得啊,再说杞国的使臣那边还等着回话呢。”,洛兰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够了,退下吧。”,虢皇洛覃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父皇…”,洛兰还要坚持,不过抬起头看见父亲脸色阴沉,便知道此时不能再继续坚持下去了,于是赶忙一躬身,“儿臣告退。” 虢皇洛覃既没有动作也没再吭声,而是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就这样不甘心的离开了宝华殿。 宝华殿,虢国皇宫的正殿,也是属于虢皇的寝宫,就在虢皇洛覃身后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头上插了一根纯金的发钗将头发卷在头上,剑眉、杏眼、琼鼻、樱桃口,左眼下还有一颗有些模糊的泪痣,年纪怎么看也不过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恰恰是一个女人容颜最美的时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在龙椅之上的虢皇洛覃看见这美人儿走了过来,眼神之中都充满了宠溺的爱意,伸出手攥住了这美人儿的一只手,然后便是微微用力的一拽,这清瘦的美人儿就落在了自己的怀里。 落入虢皇洛覃的怀中的之后,这美人儿还不忘在洛覃胸口锤了一下,“陛下可真坏,吓奴家一跳。” “是么,让朕看看,是不是给你吓坏了。”,洛覃脸上浮现出了关切的模样,但是就从他双手探向这美人儿的前胸,就能看出来,这洛覃根本不在乎到底吓没吓到她。 虢皇洛覃怀中的美人儿眼帘低垂,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然后便伸手拍开了洛覃的那双魔掌,然后说道,“奴家原本以为虢皇是个英明神武的人,可是没想到虢皇竟然会让自己的皇子逼迫成这个样子。” 让这美人儿这样一说,饶是洛覃脸色也浮现出了讪讪之色,见洛覃不再说话,这美人儿便继续说道,“传言道这虢国皇子之中,洛兰最年长而且也最聪明,如今这虢国的朝政尽数交给了他,而虢皇却在这宫中逍遥自在,今天看还真是这个样子啊。” 洛覃之前没有得逞的魔掌,终究还是落在了想要落的地方上,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朕原本就没心思登上这皇位,如今既然儿子已经长大了,给他,便也就给他罢了,有什么的,未来终究是要交给他的啊。” 美人儿微微一笑,“陛下就不怕这位皇子阳奉阴违?” 虢皇洛覃便是微微一笑,“给他个胆子。”,不过话音刚落,洛覃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了,其后也越发的严肃了起来,“不对,独孤云舟的事儿,王儿恐怕是应了啊…” 第204章 贵妃入宫去 熙和元年十二月初九,是黄道中的己丑月己巳日,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忌开市、入宅、探病,可谓是黄道吉日,也是新安的初雪日,一场久违的大雪在刚落黎明的时候便飘扬起来,直到即将由寅时转入卯时才终于止歇。 就在这初雪的时候,新安城皇宫城东邻近粮仓富新仓的六条胡同,这里的氛围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虽然离春节还不算近,但是实际来说即使是春节也不见得比今个儿热闹。 因为宫和笙终于该进宫了。 大概在三天前,宫里就派人送来了刘煜的圣旨,要在十二月初九册封宫和笙为淑贵妃,而随同这圣旨而来的还有宫中的十几个嬷嬷,为的就是让宫和笙在入宫前能够掌握相应的礼仪,而自从这位嬷嬷到了这宫府之后,任何男人即使是宫和笙的父亲都不能再踏进宫和笙的小院子,当然即使是女眷也不能轻易的进去,想进宫和笙的小院子,必须先搜身才行,而她吃的所有东西都是宫中的嬷嬷亲手做的,水米油盐酱醋肉都是直接从宫里运过来的,是生怕这位娘娘在进宫前出事儿啊。 不得不说,这一切让宫府上下是即无比的荣光又有些气恼,尤其是宫和笙的母亲宫齐氏,自从接到了圣旨之后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要嫁到王宫,今后恐怕一年都可能见不上一次便是以泪洗面。 宫和笙知道了之后,便有意让母亲住进自己的小院子,这让母女二人还能再朝夕相处三天,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要求也被宫里的嬷嬷拒绝了,宫和笙原本想抗争但是最终却放弃了,倒是一旁的纳兰鸢怒了,自从进了新安城之后,纳兰鸢一直都住在宫和笙的家里,同宫和笙的家人们相处的也很融洽,宫和笙是真的把纳兰鸢当妹妹看,而纳兰鸢同样也是真的将宫和笙当姐姐看的。 所以当宫和笙提出的这样的要求还被拒绝的时候,纳兰鸢还怎么能够忍下去呢,直接就怒了。 纳兰鸢直接把手中的剑架在了嬷嬷的脖子上,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嬷嬷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时就觉得腿发软,险些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可能不允许呢。 纳兰鸢怎么就能佩剑待在这里呢?其实这跟宗人府主办王凯图有着极大的关系,到宫府来的这些默默都是王凯图一个个挑出来的,在这些人到宫府来之前,王凯图当面对这些嬷嬷进行了反复的叮嘱,其中就提到过说淑贵妃身边有一个女子,是江湖人,深得国君的信任,所以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既然主办都这么说了,所以平时在宫中趾高气昂的嬷嬷们,到了这宫府之后虽然依然是鼻孔朝天,但是终究是任由谁都没敢为难过纳兰鸢。 于是宫齐氏便同宫和笙一起同吃同住,待了这么三天。要说宫齐氏生下的这些孩子之中,她最偏爱的恐怕就是宫和笙了,毕竟宫和笙很小就离开前去学艺了,这么多年来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太少,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回来不长时间就又要进到宫中去,成为国君的第一位妃子。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这天丑时才过半的时候,宫和笙便被嬷嬷们从床上薅了起来,当然由于各种各样的心绪所以实际上宫和笙基本上就没怎么睡,被嬷嬷们薅起来之后便是一阵子的梳洗打扮。 妃子入宫同王后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王后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因此国君和王后的婚事也被称为大婚,是要举行典仪才可以的,比如莒国未来的王后也就是杞国的公主,虽然明年三月才会举行大婚,但是如今宫中已经开始了各种准备。而妃子的话则不同,不会大张旗鼓的举行典仪,国君只要给妃子颁发金册、金印就可以了。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毕竟是王妃嘛。 一番梳洗之后,嬷嬷便捧来朝服,虽然是妃子,但是这朝服的做工依然考究,这朝服是由朝冠、朝袍、朝褂、朝珠、朝裙及朝珠等组成的。朝冠是冬用熏貂,先用青绒,如今已经入冬多时自然是熏貂了,这朝冠之上缀有红色帽纬,等不分三层,叠三层金凤,金凤之间各贯有东珠一只,帽纬上有金凤和宝珠,冠后饰金翟一只,翟尾垂三行珍珠,共一百九十二枚,每行另饰青金石、东珠等宝石,末端还缀有珊瑚。朝袍以明黄色段子制成,因为是冬朝袍因此还外加了貂缘,朝袍是由披领、护肩和袍身组成,披领各有行龙一条,底缀有海波纹。朝褂是穿在朝袍之外的一种服饰,对襟、无领、无袖,跟背心差不多,不过即使是这朝褂也是大有讲究,正中绣三爪金龙,底缀五色云纹、福寿纹。另外就是九十八颗的朝珠。 看着默默捧来的朝服和朝冠,宫和笙不禁有些怅然,穿戴之后自己就不再是宫和笙了,而是成为了莒国的淑贵妃,即使是自己死后也只能被称为淑贵妃而已,至于宫和笙这个名字恐怕也只能是在部分的典册上才能够找的到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宫和笙这个人在入宫那一刻就再也不存在了… 宫和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起了身,任由着身旁的一群嬷嬷为自己换上了这整整的一套的朝服,也戴上了朝冠,而后便又重新坐了下来,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模样。所谓珠光宝气不过也就是这幅模样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将成为淑贵妃的宫和笙似乎是高兴不起来,是因为没有能够成为王后么?她之前倒是一直在说,自己不打算成为什么王后,只要能够在刘煜身边待一辈子就可以了,即使是之前知道了杞国的所谓和亲,知道了刘煜要娶杞国的公主做王后,她也依然是这样说的,她说自己并不在意,只要真的能够在刘煜身边陪伴他一辈子就可以了。这是假话么?应该不是的,如今她有些高兴不起来,完全是因为不适从,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也是格外特殊的经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不知道进了宫之后会是一番什么模样,这几天里母亲一直在她身边,也一刻不停的告诉宫和笙,入宫之后一定少说话,一定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即使对于国君刘煜也要有所保留,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否则恐怕是要丢了自己的小命的,而且不止是会丢了自己的小命,甚至可能会让这宫府都面临抄家、灭族的祸事。 永和朝王后迟君玉的事情,早在之前就不胫而走,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宫齐氏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因此有些没遮掩的、一股脑的都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宫和笙是跟着刘煜从白麓城出来的,当时那位王后的死讯,宫和笙是清楚的,而且她所知道的实际上要比坊间的这些“小道消息”要更真实、更全面,甚至刘煜等人的猜测她也是知道的,王后的死极有可能是因为宫内的权利倾轧,这让宫和笙有些惶惶不安,她是个侠女,从小就练武学艺,让她拿起刀剑拼杀的话,她是不会有哪怕一丝怯懦的,即使对方是高手,她也不会后退半步,但是对于这种暗戳戳的斗争来说,宫和笙是完全没有经验可言,极有可能到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有些怕了,真真的有些怕了,她心里藏着这一切,甚至要比这些更多的东西,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她确实倾心于刘煜,确实是想要陪伴刘煜一生,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来面对这一切。 就在宫和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而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嬷嬷轻声说道,“娘娘,时辰到了,您该披盖头入宫了。” 不过宫和笙此时正陷入沉思、挣扎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嬷嬷的话,直到嬷嬷说到第三遍的时候,宫和笙才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向嬷嬷,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蓦然的点了点头。 一张红色丝绸编织的,绣着金龙金凤的盖头便蒙在了宫和笙或者说是淑贵妃的头上,在嬷嬷的牵引下宫和笙慢慢的起了身,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小院子,每一步她都走的很慢、很犹豫,倒不是她因为蒙着盖头,而是因为内心的怯懦越发的浓重了,对于自己家的留恋也越发的浓厚了。 不多时,宫和笙便坐到了轿子之中,只是她没有看到的是在自己家院落之中,很多人跪着见证了她坐到了轿子之中,这些人有宫府的丫鬟、家丁,有禁军甚至还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对于宫和笙来说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今后也会变成臣子,即使见到自己也需要跪下向自己行礼… “燃鞭!”,待宫和笙坐定之后,一个老太监便喊道。 老太监的话音刚落,宫府外便响起了鞭炮声,就在这鞭炮声之中,这顶需要十六个人才能抬起来的大轿便被抬了起来,同样不急不缓的出了宫府。 这轿子是用上好的红木造就的,外边的围边更是由金线修成,轿等更是嵌着一颗红宝石,可谓是要多名贵有多名贵,虽然说是轿子,但是实际上说是轿辇才更合适,普通的轿子也不过只能乘一人,而这顶轿辇能够同时坐下五六个人,很大也很平稳。 说到这个轿子还有个比较特别的事儿,宫和笙是头戴着盖头出来的,所以她根本没看到这个问题,那就是她们家的大门被拆了。贵妃是不能自己走出府邸的,必须在府内就乘上轿辇,因此这个相对巨大的轿辇是必须弄到府中的,拆掉的话是完全不行的,没人确定拆解、重装之后会不会有不结实的情况,因此这个轿子必须囫囵个的进到宫府之中,但是囫囵个的话确实是过不了宫府的大门,也不是宫府的门太小,而真的是因为这轿辇有些大。 在宫里宗人府和内务府的人几次三番的奉劝之后,宫和笙的父亲也只能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的大门被禁军拆掉了,然后这顶轿辇才缓缓的被人抬了进来。 从六条胡同到王宫的路其实并不远,但是这这顶轿辇行进的并不是太快,开道锣在前、禁军护卫在左右,任何人都近不了这顶轿辇的身,而且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种王室轿辇之前自己只能服拜于地,甚至抬眼看一下都是杀头的罪过,所以即使街道上有行人也通过的很是顺利。 虽然宫和笙是贵妃,但是也是需要从午门进王宫的,毕竟是主子而不是奴才嘛。 过了好一阵子,这顶轿辇才缓缓的落地,轿帘便被人掀开了,掀开轿帘的人开口对宫和笙说道,“姐姐,把手给我,咱们要进宫了。”,声音之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纳兰?你怎么也要进宫么?”,因为蒙着盖头,所以宫和笙看不到面前的人是谁,但是听声音的话,应该是纳兰鸢。 “当然了,我当然要进宫了,陛下恩准我陪着姐姐进宫,做个宫女,这样的话也能照顾到你,同时也能看到师兄啊。”,纳兰鸢有些兴奋的说道。 什么照顾我,不过就是为了看你的师兄而已,宫和笙暗想道,不过嘴上还是说道,“这宫里可不简单啊。” 纳兰鸢拉起宫和笙的手,便将宫和笙扶下了轿辇,又引着宫和笙走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一旁的嬷嬷便走了过来说道,“娘娘,等会儿有人喊贵妃入宫之后,您就大步向前走就是了,国君为您开了正门,这是立国以来没有过的规矩,过去只有王后入宫才开正门的,您过了正门什么时候停下会有人说的。” 见宫和笙微微点头之后,嬷嬷便退到了一旁。 不多时,午门之上响锣六声,鞭响六声,随后便听到一声“贵妃入宫!”,随后便听到似乎是打开大门的声音。 宫和笙想到之前嬷嬷的叮嘱,便迈步向前走去,她知道过了这个门便是入宫了,过了这个门她便不再是宫和笙了,过了这个门她只能是莒国的淑贵妃了,于是走着走着宫和笙便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猛然的掀开了盖头。 “新安下雪了啊…”,宫和笙眼中泪光闪烁… 第205章 贵妃的册封 盛唐诗仙太白曾经在《行路难》中写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比他更晚一些的柳宗元也曾写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样的绝句。 不过在浩瀚如烟的诗词典籍之中,并没有任何一句能够形容如今的雪以及他此时的心情,对于刘煜来说,今天的日子太过于重要了。 此时在乾清宫之中的刘煜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急促。即使是当初看到圣旨入都继位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过,即使是面对着群狼环伺的危险时刻,他也没有这样过,即使是一个人缓缓坐上王位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过。但是就在他将要同宫和笙结婚的时候,一种空前的紧张和急促压迫这刘煜,甚至让他有些喘不多气来。 见刘煜不断的在乾清宫中踱着步,一旁的小贵子也是不安的看着刘煜,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宫中的火盆的烟气熏到了国君,心中不由得暗想待会儿一定去内务府骂一顿,不说这是最好的炭么!怎么烧了之后国君就这样了。想了想之后,小贵子便带着一旁服侍的小太监将乾清宫的窗户都打开了。 此时心绪不宁的刘煜直接站在了窗户前,望着外边刚刚又下起来的小雪,然后突然向身旁的小贵子问道,“什么时候到?” 面对国君这句没前没后的话,小贵子也是哑然失笑,原来国君的这幅模样是因为册封的事儿啊,“回陛下,按照时辰,大概还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吧。” 刘煜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见国君一副颇为紧张的样子,小贵子赶忙对着刘煜又将流程重复了一遍,国君不是的点着头,但是怎么看似乎都没有将自己所说的听进去,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安静的待在一旁。对于即将成为主子的那位淑贵妃,小贵子还是充满着期待的,毕竟为了这位淑贵妃入宫的各种事情,国君可是同满朝文武甚至是太后都做了许多的斗争。 关于迎立贵妃的安排被有心人捅到了早朝之上,在早朝之上有那么一群大臣仿佛是打了鸡血一样,面对着刘煜是一通的诘问,说刘煜是什么破坏了祖制,破坏了规矩,就差点直言刘煜是个“昏君”了,最后连一直暗戳戳不声不响的太后章之涵也开始数落新君了。 “陛下,此番迎立贵妃很正常,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情,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莒国立国以来,历代国君都是按照规矩走的,合理也好不合理也罢,如果到了国君这里就完全凭着自己的心走,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哀家觉得还是按照规矩走吧。”,太后章之涵冷冷的说道,这个曾经说自己因为觉得“哀家”二字太悲凉的太后,终于还是把自称从“本宫”改成了“哀家”,不过这种改变似乎有些要朝向刘煜动手的意味。 宫和笙是贵妃,所以从礼仪上来说是不会举行大婚典仪的,举行个册封仪式就结束了,自此之前也就是将宫中的教习嬷嬷派到府上去,将一些关于册封过程中应当遵循的礼仪以及日后在宫中的规定说一遍,在者就是将一些男女之事传授一番。 不过在刘煜的坚持下,这次贵妃入宫同以往是及不同的,首先便是贵妃乘坐的轿辇,之前的贵妃入宫不过是乘坐轿子而已,只有王后入宫才有资格乘坐轿辇,而宫和笙乘坐的正是当初永和朝王后入宫时乘的那一顶。 再然后便是宫门的问题,午门呢是三座大门,正门只供国君、王后和太后出行,一左一右则属于王公大臣所走的,平时午门的三座大门是绝对不会开的。只有国君出行才会三座大门同时洞开,再者是外国使臣入宫会开左门,一些立有大功的忠臣良将在被册封的时候会开左门或者右门通过。 平时早朝的时候,也只是开左右掖门让大臣们通过而已。 像贵妃这等身份,能够从左门进入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但是按照刘煜的命令最终还是为宫和笙开了午门的正门,这是王后才能享受到的礼仪。 在者便是响锣和鸣鞭,按照制度来说,王后享有响锣六声、鸣鞭六声,贵妃享有响锣五声、鸣鞭五声,妃嫔则是各三声。而宫和笙作为贵妃享有的却是王后的待遇。 但是,在刘煜心中看来,这些其实还不够,他甚至想完全按照迎娶王后的大婚礼仪来办,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按照大婚的礼仪来办的话,恐怕是真的会有人直接跳出来,指着刘煜的鼻子骂他是昏君,到时候太后恐怕真真的要直接挑起朝堂之争了,然后估计会有不少人投过去吧? 刘煜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改了几个形式的东西而已,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规矩横行的年代之中,即使是对几个只具有形式意义的所谓“规矩”也同样会带来这样的波澜。 刘煜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母后,这件事儿儿臣不会妥协的,杞国的公主嫁入莒国王庭成为王后,让这样的人执掌莒国后宫的话,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么?” 刘煜的话问的章之涵是哑口无言,虽然这个借口很是牵强,但是却不容否定,自己总不能说刘煜说的就是错的,如果同他对着来的话,刘煜完全可能会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到时候还不知道问题能扯到哪里去,因此章之涵只能默认了这件事儿。 见自己的母后不再说话,刘煜的眉头便舒展开了,然后看着殿中的群臣说道,“莒国同杞国和亲,虽然不能说是实属无奈,但是也是孤为了维护边境态势做的努力和牺牲,或许你们都能明白努力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但是可能对于牺牲二字不太能够理解,那孤今天就在这崇文殿上说一说,为什么要把这和亲说成牺牲。” 在一众大臣极为疑惑的眼神之中,刘煜缓缓离座,然后开口说道,“淑贵妃是鄞州公府长卿也就是现在的鄞州州牧宫郎的孙女,她同孤的第一次相遇是在白麓城外的芦苇荡,当时孤正同两名护卫在那里钓鱼,结果没想到的是竟然遭到了暗杀…” 就在这崇文殿的大殿之中,刘煜就站在这宝台之上,就站在龙椅之前,将遭遇截杀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关于自己为宫和笙将血毒吸出去的事情,刘煜是没有说的。 “这一身红衣的出现,救了孤,若不是她的话,恐怕孤早就死在白麓城外的芦苇荡之中了。”,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孤接到圣旨奉命还都,从离开白麓城开始就不断的遭遇截杀,那个时候甚至觉得全世界都盼着孤死在半路上,还是她一次次了为孤解围,一次次的挡在孤的身前,没有她没有跟随着孤一路而来的这些人,孤真的不知道会死在哪里,到新安坐龙椅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刘煜说着看了一眼崇文殿之中的群臣,又继续开口说道,“后来所有准备杀了孤的人,都认为只有杀了宫和笙才能最终实现杀了孤的想法,于是便买通了这一行人之中的一个,这个人拿着这脏钱就给她下了毒,如果不是因为有烟雨楼楼主首徒长生请来了烟雨楼楼主,恐怕宫和笙已经死在了乐郁城,而等着宫和笙死在乐郁城之后,孤还能逃过这些人的魔掌么?恐怕是不能的,那孤就可能死在庐陵城,死在新富城,可能死在桐安,总之恐怕是很难活着来到新安城。” 刘煜说的不全是真的,他将所有的功劳都安在了宫和笙身上,但是也没有办法,其中有太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而有些非常明朗的问题却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因此也只能这样说了,不过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毕竟不会有人那么无趣的查这些事情,只要突出宫和笙的重要性就可以了。 “孤曾经答应过她,要让她做孤的王后,但是结果呢?结果却是让杞国的公主做了王后,这没有办法,孤是可以拒绝杞国的和亲请求的,然后呢?莒国同杞国的关系会怎么样?两国的边境会怎么样?孤托人给她送信,说了这件事情,她告诉孤,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让边境的军卒吃苦甚至是丢了性命。”,刘煜停顿了一下,“这样的人如果能够成为王后,一定是能够母仪天下的人,一定是个令人尊重的王后,但是没有办法,孤只能应了杞国的和亲,就同应下虢国的和亲一样,因为孤是莒国的国君而不是一个普通人,孤知道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莒国,会有太多太多的人受到影响,所以即使孤不想做也不得不做。” 此时的大殿之中只有刘煜的声音在不断的回荡着,能够进入官场的人几乎是没有傻子的,即使有些人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那也是迷惑人的假象罢了,此时的刘煜已经将这件事情变成了另外的一番说法,针对于贵妃入宫的礼仪调整是国君的补偿,面对着这种说法,谁还能够说三道四呢? 章之涵还有那一众卖力的大臣们终于还是偃旗息鼓了,因为即使是再想挑毛病,似乎有些不好有意思挑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方法再去挑剔了。 于是,熙和元年十二月初九的贵妃册封,成为了莒国历史上最奇特的、待遇最高的一次册封,而册封的对象就是淑贵妃宫和笙。 此时的宫和笙乘着宫中的轿辇已经从午门到了乾清宫之外,在纳兰鸢的搀扶下宫和笙下了轿辇,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就在宫和笙下了轿辇之后,便又小太监跑进乾清宫通传,“陛下,秀女到。” 已经端坐在乾清宫龙椅之上的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宣。” 小太监应声后便走到乾清宫宫门之外,高声喊道,“宣秀女入殿!” 在纳兰鸢的搀扶下,宫和笙便迈步走向了乾清宫外的台阶,踏过地上的红毯、兵器和火盆,然后才走进了乾清宫。 在龙椅不远处的地方,在纳兰鸢的示意下,宫和笙跪拜在地,然后道,“民女宫和笙参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刘煜脸上除了笑容便是兴奋,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从当初白麓城外芦苇荡的那一面,到受命回都的这一路上,到自己登基之后的每个夜晚,刘煜常常会想想这一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在自己的期待之中,就在自己的盼望之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刘煜赶忙起身,亲自扶起了宫和笙,然后从小贵子手中接过了一柄玉如意,就用这柄镶嵌着各种宝石的玉如意挑起了宫和笙头上的盖头。 凤冠霞帔,珠光宝气的宫和笙羞涩的低着头,常言道出嫁之时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虽然刘煜不是很认同这个说法,但是此时的宫和笙真的令人惊艳,看着此时宫和笙那含羞带臊的模样,刘煜一时之间竟然看痴了,直到身后不远处的小贵子假意的咳嗽了一声之后,刘煜才反应过来,然后将小贵子手中的金册和金印交到了宫和笙手中,“孤册封你为淑贵妃。” “谢主隆恩。”,宫和笙看着手中的金册和金印笑着说道。 “奉天承运,国君诏,曰,册封幽州上谷府乐浪城宫氏和笙为淑贵妃,赐春禧宫为寝宫,配宫女十太监五,赐金五十两,赐银千两,另赐蟒缎两匹、织金两匹、妆缎两匹、倭缎两匹、闪缎两匹、金字缎两匹、云缎八匹、衣素缎四匹、兰素缎两匹、帽缎两匹、彭缎六匹、宫两匹、潞四匹、纱八匹、裹纱五匹、绫五匹、纺丝五匹、杭细五匹、棉纳五匹、三线布四匹、毛青布十二匹、深蓝布十二匹、粗布五匹、金线十二络、绒十斤、棉线五斤、木棉二十斤、裹貂皮十件、乌拉貂皮二十件,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 接下来是入洞房么?当然不是,因为国君还没上早朝呢… 第206章 朝堂起战火 进行完册封仪式的刘煜并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伴淑贵妃,而是安排人将淑贵妃和纳兰鸢送到春禧宫去,而他则要急匆匆的赶往崇文殿去参加早朝。 为了举办这册封仪式,不得不将这早朝退后了,其实这仪式在早朝之后进行就可以,而刘煜却坚持要在早朝前举行这个仪式,很多人都很不理解,甚至连贻清都不是很理解刘煜这个举动,不过到最后谁也没有改变刘煜的想法。 不过等上了早朝之后,有一些人就想明白了,国君要么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要么那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都察院总都御史孙聿修又一次拿着折子进了崇文殿,这样的举动让许多大臣不禁后背冒凉气,要说这站在崇文殿之中的群臣当中,孙聿修的发言是最令人害怕的。 所以当孙聿修再一次站出来的时候,连太后章之涵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货是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刘煜饶有兴致的看了这个孙聿修一眼,最近这段日子孙聿修一直是很低调,怎么今天又突然跑出来了,到底手里又掐着什么案子了? 刘煜微微一笑问道,“孙爱卿,你这手里又捧着折子,看来又要参人啊?说吧。” 孙聿修一脸的苦笑,自从当了这都察院的总都御史之后,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不敢同自己亲近,每次见了自己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躲开,尤其是撤销了御史台之后,这种情形也是越发的严重了,不过孙聿修也想明白了一点,他是做官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按照国君的吩咐把事情做好就结了,作为都察院的总都御史,他只是国君的人,所以只能做个孤臣。 孙聿修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一旁的太监,最后转呈到了刘煜手中,“启禀陛下,这是臣昨夜收到的一封密信,原本打算夜闯宫禁,但是最后还是觉得等早朝的时候呈上为好。” 刘煜打开了面前的折子,里边夹了一个信封,刘煜拿起信封看了一眼,却没有将信掏出来,拿着这封信看向孙聿修问道,“密信?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孙聿修点头应承,“是的陛下,这件事儿臣已经安排都察院的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是事态紧急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刘煜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信慢慢看了起来,距离刘煜最近的小贵子能够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国君原本还算白皙的面庞逐渐涨红起来,甚至额头上已经绷起了青筋。 一旁的章之涵也察觉到了刘煜的变化,不禁开始猜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刘煜有着这样的情绪变化。不过,很快刘煜便将手中的信交给了章之涵,而且明显的带着情绪的说道,“母后好好看看吧。”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么?章之涵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赶忙拿过信看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章之涵一连看了两遍才停下来,章之涵面沉似水的将信塞回了信封,握在手中却不说话。 刘煜似乎对于太后的举动并不意外,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说道,“太师和孙爱卿留下,其余的都退朝吧。” 众臣在疑惑中跪拜称诵,然后如潮水般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偌大的崇文殿之中,也就只剩下了国君、太后、太师章秋歌、孙聿修和太监小贵子、屈伯彦。 “为太师和孙爱卿赐座。”,刘煜朝小贵子说道。 太师章秋歌和孙聿修谢恩之后便坐在了板凳上,而后在刘煜的示意之下,小贵子和屈伯彦都退了出去,退出去的时候顺带着将崇文殿的大门也关上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起了身将手中的信塞到了她父亲章秋歌的手中,在太后的示意之下,章秋歌便拿起信看了起来,不多时章秋歌就猛然间站了起来,那突然间的起身甚至连板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翻倒在地,而章秋歌则大喊了一声,“这个混账东西!” 这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呢?太师章秋歌一共育有三子两女,大儿子章文正官刚刚调任衮州都察副使,二儿子章文和官现在是晋州千山府府台,大女儿章之霖嫁给了宿国公,而小女儿便是当朝太后章之涵,小儿子章文清则是纪国军督。 这信中所写的内容,正和章秋歌的小儿子章文清有关,纪国是莒北五国之中的大国,夹在了虢国的属国薛国和杨国之中,纪国的东西两侧同莒北五国之中的芮国和杨国连接,向南便是莒国最北方的一个州——幽州。 所谓军督实际上就是代替莒国国君都察属国军务的主官,完全负责莒国在纪国的兵力部署,在属国的分量实际上有些时候要比国公更大一些。 这个章文清过去一直都只是个千骑卫将军,所谓千骑卫将军实际上就是同属骑兵的军事主官,在军中的地位其实并不高,只是“将军”二字衬托出了一点所谓的身份罢了,章文清这个人胸无大志、贪恋权色,空有六尺身高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仗着妹子是当朝太后,恐怕连千骑卫将军都混不上,不过就是这样的人,在前国君刘淼失去心智,如今的国君刘煜还没有登基的这段空窗期之中,被太后直接安排成了纪国的军督。 莒北五国都是由莒国王室的外戚担任国公,虽然因为担任国公而显得有些身份,但是实际上也都是些傀儡,无论是政务还是军务实际上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由朝廷命官来管理。突然间从千骑卫将军便成为了纪国的军督,迅速提升的职务带来的权利,让章文清空前膨胀起来,这个章文清在纪国境内是抢男霸女、奸银掳掠,可谓是无恶不作,纪国百姓可谓是叫苦连天,甚至出现在了上前百姓在纪国公府前跪拜请求惩治章文清的事儿,不过那如同傀儡般的纪国公哪里敢说些什么呢?哪怕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军督,他都要考虑考虑、掂量掂量,更何况是当朝国君的舅舅、太后的弟弟呢? 自己这么个傀儡国公惹的起?当然是惹不起了,于是纪国公便躲在公府之中,根本就不出去,而另一方面这章文清得到消息之后,直接带兵将这上前百姓都抓了去,非得说这些人要造反,逼着这些人说出幕后主使是谁,一番大刑之后直接死了将近百人。 上千人被抓,一时间让纪国局势风云突变,更多的百姓走上街头抗议,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快整个纪国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好死不死的是这章文清还下令出兵镇压,结果是压迫越大,反抗就越大,章文清的出兵镇压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让局势达到了空前的紧张,现在纪国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若不是因为和亲,让莒国同虢国的边境形势缓和的话,恐怕虢国是一定会趁虚而入的,到时候纪国恐怕会直接落入虢国的手中。 “这件事儿为什么孤不知道?”,刘煜皱着眉头问道,纪国出现民众暴乱这种事儿,自己身为宗主国的国君竟然不知道?这合理么?完全不合理啊。这话看似是在问孙聿修,但是实际上就是在问章之涵。 但是章之涵根本没有回答,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又看了章秋歌一眼,然后高声喊道,“小贵子!” 刘煜的话音刚落,小贵子便推开门走了进来,“陛下,您吩咐。” “让焦小白、贻清、涂志远过来!立刻马上!”,刘煜涨红着脸喊道。 “是。”,小贵子应承之后便出了崇文殿。 “纪国暴乱,这等事儿出了,孤都不知道。好啊。”,刘煜冷笑着说道。 “陛下,暴乱的话,镇压就是了,没什么的。”,一直沉默的章之涵用极为清冷的声音说道,似乎在她看来,这种事儿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镇压就是了?”,刘煜冷冷的问到,他实在是没想到母后会这样说这件事儿,在情绪的推动下,刘煜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如果不是章文清做出这些事儿,百姓会做出这样的事儿么!该死的是章文清不是百姓!” “他是你舅舅!”,章之涵猛的站起身来,咬着牙对刘煜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舅舅,错那就罚,但是他的命得留着,不因为这些暴民就丢了性命。” “暴民?好一个暴民啊。”,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到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时候,这些人竟然还被成为暴民!荒唐啊,荒唐!” 章之涵冷冷的看向刘煜,“对抗朝廷的就是暴民。” 刘煜微合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而这崇文殿也因此没了半点声音。 不久之后,小贵子便带着焦小白、贻清和涂志远一路小跑的来到崇文殿,也是难为涂志远了,那么大岁数还一路小跑的前来,到了这崇文殿之前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三个人赶忙跪拜在地。 “纪国暴乱了是么?”,刘煜冷冷的问道,甚至眼角都有些抽搐。 贻清和涂志远对视了一下,两个眼中尽是迷惑,而焦小白则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样的情形自然没有逃过刘煜的眼睛,“焦大人!看来你是知道的啊。” “臣有罪!”,焦小白根本没有解释,直接服拜于地。这事儿他知道么?他当然知道了,纪国的事情发生了之后,纪国公直接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派兵维持纪国秩序,这信直接交到了焦小白手里,要是平常呢,这事儿焦小白就直接告诉国君了,但是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了章文清,所以焦小白就把信偷偷的截了下来,然后交给了太后章之涵,而章之涵的回复就是两个字——镇压。此时的焦小白就算是想解释也没办法解释,怎么说?说是太后说的要镇压,所以纪国就镇压了,结果呢适得其反,现在是越来越乱了? “纪国上报过么?为什么这个上报,孤没有看到?”,刘煜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问道。 “臣有罪。”,服拜在地的焦小白依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回了这三个字。 一旁的太师章秋歌也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刘煜看了章秋歌一眼,又看了焦小白一眼,“这么大的事儿,孤不知道,好啊,你们这是要架空孤啊,你们这是要篡权啊!” “陛下,现在计较这些都没有用…”,同样一直压制着自己情绪的章之涵说道。 “闭嘴!”,刘煜猛的转过头来冲着太后吼道。 刘煜的这一吼镇住了所有的人,更是直接噎住了章之涵,章之涵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会在这种情况下,对着自己吼出“闭嘴”二字,就算是当初自己同刘淼争斗成那副样子,刘淼依然对自己是十分的客气。 “你…”,章之涵被气的浑身哆嗦,颤抖着手指向刘煜。 而刘煜根本就没再搭理章之涵,而是高声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禁军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陛下。” “扒去焦小白的官服,将他打入天牢!”,刘煜喊道。 “是!”,禁军应承后便直接起身,将服拜在地的焦小白拽了起来,然后直接将焦小白身上的官服、官帽扯了下来,然后便直接将焦小白叉出了崇文殿。 “涂阁老。”,刘煜冷声说道。 “臣在。”,原本来到崇文殿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涂志远,被之前刘煜的一声闭嘴吓住了,此时气息竟然平稳了很多。 “你代理内阁首辅,草拟文书,让纪国公抓了章文清直接抄斩,死尸示众!”,刘煜咬着牙说道。 “不行!”,章之涵喊道,“那是你的舅舅,你不能杀他!你不能杀他!” 刘煜冷冷的看向章之涵,“孤是莒国国君,想杀谁就杀谁!母后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永寿宫,不然就是逼着孤将你做的那些事情翻腾出来,到时候恐怕谁都不好做。”,说着刘煜便直接拂袖而去。 第207章 新安之乱局 焦小白被关进天牢,这个消息很快在新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焦小白是谁?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乃是莒国文臣之首更是太后一脉的众臣,将焦小白抓进大牢,这完全就是直接同太后宣战的意思啊,由此很多大臣们暗戳戳的开始了自己的盘算,而一些一直保持着中立的大臣们更是焦头烂额,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到底站在哪一队之中。 当然,有些消息灵通的还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消息,毕竟国君同太后在崇文殿之中的争吵,甚至是国君怒号的那句“闭嘴。” 鸿胪寺,莒国对外的主管衙门,位于王宫之外正阳门以北,正处在新安城中轴线的东侧,夹在工部和钦天监之间,鸿胪寺是独立于六部之外的衙门,在前国君刘淼的时候,鸿胪寺的主官鸿胪寺长卿就成为了内阁成员,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除了作为主官的长卿外,鸿胪寺还包括一位少卿,司丞四位。 此时鸿胪寺少卿武见深正在翻阅上报的各国情报,就在这个时候刑部侍郎曹西臣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西臣?”,自从刘煜登基之后,在曹西臣的坚持下,武见深也改了对于曹西臣的称呼。 曹西臣倒是没跟搭理武见深,而是先把大门关上了,然后才走到武见深近前,低声的说道,“听说了么?国君和太后在崇文殿吵起来了。” 武见深便是一皱眉头,“吵起来了?为什么?”,今天国君的表现确实很奇怪,早朝之后将太师和都察院总都御史都留了下来,似乎是要研究什么问题,恐怕一切都是因为孙聿修的那封信,“孙大人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曹西臣微微摇了摇头,他可谓是整个新安城之中消息最灵通的一个人,但是即使是他也没有掌握太多的准确消息,“国君和太后吵起来肯定是因为那封信,但是现在没人知道这封信是关于什么的,不过,武兄,国君可是把太师留在了崇文殿的,恐怕这事儿是同章家有些关系吧。” 武见深想了想,不住的点了点头,“章家老大现在是在衮州当都察副使,老二是晋州的府台。”,武见深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他们家老三好像是调到纪国当军督了吧?” 曹西臣眨了眨眼睛,“我说那个章老三之前不过就是个千骑卫将军嘛,这个人能够当军督还是纪国的军督?” 武见深点了点头,“我印象当中应该是十月中旬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把原来的军督调回来,就是现在的兵部侍郎杨祥林。” 曹西臣又是眨了眨眼,“我说,不会问题就出在这个章老三身上了吧?” 武见深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国君和太后这一吵起来,恐怕之前那段不得不合作的时候就一去不复返了。” 曹西臣便是一脸的苦笑,“不是不能继续合作了,而是差不多会直接开战了。” 武见深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曹西臣压低了声音说道,“焦小白被丢进天牢了。” 曹西臣的话音刚落,武见深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什么?” 曹西臣微微摇头,“现在谁都不知道,知道的事情也就几个,一个是国君和太后在崇文殿吵起来了,再就是焦小白被扒去了官服被扔进了天牢。” 武见深皱着眉头说道,“焦小白可是太后一脉的众臣,又是户部尚书,拿掉焦小白简直就是砍掉了太后的左膀右臂,太后沉寂了这么久,这一下子恐怕不得不出来直接同国君对抗了。” 曹西臣叹了一口气,“你说咱们怎么办?” 武见深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的从书案上拿起各国的情报,似看非看的瞄了几眼,然后说道,“焦小白被扒了官服,这件事儿内阁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今天不知道,明天早朝也一定有个章程,再者焦小白被拿下来了,内阁首辅肯定还是得在现在的内阁挑人,刑部、兵部是太后的人,吏部、礼部都是刚刚提上来的,恐怕只有涂志远才能当这个首辅了,涂志远资格老的很,即使太后不满意也不能否定。至于咱们,再等等吧,估摸着国君会给咱们消息的。” 曹西臣叹了一口气,“我说武兄,你现在还真是不慌也不忙啊。” 武见深撇了曹西臣一眼,“慌?有什么可慌的?” 曹西臣一皱眉头,“当初永和朝的时候,国君同太后明争暗斗成了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你就不怕到时候这两位又搞成那个样子?” 武见深便是一笑,“怕啊,但是怕有用么?一个是国君,一个是太后,你能控制住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肯定的,但是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稳住神吧。” 曹西臣抿了抿嘴,“我是怕国君走到永和君的那条老路上去。” 武见深楞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那几张纸放在了书案上,然后看向曹西臣说道,“你到现在为止还是觉得那几件事儿太巧合了?” 曹西臣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都说这是阴谋论,但是好好想想吧,太后遭遇下毒、王后难产而薨、国君失去心智,这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情,用巧合二字就能解释一切么?还是像太后说的那样,是什么因果循环。” 武见深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国君刚来新安的时候,我曾经托人给陛下传过信儿,陛下的意思是这些事儿先放一放。” 曹西臣就是一皱眉头,“我知道,但是…” 武见深一摆手,“没有但是。” 曹西臣便是一愣,“什么叫做没有但是?” 武见深一脸苦笑,“好,咱们就做一种假设,如果事情同你所想的一样,那么该怎么解决?把那位直接关起来还是直接杀了?” 把太后杀了?这不现实。关起来?也不太可能啊,曹西臣心中暗想,恐怕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些。 “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位临朝这么多年,即使真的是她操控的一切的话,那么会让你找到证据么?即使你找到证据,那又如何?杀不得关不得,真撕破了脸,恐怕事情反倒不好解决,甚至可能会逼着那位重新再做一遍。”,武见深说着便拿起了书案上的情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曹西臣坐在一旁,为自己倒了茶,很不客气的自酌自饮起来,一直喝了几盏茶之后便起了身,似乎是准备离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武见深突然间说话了。 “西臣,我知道了。”,武见深忽然拿着一份情报说道。 “什么?你知道什么了?”,曹西臣疑惑的问道。 武见深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曹西臣,“你看看就知道了。” 曹西臣接过情报便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纪国暴乱?难怪说这几天从莒州调走了不少部队,原来是为了镇压暴乱?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儿恐怕还真的是跟章家老三章文清有关系啊。” 武见深皱着眉头,“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儿的话,为什么会把焦小白丢进天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曹西臣也有些疑惑,“他是内阁首辅不假,但是纪国发生的这些事儿推到他身上好像也不大合适,咱这位国君也不是这种借题发挥的人吧。” “纪国的这事儿如果真的追查下去的话,应该追究到兵部去,也不能说因为兵部尚书不在就不追究了,恐怕其中还有别的事儿。”,武见深说道。 曹西臣又看了几眼之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感觉好像新安城就没有人知道呢?几天前的事儿了,怎么说也该传过来了啊。” 武见深有些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恐怕是被焦小白瞒下来了吧。” 曹西臣点了点头,“焦小白是好大的胆子啊,纪国的地理位置那么重要,夹在薛国和杨国之间,同新安也就隔着一个幽州,如果纪国出了问题,那么莒国真的就太危险了。” 武见深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也就是因为和亲的事情,所以虢国没有出手,如果是之前的情况,恐怕纪国已经不存在了。” 曹西臣想了想之后说道,“我看还是想办法进宫一趟,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什么消息,这事儿估计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不能等着国君的安排,得提前行动。” 不过曹西臣说完话之后,武见深陷入了沉思,半天也没在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武见深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姨夫,是我,凌云。”,门外响起了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 武见深楞了一下,示意曹西臣没有问题之后才说道,“进来吧。” 凌云打开门走了进来,见除了武见深还有别人,便朝着武见深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姨夫,姨娘让我给你送点蹄髈。” 武见深微微一笑,然后指着凌云对一旁的曹西臣说道,“这是凌云,我夫人的外甥,前些日子才来新安的。凌云,这位是刑部侍郎曹西臣曹大人。” 凌云放下食盒,朝着曹西臣拱手施礼,“见过曹大人。” 曹西臣只是一笑,“这孩子长的可怪机灵的,那我先去宫里看看了,要是有消息再过来。” 不过曹西臣刚刚抬腿还没迈出步子,就被武见深拉住了,“有蹄髈,一块吃了之后再走吧。” 凌云看了武见深一眼,绕有深意的说道,“蹄髈不多。” “无妨,若是两只的话,我们就一人一只好了,若是一只的话分一分。”,武见深冲着凌云说道。 凌云想了想,然后便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凌云是贻清唯一的徒弟,也是最早来到新安的,当初刘煜从白麓城赶往新安路上就得到了庞大海被处死的信息,以及小贵子带着包裹投奔武见深的事儿,于是刘煜和贻清商量之后便决定让凌云先赶到新安,帮着武见深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凌云到了新安之后,便以武见深外甥的身份住了下来,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将丢在城外示众的庞大海的尸体盗走,而且更是作为新安内各方的联络人,刘煜等人到达新安之后,凌云继续肩负起各方联络人的角色。这次他来找武见深也是为了传递信息。对于曹西臣这个人,凌云是掌握一些消息的,但是他并不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应该当着曹西臣的面来说,不过在武见深的坚持下凌云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一旁的曹西臣脸色稍微显得有些难堪,尤其是凌云那句“蹄髈不多”,凌云他曾经见过,但是他并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是刚才这两个人的交流让自己有些疑惑,就一个破蹄髈至于么? 凌云掀开了食盒,取出了其中的蹄髈,然后又端出了两碗米饭,“姨夫快吃吧,不然等会儿就该凉了。” “西臣,来尝尝吧,你看看这蹄髈,色浓汁厚,看着就又食欲。”,武见深给曹西臣拿了筷子,“饭咱分着吃吧。” 曹西臣看了武见深一眼,“这也不多,我就不吃了吧,我还是进宫去吧。” “别。”,武见深拉住了曹西臣,然后对凌云说道,“说吧,曹大人不是外人你该知道的。” 曹西臣颇为疑惑的看了看武见深和凌云,“什么意思?” 凌云微微一笑,“曹大人,家师是如今的吏部尚书。” 曹西臣先是一愣,然后说道,“贻清?” 凌云点了点头,“是,今天我来是有事儿要托二位大人来办。” 武见深一皱眉头,“是关于纪国的事儿么?” 凌云点了点头,“想必二位大人是了解一些了,不过可能并不全面。”,凌云将整件事情包括刘煜和太后在崇文殿的争吵都说了一遍。 听了凌云的话,曹西臣和武见深的脸色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家师的意思是,咱那位在殿中因为怒火中烧有些口不择言,恐怕另外那一位会借此发难,所以让我来传个话,尽快把章文清的事儿散出去,只有抢在对方发难之前把消息散出去,咱们那位才能更安稳一些,否则恐怕朝堂动荡。” 武见深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若有所思的曹西臣说道,“西臣,这事儿恐怕还得你来办。” 曹西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尽快办。” 凌云听到曹西臣的话便直接摇了头,“曹大人,不能尽快而是必须立刻办。” 曹西臣疑惑的看向凌云,“这么急?” 凌云一脸的苦笑,“咱那位把另外一位软禁了。” “什么?”,武见深和曹西臣异口同声的质问到,国君把太后软禁了? 第208章 午门内与外 因为章文清在纪国作奸犯科,最终导致纪国发生暴乱的事情,因而在早朝之后刘煜将太师章秋歌以及都察院总都御史孙聿修留在了崇文殿,也因为这个章文清的问题,导致了国君刘煜同太后章之涵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正面冲突。 刘煜直接下了三道命令,一道是将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撤职然后关进了天牢,第二道命令是任命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为内阁首辅,最后一道命令则是斩首章文清并将尸首示众。随后刘煜也不管自己的母后到底是什么态度,直接拂袖而去离开了崇文殿。 刘煜坐在静书房的位子上不禁连连摇头,内阁存在的意义是迅速处理国内外的各项事务,也减轻国君自身的压力,这样的架构非常好,但是也存在着问题,信息都集中在内阁,也给了一些心存异样的人了机会,一些会搞出大乱子的机会。就如同这一次纪国的事情,纪国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决定了纪国的重要性,纪国发生暴乱的时候,其他各国会不会趁虚而入,这一点谁都不敢保证,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内阁竟然隐瞒不报,这让刘煜很不爽,,作为一国之君,莒国统御之下的附属国发生的事情竟然不知道,这很可怕,这么大的事情内阁都能瞒着自己,那么其他的事情呢?自己端坐在这崇文殿的龙椅之上,看似是九五之尊的模样,但是实际上他也不过是这宫殿之中困兽而已。 焦小白是太后一脉的大臣,刘煜是清楚的,但是在他看来虽然焦小白站在太后那一队之中,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焦小白应该不会糊涂,只要在关键问题上焦小白没有做出错误的事情,那么刘煜也没有动他的必要,但是万万没想到焦小白竟然会把这样的一个小心隐瞒下来。 这件事情的发生,甚至让刘煜有些失去了对于内阁的信任。废除内阁立宰相?这更不可能,内阁好歹还是好几个大臣,宰相不过就是一人,将所有事情都集权在宰相身上是绝对不行的,这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隐患。 除此之外,刘煜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刚才在崇文殿的所作所为会导致一个可预见的结果,那就是将同太后全面开战,过去进行利益交换而换取到的让步不可能再出现了。尤其是自己下令将自己的三舅章文清处死之后,全面开战已经是定局了,但是也没有办法,章文清在纪国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刘煜的底线,在孙聿修交上来的那封信之中,记录了很多章文清在纪国犯下的罪行,章文清自从到纪国担任军督以来,抢占土地、贪赃枉法、抢男霸女,简直是罄竹难书,在这其中更让刘煜注意的是章文清倒卖了军粮,导致在这隆冬时节之中,纪国境内的大量兵丁无粮可吃,纪国的司丞不得不打开粮仓发放粮食,最后却被章文清用“以权谋私”的名义直接扣了下来,至今还是生死不知。 这样的举动让刘煜感到无比的厌恶,刘煜并不是一个很冷血的人,章文清毕竟是自己的舅舅,如果说他的所作所为无关痛痒的话,可能自己还会放过他一马,即使让自己背上骂名,但是章文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刘煜接受不了。 如今的刘煜不是鄞州公,而是莒国的国君,就像他登基时所说的一样——君王死社稷,现在没有什么要比这江山社稷更重要的了,即使是让母后完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也在所不惜。 “让贻清进来。”,刘煜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贵子说道。 “是。”,小贵子赶忙应承下来,然后便出了内间到外边传贻清了。 很快,贻清便走了进来,不过站在书案前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纪国的事情知道了么?”,刘煜问道。 贻清点了点头,“刚才同涂阁老找到了相关的折子,焦小白已经调派了莒州军的一部分赶往纪国了。”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又搞镇压的那一套么?章文清都把军粮贪没了,时间长了之后军队还会是朝廷的军队么?” 贻清叹了一口气,“刚才内阁商议的结果是做两手准备,陛下已经下了命令杀章文清,如果这件事儿之后纪国的局势缓和,那么最好,不然就还得进行镇压。” 刘煜原本想要驳斥,但是仔细想了想之后也觉得做两手准备是最好的,然后便说道,“让纪国把情况尽快整理一遍,然后由内阁草拟告示,将这件事儿昭告天下,孤也会亲自写下诏书向万民谢罪。” 刘煜的话音刚落就被贻清阻止了,“不可,万万不可。”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有何不可?”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之后说道,“若是中土一统、天下太平,那陛下做个仁君是可以的,而且按照陛下的性子应该能够是千古第一仁君,但是如今中土割据、风云诡谲,国内的情势也时时变化,陛下这个仁君是当不得,若是当了仁君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刘煜抿了抿嘴,“那你是让孤做暴君?” “暴君有何不可?有些时候不用些凌厉的手段,恐怕还真是镇不住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贻清饶有深意的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贻清想了想之后又问道,“听说,陛下软禁了太后?”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这宫中消息传得这么快?” 贻清点了点头,“依臣看,前脚围了永寿宫,后脚这消息就会传到宫外。” 刘煜不禁一愣,“你的意思是…” 就在贻清摇说些什么的时候,小贵子突然又冲了进来,平时只要刘煜和贻清单独谈话的时候,小贵子总是待在外边的,明面上是所谓的避嫌,实际上就是为了防风。 小贵子脸色阴沉似水,“陛下,有二十多位大臣跪在午门之外,反对陛下软禁太后。” 听了小贵子的话,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然后看向贻清说道,“跟你说的一样,还真是前脚围了永寿宫,后脚消息了就出了宫门啊。” 贻清点了点头,“这件事儿?” “你不是让孤做个暴君么?那孤就做个暴君吧,你替孤去见一见这些魑魅魍魉,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说,另外也替孤传个话,太后染指朝政,隐瞒纪国暴乱信息,图谋不轨,将其软禁以示惩戒。”,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 贻清想了想,“就这么说?” 刘煜微微一笑,“你也可以添油加醋。” 贻清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做的话,那就没有哪怕一点缓和的余地了。” 刘煜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贵子,然后才对贻清说道,“那个包裹里的东西,哪怕有一个拎出来都不是软禁能够解决了,甚至褫夺封号都是轻的。” 贻清便是一皱眉头,“陛下还是三思而行。”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包裹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日后也是必须销毁的,只是现阶段还得留着。孤决定杀章文清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半点回还的余地了。” 贻清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微微拱手,“那臣待会儿就去办。” “待会儿?”,刘煜一皱眉头差点没骂人,大哥,二十多个大臣跪在外边呢?你还待会儿? 贻清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拿过龙书案上的毛笔,然后刷刷点点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小贵子,“贵公公,劳烦您把这个送出去。” 小贵子点了点头,这种事儿他也没少做,即使贻清不说送给谁,他也知道该送给谁送到哪里去。 贻清写下的字,刘煜是看到了的,见小贵子离开之后便问道,“需要这么做么?” 贻清点了点头,“陛下不会觉得那二十多个大臣是自发跪在午门外的吧?” 刘煜想了想,“那不是孤要想的事儿,你办就好了。” 贻清便一拱手离开了静书房,直接前往午门,出了午门就看见有不少大臣跪在了地上,贻清就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骂章之涵这个老娘们还真的是不一般啊,眼前跪着的都是些三品以下的官儿,这些人放出新安城那也算是大官儿,但是在这新安城就不够看的了,别说三品以下,就算是二品官在新安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贻清想了想朝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拱手,“各位大人,贻清这厢有礼了,不知道各位大人为什么跪在这里啊?” 为首的大理寺少卿王定邦抬头看了贻清一眼,“呦,这不是贻清贻大人么?您不在那静书房享福,跑到这里干什么呀?您是也是来为咱太后抱不平的么?” 王定邦眯着眼睛,歪着脖子,那可谓是要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贻清倒是一脸笑意,“陛下听说有大臣跪在午门之外,让本官来看看,你们是觉得没事儿可做了呢,还是来午门外边来锻炼身体来了?” 贻清的话音刚落,王定邦的眼角就是一阵抽搐,什么叫锻炼身体,你们家有跪在大雪地里锻炼身体的么? 见王定邦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心中暗想就你们这些小渣渣,还敢跟本大爷吵嘴?呵呵,贻清便是微微一笑,“怎么?王少卿,本官说错了么?”。 王定邦狠狠的瞪了贻清一眼,然后朝着午门方向一拱手,“人不孝其亲,不如禽兽,而当今国君竟然软禁了太后,实在是违背伦常,我等在此要求国君释放太后,国君自己向列祖列宗请罪退位!” “释放太后!请罪退位!”,王定邦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二十多个大臣便一起振臂高呼。 释放太后,请罪退位,贻清心中便是一凛,自从刘煜到了这新安城之后,太后章之涵就一直不声不响,完全不是刘淼在位时的状态,太后是不打算争了么?是打算不再沾染朝政了么?刘煜和贻清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在他们看来章之涵的沉默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现在恰好给了章之涵最好的时机。 人不孝其亲,不如禽兽。王定邦用论语之中的这样一句话,直接把不孝的大帽子扣在了刘煜的头上,作为君王有不忠不孝的举动必然遭到唾弃,想来太后正是想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向刘煜施加压力,甚至是直接改变如今朝廷的格局,至于那句退位,恐怕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贻清一皱眉头,当初庞大海或者说是刘淼留下的那个包裹里到底是什么呢?如果真的是能够一劳永逸的逼迫太后返回后宫,那么刘煜为什么不用呢?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让刘煜不敢动呢?只是此时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贻清面色一凛,“各位大人,谁跟你们说国君把太后软禁了?” 贻清的话音刚落,王定邦的神色就有了些变化,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早朝之后,国君和太后不是争吵了么?然后国君就把太后软禁了,对,就是这样的。” 贻清撇了王定邦一眼,“胡说!当时本官同涂志远涂大人都在崇文殿之中,太后根本就没有被软禁,你们现在这样是以下犯上,本官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国君圣心慈悲不会同你们计较。” 王定邦,“没有软禁?你有什么证据?贻大人,谁不知道你是陛下的近臣,少在这里做这些诓骗我们的事情,今天国君要是不释放太后的话,我们就一直跪在这里。” “本官是陛下的近臣?”,贻清呢喃道,“也就是说你王定邦不是陛下的近臣了?那你是谁的近臣?” 见贻清刀子一般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王定邦的冷汗便直接淌下来了,还真的是言多必失啊,刚才这句话直接是犯了死罪啊,就像贻清所说的,这句话就是说自己不是陛下的近臣啊,那就是谋逆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定邦赶忙焦急的解释道。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啊?”,贻清恶狠狠的看向王定邦问道,完全就是一副你不解释清楚,就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模样。 还没等王定邦回答,小贵子便跑到了贻清身边,然后附在贻清耳边说了一句,“太后自杀了…” 小贵子的话音刚落,贻清就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小贵子,太后自杀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朝堂的动荡就不是一时一刻能够止歇的了,刘煜的国君位恐怕要保住就难了… 第209章 永寿宫密谈 熙和元年十二月初九,注定会在熙和这个年号之中留下浓墨重彩般一笔的日子。 在这一天,莒国国君刘煜的第一位贵妃——淑贵妃宫和笙入宫,而就在不久之后刘煜的母亲——当朝太后章之涵自杀了。当然,章之涵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所谓自杀也不过是未遂而已,而明眼人都知道太后的自杀并不是求死那么简单。 等到贻清在小贵子的引领下急匆匆的来到永寿宫的时候,内阁的一众大臣以及内务府、宗人府、王城司的主办,还有禁军大统领长生都已经端端正正的站在了永寿宫宫外,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凝重”二字,太后自杀未遂的事情发生之后,无论是哪一脉的大臣都不得不忧心今后的日子,朝堂没有宁日的话,吃苦受罪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大臣。 “涂阁老,情况怎么样?”,贻清有些焦急的问向一旁的新任内阁首辅涂志远。 涂志远皱着眉头微微摇头,“说是并无大概,国君已经刚刚已经进了永寿宫。” 贻清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话。 “陛下已经下令,王宫不得有任何人出入。”,涂志远低声的说道。 贻清皱着眉头看向涂志远,而涂志远又一次摇了摇头。 国君这是要…,贻清并没有继续想下去,难怪之前国君让自己联系那几个人,原来是为了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的时候,永寿宫宫门突然打开了,大太监屈伯彦迈步走了出来,然后朝着一众大臣一拱手,“各位大人,咱家传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口谕,除禁军大统领长生外,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另外禁军派人将午门外的大臣赶走,要是有不走的直接扔进天牢。” 一众大臣听到了这份口谕的内容之后,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动一步,最后还是内阁首辅涂志远的命令之下,所有人才散去,这永寿宫宫外也就只剩下了长生和屈伯彦。 “大统领,太后娘娘让咱家转告您,在宫外等着便是,稍安勿躁。”,屈伯彦朝长生一拱手,然后便静静的站着,不再说话。 而此时在永寿宫之中,太后章之涵同国君刘煜正对面而坐,不久之前太后章之涵在永寿宫之中将所有人都赶到了宫殿之外,甚至包括一直待在身边服侍自己的大太监屈伯彦,不多时就听见永寿宫之中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屈伯彦赶忙冲了进去,发现太后上吊了,赶忙喊人将太后扶了下来,太后自杀虽然是未遂,但也是大事情,屈伯彦赶忙差人去通知国君,于是这个消息迅速的在宫中传开了。 刘煜端起桌子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轻声道,“母后,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咱们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太后微微冷笑,“那国君就说说,想从哀家这里知道些什么?另外,这包裹里又是些什么东西?” 刘煜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桌上的包裹,然后微微一笑,“至于说这里边是什么东西,现在倒是不急的去说,从本心来讲,孤还真的不想让这包东西出现。” 太后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包裹,然后说道,“既然国君这么说了,哀家就先不问了,倒是国君所谓说亮话,是要说些什么呢?” 刘煜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自先王还是王太子的时候,母后就开始辅政了,不得不说没有母后的帮助,先王可能还未必能够得到世宗爷的赏识,但是母后这辅政,一辅就是将近三十年,不知道母后想做到什么时候啊?” 太后微微一笑,“看来陛下是嫌弃哀家染指朝政了啊?” 刘煜完全没有人任何的遮掩,点了点头,“若不是母后从中作梗,恐怕三哥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太后眯着眼睛看了刘煜一眼,“你还是觉得淼儿的事儿是哀家做的?” 刘煜一脸冷笑,“三哥自从登基以来,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母后都不支持,总是指挥着一众大臣横加指责,导致三哥几乎没有做成任何事情。” 太后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做的事情合理一些,更加正确一些,哀家也不会那么做,如果真的是任由他的心思去做,恐怕国将不国啊。” 刘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己那位三哥的行事确实过于凌厉了一些,有些事情如果真的由着他的性子去做,恐怕还真的是会引起滔天的波澜,“那母后觉得孤做的事情呢?” 太后微微摇了摇头,“你做的事情,也不是说没有问题没有漏洞,但是恐怕是刻意而为之,是挖的坑等着哀家去跳,但是哀家又不傻,明知道是坑还跳进去么?” 刘煜又是一笑,似乎并不意外太后的答案,“那母后今天的事情,打算怎么解决呢?”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的事情?要么国君将哀家杀了,要么就乖乖的退位让贤。” 刘煜看了太后一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很复杂,有忧伤有悲切甚至还有怜悯,“母后是打算自己登上大位么?” 太后微微一笑,“未尝不可。” “母后已经逼疯了一位国君,然后紧接着又杀了一个,难道母后就不怕成为公敌么?”,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乱方能大治,莒国是号称中土第一,但是明里暗里的隐患那么多,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有去铲除这些隐患,若是用一任国君就能将所有隐患铲除,难道不好么?”,章之涵的声音清冷。 “其实三哥不就是在铲除隐患么?为什么母后不允许三哥推行《明定国是诏》呢?”,刘煜饶有兴致的看向章之涵,“什么隐患不隐患的,不过是母后的借口罢了,孤说过,此间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母后就是想自己登上大位而已,别的都是虚的。” 章之涵看了刘煜一眼,“那你是退还是不退?” “不退。”,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 章之涵皱着眉头,“你是觉得能杀了哀家,还是觉得哀家不敢杀了你?” “你能杀了孤,孤也能杀了你。”,刘煜冷冷的说道,“一个为了登上大位,不惜利用百姓和自己亲兄弟、亲儿子的性命的人,绝对不可以成为一国之君。” 章文清确实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确实是在纪国境内做了各种各样的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是在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民众的暴乱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出现的,暴乱也好造反也罢,那都是要掉脑袋的,所谓什么自由、权利在生命面前都不值得一提,没有了生命,所谓自由、权利都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所以,纪国的暴乱实际上是有一些推手在其中推波助澜的,而这些推手之中,最主要的便是章之涵… 章之涵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声轻笑,“看来哀家还是轻视了你和贻清啊,竟然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想明白了,真的难得,那哀家就更不能留着你了。” “是么?一个长生就想杀了孤?”,刘煜皱着眉头说道。 “三十年前,一人一刀护着虢国的刀圣芮晓楼都败在了他手下,这天下还能有几个人能挡的住他?”,章之涵一脸笑意,似乎是胜券在握的感觉,章之涵知道刘煜身后站了不少势力,但是在她看来即使刘煜身后站了不少势力,但是事发突然,即使那些势力想要营救刘煜,也只能得到一个鞭长莫及的叹息。 “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无极殿长老公孙衍、勤学殿殿主杨宜法,西侠剑贻清,这四个人难道还挡不住长生一人么?”,刘煜微微一笑。 而此时,永寿宫外,除了屈伯彦和长生二人以外,又多出了四个人的身影,这四个人正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无极殿长老公孙衍、勤学殿殿主杨宜法以及贻清。 “几位,这是王宫,三位不请自来是何道理啊?”,一向沉默寡言的长生冷冷的问道。 “小娃娃,老夫还真不是不请自来。”,杨宜法捋了捋胡子,“老夫是这莒国国君请来护驾的。” 自从刘煜入宫登基之后,章之涵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在诸多事务上采取反对的态度,反倒很多时候同刘煜开展合作,这令刘煜和贻清都非常疑惑,他们自然不会傻到认为章之涵已经放弃了对国君位的渴望,而是认为章之涵一定是在暗戳戳准备搞出来个大事儿,于是在刘煜的要求下,贻清秘密的联络了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无极殿殿主公孙衍以及勤学殿殿主杨宜法,三个人易容之后经禁军副都统杭既白的帮助下入了宫… 长生一皱眉头,“国君的安危当由禁军负责,什么时候需要由你们这些江湖人负责了?”,长生突然抬起手挥了挥,很快便从周围冲出了一批手握长剑的禁军。 贻清伸手指了指已经将自己等人包围起来的禁军,然后问道,“就是这么负责的?” 长生冷冷的看了贻清一眼,“身为内阁大臣,勾结江湖土匪,意欲谋反,拿下!”,随着长生一挥手,周围禁军便持剑冲向了贻清等人。 永寿宫外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大批的禁军,但是在禁军副都统杭既白的命令下,所有人都没有敢上前,而只是将这些人围在中间。 动静同样传进了永寿宫之中,刘煜十分淡定的喝着茶,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模样,而章之涵则是脸色阴沉,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儿子会早早的做了准备,事情到了这一步之后,章之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母后打算怎么办?”,刘煜一脸笑意的问道。 章之涵心中有不安么?有,有恼火么?当然也有,但是一个能够把持莒国朝政将近三十年的人,是绝对能够隐藏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的一个人,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应该很少有人能够透过表情和举动,来推测她的想法,而且在章之涵看来一切还是两未可知的阶段,于是便笑着说道,“你的真的认为自己占了上风么?” 刘煜摇了摇头,“孤从未这样认为过,不论成与不成,今天所做的事情都会被记录下来,成了,孤也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什么美名,败了那就更不会了,但是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章之涵看向刘煜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说道,“你身后站着太多的势力,如果哀家现在不做,等着你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等你彻底坐稳了这个位置的话,恐怕哀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刘煜皱着眉头微合双眼,摇着头说道,“母后想多了。” 章之涵轻挑眉毛,“哦?” 刘煜睁开了眼睛,一脸赤诚的看向章之涵,说道,“母后说错了一件事,也看错了一个人。” 章之涵听了刘煜的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刘煜用手拍了拍桌子上的包裹,然后说道,“三哥失智之后,母后一直派人在宫中找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都在这里,是什么恐怕母后已经猜到了。” 果然,刘煜的话音刚落,章之涵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刘煜见章之涵脸色变化,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东西流出去的话,母后会有什么下场,想必母后是很清楚的,但是即使当初三哥和母后的争斗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但是三哥依然没有把这些东西露出来,而只是留存着,甚至三哥还在这包裹之中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里三哥甚至还说到,碍及天家颜面,这东西不可留。所以实际上三哥从未打算置母后于死地,但是母后呢?” 章之涵微合双目,片刻之后泪水便在流淌了出来,“是哀家错了。” “母后打算登上大位,成为一代君王,有错么?没错,但是母后害了永和君、永和王后,更害了庞大海庞公公。”,刘煜神色暗淡的说道,“为了权利什么都不顾,到最后只会被权利绞死的。” 章之涵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看向刘煜说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第210章 尘埃落定否 “三哥无意置母后于死地,孤也一样。”,说着刘煜突然起了身,将桌子上的包裹的东西一件件的丢在了火盆之中。 看着火盆燃起的火光和烟尘,章之涵皱了眉头,“你把这些东西烧掉了,就不怕哀家反悔么?” 此时的刘煜望着火盆中挑动的火焰和升腾的烟尘,良久之后才说道,“孤和母后都清楚这其中是些什么东西,三哥不愿意拿出这些东西,孤也是这样。” 一直看向火盆的刘煜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章之涵,轻声的说道,“您是我们的母后。” 章之涵听了刘煜的话,竟然有些慌张,她的手抓在桌布上,良久之后才缓缓松开,而就在那一刻泪水忽然的从章之涵的眼角滑落,章之涵微合双目,缓缓开口道,“罢了。” 永寿宫外,贻清、杨宜法、纳兰夕颜、公孙衍等人正在同长生带领的一些禁军缠斗着,而禁军副都统杭既白则带着人将永寿宫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场景有些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莒国王宫之中各宫都紧闭着大门,甚至连太监宫女都想尽办法躲了起来,生怕受到牵连,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胜利者的消息。 至于午门外的一众大臣也已经知道了太后自杀的消息,原本已经准备离去的大臣们,再一次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起来,之前还跪在地上的他们,已经不断的向午门冲击,试图用自己的肉体冲破午门的大门,若不是禁军拦着,恐怕这些人就直接冲进了王宫。 “够了!”,在刘煜的搀扶下,太后章之涵走出了永寿宫,冲着长生高喊道。 长生疑惑的看向章之涵,赶忙停了下来,见长生不再打斗,周围的禁军也纷纷停了下来,至于贻清等人也就此收手。 “屈伯彦,去传内阁大臣来。”,章之涵脸色阴沉的对屈伯彦说道。 “是。”,屈伯彦虽然有疑惑,但是最终还是应承下来,直奔静书房而去。 “太后…”,长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于是便一拱手想问个明白,但是没想到太后只是微微一摆手。 “小贵子,去给太后搬张椅子来。”,刘煜朝小贵子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小贵子赶忙应承,然后道永寿宫之中找了把椅子搬了过来,章之涵在刘煜的搀扶下便坐了下来。 刘煜阴沉着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然后朝杨宜法等人点了点头,“各位前辈,请先移步到保和殿,随后孤同各位前辈一同用餐。”,然后便朝小贵子挥了挥手。 小贵子点了点头,便朝着杨宜法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请随我到保和殿。” 杨宜法等人便分别朝刘煜施了半礼之后岁小贵子而去。 见杨宜法等人离开之后,刘煜又对长生和杭既白说道,“你们两个人留下,将禁军散了吧。” 长生不敢答应,朝章之涵看了一眼,在章之涵点头之后才挥手散去了身边的禁军,而杭既白更是在长生散掉部下之后才让部众离开,过了一会儿这永寿宫外也就只剩下国君刘煜、太后章之涵以及贻清、长生和杭既白了。只是谁都不曾说话,直到内阁大臣们赶来。 章之涵端坐在椅子上,朝着内阁大臣们说道,“哀家十四岁入了怀安殿,同四王子成婚。二十五岁随同王太子入住东宫,晋为王太子妃。二十九岁成为仁和朝王后,五十二岁时英宗驾崩,在英宗驾前哀家护着先王三子登基为君,五十六岁又护着先王四子邓继伟君。哀家自二十五岁便开始辅佐王太子临朝,而后临朝三十一载,是时候该停下来了。” 章之涵的话音刚落,内阁之中太后一脉的大臣便赶忙服拜于地,“太后…” 章之涵挥了挥手,“国君当是个圣明之君,否则也不会在登基之日天有祥瑞,哀家老了,跟不上这世间的变化了,不能继续在哪崇文殿里倚老卖老了,该退就退罢了。前些日子,英宗还给哀家托梦,让哀家到寺庙之中修行,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哀家便出这王宫到那寒霜寺去修行,那里离城北祖陵近,哀家若是想英宗了去祖陵也方便。” 章之涵看了长生一眼之后,又对身旁的刘煜说道,“陛下,哀家此去寒霜寺只带两个人,一个长生一个屈伯彦,陛下可会应允?”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母后到寒霜寺去修行,既然去意已决,孤也不该再阻挠,但是只带这二人前去,还是不妥当,怕是会失了王室的威仪,孤看来这永寿宫的宫女、太监都过去才好。” 章之涵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这样安排,哀家便听陛下的安排吧。”,章之涵看了一旁的屈伯彦一眼,“安排人收拾东西去吧。” “是。”,屈伯彦微微躬身,便直接进了永寿宫。 “既然长生大统领去护佑母后的安危,一并去寒霜寺,那么这禁军大统领的衔就得交给旁人了。”,刘煜微微一笑说道。 章之涵点了点头,指着杭既白说道,“大统领去职,副都统升迁便是了。”,说着章之涵也不管旁人,直接起身回了永寿宫。 刘煜朝长生挥了挥手,长生将腰间的禁军大统领腰牌交给了刘煜,然后微微颔首之后便也跟随着进了永寿宫,待长生也进了永寿宫之后,刘煜直接坐在了章之涵先前坐的那张椅子上,然后对着眼前的这些内阁大臣问道,“午门外那些人现在怎么样?” “回陛下,他们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太后自杀的事情,正在冲击午门,禁军虽然一直在阻拦,但是因为不敢动手,所以很被动。”,内阁首辅涂志远说道。 刘煜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将手中禁军大统领的腰牌丢给了杭既白,然后说道,“传孤的命令,让这些人迅速退散,如果再敢冲击午门,杀无赦!”,说着也不管内阁大臣们会作何感想,直接就挥袖离去。 刘煜是个凌厉或者冷血的人么?在大多数的臣子看来,相较于之前的国君刘淼还要差很多,自从刘煜登基以来并没有那么冷血,每次针对于大臣的处理都是有理有据,完全不似刘淼那样的按照心情来定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即使是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传达了刘煜的命令,在午门之外太后一脉的大臣们依然是不断地向午门发起冲击,杭既白犹豫了之后还是下了命令——杀! 直到有三个大臣的人头落地,这些人才明白过来国君是真的动了杀心,刘煜错了么?其实并没有错,刘煜作为莒国国君,他的说话就是法律,身为莒国的臣子就必须执行,没有错了的君王,只有错了的臣子。更何况这些人冲击的是午门,是莒国王宫的大门,无论如何这已经是犯了死罪,即使刘煜杀了他们,也是依律而杀,没有半点错误。 三名大臣的人头落地,才让这些人冷静下来,然后便是作鸟兽散。 保和殿,酒席已经设下,刘煜登上龙椅,然后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杨宜法、纳兰夕颜和公孙衍三人敬酒,“三位前辈,感谢三位前辈不辞劳苦救了孤的性命。” 杨宜法、纳兰夕颜和公孙衍也赶忙举起酒杯,与刘煜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之后便是陷入了沉默,整个保和殿之中也就只能听到筷子的夹动声和咀嚼声。 正当保和殿之中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吃着东西的时候,无极殿的主事人公孙衍忽然放下筷子,问道,“陛下,老夫斗胆问一声,太后的事情…” 公孙衍的话音刚落,刘煜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然后微微一笑,“母后之前得到英宗托梦,让她老人家到寺庙中修行,因此决定到寒霜寺去。” 听了刘煜的话,杨宜法和纳兰夕颜迅速的对了一下眼神,不过很快便也就分开了,两个人各自吃着菜品着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刘煜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说道,“孤自觉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三位如果有话要说,那便尽管说就是了。”,刘煜说着从桌案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但是眼神却不忘瞄了三个人一眼。 此时杨宜法、纳兰夕颜和公孙衍对视了一下,但是随后三个人都先后低下了头,刘煜匆匆撇了一眼,就知道这三个人果然还是有要价的,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提前将价码谈下来。自己让贻清找来这三个人帮助自己的时候,这三个老家伙答应的是一个比一个更痛快,当时刘煜还觉得是因为登基当天晚上那条金龙让这三个老家伙对自己充满了膜拜,是这三个老家伙想在未来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但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个老家伙的图谋恐怕还不是跟未来有关系的。 刘煜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开了口,“三位前辈,孤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事儿便说,三位也知道孤今日迎娶了贵妃,没有太多时间待正在这里。” 刘煜的话音刚落,杨宜法和公孙衍都看向了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似乎是想让纳兰夕颜把事情告诉刘煜。实际上由纳兰夕颜来说是最合适的,第一就是纳兰夕颜曾经救过如今的贵妃,第二就是纳兰夕颜的首徒杭既白以及女弟子纳兰鸢如今都在这王宫之中,如果是光论关系的话,实际上纳兰夕颜是同莒国这位国君刘煜最近的,而其他人其实同刘煜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近。 纳兰夕颜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起身说道,“陛下,这中土江湖之中门派林立,但是确实以一宫二楼三殿为尊,而我们这三个老家伙分别还代表着烟雨楼、勤学殿和无极殿三方。” 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纳兰夕颜,不过却什么都没问。 纳兰夕颜瞧刘煜有些疑惑,便接着说道,“一宫二楼三殿确实是江湖各门派之尊,但更多的实际上是以轩辕宫为尊为长。中土混战多年,如果不是三十多年前四大国相约停战,恐怕到今日中土依然是战火不绝,江湖六大门派也有商议就是不介入国运之争,不偏袒任何一方,而朝堂之争,实际上六大门派也是不应当介入的。” 可能是嫌弃纳兰夕颜说话太绕圈,公孙衍直接起身说道,“纳兰,还是我说吧,说了半天也每个重点。” 纳兰夕颜突然被公孙衍插了这样一句话,而且还满是讽刺,脸色便有些讪讪,朝公孙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便坐了下来。 “轩辕宫是上古三皇五帝之一的皇帝姬轩辕的后人创立的,传承千年而不败,也被中土各门派尊为江湖门长,轩辕宫的赦令是江湖人必须遵从的。”,公孙衍说道,“这一次我们答应陛下前来助阵,也是轩辕宫要求的,但是轩辕宫的当代主事人也托我们向陛下转达一项请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公孙衍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刘煜,因为他并不确定刘煜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交易条件。 而就在这一刻,刘煜似乎想通了很多东西,这个轩辕宫极有可能是在幕后操纵了一切的那方势力,无论是当初无极殿派人保护自己,还是后来烟雨楼、勤学殿甚至是神算天机子都极有可能是因为轩辕宫的要求才帮助自己的,只是让刘煜不太能够想明白的是,轩辕宫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刘煜还是点了点头。 见刘煜点了点头,公孙衍便继续说道,“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方势力,叫做铜雀台,铜雀台是当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大杀手组织,最早是澹国朝廷锦衣卫下辖的安和司,一开始的主要任务是通过暗杀来驯服西域各国,后来成为了澹国朝廷监视、暗杀大臣的一个机构,澹国灭亡之后形成了铜雀台,这个铜雀台以恢复澹国为己任,但是后来却开始沾染邪术,六大门派为了保证天下苍生便出手围剿了铜雀台,没想到的是如今铜雀台却在莒国再次出现,轩辕宫希望由朝廷出面对铜雀台进行调查。” 公孙衍的话说完之后,刘煜久久没有表示,铜雀台原本是自己打算当做底牌来用的东西,但是万万没想到,轩辕宫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铜雀台的存在,想来之前对于铜雀台总舵出手的就是轩辕宫了,而此时轩辕宫之所以主动跳出来,恐怕就是因为铜雀台的大部分力量都进入了鄞州,而鄞州是自己的大本营… 第211章 铜雀台往事 沉默了一会儿的刘煜才缓缓开口,“铜雀台?孤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名字。” 公孙衍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道刘煜会给出这样的一个说法,“陛下,这个组织销声匿迹了很久,甚至是在老夫出生之前,若不是这一次在凤凰镇发现了他们,恐怕谁都不知道这铜雀台又死灰复燃了,只是没有能够彻底铲除他们。” 刘煜仿佛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公孙衍,“看来你们这六大门派已经动过手了?” “陛下,容外臣插句嘴。”,就在公孙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杨宜法突然起身说道,“这铜雀台是个十恶不赦的门派,过去我们这些人只是略有耳闻,轩辕宫之前向六大门派发了轩辕令,告知了我们铜雀台过往的罪行,因此我们才明白着铜雀台到底是恶在哪里。” 刘煜点了点头,相比这浑身写着桀骜的公孙衍,勤学殿殿主杨宜法要更聪明一些。 见刘煜点了点头,杨宜法看向公孙衍说道,“公孙先生,还是由我来说吧。” 公孙衍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似乎很是不情愿。 杨宜法朝刘煜微微欠身之后开了口,将关于铜雀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铜雀台,最早可以追溯到澹慧宗年间,距今已经超过了二百多年的历史,相比较除轩辕宫之外的五大门派,历史还是要悠久一些的,但是刚刚创立的时候不叫铜雀台而是安和司,没错,是由澹国朝廷组建的,之所以叫做安和司,就是取安抚西域、仁和治国的意思,名字虽然好听,寓意也不错,但是实际上敢的却是暗杀的勾当。当时虽然西域各国都是澹国的藩属国,但是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而且实力不菲,因而饶是澹国也有些头疼,因此安和司的主要任务,就是暗杀那些意图不明甚至意图不轨的西域诸侯,不过随着澹国势力在西域的逐步扩大,而几个不听话的诸侯又死的不明不白,西域各方也渐渐的彻底臣服,到了这个时候安和司也就基本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已经年逾古稀的澹慧宗却越发的多疑起来,甚至可以说是“被迫害妄想症”,他觉得皇子有弑君篡位的想法,他觉得大臣有造反的可能,因此就将安和司保留了下来,喀什利用安和司整治大臣和不太安分的皇子。而这安和司在慧宗的领导下,也没让慧宗失望,一些说过慧宗坏话的大臣,一些慧宗认为会谋反的诸侯,甚至一些过于高调的皇子都一一被杀。 根据后期澹国文献的记载,这一时期之中,突然暴毙甚至死于意外的皇子共六人,大臣十七人,而诸侯更是达到了二十一人之多,可以说基本上都是安和司动的手。 随着慧宗八子继位,安和司便被取缔了,因为澹显宗认为这个安和司太可怕了,不过虽然安和司被取缔了,但是人都被安排进了锦衣卫,职能也从进行暗杀转变成了保护皇帝。但是,这个澹显宗是个短命鬼,没活几年就死了。澹神宗在位期间,天下门派兴起,又有很多修行人士存在着高人一等甚至藐视朝廷的恶习,因此引起了澹神宗的关注和不满,尤其是有些门派公然同在地衙门对抗,引起了澹神宗的高度关注,澹神宗认定要对各门派加以约束,最初澹神宗是打算同有天下门派之长之称的轩辕宫合作的,但是当时的轩辕宫主事人并不在意这些,也不想同朝廷打交道,于是便拒绝了。 被拒绝了的澹神宗又认为,江湖事该由江湖人解决,于是在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将已经打撒在锦衣卫和皇城司之中的安和司旧人重新召集,组建了铜雀台这样一个组织。 于是这个左右江湖势力,也同样肩负着拱卫皇权的铜雀台便诞生了,但是从诞生之日起,这个组织就是澹国皇帝的私器,行事全凭皇帝的好恶,但是在朝廷的支持下,这个铜雀台在江湖上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因此同轩辕宫并称为“二宫”,也吸引了不少小门派的依附,隐隐约约之中有同轩辕宫争夺“天下门派之长”的可能。 到了澹国末年,也就是澹炀帝时期,铜雀台开始为朝廷暗杀造反的诸侯,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保住澹国基业,澹国就此倾塌。 不过真正让铜雀台彻底湮灭的原因,是在澹国末年的“龙门大典”。 所谓龙门大典, 是中土江湖各势力每十年举行的一次重要集会,每次共九天,届时天下各门派基本上都会派代表参加,主要各方势力的年轻一辈进行切磋,龙门大典是由有江湖门派之长称号的轩辕宫举办,比武切磋主要是在轩辕宫所在的轩辕山上的龙门前进行,因此而得名。大典切磋的结果集结成为《龙门大榜》,从历次《龙门大榜》所涉及到的人来说,基本上记录在《龙门大榜》上的人物都会在随后的岁月当中,成为影响江湖的大人物,因此各门派极其关注和重视这个龙门大典。 东澹澹献帝建安三年举行了最后一次龙门大典,虽然当时中土适逢乱世,天下群侯并起,但是龙门大典还是正常的举行了。 在这一次的龙门大典上,也出现了不少令人惊艳的年轻一辈江湖人,其中包括后来成为了轩辕宫大长老的轩辕智,后来成为了百花楼楼主的童佳佳,后来成为了烟雨楼楼主的冯三炮。 至于铜雀台除了一个叫做沈墨瞳的人之外,也没有什么惊世之才,至于沈墨瞳虽然实力强劲,但是比起轩辕智、童佳佳、冯三炮等人还是差一些。 生逢乱世,原本以为这轩辕宫还算是清静之地,但是很快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人们转变了想法,自从比武切磋开始之后,便有一些门派的弟子失踪了,一开始大家还认为是因为比武失败或者其他原因提前下山了,但是随着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导致了人心惶惶,甚至有门派提出要暂停这一次的龙门大典。 龙门大典是江湖盛世,每十年才举办一次,所以这样的想法并没有获得认可,不过轩辕宫倒是提出会加强在门中的巡视,甚至后来由各大门派抽调了一些弟子,由这些人组成巡逻队,每天都坚持巡逻,同时也拒绝任何人下山,因而龙门大典依然是在这种略有惶恐的气氛之中进行着。 不过饶是如此,每天还是会有人失踪,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了第七天,在第七天的时候一个名为“神宗派”的门派门主也失踪了,神宗派虽然称不上大门派,但是门主的实力还是可以的,在江湖上也算有一些地位,随着这位门主的失踪,终于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一时之间轩辕山上可谓是彻底大乱,甚至有人认为这是轩辕宫在搞鬼,目的就是铲除异己,削弱各门派的力量,防止有门派侵犯轩辕宫天下门派之长的地位。 见局势持续恶化,甚至是隐约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因而轩辕宫当时的大长老决定封山搜查,在各门派的通力合作下,经过了七天的搜查之后,在轩辕山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之中,终于发现了八十具尸骨,而这些尸骨正是各门派失踪的那些弟子。 而且最让人心生寒意的是,这些人的死相极为凄惨,所有的尸骨的眼睛都被挖了,四肢被砍,腹部也全部被抛开,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包括“神宗派”门主都是一样的死状。 经过各门派门长的共同讨论,他们认定这是有人在轩辕山上习练邪术这些尸骨都被抛开了腹部,而他们腹部的金丹都不翼而飞了,这绝对不是巧合,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主要就是习练真气,长期的修行会结出金丹,周身的真气都会储存在金丹之中,这不翼而飞的金丹恐怕已经成为了凶手的补品。 正如先前所说一般,这龙门大典是中土各门派的大事儿,甚至一些西域门派都会参加,这一次的龙门大典更是前所未有的集结了近百个门派,在近百个门派之中到底是哪门哪派出的凶手呢?没有人有头绪,所以最终决定开始对每个人的住所进行搜查,这是最笨的办法但是或许也是最有效果的方法,于是各大门派门长共同挑选了一批人作为搜查者开始对山上所有人进行搜查。 结果,搜查到铜雀台的时候,出了问题。被誉为铜雀台的天之骄子的沈墨瞳拒绝搜查,还打伤了搜查者而后又逃之夭夭,在这样的时候拒绝搜查、打赏搜查者而且之后还逃跑,而且人们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次龙门大典有近百个门派参加,几乎所有门派都有人失踪,甚至包括轩辕宫在最后也失踪了一名弟子,唯独这个铜雀台没有一个人失踪,而且逃跑的沈墨瞳功力似乎要比切磋时更强一些,虽然不知道是他之前藏拙还是有什么原因,但是从这一切来看,还是太可疑了。任傻子都会把嫌疑锁定在这个人身上。 于是轩辕宫当时的大长老针对沈墨瞳发出了追杀令,甚至还给予了一万两黄金作为赏金。 沈墨瞳到底是不是凶手,没有人敢确定,但是他的这番操作,确实太可疑了。沈墨瞳跑了,但是铜雀台的人还在啊,于是在还没有抓到沈墨瞳,也没有查清楚缘由的时候,有弟子失踪的门派便一起出动围住了铜雀台的住地。 这一次的龙门大典,铜雀台一共拍了十三个人参加,带队的是铜雀台的一位长老,而这位长老还是个出了名的护短之人而且脾气爆的很,原本这沈墨瞳的一番操作就让长老即摸不到头脑也很生气,而偏偏这个时候还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这长老当时就动了手,于是一场混战便在轩辕山上爆发了,铜雀台的这位长老本领也很强,早年也是在《龙门大榜》上排名很靠前的,可谓是一代名宿,所以这场混战甚至最后迫使各大门派之长都参与了进来,而轩辕宫当时的大长老也不得不出面,最终的结果就是铜雀台的那位长老战死,铜雀台的余下十二人非死即伤。 沈墨瞳还没抓住,铜雀台的长老就死在了山上,因而茅盾彻底激化,而铜雀台也就此稀里糊涂的成为了这次“龙门惨案”的凶手,于是乎,在不久之后轩辕宫便纠集了余下的五大门派以及中土主要几方势力围剿了铜雀台。 除了少部分人逃出去之外,铜雀台几乎全军覆没,从事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至于所谓的嫌疑人沈墨瞳,一直不知所踪,这一次的“龙门惨案”直到今天也没有个确切的答案,而这龙门大典也再没有举行过。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已经遗忘了所谓的“铜雀台”,对于“龙门惨案”也只是有个很模糊的概念,甚至连“铜雀台”是怎么覆灭的都不打清楚。如果不是这一次轩辕宫向各大门派发了轩辕令,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够想起这个“铜雀台” 听了杨宜法的讲述,刘煜才明白为什么铜雀台选择同自己合作,当初铜雀台的人同自己说过,当年是江湖六大势力联合了中土主要国家对铜雀台进行了围剿,唯独是当时的由刘氏摄政的东澹没有出手。刘煜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还真的是感觉五味杂陈,一方面六大势力之中的三个同自己有些很密切的联系,另外一方面曾经相当做自己底牌的铜雀台却同他们有着这么大的仇恨,这分明是逼着刘煜做选择啊。 如果自己继续护着铜雀台,那么就相当于同以轩辕宫为首的六大势力作对。如果自己选择同轩辕宫为首的六大势力围剿铜雀台,那么恐怕铜雀台的人会在这莒国闹个天翻地覆啊。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刘煜看了杨宜法一眼,眼前这个老头是勤学殿的殿主,更是贻清的师父啊,铜雀台的人跑到鄞州去的事儿是贻清安排的,难道贻清没跟杨宜法说?还是…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之前公孙前辈说,轩辕宫有个请求,不知道是指什么?” 杨宜法微微一笑,“轩辕宫和其他五大门派,请求陛下调查铜雀台,并且允许我们清剿铜雀台余孽。” 刘煜也是一笑,“请求?六大门派已经在莒国动过一次手了,现在才想起来请求,是不是有些晚了?” 见刘煜脸色不善,杨宜法等三人都是一惊,看来这事儿是成不了了… 第212章 又是老神棍 多日前,设在凤凰镇的铜雀台总舵遇袭,好在大部分人之前已经转移到了鄞州,所以虽然总舵被捣毁,但是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但是这场袭击也引起了凤凰镇衙门的注意,当时袭击者还对衙门的差人进行了袭击,甚至还有一名衙役因此而死。 凤凰镇那可是莒国的领土,可不是什么无主之地,六大门派并不提前打招呼,而是直接突入凤凰镇动手,这显然是有些没有把莒国朝廷放在眼里的意味啊。 刘煜面带厉色的看向纳兰夕颜,公孙衍可能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这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可是知道自己同铜雀台有一些关系的,今天这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公孙衍见刘煜面有厉色,而杨宜法和纳兰夕颜则是沉默不语,于是便再一次当了出头鸟,“凤凰镇的事情实属无奈,事急从权,是为了消灭铜雀台不得不这样做。” 公孙衍的话音刚落,杨宜法和纳兰夕颜便苦着个连望向公孙衍,这位老兄还真的是不会说话啊… 果然,刘煜便是一声冷笑,“实属无奈,事急从权,不得不这样做,好啊,如果六大门派认为这铜雀台的人藏在了这莒国王宫里,你们是不是也会不得不打进这王宫啊!” 刘煜此时的不满已经完全堆在了脸上,公孙衍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他赶忙看向杨宜法和纳兰夕颜,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说句话,不过令公孙衍非常失望的是,他看向谁,谁就把脑袋一转,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 公孙衍心里也算是有苦而说不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轩辕宫那边已经答应了,如果莒国朝廷对铜雀台进行调查,那么涿州的问题,陛下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公孙衍的话音刚落,杨宜法和纳兰夕颜都快哭了,你这哪是给出条件呢?这完全是威胁嘛。 不得不说,公孙衍的这番话让刘煜都楞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刘煜才说道,“轩辕宫是六大门派之长,是天下门派之长,轩辕宫能管得了你们,但是管不到孤管不到莒国。涿州如何,也轮不到轩辕宫掺和,孤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陛下,不是威胁…”,纳兰夕颜赶忙解释,但是却被刘煜瞪了一眼,也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小贵子!”,刘煜没好气儿的说道。 “奴才在。”,小贵子赶忙上前躬身应声。 “送他们走!”,刘煜有些动了肝火,甚至连送客二字都没说。 “是。”,小贵子应声,然后便朝着三位江湖大佬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脸冷笑道,“清吧。” 公孙衍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直接被纳兰夕颜和杨宜法拽了出去。 刚出了这保和殿,公孙衍便推开了拽着自己的纳兰夕颜和杨宜法,“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杨宜法看向公孙衍,“该是我们问你在做什么!” 公孙衍有些疑惑的看向杨宜法,“你是什么意思?” 杨宜法冷冷一笑,“什么意思?你猜老夫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在凤凰镇搞了铜雀台的老巢,然后指使我们这些人来给他擦屁股,轩辕宫是天下门派之长,但是不是家长,老夫没有这个义务来给他顶缸。” 公孙衍皱着眉头看向杨宜法,似乎是要在杨宜法的表情之中找到什么破绽或者暗示,但是他确实没看出来,“杨殿主,这是轩辕宫发的轩辕令,五大门派都收到了,那么我们就应当按照轩辕令的要求做,难道不是么?” 不过还没等杨宜法做出回答,纳兰夕颜就抢先一步开了口,“公孙衍,你也别在这装糊涂。你现在还只是无极殿的主事人,可不是殿主,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不和陈纵横商量商量么?” 公孙衍眯着眼睛看向纳兰夕颜,“纳兰楼主此话怎讲?” 纳兰夕颜冷冷一笑,指向杨宜法和公孙衍然后说道,“你我三人来到这莒国王宫,是因为莒国国君的邀请,让我们来护佑其安危,我们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来的,而不是因为轩辕令。你在没有同杨殿主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贸然提出轩辕令的内容,这是逼着我们站在轩辕宫这一边啊。” 公孙衍面色阴沉似水,“轩辕令是江湖令,作为江湖人难道不应该遵从么?” 杨宜法哈哈一笑,“江湖令?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轩辕令是六大门派之长共同签署才有效的。” 说着杨宜法看向纳兰夕颜问道,“纳兰楼主,这轩辕令您签了么?”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这个轩辕令我们为什么要遵从?轩辕宫是华人始祖后裔创立的,历史悠久,并且在历史长河之中行得正坐得端,因为这些江湖人才把轩辕宫当成江湖门派之长来看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轩辕宫说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杨宜法冷笑着说道,“像纳兰楼主刚才所说的一样,你最好回去问问陈纵横,如果是他的话,他会不会在保和殿说出这样一番话。” 公孙衍自从当上了这无极殿的主事人,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责难,此时被杨宜法和纳兰夕颜联手苛责,脸上都有些抽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接挥袖离开了。 “杨殿主,不如和在下吃上两杯酒?”,纳兰夕颜说道。 杨宜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新安城西一座酒庄之中,杨宜法和纳兰夕颜在一出雅间对面而坐。 纳兰夕颜为杨宜法斟了一杯酒,然后说道,“咱俩也是很多年没见着了。” 杨宜法端起酒杯闻了闻,然后便是一笑,“老夫在哪深山老林里待的久了,不像纳兰楼主一样大隐隐于市。” 纳兰夕颜也是一笑,不过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对于龙门大典的事情,杨兄怎么看?” 杨宜法低着头看向酒杯,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龙门大典的事情一直都是江湖秘闻,前些日子我收到轩辕令之后特意回去翻阅了门中的典籍,不过也只是只言片语,过了这么久了当事人都已经不再了,门中有位长老是当初参加龙门大典的一位前辈的后人,问过他之后,我才知道了一些。”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龙门大典的事情,在我烟雨楼之中大体上也是这样,不过张三炮前辈曾经留下过一段话,说这铜雀台恐怕只是个替罪羊。” 杨宜法看向纳兰夕颜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纳兰夕颜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在杨宜法面前点了点,“你啊你啊,在我面前还要装糊涂么?” 杨宜法讪讪一笑,“有些时候恐怕还是谨慎些的好,毕竟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我都是一门之长,在这乱世之中很难独善其身,但是无论如何前辈的基业还是要保住的啊。”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张三炮前辈在大限之前曾经说过,当初的事情实际上还是有很多的疑点的,铜雀台参加那一次龙门大典的人当中,那个叫做沈墨瞳的并不是最被看好的,铜雀台当时全力培养的另有其人,如果说铜雀台如果真的有那种邪术的话,为什么要用到沈墨瞳身上?难道是害怕邪术有其他的问题?” 杨宜法点了点头,“这些确实是疑点,门中长老也提到过,不过有一点问题很大,如果说不是铜雀台的话,会是谁?长老说过,那一次的龙门大典之中,只有铜雀台一门没有人失踪。”,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宜法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一百个门派,八十人失踪…”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近百个门派,八十人失踪,虽然这个近百并不是个确切的数字,但是应该是比八十要多的。” 杨宜法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当事人都不在了,如果再查这件事儿有些难啊。” 纳兰夕颜转头看向窗外,此时新安城正在下着微微细雨,雨水正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下落着,纳兰夕颜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转回头来对杨宜法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当事人在世。” 杨宜法一挑眉头,“龙门大典是建安三年啊,到现在八十三了,就算当初是十岁参加的,今年也是九十三岁了…”。 纳兰夕颜摆了摆手,打断了杨宜法的话,“你忘了老神棍的出身了。” 杨宜法恍然大悟,“对了,那老神棍是从轩辕宫出来的,那次龙门大典的时候,老神棍没下山么?”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那个时候,老神棍是在山上的。前些日子老神棍托人给我捎了个信儿。” “哦?”,杨宜法眨了眨眼睛。 纳兰夕颜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初轩辕宫失踪的是刚刚入门的一个弟子。” 杨宜法眯着眼睛想了很久,然后才开了口,“纳兰楼主,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杨宜法一脸的严肃,纳兰夕颜便是一皱眉头,“杨殿主尽管讲好了。” 杨宜法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当年龙门大典发生了惨案,让很多门派一蹶不振,也让江湖对轩辕宫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轩辕宫不得不成为了隐世门派,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恐怕我们这五大门派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龙门大典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又被人翻出来了?或者说这铜雀台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个时候冒了头?” 纳兰夕颜看向杨宜法,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说?” 杨宜法摇了摇头,“还有一点,这么多年以来,你不觉得我们一直被老神棍牵着鼻子走么?” 纳兰夕颜有些诧异的看向杨宜法,“杨殿主,你是说?” “这些年来,这个老神棍游走在中土四处,到处给人算卦卜命,但是你仔细去查一查,会发现几乎中土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有些那么一丁点的关系,这一点很奇怪,很奇怪,别的不说,单说刘煜登基那天晚上的那条龙,难道不是他让你们搞出来的。” 纳兰夕颜便是一笑,“这个还真不是,确实是老神棍让我来的新安,不过他既没说有公孙衍,也没提到那条龙的事儿,他只是说恐怕刘煜有危险,需要我来帮忙,结果没想到最后是这番局面。” 杨宜法有些诧异,“我原本以为是你搞出来的鬼。不过,听你的意思,当初你和无极殿的那点恩怨还是没打算解开?” 纳兰夕颜冷哼了一声,“他陈纵横有本事,就别躲着,以为自己躲起来了,这事儿就结束了?” 杨宜法哈哈一笑,“陈纵横这个人,天才少年,自小就被他们无极殿供起来了,也没有吃过什么苦,自然是心比天高啊,你们是何苦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烟雨楼和无极殿的参与,我的小师妹怎么会遭了那么多的苦?我不过是打断了祝长思的双腿而已,也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但是没想到这陈纵横可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竟然为了她祝长思就胆敢冲进我烟雨楼大杀四方,老夫当年没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似乎当年的事情有着不少的隐情,杨宜法的神色也暗淡了不少,“陈纵横和祝长思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么?祝长思说东,陈纵横不敢往西,但是到现在祝长思也不过是把他陈纵横当条狗来看。” 纳兰夕颜哈哈一笑,“我见到贻清了,没想到这孩子过了这么多年都长这么大了,我替我小师妹谢谢杨殿主的照顾了。” 杨宜法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和他有缘,这孩子很聪明,老夫是希望他能够继承我衣钵的,将来等老夫驾鹤西去,这勤学殿就交给他了。”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也好,交给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说到他,我也有个事儿要问你,老神棍当年将一个女婴送到烟雨楼,最近才告诉我,这个女孩子的身世同刘煜有着莫大的关系,你可知道这女孩子的身世?” 杨宜法诧异了片刻之后说道,“这倒不知道,不过当初贻清的事儿也是老神棍说的,如果不是老神棍说的,我也不会在西域游荡了那么久。” 纳兰夕颜一皱眉头,“又是老神棍?” 第213章 扈皇亲笔信 此时静书房之中的气氛非常低沉,内阁大臣们一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太后要搞政变结果却失败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内阁大臣们都无所适从。 太后是谁?那是英宗的王后啊,如果不是章之涵在一旁辅佐,英宗恐怕连王太子都当不上,更别说都来继承大业了,这个女人手段多的是,而且还很冷血,自从当初太后决定由鄞州公刘煜继承大位之后,所有人都认定刘煜来到新安城之后,百分之百是要成为太后的傀儡的。但是出乎大部分预料的是,这个原本一向懦弱、没有主见也没有野心的鄞州公,竟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来新安城就利用“贪腐案件”,将两名内阁大臣以及都察院总都御史掀落马下,甚至还由此牵连出大批官员,其中不乏许多太后一脉的大臣。不过即使做到了这一步,太后依然隐而不发,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众人才明白太后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准备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但是最终太后还是失败了,这意味着小国君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只能说这位小国君的心思真的是很难让人猜透,而且最让人疑惑的是太后为什么最终放弃了,小国君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让太后放弃了? 内阁大臣们默默的都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说些什么都有被“杀头”的可能,尤其是国君从保和殿回来之后阴沉着脸,更让这些“官油子”保持着沉默。 这份沉默一直延续到了下午,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带着两个信封到了静书房,直接同鸿胪寺长卿屠广孝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一起进了内阁去找国君,众人虽然疑惑但是也只能老实的待着。 静书房内间,刘煜一直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陛下,臣有急报。”,屠广孝带着武见深走进内间,朝刘煜躬身之后说道。 刘煜看了屠广孝一眼,又瞧了武见深一眼,“什么事儿?” 一旁的武见深赶忙躬身,双手擎着两封信,“陛下,这是扈国皇帝司马永延的亲笔信。” 刘煜朝小贵子点了点头,小贵子便将信接了过来放在书案之上,刘煜看了一眼书案上的信封,“你看过了么?” “给鸿胪寺的那封信,臣之前看过,给陛下的亲笔信,臣没有动过。”,武见深恭敬的回应道。 “信怎么来的?”,刘煜看了一眼两个信封上,分别写着“莒国国君亲启”和“莒国鸿胪寺亲启”的字样,然后问道。 “回陛下,我朝同各国都有秘密的通信渠道,这两封信就是通过秘密渠道来的,给鸿胪寺的信上只是写了,信必须亲自交给陛下,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刘煜点了点头,拆开了信… “莒国国君万安: 多日前,莒国陛下登基坐殿晋为国君,我朝派司马云明作为特使前往敬贺,深得莒国款待,在此致谢。 当今中土风云诡谲,风波不断,昔年之停战协议倾塌不过是朝夕之数。吾为扈国皇帝,深知战事起中土必然大乱,故不敢轻启战端,多年来坚信维系各国关系,但近虢、杞两国野心勃勃,大有再起战端之意,妄图利用和亲之事将莒国捆上战车。 吾深知,国君乃深明大义之人,同吾所思一般,不愿中土生战、生乱,故请国君对虢、杞两国加以提防,切不可轻易应下两国战争盟约,否则必然遭其反噬。 吾深知虢、杞两国之图谋,虢、杞两国当政者可谓狼子野心,恐怕以瓜分我扈国为条件诱惑国君,若我扈国被瓜分,必然导致虢、杞两国对莒国形成包夹之事,届时,独有莒国恐难以应付虢、杞两国之围攻。 请国君三思,当慎之又慎。 顺祝大安。 扈国司马永延。” 刘煜皱着眉头将信放在了书案上,司马永延所说的事情,自己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顾虑,所以当初杞国那位独孤云舟提出的所谓“莒杞虢”三国合作才被自己否决掉了,四国并立的情势存在已久,贸然发动战争必然会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杞国此时提出的所谓合作不见得是真的“合作”,即使是真的“合作”,所谓“合作”之后的事情,谁也不敢确定。 四国的体量,虽然有弱有强,但是终究还是大国,不是椒金山那样的地方,投入的兵力更不可能是十万、二十万,如果真的发生全面战争,届时一切都有化为虚无的可能。其他三国国内还算平稳,但是莒国国内不稳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让涂首辅和贻清进来。”,刘煜朝小贵子说道。 “是。”,小贵子赶忙应承,然后便出了内间去传涂首辅和贻清了。 “你们拿去看看。”,刘煜起了身,将书案之上的信给了屠广孝,屠广孝和武见深便赶忙看了起来。 “陛下。”,此时涂志远和贻清也走了进来。 “司马永延给孤写了一封信,你们看看。”,刘煜站在书柜前一边翻动着书卷,一边说道。 “是。”,涂志远和贻清应承之后便同屠广孝、武见深凑到一起看了信。 过了一会儿,刘煜将手中的书卷合上,然后转身看向那四个人,“都看完了?” 四个人都是点了点头,“陛下,这司马永延说的确实没错。”,涂志远一拱手说道,“不过此时他写这封信,实在是有些图谋不轨啊。” 刘煜一挑眉毛,“涂首辅的意思是…” 涂志远微微躬身,“陛下,和亲一事我莒国是应下了,但是并没有同虢国和杞国达成什么密约或者协议,司马永延这一举动,一方面是想从我莒国探听消息,另外一方面也是打算给我莒国同其他两国之间钉钉子。” 刘煜扫了一眼旁边的三名大臣,三个人都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涂志远的看法。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你们也知道这个独孤云舟曾经单独进过宫,他同孤说,希望我们同杞国和虢国合作,一同瓜分了扈国,还告诉孤,这个计划已经同虢国的醇亲王洛兰交流过,洛兰也答应了。” 涂志远微微一笑,“陛下,赎臣直言,恐怕着独孤云舟当初也是这样同洛兰说的,说这件事儿已经跟陛下说过了,而且陛下也答应了。” 刘煜只是一笑,“独孤云舟还同孤说了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打算在瓜分扈国之后,帮助我莒国消灭虢国。” 刘煜的话音刚落,无论是涂志远、屠广孝还是武见深的神色都是一变,此间也只有刘煜和贻清在此之前知道这件事儿,而对于涂志远等三人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所以,你们现在怎么看这封信?”,刘煜不顾涂志远等三人出于一脸“懵懂”的阶段,直接问道。 涂志远抿了抿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贻清开了口,“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司马永延通过两国的和亲,推测出来虢国和杞国有所图谋,第二种就是确实有人将杞国的提议透露出去了。不过问题所在就是,如果是有人将杞国的提议透露出去了,那么是虢国和杞国?” “杞国自己透露出去?如果真的是杞国自己透露出去的话,这独孤家到底打算做什么?”,涂志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贻清眯着眼睛说道,“咱这样看这个问题啊,刚才首辅也说了,当初这个独孤云舟可能也骗了洛兰,洛兰这个人头脑很精明,他可能也会有所怀疑,这种情况下,洛兰极有可能会把风声放出去,借着这种方式加剧各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也通过这种方式平缓同扈国的边境紧张。虢国现在实力还是弱,他没有办法直接主导一场战争,但是如果其他国家出现了大的损耗,到时候恐怕就会有能力主导一场战争了。” 涂志远听了贻清的话,想了想之后说道,“如果是按照这种说法来的话,杞国也有捅出这个消息的可能,杞国有主导战争的能力,完全有利用这个消息逼迫扈国动手的可能,就算不能逼迫扈国动手,也可以加剧扈国同虢国和我国紧张局势,完全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来消耗扈国的国力。” 贻清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涂志远的说法。 “既然你们这样分析的话,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刘煜笑着问道,“独孤云舟的话,孤可以当面拒绝,这司马永延的来信,孤总得回一封吧?怎么回?” 涂志远、屠广孝以及武见深都陷入了沉思,唯有贻清看着刘煜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刘煜见贻清瞧着自己笑,便是一皱眉头问道。 贻清低了一下头,然后迅速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盛,“陛下恐怕已经有了主意,何必再问我们这些愚昧的臣子呢?” 刘煜便是一撇嘴,“孤确实有了主意,不过还是想听听你们有什么看法。” 贻清又是一笑,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涂首辅,你怎么看?”,刘煜问道。 涂志远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避实就虚,冠冕堂皇的说一些中土不能生战、生乱的话就可以了。毕竟三方都想拉咱莒国上战车,这个时候看热闹就行了。” 一旁的屠广孝也点了点头,“陛下,首辅说的没错,这段时间以来,各国的探子四处打探消息和军情,尤其格外的关注我莒国的消息,想必各方都在等待咱们的表态,这个时候也只能搅混水。” 武见深也附和道,“二位大人说的有理,这个时候表态并不合适。”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贻清,“你怎么说?” 贻清想了想,“搅混水倒是没错,不过得看怎么个搅法。” 刘煜一挑眉毛,“这还有什么说道么?” 贻清点了点头,“如果说是纯粹想搅混水的话,直接让边境士兵整备就可以了,这样就坐实了司马永延的这封信,让司马永延意识到我们三国确实有所想法,起码是对扈国有所想法,这样会反逼着扈国同虢国、杞国边境局势变化,如果再到其中惹点事端,估计三国的战事就不远了。但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将自己捆上战车,四国停战毕竟已经三十年的时间,那三个国家到底准备到了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所以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所以还是把同杞国的密约,特别是独孤云舟所说的洛兰已经答应了三国瓜分扈国,把这件事儿捅出去,足以将这汪水彻底搅浑?” 贻清点了点头,“臣就是这个想法。” 刘煜同贻清相视一笑,“孤也是这个想法。” 涂志远见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便是一脸的苦笑,但是随后脸色也有了细微变化,朝刘煜一拱手,“陛下,老臣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有所准备。” 刘煜点了点头,“独孤云舟将这种密约堂而皇之的端出来,恐怕也是有搅混水从中牟利的准备,涂首辅加强边境的准备吧。” “是。”,涂志远一躬身应承到。 “消息怎么传出去,就要看你们鸿胪寺了,武少卿,把一定把这件事儿办好。”,刘煜看向武见深说道。 武见深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这事儿恐怕还要向陛下借一个人。” 刘煜一皱眉头,“借人?借什么人?” 武见深微微一笑,“刑部侍郎曹西臣曹大人。” 刘煜一眯眼睛,对于曹西臣这个人,他接触的并不多,但是也很清楚,这个人很早之前就想攀上自己这条线,而且在自己还没有到新安之前,实际上就已经做了很多事情,现在归于自己门下的很多大臣,基本上都是曹西臣一个人鼓动过来的,这个人虽然有些时候看起来很轻佻,但是也有可能是同自己一样,存着“扮猪吃老虎”的心思。 当天晚上,刑部侍郎曹西臣便来到了城东的一间酒楼,这也是他督办吏部尚书和都察院总都御史的案子之后,第一次外出到酒楼,同他一起吃酒的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和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这三个人在雅间之中可谓是高谈阔论,好不痛快,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在雅间之外正有人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第214章 洞房花烛夜 熙和元年十二月初九,在莒国王宫中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章之涵离开了王宫,去往了寒霜寺。不过,相比较过去在朝堂之中的呼风唤雨,离去时却分外的冷清,因为送行的只有国君刘煜和静书房掌案太监小贵子,再无他人。 章之涵站在王宫北端的神武门前,不免有些思绪翻涌,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这座王宫,久久不愿意离去,因为她很清楚的是离开了这座王宫之后,恐怕很难再有过去那般的影响力,届时她也将成为历史长河之中的一颗不起眼的沙粒,是功是过也就全凭自己的小儿子去定夺了,甚至可能连评价都不会有吧。 就在这个时候,刘煜和小贵子也到了神武门,刘煜朝章之涵微微躬身,“母后。” 章之涵勉强挤出微笑,她实在是没想到会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小儿子给扳倒,虽然用的是大儿子留下的东西,饶是如此章之涵也不得不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有些刮目相看,最起码他懂得忍耐,而不是像大儿子那般的激进。 “成王败寇,哀家输了便是输了,只希望你念在你父王的面子上,念在哀家是你母后的这一点上,能够让哀家在百年之后不丢面子。”,章之涵哀叹之后说道。 英宗在世的时候,曾经私下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章之涵没有入宫,而是在民间,恐怕她一定是坊间最耀眼的一位名伶。 章之涵此时是惺惺作态般的故态萌发,还是发自内心的触景生情,刘煜咬不准,不过还是微微欠身,“母后还是我大莒国的太后。” 章之涵绕有深意的看了刘煜一眼,然后说道,“陛下终究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也提醒你一点,你的那两个叔叔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别光盯着涿州而忽略了应州。”,说着也不等刘煜反应,便在屈伯彦的搀扶下直接上了车辇,扬长而去。 望着神武门外渐行渐远的车辇,刘煜驻足在那里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去。 莒国王宫中的所有人都对于今天有着格外深刻的记忆,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第一是新君迎娶贵妃,第二是早朝后太后同国君发生争吵,第三是太后发动政变失败,不得不出了王宫进了寺庙。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天过的很快,但是对于淑贵妃而言,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漫长,从早上入宫开始,她只见到了国君一面,也就是册封的时候,再后来她被安排到自己的寝宫,还没等熟悉自己今后一辈子都要待的这个地方,然后就又被请到了乾清宫,一开始还有人传话说国君要同贵妃娘娘一共进午膳,可是还没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就又有人来传话说国君太忙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淑贵妃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乾清宫之中,淑贵妃已经安安静静的等待了一天,感觉到的除了煎熬也就只剩下了无聊,之前无论做什么,起码身边还有个纳兰鸢在,但是如今淑贵妃同纳兰鸢的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国君的淑贵妃,而另外一个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而已。 在这规矩森严的宫禁之中,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纳兰鸢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同淑贵妃亲近了。 看着乾清宫之中燃起的烛火,淑贵妃的双眼已经有些失神了,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同样是前所未见,天还没亮就被抬进了宫中,结果天黑了之后她心心念念的国君依然还没有出现,而与此同时在这乾清宫之中,她也得到了太后政变的消息,那一刻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虽然在此之前她便知道太后对于权利的“渴望”,她知道太后这个人生性凉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权利”竟能让母子相残,好在后来一切平息,她心心念念的那位国君并没有任何事情,而且还用了什么手段将太后直接赶出宫去了。 那一刻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依然不是很好受,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就是因为紧张,她并不知道在这宫禁之中到底会面对着什么,甚至她并不知道国君今后会如何待她,王宫之中的那些冤假错案,她没少听说,妃子们因为争宠而不择手段的争斗,她同样也听说过很多,所以她有很紧张、很害怕。 她从未奢望过成为王后,甚至连这贵妃都未曾奢望过,因为在她看来,虽然自己是如今的鄞州州牧的孙女,但是同国君的身份差别依然太大了,甚至在家中得到圣旨的时候,自己才相信刘煜真的是要让自己进入到王宫去的,而不是一句空话、假话、谎话,淑贵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美丽,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粗鲁,或许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了些。 乾清宫,这是国君的寝宫,并不是她这样一个贵妃能够来的地方,但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国君让她来,这一天当中国君为她做了很多事情——推迟早朝、提升礼制,这让她在惶恐过后,有些怅然若失,她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的口不择言了,她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的拧着刘煜的耳朵了,甚至不能再直呼其名,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变成了淑贵妃这样冷冰冰的三个字。 胡思乱想的淑贵妃的头脑甚至已经有些混乱,她甚至不知道待会儿见到国君应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他心心念念的国君此时在做些什么呢?此时的他正在静书房之中,脸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的折子,这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递上来的折子,折子的内容是关于姚振远和彭国清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前任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一个是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都察院总都御史,前些日子因为贪腐问题被抓,一直关在天牢之中,不过这两个人是典型的死硬分子,被抓之后什么都不说。 大有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架势,原本刘煜是打算再关他们一段时间的,不过黄其武今天却突然给了刘煜一份折子,这份折子的内容就是姚振远和彭国清的认罪书。 一个吏部尚书,一个都察院总都御史,这样两个顶天的大官所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啊,刘煜看过了之后,真的是有一种要将二人千刀万剐的心。 刘煜将折子直接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黄其武问道,“他们撑了这么多天,怎么今天就突然招了?” 黄其武苦笑一声,“臣不过是告诉他们,太后已经出宫了。” 刘煜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脸的苦笑,原来这两个人还打算等着太后救他们,所以才死撑着什么都不说,不过现在他们唯一的靠山也出了宫,也不能再救他们,所以两个人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崩溃了…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按律办吧。” 黄其武点了点头,此时本应直接离开,不过黄其武却站在原地,似乎是有些犹豫。 刘煜抬头看了黄其武一眼,然后问道,“黄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黄其武犹豫了一下,然后撩袍跪倒在地,朝刘煜一拱手说道,“请陛下宽恕了焦小白的欺君之罪。” 刘煜眯了眯眼睛,“你都说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古往今来,哪位帝王会赦免犯了这种罪的人?” “陛下,如今太后刚刚离宫,朝堂动荡是必然的,如果这个时候陛下能够赦免焦小白,必然能够笼络诸多大臣的心,让他们彻底死心塌地的为陛下工作,而且将来史书留名,岂不是一桩美谈?”,黄其武微笑着说道。 刘煜冷笑道,“美谈?这样吧,黄大人,这件事儿等会儿再说,既然你提到了史书,那么请你告诉孤,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儿,史书上会怎么写?史官这笔下会怎么描述?” 当了国君的儿子,把作为母亲的太后赶出宫去,这件事儿史官会怎么写?刘煜这个问题让黄其武有些摸不到头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染指朝政三十余年,结党营私,图谋国君位,纠结禁军大统领在宫内发动政变,妄图囚禁、杀害国君国君早有预感,提前布置,一举挫败了太后的图谋,后念及亲情,将太后驱逐出宫。”,刘煜冷冷的说道,然后看向黄其武,“黄大人,这样写可好?” 跪在地上的黄其武依然没有说话,甚至微合了双眼。 “哼。”,刘煜冷哼了一声,“如果这样写,这史书上怕是就要写上更多的东西,更多丢了祖宗颜面,丢了朝廷威仪的东西!” “所以,史书上什么都不能写,明天早朝,也只能说英宗爷给太后托梦,要太后到寺庙中修行为他祈福。”,黄其武睁开眼睛,有些无力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刘煜指了指身后一架子的书,冷冷的说道,“史书都是真的?就这一书架的史书有多少虚情假意、有多少冤假错案、有多少颠倒黑白?孤为什么要在乎史书上什么美谈。” “即使不在乎美谈,陛下也应当体谅焦小白这个人。”,黄其武说道。 “看来你们私交很好啊。”,刘煜看向黄其武说道。 不过让刘煜没想到的是,黄其武却摇了摇头,“臣同焦大人没有什么私交可言,只是觉得焦大人不该如此下场。” 刘煜皱了一下眉头,“你接着说吧。” 黄其武微微颔首,“永和君登基以后,君后之称愈演愈烈,内阁大臣变化不断,更不用说这内阁首辅了,基本上可谓是半年一换。” 刘煜微微点头,这事儿他确实知道,自从自己那位三哥同母后全面开战之后,内阁大臣你出我进的好不热闹,内阁首辅更成为了三哥和母后关注的重点。 “自从焦大人做了内阁首辅之后,虽然他名义上是太后的人,但是实际上却不断的调停、综合两个人的想法,可谓是苦撑危局,如果不是焦大人在那段时间之中把控朝堂,恐怕如今莒国的局势会是另外一副模样了,臣虽然不能说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终究不会是什么好样子。”,黄其武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才能,但是肯花时间、肯花心思,而且心思细腻,所以这么多年来户部他管的很好,虽然账上一直都没有什么钱,但也是因为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常常需要从各处抠钱。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管着钱袋子,但是他却穷的很。” 刘煜提供了黄其武的话,便问道,“按照黄大人的意思,这焦大人可谓是个清官了?” 黄其武却又摇了摇头,“他算不上什么清官,但是却也不是贪官。” 这让刘煜有些疑惑,“算不上什么清官,但是却也不是贪官,黄大人,这话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黄其武看向刘煜然后说道,“陛下,这焦小白管着钱袋子但是却从未贪没国库之中哪怕一点银子,而且也不收受各地官员哪怕一锭银子,这便不是贪官。” 刘煜点了点头,不贪国库的,不贪官员的,这却是不是贪官,于是问道,“那所谓算不上什么清官又是怎么说呢?” “虽然不拿各地官员的银子,但是他还是收东西的,不过收的都是些鸡鸭鹅狗的,也是为了给家中添菜。如果有人给他送了贵重物品,他也收下,然后交由家人典当,然后把这些钱都交到寺庙之中,这一点陛下可以到大佛寺去查。”,黄其武说道。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同他没有什么私交,怎么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黄其武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臣将焦大人押到天牢,被彭国清看到了,彭国清同焦大人因为一些私事所以关系一直不好,因为焦大人身为内阁首辅但是却不忠心于太后,所以太后是打算查办焦小白的,结果彭国清还真的去查了焦大人,甚至还闯进了焦大人的府邸,但是进了府之后直说了一句话。” 见黄其武停顿下来,刘煜便是一声冷笑,“怎么还要卖个关子?” 黄其武也是一笑,“臣倒是有这个想法。”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黄其武说道,“难怪你今日能待在这静书房,到这般时分。黄大人啊,今天可是孤的洞房花烛夜啊,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黄其武一脸苦笑,“国若安宁、富足,陛下大可夜夜洞房花烛。” 刘煜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一旁的小贵子说道,“去乾清宫传一声吧,国事繁重,孤今日便不回乾清宫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贵子躬身应声,然后就准备离去,却被刘煜叫住了。 “另外备车,孤要去趟天牢。”,刘煜又说道,“孤也见识见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天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第215章 是养虎为患 天牢位于井儿胡同,也就是在刑部衙门和大理寺衙门的西侧,刑部衙门和大理寺衙门各有一处通道前往天牢,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通道,毕竟被关在天牢之中的要么是一些十恶不赦的罪犯,要么就是当朝的高管,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罪犯跑出去,都不是件好事儿,所以天牢的守备极其森严,是由禁军和王城军共同担当的。 国君夜出宫门是极其不寻常的一件事儿,原本是应该由禁军护送的,但是刘煜并不想惊动太多人,只是让杭既白陪着自己,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杭既白还是悄悄派人到西什库大街去请了已经回了家的贻清,听说国君要到天牢,已经准备就寝的贻清便赶忙穿上了官府,骑着马冲向了午门。 看着贻清一脑门的汗出现在静书房之中,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看向杭既白说道,“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孤在这新安城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么?” 杭既白赶忙欠身到,“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差池。” 刘煜便是一抿嘴,一挥手,“行吧,现在可以走了吧?”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杭既白赶忙躬身。 刘煜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刻意换了一身便服,但是终究还是一架车辇,两匹马、一顶轿子还有六名禁军的阵势出了午门,直奔井儿胡同的天牢而去。 此时已经过了戌时,眼瞅着就要到亥时了,不过刑部衙门依然是灯火通明,此间依然有不少官员值守,见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和禁军新任大统领在这个时候同时来到刑部衙门,一众官员虽然很是疑惑,但还是赶忙出来迎接,生怕有半点怠慢,导致上官不悦,至于一身便服的刘煜还真没有多少人注意,因为他们这些低阶的官员是没有面见天颜的机会的,当然也有很聪明的人判断出刘煜的身份,不过既然刘煜身着便服也就没有造次,只是无论说话还是举动都格外的恭敬。 有道是看破不说破,刘煜对于有些聪明人的选择还是很欣赏的,在刑部主管官员的带领下,一行人直接进入到了天牢之中,至于繁琐的手续此时也简化了很多,毕竟是刑部、吏部尚书以及禁军大统领同时到了,更别说还有个隐藏大佬在其中,所谓的手续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必要了,要是真的按照手续走一遍,没等那位隐藏大佬动怒,估计自己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黄其武也会直接发怒。 天牢是座很大的监狱,存在的历史甚至要早于王宫,也是当初澹炀帝澹台广兴建起来的,主要是羁押一些皇室异见分子,东澹时期和莒国建国后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整修和扩建,如今已经形成了甲乙丙丁戊戌六大监牢,其中甲字号监牢是专门羁押有王室身份罪犯的,也被称为天字号监牢,乙字号监牢是专门羁押二品以上官员的,也被称为地字号监牢,丙字号监牢是专门羁押杀人犯的,也被称为恶字号监牢,丁字号则是关押一些有些江湖门派背景的罪犯,也被称为肃字号监牢,戊字号监牢是关押女囚犯的地方,也被称为艳字号监牢。 至于最后的戌号监牢,是整个天牢之中守备相对最森严的一处,这一处也被称为天字第二号监牢,因为这里关押都是一些被视为反贼的叛乱者。 而焦小白如今就被关押在这有“天字第二号”监牢之称的戌字号监牢之中,这座监牢完全由花岗岩堆砌而成,没有窗户,只是在邻近顶部有些透气孔,因此几乎是终年不见一丝光亮的,至于牢门更是由生铁铸造,异常的坚固,这种牢门在这天字第二号监牢之中一共有三道,每一个设置实际上都是为了防止其中的罪犯逃脱,除此之外,实际上这监牢内外全天都有人值守 原本这焦小白是应当住进地字号监牢,也就是乙字号的,但是不知道刑部的官儿们是不是为了拍国君的马屁,大概知道了焦小白的问题之后,直接将焦小白丢进了这“天字第二号”之中。 黄其武原本是想将焦小白换到地字号去的,不过想来想去却没有这么做,因为黄其武觉得,如果让这焦小白看起来可怜一些,恐怕国君才能答应放过他吧。 进了天牢之后,黄其武便说道,“四爷,焦小白如今是关在戌字号监牢的,环境差了一些,是不是让人把他提出来?” 此时的刘煜正在四处打量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天牢,见着其中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便理解黄其武所谓的“环境差了一些”,恐怕是差到了极点。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直接去那戌字号吧,我也看看这所谓天字第二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黄其武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天牢的负责人天牢司务说道,“带我们去天字二号吧。” 在天牢司务的带领下,刘煜等人东走西拐之后才最终抵达天字第二号监牢之外,刘煜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天牢之中,但是他对于天牢还是有些耳闻的,尤其是自己眼前的这座天字第二号监牢,实际上在如今的整个天牢之中,历史最久远的就是眼前的这座天字第二号监牢——戌字号。 当初澹炀帝澹台广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澹台博,就是这间天字第二号监牢的第一位客人,澹国末年随着澹台广的暴政不断实施,朝中对于皇帝的不满愈演愈烈,大臣之中甚至大有准备发动政变罢黜皇帝的想法,而澹台博便是其中一些大臣们准备拥立的对象,随着局势变幻,澹台广对于一向忠诚于自己的弟弟,同样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终于在随便找了个借口之后,便将澹台博抓了起来,兴建了这样一座牢房关了进去,可怜这澹台博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甚至连一个月都没坚持住,在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便疯了,直接以头撞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无论是后来短命的东澹朝廷,还是绵延至今日的莒国,都曾有不少人住进了这天字第二号监牢,不过这些人并不多是一些反贼,一些嚣张的王室子弟,一些不知死活的大臣都曾经被关在这里,当然他们的下场几乎都是一样的,要么是自杀要么是疯掉,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待上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最高纪录也不过是二十八天而已。 人长期待在这种黑暗的地方之中,不但会对时间失去概念,也会在这种格外宁静之中丧失安全感,随之而来的便是不断加剧的恐惧、绝望,等到这种恐惧和绝望累计到一定程度时候,便将会把这个人彻底的推向崩溃和死亡。 此时刘煜不禁有些唏嘘,他想杀了焦小白么?一开始知道焦小白欺瞒了自己的时候还真有这个想法,这是欺君大罪啊,跟造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自己甚至恨不得亲自剐了焦小白,不过虽然恼火,刘煜还是留了一分理智将焦小白关了起来,不然的话,恐怕如今的焦小白已经彻底的凉凉了。不过连刘煜都没想到的是,刑部竟然把焦小白关在了这里。焦小白虽然要比涂志远小一些,但终究还是上了年岁的,待在这么个地方,他能受的了么? 见刘煜正盯着这“天字第二号”监牢沉思,黄其武心中的大石头便落了下来,看来国君是没有彻底动杀心的,不然也不会有这番沉思,虽然不能保证国君会放了焦小白,但是既然有沉思就说明心中正在计较,甚至是纠结,那么这种情况下焦小白起码不是必死的下场。 “把内外的人都撤掉吧。”,黄其武想了想便对一旁的天牢司务说道。 “大人,这不合适吧,万一…”,天牢司务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传达了很清楚,尤其是他还刻意的朝刘煜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意思就是那位可是国君啊,要是撤防了,如果有个万一,谁都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黄其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办吧。”,开什么玩笑,焦小白那么个文弱书生,如今又是那么一番年纪了,而且手脚上肯定都上了镣铐,他还能对陛下产生什么威胁? 天牢司务见黄其武有些不耐,便赶忙开始安排“天字第二号”内外的守卫撤了出来,然后又拿来了灯笼、蜡烛和火折子,毕竟这监牢之中是没有光源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在这里疯掉的原因,那真的是几乎一点光都瞧不见的。 见所有人都撤走了之后,黄其武才对刘煜说道,“陛下,人都撤了。” “嗯。”,刘煜点了点头,便在黄其武的带领下走进了监牢之中,顺着灯笼和蜡烛微弱的光芒,刘煜一边走着,一边朝四下张望着,或许是因为终年不见光亮的原因,这监牢之中异常的阴寒和潮湿,在走过了三道门之后,刘煜身前的黄其武便停下了脚步,看来已经到了需要到的地方了。 “焦大人,陛下来看你了。”,黄其武拿着灯笼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到焦小白的位置,最后才在一处接近于角落的地方看见了淹头搭脑的焦小白。 不过焦小白也不知道是在愣神,还是已经睡着了,似乎并没有听到黄其武的话,黄其武便赶忙上前几步,来到焦小白的身边,然后拍了拍焦小白的肩膀。 这个时候带着枷锁和镣铐的焦小白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从一大早被丢进这座监牢,到如今也已经过了六、七个时辰了,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的焦小白,忽然见到光亮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歪着头躲避着黄其武手中灯笼的光亮,哪怕那只是萤火之光而已。 “谁?”,焦小白有些疑惑的问道,自从自己被丢进了这座臭名昭著的“天字第二号”监牢,就没有人出入过,没喝一口水也没吃到一粒米,甚至过了多久的时间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饶是这个年纪的焦小白也感到了不安和恐惧,于是便尽量让自己蜷缩在角落之中,只为那一丁点的安全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焦小白也在这里不断的昏睡着,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和光,自然是很疑惑的。 “我是黄其武,陛下来看你了。”,黄其武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悲凉,身为臣子不得不面对着“伴君如伴虎”的那种悲凉。 焦小白有些诧异,赶忙睁大了眼睛,借着黄其武递上来的光亮,才发现国君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于是便赶忙下跪,“罪臣拜见国君,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见焦小白此时头发凌乱,面色疲惫,还带着镣铐和枷锁,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起吧。” “谢陛下隆恩。”,焦小白在黄其武的帮助下,倚着冰冷的墙才勉强站起身来。 刘煜低这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抬起头看向焦小白,“黄大人给你求了情,所以孤才来到这天牢之中,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孤说。” 听了刘煜的话,焦小白有些失神的看向黄其武,他还真没想到一向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黄其武,会在这么个时候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给自己求情,由于手脚都上了镣铐,于是便有些艰难的向黄其武躬了躬身子,表达了谢意,而黄其武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罪臣犯了欺君之罪,不敢有半丝奢望,只愿吾王万岁,江山永固。”,焦小白低着头说道。 刘煜一皱眉头,“你也不用想着太后能救你,如今太后已经到大佛寺去了,今后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太后一党了。” 刘煜的话音刚落,焦小白便猛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向刘煜,“寒霜寺?太后可是被陛下赶到寒霜寺的?” “胡说!是英宗给太后托梦,让太后到寺庙之中修行为他祈福。”,刘煜驳斥道。 不过让刘煜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焦小白听了刘煜的话,便是一声哀叹,“陛下啊!你这是养虎为患啊!” 第216章 颠覆的旧事 黄其武万万没想到,一向是老成持重的焦小白会在陛下面前说出这样话,纵使太后是要政变,纵使她有千般错误,但她终究是太后啊,终究是国君的母后啊,焦小白这话完全是“大逆不道”啊,旧罪未除又添新罪,焦小白啊焦小白你真的是有些活腻歪了啊。 “养虎为患?你告诉孤,是怎么个养虎为患法儿啊?”,刘煜皱着眉头问道,养虎为患,他也有这样的疑虑,下午同太后密谈的时候,他也有过犹豫,太后出宫倒是不如软禁在宫中,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真的是将太后软禁在宫中,恐怕如同今日午门外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甚至是愈演愈烈,到时候朝堂的动荡必然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甚至有可能真的会被掀下龙椅。 焦小白连连摇头,“陛下,如果太后留在宫中的话,起码还有一道宫墙,不论是碍于礼法还是现实,消息的出入都会有所不变,如今太后离开了王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消息的传递会无比的轻松,罪臣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终究不会好过现在。” 刘煜皱着眉头看向焦小白,现在他可是满脑子的疑惑,这个焦小白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他不是太后一党的么?怎么会帮着自己说话呢?难道是为了活命?不过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刘煜就自行否定了这种猜测,如果焦小白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就不会在崇文殿上没有丝毫的解释。那么这个焦小白难道真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么?或者只是为了维系朝堂的平稳?想到黄其武之前在静书房所说的事情,刘煜不禁觉得这种可能极大。 “你就这么希望孤将太后控制住么?你不是太后一党的人么?”,刘煜最终还是说出口了,他真的是有些想不明白,这焦小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是要搞清楚的,虽然他不见得说实话。 听了刘煜的话,焦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罪臣既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国君一党。”,说到这里焦小白抬起了头,看向刘煜之后才接着说道,“罪臣乃是莒国一党。” 虽然光线很暗淡,但是刘煜依然能够感受到焦小白的那种赤诚,那种即使不用看眼神都能感受到的赤诚,刘煜并不觉得焦小白是在作秀或者夸大其词。仔细回想起来,焦小白确实不像是任何一党,只要一件事情是对的,有利于国家的,焦小白似乎都很是支持,确实是有些不偏不倚的姿态。 见刘煜有些复杂的看向自己,焦小白便是讪讪一笑,“陛下,可能不相信罪臣的话,但罪臣所说都是事实,并不是为了活下来而编的瞎话,永和年间,君后之争极为激烈,四年之间内阁大臣是换了一批有一批,这内阁首辅更是换了不少,臣之所以能够成为内阁首辅,也是因为一向中立,在君后两面基本上属于不偏不倚。至于太后一党的名头,也不过是为了维系朝堂而已。秦国公之所以并没有将罪臣搞掉,也是因为念及罪臣一直苦苦维系朝局吧。” 一直沉默着的贻清,上前了一步,对刘煜说道,“陛下,焦大人说的话,臣是信的,永和三年以后秦国公在朝堂之上的实力已经居于下风,但是秦国公的一些正确的政策还是得到了推行,如果焦大人确实是太后一脉的话,按照逢君策必反的情况,这些是一定会被否定的。”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今天的事情怎么解释呢,刘煜一抿嘴,“纪国的事情怎么说?纪国暴乱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敢私自瞒下来?这是何等的欺君大罪!不!这都不是欺君了,就是造反啊。” 听了刘煜的话,焦小白是苦笑连连,“陛下,纪国并没有暴乱发生。” 焦小白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是一惊,纪国没有暴乱?这… 刘煜是一脑袋的问号,没有暴乱?自己已经差人前往纪国了,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恐怕人还没到纪国,所以对于纪国的消息全是凭着那份折子,只是那份折子的渠道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倒不是自己不严谨,自己那位三舅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己还是知道的,折子上记载的那些事情他是能够干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折子上说的还算肤浅,他做出来的事儿恐怕比折子上写的更过分。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自己才认定纪国暴乱是真的发生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焦小白竟然说纪国没有暴乱发生。 焦小白叹了一口气,“章文清确实在纪国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盗卖军粮、抢男霸女、欺行霸市,可谓是无恶不作。但是纪国确实没有发生暴乱,只是有些百姓请愿、反抗,不过已经完全被镇压了。” 刘煜眯着眼睛看向焦小白,“所以呢?” 焦小白微微一笑,“所以这不过是罪臣的把戏而已,包括那份折子都是罪臣写下的,不过其中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真的。章文清和太后之间的联络渠道,是罪臣把控的,而且自从章文清到了纪国之后,告章文清的状子,就如同雪花一样的飞向新安城,但是也都被太后一党的人拿在了手里,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要被焚毁的,不过罪臣留了个心眼,做了不少的备份。” 刘煜听了焦小白的话,不由得沉思了一会儿,才将这些信息消化掉,“明着是太后一党,但是实际上是两不偏重。完全控制了新安同纪国的联络渠道,编造了所谓隐匿暴乱消息的事情,还哄骗了太后一党的兵部尚书,私自调集州军前往纪国。不过,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焦小白微微点了点头,“目的就是给陛下一个借口或者说是机会。一个将太后赶出朝堂的机会,但是万万没想到,陛下心慈面软,给自己留下了祸患。”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你也说了,你既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国君一党,你是朝廷一党的,那你为什么要打击太后呢?” 焦小白讪讪一笑,“因为太后准备自己当国君,甚至是成为一代女帝。” 焦小白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唯独是刘煜并没有吃惊,只是疑惑焦小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 见刘煜毫无疑惑的样子,焦小白便点了点头,“看来太后已经动手了,不过却失败了。”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是认真的看向焦小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得太后准备自立为帝王的?” 焦小白抿着嘴,摇了摇头,“很多年以前。” “很多年以前?”,刘煜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很多年以前是什么时候?为什么那个时候焦小白就有这样的判断呢? 只是焦小白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四下打量着这个毫无光线的牢房,然后才说道,“这天字二号好多年没有关过人了,不知陛下知不知道在罪臣之前,最后一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是谁?”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让人很恼火的,比如现在,当一个疑惑还没有被解开的时候,突然间又出现了一连串的疑惑,有些时候真的会让人极为恼火,甚至是愤怒。 刘煜强压着心头的疑惑和恼怒,“最后一个?”,这天字二号关的最后一个人是谁,刘煜还真不知道,如果是问天字一号恐怕自己还能知道,而这里?他上哪知道去啊。 黄其武一挑眉头,“是那位么?”,这话问的很是无厘头,那位?那位是哪位啊? 不过,焦小白却点了点头,“对,正是世宗所立的第一位王太子,上讳谓下讳寰。” 刘谓寰?那不是自己的亲大爷么?就是那个苦撑了二十八天的那位?刘煜又是一肚子的疑惑,这一切跟自己那位大爷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自己那位亲大爷不是被大火烧死的么? 焦小白知道此时并不是吊胃口的时候,便赶忙说道,“英宗是世宗爷的继位国君,但是却不是世宗爷定下的第一位王太子,而是第二位。宁和十三年,世宗爷就立自己的嫡长子为王太子,不过宁和十九年这位王太子却被认定准备弑父杀君,篡夺大权,而后被羁押在这里,而王太子的家眷连带着王太子府上的所有仆从全部被杀,但是这个消息却被严密封锁,对外界只是说王太子府突发大火,导致王太子、王太子妃连带府上的所有人都被烧死了。后来,世宗爷才立嫡四子为王太子的,宁和二十年二月世宗爷驾崩,嫡四子登基为君,改元仁和,也就是英宗陛下。” 不得不说,焦小白的话当中,信息量是极其巨大的,一下子就把时间拽到了将近三十多年前,而且牵扯出的陈年旧事还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这样黄其武不由得想起之间同国君在静书房的对话——“史书都是真的?就这一书架的史书有多少虚情假意、有多少冤假错案、有多少颠倒黑白?”,不过黄其武也有疑惑,如果焦小白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种连国君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三十多年前,焦小白可不是如今的焦小白啊,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的呢? “孤只知道世宗爷嫡子有四,先王是四王子,而大王子因为一场大火离世,从未听说过是因为篡夺大权。”,刘煜直接摇了摇头。 焦小白点了点头,“如罪臣刚刚所说,所谓大火不过是场障眼法而已,世宗爷十分器重王太子,虽然王太子有篡权弑君的倾向,但是世宗爷还是要保他的名声的,所以才用一场大火掩盖了一切。” 刘煜皱着眉头,“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的?” 焦小白叹了口气,“罪臣家在衮州,家里条件很差,路费是左邻右舍一块给凑出来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没等到新安就花了个一干二净,到了新安之后没钱吃饭也没钱住店,只能是每天去做苦力,挣了些吃饭钱,不过当时也是咬着牙坚持着,只要得中功名了,也就能好起来的。不过没想到开考前却病了一场,等醒来的时候差一点就错过考试的时间了,不过就算是这样等我到了考场外边的时候也错过了时辰,按照规定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进考场的。当时,我跪在地上磕头,请求允许我进入考场,但是也没有半点用处。不过,我还是幸运的,王太子巡视正好见到了我这幅模样,问了我情况便特许我进了考场,这样我才进了考场,中了功名。” 说到这里的时候,焦小白已经是老泪纵横,“我一个乡下的小子,家里又那么困难,一大家子人节衣缩食供我念书,我若是错过了这场考试,那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呢?若不是大王子,我怎么可能踏入官场?甚至可能当天就找一棵树吊死了。” 听了焦小白的话,刘煜的心情很是复杂,或许自己那位没见过面的大爷都不知道吧?他当时的一个举动,救了一个人的命,给了一个家庭希望,同时也让一个人将这份恩情惦念了一辈子。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儿,所以才格外关注王太子的事情?”,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焦小白点了点头,“那场火太蹊跷了,火灾并不蹊跷,但蹊跷的是整个王太子府没有任何人逃出去,全都死在其中。后来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儿,这么多年了,终于是查出了一些线索,我才明白那场火根本不是导致王太子离世的原因,而是有人向世宗爷告发,说王太子准备弑君杀父、篡权夺位。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刘煜听到焦小白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突然间心头一颤,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脑海之中,他不禁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不会认为,这件事儿跟太后有关系吧?” 第217章 要阳奉阴违 至于后来刘煜同焦小白到底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即使被认为是刘煜最信任的贻清也被刘煜赶了出去,天字第二号监牢之中只留下了刘煜和焦小白。 “老夫原本以为贻清先生是国君最信任的人,看来老夫还是想错了。”,被一同赶出来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谐谑道,此时的他双手揣在袖子之中,若是再蹲下来,恐怕就更像是午后躲在大树下八卦的老大娘… 贻清白了黄其武一眼,“难道这不好么?谁还没点秘密呢?更何况是国君呐,国君最信任的是他自己,这没错。” 黄其武看了贻清一眼,似乎是想从贻清的表情来判断他的话是真还是假,不过看了半天,纵使是黄其武这种老狐狸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黄其武哀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果国君最信任的人是他自己的话,对于臣子而言并不是好事,这说明国君还有猜忌。” 贻清楞一下,然后一皱眉头,“黄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吧?” 黄其武摆了摆手,“也不尽然吧。”,说到这里的时候黄其武还特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座“天字第二号”监牢,确定国君还没有走出来之后才继续说道,“世宗晚年若不是猜忌心大起,大王子怎么会有那般下场?” 贻清神色就是一变,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看来世宗大王子的事儿,黄大人是知道一些的?” 黄其武摆了摆手,“大王子的事情老夫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听了焦小白所说的话,有一些猜测而已。” 贻清叹了口气,然后问向黄其武,“黄大人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黄其武微微一笑,“太后出了王宫,就如同是逃脱牢笼的野兽,不得不防,老夫猜陛下不会有任何动作,但是我们不得不做准备,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哪怕会被陛下猜忌。” “焦小白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敢去监视太后?”,贻清一皱眉头问道。 黄其武点了点头,“有些时候越是国君不让做的事情,才更应该做,因为很多时候他嘴上说不可以,但是内心却很期盼有人这样做,因为有些事儿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贻清也明白这个道理,作为国君是绝对不能有错的,也觉得不能做出会被诟病的事情,而这些脏活儿、累活儿只能是他们这些臣子来做的。对于太后不管不顾不问,这是刘煜做出的决定,贻清也曾经暗戳戳的想过,让铜雀台的人到新安来监视太后,但是还在犹豫之中。 见贻清陷入沉思之中,黄其武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后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虽然老夫不知道国君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以太后的行事风格和个性来看,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黄其武看向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贻清就是一脸的苦笑,“您老人家就别想从我这打探消息了,陛下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些关于天家自身的事情吧?” 黄其武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陛下之前也同老夫说过,关于太后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记录的,看来他是不允许任何有碍于天家颜面的事情出现的。” 贻清点了点头,“世人都猜疑秦国公的事情是太后下手做的,但是这件事儿国君却从不让人查,所以刚才您老人家提的那件事儿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这件事儿不能不做。”,黄其武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太后同涿州联手呢?万一真的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国不将国啊。” 贻清往一旁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黄大人,如果陛下是欲擒故纵呢?” 黄其武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你是说陛下在等他们露出破绽?” 贻清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我知道的,那就是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比海深,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十几岁的孩子有这般的大毅力和这般深沉的心思。” 黄其武听了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从这位来到新安城之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值得大书特书,若不是有大毅力者,若不是有着深沉的心思,恐怕是不会做出来的。 “原本我以为按照陛下那般优柔寡断的性子来看,有些事情他不见得能够放手去做,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进了新安城之后,很多事情他从未犹豫过片刻。”,贻清苦笑着说道,“你们都以为有些事情是我出的主意,但是实际上自从进了新安城之后,很多事情都是陛下自己做的主意,这让我都觉得很惊奇。陛下,似乎是很快就转变了角色,适应了国君这个位置该有的状态。” 黄其武有些失神的说道,“是好事儿,也不见得不是坏事儿。”,他看了贻清一眼然后说道,“自从永和四年九月开始,中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多到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后边推动一样,想看也看不清,这才是让人最害怕的。” 贻清微微一笑,“冬天了,春天不会太远的。” 就在这个时候,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走了过来,朝两个人微微欠身,“黄大人,禁军换防已经结束了。” 黄其武点了点头,按照国君的要求,此时的天牢已经移交到了禁军手中,至于国君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只能是自己去猜了,因为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原因。 “你师父呢?”,一旁的贻清似乎并不在乎所谓的禁军换防问题,而是突兀的问道。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杭既白也是一愣,然后微微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想来是同令师和公孙前辈在一起吧?” 贻清听了便是一笑,然后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来着,不过一直也没找到机会。” 杭既白微皱眉头,“什么问题?”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然后问道,“我印象之中,烟雨楼和无极殿似乎一直关系都很差,当初无极殿殿主陈纵横更是一人一剑杀进烟雨楼,若不是烟雨楼的太上长老出手,恐怕烟雨楼要有许多的死伤,后来还是令师追杀陈纵横,把陈纵横打到重伤才罢休,后来陈纵横为了不连累无极殿,便不再参与无极殿的事情,让公孙衍做了主事人,这事儿到这也就算了结束了。” 杭既白点了点头,“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样,不过贻清先生要问的是?” 贻清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陈纵横会只身一人杀到烟雨楼去?这件事儿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无论是烟雨楼还是无极殿,似乎都是讳莫如深,谁都不肯说。” 杭既白微微一笑,“您也说了,过去了很多年,当初发生这件事儿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所以根本不知道,不过勤学殿一向是消息灵通,难道令师没有给您解答这个疑惑么?” 贻清听到杭既白的问题,便是苦笑了起来,“那个老东西说他也不知道啊。” 见杭既白只是微微一笑,贻清便又问道,“既然这件事儿你不清楚,那令师和公孙衍为什么一起出现,你总该知道吧?” 杭既白想了想才说道,“之前陛下登基的时候,家师是承天机子前辈的委托来的,这一次是国君邀请而来的。至于为什么同公孙前辈一起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应该也没有什么私交的。” “得,一问三不知。”,贻清微微摇头。 杭既白被贻清说的,面色讪讪,“我是真不知道。” 贻清摆了摆手,“也罢,你今后就打算留在这新安城做禁军统领?” 杭既白点了点头,“小师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件事儿家师也是同意的。” 贻清拍了拍杭既白的肩膀,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想到啊,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啊,你就不怕你的小师妹有心嫁给陛下?” 杭既白面色骄傲的说道,“不会,我知道小师妹心中有我。” 贻清撇了杭既白一眼,显然是不大相信的,“她若是心中有你,为什么愿意待在王宫?就为了陪贵妃娘娘?” 贻清的话一出,杭既白就显得很窘迫的样子,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闭了嘴。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黄其武瞧着杭既白的模样,不由得插了嘴,“若非如此,恐怕烟雨楼还有别的图谋啊。” “不是。”,杭既白自然知道,如果不作出解释的话,恐怕会加深误会的,烟雨楼确实是江湖大门派,对于如果以烟雨楼来对抗莒国这样的国家机器,虽然不至于是以卵击石,但是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国君从未问过他们的目的,但是怎么就敢保证国君没有看法呢?而且今天正午的时候,国君和师父等三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不是?不是另有图谋是什么?”,贻清皱着眉头问道,“国君不问,那是国君的事情,我们都是国君的臣子,不能让国君身边出现任何可能会危害到他的因素。” 见贻清和黄其武都是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犹豫之后,杭既白还是开了口,“烟雨楼从未想过任何加害国君的事情,之所以留在国君身边,只是为了知道小师妹的身世。” 杭既白的话倒是让贻清和黄其武都没有想到,他们自然不认为烟雨楼有加害国君的想法,如果真的是有这种想法的话,光是凭借着杭既白和纳兰鸢这两个人也不能成事儿。 “她的身世?”,贻清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杭既白叹了口气,“小师妹是家师的养女,可能也就刚刚出生不久,就被家师发现然后抱回了烟雨楼,这些年来小师妹一直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当年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了她,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答案,天机子前辈曾经说过,小师妹的机缘是在国君身边。我们都认为,如果小师妹留在国君身边,可能就会知道这一切了。” “你们说的天机子是那位神算?”,黄其武试探的问道。 杭既白点了点头,“就是神算天机子前辈。” 黄其武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请这位神算前辈直接算一算呢?” 杭既白一脸的苦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贻清给了黄其武解答,“黄大人,你可能只是知道那天机子是神算,能掐会算,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个老神棍可有自己的规矩,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也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说与不说完全凭他自己的想法来,只有他觉得该说的时候,才会告诉你,我觉得纳兰楼主可能已经问过了,但是那个老神棍却不愿意说太多。” 杭既白在一旁听了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黄其武确实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天机子的事情,说是这个人精通先天八卦,可谓是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但是却不知道天机子的规矩。 “你们说完了么?说完了,咱们该回去了。”,这个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刘煜的声音,三个人赶忙走到刘煜身边。 “你们的话,孤听到了一点,既然天机子前辈说纳兰鸢有份机缘在孤身边,那你们就留在宫中吧,什么时候觉得该离开了,什么时候再走。”,刘煜朝杭既白说了一句,不过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谢陛下。”,杭既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不必如此。”,刘煜将杭既白扶了起来,然后对一旁的贻清和黄其武说道,“孤之前同你们说过一件事儿,太后出宫之后,不管不顾不问,你们还记得吧?” 贻清和黄其武都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行了,就让杭既白陪孤回宫就好了,天都这般时分了,你们该回去了,明天早朝可别起不来了。”,刘煜说着也不管他们作何反应,便直接走了,杭既白见刘煜走了,便朝贻清和黄其武点了点头,然后赶忙跟了上去。 黄其武看了贻清一眼然后说道,“所以,咱是遵旨呢还是阳奉阴违呢?” 贻清微微一笑,“都这么说了,咱要是不做点阳奉阴违的事儿,怎么合适呢?” 第218章 事事难料否 次日,在一片漆黑之中,早朝如期举行,这一次的早朝像平常一样,但却也不太一样,因为无论是刘煜还是某一些大臣都显得很紧张。 刘煜之所以紧张,是怕早朝之上太后一党可能会闹出各种各样的事端。有些大臣们紧张,是因为害怕受到太后的牵连,而遭到清算。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任何人质疑太后出宫入庙一事。可疑么?这当然很可疑,但是对于刘煜来说,此时间可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从自己的三哥失智以来,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就连头一天自己成亲这么大个事儿都被搅和了,到现在别说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他甚至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从天牢离开之后便在静书房待了一个晚上。 “陛下,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十了,再过些日子就该到春节了,椒金山的事儿该如何了结?”,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问道。 如今独自坐在龙椅之上的刘煜,朝大殿之中已经开始议论的大臣们看了一眼,“你们都是什么想法?” 涂志远犹豫了一下,“如果这十数万大军依然驻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今年云朔二州罕见的下了大雪,粮草补给暂时还有些困难,如果能够明确大军驻扎的时间,也就能够推定一个大概,这样的话臣等心中也能有个数。” 刘煜想了想,才开了口,“到明年春闱前后吧。” 刘煜的话音刚落,崇文殿之内便是一阵的骚动,春闱也就是所谓的会试,广大学子们历经县试、府试、院试之后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会试得中者称为贡士,取排名靠前的三分之一为进士,进士在参与殿试,依成绩分甲赐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后释褐授官。所谓春闱便是会试、殿试的笼统称呼,因为这两场考试离的很近,也大抵上是在春夏之交,因此而得名。 大臣们之所以一片骚动,原因就在于这春闱大体上是在三四月的时候举行,如今出征椒金山的军卒达十数万之众,又赶上今冬大雪、严寒,每天消耗的粮草数目极大,现在也才堪堪腊月上旬,真等到三四月份那个时候,得消耗多少?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若是真等到三四月份那个时候,恐怕光是这十数万军卒就能将朝廷一年的银钱全都吃空了。 “陛下,万万不可。”,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直接出列,跪在地上,“国库没有那么多钱。” 昨天在王宫之中发生的事情,早已经在诸位大臣之间传开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后是被国君逼走的,也知道焦小白被扒去了官服丢进了天牢,但是今天当焦小白出现在朝房、出现在崇文殿上的早朝时,并没有什么人赶到惊奇,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虽然莒国现在是公认的中土第一大国,但是国库一直都不太富裕,户部的那一摊烂账是真的离不开焦小白。 “没钱?”,刘煜听了焦小白的话,便是一皱眉头,“前些日子,国库还进了那么多钱,你现在告诉孤没钱?” 国库进钱了么?当然进了,而且还不少,之前因为“尚书贪腐案”,牵连的诸多大臣虽然没有被捉监入狱,但是也被刘煜勒令将赃款上缴国库了,那些日子当中焦小白每天看着入库的金银财宝可谓是喜笑颜开,现在却告诉刘煜国库没钱,鬼才信呢。 “陛下,此次十数万兵卒南下围剿椒金山的匪贼,粮草、军装、武器都要花钱其后虢国、杞国先后要同我大莒联姻,户部要拨款为常安公主准备嫁妆,要为国君准备大婚事宜,这些也得花钱,前些日子太宗的孝陵出现透水问题,要修葺,忠陵、贤陵和仁陵也要修葺。陛下还要推动官办银庄也得花钱,而且这都已经冬天了,户部还得留出银子为春天修南方河堤。”,焦小白皱着眉头说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早日结束战事。” 焦小白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刘煜说话,几乎所有的大臣便都跪了下来,“请陛下收回成命,早日结束战事。” 原本像贻清、秦启伟、曹西臣、武见深等人还打算站着看热闹,见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跪了下来,这几个人也赶忙跪下。 刘煜看着眼前跪倒的这一片大臣,不禁有些心烦,皱着眉头说道,“都请来。” 等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煜才又耐着性子问向焦小白,“真没钱?” 焦小白心中觉得好笑,不过还是抹搭着眼皮根本不去看刘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真没钱。” 刘煜不禁嘬了嘬牙花子,然后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 焦小白想了想然后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要么让前线的将士忍饥挨饿,要么就在和亲、祖陵修葺、银庄和河堤整修上想办法停下几个。” 听到焦小白的话,刘煜的眼角便不禁有些抽搐,和亲的事情上确实可以省下钱来,办一个略显的简单的婚礼,给常安公主准备的嫁妆也简单一些,但是这不免有些丢失大国的威仪和颜面,届时大臣们恐怕会一个个都上折子批评自己。祖陵的破损不维修了?开玩笑,那不就是不敬祖宗么?河堤不修整或者说是简单修整,如果雨季来了,出现了问题,到时候恐怕既不是罪己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要不银庄不办了?别的刘煜都未曾想过,唯独在银庄这一点上有些犹豫,开办官办银庄这件事儿确实不是很着急,但是这件事儿却也同样是必须做的。 因为这官办银庄的意义很大,官办银庄兴立之后可以直接发行莒国统一的银票,这样的行为可以促进国内的资金流动,对于促进经济有着很大的裨益,在者发行全国统一的银票之后,以后军队调动时就不用运送大量的银子了,完全就可以用银票来做军饷之用,最重要的其实也是刘煜格外注意的,这全国统一的银票发行之后,对于金银的管控可以提升一个台阶,这种情况下对于稳定政局有着极大的好处。所以即使是这官办银庄,也不能停下啊。 刘煜皱着眉头道,“那依焦大人来看,国库的钱能用到什么时候?” 焦小白想了想,之后说道,“把该留的留下来,恐怕也就支撑到来年二月也就是极限了,如果说这天气不好转甚至更恶劣的话,恐怕问题更大。” 这十数万兵卒虽然不是此次刚刚征募,但是平时大多是在各州府和莒北五国戍边或者守城的,平时也是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并不是只有出征的时候才会消耗粮草,不过这也不存在问题,在出征过程之中消耗的粮草量要比平时更多,因为除了一些原本的兵卒之外,还要征调一些民夫、马匹来运送粮草,更要有一部分兵卒护卫、押运粮草,因此虽然名义上是十数万兵卒,但是实际上张嘴吃饭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可以上战场的人,因此焦小白的担心实际上并不是杞人忧天。 “罢了罢了。”,刘煜无奈的摆了摆手,“这件事儿再容孤考虑一下。”,刘煜犹豫的是什么?犹豫的其实还是自己的那位三叔——涿州公刘谓崖殿下,这个人从世宗爷在世的时候就有异动,世宗爷在世的最后一年将远在芮国的长生调回新安城,担任王宫的禁军大统领,原因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打一些坏主意,而这个人恐怕就是自己那位三叔。昨天,他同焦小白在天牢的“天字第二号”牢房之中的密探之后,他总觉得当初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今的应州公刘谓寰、涿州公刘谓崖乃至自己的父王英宗刘谓柏、母后章之涵恐怕都在其中有着某些作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意味着自己的位置不会做的太稳当,抛去这一点不说,自己那两位叔叔和母后如今也不见得不会有别的想法。 和亲让莒国同虢国、杞国的边境有了暂时的喘息机会,在他们没有彻底达到目的之前,边境是不会发生问题的,这给了自己一个极大的机会,他是希望通过这样一段时间来解决一些问题的。所以借着椒金山的幌子,才调集了十数万兵力,其中还有一大部分留在了涿州附近,他就是要明确告诉自己那位三叔——孤不信任你,孤觉得你要造反。 涿州一地能有多少兵力呢?在刘煜看来恐怕不会太多,因此即使真的逼着三叔造了反,那么这场战事应该也是在可控范围内的,而如果真的能够解决了涿州的问题,那么自己的位置应该就可以坐稳了。 如果因为所谓粮草的原因,导致自己不得不草草的结束关于椒金山的战事,那么恐怕就没有继续在涿州附近屯兵的借口了,因为如果椒金山的问题真的解决了,而自己依然在涿州附近屯兵,那么三叔恐怕就真的找到造反的合理借口了。 刘煜突然间觉得有些无力,这个国君的龙椅还真的是做起来扎屁股啊,就在刘煜准备示意小贵子喊退朝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陛下,请求恩赐臣告老还乡。” 刘煜有些惊讶的看向跪在不远处的那位老者,此时的他头发已经从花白变成了全白,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儿,身形也显得有些佝偻,一脸的疲惫难以遮掩。 没错,此时跪地请求告老还乡的,正是当今唯一的太师,太后章之涵的父亲,国君刘煜的外祖父——章秋歌。 “太师快请起。”,刘煜在惊讶之后还是说道。 不过章秋歌似乎并没有起来的打算,依然跪在那里,“请求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说着更是服拜于地。 章秋歌的此番举动让原本安静的崇文殿,再次喧哗了起来,毕竟昨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太后被赶出了王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此时章秋歌的这番举动怎么看,都显得十分凄惨。 自己这位外祖父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么?刘煜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但是随即被他否定了,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外祖父是这样的人,这个老头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不至于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刘煜想了想,直接起了身,走下了宝台,将章秋歌从地上扶了起来。 “陛下。”,此时被扶起来的章秋歌已经老泪纵横。 “太师不必说了。”,刘煜苦笑着拍了拍章秋歌的手,“如今莒国朝堂之上只有一位太师,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同王室的这层血缘关系,而是因为太师确实是德高望重之人。” “臣惶恐。”,章秋歌听到刘煜的话,哭的更厉害了,作势就要在跪下,却被刘煜扶住了。 “太师,有些事情不必挂在心上,更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刘煜握着章秋歌的双手,很是动情的说道。 他对自己的外祖父有着很高的评价,因此他也并不愿意让外祖父就这样离开新安城。因为他不想自己的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父王驾崩四年多了,母后更是政变之后被自己赶出了王宫,同父异母的大哥天生痴傻,二哥呢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三哥也是自己的亲哥也疯了,同父异母的五弟远在封地,自己的姐姐要么嫁人了,要么马上要嫁人了,如果外祖父再离开,恐怕还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所以,他希望这位为了莒国操劳、奉献了一生的老臣有着好的结局,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母后和舅舅的所作所为,就这样忍辱负重的飘然离去,这样做未免太过于不公平,也太过于没有人味儿了些。 人们常说天家无情,但是对于刘煜而言,他最渴望的实际上还就是普通人家的那份亲情,因为他基本上没有体味过。 但,常言道,世事难料。 “身为太后,为了一己私欲搞了政变,准备谋权篡位,其罪当诛啊。” 第219章 真假之难辨 许多年以后,熙和朝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的一份手稿被披露,其中记录了许多秘闻,其中就又关于永和、熙和朝太后的相关内容。 “圣人云,政,非通天彻地者不可为,不若则国将不国。盖因如此,中土鲜有女帝,自秦以降,中土帝王多为男儿,唯盛唐女帝武媚一例,而千百年来,欲登大位之女辈数不胜数,如后秦刘氏、上汤谷氏、盛国齐氏盖莫如此。莒立国以来,历代先王具反后宫干政事,及宁和末年,王太子妃以辅佐之名行干政之事,于朝堂大肆培植党羽,新君继位后更以王后之躯参政,莒民称双王问政,由此历仁和、永和、熙和三朝,染指朝政三十余载,图谋加害君王,借此篡位夺权、自立为君。永和、熙和之交,太后三弟章文清受命前往纪国督军,于纪国盗卖军粮、抢夺田地、强男扮女、欺行霸市,可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致使纪国内乱。太后枉顾时局,私掉莒州军平叛。内阁首辅焦小白以秘折行事奏报,国君欲严惩章文清,遭太后反对,君后于崇文殿争辩,后国君至永寿宫同太后商谈,太后党羽禁军大统领长生率禁军包围永寿宫,欲行叛乱。幸,国君早有准备,由江湖侠客护驾抵御,挫败叛乱阴谋,国君仁慈,赦其罪,允太后出宫。” 秦启伟手稿记载的内容,同官方史料记载完全不同,因此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这部被命名为《启伟实录》的书稿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引起了朝廷注意,被明定为禁书,直到莒孝宗永泰三十九年才被解禁,这段关于章之涵的历史在遮遮掩掩了一百六十余年后才再次被公布于世。 之所以这段历史能够隐藏了这么久,原因就在于刘煜禁止了史官的记录,他并不愿意将这样的内容记录在历史上。 就在政变的第二天,崇文殿的早朝上,刘煜最信任的谋士贻清,却枉顾国君的想法,直接在早朝上将所有的遮羞布都掀开了,“身为太后,为了一己私欲搞了政变,准备谋权篡位,其罪当诛啊。” 贻清的话直接震动了整个崇文殿上的所有人,太后政变是秘密么?对于这崇文殿之上的大臣们来说,并不是秘密,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老百姓都是知道的,但是没有人敢当着国君的面说这样的事情。 如果国君有心惩治太后的话,那么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既然到了这个时候国君都不声不响的,那就说明国君什么都不打算做,完全是准备将事情压下来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国君的近臣竟然把事情放在了明面上。这让很多人都极为疑惑,这是贻清自己的主意,还是国君的受益?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便是眉头紧锁,瞪了贻清一眼,那意思的就是闭上嘴,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不过贻清似乎根本没看到,而是转过身去面向大殿之上的大臣们说道,“诸位大臣,我想昨天发生在永寿宫外的事情,诸位是清楚的,太后染指朝政三十余年,妄图篡权夺位,意欲自立为君,好在国君圣明,早已察觉端倪,做了准备,这样才没让太后的阴谋得逞。” “吾王英明神武、中土一统有望!”,此时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突然高喊道,然后跪拜于地,随着秦启伟的跪拜,许多大臣们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也同样高喊着跪拜于地,甚至太师章秋歌也跪拜在地。 偌大的崇文殿之中,唯有刘煜一人站在那里,听着这如浪潮般涌向自己的马屁,刘煜没有半丝欢喜,反而生出了无限的悲凉,什么叫做孤家寡人,此时的刘煜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为什么这贻清还要这么做呢?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么?刘煜微合双眼,不住的摇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走上了宝台,重新坐在了龙椅之上,但是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之前的英姿勃发了,取而代之的是仿若虚脱一般的,有气无力的模样。 “都起来吧。”,刘煜有气无力的说道,见诸位大臣都起了身,刘煜才看向贻清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表情严肃,直接又跪在了地上,“臣恳请陛下按律处置叛乱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叛乱乃重罪,没有丝毫姑息的可能!” 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等人也跪拜于地,拱手高喝,“臣附议”。 随着内阁大臣们纷纷跪地附议,越来越多的大臣们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过了没一会儿整个崇文殿之上的大臣们都跪了下来。 看着这些人跪在了地上,刘煜额头的青筋暴起,狠狠的拍了一下龙书案,然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指向贻清,但是紧咬着银牙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要将孤逼上绝路啊。” “陛下,如此轻易的放过叛乱者,恐怕会滋长其嚣张气焰,甚至可能会导致今后出现类似的效仿者。”,贻清能看出刘煜的恼与怒,但是到了这般时刻,已经算是骑虎难下了。 “这事儿能说么!”,贻清话音刚落,刘煜便怒吼道,刘煜这一吼,原本还拱手直挺着上身的贻清赶忙重新服拜于地。 刘煜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不住的摇着头,“她是英宗爷的王后,是孤和秦国公的生母!太后叛乱,这消息传出去让莒国的颜面何在,在孤的颜面何在!然后你们就要在翻出来秦国公的事情,然后煞有其事的说秦国公是被太后害的,永和朝的王后是被太后害!甚至,胆子再大一些的回怀疑英宗也是太后害的!世宗爷也是太后害的!” 刘煜的声音不断的在这崇文殿之中回荡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更凄厉,到最后直接是喊破了嗓子。 “她再错,也是孤的母亲,孤不能怪罪她。”,刘煜失神的坐回了龙椅之上,“为了孤自己,为了莒国的颜面,孤都不能怪她罪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孤之所以不提这件事儿,就是想当这件事儿没发生过,就不想让这件事儿留下任何的痕迹。” 刘煜其实的情绪似乎是平缓了一些,但是话音刚落,却又突然的站起身,指着大殿之中的群臣,怒目圆瞪的喝道,“但是你们就非要提!你们想让孤做什么?将太后抓回来?是打算让孤把太后凌迟还是车裂?是不是要株连九族!要是株连九族,那么孤和秦国公是不是也要株连掉!” 大殿之上的大臣们随着刘煜的怒号,不断的压低着自己的身子,此时差不多都快趴到地上了,心中都不禁暗骂贻清等人,原本国君就不想当个事儿来看,你们却非得提出来,不得不说人性本贱啊,没事儿非得捅这个马蜂窝。 贻清后悔么?不后悔,一丝一毫的后悔都没有,此时他虽然也像其他大臣一样恨不得趴在地上,但是他既不害怕也不后悔,因为他知道现在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如同他所说一般,太后策动的这场政变或者说是叛乱,是重罪之中的重罪,是绝对不能赦免的。太后既然能够在那么个时刻发动政变,难保今后不会再有类似企图,昨天她是低了头、认了输,但是谁知道她是真心实意还是假意而为之呢?一个能在莒国朝堂染指三十多年的人,难道就这点把戏?不大可能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使太后是真心实意的认输了,彻彻底底的安分下去了,但是只要是国君不处置她,那么必然是个后患,留下了一个让人诟病的事情。 涿州公刘谓崖会不会借此起兵作乱?没有人能打这种包票。昨天在天牢的时候,黄其武跟自己说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贻清很认同黄其武的观点。 “有些时候越是国君不让做的事情,才更应该做,因为很多时候他嘴上说不可以,但是内心却很期盼有人这样做。”,黄其武的这段话,让贻清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国君从来没有说过不追究的事儿,他只不过是不提,或许是因为太后是他的生母,他不能提,所以或许国君正在等一个人提出来,贻清知道这件事儿操作起来是有很大的危险的,毕竟伴君如伴虎啊,如果他赌对了,那么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但是如果他赌错了,那么必然会引起可怕的后果。 思考了一夜之后,最终贻清做出了决定,要在崇文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捅破这层窗户纸,太后搞了政变的这事儿即使国君坚持不追求,但是最起码也要将消息散不出去,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潜在的威胁。至于到底是不是应和了国君的心,也就无所谓了,在他看来国君现阶段还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而且以国君的智慧来说,应该也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孤在这里也把话说明了,太后没有搞什么政变,没有搞什么叛乱,只是英宗托梦让太后到寺庙之中修身养性,也为英宗祈福而已。”,刘煜皱着眉头说道,“过了今天,如果还有人说太后是因为政变,是因为叛乱才被孤赶出宫去的,但凡敢有人这样说,那么一律就地抄斩!诛九族!” 黄其武微微侧了侧脑袋,朝贻清看去,贻清察觉到黄其武的目光之后,便微微的摇了摇头,这样的举动让夹在中间的秦启伟很是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见宝台之上的国君大喊了一声,“贻清!” 贻清赶忙拱手挺直了身子,“臣在。”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为臣子,不图报国,反倒妄图攻击太后,挑动孤同太后的关系,实乃以下犯上,罪不容诛,但念及你曾护佑孤前来新安,功不可没,所以功过相抵,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孤罚你杖责四十,你可认?” 贻清想了想,然后服拜于地,“臣之罪,谢主隆恩!” 见贻清认了罪,刘煜便高喊,“来人,将这贻清拖到午门外,杖责四十!” 午门外,国君身边的大红人贻清被褪去了外裤,然后由禁军杖责了四十大棍,可谓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让凑在附近的百姓无不称奇,这倒霉的大官儿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让国君给扔在这午门外打了棍子,这不单是罚而且是羞辱啊,这么大个人,光着腚在新安最热闹的地方被打屁股,啧啧… 不过贻清还算是个硬汉子,直到第三十棍开始才渐渐喊出声来,四十棍结束之后,杭既白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蹲下身子然后对贻清说道,“贻大人,怎么样?” 贻清哼哼了几声之后才回答道,“还能喘气儿。” 见贻清这幅样子,杭既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还好是我来执行,不然你还能不能喘气儿就不一定了。” 贻清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杭既白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然后放在贻清面前,“这是陛下让太医院拿来的金疮药,回去自己敷一下吧。”,说着便准备起身离去。 “喂!你们就把老子扔在这了?”,贻清见杭既白转身就走,也顾不得屁股的疼痛喊道。 杭既白转过身来,对贻清微微一笑,“陛下的意思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所以,贻大人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你…”,贻清见杭既白转身就走,当时就想起来质问他还有没有良心,但是刚刚动弹就被屁股上的伤势牵扯,最终不得不继续趴在地上。 此时的贻清在想一件事儿,陛下到底明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在崇文殿上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在配合自己,还是来真的? 第220章 风雪与常安 雪花再一次在这新安城的上空飘洒下来,小贵子将一件斗篷披在了刘煜身上,并且还为撑起了一把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刘煜身后,生怕有一片雪花落在刘煜的身上。 按理说,这个时候刘煜是应该直接到静书房去的,不过那是平时,而不是今日,昨夜原本应该是刘煜的洞房花烛夜,但是因为焦小白的缘由,刘煜并没有能够同淑贵妃圆房,而是连夜出宫去了天牢,后来又到静书房待了一夜,无论是母后的叛乱、焦小白诉说的往事乃至于刚刚在崇文殿发生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刘煜感到身心疲惫,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乾清宫去,因为那个女人还在崇文殿等自己,那个懂得他的心的女人。 此时的刘煜更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雀鸟,有些急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巢穴,希望同自己的伴侣依偎、相拥,借此驱走严寒和伤痛。 不过让刘煜有些意外的是,此时在乾清宫的不仅仅是淑贵妃还有另外一个人,自己的二姐常安公主刘桦,乾清宫的大门敞开着,厚厚的门帘也被架了上去,两个人正各自手捧一杯热茶坐在门边,望着门外的飞雪。 “见过陛下。”,见刘煜回来,无论是淑贵妃还是常安公主都赶忙飘然下拜,纵然一人是国君的姐姐、一人是国君的贵妃,因为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之中,对于天地宗亲师的礼节绝对不能有错。 “免礼,免礼。”,刘煜赶忙上前几步,一手托住淑贵妃,一手托住常安公主。 “谢陛下。”,二人赶忙谢恩。 刘煜朝淑贵妃点了点头,然后便对常安公主说道,“二姐怎么来乾清宫了?” 常安公主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原本昨天就要见陛下的,但是陛下昨天太忙了,所以便今天来了。” 刘煜拉着常安公主坐了下来,接过淑贵妃倒的热茶,呷了一口之后说道,“二姐是有什么事儿么?” 常安公主的神色有些暗淡,片刻之后才说道,“虢国那边催的紧,要在年关之前完婚,宗人府和内务府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了,鸿胪寺同虢国也谈好了,准备这几天就让常安动身。” 刘煜听了常安公主的话,便想起来了,和亲是要有使臣的,像常安公主这般的身份是需要王子担任使臣的,这件事儿后来自己一直也没有安排。 刘煜沉思了一下,“二姐,你也知道,你这次和亲是应当由王子担任使臣护送的,不过咱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同辈的王子只有老二、老五这两个人,要不让老五回来?” 常安公主摇了摇头,“不必了,陛下,常安此次前来也是想同陛下说,一切都不用那么麻烦。” 刘煜朝着常安公主摆了摆手,“你是莒国的公主,是英宗的女儿,是我们的姐姐,不能让他们有半点轻慢之心。孤待会儿就安排人让老五回来,送你去虢国,另外禁军、锦衣卫调拨出精锐…” 刘煜不断的说着各种各样的安排,但是常安公主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两眼空洞,神色黯淡,陷入了一种神游的状态,直到听见刘煜喊她,才反应过来,“陛下?” 刘煜知道自己这位二姐依然是不愿意和亲,但是却又不得不远去虢国,刘煜其实也很无奈,因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贸然取消和亲,莒国同虢国的局势将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兵戈相向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注定的事情。 人有脸、树有皮,普通人都会在乎面子,如果被驳了面子也会因此而动怒,国家亦复如此,国家失去了颜面,由此引发的后果要更严重,即使如今莒国强盛,他依然不能冒这样的险,强敌环伺,刘煜也不得不防。 刘煜不禁叹了一口气,“二姐,你还是…” 只是刘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安公主打断了,“陛下放心,常安会踏踏实实的去虢国和亲的。”,常安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常安这次来,也想问问陛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嘱托的。常安知道,那洛兰是虢国的醇亲王,是虢皇的嫡长子,是虢国皇位的继承人,此次常安嫁到虢国嫁给洛兰,应该能够接触到很多东西。” 刘煜听了却摇了摇头,“二姐,孤不需要你去做什么暗探,你只要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考虑。” 常安稍微瞄了一眼一旁的淑贵妃,淑贵妃便赶忙起了身,朝刘煜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说着也不管刘煜的态度,便朝着常安公主施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刘煜有些无奈的看着淑贵妃离去的背影,然后才回头看向自己的二姐常安公主,却发现常安公主此时也正看向离去的淑贵妃。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刘煜的目光,刘桦依然看向淑贵妃远处的背影说道,然后才回过头来,带着苦涩看向刘煜说道,“也很幸福。” 看国君笑容讪讪,刘桦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来的很早,原本是想在早朝之前同你见一面,但是没想到你昨天是在静书房待了一夜,所以我和贵妃谈了很久,知道了你们是如何相识,也知道了你们的一些经历,真好。” 刘煜点了点头,“孤原本以为就会在那鄞州待一辈子,有她在,陪着孤过一辈子也好,没想到会到这新安来,如果不是这一路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们之间可能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更加信任、更加亲密。” 刘桦点了点头,神色复杂,既有对于国君收获幸福的欣慰,也有为自己感到伤感的苦楚。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对刘桦说道,“孤曾见过虢国的那位醇亲王洛兰,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有些体会,那个人很聪明,有礼有节,想来不会轻慢了姐姐。” 刘桦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终究异国他乡啊,客死他乡,这…” 刘煜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件事儿上,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贩夫走卒也好,还是王公贵族也罢,在这乱世之中,不过都是些浮萍罢了,人们总说中土四大国的领袖是可以左右天下苍生的,但是谁又知道那龙椅之上的人也同样有着许多的无奈。 难道他不想直接拒绝么?他想,但是拒绝之后呢? 难道他不想直接削藩么?他想,但是太困难了啊。 难道他不想一扫中土么?他想,但是没有胜算啊。 龙椅好坐,事情难做,即使是这莒国的国君也很难做到为所欲为,因为代价太大,是他偿付不起的。 “陛下,我再想,如果有一天我那位夫君甚至是我在虢国生下的孩子,带着虢国的军队来攻打莒国,我该如何?”,见刘煜默不作声,常安公主眼含泪水说道。 常安公主一开始便很排斥和亲,因为她不想客死异乡,但是现实不容许她拒绝,随后的日子当中,常安公主想的越来越多。她终究是莒国人,即使她嫁到虢国,即使她成为了虢国的皇后,但是她终究还是个莒国人。所以她不能够接受夫君甚至是孩子同莒国开战,无论胜败她都无法接受。 刘煜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他不在乎么?他知道,也在乎,只是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而已。和亲能够缓解一时,但不能缓解一世,莒国同虢国的关系终究还是会变坏的,毕竟中土四国都是把统一中土当做目标的,莒国同虢国关系重新变得紧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终究有一日还是会兵戈相向的,合作也不过是一时之需罢了。 成为了自己姐夫的洛兰,甚至是自己的侄子,如果有一天是他们领兵来犯莒国,自己会如何?为了这份亲情,他会置莒国而不顾么?不会,当然不会。作为国君的刘煜必须保证莒国的存在,保证莒国黎民的安危。 见刘煜陷入了沉默,常安公主涨红着脸,咬着唇问道,“你会放过他们么?” 刘煜抬起了头,看向常安公主,目光相对,过了一会儿,刘煜才说道,“不会。” 常安公主楞了一下,随后才苦笑着说道,“人们常说天家无情,果然。” 刘煜也同样是一脸的苦笑,“这跟无情无关,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孤是莒国的国君,保护莒国是孤肩负的责任。” “所以,陛下才将母后赶出王宫么?”,常安公主看向刘煜,眼含泪光的说道。关于太后章之涵的事情,才是她今天的主要目的,章之涵的事情在后宫有着各种各样的版本,传的是沸沸扬扬,常安公主当时就想直接来问刘煜,但是却被惠太妃拦住了,一夜不眠,最终常安公主还是打算来质问刘煜,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要将母后赶出王宫。 常安公主的话音一落,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位二姐并不是为了和亲的事儿而来,不然也不至于暗示淑贵妃离去,果然… 刘煜有些无奈,“孤不知道你听说了些什么,听到了什么样的说法。但是,母后是自愿离开王宫的,起码孤没有逼迫她。” 常安公主盯着刘煜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国君是否在撒谎,“为什么?为什么母后会离开王宫?” 刘煜一挑眉毛,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因为母后搞了政变,她想囚禁孤,想自己独裁专断,想让她自己登上王位。” 即使最开始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很快刘煜的声音便越来越高了。 常安公主看向刘煜,“所以权利真的那么让人着迷么?” “权利容易让人迷失,孤既然坐在了这张龙椅之上,那么就应当做些该做的事情,屁股决定脑袋。今天崇文殿之上,已经有官员逼着孤处置母后了,他们说母后政变这是重罪之中的重罪,如果不处置,恐怕难以服众,甚至可能会让旁人效仿。”,刘煜冷笑着说道。 “所以,你同意了?”,刘煜摇了摇头,“那终究是孤的母后,是这莒国的太后,即使是政变失败,也不能被关押不能被处罚,甚至不能记录下来。” 常安公主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她怕的就是刘煜会对太后出手,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国君了,“这样就好,那终究是咱们的母后。”,常安公主停顿了一下,然后拉起了刘煜的手,“陛下,我知道陛下是要做大事的,是想要成就一番伟业的,但是陛下切不可做些不择手段的事情,一切都应当堂堂正正、有理有据。要做仁君,不能做暴君。常安盼望着陛下能够成为千古明君,名垂青史,成为后辈的楷模。” 刘煜微笑着拍了拍常安公主的手,“二姐,放心吧。孤是要成就一番事业,这没错,但是也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孰轻孰重,孤是清楚的。” 常安公主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常安便先退下了。” “孤送二姐回去。”,刘煜笑着说道。 常安公主却摇了摇头,“陛下昨日迎娶了淑贵妃,却独自没回这乾清宫,这不合适,所以常安就不耽误陛下了。” 听到常安公主的话,刘煜便涨红了脸,“无妨,还是让孤送二姐回去吧。” 常安公主莞尔一笑,“陛下还是去春禧宫吧,别让贵妃娘娘等的太久了。” 刘煜见常安公主坚持,自己也就不再坚持了,“那孤改日再到常安宫。” 常安公主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去,却又犹豫的停了下来,然后说道,“陛下,若有日莒国、虢国不得不开战,还请陛下能够留得他们一命。” 他们是谁?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刘煜听到常安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便点了点头,“他日,若莒虢重启战端,孤不会赶尽杀绝。” 第221章 又见醇亲王 对于每一个中土人而言,全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便是春节,无论前一年过的如何,拥有过多少欢乐、痛苦,经历过多少幸运、不幸,得到过多少成功、失败,都将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用最灿烂的笑容来面对新的开始。 春节对于中土人而言,是一种情怀,一种印刻在血液之中的绝不能舍弃的,即使过的再艰难也会开开心心的度过。不过春节从来不仅仅是那么一天,而是要早早准备,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彻底结束的,而这段时间之中,也将是一年之中最安定、祥和的时期。 时间走到腊月十六的时候,很多中土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节而坐准备了,到处都是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模样,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莒国后宫之中的气氛却有些悲戚,因为今天,常安公主刘桦就将启程前往虢国了,她将在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的前一日同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成亲,成为虢国的亲王妃。 “桦儿,这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我娘给的嫁妆,你拿着。”,惠太妃拉过常安公主刘桦的手,将一块玉佩递给了刘桦的手中。 “太妃,这是您的嫁妆,我不能要的。”,刘桦赶忙推托,惠太妃一生无儿无女,每天都在照顾着自己的大哥,日子过的颇有些凄苦,如今太妃的父母都已经离开了人世,这块玉佩是她仅存的,对于宫外生活的记忆,自己是绝对不能拿的。 不过惠太妃直接将玉佩塞到了刘桦手上,“这块玉佩是祖传的,是要传下去的,我没有女儿,一直是把你当做女儿来看的,所以给你在合适不过了。” 见惠太妃坚持,所以刘桦便直接将玉佩戴在了脖子上,然后眼中闪着泪花,对惠太妃说,“谢谢娘。” “唉,好孩子。”,惠太妃听了也同样眼含热泪的拍了拍刘桦的手。 “姐姐,这是桦儿的好日子,别哭啊。”,一旁的明贵妃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惠太妃的肩头。 “嗯,这是好日子,我不哭了。”,惠太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刘桦咬着唇,用力的点着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桦儿,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后宫这些嫔妃都是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的。”,明贵妃轻抚着刘桦的后背,温柔的说着,周围的妃嫔们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这个是我常年戴的一个镯子,我记得你和刘锦在小的时候都特别喜欢,前些年刘锦出嫁的时候,我把另外一只给了她,现在该把这一只戴在你的手腕上了,来,快戴上。”,明贵妃带着笑容说道。 刘桦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手,明贵妃将手中的镯子直接套上了刘桦的手腕。 明贵妃瞧了瞧,“好看,也合适,今后好好照顾自己。” 刘桦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围的嫔妃说道,“桦儿承蒙各位娘娘的照顾,此生难忘大恩,山高路远,不能在各位娘娘驾前尽孝。”,说着便要跪拜却被明贵妃一把拉住了。 “不必,不必,这是好日子。”,明贵妃扶着刘桦说道。 “公主殿下。”,这时一旁的淑贵妃走了过来,从身旁宫女手捧的托盘之中取了一个宝盒,打开之后是一枚金凤钗,“我初到王宫,也不知道该送殿下些什么,所以同陛下商议之后,请造办处打造了这枚金凤钗,还望殿下笑纳。” 刘桦点了点头,见这枚金凤钗样式极为精美,便对淑贵妃说道,“谢谢贵妃,费心了。” 淑贵妃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刘桦拉过淑贵妃的手说道,“陛下是个心思细腻却又脆弱的人,贵妃今后一定要好生照料陛下,陛下志向渊博,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圣君,贵妃一定要帮着陛下管好后宫,别让陛下为后宫的事分心。” 与常安宫之中的悲喜交加不同的是,此时崇文殿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莒国国君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则束手站立在一旁,大殿之上还有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秦启伟,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内阁大臣、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鸿胪寺长卿屠广孝,禁军大统领杭既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 “传虢国醇亲王洛兰见驾!”,小贵子站在宝台之上高声朗喝,随后一声又一声的通传在自崇文殿外传出,不多时洛兰便走进了大殿。 “外臣洛兰,参见虢国国君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兰撩袍跪地,叩问圣安。 “平身。”,刘煜微微说道。 “谢陛下。”,洛兰起身之后躬身拱手道,“启禀陛下,外臣奉命前来迎送莒国常安公主殿下。” 刘煜点了点头,“嗯。大莒国出于同虢国保持良好关系,促进两国边境平稳,维护中土长期安全、稳定,同意了虢国迎娶我大莒国常安公主的请求,希望能够以此次和亲为两国和平的基石,虢国切莫在有生战生乱之心。” “是,虢国向来热爱和平,愿与莒国共享太平盛世,今后虢莒两国关系必然更上一层楼。”,洛兰恭敬的回应道。 刘煜点了点头,“和亲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话孤不得不说,常安公主是孤的二姐,孤年幼之时,承蒙二姐的照顾良多,所以对于这位姐姐,孤是很感激的,很有感情的。此次常安公主远嫁到虢国去,成为你的亲王妃,这是莒国先王同虢皇定下的,孤不好干涉、变更,但是,如果常安公主在虢国受了欺负,那么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必是王师北上、马踏淮阳之时。” 听到刘煜的话,洛兰的身躯不禁一震,甚至不顾礼仪的抬头看了刘煜一眼,只见龙椅之上的刘煜表情严肃、气势庄严,从那严肃而又庄重的表情上来看,此言非虚,恐怕若是这常安公主受了什么委屈,这位莒国的国君真的是会挥师北上、马踏淮阳啊。洛兰不禁一皱眉头,“外臣明白,必当保证公主不受半点欺辱。” 刘煜点了点头,“孤委派先王五子,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为赴虢国使团正使,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为副使,由九名护卫护送公主到虢国去,代表孤参加和亲典仪。” “外臣定当协力,保证莒国人士在虢平安。”,洛兰又一躬身。 “既然如此,孤便派人通知常安公主,你二人和使团即可启程。”,刘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陛下,外臣还有要事同陛下商议。”,就在刘煜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洛兰又说道。 见洛兰躬身拱手在那里,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然后对大殿之上的内阁大臣们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等到众位大臣都已经离去之后,刘煜便说道,“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不过洛兰似乎是没有听到一样,还是躬身拱手在那里。 刘煜见此,便冲一旁的小贵子使了个眼色。 “陛下…”,小贵子明白刘煜的意思,但是却不愿意就此离开,因为他更担心刘煜的安危。 刘煜摆了摆手,“都退下吧。”,刘煜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么?当然不担心,这可是莒国王宫,在莒国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洛兰不可能狂妄到想在这里对刘煜动手,退一万步讲,就算洛兰得手了,那么他也没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用自己的接班人来换莒国国君的命,虢皇是不会答应的。 虢皇洛覃一共有五个儿子,除了这位年仅二十岁的醇亲王洛兰之外,还有四个儿子,同样二十岁的洛英,十六岁的洛勇,十二岁的洛邱和九岁的洛岑,要讲天姿的话,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这位洛兰,若是洛兰死在了这莒国,恐怕虢皇是会有一种后继无人的感觉吧。 更何况还有另外一点,不为人知的一点,那就是在刘煜的龙袍袖中,是夹了一份袖箭的,这是刘煜继位之后便夹在其中的,目的就是在万分紧要时刻给自己留个保命的机会,因为那个时候,危险无处不在,虽然此时太后已经出了宫,但是龙袍袖中的这份袖箭并没有被拿下,而是依旧在那里。 经过勤学苦练,刘煜现在是六成的把握直接要了洛兰的命,因为这袖箭的箭头都已经啐了剧毒,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贵子将崇文殿的大门轻轻的关上了,这是刘煜才开口,“此间,只有孤和你二人了,你还有什么话,便说吧。” 洛兰点了点头,“杞国的独孤云舟在离开的新安之前,应当同陛下说过了,希望虢国、莒国和杞国形成合作,共同消灭扈国这一威胁,只是直到今日也不知道陛下考虑的如何。” 听了洛兰的话,刘煜便是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天下人都说醇亲王是天资聪颖、心思缜密,日后终将成为百年未见的帝王,连我大莒国的臣子也有不少对你极为推崇的,但是孤是万万没想到,你会相信这种事儿。” 刘煜的话似乎并没有让洛兰赶到难为情,而是微微一笑,“不过是些虚名而已,陛下不必当真。不过独孤云舟所说的事情,外臣觉得还是有操作的必要的,自四国格局形成以来,扈国一直都是最好战的一方,无论是莒、虢还是杞国都曾经因为扈国吃过苦头,甚至当年扈国是唯一反对签署停战协议的那个国家,司马永延已经垂垂老矣的,谁都不敢保证这个老家伙会不会垂死挣扎。” “哦?原来对于这件事儿,你会有这样的判断。扈国如今大兵压境,有对虢国出手的可能,你们以此为借口是可行的,不过,孤实在是找不到对于扈国出手的借口。”说到这里,刘煜不禁摇了摇头。 洛兰便是微微一笑,“战争还需要什么借口么?只是需要些决心罢了。” 刘煜一皱眉头,“这样吧,让孤猜一猜,独孤云舟是怎么跟你说的,莒国、虢国、杞国三国联合在一起,瓜分扈国,他告诉你,孤已经答应了,对吧?” 洛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刘煜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独孤云舟还告诉你,这件事儿还没完,在瓜分扈国之后,杞国还会支持虢国来对付莒国,直到彻底打败莒国为止是吧?” 刘煜的话,让洛兰的脸一下子僵硬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见洛兰的表情有了剧烈的变化,刘煜便是微微一笑,“看来孤是说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孤会有这种猜测么?因为独孤云舟就是这样同孤说的,他告诉孤,会支持莒国打败虢国这个大敌。” 表情僵硬、脸色难看的洛兰,几次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这个独孤云舟给耍了。 刘煜见洛兰这幅模样,便是微微摇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啊,如今四国国内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亟待解决,杞国不过是想通过向扈国施压这种方法,来缓解扈国对于杞国的压力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打这种仗吧?” 听了刘煜的话,洛兰才明白为什么父皇并不急于同杞国商谈,大有将这个问题搁置的意思,原来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原来也只是自己还在做这种梦而已。 刘煜又是微微摇头,“孤并不是个好战之人,也并不希望轻启战端,这一点在登基之时已经表达了很清楚了,所以无论是虢国、杞国还是扈国都不用担心,不过与此同时也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的误判,莒国不愿意打仗,但是也不害怕打仗。孤曾经跟那独孤云舟说过这样一句话,今天,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把这句话带给虢皇——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财狼来了,老子肯定给它干趴下。” 第222章 新安北祖陵 常安宫之中,常安公主同后宫的女眷们手拉着手交谈着,这其中有如惠太妃、明太妃一般的先王嫔妃,也有像淑贵妃这样的当今国君的妃子,还有刚刚获准入宫的平安公主刘锦。 刘锦已经嫁做人妇,因为之前怀有身孕而行动不便,因此连刘煜举行登基典仪的时候,也没有进宫恭贺,前天刘锦刚刚诞下一个麟儿,因此才能够在今日不顾身体前来宫中,送别自己的妹妹。 原本大家是打算将东西送给刘桦之后便离去,毕竟刘桦此次离去极有可能就是今生别过了,如今先王的妃嫔都已经接近天命之年,刘桦远嫁虢国,基本上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不过因为刘锦带着一儿一女入宫,两个小家伙长的很可爱,因此让众位娘娘们留在了常安宫之中,毕竟宫里太寂寞了… “陛下不来么?”,平安公主刘锦拉着刘桦的手问道。 刘桦微微摇了摇头,“陛下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刘锦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你该知道,陛下是咱们兄妹四人里心思最细腻的,你这一次去了虢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来,陛下是舍不得。” 刘桦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也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陛下和母后能够好好相处。” 刘锦听了妹妹的话,赶忙拍了拍妹妹手,“你啊,谨言慎行,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干预的,再者,母后的野心,你不是不清楚。” 刘桦便是一皱眉头,“就因为母后有野心,所以就能这样?” 刘锦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咱家老大是什么遭遇,你不知道么?这样的人留在宫中,谁能保证时时安全?” 见刘桦还要说些什么,刘锦赶忙握住了妹妹的手,说道,“别说了,这件事儿你别管了,我已经同你姐夫说过了,留在都城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说服陛下的。” 刘桦想了想姐姐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国君身边的大红人,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小贵子双手捧着圣旨,走进了常安宫,他想常安公主在内的女眷们微微点头,“奴才奉命前来宣读圣旨,不便向各位娘娘、殿下施礼,还请各位原谅奴才失礼。” 女眷们的交谈也随着小贵子的到来,而暂停了下来。 小贵子见此又看向常安公主,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严肃的说道,“常安公主接旨。” 常安公主赶忙跪在了地上,“常安接旨。”,而常安公主身后,众女眷也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国君诏,曰,昔年莒国先王英宗陛下同虢皇决定,将常安公主刘桦许配与虢国醇亲王洛兰,以示莒虢两国和好,使边境平稳、百姓和乐。常安公主深明大义,愿为两国和好、边境平稳、百姓和乐远嫁虢国,孤心甚慰。加封常安公主为永平常安公主,赐整副銮驾,首饰九箱、药材九箱、玉石九箱、奇珍九箱以视天恩,另赐国土一捧,勿忘国恩。遣使团护送前往虢国,由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任使团正使,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为副使,赐护卫九人,着莒州军护送处境,沿途各州府县及莒北五国亦将遣军护送。钦此。” “常安叩谢君恩。”,常安公主谢恩之后接过来圣旨。 “公主殿下,陛下还让奴才给您带了一份口谕,孤难忍生死别离,不便相送,就此别过。”,小贵子欠着身子说道。 常安公主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然后从袖子之中取出了一锭金元宝递给了小贵子,“好好照顾陛下。” 小贵子根本也不敢收,“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可不能收啊。” “收下吧,算是公主赏给你的。”,一旁的惠太妃说道。 “娘娘说的对,就算是公主赏你的,收下吧,即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明太妃也说道。 小贵子赶忙跪在地上,“谢殿下赏,奴才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桦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是来送本宫离开的?” 小贵子点了点头,“是,虢国的醇亲王殿下和使团的人已经在午门之外等候了。”,说着从身旁小太监手中取来一个盖头,双手奉给了刘桦。 这枚盖头是红绸织就的,上面由金线绣着龙凤,还装饰了不少的珍珠、玛瑙。 刘桦见此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小贵子微微一笑,“陛下说了,故土难离,还请殿下披上盖头登车离去。” 刘桦显然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意味,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接过小贵子手中的盖头,然后转过身朝众多先王妃嫔,飘然下拜,“常安承蒙诸位娘娘的照料,在此拜谢。” 众位娘娘眼中含泪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刘桦,由惠太妃、明太妃二人将盖头盖在了刘桦的头上,随后刘桦便由宫女搀扶着离开了常安宫。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瞧着常安离去,刘锦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这些嫔妃将你们俩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这次桦儿远嫁到虢国,我们也没有机会去参加她的婚礼,陛下恐怕是想让我们借着给她披盖头的方式,了却我们的心愿吧?”,惠太妃微笑着说道。 明太妃点了点头,“应该这样的,陛下还是那个心思细腻的样子啊。” 惠太妃不禁叹了一口气,“都长大了,这宫里是越来越冷清了。” 明贵妃走了过来,拍了拍惠太妃的肩膀,“行了,别在这怨天尤人了。都到太明宫吧,之前让家里送来了一些苹果,做了些甜点,大家都来尝一尝。” 很快,这常安宫便安静了下来,变得空无一人,不久内务府便派人将宫内的一些饰品、物件全都搬走,随后也就将这常安宫锁了起来,多年后宫中又有了公主的时候,这常安宫才被重新启用,而这常安宫也更名为了武安宫,而住进武安宫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武安宫刘妙玉,至于刘妙玉因何而大名鼎鼎,那就不是现在该说的故事了。 此时,虢国醇亲王洛兰殿下正铁青着脸瞧着眼前这朱红色的大门,他此时感觉到的是莫大的屈辱,自己被骗了,被杞国的独孤云舟骗了,也被莒国的这个刘煜给羞辱了。刘煜将独孤云舟的骗局解开之后,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从他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上,自己还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刘煜对自己的轻蔑。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竟然对自己表现出了这样的轻蔑,这让洛兰很难接受,同时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极大的怀疑,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自己号称是天之骄子竟然毫无察觉。 而就在洛兰身旁停了一架车辇,车辇上的是莒国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此时他微挑窗帘看向洛兰,不禁微微发笑,显然自己的那位四哥给了这位虢国的亲王很大的打击,之前他的母亲明太妃曾经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反复叮嘱他,一定要臣服于国君,不能有二心。 这样他即疑惑又恐惧,刘垚甚至觉得这是自己那位四哥逼着母亲写的,直到昨日进宫同母亲见面,才知道那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虽然国君登基不久,但是能够看出来,他是有着雄心壮志的,而且也是能够行霹雳手段的人,并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样子了。”,明太妃拉着自己这唯一的孩子的手说道,“这宫外的世界有太多的诱惑了,你不能迷失了自己,千万别被人利用了,不要惦记其他的,这府爵就够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惦记别的。” 刘垚非常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但是内心却很紧张,因为在此之前确实有人曾经找到过他,希望能够拉拢他一起造反,而且还许下了一大堆的条件,这些条件确实很让刘垚心动。 四年前,先王驾崩,庙号英宗,除了痴傻的大儿子和继位的嫡长子之外,四儿子和五儿子都出了新安到各自的封地就封。 那一刻,刘垚便感到了极大的不公平,因为刘煜的封地是鄞州,一个州,而自己却仅仅是小小的一个府,公平么?毫无公平可言,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是庶出,而刘煜是嫡出。 因此,当有人来许下一大堆条件,拉拢他造反的时候,刘垚差一点就答应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害怕,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成了,那就是荣华富贵,败了,不单是丢了性命而且会遗臭万年,因此刘垚犹豫了。 自己那位四哥,对自己一向都很好,就是人懦弱了些,但是再看看现在,刘垚已经不再这样看,尤其是昨天自己的母亲告诉自己,自己那位四哥甚至将太后都赶出了王宫,这是何等的霹雳手段啊,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因为自己这位四哥绝不简单,而拉拢了自己的那些人不见得就能够成功啊… 车辇不知道行了有多久,突然缓缓地停下了,就在刘桦准备询问的时候,从车辇外传来宫女的声音,“殿下,请下车。”,随后便有人挑开帘子将自己扶着下了车。 “怎么了?”,刘桦掀开了披在自己头上的盖头问道,不过话音刚落,她便愣住了,因为眼前正是城北的祖陵,她转过头正要问宫女为什么要来祖陵,却看见自己的弟弟,如今的举国国君刘煜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自己。 刘桦赶忙紧走了几步,来到刘煜身前,撩袍就要下摆却被刘煜一把拉住,“二姐,不必如此。” “陛下,你不是…”,刘桦很疑惑,国君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会来到这祖陵呢? 刘煜微微一笑,“孤确实无法忍受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从白麓城到新安,这一路上遭遇的太多了,有些怕了,不过今天不同以往,咱们姐弟二人有些事情要在这祖陵了结的。” “了结?”,刘桦皱着眉头说道,“什么事情?使团呢?” 刘煜摆了摆手,“你且随孤到祖陵祭拜吧。” 刘桦见国君并没有给出解释,只能点了点头,跟随着国君的脚步进到了祖陵之中,径直来到隆恩殿,也就是莒国王室祭祖的地方,不过就在刘煜准备迈步走进隆恩殿的时候,刘桦却停住了脚步。 刘煜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二姐,问道,“怎么?” 刘桦讪讪一笑,“陛下,女子是不能入殿的。” 刘煜微微一笑,走过来拉着刘桦的手走进了隆恩殿,“随孤来。” 刘煜点了三炷香,朝列祖列宗的排位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之后便跪在了蒲团之上,刘桦也学着刘煜的样子做了一遍,然后也跪在了蒲团之上。 “列祖列宗在上,圣祖忠勇王来孙、太祖仁贤君玄孙、太宗孝贤君四孙、世宗英贤君四子刘煜前来参拜列祖列宗,特将当今国事向列祖列宗禀告,世宗英贤君王后即孤之母后刘氏章之涵染指朝政三十余载,今意图不轨,谋求自立,念及为孤之生母,故责令离开王宫,所犯之罪不予追究,对外以修身养性、祈福为名送至寒霜寺休养,特禀告列祖列宗。”,说完刘煜便磕了三个头,而一旁的刘桦也磕了三个头。 “列祖列宗在上,虢国皇帝长子、虢国醇亲王洛兰前来参加孤继位典仪,并向孤提及和亲之事,此事乃世宗英贤君同虢皇洛覃商定,将世宗二女永平常安公主许配与洛兰,此次希望孤能够应允,使二人于年关前完婚,今日便为常安公主远嫁虢国之日,孤特此携永平常安公主告知列祖列宗。孤观洛兰,愚钝、迂腐,非良善之人,不可将永平常安公主嫁于此人,但国书已定,故择宫女冒充,代永平常安公主下嫁虢国。永平常安公主历来喜爱游历大川,深得英宗英贤君支持,孤决定废黜永平常安公主封号,降为庶人,今后其生死与莒国王室无关,特此禀告列祖列宗。”,说着刘煜再一次朝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叩了三个响头。 而一旁的刘桦却呆滞在了那里,“故择宫女冒充”,“罢黜永平常安公主封号,降为庶人”,一时之间,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二姐,走吧。”,刘煜叩完头便拉着刘桦走出了隆恩殿。 第223章 给了你自由 在远行的马车上,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刘桦展开了国君塞给她的信,出了祖陵之后,国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在鄞州给她安排了一个宅子,留了一些银钱,至于接下来的路就由她自己做决定,刘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认真的看起了信。 二姐,展信佳,见字如晤。 这世人总是羡慕帝王,总是觉得生在帝王家是很幸福、很荣耀的事情,这一辈子可以想用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生在帝王家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从孤记事以来,似乎就没有睡过所谓懒觉,大臣们还没到朝房的时候,孤就已经被掌管起居的太监从被窝里拖出来了,然后一群太监便七手八脚的把衣服套正在孤的身上,然后为孤梳洗,然后便是一成不变的那么一桌子菜,想一想,那些菜是好看,但是却一点也不好吃。 勉强吃了几口之后,便又被“思学”负责监管孤学习的太监拖走,直接倒那“思学”之中,开始温习前一日的功课,等到教习先生下了早朝,到了“思学”之后便开始考孤之前的功课,成绩不好的话,就会用木尺打手心。至于成绩好的话,也不会有任何的奖赏,因为那是应该的。 就这样在“思学”当中耗费一上午的时间,到了中午的时候,御膳房会派人送来一些菜,同样是看着好,吃着差。现在想一想,这宫中的膳食真的是很糟糕,还没有孤在白麓城路边摊吃的好吃,陈记药方旁边的那家馄饨摊子特别好,摊主是老林,等二姐到了白麓城之后可以取尝尝,真的很好吃,不过记得让他要高汤,老林这个家伙手艺好,但是特别吝啬,你要是不说的话,他真的会给盛清汤的,那样的话,味道就会差很多。 孤在十岁的时候,三哥被立为了王太子,从那个时候开始,孤的教习先生武太学武申甫就说了一件事儿,孤需要开始藏拙了,孤同样是嫡子,对那把龙椅是有竞争力,为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孤必须学会装傻,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这样英宗才能放心,王太子才能放心,孤才能活下去。 这一藏便是四年,孤一直小心谨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搞出了一副人畜无害、毫无上进、懦弱无能的样子。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孤才能到鄞州就封。 到了鄞州之后,孤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在人间中,为人父母的往往会拉着孩子的手,在大街上给他们买玩具买好吃的,说实话,孤很羡慕、很嫉妒甚至很厌恶,因为那是孤从来没有体会到的。 自孤记事儿以来,英宗从未牵过孤的手,也几乎从未夸奖过孤,他总是面容严肃的教育孤、指责孤、训斥孤,时至今日,想到英宗,孤都还有些害怕。 在鄞州,孤思考了很多,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帝王家有帝王家的无奈,那些明争暗斗并不是人间所能明白的。 百姓也有百姓的痛苦,贫穷、饥饿,是在王宫之中长大的人无法想象的,一个人竟然会穷到衣不遮体,一个人竟然从生下来就没吃肉。 或许相比较他们,我们过的太过于安逸、幸福,但是其实我们过的同样艰辛,而且是旁人永远无法想象的艰辛,连最后会有什么结局都不知道的艰辛。 就如同这次的和亲一样。 孤其实从未想过将二姐下嫁到虢国,孤并不想答应,但是却又不得不答应,一方面是虢国不会善罢甘休,另外一方面是孤需要保证莒北边境无事,这样才能腾出手脚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当今,莒国虽然被称为是中土第一大国,但是周围强敌环伺,国内情势也同样不稳定。自从永和四年九月开始,便事情是一桩接着一件的发生,可谓是此起彼伏,稍有不慎,莒国都可能会陷入到万劫不复当中。 这龙椅做的扎人,但是既然坐在了上边,也就只能是在坐稳、坐好。 因此,对于虢国求亲这件事儿,孤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不想竟然有一还有二,连杞国都要求和亲。 但是情况是不一样的,虢国是求亲,而杞国是要嫁人。 孤不能将自己的姐姐嫁到虢国去,因为谁都知道莒国和虢国不可能永远的和平下去,什么为了两国的安宁,那都是假话、谎话、鬼话。 虢国的求亲,无非就是为了减轻扈国带来的压力而已。 但是,孤不能让你陷入到险境之中。 所以,思来想去,才想了这样的办法,一方面同虢国虚与委蛇,不断的抬高要价,延长和亲的谈判,另一方面则开始选择合适的人选,好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宫女,开始培养她,来取代、冒充。 二姐是喜欢自由的,向往自由的,享受自由的,你愿意在这世间驰骋,而不是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捆在牢笼之中。 当年,武申甫先生曾经给孤讲过好多的故事,但是孤最喜欢听的便是这天下的奇闻异事,很向往着有一天能够一人一马驰骋天涯,但是没有办法,孤没有那个机会,即使是在鄞州的时候,也要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案卷、折子,即使孤当年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今后恐怕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身为国君,连出趟王宫都不容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自从新安下了诏书,让孤到新安城继承大统之后,孤便自白麓城启程了,但是却没有让沿途的州军护送,反而是隐匿行迹的前行,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人谋害,事实证明,这个想法可谓是所言非虚,一路上没少出事儿。另外一方面实际上就是为了能够多走一走,多看一看,看看咱们的莒国,看看这人间。 所以孤理解你对于自由的喜欢、向往和享受,因为理解所以尊重,所以孤不能眼看着你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孤在鄞州白麓城为你准备了一间宅子和一些银钱,还未你安排了两名女护卫,这两个人都是江湖大门派之中的佼佼者,与二姐也几乎是同龄,希望她们能够护你周全。 从此时开始,你不再是莒国永平常安公主了,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再需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所约束,可以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可以去爱你想要爱的人。 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这样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浪费掉。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书不尽意,余意后续。 祝大安。 刘煜 泪水不断的从刘桦眼眶中滴落,她原本是打算认命的,就这样嫁到虢国去,同那个陌生的洛兰所谓的“厮守”一生,就像一只乖巧的金丝雀一样,老老实实的待在牢笼之中。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向往自由,而去拒绝这次的和亲,因为拒绝就意味着莒国失去了一次短暂的和平,边境会迎来新一轮的对峙和紧张,甚至是一场战争。 如果虢国不是被逼急了,不是被逼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虢国怎么可能会向莒国来求亲呢?求亲就是示弱啊。 一向是非常骄傲、非常自豪、非常自大的虢皇,什么时候示弱过呢?当年英宗同虢皇定下的和亲,是莒国提出的和亲,是莒国在示弱啊。 陛下赐给自己的这份自由,是在用整个莒国赌来的,他在赌虢国不会发现这一切,他在赌那个代替了自己的“永平常安公主”不会露出马脚… 从刘煜回到新安城之后,其实刘桦只见过刘煜几面而已,但是只是这几面,就让她对于刘煜有了新的看法,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变了,变的机灵了、勇敢了,隐约之间也有了所谓的“杀伐果断”,变得机灵了是好事,变得勇敢了也是好事,只是这所谓的“杀伐果断”未必见得是好事儿。 刘煜登基以来,做了几件大事儿,内阁的三位大臣先后因为贪腐的事情被抓,这件事儿在莒国国内影响很大,百姓都对这位新君有了许多的期待,这份“杀伐果断”简直好极。 后来,刘煜更是纠集了十数万的兵力准备围剿椒金山,新君清剿椒金山的土匪,这基本上算是惯例了,不过像刘煜这样出动这么多兵力的举动,倒还是第一次,人们也有期待。 不过,母后的事儿,这件事儿终究在刘桦心中是个疙瘩,这些天以来后宫的娘娘们都在劝慰自己,但是直到看见这封信,再想到之前刘煜所说的话,刘桦才想明白刘煜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母后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这位弟弟,不仅仅是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还有他的生命,他之所以将母后赶出宫去,只不过是将架到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拿掉而已,今后只要母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自己这个弟弟也不会母后怎么样,但是如果母后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那么刘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刘桦也明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都是母后的咎由自取了,也怪不得任何人。 刘桦将信放回到信封之中,仔细的收了起来,嘴角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轻声说道,“放心,二姐不会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而刘桦口中的那位陛下,如今正站在滕元阁的阁楼上,喝着酒,嚼着花生米,一脸惆怅的看着天边的夕阳西下。 就在刘煜正嚼着花生米的时候,黄其武拿着一份折子,呼哧带喘的爬上了楼梯。 缓了一会儿之后,黄其武才说道,“陛下,椒金山急报。” 刘煜接过折子,却没看,摇了摇头手中的酒壶,“喝点?” 黄其武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唾沫,显然是想喝的,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陛下,椒金山急报,事关重大,酒不酒的,以后再说。”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一边打开折子一边看向黄其武问道,“什么事儿会这么急?难道椒金山那群土匪还自己来送死了?” 不过,让刘煜没想到的是,黄其武点了点头,“椒金山的土匪发起攻势了,肖光仁的意思是就此出击。” 刘煜并没有急着回答黄其武,而是仔细看起了折子,按照折子上的内容来看,椒金山的土匪连日来是不断的在包围圈试探,时间、地点、人数都不太一样,肖光仁猜测这极有可能是椒金山的土匪想摸清包围圈的情况,准备在合适的时候从合适的地点突围。 刘煜看过之后将折子合上,又递给了黄其武,“你们怎么看?” 黄其武接过了折子,然后说道,“刚才在静书房讨论过,大家都认同肖光仁的想法,这椒金山的土匪头子极有可能是准备找到包围圈的弱点,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突围,已经围了不少日子了,临近年关,椒金山的存粮应该是不太多了,难免会让那群土匪有拼个鱼死网破的冲动。所以大家觉得,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收缩包围圈,步步紧逼,找到合适的时候开始清剿。”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便陷入了沉默,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孤也觉得肖光仁的分析是对的,但是孤不打算现在就动手。” “陛下,椒金山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杞国、扈国、虢国,最近兵力调动频繁,谁都不能保证边境不出问题的。”,黄其武有些着急的说道。 “涿州呢?”,刘煜冷不丁的问道。 黄其武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风平浪静。” 刘煜点了点头,“那就不着急,孤跟你透个底,围困椒金山是为了找个借口防着涿州,所以这件事儿只能继续拖下去,不能解决的太快,即使国库紧张,也得想办法。” 围着椒金山,实际上是利用重兵对涿州形成压力,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但是国君亲口承认,还是让黄其武有些想不到。 “涿州恐怕是等着国库没钱了,那就等下去,等到那个时候,孤的这位三叔还不跳出来的话,孤就不再等他动手了。”,刘煜微笑着看向黄其武,“就像你说的,化被动为主动,把这事儿彻彻底底的解决掉。” 见刘煜有些豪情万丈,在黄其武的心中却有些忐忑,因为他不确定,刘煜所说的彻彻底底解决掉的,到底是椒金山还是涿州… 第224章 厚颜无耻也 “肖大人,新安还没有回信儿么?”,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急冲冲的走进大帐之中,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拂去肩头的雪花。 正坐在火盆附近,伸着双手靠着火的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抬头见是韩青走进来,便是微微摇头,“想必现在宫里也是吵翻天了。” 见肖光仁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韩青心中就有些不耐烦,不过肖光仁是堂堂的兵部尚书,而自己不过是王城军的都统,虽然这次陛下明定自己才是主帅,但是韩青依然不敢造次,几乎所有事情上都是肖光仁做主,然后由韩青发的命令。 “这得到什么时候,这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这风雪是越来越大了,咱们就这么围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韩青将头盔摘下来,拂去了上面的积雪。 肖光仁又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似乎是有些畏寒,“别想回新安过年了,你别忘了,出了新安的时候,陛下给你的命令就是围而不打、困而不歼。” “围而不打、困而不歼。”,这八个字确实是刘煜确定下来的方针,这也是韩青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事情,调集了十数万的兵力,竟然就这么围着椒金山,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见韩青这副表情,肖光仁便是嘿嘿一笑,“你当兵多少年了?” 听了肖光仁的话,韩青就是一皱眉头,不过还是数了书手指头说道,“我今年三十三,我是十六岁的当的兵,三十三减十六是…” 见韩青一脸认真的在掰着手指头,肖光仁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于是很是无力的说道,“十七。” 韩青想了想,“那就应该是十七年,先是在新安城城头站了三年,后来到王城军挑选禁军的时候,把我挑进禁军了,从什长、百人长,后来是都统,在禁军一待就是十年,后来是秦国公赏识,才让我做了王城军的都统。” 肖光仁微微点头,“十七年的时间,从一个大头兵成为王城军的都统,现在更是剿匪元帅、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已经可以了,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大头兵而已。” 韩青也不住的点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所以会用我的一切来报效朝廷的。” 肖光仁却摆了摆手,“不,不是报效朝廷,而是效忠于陛下,这莒国朝廷,这莒国百姓都该效忠于君王的。” 韩青只是一笑,却并没有接肖光仁的话,肖光仁这才反应过来,这话由自己说出口还真的是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自己一贯是太后一党的人,当初还是刘淼做国君的时候,也是这样,甚至有些时候,作为国君的刘淼都调不动军队。所以在刘淼当政的四年当中,作为兵部尚书的肖光仁过的并不轻松,刘淼前前后后将近十次要讲肖光仁捉监入狱,但是到最后也都被太后阻止了。 想到这里肖光仁不禁面色讪讪,然后对韩青说道,“想来国君对韩元帅有着极高的期望。” 肖光仁这话,让韩青多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肖大人的意思是?” 见韩青一脸的疑惑,肖光仁便是一笑,“韩大人难道还装作不知道一样?” 韩青便是一皱眉头,“肖大人,我是真不明白啊。” 肖光仁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老夫是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虽然不能同太师相比,但即使是在内阁之中,也不过是居于内阁首辅之后。” 韩青愣愣的点了点头。 肖光仁见韩青这样的表现,便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难道你真的看不出陛下的心思么?难道你觉得这次剿匪的安排很合理?” 韩青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当这个元帅就不合理。” 肖光仁点了点头,心想这傻小子也不算是完全傻啊,起码还知道这事儿,于是便问道,“那你怎么看陛下的这个决定?” 韩青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因为陛下不信任你。” 肖光仁听到韩青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胡说八道!” 韩青一皱眉头,难道不是么? 肖光仁气的脸色涨红,“陛下是想栽培你,给你战功,让你能在军中立的住!这是椒金山剿匪既是考验也是培养!个猪脑子!” 韩青听到肖光仁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肖大人觉得,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都这么多天了,这雪下的也越来越大,大家也都盼着能够早点回家过年关,若是这么一直耗下去的话,恐怕士气低落,到时候是要吃亏的。” 肖光仁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韩青还把注意力放在什么时候才能围剿上,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意思啊,只是自己有些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人曾经重创了宇文撼山呢? 肖光仁微微摇头,“恐怕新安这个时候也在犹豫这件事儿吧。” 同肖光仁想的差不多,早朝之上,户部尚书焦小白再一次同国君哭穷,如泣如诉一般的说着国家现在如何如何需要钱,大军围困椒金山一天就要花掉多少银子如何如何的,让刘煜的脸色是极为阴沉,许多大臣也纷纷出言附和,希望能够早些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但饶是如此刘煜依然没有给出个确切的时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是让大臣们同自己一起到了崇文殿广场上,看了一样东西,叫做猛火油柜,这个被称为猛火油柜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用熟铜打造的。 一众大臣们看着眼前这个东西,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更不清楚国君搞出这个东西到底同椒金山有什么关系。 “詹格倩!”,就在大臣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刘煜突然高喊了一声。 随着刘煜的喊声,很快就从人群之中挤出一名小吏,撩袍跪地,“臣詹格倩拜见国君,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脸上的阴沉已经被笑容所代替了,微微一笑,“起来吧,你给诸位大人介绍一下。” “谢陛下。”,詹格倩谢恩之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詹格倩,工部制造局兵工处主办,也是眼前这个所谓“猛火油柜”的主要发明人。 詹格倩向周围的一众大臣们一拱手,“各位大人,下官是工部制造局兵工处主办詹格倩,接下来,就由下官,向各位介绍一下”,说着詹格倩指向身旁的猛火油柜说道,“这个猛火油,可能有些大人知道,有些大人不知道,这东西可以用来火攻,燃烧的热量大、燃烧的时间也长,一般情况下,在守城的时候,常常把这个猛火油泼在敌军的云梯上,这样的话,这架云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用了,即使火熄灭了,那么这家云梯估计也被烧坏了。” 听到詹格倩的话,大家伙都点了点头,有些人是之前就知道,有些人则是刚刚才明白。 见大家都点了头,詹格倩才继续指着这个“猛火油柜”说道,“这个猛火油柜是用熟铜打造的,底下有四个脚,目的是把这个猛火油柜托起来,省的对地面造成负担,上面有四根通关,关上横置唧筒,同这个油柜想通,整个油柜大概能装将近三斤的猛火油。” 说着詹格倩指了指猛火油柜上面的唧筒,“在这个唧筒的前端有个火楼,里边盛着火药,使用的时候点燃引火药,然后用力抽拉唧筒,进而这个猛火油就会有火楼喷出来,形成烈焰,以此来烧伤敌军及其装备,我们之前也试验过,一般来说,应该能喷出个七、八米的样子。这样的话,今后无论是守城还是面对地方骑兵,除了弓箭手之外,我们就又有了一种克敌制胜的工具。” 听到詹格倩的话,一众大臣们都点了点头,如果按照詹格倩所说的,这个什么“猛火油柜”能喷出大概七、八米的火焰,那么确实是能够给予敌人重创。 一旁的刘煜倒是微微摇头,“詹格倩,你空口白牙告诉孤,这东西能喷出火焰大概七、八米的样子,但是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总得让孤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吧?” 詹格倩点了点头,“是,臣这就演示一下,不过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离远一些,以免发生意外,另外臣还需要一个烧红的烙锥。” 刘煜朝一旁的小贵子点了点头,小贵子便吩咐一旁的太监去置办烧红的烙锥去了。 不多时,炭盆和烙锥便准备完毕,詹格倩拿着烙锥仿佛在炭盆之中加热,直到烙锥烧的红红的,他才举起来,然后回身看了一眼,无论是国君刘煜还是文武百官们都离着自己接近于十米的距离,这样才让詹格倩放心。 “陛下,可以开始了么?”,詹格倩毕恭毕敬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 詹格倩将手中的烙锥伸进火楼之中点燃引火药,随着滋啦一声,引火药被点燃之后,詹格倩便赶忙拉动唧筒,一条火线便直接喷涌而出,让人啧啧称奇,直到詹格倩停手,火线才逐渐消散、熄灭。 刘煜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詹格倩身边说道,“这东西现在能大量制作么?” 詹格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材料也只是普通的材料,只要增加人力,产量不是问题。” “好,现在就开始做,能做多少做多少。”,刘煜说道。 “是。” 刘煜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正在交谈着的大臣们说道,“回崇文殿,咱们继续说。” 崇文殿,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们说道,“这个猛火油柜,你们也都看到了,詹格倩说说应该能喷出个七、八米,刚才看也差不多。这东西看着是笨重了一些,但是效果还是很好的。所以,孤决定造一批,运到椒金山。” 刘煜的话一出,所有的大臣们都愣住了。 刘煜微微一笑,“孤,要放火烧山。”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三思啊!”,刘煜话音刚落,涂志远、焦小白两个人便撩袍跪倒。 刘煜的眉头就是一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万万不可?好啊,那你们就给孤说一个不可以的原因。” “陛下!”,涂志远直接喊道,“这猛火油柜确实威猛非凡,但如果是用在放火烧山上未免有伤天和,这椒金山之内虽然都是些奸佞之人,都是些贼匪盗娼,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在战场上,我们将他们围剿,砍头也好是刺死也罢,这都是正常的,但是用放火烧山这种方式,显然过于残忍。为了陛下的名声,为了莒国的名声,此计策,万万不可。”,说着,涂志远服拜在地。 “请陛下三思。”,许多大臣也回过神来,跪倒在地。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出言反对,却发现这偌大的崇文殿之中,唯有贻清一人还站在那里,而且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即有惋惜又些不耐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道,“贻大人,别的大人都跪了,还让孤三思,为什么你不跪呢?” 听了刘煜的话,贻清便是一撇嘴,然后拱手道,“回陛下,这猛火油柜便是臣的主意,所以臣是不会让陛下三思的。” “奸臣!”,涂志远一听这倒霉主意是贻清出的,便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贻清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 涂志远的这番举动,实在是有些出乎贻清的预料,吓了他一跳,不过很快便也反应过来了,微微一笑,问向涂志远,“首辅大人,下官怎么就是奸臣了呢?” 涂志远一皱眉头,连眼睛都有些微蹙,恶狠狠的说道,“放火烧山,这等伤天害命、有违天和的法子,你都能想出来,不是奸臣是什么!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涂志远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刘煜清冷的声音,“涂首辅,你说的厚颜无耻之人,恐怕是孤啊。” 第225章 苍云府来客 苍云城,云州苍云府境内最大的一座城池,在苍云城北有一片大宅第,便是苍云爵府,也就是苍云府府爵刘森的宅子。 从府爵自新安城参加完新君登基典仪之后,府爵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好,回到这苍云城之后,动不动就摔东西、掀桌子,府内的下人也经常无缘无故的就被他又打又骂,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下人,就算是刘森最近一直极为宠幸的一位妾室也没少遭罪。 那么,这位堂堂的苍云府府爵刘森为什么就最近情绪这么不稳定呢?因为他觉得自己太惨了,自己可是英宗的二儿子啊,多么尊贵的身份啊,但是却从来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好处,十六岁的时候不过就是宠幸了几个宫女,就被英宗直接赶出了王宫,甚至还差点连王子的身份都被褫夺了,直到今天,刘森都不能理解,不过就是几个宫女而已,自己宠幸她们,那是她们的荣耀,就因为这种事情就被赶出来,这口气刘森一直没有咽得下去。 当然,要说刘森没有后悔过,也不对,他确实也后悔过,就是英宗立三子刘淼为王太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刘森还真的是后悔过。在刘森看来,如果自己没有被赶出王宫的话,能够成为王太子的就不会是自己那个三弟,而是自己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在刘森看来,后宫嫔妃之中最受英宗宠的,就是自己的母亲——琳贵妃,英宗的嫔妃不多,也不过是五六人,但是被晋封为贵妃的,只有自己的母妃一人,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英宗对于自己的母妃是有多宠爱。 虽然莒国一直是“以嫡不以长,以贵不以贤”,作为储君的择选方针,但是刘森记得很清楚,英宗其实很不喜欢自己那位三弟,连英宗都曾经亲口说过,他总觉得三弟刘淼太像王后了,那股子杀伐、冷血的模样,简直是同王后一模一样。 刘森这些年来,一直认为,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赶出宫的话,恐怕王太子就是自己了,毕竟立三弟作为王太子之后,英宗也多次有废立的想法,只是最终都没有真的执行而已。 自己那位三弟,几个月之前疯掉了,这一点让刘森即意外又欢喜,但是这欢喜还没有多久的时间,朝廷就立了四弟刘煜成为了新任国君。 刘森很不喜欢自己那位四弟,这种不喜欢甚至超过了刘淼,因为在他看来自己那位四弟,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型的人,那个人似乎对于什么都不关心,对于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蜷缩在角落之中,但是刘森却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总觉得他是装出来的。 事实也证明了刘森在许久之前的猜测,自己那位四弟,真的是一直在伪装自己,将自己装作一副与世无争而且还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也是野心勃勃。这让刘森既害怕又很无奈。 在刘森看来,无论是太后章之涵,还是三弟刘淼、四弟刘煜,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后章之涵一直同母妃在后宫争宠,争权夺利,而自己那两个弟弟刘淼、刘煜则同自己抢了莒国国君的大位,他们,都是些坏人。 当初英宗驾崩之后,按照惯例,作为王子的刘森虽然是庶出,但是也会有一块封地,但是让刘森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后章之涵从中作梗,将自己发配到了这苍云府。 苍云府是什么地方?云州最小的一个府,只有一座城池和两个县城,是云中乃至于整个莒国最穷的地方,真可谓是穷山恶水啊,而且由于地处西部,同西域相邻,因此也是不是由西域境内的马匪前来劫掠,这让原本就无心政事的刘森倍感焦头烂额。 而且这一次前往新安,最让刘森气愤的就是国君将自己的母后关在了宫中,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但是即使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也没半点用处,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来救自己的母妃,他也不是没有求过国君,但是如今坐上了龙椅的四弟根本就爱搭理自己… 此时在书房之中的刘森,正坐在书案后,不过他并没有看那堆积如山一般的折子,而是捧着一本《春公图》看的津津有味,可能也就是看这书的时候,刘森的心情才能好一些吧。 就在刘森看的有滋有味的时候,官家却推门走了进来,在刘森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之中,官家畏畏缩缩的说道,“殿下,涿州世子刘景林求见。” 刘景林?听了官家的话,刘森便是一愣,这刘景林不是应该回涿州去了么?怎么跑到苍云府这来了?刘森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一顿乱转,最后还是将手中的《春公图》放了下来,然后问道,“他现在在哪?” “正厅。”,管家欠身回应道。 刘森点了点头,“就他自己么?” “是,他的随从和护卫都没有入府,都在府外候着。”,管家说道。 刘森的小眼珠子又转了转,“本爵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管家欠身之后便退出了书房,还不忘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刘森这个人确实是贪财好色、好逸恶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涿州父子包藏祸心,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之所以自己的两个弟弟都没有对涿州出手,无非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而已。但是这并不证明涿州的这对父子就没有异心,此时这个刘景林来到自己的封地,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 自己确实很讨厌现在的国君,甚至已经不是讨厌而是恨了,但是即使如此,刘森也不敢同涿州搅合在一起,自己不过是个府爵,而且是全莒国最差的一个府的府爵,如果自己真的同涿州搅合在一起,然后去对付国君的话,那就真的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了,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不过最终刘森还是到了正厅,避而不见也不是什么办法,见还是要见的,刘森硬着头皮来到正厅。 此时的刘景林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一副老神哉哉的样子,让刘森看的就是一脸的讥讽,涿州这一对父子包藏祸心那是世人皆知,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依然窝在涿州,连动都不曾动过,也让世人格外的瞧不起。 “景林,怎么来苍云了?”,刘森微笑着说道。 “殿下。”,听到刘森的声音,正闭目养神的刘景林赶忙起身,朝刘森躬身施礼。 “坐,都是自家人,没有必要搞这些的。”,刘森朝着刘景林摆了摆手,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你这是专门来的苍云?” 刘景林点了点头,“尊父常说,咱王室一族的子弟平时该常常走动,这样才有利于莒国的发展和兴旺。” 放屁,刘森听了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三叔的话倒是没错,对了,三叔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说是一直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刘景林不得不强挤出笑容,自己那位老爹的身体恐怕是所有人最惦记的了,“好了很多,多谢殿下记挂。” 刘森微微摆手,“涿州公殿下是本爵的三叔,本爵是很关心涿州公的,期望着涿州公的身体早些好起来啊,这样才能继续为大莒国开疆拓土啊。” 刘森的话音刚落,刘景林的神色就暗淡了许多,直接叹了口气。 刘森一皱眉头,“景林为何叹气啊?” 刘景林苦笑着摇了摇头,“尊父当年一直同世宗爷征战南北,后来又辅佐英宗,为莒国开疆拓土、出生入死,可谓是居功至伟啊,不过也因此留下了一身的伤病,这些年来一直在涿州养病,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有人不断的猜忌啊,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刘森抿了抿嘴,“哦?竟然还有人对三叔充满了猜忌?这是谁啊?这么不懂事儿。” 刘景林看向刘森,伸出左手竖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还真的是放肆啊,刘森还真没想到这涿州世子会如此狂放,这种事儿竟然能够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刘森面色讪讪,“世子为何这么说呢?本爵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吧?” 刘景林摇了摇头,“无论是英宗还是秦国公,对于尊父都很关心,时常差人探望或者用书信问候,但是自从这位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什么表示,这是完全不把尊父放在眼里啊。” 那不过是为了监视你们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刘森有些不屑的想到,不过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集结了十数万的兵力,名义上是去椒金山,但是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刘景林绕有深意的说道。 “是么?”,刘森确实是不太清楚这事儿,只是知道自己那位四弟确实调了重兵前往椒金山,至于到底是什么意图,自己还真的是一位要清剿椒金山的土匪呢。 见刘森一脸的疑惑,刘景林心中也同样充满了不屑,若不是因为要利用这个人,自己才不会来这鬼地方呢,这个人是贪财好色、好逸恶劳而且傻的出奇,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刘景林一皱眉头说道,“殿下,这件事儿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啊。那位调集十数万兵力,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留在了青州,说是什么作为后备力量,实际上就是向涿州方向施压啊。” 刘森听了刘景林的话,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这话他听人说过,自己的谋士曾经也说过,四弟调集重兵目的不仅仅是椒金山,同样也是为了给涿州形成压力。当时,自己还觉得是天方夜谭,既然当事人都是这种想法,恐怕这就是那位的目的吧,不过这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刘景林不大可能是来数落那位的,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刘森抿了抿嘴,然后说道,“椒金山的土匪确实难打,立国以来多次要解决,都没有成功,可能确实是想把那部分部队放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吧?” 刘景林直接摇了头,“殿下,那位是要剑指涿州,是要削藩啊。” 刘景林的话音刚落,刘森便是一皱眉头,“削藩?怎么可能,在新安城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刘森显得很激动,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起了身,开玩笑一样,虽然这倒霉的苍云府很穷、很破,但是自己在这里也算是个土皇帝啊,没了这苍云府,还算是什么王室啊。 刘景林哀叹了一声,“那不过都是些假话、空话罢了。大量训练有素的部队放在青州,那青州离涿州才多远啊?到时候国君大笔一挥,大部队就会剑指涿州的,尊父是一代名将,而其他封臣呢?还有谁是能真善战的么?没有了,解决了涿州的问题之后,就是其他的封臣了,无论是刘淼还是那位,根本就容不得封地、封臣!” 刘景林的话让刘森有些如坠冰窟,他认真的思考了刘景林的话,说的其实很在理,如果自己是国君的话,恐怕也容不下封臣和封地,也会想尽办法解决封地的问题的。 想到这里,刘森不禁有些萎靡,慢慢的坐回椅子之后,之前自己还打定主意,无论这刘景林怎么说,自己都不会接茬,避免引火烧身,但是万万没想到新安城的那位早已经举起了火把,这把火不是涿州烧到自己身上,迟早也会由新安的那位烧到自己身上,横竖都是烧啊,刘森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府爵还真的是格外的窝囊啊,既没有如州公一般封疆大吏的实力,也没有如其他府爵一样的底子,这穷山恶水般的苍云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啊… 见刘森神色不断变化,刘景林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成功了,起码成功了一半,于是说道,“殿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啊。” 刘森眼中毫无神采的看向刘景林,“你是让本爵造反么?” 第226章 你是个昏君 在中土地界,你询问一百个人“一年之中什么时候最重要?”,那么得到的答案之中,最少有九十九个是过年,春节对于每一个中土人而言都是极为重要。 因为中土的强盛,多年来如西域各国以及扶余国、渤海国等国也逐渐开始有了过春节的习惯,不过对于熙和元年到熙和二年之间的这个春节,显得格外的独特。 后世在研究熙和初年历史的过程之中,都认为在熙和元年腊月十六之后到熙和二年元月初一的这段时间之中,发生了许多改变中土历史进程的事件。 第一件事,虢国泰平二十八年腊月十八日,(莒国熙和元年腊月十八),时年四十岁的虢皇洛覃在都城淮阳举行盛大仪式,迎娶民女王妹喜,并册封为元贵妃。 迎娶王妹喜的这件事儿,可谓是遭到了虢国朝廷的全员反对,甚至后宫的嫔妃也纷纷给虢皇递了小纸条。要说堂堂的皇帝娶个妃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反对声音呢? 那就得从王妹喜这个人开始说了,泰平二十年下半年的时候,虢皇洛覃让醇亲王洛兰守在都城之中监国,而他自己则轻车简从的开始了出游,不过是一架车,三名护卫而已,这是虢皇洛覃自登基以来的第六次出游,所谓出游嘛就是游山玩水、访名胜走古迹,原本同儿子商定的是要走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等洛覃回到淮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的时间。 而之所以过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回淮阳,也是因为这王妹喜。虢皇洛覃一行人是在琅琊郡遇到的王喜梅,当时王喜梅忽然昏倒在虢皇车驾之前,为了躲避王妹喜,车驾赶忙停了下来,颠簸之下,虢皇洛覃不得不下了车驾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洛覃仿佛是丢了魂魄一样,直接将倒在地上的王妹喜搂在了怀中,在掐了人中之后,王妹喜才苏醒过来,王妹喜自称是奉仙郡人士,为了逃避父母定下的婚约而逃难到了这琅琊郡之中,因为连日来一路奔波又什么都没吃,才昏了过去。 王妹喜的一颦一簇都仿佛是在拨弄着洛覃的心,这是多少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虢国后宫是一后、三贵妃、十六位妃子,要说哪一个深得洛覃的心,还真没有,后宫的那些后妃们都是些大臣的女子,模样也不过是一般而已,没有哪一个能够比得上王妹喜的,剑眉、杏眼、琼鼻、樱桃口,左眼下还有一颗有些模糊的泪痣,正可谓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啊,真可谓是倾国倾城之姿。 洛覃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化掉了,于是二话不说,以保护百姓不受侵害为由,将这位王妹喜留在了自己的车驾上。当夜,住店的时候这位要保护百姓不受侵害的皇帝,就趁夜偷偷的溜进了王妹喜的房间之中,一夜莺歌燕语可谓是绕梁三日而不绝啊。 从此之后,这位王妹喜便如同是一贴狗皮膏药一样,成天贴在洛覃的身上,而洛覃不但不反感,反而很受用,两个人恨不得连一分钟都不分开。为了让王妹喜多看看皇帝的江山,这一行人便在各郡都停留了不少的时间。 醇亲王洛兰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父皇将一个来历不明的“民女”带到了宫中,后来还是因为有紧急事务冲进宝华殿的时候,才撞见了父皇洛覃同那名民女腻腻歪歪的样子。 见自己的儿子突然冲进宫来,洛覃先是吓了一跳,后来便是恼怒,直接瞪了眼,“混账!朕的寝宫是你能够闯的么?” 不过洛兰的关注点并不在父皇的震怒上,而是那位根本没见过的女人,父皇宫中的宫女,自己都是有印象,但是这个女人似乎自己从未见过,而且按道理来说,长的如此天姿国色的女子,自己如果见过不应该能够忘记啊。 “父皇,这位是?”,洛兰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朕刚刚纳的妃子。”,洛覃有些无力的说道,虢皇洛覃自十二岁登基,至今已经二十八年,在虢国的历史当中,洛覃也算得上是一代明君,而不是什么荒唐的皇帝,自从打定要将这王妹喜带进宫中之后,洛覃就已经安排人去调查王妹喜的身份了,不过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有回来而已,而且在洛覃看来,这王妹喜这般的美人儿怎么可能有任何问题呢?但是对于儿子的诘问,洛覃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纳妃?”,洛兰便是一皱眉头,“敢问这是那家大人的女儿?”,虢国皇帝纳妃只能在官宦之家选择。 “皇帝纳妃还需要向亲王汇报么?”,不待虢皇洛覃回答,王妹喜便是冷哼了一声说道。 王妹喜话音刚落,洛覃的神色就有所变化,自己的美人儿说的对啊,自己才是虢国的皇帝啊,自己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跟这个儿子请示么? “爱妃说的对,洛兰,不要以为朕让你做了醇亲王,让你监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虢国的皇帝还是朕,滚出去!”,洛覃瞪着眼睛喊道。 虢皇的举动和言辞让洛兰很是震惊,对于自己的父皇,洛兰还是了解的,虢皇并不习惯于高高在上的龙椅,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想要做个逍遥王爷的,但是没想到先皇突然驾崩,十二岁就被一众大臣拥戴为虢国的皇帝,他心中是不愿意的,但是为了虢国的江山,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龙椅,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虢皇将大权几乎都交在洛兰手中的原因,把大权交给了儿子,那么虢皇也就能够做哪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什么读书、写字、画画、钓鱼之类的,当然如今的话可能就只是跟王妹喜腻在一起了。 洛兰见父皇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而对自己大发雷霆,既有不解又有担心,在洛兰看来如果让这个女人长期待在父皇身边,恐怕对国事不利,对他自己更不利。于是洛兰向皇帝告罪之后便离开了宝华殿,而后便找来了陪同皇帝出游的护卫,询问当时的情况,知道这王妹喜可能是奉仙郡人之后,便又派人到奉仙郡了解情况。 但是,情况还没有了解,洛兰便又前往莒国迎接自己的亲王妃去了,而洛覃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再虢国皇宫之中为王妹喜举行了盛大的仪式。 但是这个仪式办的很艰难,关于王妹喜的事情,洛兰已经偷偷的告知了许多的大臣,因此虢皇决定再宫中为王妹喜举行迎娶仪式之后,便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文武百官在宝华殿外跪倒一片,甚至有的大臣还递上折子,誓死也不会允许皇帝迎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如果是按照平常来看的话,虢皇洛覃可能会就此作罢了,即使他的是皇帝,也不能不顾及文武百官,而且还是这么多的官员。但是,洛覃再看看旁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王妹喜,原本想要服软的心,一下子又坚如磐石。 “不是誓死不允许么?朕给你这个当忠臣的机会。”,洛覃将手中的折子摔出去,咬着牙说道。 不久,递折子誓死不允许的那位户部尚书就被斩了脑袋… 不过让虢皇洛覃没想到的是,杀了一个户部尚书,也没有能够抵挡住大臣们的反对声音,宝华殿外的大臣们并没有散去,而且还招来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陛下!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大臣!昏君!昏君啊!”,虢国的皇后洛氏林雨薇站在宝华殿大门外,冲着躲在宝华殿内的虢皇喊道。洛氏林雨薇是虢国前任宰相林秉正的长女,十六岁便嫁给了洛覃,成为了洛覃的皇后,多年以来,这位林雨薇深居简出,从不参与朝政,而且在后宫之中也同其他嫔妃相处融洽,无论是虢皇洛覃还是朝中大臣都对这位皇后评价颇高。 不过饶是如此,林雨薇今日还是破例出现在这里,因为她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自从这个王妹喜被皇帝带进宫中之后,皇帝就彻彻底底什么都不管了,以前还会出现在早朝之中,处理一些国家大事,但是最近连早朝都不上了,每天就是同这个王妹喜待在一起,这样下去,国政必然会出问题的。 醇亲王洛兰虽然一直监国,但是无论如何那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而已,让这么个孩子全权接管国政,并不合适。而且从皇帝最近以来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王妹喜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皇帝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和言行恐怕是同这王妹喜脱不开关系的。 虢国财政一直不是很富裕,无论是要做什么,户部都是从各处抠银子下来,但就是这样的财政状况下,虢皇洛覃还要求在淮阳南郊兴建一处新的行宫,而且还要求越高越好,越大越好。 不但如此,因为这个王妹喜想吃荔枝,所以虢皇便安排人到莒国去采购荔枝,因为这个王妹喜喜欢玉石,虢皇更是让人将宫中所有的玉器都拿到王妹喜面前,只为让她挑选出称心如意的。 如果再让这个女人待在宫中,恐怕虢皇洛覃就会成为后人唾沫的昏君了,所以皇后越想越怕,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急匆匆的赶往宝华殿,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没到宝华殿就听说皇帝为了那个女人杀了户部尚书。 虢皇洛覃原本是不打算离开这宝华殿的,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大臣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皇后的这番言辞却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了。昏君?任哪一位皇帝被人这样称呼,会感到高兴呢? 虢皇洛覃阴沉着脸推开了宝华殿的大门,走到了皇后面前,“你刚才说朕是什么?” 皇后并没有被洛覃此时的气势所震慑,她勇敢的直面着皇帝,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说皇帝是昏君。” “啪!”,皇后的话音刚落,洛覃的手掌便狠狠的抽向了皇后的脸蛋儿,皇后也没想到皇帝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掌掴自己,直接就栽倒在地了。 见栽倒在地的皇后,捂着脸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洛覃不禁冷笑连连,“昏君?你这贱婢竟然说朕是昏君!” 洛覃说着又看向面前的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伸出手指指向他们喊道,“你们是不是也认为朕是昏君?” “难道不是么?”,此时皇后已经在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她一脸蓦然的看向皇帝说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不惜杀了辅佐你多年的大臣,不是昏君,还是明君么!” “天下之大不韪?什么是天下?”,皇帝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朕的!你们的命也是朕的,朕想要,随时都能让你们丢了小命。” 面对皇帝的威胁,皇后只是微微一笑,朝皇帝施了一个万福,“本宫自十六岁入宫,成为陛下的皇后,至今已经二十八载,这二十八年以来,本宫不敢说做的多好,但至少没有多少错误,无过便是功。陛下如果还要一意孤行,那么就赐死吧,本宫宁可一条白绫吊死,也不能眼看着本宫的陛下背上千古骂名!”,说着皇后便拂袖而去,只给皇帝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什么叫做以退为进,这便是以退为进。你不是要立那个女人为贵妃么?可以啊,将本皇后赐死,到时候眼不见为净,皇上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娶那个女人了。不得不说,皇后的这招确实致命,色令智昏的洛覃终究还不是彻底的糊涂,杀了一个户部尚书,问题很大却并不是滔天的事情,不过要是赐死了皇后,那就不一样了,皇后那是一国之母啊,如果皇帝杀了皇后,那就是要将那个女人捧为皇后的意思啊,大臣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这位皇后还是醇亲王的生母,如果真的杀了皇后,恐怕到时候就是天崩地裂的时刻了… 第227章 乱局初现时 与虢国大臣们类似却也有不同的是,杞国的文武群臣们最近也充满了担忧和疑虑,倒不是杞皇也纳妃了,毕竟杞皇年纪太大了,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 杞皇独孤秋歌自二十一岁登基,至今已经过了一个甲子的光阴,如今已经是八十一岁的高龄了,纵观整个中土历史,年纪超过八十一岁的帝王都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一向身体硬朗的独孤秋歌最近身体一直抱恙,已经有六天没有上早朝了,在独孤秋歌继承皇位以后,几乎没有不上早朝的情况,像这样连着六天取消早朝更是前所未见,宫中一直也没给出个说法来,只是每次早朝前都告诉一众大臣早朝取消了。内阁的大臣们最近也没见过皇帝,内阁办事处当中积压的折子已经是堆积如山一般。 如果说当今的皇帝是个年轻力壮的主儿,也就罢了,大臣们顶多认为皇帝是玩心大,不好政务,但是这位已经八十一了,恐怕已经走在人生的尾巴当中了,这不得不让大臣们忧心忡忡,不为别的,就为这储君不明一点就够了。 于是各种各样的谣言四起,充斥着杞国的都城宁阳,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方势力更是蠢蠢欲动,真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杞皇独孤秋歌一共有八个儿子,取“恭顺兴德仁义昶永”之意,先后都受封为了亲王。 杞皇独孤秋歌也从这八位亲王之中选择过储君的人选,立过皇太子,但是这种选择其实更像是一种诅咒,可以说是立谁当皇太子,谁就得死。 杞皇独孤秋歌最早选择的是自己的大儿子——恭亲王独孤元朗,独孤元朗生性温和、博学多识、聪明伶俐、能言善辩,皇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大臣们也是非常认同,而这位恭亲王在成为皇太子之后同样也非常谨小慎微,工作起来要比以往更加的认真、努力,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皇帝选了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接班人的时候,独孤元朗突然暴毙而亡,年仅二十五岁。 从杞皇下诏确定恭亲王独孤元朗为皇太子,也就不过是刚刚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位皇太子就突然暴毙而亡,举国震动,悲痛之余的独孤秋歌下令彻查,但是差到最后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隔了三年,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的独孤秋歌再次确立皇太子,这一次他选择是二儿子——顺亲王独孤元英,独孤元英同样是极为优秀的人才,当初杞皇第一次选择皇太子的时候,还曾经在选择恭亲王还是顺亲王的问题上犹豫过,甚至隐约之中还有过遗憾,所以这一次杞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二儿子顺亲王,但是让杞皇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册封的当天晚上,正在接受朝贺的顺亲王就因为饮酒过度而死… 两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在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后都死了,这让杞皇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与此同时杞皇也认为有可能是自己的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这极有可能是上天降罪。 于是,杞皇下了罪己诏,也开始吃斋念佛。 随着年岁的增长,储君的问题也日益突出,杞皇是有心确立皇太子的,但是想一想之前的两位皇太子不幸而亡,杞皇就打消了册封的念头。 不过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杞皇又不得不动了册封皇太子的念头,“恭顺兴德仁义昶永”之中,恭顺两位亲王被册封之后暴毙,这么些年当中兴亲王、昶亲王、永亲王也先后去世,剩下的也就是德、仁、义三位亲王了,不过可笑的是这三位亲王的身子骨同样不太好,都是病恹恹的,老皇帝是真害怕这三位亲王先自己而去了。 其实也不单是因为身体情况,论智慧、论德行、论能力,这三位亲王是八个儿子当中最差的,杞皇是真的不想选择任何一个来继承自己的皇位,在他看来,这三个人继承皇位只会耽误了自己的一世英名,甚至可能葬送了杞国的基业。 所以,杞皇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孙辈当中,已故恭亲王的儿子独孤云舟进入了杞皇的视野当中,作为自己的长子长孙,独孤云舟自小就长在宫中,老师也是杞皇亲自挑选的,由杞国第一大儒亲自担任皇长孙的教习,在学习圣人典籍之外,杞皇还注重这位皇长孙的武艺修行,专门安排禁军首领教习皇长孙武艺,尽力将皇长孙培养成为文武兼备的人才。这位皇长孙确实也没有让杞皇失望,无论是文是武,虽然算不上惊艳之才,但是同样也是可圈可点。 因而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杞皇都倾向于确立自己的这位皇长孙为储君,不过这样的选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比如德仁义三位亲王就不能够接受,在他们看来,杞皇选择储君的话,肯定是在他们三个人当中选择,这些年当中这三个人也刻意的在杞皇面前展现着自己的能力,当然确实也是能力有限,不过他们并因此而愿意错过表现自己的机会。 此次,老皇帝身体抱恙之后,这德仁义三位亲王一直尝试着入宫,但是却都被挡了回来,不过六天过去了,这三位亲王终于是有些安耐不住了。 “四哥,老爷子这都六天没上朝了,是不是…”,义亲王独孤元稹有些语焉不详的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咳咳咳”,不过回答义亲王的并不是答案,而是四亲王的咳嗽声,德亲王独孤元成自小就是个肺痨鬼,咳嗽基本上是他的人生常态,听到了义亲王的话,德亲王显得有些激动,不住的咳嗽着,甚至连脸都涨红了。 “哎呦喂,我说四哥,你激动什么啊?”,一旁的五亲王仁亲王独孤元凌为德亲王拍着后背,不禁说道。 德亲王移开捂着自己的嘴的手绢,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弟弟自己没有什么问题,而后说道,“父皇六天没上朝,咳咳,这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而是,咳咳,而是大问题啊。” 义亲王听了四哥的话,便点了点头,“对,这绝对不是什么小问题,而且还不让咱们进宫,这才是大问题。” “哼。”,仁亲王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四哥,小六,我告诉你们,问题都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已经从平阳、河阳、明阳三个郡调兵来宁阳来了。” 宁阳是杞国的都城,而平阳、河阳、明阳正是杞国都城周边的三个郡,从都城周围调兵,其中的含义似乎有些不言而喻。 “难道父皇真的…”,义亲王再一次提到了自己最初的那段话,可是同样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即使如此其中的含义也体现的很明显。 “小六,谨言慎行。”,虽然大家都明白那层意思,但是看破不能说破,仁亲王冷声说道。 “五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义亲王一拍身前的桌子厉声道,“独孤云舟那个小杂碎现在就在宫里,老爷子要是真没了,那个小杂碎肯定就坐上龙椅了!” “小六!”,德亲王一边咳嗽着一边喊道。 “四哥啊,咱们这些亲王都熬了多少年了,如果真的让独孤云舟那个小杂碎做了皇帝,谁能有好下场?”,义亲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小杂碎自从跟在老爷子身边之后,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咱们?嘿,咱们是他的叔叔,他把咱们当成叔叔看过么?而且,六扇门的消息,这小杂碎可是有翻旧账的打算的。” “翻旧账?翻什么旧账?”,仁亲王一听便皱了眉头。 “还不是大哥的事儿。”,义亲王一撇嘴说道。 “咳咳,大哥?大哥的事儿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啊,咳咳。”,德亲王涨红着脸说道。 仁亲王看了自己那位四哥一眼,然后微微摇头,“这事儿可说不准,若真的是让那小东西做了皇帝,到时候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长了一百张嘴也没有用啊。” 其他两位亲王听了,不住的点头,确实如此,如果真的让孤独云舟登基为帝,为了铲除隐患,他们三个可能都得去见阎王,当年的事情可能就是最好的借口。 “还等什么!进宫!”,仁亲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极不耐烦的喊道。 不多时,三顶轿子便直接向王宫进发了。 “四爷、五爷、六爷。”,内廷的老太监徐嘉辰朝三位亲王躬身施礼,“不知三位爷有何贵干啊?” 王宫这一次到是进了,但是没等着三位亲王走进皇帝寝宫的院子,就在大门口被这老太监堵住了,这三位亲王平时都算是嚣张跋扈之辈,除了皇帝,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是他们放在眼里的,不过对于这老太监,三位亲王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这位可是跟在老皇帝身边将近四十年的人了,老皇帝很信任、很依仗他,皇室宗亲、后宫嫔妃、满朝文武都不得不高看这老太监一眼。 “咳咳。”,德亲王还是一贯的拿着手绢捂着嘴,咳了几声之后才说道,“徐公公,父皇这都六天不上朝了,我们这些做儿臣的想进宫见见皇上都不允许,咳咳,我们很担心啊,咳咳。” “是啊,徐公公,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做儿子的来看看爹总没错吧?”,德亲王的话音刚落,五爷仁亲王便接上了话。 老太监徐嘉辰微微一笑,“三位爷,您列位关心皇上,老奴是理解的,不过陛下之前就说过谁都不见,不过三位爷可以在等等,今天开午朝。” “开午朝?”,六爷义亲王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太监点了点头,“过午时在正大光明殿开午朝,这是陛下刚刚吩咐的,老奴已经通知内阁了。” “这午…”,义亲王还要问些什么,却被四爷德亲王直接拦住了。 德亲王朝老太监微微躬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午朝再见皇上吧,还烦请徐公公向陛下问安。” “是。”,老太监微微躬身,“老奴恭送三位爷。” 在离开宫门之后,义亲王就火急火燎的质问德亲王,“四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不说好了要见老爷子么?” 德亲王微微摆了摆手,“糊涂,咳咳,你没看见周围那些禁军么?咳咳,硬闯?你嫌自己脑袋多么?” 德亲王的一番话,让义亲王直接噤声了。 “四哥说的对,既然要开午朝,那咱就等午朝,那小东西要是敢搞出什么秘不发丧,到时候就别怪咱爷们不客气了。”,五爷冷哼一声说道。 “姥姥,他要是真敢那么干,老子不扒了他的皮。”,仁亲王冷哼一声说道,“咱爷们谁坐皇位这都不是着急的事儿,反正不能是独孤云舟那个小杂碎坐,四哥、小六,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们怎么说?” 听到仁亲王的话,四爷犹豫之下还是点了点头,而一旁的义亲王见四哥都点了头,于是也毫不犹豫的点下头,这些年以来,为了这个悬而未决的储君位,这三位爷争来多去,明里暗里的斗争不断,虽然谁都没有真正的成为储君,但是任谁都没有放弃过,不过就在今天,时局逼迫着这三位爷不得不抱团合作,只为阻止自己的大侄子独孤云舟登上皇位、做上龙椅。 “老五,如今的九门提督同你有些关系吧?”,德亲王突然间眯着眼睛看向老五问道。 仁亲王楞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苦笑道,“呵,这事儿连老爷子都没看出来,四哥你神了啊。” 德亲王只是微微一笑,咳嗽了几声之后又说道,“这龙椅咱哥仨谁坐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让独孤云舟那小东西坐上,所以午朝之后将这九门同时关上,如果独孤云舟真的搞出了秘不发丧,那就别怪咱这些做叔叔的心狠了,咳咳。” “好。”,仁亲王听了四爷的话,赶忙点了点头。 第228章 正大光明殿 还没到午时,杞国皇宫外就出现了一大堆的轿子,文武百官在不久之前接到通知,已经六天没开早朝的杞皇决定开午朝了,许多人早早的就来到王宫朝房之中,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开来。 “隆大人,陛下…”,许多人都围在宰相隆湛平身边,迫切的希望了解皇帝如今的情况,好为自己今后如何做出打算。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隆湛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非常谨慎的说道,“陛下是什么情况,本官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陛下决意开午朝,想必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朝房门口却也传来极为喧哗的声音,隆湛平抬头看去,只见三位亲王——德亲王独孤元成,仁亲王独孤元凌,义亲王独孤元稹刚刚走了进来,周围的大臣们微微向三位亲王见礼。 三位亲王只是微微点头之后,便走向隆湛平。 “隆大人。”,仁亲王微微一笑,朝隆湛平一拱手。 隆湛平赶忙躬身拱手,“臣隆湛平,见过德亲王、仁亲王、义亲王。”,隆湛平对于三位亲王的称呼与其他大臣不一样,他从未当着这三位亲王的面喊过什么四爷、五爷、六爷之类的,无论是这种正式场合还是四下当中,因为隆湛平是致力于做一位孤臣的,那种只忠于皇帝的孤臣的,因此他绝对不会向其他大臣一样的给这三位拍马屁。 三位亲王也知道隆湛平的心思,不过并不打算计较,德亲王微微点了点头,“隆大人,最近这大内似乎不是很平静啊。” 隆湛平眨了眨眼睛,“臣不太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 德亲王瞧了隆湛平一眼,然后说道,“是么?那本王的好侄子在哪呢?” 德亲王口中的好侄子自然就是皇孙独孤云舟了,隆湛平知道这位德亲王是打算挑事儿了,不过在这种关键当口,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于是隆湛平微微一笑,“想必德亲王问的是皇长孙了,据臣所知,皇长孙一直在宫中陪伴陛下,这几年来一直是这样的。” “是陪伴还是要挟啊?”,一旁冷眼观桥的义亲王冷哼了一声,极为不屑的说道,“是不是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啊?” 若是以往时候,可能其他两位亲王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非常犀利的言辞和非常激烈的态度来谴责义亲王了,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的利益的争夺和分歧,不过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有了共同利益和目标,因此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同样的等待着宰相的回答。 要说这朝房之中的文武大臣们,同杞皇关系最近的,杞皇最信任的恐怕就是这位宰相了,不然他也不能在宰相任上待上十年之久,这位可是杞皇面前的大红人,大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但是这位宰相应该是明白的。 只是,这位宰相隆湛平脸上平静的有些过分,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仁亲王这夹枪带棒的问题。 “静鞭已响,请诸位大人入殿朝会!”,就在宰相隆湛平在想办法的时候,朝房门口的太监突然喊道,这一喊还真是给隆湛平解围了。 “三位亲王,朝会时辰已到,您三位的问题还是当面问皇上吧。”,隆湛平微微欠身道。 “好!”,义亲王指着隆湛平喊道,那手指头都差点戳中了隆湛平的脸,说着便拂袖而去,而德亲王、仁亲王也是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三位亲王离去,隆湛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才同一众大臣们离开朝房,涌向正大光明殿。 此时的正大光明殿,气氛同这殿名毫无干系,反倒是显得无比的阴森、冷冽,即使上了几个炭盆,但是依然寒气逼人,不过这寒气并不是来自于天气,而是来自于人心。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平时在大殿外的禁军,此时已经进到了大殿之中,他们负手站立在殿中四周,大有一种将文武百官包围在其中的意味。 德仁义三位亲王迅速交换了眼神,似乎都在提醒对方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异样的气氛弥漫的时候,只听见老太监徐嘉辰高喊,“陛下驾到。” 随着老太监的一声朗喝,文武百官齐齐下拜、山呼万岁,“参加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大殿之中站立的只有德仁义三位亲王,在他们看来,此时从屏风后转过来的所谓“皇帝”指不定到底是谁,如果来人也就是所谓的“皇帝”是他们那位侄子,这三个人是绝对不会跪拜的,毕竟这三个人是打定主意,要组织大侄子登基为帝的,跪他?姥姥! 不过很快,这三位亲王也跪拜在地了,因为转屏风而出的正是做了一甲子皇帝的独孤秋歌,独孤秋歌在皇长孙独孤云舟的搀扶下走上宝台,坐在了龙椅之上,随后皇长孙独孤云舟便从旁侧走下宝台,也同其他人一样跪拜在地。 已经有些老迈不堪的独孤秋歌,此时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脸色瞧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一样,至于是哪种不太一样,问题出在了哪里,倒是让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独孤秋歌打眼看了看大殿之中跪拜的大臣们,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说道,“都起吧。” “谢陛下。”,众大臣谢恩之后才起了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一众大臣起身之后,独孤秋歌朝一旁的老太监徐嘉辰使了个眼色,徐嘉辰便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历一甲子,乃天地之造化、为祖宗之照拂,朕两立储君,两太子皆不幸离世,朕痛心疾首,至此多年未提及储君之事,今朕已近耄耋之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朕亦复如是,故当择立储君,以备万年。已故恭亲王深得朕心,奈何早夭,其 长子独孤云舟乃朕之长子长孙,自幼于宫中受朕亲自传习,文韬武略俱佳,经年以来与朕同处政事,于朝于民皆有贤名,故册封孤独云舟为皇太子,加封忠亲王,即日监国摄政。钦此。” “臣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嘉辰话毕,已经成为皇太子、忠亲王的独孤云舟便跪拜于地,随后结果了徐嘉辰手中的圣旨。 “陛下!万万不可!”,就在这个时候,义亲王突然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喊道,“储君关乎杞国万年大计,主少国疑,如今独孤云舟堪堪弱冠之年,难当此大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再择贤良!” 义亲王话音刚落,德亲王、仁亲王以及数位大臣也随同跪地,“臣等附议!” 开玩笑一样!斗了几十年的三个亲兄弟好不容易刚和好,你这边就把那小兔崽子册封成了太子,这不是耍一样么?义亲王感觉自己都被气炸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就如同一头忠犬一样适逢着老爷子,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骨都不顾了,但是结果呢?老爷子到最后不还是选的这个小兔崽子么? 义亲王是这样想,德亲王、仁亲王其实也大体上是这么个心思,对于他们来说,失去的不仅仅是皇位而已。 其实无论是坐皇位的是独孤云舟也好,还是德亲王、仁亲王、义亲王之中的哪一个,只要不是自己坐上这个位置,都是不合适的,甚至是可能导致自己丧命的事情,毕竟不留后患、不存异己,是每个登基称帝的新皇都会格外注意的事情。 “弱冠之年,所以不合适,嗯。”,杞皇说着点了点头,“朕当年就是二十一岁继承大宝的,如今过了一甲子。” 杞皇独孤秋歌的声音不大,也不似以往那般的洪亮,而是显得极为沙哑,不过似乎依然充满了威严和力量,或许并不是如今的杞皇依旧充满力量和威严,而是过去的杞皇太过于霸道,所以即使他现在如何的孱弱,但是仍旧让人充满敬畏,可以说即使这位老迈的杞皇只剩下一口气儿,无论是独孤云舟还是三位亲王亦或者是这文武群臣都不敢造次,这边是坐龙椅坐了一甲子的帝王的底气。 “父皇!”,德亲王强忍着咳意喊道,“父皇天资聪颖,惊为天人,冠绝中土,怎是独孤云舟这般平庸之辈可以比拟的。” “父皇,四哥和小六说的对,大侄子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杞国这条大船不能让这样的人掌舵,不然广厦将倾啊!”,仁亲王也赶忙附和道。 “大厦将倾。”,杞皇笑着拍了拍龙椅的扶手,然后挪动了一下,让自己的身子倾斜着倚靠在龙椅的一侧,似乎这样会让他更舒服一些,然后指着德亲王等人,轻声道,“既然你们觉得他不合适,那你们给我举荐一个来。” 杞皇的话音刚落,德亲王、仁亲王和义亲王便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很复杂的样子,然后便又各自低下了头,举荐?举荐谁?他们自然不愿意其他兄弟坐上皇位的,过去是兄弟,以后做君臣?姥姥!想都别想。 老迈不堪的杞皇一皱眉头,“说啊。”,声音低沉又沙哑,若是声音再浑厚一些恐怕就像是小花脸一般的摄人。 “儿臣毛遂自荐!”,杞皇话音刚落,义亲王便忽然抬头喊道,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排行第六的义亲王独孤元稹,是如今还在世的杞皇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学无术的一个儿子,在宁阳的义亲王府之中是很难见到他的,若是有事寻他,直接到前门那六七条胡同中去寻他便是了,这位义亲王爷是整天宿在花街柳巷,从不回府的。 国政大事,他是无一精通,男女之事,无有不通,为了自己这六子,杞皇可谓是操碎了的心,什么圈禁、罚没俸禄,方法可谓是用尽了,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改变他的“坚持”。 长期的纵欲过度使得这位六爷身子骨都偻了,常年处于大病无有,小病不断的地步。虽然比不上他四哥那个肺痨以及五哥的癫痫,但是也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自荐?”,杞皇一挑眉毛,“呵呵,那你跟朕说说,你凭什么坐这个皇位?” 义亲王小眼珠子滴流一转,“我是父皇的小儿子,咱杞国皇室是游牧部落后裔,幼子守祖业,是传统,父皇常说,不要忘了是先辈在草原上的征战,才让我们这些后辈得以享有如今的富贵荣华。” 义亲王说完,杞皇便微微颔首,“难得啊,还记得你是草原人的后裔。”,突然间,老皇帝猛得起了身,身子却忽然一抖,似乎是因为起的猛了,而有些眩晕,好在身旁的老太监徐嘉辰手疾眼快,冲上来扶住了老皇帝,才没让老皇帝栽倒。 老皇帝被徐嘉辰扶着,闭着眼睛,似乎缓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草原生不出你这种宿眠花柳的混账!就你这种淫棍,还想继承大统?!朕就算是把这江山送给莒扈虢三国,也不会交给你!”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来人。” 老皇帝话音刚落,正大光明殿的大门便被太监打开,两名禁军便走了进来,“皇六子义亲王独孤元稹,生性荒淫,纵欲无度,败坏朝廷颜面,罢黜义亲王爵位,撤出宗谱,贬为庶人,打入天牢,终身囚禁,不得赦免!” “是。”,两名禁军应承后,便将还在愣神之中的义亲王,哦,不,是将独孤元稹拖出了正大光明殿。 “父皇!你不能这样对儿臣啊!父皇!”,直到禁军架起自己的时候,独孤元稹才发应过来,不断挣扎着,喊叫着,“四哥!五哥!救救我!救救我!大侄子!大侄子!救我!” 直到独孤元稹被架走,喊叫声也越来越小之后,杞皇才继续说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么?说说,让朕听听!” 无论是德亲王、仁亲王此时都死死的低着头,生怕被老皇帝的眼神对上,有了小六的前车之鉴,还有谁敢说个不字呢? “好,既然没有人反对,徐嘉辰,为皇太子授冕、金册、金印。” “是” 杞国大兴六十年腊月十七(莒国熙和元年腊月十七),杞皇独孤秋歌立皇长孙独孤云舟为皇太子,加封忠亲王,监国摄政,授冕、金册、金印。 第229章 又出幺蛾子 腊月二十三,小年,也叫灶神节,这一天本来是应该阖家团圆,祭灶神、吃糖瓜的日子,不过就在这样人间极致温馨的时刻,在莒国云州、朔州两州交界处的椒金山地区,依然秉承着莒国国君“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策略,有将近十二万军兵受命围堵着椒金山的土匪,即使是年关将至,他们依然同银装素裹的椒金山为伴,丝毫没有结束战事,回去过年关的迹象。 自从所谓“磬国皇帝”宇文撼山的招安请求被驳回之后,这位土匪“皇帝”便指使着土匪们四处出击,经常是在临近天明的时候,利用守备相对松懈、守备人员精神涣散的机会发起攻击,而且主要是以抢夺物资为主,基本上是属于不接触、不停留,奉行的就是“敌追我跑,敌疲我打”的方针。 这样的举动在短时间之内,的的却却是让莒军原本就不是太高的士气又下落了不少,不过作为此次剿匪主帅的韩青很快找到解决方法,将各战位的士兵分为三组,三组轮换,用以保证每一组士兵都能够有相对充足的睡眠,利用这种方式来应对椒金山土匪不分时间的骚扰式攻击、劫掠。 不过,就在大多数人认为宇文撼山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这位山沟沟里称帝的“磬国皇帝”宇文撼山又搞出了新的幺蛾子,椒金山东西两线多处战位都被山顶滚落的巨石袭击了。 有的是直接在山顶上推下了大石头,有的甚至是用火药炸裂山石。 袭击的时间同样是邻近清晨的时候,人们精神、反应最迟钝而且视线也最差的时候。 虽然这些情况很快被哨兵发现了,但是因为反应速度和传达速度的问题,最终还是造成了一些损失,当然对于军兵的伤害还算是笑的,但是滚落的巨石确实破坏了很多战位的拒马桩,而且宇文撼山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这拒马桩上,甚至不是在粮草上。 虽然这几次的动作造成的损失不是很大,但是确实达到了宇文撼山原定的目的,这种明确带有骚扰性质的进攻,确实让一些军兵不堪其扰,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土匪不断的袭击,而这些身为正规军的、剿匪军的部队,竟然依然只是固守着,甚至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有限反击而已,可想而知莒军的士气再一次的低落了不少。 莒军士气的低落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土匪们的骚扰,也完全在于元帅下令不得反击,士气低落的原因是比较复杂的,很多因素夹杂在一起,才最终导致了如今的士气低落。 当初来到椒金山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在年关之前应该是可以结束的,大家都能够回家过年,到时候无论是胜还是败,朝廷都会发现不少的银钱、物资,大家伙儿也能有吃有喝、丰衣足食的过年关。但是,万万没想到,到了这椒金山之后,只是在椒金山外围环绕成了一个包围圈,在统一调度之下,这个大大的包围圈以大大小小上千个战位组成,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起过进攻。 打仗就要死人,这一点谁都知道,这样“围而不打、困而不歼”,其实对于很多士兵来说,是好的,是幸运的,更是他们期待、盼望的,因为只要不打仗就不会出人命,到时候钱也好、粮也好,都是笔不错的收入。 但是,此时的时刻很特殊,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椒金山一带今冬格外的冷,之前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一直到现在都是到处白雪皑皑的。士兵们每天在这种情况下围着、守着,心中是极不耐烦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积雪,雄踞在面前的椒金山,这一切都让人很是绝望。 而另外一方面,粮草的供应不是特别的充足,士兵们的口粮也开始有所缩减了,并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充足了,这也让士兵们非常不满。 口粮的问题,一直都是朝廷以及前线揪心的问题,在大军出动之前,实际上当时的内阁首辅焦小白已经开始从各州府筹措、调集粮食了,但是由于害怕粮食运送过程之中被土匪劫掠,因此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暂时的囤积在张昭县和上庸城两地,想等着大军抵达后,土匪收缩之后再按照战位调拨,但是万万没想到入冬之后,椒金山一代天气恶劣,粮食运送的速度缓慢,为此个战位的供应不得不进行了削减,以免让士兵一点吃的都没有。不过好在近来,内阁从朔州、云州、朔州、顺州调拨了大量人手,粮草的供应速度明显加快了,想来只要未来天气不继续恶化,过一段时间之后,一切都将会正常起来。 此时,张昭县的中军大帐之中,剿匪元帅韩青和兵部尚书肖光仁对坐在桌子上,两个人正喝着茶,气氛还算比较融洽,太后被撵出王宫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这里,对于肖光仁来说,自己顶着兵部尚书这个头衔还能有几天,已经是个未知数了,若是这次椒金山的剿匪能够让国君满意,可能自己还能有个好下场,若是这次椒金山剿匪出了问题,可能不用回新安城就得掉脑袋。 太后被撵出王宫之中,太后一党的人物虽然没有被完全清理出朝堂,但是一些扛鼎式的重要官员已经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处理了,大多是采用明升暗降的方法来进行的,不过国君的这种做法并没有让这些人感到半点不满,反而很是感动,毕竟自古以来,党争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像国君这样放过失败一方的还真的是少数。 肖光仁不是扛鼎式的人物,而是顶缸式的人物,当初刘淼在位的时候,君后之争中他是出力最多的,而且在椒金山的问题上,自己同国君看法一直是不一样的,最初还一直刻意拖着进度,就不想让国君把这件事儿做成,自己的这点想法,国君不可能没有察觉,即使国君没有察觉,他身边那个贻清也能看出来,像自己这样不配合的兵部尚书,国君怎么会继续留下去呢?不可能的,想来如今的国君是不大可能放过自己的。 “小年了。”,肖光仁放下茶杯,哀叹了一声,最近几日肖光仁是忧心忡忡,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头发已经白了不少。 韩青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肖光仁情绪之中的异样,以为肖光仁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是啊,小年了,陛下那边还让我们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肖光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真希望把这椒金山就这样围下去,继续围着就不用回新安,只要不回新安自己就不用面对国君可能会有的责难。 韩青咕咚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之后,看向肖光仁说道,“肖大人,我有个想法。” 肖光仁一愣,皱着眉头问道,“想法?什么想法?”,不过不等韩青回答,肖光仁便反应了过来,“你不会是想主动出击吧?” 韩青点了点头,“不愧是当了多年兵部尚书的人,对,我就是想去动一动这个宇文撼山。” 肖光仁一叹气,“我说韩青啊,不,韩元帅,大帅爷,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显然肖光仁是要反对的,韩青便是一脸的不耐烦,“我说肖大人啊,怎么就叫想一出是一出呢?兵书上不都说了么,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咱们就这样守着,不合适啊。” 肖光仁无奈的一叹气,合着老夫之前跟你分析的那些都没听见,到现在还不知道国君的打算是什么? “国君不是为了守而守,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肖光仁拧着眉头说道。 韩青看了肖光仁一眼,然后微微摇头,似乎很不认同肖光仁的话,“肖大人,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我没忘,我也能够理解陛下的苦衷,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士气低落,如果继续这么守下去的话,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兵都得成熊蛋,一个个都会窝在帐篷里不动弹,到时候还能守住什么?到时候那就是一只只任人宰割的肥羊了!” 韩青似乎有些激动,最后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韩青的这番话倒是让肖光仁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肖光仁很难得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有这样一个问题,也得注意到啊。” 韩青嘬了嘬牙花子,“肖大人你说。” 肖光仁无奈一笑,“你说现在主动出击是为了士气,或者按照我的理解说,就是为了给这些士兵一点盼头,这本身没有错误,但是我要问你,主动出击的话,打哪里?怎么打?怎么才能保证不输,你要知道如果这次主动出击若是败了,别说你没法提振士气,你都没办法跟陛下交代,毕竟你做的事情不是陛下要求的,往大了说那叫抗旨欺君,是杀头的罪过。” 韩青听了,气息便是一滞,“杀头的罪过?不至于吧?” 肖光仁冷笑了一声,“不至于?当然至于,你可别忘了,陛下的要求是围而不打、困而不歼,从来就没提过让你主动出击,而且之前咱们上折子的时候,陛下也回的是等待时机、静观其变。你现在要搞主动出击,那不是抗旨欺君是什么?” 韩青一皱眉头,半天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要是把士气耗光了,那就真是必死的局了。” 当年自己也曾经这样过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韩青的话,看见韩青的这幅模样,肖光仁心里突然蹦出这样的一个想法,于是苦笑着说道,“行,你说吧,你是剿匪元帅,我听你的,反正也未必有个好结局,大不了老夫临死前陪你疯一场。” “嘿嘿。”,韩青嘿嘿一笑,起身走到地图前,刚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某一处,就要说出自己主动出击的方向和打算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传令兵猛的撩开帐篷的帘子,径直的冲了进来,也不管韩青和肖光仁的反应,直接一拱手,单膝跪地,高声喊道,“报告元帅、尚书大人,上庸城破!” “什么!”,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肖光仁腾的一下就蹿了起来,手中的茶杯直接掉落在地,其中的茶水直接散落一地,他直接冲向传令兵,抓着他的肩膀,半喊半吼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肖光仁这位兵部尚书,在这张昭县就如同是尊菩萨一样,倒不是说这个人有多善良、多有求必应,而是说这个人慈眉善目,总是一脸乐呵呵的样子,特别是讨论部署、防务的时候,肖光仁这位正牌的兵部尚书从来不多说什么,总是以韩青和其他将军的意见为主,处处维护着韩青这位剿匪元帅的身份和威仪,因为守卫中军帐的大多数都是王城军,因此大家对于这位尚书的印象很好。 所以当这位一向慈眉善目的尚书朝着自己咆哮的时候,传令兵便愣住了。 “愣什么神!赶快说!”,韩青也疾步冲过来,朝着传令兵吼道,他听见了,他听见了是上庸城破,但是他不太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想相信… “上庸,上庸城城破…”,传令兵被这一位元帅、一位尚书的气势吓到了,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噗!”,传令兵的话音刚落,肖光仁便直接吐了血,随后眼前一黑便向地面栽倒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同一件事儿——上庸城破,老夫命不久矣啊! 韩青还在思索上庸城是出了什么问题的瞬间,肖光仁猛的一下吐了血,然后身子就是一摇晃,眼见着就要栽倒在地,韩青赶忙扶住了肖光仁,然后冲着传令兵大喝道,“特娘的,愣着干什么!快传检兵官儿啊!” “是。”,传令兵反应过来,应承之后便要跑出去,只是干转过身去,就被韩青喊住了。 “慢着!顺便通知下去,让周围各战位各调拨三千人,前往上庸城!老子要开杀戒!”,扶着尚书大人的韩青涨红着脸,咬着牙恶狠狠的喊道。 “是。” 第230章 上庸城迷局 上庸城,朔州三大城池之一,地处朔州、云州交界之处,是距离椒金山地区最近的一处城池,最早兴建于大魏帝国三年,距今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是云朔地区历史最悠久的一处城池,因为钳制着中土通向西域的重要通道,历史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随着历史的变化,这座上庸城的作用和定位也发生了多次的变化。 过去,在中土和西域战争之中,上庸城因为身处内地因此被当成了前线大本营,在西域臣服于中土王朝之时,这里则成为都护府的所在地,不过随着澹国末年的烽火四起,上庸城也开始逐渐没落。毕竟当时西域再次割据也陷入了战争的泥潭之中,上庸城的作用已经不存在了,不过自从椒金山出现匪患之后,这上庸城便在此成为了防卫的重点,尤其是朝廷将椒金山地区周边村寨清理之后,上庸城的地位更加持重,经过多年的修整和加固,上庸城更是被称为“朔州堡垒”,光从这个名称上就能够看出上庸城的坚固和易守难攻。 但是,就是这样的上庸城竟然会被攻破,这让韩青很难想象,于是在安置好兵部尚书肖光仁之后,韩青便率一千王城军从张昭赶往上庸城,而根据韩青的命令,周围的各战位也开始调拨兵卒前往上庸城。 在准备赶往上庸城的时候,韩青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第一是谁攻占了上庸城,第二是怎么攻占的上庸城? 如今椒金山的土匪头子宇文撼山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在用兵上常常出其不意,这一点韩青是认同的,但是他觉不相信宇文撼山凭借着一万上下的兵力就能拿下上庸城,别说一万上下,就是两万上下、三万上下也不能,因为上庸城如今是东线的指挥所,光是上庸城内外就有将近三万的兵力。 因此在韩青看来,如今攻破上庸城的恐怕并不是令人有些头疼的宇文撼山,那么又会是谁呢?号称是固若金汤的“朔州堡垒”怎么就突然间被攻破了呢?还是说这一切其实还令外暗藏着什么玄机呢? 所以韩青首先想到便是上庸城的校尉都统洪俊峰。说起这个洪俊峰同韩青还算是有些渊源,他们两个人都是仁和十一年的武举人,虽然韩青同洪俊峰二人相互之间都不是很熟悉,但是毕竟还存着同科的情谊,算是有些香火情。 自从韩青被委任为剿匪元帅前来朔州之后,洪俊峰也是几次递上拜帖,希望这位自己的同科,如今的剿匪元帅能够到上庸城来,不过韩青是一门心思的铺在椒金山的问题上,还没倒出时间去上庸城。韩青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去上庸城,竟然是这样的局面,上庸城竟然城破了。 “上庸城校尉都统呢?洪俊峰洪将军呢?”,刚要迈腿上马的韩青问道。 “回元帅,现在上庸城情况不明。”,一旁的一位将军回应道。 “什么叫做情况不明?”,韩青一回头皱着眉头看向那位将军说道。 那位将军迟疑了一下之后,才拱手回应道,“回元帅的话,因为张昭同上庸城相隔较远,因此信息传送还是慢一些,我们如今只是收到了上庸城破的消息,至于是谁攻打的上庸城,上庸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切都不明朗。” 韩青叹了一口气,“之前本帅让周围战位调拨兵力赶往上庸城,怎么样了?” “回元帅的话,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那位将军回应道。 韩青点了点头,直接翻身上马,“本帅这次只带走一千人前往上庸城,剩下的人大营要加强防备,保护好肖大人的安危,凡事都听从肖大人的命令,本帅前往上庸期间,如果大营出了任何问题,那么你们就都自裁吧。”,说着直接一挥马鞭,直接打马冲出了大营,而在他身后的一千骑兵也赶忙翻身上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韩青身后。 等到韩青抵达上庸城外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日了,时间也已经是快过了丑时,再过一会儿便就是黎明了。而此时将近三万的兵力已经将上庸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青在城外远处的一处高坡上,向上庸城极目远眺,赫然发现在城头上还站立着不少的军兵,这让韩青非常疑惑,不是说城破了么?这些军兵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调虎离山之际?将自己调出来有什么用呢?没有用啊。 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的韩青,走下高坡,径直走进了早早已经竖立起的中军大帐,一众将军便赶忙单膝跪地,“见过元帅。” 韩青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一众将军,“都起来,洪俊峰,洪将军何在?” 只是韩青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面前的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韩青便是一皱眉头,“平山府府台呢?”,韩青的此话一出,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的中军大帐之中,异常的安静。 韩青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你们都是先到的,谁能告诉本帅,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令韩青万万没想到的是,依然没有人回答自己。 韩青猛的一拍桌子,然后一脸怒容的指着眼前的这些将军们,“你们都是哑巴么!一问三不知!” “元帅息怒。”,就在这时,站的相对靠后的一位将军走上前来,“元帅,末将应该是最早来到上庸城的。” 韩青拿眼瞧了这位一下,之前是见过的,此人名为杨玉兰,是朔州军当中的一位副将,是个身高近七尺的壮汉,一双剑眉倒立,两颗铜铃般的眼睛分外有神,宽鼻阔口,络腮胡子分外茂密,说话都瓮声瓮气的,真的是无法让人将他同“杨玉兰”这样一个女子的名字联系起来。 韩青一皱眉头,“杨将军,你说自己应该是最早到这上庸城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本帅,这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本帅会接到上庸城城破的消息?” 杨玉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韩青一抱拳,“回元帅,接到元帅的飞鸽传书之后,末将便领兵前来,发现上庸城城楼上有军兵,但是城内声响不断,也能看到烟尘四起,于是末将便准备进城,但是没想到的是,刚到城下,城上的军兵便开始向城下射箭,倒金汁儿,根本不让人靠前,末将也曾质问过,但是并没有人给出哪怕一个字的回答,只是不断的告诫我们不得靠近上庸城,否则格杀勿论。” 杨玉兰的话,让韩青陷入了一阵的沉默,如今的上庸城到底是在谁的手里?朝廷?宇文撼山还是谁的手里? 韩青揉了揉眉心,“朔州州牧、州督何在?” 回答韩青还是那位杨玉兰,“回禀元帅,州牧、州督二位大人还在赶来的途中。” 韩青长出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上庸城的这事儿,你们是怎么看啊?” 一众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毕竟到目前为止,谁都不清楚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得到了信息,但是信息也不过是“上庸城破”而已,这羽飞鸽只带着这四个字出现,谁放的,什么时候放的,都不能够确定,因而此时说些什么都不顶用。 就在一众将官都沉默不语的时候,还是这像铁塔一样的杨玉兰再一次开了口,“元帅是国君亲命的剿匪元帅,国君在诏书中写的很明白,元帅节制云州、朔州、青州、顺州四省军务,必要时可干预四州政务,各州府县以及州军、校尉皆受统领,任免、调度,皆可后续呈送。既然如此,依末将看来,无论这上庸城现在到底是在谁手里,只要不让剿匪军入城,那就是叛军,元帅都可以直接平叛清剿。” 不得不说,这杨玉兰的话音刚落,韩青的眼前便是一亮,这杨玉兰说的没错,无论现在这上庸城到底是在哪一方手中,只要不让剿匪军入城,那就是叛军。 “好,各位将军,我们共赴上庸城,传下命令,若上庸城不开城门,直接攻城!”,韩青一拍桌子喊道。 “是。” 不久之后,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便在五千兵卒,以及一众将军的拱卫下前往,上庸城。 而此时上庸城头之上已然部署了大量的兵卒,他们手持着弓箭、石块,有的更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托着金汁儿瓶子,似乎是准备随时应对攻城的势头。 在距离上庸城城头还有不到一里地的时候,从上庸城头便射下了箭矢,在队列前头的兵卒便赶忙顶起盾牌防御着从城头落下的箭矢。 “城下之人停在原处!不然格杀勿论!”,随着城头的箭矢射下,城头有数名兵卒齐声高喊。 韩青一皱眉头便下了停止前进的命令,而就在队伍停止前进之后,城头也就不再射箭了,似乎真的是有你不来我不打,你来我肯定打的趋势。 韩青思衬了片刻,便对一旁的杨玉兰说道,“杨玉兰,你替本帅再去问问,谁在这上庸城中,意欲何为。” 杨玉兰点了点头,便翻身下马,从一旁士兵手中接过盾牌和一柄长枪,径直走向上庸城。 “城下之人停在原处!不然格杀勿论!”,虽然刚刚到黎明之时,天光晦暗,但是借着月光,城头之上的军兵还是发现了手持着盾牌前来的杨玉兰。 “老子是朔州军火器营副将杨玉兰!让你们值守的官儿前来说话!”,杨玉兰一边躲闪着城头射下的箭矢,一边高声的喊着。 “城下之人停在原处!不然格杀勿论!”,不过回答杨玉兰的还是这样一句话。 “特娘的!你们到底是个哪个软蛋的兵!剿匪元帅就在此处,你们若还是莒国的军兵,那就老老实实的打开城门!不然,老子就带兵攻城,到时候你们这些软蛋都特娘死无葬身之地!”,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呢?杨玉兰早早的就按照韩青的命令带兵前来,当时也曾质问过城头之上的军兵,当时得到的答案就是这句话,如今还是这句话,这让杨玉兰非常恼火,要造反就造反,这是什么事儿呢? “停下!”,就在杨玉兰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还要怎么骂人的时候,城头之上隐隐约约传来这样两个字,随后城头便再也没有军兵射箭了。 杨云兰接着月光朝城头望去,就在城头垛口处站着一个个子应该不高的男人,他身穿着明黄的袍子,外面更是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只是或许因为天光太暗,所以他的面庞显得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但是一句话就能让军兵停手,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是什么人?上庸城的府台呢?校尉都统洪俊峰洪将军呢?”,杨玉兰一皱眉头质问道。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城头上那个人极为不屑的说道,“让韩青过来。” “呵呵,就凭你还想见大帅!”,杨玉兰冷哼了一声,“赶快打开城门!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敢!”,城头上那人喊道,“这是朕的上庸城,抄家灭族那是谋逆!” 一个朕字,让杨玉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甭管到底发生了,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上庸城已经谋反了,莒国只有国君而没有皇帝,这是祖训,莒国的历代君王都称孤,朕这个字是不会出现在莒国的土地上的,除非有人谋反。 “呀呀呸!”,杨玉兰怒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既然胆敢谋逆!爷爷我让你这反贼死无葬身之地!”,说着杨玉兰晃动右臂,一较力便将手中的长枪扔向了城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柄长枪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城头… 第231章 再见的仇敌 对于一些历史上判断失误或者决策失误所造成的遗憾,人们总是带着一些臆测意味的去推演,总会为此设定一个所谓的如果,以此来弥补他们所谓的遗憾。 如果是皇帝确立长公子扶苏为太子,那么或许大秦帝国的铁骑还会驰骋数载。如果丰国中兴皇帝没有出兵西域,或许丰国就不会因为深陷战争泥潭而灭亡。如果莒世宗在多活十年,或许中土已然一统。 比如此时,如果杨玉兰抛除去的长枪正中目标,或许一切就都改变了。但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杨玉兰失手了,长枪穿过垛口直接插在了城楼的柱子上,杨玉兰晚年曾经对孙辈说过,当时他确实有过用这一枪了结那个人的想法,但是他自己其实也很清楚这不过是妄想罢了,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因为第一光线太暗,看不清,第二视角不佳,瞄不准。 “哈哈哈”,见到长枪插在了城楼的柱子上,那个人便是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任谁都能够从中听得出来,这笑声是那样的勉强。他不怕么?怕,当然怕,刚才这柄长枪距离他的脑袋不过是数尺而已,若是刚才自己站的稍微偏一点,恐怕就是正中靶心的结果了。 所以,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十分淡定,甚至有些嘲讽的意思,但是实际上早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强装淡定。 其实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是不怕死的,那些成天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死的,或者是那些成天将“我想死”挂在嘴边的人,实际上才是最怕死的。往往是那些不声不响的人才会悄然离去,留下一片惊诧和惋惜。 城墙的站着的这个人敛去笑容,“力量倒是不错,就是准头儿差了点,没想到这莒国还有你这样的勇士,不妨报上名来,让朕对你留下些印象,日后你战死沙场,朕会给你些礼遇。” 听到城墙上那人的话,杨玉兰便直接啐了一口,一瞪眼喝道,“呸!蟊贼,记住了,我是你杨大爷!”,杨玉兰倒是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名,因为他也知道那只会引来嘲笑,削弱己方的气势而已,若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导致己方气势的削弱,那么自己的目的怕是就达不到了,他还是想在剿匪元帅面前表现一番的。 “你姓杨?”,那个人似乎是有些疑惑,只是杨玉兰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样的疑惑。 “对,你爷爷我姓杨。”,杨玉兰冷哼一声说道。 “朕听闻在朔州军之中有一名副将,身高近七尺,天生神力,单手就能拎起百斤之重的通鼎,说话瓮声瓮气的,不会就是你吧?” “嘿嘿,没错,就是你爷爷我。”,杨玉兰微微一笑,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敌人的赞美总是会令人陶醉的。 “哦。”,那个人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杨玉兰啊。”,城墙之上的那个人将“玉兰”二字咬的格外清晰,生怕旁人听不到一样,果然周围的军兵听到之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杨玉兰听到那个人的话,再听到城墙之上的军兵们的嘲笑,也不禁涨红了脸,从小到大自己都因为这个名字而备受屈辱,原本应该算是习惯了,无论是什么人开自己的玩笑,自己都不太当回事儿看,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在两军阵前竟然被敌方嘲笑道了,这让杨玉兰有些接受不了。 杨玉兰是个遗腹子,杨玉兰的父亲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就过世了,重病之中的杨父为夫人腹中的孩子取了“玉兰”这样的名字,是想让这个自己没见过面的孩子,能够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有着踏实苦干的韧劲儿,从小到大杨玉兰都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生过父亲的气,并在他看来,错是在当初的那个江湖术士,是那个江湖术士非常笃定的告诉父亲,生下的必然是一位千金,因为这样的缘故父亲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玉兰的名字,如果不是这个所谓的“庸医”,而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主儿,可能自己的名字就能阳刚一些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杨玉兰很是介怀的就是,之前自己用尽全力甩出去的长枪所带来的的作用算是前功尽弃了。 杨玉兰越想越恼,气的是牙根直痒,咬着牙怒吼道,“蟊贼,你到底是谁?” 听到杨玉兰的话,那人便是轻蔑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朕乃大磬国皇帝宇文撼山。”,说着那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宇文撼山这四个字之后,饶是杨玉兰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也恨自己刚才怎么就失手了呢? 宇文撼山的恶名可谓是极其远博,性情残暴、熊很毒辣、心机深重、喜怒无常,这个人几乎占了所有恶人的缺点,但与此同时他却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甚至可以非常睿智,不然也不能在几年前带兵将围剿的莒军耍的团团转。 自己的任务是搞清楚这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人虽然自称是宇文撼山,但是谁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呢?椒金山一代围堵森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杨玉兰的心一横,便冷笑道,“你说是宇文撼山,可有凭据?这椒金山被围的如同是铁桶一样,你不过是个土匪,难道是飞出来的?” “哼,韩青呢?他不是这一次的剿匪元帅么?当年他是唯一带着自己的部队逃出椒金山的,让他来,就能确认是不是朕了。” 韩青就是在那一场战役之中成名的,韩青的部众在几乎没有多少损伤的情况从叫金山全身而退,也成为了那一次剿匪作战之中,为数不多获得奖赏的将官。 “哼,蟊贼休要说这些花言巧语,我劝你还是赶快束手就擒,若是现在投降,想必莒国国君陛下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没准能够留你一条狗命,不然届时恐怕落的被剁碎了喂狗的下场。”,杨玉兰恶狠狠的说道。 宇文撼山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管城下的杨玉兰能不能看到,他双手扶着垛口的砖墙,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世人都说朕是心狠手辣之辈,这一点朕也从不避讳,在这充满着不确定、充满着争斗的世界当中,如果一个人不狠一点的话,是绝对不能成事儿的,不过朕还是觉得斗狠这种事儿,还是要量力而行,适实而定,像你这样的威胁实在是没有用处。” “蟊贼!”,杨玉兰一瞪眼,“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如果你有胆量,就出城同大爷我一战,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 “哈哈哈。”,宇文撼山哈哈大笑起来,“朕发现,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人了,蠢的可爱啊。”,说到这里宇文撼山语气便是一变,“回去告诉韩青转告他的主子,若是莒国将云州、朔州两地割让给朕,那么大磬国还能放过莒国这种腌臜的政权,否则,届时大磬国兵勇一定会在新安城大开杀戒!滚吧,告诉你的主子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杨玉兰回头看去,此时正有一人骑在马上,慢慢的向这里走来,不紧不慢、不骄不躁,似乎正是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 果然,等这一马一人走到近前之后,确实是韩青。 不待杨玉兰开口,韩青便先声夺人的冲着城头喊去,“城上的可是宇文撼山?” 时隔数年,曾经在椒金山针锋相对、狭路相逢的两个人再一次相遇了,而此时他们的身份也同那时不一样了。 昔年,宇文撼山不过只是个寨主而已,名义上盯着盟主的头衔,但是都是虚名,不满的人大有人在,而此时他已经完成了在椒金山的排除异己,已经将椒金山的土匪们彻底的、牢牢的抓在了手上,甚至还复立了磬国,自称为大磬国的皇帝。 昔年,韩青也不过是个不太出名的武夫,受命带着一支队伍参加了椒金山的剿匪,在大军沦陷、覆灭之后,当所有人都认为韩青的那支队伍也会覆灭的时候,韩青却奇迹的将大多数的士兵带出了椒金山。而如今,他已经贵为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已经成为莒国新一代武将之中的佼佼者。 “呵呵,韩青,真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宇文撼山微微一笑,向自己左右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知道这份大礼,韩元帅可还满意?” 韩青坐在马上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满意?你让本帅怎么满意?你不在椒金山待着,就跑到这里来?” 宇文撼山一皱眉头,“韩元帅是觉得不合适?” 韩青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似乎然后猛然一抬头,“你觉得很合适?” “有何不适?” “哼,这上庸城的都统呢?”,韩青并不想同宇文撼山继续扯这些片汤话,而是一皱眉头。 “杀了。”,宇文撼山微微一笑,一句杀了,非常轻易的便脱口而出,似乎取了一条人命,就如同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的轻易,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 “你是怎么进的上庸城?”,韩青并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继续问道。 “披上了你们的皮,自然就能进城,这一点韩元帅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吧?朕是一向非常强钦佩韩元帅的。”,宇文撼山冷笑着说道。 “本帅是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椒金山!”,此时的如果你站在韩青面前的话,会发现韩青的眼睛都变成了赤红色,就如同一只即将暴走的狮子一样,仿佛脖颈的鬃毛马上就要炸开了一样。 上庸城破,原本应该被捆在椒金山的宇文撼山,竟然会出现在上庸城的城头上,这一切都说明了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在椒金山外围的包围圈出现了问题,不然宇文撼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自己在椒金山经营的包围圈失败了,意味着国君所谓“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想法失败了,意味着自己这个元帅是当到头儿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的小命儿都快到头儿了。 “韩元帅,你可能搞错了一点,朕是大磬国的皇帝,并不是你手下的兵卒,朕没有责任和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朕是非常欣赏你的,很希望能够将你收归麾下,当然,朕也知道这不大可能,但是你不能因为朕对你的欣赏,就如此肆无忌惮,这是两军阵前,如果朕想杀你,你早就咽气儿了。”,宇文撼山一撇嘴说道。 “你是宇文撼山,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韩青笑着说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只要别太过分,本帅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离开这上庸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哈哈哈。”,韩青的话音刚落,宇文撼山便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的有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太好笑了,这是朕从小到大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宇文撼山又笑了几声,然后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无比的阴沉,“韩青,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莒国那位小主子的奴才,是他的一条狗罢了,你的主子没发话,你竟然敢跟朕谈条件?你配么?”,宇文撼山并不在意韩青的感受,“朕要你的主子将这云州、朔州交给朕,你敢答应么?” 韩青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刚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就在于他认为宇文撼山还是想归顺朝廷的,不然也不会在之前向剿匪大营呈上折子,希望能够被朝廷诏安,当然他也承认条件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诏安这事儿就没有一蹴而就的可能的,必然要经历一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过程的,甚至在韩青看来,现在宇文撼山拿下这上庸城也是向莒国朝廷要价的一个筹码。 “只要你放过上庸城百姓,一切都可以谈。”,韩青一皱眉头说道。 “晚了。”,此时黎明的第一束光,穿过云层投映而来,照射在城头上的宇文撼山的脸上,将他极为黝黑的面庞照亮了一些,但是此时宇文撼山的面庞极为狰狞、恐怖,他突然一声冷笑,“不放告诉你,如今城中没有百姓,只有兵卒,因为朕把他们都杀了。” 第232章 难明是与非 “陛下,杞国暗桩密报,杞皇病重恐怕只是朝夕之间了。”,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躬身道。 静书房内,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掌管驻各国暗桩的武见深所带来的这个消息,刘煜对此并不惊讶,在他看来,已经多年不敢确立皇太子的杞皇,突然确立皇长孙为皇太子,而且还是摄政监国,再加上之前出现的连着多天不上朝的事情,恐怕年过八旬的杞皇真的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不仅如此,原本已经缓解了许多的两国边境,如今再次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之前因为和亲的缘故,受两国君王的旨意,两国边境驻军都已经后撤二里,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杞国方面突然在边境增兵了,而且恢复了之前的兵线,大有一种设完全防备的意味。 刘煜叹了口气,人啊,终究是难逃一死,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一代君王,都免不了要离开这人间,所谓尘归尘、土归土,古来多少帝王将相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刘煜起了身,绕过书案来到武见深面前,然后说道,“这件事儿,孤早有猜测,不过如今确认了也好,让杞国暗桩严阵以待,保证消息渠道畅通、安全,另外对杞国现有那三位亲王要格外关注,毕竟虽然被立为了皇太子,但是他的位子能不能做的住,还不一定。” 武见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 “慢。”就在武见深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刘煜却拦住了武见深。 “陛下。”,武见深躬身道。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昔年,武太学做孤的教习先生的时候,是武佑哲在孤的身边伴读,自从到了新安城之后,孤便一直想见他,不过一直都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压着,没寻到机会。” “臣代犬子谢过陛下圣恩,陛下每日操劳国事,还惦念着犬子,实在是我武氏的荣幸。”,武见深跪在地上,颇有些感激涕零的意味。 “少卿请起。”,刘煜将武见深扶了起来,如今不及晌午,你派人到府上,让佑哲过来,一块用午饭吧。” “谢陛下圣恩。”,武见深再次跪地。 “不必如此,去吧。”,刘煜再次将武见深扶了起来。 “是。”,武见深朝刘煜躬身,后退三步才离开静书房内间。 “小贵子,去告诉御膳房,今儿个晌午,孤要请武氏父子在宫中用饭,武佑哲那小子爱吃肘子,让他们准备个大肘子,然后再随便做三个菜吧。“,刘煜说着想了想,”你说三个菜应该够了吧?“ 一旁的小贵子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笑什么?”,刘煜有些不解的问道。 “回陛下,奴才还是头一次听说宴请大臣是四个菜的。”,小贵子笑着回答道。 刘煜也是一笑,“那按你的意思,是孤太吝啬了?” “奴才不敢。”,小贵子赶忙服拜在地。 “行了,孤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确实可能显得有些吝啬,但是如今国库也不是很充盈,孤的排场可不能摆啊。”,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挥了挥手,“你去安排吧。” “是。”,小贵子躬身后便出了内间。 刘煜从书案上又拿起了一份折子看了起来,不多时便听到外间有人高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声音之后,刘煜赶忙放下了折子,从内间走了出来,这是正看到涂志远接过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折子。 “陛下,韩元帅八百加急的折子。”,涂志远赶忙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刘煜。 刘煜一皱眉头,韩青这个时候上折子,还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到底能是什么事儿呢?思索之间,刘煜翻开了折子,仔细的看了起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煜的眉头紧皱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将折子摔在了地上,“废物!都是些废物!” 随着刘煜的一声怒喊,正在静书房当中办公的一众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 “孤给了他韩青十二万人,结果呢?他竟然还能让宇文撼山那个土匪头子钻到空隙,竟然还攻占了上庸城!”,刘煜怒不可遏的吼叫着,甚至已经破了音。 跪在地上的涂志远听到刘煜的话,便是一惊,也不顾什么礼法不礼法了,直接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了折子看起来,一旁的大臣们也赶快围拢过来,一共观瞧。 刘煜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一众大臣们问道,“你们怎么看?” “陛下,当务之急是按照韩帅所说的,调集重武器准备攻城啊。”,涂志远一皱眉头说道,“现在并不是追责的时候。” “臣也是这个意思,虽然说韩帅难道重责,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上庸城的问题。”,黄其武也说到。 “哼,解决?怎么解决?连韩青现在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宇文撼山的占的上庸城,这宇文撼山怎么从包围之中出来的,他怎么进的上庸城?三万校尉干什么吃的!”,刘煜依然平静自己的情绪,再一次拔高的声音喊道。 一直有些沉默的贻清拿着手中的折子,悠悠的说道,“宇文撼山能够从包围圈中出来,就说明他要么是突破了某一阵位,要么同守军勾结,不过这并不重要,依臣看来,上庸城固若金汤,就算是几倍的土匪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拿下上庸城,恐怕是有人从中勾结,才让宇文撼山拿下了城池,而且在现在这个时候,宇文撼山在这上庸城还不如在椒金山,在椒金山的话,我们只是围而不打、困而不歼而已,但是到了这上庸城之中,我们就不得不打了,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贻清的话显然没有完全说完,不过他只说到这里,然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不知道是因为后续的话无法说出口,还是单纯的想众人思考一下。 就在刘煜准备质问贻清为什么要卖关子的时候,一旁的黄其武忽然一皱眉头,然后便说道,“陛下,刘景林可是去过云州的。” 正要向贻清问话的刘煜,被黄其武的一句话搞的有些糊涂了,“云州?” 就在刘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的涂志远已经反应过来了,“陛下,恐怕是…” 刘煜一皱眉头,“你们是说涿州那边?” 见涂志远、黄其武都点了点头,刘煜便又看向贻清,“你怎么说?” 贻清微微摇头,“臣也怀疑可能同涿州有关,涿州世子自离开都城之后,便在多处流窜,很难说其中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朔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到底在其中起没起什么作用,很难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刘煜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涿州注定造反,为什么要给孤这么多的反应时间?” 刘煜的话音刚落,连贻清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是啊,如果说这件事儿同涿州有关系的话,涿州应该早已经动起来了,上庸城是朝廷必须拿回来的地方,绝对不是椒金山那种半放弃之地,趁着朝廷对上庸城动手的时候,来搞兵变,这种情况下成功的概率要高出不少的,等到朝廷解决了上庸城的问题,到时候再搞兵变恐怕就很难了啊。 见一众大臣们都不说话,刘煜微微摇头,“孤是真想不明白,若是孤的那位三叔真的是想坐上大位,那么他在等什么?” 贻清哈哈一笑,“陛下多虑了,若是涿州公安分守己,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刘煜深深的看向贻清,“只怕是包藏更大的祸心。” 冬雪飘零,昌黎城已经连下了十几天的雪,整个城池都快被大雪覆盖掉了,街道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行人,这寒冷的天气,几乎将所有人都封在家里,整个昌黎城显得冷冷清清的。 不过与此对比强烈的是,位于昌黎城的涿州公府显得极为热闹,或者说显得十分慌张,在高挂着莒国世宗英贤君刘承云手书的“天下昌吉”的匾额的 “殿下!殿下!”,涿州昌黎城的涿州公府已经乱作了一团,涿州公的妻妾们不断的哀嚎着,而在这房间之中,无论是涿州公府的谋士、官员还是招贤馆的奇人异士们,都跪在地上安安静静的抹着似有似无的泪水。 三天前,身体刚刚有些好转的刘谓崖,正在用午饭的时候就突然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连着几天也未曾苏醒过来,涿州公府阖府上下从全州征调郎中,可是大大小小的郎中找了数百个,就没有一个有任何办法的,都是刚刚搭了脉搏就说刘谓崖已经油灯枯尽了,死亡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就看他这口气能够留到什么时候罢了。 这些天当中,按照涿州公正室、一品浩命夫人刘氏秦若兰的要求,不断的给刘谓崖喂食一些珍贵药材,希望能够吊住刘谓崖的一口气儿。 不知道是因为药材的缘故,还是刘谓崖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今日清晨,昏迷了三天之久的刘谓崖终于是睁开了眼睛,甚至还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刘谓崖这样的变化着实惊到了所有人,因为这有些太过于不寻常,之前还病的那么重,郎中们也说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躯了,难道真的是回光返照了? 刘谓崖确实是个老病号,每年差不多都会有那么几次病情危急的时刻,曾经也有过阖府上下准备后事的情况,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化险为夷,但是这一次却不大一样。 清醒过来的刘谓崖脸色也太过于红润了,连脸上原本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不过谁都不敢在刘谓崖面前提这件事儿,而刘谓崖再吃过了饭之后,便开始批阅近期的折子,看了折子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的时间,但是似乎是因为经常生病的原因,所以刘谓崖并不在乎,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邻近中午的时候,刘谓崖的脸色越来越差,突然间便一口血喷了出去,随后再次仰面栽倒,昏迷不醒。 此时,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刘谓崖,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的血色,如果不是还有脉搏,旁人还真认为这刘谓崖已经去了。 坐在床榻旁边的刘氏秦若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断的呼喊着“殿下”,希望她的殿下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唤,赶快醒过来,但是无论是她还是其他的妾室、子女再怎么喊,刘谓崖依然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老大、老三、老四。”,秦若兰擦了擦眼泪,然后请声道。 “大娘。”,“娘亲”,跪在地上的三个青年走了过来,眼前这三位都是刘谓崖的儿子,老大刘景山是刘谓崖同秦若兰所生,老二刘景林、老三刘景江是同二房所生,老四刘景和是同三房所出,此时老二正在州外替老爷办事,身边也就只有这三个儿子了。 “老爷如今已在朝夕之间。”,秦若兰强提着情绪,声音颤抖的说着,她十五岁就嫁给了刘谓崖,眼看着他从寂寂无名的王子变成了赫赫有名的战将,再到如今的涿州公,风风雨雨的走过了几十年的时间。秦若兰对刘谓崖的感情很深也很真,他们并不是所谓的那种政治联姻,她最初只是个到王子府中服侍王子的宫女,但是因为生的美貌、聪明伶俐,深深的触动了刘谓崖的心。一个宫女要嫁给王子,自然引起了当时的国君世宗英贤君的反对,但是刘谓崖死磨硬泡,终于逼着国君同意了这桩婚事,想起当年的事情,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淌下来,“你们都要安分守己,老实待在府中。” 说着秦若兰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刘景山说道,“山儿,你以大世子的名义现在给陛下写份折子,请求陛下降旨明确葬仪。” “是,儿子这就写折子,请陛下下旨。”,刘景山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爆喝,“胡闹!”,随即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第233章 突变州公府 随着大门被踹开,走进来的赫然便是如今涿州的二世子刘景林,此前刘景林奉涿州公刘谓崖的命令,前往新安城参加新君继位典仪,但是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位二世子依然没有回到涿州,没有人知道这位二世子到底去了哪里,不,或许涿州公刘谓崖是知道的,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追问过二世子的下落,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 所有人都以为,涿州公最器重的二世子,可能赶不上见涿州公最后一面了,不过万幸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位二世子还是回来了,虽然回来的这种方式显得突兀而又无礼。 “林儿。”,见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回来了,涿州公二房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抱着儿子一阵的痛哭,“你父亲…” “好了,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刘景林微笑着拍了拍母亲的后背,似乎他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就此离去。 “景林回来了,那快来看看你父亲吧。”,涿州公正室、一品浩命夫人刘氏秦若兰带着哭腔的说着,但是依然很难掩藏她脸上的不悦与不屑。 “大娘,三娘,兄长。”,刘景林微微欠身,脸上同样浮现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然后便来到父亲床榻之前,半跪在地,打量着此时昏迷不醒的父亲。 在刘景林和其他的兄弟眼中,自己的父亲是个很茅盾的存在,因为他既是个勇猛的战将,却也同样是个老病号。 自己的爷爷世宗英贤君刘承云三十三岁登基,那个时候三王子刘谓崖才堪堪十岁,不过即使如此,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爷爷还是将父亲带上了北征的战场,而父亲也非常争气的在战场上取得长足的进步,似乎他天生就属于战场一般。 单论带兵打仗这一条,世宗的另外三个儿子没有任何一个能同刘谓崖相比,世宗爷同样非常器重刘谓崖,刘谓崖十六岁开始单独统军。 世宗爷在位二十一年当中,有十九年在征战,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不下百场,而刘谓崖可谓是一场未落,全都参与了,刘谓崖在战场上几乎从未失败过,但是伤却受过不少,至今在刘谓崖身上还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二十九处,除了这些伤疤之外,刘谓崖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了许多的毛病,比如左眼看东西模糊不清,比如右膝盖每逢阴天下雨便疼痛难忍。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被誉为“莒国战神”的人物,竟然没有成为王太子,作为嫡三子在没有争过嫡长子也就罢了,不过嫡长子因为谋反被杀之后,王太子竟然会便宜了嫡四子,这就让刘谓崖有些结束不了了。 一时之间,刘谓崖甚至都准备在国都搞兵变,但是不知道为何,就在刘谓崖还在纠结、挣扎的时候,国君已经将曾经挫败了刀圣芮晓楼的那位长生调了回来,担任了禁军的大统领,刘谓崖知道长生的实力,所以兵变的事情也就搁置了。 很快世宗爷驾崩了,刘谓崖被迫到涿州封地就封,得到了一方天地的刘谓崖依然不愿意吞下苦果,心中依然有着成为莒国国君的想法,于是他开始培植力量,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向自己的四弟发难,但是让刘谓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撒手人寰。 涿州公府请来了上百位郎中,国君更是将太医院将近一半的太医派到了涿州,只是所有的郎中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刘谓崖是在战争之中受了太多的伤,伤及了根本,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被誉为“莒国战神”的涿州公刘谓崖命不久矣。刘谓崖是不怕死,但是却不想死,当年在战场上不怕死是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为了保住莒国的基业,如今自己还有成为国君的抱负怎么能甘愿去死呢?于是刘谓崖便在涿州设立了招贤馆,利用招贤馆征招各种奇人异士,为自己寻找长生之道,不过多年以来几乎是没有什么成效,这位“莒国战神”还是三天两头儿的就病倒,不过好在无论是经历了什么波折,在磕磕绊绊之中刘谓崖还是活到了现在,甚至一向身体很好的英宗都先他而去了。 “父亲之前昏迷了三天,今天刚刚醒过来,结果也就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又突然吐血晕倒了,之前就找了很多郎中,说父亲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刘景林的亲弟弟,同样是二房所出的刘景江如是的说道,说话之间也带着浓浓的哭腔,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无论他们生性是懦弱的、乖张的,无论他们平时是嚣张的、踏实的,这个时刻他们都将面临的是父亲的离去,他们最大的靠山的离去,所以情绪都极为激动。 “我已经让你大哥给国君上折子了,请求陛下示下你父亲的葬仪。”,大娘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刘景林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然后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 “金牌令箭!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见到刘景林掏出这样一块牌子,三房所出的老四刘景和直接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刘景林,大有将刘景林生吞活剥的想法。而一旁无论是亲眷和大臣、幕僚都很是震惊,毕竟这个金牌令箭的来头太大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牌令箭是世宗爷确立四王子为王太子之后,这块金牌令箭为纯金打造,御赐给二王子刘谓宇和三王子刘谓崖的。凭借这块金牌令箭,在各自封地之中,持此令箭可断生死,官军民都要服从持此令箭者的命令,否则皆以谋逆论处。 换而言之,如今刘景林手中拿着这块令箭就可以在涿州为所欲为,就算现在把这些人都杀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老四刘景和之所以质问他,那就是因为害怕,兄弟四人之中,成天同老二刘景林对着干的就是他这个四弟,若是此时刘景林拿着这块令箭报私仇,恐怕没有人能保住刘景和的小命儿。 见四弟刘景和如此姿态,刘景林猛然想起了一句话——“恐惧的极点便是愤怒”,自己手里拿着这块金牌令箭,一向同自己极为不对付的四弟怎么会不怕呢?但是,刘景和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反倒显得极为愤怒。 “哼,怎么?父亲将这块金牌令箭赏给谁,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么!”,刘景林一皱眉头骂道。 “你!”,刘景和被他的二哥说怒了,挥拳作势就要打过来,不过刘景林早有防备,一侧身躲过了刘景和的拳头,而后便一脚踹在刘景和的肋骨上,将刘景和重重的踹倒在地。 “放肆!”,见刘景和倒了地,刘谓崖的三房夫人便惊呼道。 “哼,三娘,如今我手持着金牌令箭,四弟竟然还要打我,这才是最放肆的事情,我踹他一脚,已经是很便宜他的事情了,不然就算要了他的小命,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刘景林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三娘气的直哆嗦,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白启辰何在?”,刘景林根本不再管那位三娘到底是什么反应,直接高举着金牌令箭喊道。 “末将在。”,刘景林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便跪在了地上,这人乃是涿州军都统,是协助涿州公刘谓崖统领涿州军事的最高官员。 “白启辰,你可看清了我手中的东西?”,刘景林目光如炬,语态凌厉的问道。 跪在地上的白启辰微微颔首,“臣看请了,乃是世宗赐予涿州公殿下的金牌令箭。” 刘景林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传我命令,涿州军全部出动,封锁同各州府交界,同时全州开启宵禁,如有违反,一律问斩!” 刘景林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一惊,连白启辰都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刘景林,如今涿州公只是昏迷不醒,虽然很多郎中都说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但毕竟还有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封锁边境交界,还要在全州开始宵禁,这显然不是要做一般二般的事情啊。 “怎么?白统领是没听明白?还是说着金牌令箭还没法向你下这个命令呢?”,刘景林一瞪眼说道。 “末将这就去办!”,白启辰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 “好,记住我的话,若有不从者,就地问斩!不论是什么身份!”,刘景林冷笑的说道,说着还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人,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末将遵命!”,白启辰应承后便起了身,然后对身边的几位参将说道,“走!” 就在白启辰要带着将官离去的时候,一直冷脸沉默的的大娘喊道,“慢着!” “大娘是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叮咛的么?”,刘景林冷声说道,虽然依然口称大娘,但是语气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恭敬之意,眼神之中的那种凌厉已经完全不隐藏了。 大娘刘秦若兰用手帕擦去了泪水,从床榻边起了身,脸上的悲切已经由严肃,甚至是隐隐的愤怒所代替,她走到刘景林近前说道,“二世子,殿下还有一口气,你便这般发号施令,到底是要做什么?” 刘景林冷冷一笑,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女眷、大臣和幕僚们说道,“父亲确实只是昏迷不醒,但是这涿州公府却已经乱做了一团,公府尚且如此,昌黎城呢?整个涿州呢?若是圣上怪罪下来,谁能承担这份责任?” 见刘景林大言不惭的将所作所为,解释成为了维护涿州的安定局面,为了给当今圣上一个交代,刘秦若兰便是峨眉一蹙,“你不过是个二世子,即使有责任也不需要由你来承担。” 母亲刘秦若兰同自己的二弟刘景林的针锋相对,让几乎就夹在二人之间的大世子刘景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刚要开口劝慰二人,不过还没等开口的时候,便听到自己的二弟冷声道。 “大娘,你说的没错,我是个二世子,但是这些年当中为父亲分忧解难的还有谁?除了我这个二世子还有谁呢!”,刘景林说到最后已经几乎是在吼叫了。 刘秦若兰听到刘景林的话,并没有愤怒或者呵斥,甚至神色之中还有些落寞,以嫡不以长,以贵不以贤,这虽然是莒国王室历来的规矩,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错失了登上大位的机会,所以刘谓崖从来是不遵循这一点的。 其实刘景林说的没错,这四位世子之中,大世子天生懦弱,三世子颇为愚钝,而四世子则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唯有这个二世子还能干点正事儿,所以一般来说涿州公都把事情交给这个二世子来办。 “就凭着你手中的金牌令箭就承担起这所谓的责任?”,刘秦若兰也冷冷一笑,“你是涿州的二世子没错,你是殿下最器重的世子也没错,你是为殿下分忧最多的世子更没错,但是出了涿州,你什么都不是啊。” 刘秦若兰话音刚落,无论是刘景林还是其他人都是一滞,不过刘秦若兰说的也没错,所谓世子是没有什么品级的,虽然也配发一份朝服,九品官起码还有个练鹊的补子,而他这雄心勃勃的涿州二世子却既没有朝珠也没有补子。世子是没有任何品级的,朝廷也不会发给任何的俸禄。 “我起码是朝廷钦命的一品诰命夫人,该有什么责任,也应该是我承担,而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涿州公府之中,不要给你的父亲惹任何的麻烦!”,刘秦若兰极为严肃的说道,“白启辰,现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约束好你的部下,不要做出任何会影响到殿下的事情。” 白启辰犹豫之下还是应承下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至于你们,该回后院的回后院,该去办公的去办公,都不要待在这里了。”,刘秦若兰又指着跪在地上的女眷和官员、幕僚们喝道,刘秦若兰说完之后,这些人便纷纷离去了。 此间,只剩下了刘秦若兰和二房夫人,刘景林在内的三位世子,以及白启辰和几名护卫。 就在这时,刘秦若兰突然间指向刘景林,然后大喝了一声,“白启辰,给我拿下他。” 白启辰毫无犹豫,同另外几名护卫一拥而上直接控制住了刘景林… 第234章 面对在大娘命令之后,一拥而上的白启辰和护卫们,被控制住的刘景林不断的叫嚣着,咆哮着,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白启辰!你要造反么!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快放开老子!” 但是,一向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涿州校尉统领白启辰,今天却变了一副模样,他非常坚定的听从着大娘刘秦若兰的命令,和其他的两名护卫一块死死的钳制住了刘景林。 刘景林可没习过武,那真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胳膊扭不过大腿,一顿挣扎之中,护卫们的手劲儿也增大了不少。 “大娘子,这…”,刘景林的母亲见自己的儿子吃了亏,便想冲着大娘求情,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娘子一个眼神制住了,赶忙低着头不再说话了。,她可没有那个本事和胆子去挑战大娘子… “你是真的不怕我手中的金牌令箭么!这可是世宗爷御赐的!难道在你眼中留个屁都不算么!”,刘景林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金牌令箭,因为太用力,手指都没了血色,变的惨白。原本在刘景林看来,有了手中这块金牌令箭的话,便能调动涿州的一切力量,无论自己的父亲能否挺过这一关,自己都能够直接揭竿而起,如今的这个时机太秒了,可绝对是不能够错过的。 国君不顾反对,不顾国库空虚,纠集了大军围剿椒金山,结果却才用了所谓“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策略,将椒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椒金山的土匪头子竟然能够逃过重重围堵,跑到上庸城去,而这座号称是固若金汤的要塞,竟然也被这群土匪攻占。 可想而知,新安城那位小国君会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和非议,下一步,莒国必然倾尽所有力量寻求收复椒金山,甚至连停留在青州的所谓“预备部队”都可能被调用,这种情况下其他地区的防备必然不是那么充足,此时揭竿而起,赢面就大太多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沉稳似水的大娘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冒出来了,面庞阴沉似水的刘景林,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怎么看真觉得现在这个情形之下,或许整个涿州公府,甚至是涿州都已经被自己这位大娘控制住了,别的不说,就冲自己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娘亲能够冲她低头,就足够说明一切,娘亲从未如此忌惮这位大娘,甚至很多时候都当面的冷嘲热讽… 大娘面对刘景林的诘问,便是微微一笑,“金牌令箭是世宗爷上次给殿下的,这没错。当年殿下还在宫中做三王子的时候,世宗爷决心立四王子为王太子,在他百年之后继承莒国大统,当时无论是朝臣还是两位王子都很反对,甚至连四王子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但是世宗爷心意已决,任谁劝说都没用,殿下便同二王子绝食表达抗争,两个人绝食到第三天的时候,陛下让内庭大太监将两块金牌令箭送给了两位王子,确立了涿州、应州为封地的事情,这才算平息了两位王子的怨气。” 刘景林乃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清楚,这其中的故事,但是谁也想不明白大娘子刘秦若兰提到这件事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金牌令箭上刻着殿下的名讳,就算发号施令,也需要殿下同意,所以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是殿下的决定么?”,大娘子刘秦若兰冷冷的说道。 “当然!这是之前父亲就交代给我的,如果他身体有变,当护佑涿州一州百姓安危。”,刘景林一咬牙说道,但是神色显然有些变化,似乎是颇有些心虚的意味。 “够了!”,刘景林话音刚落,大娘子刘秦若兰便是一声爆喝,“我看在殿下的面上,还把你当做二世子看待,再者我也是个长辈,不想同你这小辈计较,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没想到你变本加厉的扯谎!殿下什么时候交代你的!可有旁证!” 金牌令箭是他偷的,根本不是他父亲给了,更不说所谓父亲叮嘱、托付他,旁证?哪来的旁证,这事儿压根儿都是子虚乌有的,此时大娘子刘秦若兰的这一番诘问,刘景林自然没有任何的话能够应对。 “拿给他!”,见刘景林哑口无言的低着头,大娘子刘秦若兰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涿州大世子刘景山。 “是。”,突然被娘亲点到,刘景山便是身躯一颤,赶忙从一旁的书案上拿过来一份折子,然后递给了刘景林。 “展开,让他看看!”,大娘子刘秦若兰依然一脸的怒容。 “是。”,刘景山应承之后,便将折子展开了。 刘景林显然不知道这折子有什么名堂,在大哥展开折子之后,便瞄着折子看了起来,折子上的字,张狂桀骜,杀伐凌厉,字字是有如刀砍剑刺,不过不知何故,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身体不佳,字写的有些漂,上面赫然写着,“本公养病期间,涿州官军民皆受一品诰命夫人刘秦若兰节制,夫人之命便是本公之命,若有违背,人尽可杀!涿州公刘谓崖。” 这是刘谓崖的字么?当然是,多年以来,刘谓崖将许多事情都托付给了刘景林来处理,刘景林对于父亲的字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父亲的书法之中的那种杀伐气息并不是旁人能否模仿出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娘,为了控制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啊,还搞出这么一份东西来。”,刘景林冷笑了一声说道,“父亲怎么可能将涿州一州的政务军事交给一个妇人。” “妇人?伪造?”,大娘子刘秦若兰冷笑道,“我是世宗爷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朝廷早有应允我参政辅政的特权!至于伪造?我有伪造这种东西的必要么?这是殿下之前写的,当时大世子、三世子和四世子,还有你的娘亲和三娘子都在跟前,你没有人证,我可有。” 事情真的如同大娘子刘秦若兰所说一般么?当然,刘谓崖今晨清醒之后便追问刘景林的下落,但是问遍了几乎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说出刘景林的下落的,而且刘谓崖也察觉到金牌令箭不见了,只是没有声张而已,他心里清楚,拿走金牌令箭的一定是刘景林,不然他也不会再离开新安城之后至今未归,一定是拿着自己的金牌令箭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尤其是刘谓崖听到上庸城被宇文撼山占领之后,刘谓崖更觉得其中必然有刘景林起的作用,因而他认定,自己极为宠爱的这位二世子下一步便是造反了。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然是这副样子了,恐怕驾鹤西去也就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了,自己还在的话,涿州兵卒一定是忠诚的,如果自己要造反,即使结局注定是失败的,但是自己这些老兄弟、老部下也一定会坚定的跟在自己身后,追随着自己,对于他们的忠诚,自己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们是只知道涿州公而不知国君。 只是,对于自己的忠诚,不等于对世子的忠诚,这些年之中,刘谓崖也一直想让二世子刘景林到军中去发展,同涿州的各位军头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样今后才能安安稳稳的去做该做的事情。 但是,即使刘谓崖想的再好,事情还是出了纰漏,刘景林手无缚鸡之力,娇纵而且还目中无人,他吃不了军中的苦,也瞧不起那些连字都不大认识的军头儿。 在军中待了没一天,就被军头赶走了,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在刘谓崖看来,自己的老兄弟、老部下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恐怕会直接将刘景林打死。 刘景林同涿州军的关系并不密切,所以注定不会对刘景林的造反理想有什么支持。从刘景林在国君前往新安的路上,就已经重金悬赏国君人头来看,自己的儿子是一定会造反的,此时造反无异于自杀,虽然刘谓崖现在有些延误二世子的眼高手低,但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要给他留一条活路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命丧黄泉啊,刘谓崖可不希望在奈何桥排队的时候,身后还有自己的一大家子。 于是,精神还算可以的刘谓崖招来了子嗣和女眷,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了这份折子,也算是让他们做了个见证。 为什么是刘秦若兰么? 刘秦若兰是刘谓崖的大夫人,虽然出身比那几位要差太多了,但是这个人到头脑清醒、判断准确,而且也能够下得去狠心。 当年随世宗征战的时候,这位刘秦若兰也随军北征,甚至还曾经在乱军之中护住了身边并无一兵一卒的世宗爷,所以班师回朝之中,世宗爷御赐“一品诰命夫人”,还加封了“巾帼将军”的衔子,取的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太过于低调,所以没有人知道而已,这些年来刘谓崖一直很尊重自己这位大娘子,因为这个人有头脑、有情商,是真有本事的一个人,在家中也操持的也很好,从未让自己操过心。即使其他的几房不太懂事,大娘子也从来没同他们红过脸。 把这种事情交给大娘子刘秦若兰,自己才能放下心来。 功亏一篑,在刘景林的脑海之中,如今只有这四个字,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空。父亲心心念念要造反,想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敢做出什么动作,而自己想尽办法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可是到最后呢?就因为这么一份折子,可谓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难道自己这一辈子也要像父亲一样,委屈自己窝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么?就像是仆从一样听命朝廷,当朝廷的一条狗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心念犹存,心魔顿生,此时的刘景林赤红着双眼,涨红着面庞,咬牙切齿,犹如一条疯牛一般不断的挣扎着、咆哮着。 人们常说,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只是没有被开发而已。这一点如今的白启辰是深有体会,白启辰一向认为州公殿下的四个儿子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尤其是这个二世子,包括之前也一样,即使他挣扎起来,也很好对付,但是此时陷入心魔的刘景林却似乎有了神力一般。 白启辰和两名护卫,隐隐之间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他了。 “不甘心有用么?你父亲这辈子何曾甘心过。”,大娘子刘秦若兰回头看向塌上依然昏迷的刘谓崖,神色晦暗,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了。 “那是他窝囊!”,刘景林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心智,竟然还听到了大娘子的话,还给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回答,在这礼制森严的社会之中,对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负面评价,显然是大逆不道的。 “林儿!”,一旁一直默默哭泣的二房赶忙过来劝慰自己的儿子,“不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他就是窝囊!就是个窝囊废!”,他的娘亲不劝还好,这一劝反倒似乎彻底的激怒了刘景林,“窝在这涿州将近四十年!有造反的心思,却没有造反的胆量,不是废物是什么!他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废物!孬种!” “放肆!”,大娘子刘秦若兰喝道。 “哼!废物!都是废物!都放开老子!老子必然搅他个天翻地覆!老子在新安城登基称帝!老子才不会窝窝囊囊的当什么国君!皇帝!老子一定会成为皇帝!大莒帝国的皇帝!千古一帝!” 刘景林的母亲不断的劝慰着儿子,但是无论她说些什么,儿子都像没有听到一样,不断毫无理智的嚎叫、咆哮着,所说的话也越来越大逆不道,每一句那都能成为杀头的罪过! “啪!”,刘景林的母亲,二娘子高高擎起的手掌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狠狠的掌掴了刘景林,“白启辰!杀了他!不能让他连累了大家!” 第235章 玉兰的回忆 多年之后,已经威名赫赫的杨玉兰,总是能够想起上庸城城破之后的那些事儿,当时只是朔州军火器营副将的他,可谓是参与了这件事儿最多的一个人。 上庸城破,就如同一柄尖刀刺入了韩青的心脏,那种屈辱无以复加。他不是王成军都统那么简单了,他现在是剿匪元帅,节制十数万大军和云州、朔州多地,国君给了他这么多的兵力,这么大的权利,但饶是如此自己还是把这件事儿办成了这样。 他是真有一种自缢而亡的冲动,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自杀那就太难看了,自己前脚死掉,后脚就被人唾骂、鞭尸的,人活一世无非是为情为名为利,自己多年来一直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情可顾可念,他也不是什么贪恋物质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利可图可贪,韩青最看重的恰恰就是名节而已。 自己若是能够将上庸城收复,同时能够彻底歼灭椒金山的匪贼的话,恐怕还能实现“将功赎罪”这一条,即使自己百年之后,这一点如果是达成了的话,自己应该还能保住名节,即使是死也能瞑目了,这是支撑着韩青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 回到中军帐之后,韩青下了几道命令,第一即日起上报到新安城的折子、文书,一律要通过剿匪行辕传递,第二上庸城破一事绝对不能外传,第三就是安排人对各战位进行巡查。 上庸城破的事情,只能是由他这个主帅汇报给国君,如果换成了其他任何人,估计都会添油加醋说一些有的没的,到时候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复仇就被调回新安城了,等自己到了新安城之后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作为此次新君钦命的剿匪主帅,在新君继位后打的第一仗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死亡,以及身后滚滚而来的骂名。 韩青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因此必须阻隔云州、朔州两地对外的消息渠道,他知道这种做法不妥当也不会奏效,但是能多一天就是一天,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翻盘的可能。 安排完这三件事儿之后,韩青便坐在地图之前,盯着地图看了起来,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做了。 无论是自己手下王城军的游击将军,还是云州、朔州的将军们都纷纷来到中军大帐之中,一脸怒容的跪地请求出兵大战匪贼,拿回上庸城,但是韩青似乎是没听到一般的,依然坐在地图前盯着地图,还不是拿着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当朔州军都统任连安来到大帐时候,刚刚挑起帘子要走进来的他就被吓了一条,中军大帐之中,跪了一地的将军,他们都单膝跪地默默的不说话,而书案后的韩青正盯着面前的地图沉默着不说话。 任连安便是一皱眉头,想着上庸城城破的事情,便是一皱眉头,上庸城破,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朝廷调集重兵只为围剿椒金山的土匪,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莒国西部山区的土匪,这一次无论是兵力还是粮草供应等各方面,朝廷都下了大力气,但饶是如此不但剿匪还没开始行动,而且还出现了丢失城池的事情,甚至还是有着“固若金汤”之称的上庸城。不管是眼前的这位剿匪元帅,还是自己这个朔州军的都统,恐怕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朔州军火器营副将杨玉兰是跪在队列之中靠后位置的,他稍微偏了偏头,便看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于是赶忙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然后便拉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走出了中军帐。 “杨玉兰,你将本都统拽出来干什么?”,任连安一皱眉头低声问道。 “都统。”,杨玉兰朝任连安一拱手,然后说道,“之前末将曾受大帅所托,了解上庸城的事情,所以打算向都统汇报。” 一听杨玉兰打探过上庸城的事情,任连安便直接伸手抓住了杨玉兰的臂弯,显得很是激动,正常来说任连安这么激动应该是抓着杨玉兰的肩膀一顿摇晃,但是奈何杨玉兰太高了啊,任连安倒是想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但是勾不到啊,“快说!” “是。”,杨玉兰一拱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 听到杨玉兰的叙述,任连安是如坠冰窟、如坠火海、如坠地狱啊,上庸城不但是那土匪头子攻破的,而且按照那土匪头子的说法,椒金山的土匪们竟然还屠城了… “你确定,宇文撼山屠城了?上庸城中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反抗的么?再说了,城中还有三万大军,怎么可能任人宰割呢!”,不得不说,任连安有些激动,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许多。 “都统,问题就是在这里,你现在去上庸城看看,城楼上站着的,那都是身穿着朔州军军服的军士,周围的军士面对宇文撼山的时候毕恭毕敬,而且还能做到令行禁止。”,杨玉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不是真正臣服于宇文撼山,那么为什么会如此听任他的摆布?” 任连安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恐怕是里应外合是么?上庸城的洪俊峰呢?还有平山府的府台呢?” 杨玉兰微微摇头,“没有见到二位大人的身影,恐怕…” 杨玉兰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其中的含义任连安还是明白了,这两人是上庸城的最高军政长官,他们既然没有出现在城楼,没有同宇文撼山待在一起,那么恐怕已经遭逢不测而为国捐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任连安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大帅有什么安排?” 听到任连安的话,杨玉兰不由得朝身后的中军大帐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阻断云州、朔州的消息渠道,严防消息外穿,另外彻查各战位。” 任连安一皱眉头,他明白此时的韩青的想法,但是谈何容易啊,别的不说,就说消息不泄露这事儿恐怕就不大可能,“大帐里的那些将军呢?” 杨玉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是向大帅请战的,希望能够率部攻打上庸城。” 任连安看向不远处的上庸城,此时阳光洒在上庸城的城墙之上,让原本就颇为高大的上庸城显得更加巍峨,“现在都是一根绳的蚂蚱,一条船上的贼了,不过这上庸城易守难攻,拿下谈何容易?更何况此时城中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那都统的意思是?”,杨玉兰眨了眨眼睛问道。 “上报陛下,这事儿只能是由陛下定夺,军人就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讨生活的,生生死死在疆土面前都不是问题,陛下要责罚便责罚,陛下要我们戴罪立功,我们就戴罪立功。”,任连安皱着眉头说道,说着便紧走几步,挑开帘子进了中军大帐,然后穿过人群,到书案近前单膝跪地。 “千牛卫检校将军、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参见剿匪元帅。” 正在看地图的韩青只是轻抬眼皮瞄了任连安一眼,然后便又重新聚精会神的看向面前的地图。 任连安跪在地上等了很久也不见韩青答应,便是一皱眉头,再次喊道,“千牛卫检校将军、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参见剿匪元帅。” 让任连安没想到的是,韩青依然没有搭理自己,这一次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千牛卫检校将军、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参见剿匪元帅。”,任连安可谓是心一横,再一次说道。 “够了!”,终于韩青还是爆发了,砰的一下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瞪,指着任连安破口大娘,“娘希匹的!老子又不聋!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儿和你没有关系,这件事儿都是本帅一个人的错!” 任连安倒是没想到韩青会发这么大的火儿,“末将不敢。” “不敢?”,韩青冷冷一笑,“身为朔州军都统,你竟然防务之下的上庸城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号称是固若金汤,结果呢?就宇文撼山那个土匪头子都能占了去,你是干什么吃的!” 韩青不但是剿匪元帅,而且国君还将云州、朔州等地军政事务都交由韩青节制,此时如果韩青真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恐怕会直接把自己推出去杀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确实也有这个权利。 如同黄豆大小的汗珠,便从韩青脸上滑落,“末将有罪。” 听了任连安的话,韩青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有罪?有罪就行了?老子的名节尽毁啊,即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此时的任连安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便心一横、一咬牙,“大帅!此事甚为重大,还请速报国君,由陛下定夺!” 或许都是存着同样的心思,或者其中还有人藏着别的什么心思,任连安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种将军也高喊道,“速报国君!由陛下定夺!” 韩青先是一愣,然后便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哪里是忧心上庸城啊,你们这是瞄上这个元帅的位置了,本帅现在就是阻挡你们进步的石头啊,好啊!看来本帅不杀几个人,便不能平抑你们的野心了!” “够了!”,就在这时,一声虚弱但依然保藏着威仪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随着帘子被挑起,兵部尚书肖光仁便在一旁的兵卒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帐。 “大帅,此时还是以国事为重!除了任都统,其他人都退下!严防死守,椒金山和上庸城如果有任何变化,立刻来报!”,依然有些虚弱的肖光仁强打着精神说道。 “是!”,肖光仁毕竟还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按招品级来说,要比韩青那劳什子剿匪元帅高多了,于是一众将官应承之后便退出了大帐。 韩青一皱眉头,“杨玉兰,你留下!” “是。”,杨玉兰虽然有些吃惊,但是最终还是应承之后留在了大帐之中。 一众将官离去之后,韩青便几位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犹如是败落的斗鸡、霜打的茄子。 肖光仁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庸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韩青的示意下,杨玉兰又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听了杨玉兰的话,肖光仁半天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半晌之后才说道,“现在大家伙儿都是一条船上的,这件事儿如果不解决,不给国君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谁都别想活。”,说到这里,肖光仁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然后看向韩青说道,“不过,不告诉国君也不行,难保不被治个欺君之罪。” 韩青猛的一下起了身,“横是死,竖是死,横竖都是个死,老子还怕个球!” 肖光仁摆了摆手,“死不可怕,背着骂名去死才是最可怕的,你韩青是打算死了都被人戳脊梁骨么!” 韩青的气势随着肖光仁的话,再一次颓败。 “行了,大帅,既然你已经派人查探了,那么等结果吧,上庸城便是一般的村镇、山寨,那是堡垒,是要塞,不是想打就能打的下来的。”,肖光仁沉吟了片刻,“你是陛下要扶植的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这个时候把你撤下去,就意味着他看错了人,天子是不会犯错的。” 韩青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肖光仁的意思。 “等把事情查出些眉目之后再上报朝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报到朝廷去,即使陛下原本不想怎么样,也不能不对你动手了。”,肖光仁说道,“另外,抽调人手加强椒金山一代的巡防,建立切口,对不上切口还存在私自调动的,直接格杀勿论,再有,整个朔州、云州和周边几个州的校尉要加强值守,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宇文撼山既然敢做出这样的冒险来,一定是留有后手的,我们不得不防。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这十几万人的命保不下多少!” 第236章 丁午乃祸端 丁午战位,属于椒金山包围圈北线的一处战位,统辖着将近百里的包围、防务任务,而担任着丁午战位守备责任的是王城军健锐营都统蒋志清。 蒋志清,王城军健锐营都统,说到蒋志清这个人,实际上他同王城军的一把手韩青有着极深的渊源,二人都是幽州平邑府孝勇县大东村人,大东村的村民大多姓韩,是同一族的族人,在大东村之中即使有些旁的姓氏也基本上都是韩氏一族的外戚,因而实际上韩青同蒋志清还是有些亲戚关系的,韩青是蒋志清的三舅的大表姐的堂叔的表妹家的侄子,因而实际上如果真的是攀这层亲戚的话,韩青还要喊蒋志清一声舅舅,即使韩青还要比蒋志清大上两岁。 甥舅二人从小便是一块长大的,从小是尿尿和泥,上树偷鸟蛋下河去摸鱼,感情一向是极好的,后来韩青在当地拜了山门,同师傅学习武艺,他的舅舅蒋志清也同他一道入了山门,再后来韩青中了武举,也就将蒋志清一并带到了军中,如此过去了多年,蒋志清也就从一个大头兵变成了王城军健锐营的都统。 蒋志清为人豪爽,作战勇猛,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颇受手下兵卒的爱戴,在健锐营之中没有人不对蒋志清竖大拇指的。 当初国君刘煜决定让王城军参加这一次椒金山的围剿,而且由王城军都统韩青做剿匪元帅的时候,原本韩青是打算让蒋志清留在国都的,因为蒋志清这个人多少有些鲁莽,也就是作战勇猛、不顾后果,椒金山如今的态势如何,韩青也搞不大清楚,而且蒋家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男丁了,万一自己这位舅舅在战场上去了,那么蒋家也就真的绝后了,这并不是韩青能够承担的起的。 因此,在最初确定的出征名单之中是没有蒋志清的,蒋志清知道之后是直接找到了韩青,见了韩青之后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说什么韩青是见利忘义之辈,忘了是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之类的,说的韩青是一阵子的头大,最后不得不在出征名单之中添了蒋志清的名字,这蒋志清倒是见好就收,给韩青撇下了一壶好酒之后便笑着离开了。 成为了剿匪大军一员的蒋志清,在随同大帅韩青抵达张昭县之后,便承担起了椒金山包围圈北线丁午战位的守备责任,丁午战位是隐匿在椒金山北麓之下的,在韩青看来这里绝对不是椒金山土匪可能会寻求突破的位置,毕竟山势险峻,如果选择在这里下山,太过于危险,成功的概率太低。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韩青的私心,将一处易守的没什么危险的战位划分给了自己的亲戚,只是连韩青都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个看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的丁午战位,成为了椒金山剿匪的“突破口”,当然不是剿匪大军的“突破口”,而是椒金山土匪们的“突破口”… 当奉剿匪元帅韩青命令巡查各战位的兵卒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无比的震惊。丁午战位近千人都被剥光了衣服,捆着手脚躺在了地上,连嘴都被塞住了。 至于作为丁午战位守备负责人的蒋志清则更惨,其他兵卒即使被剥光了衣服,起码还有亵衣亵裤,而蒋志清则被扒了个精光,然后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木桩之上。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经历了许久风雪之后的椒金山气温奇低,以这样的形式暴露在室外,如果时间稍微长一点,恐怕是一定会丧命的,而此时的蒋志清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快,快为蒋都统松绑,到其他战位来,让他们派人过来换防,然后将丁午战位的兵卒们都接走。”,过了好一会儿,韩青的副将辛志诚才反应过来,赶快安排部下为蒋志清和其他兵卒松绑。 见蒋志清被从木桩上解开之后,辛志诚赶忙将自己的军服脱了下来,披在了蒋志清身上,然后便喊了蒋志清几声,但是蒋志清应该已经是昏迷状态了,所以对于辛志诚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本能的死死的裹着刚刚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这衣服就是自己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辛志诚见韩青如此状态,便是一皱眉头,然后拿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个兵卒,“你,你还有你把外衣都脱了!”。 听了辛志诚的话,几个兵卒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谁都没说话,谁都没有动作,这可是寒冬腊月啊,闲的没事儿脱衣服? “你们没听到老子的话么!”,见这几个兵卒根本没听自己的命令,辛志诚便是一声爆喝,手中的马鞭也是高高擎起,似乎随时都可能抽在这几个人身上的样子。 “是是是。”,几个兵卒见辛志诚这幅姿态,便赶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冷就冷一点吧,总比挨了打要强啊。 辛志诚和一旁的几个兵卒,拿起这些衣服七手八脚的穿在了蒋志清的身上,而后辛志诚便翻身上了马,让几个兵卒将蒋志清架着放在了马上,然后用两根麻绳将蒋志清捆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扬长而去赶回位于上庸城外秃鹫岭的中军大帐。 韩青是安排辛志诚带着人查探各战位的,希望从中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丁午战位近千人都被人剥去了军服然后捆了起来,地上还有不少的空酒坛、吃食,毫无疑问这丁午战位似乎就是问题的所在了,而辛志诚现在要做的其实就是两件事儿,第一保住蒋志清的命,第二就是把事情汇报给韩青。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他这么个小小的副将能够考虑的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庸城外,位于秃鹫岭的中军大帐之中,韩青依然面色铁青的坐在帅位之上,而一旁则是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和朔州军火器营副将杨玉兰,至于朔州州牧房韦宸和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则同样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大帅,上庸城城破,这件事儿绝对不是小事儿,万一陛下追究下来,恐怕我们都难辞其咎,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夺回上庸城。”,如今已过七旬的房韦宸也算是三朝老臣,在世宗爷时期他就已经是朔州地界的官员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朔州的各府县兜兜转转,一辈子都是在这朔州当官的,当然也曾经是这上庸城的城守。面对上庸城被椒金山土匪攻占的消息,正在府衙内用小梳子竖着胡子的房韦宸一时失手,竟然薅掉了十几根胡子,疼的老头儿是哇哇大叫,不过疼痛消解之后,房韦宸便直接赶来了秃鹫岭。 “房大人,本官已经说过了,当务之急是查明原因,查缺补漏,应该把事情彻底的查清楚,而不是贸然进攻上庸城!”,一听房韦宸的话,肖光仁便是一皱眉头,“现在上庸城外也不过是三万兵力,城内的情况我们是一概不知,现在攻城那就是将士兵的生命于不顾!” “肖大人!上庸城被土匪占了,自开国以来都没有的事情,我们如果不将上庸城夺回来,谁都没好果子吃!我们就不如速战速决,将上庸城夺回来,这样的话,只要消息不泄露,陛下就不知道,也就没什么事儿。要不然,时间拖久了,谁都不能保证国君会怎么惩治咱们,老夫可不想为此丧命。”,房韦宸也是瞪着眼喊道。 “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啊。”,一旁一直很是沉默的韩青咬着牙说道。 “欺君?”,房韦宸冷笑了一声,“那也比脑袋搬家要强的多!” “大帅!”,就在这时副将辛志诚挑起帘子走了进来,然后单膝跪地拱手道。 见来人是辛志诚,韩青猛然站了起来,既然这个时候他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事情应该已经有结果了,“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辛志诚一抿嘴,犹豫之下便没有说话。 “说!”,韩青见辛志诚不说话,便是一皱眉头。 辛志诚犹豫之下还是开了口,“是…是丁午战位…” 辛志诚的话音刚落,韩青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丁午战位…那不是蒋志清守备的战位么?韩青忽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竟然忽然一下子就软了腿,猛的栽倒在帅位之上。 “大帅!”,身边的杨玉兰便赶忙要过去查探,却被韩青一挥手拒绝了。 “继续说!”,韩青直接拍了桌子便是一声爆喝。 “是。”,辛志诚一拱手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听了辛志诚的话,韩青便是微合眼皮,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怒火不断冲击着他的天灵盖,韩青当初就不想让自己这位舅舅来椒金山,但是他那位舅舅却苦苦哀求,最终自己还是心软了,将他带来了椒金山,原本以为将他放在丁午战位上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什么地方都没出问题,偏偏就是这丁午战位出了事儿。 “大帅!这蒋志清必须杀!如果不是他玩忽职守的话,椒金山的土匪头子怎么可能会突出重围,怎么可能会攻占上庸城!我们又怎么会陷入这样的险境,这蒋志清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房韦宸一拱手,言语激昂的说道。 房韦宸并不知道蒋志清的身份,所以在他看来,这等罪魁祸首可杀不可留。 肖光仁看了一脸激昂气派的房韦宸一眼,然后问向辛志诚,“蒋志清现在人在哪?” “正在其他帐篷之中,检兵官儿正在为他诊脉,不过情况不太乐观。”,辛志诚说着还看了韩青一眼。 肖光仁也皱着眉头看向韩青,肖光仁可不是房韦宸,他是知道蒋志清底细的,知道蒋志清和韩青是有亲缘关系的,无论是因为韩青是主帅的原因,还是因为韩青同蒋志清的这层关系,此时他都不便多说话。 而一旁的房韦宸见没有人搭理自己,便是老脸涨红,他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虽然只是朔州的州牧,但是他的资历要比肖光仁这个内阁大臣还高出不少,不论是因为上庸城的事情,还是此时被这大帐之中的人无视,都让房韦宸有些接受不了,于是房韦宸强压着怒火,再次朝着韩青一抱拳,微微欠身道,“大帅!现在既然已经查明是丁午战位的问题,那么作为剿匪元帅,大帅就应该立刻将这罪魁祸首明正典刑,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大军,才能保证剿匪大军的气势!蒋志清可杀不可留!必须杀!” 不得不说,房韦宸的这段话,每一个用词、每一个语句,都在刺痛着韩青的心,仿佛刀砍锥囊一般,不断的刺激着韩青。 “房大人!”,房韦宸的话音刚落,肖光仁便抢先开了口,“现在只是发现丁午战位出了问题,而出现的这个问题到底同上庸城的事情有没有联系,有多少联系还没有查清楚,就这样处决了蒋志清,难道房大人不觉得有些太草率了么?” “草率?”,房韦宸冷笑了一声,“何来草率一说?在军中饮酒,这是大罪。身为战位守备,连同手下人都被捆住了手脚,这便是战位失守,同样是大罪!杀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依照老夫看来,就应当凌迟!应当车裂!” “房大人。”,房韦宸身旁的朔州军都统任连安,此时伸手拉了拉房韦宸的衣角,想要提醒房韦宸闭嘴。因为他隐隐约约之间,觉得这个蒋志清似乎身份不一般啊,剿匪元帅韩青至今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态,而一旁的兵部尚书小光热似乎也没有惩处他的意思,而副将辛志诚在汇报之前又显得那么犹豫,这个人如果是一般的身份,那么不应该是这样啊。所以任连安便在这个时候提醒了房韦宸,以防自己这位顶头上司踩了雷。 “哼!”,房韦宸回头瞪了任连安一眼,“难道不该杀么!” 一直微合双眼,不断运着气的韩青终于睁开了双眼,然后眯着眼睛,咬着牙,“辛志诚!” 辛志诚赶忙一拱手,“末将在!” “房韦宸咆哮军帐!拖出去杖打二十!”。 “你?老夫是朝廷任命的朔州州牧!你怎么敢!”,房韦宸一听便楞了,然后便是朝着韩青喊道。 “这是中军大帐,便是本帅的剿匪行辕!你竟然赶在这里如此咆哮公堂,是不将本帅放在眼里!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本帅节制各州,就算打死你,国君也不会责罚。”,韩青站起身怒骂道,然后看向辛志诚,“娘希匹,你在等什么!把人给我拖出去!” “是。” 第237章 泪洒秃鹰岭 秃鹰岭的十几顶大帐之中,有一顶显得格外的特殊,因为在这顶大帐之外站着很多将官,这些人都在大帐外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甚至似乎是越说越激动的样子,远远的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就是他!”“就他害的咱们现在这般处境”。 从这些话当中,就不难看出,这大帐之中的便是已经成为全军“公敌”的蒋志清,王城军健锐营都统。 韩青就在不远处看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只是这么默默的看着,看着那些极力抨击、谩骂蒋志清的人,过了好一会儿,韩青才朝身旁的副将辛志诚挥了挥手。 辛志诚自然明白韩青的意思,于是便赶忙跑了过去,朝着围在蒋志清帐篷外的将关们一抱拳,“各位将军,你们在这里是?” 为首的一位将官见来人是辛志诚便冷哼了一声,“本将当是谁呢?哼,这不是我们大帅身边的红人辛将军么?怎么我们这些人在这聊天还妨碍到你了么?” 韩青对于军队的纪律要求的是很严格的,作为韩青的副将辛志诚常常奉命突击检查,而刚才这位鼻孔朝天的将军便很不幸运,几次喝花酒都被辛志诚抓到了,为此这位将军也遭了不少的处罚。 辛志诚自然知道这位将军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像自己发难,于是便微微一笑,“将军,当前是特殊时期,各位将军在这里似乎…” 不过辛志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将军打断了,“什么劳什子特殊时期!”,将军伸手指向旁边的帐篷喊道,“就特娘的是这个该死的蒋志清!害的咱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这种人留着不杀是几个意思?还特娘的给他派了守卫!还特么有王法么!” “将军,谨言慎行。”,见这位喝花酒的将军骂了娘,辛志诚的面色也是一沉。 “怎么?老子就爱这么说?你能奈我何啊?告诉大帅去啊,让大帅处置我啊,啊,别,你啊最好让大帅把老子的脑袋砍了!”,喝花酒的将军眯着眼睛,一副颇为鄙夷的样子。 就在辛志诚思考如何反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爆喝,“本帅成全你,拖出去斩了!” 众人回头一看,刚才发出一声爆喝的正是剿匪元帅韩青,此时他铁青着脸看着众人。 “大帅!我就是说说,大帅,我就是说说啊。”,见几名卫兵走向自己,喝花酒的那位将军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大帅,你不能杀我,我小舅子可是应州的世子啊。” 没错,这位爱喝花酒的将军确实同这应州世子刘仲坦有些关系,他最小的一个妹妹现在确实是同刘仲坦有些密切的睡眠关系,但是刘仲坦也不过是贪图小姑娘的美色而已,从来没说过要迎娶她过门,像这种女人在刘仲坦身边还有很多,如果非得说这位将军同刘仲坦有什么关系的话,刘仲坦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们还不动手么?等着过年?”,韩青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冷冷的朝一旁的几名卫兵说道。 “是。”,见大帅脸色又是一阵的变化,几名卫兵赶忙冲过去把那位将军控制住了。 “你凭什么杀我!我又没有罪!你连蒋志清都不杀,竟然来杀我,你这是滥杀无辜!”,将军不断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就凭你玩忽职守,就能杀你,至于蒋志清的问题,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能管的!拖下去!”,韩青又是一瞪眼,等着这个人被护卫架走之后,韩青看了看周围的一众将官,“蒋志清的事情,本帅自然会给个结果,现在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果再有玩忽职守的,直接斩杀!” “是。”,一众将官应承后便一哄而散… 韩青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挑起帐篷的帘子,但是手刚刚伸出去就又缩回来了,然后转身看向辛志诚,“你去准备一坛酒,一碟酱牛肉、一盘花生米。” 辛志诚先是一愣,然后便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却又被韩青叫住了。 “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到这顶帐篷来,记住是任何人,如果有紧急军务的话,一律让他们去找肖大人,如果有敢硬闯的,不管是谁,直接杀了。”,韩青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也不管辛志诚是什么反应,直接挑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这顶帐篷不过是极为普通的行军帐篷而已,此时几位兵检官儿正在用水为依然在昏迷之中的蒋志清擦着身子,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冻伤。几个人见韩青走进帐篷,便赶忙起身,“大帅。” 韩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情况怎么样?” 为首的一人正是病检的头子,他微微摇头,“这么严重的,我们也没见过,不能保证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即使活下去了,可能四肢也留不住了。” 韩青一皱眉头,然后说道,“丁午战位的其他士兵么?” “他们都被转移到附近的战位了,已经调集了几乎所有的病检去医治了,情况普遍不是很好。”,病检头子低声回应道。 韩青俯身看向躺在棉被之中的蒋志清,此时的他浑身赤红,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是还是打着寒颤,看样子情况不是一般的不好,韩青抿了抿嘴,为何双目,然后对几位兵检官儿说道,“能活是他的气运,不能活也是他的命,你们去医治那些伤兵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帅…”,其中一个兵检官儿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刚说出口就被身边的兵检官儿的头子拦住了。 “既然如此,我们先行告退。”,兵检官儿的头子朝韩青一拱手说道。 韩青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直到几个兵检官儿都离开了帐篷,韩青才坐在了蒋志清身边,然后从水盆之中拿起了抹布,拧了拧之后为蒋志清擦着身子,这个时候韩青才看清楚,蒋志清从头到脚都是赤红的。 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蒋志清是跟着他从大东村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这位舅舅可能会一辈子都待在大东村吧,种田种地、养鸭养猪,虽然很是辛苦但是也能糊口,虽然见不到什么世面但是应该也能得到善终,而现在… 韩青微微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手中的抹布在水盆中洗了洗,然后又为蒋志清继续擦着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志诚端着酒和两碟子吃食走了进来,放在地上,然后走到韩青身边,“大帅,我来吧。” 韩青摆了摆手,“你去外面候着吧。” “是。”,辛志诚应承后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蒋志清终于苏醒过来了,“大海?” 大海是韩青的乳名,韩青听到舅舅喊出这久违的乳名,心中就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我是大海啊。” 蒋志清此时虚弱的很,强打着精神,连连苦笑的说道,“我是死了么?” “没有,你是活王八,不会那么快死的。”,韩青微微一笑说道。 “老子才不是王八,老子是鹰,乳名叫大鹰。”,蒋志清也是一笑,“既然都没死的话,那土匪跑出去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 韩青脸上原本强挤的笑容一瞬间便散去了,他抿了抿嘴,然后说道,“先别说这些了,身体要紧。” “别。”,蒋志清微微一笑,“我估计没多少时间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你是大帅,这么大的事儿如果搞不清楚,队伍是没办法带下去的。” “我说了,身体要紧!”,韩青咬着牙说道。 “老子是你舅舅!亲娘舅!”,蒋志清也喊道。 听到蒋志清的话,韩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泪崩一般的在脸上流淌着,韩青捂住脸,痛哭着说道,“不让你来,你非得来,你这样我哪还有脸回去啊,你让我怎么回去大东村啊。” 蒋志清叹了一口气,“这不怪你,是我自作自受。” 韩青只是哭着摇头,此时真的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蒋志清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蒋志清是王城军健锐营的都统,自从到了椒金山之后便一直带队镇守着丁午战位,丁午战位的地理位置相对特殊,自从镇守这里开始就没有遇到过任何土匪,严格意义上来说,丁午战位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生物,只有这九百三十六个兵加上蒋志清。 年关将近,兵卒们的气势低落,也非常思念家乡、爹娘,总是盼着赶快打一仗,无论胜败只要有命回家过年关就好。 为了防止出现问题,连日以来蒋志清一直在不断的找人谈话,开导开解士兵,然后又拿出自己的俸禄差人到周边城镇去采购了很多新鲜蔬菜和肉蛋,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缓和士兵的压力,自从来到椒金山之后,士兵们基本上就没吃过肉,这几餐的变化也让大家的情绪有了不少的缓解,特别是知道了这肉是蒋志清自己掏钱买的之后,士兵们便对蒋志清是感恩戴德,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看着士兵们如今的状态逐渐好转,蒋志清心里也是高兴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蒋志清照例差人去买菜买肉,不过很快战位来了一队人,他们赶着三架马车缓缓而来,得到通传后,蒋志清赶忙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敢问是蒋志清蒋都统么?”,来人身穿军装,见到蒋志清之后便是单膝跪地。 蒋志清点了点头,“是我,你是?” 小兵微微一笑,“我是大帅身边的,今天是小年,大帅差我给都统送来一些肉蛋和酒,让战位的兄弟们好好庆祝一下。” 如果说,只是送来肉、蛋和新鲜蔬菜的话,蒋志清会直接收下,但是提到了酒,便让蒋志清心生怀疑,他一皱眉头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兵,衣服没错,跨刀没错,“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微微一笑,“回都统,小的名叫王五,现在是在大帅帐中伺候大帅的。”,说着小兵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腰牌递给了蒋志清。 蒋志清接过腰牌一看,果然是自己那外甥帐下的腰牌,于是便放松了警惕,“军中不能饮酒啊,他怎么还送酒来了?” 王五微微一笑,“大帅也知道最近士气低落,所以便安排了酒,寻思着大家喝些酒,情绪各方面也能好一些。” 蒋志清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便让手下人接收了这些来自大帅的礼物,“行了,那你回去吧,回去之后替我向大帅道谢。” 王五点了点头,“是,不过大帅还有事儿让我转告都统。” “什么事儿?”,蒋志清问道。 王五看了看蒋志清身边的人,但是并没有说话。 见王五如此,蒋志清便明白要说的事儿可能比较特殊,便点了点头,“你随我到帐中来吧。”,然后又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别着急喝酒啊,这酒等老子出来再给你分。” 在手下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蒋志清便引着那个王五进了大帐,蒋志清刚走进大帐就觉得后脑一痛便没了知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扒光了衣服,束缚了手脚、堵住了嘴,就这样被捆在了柱子上,饥寒交迫之中再次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韩青在自己面前了。 “现在怎么样?那群土匪抓到了么?”,蒋志清问道。 韩青微微摇头,“他们都到上庸城了。” “那他们就是找死了,上庸城固若金汤,就他们…”,蒋志清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绝对不是傻子,话没说到一般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他们?” 韩青无奈的点了点头,“上庸城破了,现在咱们是在城外的秃鹰岭。” 蒋志清楞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断的念叨着,“秃鹰岭,秃鹰岭…” 韩青一叹气,“你先将养身子,别的什么都不要管。”,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上庸城破了,这责任是在丁午战位,责任是在我。”,蒋志清赶忙拽住韩青说道。 “责任不在你。”,韩青咬牙切齿的说道,“责任在我。”,如果说责任是在蒋志清身上的话,蒋志清必死无疑,自己是绝对不能看着蒋志清死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责任推在蒋志清身上。 “大海!”,蒋志清死死的拽着韩青喊道,“我必须死!我不死你没法向陛下交代,你没法向部下交代!” “你是我舅舅啊。”,韩青再一次落了泪。 “娘希匹,老子就特娘的是你爹,你也得大义灭亲!”,蒋志清吼道,“错是老子犯的,责任就得是老子担!老子只求你能够宽恕丁午战位的士兵,他们是被我连累的,他们不应该承担责任的。” “舅舅。”,韩青哭着说道。 “娘希匹,哭什么哭,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现在这副德行就算不死,也活不好,死了倒是轻手利脚的。”,蒋志清强忍着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水,咬牙启齿的说道,“把我爹娘照顾好就行,再没有其他要求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死。”,韩青说道,“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蒋志清微微摇头,“秃鹰岭,其实这地方以前叫做屠鹰岭,鹰特别多,所以老百姓组织起来杀鹰,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当年在大东村的时候,咱村里的那个神棍说过,我这只大鹰不能到秃鹰岭,不然就只能死,如果不死就会连累至亲。” “不可能,那个老神棍说你能寿享百岁的。”,韩青瞪着眼睛说道。 “是,如果我一辈子不去秃鹰岭的话。”,蒋志清苦笑着说道,“所以我必须死,不能连累你。” 韩青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流淌,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给你准备了牛肉和花生米,咱们喝点吧。” 蒋志清苦笑连连,“那就喝点吧。” 熙和元年腊月二十三日夜,王城军健锐营都统蒋志清因玩忽职守被处死在秃鹰岭,年仅三十一岁。 第238章 都要感谢你 年关越来越近了,和亲队伍加快了赶往虢国的速度,只是这一路上无论是虢国的那位醇亲王洛兰,还是使团的正副使刘垚、武见深似乎兴致都不怎么高,相互之间的交流很好。 刘垚和武见深之所以不同洛兰说话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此时车辇之中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俩是清楚的,也是莒国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儿的人。 他们赞同么?作为鸿胪寺少卿,为江山社稷着想,武见深是极为反对的,在他看来,虽然国君的本意是为了不让常安公主受苦、遭罪,但是这从根本上破坏了虢国和莒国两国的协议。 如果说这个宫女能够将这个秘密掩藏一辈子的话,或许也就此作罢,但是如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论是这个宫女背叛了朝廷,还是被虢国人掌握到了什么信息,届时恐怕就是虢国和莒国战火重燃的时候了。 在武见深看来,国君对于常安公主的情谊无可厚非,这是作为弟弟对于姐姐的爱护,但是如果身为国君为了一人而给国家带来如此之大的隐患,那么就极为不合适了。 按理说,武见深这样的大臣反对还算正常,而作为莒国王室一员,同样是常安公主刘桦的弟弟刘垚应该是赞成的,但是出乎刘煜预料的是,刘垚也是反对的。 “陛下,常安公主是陛下与臣弟的姐姐,按理说,臣弟应当是完全赞同陛下的决定的。”,见国君问询自己的意见,刘垚面露难色,半天才继续说道,“但是臣弟不能赞同,就如同刚才武见深武少卿所说一般,这件事情只要操办起来,必然存在风险,而这种风险是两国可能会发生战争,所以这么做的话,要承担的风险未免有些太大了,常安公主自幼在先王身边,宅心仁厚,如果知道陛下为了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不会同意的。” 刘垚的话说完之后,便是一阵子的沉默,这话其实并不应该说,他是王子,生在这王宫也长在这王宫之中,关于天子的事情见过的、听过的,太多太多,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多少忠臣良将都是因为没摸准天子的脾气,最终无缘无故的丢了脑袋。虽然自己的这位国君哥不会弄死自己,但是如果真的是让他有些不好的情绪,可能自己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下去。 那么既然刘垚想的这么明白,那他为什么还要说呢?其实这还是他的母妃——明太妃交代的。 明太妃虽然在刘煜登基之后,只见了刘煜一面,而且时间也并不长,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于刘煜的观察和判断,在明太妃看来,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绝对能成就一番伟业,而且如今的他有着不同其他帝王的特质,那就是博采众家之言。因而明太妃再三告诫刘垚,“在国君面前要说实话,要说真话。” 或许就如同明太妃所说的一样,刘煜在听到了武见深和刘垚的话之后,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你们说的这些,孤又何尝不知呢,确实这么做,如果败露的话,可能会导致两国的争端出现,但是你们忘记了一个问题,虢国不是为了同莒国和亲,是为了缓解扈国带来的压力,至于娶得到底是莒国的公主,还是个宫女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扈国有所忌惮就可以了。” 于是,这件事儿最终还是按照刘煜的想法办了,在宫中就行了遴选之中,终于挑出了一个体态、身高各方面都合适的一个宫女,这个宫女实际上是前朝一位大臣的女儿,因为父亲犯了罪,因此遭到株连被送入王宫,成为了宫女。她自小便被培养成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媛,因此从学识、谈吐上并不会有什么纰漏。在答应给这位宫女释放了他的父亲,给家人三千两黄金、百亩良田之后,这个宫女终于答应了顶替常安公主嫁到虢国去。在出发之前,还专门安差人对这个宫女,进行了一些知识和礼仪的补习。 所以,在出发前,刘煜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不会出问题的。但即使如此,无论是刘垚还是武见深依然充满了担心。这一路上,两个人是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让洛兰提前见公主… 临水镇,薛国、纪国、芮国三国交界之处,虢国同莒国关系紧张的时候,临水镇便是两方势力搅动的主战场,不过由于如今虢国同莒国联姻,因此,临水镇的局势已经非常的缓和了。 临水镇是由兰明江分隔为南北两部分的,北部为虢国属国薛国的领土,南部则分别是莒国的属国纪国、芮国的领土。 “殿下,只是一条兰明江,所以依我看还是直接渡江而过吧,到了虢国境内,好好款待大家一番。”,在兰明江近前,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朝一旁的刘垚说道。 “也好,我还从未去过虢国的地界呢。”,刘垚微微一笑说道。 洛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安排随从去找渡船去了,兰明江是中土北部琳琅江的一处之流,相比较波澜旷阔的琳琅江,兰明江显得更加温婉,无论是宽度、深度还是水量、流速都不能与之相比。 很快,洛兰的随从便从码头找来的一艘大船,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永平常安公主”所乘的车辇是运不到船上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洛兰的话,刘垚便是一皱眉头,“醇亲王,这件事儿倒不是我可以刁难你,或者如何,你要知道这家车辇是我大莒国国君陛下御赐的,也算是公主的嫁妆之一,把这架车辇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洛兰点了点头,“我明白,贵国国君对公主的轻易,我是知道的,要不然这件事儿的话,我同公主商量一下?” 刘垚听了洛兰的话,不禁心头一凛,这个洛兰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刘垚稳了稳心神,然后说道,“陛下是同公主感情很深,但是即使是感情深也不能不顾礼法,不顾王恩啊。亲王去找公主,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啊。” 洛兰哈哈一笑,“那咱们各退一步,打个商量吧。” “哦?怎么说。”,刘垚问道。 “车辇是上不了这种船的,周围又没有大船,要是从薛国调大船来的话,恐怕还得几天时间,如果是为此等下去,恐怕会误了大婚的日子,所以车辇暂时留在这里,等我们到薛国之后安排大船过来将车辇运过去,如何?”洛兰看着刘垚说道。 刘垚点了点头,洛兰这样说的话,确实没有问题,自己也没有别的借口再推托了。于是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各自带着使团的人登了船。 在其中可能特殊的只有“永平常安公主”了,她登船时候,船工是都跪地迎接的,自从虢国同莒国开始和亲谈判之后,公主为了两国和平,甘愿远嫁虢国的事情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虢国和莒国完成和亲,那么就会有一段和平期,在此之前没有战火,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没有战火、没有天灾,那么就能安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莒国的百姓对于这位为国为民远嫁虢国的公主,是充满了感激的,船老板在得知是“永平常安公主”乘船的时候,只说是能够让公主乘一次他的船,是他祖上积德,愣是一分钱都没收。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见公主了,不过自从离开新安城之后,公主一直盖着盖头,洛兰从未瞧见过公主的芳容。要说洛兰在乎公主是美是丑么?当然了,这是他第一位亲王妃,也是未来虢国的皇后,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但是即使自己非常期待,但是依然没有看到,无论是刘垚还是武见深,都以尚未完成婚典为名,就是不让洛兰瞧公主的模样,这让洛兰有如是蚂蚁钻心一般的痒啊,甚至都萌生了半夜偷偷趴窗偷看的心思… 解决了车辇的问题,一行人乘船度过了兰明江。 “已经离开莒国国界了么?”,船房之内,盖着盖头的“永平常安公主”问向一旁的一位宫女。 宫女伸头往窗外看了看,此时江面波光粼粼,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便回道,“回公主,现在还在兰明江上,到了岸边就是虢国了。”, “永平常安公主”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宫女看的清楚,公主的双手死死的捏着一块手帕,似乎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盖头下的这个人并不是真公主,但是可能真公主在这里的时候也会是这个样子吧,一条兰明江把虢国和莒国分隔开,也将公主同莒国的所有联系都分隔开了,从今后公主回到莒国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即使终老也是以虢国皇亲的身份葬在虢国的土地上,连寻常百姓惦念的“落叶归根”,对于她来说都是极大的奢望,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生于官宦之家的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还未出阁,父亲就因为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被定了罪,而自己也被株连,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当了宫女,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宫中孤独终老,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奇遇,竟然被挑中代替公主嫁到虢国去,她并不想答应,但是对应的条件又让她不得不答应下来,只要自己去虢国和亲,那么父亲就能被免罪,能得到三千两黄金还有百亩良田,这太值了,即使没有三千两黄金没有百亩良田,只要父亲能够出狱就好啊,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阿兰,去虢国你不害怕么?”,许久之后“永平常安公主”开了口,问向身旁那个叫做阿兰的宫女。 “不怕。”,阿兰毫不犹豫的说道,“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为了两国的和平都甘愿远嫁,像我这样的女婢有什么可怕的呢?” 听了阿兰的话,盖头遮掩的那张脸上,浮现了无奈的苦笑,然后便有些忧伤的问道,“可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阿兰难得沉默了片刻,旁边的另外一个宫女阿青倒是开了口,“公主现在做的事情是有大功德的,满天神佛都会保佑公主的。” 听了阿青的话,公主便是哑然失笑,“大功德的事情?就因为和亲?” “公主,阿青这话说的没错,和亲这件事儿真的是大功德。公主远嫁虢国,两国边境的士兵都各自后撤了几里地,宫里的老人儿说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不打仗老百姓就能过活,多少百姓都要感谢公主哩。”,阿兰笑着说道。 “是啊,公主,当初从王宫出来的时候,您是在车辇里没看到,我和阿兰可是看见了,道路两旁乌泱泱的跪了好多人呢。”,阿青赶忙接上话说到。 “他们为什么跪在路边?”,“永平常安公主”有些疑惑的问道。 “感谢公主啊。”,阿青笑着说道,“他们几乎都是边关士兵的家属,有的是儿子当兵,有的是丈夫当兵,拖家带口的只为送您。您嫁到虢国去,虢国和咱们就不会再打仗了,不打仗,那他们的儿子和丈夫就能安全的从边境回家,他们当您是活菩萨哩。” 听了阿兰和阿青的话,“永平常安公主”猛然想起离开王宫的前夜,她一个人在王宫的一处宫殿之中,身旁放着凤冠霞帔,过去她曾经在娘娘的宫中见过,但是那么高贵的、华丽的东西,她也就只是看过,甚至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可是机缘巧合下她将穿着这些远嫁虢国。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来到了她所在的宫殿之中,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将国君,但确实第一次这样近的看见国君,甚至能够同国君攀谈。 国君问了她很多问题,既有关于她的身世,也有一些考较,她非常谨慎的做了回答,但是国君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实在有些难以捉摸,根本看不出自己答的对还是不对。 “你也不必紧张。”,国君见她一脸的冷汗,便是微微一笑,“你做的事情,是为国为民,不仅仅是代替常安公主而已,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常安公主,不再是什么罪臣之女,也不再是宫女了,知道么?即使未来出现在王公大臣面前,你也是公主,莒国常安公主,先王的二女,孤的姐姐。” “是”。这位“常安公主”颤抖着声音回应道。 “百姓会感谢你,朝廷会感谢你,孤也会感谢你的。”,国君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第239章 唯有独木桥 码头边上,虢国朝廷的大臣已经有些望眼欲穿了,醇亲王自从前往莒国迎亲以来,虢国朝堂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虢皇洛覃不顾后宫和朝堂的一致反对,迎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作为贵妃,而且还为此同皇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甚至不顾礼仪和体面直接在大臣们的面前掌掴了皇后。 虢国历代先皇是否曾经掌掴皇后,这是大臣们和天下所有人都不太清楚的,历代先皇之中是有暴脾气的,但是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史书当中也不会这样记载,所以他们不知道,但是虢皇洛覃可是在他们面前打了皇后啊。 不顾朝堂反对迎娶来历不明的妃子,掌掴、圈禁有德的皇后,为了宠幸刚刚迎立的这位元妃,虢皇洛覃甚至到了不上朝、不议政的地步,每天都待在元妃的宫中,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什么人也不见,即使在皇宫外跪了无数的官员,虢皇也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现在,整个虢国的朝堂都期待着醇亲王早一些回到皇都,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此时朝堂的动荡局面。 终于,载着醇亲王洛兰以及莒国公主、和亲使团的船抵达了码头,虢国官员赶忙跪地迎接,一番寒暄之后,这一行人便在官员、护卫的拱卫下前往了驿馆。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几位大臣便直接到了醇亲王洛兰的房间之中,推开门什么都不说,直接跪在了洛兰的面前。 这些大臣当中,有刑部尚书、户部侍郎、鸿胪寺少卿,至于其他的不是侍郎便是主办,都是虢国的肱股之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 此时正捧着一本书读的有滋有味的洛兰便是一皱眉头,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虢国也是行跪拜礼的,但是显然这些大臣不是在跪拜,“你们这是?” “殿下,虢国要亡!”,洛兰话音刚落,户部侍郎林智慧便是一声哀嚎,直接将身子扑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胡说!”,洛兰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趴在地上的户部尚书林智慧骂道,“尔怎么敢如此咒我虢国的国祚!” “殿下,息怒,林尚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刑部尚书包天地倒是老神哉哉的模样,对于林智慧林侍郎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包天地是毫不意外的,毕竟这位林智慧是出了名的爱夸大其词,但是有一说一,这一次林智慧所说并不算是夸大其词。 “呵”,洛兰冷笑了一声,“都是本王爷平素里对你们太宽容了,你们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说什么不是没有道理,好啊,包大人,你给本王仔细说说,怎么就不是没有道理?怎么我虢国就要亡国!” 包天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依然趴在地上痛苦的林智慧,然后伸手在他脊背上拍了拍,“林大人差不多了,戏有点过了。” 见包天地如此说话,刚刚还在哭嚎的林智慧突然间便止住了哭喊声,然后起身擦了擦眼泪,静静的跪着不说话。 “殿下,您作为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也是我朝现在唯一的一位亲王,地位持重,虽然圣上并没有明确您是皇太子,但是明眼人都看的清楚。”,包天地微微颔首朝洛兰说道,“几年来,您一直辅政,为圣上分忧解难,虽然圣上从那以后不太参与朝政,但是上朝和议政还是会参加的。殿下可能不知道的是,自从您前往莒国迎亲之后,圣上便在宫中大操大办,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办了册封典仪,直接将她册封为了贵妃。” 洛兰便是一愣,“你是说那个什么妹喜?” “是。”,包天地点了点头,“满朝文武连带着后宫的皇后及众位娘娘都极为反对,但即使如此也没有能够阻拦圣上的决心。” 洛兰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便是一饮而尽。 包天地见醇亲王并不说话,于是便接着说道,“得知圣上要册立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贵妃,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反对的,于是在户部钱尚书的带领下,百官跪拜在宝华殿外,祈求圣上收回成命,但是万万没想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包天地便停了下来,脸已经完全涨红了,很快泪水便夺眶而出了。 “没想到什么?说啊!”,见包天地忽然停下来,又是这样一副模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突然出现了。 “钱尚书被杀了…”,包天地哭着说道,包天地这样一说,周围的几位大臣都默默的哭了起来。 而醇亲王洛兰则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微微一黑,差点跌倒,好在是那位浮夸的林智慧林侍郎即使扶住了醇亲王。 户部尚书钱坤,身上的头衔并不仅仅是一个户部尚书而已,而且还是虢国朝堂之上仅有的两位太子太师,更是醇亲王洛兰的教习先生,洛兰对钱坤的感情极深,这忽然之间听到老师的死讯,而且还是这样的不明不白的死去,洛兰一时之间真的是很难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洛兰才缓解过来,只是刚刚缓过来他便要起身。 只是刚刚起身就被包天地一把拦住,“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洛兰怒目圆瞪,看着包天地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淮阳,本王要问一问皇帝,怎么就能下狠心杀了这样的肱股之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殿下!”,包天地也瞪了眼睛,“如今朝堂已然大变!”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包天地,想了很久之后,洛兰对一旁的几位大臣说道,“你们先下去。” “是。”,几位大臣应承后便退了出去。 “包大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洛兰阴沉着脸说道。 “殿下,当日圣上杀了钱坤钱大人之后,皇后娘娘问讯赶到宝华殿,结果让臣等没想到的是,刚同圣上争辩了几句就被圣上掌掴了,其后就被圈禁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这些天以来,圣上是不上朝也不议政,同样也不回自己的寝宫,时时刻刻都同那个元妃在一起。朝堂当中已经有不少大臣纷纷上折子劝诫,但是听圣上身边的秦公公说,圣上根本不看折子。”,包天地说道。 “父皇这是要做昏君啊。”,洛兰面沉似水,语气之中竟然毫无波澜。 纵使是皇帝的嫡长子,即使他是未来的皇帝,其实也不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洛兰说完之后,包天地并没有一点的质疑和反对,因为在他看来,醇亲王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此时虢皇洛覃这样的做,无异于昏君。 “圣上这样行事多有不妥,殿下原本应当加以提醒,但是臣不建议殿下现在就返回淮阳。”,包天地虽然不认为洛兰的话是大逆不道的,但是作为一个臣子也不好贸然掺和到天家的事情当中,于是便没有接下,而是提出了自己另外的一个建议。 “不回淮阳?”,洛兰有些不理解的问道,“如今圣上如此行事,必然会大大的寒了文武百官的心,而且那位元妃不过是刚刚被册立,然后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是个不祥之人,将这样的人留在皇宫之中,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让她继续待在皇宫里,没准真应了林智慧的话,我虢国的国祚恐怕要完啊。” 包天地叹了口气,显得极为无奈,“王爷,臣这样说,您现在回到淮阳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洛兰被包天地的这个问题问楞了,刚要张口回答,便停住了。 包天地见洛兰如此,便知道眼前这位醇亲王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开口说道,“您直接去找皇上,恐怕只能是火上浇油,事情可能会越发的棘手。所以,即使现在王爷您星夜兼程返回到淮阳,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会让事情越来越难办。当今圣上虽然之前就将朝政交给了王爷,但是整个虢国朝堂政务从未缺乏过圣上的身影。” 听到包天地绕有深意的话,洛兰便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外人都道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早早的便开始辅政,全面的参与到了虢国的朝政事务当中,大家都认为这是当今的虢皇洛覃向自己的儿子交权,而他自己则到处的游山玩水。 虽然洛兰已经全方面的辅政了,甚至形同监国,但是,实际上虢国的大事小情其实依然绕不开洛覃这位皇帝,洛兰不论做出了什么样的决策,实际上都还是要虢皇洛覃应允的,在一开始的时候,洛兰也曾经做过不请示直接做决定的事儿,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但凡自己没有请示过的皇帝的事情,往往都是办不成的,都被大臣们推三阻四的再三推诿,而请示过皇帝的事情几乎很快都完成了。 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但是越来越多的例子让他明白,其实并不是巧合,而他的师父钱坤也非常委婉的同他说过这个问题。 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是大事小情,洛兰总是要请示虢皇洛覃的,因此所谓洛覃不问政都是假象,他所谓的什么不想当皇帝也不过是中虚伪的谎话而已,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过放弃权利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让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一些而已。 洛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抿了抿嘴,“既然包大人在本王面前提到了这些事情,那么也就是说包大人应该有解决的方法了吧?” 包天地想了想,然后便撩袍跪地,在洛兰颇为疑惑的眼神之中,包天地朝洛兰抱拳拱手,一副将要慷慨就义的姿态,“臣确实有办法,但是不知道这办法殿下敢不敢做。” 敢不敢做?这四个字就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忽然之间在洛兰脑海之中炸响,包天地没有说什么,但是其中的深意依然暴露无遗。 洛兰的手紧紧的握着桌上的茶杯,甚至因为太过于用力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呢?这个时候自己应当是直接怒骂包天地的,骂他是奸贼,骂他大逆不道,骂他枉为人臣,然后叫来护卫直接将他一刀咔嚓掉。 只是,他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这样做,这才是让他最害怕的事情,原来包天地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自己的潜意识当中是存在的… “包天地,你…”,洛兰咬着牙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包天地打断了,“臣这番想法,也是为了虢国的江山社稷,中土自唐尧以来,沉迷于女色之中的帝王,几乎个个都是亡国之君,祖宗的江山社稷不能被这样昏聩的君王所葬送。所以即使殿下现在要将臣斩杀,要对臣抄家灭族,即使是让臣背上千古骂名,臣也毫无怨言。” 洛兰长叹了一口气,“包天地啊包天地,你也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久的事儿,不过本王还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会有如此的心计啊,本王怎么能知道这是不是个圈套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圈套?如果当今圣上是想要除掉王爷的话,用的着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么?再说了,臣一直都是您的人。”,包天地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你就是在逼本王啊,你不怕背上千古骂名,但是本王怕啊,本王可不想背着弑父杀君的名声。”,洛兰阴沉着脸说道。 包天地一愣,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位王爷是如此狠辣之人,他可不是在劝王爷弑父杀君啊,于是转念一想,说道,“既然当今圣上这么偏爱元妃,而不愿意理会朝政,那么王爷便为圣上多分担些事情好了,只要圣上能颁下退位诏书,自然也就能够彻底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王爷这样做,是为圣上分忧解难,是忠也是孝,哪来的什么弑父杀君呢?” 洛兰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包天地,包天地原本只是刑部的一位主办,不过工作勤勉、为人正直,所以在自己的坚持和提拔下,才破格成为了刑部尚书,上到当今皇帝,下到各郡县官员都知道这包天地是他的人,但是饶是洛兰也没瞧出来包天地的蓬勃的野心、缜密的心思和这巧舌如簧的一张嘴。 “就算如此,你自己也说了,整个虢国都逃不过圣上的身影,何必自寻死路呢?” “王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包天地极为严肃的说道,“那位元妃恐怕已经有了身孕。” 听到包天地的话,洛兰便是一惊,“何以见得?” “圣上虽然不问政事,但是已经开始削弱王爷在朝堂的影响。”,包天地抬起头看向洛兰说道,“别的不说,已经过了几天了,王爷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么?”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忽然觉得,似乎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第240章 阴云临水镇 对于包天地的话,洛兰还是有些深以为然的,作为已经辅政监国了四年的他来说,即使如今他深入莒国过境迎亲,但是虢国的一些关键消息应该是给自己过来的,但是现在仔细想一想,朝廷派人给人传递的消息往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无关紧要到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无所谓的程度。 即使是这样的消息也依然选择传递给自己,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人希望让洛兰认为消息渠道是畅通的,因此不会因为消息中断而怀疑消息渠道是否畅通。这样做显然是有意而为之,目的恐怕就是暂时切断淮阳同洛兰的消息传递,防止洛兰提前做好准备。 洛兰越想越后怕,甚至不觉得背后已经满是冷汗,“包大人,本王周围有多少人、有些什么人,你是知道的,皇上也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低下,本王能做些什么呢?恐怕本王只能是任人鱼肉了。” 听了洛兰的话,包天地便是无奈的一笑,“殿下虽然在朝中赢得不少大臣们的赞许,但是在军中的势力还是太单薄了。”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便是一声冷笑,“本王只想当个安分守己的王爷,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而已,像这种事儿,本王是不屑于做的,也是圣上不会允许本王做的。” 包天地点了点头,按照如今那位虢皇洛覃的阴沉心思,只要他还坐在龙椅之上,就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儿子掌握兵权,他能够接受王子们参与到朝政之中,但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位王子,掌握能够威胁到他屁股下的那把椅子的能力。 洛兰长叹了一口气,“如今御林军和九门提督都不在本王的手里,如果真的像做些什么,恐怕是不大可能的了。看来,本王是要想办法找到些借口,晚一些再回淮阳了。” 包天地听到了洛兰的便直接摆了摆手,“万万不可,殿下必须即刻返回淮阳城。” 洛兰便是一皱眉头,自己并没有掌握兵权,无论是守卫皇宫的御林军,还是统御淮阳城的九门提督都不是自己人,而且隐约之间自己那位贪恋权力的父皇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回到淮阳城去,那不就是自己钻进口袋里等着人打么?而且按照现在的架势来看,自己辅政监国的权利可能不保,自己的爵位可能会保不住,甚至连自己的自由和生命能够保住都是两未可知的事情。 包天地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会如此的糊涂呢? 见醇亲王一脸疑惑和震惊的看向自己,包天地便是讪讪一笑,“殿下莫急,此时虽然十分危急,但是还是要考虑周全的。” 洛兰的眉头就是微微一挑,现在的他实在是很难理解包天地的意思,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洛兰还是很信任包天地的,毕竟这个人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对自己的忠诚度是不需要怀疑的,“既然如此,那就请包大人说出个章程吧。” 包天地笑着点了点头,“问题的症结是当今圣上宠溺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了她当庭掌掴皇后,其后又将有德的皇后圈禁在寝宫之中。为了办册封仪式,不顾朝堂大臣们的一致反对而违背祖制,甚至不惜直接杀害了太子太师、内阁大臣、户部尚书钱坤。” 洛兰只是看着包天地,等待着包天地接下来的话。 “当庭掌掴又囚禁了皇后,这一点是让朝堂极为震动的,皇后自被册封以来,其明德是天下皆知,可谓是母仪天下,更何况如今皇后的兄长还是潼关太守手握重兵,相信太守是不会无动于衷的。”,包天地说着还看了洛兰一眼。 这个所谓的潼关郡郡守,名叫林志恒,是当今皇后林雨薇的兄长,也就是洛覃的亲舅舅。潼关地处虢国中部,距离皇都淮阳并不远,作为节制各郡的重要关隘,潼关太守控制着周围几郡的兵卒,俨然是虢国最大的军阀,而且林志恒在潼关经营多年,近十万重兵的忠诚度极高,如同包天地所说的一般,自己这位舅舅如果知道了皇后被圈禁的消息,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舅舅似乎没有任何的动静啊。”,洛兰一皱眉头说道。 包天地听到了洛兰的问题便是一摆手,“其实这正是太守的高明之处,作为潼关太守,手中掌握了重兵,而且手下的兵卒忠诚度是极高的。任何帝王都不会允许在自己的治下出现这样的兵王,但是由于林家世代忠良,而且如今林家还是皇室外戚,所以圣上才一直没有对林太守下手。但是如果圣上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要去除后患的话,这步棋就不能用了,因此殿下必须造作决断。” 洛兰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呢?” “钱坤钱大人之前一直在吏部工作,也曾经负责了十余年的科举考试,如今钱大人的门生故吏在普遍在朝中都有不小的影响力,在地方任职的更是不计其数。钱大人因为那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被圣上杀死,已经隐约激起了官员们的不满,此时的这种情绪调动还是很容易,如果时间长了,圣上开始着手打压这种情绪的话,这步棋也不能再用了。”,包天地说道,“所以,现在殿下最重要的是分秒必争,在圣上察觉到这些问题和漏洞之前,尽快的利用这些漏洞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本,臣在这里说句不好听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殿下现在不想好对策,那么进到淮阳城就只有一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兰撇了撇嘴,“这些本王都很清楚,关键问题在于,淮阳的问题怎么解决?圣上坐镇淮阳,潼关就算是百万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本王要的是速战速决,而不是两军对垒,扈国在一旁还虎视眈眈的,如果虢国发生内战,谁能保证其他的那三国没有其他的心思?如果能够兵不血刃,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臣明白王爷的意思,不过兵不血刃是绝对不行的,不流点血的话,恐怕是没有办法让圣上妥协的。”,包天地见洛兰脸色有些变化,便赶忙说道,“王爷,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本王问你,淮阳城的问题怎么解决!”,洛兰冷着脸说道,问题的症结是淮阳城!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够解决淮阳城的问题,那么剩下的问题都不足为虑。 包天地微微一笑,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给了洛兰。 洛兰疑惑的接过信,看过之后,冷笑着对包天地说道,“你还真是早有准备啊。” 就在虢国醇亲王洛兰同谋士在房间中密谈的时候,另一头的莒国使团却显得安分的许多,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害怕事情败露的紧张逐渐散去,整个使团的气氛显得极为融洽、和谐。 “少卿。”,此时武见深的房间之中,只有武见深和凌云两个人,此时身份是武见深“外甥”凌云不出意外的成为了使团成员之一,而且他这一次的任务实际上也非常吃重,甚至并不比要同虢国虚与委蛇的武见深简单。 武见深点了点头,为凌云倒了一盏茶,将盖碗推给了凌云之后才说道,“这一次你跟在使团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想也不用想,恐怕不是什么简单或者安全的任务,所以我必须把这话说在前头。” 见武见深停顿了下来,凌云便是一笑,毕恭毕敬的说道,“请少卿指教。” 武见深深吸了一口气,“陛下登基之前,你携带着陛下的信物来到新安城,从此之后你就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出没在暗夜里,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事情,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失手的。我知道你的师父是贻清,贻清那个人我看不懂,他的行事也显得非常诡秘,但是那不是我能掺和的事情,他是陛下的谋士,我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信任他,我就信任他,因此我也选择信任你。但是,你要清楚的是,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在莒国国内,而现在已经是在虢国的境内了,虽然如今同虢国的关系是缓和的,但是两国的敌对并不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而是已经铭刻入骨的敌对和提防,所以无论你到底是要做些什么,都请你务必保证自身的安全,有些时候保住自己的安危要比完成任务更重要,毕竟如果你败露了,要死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而已。” 凌云点了点头,“少卿,您的意思我明白,请您放心,我会尽力完成任务,如果事与愿违的话,我会优先选择保证自身不暴露。” 武见深微微一笑,“那就好,我虽然是鸿胪寺少卿,但是也替朝廷掌管着卫护所,你应该明白卫护所是做什么的。” “朝廷的暗桩衙门。”,凌云说道。 “好。”,武见深微微转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房门,似乎确定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出没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放在凌云面前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临水镇的暗桩信息,从未启用过,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取找他。” 凌云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竹筒,竹筒很小大概也就是一根手指的长度和粗细,凌云看了看竹筒之后,直接将竹筒塞进了怀里,然后说道,“多谢少卿,这一次其实…” 不过凌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武见深伸手拦住了,“不必说,有些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暴露的危险,就多一分难得的安全。” 凌云到没想到武见深会有如此谨慎的心思,眼前这位果然不愧是掌管着莒国卫护所的暗桩头子,于是哑然失笑,“是小子考虑不周。” 武见深微微摇头,“你年龄尚浅,你要明白一件事儿,你现在能够相信的只有陛下和你的师父,其他的人都不可尽信。”,说着直接拿起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又说道,“驿馆周围最少有两处虢国的暗哨,一处是门口卖馄饨的,一处是街口卖糖人的,出去的时候最好小心一些。而且有些时候躲避开,倒不如直接撞进去。” 听见武见深绕有深意的说法,凌云便是会心一笑,赶忙起身,抱拳朝武见深一鞠躬,“多谢少卿赐教。” 武见深笑着摆了摆手,“对外说你是我外甥,虽然是托词,但是在我心中倒还真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外甥,我只有一个孩子,佑哲自小便是陛下的侍读,所以自己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我看你和他关系还挺好的,也难得。” 凌云也是一笑,“武公子是个学识丰富、风度翩翩的少年,凌云对武公子也是极为钦佩,所有才有的结交之心。” 武见深点了点头,“他好诗文,不好政事,这才是让我头疼的。卫护所的事情我是有心交给他的,不过现在看,交给你要更好一些。” 凌云倒是一愣,“卫护所是朝廷的重器,小子可不敢当。” 武见深摆了摆手,“我在卫护所了这么久,虢国、杞国、扈国几乎都有耳闻,对我多加提防,所以无论我有什么动作都被盯的比较紧,长期以往是不利于卫护所的工作的。” 即使武见深这样说,凌云还是不敢领受,毕竟贻清是打算让凌云留在暗处做一些事情的,如果真的进了卫护所,无论是否承袭武见深这个卫护所提督的官位,可能都会打乱贻清的安排。 见凌云一脸的纠结,武见深便是一笑,“我也只是说说,并不是让你现在就做决定,来日方长,你去忙吧。” 凌云听到武见深的话,如蒙大赦,便向武见深抱拳拱手躬身,“是。” 见凌云离开之后,武见深的神情便是一变,脸上的微笑也被冷漠所取代,眼睛微微眯起来之后,武见深便招来了使团的一位成员,这个人明面上是鸿胪寺的一位主簿,但是实际上是卫护所的一位主办,武见深同这个人附耳说了些什么,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竹筒交给了这个人,这个人接过竹筒之后便微鞠一躬转身离去。 待卫护所的这位主办离去之后,武见深便打开了窗户,透过天井朝天上望去,看着天空之中飘来的阴云,武见深便是一皱眉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241章 临水吕半城 临水镇的建筑史可以追溯到一千七百余年前,也就是盛唐时代,由穿镇而过的兰明江把临水镇一分为三,北镇由虢国的附属国薛国控制,西镇和东镇分别由莒国的附属国芮国和纪国控制,所以这临水镇既是边陲重镇同时也是重要的商贾通道,由于虢国国内生产效率低下、资源紧缺,因此临水北镇也成为了虢国最重要的商贸集散地,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上千名商客从芮国、纪国乃至于莒国本土来到这里,开设店铺、运送物资。 北镇老店,位于临水北镇商街上的一处旺铺,产业做的极大,包括客栈、酒楼、茶楼、药房、书店、大车店等等,几乎所有挣钱的生意就没有北镇老店不做的。 北镇老店的东家姓吕,名为吕尚,今年已然是九十岁的高龄了,这位耄耋老人是十一岁来到临水镇谋生的,那个时候时值澹国末年割据战乱,当时临水镇是属于一个叫做梁国的大势力,虽然时值乱世,但是由于梁国的基业雄厚,所以战火并未波及这里。 这位一路讨饭而来的孩子也算是幸运,刚到临水镇就找到了一份在酒楼当跑堂小二的工作,就这样跑堂跑了七年,吕尚这个人很实诚,做事也很认真,深得酒楼老掌柜的喜爱。 就在吕尚十八岁的时候,老掌柜突然生了一场重病,眼瞧着就要驾鹤西去了,于是请来了临水镇大名鼎鼎的讼师,还将吕尚叫到了病榻之前,准备把酒楼以及万贯家财都托付给了吕尚。 这位老掌柜的没有孩子,老伴儿也过世多年,就算是有几个亲戚也是惦记着他的银子,来探望他也是为了来打秋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心关注他、照料他,唯有这个逃难而来的吕尚,对自己很好,甚至让老掌柜的有一种错觉,觉得吕尚就是他的孩子。在讼师的见证下,老掌柜的签了文书,将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酒楼,住了一辈子的老宅以及辛辛苦苦攒下的金银财宝,都交给了吕尚,刚刚签完文书,还没来得及对吕尚再说些什么,老掌柜的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于是这场天大的富贵就落在了吕尚的头上,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快消息便传了出去,老掌柜的亲戚们便打上了门,要将吕尚赶出去然后霸占财产,吕尚这个人名声很好,所以周围的客商们见吕尚受了欺负,便赶忙找来了差人衙役,准备帮一帮吕尚,但是没想到的是,老掌柜的亲戚们见差人衙役来了,更是肆无忌惮的诋毁、嚷骂吕尚,甚至诬告吕尚下毒毒死了老掌柜。 于是差人衙役便将这一群人连带着吕尚都带回了巡检司,敲打三通鼓,老爷转屏风来到大堂之上,便开始审理这桩案子,老掌柜的亲戚们是哭天抢地的哀嚎,一口咬定是吕尚图财害命,弄死了老掌柜。而吕尚则将老掌柜签的文书拿了出来,但是却被大老爷一口咬定是伪造的,于是将吕尚直接扔进了大牢。 进了大牢的吕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才明白过来,老掌柜的那群穷亲戚是拿不出什么钱的,而刚刚从老掌柜手中接受了酒楼、宅子的他被大老爷认定是有钱的,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手段,希望能够从他手里得到些好处。于是吕尚求见大老爷,将一直藏在鞋子里的一张存票献给了大老爷。 话说这吕尚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极为聪明,刚刚从老掌柜那里得到了这么财富之后,便心生不安,于是将其中的所有金银珠宝拿到了当铺,交了一笔钱之后便存放在了当铺之中,而另外很大一部分金银珠宝都被吕尚当掉了,而拿到手里的银票也被吕尚藏在了隐秘处。当初吕尚只是怕被人偷了,现在想一想自己做的是一点错都没有,不然自己被抓紧大牢,无论是巡检司还是老掌柜的那些穷亲戚们都会闯进宅子把东西掠走。 大老爷拿到存票之后,便派师爷带人拿着存票去了当铺,将几箱子金银珠宝运回了巡检司,见到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大老爷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去了,马上就要让手下人将吕尚释放,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师爷却在大老爷耳边悄悄的说了些什么,大老爷听了之后眼珠子提溜乱转,半晌之后又将吕尚丢回了大牢。 这一次吕尚是真的傻了眼,原本以为破财免灾,能够从大牢里出去,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很快,那位贼头贼脑的师爷便来了,这位师爷倒是没兜圈子,非常直白的告诉吕尚,他知道老掌柜的财宝可不止这些,也知道吕尚还当了不少的东西,拿了不少的钱。 师爷说的很清楚,酒楼和宅子这两样,巡检司的老爷是不要的,但是银子是一文钱都不能少的,否则吕尚只有一死。 为了能够活命,吕尚只能将藏银票的地方供述出来,这样才走出了大牢。 如果说九十岁的吕尚有什么痛恨的事情,那就是痛恨贪官了,老掌柜给他的留下的钱财珠宝都被那贪官掠取了,不过好在还有酒楼。 从出狱之后,吕尚就勤勤恳恳的经营着酒楼,因为口味正宗、物美价廉,酒楼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尚的生意也从单一的酒楼开始逐步扩大,最终形成了今天这幅局面,直到现在,临水北镇几乎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归属于吕尚的,北镇甚至有句俗话——“可以没有老爷,不能没有吕尚。” 凌云站在北镇老店门口的时候,仔细打量着北镇老店的招牌,直到店小二凑过来招呼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这位小爷,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小二非常热情的说道。 “打尖儿。”,凌云微微一笑回应道。 “那您里边请,咱老店在这临水北镇可是头一份的好地方。”,小二将凌云引入店中,为凌云擦了桌椅之后说道,“您来点儿什么?” 凌云倒是没有着急回答小二问题,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低声道,“三斤的鱼头来一斤,上好的花雕来一捧,去年的酸菜来半棵。” 小二听了凌云的话,便将牌子从桌子上取了过来,也没看而是直接塞进了怀里,然后微微一笑,“小的记下了,后厨马上上菜。”,而后也不管凌云的反应直接跑向账房先生那里。 小二同账房先生嘀咕了几句,然后将凌云拿出的牌子给了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接过牌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便打发开了小二,直接来到凌云近前,微微一拱手,“这位先生,您请二楼雅座儿。” 凌云点了点头,便在账房先生的引领下到了二楼尽头的雅座。 账房先生为凌云沏了茶,然后才说道,“三两三钱银。” 凌云一撇嘴,“前路无知己。”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敢问先生的来历?” 凌云看了账房先生一眼,“难道这块牌子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见凌云的情绪有些波动,账房先生便是讪讪一笑,“爷,您得理解,这块牌子来历特殊,出了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人用过,若不是小人在这里做工多年,恐怕都不敢认。”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块牌子是我师祖的,我从东山而来。”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敢问先生有什么要求?” “我要见你们家吕老太爷。”,凌云说道。 账房先生听了凌云的话,便面露难色,片刻之后才说道,“老太爷的身子骨最近出了问题,谁都不见,所以小人只能派人捎信儿,成与不成,小人不敢打包票。” 凌云点了点头,“我只等三刻钟。” 账房先生先是一愣,虽然便点了点头,告了罪之后便下了楼。 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账房先生上了楼,朝凌云微微点头,便转身朝楼下走去,凌云便紧紧的跟在账房先生身后,两个人从酒楼后门出去,直接登上了一驾马车,然后才抵达了一处宅子。 宅子并不大,甚至都没有悬挂匾额,从外边根本看不出这座宅子的端倪。 账房先生带着凌云东走西转,最终停在了一间屋子前。 “先生,老太爷在房间里,请您自己进去吧。”,账房先生朝凌云一抱拳之后便转身离去。 凌云一皱眉头,上前一步推开房门,便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这间堂屋正中是一人多高的武圣人章茂的铜像,章茂是中土公认的武圣人,也是武财神,所以很多商贾的店铺和家中都供奉着章茂像或者是排位,凌云是习武之人,对于章茂也是极为推崇的,所以见到章茂的铜像之后,便直接跪在了铜像前的蒲团上,规规矩矩的给武圣人磕了三个头。 “好啊,是个好后生。”,就凌云磕完头准备起身的时候,身侧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凌云闻声看去,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在一旁看着他。 “您就是吕老太爷?”,凌云问道。 老头儿捋了捋自己已经全白了的胡子,然后点了点头,打量了凌云一眼之后问道,“你是辉先生的徒孙?” “您说的辉先生是家师的师祖。”,凌云微微一躬身说道。 老头儿点了点头,然后朝凌云微微一抬手,“你随我来。” 老头儿身旁的两个丫鬟便搀扶着他,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摇椅上,扶着老头儿躺了下来,“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个丫鬟应承之后便退了出去。 “小子,你既然能拿到那块牌子,也能对的上切口,就说明你知道我和你们勤学殿的关系,是吧?”,老头儿躺在摇椅上,颇为慵懒的说道。 “是。”,凌云微微一点头,“当年太师祖在临水北镇受了重伤,是您救了他一命,为了报恩,太师祖帮您把当年掠夺了您财富的贪官和师爷杀了,还将他府上不少的金银财宝都送给了您,所以您才亲手打造了这样一块牌子,告诉太师祖,今后只要拿着这块牌子,只要能对的上切口,无论是什么事情您一定会帮忙,如果太师祖和您都不在世了,您的后人也会认,这份承诺没有期限。” 这份承诺的分量太重了,所以吕尚不得不谨慎一些,他刚才所说的话,无非就是要再次确认凌云是那个人的后人。 听了凌云的话,吕尚便点了点头,“你知道这块牌子的分量,所以我劝你最好是有难题,不要为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浪费了它。” 凌云听了吕尚的话,便是一笑,“晚辈知道其中的深浅,这件事儿也绝对不是乌七八糟的事情,办成了之后,我想对于吕家来说也是福佑后人的事情。” 凌云的话音刚落,吕尚便哈哈大笑起来,“福佑后人,哈哈哈,小家伙儿,你是好大的口气啊,这可是临水北镇,你知道老夫在这薛国乃至于在这虢国有什么样的绰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凌云并没有因为吕尚的奚落而恼火,甚至还带着真诚的笑意,毕恭毕敬的回应道,“吕半城,真财神。” 吕尚点了点头,他闭着眼睛,似乎随时都会睡着一样,“这临水北镇的买卖大多是我吕家的,整个虢国的买卖同我吕家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这样的情况下,我还需要你所谓的福佑后人么?” 凌云抿了抿嘴,然后说道,“家师名讳上贻下讳清。” 凌云的话音刚落,吕尚原本闭合的眼睛便猛然睁开了,他看了凌云一眼,然后又将眼睛闭上了,似乎是毫不在意的说道,“那又如何?” “外界说,吕家之所以能够如此兴盛,就是因为吕老太爷慧眼识珠、机警过人。”,凌云也是无所谓的一笑,“不过实际上,吕家之所以能够如此兴盛,是因为吕家有一套情报网络,因为这套情报网络,才使得吕家左右逢源,在临水北镇这个风口浪尖之地生存至今。” “所以呢?”,吕尚看向凌云说道。 “家师乃是莒国当今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吕老太爷不会不知道。”,凌云绕有深意的说道。 吕尚嘬了嘬牙花子,“你是随同莒国使团来的,是想让老夫或者整个吕家替莒国朝廷卖命么?” 凌云眉头微微一蹙,然后说道,“有何不可?” 吕尚从摇椅旁的桌子上拿过了盖碗,微微起身,呷了一口茶,然后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当年来到临水北镇的时候,中土适逢战乱,莒国那些地方是十几个国家,这临水北镇当年是属于梁国的,但是如今这些国家都没有了,所以老夫算是无国之人。” 凌云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吕尚松了手,手中的盖碗直接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粉碎,然后便是一群人忽然冲了进来,将凌云围在了其中。 吕尚哈哈一笑,“老夫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什么是老夫不做的,只是这掉头的事儿,老夫可不会干啊。” 第242章 一桩大交易 吕尚原本以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眼前这位故人之后感到诧异,但是让吕尚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叫做凌云的小家伙儿显得很是无动于衷。 难道是说,这个小家伙儿还有后手或者是帮手?吕尚一皱眉头不禁暗暗思索起来。 “老太爷,是不是先把这个闹事儿的家伙绑了?”,护卫之中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像是个小头目的人问道。 吕尚瞧了凌云一眼,见他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便忽然有些心虚,于是便微微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老太爷的命令显然有些出乎那位头目的预料,“老太爷,这…” 只是吕尚吕老太爷并没有让这位头目继续说下去,而是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于是小头目只得挥了挥手,和手下们都一并退了出去。 “小家伙儿,老夫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仰仗,还是故弄玄虚。”,吕尚眯着眼睛说道。 “呵。”,凌云冷笑一声,“小子出身于勤学殿,虽说勤学殿向来是以谋略为主,教授的尽是纵横捭阖的谋略,但是也不是一点武功都不教,说句大不敬的话,太爷府上的人可能都不是小子的对手。” “哈哈哈,好,好啊。少年不张狂就不是少年了。”,吕尚捋着胡子哈哈一笑,“不过,如果说你是打算挟持老夫,然后去办你想办的事情,那还是提前告诉你,不要打这种主意,否则就不是你一个人丢掉性命的事儿了。” 凌云摆了摆手,“老太爷请放心,尊老爱幼这一点小子还是知道的,小子也没有挟持老太爷来达到目的的打算。” 吕尚又轻轻的坐回了摇椅,同样无所谓的说道,“老夫在这北镇经营了一辈子,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见不得光的,实际上都同虢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了。你要是不打算挟持老夫,那你打算怎么说动老夫呢?” 凌云从一旁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屋中的炭盆旁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上面还优哉游哉的翘起了二郎腿,“老太爷的意思,小子是清楚的,有些事情即使老太爷不说,小子也是知道的。” “哦?呵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夫还真是好奇啊,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呢?”,老太爷呵呵一笑问道。 “吕半城、真财神。这都是普通人和官面上的人对老爷子的尊称,明面之下的人是不会这么称呼老爷子的。”,凌云紧紧的盯着吕尚的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果然,凌云话音刚落,吕尚吕老爷子的神色就是微微一变,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那你说说。” 凌云微微一笑,然后接着说道,“小子之前说吕家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网络,实际上这都是往客气的说了,实际上吕家是虢国朝廷的最大暗桩,掌控着虢国最多的眼线。” 吕尚缓缓的从摇椅上起了身,“老夫不过是个商人,为了更好的经营所以才注意发展人脉,多年以来也形成了同气连枝的景象,至于你小子说的什么情报网,简直是无稽之谈。老夫是个商人,怎么可能同朝廷搅合在一起?还最大的暗桩,真是笑话。” 凌云自然料到了吕尚不会承认,“虢国的暗线应该是皇城司管着的,如今的皇城司主办是二十年前吕府的管事,至于上一任主办似乎也是从吕府走出去的。” 吕尚呵呵一笑,只是笑容显得略微有些不自然,凌云说的一点也没错,皇城司的两任主办实际上都是吕府走出去的人,这一点即使是在朝廷当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人,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还是让旁人探知了。 凌云看了吕尚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小子还知道皇城司在莒国的十六处暗桩,扈国的九处暗桩,杞国的六处暗桩,是不是…” 凌云的话还没说话,吕尚的脸就垮了,“别说了!”,凌云报出来的数字是分毫不差,这让吕尚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 “那咱们是不是谈一谈合作的事情?”,凌云笑着说道。 吕尚捏着手中的盖碗,是真的想直接拽在凌云的脸上,不过一阵运气之后,还是将盖碗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然后起身说道,“不错,老夫确实一直经营这朝廷的暗桩,这是虢国的两代先皇的主意,也是当今圣上的主意,不过,你如果认为光靠这些就能让老夫反水,那就太小看老夫了,老夫今年已经是九十岁得了,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暗桩暴露了就暴露了,大不了重新再来一遍。” 凌云抿了抿嘴,“老太爷,您是明白人,如今莒国和虢国孰强孰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何必将自己处于险境呢?” “哈哈哈”,吕尚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老夫的家在虢国的,后人在虢国,生意在虢国。就因为你这么几句话,就会改变么?如今两国和亲,两国和平的态势已经出现了,老夫何必担忧那些腌臜事儿呢?” “老太爷,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虢国和莒国重来就没有和平可言,所谓和亲只不过是虢国朝廷无可奈何的一步棋而已。仗还是会打的。”,凌云微微摇头说道。 凌云的话音刚落,吕尚的脸色就是一沉,“小娃娃,你猜多大,懂什么?” 凌云一叹气,“小子虽然年纪尚浅,但也知道要有长远的眼光,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老太爷不应该如此的短视啊。” “哼。”,吕尚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看在你太师祖的面子上,老夫不会同你说这么久的废话,老夫累了,请吧。” 凌云便是一皱眉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老太爷,您认识这个吧?” “你又耍什么…”,吕尚原本想说你又要刷什么把戏,但是把戏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块玉佩的来历,吕尚瞪大了眼睛,紧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吼道,“这东西为什么在你手里!” 凌云见吕尚已经看清楚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便将这块玉佩从塞回了自己的怀中,“既然老爷子已经认出了这玉佩的来历,那么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手中,老太爷应该是能够想明白的。” 吕尚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夫就算是拼了身家性命也绝对不会罢休!” 凌云微微一笑,“现在她还是安全的,不过如果时间长了,没人敢保证不会发生些什么。毕竟老太爷的这位重孙女可是花季少女啊,姿色尚佳啊。” “你!”,吕尚直接抓过盖碗砸向凌云,不过这盖碗又不是暗器,怎么可能砸到凌云身上呢?直接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之前冲进来的那一群护卫再一次冲了进来,各个将手中的刀剑抽了出来,再一次将凌云围起来了。 “马勒个靶子的,小兔崽子,活腻歪了吧!”,护卫头目拽着凌云的衣领便喝道,吐沫星子一点没糟践的都喷在了凌云的脸上。 反观凌云则是一脸不屑的望着这小头目,然后冷声说道,“老太爷,时间越久越容易出问题啊。” “嘿!小兔崽子还敢威胁老太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看老子不大死你!”,说话间,小头目便抡起拳头要砸向凌云。 “够了!”,身后不远处的老太爷忽然喊道。 小头目是有些鲁莽,但是并不傻,虽然知道老太爷的意思,但是心中的恶气不发出来怎么行呢?所以他索性就当没听到一样,使足了劲儿砸向凌云。 不过他那点儿力气,在凌云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凌云直接握住了小头目的手腕向前一送,然后伸腿就在小头目的腰腹上踹了一脚,小头目整个人就在那一刹那被踹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马勒个靶子!”“小兔崽子!”“找死!”,周围的护卫见自己的头目被人打成了这个德行,当时便要乱刀砍死凌云。 “够了!都滚出去!”,吕尚拍着桌子大吼道。 “老太爷…”,吕尚上了年纪之后很少发脾气,对于这些护卫来说,这恐怕是第一次见吕尚发火,但是眼见着自己的头目被人虐成了这个德行,怎么能够情愿善罢甘休呢? “滚出去!”,吕尚根本就不可能给这些讨价还价的机会,毕竟现在自己的重孙女是在凌云手上的,别说是一个护卫受伤了,就算是这些护卫都死了也没有重孙女的安危重要。 毕竟还是捧老太爷赏下的饭碗,所以就算是再气愤,如今老太爷发了这样的火儿,他们也只能按照要求“滚出去”,于是护卫们将已经昏过去的头目带着,一块“滚出去”了。 ‘吕尚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说道,“说吧,你们怎么才能将倾城安全的放回来?”,吕倾城便是吕尚的重孙女的名字。 凌云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放在了吕尚的面前,“要做些什么,已经在这份折子上写的很清楚了,还请老太爷敬览。” 吕尚不断的运着气,半晌之后才拿起折子翻看开来,不过自从看了折子,他的眉头便越皱越紧,最后的几页他根本就没看,直接将折子摔在了地上,然后指着凌云骂道,“你们这是要让我整个吕家陷入万劫不复啊!” 凌云将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然后才看向吕尚说道,“老太爷不必动气,您是买卖人,买卖嘛,讲究的便是你来我往,如果觉得价钱不合适,我们可以慢慢谈的。” 吕尚一皱眉头,他盯着凌云看了半天,然后才说道,“还价?怎么个还价?老夫的重孙女那是人命不是筹码!” 凌云微微摇了摇头,“挟持倾城小姐,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其实更希望能够同老太爷心平气和的谈下去,但是也知道老太爷的脾气,所以才出此下策,倾城小姐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到该回的地方。至于办成这些事情,老太爷需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大体上我们都会同意的。” 吕尚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凌云问道,“你是代表谁来的?” 凌云微微一笑,“您能想到的所有人。” 吕尚听了凌云的回答,便是一皱眉头,“所有人?” 凌云点了点头,“对,所有人。所以老太爷尽管提条件,现在能直接给您答复的,小子现在就应下来,如果是小子不能直接应下来的,小子会在请示之后给您答复。” 吕尚低着头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之所以沉默,完全是因为咬不准凌云口中的“所有人”到底是些什么人,是凌云的师父贻清还是莒国的那位小国君?凌云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确实给吕尚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折子上的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惊天的事情,自己倒是有能力做,但是必须格外小心,否则整个吕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虢国现在是什么样子,吕尚是清楚的,他是应该为吕家后人找寻一条后路的,眼前这条其实还不错,只是吕尚现在还不太确定这么做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是赌么?当然,这绝对是赌啊,是在用吕家上下百十来口的性命在赌,吕尚已经赌了一辈子了,但是这么大的赌注还是第一次。 “日后,如果莒国吞并虢国,必须给吕家一个世袭罔替的公侯,这块封地永远不可以裁撤。”,过了一会儿吕尚才说道,“至于多大的封地,就看你们的良心了。” 凌云微微一笑,“好说,好说。”,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筒,放在吕尚面前,“三天之后,会有人来北镇,什么地方见面,怎么见面,都在其中,请老太爷好好安排。” “嗯。”,吕尚将小竹筒直接收了起来。 “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儿。”,凌云忽然说道。 吕尚一皱眉头,“还有什么事儿?你不要太贪心。” 凌云摇了摇头,“淮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尚听了凌云的话便是一愣,“发生了什么?” 凌云盯着吕尚的眼睛,然后问道,“钱坤是怎么死的?” 吕尚便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第243章 皆权宜之计 临水北镇的驿站之中,烛火通明,莒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同自己所谓的“外甥”凌云隔桌而坐。 从吕府出来的凌云,并没有急于返回驿站而是在这临水北镇转了很久,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才返回了驿站,返回驿站之后便直接来到了武见深的房间,将从吕尚那里得到的几乎所有信息都告诉了武见深。 武见深听了凌云的话,便陷入了一阵的沉默,消息量不是特别大,但是内容却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虢皇迎娶妃子这倒没有什么意外的,但是掌掴并囚禁了皇后,斩杀了醇亲王的教习先生,调整了大量同醇亲王有关的官员,而且还刻意阻断了醇亲王的消息渠道。难道说虢皇已经决定罢黜醇亲王的爵位,然后另外选择储君了么? “消息准确么?”,武见深看向凌云说道。 凌云点了点头,“是从吕尚那得到的消息。”,凌云并没有遮掩,而是选择直接将消息渠道告知了武见深,毕竟武见深是掌管莒国消息渠道的人,吕尚在虢国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武见深应该是有所耳闻的,而且这些信息非常重要,及时反馈回新安城是对莒国有利的。 听了凌云的话,武见深的眉头便皱的更紧了一些,吕尚是什么人,武见深还算是有一些了解,临水北镇的产业基本上都是吕家的,因此吕尚也有了“吕半城、真财神”的绰号,吕家有着自己的人脉关系,消息极为灵通,只是不知道凌云为什么会同这个吕尚扯上关系,还是说他的师父贻清亦或者说是勤学殿的关系?不过武见深并没有纠结在这一点上,无论同吕尚有关系的是谁,这都不是重点。贻清现在是莒国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更是国君陛下架下的第一谋士,既然国君陛下都那么信任他,自己也没有怀疑他的道理。 “这些消息还有谁知道?”,武见深问道。 “回来之后,我便来到大人的房间了,现在恐怕还只是我自己知道。”,凌云说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凌云想了想,“我总觉得,虢皇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了看法,而正是因为这种看法,所以才促使他才有了这样的动作,而且促使他有这种想法的恐怕就是刚刚迎娶的那位元妃。” “我也是这样想的。”,武见深呷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如果虢皇是真的打算对洛兰动手的话,恐怕过去世人对于洛兰的判断就有错误了。” 凌云听了武见深的话,便是一挑眉毛,“大人的意思是?” 武见深又呷了一口茶,“这个醇亲王是四年前才受封的,他是如今的虢皇洛覃的嫡长子,也是洛覃几个儿子当中唯一受封为亲王的一个,外界都认为洛兰恐怕就是当今虢皇确立的储君,而且从洛兰受封为醇亲王之后,虢皇便将几乎所有的朝政都交给了洛兰来打理,所谓的辅政监国,而虢皇自己则是游山玩水,除了一些他必须出现的场合以及必须由他决定的事情之外,连内阁的大臣都很少能够见到这位虢皇,甚至连咱们莒国每天举行的朝会,在虢皇那也是不定期才会参加的。世人都以为虢国的大事小情都是这位醇亲王洛兰决定的,但是现在看恐怕不完全是这样。” 凌云想了想,“大人的意思是,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假象,虢国的事情还是由这位皇帝操纵的?” 武见深点了点头,“你想,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洛兰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优哉游哉的走了,而现在他似乎跟没事儿人一样,我不太相信这个洛兰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些事儿他并不知道,或者并不完全知道。”,凌云适时接上了话。 武见深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洛兰的消息渠道出了问题,或者是完全被阻断了,如果是完全放弃了朝政的皇帝,那么他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的阻断了监国亲王的消息渠道?只能说明,最起码他没有完全放弃手中的权利。” “所以,这一次恐怕虢皇和醇亲王会有一番冲突?”,凌云突然说道。 武见深缓缓起了身,一手扶着桌子,另外一手则轻抚着的下颌的胡须,“恐怕是这样的,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我们应该能够得到一部分利益。” 说着,武见深忽然看见凌云,“凌云,这一次你立大功了。我是真想把你招进鸿胪寺啊。” 凌云讪讪一笑,“家师的意思是,我留在暗处,恐怕行事更方面一些。” 武见深到没有强求,“既然是你师父的意思,我也不强求,毕竟你师父聪慧过人,我还是很佩服他的。我会想尽办法,将消息传回国内。不过事态明朗之前,我们还是待在这里的好。” “是,这临水北镇同莒国也就是一江之隔,进退自如,如果我们继续深入到虢国的境内的话,如果事情有变恐怕连撤退都来不及,毕竟使团之中有永平常安公主和府爵两位殿下,如果他们有了闪失,我们是承担不起的。”,凌云想了想说道。 “嗯。”,武见深起了身,推开大门,招来了不远处的一名护卫,然后在护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护卫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武见深回到房间之后,便再一次做了下来,“我知道你应该有同你师父的消息渠道,你也尽快将消息传递回去,这个消息越快回去越有利。” 凌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那咱们是不是需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府爵殿下?” 凌云口中所谓的府爵殿下,说的其实就是先王英宗庶出的五子,当今国君的弟弟,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 武见深摇了摇头,“这件事儿暂时还不用同府爵殿下说,如果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 见武见深这样说,凌云也只能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在这驿馆之中便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莒国先王英宗之女、永平常安公主突发重病卧床不起,这件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啊,大婚的日期在即,这和亲的队伍才刚刚抵达虢国的境内,然后公主就病倒了,这显然既不是什么好兆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原本就急着赶回淮阳城的洛兰听到这个消息就是面色一沉。 见自己对面的洛兰面色阴沉,一旁的刘垚也是面有讪讪,“郎中说,公主恐怕是思虑过度再加上连日奔波的疲惫导致的,但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知道现在是大婚在即,行程很吃紧,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强行赶路,所以想同殿下打个商量,暂时在这临水北镇停留一段时间,等公主的身体转好些之后再赶路。” 转好一些再赶路,老子这个醇亲王的头衔还不知道能等到哪天,不,应该说老子这颗项上人头还不知道能留到哪一天,这真是越着急越出问题啊。洛兰的内心不禁一顿的咆哮,不过表面上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强撑着说道,“这个我也能理解,毕竟公主是远嫁到此,对故土故人有些眷恋是很正常的。” 刘垚听了也是点了点头,“醇亲王殿下能够如此体谅,实属难得。” 洛兰抿了抿嘴,“不过,也希望府爵殿下能够理解我的难处。” 刘垚听过了洛兰的话,便是一皱眉头,难道说你是一面儿说理解,一面儿还要逼着我们赶路么?所以语气上都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化,“不知道醇亲王的难处是什么啊?” 洛兰听了刘垚的语气,便知道刘垚是有些误会了,于是赶忙解释道,“府爵殿下不要误会,殿下应该知道的,我从四年前便开始辅政监国,如今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朝廷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大婚的一些事情也得格外关注,所以恐怕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得尽快赶回去了。” 听了洛兰的话,刘垚才知道是自己狭隘了,于是微微一笑,“是我误会了殿下,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使团继续留在这里,殿下如果是方面的话给使团留下几个人就行,能够保证我们顺利抵达淮阳城就可以,殿下既然有那么多事情要忙,那还是忙正事要紧,公主也不过是需要静养一番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刘垚的话音刚落,洛兰便起了身,朝刘垚一拱手,“多谢殿下理解。” 刘垚也赶忙起身回了一礼,“殿下不必如此,这也算是相互理解。” 洛兰听了只是一笑,指着身旁的两个人说道,“这位我的护卫头领,那一位是鸿胪寺的少卿,如果可以的话,我便留这二位同使团留在临水北镇,同时也会关照沿途的郡县护佑使团的安危。这两个人都是常年在我身边的,有能力也忠心,留在这里我也放心。” 刘垚朝洛兰所说的两个人看了一眼,这一文一武赶忙同刘垚见礼,刘垚只是点了点头,“当然,既然殿下着急赶回淮阳,我就不耽搁殿下的事情了。”,说着便起身告辞。 洛兰一直将刘垚送出了自己待的小院才返回房间,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包天地,然后便看向身边的包天地低声说道,“你怎么看?” 包天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臣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洛兰一皱眉头,“难道是消息走漏了?” 包天地直接否定了洛兰的说法,“绝对不可能,如今这临水北镇应该没有人知道那些事儿。” 洛兰深吸了一口气,“真病也好假病也罢,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危,成就大事之后还是需要莒国这个盟友的,当然可能莒国也是需要虢国这个盟友的。” 包天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而另外一头的莒国使团之中,刘垚刚刚回到小院之中,武见深便走了过来,“殿下,虢国那边?” 刘垚点了点头,“洛兰已经答应下来了,同意让使团在这临水北镇待些日子。”,说到这里刘垚压低了声音问向武见深,“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昨天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忽然一夜之间就病了?还病的这么重?眼看着就到大婚的日子了,如果其中出了什么闪失,哪里是咱们这些人承担的起的?” 听到刘垚的话,武见深便是讪讪一笑,怎么回事儿?不怎么回事儿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不过此时武见深并不能将事情告诉刘垚,于是便说道,“可能是情绪波动的太厉害了吧?这样的大富贵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呢?” 刘垚叹了一口气,明显带着情绪的说道,“关键时候出问题,唉,洛兰那边还着急回淮阳,这事儿整的。” 刘垚的话音刚落,武见深便是一皱眉头,“殿下说,那洛兰着急回淮阳?” 刘垚见武见深一皱眉头,便有些疑惑,“对啊,他说他们朝廷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处理,大婚的一些事儿也得回去盯着,所以才着急回去,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武见深知道自己刚才有些着相了,便是讪讪一笑,“不是,臣只是怕公主这时候生病导致误会而已。既然洛兰那么着急回淮阳,那怎么办?他也在这等着还是先行一步?” 刘垚一撇嘴,“他着急,所以先行一步,留下了身边的一位护卫和鸿胪寺的少卿陪着咱们,说这两个人都是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了,什么又有能力又忠心的。” 武见深微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只留了一个护卫,不是说他身边那些人之中,有一个御林军的副将么?怎么没法那名副将留下来?” 刘垚听了就是一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再说用得着留下一个副将么?” 武见深只是微微一笑,心中暗想,也是啊,御林军的副将恐怕带走了要比留下更有用处啊。 第244章 定计秃鹰岭 在虢国局势风云诡谲,飘忽不定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朔州,当地的情势同样不容乐观。特别是上庸城发生变故之后,整个剿匪大军的士气已经全无了,无论是兵还是将,都对于自己今后的前途充满了悲观,毕竟上庸城丢失已然是一份大罪过了。 “大帅!新安八百里加急!”,位于秃鹰岭的中军大帐忽然闯进了一位卫兵,单膝跪在韩青身前,将手中的匣子双手奉在韩青面前。 韩青神色复杂的接过匣子,然后便向卫兵挥了挥手,卫兵起身拱手后才离开中军大帐。 一旁的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接过韩青手中的匣子,这是用红木打造的木匣,上面还贴着两张封条,肖光仁仔细检查了一下,封条完好无损,说明封条加封之后并没有任何人曾经的打开过,这才放心的撕掉封条,然后打开了匣子,打开之后便看见了一份折子,折子的封面写着“上谕”二字,肖光仁看了韩青一眼,才将折子缓缓展开,两个人便凑到一起缓缓的看了起来。 “来信悉知,上庸城乃是西北重地,为我大莒国钳制西域的重要基地。如此固若金汤之地,竟然丢于椒金山土匪手中,上庸之沦乃世宗已降未见之事,孤实难平心中之怒火与不解。十数万兵卒围剿椒金山土匪,令中土为之侧目,土匪围剿竟丢上庸,孤和朝廷恐已成中土之笑柄,国之体面丧尽。着免去韩青王城军都统之职,以儆效尤。丁午位兵卒之过乃椒金山土匪加害,且已由罪首蒋志清承担,故不再追责,一律卸甲归乡。 当今中土情势愈发复杂,杞国、虢国局势皆已有变,上庸城及椒金山战事久拖不决已是不利之事,故当尽快解决战事。 孤与内阁认为,土匪大多已盘踞上庸城内,椒金山留守之匪贼应已不多,故彻底剿灭椒金山匪贼乃是战事之首,椒金山匪贼剿灭后再攻上庸城。 工部近日研制出猛火油柜,现已赶制大批遣往张昭、秃鹰岭等地,此物可出五米余之火焰,且难以由水扑灭,尔等可使之彻底葬送椒金山之匪贼,此事并无道德问题,乃是匪贼之必然下场,若有骂名,孤与尔等共担之。 上庸,上庸,切莫再生变故。” 在书信的最下方是莒国国君刘煜的印信,看过了这份上谕之后,肖光仁便是长舒了一口气,国君并没有过多的责难二人,但是字里行间之中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国君的盛怒,尤其是那句“孤和朝廷恐已成中土之小兵,国之体面丧尽。”,字里行间是那么的平静,但是所表达的含义却让人羞愧难当,就如同国君在上谕之中所说的一般,这一次剿灭椒金山的行动出动了十数万的兵力,但是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太丢人了,肖光仁甚至觉得国君说的还是太轻了,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已经干爹干娘的骂了… “这个猛火油柜是什么?”,同肖光仁的长吁短叹不同的是,韩青在看完这份上谕之后情绪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更加在意国君所提到的猛火油柜。 见韩青如此的模样,肖光仁不由得深深的看了韩青一眼,过去他一直以为韩青是个空有匹夫之勇的人,甚至不由得以为他是有些愚钝的,但是从现在看来恐怕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再往前想想,一个能够对自己的舅舅下杀手的人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呢?即使这是不得不为之的大义灭亲,但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当中,韩青便能做出决定也让肖光仁分外的“钦佩。” 见肖光仁有些愣神的看向自己,韩青便是一皱眉头,“肖大人?” 直到韩青呼唤了自己,肖光仁才缓过神儿来,“哦,你说的这个猛火油柜我之前也没见过,应该是工部造办处刚捣鼓出来的吧,不过大体上也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见肖光仁似乎是知道所谓的“猛火油柜”,韩青便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肖光仁微微捋了捋下颌的胡子,然后说道,“这个猛火油是一种黑色的粘稠液体,燃烧的时间要比火油长很多,而且相比于火油,这个猛火油不易熄灭而且火势要更大,既然这个猛火油柜可以出五米多的火焰,恐怕国君是让我们放火烧山啊。” “放火烧山?”,韩青听了肖光仁的话,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然后说道,“那就放!” 肖光仁想了想之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些事情先暂且不提,有件事儿我想了很久了。” 韩青看向肖光仁,带着打量的神色说道,“什么事儿?” 肖光仁叹了一口气,“在包围椒金山的这么多战位之中,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丁午战位?为什么宇文撼山能够这么轻易的拿下上庸城?你别忘了上庸城的城墙是完好的,与其说上庸城是被攻破的,倒不如说是有人打开了城门将宇文撼山放进去的。” 韩青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半晌之后才说道,“蒋志清在临死前也曾经说过这两点,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同我有关系的丁午战位,上庸城又是在什么时候被宇文撼山占据的,又到底是什么人将上庸城的消息传出来的。他觉得在军中是有细作的,甚至可以说是叛徒。这个叛徒之所以选择蒋志清,恐怕是想利用我同蒋志清的关系这一点,搞出事情来。我和蒋志清的关系,在军中知道的人应该是不多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肖光仁这一次倒是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韩青,似乎是在等韩青的态度。 “不过,肖大人,我总觉得现在查这些不是时候,一直以来士气都很低落,出了这档子事儿之后士气低落的问题就更重了,在这个档口儿如果再查出几个叛徒甚至是判将,有必要么?”, 肖光仁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然后便端起了这杯茶,不过也只是端着而已,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如同饮酒般的一饮而尽,“查出叛徒确实会让军中的士气有变,但是如果这伙子人不查出来,后患无穷啊,宇文撼山现在这幅不慌不恐、势在必得的样子恐怕就全仰赖于军中的叛徒啊。不过如果你不打算查出来,那就看住了就是了,或许还能钓出大鱼来。” 韩青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能搞出这种事儿的绝对不是小角色,极有可能是条大鱼。这一次的事情太大了,陛下在上谕之中虽然没有苛责咱们,但是估计也是稳定咱们的情绪,如果不能把事情稳妥的解决掉,恐怕日后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肖光仁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也罢,就这么办吧。” “大帅、肖大人。”,就在这时已经荣升为剿匪军副将的杨玉兰挑帘走了进来,同韩青和肖光仁见了礼。 “怎么样?”,韩青见到杨玉兰之后便急切的问道。 “回大帅,先前派出的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杨玉兰回应道,上庸城的问题出现后,中军帐的诸位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务必想办法了解上庸城内的情况,一是对新安有个交代,二是为日后攻打上庸城做准备。 在观察了几日上庸城城墙守备之后,最终派出了三个人在城墙守备最为薄弱的时候攀城墙进到了城中。 “快说!”,韩青直接瞪了眼,都特娘的什么时候了,说话还吞吞吐吐的,还卖关子,你以为你是说书先生呢?是不是还搞出个什么“请见下回分解来?” 杨玉兰见韩青动了气,哪还敢卖什么关子,赶忙将派出去的三个人回来汇报的消息说了出来,按照这三个人的说法,上庸城城墙之上现在的守备几乎都是原本上庸城的校尉,这一点从他们暗杀的守备身上已经得到了验证,上庸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有大量的尸体,从这些尸体来看即有朔州军也有上庸城校尉,但是最多的其实还是普通的百姓,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孩子… 上庸城的许多店铺已经被洗劫一空,城中也几乎见不到什么百姓,即使见到的也是躲藏在暗处逃难的百姓,从他们口中得知,上庸城是突然间变天的,大概是午时前后,上庸城城门开始关闭,只留下了面向秃鹰岭的东城门,其后城中的州军和校尉便出现了大规模的内讧,并且双方都开始抢夺重要据点,傍晚的时候已经决出了胜负,城外便冲进来了大量的骑兵,再后来这些骑兵便直接进到了上庸城城守府,入夜后官兵便开始劫掠商铺、屠杀百姓… 杨玉兰说完之后便抬眼偷偷的看了一下韩青和肖光仁,发现这两个人都如同呆滞一般的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韩青的神色才发生剧烈的变化,猛然抬脚直接将书案踹倒,“娘希匹!这都是什么事儿!内讧!谁!到底是谁叛徒!” 见韩青如此咆哮,杨玉兰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派出的那三个人也曾经尝试想要彻查,但是却毫无头绪,而且在城中不断的有官兵巡逻,这让他们在城中可谓是寸步难行,为了保证能够将现有的这些消息传递回来,三个人不得不撤出了上庸城。 不过,相比较韩青的暴怒,一旁的肖光仁则显得更加冷静一些,他将掉落在地上的那份“上谕”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尘土,然后把这份“上谕”在肖光仁面前晃了晃,“你啊,若是有心人发现了,光凭这一点就够将你杀头了。” 虽然国君的这份折子的名义是所谓的“上谕”,而不是圣旨,但是这终究是圣上的旨意,按常理来说,接到这份“上谕”之后是应当奉香朝拜的,看过之后更是咬供奉起来的,只是因为这是在军中又是战时,所以才没有这样做,但是将“上谕”掉到了地上,这确实也是个罪过,若真是有那种奸佞小人举报,那么韩青还是要受到不小的责难的。 “肖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上庸城和椒金山的问题不彻底解决掉,难道你我的项上人头就能够保的住了?纵使没有奸佞小人没有那么有心人,恐怕你我不死也得脱层皮。”,见肖光仁还有心思考虑“上谕”的事儿,韩青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货是不是有点拎不清啊? 肖光仁见韩青如此作态,便是一脸苦笑,“现在对这件事儿已经有所了解了,那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没有必要再发这个火儿,发火儿好用么?如果真的是光发火儿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同你一块发。” 听了肖光仁的话,韩青便是面色讪讪,知道自己刚才未免有些过于事态了,“韩大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肖光仁倒是没给出答案,反倒是先看了杨玉兰一眼,杨玉兰倒也是聪慧赶忙退出了中军大帐,见杨玉兰离开了大帐之后,肖光仁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说道,“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安排,那么我们就按照安排来就可以。从附近征调的攻城车、投石车、云梯和增援应该也就在这几天就可以到了,我们先着手把椒金山的问题解决掉,然后就开始强攻上庸城。” 韩青走到地图近前端详了很久,才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放火烧山,恐怕还是为了争取时间,但是之前一直下雪,椒金山的积雪还是存在的,这火能烧起来么?” 肖光仁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可以的,之前在新安城的时候,内阁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吏部的贻清尚书曾经说过,椒金山一代的植被很特殊,似乎是本身就存在一种有利于燃烧的东西,所以极为易燃,即使是土地潮湿也没有太大问题。而且姑且不说这个,你应该烧过火吧?” 肖光仁的问题让韩青就是一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是从乡下走出来的,怎么可能没烧过火呢?” 肖光仁便是哈哈一笑,“既然烧过火,那你告诉我,用没有干透的柴火,会出现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韩青的眼神就是一亮,“冒烟?” 肖光仁捋着胡子,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就在肖光仁有些得意的时候,韩青又突然说道,“只是不知道,椒金山现在还有没有被土匪劫掠去的百姓。” 韩青的话音刚落,肖光仁的笑声便戛然而止,脸色也迅速的铁青脸也铁青了起来… 第245章 小雪亦纷纷 入冬后的新安,小雪不断,又一场冬雪暂停之后,整个新安城银装素裹,地面上、屋脊上、树枝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雪的白在黄瓦红墙的映衬下,显得别样的美丽和纯净。 刚刚用过午膳的刘煜正同淑贵妃在临溪亭之中赏雪、赏景,也算是两个人难得的独处时间。 “在宫中的日子是不是有些不一样?”,刘煜握着淑贵妃的人双手轻呵着气,满眼温柔的说道,自从淑贵妃入宫册封之后,刘煜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可谓是一桩连着一件,刘煜的心情也是时起时落,刘煜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疲惫而且暴怒的那一面,因而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也就更想知道入宫之后她过的怎么样。 淑贵妃进宫已经快要二十天了,平素当中无论是后宫的嫔妃还是身边的宫人都对这位贵妃娘娘敬重有加,毕竟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一位妃子,未来恐怕也会压和亲而来的那位皇后一头,估计今后后宫之主便应是这位贵妃娘娘,所以无论是因为真心还是带着巴结的意味,每个人都面对着这位贵妃洋溢着小脸。 被人尊重,被人尊敬,原本应当是件令人快意的事情,但是对于淑贵妃来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她总是隐隐约约之中感觉这偌大的王宫是那样的悲凉,每个人都要换上一张奉承的脸,无论是太监、宫女乃至于嫔妃都是这样的。 淑贵妃自幼习武,原本身上就带着浓重的江湖气息,对于规矩往往是不屑一顾的,做事也完全是按照江湖的态度行事,但是进入这王宫之后,一颦一笑都要守着规矩,这同样让淑贵妃难以接受,只能每日待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太多的规矩所束缚,也不用面对太多虚伪的、谄媚的面庞。 见淑贵妃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刘煜便是微微一皱眉头,宫中的规矩太多了而且又是那么的不合理,这些他是知道的,毕竟他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纵使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莒国的国君,但是也依然要遵守许多规矩,许多没有来的没有道理的规矩。 有些时候他也很不耐烦,但是也必须照着行事,不然又会被扣上不守规矩、不敬祖宗的大帽子… 刘煜有些心疼的拍了拍淑贵妃的手,“让你受苦了,这宫中的事情确实有很多让人无法忍受的。” 淑贵妃微笑的摇了摇头,“陛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就不必为臣妾的事情挂怀了。” 听了淑贵妃的话,刘煜也是一番苦笑,如今的两个人已经都不再是在白麓城的那个时候了,再也不能像是在白麓城时那样的打闹、玩笑了。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别样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国君做的值得么?每天都被那如山如海般的折子所束缚着,每天都要劳心劳神的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每天都要盘算着其他各国到底还有什么猫腻,而每天能够留给心上人的时间往往连办个时辰都没有…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臣妾这两个字,我不在你面前说孤,你不在我面前说臣妾。虽然我们可能没有办法像是在白麓城的时候那样生活,但是我不希望什么所谓的国君和妃子,让我们之间有什么身份之分,贵贱之别。”,刘煜将淑贵妃拦住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 淑贵妃就这样依偎在国君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刻。 而就在不远处,已经是禁军大统领的杭既白则同纳兰鸢在一起,两个人离的很近,但是都低着头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半天。 过了好一会儿,杭既白从怀中取出一块布,轻轻解开之后,里面是一对儿玉镯子,于是红着脸看向纳兰鸢说道,“那个…师妹…这个是…嗯…那个…”。 杭既白吭哧瘪肚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纳兰鸢是一直悄悄的瞧着自己的那位师兄,见师兄掏出了一对儿镯子,原本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师兄是这样的笨嘴拙腮,竟然半天都没说出格所以然来,于是便直接将镯子从师兄手中拿了过来,套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然后便哼的一声背过身去,根本不看那一脸讪讪的师兄。 “那个…师妹…这个镯子还好吧?”,杭既白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纳兰鸢也不转过身来,依然就是背对着杭既白,同时也不做回答,只是似是而非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杭既白有些气闷,不过也没有办法,便上前一步,右手搭在纳兰鸢的肩膀上,轻轻的摇晃着,“师妹…” 也就是此刻没有旁人,如果杭既白这幅作态让旁人看到了一定会惊掉一地假牙,堂堂的禁军大统领,号称是新安第一冰山的杭既白竟然会撒娇?我的天… 纳兰鸢强忍着笑意,转过身来,依旧虎着脸冷哼了一声,“也就那样吧,买都买了,不带的话不就浪费了么。” “是,是,是。”,杭既白连忙点头称是,卑微啊,太卑微了,简直就是卑微到了尘埃之中。 就在杭既白如此卑微的时候,小贵子去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小贵子走过来,原本一脸谄媚的杭既白的脸色就是一变,忽然恢复到之前那冷若冰山的模样。之前杭既白的那副作态,小贵子是离得比较远,所以根本没有看清楚,不过见纳兰鸢在一旁,小贵子便心中有数,只是不便多说,“大统领,静书房的各位大人让奴才过来传个话,有要事请陛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近些日子,国君一直同淑贵妃一同用午膳,午膳之后两个人会在临溪亭稍作,谈天说地,这些几乎在宫中是人尽皆知的。静书房的列位也是很清楚,国君近段时间非常操劳,压力很大,情绪也有些低落、暴躁,同淑贵妃更是聚少离多,所以大家都不想干扰到这两个人的相聚相会,因而即使是有事情也不会轻易打扰国君,只是静静的等着,等国君回到静书房之后再呈报,但是今天小贵子却忽然奉命而来,恐怕并不是什么小事儿。 杭既白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他往身后瞧了一眼,见国君同贵妃娘娘正依偎在一起,便是微微一皱眉头,两个人正你侬我侬的依偎在一起,这个时候自己贸然前去,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于是便瞧了身旁的小师妹一眼。 纳兰鸢是个很聪慧的姑娘,见大师兄将目光投向自己,便明白大师兄这是让自己去得罪人,于是便一翻白眼儿,又把身子背了过去。 小贵子见这两个人如此模样,便捂着嘴偷偷的笑着,见自己被小贵子嘲笑,杭既白狠狠的瞪了小贵子一眼,然后面带微笑的对背对着自己的纳兰鸢说道,“小师妹,帮个忙吧。” 纳兰鸢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与拒绝。 杭既白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以身涉险,不过刚刚转身,就被纳兰鸢拉住了,杭既白正在疑惑之间,便听纳兰鸢说道,“就当是为了这对儿镯子付出的代价吧。”,说着也不理一脸无奈的苦笑的杭既白,便径直走向了国君和淑贵妃。 纳兰鸢在国君面前说了几句什么,国君便一脸无奈的同淑贵妃低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起身离开。 “静书房是什么事儿?”,国君来到小贵子近前,一脸不满的问道。 小贵子赶忙躬身回应道,“奴才不知,贻大人告诉奴才是从虢国来的消息,是暗线传回来的消息,因为事情太过于紧急,所以这才贸然打扰了陛下。” 暗线?虢国?是武见深那边儿还是凌云那边儿?国君一皱眉头思索道,片刻之后便是一挥袖子,“行了,回静书房吧。” “是。”,小贵子微微一躬身,错步走到国君身后的旁侧,然后高声道,“摆驾静书房。” 熙和元年腊月二十六日,在莒州军的押送下,由工部造办处研制出的猛火油柜分别运抵秃鹰岭和张昭县,而猛火油柜需要的原料猛火油也源源不断的从云州、顺州、青州、蔚州四地运抵秃鹰岭和张昭县。 对于国君在上谕中极力推崇的“猛火油柜”,无论是韩青还是肖光仁都非常期待,试验的结果也让他们非常的满意,这猛火油柜确实同国君上谕之中所说的一般,威力确实巨大,如果将这猛火油柜是用在椒金山,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椒金山内是否还有平民,也就是椒金山土匪从附近的村镇之中掠走的平民,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韩青和肖光仁的心头,近期他们也一直不断的在增派人员对椒金山一代进行查探,甚至有小股官兵冒险前往山寨内部查探,结果都是空无一人,于是从道义上从道德上,韩青和肖光仁已经没有了任何需要担忧的事情。 “既然椒金山内部已经没有了土匪,那为什么还要放火烧山?这不是在做无用功么?”,面对中军帐的决定,已经成为了副将的杨玉兰是有些无法理解的,这不是典型做无用功吗? “无用功?哎呀,小子啊,让老夫我来教你个乖吧。”,肖光仁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说道,“你们家元帅知道,我知道,你也知道,除了咱们以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椒金山里已经没有人了?” 杨玉兰听了肖光仁的话,想了想之后说道,“也就是中军帐内护卫们的知道。” 肖光仁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现在剿匪军的大部分士兵们都以为椒金山内还有土匪,那么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对椒金山动手行么?而且只要将这椒金山烧尽的话,士气便能够有所提升,接下来等我们攻打上庸城的时候也会更好一些。” 肖光仁的话说完之后,杨玉兰便是一皱眉头,用这种方法提升士气?真的有用么?现在谁不知道椒金山的土匪都跑到上庸城去了? 肖光仁见杨玉兰这般神色,便已然知道了杨玉兰的想法,只是微微摇头说道,“你要知道,围剿椒金山土匪是国君登基以后极为重要的一件事儿,自从椒金山成了贼窝之后,历代新君登基之后都会着手解决这个问题,虽然历任国君都没有将椒金山的土匪问题彻底解决。”,说到这里的时候肖光仁的神色也有些暗淡,“当然也没有哪一任国君在处理椒金山问题的时候出过这种情况,不但椒金山的问题没有解决,还将上庸城丢了。” 肖光仁端起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所以在上庸城夺回来之前,彻彻底底的解决椒金山问题是必须要做的,最起码咱们这些人要对陛下有所交代。” 杨玉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即使肖光仁这样说,他依然不是很理解现在对于椒金山出手的意义,在他看来解决上庸城的问题才是关键,那可是一座要塞啊,易守难攻… 就在这个时候,剿匪元帅韩青一挑帘子走进了中军大帐,看见杨玉兰之后便说道,“明天开始由你负责对椒金山进行清剿。” 杨玉兰迟疑了一下之后,才点头应承下来。他没有想到,元帅会将清剿椒金山这样重要的行动交给自己,自己原本只是火器营的副将,却被韩青元帅赏识,成为了这中军帐之中的副将,别看都是副将,但是档次绝对是不一样,在过去的时候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不太待见自己,而反观现在,无论自己走到哪里,所有人都自己都是巴结、奉承的模样,连过去顶瞧不起自己的那些人也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韩青沉吟了片刻之后,颇为认真的看向杨玉兰,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道,“记住,你的任务是彻底清剿椒金山,整个椒金山的一草一木都不能留。” 杨玉兰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第246章 帅位不好坐 翻开《中土风云录》的时候,在帝王和国相两个篇目之后,便是良将篇目,在良将篇目之中记载了三十九位惊才艳艳的将军,他们声名显赫、战功卓著,虽然其中并没有能通武圣人章茂相提并论的,但是至今仍是被人们所称道。 但当人们仔细观察之后就会发现,在这三十九位将军之中,有多大十九位是莒国的将军,他们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是有五虎上将军之称的杨兰成、穆一申、匡宝志、涂文鑫、孙家河,而这五人当中除了涂文鑫和孙家河外,实际上都是从椒金山战役发迹的,而五虎上将军之首的杨兰成更是椒金山战役时主帅的副将,也一手主导了对椒金山的围剿。 椒金山围剿之战,至今仍是史学界研究的重点,为何在上庸城沦陷后,作为椒金山剿匪主帅的韩青依然坚持对山区的清剿,这是世人最捉摸不透的一点,但是这并不影响后人对山区清剿场面的想象和憧憬。 根据《中土风云录》记载,“上庸城沦陷,国君严令剿匪元帅韩青尽快解决战事,韩青责成副将杨兰成主导山区清剿,由云州、顺州、青州、蔚州等地征集的火药、猛火油柜都在第一时间交付杨兰成。杨兰成将围堵椒金山山区的六十三处战位改组为七大战组,并沿椒金山外围挖设壕沟,责成七大战组同一时间进行总攻,先由投石车投射火药,其后由猛火油柜引燃,大火燃烈连绵,竟五日不绝,椒金山山区数年不见活物。” 秃鹰岭中军帐内,剿匪元帅韩青身着银盔银甲端坐正在帅椅之上,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则坐在一旁,在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上则摆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上绘制的正是已经被土匪所占领的上庸城,而在韩青和肖光仁身边还站了朔州的官员和将领,包括朔州的州牧、州督等人,除此之外还有韩青帐下的各位将军。 “这一次,从云州、蔚州、鄞州、顺州、蔚州和青州共调集投石车一百一十九架,朔州当地以及先前从各地征集的投石车还有一百二十架,椒金山山区清剿之后还可以动用一百五十架百架,总计是三百八十九架。除去清剿椒金山山区的部队外,全军还有两千斤火药,箭矢二十万枚。”,副将辛志诚手中掐着几张纸,不断的汇报着。 韩青听了完全是不动声色,自从上庸城沦陷,尤其是蒋志清被斩杀之后,韩青一直是这幅模样,脸上没有哪怕一点的表情,但是或许是因为征战沙场多年,所以即使是面无表情仍然是不怒自威的一种状态,就像是身上贴了一张写着“生人勿进”的告示一样。所有的官员、将领都躲的远远的,根本不敢靠前。 “好,先说到这里吧。”,肖光仁有些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然后往左右瞧了瞧,“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本官以为大家都是清楚的,是吧?” 一干人等见肖光仁投来询问的目光便赶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知道现在的状况的。 肖光仁见众人点了点头,便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自世宗朝以来,莒国未曾有过丢失一城一地之事,此次丢失上庸城简直是奇耻大辱,上庸城号称是固若金汤的要塞,因而元帅同我从未考虑过关于上庸城要塞防守的问题,可是不曾相见的是这上庸城竟然就在顷刻之间就被宇文撼山那个匪首夺去了。之前元帅也派人潜入城中打探了,尸横遍野,元帅也好,我也好,还是你们这些在地的官员、将领,所有人的罪过都可谓是滔天了。” 听到肖光仁的话,几乎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尤其是朔州的州牧和州督,两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就直接钻进去了。 肖光仁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元帅和我都已经被陛下的上谕申饬了,守着丁午战位的已经被惩处了,至于这件事情到底还有谁的责任,这一块元帅和我暂时都可以不追究,但是终究还是要追责的,犯了错就必须承担代价。人们常说将功折罪、将功赎罪,现在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椒金山那一块已经开始做了,元帅和我还有你们,现在的重点,现在的全部精力都要放在上庸城上来,怎么能够夺下上庸城?我们现在手头的兵力是充足的,就算是用人海战术来填,也能夺下上庸城,但是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不是将功赎罪而是罪上加罪!这一次必须用最小的代价夺回上庸城,至于那个宇文撼山也必须活捉!” 听到了肖光仁的话,朔州州牧房韦宸同朔州州督任连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拿下上庸城?谈何容易?上庸城号称是固若金汤啊,什么叫做固若金汤那就是打不下来嘛。有投石车?就算是有投石车的话,想敲开上庸城的城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一旁一直沉默的韩青正不断的瞧着眼前的这群人,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就在肖光仁话音刚落的时候,韩青终于是开了口,“肖大人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本帅就不再重复了,今天让你们来的意思,就是建言献策,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只是让韩青和肖光仁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就像是被抛到天上的屎一样,根本没有人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青见眼前这一堆人是这样的反应,便是一皱眉头,“任连安!” “末将在。”,任连安赶忙抱拳拱手应声。 韩青眯着眼瞧着任连安,“你是朔州州督又兼着朔州军都统,上庸城的情况,你应该算是最熟悉的了,有没有什么方法?” 任连安思索了半天之后才说道,“回元帅的话,上庸城固若金汤,恕末将才疏学浅,并无方法。”,说着便一拱手退回了人群之中。 任连安的话让韩青气的牙根都痒痒,你瞧瞧!你瞧瞧!这特娘的说的都是人话么还! “好啊!”,韩青砰的一下就拍了桌子,“你们都没有办法是么!” “是”,韩青的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就有几个人非常直接的回应道。 这是使绊子啊,韩青的心猛的一颤,这些人一个个表面上都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是完全就是消极怠工的样子啊,嘴里左一个大帅右一个元帅的,但是只要一动真格的那就是横不知道竖不明白的,这是,这是,这完全就是在逼着老子挂靴而去啊。 是这样么?韩青想的没错,此时朔州的官员、将领甚至是剿匪军中不少的将领都是有着类似的想法,那就是想办法把韩青挤走。韩青不过是王城军的都统,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不过是花架子而已,王城还需要守卫么?就这种人有什么本事?!让这么一个人来统御他们,还节制周围的几个州,这原本就让他们很难接受,其后丁午战位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们格外的震惊和不满,尤其是韩青的对事情的处理更是让这些人觉得难以接受。 蒋志清是死了,但是丁午战位的兵卒们只是被除去军籍赶回原籍,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包庇啊,丢了战位还搞丢了上庸城,让他们这些威名赫赫的将官们丢了面子,这样的人竟然只是除籍?当他们知道丁午战位都是王城军的将士之后,不满的情绪格外的高涨,许多将官都跑到中军帐内同韩青理论,因为杀了蒋志清而格外难过的韩青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将那些跑过来念不平的将官们一顿臭骂,可谓是骂的狗血淋头,至此这个梁子便越结越深,直到现在俨然已经要演变成要搞掉韩青的情势了。 “哈哈哈”,就在韩青要发火的时候,一直无精打采的肖光仁便是捋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冰冷异常了,“你们真的是死不足惜啊。” 肖光仁这近乎于没头没尾的话,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什么叫死不足惜呢?就连韩青都是一愣。 肖光仁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的站起身来,他面向着一众将官,冷冷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上庸城丢了,这只是元帅和我的责任?只是丁午战位的责任?” 见一众将官微微低头,肖光仁便是一叹气,显然这些人都是这样以为的,“老夫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责任不追究,为什么不追究?就是因为你们哪一个都脱逃不了干系!元帅确实是国君任命的剿匪元帅,但是他的任务只是围住椒金山!陛下什么时候说过让他守上庸城了?有么!见他被褫了王城军都统,你们就觉得责任在他?就算在他也只是一部分,上庸城是你们朔州的上庸城,剿匪军可没在城中有一兵一卒,真要追查责任,你们朔州官府、朔州军哪一个都别想跑!” 肖光仁的话音刚落,无论是朔州州牧房韦宸还是朔州州督任连安都是冷汗连连,肖光仁说的没错啊,上庸城终究是丢在他们朔州人手里的,跟韩青可是没什么关系啊。他们只是见国君申饬了韩青而没有对自己等人说过什么,所以才以为国君把这件事儿的责任都认定在了韩青身上。 肖光仁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现在所有人都注意到韩青被夺了王城军都统的职务,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一点,韩青现在还是剿匪军元帅,这一点很重要,这意味着国君依然是信任韩青的,韩青毕竟是国君亲自选出来的剿匪元帅,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的削了他的帅帽,而且在肖光仁看来,国君并不仅仅是信任韩青那么简单,而是希望通过从韩青开始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力量。眼前这些人妄图逼着韩青辞职,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就算逼着韩青上表辞呈,国君都不见得能够应允。 “你们心中有怒,老夫理解,不过这军中只有你们几个人有怒火么?难道元帅和老夫没有怒火么?老夫还特娘的是兵部尚书呢!兵部尚书在前线,还特娘的丢了一个城!”,肖光仁有些激动的喊道,“老子都特娘的没脸回新安了!” “肖大人。”,就在肖光仁要继续咆哮的时候,韩青开了口,他扶着肖光仁坐了回去,然后朝一众将官一抱拳,“各位大人、将军,再下受命成为剿匪元帅以来,夜夜难眠,总觉得陛下赏给我的这个差事责任太大了,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担下去,所以还在新安的时候就三番五次的进宫请陛下收回成命,最终甚至都引的陛下发了火儿。静书房的几位大人都劝我,说陛下既然选择了你,你就不能有退缩的心,要感恩陛下的恩赏为莒国建功立业。但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我知道各位对之前处理丁午战位的事情不满。” 韩青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见一干人等神色都有微微的变化,才继续说道,“我只杀了一个蒋志清,把余下的兵卒都遣送回了原籍,为什么?他们是有罪过,但是这罪过实在是冤屈。” “冤屈?有什么可冤屈的!战位是在他们手里丢的,上庸城也是因为他们才丢的!”,韩青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位朔州军的将军喊道。 “是在他们手中丢的没错,但是也是被人算计了。”,韩青冷声道,“有人拿着中军帐的令牌,用我的名义骗了丁午战位的将官,在酒菜中下了毒,这样才让他们丢了战位。难道不冤么?是这军中出了细作!为什么要让那些无辜的官兵受罪!” “这是蒋志清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任连安阴沉着脸说道,“元帅不能轻信这样的说辞。” “我信任他,极为信任。”,韩青直视着任连安的眼睛,咬着牙说道。 任连安一挑眉毛,“就因为他是元帅的旧部?” 韩青怒目圆睁,“是,还因为他是我的舅舅!” 韩青的话音刚落,眼前这群将官简直就要炸了锅一样,他们还真不知道韩青同蒋志清有这么一层的关系。 第247章 崇阳门兵变 西河郡广牧城,从这里到虢国的国都淮阳不过是百里的距离,虢国皇帝洛覃的长子、醇亲王洛兰殿下一行人正下榻在广牧城中的一处旅店,洛兰一行也不过寥寥几人,但是却也包下了旅店的两个小院。 “殿下。”,洛兰的房间之内,虢国的内阁大臣、刑部尚书包天地朝着洛兰微微拱手,“此地距离淮阳不过百里的距离,该是殿下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洛兰正端着一盏茶,不过也只是端着而已,盖碗中热茶的气息蒸腾在眼前,而洛兰的眼神在这蒸腾的气息之中显得有些涣散。 “殿下。”,见洛兰不作回应,包天地不得不又呼唤了一声。 洛兰这才缓过神来,然后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桌子上,“哦,本王知道。”,只是这样几个字便又一次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当年唐世祖李建业发动宣武门之变,射杀了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当时的皇太子李建成以及齐王李建吉,逼着唐太祖李文君立自己为皇太子,并且直接登基称帝继承了皇位。从那个时候开始,历朝历代几乎都发生过皇子兵谏谋取大位的事情,兵谏之前是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李建业,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李文君。可以说,在李建业之后,中土范围内的皇子兵谏就再也没有一例成功过。 此时的洛兰心情极为复杂,离淮阳越近,心神就越慌张。对于自己那位在人前显得风轻云淡,在人后却又算计到骨子里的父皇,洛兰心中是充满怨念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皇会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不愿意放权,那么就不应该让自己辅政监国,而让自己辅政监国之后也就应该放权给自己,而不是这样处处的拿捏甚至是处处的提防。 自己之前是从未想过造反这件事儿的,但是时至今日,父皇的所作所为却是在逼着自己谋反啊。父皇贪恋权力,而洛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如果说自己还是四年前那位不问世事的逍遥王爷,寄情纵情于书画山水之间,可能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不悦的,父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但是经历了这四年之后,洛兰越来越体会到权利的重要,也越来越享受权利所带来的的一切,就因为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父皇竟然想要将权利从自己手中夺回。 不,不,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洛兰神色一变,转头看向一旁的御林军的副将,吼道,“还没有消息么?” 御林军的副将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醇亲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赶忙回答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包天地便是一挑眉头,然后轻声说道,“按理说,郡守那边的回信儿应该是到了的。” 潼关郡守林志恒的态度此时已经成为了洛兰抉择的重要依据,如果自己的舅舅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洛兰对于造反成功的概率预判就会高一些,如果说自己那位舅舅并没有选择自己这一边,那么洛兰也就没有心思造反了,毕竟他现在手中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包天地的话让洛兰的心更加陷入到了纠结和紧张之中,包天地说的没错,自己那位舅舅的回信儿正常来说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已经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没有半点消息回来,是舅舅还在纠结和选择之中?还是说舅舅已经将消息反馈给父皇了?自己可是舅舅的亲外甥啊,舅舅应该没有愚忠到这种地步吧? 正在洛兰陷入到思索的时候,突然一名护卫闯了进来,“殿下,刚到的信鸽。” 洛兰猛的一下起了身,伸手就要接过护卫手中的信鸽,但是就在他的手将要接触到信鸽的时候,却猛的缩了回来,甚至还有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此时护卫手中的那一羽白色信鸽,在洛兰眼中充满着诱惑也充满着不详,他实在是不知道这羽信鸽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是通向虢国皇位的阶梯还是跌落万丈深渊的小径,他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些什么,所以他根本没有勇气和胆量去接手那一羽白色信鸽。 一旁的包天地看到洛兰这幅模样,便是微微摇头,大事将近,没想到醇亲王竟然如此的唯喏和紧张,因而不由得脱口而出,“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只是刚说完便觉得自己所说的并不太合时宜,因而赶忙闭嘴,从护卫手中接过信鸽,然后从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拿出了一张小纸条,一张能够决定在场人命运,能够决定虢国数以十万记官兵、百姓性命的,能够决定虢国甚至整个中土格局的那么一张小纸条。 包天地朝洛兰看了一眼,却见洛兰正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包天地只得讪讪一笑,然后展开了字条仔细的观瞧,上面只是写了寥寥数字,不过由于之前包天地曾在兵部供事多年,因此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个字正是如今的潼关郡郡守林志恒所写。 包天地看过之后,直接将纸条扔在了火盆当中。 “包天地!”,就在纸条落入火盆的那一刻,洛兰猛然间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包天地不紧不慢的看了洛兰一眼,“殿下,臣所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殿下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老子刚才确实是不敢接那信鸽,但是不代表着老子不想看那纸条啊,你倒好,看完之后直接个烧了,这是几个意思啊?还为了老子好。洛兰刚想出言驳斥,但是转瞬间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之前给舅舅写的那封信也是包天地写的,只不过其中用了些只有自己和舅舅能够看懂的词句… 见洛兰神色有变,包天地便明白这位醇亲王是明白了自己的苦心的,“殿下,这件事情终究是改天换地的大事,无论是谁在事情结束之前都不能肯定结果是什么,所以这风险殿下还是不担的好。” 莫名,洛兰有些感动,当然也有些疑惑,“包大人,即使如此可以让本王看了之后再烧掉啊。” 包天地讪讪一笑,“也是臣有些紧张了。”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也是一笑,“那么说来,舅舅是答应了?” 包天地点了点头,“林郡守已经答应了,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洛兰听到这足以振奋人心的回答之后,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本王是不愿意做这等事儿的,奈何是父皇逼着本王不得不出此下策,忠孝同生命相比还差的太多,本王不能为了不背上骂名就等着他来杀。” 包天地点了点头,“殿下的意思,臣是明白的,相信虢国的臣民也是会理解的。” 洛兰摆了摆手,“是非功过都是后人评说,本王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啊。” 包天地点了点头,“时不我待,必须尽快行事,殿下也是知道的,臣是称病闭府之后逃出来,时间拖久了,恐怕会引起圣上的怀疑。” 洛兰点了点头,“本王明白。” 潼关郡,虢国境内的重镇,虢国制铁、炼铜在内的冶炼近半数的产量都出自潼关郡境内,除此之外潼关郡还驻扎了虢国单一地区最大数量的官兵,是整个虢国的军事和工业重镇,而镇守在这里的正是当今虢国皇后的亲哥哥林志恒。数日前,林志恒接到了自己的亲外甥,当今的醇亲王洛兰的密信,这封密信并不是洛兰亲笔所写,但是在信中确实夹杂了只有林志恒和洛兰能够看懂的一种密语,林志恒按照方法破译之后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可谓是惊世骇俗,因为自己的外甥要造反了。 林家世代从军,先祖曾同虢国开国皇帝虢太祖洛盛一起打天下,可谓是虢国根深蒂固的忠臣良将门第,但是林志恒也深知自己这位外甥的难处,更是不能忍受虢国洛覃竟然为了一个刚刚入宫的妃子,而掌掴了自己的妹妹,深知还囚禁了她。所以思来想去之后,林志恒最终做出了决定,帮自己的外甥,反了,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不久之后,林志恒便杀了朝廷派来的督军,其后便开始调动潼关郡的官兵,按照自己外甥的布置开始悄悄逼近皇城淮阳以及周边的几个重镇。 此时的淮阳城依旧在一片肃杀之中,他们悲愤于皇帝杀死了忠臣良相钱坤,悲愤于皇帝昏庸无道宠幸妖妃,悲愤于虢国朝堂动荡时局不堪。但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期待着的醇亲王竟然已经秘密的布下了另一盘大棋,一盘将背负骂名的大棋。 入夜,虢国皇帝洛覃的长子,辅政监国的醇亲王洛兰,连同内阁大臣、刑部尚书包天地,御林军副将尉迟恭等人风尘仆仆的赶回到淮阳,但是由于接近子时,一行人被拦在了淮阳城崇阳门外。 “大胆!醇亲王的驾你也敢拦着!不要命了么!”,马上的尉迟恭便是一瞪眼,拿着手中的马鞭指向城门上的守卫。 “这…”,城守的千人长显然是有些左右为难,按理说此时这城门是万万不能开的,按照规矩只有圣上下旨才能在这个时候开城门,但是眼前这位却又是当今辅政监国的醇亲王,一时间千人长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什么事儿?”,就在千人长左右为难之时,身后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千人长一回头便是喜笑颜开,来的人是九门提督海大人,千人长赶忙见礼,“海大人!” “什么事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海大人一瞪眼,“谁特娘的在这大呼小叫的。” 即使千人长是连连使着眼色,但是海大人还是骂了娘。 “海一郎,你好大的胆子啊!”,海大人骂娘声刚刚落下,城外的洛兰便是一皱眉头吼道。 听了这声音,九门提督海一郎便是一皱眉头,听着还挺耳熟的,这是谁家的公子么?于是便来到城墙边上朝下观瞧,奈何他没有夜视眼的本事,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洛兰朝尉迟恭使了一个颜色,尉迟恭赶忙说道,“海大人!醇亲王殿下到了,你不赶快打开城门还等什么呢!” 海一郎听了便是一哆嗦,醇亲王,完了完了,自己刚才还骂了这位祖宗的娘… “请殿下赎罪!臣这就让他们打开城门。”,海一郎赶忙求饶,一转身便恶狠狠的骂道,“特娘的!你们都是死人么!殿下到了,你们竟然不开城门!都特娘的想死想疯了是不是!脑子里装的都特娘的是屎么!” 在海一郎一顿暴躁的怒骂之下,淮阳城南门崇阳门终于开启了。 看着城门缓缓开启,洛兰的心情依旧很是复杂,见城门彻底打开之后,洛兰又冲尉迟恭点了点头,尉迟恭应承之后便口打呼哨,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呼哨显得格外响亮又刺耳。 片刻之后,洛兰身后的远处便扬起了烟尘,城楼上的海一郎借着微弱的月光观瞧,不由得大惊失色,那烟尘之中的竟然是无数的官兵… “关…”,刚刚反应过来的海一郎刚要呼喊这关城门,却突然觉得背部一痛,他挣扎的回过身去,才发现刺中他的正是刚才那位千人长。 “你…要反…”,海一郎极为艰难的说道。 “不,是虢国要变天了。”,千人长微微一笑,“大人,请您归天!”,说着便用手中的匕首划拨了海一郎的脖颈,一时间鲜血迸溅,死尸倒地,可怜这海一郎至死都没有想明白这发生的一切。 就在海一郎死后不久,他刚才看到的那些部队已经来到了洛兰的身后。 洛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些官兵,大声喊道,“当今圣上被妖妃蒙蔽,圈禁有德皇后,诛杀忠臣,荒废朝政!本王辅政监国自当清君侧,还虢国一片朗朗乾坤!尔等随本王入皇宫,清君侧!诛妖妃!”, “清君侧!诛妖妃!清君侧!诛妖妃!”,在官兵的呐喊声中,洛兰打马前行率先进入了淮阳城。 泰平二十八年腊月二十六日夜,虢国醇亲王洛兰率部进入淮阳城,以“清君侧,诛妖妃”的名义发动兵谏,史称“崇阳门兵变”。 第248章 惊天之变局 中街,是贯通整个虢国皇城淮阳城南北的一条主路,全长也不过是八里地左右的样子,如果是骑乘在一匹疾驰的马儿背上的话,从崇阳门到终点也就是虢国皇宫是用不上太多的时间的。 从小到大洛兰不知道策马扬鞭在这条街上走过多少次,但是这一次无论是从心情还是从速度上来说,都同以往完全不同。 以往洛兰多是在白日里在此探查民情或是外出回宫,那般时分里中街是整个淮阳城最繁华的地方,无论是中街两侧临街的各种店铺还是道路上沿街叫卖的商贩,人挤人、人推人,整个中街显得拥挤、热闹、喧哗,而此时已经是子时时分了,白日中开门纳客的店铺和沿街叫卖的商贩早已因为宵禁令而关门谢客,因而此时的中街漫说是人连猫猫狗狗都看不到。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过于冒险,可能让自己就此丧命,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过于违背公序良俗,洛兰总觉得此时的中街场景过于诡异,诡异的令人胆寒。 此刻的洛兰就如同是惊弓之鸟一般,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当然除了惶恐与不安之外,其中还夹杂着兴奋与期待… 远远的洛兰已经能够看到中街尽头的皇宫轮廓了,若是往常即使是子时时分,皇宫也会有着许多的烛火光影,但是此时的皇宫却是寂灭般的黑暗,不见一丝灯光。 在最前头的洛兰猛地勒住了紧攥在手中的缰绳,正在疾驰的马儿被猛的勒住缰绳,不由得猛的停住,两只前蹄赫然已经腾空,马匹的嘶鸣声响彻云霄。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洛兰的举动显然是有些出乎预料。 身旁的御林军副将尉迟恭也猛然停了下来,然后问向正凝望皇宫的洛兰说道,“殿下,您?” 洛兰撇了尉迟恭一眼,然后说道,“你不觉得这淮阳城进的有些太简单了么?” 尉迟恭瞧了洛兰一眼,“恕末将愚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洛兰忽然又在身边瞧了瞧,一脸紧张的问道,“包大人呢?包天地包大人呢?” 只是让洛兰没想到的是,周边的士兵都很茫然的摇了摇头。 马上的洛兰见一众士兵是这样的反应,不禁有些坐蜡,他又问向尉迟恭,“你也没看到的包大人么?” 尉迟恭微微摇头,“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还看见包大人了,他马术不好,殿下也是知道的,可能是被落在后边了吧?” 洛兰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醇亲王想到这里便调转马头,一咬牙大声喝道,“冲!” 皇宫离着洛兰越来越近,而眼前的一目也让洛兰的心格外的悸动不已,就在皇宫大门外,无数的御林军手持着盾牌拱卫着皇宫大门,显然消息是走漏了,让御林军有了提前的准备。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呢?难道是刚才在城门的时候?也就是呐喊了几声应该不至于惊动御林军吧?洛兰猛然想到了一个人——包天地,此时的包天地已经不知所踪了,会不会是他呢?但是转念又是一想,从始至终一切都是这个包天地做的,如果他先是引着自己生了反心,而后又是秘密报告了虢皇,他这么费劲心力的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洛兰再次勒住缰绳,将马匹停了下来,而他身后的“叛军”也随着他停了下来,此时洛兰同他身后的“叛军”同御林军的距离不过十余米而已,但是这种的这段间隔却如同是深深的沟壑,洛兰下了马,瞧着眼前的御林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倒是洛兰身旁的尉迟恭率先开了口,他冲着昔日的同僚们高声喊道“醇亲王驾到!你们还不速速让开!”,。 尉迟恭的话音刚落,从御林军之中便闪出一个人,此人身穿金盔金甲,手中紧握着一柄丈二八尺的长枪,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的英武,这个人正是御林军大统领裴万星。 裴万星就站在那里,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气势,“既然是殿下,末将本应让路,让殿下入宫,但是殿下身后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将士,那么末将就不得不阻挡殿下了。” “裴万星,本王劝你最好还是把路让出来。”,洛兰极力稳定自己的心神说道。 “殿下,未经圣上许可带军队入城已是叛乱,带着军队围攻皇宫更是死罪,末将还请殿下三思。”,裴万星用颇为冷峻的声音慢慢说道。 “也就是说你是不打算让了?”,洛兰一皱眉头。 “是,守卫皇宫是末将的职责。”,裴万星回应道。 “当今圣上被妖妃蒙蔽,圈禁有德皇后,诛杀忠臣,荒废朝政!本王辅政监国自当清君侧,还虢国一片朗朗乾坤!难道你还要同本王为敌么?”,洛兰呵斥道。 “哼。”,裴万星冷哼了一声,“什么清君侧,殿下就是谋反罢了,就不用在末将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了,皇宫殿下是进不去的!” “本王不愿意见到干戈相争,难道裴将军不懂本王的苦心么?”,洛兰说道。 裴万星便是连连苦笑,“反了就是反了,既然如此殿下何必再耍这些花样呢?末将不怕死,末将手下的御林军也同样不怕死,殿下若是强攻,我们竭力护卫皇宫便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在洛兰要让身后的“叛军”们动手的时候,已经紧闭的宫门缓缓的开启了,随后便见几个人从宫中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洛兰定睛观瞧,被几个太监护卫之中的那个人正是刚刚消失已久的包天地,那一瞬间洛兰便感觉天旋地转,险些直接昏倒在地,好在身旁的尉迟恭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微微摇晃的洛兰。 “醇亲王殿下,圣上请您入宫!”,包天地站在裴万星身边高声喊道。 “为什么?”,洛兰紧咬着牙喊道。 包天地并没有回答洛兰的问题,而是再一次说道,“醇亲王殿下,圣上请您入宫!” “殿下,万万不能去啊。”,叛军中走出一个人,在洛兰身旁说道,这个人是潼关郡的一名将军,他带着三千军兵星夜兼程埋伏在淮阳城外,只为了配合洛兰攻入城中。在林志恒看来,三千军兵其实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毕竟整个御林军也不过是一千多人而已。 “本王当然不会去!”,洛兰咬着牙喊道,“包天地,本王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么!” 包天地微微摇头,“殿下,入宫之后就都明白了。” “不可能!本王既然已经造了反,就没有乖乖等死的可能!你们既然耍了本王,那么大不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起码本王在历史上还能留下的不屈不挠的威名!”,洛兰咆哮道,他刚要让身后的军兵动手,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扼住了喉咙。 而扼住他喉咙的正是御林军的副将,也是他的亲信之一的尉迟恭,尉迟恭猛的扼住了洛兰的咽喉,并在洛兰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殿下,得罪了。” 尉迟恭只是为了控制住了洛兰,因此除了刚刚出手时比较狠以外,后来虽然依旧扼着洛兰的喉咙,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影响洛兰呼吸和说话。 此时的洛兰是怒目赤红,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之前还发毒誓,要誓死效忠自己的两个人竟然都背叛了自己,自己所为雄心勃勃的这场棋局,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段笑话,真可谓是奇耻大辱啊,“杀了我!杀了我!” “放开殿下!”,潼关郡的那位将军抽出手中的长剑,十分警惕的看向尉迟恭。 就在这个时候,御林军后阵之中忽然朝天发射了呼哨,片刻之后,无数的火把忽然从四面八方燃起,将潼关郡而来的三千军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果不其然,包天地之前所谓能够控制淮阳部队的说辞都是假的。 “把手中的武器都放下,圣上可以赦免你们的叛逆之罪,如果还要负隅顽抗,一律诛九族!”,御林军大统领裴万星喊道,局势发生了这样的逆转,甚至连叛军之首的醇亲王洛兰都已经被人控制住了,还有什么可反抗的呢?叛军之中率先丢下兵器的正是带队的那位潼关郡的将军,见自己的将军都已经把兵器丢在了地上,从潼关郡而来的三千军兵纷纷将兵器丢在了地上,然后按照要求蹲在了地上,就这样洛兰瞻前顾后了许久的所谓的“崇文门兵变”彻底失败了。 “尉迟恭,带殿下入宫!”,包天地喊道。 “不!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洛兰带着哭腔的吼道,如果他入宫,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皇,他败了,败的如此凄惨和屈辱,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失败,与其被带到父皇面前受辱,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好。 见洛兰如此悲戚、如此挣扎、如此痛苦,尉迟恭心中也有不忍,正在犹豫之时,包天地再一次喊道,“尉迟恭!带殿下入宫!” 尉迟恭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包天地,只见包天地朝着他使了一个眼神,尉迟恭心领神会,猛的在洛兰的脖颈后敲了一下,原本还在挣扎、咆哮的洛兰直接昏了过去。 见洛兰被敲晕之后,御林军大统领裴万星便朝身旁的一名护卫挥了挥手,这名护卫便同尉迟恭一道将已经昏迷的洛兰架了起来,朝宫中走去。 包天地见此便要转身回宫,却被裴万星拦住了,“包大人,这些叛军如何处置?” 包天地低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裴万星一皱眉毛问道。 “那裴将军就留着他们过年吧。”,包天地没好气的说道,刚要迈步走去,便又说道,“让你的人把嘴封好了,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哪怕一丁点,那么谁都别想活命。” “是,末将明白了。”,裴万星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明白就好。”,包天地说着便直接朝宫中走去。 见包天地直接入了宫,裴万星便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吩咐自己的手下说道,“把这些人的武器去除,盔甲去除,都捆起来,然后押到城外校场去。” “是。”,两名副将应承之后便按照裴万星的安排开始布置了,裴万星拉住了其中的一个副将,然后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虽然不知道裴万星同这位副将说了些什么,但是从这位副将极为震惊的眼神之中,还是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不过这位副将并没有再犹豫什么,毕竟裴万星那能够杀死人的眼神直接杜绝了他犹豫的可能… 此时的宝华殿之中,烛火通明,虢国皇帝洛覃正面带微笑的端坐在龙椅之上,而在宝台之上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躺在了地上,另外一个则跪在宝台之上掩面哭泣。 那位正跪在宝台上哭泣的,正是已经被囚禁了多日的皇后,也就是醇亲王洛兰的母亲林雨薇,还在睡梦之中的林雨薇忽然被太监告知,皇帝在宝华殿召见她,随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林雨薇就被几个太监直接架到了宝华殿,还未开口就被皇帝告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洛兰造反了,她的儿子,她的大儿子,她最疼爱的儿子竟然造反了,此时正带兵准备攻入皇宫。 什么叫做晴天霹雳,这就叫做晴天霹雳。林雨薇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还没等林雨薇像陛下求饶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又告诉了林雨薇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叛军还包括皇后的哥哥也就是潼关郡郡守林恒志。 一个是自己的大儿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林雨薇直接瘫软在地,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接受背叛的也最不能容忍背叛的正是皇帝。 “自从有了宣武门兵变,每个皇子都觉得自己是李建业,但是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李文君,起码朕就不是。”,虢皇洛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一脸微笑的说道。 第249章 虢皇的棋局 “皇上,皇上。”,林雨薇用膝盖当脚用,就这样跪在地上疾步爬到了虢皇洛覃面前,“求求皇上放过兰儿一命,求求皇上放过兰儿一命。”,说着还不住的给洛覃磕头。 洛覃眼帘低垂,心安理得的看着自己这位高贵的皇后一个头一个头的磕在了地上,眼中满是嘲讽之意,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够察觉出其中夹杂着那么一丝的怜悯的,过了许久,直到林雨薇磕破了额头,在宝台的地毯上已经磕出了血印之后,皇帝才极为不耐烦的喝了一句,“够了!” “皇上,臣妾求求您,给兰儿一条生路吧。”,皇后的额头贴在地上,仿佛整个人都瘫软了一样,带着哭腔的哀求着。 “生路?”,洛覃听到皇后的哀求便是冷冷一笑,慢慢站起身来,在宝台上缓缓踱步,最终才背对着皇后,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林家是侍奉着太祖爷起兵的,是开国的元勋,历代皇帝都待你们林家不薄,不管你们林家后人到底是不是块材料,都给了不低的位置,让你们享尽了七十多年的福,结果呢?林志恒那个狗贼,竟然要反,呵呵,好啊,好啊。” 听到皇帝的话,原本跪在地上的皇后忽然起了身,眼含热泪的看向皇帝,然后才说道,“陛下,臣妾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兰儿的命。” 只是皇后的话说完之后,好半天皇帝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对着皇后问道,“你再说一遍?” 皇后冷漠的看了皇帝一眼,然后跪在地上,双手合掌,拇指朝天,两手的指尖叠加在一起,然后说道,“臣妾愿用一死,换兰儿性命无虞。”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面带嘲讽的说道,“好一个母子情深啊,朕允了。” 皇后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磕了个头,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这阴森、寒冷的宝华殿,不过刚刚走出几步,皇后便回了身,“陛下是知道的,臣妾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希望陛下能够赏赐给臣妾以最后的体面。” “好。”,洛覃蓦然的点了点头,皇后这显然是打算自我了断。 皇后极为机械的朝着皇帝又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去。 见皇后就这样决绝的离去,皇帝便是一皱眉头,“雨薇。” “雨薇”二字的话音刚落,皇后的身躯便是一颤,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听到这两个字了,皇后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帝叹了一口气,神色显得颇为暗淡,“你不打算再见兰儿一面么?” 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一次从皇后眼角滑落,皇后的朱唇微颤,“不必了,臣妾不敢坏了陛下的大事。” 皇帝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去吧。” 皇后听了便不再有所回应,直接离开了宝华殿,出了宝华殿之后,皇后抬眼看了一下阴沉的天空,一脸落寞,而后便在几名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脚步不停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准备笔墨纸砚,另外准备热汤,本宫要沐浴。”,刚刚回到自己的寝宫,皇后便开口说道,语气显得极为冷峻。 皇后寝宫之中的两名宫女对视一眼,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皇后的吩咐拿来了笔墨纸砚,而另外一个人则开始为皇后准备沐浴的热汤。 待宫女研好了墨,皇后便将宫女敢了出去,摊开信纸写了一封信,只是在写这封信的过程中,泪水已经无数次的夺眶而出。 宝华殿外,常年在虢皇身边放服侍的老太监刚刚从宝华殿走出来,步履匆匆,迎面便遇到了同样步履匆匆的内阁大臣、刑部尚书包天地,当然还有被两个人架起来的醇亲王洛兰。 “齐公公。”,包天地停下了脚步,对面前的老太监施了一礼。 “包大人。”,老太监还了一礼,然后瞧见醇亲王洛兰被人架着还耷拉着脑袋,便是眉头一皱,“殿下这是?” 包天地回过身瞧了一眼洛兰,然后脸上不禁有些讪讪,“陛下的意思是让老臣将王爷带入宫来,可是哪曾想王爷一直挣扎、反抗,最终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齐公公摇了摇头,“包大人,不是咱家说你,如果没轻没重的伤到了殿下,恐怕到时候皇上免不了要责怪你。” 包天地只是一笑,“陛下现在可是在宝华殿?” 齐公公点了点头,“你进去吧,皇上给咱家拍了活儿,就不陪包大人说话了。” “齐公公,慢走。”,包天地点了点头,直到齐公公消失在转角,然后才朝身后的尉迟恭等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在自己身后。 经由太监通报,包天地带着尉迟恭等人进了宝华殿。 “陛下,臣将醇亲王殿下带来了。”,包天地跪在地上说道。 此时的虢皇洛覃手肘支在龙椅的扶手上,托着脑袋闭目养神,听到包天地的话之后便睁开了眼睛,见有两名御林军架着洛兰,便是一皱眉头,“他反抗了?” “是。”,跪在地上的包天地拱手应承道。 洛覃微微叹气,然后对大殿之中的小太监说道,“找一把椅子,把醇亲王捆在椅子上。” “是。”,一旁的小太监赶忙应承,找来椅子将醇亲王洛兰捆在了上边。 “把他唤醒之后,你们就都出去吧。”,洛覃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包天地应承道,然后便安排尉迟恭唤醒洛兰,尉迟恭在洛兰脑后的穴位摁了几下,然后便同包天地等人在内都退出来宝华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此时,宝华殿之中只剩下了的这一对儿君臣父子,在宝华殿的烛火之中,龙椅之上的洛覃显得有些落寞、孤寂,更是没由来的似乎突然间苍老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洛兰才缓缓醒过来,只是刚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捆在了椅子上,他刚要挣扎却发现眼前自己所处的地方是那样的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宝华殿,而他的父皇正端坐在龙椅之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醒了?”,虢皇洛覃非常一脸平静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平缓无奇甚至难以遮掩其中的慵懒。 洛兰看向自己的父皇,显然是想要问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见儿子这幅模样,虢皇洛覃便是微微一笑,“四年前,朕册封你为醇亲王,你是朕的长子,而且也是朕五个儿子当中唯一一个晋封为亲王的。朕给了你辅政监国的权利,说白了,你就是这虢国的皇太子,等朕驾崩的时候,你就可以登基继位。” 虢皇洛覃的话让洛兰原本就低下的头埋的更深了,毕竟父皇说的没错,自己有四个弟弟,最年长的不过是同自己同岁,最小的也才九岁而已,他们要么如今只是郡王,要么连郡王都不是,从现在看未来能够登基称帝、继承大宝的也就只有自己罢了。 “这四年里,朕一直在观察你,但是你太让朕失望了。”,洛覃非常失落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洛兰却忽然抬起了头,“儿臣让父皇失望了?父皇这么多年来一直多做了些什么?还需要儿臣说么?” 面对儿子的质问,虢皇洛覃便是一声冷笑,“那你说说吧,也让朕想一想,朕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洛兰一皱眉头,“父皇是把儿臣封为了亲王,确实是下旨让儿臣辅政监国,但是这朝廷中哪一件事儿是父皇不插手的?底下的臣子们没有一个听儿臣的话,事事都要父皇允诺之后才可以。如果不是父皇授意他们,他们哪来的胆子同儿臣作对!” “哈哈哈。”,听了儿子的话,虢皇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朕授意他们?朕让他们同你作对?洛兰啊洛兰,你还真的是让朕格外的失望啊!” 洛兰便是一滞,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让你辅政监国是历练你,至于低下的臣子为什么不听你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应该反思的么?他们事事都要征求朕的意见,难道有错么?朕是皇帝,是这虢国的皇帝,这虢国还是要由朕来做主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是有能力、有德行的话,难道低下的臣子会不信服么?终究还是你自己的问题,而不是朕的问题。”,虢皇洛覃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世人都说你洛覃是大才,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天真、幼稚又鲁莽,这些年若不是朕在你身后给你处理烂摊子,虢国还不知道会让你搞成什么样子。” “如果父皇不给儿臣束缚,儿臣一定会做好的,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洛兰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哼。”,虢皇洛覃冷哼了一声,“别的不说,你第一次去新安城的时候,杞国的那个独孤云舟找你想联盟的时候,你不久答应了么?你还真觉得杞国能够帮着你灭掉莒国么?天真!幼稚!” 听见父皇再一次提到了独孤云舟的那个所谓的计划,如今已经彻底知晓独孤云舟骗局的洛兰不禁脸色涨红,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之中遭遇的最大的骗局吧,也是最让自己赶到耻辱的一件事儿。现在父皇再次提及的时候,洛兰依然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这些年来,朕是找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历练你,但是到最后你依然没有成长起来,反倒是越发的骄纵了,时时刻刻的端着你醇亲王的架子,为什么朕不册封你为皇太子?就是因为你不够格,朕不能将虢国交给现在的你。”,洛覃语重心长的说道。 “所以,父皇才想着用这样方法将儿臣变成阶下囚,这样就可以立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孩子做太子了?”,洛兰仰面直视着虢皇问道。 面对儿子的诘问,虢皇微微一皱眉头,不过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而后便是淡然一笑,甚至有些阿谀的味道,“权利真的是可以让任何人沉沦其中啊。” 似乎是被虢皇戳中了心思,洛兰顿时哑口无言。 “朕从未想过让你变成阶下囚。”,虢皇起了身,一步步的走下宝台的台阶,来到洛兰的近前,他就站在那里未曾低头,只是眼帘低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之中的充满了不知为何的怜悯。 “那父皇现在做的是什么?”,洛兰咬着牙说道,“派包天地那个奸臣诱惑我叛乱,难道不是想让我变成阶下囚么!父皇!你清醒些吧!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是个妖人!这样下去,虢国的江山就会葬送在你手里的!” “啪”,洛兰的话音刚落,就被虢皇重重的掌掴了,“混账东西!朕这么做还都是为你这个畜生!” 被虢皇掌掴的洛兰,此时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虢皇的话呢,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朕一共就五个儿子,你是最大的一个,也一直以为你是最像朕,但是朕万万没想到,你是这么鲁莽又愚蠢的一个!”,虢皇咬着牙喝道,“朕真是瞎了眼才挑选了你这么个蠢猪!” 虢皇说着突然又回到了宝台之上,将宝台角落中的那个人拖了下来,拖到了洛兰面前,在拖行的过程之中,那个人不断的挣扎着,因为嘴里被塞上的东西所以就算喊最终也变成了呜咽般的声音。 洛兰仔细打量了一下被父皇拖到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这不是王妹喜么?洛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这是王妹喜?” “废话!”,虢皇一脸不悦的喝道,“这是杞国的细作!你真的是把朕当成老糊涂了么?朕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册封为妃子么?” 此时的洛兰只觉得脑袋里似乎是被塞满了浆糊,父皇这所作所为到底是了些什么呢?明知道这个王妹喜是杞国的细作却被她册封为妃,为此不惜招致满朝文武的反对,甚至还杀了素有贤良之臣声名的大臣钱坤,还掌掴并囚禁了母后,甚至还让包天地那个奸臣诱惑自己造反。 父皇这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第250章 “先皇长平爷在位六载,寿终四十有八,驾前未曾确立皇太子。先皇驾崩之后,朝堂动荡不堪,几派大臣和后宫嫔妃纷纷斗法,最终将没有什么根基的朕推上了皇位,那年朕才十二岁。朕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论年岁朕不是最大的,论本事恐怕朕也不是最高的,只是因为朕没有什么根基,后宫也好是朝臣也罢总觉得能将朕变成一个傀儡。”,虢皇洛覃有些自嘲的说道,“但是,让他们失望了,朕花了三年的时间装疯卖傻,用以取得他们的信任,又花了三年的时间培植自己的力量,还不断的挑动几派之间的茅盾,最终朕依旧端坐在龙椅上,而他们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虢皇洛覃为儿子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就坐在宝台的台阶上,还招了招手让儿子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此时的洛兰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恐,他明白皇帝是不会杀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忽然说到了他自己登基的事情。 洛覃被誉为是虢国有史以来最传奇的皇帝,虢国皇位传到洛覃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五代了,之前的四位皇帝登基的时候大多是在四十岁到五十岁左右,只有洛覃是刚刚十二岁就被架在了龙椅之上。他的父亲,虢国显宗皇帝四十二岁登基,仅在为六年,还没来得及确立皇太子并突发重病驾崩,显宗驾崩后朝堂动荡,选择谁作为继位之君成为了虢国首要的问题。 虢国的皇位遴选与莒国“以嫡不以长,以贵不以贤”不同,到底谁能够继承皇位完全取决于上一任皇帝的选择,在过往的皇帝之中,有庶出的长子,也有嫡出的幼子,由于过往皇帝登基的时候年纪都比较大,所以一登基便会很快遴选皇太子,显宗是其中的例外。 显宗登基之后一直在六位皇子之中犹豫着,而且这六位皇子的年龄普遍都不大,显宗原本是想再继续观察观察,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子还没长大,显宗就去见阎王爷了。 洛兰是看了虢皇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皇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些事情。 虢皇洛覃不由得叹息一声,“外戚倾轧,权臣结党。皇帝还是皇帝么?虢国还是虢国么?朕当年解决外戚,解决权臣,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说着还绕有深意的看向了洛兰,但是令他失望的是,自己这个傻儿子似乎并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 “林家先祖是侍奉着太祖爷起兵打天下的元勋,皇家历来厚待林家,但是也没想到随着时间的变化,林家越来越以功臣后裔自居,蛮横无理、骄纵跋扈、荒淫无度。”,虢皇洛覃阴沉着脸说道。 直到洛覃这样说,洛兰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段“外戚倾轧、权臣结党”完全是冲着自己说的,原来父皇搞这么大阵仗完全就是为了拔出两颗钉子,想到这里洛兰不禁有些恐惧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林志恒的身份太复杂了,元勋后裔林家的当代家主,当朝皇后的亲哥哥,更是你不是皇太子的皇太子的舅舅,更是潼关郡郡守,手握重兵。世人常道天子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他们哪里知道即使是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林志恒身份复杂、关系复杂,可谓是盘根错节,想动他真可谓是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朕不得不想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虢皇洛覃说道。 洛兰便是一皱眉头,他对自己这位舅舅还是有感情的,而且父亲之前所提到的舅舅是什么蛮横无理、骄纵跋扈、荒淫无度,自己也不是很认同,“父皇,但是舅舅确实是手握重兵啊,这样的话,会不会让舅舅真的造了反?” 洛覃点了点头,“即使朕不这样做,他早早晚晚也是会造反的,就算是他不造反,他的儿子也会造反的。与其慢慢等着,不如逼他早早跳出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来的好。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那几个哥哥已经悄悄的开始喊他们的父母为父皇、母后了,手下的将官也开始喊那几个人为殿下了,林家造反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大了,等是不能继续再等下去的了。不过,你也放心吧,朕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作死的搞出这盘棋。” 洛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便问道,“父皇,那钱坤…” 虢皇洛覃听到自己的儿子提到钱坤这个人便是冷哼一声,“堂堂的户部尚书,俸禄才有多少?他能够在淮阳城外有五百亩良田,他在淮阳城内的宅子更是有十几进,十几进啊,就算是亲王府邸也没有这么大的。而且这个人在朝堂勾结党羽,更是罪不可恕。” 听到父皇的话,洛兰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父竟然还是个敛财的小能手,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天子脚下搞了这么大个宅子。 实际上虢皇洛覃所说的其实还算客气,钱坤,作为太子太师、内阁大臣、户部尚书,在虢国官场纵横五十余年,他先后在虢国多大六个郡任职郡守或郡丞,也曾担任吏部尚书长达十六年之久,而他担任恩科考试主考官更是长达二十年,可以说如今虢国的大部分官员都是钱坤的门生旧吏。 在这些门生旧吏以及满朝文武,特别是皇帝面前,这位在虢国朝堂拥有着无比影响力的人物,总是显得那么的谦卑,那么的诚恳,那么的正直。作为虢国银钱的掌管者,钱坤永远不断的标榜着廉政,不断的告诫户部和各级官员要廉政,只要他还在户部尚书的任上,那么谁都不要想贪赃枉法的事儿,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有贪没银钱的可能,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成天把清廉挂在嘴边的人,所作所为却完全不是南汇事儿,根据后续虢国鉴察院的调查,钱坤家中敛财数额极为巨大,在他家中查抄出的现银共计三百万两,各类纯金制品总计达到一万斤,各类宝石不计其数,虢国皇宫内的红珊瑚最高也不过是四尺上下,粗细更是还不如一根手指头,而钱坤家中的最矮的也在八尺上下,基本上粗细都在碗口大小上下。如果说钱坤家中的红珊瑚是大树的话,皇宫内的红珊瑚恐怕就是韭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其余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应,那些珍奇异兽更是数不胜数。 钱坤的贪腐案曾经轰动一时,不过除了因为数额巨大以外,实际上还同钱坤勾结党羽,形成利益集团有关,钱坤一案实际上还直接牵连出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共计六十八人,其中一品两人,从一品四人,二品九人,从二品十二人,三品十七人,从三品、四品及以下官员共计二十四人。而因为钱坤一案间接牵连出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为了保证虢国朝堂和地方维持正常秩序,最终钱坤一案并没有实现彻查,而是草草收尾,但即使如此也依然轰动了虢国和中土,同莒国吏部尚书钱继伟并称“中土双钱”,当然这不是什么好的称谓,只是单纯的调侃他们的贪污情况。 洛兰原本还想说,钱坤不论如何还是太子太师,是自己的教习先生,就这样把他打落尘埃的话,无论是虢皇还是自己实际上面子上都会不好看,但是转念一想,面子不如里子。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大臣勾结党羽,皇帝最爱的实际上不仅仅是能臣,而更爱孤臣,最讨厌权臣。如果按照虢皇所说的,钱坤在勾结党羽,那么不然是权臣无疑了… “父皇,儿臣终究还是造了反…”,洛兰忽然低着头说道,他甚至不敢去看虢皇的眼睛,他们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君是君,臣是臣,自古只有君弃臣,没有臣叛君的。 虢皇摆了摆手,脸带微笑的说道,“你做的没错,如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没有选择兵谏”,虢皇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龙椅说道,“那么这张椅子就永远不能属于你。” 虢皇洛覃的话音刚落,洛兰便是一愣,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却见到父皇脸上是极为温和的笑容,目光显得是那样的温暖和慈祥。 “帝王是必然要学会冷血的,他要在乎的只有江山社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除了社稷江山之外,其他的都不需要去在乎,即使是亲人。”,虢皇洛覃说道,此时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刚刚的温和,目光也不再是刚刚的温暖和慈祥,而是变得那样的张狂、阴冷,“当初朕控制了虢国的朝堂之后,你的那几位大爷和叔叔是死走逃亡伤,他们都是朕的亲兄弟,但是朕从未犹豫过,因为只要他们还在,那么朕的皇位就坐不稳,那么虢国就没有宁日,所以他们必须要死,他们不能不死。” 洛兰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那样的陌生,仿佛现在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父皇,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一个可以不顾一切的狂徒,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看着洛兰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虢皇洛覃便是微微一笑,仿佛之前那番话是其他人说的一样,只是洛覃再次开口提到的却是同样阴狠的话,让洛兰无法相信的话,“你记住,如果你登基之后,你的弟弟们有不安分的,那么就都杀了,不用顾忌什么血脉亲情,天家无情,对于皇帝来说,这些都是不需要的东西。” 在洛兰一脸的惊恐的注视下,虢皇洛覃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说道,“学会冷血,这是一位帝王必须的品质,你不冷血而是保持着所谓的无谓的善良,只会害了你自己,因为你的敌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和退缩就怜悯你,只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攻击你,打击你。” 洛兰蓦然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也仿佛只是敷衍。 虢皇洛覃见儿子的这副反应,便是微微摇头,“莒国之前的那个小国君刘淼,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野心勃勃,原本朕还以为他会是你今后长期的对手,但是他却败了,败的很惨,你知道他为什么败了么?” 见父皇投来询问的目光,洛兰思虑片刻便说道,“是因为他不够冷血?” 虢皇洛覃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不够冷血!或者说也是他的父亲莒国的那个英宗刘谓柏不够冷血,如果刘谓柏足够冷血就不会让章之涵那个女流之辈参政,如果刘淼足够冷血就不会让章之涵有架空自己的机会,正因为他们不够冷血才给了章之涵机会。如果不是章之涵,恐怕今日的莒国会更加让人仰视。” 洛兰听了虢皇的话,便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父皇怎么看莒国现在那个国君刘煜?” 虢皇洛覃思衬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才是你真正的对手,敢一上来就罢了两名内阁大臣,对,还有个鉴察院的头子,还能逼着掌控大权的章之涵离开王宫,还找借口把兵部尚书踢出国都。他的每一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很多都是违背常理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却都有深意。这个人不简单,或者说他身边有不简单的人。朕觉得他要比杞国的独孤云舟和扈国的司马云明更危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未来的中土秩序一定同他有关。” 就在虢皇洛覃同醇亲王洛兰在宝华殿的宝台上促膝长谈的时候,在虢国皇宫之中突兀的响起了沉重的钟声,一响…两响…直到第七响才彻底结束。 这是丧钟,七响的丧钟只为后妃而鸣,而当今虢国的能够享用七响丧钟的只有当朝皇后林雨薇… 洛兰一脸呆滞的站起身来,他呆呆的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刚才不是七响吧?” 虢皇洛覃同样是一脸怅然,“孩子,去吧,去看看你的母后。” 虢皇洛覃的话音刚落,洛兰便如同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了宝华殿,冲向了母后的寝宫,在皇后的寝宫周围宫女和太监们已经全都跪在了地上,装模作样的哭泣着。 在正殿的床榻上,衣着穿戴整齐的的皇后林雨薇正静静的躺在那里,虽然可以清晰的看到脸上的泪痕,但是面容却极为安详,只是已然是毫无生气。 第251章 新安的除夕 在人们的期待之中,除夕终于在新安城入冬以来的第十六场降雪时到来了。瑞雪之中,整个新安城每家每户甚至每个商铺都挂起了红灯笼,贴上的新的福字、对联,虽然才刚刚清晨,但是城中已经隐约之间能够听到燃放爆竹的声音了,整个新安在清晨还没有完全复苏的时候,便早已经进入到了格外祥和的气氛中。 相比较民间百姓还在睡梦之中,等待着黎明破晓等待着城池复苏,而此时新安城的莒国王宫早已经是极为喧哗了,太监宫女们忙不迭的为各宫高悬红灯笼,换上新的福字、对联,还要按照国君刘煜审阅的内务府的清单,为各宫送去国君的春节赏赐。 不过王宫中的热闹并不仅仅于此,一向相对肃穆、冷清的太庙,今日也显得格外具备烟火气,除夕日清晨国君刘煜需要率领王室成员拜祭太庙,这是莒国的祖制,这里所说的所谓“王室成员”包括国君的后妃、子嗣,至于先王的后妃倒也不是必须要参加的。除了王室成员之外,需要同国君一道参加太庙拜祭的,还有朝廷内阁的诸位大臣、都察院总都御史、禁军大统领等主要官员也是要参加拜祭的。 由于当朝国君还没有大婚,只纳了一位贵妃,因此场面上必然是显得极为冷清,因此为了在场面上能够好看一些,这一次太庙拜祭打破了以往的惯例,参加的太庙拜祭的除了内阁大臣、都察院总都御史、禁军大统领以外,还包括了大理寺长卿、鸿胪寺长卿以及内务府、宗人府、皇城司的主办。六部侍郎、大理寺和鸿胪寺的少卿,新安府府尹以及在都各大衙门的主办也都在队伍的后边一字排开。 除了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的母妃琳太妃之外,实际上国君刘煜同先王的各位后妃相处的都极为融洽,因此在刘煜登基为君的第一个除夕,所有的太妃都早早的来到太庙参加拜祭,也算是用这样的一种形式表达对于国君刘煜的支持。当然,不出所料的是之前曾被国君刘煜禁足反省的琳太妃并没有出现在太庙之外,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其他太妃的邀请,也算是彻底的断送同国君刘煜改善关系的可能。 太庙的御阶上,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作为主祭官手捧着礼书,看了一眼太庙外的国君、贵妃以及太妃和各级官员,然后高声朗喝,“熙和元年腊月三十,莒国国君陛下率后宫后妃及各部官员祭祀太庙。国君陛下自登基以来,澄清吏制、改善民生,使莒国海晏河清、民有所依,壮莒国根基,壮莒刘声威。” 实际上,在这份礼书当中还应该包含清剿椒金山匪贼的事情,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包围圈被突破、上庸城被土匪占据,所以关于清剿椒金山匪贼的事情并没有,当然也是不能够写在这里的。 秦启伟捧着手中的礼书,絮絮叨叨的说了能够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声音也显得有些沙哑了,偷偷的清了清嗓子之后,才又喊道,“行三拜九叩礼!” 随着秦启伟的呼喊,国君以及后宫的后妃、大臣们都跪倒在地朝着太庙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国君入太庙!”,随着秦启伟的一声朗喝,国君刘煜便登上太庙御阶,一袭红衣的刘煜此时显得格外精神,平素当中无论是朝上朝下,刘煜都没有穿过这样鲜艳的龙袍,不过现在正是佳节,所以这龙袍也显得格外喜庆。 刘煜走入太庙之后便先是手捧三炷香,向太庙正中的列祖列宗排位敬香三拜,随后又走到左侧向历代国君画像三拜,最后又到右侧历代忠臣良将的排位前一拜。 就这样,太庙的祭拜才算彻底结束,不过太庙的祭拜只不过是除夕当日刘煜诸多行程之中的第一项而已。 太庙祭拜之后,按照规矩刘煜是需要向太后问安的,这也是祖制,但是对于此时的莒国朝廷来说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在此之前国君已经将太后赶出宫去了,哦,不,是太后按照先王托梦到寺庙之中祈福去了… 之前礼部在上报除夕日安排的时候,还就这个问题专门请示了国君刘煜,刘煜思衬了许久之后才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他会到城外寒霜寺拜见太后,这样的话还是能够按照祖制完成这些固定安排的。即使太后出宫之后这段时间里非常的安静,但是刘煜也不敢让太后再回宫,太后在除夕这样的日子回了宫,什么时候再离开王宫呢?到时候太后还会不会情愿离开王宫,这些无论是刘煜还是一众大臣们都不敢打包票,因此在他们看来国君刘煜到寒霜寺去拜见太后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一种方案。 于是在祭拜太庙之后,刘煜便带着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以及武英殿大学士、禁军大统领杭既白以及一些必要的太监、宫女等随从前往了城外的寒霜寺。 不过抵达寒霜寺之后,国君刘煜并没有能够见到太后一面,按照如今护卫太后安危的前禁军大统领长生传话说,太后以佛门为清修之地而她要静心修佛为由并没有见国君,也婉拒了国君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礼物。不过饶是如此,刘煜还是在门外给太后三拜九叩行了大礼,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直接回宫了。 一行人都身着便服,因此在回程的时候,按照国君刘煜的要求刻意的放缓了脚步,马上过去的这一年是永和、熙和并存的一年,永和占了十个月,熙和只占了其中的两个月,不过除了衮州东部的澜沧府、新民府两地遭了小规模的水灾外,总得来说这一年当中莒国全境还算是风调雨顺,因此百姓的生活也较往年更富足一些,因为新君登基免除苛捐杂税的缘故,百姓过年的银钱要更富足一些,因而节日的气氛要更加的浓重,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也能够看到他们竹筐之中的肉蛋禽,想来这个年应该是可以过的很不错的。 刘煜瞧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神也散发出得意的光芒,带着这样极为良好的情绪刘煜回到了王宫之中。不过,当看见一脸愁容的鸿胪寺长卿屠广孝之后,刘煜的欢喜劲儿也消去了大半。 “屠爱卿,北边又有信儿了?”,国君刘煜一皱眉头问道。 屠广孝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一份折子递了上来。 刘煜从小贵子手中接过转呈来的折子,皱着眉头翻看起来,最近北边的邻居虢国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而每一件事情都格外引人注意。 泰平二十八年腊月十六日,虢皇洛覃在虢国国都淮阳举行盛大的册封仪式,册封了一位元妃,但是遭到了当朝皇后以及满朝文武的齐声反对,甚至引起了文武跪地抗争的事情,为此虢皇洛覃大怒,甚至直接杀了太子太师、内阁大臣、户部尚书钱坤。在皇后为钱坤抱不平的之后,甚至直接掌掴并圈禁了皇后。 泰平二十八年腊月二十六日夜,中土四国之一的虢国发生了一系列变故,虢国的国舅爷、潼关郡郡守林志恒发动“清君侧、诛妖妃”的兵谏,提前探知相关消息的醇亲王洛兰殿下调集兵马,拱卫国都淮阳,保护了虢皇和朝廷的安危。当夜,自觉罪孽深重的皇后林雨薇在皇宫内吞金自杀,终年三十八岁。 泰平二十八年腊月二十七日,因崇阳门兵变失败而外逃的潼关郡郡守林志恒被捕,在押解淮阳过程中自杀身亡,终年四十三岁。 泰平二十八年腊月二十八日,虢国朝廷下旨林志恒叛主叛国,罪不容诛,抄家灭族,当日林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人,连同府上三百一十九名仆人全部被杀。 这些消息,有相当一部分是莒国在虢国境内的各处暗桩传递而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由虢国人士吕半城吕尚的渠道传递来的,而这一次屠广孝敬呈的折子当中是关于崇文门兵变的一些消息。 崇文门兵变的事情,在虢国朝廷的刻意歪曲和宣传下已经完全失去了真实性,原本是叛军之首的醇亲王洛兰已然变成了护驾有功的大功臣,他身上的所有罪责都已经被推在了国舅、潼关郡郡守林志恒身上。 不过,刘煜却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兵变有着格外浓厚的兴趣,因此要求全力以赴彻底调查崇文门兵变的事情,但即使花了大力气,得到的消息依然非常少。屠广孝之所以面色极为难看,就是因为崇文门兵变的事情根本查不出来,即使是吕尚动用了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所有消息渠道,但是依然没有查出来些什么。 看过了折子之后,刘煜便是一皱眉头,将手中的折子合上之后,便开口问道,“连吕尚都查不出消息?” 屠广孝点了点头,“那边说能够查到的就是这些,其他的基本上同虢国朝廷的布告是基本上一样的。” 刘煜微微点头,“屠爱卿,你怎么看?难道说这崇阳门兵变真的就同虢国所说的一样?” 屠广孝想了想之后便是一点头,“虽然臣依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恐怕还是要以虢国的布告内容为准。” 刘煜显然对这个答案是很不满意的,于是便看向贻清问道,“贻爱卿怎么看?” 贻清抿了抿嘴,然后对刘煜说道,“回陛下,臣的看法同屠大人一样,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还是以虢国的布告为准。”,贻清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有些犹豫。 见贻清如此犹豫,刘煜便是一皱眉头,“贻爱卿是想到了什么?” 贻清微微点头,“根据之前的消息来看,虢皇对于那位元妃是宠爱有加,甚至隐约之间可能对醇亲王构成严重的威胁,而这一边醇亲王又以处理国事为由,在临水镇就同公主殿下分开赶回国都,就在这个过程之中,醇亲王能够判断出自己的亲舅舅要造反,而且还调集了大军拱卫淮阳,这位醇亲王的运气也太好了些。” 刘煜点了点头,“你的疑惑也是孤的疑惑,相信也是诸位大人的疑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件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孤总觉得这件事儿查清楚了会有大裨益。” 见内阁大臣们都点了点头,刘煜便又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儿,虢国皇后虽然是自裁但是虢国朝堂还是按照国丧处置后事,付丧期间和亲是不可能举行的,所以孤这些天也在想,永平常安公主的问题该怎么办?咱们是应该将公主接回来呢?还是由虢国那边安排?” 刘煜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神色复杂的礼部尚书秦启伟身上,这事儿就应该是礼部考虑的问题了,即使是鸿胪寺也没什么发言权,秦启伟的眉头完全都蹙在了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回陛下,正常来说醇亲王是要守孝三年的,但是臣刚才想了想,历朝历代之中也有过这种先例,和亲推迟举行的,不过和亲公主是不回本国的。” “陛下,依臣看来,公主还是留在虢国对我们更有利,虢国刚刚发生过兵变,可谓是内外交困,此时将公主留在虢国无异于是表达我大莒国对于虢国朝廷,特别是虢皇洛覃的支持,这将极大的提升和促进同虢国的关系。所以臣以为,公主殿下还是留在虢国的好。”,涂志远拱手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位大臣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贻清也点了头。 刘煜想了想便摆了摆手,“那就这样吧。今天是除夕,也没有朝会,你们就早些回去同家人团聚,孤就不留你们了,跪安吧。” 不过直到刘煜坐在了椅子上,一众大臣们既没有跪安也没有离去,依然站在那里,刘煜便有些疑惑,“你们这是?” 贻清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今日是韩青元帅进攻上庸城的日子,臣等打算等待前线的消息。”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252章 上庸城之战 刚过亥时,秃鹰岭的中军大帐外大量的兵马,其中包括了许多将领,此时这些将领们各个是面沉似水显得格外的紧张,在苦等了多日之后,剿匪军终于准备发动对于上庸城的进攻。两天前,也就是熙和元年腊月二十八日,从各地征集的各类器械包括攻城车、投石车、猛火油柜以及要使用的石料、火药、猛火油等都已经完全齐备,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最短的时间内而且付出最小代价的情况下解决上庸城的问题,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是整个剿匪军关注的重点,也必然是国君刘煜关注的重点。国君大手一挥,从各地征集了十数万官兵只为困死椒金山的土匪,但是没想到的是因为一场阴谋算计,非但没有困住椒金山的土匪,还让土匪在顷刻之间便占领了上庸城,这是耻辱,这是极大的耻辱。 这段时间之中无论是身处前线的韩青、肖光仁,还是稳坐在新安城的国君刘煜都背负了极大的压力,当然在此同时他们也在动用各方力量调查这件事情的根源,到底是谁出卖了消息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上庸城在顷刻之间失守,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掌握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在人们的等待之中,秃鹰岭中军大帐的帘子终于被挑开了,一身戎装的剿匪元帅韩青同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并肩而出,随后二人一言不发的翻身上马,随后便是策马扬鞭扬长而去,而一旁的众多将领们也紧紧的跟随在剿匪元帅和兵部尚书的身后,可谓是亦步亦趋。 不过很快在队伍最前面的剿匪元帅韩青便勒住了马头,在他面前正站着五万名的官兵,他们或手持盾牌或手持长枪、弓箭,齐整整的穿着盔甲戎装就这样站立在寒风之中,眼神之中有的是幽怨,有的是决绝。 韩青在马上就静静的看着他们,从左看到右,从前看到后,他仿佛是想审视每一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道,“今天是除夕,本帅知道你们是归心似箭,在这样的日子里实际上就应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应该是温酒啃烧鸡,谁要说不想,就是特娘的扯犊子!”,韩青略显粗俗的话音刚落,便引来的将士们的一阵哄笑。韩青是当过兵的,他甚至军中文化绝对不是文绉绉的卖弄学问,而是真刀真枪的殊死拼杀,对于这样每天都过着刀头舔血生活的男儿郎而言,有些时候粗俗直白的话语其实更容易打动人心。 见眼前的将士们也是一笑,韩青便微微点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忽然的消失了,“不过我们有脸回去么?”,说到这里的时候,韩青停了下来,又一次的在面前的官兵脸上审视起来,军队当中大多数都是些糙汉子,但是他们只是样子糙而已,心思并不比谁差,头脑也不见得就比谁更笨一些,韩青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部分人还是能够听明白的,于是很多人不由得低下了头,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非常注重荣誉的话,恐怕便是军人了,荣誉既生命,这是军人不断传承下来的信条。 “我们是当兵的,当兵的就要保家卫国!椒金山土匪在此地嚣张跋扈、为祸乡邻,时间已经很久了,历代先王都曾经想要彻底铲除椒金山土匪,但是都没有成功,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周围是群狼环伺,我们要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但是虢国、扈国、杞国不允许,每当我们出兵椒金山的时候,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给我们找麻烦,所以每一次剿匪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足够的兵力我们就没有办法实现对于这些土匪的包围,从而失去了优势,往往是惨败!大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为了能够有充足的兵力,我们的国君陛下甚至答应了虢国和杞国两国的和亲,就是为了能够保证边境的短暂安定,为了能够调动充足的兵力,就是为了给我们提供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一代帝王为了百姓的安危,为了国家的安危不得不向他国低头!不得不答应所谓的和亲!只为了调动十数万兵力出兵椒金山,只为了彻底铲除盘踞在此的椒金山土匪!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国君陛下从全国各地征调各种物资、器械,只为我们能够打赢这场仗。莒国是大国,是中土第一大国,但是每天供应我们在这里吃喝拉撒依然是个大数目,这样的情况下国君陛下亏待过我们么?没有,从来也没有过,入冬了,怕大家冷了,从全国各地征调毡子、毯子、木炭,怕大家吃不好,从全国各地采买蔬菜、肉食。为了弥补亏空,国君甚至削减了王宫的吃穿用度,甚至将国君陛下的专款当做了我们的军饷,让我们这些将士在军中吃足穿暖,而国君陛下则在宫中节衣缩食!有了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兵力,这样的实力,我们应该能够迅速取胜,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犯了错!我们竟然让包围圈之中的土匪跑出去了!我们竟然让土匪占领了眼前的上庸城。这是什么?这是耻辱!自我朝世宗爷以来,莒国从未丢失过一城一地,但是就在我们手中,我们丢掉了号称是固若金汤的上庸城!国君陛下为此要受到多少非议,要受到多少的褒贬,要顶住多大的压力,这样天大的罪过可谓是罪不可赦!将我们这些将军、官兵都杀了都不为过!但是国君陛下有怪罪过我们么!没有!国君陛下依然选择信任着我们,我们每天依然享用炭火、肉食!” 随着韩青那一声高一声低的呐喊,不但是他面前的官兵,连同他身后的许多将官都不由得低下了头,韩青所说并非为虚,这一次出征前国君刘煜做出的指示,要保证在一线的官兵吃得饱穿得暖,虽然不能保证官兵们每顿都能够有肉食,但是最少也得保证每天都能够有肉食。 这样的花销是极为巨大的,按照户部尚书焦小白的话来说,国库里的钱原本就不多,能够应付出征已经是不错了,还要保证十数万大军每天都能吃上一顿肉,这就太勉为其难了。 面对焦小白的话,国君刘煜直接作出了几项决定,虽然按照刘煜的要求他的吉壤并没有开始兴建,但是户部还是为吉壤的兴建留出了一部分资金,这部分资金全部划拨为军费,另外就是刘煜再一次削减了自己的用度,将每餐的标准降到了一道菜,而且必须是素菜。有国君陛下的自我约束,后宫乃至莒国官场都开始了一轮大规模的用度削减,而这部分银钱也全部成为了军饷,以提供给一线官兵能够吃饱穿暖。 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犯了大错,这并不是丁午战位蒋志清的一个人的错误,也并不单单是丁午战位的官兵的错误,这是剿匪军全体的错误。 “本帅想要以死谢罪!”,就在将领、官兵都陷入到沉思和自责的时候,韩青忽然大喊了一声,一时之间许多的将领和官兵都看向韩青,他们万万没想到韩青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兵部尚书肖大人告诉本帅,死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是死本帅也是要背上骂名的,即使是死了也会让人戳骨头鞭尸!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复上庸!灭土匪!” 韩青的怒号之后经历了短暂的肃静,不过很快韩青面前的五万多官兵甚至是他身后的将领们都齐声怒号道,“复上庸!灭土匪!” 五万人的齐声怒号惊破云霄、撼天动地。 听着官兵们的怒号,看着他们目光之中的怒火,韩青不禁微微点头,这一仗算是有把握了。 韩青的这番讲话后来被记录在了《大莒风云录》之中,即使是《大莒风云录》的作者,名震中土的大才子甄文芒也对这段阵前宣誓赞誉有加,不得不说这番讲话将曾经低迷的士气一下子提升了很多。 士气对于行军打仗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哀兵必败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好!”,韩青大喊了一声,“出兵!” 随着韩青的一声呐喊,在他身后有六名弓箭手朝天射出了信号,随后六柱烟火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炸裂,随着信号的出现,七万军兵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包围了偌大的上庸城,而后百余架攻城车、投石车开始进入预定的阵位并开始装填石料,随时准备攻城。 而此时上庸城内早已经乱做了一团,上庸城正中的原本的城守府,也就是如今的大磬国皇宫之内,自称是大磬国皇帝的宇文撼山正端坐在刚刚打造好的龙椅之上,身边站立着已经被册封为文武百官的一众官员。 “皇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被册封为宰相的尤里,他曾经是椒金山一处山寨宝庆寨的寨主,在莒国国君刘煜准备出兵讨伐椒金山的时候,作为宝庆寨寨主的尤里联络各山寨,希望能够拜请曾经带领椒金山各山寨打赢莒国大军的宇文撼山再次出任总盟主,保住椒金山的基业,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各寨主到达宇文撼山所在的天罡寨后,除了尤里之外所有寨主都被灭了口,唯独尤里捡回了一条命而且还被宇文撼山封为了大磬国的宰相。 宇文撼山撇了自己的宰相一眼,依然没有说话,自从自己率部进入上庸城以来,即使是收拢了上庸城的城守官兵,但是由于城中依然存在着抵抗力量,因此每天依然有着不少的兵源消耗,城中如今能够出战的也不过是三万五六千左右的兵员,不到四万对阵七万?历史上确实是有以少胜多的例子,而且这种例子还不少,甚至自己曾经也带领着椒金山的那群乌合之众战胜过莒国的剿匪军,但是那是依托着椒金山的有利地形才取得的。像这种大开大合的攻防战,宇文撼山也没有经历过因此并没有什么信心。 “大…皇上!要不咱们撤吧!”,在所有人都在等待大磬国皇帝宇文撼山给出回答的时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忽然传来,这个人是宇文撼山的结拜吧兄弟名叫毕柏,现在也是所谓大磬国的兵部尚书。这个人的头脑并不是很灵活,宇文撼山之所以将他封为兵部尚书,一是因为这个毕柏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平时也算是骁勇善战,二是因为这个人极为忠心,将军权分给这样的人,宇文撼山才安心。 不过饶是宇文撼山如此看中这个人,但是也不能允许自己这位兄弟说出这样的话,大敌当前说出这种话就完全是在动摇军心啊。 宇文撼山便是一拧眉头,大喊了一声,“来人!” 宇文撼山的话音刚落,“大殿”外便走进了两名“御林军”,跪在地上,“皇上!” 宇文撼山一指毕柏然后说道,“把他拖出去,杀了!” 就在毕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名“御林军”已经走到他身边,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臂膀,将他向大殿外拖。 “皇帝!”,反应过来的毕柏大喝一声,晃动双膀的力量将架着自己的两名“御林军”镇开,冲着宇文撼山吼道,“皇帝让我死,我可以死,但是自己人死在自己人手里不值得!皇帝既然要跟他们打,我就第一个杀过去,如果死在他们手里我认了,如果没死成到时候皇帝再杀我!” 宇文撼山冲着已经抽出腰间弯刀的两名“御林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便从龙椅上起了身,走到毕柏面前,瞧了瞧他之后说道,“行,朕允了。” “谢皇帝!”,毕柏听了跪在地上便给宇文撼山磕了三个头。 “四万对七万,没有绝对的胜算,也不意味着一定会输,拼一把没准还能活命。”,宇文撼山背着手看向自己的文武群臣说道,“朕倒是有一计,说给你们听听。” 宇文撼山在“文武群臣”期待的眼神之中,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文武群臣”们听了宇文撼山的计划都是面面相觑,心中的想法恐怕只有一个——还是皇帝最阴狠啊… 第253章 决绝上庸城 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三人,三百八十九架投石车,一千二百三十九门猛火油柜,二十万发箭矢。 在震动中土的“上庸城之战”之中,莒国由剿匪元帅韩青率领的剿匪军无论是从兵力还是从物资上都占据了几乎绝对的优势,而反观躲在上庸城内的宇文撼山手中的兵力也就不过是三万六千三百余人,各类物资的数量也并不多,他唯一的依仗恐怕就是所在这座上庸城,不过他心中也明白的是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这座所谓固若金汤的上庸城实际上也不能延缓他的失败,失败恐怕已经是注定的了,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自己到底还能撑多长时间。 后世许多的战略家都曾经推演过“上庸城之战”,毕竟这场关于城池的攻防战太过于经典,面对已经注定的结局,这些所谓的“战略家”们,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找到另外一个角度,甚至是直接达成另外的一种结果,不过让大多数人失望的是,即使是百年之后,能够得到另外一种结果的人也是微乎其微。 所谓的剑拔弩张恐怕描述便是当前这样的场景,上庸城城上城下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城上的“叛军”手持长枪、弓箭,城下的剿匪军则手持着盾牌、长枪、弓箭,后边更是已经架起云梯准备随时攻城。 铁器在月光的照应下显得银光闪闪,无论是城上的“叛军”还是城下的剿匪军,他们都紧紧的盯着对方,生怕在战斗开始的时候晃了神、送了命。 阵中的剿匪元帅韩青拧着眉头望着面前的上庸城,现在的自己是有着绝对优势的,失败应该是不存在的问题,存在的问题只是自己会在多少伤亡的情况下拿下这座城池。韩青也想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想兵不血刃的拿下上庸城,但是这也不过是个想法而已,宇文撼山既然能够舍弃椒金山那么个宝地,而跑到上庸城来,首先必有依仗,一定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策应着他,否则宇文撼山是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其次,上庸城是座要塞级别的城池,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抵御西域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想要拿下这座城池就必须摧毁它,否则只有失败。 韩青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让传令兵发布命令的时候,突然见城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只见很多蓬头垢面的人忽然的登上了城头,而原本守在城墙上的“叛军们”则纷纷后退,将这些蓬头垢面的人都推在了城墙的第一线上。 韩青便是一皱眉头,吩咐身边的杨玉兰说道,“去,派人去查探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杨玉兰瓮声瓮气的应承下来,随后便带人抵近查探去了。 不过,就在杨玉兰带人将要抵近的时候,城头上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不高被周围一群身高马大的护卫护佑着,反而显得更矮小了一些,这个人正是椒金山的土匪头子,也就是所谓的大磬国皇帝宇文撼山,“韩青!狗贼!看见了么?这些都是上庸城的百姓,都是你们莒国的臣民!你不是要来攻城么?来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可以夺回上庸城了!” 宇文撼山一个人的声音并不足以将这样的消息传播开来,起码不能让城下的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三人都听见,但是宇文撼山为了保证让莒军的官兵都听到,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在他喊完之后,城墙上的近一万“叛军”齐声高喊,“杀了上庸百姓,就可以夺回上庸。” 近一万人的呐喊在这深夜之中,显得是格外的清晰,原来刚刚走上城墙的竟然是上庸城的百姓啊… 已经抵近的杨玉兰看的很清楚,这些百姓们的手都被捆在了身后,又将他们全都系在了一条长绳上,六个人一组,城墙上的人都是被这样束缚起来的。 “救命吧!”“别杀我们!”“妈妈!”“我不想死啊!”,此时城头已经乱做了一团,这些被束缚起来的百姓们不断的哀嚎,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咆哮着,在这怅然的深夜之中显得是那样的凄厉,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无奈。 常言道,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但是谁又能想到,在这号称盛世的时代,在这号称是中土第一强国的莒国,在这号称是固若金汤的上庸城中,百姓的性命依然有如草芥一般,他们毫无价值,他们的性命甚至只是为了延缓攻势… 上庸城城墙上的这一幕发生很突然,但是很快也在剿匪军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原本士气还算高昂的剿匪军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紧张、慌乱甚至是恐惧就如同风一样的拂过剿匪军,在有些部队之中甚至出现了官兵向后撤退的情况。如果是面对椒金山土匪的话,他们不会有任何的退缩,他们只会前进,他们只会杀敌,他们只会血战到底,因为他们需要用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来洗刷耻辱,重新获得荣誉。 但是如果他们面对的是莒国百姓,面对的是自己的骨肉同胞,战斗就不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更不是他们愿意去面对的。 已经完成了侦查的杨玉兰返了回来,将自己所闻所见全都报告给了韩青、肖光仁等人。 只是,剿匪元帅韩青似乎闻所未闻一般,他只是愣愣的看向上庸城,神光呆滞,一言不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帅!”,兵部尚书肖光仁见韩青只是楞在那里,赶忙出声提醒道,不过韩青依然楞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肖光仁的提醒,肖光仁便是一拧眉头,然后转头冲着杨玉兰喊道,“告诉各位将军,稳住部下!不能再出问题了!” “是。”,杨玉兰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安排人将肖光仁的话传达了出去。当然,在杨玉兰看来,即使这个安排不传达出去,各位将军也会尽快约束自己的部下,毕竟此时此刻整个剿匪军都有着共同的目的,便是拿下这上庸城来洗刷自己的耻辱,所以各位将官不会允许在这个时候再出现任何的问题了。 韩青是真的没有想到,宇文撼山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用上庸城百姓的性命来拖延他宇文撼山下地狱的时间。此时被推上城头的上庸城百姓们就如同是肉盾一般,抵挡在“叛军”面前。 在离开新安之前,国君曾同韩青有一番长谈,在长谈之中国君刘煜曾经把解决椒金山问题的目的,一点点都告诉了韩青,解决椒金山问题首先必然是为了保证莒国的安危,国中之国是绝对不可以存在的,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其次也是为了莒国的百姓,国君刘煜说的很明白,解决了椒金山的突围,周围的百姓能够过安宁的日子,周围的军兵不用再提心吊胆,商贾贸易会更安全。而且从国君刘煜的口吻之中,完全可以察觉出一点,那就是似乎第二点原因要比第一点更重要,毕竟国君在提到第一点的时候也就只是寥寥几句而已,而说到商贾贸易的时候才长篇大论,还在地图上不断的描述着路线,这只能说明国君更在乎的是商贾以及商贾给百姓带来的利益。 这位国君登基以来,总是把百姓挂在嘴边,当然所有人也都能看明白,国君其实并不仅仅是把百姓挂在了嘴边,也放在了心上,从他登基以来的各种施政来看,都是为国为民。对于这样的国君来说,自己为了拿下上庸城便直接忽略这些百姓的性命,这种事情做出来之后,自己还有命能活么? 怕死?谁不怕死?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怕死的?没有,不会有人是不怕死的,只有死人才会不怕死。活人没有不怕死的,即使是那些选择自我了断的人也不是不怕死,只是相较于活下去可能死更容易一些罢了。 韩青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位舅舅,那位被自己处死了的舅舅蒋志清,他还记得蒋志清对自己说的最后一番话,“大海啊,你记住老子的话,上庸城无论如何你必须拿下来,就算是拼到最后一兵一卒,就算只剩下你这个大帅,上庸城必须拿下来。老子死便死了,但是不能让活人继续戳咱们脊梁骨,拼不下上庸城,老子就是特娘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老子怕死,但更怕死不瞑目,拿不下上庸城老子注定是死不瞑目!” 蒋志清并没有等着韩青下命令处死他,而是在这番话呐喊之后便直接咬舌自尽了,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韩青… 想到舅舅临终前的那番话,韩青的眼泪都不由得在眼眶之中打转,“传令攻城!”,就在全军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时候,韩青的这声呐喊可谓是石破天惊。 “大帅!”,韩青的话音刚落,无论是兵部尚书肖光仁还是韩青的副将辛志诚,以及几位中军帐的先锋将军都异口同声的喊道,他们万万没想到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大帅开口就是攻城,城头上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呢?这要是攻城的话,城头的百姓肯定都得死啊,这样的罪过,谁来承担?谁又能够承担的起?这必然是千古的骂名啊。 “大帅别犯糊涂!这是要背上千古骂名的!”,兵部尚书肖光仁只觉得头皮发麻,瞪着眼睛喝道,“还有办法,还会有办法的。” 相比较肖光仁等人的激动、紧张甚至是震惊,而下了石破天惊的命令的韩青却格外的平静,这异常的平静显得是那样的恐怕,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肖光仁,冷笑了一声,“还有办法?肖大人,你告诉本帅,还有什么办法?等?困?还有时间么!国君会给我们时间么!虢国、杞国还是扈国!他们会给我们时间么!国君说了速战速决!速战速决!” 面对韩青平静之后的咆哮,肖光仁微微叹息,“就算是速战速决也不能用百姓的命来换,这样骂名你背不起啊。” 只是肖光仁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韩青依然没有改变主意,“骂名?千古骂名又如何?就算是要给老子鞭尸,就算是要给老子挫骨扬灰!老子认了!丁午位的那些人不能白死,蒋志清不能白死!上庸城无论如何都得拿下来!” 肖光仁一番好说歹说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而且反倒是让韩青铁了心,肖光仁也极为恼火,“韩青!你要找死别拉着这些人!” “这责任老子自己承担!”,韩青吼道,随后看向传令兵骂道,“给老子传令!攻城!谁不攻城,老子就要谁的脑袋!不执行命令的视同谋逆!诛灭九族!” “攻城,不攻城视同谋逆”,很快这样的命令通过旗语通过信号传递到了每一位将官的手中,在犹豫之后,这样的命令终于还是一层层的传递到了全体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三名官兵的耳朵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百八十九架投石车先后运转,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化作了石头雨,如同是流星一般划破天际,但是同流星又有不同的是它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上庸城,它们有的飞的近了一些落在的城墙前,有的飞的远了一些飞入了城中,但是更多的则砸在城墙之上。 而就是这些砸在了城墙上的石头,即使没有在城墙上撕开一个口子,也砸死了无数的百姓和叛军。 在两波石头雨之后,投石车又向上庸城倾泻了三波火焰石,那是一种外层涂过火油并且持续燃烧的石头,它会很快的点燃周围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木头… “地狱,这就是地狱啊。”,肖光仁看着眼前的上庸城不禁老泪纵横,“作孽啊!作孽啊!” 韩青扭头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肖光仁,只是冷冷一笑,然后便又转头看向眼前正被巨石撕扯、摧毁的上庸城,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从他眼角滑落的泪水… 第254章 几家欢喜愁 乾清宫,莒国国君的寝宫之内,显得有些炙热,莒国国君陛下刘煜,淑贵妃娘娘,禁军大统领杭既白以及宫女纳兰鸢正围坐在火盆边,不断的向火盆中续着木炭。这是中土人在除夕夜的一种传统,有着“炭火不熄,仓谷不虚,烟花不断,锦昭年丰”的说法,饶是国君也会在除夕夜点上一盆炭火,守着炭火烧一晚上,直到过了子时进入大年初一之后才会睡下。 原本打算留在宫中等待前线消息的内阁大臣们都被赶出了宫,前线的消息会即使反馈回来,但是别说除夕了就算是到了年初二都未必能到,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留在宫中,刘煜也是清楚的,不过是谁都没说破罢了。 国君刘煜又向火盆之中续了一根炭,抬眼透过大门看到天空中炸裂的烟花,便是莞尔一笑,自从自己到了这新安登基为君,恐怕今日算是最清闲的一天吧?就算是这样,自己这一白天也没闲着,东跑西颠的好不忙碌啊。 一旁的杭既白和纳兰鸢表面上都安安静静的守在火盆旁,但是实际上两个人的手一直在一旁不断的纠缠着,就像是他们如今的感情状况一样。说实话,刘煜是真的打算让杭既白带着纳兰鸢出宫成亲去的,刘煜提了几次之后便不再说了,因为根本没用。对于这件事儿杭既白是不同意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反对,首先他认为当前中土局势纷繁复杂,有他留在刘煜身边,可以护佑国君陛下的安危。另外一点还是在纳兰鸢,老神棍天机子说过纳兰鸢的机缘是在刘煜身边的,只要自己这位小师妹留在国君陛下的身边,应该就能够查清楚自己的身世,查明身世这是纳兰鸢长久以来的期待,所以杭既白更愿意帮助小师妹达成这样的心愿,至于结婚的话,或许他们并不着急。 别看纳兰鸢平时大大咧咧的,有些时候很拧、很倔强,但是对于自己的大师兄,很多时候她是出了奇的言听计从,因此纳兰鸢从未叫嚷过什么出宫之类的事情。 见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样子,刘煜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笑容,一种仿若是老父亲般的欣慰,一种仿若是老母亲般的期待… 不过与刘煜等人不同的是,淑贵妃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手中原本应该是拨弄着炭火的木棍却只是被她抓在了手中,从未曾动过。原本令人惊艳的明媚善睐,如今却是分外的黯淡无光,她呆呆的看着此时燃烧的、火热的、雀跃的火盆,安静的像是丢了玩具一般的孩子。 很快刘煜还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和笙。” 只是刘煜的呼喊,她似乎并未听到一样,刘煜一脸苦笑的抬手在淑贵妃面前晃了晃,“和笙,你怎么了?” 直到这个时候淑贵妃才反应过来,和笙?多么陌生的两个字啊,自从自己入宫以来,无论是后宫的嫔妃还是太监宫女,甚至是国君以及纳兰鸢都只喊自己为“淑贵妃”、“贵妃娘娘”,虽然不过是月余左右的时间,但是和笙这两个字似乎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过,如今这一听淑贵妃甚至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臣妾没事儿,只是刚刚走了神而已。”,淑贵妃宫和笙强打着精神说道。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宫和笙为什么是这样一副模样,自己大致还是能够猜到原因的。原本宫和笙的爷爷也就是如今的鄞州州牧宫郎是应该到新安城来的,不过由于上庸城战事吃紧,周围各州府要源源不断的将器械、用具和粮草运送到秃鹰岭,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宫郎最终还是决定留在鄞州,在战事结束之后再来新安城。 而宫和笙的父母、兄长为了能够陪伴自己的父亲、祖父,已经在前几天赶往了鄞州,他们只是在离开前入宫同宫和笙见了一面而已。如此佳节之中不能同亲人相守,这必然是让人心思怅然的一件事儿。 刘煜将宫和笙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含情脉脉的看着宫和笙,什么都没说,因为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深情的眼神便足够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了。 宫和笙也是报以一笑,她知道国君知道了,他也知道娘娘知道了。 “年后,宫大人就会回来了,上庸城的战事不会拖太久的。”,刘煜就拉着宫和笙的手,看向外边的漫天的烟花,宫和笙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身子倚在国君刘煜的身上,将自己的小脑袋枕在国君的肩膀上,“陛下,这烟花真美。” “嗯。” 漫天的烟花姹紫嫣红,这样的场景同样出现在了淮阳城也就是虢国的国都。 大年三十,除夕夜,虢国国君洛覃率领皇太子洛兰宴请文武百官,当然也包括从莒国赶来的和亲使团,只是其中不包括那位“永平长安公主”殿下,毕竟公主殿下还是未出阁的,所以并不能够出现在这里,不过虢国还是将其中一座皇帝行宫提供给了公主殿下下榻。 “府爵殿下,虢国近来发生的事情不少也不是那么好,所以和亲的事情恐怕还是等一等了。”,同莒国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饮过一杯酒水之后,虢皇洛覃忽然开口说道。 刘垚点了点头,“外臣明白,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孝道,和亲还是缓一缓为好。这件事儿外臣也曾请示过我莒国国君陛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哦?莒君怎么说?”,洛覃将面前桌案上的一枚葡萄丢进了嘴里问道。 刘垚微微躬身回应道,“我莒国国君陛下说,和亲乃是我莒国先王同虢皇陛下的订立的,既然如今公主殿下已经到了虢国,那么就先让公主留下来,至于和亲的日子两国再进行商议就可以了。如果现在让公主返回莒国的话,恐怕会惹来他国猜忌,到时候恐怕对虢国和莒国都有不利的情况。” 听了刘垚的话,虢皇洛覃只是微微一笑,“莒君陛下说的对,既然如此那殿下和使团的各位就在淮阳安心住下,至于和亲的时间让钦天监尽快安排。” 不过虢皇洛覃的话音刚落,刘垚便摇了摇头,“陛下,外臣是奉命来送公主殿下来和亲的,既然如今时间尚未确定,那么外臣就不便在这淮阳城久留了。不久之后便是母妃的生日,外臣还想返回新安为母妃庆祝,另外外臣虽然不是朝廷重臣,只是个府爵,不过还是要顾及治下百姓的。外臣也请示过我国君陛下,陛下也同意留下服侍公主的太监、宫女和护卫,使团的其他人就都可以返回新安城了。待公主殿下成婚的时候,莒国会另外再派使团前来庆贺。” 虢皇洛覃点了点头,这件事儿莒国做的是有礼有节,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如今皇后新丧,按礼法来说洛兰的婚事是应该推迟三年的,总不能让使团所有人都留在这淮阳城里待三年啊,“好,待使团离开淮阳的时候,朕派皇太子去为各位送行。”,洛覃说道。 “谢陛下。”,刘垚赶忙应承下来。 “娘个西皮的,这除夕还特娘的宵禁,还让不让人活了。”,建安城内一个摆摊的小贩低声的骂道。 扈国泰光十七年三月,扈成祖司马伟安率兵攻入建安城,九月宣布扈国迁都建安城,至今已经有近百年的时间了,不过宵禁这件事儿却也是将近百年的时光了。 扈国迁都初期,建安城各方势力盘踞,治安事件时有发生,建安那座屹立了千百年的皇宫也屡屡遭受袭击,当年已经是七十一岁高龄的扈成祖司马伟安成天是提心吊胆,每到晚上都是担惊受怕,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就被人砍掉了脑袋,为此是夜不能寐,久而久之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 司马伟安的身体状况便一直成了朝堂最牵挂的事情,毕竟扈皇的更迭频繁已经是公认的事情了。 扈国开国皇帝司马张弛,曾经是澹国漠北王、澹国一等候。澹显宗三十一年出生的司马张弛在澹炀帝十六年便起兵造反,算是中土各诸侯中最早起兵的那一批。历经一年多的征战,司马张弛最终于澹炀帝十七年三月建国称帝,立国号为扈国,改元为泰始元年,不过这个年号也就只存在了一个月,泰始元年四月也就是司马张弛称帝一个月之后,司马张弛便在早朝时忽然暴毙。当然这位老皇帝确实是太老了,八十七岁的他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不过从这位扈高祖开始,后来的几位皇帝,在位时间都不太长… 扈高祖去世之后,高祖的长子司马统御次日便登基称帝,改元泰宁,不过由于年事已高也只做了三年的皇帝,以七十四岁的年纪与世长辞。 而后便是定都建安城的司马伟安,定都建安城的司马伟安已经在位二十年了,时间不算短,但是百官还是希望这位皇帝多活些日子,因为这位皇帝根本没有儿子,登基二十年一共生了三十七个女儿… 这司马伟安倒是有兄弟,不过他的兄弟是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为了让老皇帝能够多活些日子,也让京城的百姓能够上安生的日子,于是朝廷便颁布了宵禁的命令,只是没想到这宵禁竟然维持了近百年的时间。 扈国的宵禁几乎已经成为了人们的习惯,但是每年之中有几天是例外的,每年的除夕以及正月初一、初二、初三和正月十五元宵节、二月十五花朝节和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不宵禁的,人们就算是彻夜在城内狂欢也没有官兵去管的。 但是今年的除夕却一反常态,为什么呢? 杞国的皇帝独孤秋歌在位六十年,已经是八十一岁的高龄了,但是他并不是中土在位最久的皇帝。而在位最久的皇帝,正是建安城中的扈国皇帝司马永延,如今七十六岁的他已经在位七十年了。 在这样的时代之中,能活过五十岁已经算是高龄了,像司马永延这种当皇帝都当了七十年的,可谓已经是妖孽了,不过所谓妖孽不过是戏称罢了,司马永延终究只是个比较能活的凡人而已,是凡人就终究难免一死,而眼见着这位在中土叱咤风云了七十年的司马永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如今的独孤秋歌虽然是奄奄一息,但可谓还算是一息尚存,而且头脑还清醒,反应还是正常的,而扈皇司马永延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自从扈皇司马永延昏迷以来,整个扈国皇宫已经是乱做了一团,杞皇虽然肯定是命不久矣了,但是好歹他还确立了皇储,而这位身体一向健朗的扈皇司马永延可从未指定过皇储啊。 你说司马云明?不不不,应该不会是他的,那位曾经在扈国张牙舞爪的司马云明在五天前就已经被关在了大牢之中,至于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在了大牢之中,谁都不知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天前,御林军手持扈皇司马永延的手谕查抄了司马云明的府邸,司马云明的家眷、仆从全都被杀了,家产也全部抄没,而司马云明直接被关进了天牢之中,面对着这样的变故,司马云明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哭求这御林军头领告诉自己为什么皇帝会这样做,而御林军的头领却非常直白的告诉他自己并不清楚,因为手谕上只有一行字,“抄司马云明的家,除了他都杀,把他丢进天牢。” 因此,从这一点来看,司马云明成为皇储的可能性极低。 这些天,扈皇司马永延的近臣们安排宫女、太监一直在皇帝经常走动的各处搜索,就像找一找皇帝是不是藏了密诏,是不是已经在密诏之中写明了皇储是谁,但是很遗憾的是宫女、太监们差点都把皇宫拆了,大臣们互相参奏的密折倒是找出来不少,至于记录着皇储人选的所谓密折是根本没找到的。 除了司马云明之外,扈国所有有着天家血脉的男丁都被请到了建安城待命,大臣们期待着扈皇司马永延能够好起来,如果万一过不了这一关,起码回光返照的时候能够选出继位的人选。 不过,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扈国永康七十年腊月三十也就是莒国熙和元年腊月三十,刚到子时时分,扈国皇帝司马永延在昏迷之中与世长辞,享年七十六岁。 可能连兢兢业业为扈国操劳的七十年的司马永延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苦苦的遴选着继任者,但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人选,阎王爷就派人将他拘走了,而他身后的扈国必然会乱作一团… 第255章 扈皇落谁家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无论是深宫内的帝王、朝堂上的将相还是坊间的百姓都对正月初一有着极为独特的情感。开始总是显得那样的重要,无论是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每年的正月初一,在建安城城东的显圣庙附近都会举行盛大的庙会,对于长期执行宵禁的建安城来说,显圣庙庙会是一年之中难得的盛会,只是这一年的正月初一的情况却同往年完全不同。 同前一日除夕夜依旧反常的执行宵禁一样,宵禁结束之后,建安百姓们期待的显圣庙庙会也被直接取消掉,原本早就应该开启的九道城门依旧紧闭着,甚至在建安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上还有大量的军兵把持着。整个建安城就在一夜之后忽然变得分外紧张,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透过紧张的空气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人们将目光都锁定在了那座已经屹立了千年,见证了无数王朝兴起衰落的皇宫… 而此时的扈国皇宫之内,这种紧张的气氛已经是无以复加,自从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司马永延驾崩后,扈国的内阁已经争吵了一整夜,为的就是让谁在司马永延之后登上扈国的皇位。 “放屁!”,扈国皇宫外宫的总理事务衙门之中,内阁宰相、扈国一等候邱允能直接拍了桌子,沙哑的喊道,自从扈皇驾崩之后,按照总理事务衙门的命令,整个建安城全城戒备,而之前为了让扈皇遴选继位人选而请来的皇室男丁们也都被紧急安置起来,说是安置实际上也是看管起来,毕竟扈皇到驾崩也没有清醒过来,因而为了防止新君继位前出现问题,这些养尊处优的大爷们都被安置在驿馆之中,周围有大量军兵把手着。 原本总理事务衙门的一众大臣们以为能够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万万没想到直到天亮也h还是争论不休。 扈国的朝廷架构极为特殊,首先扈国是采取三省六部制的,也就是设立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三省,尚书省由尚书令领导并下辖礼部、兵部,中书省由中书令领导并下辖吏部、户部,门下省则由门下侍中领导并下辖刑部和工部。按理说这样的架构就可以,三省相互牵制、相互制约,这也有利于帝王的集中统一领导,保证皇权不旁落,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扈国还设立了一个狗屁倒灶的“总理事务衙门”,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总理事务衙门”不过是三省办公地点的名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才看明白这个所谓的“总理事务衙门”实际上就是相当于内阁的作用,而且是大内阁的作用,因为所谓三省六部已经从垂直管辖变成了平行管理的作用,而且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在这“总理事务衙门”还填了一个职务——宰相。 宰相俨然成为了皇帝的影子,不过眼前这位邱宰相显然不是皇帝的影子,因为无论是扈皇司马永延本人还是三省六部的主官都看不上他,一个小小的殿试二甲次名怎么能够当宰相呢? 在这漫漫长夜之中,宰相大人一直在极力劝说各位大臣们尽快择选新君,但是谁听他的呢? “我说邱相爷,大家同朝为官,再不济咱们也都是读书人,都是大行皇帝钦点出来的殿试头科的,这么粗鄙,实在是让人贻笑大方啊。”,尚书令隋文忠一脸笑意的提醒道,但是怎么看也是不带好意的嘲笑。 隋文忠的话音刚落,邱允能便使眼角一顿的抽搐,什么叫做“都是大行皇帝钦点出来的殿试头科”?是,你们这些什么尚书令、中书令,什么刑部尚书、工部尚书那都是殿试一甲的官儿,就老子特娘的是二甲… “诶,隋大人这话说在了点子上。”,还不等邱允能发火儿,礼部尚书童波涛便直接接上了话,“咱们读书人可不能这么粗鄙。” 童波涛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一众大臣们都是哈哈的笑了起来,过去扈皇司马永延活着的时候,虽然他也看不上邱允能这个宰相,但是多多少少还是照拂着他的面子,很多问题上都向这位宰相,因此大臣们总是有一种被小人欺压的感觉,如今皇帝已经成了大行皇帝,他们自然要出一口气了。 “罢了罢了。”,邱允能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我不同你们各位争,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但是当今扈国是什么景象,我想在坐的各位是清楚的。中土形势可谓是风雨飘摇,秘不发丧可以是一天,但绝对不可能永远的拖下去!” “哼,这一点我们自然是清楚的。”,童波涛冷哼了一声,“大行皇帝之前并没有择选皇储,但是魏亲王殿下是大行皇帝晚年身边待的最久的皇室子弟,依我看,就应该是由魏亲王殿下继位。” 童波涛口中的所谓魏亲王就是司马云明,司马云明作为扈皇特使参加莒国国君继位典仪回国后,当日就被册封为了魏亲王,而这样的册封也让司马云明成为了扈皇生命历程之中册封的最后一位亲王,而且也是现今扈国唯一在世的亲王。 既然是这样的一种状态,那么这些大臣们为什么还争论了一夜呢?自从扈皇驾崩,一众大臣们为大行皇帝布置灵堂,安排建安城封锁消息,忙不迭的过了大半夜才得以开始讨论继位新君的事情,不弱饶是如此也讨论到了天亮,原因其实很简单,扈皇昏迷之前就将魏亲王司马云明抄家入狱,而且他的家眷、仆从都被杀了,至于为什么会对魏亲王做出入狱抄家的行动,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一个谜团,让这样的人继位成为扈国的皇帝,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这一夜之中,就在这总理事务衙门,一众大臣们紧急召见了许多人,包括大理寺的、昭狱的,甚至是建安府尹以及御林军当日带队抄家的,不过说到底谁也不知道魏亲王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触怒了扈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反对!”,门下侍中李元彦站起身来说道,“大行皇帝在三天前下旨抓了魏亲王,还抄了他的家,杀了他的所有家眷和奴仆,甚至是一把火就魏亲王府都烧了。确实我们现在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暂时似乎也没有人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尚书令隋文忠直接打断了李元彦的话,他站起身来,走到李元彦面前,“好你个李元彦啊,现在都是这个样子,你竟然计较这些细枝末节,魏亲王那是大行皇帝自己选的。” “细枝末节?如果魏亲王不是犯了大错的话,大行皇帝怎么可能下这么狠的手?大行皇帝是以仁德治天下的贤明之君,家眷、奴仆都给杀了,如果魏亲王不是犯了滔天大罪,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 “嘿,犯了滔天大罪?犯了滔天大罪怎么还不褫夺他的爵位?他不还是魏亲王么?”,隋文忠一拧眉头冲着李元彦喊道,两个人的鼻尖都快顶在了一起。 不过隋文忠话音刚落,许多人都不禁有些惊异,过去的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了魏亲王到底犯了什么错上,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虽然大行皇帝的行事狠辣,但是魏亲王的爵位还在啊。 李元彦也是一愣,“是啊,为什么他还是魏亲王呢?” 其实连说这话的隋文忠也不禁思考起来,大行皇帝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走回椅子旁做了下来,端起盖碗默默的喝着水。 “是不是因为其实魏亲王并没有犯错呢?”,宰相邱允能说道。 “没犯错?”,隋文忠看着这位宰相不顺眼,李元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所以听到邱允能的话,李元彦便是一皱眉头。 “大行皇帝极有可能是遇见了自己的归天在即,因此为了保护魏亲王,所以才将魏亲王关了起来。”,邱允能若有所思的说道,“至于,至于说魏亲王的家眷被杀?之前大行皇帝也不止一次的说过,魏亲王的那几位王妃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贱婢,所以大行皇帝也可能是为了给魏亲王除去后患吧?” 邱允能的话说完之后,有几位大臣都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邱允能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但是如果说大行皇帝确实是出于这种目的才这样做的,那么所谓的保护魏亲王从何谈起?当今的扈国还有能够威胁到魏亲王司马云明的存在么? “放眼如今的扈国,能够继承、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并不多,而就在这些人当中,大行皇帝最看重的就是魏亲王,所以什么保护魏亲王,那都是无稽之谈!”,童波涛显然是不赞成宰相邱允能的说法的,非常不屑的反驳道。 不过就在童波涛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坐在他身旁的尚书令隋文忠却忽然伸出手阻止了童波涛,他面色阴沉,忽然说道,“大行皇帝并不是只有诚亲王一位皇子。” 隋文忠的话音刚落,许多大臣都忽然间想起了那个人。 “隋大人说的可是闵州刺史?”,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中书令郝柏瑜问道。 “嗯,正是闵州刺史。”,隋文忠点了点头,“大行皇帝共有二字,诚亲王上讳英下讳才,而那位上讳英下讳俊,那位要比诚亲王小六岁左右。” 扈国诚亲王司马英才,是扈国皇帝司马永延的大儿子,一年多以前因为突发重病而先司马永延而去,也间接的酿成了如今扈国没有继位之君的祸患。 至于那位二儿子司马英俊实际上早已经被赶出了皇宫,司马英俊是扈皇同一位宫女所生的儿子,可谓是人如其名,样貌确实是极为出众。而且不仅仅是样貌极为出众这么简单,这个人的头脑也很聪明,无论是先贤经典还是兵法谋略都烂熟于心、活学活用。 在司马英俊十六岁的时候,扈皇就有心将他册立为皇太子成为自己的继位之君,但是司马英俊却拒绝了,理由是自己年纪尚轻,而且出身要比自己的哥哥差很多,他更愿意成为辅佐哥哥的谋士,而不是成为继位之君。司马英俊的这番表态让扈皇极为高兴,认为这孩子不骄不躁而且懂礼知节,可谓是难能可贵。虽然没有将司马英俊册立为皇太子,但是也封他做了齐亲王,而在扈国的历史上几乎所有的齐亲王都成为了太子。 只是没过多久,扈国皇宫之内就出了大问题,扈皇司马永延中毒了,有人在皇宫给皇帝下毒了,好在毒性不强,很快司马永延就转危为安,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查来查去,下毒的源头竟然查到了司马英俊身上,下毒的人是司马英俊府上一位下人的弟弟。如果说这件事儿同司马英俊没有人关系,谁都不信。于是司马永延在暴怒之下抄了齐秦王府,结果就在齐秦王府书房外挖出了一个魇镇人偶,所谓魇镇就是使用巫术的诅咒,而这个魇镇人偶的伤贴着的生辰八字正是扈皇司马永延的。 发现了这个东西,那么也就间接证明前后两件事儿都同司马英俊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了。 不过,被捉监入狱的司马英俊就是不承认,无论大理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让这位嘴硬的齐亲王承认。 就在司马英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大理寺却接到了圣旨,扈皇决定褫夺司马英俊齐亲王爵位,削去皇籍贬为庶人,逐出建安。既然圣旨如此,大理寺也只能照办,就这样伤痕累累的司马英俊便这样出了建安城,而关于对皇上下毒以及魇镇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无论是诚亲王的一再上书还是大臣们的一再劝谏,扈皇都不为所动。 只是没想到出了宫的司马英俊却参了军,几十年过去了竟然还成为了闵州的刺史,不过饶是如此扈皇依然没有将司马英俊召回建安,恢复皇籍的打算,即使是诚亲王过世之后。 “既然大行皇帝早就下了定论,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违背啊。”,李元彦直接开口对这件事儿下了结论,见周围的一众大臣都点了点头,李元彦便接着说道,“我看还是由魏亲王继位。” 很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大臣们达成了一致意见,随后大臣们便开始撰写魏亲王司马云明的继位诏书。 第256章 杀人不眨眼 正月初一,一个原本应该是喜庆祥和的日子,但是对于扈国来说可能这一年的正月初一并不是那样的祥和与吉利,皇帝司马永延驾崩的消息很快在建安城不胫而走,对于民间的百姓来说,大行皇帝司马永延是他们记忆之中最深刻的人物之一,因为他在位时间太久了,他在龙椅之上挨过了七十个春夏秋冬,他的帝王生涯甚至要比许多人的寿命还要长。对于这样熟悉的皇帝猝然离世,许多扈国百姓在震惊之余也对未来充满了不安,虽然许多人都不知道七十年的扈国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从长辈的描述当中,一代又一代人对之前扈国的景象还是有些印象的。 七十年前,先皇驾崩,堪堪六岁便登上皇位的司马永延,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在针对虢国的战争失败后,扈国面临的是割地赔款的境地,谷函关、雍州、江州的割让使得虢国有了近一步钳制扈国的机会,可以说扈国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即使割地、赔款,但是已经极为虚弱的扈国依旧是虢国在内的各国的战争目标,一个苟延残喘的政权,哪一位帝王能够允许自己放弃这样一块大肥肉呢? 关键时刻,司马永延亲自给杞国、莒国以及如今已经不存在了的陈国的君王写了亲笔信,在信中司马永延一再告诫三位君王,如果任由着虢国一再侵扰扈国,那么在扈国倒下之后,虢国的国力会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到时候中土就没有任何一国能够单独对抗虢国。在心中司马永延还特意指出,仓促结成同盟的三国恐怕也不会占上太大的便宜,毕竟国与国之间的利益,还是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司马永延的信从头到尾都暗示和强调了一点,那就是扈国的存在有极为不平凡的意义,扈国完全可以对虢国产生牵制,从而使得扈国的存在可以给予其他三国更多的安全性,可以说司马永延的信就差一点将扈国说成活靶子了。 其实虢国同扈国战争进行的过程之中,其他三国本来就是有插一杠子的打算,但是最终也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了最终按兵不动。对于虢国的野心,其他三国的君王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司马永延心中所提到的事情也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扶弱锄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对于已经陷入颓势的扈国,如果不拉上一把的话,极有可能会对自身产生极为不好的后果,而且由扈国这样一枚活靶子、一块磨刀石,倒也是真的可以削弱虢国的力量,对于杞国、莒国等国来说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向虢国施压压力而已,并不需要再付出其他的代价,但是却能够利用扈国的存在对虢国实现牵制和消耗。 由此,杞国、莒国和陈国开始了同扈国的五年的蜜月期,在此之前三国变相的成为了扈国的保护国,也为扈国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和资源的援助。 扈国也终于挣扎着从亡国的边缘离去了,不仅如此,在司马永延的带领下扈国厚积薄发,五年的时间取得了极大的国力复苏,不过饶是如此司马永延在面对虢国不断的挑衅行动,依然采取了退让的应对,不免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意味。直到又过了三年,莒国开始了对虢国的征讨,也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等待了八年之久的扈国终于出手了,在近一年半的战争进程之中,扈国不但收复了割让出去的谷函关、雍州、江州两地,还一举攻克了虢国的澄江郡、怡莱郡,算是给多年前战死的扈国将士出了气。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扈国的军队并没有继续挺近,而是在占据了澄江郡和怡莱郡之后便停止了行动,这让扈国国内的官员将领以及其他各国的帝王、将相都格外的意外。 对于当年做出这样举动的原因,许多年之后扈皇司马永延曾经给出过解释,那就是如果当年扈国军队继续前进的话,那么扈国军队极有可能同莒国军队一道彻底的消灭并瓜分虢国,但是将虢国瓜分掉并不符合扈国的利益,如果虢国消失了,那么扈国就不得不同时与陈国、杞国和莒国三国接壤,届时扈国要面临的压力也将不断的增大,极有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事实证明司马永延是对的,日后成为了中土第一强国的莒国虽然一直想敲掉扈国这个存在,但是由于并不接壤,因而这一直也就只是个计划而不得执行。 不过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疑惑,八年前刚刚登基称帝的司马永延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八年后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他会有如此毒辣的分析、如此精确的判断、如此长远的眼光么?如此年轻的司马永延自然不会如此的大智近妖,这一切都离不开他的教习师父、太子太师也是扈国的宰相韦国光,这位韦国光韦相爷才是那位真正的大智近妖。 先皇驾崩的时候,朝堂之中为了确立继位新君可谓是大打出手,最终还是三朝老臣韦国光韦相爷出面选择了堪堪六岁的司马永延登基。选择司马永延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他聪明伶俐,有一个明辨是非的心。 如果说早年的司马永延是由这位韦相爷辅佐才惊才艳艳的话,那么自从韦相爷去世后,独当一面的司马永延几乎已经继承了韦国光的谋略和能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在七十年的皇帝生涯之中,司马永延先后六次变法对扈国进行了自上而下的改革和调整,虽然这些改革之中也曾经数次出现问题,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成功的,如今的扈国已经隐隐能够同莒国扳手腕了,不然一个扈国也不会让虢国和杞国都极为忌惮,甚至不惜同莒国进行和亲来借此向扈国施压,他们要的不过就是能够继续生存下去而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以说没有司马永延这样一位狠辣而又机智的皇帝,纵然有千百个韦国光,那么扈国也不见得能够生存至今。 在这样强大的、卓越的皇帝之后,又有谁能够有资格继续带领扈国前进呢?又有谁能够保持扈国如今的势头不变呢? 就在建安城百姓带着忧虑,带着不安在等待的过程之中,建安城皇宫的最外侧的承天门上,大内的太监头子忽然高声朗喝,“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改元洪昌,是为洪昌元年正月初一。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钦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在正月初一即将进入到午时的时候,被关押在昭狱之中的魏亲王司马云明已经被接回了皇宫,并且在大臣们的拥立下,奉大行皇帝司马永延为兴宗,谥号威武圣仁躬亲孝德武皇帝,在拜祭了大行皇帝之后登基称帝,改元为洪昌。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在登基之后,便依照惯例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第一是宣布扈国全国为兴宗先帝守孝。所谓天地君亲师,皇帝驾崩的话全国是应该服丧三年的,也就是二十七个月,不过如果真的举国服丧三年的话,实在是不合适,因此扈国有自己的规矩,也就是“以日带月”,因此是朝堂服丧二十七日,二十七日内不开朝会,不奏乐,不观礼。二十七日内皇帝、后妃一律着白袍,妃嫔不得侍寝也不得梳妆。至于民间百姓的话,百日内不得奏乐、不得演出,百日之内也不得有嫁娶,另外就是禁止屠宰四十九天。第二是宣布正月初七为先皇下葬日,建安城百姓需要在街道上跪送先皇灵柩。第三是大赦天下,除叛国者和大奸大恶者外一律释放。 虽然按照扈国的规矩,二十七天内不开朝会,但是并不意味着总理事务衙门在此期间不工作、不办公。刚刚继位的司马云明便在大殿之中召见了宰相和三省六部的主官,作为新皇司马云明还是要对这些官员进行一番嘱托的,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感谢的意思,毕竟自己是眼前这些官员从昭狱之中接出来登基继位的,他们就算是找别人登基,自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毕竟自己是先皇关进昭狱的。 “臣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宰相邱允能的率领下,三省六部的官员们纷纷撩袍跪地,拜见新皇。 “起来吧,都起来吧。”,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司马云明轻声说道。 “谢陛下。”,一众大臣谢礼之后便起了身。 “本…朕…”,司马云明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变化,刚开口还想自称为本王,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朕也没想到先皇突然便去了,先皇去的这么突然,朕心思很乱,现在召见各位大人也是为了听一听,咱们扈国当前有没有什么急着需要解决的问题。” 邱允能微微侧身,拿眼瞄了一下身后的三省六部的官员,见他们没有什么动作,于是便朝着皇帝微微拱手,“回陛下,当今扈国于内适逢盛世,国泰民安,于外虢杞莒三国各自都有各自的烦恼不足为虑。” 司马云明微微点头,几天前,先皇忽然在深夜之中对他的魏亲王府抄了家,他也被御林军直接关在了昭狱之中,直到今天才被大臣们从昭狱之中接出来,不过刚被接出来就得知老皇帝驾崩,自己被拥立为新帝的事情,而后也就知道了自己府上的家眷和奴仆全部被杀的事儿。直到此时他端坐在龙椅之上依然没有整理出来个头绪。虽然一年多以来司马云明一直跟在先皇身边,但是自己在朝中并没有培植出多少势力,他最怕的就是在自己继位之后出问题。他觊觎这皇位不是一天半天了,好不容易坐上了这皇位,如果因为什么变故而出问题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邱相这样说的话,也就是说我扈国没有半点隐患?”,司马云明抬起头看向宰相邱允能问道。 邱允能迟疑了片刻,“回陛下,臣昏聩,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问题。” 司马云明绕有深意的看了邱允能一眼,然后说道,“朕听说,你们将皇室的男丁都请到了建安城?” “是,先皇病重前未指定皇储,当时陛下也被先皇关在了昭狱之中,臣等为防不测,才将他们请到了建安城来。”,邱允能微微躬身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啊,这件事儿做的对。”,司马云明说道,“不过,你们做的还不彻底。” 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就吸引了所有大臣的目光,不彻底?那什么才算是彻底呢?把他们都杀了? “邱相,把他们都处理掉吧。”,司马云明毫不在意的说道,先皇没有子嗣,自己这个旁支继承皇位那是不得以的办法,既然自己这个旁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那么其他那些人其实也就同样具备这样的资格,留着他们必然会产生后患,所以不如索性将他们全都杀了,这样没有了这个后患,自己的皇位才能坐更安稳一些。 “陛下!万万不可啊!”,邱允能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大臣们之中也有一些人随着他跪了下来,虽然他们也不太瞧得起邱允能这个人,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不太有能力的宰相说的没错,“他们都是皇室血脉,这样处理实在是不妥啊。” “不妥么?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司马云明猛的一拍龙椅的扶手,站起身来指着邱允能说道,“什么是不妥,什么是妥当还需要你来教么!” “臣不敢!”,跪在地上的邱允能直接伏在了地上。 “哼!你不过是个殿试二甲而已,能够坐在宰相这个位子上完全是因为先皇的恩典,今后少做这种自作聪明的事情,不然保不齐那一天你就死在承天门外了!”,司马云明恶狠狠的说道。 “陛下!臣有事起奏!”,就在司马云明刚刚威胁完邱允能的时候,吏部尚书童波涛忽然说道。 “哦?”,司马云明眯着眼睛看了童波涛一眼,“说。” “是。”,童波涛一躬身然后走到跪在地上的邱允能身边,指着他说道,“邱允能在先皇驾崩之后,三番五次的反对陛下继位,其心可诛!” “放屁!我什么时候反对过!”,听了童波涛的话,邱允能也不顾什么御前礼仪了,直接站了起来朝着童波涛吼道。 “大家都听见了,是不是?”,童波涛回身瞧着其他的大臣问道。 “是。”“对,我们当时都在。”,许多大臣便开口附和道,只有中书省、尚书省和门下省的三位主管没有说话。 “你们这是污蔑!这是造谣!”,邱允能吼道,然后赶忙又朝着司马云明跪了下来,“皇上不要听信这小人的话,臣从未对皇上继位有过异议,这都是他们公报私仇。” “哼。”,面对邱允能的解释以及他如同捣蒜般磕头的举动,司马云明只是冷哼了一声,“如果说一个人这样说是造谣,那么这几位大人都是这么说的,难道还是造谣么?” “这是他们的计谋,皇上不要上当啊。”,邱允能哀嚎道。 只是邱允能的哀嚎并没有得到司马云明的回应,他朝着大殿之外喊了一声,“来人!” 司马云明话音刚落,两名御林军官兵便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把邱允能叉出去斩了!”,司马云明冷声说道。 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便引起了所有大臣们的侧目,童波涛陷害邱允能这件事儿完全是临时起意,三省的主官并没有出手干预以及其他大臣们的配合,实际上只是一种试探,试探这位新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和风格的人,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第257章 降还是不降 上庸城,位于莒国西部朔州的一处要塞,被誉为是固若金汤的城池,自从被椒金山土匪头子宇文撼山带兵攻占之后,这里便成了全莒国都极为关注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座城池收复已经成为了全民的一种疑问。 自从熙和元年腊月三十日夜开始攻城开始,莒国剿匪军已经几乎是连续四天不间断的对上庸城进行了攻击,三百余架投石车以及大量的攻城车肆无忌惮的打击着上庸城的城墙。 已经有几百年建城历史的上庸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浩劫。 “大磬国”的伪皇宫里,在这座被宇文撼山命名为“江山一统万年长”的大殿之中,大磬国皇帝宇文撼山一脸的怒容,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如果他知道一切都背离了最初的想法的话,可能就不会带领椒金山的一众土匪离开椒金山,因为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椒金山会更安全、更稳妥一些。 他终究还是被骗了,宇文撼山猛的推翻了身前的书架,书架上的金石玉器都随着栽倒的书架砸向地面,有的直接粉碎,有的则冥顽不化的依旧坚固着。 “都特娘的是骗子。”,宇文撼山紧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就在月余前,莒国那位最不安分的世子,也就是涿州公刘谓崖的儿子刘景林通过非常隐秘的渠道联系了他,而后两个人突破重重困难在朔州某地会面,会面的地点是在朔州的一处极为紧密的庭院之中,荷塘正中搭建了一座小亭,小亭一左一右都有九曲桥连接,两个人就在小亭子之中隔着一张圆桌对面而坐,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再无他人,此时两个人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似乎是在审视这对方的一切。 “世子真的清楚我的身份么?”,宇文撼山面对着眼前一脸笑容的刘景林,不禁发问。 刘景林便是哈哈一笑,展开手中的折扇,微微摇头,谁也不清楚在这寒冷的冬日为什么还有人要扇扇子,可能就是为了体现所谓的“儒雅”么,“我当然知道,宇文撼山,椒金山各山寨的共主,也是曾经在中土偏安一隅的磬国的皇室后裔,一个实足的狠角色。” 宇文撼山便是一声冷笑,身子微微前倾,将自身本就无法遮掩的侵略性彰显无疑,他挑起眉角用极为不屑的眼神看向刘景林,“你说自己是刘景林,有什么证据么?难道堂堂的涿州世子会来见我这么个匪首么?” 刘景林将折扇收拢,放在了一旁,然后看向宇文撼山,同样是一脸冷笑,“难道宇文统领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验证我是不是涿州世子么?” 宇文撼山一声轻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送到嘴边,可是刚刚拿起来,就被刘景林一探身伸手拦住了,宇文撼山有些疑惑的看向刘景林,“什么意思?” 刘景林嘿嘿一笑,“难道宇文统领就不怕本世子在这茶里下毒么?” 宇文撼山往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又挑起眼帘看了刘景林一眼,然后直接把刘景林的手推开了,将整杯茶都倒进了嘴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注定我要死在这里,谁又能拦得住呢?” 刘景林点了点头,不禁轻轻的鼓起掌来,“好,宇文统领果然是英雄豪杰啊,同宇文统领合作一定会大获成功。” 不过宇文撼山显然并不吃刘景林拍马屁这一套,直接摆了摆手,“还是那句话,证明你是刘景林,合不合作那都是后话。” 刘景林微微摇头,“宇文统领,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很没意思么?” 宇文撼山忽然从靴筒之中抽出了一柄匕首,他将镶慢了珍珠玛瑙的刀鞘取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手中这柄明晃晃的匕首,极为不屑的说道,“是挺没意思的。”,然后忽然一个猛子蹿到了刘景林的近前,将手中的匕首直接架在了刘景林的脖颈上。 “哈哈哈。”,遭受了这样的突然袭击,连小命都悬在一线的刘景林却笑了,笑的宇文撼山极为紧张。 “笑什么?”,宇文撼山问道。 “我说宇文统领这种试探的手段太过于幼稚。”,刘景林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荷塘,宇文撼山顺着刘景林的手指看去,之间荷塘的之中正站着六个人,他们人人手中都架着一张弩正瞄着宇文撼山,“宇文统领不会是真觉得我是毫无准备吧?” 宇文撼山收回了匕首,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悠悠的喝着茶,刘景林见此便微微挥手,那六名弩手便再一次潜入了水中。 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谁都不说话,又过了好一阵子,刘景林才开了口,“朝廷的大军已经快到了,宇文统领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宇文撼山放下手中的茶杯,“坐以待毙?只要我们不出山,你们那伟大的朝廷能耐我何?你们莒国的历任新君,哪一个不打算彻底的铲除我们?但是又有哪一个不是大败而归呢?你们在正面战场上打赢了磬国,打赢了虢国,打赢了杞国,但是你们却从未在椒金山获得过一点好处,甚至能活着离开就已经算是你们的胜利了。” 见刘景林一脸阴沉的不说话,宇文撼山便指了指被他顺手丢在桌子上的那柄匕首,“知道这柄匕首的来历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景林撇了一眼桌子上的匕首,这柄匕首也就四寸多一些,最惹眼的莫过于刀鞘上镶嵌的珍珠玛瑙,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哼,你不认识也并不奇怪。”,宇文撼山抓过桌子上的匕首,将匕首从刀鞘中抽了出来,不断的转动着刀身,“这是刘承山的匕首。” 宇文撼山的话音刚落,刘景林便极为惊诧的看向宇文撼山手中的匕首,刘承山是谁,刘景林再清楚不过了,刘承山是莒太宗刘靖安的大儿子,也就是莒世宗刘承云的大哥,所以算是自己的大爷爷,在世宗登基之后这位大爷便成为了朔州公,随后便根据世宗的命令开始剿匪,不过这位心高气傲的朔州公因为急于获取新君的信任,所以从剿匪开始后便一直待在前线,很快所在的大营便被人包了饺子,若不是亲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恐怕这位朔州公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位命丧在土匪手中的王室嫡亲。 宇文撼山见刘景林脸上的神色变换,便知道刘景林知道那个人是谁,又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手腕子微微使劲,将手中的匕首直接甩向了刘景林,这柄锋利的匕首便直接扎在了桌子上,“所以,世子觉得刚才说的话,还有意义么?” 刘景林强挤出笑容,神色讪讪,“不过即使能够依托椒金山天险,但是终究不是…”,刘景林刚想说什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转念一想椒金山的土匪都窝在那里那么多年了,怎么就不是长久之计了呢?于是便换了个说法,“难道统领就打算窝在那里一辈子么?” 当然不!宇文撼山在心里直接回答了刘景林这个问题,其他山寨的土匪头子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每天想的就是吃肉、喝酒、玩娘们儿,而他想的却是冲突山去,在中土打下一片疆土,恢复祖上的磬国,如果他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当初也不会赶出弑父这种事儿来了。 宇文撼山的神色变化,让刘景林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有可能实现的,于是便微微一笑,“我观大统领锐气满面,英姿勃发,绝非是等闲之辈。有道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当今中土风云已来,统领该动一动了。” “好一个,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后面不是还有两句话么?难道世子是不知道么?”,宇文撼山悠悠的说道,见刘景林低着头不说话,宇文撼山便开口将后两句念了出来,“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宇文撼山的话音刚落,刘景林便抬起头看向他说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统领为什么会这样胆怯。” “胆怯?”,宇文撼山反问了一句,然后便是一笑,“令尊,尊贵的涿州公刘谓崖殿下不也窝在涿州快三十年了么?” “砰!”,宇文撼山的话确实激了刘景林的怒火,他直接拍了桌子,不过想一想自己的计划,刘景林就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然后说道,“尊父是因为身体原因。” 宇文撼山点了点头,似乎对之前刘景林的举动毫不在意,不过接下来说的话却又一次击中了刘景林脆弱的心,“是啊,世人皆知涿州公是个病秧子。” “你!”,刘景林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本世子是来求合作的,不是来受辱的。” “哈哈哈。”,宇文撼山也站起了身,不过很快又坐了下去,因为他发现刘景林要比自己高出不少,如果同时都站着,自己还需要仰着头看向他,而自己那高贵的、强大的自负心里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既然世子也说了,你是来求合作的,诚意呢?难道那池塘之中的六个人就是世子的诚意么?” 见事情还有转机,刘景林便又坐了下来,“世宗爷有四位嫡子,其中声望最高的、战功最高的便是尊父,不过世宗爷晚年昏聩,选错了人,所以本世子打算正本溯清。” 宇文撼山听了便是一撇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造反就造反,还什么正本溯清。” 刘景林便是一阵眼角抽搐,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然后从怀中抽出一个软折,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本世子的计划,还请统领过目。” 宇文撼山展开了折子,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将折子扔在了桌子上,“我天罡寨如今也不过是千人,这点人刚走出椒金山就会被朔州军剿灭掉,怎么去上庸城?世子是不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这是打仗可不是过家家,嘴上过瘾。” 刘景林便是一声冷笑,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下面还写着职务和联系方法,他将这张纸推到了宇文撼山面前,“本世子有这样的计划,自然也有帮助统领的手段。” 宇文撼山看清了这些人的名字之后,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刘景林说的没错,这些人确实能够帮上大忙,“拿下上庸城之后呢?” “只要统领托住剿匪大军一段时间,涿州军揭竿而起,自然会为统领解围,统领到时候率领上庸城的官兵和山寨的兵勇同我们会师,拿下新安城之后,我们便坐莒国的并肩王。” 宇文撼山天真的以为刘景林会按照计划来为自己解围,因而在一统了整个椒金山各山寨之后,便按照刘景林提供的情报开始了秘密联络,很快用计策谋害了丁午战位的官兵,其后通过丁午战位大摇大摆的进了上庸城,但是令宇文撼山万万没想到的是,直到剿匪大军开始攻打上庸城的时候,涿州依然没有半点动作,涿州安静的就像是遗忘了一切一样。 宇文撼山不是没怀疑过,但是仔细想想涿州公心存反意这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儿,所以不应该没有动作啊,将自己骗进上庸城没有理由啊。 四天以来,剿匪军通过上百家投石车不断的轰击上庸城城墙,即使自己将上庸城百姓推上城墙墙头,他们也是置若罔闻,那雨点一般的石块总有一日会突破城墙的,大量的伤亡以及那几乎不曾止歇的巨石,让城中的官兵和土匪已经毫无战意了,这四天之中已经出现了多次哗变,试问,就是这样的兵卒到时候这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入城的莒军呢? 宇文撼山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死亡的威胁”,难道要投降么?这个念头已经出现在宇文撼山的脑海之中很多次了,只是即使投降的话,能够活下去么?一个连百姓的命都不在乎的剿匪元帅,他可能会让自己活下去么? 就在这个时候,“江山一统万年长”大殿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这个人正是莒国上庸城校尉都统洪俊峰,原来他也是叛贼之一,应该说没有他的话,上庸城也不会这样轻易的落在宇文撼山的手里,只不过这位昔日极为骄傲的将军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城破了!” “什么!”,宇文撼山瞪着眼睛吼道。 “城破了!莒军入城了!”,洪俊峰直接瘫软在地哀嚎不止。 第258章 攻破上庸城 熙和二年正月初四,在历经了近四天不间断的轰击之后,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号称是“固若金汤”的上庸城城墙也最终不堪重负,终于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这无疑给予了莒军极大的希望,这也是上庸城陷落之后,他们第一次看见的希望。 “兄弟们,决战就在此时,为了荣誉,为了莒国,杀啊!”,骑在一匹膘肥健壮的纯黑战马上的,杨玉兰,剿匪军元帅韩青的副将,不过此时他还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先锋将军,随着杨玉兰的叫喊,他身后的一大队骑兵作为先锋部队随着杨玉兰杀向上庸城。 便是作为先锋部队,他们的任务便是通过已经被撕开口子的城墙,进入城内,清剿周围的叛军,为后续部队入城创造有利条件,而在此之前中军帐已经调遣了一部分弓箭手、弓弩手和猛火油柜手埋伏在城墙,杨玉兰率领的先锋部队将由这三部分的伏兵所掩护。 此时整个莒军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杨玉兰的身上,杨玉兰的成败将直接左右这场战争的进程,在这些目光之中也包括内阁大臣、兵部尚书肖光仁,老尚书此时骑在马上极目远眺,一直注视着先锋部队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他很紧张,对于普通的官兵和将领来说,他们考虑的只是能否赢得这场战争,但是对于肖光仁和元帅韩青来说,他们顾忌的并不是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争,因为对于这场战争来说,莒军或者说是剿匪军,一定会赢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需要疑问的是以什么样的代价赢得这场战争,到了什么时候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因为他们是前线统帅,而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则是一群土匪和叛军,如果是大规模的伤亡换取的胜利,那么实际上与失败无异,如果不是为了避免伤亡的话,韩青和肖光仁也不会花上这么多天的时候来破开上庸城的城墙,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强攻,强行登城。 “肖大人,这么的看的话,咱们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吧?”,刚刚从中军大帐返回的另一名副将辛志诚来到肖光仁的近前问道。 只是肖光仁的目光依然紧紧的盯着上庸城方向,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能够突入上庸城,至于其他的实际上都不重要,过了好一会儿从上庸城忽然升腾起一道橙色的火光信号之后,肖光仁才展露出了笑容,这是剿匪军已经进入到上庸城之中的信号,这也是大部队可以直接入城的信号,随着这一道橙色信号的升腾,已经严阵以待的大部队开始入城,这部分部队人数在三万五千人左右,见大部队已经出动,肖光仁才微微侧目看向辛志诚,“已经告诉元帅了?” 不过辛志诚却微微摇头,“我刚刚进入帅帐就被元帅给赶出来了。” 肖光仁一皱眉头,“把你赶出来了?他在干什么?” 辛志诚想了想,“元帅好像是在写什么,头不抬眼不挣的写着,可能是奏报?” 肖光仁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上庸城的方向,“嗯,将功赎罪可能都算不上,但是至少没有再添上一条罪状。” “混账!”,在“大磬国”皇宫之中的所谓“江山一统万年长”大殿之中,面对着城墙已经被攻破莒国剿匪军已经入城的消息,伪皇帝宇文撼山再一次咆哮道,他指着面前的洪俊峰,也就是莒国曾经的上庸城校尉统领,如今的“大磬国”的兵部侍郎质问道,“上庸城不是固若金汤么?固若金汤怎么还被攻破了!你告诉朕!你告诉朕!” 洪俊峰也是一脸委屈,同时心里也是极为窝火,就算是再固若金汤也架不住连续四天不间断的攻击啊,“皇上,这个是盾与茅的问题,关键是眼下我们应该保存势力,等待着涿州方面的援军?” “涿州方面的援军?”,听了洪俊峰的话,宇文撼山便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一样,“涿州如果真的有援军的话,我们还会被人攻破城墙么?别那么天真了,不会有援军的!刘景林那个涿州世子就跟他的老子一样,就跟刘谓崖一样只是个缩头乌龟!他们是满心要造反,但是奈何他们都是些懦夫!都是些软蛋!他们是没有胆子造反的!” 宇文撼山说的也没错,刘景林是空有一番造反的热血,但是却被现实所束缚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操纵涿州的军权,所以根本没有造反的可能。 宇文撼山如同瘫软一般的栽倒在龙椅之上,有气无力的对辛志诚说道,“你们如果不怕死就突围出去吧,亡命天涯也总比死在这城里来的好。如果怕死的话,那就投降吧,虽然投降之后也不见得能活命。” 洪俊峰想了想之后,看向宇文撼山问道,“那皇上您的话?” 宇文撼山摆了摆手,“不走了,朕累了,你且退下吧。” 洪俊峰双手抄在了袖子之中,想了想之后并没有退出去,而是一步步的走向宇文撼山… 上庸城街巷之中一场厮杀如期而至,杨玉兰手中的长刀上下翻飞,所到之物再无活物,莒国剿匪军连续四天的攻击,七万余人的部队这一切都让上庸城内的叛军以及土匪们彻底丧失了信心和士气,面对着莒国剿匪军入城后的攻伐,实际上还继续坚持作战的并不多,更多的是见到莒国剿匪军之后便丢掉武器而后跪在地上直接投降,对于他们来说无论追随着谁,只要能够活命只要能够温饱就可以了,命要比任何事情、任何东西都重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上庸城的叛军和土匪们要么已经被杀,要么已经投诚,莒国剿匪军的将领们也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依然有些紧张和警惕,因为宇文撼山此时依旧在上庸城中的那座伪皇宫之中,而守卫着伪皇宫的全都是宇文撼山的心腹爱将,一群死忠,一群不会轻易投降和放弃的野蛮土匪。 “你要做什么呢?”,宇文撼山一脸冷笑,眯着眼睛瞥向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洪俊峰。 洪俊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原本以为宇文撼山正在闭目养神,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多疑的宇文撼山只不过是假装闭目养神而已,依然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于是便讪讪一笑,“臣忽然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想要说给陛下听。” “哦?”,宇文撼山听到洪俊峰的话之后,便直接伸出手示意洪俊峰停下来,“你就站在那里说就好。” “这件事儿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洪俊峰却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即使宇文撼山示意自己停下来,他依旧径直的走向宇文撼山,甚至步伐越来越快,而他原本抄在袖子之中的双手,也渐渐的从袖子之中抽离出来,不过就在他距离宇文撼山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腰一阵的刺痛,他慢慢转回身却发现自己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个人将已经插在了自己身上的匕首又抽了出来,而后再一次狠狠的刺向了自己,“你…” 洪俊峰的话还没说完便直接栽倒在地,成为了一具死尸,而随着他栽倒在地,洪俊峰藏在袖子里如今已经握在了手中的匕首也摔了出来。 “要杀朕向你的主子去求饶么?”,宇文撼山走到洪俊峰的死尸之前冷笑的问道,“好盘算啊,但是判将怎么能用呢?又一次背叛,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么?” “皇上。”,宇文撼山的话音刚落,那名黑衣人便直接跪倒在地,“末将愿意为皇上杀出一条血路,请皇上赶快移驾出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宇文撼山若有所思的呢喃道,不过他却摇了摇头,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扶了起来,“朕的青山已经被烧掉了,朕无处可去了,所以就不再逃了,就留在这里吧。” “皇上…”,黑衣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宇文撼山止住了。 “你是什么人,朕是清楚的,你的目的朕也是清楚的,朕如今死在这里,也算是把同你们的秘密埋葬在了这里,你们应该庆幸的。”,宇文撼山一脸冷笑的说道,“走吧。” 黑衣人想了想之后,便起了身,不过刚刚转身,却被宇文撼山叫住了。 “对了,给你们家主子带句话,中土现在还不够乱,你们家那位主子该添把火,不过做的太急的话,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黑衣人转过身来,朝宇文撼山微微点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户前,直接推开了窗户然后便飞身而去,消失在上庸城的茫茫夜色之中。 宇文撼山坐回了龙椅之上,然后高声喊了一声,“来人!” 宇文撼山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毕柏便走了进来,“皇上?” 宇文撼山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洪俊峰的死尸,毕柏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惊诧,自己这位大哥也就是如今的磬国皇帝直接交代过,只要不是自己喊他们进来,无论这“江山一统万年长”大殿之中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声音,他们都不需要进来,毕柏也曾经追问过如果是遇到刺杀呢?宇文撼山却微微摇头并没有给出解释,鉴于自己这位大哥是个杀伐果断、不讲情面的人,粗中带细的毕柏便没有再追问,如果这番场景便证实了毕柏的猜测,在这大殿之中应该是藏匿了一名高手,一名他不知道的高手。 “皇上,这洪俊峰是打算图谋不轨?”,毕柏皱着眉头,瓮声瓮声的问道。 宇文撼山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毕柏的说法,“让人拖出去吧,另外让人送进来一些柴火,越多越好。” 毕柏点头应承,“是”,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去,不过刚刚转过身去,却觉得自己这位大哥要的东西有些不正常,于是便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皇帝问道,“皇上,你要柴火干什么?这大殿里不是有炭盆么?” 宇文撼山便是一皱眉头,“让你去准备,你就去准备,不要多问。” 此时的毕柏还怎么不明白自己的大哥是要做什么呢?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可以带着人,我可以带着人护着你出城啊!” 宇文撼山长叹了一口气,“出城?去哪里啊?椒金山已经被韩青那个贱人烧掉了,咱们没有地方去了。” “涿州、西域,咱们去哪里不行?大哥!不能这么就认输了。”,毕柏红着眼睛吼道。 宇文撼山走到毕柏近前,拍了拍毕柏的肩膀,“咱们把整个椒金山的兄弟都带出来了,可是到现在有几个人还活着呢?老三战死了,老七、老八竟然还带着人要造我的反,如今咱们手底下还有多少兄弟能用?还有多少兄弟靠得住?我自己不死,难道还留着这副身躯去给莒国侮辱么?”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守着皇宫的都是咱们自己的兄弟,都是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能够信得过靠得住的!他们可以护着大哥离开这上庸城,就算是十万、百万,咱们就是拼光了也可以护着大哥离开的!”,毕柏摇晃着宇文撼山的双腿,痛哭流涕的喊着。 “老九,走吧,带着兄弟们冲出去吧,如果有机会再为我报仇吧。”,宇文撼山为毕柏擦去了眼泪,轻声说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古人诚不欺我。 就在这个时候震天的喊杀声已经传了过来,两名御林军直接冲进了大殿,然后跪在地上朝着宇文撼山说道,“皇上,莒军已经杀过来了,请皇上移驾出城!” “大哥,走吧!”,毕柏也赶忙说道。 “不走了,你们投降吧,可能能够留条活路。”,宇文撼山摆了摆手说道。 “娘的!”,毕柏一咬牙直接起了身,冲着两名御林军吼道,“把皇上扛起来,今天老子死活都要把皇上送出去!叫上兄弟们冲!” “是!”,两名御林军直接冲过来架起了挣扎的宇文撼山。 “兄弟们,前面就是土匪的老窝,冲过去,活捉宇文撼山那个匪首!杀!”,杨玉兰高声喊道。 “活捉匪首!活捉匪首!”,杨玉兰身后的士兵们齐声高喝着。 “放!”,随着将官的一声命令,弓箭手、弓弩手便开始了几轮齐射,如同是流星雨一般的箭矢、弩箭便径直射向面前的磬国伪皇宫,而在他们之后便是被士兵们推动着前行的猛火油柜… 第259章 英雄或草莽 上庸城全城由深达近一丈的壕沟所隔绝,其中更是埋藏了不少的火油和钉板,同样这样的方式来隔绝攻城的可能。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心齐泰山移,在投石器和箭矢、弩箭的掩护下,莒国剿匪军派出大量的官兵通过沙袋、木板甚至是石块对壕沟进行封堵。 如果说上庸城的内官兵还有着较强的战斗意志的话,可能这种对于壕沟的填充作业不会很顺利,而且实际上在一开始的时候,这种作业也确实遭到了上庸城守城叛军的顽强抵抗和干扰,从城头上射下的箭矢,抛下的石块甚至是金汁,在这些反击手段的攻击下,进行壕沟填充作业的莒国剿匪军确实产生了极大的伤亡,而他们的目的也几乎没有达到。 皇帝和各级官员、将领不断的对上庸城的叛军们进行洗脑,不断的告诉他们援军即将到来,物资依然充裕,但是随时时间的推移,即使是普通的官兵也渐渐的看到了真相。 大雪连天之中,莒国剿匪军依然吃着丰富的肉食,可以通过木炭取暖,而守城的叛军们只能通过燃烧那些存量稀少的木块甚至是木屑来取暖,而吃到的不过是米粒日渐稀少的米粥而已,对,不但没有肉食甚至连干粮都没有了。 号称是固若金汤的上庸城是一座要塞,那么一座要塞甚至连些存量都没有么? 有,而且实际上原本应该是极为丰厚的,起码账面上应该是极为丰厚的,让这些官兵们坚持个三年五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为什么官兵们吃到的确实米粒日渐稀少的米粥呢?其中缘由实际上格外的稀奇。首先,上庸城的粮草也只是账面上极为丰厚,近年来西域一直陷于内斗,并没有产生强权,对于莒国的威胁几乎是微乎其微,于是上庸城城守对丰厚的粮草打了不少心思,多年来一直不断的如老鼠搬家一般的盗卖粮草,而剿匪前期,也从这上庸城运出了不少粮草至于椒金山前线,因此如今城中的粮草也就只是能坚持三个月上下的样子。其次,椒金山的土匪在宇文撼山带领下,从椒金山流窜而去,又在上庸城校尉都统洪俊峰的帮助下入城,土匪的习惯便是烧杀抢掠,于是刚刚入城便对城守府,不但杀了城守而且还强占了府内的女眷,其后又开始对城中的富户乡绅进行了劫掠,饶是聪慧过人的宇文撼山也被所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粮草的问题。 城中管理粮草的守卫正是其中一位富户乡绅的侄子,一听说自己的叔父被人杀了,家也让这群土匪给抄没占领了,一怒之间便直接在粮仓之中点了火,不过这场火并没有完全吞噬,甚至规模也不大,因为很快洪俊峰就想到了粮草安全的问题,也就是在这位守卫刚刚防火不久之后,这场规模不大的火势就被完全扑灭了,虽然是有所损失,但是实际上不是很大,是可以承受的。 不过,随着宇文撼山的部下以及原本的上庸城校尉的几次哗变,粮仓已经成为了城内各方势力角力的重要战场,控制了粮仓无异于控制了城内的秩序,于是几次哗变都在粮仓周围发生,失败者也数次燃烧粮仓来做所谓“鱼死网破”的斗争,于是乎,粮食又少了。 历经了两次消耗之后,宇文撼山格外注重粮仓的安全,于是在他的命令下,粮仓周围的三条街的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通过移除障碍物保持没有视觉死角,防止任何的埋伏,然后便是三千多名叛军在此值守,防止粮仓再一次因为城内的哗变而产生损失。 不过,城中这么大的动静也引起了城外莒国剿匪军的注意,于是在进行了缜密的计算之后,这个原本存在的地理位置就极为不合理,而现在周围又被彻底夷为平地的粮仓,最终成为莒国剿匪军的重点打击对象,结果就是大量粮草被消耗,只有其中不到三分之一的粮草被抢救出来,而仅剩的这些粮草也必须优先供应“皇宫”和土匪们,于是在莒国剿匪军四天几乎是连续不多的攻击下,在严重存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原本豪情万丈的椒金山土匪,以及为了金钱卖命的叛军都失去了信心,自然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曾因为在上庸城之战中身先士卒、英勇作战而发迹的杨玉兰后来回忆道,“入城之后,无论是上庸城叛军还是椒金山的那些土匪,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意志,什么叫摧枯拉朽,这就叫摧枯拉朽,我们面对的抵抗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在城守府也就是宇文撼山那个所谓的皇宫,我们确实遭遇了抵抗,而且是非常顽强的抵抗。虽然宇文撼山是我们的敌人,虽然他只是个土匪,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身边确实有着一批死忠,到死也依然忠诚于他的人。” 宇文撼山在椒金山天罡寨当寨主的时候,一共结拜了八位把兄弟,宇文撼山自然是老大,老二、老四因为宇文撼山要放弃椒金山而到上庸城来,同宇文撼山发生了分歧,后来直接离开了椒金山不知所踪,老三是在同其他山寨火并当中受伤而死的,老五是在抵达上庸城前后不知所踪的,老七、老八则是在连续遭受莒剿匪军围困攻击后率部哗变,宇文撼山自然不能忍受这样的背叛,在平叛后将这两个人直接斩首示众,看着“皇帝”的把兄弟都被处死,城内的哗变也逐渐减少了。因此,宇文撼山身边唯独只剩下了老九毕柏,也就是所谓的兵部尚书。 老二、老四之前曾经几次动员毕柏同他们一起离开,不过却遭到了毕柏的拒绝,在毕柏看来,自己这位大哥的判断是从来没有错过的,即使整个山寨都觉得大哥判断错误了,但是到最终的结果却依然证明大哥是对的,所以毕柏对于自己这位大哥有着一种天然的、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只是随着莒剿匪军的攻势来临,毕柏也动摇了,他甚至当面请求大哥移驾出城,甚至差点因此而被大哥直接斩首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从未生出半点反叛之心,因为他是感恩自己的大哥的,如果没有自己这位大哥,恐怕自己还只是个小土匪,什么九爷,什么兵部尚书那都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人最起码是要学会感恩的。无论结果如何,他是愿意陪着自己的大哥走这一程的,哪怕是最后一程。 此时“大磬国”的“皇宫”四周,“御林军”们手持着刀剑、盾牌严阵以待,这些“御林军”都是天罡寨时期对宇文撼山最忠诚的战士,而此时这批死忠的任务就是拱卫他们心中的大王、皇帝宇文撼山。 “怕么?”,手持长刀和盾牌的兵部尚书毕柏看向一旁的一位御林军问道。 “怕个球!人死,球朝上,马勒个靶子的,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御林军一撇嘴,非常不屑的说道。 “好小子,要是这次特娘的能活着出去,老子一定给你升官。”,毕柏听了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这位战士的肩膀,非常欣慰的说道。 毕柏看了看四周死忠的御林军,他们如今面对是如潮涌般而来的莒国剿匪军,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就犹如是螳臂当车,这显然就是必死的局了,继续抵抗或者说是负隅顽抗是绝对没有出路的,倒是投降还可能会留下活路,但是就是这样的局面,即使他们只不过是从椒金山跑出来的土匪,但如今这些被称为是御林军的战士们当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他们依然是坚定的站在那里。 “对面的椒金山土匪们听着!老老实实投降,把匪首宇文撼山交出来!本将军可以饶你们不死!”,端坐在马上的杨玉兰爆喝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杨玉兰的话音刚落,毕柏就骂道,“老子拿到刀的时候,你特么还是卵蛋!” 杨玉兰面色阴沉,“本将军不同你逞一时口舌之快!速速投降!不然格杀勿论!” “投你奶奶个爪子!”,毕柏啐了一口之后骂道。 “兄弟们,前面就是土匪的老窝,冲过去,活捉宇文撼山那个匪首!杀!”,杨玉兰高声喊道。 “活捉匪首!活捉匪首!”,杨玉兰身后的士兵们齐声高喝着。 “放!”,随着将官的一声命令,弓箭手、弓弩手便开始了几轮齐射,如同是流星雨一般的箭矢、弩箭便径直射向面前的磬国伪皇宫,而在他们之后便是被士兵们推动着前行的猛火油柜… 死亡,这是千万个文字、词汇之中最让人心悸的字眼,人类对于死亡拥有着一种天生的恐惧和厌恶,但是从未有人战胜过它,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侠客文豪,无论他们生前曾经统治过多么辽阔的疆域,无论他们生前有过多么恢弘的政绩,无论他们生前有过多么大影响力,但是百年之后依然逃脱不过成为一抔黄土的结局。 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之所以会有这样一句话,就是因为在乱世之中,在战场之上,可以说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面对着莒国剿匪军的攻击,守卫着“大磬国皇宫”的“御林军”也在极力的反抗,但是终究是敌众我寡,“御林军”就如同倒伏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在了地上,而不断在“皇宫”守卫队伍之中打开缺口的剿匪军,也逐渐突入到皇宫之中了。 “啊!都特娘的给老子死!”,已经杀红了眼睛的毕柏大喝道,他将手中的长刀狠狠的楔入了剿匪军官兵的身上,而后便是伸腿一蹬,将牢牢嵌在长刀上的死尸踹开,而后便是微躬转身用长刀划破了两名官兵的脖颈,而他的脸上也被喷溅的鲜血所沾染。 英雄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毕柏固然在椒金山上有猛将之称,但是面对成群结队的莒国剿匪军也依然难道被包围的下场,“哈哈哈,来啊!来啊!”,手握着长刀,浑身鲜血淋淋的毕柏,面对着将他包围起来的剿匪军官兵不断的怒吼着。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就赚了!”,毕柏不断晃动着,注视着包围着他的剿匪军官兵们。 “啊!”,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有两名剿匪军官兵忽然暴起,挥动着手中的长刀看向毕柏。 毕柏自然察觉到了,于是错不转身,力扛两名剿匪军官兵的长刀,虽然抵挡住了挥来的长刀,却已然是没有机会再次避开如今身后的攻击了,几柄长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身子,被直接穿透的毕柏并没有直接死去,他忽然拉动了身边的一个银环,随后一股浓烟从他身上冒了出来,“陪老子一块死吧。”,他带着笑容轻声说道。 “不好!有火药!快跑!”,瞧见毕柏身上窜出了浓烟,便有官兵反应过来,大声疾呼。 “马勒个靶子的,狗土匪!”,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跑开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反其道而行之,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火药包从毕柏身上取了下来,然后奋力一甩,将火药包直接扔了出去,还在半空之中火药包便直接炸开了。 已经死去的毕柏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以为自己可以用这火药包送莒国剿匪军下地狱,但是却被一个如今还寂寂无名的莽夫破坏了计划,当然这也不是个纯粹的莽夫,这个人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莒国五虎上将军之一的匡宝志。 “老匡厉害了!”,躲过了火药袭击的将士们纷纷为自己这位千人长的英勇表现,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老子就是勇敢了一点。”,匡宝志拍着胸脯哈哈一笑。 “匡宝志!你个苟日的,还不赶快冲锋!”,就在这时,杨玉兰正率部打马而来,见一群士兵围着一个人,见是匡宝志,便拧眉怒骂道。 “啊!知道了!”,匡宝志登时收敛的笑容,指挥着自己的部众再次开始冲锋。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间所谓的“江山一统万年长”大殿却忽然着起了大火,滚滚黑烟喷薄而出… 第260章 不同的结局 当初宇文撼山来到上庸城的时候,就被上庸城的城守府所震撼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城守竟然能够拥有如此规模的府邸,倒也不是宇文撼山孤陋寡闻,实际上这座城守府的规模确实格外巨大,这座城守府最早兴建于澹闵宗七年,是为澹国皇帝前来上庸指挥西域作战时准备的行宫。 澹国末年的纷争之后,这座行宫虽然有所毁坏,但是大体上还是留存在了下来,一统中土之后,西域必然是莒国的下一个目标,因此朝廷也拨款对这座行宫就行了修葺,不过由于中土前景和局势为决,莒国国君到也是一次也未曾来过这里。而这座上庸别院也就被利用了起来,几乎历任城守都在这里设府居住、办公。于是,在宇文撼山来到上庸城并从校尉都统洪俊峰手中接过指挥权之后,这座在澹国时期修建的皇宫,就变成了宇文撼山所谓的“大磬国”的皇宫了。 只是这座“皇宫”也随着上庸城兵败而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按照兵部尚书毕柏的要求,两名御林军护佑着皇帝宇文撼山趁乱离开上庸城,不过就在他们一路狂奔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紧紧的跟着一个人,其中一名护卫回身看了一眼,大声喝道。 不过回答他的是一只淬着毒的金标,所谓见血封喉恐怕描述的就是此时的场景,随着这柄金标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御林军护卫的脖颈,这位护卫甚至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倒地而亡了。 另外一名护卫,竟然在对方毫不露破绽的情况下,就能将自己的同伴直接杀掉,一时间陷入到了空前的紧张之中,他双手紧握着长刀护卫在宇文撼山面前,不断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但是就在这宫殿寰宇之中却看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的“大磬国皇帝”宇文撼山却在这名护卫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平静,言语之间也没有之前的凌厉,反而显得有些稍显平淡的温柔,“好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走吧,或者继续战斗,或者投降保住一条性命。” 这位御林军护卫极为疑惑的看向极为平静的皇帝,表情显得极为纠结,“可是皇上,九爷让我送皇上出城的啊。” 宇文撼山瞪了他一眼,“快滚。” 这位护卫先是一愣,而后便跪在地上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径直转身离去,谁不怕死?谁特娘的不怕死?既然皇帝让我走了,那老子就走呗。 “出来吧。”,直到护卫消失之后,宇文撼山才轻声说道。 宇文撼山的话音刚落,一个人便忽然飘落在宇文撼山面前大概一丈多一点的位置上,这个人穿着一身红衣,腰间挎着一柄宝剑,不过最惹眼的便是他戴着的一张同样火红的面具。 “你是世子派来的援军么?”,宇文撼山冷笑着问道,这个人他曾在刘景林身边见过。 面对宇文撼山的问题,面具男微微摇头,“世子显然也身处于险境之中,之前与统领达成的协议无法生效了。” 面具男说完之后,宇文撼山半天都没有反应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起来,“朕自诩是机警过人、独具慧眼,但是万万没想到啊。” 面具男依然笔直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仿佛是并没有听出来宇文撼山言语之中的含义,或者只是单纯不想接话而已。 宇文撼山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你们涿州不敢造这个反,那么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杀朕灭口?” “是。”,面具男点了点头,“按照世子的吩咐,送统领归天。” 宇文撼山看了面具男一眼,将腰间那柄刀鞘上镶嵌着无数珍宝的宝剑抽了出来,“来吧,别让朕失望。” 面具男朝着宇文撼山微微躬身,“得罪了。”,话音刚落,这个面具男便如同忽然从地面上蹿起的毒蛇一样,猛的冲向宇文撼山,就在这一丈多一点的距离当中,这个人抽出伸手的双刀,奋力的劈向宇文撼山。 “好!”,宇文撼山大喝一声,便垫步拧腰使了一个大回旋,将这面具男的双刀劈砍躲开了。 面具男微微眯了眯眼睛,弓步突刺,拧身横劈,双刀同宇文撼山手中的长剑结结实实的装在了一起,巨大的撞击力甚至迸溅出了火花。 宇文撼山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好力气啊。” “统领过誉了。”,面具男冷笑一声,挥刀再次冲向宇文撼山,此时他手中的双刀上下翻飞、行云流水,很快宇文撼山就有招架不住的感觉。 “世子身边怕是不会有壮士这般的人吧?”,宇文撼山一边应对着面具男的攻击,一边忽然问道。 面具男的动作随着宇文撼山的问题而忽然趋缓了一些,不过也不过是类似瞬间的停顿,不过就是这样的反应,也应征了宇文撼山的猜测。 “承天殿什么时候开始插手中土的事情了?”,宇文撼山以刀架桥力扛了面具男的双刀。 “砰!”,就在宇文撼山话音刚落的时候,面具男拧腰飞旋,双刀在宇文撼山的宝剑上旋转着,最终一计横刀划向了宇文撼山的咽喉,不过却还是让宇文撼山躲了过去,于是在空中的面具男忽然一计飞踹,踢向了宇文撼山的面门,将宇文撼山重重的踢了出去。 宇文撼山被这一脚踹的是满目金星,不过还没等他缓过来的时候,面具男已经将刀架在了宇文撼山的脖颈上,“如果你刚才求饶的话,没准我还能够放过你一命,统领这么聪明的人,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么?” 宇文撼山便是哈哈一笑,“求饶?朕这一辈子都没求过饶。不过,看来你们承天殿同涿州也不是一条心啊?” 面具男停顿了一下之后才恶狠狠地说道,“有些时候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儿。” 宇文撼山便是一声冷笑,“朕现在不怕死,反倒是求死,如果你能将朕杀了,那么朕感谢你十八辈祖宗。” 面具男直接以手化掌,狠狠的在宇文撼山的脖子上砍了一下,直接将这位皇帝砍晕了过去。 江山一统万年长大殿的火,烧的是异常猛烈,等到大火被彻底熄灭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不过在这片废墟之中还是找到了一句尸体,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从他身上被烧毁的服饰来看,应该都是宇文撼山无疑。 “死了?”,刚刚从中军帐来到上庸城的韩青,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便赶忙急匆匆的赶到“江山一统万年长”的那片废墟。宇文撼山这等枭雄会如此甘愿一死?韩青是有些不相信的,甚至质疑这不过是“金蝉脱壳之计”。 面对着已经化作为废墟的行宫大殿,看着这些断壁残垣,韩青不禁停住了脚步,看了好一会儿,其后在官兵的带领下,韩青见到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宇文撼山”,见到已经形似焦炭的这位死对头,韩青也不禁有些唏嘘,不过还是蹲下身子,扒开了“宇文撼山”的嘴看了一眼,在他的印象之中,宇文撼山是缺了一颗牙的,而这具尸体确实也缺了一颗牙,而且位置也大体上对得上。 一直陪在韩青身边的兵部尚书肖光仁有些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韩青看向肖光仁轻轻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他没错。” 韩青的话音刚落,肖光仁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啊”,不过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的时候,肖光仁也就是只笑了几声便忽然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极为阴沉,因为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儿,宇文撼山这一死,那他是怎么入城的这件事儿,恐怕就很难查清楚了,被俘虏的那些土匪和官兵能知道么? 韩青自然也明白肖光仁情绪变化的原因,他起身对一旁的杨玉兰等人说道,“仔细打扫战场,不要有遗漏,另外各处通道要管好,无论是平民还是土匪、叛军,任何人不得出城。” “是。”,杨玉兰等人应承了下来。 无论是韩青还是肖光仁,这两个人都没想到,上庸城之战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情况结束,宇文撼山竟然是这个么结局。 “肖大人,你怎么看?”,韩青坐在书案前,揉着眉心问道。 肖光仁嘬了嘬牙花子,半天之后才说道,“能怎么看?这事儿都到这个地步了,没有办法了,就看能不能从哪些俘虏口中挖出点什么了,上庸城怎么就落在了宇文撼山手里的?什么时候落在宇文撼山手里的?报信儿的人到底是谁?如果说没有这个人报信儿,恐怕一时半刻我们还不会发现上庸城易手的事儿。” 韩青想了半天,猛的在面前的书案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娘希匹,一群土匪!就特娘的一群土匪!” 肖光仁眼帘低垂,微微摇头,谁说不是呢,就是这么一群土匪却让十几万大军背上这么沉重的包袱。 就在韩青和肖光仁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的时候,杨玉兰却托着一个看着像是被火烧过的木头箱子走了进来,“大帅,韩大人。” 韩青根本没抬头看他,而是直接不冷不热的问道,“说。” 杨玉兰看了韩青一眼,然后才说道,“回大帅,伤亡和俘虏的人数已经清点出来了,剿匪军参战共七万七千三百六十九人,战死三千七百八十九人,残疾两千三百一十二人,重伤一千九百八十二人,轻伤六千二百零六人。共击毙土匪、叛军两千二百一十六人,致伤一千一百二十七人,另外俘虏一万零七百九十三人。” 杨玉兰口中的数字,此时无论是对于韩青还是肖光仁都依然只是个数字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话其实一点都不虚,统兵大将如果是因为手下官兵战士就抱头痛哭,不是中邪了就是在个十足的戏精,毕竟慈不掌兵一点错都没有,一个连兵员损耗都接受不了的统帅是绝对没有半点能力的。 韩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杨玉兰离开。 “大帅,另外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东西,里面可能是有些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末将就给带来了,请大帅和肖大人查看。”,杨玉兰见大帅赶自己,便赶忙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韩青才抬起头,他看向杨玉兰手中的盒子,脸上不禁有些疑惑的神情。而一旁的肖光仁也走了过来,直接从杨玉兰手中接过了箱子,实际上从杨玉兰走进来的时候,肖光仁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瞧着杨玉兰手中的这个箱子。 从杨玉兰手中接过那个箱子之后,肖光仁是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龙骨木防火防潮防虫,历来是帝王家最推崇的一种木料,不过因为这种木料实在是稀少的紧,所以一般都是用来打造存放重要材料和物品的箱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肖光仁抬头看了一眼杨玉兰,“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就是在行宫的大殿里。”,杨玉兰回到。 “里边的东西都有谁看过?”,肖光仁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在他看来,既然会有龙骨木打造的箱子,那么其中的东西必然不是一般的东西。 “回大人,是末将的一名手下,发现了这个东西之后便直接送到了末将这里,除了他应该没有任何人看过。” 肖光仁点了点头,“那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杨玉兰朝韩青和肖光仁分别拱手施礼之后便退出了中军大帐。 肖光仁将这龙骨木的盒子直接放在了韩青面前的书案上,韩青二话没说直接把这盒子打开了,其中摆着几封信,韩青和肖光仁各自拿了一封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都用极为惊诧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第261章 所谓之决绝 龙骨木盒子之中的信件让韩青和肖光仁都是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阴谋和诡计,在哪瞬间韩青甚至都差点背过气去,他万万没想到涿州那位竟然为了要同国君对抗,能使得出这样阴损的招数来,同时他也很庆幸,庆幸的是他们的谋划并没有成功。 肖光仁将自己同韩青手中的信件都放进了盒子之中,至于剩下的信,谁都没有继续翻看,因为无论是肖光仁还是韩青,他们都很清楚的是,这件事儿已经到了他们不能掺和的地步了。天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臣子该管的。 韩青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向肖光仁问道,“送回新安?” 肖光仁点了点头,“越快越好,虽然涿州现在一直没有动静,但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辛志诚!”,韩青冲着外边大喊了一声。 “大帅,肖大人。”,片刻之后,副将辛志诚走进了来,先是想韩青和肖光仁分别见礼。 韩青找了两张封条粘在龙骨木盒子上,然后又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其后又将自己的帅印印在了上面。 韩青指了指面前的这个龙骨木盒子,然后对辛志诚说道,“你现在挑几个人,带着这个盒子以及战事奏报回新安,向陛下报告。这个盒子十分重要,就算是丢了性命也必须保证这个盒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陛下面前,我在这说清楚了,这个盒子只能交给陛下。” “或者吏部尚书贻清大人也可以。”,不过就在韩青话音刚落的时候,一旁肖光仁却又插了这样一句话,不过这句话显然表达了同韩青不大一致的意思。 韩青看向肖光仁,却见肖光仁点了点头,于是便又对辛志诚说道,“像肖大人说的一样,如果你确实见不到陛下,那么就把这个盒子亲自交到贻清大人手上。” “是。”,辛志诚一躬身,便上前拿过了韩青面前书案上的盒子。 “辛苦一点,现在就启程。”,韩青拍了拍辛志诚的肩膀说道。 “是,大帅、肖大人,小人这就出发!”,辛志诚冲韩青和肖光仁施礼之后便直接退了出去。 “肖大人,我怎么感觉自从陛下继位以来,这中土是越来越乱了。”,过了好一会儿韩青才轻声说道。 “大帅!谨言慎行。”,不得不说,韩青的这句话吓得肖光仁是一激灵,这叫什么话呢,什么叫自从陛下继位以来,难不成是因为当今圣上继位才让这中土乱起来了么? 韩青只是一脸的苦笑,微微摇头之后才说道,“无论是椒金山还是这上庸城,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奇怪。” 这一次韩青的话,倒是让肖光仁很是认同,确实是这样,椒金山的土匪头子同涿州产生了联系,这确实是很让人始料未及,虽然有些离谱,但是确实也解释了很多问题,只是隐隐之中肖光仁总觉得似乎是有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之间肖光仁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对了,俘虏的问题,肖大人是怎么打算的?”,不过不待肖光仁细细去思考其中的问题,韩青却又挑起了另外的一个话题。 “俘虏?”,肖光仁反问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一万多的俘虏,确实是个大问题,我看这样吧,分成二十组,每组五百人上下,然后分开关押,这样也能防止他们在大军之中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肖光仁的话说完之后,却看到韩青一皱眉头,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 “肖大人,这一万多人要么是土匪,要么是叛军,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韩青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问向肖光仁。 肖光仁也是皱起了眉头,他是真没想到韩青会在这个时候,问到这样的问题,“不管他们以前是土匪,还是之前的上庸城守军投敌叛国了,但是他们现在都是俘虏,这些俘虏到底是到边境服徭役还是去屯佃,这些都是要由圣上来做决定的,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也不能让他们再惹出事儿来。” 韩青极为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肖大人,咱们先不说那些土匪,光说这些以前的上庸城守军,你自己也说了他们是投敌叛国,作为莒国的军人就应该永远忠于陛下忠于莒国,而他们呢?为了些蝇头小利竟然投靠到了土匪手下,竟然投敌叛国、助纣为虐,这些人怎么能留下来?” 肖光仁又是一皱眉头,他走到韩青面前,拧着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杀?把这一万多人都杀了?” 韩青点了点头,瞧他此时的神态,似乎杀这一万人的决定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的轻松,甚至都不会有任何的思想包袱。 肖光仁猛的拍了一下面前的书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吓了韩青一跳。 “肖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韩青看向肖光仁,眼角不禁有些抽搐。 “什么意思?”,肖光仁一拧眉头,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指着韩青的鼻子喊道,“你脑子里都是些屎么!就算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也不能由你决定他们的生死,杀俘不祥!千夫所指!遗臭万年!这可是一万条人命!你韩青背不起这种骂名的。” “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听到了肖光仁的话,韩青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无妨,无妨,这骂名我可以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青停顿了一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非常严肃的看向肖光仁说道,“即使背上骂名,这一万人也必须杀,如果这一万人能有命活下来,虽然我不会背上骂名,但是圣上的颜面何在?莒国的国威何存?骂名又如何?老子不怕。” 听了韩青的话,肖光仁便止不住的叹着气,他明白韩青的想法是什么。椒金山的土匪为祸多年,无论是朔州还是云州的百姓,都对这群土匪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如果说这一次彻底的剿灭了椒金山各山寨之后,朝廷却没有将这些被抓到的土匪斩首,恐怕会引起朔州和云州百姓的极力反对,如果处置不当极有可能引起民变。至于那些投敌叛国的上庸城守军,那么罪行就更大的,作为官兵他们竟然叛国,绝技是不能将他们的性命留下来,否则日后再有如如法炮制,那么也必然要法不责众。 这一万人不该留,但是却也不能直接杀,毕竟这是一万条性命。而韩青这样做,实际上是替当今圣上做了该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好,你愿意做忠诚,愿意帮陛下做脏事儿,我不拦着你,但是你的肩膀不够宽,这事儿你一个人抗不来。”,肖光仁叹了一口气,“这个命令由我一块来下。” “肖大人!”,韩青听了肖光仁的话,便喊道,“这事儿你不能掺和。” 肖光仁却摆了摆手,“得给陛下一个名正言顺把我赶回家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就很充分。” “肖大人。”,韩青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肖光仁制止住了。 “你是王城军的都统,我是兵部尚书,当初我跟在太后身后做了些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然说当今圣上继位之后,并没有追求之前的那些事情,但是这终究是个结,如今太后被赶出了王宫,太后一脉的大臣几乎都遭到了一些清算,如果我不能找个脱身之法,那么可能要把这身家性命都搭进去,我死不要紧,都这个年纪了,但是家里的孩子才多大啊?不能因为我做错了事情连累到他们啊。”,肖光仁一脸平静的说道,“原本我还一直在想,到底能够以什么样的借口和方法,全身而退,这么好的办法摆在我面前,难道我能错过么?” 韩青微合双眼,半天之后才睁开眼睛说道,“既然肖大人这样说,那这件事儿就算咱们一起做的吧。” 肖光仁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杨玉兰!”,韩青冲着外面大喊道。 “大帅,肖大人。”,很快杨玉兰便直接走了进来,然后便向韩青和肖光仁分别施礼。 “现在开始,把那一万多俘虏以五百人为一组,分别关押。另外,让人在人在椒金山西麓挖下大坑。”,韩青看着杨玉兰说道。 “大帅,那个大坑的话要多大啊?”,杨玉兰问道。 “最少三丈深,至于大小的话,最少也得是七、八丈的样子。”,韩青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么大?”,杨玉兰不禁有些吃惊,战事都结束了,还挖这么大的坑干什么呢?转念之间,杨玉兰便说道,“大帅,咱们军士的尸体没有那么多,用不到这么大的坑。”,在杨玉兰想来,大帅这可能是打算厚葬在战争中牺牲的将士们,他哪里知道自己所想完全是背道而驰。 韩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你带人去挖,哪来的那么多问题!现在就去!” 杨玉兰见韩青极不耐烦的样子,便赶忙微微躬身之后便转身离去。 “别看这杨玉兰是个大块头,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是真可谓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啊,是个难得的人才。”,肖光仁看着杨玉兰离去之后,忽然夸奖道。 “嗯。”,韩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上庸城入城作战很勇猛,也讲究策略,日后一定是我大莒国的一员猛将啊。” 韩青同肖光仁相视一笑,笑的都很开心,但是却又都有一丝可察觉到的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其中。 杨玉兰带着五百多人连夜按照韩青的要求挖了大坑,等他返回上庸城这边的时候才知道,战场上的尸首早已经被处理完了,就在杨玉兰满是疑惑的时候,韩青却交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带领所有的俘虏前往椒金山,就在那一瞬间,杨玉兰终于是想明白了,大帅这是要将这一万多俘虏全都处死啊… 后世对于韩青的评价实际上很复杂,首先韩青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开创了一种新的攻城模式,被称为“饱和式打击”,利用这种饱和式打击确实可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削弱敌方的士气,但是这种打击方式也确实存在一些先天的劣势,尤为明显的便是对于物资的要求上,如果没有充足物资的话,想实现饱和式打击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对于这位号称是“饱和式打击”之父的韩青,后世的评价更多是呈现在上庸城之战后的杀俘的问题上。 虽然中土有杀俘不祥的说法,但是历次战争之后都有杀俘虏的情况,但是像韩青这般这么大规模的绞杀俘虏的情况倒是并不多,中土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绞杀俘虏发生在战国时期,秦国战神白起在长平坑杀四十万赵国军队。排在白起之后的便是楚霸王项羽杀害二十万秦国俘虏。 而排在白起和项羽之后,便是韩青坑杀一万俘虏的事情,相比较白起坑杀四十万,楚霸王项羽的二十万,可能韩青这一万多俘虏显得微乎其微,但是却依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原因在于无论是白起还是项羽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所谓坑杀也大多记录在野史当中,隐隐的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但是韩青的这次坑杀却就发生在现在,既然影响极大。 甚至至今,在椒金山一代还有闹鬼的传说,说是在椒金山西麓一带,只要到了晚上甚至是阴雨天气之中,那么就能够在那一带听到这一万多冤魂的鬼哭狼嚎。 不过这些也都是传说而已,不过在莒国官方的记录当中,实际上同民间的说法不是太一样,这一万多俘虏被杀的账记在了韩青和肖光仁两个人的头上,而不是像民间直说是韩青坑杀了俘虏。不过在莒国官方的记录当中,关于这场坑杀并没有太多的记录,只是一段简单的描述——“熙和二年正月初,剿匪军荡平椒金山各山寨,收复上庸城,匪首宇文撼山不堪战败自焚,余下匪徒、叛军尽皆投降。其后,剿匪军元帅韩青及督军肖光仁下令坑杀俘虏,按战报记录,坑杀俘虏人数在一万人。” 第262章 辛志诚面圣 辛志诚自从正月初一下午离开上庸城之后,辛志诚可谓是星夜兼程,终于在正月十一赶到了新安城,只是辛志诚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却能够走进静书房并且在那里见到当今圣上。 静书房是什么地方?如果说坐落于新安城的王宫是莒国的中心的话,那么静书房便是这莒国中心的中心,作为内阁的办公地,每天都有大量的命令和批示从这里转发到六部和全国各州府,无论是六部的官员还是京外的官员都以有机会进入静书房而倍感骄傲,而作为一名寂寂无名的武将,辛志诚自然是更加的欣喜若狂。 刚才有一名太监告诉自己,当今圣上会在静书房召见他,不过圣上现在比较忙,所以需要他在静书房外边候着,于是此时辛志诚低着头挺直了身子,默默的站在了静书房之外,等待着被圣上召见的时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看见一个人挑开静书房的帘子走了出来,这个人头顶着红色大盖帽,顶珠呈墨色想必是黑曜石制成的,身穿一件红色的朝袍,上面绣着一条三爪金龙。这个人刚刚挑开帘子走出来,一直在静书房外守卫的两名护卫便微微躬身,但是那个人却视若罔闻,径直的走到辛志诚面前,仔细的打量了辛志诚一番。 “你就是韩元帅的副将辛志诚辛将军?”,朝着红色朝袍的人开口问道。 见这个人白净无须,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怪,再者他身穿的是三爪金龙的朝袍,辛志诚便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如今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小贵子了,于是微微躬身,“小人见过贵公公。” “不敢不敢,辛将军,陛下有请。”,小贵子微微一笑,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辛志诚朝着小贵子微微欠身,便径直走向了静书房,在门口的时候两位护卫直接为辛志诚挑开了帘子,于是辛志诚便不停步的走了进去。 不过让辛志诚没想到的是,刚刚走进静书房便一眼看到了当今圣上,今日的刘煜身穿着一件明黄色的便服,此时正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望向门口,于是在辛志诚刚刚见来的那一刻,两个人不经意之间便有了一次对视,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辛志诚便错开了目光。 辛志诚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地上,随后撩袍跪地,“末将辛志诚参见国君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刘煜极为平静的说道,这平静之中竟然不带着半点的感情色彩。 “谢陛下。”,辛志诚谢恩之后起了身。 “辛志诚?韩青的副将?”,刘煜打量了辛志诚一眼之后问道。 “是。”,辛志诚倒也是师承,国君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竟然没有再多一个字。 面对辛志诚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国君刘煜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说说吧,你们元帅这么急着让你回到新安城,是为了什么?” “回陛下,韩元帅的意思是让末将把上庸城的战报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交给圣上,由圣上定夺。”,辛志诚一拱手说道。 “好,那就呈上来吧。”,刘煜倒也没有继续问什么,而是直接让辛志诚把东西呈上来。 辛志诚应承下来后,便将放在地上的包裹解开,然后将那两份折子和那只龙骨木的盒子捧在手上便走向国君,看样子是想直接交给国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国君刘煜身侧的太监小贵子便直接迈步挡在了辛志诚身前,“辛将军,东西还是交给咱家吧。” 除了像贻清在内的内阁大臣以外,其他大臣、将领无论是有什么东西,都是要由国君身边的太监转呈的,像辛志诚这样低阶的武官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像辛志诚这样的低阶武官,自然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规矩,于是竟然还直愣愣的看向了国君一眼,直到国君带着笑容点了点头,才将手中的东西都交给了太监小贵子。 小贵子将东西接在手中之后,便将东西放在了刘煜面前的书案上,这是原本属于内阁首辅涂志远的书案,不过此时内阁大臣们都站在一旁。刘煜看了一眼被小贵子放在书案上的东西,一共是两份折子,一份是上面写着“椒金山上庸城战报”,另外一份是韩青的折子,不过格外让刘煜在意的是一旁那个龙骨木所做的盒子。旁人或许不见得认识这个盒子的材质,不过刘煜却非常清楚这个东西的珍贵之所在,就算是如今的莒国王宫内龙骨木材质的盒子也不过是三个,而且个头还真没有这个大,不过刘煜也只是撇了这个盒子一眼,并没有急于去查探,而是先打开了战报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才将折子放在了书案上。 “既然上庸城的叛军几乎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伤亡?”,刘煜一皱眉头看向辛志诚问道。 “回陛下,这些伤亡不仅是上庸城战役的,还包括之前围剿椒金山时战死和受伤的官兵。”,辛志诚微微欠身回应道。 刘煜听了辛志诚的回答之后,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似乎都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刚刚看到折子上的数据的时候,刘煜真的是被吓了一跳,他是万万没想到面对叛军都会有如此之大的伤亡,不过刘煜并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直接将韩青的折子拿了起来,认真的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刘煜猛了一下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小贵子喊道,“派人去上庸!把韩青看护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面对刘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要求,小贵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直愣愣的看向刘煜。 “快去!”,刘煜涨红着脸,等着眼睛猛的一拍桌子对着小贵子吼道。 “是,奴才这就去,奴才现在就去。”,小贵子这才反应过来,甚至都来不及同刘煜施礼便直接冲了出去。 看着小贵子离开了静书房,一脸焦急的刘煜才缓缓的坐了下来,与其说是坐了下来,倒不如说是瘫在了椅子上,就像是丢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陛下!”,见刘煜瘫软在椅子上之后,涂志远、贻清在内的大臣们纷纷围拢在刘煜周围,关切的询问道。 刘煜强打起精神,摆了摆手对站在一旁的辛志诚说道,“你且退下休息吧。” “是。”,在另外一位小太监的引领下,辛志诚便离开了大殿。 “你们看看吧,这是韩青的折子。”,刘煜指了指书案上的折子,有些有气无力的对内阁大臣们说道。 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一皱眉头,直接将韩青的折子抓在了手中,展开之后便轻声念到,“末将韩青遥祝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如今我剿匪军正对上庸城发起最终的总攻,相信在叛军已经没有太多抵抗意志和能力的情况下,我剿匪军将很快能够夺回上庸城。末将在离开国都之前,有幸得到陛下的召见,陛下当日的殷切希望,末将至今难忘。陛下对莒国对臣民的慈爱之心,末将无比钦佩。末将之前只是王城军都统,无论如何都难以承担剿匪军元帅一职,陛下的苦心,末将感激涕零,本应当誓死效忠,为陛下分忧解难。但不想丁午战位失守,导致椒金山土匪逃窜,进而导致上庸城沦陷,国土沦丧,末将难辞其咎。上庸城沦陷恐为与土匪勾结之事,故而末将斗胆必将斩杀全部俘虏。上庸城守军乃是上庸城校尉及朔州军,乃是吃王粮的王差,本该效忠陛下效忠莒国,但为蝇头小利便投敌叛国,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非人哉。虽有杀俘不祥之说,虽恐将留有骂名,但舍得一身剐,敢把玉帝拉下马。若是轻易放过,陛下颜面何存?莒国国威何在?末将已是大罪之人,何惧何恐。末将愿以一己之躯为陛下分忧解难,只愿莒国国泰民安、千秋万代!韩青,熙和元年腊月三十。” 涂志远将这份折子念完之后,也是长叹了一声,然后才说道,“韩青元帅这是替陛下做了该做却不能做的事儿啊,不但彻彻底底将这些骂名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也用这种方式免了陛下作难的可能啊。” 韩青的这份折子充分的表达出了两件事儿,第一件事儿就是上庸城之战后,韩青会杀掉所有的俘虏,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俘虏投敌叛国,已经算不上人了,所以没有留下的必要,杀是必须要杀的,不然的话不但是国君没有面子,而且莒国也没有了威严。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杀了这些俘虏会背上什么样的骂名,但是他并不怕,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自杀。只要他一死,那么他不用面对其他大臣的弹劾,而国君也不必要纠结在是否弹劾韩青以及如何处置韩青的问题上。 刘煜闭上双眼微微摇头,当初任命韩青为剿匪军元帅的时候,争议不是一般的大,因为他不过是个王城军都统,同军中那些经验丰富的战将根本是没有办法比的,但是即使如此刘煜依然坚持了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在军中培植力量,自己选择韩青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韩青确实当初在椒金山有过极为出色的表现,第二也要让军中的低阶将领明白,自己是个在选人用人上不拘一格的君王。但是,韩青的表现确实是让刘煜有些失望,但是上庸城丢了的这件事儿就足以让刘煜临阵换将,而且事实上朝中许多大臣都纷纷上了奏折要求刘煜换将,甚至一向都尊重刘煜个人意见的内阁大臣,他们当中也有几个人是这样意见,不过思来想去,刘煜还是没有下这个决心,只是象征性的免去了韩青王城军都统的职务,算是敲打了他一下。只是刘煜万万没想到,在战事已经结束的时候,韩青会想到这些,竟然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来为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 上庸城与新安城的距离已经决定了韩青的命运,即使此时从新安派出去人去,即使是星夜兼程,恐怕也没有办法留下韩青的性命了。 刘煜微微摆手,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书案上的另外一件东西,贴着封条的龙骨木盒子,在这个封条上写着“大莒国国君陛下亲启”,下方盖着御赐的“大莒国剿匪大元帅印”。 刘煜直接将封条撕了下来,然后由一旁的涂志远打开了盒子,在这个颇为稀有的盒子之中,陈放着几封书信,刘煜随手挑了一封看了起来,不过很快刘煜的表情变得格外的严肃,过了一会儿刘煜又颇为急切的从盒子中拿出了另外一封,就这样,刘煜将盒子之中的六封信都看了一遍。 一旁的涂志远、贻清等人都在等待刘煜给出答案,比如这盒子之中的信是谁的,其中又写着些什么内容,但是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过了半天刘煜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直接把那六封信都放回到了盒子之中,而后便直接盖上了盒子,似乎并不想将这盒子之中的那些信和其中的任何信息分享出来。 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偷偷的看了一眼贻清,而贻清则是微微摇头,示意涂志远什么都不要问,于是涂志远便微微点头,只是等待着国君下一步的安排。 刘煜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给上庸城送信,通知剿匪军就地解散,按照原本隶属回归,另外剿匪军千人长以上的将领启程到新安接受封赏。” 涂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韩青?” 刘煜看了涂志远一眼,“如果他还活着,就让他老老实实的回新安来,孤不是那种承担不起责任的国君。” 刘煜停顿了一下,“如果他已经去了,那么,那么就让沿途各州府做好迎来送往吧。”,刘煜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内间。 第263章 真意换真心 醉问暮色云与月,蓬鬓哀吟度寒宵。久居椒金不得安,欣闻王师下朔关。高蹄战马踏空山,弓背霞明剑照寒。喋血深山虏塞空,王师北归冬雪中。遥见笙旗染白素,十万老幼哭英豪。 这是一首题为《椒金山土匪覆灭赞歌》的诗歌,语句并不对账,也不是太押韵,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反映出了椒金山这次剿匪行动之后,朔州、云州等周边州府百姓的心声。这首赞歌的作者叫做李跃伟,是一个只读过几年私塾的老农人,创作这首赞歌的时候已经是六十三岁的高龄了。 李家世代居住在椒金山一代,以务农和山货作为生存之道,几代人都饱受椒金山土匪的侵扰和伤害。但是李家一族之中,就有近二十人死在土匪的手中,其中就包括李跃伟的父亲和小儿子,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但是家在这里,根在这里,让他不能离开也无法离开。如果说李跃伟这一辈子有什么愿望的话,恐怕就是将椒金山的那些土匪都杀掉。甚至有些时候天上打雷的时候,李跃伟都在心中暗自祈祷,期望老天爷能开眼直接将椒金山的土匪们都劈死。李跃伟从小到大也经历了几次朝廷剿匪的行动,一开始李跃伟对于朝廷的行动还充满了期待,但是随着朝廷的行动不断失败,李跃伟也对此失去了信心。腊月的时候,朝廷那位刚刚登基继位的小国君再一次下达了剿匪令,这一次李跃伟同其他的百姓一样,对于朝廷的这一次剿匪行动,根本不报以任何的希望,毕竟每一次剿匪行动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除了失败那就是更大的失败,在李跃伟看来,这一次恐怕也是这个样子,他甚至暗自再想,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椒金山的土匪覆灭了。 很快李跃伟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一点错都没有,之前的剿匪行动之中,官兵无论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无论是冲锋还是交锋都还是很激烈的,但是这一次大军竟然只是将椒金山围起来,看样子是根本没有围剿的意思,似乎只是想通过围困的方法来耗死山中的土匪。在李跃伟看来,这完全是做无用之功。 不过很快另外一条消息的传来,让李跃伟更加嗤之以鼻,在椒金山另一头的上庸城竟然被土匪夺占了,这样李跃伟大吃了一惊,他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的莒军已经废物到了这种程度。上庸城他是去过的,城墙又高又厚,周围还有挖的挺深的护城河,在李跃伟看来这就是无法攻破的要塞啊,这种大城都能丢了,而且还是被土匪夺去的,李跃伟甚至都不好意思再骂莒军是废物了,因为这样完全是侮辱废物这两字,在他看来莒军甚至都不配废物这两个字。 很快上庸城攻城之战打响了,战争场面的惨烈和恢弘在坊间不断的添油加醋之中,越来越神奇也越来越诡异,读过几年书的李跃伟自然知道这战场上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神奇,但是应该也极为惨烈。得知椒金山土匪们都被剿匪元帅处决掉之后,李跃伟是哭着跑到了自家的祖坟上,将这样的消息报告了那些因为土匪而死的族人们,而后更是当了家中的几件家具买了几挂鞭放了起来。 其实自从上庸城大捷以及处决了土匪和叛军之后,整个椒金山周边的州府都呈现出了这样的情况,春节的节日气氛要比往年更浓厚,因为在百姓看来,悬在他们脖子上的刀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消失了,往后他们就真的可以安生的过日子了,再也不用怕土匪突然冲到村里、寨里来抢钱抢人抢物了。 但是这种热烈的气氛并没有过多久,因为很快百姓们就发现拔营拆寨北归的剿匪军气氛极为低沉,甚至许多的官兵的额头上都系着孝带,而在队伍最前方似乎是主将的那几位更是素衣白裳。 不过要说这支队伍之中最惹眼的,毫无疑问就是队伍最中间马车上的那口大棺材了。 很快,百姓们也就知道了棺材之中的那个人是谁了,没错,正是剿匪军元帅韩青。那个为了以正视听不得不将自己的舅舅斩首的韩青,那个攻下城池不得不含泪牺牲百姓性命的韩青,那个为了以绝后患甘愿背上骂名而屠杀俘虏的韩青,那个如今已经被椒金山周边州府百姓当做是战神一般对待的韩青。 上庸城战事结束,战场清理完毕,而所有的俘虏也全部都被坑杀之后,剿匪军各部开起了庆功宴,让军中原本低沉的气氛有所缓和。不过韩青并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之中,而是自己一个人躲在了帐篷里,肖光仁几次派人来请都被韩青婉拒了。 “肖大人,饶了我吧,实在是没有心情。”,面对最后亲自来请自己的肖光仁,韩青一脸苦笑的说道。 肖光仁微微叹气,然后又是一脸微笑的看向韩青说道,“你是主帅,庆功宴你不再,怎么能行呢?回了新安,国君是要杀要剐还是怎么样,那都是回到新安的事儿了,现在不要考虑那些。” 韩青摆了摆手,“不是因为那些事儿,最近一段时间身体确实是太疲乏了,庆功宴就请肖大人代而为之,我还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见韩青一再坚持,肖光仁便不再劝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让杨玉兰在这陪你。” “不用。”,韩青看了一眼一旁的杨玉兰,用手点了点杨玉兰,然后冲着肖光仁说道,“这可是上庸城之战的先锋将军,第一个攻入城中的就是他,这可是大功臣,这样的大功臣不出现可不行。” “大帅…”,杨玉兰少有的老脸一红,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韩青直接拦住了。 “没事儿,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而且火头军也给我准备好吃食了,饿不着。”,说着韩青还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饭食,两荤一素看着还算是丰盛,“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尽兴就好。” “行了,行了,那就这样吧,老夫代你去跟将士们好好聊一聊。”,肖光仁笑着说道,随后便带着杨玉兰离开了中军大帐。 韩青脸上的笑容直到肖光仁和杨玉兰离去,才渐渐消散,不过笑容褪去之后,并不是愁容,而是从容的平静,他呆呆的望着中军大帐的帐帘,许久之后才缓缓垂下眼帘,然后伸手将桌案上的菜挪到了近前,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很快,两荤一素都被解决掉了。 韩青用袖子蹭了蹭嘴,然后便将眼前的碗筷端起了起来,微微撩起中军大帐的帐帘。 “大帅。”,见元帅微微撩起了帐帘,大帐外的卫兵便赶忙伸手撩开了帐帘问道。 “把这碗筷收了,然后去参加庆功宴吧。”,韩青笑着看向卫兵说道。 卫兵摇了摇头,“不行,俺是卫兵,守中军大帐的卫兵,不能擅离职守的。” 韩青哈哈一笑,“老子是元帅!是剿匪军的大帅!老子说话不算数么?” “那也不行,肖大人说了,要保护大帅的安全。”,这位兵可谓是少有的执着之人啊。 “放屁,老子还用你这个新兵蛋子来保护么?”,韩青一瞪眼骂道,然后直接将手中的碗筷塞到了卫兵的怀里,“赶快去!周围还有别的巡逻的。” “大帅…可是…”,卫兵有些犹豫的说道。 “赶快去!”,韩青掐着腰喝道,“娘希匹的!老子堂堂个大帅还命令不了你个新兵蛋子了!” “是,俺俺现在就去。”,卫兵有些结巴的说道,其后便一溜烟离开了。 韩青见卫兵一溜烟的离开了,便是一笑,然后顺着卫兵的背影望过去,在他前方不算太远的地方成排的桌椅上已经挤满坐满了,让七万人同时参加庆功宴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这场庆功宴只包括了王城军以及从其他地方抽调而来的部队,至于朔州本地军的庆功宴则是有朔州自行安排,不过饶是如此人数也不少,所以这场庆功宴是以流水席的行事举行,就安置在城中,这样既保证了每个人都能参与,也能够保证安全。 韩青望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便是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回到了大帐之中。 他将腰间的长剑取了下来,用一块洁净的抹布细心的、轻柔的擦拭着,这柄剑是例行前国君赐的,国君说这柄剑叫做“寒霜剑”,是澹国襄王的佩剑,韩青虽然不太清楚那个所谓的襄王有什么故事,但是从这柄剑的器型和分量上来看,绝对是一柄好剑。而且国君似乎也对这柄剑有着一定的感情,从当时国君的眼神之中是能够看出不舍的,韩青当即表示这东西太名贵了不敢受,不过却被国君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剑再名贵,终究是死物,于国无益。若是这死物能让莒国多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那才是美谈。”,国君非常郑重的说道。 韩青将寒霜剑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不禁微微一笑,“我还是让陛下失望了。”,然后将寒霜剑重新插回到了剑鞘之中。从伸手拿来了一个架子端正的放在了书案的正中,然后又将寒霜剑放在了架子上。 韩青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寒霜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那枚“大莒国剿匪大元帅印”放在了一旁。 韩青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两样东西,看了很久,过了好半天忽然跪在地上,冲着这两样东西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就跪在地上冲着这一剑、一印拱手道,“罪将韩青遥祝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祈愿莒国江山永固一统万年。” 说话之间,一行清泪便随着韩青的脸颊滑落,韩青微微一声苦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后便在地上盘膝而坐,用早已经准备在一旁的一柄匕首抹了脖子。 熙和元年正月初七,大莒国剿匪军元帅韩青在上庸城中自裁。 率先发现韩青尸体的,正是之前被韩青赶去参加庆功宴的卫兵,他并没有再庆功宴上多待,而是从宴席上要了些吃食之后便回到了大帐附近,在这位卫兵看来,自己终究是守护中军大帐安危的卫兵,职责所在,既然大帅逼着自己参加庆功宴,那么自己就把吃的拿过来,一边站岗一边吃嘛。 一开始的时候,这位卫兵是毫无察觉的,但是等到夜幕降临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大帐之中的烛火灭了,但是大帅却依然没有任何声响,没有喊人来换蜡烛,也没亲自出来要蜡烛。只是这位卫兵当时并没有往坏处想,他只是以为大帅睡着了,因此决定等一会儿再到大帐之中换蜡烛,因为他知道大帅睡眠时间并不长,估计过一会儿就会醒了。但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卫兵的总是觉得十分不对劲,总是有一种必须要进到大帐之中看一看的想法,于是心一横也不怕惊扰到大帅休息,直接挑开帘子走进了大帐之中,这一看不要紧,刚刚进到大帐,就看见元帅坐在书案后低着头,走近了一看元帅的前胸全是血。 “大帅…”,卫兵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将手指放在了元帅的鼻孔之下,果然是气息全无,这位卫兵原本是要喊出来的,但是却生生的自己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他知道主帅这样离奇死去,如果消息传开了,大军一定会乱的,于是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儿要同志给肖大人,由肖大人来决定。 于是,卫兵直接冲出了中军大帐,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去找肖光仁,而是将周围一队巡街的官兵拽到了中军大帐之外,他再三叮嘱领头的一位什长说大帅正在帐中休息,他现在奉大帅之命去找肖大人,在肖大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中军大帐,如果有胆敢硬闯的直接杀无赦。 从卫兵那里得知了韩青的死讯,上一秒还同周围官兵畅快饮酒的肖光仁,身体便是微微摇晃,要不是卫兵在后面扶住了他,恐怕会直接栽倒。 由于事情非比寻常,因而肖光仁还是强打着精神,将卫兵拽到了一边,“你再说一遍。” “大帅死在大帐里,是匕首抹的脖子,那柄匕首还在他手里。”,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件事儿还有谁知道?”,肖光仁一拧眉头问道。 卫兵摇了摇头,“我找了一队巡街的官兵围着大帐,告诉了他们,谁都不进,如果有硬闯的直接格杀勿论,然后就来找大人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肖光仁点了点头,然后回到餐桌旁,找了个借口带着杨玉兰直接回中军大帐去了。 “糊涂啊!糊涂啊!”,面对着韩青的尸体,肖光仁噗通一下就瘫在了地上,苦痛流涕,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的说道。想到之前韩青的种种举动,以及如今这幅场景,肖光仁自然能够想到韩青是自裁而不是被害,至于自裁的目的恐怕还是那些所谓的大道理。 次日,韩青的尸体被成殓在了棺椁之中,而大帅自裁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剿匪军,为了防止谣言遍布,肖光仁向千人长以上的将领解释了大帅自裁的原因——为攻城时不顾百姓死活,为围剿不力而赎罪。很快在由这些将领传达之后,军中果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不过很快也逐渐平息了。 数日后,国君的旨意抵达上庸城,肖光仁率领王城军以及韩青的棺椁启程返回新安城,来时的五千王城军,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而来时那五面上面写着大大的“韩”字的军旗也被换了,只有国君亲自的那一面被留了下来,剩下的四面全都换成了纯白色的幔帐。 这些人都是韩青的兵,他们自然也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大帅自裁的原因和目的,他们便将孝带系在头上,以晚辈礼来陪伴自己的长官最后一程。 韩青的死讯很快也在赶回新安城的沿途散播开来了,朔州、云州、顺州、蔚州,在靠近椒金山的这些州府,沿途有许多百姓跪在道路两旁,直到队伍已经走的远远的,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依然虔诚的跪在那里,无论是老叟还是幼童。 他们不在乎韩青的自裁是不是畏罪自杀,他们不在乎韩青是不是个杀人狂魔,他们不在乎韩青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他们只知道这个人覆灭了椒金山的土匪,他们只知道这个人给了自己安心生活的可能,他们只知道不能让英雄走的太凄凉。 冬雪之中,由这三千余人组成队伍,护佑着韩青的棺椁,缓缓的向新安城进发。 醉问暮色云与月,蓬鬓哀吟度寒宵。久居椒金不得安,欣闻王师下朔关。高蹄战马踏空山,弓背霞明剑照寒。喋血深山虏塞空,王师北归冬雪中。遥见笙旗染白素,十万老幼哭英豪。 第264章 闵州的密谈 闵州是整个扈国最大的一处地州,位于扈国国土的最北端,由漠南郡、沧浪郡和赤岭郡组成,州府设在闵昌城。 闵州长期以来就是扈国同漠北游牧民族以及东海外各国通商的重要口岸,不过随着老皇帝司马永延的死讯传来,为了安全起见,闵州各口岸纷纷关闭,闵州水军也开始在相关水域加大了巡逻力度。 闵昌城中的刺史府如今已经挂满了白色幔帐,一切红色的甚至是颜色稍显鲜艳的物品也全部都被撤换掉了,此时老皇帝司马永延唯一在世的儿子、闵州刺史司马英俊正跪在灵堂前,为自己已经去了西天的父亲烧着纸。 而在司马英俊一旁也跪着不少人,有司马英俊的儿子,也有不少闵州的官员。 直到夜幕降临,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下午的司马英俊才在家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径直回到了正堂之中,见司马英俊回到正堂,司马英俊的三个儿子以及他最信任的几位官员,也赶忙跟着司马英俊回到了正堂之中。 司马英俊坐在主位上,右手扶着额头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乎是在安稳心神。司马英俊的三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谁都不敢说话,而他最信任的那几位官员也是这个样子。 “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过了一会儿,司马英俊开了口,不过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 司马英俊的问题抛出来之后,一时之间大家依旧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儿州丞费介通才开口道,“殿下,大行皇帝已去,也是您返回建安城的时候了。” 费介通的话音刚落,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司马英俊便睁开了眼睛,他慢慢的放下扶着额头的右手,殿下二字真的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到过了。 当年,父皇对自己是那样的喜爱,甚至已经册封自己为齐亲王了,眼看着自己就要成为皇太子,名正言顺的成为扈国的储君,但正所谓乐极生悲、盛极必衰,万万没想到在那么个节骨眼上,有人设计陷害了自己,诬蔑自己要弑父杀君要谋权篡位,于是自己被关进了昭狱,接受了一番毒打,而他的家眷也全部被杀,是谁这么急着害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司马英俊从未有过第二个答案,做出这一番举动肯定是自己的那位大哥,除了他,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有这样理由的人。 他完全可以直接在审讯自己的刑部官员面前,将这个件事儿挑出来,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了,那么就真的离死不远了。自己的那位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丑事发生在天家的,如果自己这样做了,那么父皇非但不会治大哥的罪,反而会坚称自己的这番措辞是诬告,是乱咬人。 于是,司马英俊忍而不发,无论是什么样的酷刑,无论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也依然一言不发。最终的结果也算幸运,父皇并没有将自己推到菜市口问斩,而是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将自己贬为了庶人,赶出了建安城。 司马英俊依然还记得自己离开建安城时的场景,那个是初夏的时节,建安城下起了濛濛细雨,身负重伤的自己被昭狱的差人丢在了一架板车之中,就这样淋着雨被拉出了建安城,那个时候自己还曾想过终有一日自己会堂堂正正的返回建安城。 但是万万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而自己的父皇也驾鹤西去了。 “先皇将我赶出建安城,废了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如今我怎么回去?”,司马英俊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 “即使刺史没有了皇子身份,但是刺史同先皇的血脉总还是在的。”,一旁的一名武将拱手说道,“先皇驾崩,难道刺史还不能回建安城奔丧么?” 司马英俊抬头看了一眼那名武将,这名武将叫做邱永胜,是闵昌城的守备将军,也是在自己身边多年最忠诚的一名武将了。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怕新皇帝不会允许我到建安城去吧?” 司马英俊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道,“哼!新皇帝?建安城内阁都是些老糊涂么?” 司马英俊寻声看去,刚才说出这句话的正是自己小儿子司马昭烈,此时他正一脸怒气,司马英俊微微一皱眉头,“烈儿。” 见父亲唤自己,司马昭烈赶忙抬头看向父亲,“爹。”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扈国的新皇帝,就算名正言不顺,但也坐在了皇位上,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得尊重他啊。”,司马英俊笑着说道,但是言语之中是毫无恭敬之意,甚至直接点明了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的情况。 “三弟,爹说的对。”,一旁的二儿子司马昭武点了点头,然后冲着父亲司马英俊说道,“爹,其实老三也没说错。皇爷爷驾崩前没有指定继位储君,那么继位的新皇就要在皇室之中选择,咱扈国虽然没有那么明确的规定,但是总得选择先皇的血脉吧?他司马云明那是什么身份?那是旁支的,这个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去啊。” 司马英俊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在等待着大家继续说下去。 “爹,我看咱们直接回建安吧。”,一直沉默的大儿子司马昭文终于开了口,“皇爷爷是将爹贬为了庶人,但是也没有明旨说过爹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建安城里的那些大臣们糊涂,但是我们不能就让他们这么糊涂下去啊。” “是啊,殿下的事情,许多大臣们是知道的,只要殿下振臂高呼,各州郡一定会支持殿下的。”,邱永胜微微躬身说道。 司马英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看向眼前的这些人,悠悠的开了口,“你们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啊,还振臂高呼,各州郡一定会支持的。”,司马英俊看向邱永胜,一挑眉头说道,“你邱永胜安的是什么心思?你这是让我造反啊!” 邱永胜此时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心中不禁暗骂,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么?你不就是等着我们撺掇你造反么?这我也太冤枉了吧?邱永胜低着头闷闷的不说话。 “殿下,邱将军所说的是实情,再说了,我们这不是造反,这是恢复朝纲。”,州丞费介通微笑着说道,“就如同刚才几位世子所说的一样,现在的那位洪昌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格继承皇位,他不过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孩子,没带兵没打过仗,甚至都没有主持过一件政务,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管理扈国这么大个国家呢?如果任由这种人继续留在皇位上,恐怕我扈国的江山社稷是会出问题的。到那个时候,殿下岂不是愧对于列祖列宗么?” 司马英俊深深的看了费介通一眼,而后便转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指着自己面前的亲信说道,“这件事儿先放一放吧,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这样的劝诫之下,司马英俊依然没有松口,这不免让这几位亲信有些失望,于是几个人便向司马英俊和三位世子微微拱手,然后便直接离开了正堂。 见自己的几位亲信都离开了正堂,司马英俊便朝三个儿子挥了挥手,“没有外人,你们坐下吧。” “是。”,三位世子点了点头,便靠近父亲坐了下来。 “爹,您真不打算回建安城?”,司马昭烈终究还是年轻,有着一种无法遮掩的冲动。按照他的想法来说,如果自己的爹不回建安,那么自己充其量这辈子恐怕就是个刺史之子,即使呼风唤雨恐怕也就是在这闵州,甚至只是在这闵昌城内。不过,如果爹能够回建安,能够夺回皇位的话,即使自己未来不能成为皇储,但是起码也是堂堂的皇子,到时候那就真的是呼风唤雨了,那样的日子才是日子啊。但是,就在刚才无论是自己的两个哥哥,还是平时爹最信任的那些臣子们,都把话说到了那个份儿上,但是爹一直就没松过口,这确实让司马昭烈非常的失望。 儿子的话音刚落,司马英俊便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司马昭烈都有些莫名其妙,“烈儿,你就那么盼着爹回到建安城坐那皇位?” 司马昭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爹,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咱为什么不去坐。那个司马云明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坐在那龙椅上。” 听到儿子的话,司马英俊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爹,您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呢?”,司马昭武瞧着父亲的一脸愁容,不禁问道。 “你们都说这司马云明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如果我回了建安去争那架龙椅,才是真的名不正言不顺啊。”,司马英俊一皱眉头说道,“当年,你们的皇爷爷是明旨褫夺了我的皇子身份,我只是个庶民,怎么能登上皇位呢?就算去争,用什么争啊?就闵州这不到十万的兵?这是自己往火坑跳啊。” “爹,您糊涂啊。”,司马英俊的话音刚落,大儿子司马昭文便是一拍大腿。 司马英俊一皱眉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问道,“这话怎么说?” “爹啊,您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儿上反倒是糊涂了呢?”,司马昭文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听说,皇爷爷昏迷的时候,大臣们把司马家的男丁几乎都传到了皇宫里去,等到那个司马云明登基之后,一个个都给杀了,就没有一个活着离开皇宫,连他亲叔叔都给杀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在他知道了您的存在之后,他会让您继续活着么?” 说实话,司马英俊还真的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被儿子这么点破之后,司马英俊是连连点头,长叹一声之后,司马英俊才说道,“看来,我是不得不造反了。” “您是什么身份,一般人可能都不记得了,毕竟这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个司马云明应该也不知道,但是就怕有心人提醒他,所以我看是宜早不宜迟,不管是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但是现在我们就得抓紧时间准备了,不然到时候会格外的被动。”,司马昭文想了想之后又说道。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文儿说的对,我们必须尽快准备了。”,他转头看向二儿子司马昭武,“武儿,明天你带着我的信物去一趟漠北,尽快同漠北王通气,从他那里借五万骑兵,告诉他,我重回建安后会以朝廷的名义承认他漠北王的封号,世袭罔替。” “是,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司马昭武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迟疑,“爹,漠北王真的能为了这个封号借给咱们五万骑兵?”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他现在是漠北最大的部族首领,但是他并没有统一漠北的能力,周围那些部落如果真的联合起来,他的部族可能会直接从草原上消失。如果朝廷能够认可他漠北王的封号,那么就意味着朝廷支持他统一漠北,到时候有朝廷的帮助,他统一漠北就轻松多了,这种便宜他不可能不要。” “但是漠北如果统一了,对我们也是由威胁的。漠北的骑兵水平确实不是中土能比的啊。”,三儿子司马昭烈极为疑惑的说道,爹这么做那不就是引狼入室么?怎么能够允许这么大一个隐患出现呢? 司马英俊微微一笑,“我让武儿跟他说的是,朝廷会承认他是漠北王,又没说帮他成为漠北王。无论扈国的皇帝是谁,都不可能允许漠北一统的,不然一统的漠北铁骑恐怕谁都挡不住。当年太祖爷能够迅速的在中土打下一片疆土,那就是靠的漠北铁骑。爹还没糊涂,不会做这种引狼入室的事儿的。” 老三憨憨一笑,“我就说嘛,爹那么聪明的人。” “拍马屁。”,司马英俊在老三身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明天去同州,拜访一下同州刺史马文江,他是我的老朋友了,这个时候老朋友是不是依然忠诚的,该检验一下了。” “只去同州?”,老三显然觉得光去说服一个同州刺史有些不够。 司马英俊微微一笑,又拍了拍老三的肩膀,然后说道,“一个马文江就够了,你去了之后要以叔侄之礼待他,绝对不能有半点的轻慢,懂么?” 老三司马昭烈赶忙点了点头,“爹,我知道了,我一定处处表现出尊重。”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这个马文江是我的老友,他应该明白我的决心。只要他肯帮忙,大半个扈国就都在我手里了。” 第265章 大智近妖者 次日清晨,闵州刺史司马英俊显然是有些忙,因为他的两个儿子,二儿子司马昭武和小儿子司马昭烈按照自己的安排分别前往漠北和同州,为自己起兵造反来争取盟友和援助。 “武儿,一定要记住哈日巴日那条草原黑虎的野心是极大的,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一统漠北,而是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恢复金帐汗国。”,司马英俊拍了拍儿子司马昭武的肩膀,非常严肃的说道,“记住我的话,我们的承诺只是朝廷将会承认哈日巴日是漠北王,如果哈日巴日提出其他任何条件,你都不要答应。” 司马昭武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问道,“爹,既然这个哈日巴日有这种野心,那么我们就给他这样一个条件,他能够答应借兵么?” 司马英俊哈哈一笑,“他现在处境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去年也不会央求我当说客到漠北去调停各部族的冲突了。他现在只有这样的选择,如果不借兵的话,我完全可以纠集其他部族消灭他,不过如果他愿意借兵给我的话,我必然会节制各部族,这样他也能够有喘息的机会。” 司马昭武拧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说道,“那不如他借兵之后,我们直接消灭了他。” 听了二儿子的话,司马英俊就是一皱眉头,不过还不等他做出回应,一旁的大儿子司马昭文便直接说道,“万万不可,二弟,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有失信的表现,那么漠北各部族一定会更加的提防我们,甚至极有可能会不惜结成同盟,到时候我们的压力就太大了。我们现在的实力是不足以同整个漠北对抗的,只有我们拿下整个扈国的时候才能够力扛漠北。所以现在不能做这种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的事儿。” 司马英俊极为欣慰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这个孩子是真的聪明啊,眼光也长远,不骄不躁,同当年的自己真的很相像啊,司马英俊点了点头,然后便对二儿子说道,“早去早回,希望你能带着五万骑兵回来。” 司马昭武对于自己大哥的说法是有些不认同的,原本还打算反驳一下,不过听到父亲的话,又看到父亲那殷切的眼神,便知道自己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于是便撩袍跪地,“爹,儿子这次一定幸不辱命,一定带着五万骑兵回到闵州。” “好,好,好,爹相信你。”,司马英俊赶忙走过来扶起了二儿子,然后还为二儿子拂去了身上的尘土,然后才继续说道,“行了,上马走吧,注意安全,如果事情任何不对的地方,就赶快溜,安全最重要。” “是。”,司马昭武朝父亲拱手,又冲自己的大哥和三弟点了点头之后,便从护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看着自己的儿子策马远去,司马英俊忽然觉得有些怅然,一种说不清楚的怅然,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司马英俊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身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爹还是得跟你啰嗦几句,到了同州之后,一定要以子侄之礼拜会马文江,那个人不但浑身都是心眼儿,而且还是个小心眼儿,如果你稍微表现出一点的怠慢,恐怕马文江都会想办法折腾你。” 司马昭烈挠了挠头,说实话,这个差事他是真的不想接,就像自己的老爹说的一样,同州刺史马文江不是个善茬儿,从头发稍到脚后跟甚至每个汗毛孔里都藏着心眼儿。每次一想到这个人司马昭烈就觉得汗毛竖立,后脊背冒凉风。昨天老爹的一番话让他对未来有了许多的憧憬,一时倏忽之间竟然答应下了这样的差事,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才感觉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估计老爹也不会允许自己反悔了。 一旁一直观察着自己这位三弟的司马昭文不禁暗自发笑,看着三弟的模样,恐怕是对去见马文江是极为打怵的,不过别说自己这个三弟,就算是自己甚至是自己的老爹都对着马文江是格外的提防着,因为这个人心眼儿太多,坏水儿也太多。这个马文江就像是躲在草丛之中的一条毒蛇,就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会突然窜出来,狠狠的在你身上咬一口。 “你也不用怕,这个马文江就算心眼子再多,也不敢对你使的。”,司马英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站队的这个问题上,马文江这辈子都没有选错过,这一次他更不会选错的,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去就是了。去同州实际上要比去漠北安全多了。” “好,我听爹的,爹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司马昭烈憨憨的点了点头。 “去吧。”,司马英俊又是拍了拍小儿子司马昭烈的肩膀说道。 司马昭烈离去之后,司马英俊便和大儿子司马昭文直接回到了刺史府的书房之中,司马英俊瞧着自己的大儿子一脸的不解,便将手中的折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大儿子问道,“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么?” 司马昭文抿了抿嘴,然后朝着自己的父亲一拱手,欠身说道,“爹,儿子确实有一点想不明白。不管那个司马云明继位是不是合理的,但是毕竟他现在是扈国皇帝,咱们这是造反,应该悄悄的做这些事儿才对,可是您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还特意在大街上给老二和老三送行,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您要造反一样。” 听了儿子的话,司马英俊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对,你说的还真没错,你爹我就是怕别人不知道我要造反了。” 司马英俊的话说完之后,非但没有解开司马昭文的任何疑惑,反而更是让他一头雾水了,怎么就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要造反了呢? 司马英俊微微一笑,“你爹我离开建安城已经很多年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你皇爷爷的儿子只有那一个。百姓不知道,也就罢了,而现在有些官儿也不知道。甚至可能有些人明明是知道,但也打算装作不知道。所以,这个时候我得提醒提请他们,先帝爷还有我这么个皇子。当然,还有一些人当面喊殿下,背后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我也要看一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做陛下看,他们那些喊的震天的忠诚宣誓,到底只是口号还是可以动真格的。” 司马昭文听了父亲的话不禁连连点头,父亲之前说马文江这辈子站队都没选错,这话实际上就应在这一点上,父亲是先帝唯一在世的儿子,这样的身份就会让天下的官员们有所忌惮,进而会让他们面临着选择,到底选的是没有皇子身份的皇子,还是那个没有皇子身份的旁支后裔。 司马昭文想了想之后,有些犹豫的开了口,“爹,可是我还是怕…”。 “怕马文江?”,司马英俊直接抢先说出了大儿子要说的那个名字。 司马昭文点了点头,“这个人心思太重了,如果这一次他万一站错队伍,想用咱们邀功请赏的话,到时候麻烦就大了。而且,爹,您就不应该让三弟去,三弟那个人性格鲁莽,万一那一句话没说好,惹到了马文江那个小心眼,到时候问题就大条了。要我说,还真不如让三弟去漠北,让二弟去同州。” 听了儿子的话,司马英俊便是微微摇头,“老大,你还真的说错了,漠北只能是让老二去,同州也只能让老三去,他们俩如果互换的话,两面恐怕都成不了。” 听到父亲的话,司马昭文便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呢?他并不能够完全理解父亲的话,起码后半段不太能够理解。无论是二弟司马昭武还是三弟司马昭烈,实际上同司马昭文都不是一母同胞,二弟司马昭武的母亲是当今漠北王哈日巴日的妹妹,所以实际上哈日巴日是二弟的舅舅,因此父亲派他去,那就是外甥冲着舅舅借兵去的。但是这三弟司马昭烈同马文江还有什么关系么?三弟的母亲不是个下人么?而且生下三弟就已经过世了,难道这个人还跟马文江有什么关系? 见儿子一脸疑惑的望向自己,司马英俊便是一笑,“行了,想不清楚,就别想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并不是爹不想告诉你,而是还不到该你知道的时候,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爹自然会让你明白的。” 司马昭文点了点头,既然父亲现在并不打算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自己,那么自己还是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司马英俊起身,走到了书房的巨幅时局图前,他望着地图看了好半天之后,才又开了口,“之前让你游历其他三国,一直也没问你是什么感觉,现在该说说了,那三国你都怎么看?” 司马昭文想了想之后才开了口,“儿子是先去的虢国,虢国现在是三国之中实力最弱的,因为之前同我们扈国还有莒国都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而且几乎都输了,为了能够存在下去,所以虢国不得不割让了大量的土地,所以实力一再衰落,不过自从现在的虢皇洛覃继位以后,情况改善了不少。洛覃的大儿子,也就是那个醇亲王洛兰主政之后,情况就转变的更快了,如果按照现在的状态继续持续下去,虢国的实力能够恢复甚多,或许过不了太长时间,虢国还会兴风作浪。” 见儿子停顿了下来,司马英俊回头看了儿子一眼,“你说的没错,这个这爷俩都不太简单,能力都很不错,不过你和天下大部分人一样,都看错了。” 司马英俊的话音刚落,司马昭文便是一皱眉头,他不太清楚父亲所说的是什么事情,虢国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看错了的,“儿子愚钝,请爹明示。” 司马英俊微微摇头,“虢国之前发生兵变的事儿,你还记得吧?”,见儿子点了点头之后,司马英俊继续说道,“搞兵变的那个人叫林志恒,是潼关郡的郡守,手里掌握着虢国相当大的一部分兵力。但是他的身份不仅如此,他是虢国皇后的哥哥,也就是那个醇亲王洛兰的舅舅。” “这个儿子是知道的,虢国说这个林志恒是为了给妹妹报仇,为了给外甥出气,所以才出兵造反的。他出兵的借口就是虢皇洛覃宠幸妖妃。”,司马昭文说道。 司马英俊摆了摆手,“妖妃不要妖妃的,我不知道,但是其中一定有幺蛾子。虢国怎么说不重要,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兵变当日皇后便死了,林志恒第二天就被抓了。而且说是兵变,结果似乎没出多大点事儿。就像是洛覃已经提前知道了一样,你不觉得奇怪么?” 司马英俊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司马英俊微微叹气,然后接着说道,“淮阳城的暗桩送回来的消息是,兵变几乎没有什么流血冲突便直接失败了,这只能说明洛覃早就有所准备。” “所以这可能是洛覃谋划的?”,司马昭文有些犹豫的问道,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那么恐怕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皇后死了,林志恒也死了,虢国的一大门阀林家毁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虢皇洛覃。”,司马昭文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让司马昭文意外的是,父亲对于这个答案是持否定态度的。 司马英俊直接摆了摆手,“其实是那个洛兰。” “洛兰?”,司马昭文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是他呢?” “能够威胁储君的外戚没了。”,司马英俊说道,见儿子不是太明白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林家在虢国的影响力巨大,毕竟是当年跟着他们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功臣的后裔。洛兰如今是虢国的储君,必然会有利益纠缠,未来洛兰登基称帝之后不免要受到这外戚控制。但是如今林家已经没了,但是林家毁灭之后的权力真空是会被补充上的,如果这个时候储君能够从中干预的话,就相当于给自己培植了力量,一股忠诚于自己的力量,这样日后登基这股力量绝对是一大助力,但是却又不能形成太大的威胁。” 司马昭文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父亲说道,“外界都说这个洛兰实力要超过虢皇,这样说的话…” “对,这就是我说的,你们都被骗了,真正的老狐狸,真正需要提防的还是虢皇。洛兰还嫩了点。”,司马英俊微微一笑说道。 第266章 漠北的亲戚 沐兰草原,拥有着整个漠北地区最肥沃的草场,历来是整个北方游牧民族的必争之地,争这里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肥沃的草场,实际上这里还带有着更为深刻的意义,历史上曾经以异族身份一统中土又将西方列国打的落花流水的苏日勒和克便从这里发迹,因此拥有、占据木兰草原,也就几乎等同于拥有了漠北大汗的称谓,起码有了这种可能。 如今,整个沐兰草原都被阿尔钦部落统治,而阿尔钦部落的首领便是有着漠北黑虎之称的哈日巴日,而实际上哈日巴日同苏日勒和克还是有一些渊源的。苏日勒和克被称为是草原神鹰,被漠北各部落公认为永远的草原大汗,苏日勒和克的后裔也被漠北各部落尊称为黄金家族,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和连年的战乱,时日之日黄金家族在漠北已经逐渐凋零,而哈日巴日的母亲就是黄金家族如今为数不多的后裔,因此哈日巴日也算是身体里流淌着草原神鹰的血液,而他本人实际上也为此极为自豪。 哈日巴日在十六岁的时候便继承了阿尔钦部落,那个时候阿尔钦部落刚刚打了一场打败仗,在那一次的战争之中,哈日巴日的阿爸战死,连哈日巴日也在战争之中受了重伤。好在对手是哈日巴日的叔叔,因此阿尔钦部落才得以存活下来。 哈日巴日用了五年的时间,一步步在积蓄力量,最终在自己成为部落首领后的第一次征战之中大获全胜,哈日巴日更是直接手刃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将叔叔的部落直接吞并。历经这一战,哈日巴日在草原声名鹊起。 在随后的日子当中,哈日巴日励精图治,扶弱锄强,到今天为之,接近于半个漠北已经效忠于哈日巴日所属的阿尔钦部落,而哈日巴日也被称为漠北分裂后最有可能统一草原的首领。 此时,太阳高悬在天空之上,肆意的播撒着阳光,隆冬时节草原已经成为了一片荒野。为了找到自己的舅舅,司马昭武已经带着自己的手下在沐兰草原游荡了三天。 游牧民族之所以被称为游牧民族,就是因为他们并不像中土人一样有定居点,而是随着草场随着天气随着水源不断的迁徙,所以面对如今的这种景象,司马昭武虽然着急但是也毫无办法。 “世子,咱们怎么办?”,司马昭武的手下望着皑皑白雪,皱着眉头问道。 司马昭武回头瞪了自己的手下一眼,没有半点好气儿的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继续找。” “可是上哪找啊?”,手下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自己的老爹要造反,奈何手中的兵力并不多,所以在百般无奈之下让自己来找舅舅借兵,不过司马昭武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从这里借兵,那么自己的舅舅一定不会轻易同意,必然会索要大量的好处,司马昭武可不觉得一个所谓“漠北王”的头衔就能换来五万骑兵。毕竟自己这位外族的舅舅有什么野心,司马昭武是很清楚的,自己这位舅舅不单单是想统一草原,做漠北王,而是想要做整个草原的大汗,想要像苏日勒和克一样统治中土,甚至和西方那些鬼国家们掰手腕。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甘于当个什么劳什子的“漠北王”就可以了呢?司马昭武后续其实也专门找到自己的老爹,将自己的疑问抛出来,不过自己的老爹却神秘兮兮的摆了摆手,告诉自己只要按照他的说法来做就可以,相信哈日巴日是会同意的。 司马昭武长这么大,他所佩服的人并不多,自己的老爹就算是其中一个,他总觉得自己的老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很多时候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自己的老爹就已经预料到了,而对于这些事情他也总能够盘算出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所以自己从小到大对于老爹的那种崇拜和信任,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盲从的迷信般的地步了。 不过,面对连舅舅在哪里都找不到的这种地步,司马昭武的一腔热血都快凉透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依稀传来了马蹄声,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司马昭武极目远眺,寻声望去,之间远处有一队人大概六七个的样子正策马扬鞭而来。这六七个人胯下的马匹多呈土黄色,个头大概都在五尺上下,鬃毛飘摆,看样子就是纯种的漠北良驹,在这个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他胯下的良驹显得格外的特别,因为那是一匹纯白色的良驹。 “世子,这会不会是阿尔钦部的人?”,手下凑到司马昭武身边轻声问道。 司马昭武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翻身下马,等在原地,在他看来,既然如今整个沐兰草原都属于阿尔钦部,那么按照自己那位舅舅的性格来说,是不大可能允许其他部落的人出现在沐兰草原的,所以眼前这队人应该就是阿尔钦部的。 很快,那队人便来到了司马昭武的面前,队伍之中领头的那个人轻轻的带了一下缰绳,让自己胯下的良驹停了下来,随后便在马上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司马昭武。 “这是神鹰守护的草原,不是你们中土人该来的地方。”,领头的那个汉子操着一口稍微显得有些蹩脚的中土话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马昭武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汉子,如今已经是隆冬时节,这草原上的气温实际上要比中土更低,但是眼前这个汉子只是穿着一件皮毛背心,两个膀子都落在了外面,不过那黝黑的臂膀却看着极为有冲击力,那肌肉就如同是刀劈斧凿般的棱角分明。不过最让司马昭武在意的,就是眼前这位汉子的双眸,那是一副犹如猎鹰般深邃的眸子,被这样一副眸子盯着,司马昭武总是有一种随时可能会被杀掉的感觉… 司马昭武朝着这位大汉微微拱手,“敢问阁下可是阿尔钦部落的勇士?” 大汉胯下的马匹显得有些不太安分,忽然想前走了几步,让此时两个人的距离更接近了一些,“中土人,你还没回到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司马昭武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展示给马上的那位大汉,只是他也察觉到自己将手伸到怀里的时候,大汉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弯刀,他甚至并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手快将玉佩掏出来的话,恐怕大汉已经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你是从闵州来的?”,大汉打量了一下司马昭武手中的玉佩问道。 司马昭武点了点头,“我是奉闵州刺史的命令来拜见首领的。” “你叫什么名字?”,大汉又打量了司马昭武一眼,然后说道。 司马昭武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在下司马昭武,是闵州刺史的二儿子。” “哈哈哈。”,司马昭武的话音刚落,马上的大汉便哈哈大笑起来,直接翻身下了马,“太阳的光芒总是会照耀在需要的地方,草原的雄鹰总是知道家在什么地方。” 大汉的话说的让司马昭武有些摸不到头脑,便一时愣住了不说话。 见司马昭武一脸疑惑的表情,大汉便收敛了笑容,将左手搭在了右肩上,然后朝着司马昭武微微鞠躬,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司马昭武说道,“我是卓力格图啊,二表哥!” “卓力格图?”,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昭武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这个卓力格图可是自己的表弟啊,他可是舅舅哈日巴日第六个儿子,之前见面的时候,这个卓力格图还是个流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呢。 见司马昭武不断的打量着自己,卓力格图便是哈哈大笑,上前几步抱住了自己的二表哥,两个人笑了一会儿才分开。 “二表哥,你怎么来了?”,卓力格图双手扶着司马昭武的肩膀,一脸真诚笑容的问道。 司马昭武也是一脸笑容,“我爹让我来找舅舅商量些事情,可是没想到在这沐兰草原上找了三天,也没找到阿尔钦部的位置。” “我们都在北边那。”,说着卓力格图朝着北方指了一下,“那里有处热汤,这冬天守着热汤再好不过了。” 司马昭武点了点头,自己这位表弟口中的热汤实际上就是中土所说的温泉,他倒也是没想到草原上竟然还有温泉,不过这也难怪自己这些人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了,原来是在那么远的地方。 “走吧,跟我去见我阿爸,我阿爸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卓力格图笑呵呵的说道。 司马昭武笑着点了点头,一行人各自翻身上马,策马奔腾而去,过了好一阵子,司马昭武的面前就不再是茫茫的雪地,而是出现了成片的那种被称为漠北包的帐篷,看来已经是到了阿尔钦部的驻地了。 “吁。”,卓力格图勒住了手中的缰绳,然后便翻身下马,而后便将马匹交给了已经等在一旁的奴隶手中。 司马昭武见此也赶忙停住了马匹,然后翻身下马,学着卓力格图的样子将马匹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奴隶。 “走,表哥,跟我去见我阿爸。”,卓力格图直接拉着司马昭武说道。 司马昭武点了点头,“好,也好多年没见到过舅舅了。” 卓力格图回头冲着司马昭武一笑,“是啊,我阿爸之前还说过,说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他。” “也不是我不愿意来,闵州那边的事情特别多,我爹也没少给我安排任务,实在是脱不开身。”,司马昭武只得讪讪一笑解释道。 很快,两个人便走到了一顶大漠北包面前,这顶漠北包也同样是纯白色,不过与其他漠北包显得不同是,这一顶不但极为巨大,而且还装饰着各种各样的金色纹饰,显然这就是哈日巴日下榻的漠北包了。 漠北包门口站立的几名守卫见到卓力格图来到近前,便赶忙向卓力格图施礼。 “我阿爸在这么?”,卓力格图直接问道。 其中一个守卫赶忙说道,“回六王子,大王正在同二王子议事。” 原本卓力格图已经踏向漠北包的脚直接收了回来,他面色有些阴沉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强打着笑意看向司马昭武说道,“表哥,要不你先到我那里坐一会儿?” 正在司马昭武犹豫的时候,却漠北包的帘子被掀开了,一张细皮嫩肉的脸便出现在了司马昭武的面前。自己的那位表弟卓力格图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尤其是一身的腱子肉让司马昭武都极为羡慕。而眼前这个人虽然依然高挑,但是却显得有些瘦弱,肤色也不死卓力格图那般黝黑,反而是漠北人少有的那种皙白,看着其实更像是中土人。 “呦,二哥啊。”,不待那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开口,卓力格图便操着一口不阴不阳的中土话说道。 被卓力格图称为二哥的人,也就是那个小白脸先是极为不屑的瞅了卓力格图一眼,不过却什么都没说,便直接看向了司马昭武,见司马昭武一副中土人的模样,便开口道,“你是?” “我是昭武啊,表哥。”,刚才听到卓力格图喊这个人为二哥的时候,司马昭武便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小白脸恐怕就是舅舅的二儿子了,难怪这个人长的像是个中土人,这个人是哈日巴日的二儿子,叫做阿日斯兰,是哈日巴日同一个中土侍女生下的孩子。 阿日斯兰一听司马昭武的话,便冲着他的肩头轻轻的擂了一拳,然后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你小子。”,说话间赶忙撩起帘子,拽着司马昭武便走进了大帐。 “阿爸!阿爸!昭武来了!”,阿日斯兰一边拉着司马昭武一边喊道。 此时,在这顶漠北包那铺着一整张熊皮的红木座椅上,正端坐这一个壮硕的大汉,他头戴着一顶熊皮的大帽子,身上更是穿着一整张熊皮缝制的大氅。一双剑眉倒竖,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琼鼻阔口,可谓是不怒自威。 这个人正是名震漠北的阿尔钦部落首领——哈日巴日。 哈日巴日听到阿日斯兰的话之后便站起了身,瞧向司马昭武,打量了他几眼之后才哈哈大笑起来,“长生天将草原的孩子又送到了我的身边。”,说着便来到司马昭武的面前,猛的来了个大大的熊抱,虽然哈日巴日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但是依然充满了力量,这个大大的熊抱险些把司马昭武送走… 第267章 热情的招待 哈日巴日抓着司马昭武的肩膀,带着一脸欣慰的笑容打量着自己的外甥,“草原的狼无论走过多远,还是会回到草原的。” “舅舅,好多年没见了。”,司马昭武也是一脸的笑容看向自己的舅舅。 哈日巴日拉着自己的外甥走向那张宽大的椅子,“来,过来坐。” “别,别。”,见舅舅拉着自己要走向那张宽大的椅子,司马昭武赶忙摆手拒绝,那张椅子是部落首领才能够做的,如果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兴许还真的就不知所谓的去坐了,但是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个孩子啊。光从刚才舅舅的老二和老六之间那微妙的情绪变化,就能看出来此时自己的这些表哥表弟们已经不是那么的融洽了,这种放在中土就是所谓“夺嫡”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能沾上的,不然别说是想从阿尔钦借兵了,到时候恐怕自己的小命儿都要留在这里了。别看自己的舅舅现在是一口一个“感谢长生天”,一口一个“好外甥”的,但是从骨子里来说自己这个舅舅就不是个和善的人,在他看似和善的躯壳之下隐藏着的是蓬勃的野心,而这种野心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改变的,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威胁到他的地位和野心,那么无论是谁都将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见自己的外甥极力推托,哈日巴日便没有强求,只是安排司马昭武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哈日巴日捋了捋胡子,然后在身旁服侍着他的奴隶侍女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道,“去把所有的王子都叫来,另外把吃的喝的住的地方都给我安排好了。” “是。”,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哈日巴日的这种动作,侍女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朝哈日巴日施礼之后便离开了这顶大漠北包。 司马昭武想了想之后便说道,“这一次过来,阿爸还让我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礼物?哈哈,来,让我看看,我的小昭武都给我准备些什么东西。”,哈日巴日哈哈一笑看向司马昭武说道。 司马昭武点了点头,然后走出大漠北包,让随着自己一起前来漠北的手下将东西都抬了进来,一共三个大箱子,在司马昭武的示意下,手下们便直接退了出去。 司马昭武亲自将这些箱子一一介绍之后才打开,“这是扈国产的绫罗绸缎,这是一些给各位舅妈准备的一些金银首饰。”,司马昭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到最大的箱子面前,打开之后说道,“这里是一些中土打造的兵器,希望各位表哥表弟能够喜欢。” 司马昭武的话音刚落,哈日巴日便起身走了过来,在三个箱子前转了转,还在兵器的箱子之中轻轻的翻看了一下,然后才对司马昭武笑了笑,“好,都是好东西。” “阿爸,中土有句话,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表弟这一趟远行送来这么多的东西,说明表弟是在乎漠北的。”,一旁的阿日斯兰忽然开口说道。 原本司马昭武就注意到,自己的舅舅似乎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或者说是自己拿出这些东西之后,舅舅原本的热情仿佛是突然间减少了一样,此时听到阿日斯兰的话,司马昭武便是一皱眉头,这话都不算事暗藏玄机,而是赤裸裸的在嘲讽着自己带的东西太少了啊。不过司马昭武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这位表哥也算是聪明人,怎么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呢?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也没说错过什么话。 不过就在司马昭武在思考着如何弥补的时候,有些意兴阑珊的哈日巴日端起了面前桌子上的酒碗,冲着司马昭武哈哈一笑,“来!孩子喝点酒,暖暖身子。” “好,祝舅舅福寿天齐!”,司马昭武赶忙站起身来,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将它高高举过头顶。 哈日巴日见司马昭武的动作,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漠北的规矩,喝酒用碗,喝之前要先举过头顶已示敬天,然后用小拇指指尖沾上酒水,向地面挥动三次已示敬地,然后才能饮酒。当然对于一场酒宴而言,这种繁琐的举动做上一次就差不多了。 “不愧是草原的孩子,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草原上的规矩。好。”,哈日巴日极为满意的说道,随后便将手中酒碗的里酒水一饮而尽。 司马昭武也同样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碗放在了桌子上,跪在司马昭武身旁的一位奴隶侍女则拿起酒坛,为司马昭武续了酒,司马昭武撇了给自己倒酒的侍女一眼,然后对舅舅哈日巴日说道,“虽然我生在中土长在中土,也很少有机会回到这里,但是从来没有忘记过,我身体里流淌着的漠北人的血,是最高贵的黄金家族的血液。” “好。”,司马昭武的话音刚落,他的表弟卓力格图便叫了声好,不过这声叫好显然让自己那位表哥阿日斯兰有些不满,或者说是这位表哥可能对自己同卓力格图的关系有不满吧? 就在这个时候,大漠北包的帘子被人掀开,几个壮汉将已经剥皮洗净、开膛破肚,而且已经处理的半熟的肥羊,以及烤制全羊所用的木炭等一些必备用品拿了进来,在卓力格图的安排下点了火将肥羊继续烤制了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力格图不时的摇动着烤架,在炭火的炙烤下,嫩羊身上那肥美的脂肪不断的熔化,那浓郁的香味飘散而来,卓力格图看见自己的表哥一脸享受的看向自己侍弄的烤羊,便是憨憨一笑,“表哥,还需要点时间,论烤羊,整个漠北可没人能做的比我更好。” “好,等会儿就见识见识你的手艺。”,司马昭武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阿日斯兰端着酒碗走了过来,朝着司马昭武微微一笑,“表弟,我们有好多年没见过了,来,喝酒。” “好,干!”,司马昭武倒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起身同阿日斯兰碰了酒碗,然后便将整碗的酒水都一饮而尽。如果说是在中土的话,司马昭武是绝对不敢这么喝的,因为他的酒量也不是太好,但是正是因为这里是漠北,所以司马昭武才敢这么喝。中土毕竟是农耕文明,粮食产量极高,因此才会舍得利用粮食来酿酒,酒的度数自然也会高处不少。而反观漠北,毕竟还是游牧文明,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只能通过放牧和狩猎来维持生计,而不能像中土一样耕种,因此用牛羊换来的粮食大多还是成为了果腹的食物,因此漠北自酿的酒水度数是极低的,在这种情况下,司马昭武自然也就并不胆怯喝酒这件事儿了。 只是仰头饮酒的司马昭武并没有看到,他在喝酒的时候,自己的表哥阿日斯兰同舅舅哈日巴日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过这种眼神的交流极为迅速,就在司马昭武喝完酒的那一瞬间,这父子二人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同司马昭武谈笑风生。 阿日斯兰见司马昭武这酒喝的很痛快,便说道,“阿哥和几位阿弟都出去打猎了,等他们回来之后,咱们再热闹一番。” “嗯,阿日斯兰说得对,你来这里也是一路的奔波,你去漠北包里休息一会儿,等烤羊好了之后,再叫你,到时候你的表哥表弟们差不多也该都回来了,咱们到时候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阿日斯兰的话音刚落,还不等司马昭武回应的时候,哈日巴日便直接接话说道。 听到表哥和舅舅的这一番一唱一和,司马昭武便是一皱眉头,自己不辞劳苦在这寒冬腊月当中从闵州赶过来,若是空着手上门,被这样对待也就罢了,自己还带了东西,这种情况下,也不过是刚刚坐下,就以休息为名赶自己离开,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闵州到这沐兰草原距离可不近啊,现在又是这么个季节,所以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等那群狼崽子们都回来了,咱们再好好热闹一番,这么多年没见了,那群狼崽子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现在不养足的精神,到时候要是打瞌睡可不好啊。”,就在司马昭武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哈日巴日似乎是察觉到了司马昭武的疑惑,便刚忙又开口说道。 司马昭武深吸了一口然后看向自己的舅舅说道,“舅舅,这一次昭武也是肩负重任而来,有些话还是希望尽快转达给舅舅。” 按理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司马昭武应该直接说下去,不过此时大漠北包之中还有几个奴隶,于是司马昭武便并没有说下去。 端坐着的哈日巴日微微低头,双手轻轻的揉着膝盖,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司马昭武,不过脸上无论是笑容还是那股子热情都已经完全的消散了,他冲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随着哈日巴日挥手,无论是奴隶侍女还是阿日斯兰、卓力格图都纷纷推出了大漠北包。 待大漠北包的帘子被轻轻放下,哈日巴日才停下了搓揉膝盖的双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之后说道,“这里就剩下你和我了,就算是你想杀了我,都很方便,所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听到了舅舅哈日巴日的话,司马昭武忽然就是心里一惊啊,舅舅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就算是你想杀了我,都很方便”?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么? 司马昭武赶忙说道,“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外甥我怎么可能有谋害您的心思呢?” “就算你没有,可不见得你的阿爸没有啊。”,哈日巴日低着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似乎是极为平静,但是却也同样是饱含怨气的说道。 司马昭武便是微微叹气,果然,自己这位舅舅还是为了之前的漠北冲突的事情而感到不悦了。去年的时候,作为阿尔钦部的首领,也是自封的漠北王,哈日巴日起兵消灭了靠近沐兰草原的和卓部,这引起了漠北各部落的紧张和不安,一向松散的各部落竟然一反常态的达成结盟共识,准备一同抵御甚至是瓦解、消灭阿尔钦部。 虽然是达成了结盟的共识,虽然有了一同瓦解、消灭阿尔钦部的意愿,但是由于过往岁月之中的积怨,也由于个中的利益考量,漠北各部联盟对于阿尔钦的攻势并不不猛烈,也并没有取得多少战果,反而是屡次失败。最终各部联盟不得不向闵州刺史司马英俊求援,请求司马英俊进行调停,保证他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不过司马英俊并没有直接答应他们调停的求情,而是暗地之中资助他们,为他们提供粮草和武器,而且还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江湖门派来帮助他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哈日巴日犯了极为低级的错误,连连取胜的他竟然有些忘乎所以,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直接一统漠北,但是很快局势发生的变化,由于大规模的突进,很快阿尔钦部的主力被各部联盟分割包围,部队之间的联系中断,粮草供应线中断,这一系列的变化让整个阿尔钦部直接跌落尘埃。 眼见着阿尔钦部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哈日巴日不得不派人前往闵州,请自己的小舅子司马英俊出面调停,而这一次司马英俊非常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儿,于是司马英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哈日巴日以放弃和卓部领地为条件同各部落握手言和… 想来是有人将这件事情捅出来了,司马昭武咽了口唾沫,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傻眼了”,他现在是越发的糊涂了,老爹让自己来这里借兵五万,到底是怎么想的?别说五万骑兵了,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到自己的小命儿都有点悬了,自己能够平安的回到闵州那都是大造化了。 司马昭武一脸愁容的抬起头望向自己的舅舅,却发现自己的舅舅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双硕大的犹如铜铃般的眼睛充满了凌厉的光芒,上面似乎是写着“碎尸万段”、“不得好死”这样的字眼… 第268章 那就弄死它 莒国,新安城王宫静书房内,此时是一片死一般的肃静。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不断的捋着自己的胡子,而在他身旁站着的几位内阁大臣们也是一脸的愁容。 “按照日子来算一算,最晚明天下午估计王城军就该到宛平县了。”,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就在焦小白话音刚落的时候,涂志远不断捋动着胡子的手却忽然停了下来,他撇了焦小白一眼,然后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说焦大人,这话,你今儿个说了不下十遍了吧?” “十遍?就算是说了一万遍有什么用?韩青的事儿到底怎么处理到现在还没个章程,就算是王城军回来了,是赏是罚!”,焦小白见涂志远一副没好气的模样,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等着眼睛喊道。 涂志远一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头转到了另一侧,看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打算搭理焦小白,还是真的是有些无言以对。 “我说二位大人,不要伤了和气嘛。”,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赶忙出面和稀泥。 而他身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也赶忙说道,“秦大人说的不错,别为了这件事儿伤了和气。” “和气?”,不料想焦小白是一点都不吃这一套,他冷笑一声了,然后看向黄其武和秦启伟说道,“黄大人、秦大人,如果说咱们一团和气,就能把这件事儿解决掉,那么老夫现在就跟你们拜把子,老夫来当小弟都行!” 黄其武和秦启伟两个人听了焦小白的话之后,都是一皱眉头,而黄其武更是像涂志远一样直接把头转了过去,显然对于焦小白这不识好人心的表态,是有些不满的。 “行了,行了。”,就在静书房再一次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的时候,一直坐着不说话的贻清一皱眉头起了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贻清一叹气,“我说各位大人,你们加在一起都多少岁了?都二百多岁了!还来这套欲擒故纵!” 贻清的话音刚落,无论是涂志远、焦小白还是黄其武和秦启伟脸色都是一变,心里都是一声叹息,果然还是没骗过这个人啊。当初国君刘煜说这个贻清是大智近妖,虽然听了贻清对于国内外一些事物的分析,但是当时他们大多是不服气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才发现这个贻清确实是当的过“大智近妖”这四个字。 这一次由于椒金山引起了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后,国君刘煜一直没有做过什么表态,无论你是当初的上庸城沦陷,还是后来韩青屠杀俘虏,以及到最后韩青自裁身亡的事情。国君几乎没有做过什么表态和安排,只是指示要重视韩青的后事。不过随着韩青为了攻城不顾百姓死活,以及他在战后屠杀俘虏的这两个消息传开,朝中以及国内外对于韩青的看法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甚至不过韩青已经死了的事实,几次早朝都有大臣要求朝廷下旨批判韩青,而且还要求朝廷去安抚被屠杀的那些上庸城守军。 这样的事情显然有些出乎内阁众人的意料,从国君当时的表情上来看,可能国君刘煜也并没有想到朝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大臣,但是这几次有大臣请奏之后,国君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这个锅甩到了内阁,国君给他们的答复是“着内阁考量安排”。 “着内阁考量安排”,这句话说的很轻松,实际上内阁也确实有这样的权利进行安排,但是怎么安排?真的按照那些人的说法来做?下旨批判韩青,要对韩青灭九族,而且还要安抚那些上庸城守军?怎么想,这事儿也不能这么干呢?可是怎么办呢?奖赏韩青?这想来也不是个事儿啊,他确实犯了不少错误啊,一时之间内阁的也没了主意,甚至连贻清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一直保持了沉默。 但是这件事儿不能一直就这么拖着,首先第一点就是王城军终究是要回到新安的,而随着他们一同回来的就有韩青的灵柩,作为王城军的前任都统,如果不对韩青有所评价,并且是公允的评价和处理,那么这些回到新安的将士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第二点就是那些要求严惩韩青的大臣们,自从国君说了让内阁安排之后,就一直给内阁上折子,要么就干脆找到内阁几位大臣的家里问结果,完全是一副不给满意答案誓不罢休的态度。再一点,也是相对来说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如今在上庸城废墟附近以及云州、朔州许多的地方,那些被处死的俘虏的家属们已经开始了对于韩青的声讨,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交代,恐怕对于朝廷不利。 不过,对于这几位大臣来说,无论是王城军的态度,还是其他大臣乃至于百姓的态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君陛下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只有知道了国君陛下的态度,他们才能就行后续的安排,但是很遗憾的是,国君陛下没有态度。无论是涂志远还是焦小白,几次都当面委婉的询问国君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但是国君干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要是他们直接问的话,国君则直接撂下一句话,你们内阁自己想办法,我是国君又不是内阁大臣,你们的工作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折腾来折腾去,眼看着王城军马上要到宛平县了,可是内阁还是拿不出来个具体的眉目来。涂志远、焦小白等几位大臣私下交流了一番之后,倒是达成了几个共识,第一呢就是这件事儿终究还是要看国君的主意,只要国君陛下能够做出明确定性,无论是什么样的定性,他们都可以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掉。第二呢就是国君现在一推二五六就是不说,那就必须找到突破口,所谓突破口呢,明摆着就那么两个,他们这几个人倒是想去找淑贵妃去,但是他们是臣子啊,怎么可能跑到后宫去呢?所以就剩下了一个,也就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他可是国君最信任的、最倚仗的谋士和大臣。当然看这个人最近的一番表现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接这个差事的,不过若是他都不接这个差事的话,恐怕他们这几个大臣也就只能称病装死、撂挑子了。所以最终几个人一合计,还是要用非常手段,明着你不接,那么咱们就暗着来,你既然大智近妖,就应该能够明白我们的意思,因此才上演了刚刚那一番场景。 见贻清多少有些不悦的样子,礼部尚书秦启伟便是嘿嘿一笑,走到贻清身旁,轻轻的拍了拍贻清的肩膀说道,“贻大人,贻大人,我们这些人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要是能从陛下那套出花来,我们早就干了。” “对啊,不管是涂阁老还是焦阁老,甚至连秦大人和我都试过了,陛下要么是装作听不懂,要么就是一推二五六让咱们内阁自己想办法。”,黄其武也起了身,愁眉苦脸的朝着贻清诉苦道,“你说眼看着这王城军就要到宛平县了,内阁要是再拿不出个法子来,陛下那咱们没法交代,王城军那咱们没法交代,那些挑事儿的大臣们不能善罢甘休,甚至那些俘虏的亲属也不能饶了咱们呐。内阁可是同气连枝的一体啊,这件事儿要是搞不出个所以然来,谁能跑的了?” 黄其武的话音刚落,涂志远、焦小白和秦启伟便赶忙附和,然后喋喋不休的同贻清说着那些大道理。 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说各位,各位,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 见贻清有话要说,几个大臣便赶忙住了嘴。 见几个大臣们都闭了嘴,各自安座之后,贻清才叹了口气之后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儿呢,我都清楚,我也是内阁大臣,这件事儿不解决,我身上的责任必然也不会比各位大人少,就像黄大人说的一样,内阁是同气连枝的一体,谁都跑不了。” “对。”,“对”,贻清的话说完之后,几个大人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的点着头。 贻清见他们这幅模样,便是一撇嘴,“你们想一想,咱们的陛下是那种办事儿拖拖拉拉的人么?” 不过让贻清没想到的是,几位大臣都直接点了头。 贻清便是一叹气,“是,他是有些时候办事儿拖拖拉拉,但是他什么时候没有过主意?就算这件事儿他不立刻办,但是他也会有主意的,不是么?” 这一次,几位大臣想了想之后又是一点头,确实如同贻清所说的一样,刘煜虽然对于有些事儿并不着手处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会对这些事情进行研判和分析,几乎每件事儿都是这样。唯独韩青这件事儿上,陛下并没有进行过什么研判和分析,只是在接到上庸报信儿的时候,说过那么几句,但是那句话到底是陛下的一时感慨,还是陛下的决定,这一点谁都咬不准。 “韩青元帅所作所为到底是什么出发点,我想各位自己都有考虑。”,贻清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土匪把百姓当肉盾放在城头上,攻城的时候如果顾忌百姓,那这城就不用打了,还用之前围城的方法得耗到什么时候?恐怕都能把国库彻底耗空。打了呢?打了就是不顾百姓死活。那些上庸城守军为了那芝麻绿豆点的利益,就能叛国,他们是军人,军人必须忠诚,他们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拿着军饷吃过国粮,这些人不杀?难道是留着他们过年么?要我说,杀的好,杀的一点错都没有。不过,总有些迂腐的读书人绝对这些不对,讲什么,以仁治国,讲什么以德报怨。放特娘的狗臭屁!” 贻清先前的情绪确实有些低落,但是后来却是越讲越激动,甚至最后都忍不住讲了脏口,不过在这个时候几位一向尊礼懂节的大人们倒是没有挑他的毛病,毕竟在他们看来,贻清说的都是实话。 “孔夫子说的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贻清接着说道,“韩青元帅的做法,我反正不觉得有错。而且在我看来,韩青元帅做这些决定,也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解难,不让陛下为难,而他最终选择自裁也是这个目的。” 涂志远在内的几位大臣都点了点头,他们认同这个想法,毕竟在韩青的书信当中也大体上是这个意思。 “但是,陛下不忍啊。”,就在这个时候贻清突然说道,在众位大臣诧异的眼光之中,贻清接着说道,“韩青元帅做的没错,但是这天下之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抨击他,诋毁他,陛下是要给他正名的。但是正名恐怕是付出代价的,你们也知道,最近涿州是异动频频,虽然这些年来涿州一直没安分过,但是也从未像现在这么不安分。陛下担心的是为韩青元帅正名之后,国内生乱生战。陛下不想再看到战争了,他很早之前就说过,他的愿望是山河无恙、国泰民安,而不是为了什么一统中土而生灵涂炭。” 就在大臣们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静书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众人循着从大门照射而来的阳光看去,走进来的正是当今圣上。 “陛下。”,包括贻清在内的大臣们纷纷跪地,向刘煜请安。 刘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微微摇头,“没错,这些日子里,孤一直纠结这个问题,给韩青正名,恐怕朝堂之上又是一阵争锋,甚至可能会生战生乱,若是不给他正名,会寒了万千将士的心。” 跪在地上的贻清抬起头看向刘煜,“陛下可是有了决断?” “加封韩青为忠烈上将军,赐遗属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在西郊校场外兴建忠烈祠,将韩青葬在忠烈祠,另外这一次战死的所有将士们的名字都入忠烈祠,世代供奉!”,刘煜极为严肃的说道,而内阁首辅涂志远则赶忙爬起来,将刘煜所说的这一切记录下来。 “查清楚,王城军什么时候到宛平县,你们内阁所有大臣代孤前去迎接,另外,韩青灵柩入城的时候,用能用的最高礼节迎接,这一点你们看着办,孤不多说。”,刘煜停顿了一下,“孤想明白了,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孤不想就不会来的。乱也好不乱也罢,孤都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朋友来了有美酒,要是那财狼来了,那就弄死它!” 第269章 王师北归时 宛平县,一座横亘在莒国国都新安城前的县城,这里也被视为是通往新安城最重要的一出门户。历经连日的奔波,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剿匪督军肖光仁率领的王城军,护卫着已故剿匪元帅韩青的灵柩终于到达了宛平县县城。 按照莒国的规矩,外出征战的将士是需要停驻在这里的,只有国君下旨之后,将士们才能够从这里前往新安城,此时已经是熙和二年二月初一了,明天便是二月初二,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龙抬头,这龙抬头也有气运上升的预示之意,在肖光仁看来,国君皆有可能会在明天也就是龙抬头的时候下旨让王城军入城。 不过肖光仁还是有些忧虑的,忧虑的就是国君到底如何应对韩青的问题,到底是赏是罚,如果是罚的话又是怎么个处罚的方法呢?从上庸城一路赶来,肖光仁一直在等,但是确实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国君的任何旨意。虽然从上庸城而来的这一路上,特别是在朔州、云州的时候有许多百姓都感念韩青和剿匪军的恩情,感激他们剿灭了盘横在此间多年的椒金山土匪,但是同样也有不少被杀的俘虏的亲属想要冲击队伍,而且在冲击的过程中还不断的嚷骂、诅咒和诋毁韩青,如果不是在出发前肖光仁就已经严厉约束的话,恐怕王城军已经在这一路上杀了不少人。 自从当初被当今圣上指定为剿匪督军的时候,肖光仁便知道,当今圣上是要在莒国军队有所动作了,而他这个兵部尚书自然是当今圣上的重点关照对象,原本肖光仁还打算称病引退,但是太后那边悄悄的给了自己消息,那就是一定要掌控好剿匪军,不能让韩青有立功的机会。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肖光仁表面上同太后的信使,也是太后身边最依仗老太监屈伯彦做了再三保证,表示一定会按照太后的懿旨行事,保证掌控好剿匪军。 但是内心当中肖光仁却坐了完全不同的决定,那就是做个花瓶,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顾,这样才不会招惹到国君,同时也不会因此得罪太后,肖光仁做了这样的如意算盘,在他的设想当中,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大不了回了新安城之后便辞官不做,总比人头落地要好啊。但是让肖光仁没想到的是,大军开拔没几天,太后被国君逼出了王宫的消息就传到了肖光仁的耳朵里。 肖光仁在诧异之余,也赶到无比的恐慌,他万万没想到已经在莒国朝堂之上纵横了二十多年的太后,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失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颜面扫地的形式离开了王宫。 自己该怎么做?国君要通过剿匪来培植军中的力量,那么自己就全力辅佐韩青,但是让肖光仁没想到的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丁午战位失守,上庸城沦陷,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先后发生,好不容易准备攻城了,土匪们又把百姓推在的城墙上。 肖光仁原本还打算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方法既不伤到百姓也能够攻城,但是还没等肖光仁思考出方法,韩青就直接下令攻城,非但如此,韩青还直接将俘虏的土匪和叛军全都杀了,而后他更是直接自杀了。 韩青自杀之后,肖光仁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两天两夜都没有想到任何办法,最终只得认命,无论当今圣上做什么决定,都只能听之任之了。椒金山的事情,上庸城的事情,韩青的事情,当今圣上到底是如何看待的,这一点肖光仁格外在意,但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已经到了他无法左右的地步了,无论当今圣上到底如何处理,他也只有受着的份。 就在肖光仁长吁短叹的时候,房门却被人直接推开了,正陷入深深思索的肖光仁便是一拧眉头看向大门,却见来人是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小贵子,便赶忙起身来到小贵子面前,强挤出笑容,“贵公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小贵子微微一笑,然后对肖光仁说道,“多谢肖大人惦念,一切都还好。” 肖光仁点了点头,要拉小贵子到一旁就坐,但是却被小贵子决绝了。 “肖大人,奴才是来传国君陛下的口谕的,还请肖大人接旨。”,小贵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说道。 肖光仁赶忙撩袍跪地,“问圣上安。” “孤安。”,小贵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剿匪军奉命前往椒金山剿匪,今班师回朝,孤心欢喜,特命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率部于二月二日入新安城。钦此。” 小贵子的话音刚落,肖光仁便是一愣,这就完了?不过他还是赶忙服拜于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贵子赶忙将肖光仁搀扶起来,然后对肖大人说道,“内阁其他的几位大人,也托奴才给肖大人带句话,肖大人最好是在巳时抵达新安。” “好。”,肖光仁点了点头,内阁那几个人特意让小贵子给自己带话儿,其中必然是有玄机,巳时?肖光仁想了想之后便恍然大悟,既然是巳时而不是午时的话,就说明明天恐怕是有什么仪式的,既然有仪式就说明陛下对于椒金山的那些事情,对于韩青的事情是有正面的评价和判断的。想到这里肖光仁不禁心中松快了许多。 见肖光仁神色缓和,小贵子便又说道,“敢问肖大人,元帅的灵柩何在?” “在驿站的正殿。”,肖光仁的神色随着小贵子的问题而再一次严峻起来,他不知道小贵子这个时候问到这种问题,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 而小贵子在得到答案之后,便同身后带来的几名禁军挥了挥手,几名禁军便直接离开了这里。 “贵公公?”,肖光仁有些疑惑的问向小贵子。 小贵子便是微微一笑,“陛下的意思,让奴才给元帅换一副棺椁。” 肖光仁便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小贵子见肖光仁始终是有些紧张和忧虑,便是同肖光仁说道,“肖大人,奴才多句嘴。” 见小贵子这样说,肖光仁便是眼前一亮,他知道眼前这位贵公公,是要同自己说些重要的事情了,于是便一拱手,“请贵公公赐教。” “不敢。”,小贵子赶忙一摆手,然后才轻声的继续说了些什么。 二月初二,民间俗称龙抬头。就在这一天,南下参加剿匪的王城军北归入城。 在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的带领下,全体内阁大臣以及文武百官都在新安城城外列队,迎接王城军北归入城。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小插曲,内阁大臣和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王城军,这是当今圣上的旨意,也就意味着对于整场战事的肯定,甚至可以说是对于韩青的正面肯定,这自然让那些想要追究韩青责任的大臣和将领们很不高兴,于是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纷纷跳出来反对。 按照常理来说,或者说是按照当今圣上以往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来看,恐怕还是要同这群人做了一番口舌争辩的,但是此时的刘煜却一反常态,他并没有同这些人做什么口舌之争,而是直接下令杖责四十,在一众大臣目瞪口呆的时候,那些刚才还一脸振奋的跳出来指责国君的大臣们,便一个个都被禁军拖了出去,在挣扎中咆哮之中甚至是嚷骂之中,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受了杖责四十的责罚。 然后整个崇文殿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跳出来指责了,因为国君说了一句话,“再有质疑的,就不是杖责四十了,是杖责八十。” 杖责四十对于大殿上这群老臣们而言已经接近于极限了,如果真的是杖责四十,那就差不多等于杖毙了… 涂志远一想到这的时候,就不禁有些担忧,他有些害怕当今圣上变得冷血无情,就像是他的母后和他的兄长一样,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莒国朝堂之上必然又会是一阵的腥风血雨。 “涂大人,来了。”,就在涂志远陷入到沉思的时候,一旁的焦小白忽然轻声说道。 涂志远抬头望去,远远的便看到一支缓缓前行的队伍,迎面而来的是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韩字,那是韩青出征之前,国君御赐的,代表着他们的身份和荣誉。 在这面韩字旗后,是五面黑边素白面的旗子,这是丧旗,主帅战死或者其他原因过世的,都会将军中的旗帜换成这丧旗。当然,如果是圣上御赐的旗帜是不能换的。 在这韩字旗和五面丧旗之后的便是几位身着素衣的主将,在他们身后的是捧着韩青灵位的肖光仁,再然后便是韩青的棺椁。此时承载着韩青尸骨的棺椁已经换了,昨天晚上按照国君刘煜的要求,大太监小贵子带人将韩青重新成殓在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椁之中,整个棺材是黑漆涂就,绘有金边,棺身的四个方位上还分别绘就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其礼制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武将,近乎于州公的葬仪礼制了。这一点是完全出于肖光仁的意料的。 很快,陷入一片肃静和哀愁的王城军停在了新安城城门前,而涂志远等人也赶忙上前。 涂志远从身旁的焦小白手中接过圣旨,高高举过头顶,高声朗喝,“圣旨道,众将士接旨!” 随着涂志远的一声高声朗喝,包括内阁大臣、文武百官以及三千王城军将士在内的所有人都双膝跪地,静听圣旨。 而捧着韩青灵位的肖光仁也跪在了地上,不过让人格外在意的是肖光仁是单膝跪地,并且将韩青的灵位放在了弯曲的那条腿上,以避免灵位被放在地上。 “奉天承运国君诏,曰,椒金山贼匪之盘踞,乃自澹国末年始,于乡邻山野间图财害命、烧杀抢掠、为非作歹,使百姓无安宁之日,使朝廷无颜面之存。历代先王以民生为重,以社稷为重,屡次围剿,皆因椒金山地势复杂及邻国干预而作罢。孤登基以来,对椒金山之情势极为忧虑,故遣王城军五千余将士南下,与各州地成剿匪军,今战事已决,王师荡平椒金山,孤心甚慰,虽战时有披露致使上庸城沦陷,但难掩战果。上庸城守军因蝇头小利而叛国投敌,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似此等寡廉鲜耻之人,纵千刀万剐亦难解孤心头之恨,孤念及一众叛军乃莒国子民,故免去叛军亲属连坐之罪,以示恩典。叛军之亲属此后若有作奸犯科、以下犯上之事者,重典惩处。 上庸城一役,剿匪军将士不惧艰险、舍生忘死,具乃大义者。孤敬之,特行封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剿匪军元帅韩青忠君报国、舍生忘死,追封忠烈上将军,赏金万两、良田千顷,于西郊兴修忠烈祠,与之安葬。 督军肖光仁….” 涂志远手持着圣旨缓缓的念着,对于王城军的大多数将领都予以了封赏,而且在这封圣旨之中,刘煜也特意的点出了韩青的行为是正确的,他完全驳斥了有些人所说的“杀俘不祥”,而是直接指出这些人是叛君叛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而且还格外指出这些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同时也格外说了一点就是他赦免了叛军家属的连坐之罪,也就暗示了一点——如果他们依然咬着这件事儿不放,那就要问罪了,可以说就从源头上堵住了这些人的嘴,再加上之前崇文殿上对于一些大臣的处理,想来关于韩青杀俘虏的事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非议的声音了,当然如果是还有些非议的声音的话,恐怕刘煜就真的要痛下杀手了。 “钦此。”,终于在涂志远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的时候,圣旨宣读完了,涂志远原本是想将圣旨交给肖光仁的,但是看着肖光仁手中捧着韩青的灵位,便将圣旨先交给了一旁的焦小白。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震撤云霄的呼喊就在涂志远话音刚落的时候传来,随后文武百官以及将士们都起了身。 看着眼前的景象,涂志远又操着已经哑的不成样子的嗓子喊道,“当今圣上,在西郊校场等待着众将士的到来,入城!” 随着涂志远的一声大喊,文武百官左右两分,为将士们开辟了一条入城的通道,这里黄土垫地只为嗜血的将士和远去的英灵… 第270章 洪昌的新政 庙号是兴宗,谥号威武圣仁躬亲孝德武皇帝的扈国永康皇帝司马永延的棺椁并未如期下葬,倒也不是因为有多少人舍不得老皇帝离去,而是因为先前修建的陵寝有局部坍塌和透水的问题,因此老皇帝的棺椁至今也没能够下葬,不过为了早朝能够正常举行,于是老皇帝的棺椁也已经被移出了正大光明殿,放在了一座偏殿之中,虽然这件事儿也备受诟病,但是鉴于新皇帝的脾气,这件事儿最终也就只能成为背后议论的槽点。 自从司马云明登基继位以来,扈国各州郡的政务和军事主官都纷纷递上奏折,表示对于新皇帝的效忠和支持,人们也期待着这位新皇帝能够给扈国带来新的局面,新的面貌。 这位洪昌皇帝确实是给扈国带来的新的局面、新的面貌,不过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普通百姓,谁都说不清楚洪昌皇帝带来的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按照惯例,新皇登基继位之后是必然要大赦天下的,用这样的方式昭示新皇是仁爱之君,同时也不乏利用这种方式来收拢人心的目的,不过这是各国同行的政策,没有什么可以褒贬或者非议的。不过关于另外一项要颁布的政策,倒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建安城自从被扈国占据之后不久,便开始执行宵禁的政策,而这种政策也一直延续到今天不曾改变,宵禁的政策虽然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建安城内的秩序和治安,但是也因此导致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我们做几个数据对比,就可以从中体会到差距和不同。 同样是国都,莒国国都新安城建城历史要比建安晚很多,而且都城的面积也要比建安城小很多,但是新安城的人口却达到了三十万有余,而建安城则仅仅达到二十万的样子。不仅如此,新安城大大小小的商铺应该已经达到了两千余家的水平,而反观建安城差不多也就是不到千家的模样。 “宵禁是不能继续执行下去的,如果继续执行下去,那么建安城永远也不能恢复汉唐时期的规模。”,扈国皇宫大殿上,身穿着一袭龙袍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望着殿中的群臣说道,语气慵懒,神色疲惫,此时的他手肘支在龙椅的扶手上,已经有些昏沉的脑袋则被自己的手托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远处的大臣可能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近处的几位文武大臣们却看的分外清楚。内阁大臣、尚书令隋文忠看了一旁的内阁宰相郝柏瑜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这件事儿皇帝是否同他商议过,不过郝柏瑜却微微摇了摇头,显然这件事儿皇帝是没有同这位内阁宰相通过气儿的。 新皇登基之后,内阁的几位大臣们在御前状告时任内阁宰相的邱允能,说邱允能邱相在大行皇帝驾崩之后,屡次推脱、拒绝确立接班人,有挟权自重的可能。原本大臣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新皇的行事风格,另外也顺便打压一下这位不受人待见的宰相的气焰,但是万万没想到,新皇根本不合适事情的真伪,也不听取邱允能的辩驳,而是直接将邱允能推出宫门斩首。这件事情引起了朝野的剧烈震撼,再加上新皇帝之前还杀了许多皇亲国戚来拱卫皇权,所有人的大臣们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位新皇帝可能是扈国开国以来,对于皇权掌控欲望最强的一位,任何一个想觊觎、窥探皇权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妥!”,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内阁大臣、刑部尚书程连山手捧玉圭走出队列,朝皇帝一躬身说道。 皇帝没好气的斜着眼睛撇了一眼程连山,自从登基以来,这位新皇几乎每天都被如山入海一般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来气,虽然扈国有内阁,但是按照老皇帝的规矩,奏折报内阁批准之后,只有老皇帝圈阅后才能生效,因此这个内阁的存在并不能够减轻皇帝的负担,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海增加了皇帝的工作量。当然,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此时的疲惫、劳累和困倦并不是因为奏折,而是因为在寝宫服侍的那位宫女实在是太诱人,在老皇帝丧期之中未见荤腥的新皇帝实在是有些耐受不住,不得不将宫女作为自己的发泄对象,不过这宫女肤白貌美,也不算是新皇帝吃亏,于是一夜梅开几度,以至于新皇帝今天如此疲惫、劳累和困倦… 眼前的这些大臣们还以为新皇是批奏折批累了,哪里能想得到,新皇帝昨夜是把墨汁都消耗在了宫女身上… “不妥?”,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原本他以为这次早朝会简短一些,没多少时间就能够结束,这样自己还能回到寝宫补一觉,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朝会,就如同是老太太的裹脚布,那真是又臭又长,“来,程大人,你跟朕说说,什么地方不妥?怎么就不妥法了?” 程连山面对着皇帝那极为不耐烦的语气,也有一些害怕,毕竟眼前这位新皇虽然是登基不久,但是已经任性的杀了不少人,连内阁宰相都能够直接杀掉,更何况是自己这么一个小尚书呢,程连山不禁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门下省始终李元彦,见李元彦点了点头之后,程连山才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说道,“回陛下,建安城是扈国国都,更是中土最重要的城市,代表着扈国沿袭了澹国的国脉,是中土正统。建安城的治安稳定关乎于整个扈国在中土的威望,自从迁都建安城以来,朝廷便对建安城实现宵禁,因而此乃祖制,祖制不可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已经快困倦到极点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就被这一句“祖制不可违”忽然一下子点醒了,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刑部尚书程连山,此时的程连山手捧着玉圭躬身面向皇帝,因此皇帝能够看到的便是程连山低垂的脑袋和微躬的脊背。 皇帝抿了抿嘴,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一个祖制啊。”,皇帝还轻轻的拍了拍龙椅的扶手,“朕要大婚,为皇室开枝散叶,你们告诉朕,登基第一年不能迎亲。朕要全国巡视,彰显浩荡国威,你们告诉朕,现在还不是全国巡视的时机。朕要调整朝廷的内阁和六部,你们告诉朕,现在的架构是最好的,也是兴宗爷挑选并适用多年的,没有改的必要。” 听到皇帝的话,宰相郝柏瑜便是一皱眉头,显然小皇帝是又要开始闹脾气了。 “你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猛的一拍龙椅扶手,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而见到皇帝发火之后,整个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连带着在殿中的太监、护卫们都赶忙跪倒在地。 不过显然文武百官们这样的举动,并不能够让皇帝的情绪有所缓和,反而更像是往火力浇了油一般,显然是有一些适得其反的。 “跪!跪!你们成天就知道不妥!然后就是跪!像是死狗一样的跪在这里!”,皇帝站在宝台之上,拧着眉头朝着殿中的文武百官咆哮道,“扈国怎么就挑出来你们这么些窝囊废!一天天什么事情都做不明白!” “皇上息怒!”,原本俯身在地的宰相郝柏瑜抬起头朝着皇帝说道。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见说话的人,是自己选择出来的那位宰相,于是便是微微冷笑,坐回到龙椅上之后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郝宰相啊,让朕听听郝宰相有什么奇思妙想啊?” 面对皇帝的冷嘲热讽,宰相郝柏瑜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或者应该说这位宰相已经有些习惯了,自从这位皇帝登基之后杀掉了当时的宰相邱允能,很快当时是中书令的郝柏瑜便直接出任了宰相。但是当上了这个宰相之后,郝柏瑜才明白,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身为总理事务衙门的宰相,这个身份就意味着要肩负整个莒国的军、政要务,无论是大事小情,他都要综合考虑并且会同其他的大臣们做出最终决定,如果有意见不统一的,他还要独裁刚断做出决定,然后准备好各种应对方案才能交给皇帝。而这位说自己是有奇思妙想的皇帝,实际上才是最奇思妙想的人,郝柏瑜都想不明白,这位皇帝是用脑袋的哪个部分想到的那些阴招、损招、怪招,而且皇帝对于那些不堪用的招数是分外的欣赏和喜爱,固执到只要同他的看法不相同,那么在皇帝的意识当中那就是绝对错误的,甚至如果多次反驳的话还有可能被皇帝认定是忤逆。因而就在新皇帝登基不久的这段时间之中,朝堂之上,皇帝同大臣们的关系变得极为不和谐,而架在君臣之中的宰相郝柏瑜更是受着夹板气,可谓是里外不是人,有那么几次郝柏瑜都恨不得直接辞官不做,不过想一想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皇帝司马永延,郝柏瑜在叹气的同时也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 郝柏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皇上,取消宵禁的政策确实存在着不妥。首先,当前中土的情势不稳定,各方蠢蠢欲动,现在又逢陛下登基继位的过渡时期。如果在这个时候取消宵禁的话,势必会导致一些有心人在建安城活动的时间和机会增多,那么就很难保证他们不利用这样机会在建安城发难。臣知道陛下是想通过取消宵禁这样的决定,来推动建安城的经贸复苏,但是按照现在的状态来看,在实行了这么长时间的宵禁之后,如果突然间取消宵禁,百姓也不会立马习惯,宵禁取消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因此,在臣看来,宵禁的取消还是暂缓为好,不过陛下可以试着将宵禁的时间缩短,一方面能够实践宵禁取消之后,会不会给建安城带来改变,另外也不会给有心人太多钻空子的机会,同时也能给百姓一个缓冲的、适应的时间。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缩短一次宵禁的时间,直到最终完全取消,应该是最恰当也是最合适的方法。” 不得不说,郝柏瑜这个和稀泥的功夫最近是越来越娴熟了,一方面他确实照顾到了大臣们的所思所想,突然间放开宵禁恐怕适得其反,不但给建安城带来好处的概率很低,反而会给建安城带来太多的威胁和危险。另外以方面,郝柏瑜也照顾到了皇帝想要迫切需要掉宵禁的想法,虽然并不是一次性完全取消,而是通过不断的缩短宵禁时间,来最终完成取消宵禁的决定,但是起码也顾全了皇帝的颜面。 郝柏瑜原本以为,自己的这种方法是皇帝和大臣们都照顾到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对他这样的一个和稀泥的计划不感兴趣。 自从去年到莒国国都新安城参加典仪之后,司马云明就对没有宵禁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宵禁这种东西太过于残忍了,戌时就不允许出门上街,否则轻则是杖责重责直接抄斩,这完全是没有人性的律令啊!冬天还好说一些,可能不到戌时天就完全黑下来了,但是夏天呢?对于扈国这种接近于北境的国家而言,夏天的时候,夜幕降临的很晚,有些时候甚至是到了亥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即使如此人们也需要将自己关在家中。过去,司马云明几乎没有离开过建安城,那也就罢了,但是当他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感受到了那种自由之后,他发现这种近乎于被“囚禁”的滋味,太难受了。 “不行!宵禁必须取消!这个没得商量!”,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直接拧着眉头反驳道,“还逐步取消?要么做,要么就不做,你这种馊主意,真的是馊的不能再馊了!” 见郝柏瑜的老脸微微一红,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毫不客气的接着说道,“朕看你现在是越来越像邱允能那个废物了!” 第271章 贱籍之条陈 自从战国时代开始,国家治理便一直是统治者们所面临的重要课题,国家治理的程度和效果也直接关乎到国家的兴旺和存亡,几乎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都费尽心思的寻求变革,而这种变革也在历史之中留下了不少惊世骇俗的浪花儿,成功的那些改革者往往在当时就享受到了无比的荣耀和财富,更是得以在青史留名,而那些失败的往往在当时就直接被当权者杀害,甚至在后世也遭人嘲讽和指责。 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实现统一度量和建立县制等一整套变法求新的发展战略,使得战国时代的秦国便因为“商鞅变法”而逐渐强大,最终在战国七雄当中脱颖而出,大秦帝国结束了自春秋开始的诸侯割据局面,作为那个时代之中最成功的变革,“商鞅变法”也被视为是中土历史上最成功的的变革之一,至今依然为人称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商鞅变法”的模式也一直被后世推崇和学习。 北宋王安石时期,王安石发动了只在改变北宋建国以来积贫积弱局面的一场社会改革运动,因为是从北宋熙宁二年开始,到元丰八年为止,因此也被称为熙宁变法、熙丰变法。在这场变法之中,王安石以发展生产、富国强兵,挽救宋朝政治危机为目的,以“理财”、“整军”为中心,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各个方面,是中国古代史上继商鞅变法之后又一次规模巨大的社会变革运动。变法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充实了政府财政,提高了国防力量,对封建地主阶级和大商人非法渔利也进行了打击和限制。但是,变法在推行过程中由于部分举措的不合时宜和实际执行中的不良运作,也造成了百姓利益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如保马法和青苗法等,加之新法触动了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所以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元丰八年因神宗去世而告终。 就如同是上边提到的“商鞅变法”和“熙宁变法”一样,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在中土各王朝、各时期所发生的这种变法层出不穷、比比皆是,当然其结果也同样各有不同,成功者有之,失败者也同样存在。 对于澹国覆灭后的被称为“四国时代”的历史时期而言,变法更像是每一位帝王都要做的功课一般,几乎各国每一位新任的帝王都会进行一场变革,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变革看起来更像是笑话。 莒国熙和君刘煜同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年纪都不大,都算是临危受命,甚至两个人登基的时间也就相隔不到半年的时间,所以面对着莒国和扈国的变革运动,无论是同时代的人们,还是后世,多习惯将两者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最终结果几乎是一边倒的。后世对于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进行的这场变革评价普遍是很低的,在史书上的记载也多以讽刺和批判为主,原因实际上很简单,那就是整个变法存在着大量的漏洞和问题,使得这场变法对扈国的国力非但没有提升,反而是因为这场变法所产生的乱象,导致扈国的国力被重挫,也为后续的四国之战的结果埋下了伏笔。而与之不太相同的是莒国的变法却显得更加成功一些,这场后世称为“熙和变法”的改革运动,更一次的奠定了莒国在中土四国的地位和实力,也为后续四国战争之中莒国异彩纷呈的表现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那么在这场被后世普遍批判的“洪昌变法”之中,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如果说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刚刚上任、年纪较轻、毫无经验的话,那么偌大的扈国朝堂之上就没有任何一名大臣看出问题么?为什么他们不阻止或者劝说这位皇帝呢? 首先,最让后世抨击和诟病的,就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颁布了《贱籍条陈》,在士农工商之外又确立了一个贱籍,将贱籍描述成为了一种社会之中时代地狱普通人的特殊社会阶层,规定贱籍乃世代相传、不能有所改变,不能参加科举,不能担任官职,不能够知土地田产,同时还规定身负贱籍之人不能同普通民众通婚。就此也形成了乐户、疍户、丐户、惰民、伴当等在内的贱籍阶层。 《贱籍条陈》的颁布在扈国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之中更有二十几名大臣以死劝谏,但是这并没有能够改变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想法,这二十多名大臣也算是白白的浪费了性命,不但如此这二十多名大臣的家属、亲眷也都被纳入了贱籍,成为了《贱籍条陈》颁布之后,最早一批被认定为贱籍的人群。 在《贱籍条陈》之中列出的乐户、疍户、丐户、惰民、伴当,都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洪昌元年,在礼部治下成立了一个教坊司,这不同于礼部的乐坊司,乐坊司是负责清点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的,终有众多的乐师和舞师,教坊司虽然也存在着乐师和舞师,但是实际上她们也被悄悄的称之为女乐,因为她们不但为看客表演乐曲和舞蹈,更向看客一览无遗的展示着最原始的魅惑。而最初成为乐户的便是在洪昌初年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登基之后,那些被司马云明杀害的皇室宗族的家眷和仆从,当然也包括曾经反对过司马云明的官员。 乐坊司并不是仅仅在建安城存在,实际上在《贱籍条陈》颁布之后,整个扈国的各州县都建立了自己的乐坊司。此后,大批官员在官场失势后被杀害,而他们的妻女往往都被送到了乐坊司,成为了其他官员召集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乐。而有些女子因为生的貌美,而成为了某些官员们猎奇的对象,甚至因此为家人招致飞来横祸,最终沦为乐户,成为了官员们的玩具。 而所谓疍户,实际上指的是长期生活在水上的百姓,他们的工作有的是负责水上运输,这一类疍户主要是生活在兆丰大运河,是扈国官方漕运的主力。兆丰大运河是在永康十二年开始修建的一条人工大运河,起点是扈国国都建安城,终点也就是南端是扈国属国原国的康柏县,这条运河几乎贯穿了整个扈国,因此使得扈国南北的贸易运输更加方便。有了这条运河之后,使得从处于海边的原国的各种水产能够尽快的运输到扈国的大部分地区,使得内陆地区的达官贵人能够得到更多的海货。但是由于漕运的时间特别长,普通百姓难以忍受这种工作,因此无论是扈国官方漕运还是民间的漕运,从业者都不多,因此进一步导致了兆丰大运河的运力一直低下,这条大运河的作用实际上并没有显现出来多少。但是,自从有了疍户之后,整条大运河的运能也终于增加了。另外,除了负责草原的以外,还有的是负责捕鱼。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原国的外海为官方捕鱼、采珠,是一种辛苦甚至容易丢掉性命的工作。不过疍户最特殊的一点,也是让疍户与其他贱籍有着完全区别的一点是,疍户终身不得离开船只上岸,无论是生是死都必须在水上,如果擅自离开船只那么结局就一个——死。在《原海代答》之中有记载称,“以舟为室,视水为陆,浮生江海者,蜑也。“ 所谓丐户,就是乞丐,无论一个国家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无论它的经济实力达到了什么程度,无论它的福利待遇到达了什么层次,但是在这个国家的一些角落总还是会存在着乞丐的。他们之所以沦落成为乞丐的原因,倒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因为身患疾病,有的是因为家道中落,有的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懒惰成性。但是即使是乞丐也应该能够有改变自己生活的权利,但是随着《贱籍条陈》的颁布,乞丐便永远没有了改变的可能,在《贱籍条陈》之中对于丐户的约束实际上是最多的,比如丐户不能用活水洗脸洗澡,也就意味着丐户不能在河里、湖里洗澡。丐户不能登堂入室也就是说丐户不能到衙门,也不能进到别人的家里。丐户不能吃肉食只能吃素来赎自己的罪孽,也就说禁止布施者给乞丐肉食,只能给他们饭和菜。而且丐户不能饮酒,无论是素酒还是混酒,都不是乞丐能够享受的。 不得不说,《贱籍条陈》让乞丐的处境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也逼着扈国的乞丐联合起来成了一个震动整个中土的势力——丐帮… 那么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到底为什么要推动这个《贱籍条陈》呢?后世在不断的找寻着答案,很快便从《大扈国洪昌皇帝起居录》之中找到了一些疑似的线索,实际上在最初被认定为贱籍的那群人身上就能够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邱允能,是扈国兴宗永康皇帝司马永延在世时的最后一任宰相,也是司马永延的继任者,也就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任内的第一任宰相。在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继位后,就因为其他大臣的诬告,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按照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命令,邱允能当即被推出皇宫问斩,而他的亲眷、仆从也都要跟着邱允能一起下地狱,也就是常言所说的“灭九族”。 到邱允能宅邸负责监督御林军行刑的是一名太监,这名太监在司马云明身边待了将近十年,对于自己主子的脾气秉性和爱好那是相当了解,见邱允能宅邸之中有几名模样出众的女眷,这名太监当时便动了心思,自己那位主子是极为好色的,不然也不可能做出将先皇后妃带入自己寝宫的事情来,于是太监便拦住了要动手行刑的御林军,将这几名女眷的性命留了下来。 果然,太监将这几名女子带入到宫中之后,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是很高兴的,这几名女眷可谓是要身段有身段,要姿色有姿色,诚可谓是“盘正条顺”,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司马云明很是愤怒。整个邱允能府邸之中活下来的人就是她们几个,这几个人是看着府上的人死在了她们的眼前,那种凄凉、血腥的场面想必会充斥她们的余生,而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让她们去服侍杀人凶手,她们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其中几个比较刚烈的表现出了一种宁死不屈的态度,不过让她们很是意外的是,洪昌皇帝并没有被她们的威胁吓倒,洪昌皇帝直接抽出了身旁御林军腰间的长刀,将那几个叫嚣的女子杀掉,而余下的那些女子为了活下去,也就不得不从了皇帝。 或许是洪昌皇帝尝到了甜头,于是先前被杀的皇族宗亲的女眷也被带到了皇宫之中,这些一向娇生惯养的女子之前是被发配到了皇家农场种地,如今摆脱了劳役,也就不得不任命了。因为其中一些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便有了教坊司的成立,而这些人也被洪昌皇帝称之为乐户。 在后世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乐户的出现,使得皇帝颁布了《贱籍条陈》。而罪魁祸首不仅仅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还包括当初到邱允能府上当监工的那个太监——厦古日。 但是实际上,这种判断是比较狭隘的,虽然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但并不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推动的原因,因为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并不仅仅是洪昌皇帝本人,还包括了许多在京的官员,按照洪昌皇帝的命令,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称为教坊司的恩客。 所以实际上这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收拢人心的一种手段,起码乐户的设立是有这种作用的。至于疍户的设立恐怕也是洪昌皇帝为了推动官方漕运的一种手段。 说到底实际上,洪昌皇帝是要将明细社会阶层,形成利益集团,通过这种利益集团的架构来稳固自己的皇位。 但是恐怕洪昌皇帝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方法也成为了别人打倒他的借口… 第272章 新安并不安 兴建忠烈祠,为所有战死的将士发放抚恤金,为所有因伤致残的将士安置生活,所有立功的将士予以封赏。一切都在内阁特别是国君刘煜的格外重视下平稳推进,之前那些一直否定韩青功绩,而格外在乎他错误的大臣们也几乎不再有什么声音了,毕竟能做官的人当中没有多少傻子,什么叫大势所趋,什么叫做不可为之,他们还是知道的。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有聪明人的话,那么也就存在着一些相对不太聪明的人。 无论是韩青为了攻城而伤害了无辜的百姓,还是战争之后韩青杀掉了所有的俘虏,在他们看来,无一例外都是十恶不赦的,即使韩青已经畏罪自杀了,朝廷也必须得给出个说法,不能因为韩青的死就一了百了了。 所谓的迂腐即是如此,他们在乎的并不是什么国家利益,他们更多在乎的便是所谓的“仁”,在他们看来“以仁治国”才是王道,如果能够施行“无为而治”,那么这个帝王铁定会青史留名,成为千古一帝。 所以,所谓要将韩青挫骨扬灰以谢天下,要在上庸城外为死去的冤魂铸造韩青跪姿铜像,要为上庸城死难百姓立碑等等说法的折子依然会不是出现。 对于这些折子,刘煜几乎只是撇了一眼就直接扔了出去,他并不想继续把精力放在这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上。刘煜是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这些跳梁小丑跳累了,差不多应该也就会结束了。 但是让刘煜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儿远远没有结束,递给朝廷的折子迟迟得不到回复,于是有胆子大的便扯起队伍开始闹事儿,而闹事儿的地方就在西郊忠烈祠,按照国君刘煜的想法,这座忠烈祠建成之后将成为整个莒国最重要的祭祀之地,而且不同以往的是,过去可能更多的是祭祀忠臣良将,而这一次忠烈祠在纪念忠臣良将之余还将把普通士兵加入其中。 实际上整个忠烈祠的兴建并不仅仅是为了韩琴,而是更多的用来引导莒国民众对于英雄的敬畏,对于自己的守护者的崇拜。 当然,这个想法最初还是贻清想出来的,在贻清告诉刘煜之后,两个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这个想法也得到了整个内阁大臣们的一致同意,在他们看来,只要国君将这个忠烈祠兴建起来,必然能够得到整个莒国的将士们的欢迎,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国君是在乎广大将士的性命的,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国君对于广大将士们的牺牲是格外的心痛的,如此必然让国君在军队之中产生极大的影响力。同时,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导民众尊重将士,也能够让国君同仁君靠的更近。 那些迂腐的书生们并不在乎这里是否祭祀着普通的士兵,而是强烈反对将韩青的灵柩葬在忠烈祠之中,他们认为韩青根本不配所谓“忠烈”二字,更配不上所谓“忠烈上将军”这样的封号。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迂腐的书生们都是在国都大街小巷之中张贴一些布告,布告之中以各种各样编造的故事,妄图将韩青打造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反对朝廷对于这个恶魔的一切封赏,更反对忠烈祠的兴建。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布告之中的内容也不再仅仅局限于韩青一个人,包括兵部尚书肖光仁在内的许多剿匪军将领都成为了韩青的帮凶,而最近这些布告之中更是隐约之间表达了对于朝廷,特别是对于如今这位国君的不满。 大内静书房之中,趁着国君到御花园之中陪伴着淑贵妃的这段时间,礼部尚书秦启伟将一直葬在袖筒之中的一张布告掏了出来,放在了内阁首辅涂志远涂大人的书案上,“最近这种文告是数不胜数,而且风向是越来越偏。” 涂志远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将文告递给了一旁的焦小白和黄其武等人。 “最近这种东西确实是不少。”,黄其武作为莒国刑律方面的主官,自然对于这件事儿还是很清楚的,他不由得微微摇头,“为了这件事儿,新安府的府尹迟钰鹤几乎天天都往我那跑。” 看过了文告之后的焦小白,拧着眉头,用手指在这文告之上狠狠的敲了敲,“这风向确实不太对,这根本不是在说韩青的事儿,这完全就是向通过韩青的事儿来攻击陛下啊,如果咱们再不采取行动的话,恐怕事情会越来越棘手。” “黄大人,难道六扇门真的没查出来什么?”,一旁的贻清呷了一口茶之后看向黄其武问道。 贻清的话音刚落,大臣们的目光便都锁定在了黄其武的身上,就像贻清说的一样,六扇门也就是如今的刑部稽查衙门,是整个莒国最大的调查机构,其性质架构实际上就是前朝的安和司或者说是锦衣卫,主要负责的就是国内情报的搜集、情势的监控以及重大恶性事件的调查。对于这件事儿的调查,恐怕没有比六扇门更靠谱的机构了。 黄其武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还真查了,不过没有查出什么具体结果来,这些人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不过行事却很是隐秘,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没有查出具体的结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查,必须查出个结果来。”,涂志远捋了捋胡子之后说道,“他们就是想通过这件事儿来搅乱莒国,如果不查清楚,到时候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涂志远说着便起了身,背着手不停的在静书房之中踱着步,然后突然停了下来,指向黄其武说道,“你最好和迟钰鹤商量一下,六扇门和新安府的衙役最近别的事儿都放一放,主要就查这件事儿,另外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可以考虑在王城军调一部分人,新安城夜间的巡查最好也增加一些。” “别!”,涂志远的话音刚落,最近一直很是沉默的兵部尚书肖光仁忽然说道,“这件事儿不能这么干,既然他们是要搅混水,然后浑水摸鱼的话,我们这么做显然是打草惊蛇,原本就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果真的现在就出手的话,他们必然会行事更加隐秘,如果咱们没查出什么线索的话,恐怕再想逮到他们就更难了。” 黄其武想了想之后,看向肖光仁问道,“你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 肖光仁点了点头,“也不是不管不顾,原本是什么力度,现在还是什么力度,表面上稍微松懈一点也不是不行,但是暗地里要加派人手盯着。他们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到时候看准了,咱们就顺藤摸瓜,应该能够一网打尽,就算不能直接抓到罪魁祸首,起码也把一些外围的小小团伙儿搞掉。” 黄其武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疑惑依然没有完全散去,他思虑了一阵子之后,忽然问道,“你们觉得这一次背后的人是谁?” 黄其武的问题抛出来之后,静书房便陷入到了一阵的沉默之中,实际上能够干出这种事儿的,或者说有必要干出这种事儿的人格外的多,比如被赶出王宫的那位太后,比如如今还在涿州的那位野心家,甚至连杞国、虢国、扈国都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屠大人,最近有什么风声么?”,贻清看向大理寺卿屠广孝问道。 屠广孝点了点头,“杞国那边老皇帝基本上已经不露面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皇太孙,皇太孙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培植力量上,另外就是同他的叔叔们斗来斗去的。虢国那边还是在不断的剪裁一些党羽,给皇太子培植力量提供机会。至于扈国那边。” 说到扈国的时候,屠广孝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扈国的新皇帝现在还在同朝中的大臣们斗的你死我活的,而且也不断的安抚各地的封疆大吏。我感觉这三国就算是有想法,应该也是属于自顾不暇的那种,应该没有精力来咱们新安搅事儿才对。” “这三国现在虽然自己也是一堆事儿没有解决,但是你说这件事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大可能。”,涂志远摆了摆手,显然是不大认同屠广孝的说法。 贻清点了点头,“我觉得涂阁老说的没错,这件事儿要是说主要是他们挑起来的,应该不大可能,但是你说他们根本没参与,那不现实,他们一定是多多少少做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事情。” “那就让武见深那边加紧盯着新安的暗桩,看看暗桩那边儿跟这件事儿有没有什么联系。”,屠广孝说道,然后看向贻清,“那咱们还是放长线钓大鱼,还是说有多少拿下多少?” 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看看是谁家的吧,眼看着就到三月份了,如果是杞国的话,是没法动的,虢国的话也不能动。不过如果是扈国的话,能动就动一动吧。” “嗯,如果是扈国的话,就动一动,如果是那两国的话,先放一放再说。”,显然涂志远是认同贻清说法的,“马上陛下也要同杞国和亲了,一切的事儿都得给大婚开路,不能让任何事情威胁到大婚的正常进行。” 秦启伟拧着眉头想了想,“他们是不是要在大婚的这件事儿上做文章啊?” “应该不会。”,贻清摆了摆手,“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国君的话,惹到了杞国是没有好处的。” “行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回来说这事儿。”,涂志远忽然打断了大家的思考,提到了吃饭的事儿。如今按照国君刘煜的要求,御膳房专门在宫中为静书房的内阁大臣们开辟了一个用餐的餐厅,就在内左门旁边的一处闲置的仓库,离静书房倒也是不远,平时内阁大臣们的一日三餐几乎都在这里进行。有些时候,如果事情比较多的话,御膳房还会专门派人将饭食送到静书房来。 “对,我看也是,咱去吃饭吧。”,焦小白看了涂志远一眼之后说道。 黄其武一脸苦笑的指了指自己书案上的折子,或许是最近关于刑律的事务比较多,他书案上的折子明显要比其他大人那里的多上不少,“你们去吧,我这折子太多了。” “那等会儿让他们给你送过来点什么吧。”,涂志远便是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黄其武的肩膀说道,“黄大人辛苦了。” “唉,别出错就行啊。”,黄其武苦笑道。 除了黄其武之外,贻清也没动地方,他向几位大人说道,“我把这份折子批完就过去,大人们先去吧。” “那让他们也给你送过来一份儿吧。”,焦小白看向贻清说道。 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也好,也省得我出去了。” “你们啊,都忙活了一上午了,也不趁着这点事情休息休息。”,涂志远一叹气说道,说着也不等他们回应,便直接出了静书房,而焦小白、肖光仁、秦启伟等几位大人也是呵呵一笑跟着涂志远离开了静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黄其武和贻清几乎同时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他们先是惊醒的听了听周围的声音,而后便悄悄的凑在了一起。 贻清看向黄其武,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其实这两个人并不是因为什么折子太多才留下来的,毕竟折子再多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们之所以留下来,完全是因为刚才救悄悄的对过眼神。 “这件事儿你到底怎么看?”,黄其武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口中的“这件事儿”显然还是大街上的文告的那件事儿。 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刚才大家分析都没错,黄大人,六扇门不是已经查出来什么了吧?” 黄其武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查出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有特别明确的指向,但是我看了之后觉得不妙。” “不妙?”,贻清便是一皱眉头,“怎么个不妙法?” 黄其武从自己的书案之上的那些折子之中抽出来了一个,放在了贻清面前,“我总觉得这件事儿跟那两边都有关系。” “都有关系?”,贻清一挑眉头反问道,见黄其武点了点头之后,便赶忙翻看起面前的折子,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贻清长叹了一口气,他看向黄其武说道,“黄大人,你说的恐怕是没错儿,这件事儿恐怕跟那两边都有关系。” 贻清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黄其武却一脸阴沉的插嘴道,“或者说是,跟所有的都有关系。” 贻清听了黄其武的话,便很沉重的点了点头,“对。” 第273章 皇帝的泪水 “姐姐。”,杞国琳琅宫之中,杞国皇太孙,未来的杞国皇帝独孤云舟拉着姐姐的手,轻声的说道。 独孤云朵便是微微一笑,轻轻的用手指戳了戳独孤云舟的额头,“你啊,都已经是皇储了,怎么还像是个孩子一样。” “孩子怎么了?”,独孤云舟自然是有些不满姐姐的说法,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几本书看了看,发现这些书基本上都是关于莒国的,于是有些不解的看向姐姐问道,“姐姐,你这是?” 独孤云朵看到书案上的那几本书,神色便有些暗淡,走到书案前将那几本书都归拢在了一起,然后微微叹气之后说道,“我终究是要嫁到莒国去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多了解了解这个国家。” “要不,把婚约取消了吧。”,独孤云舟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忍心的看向姐姐说道。 姐姐赶忙摇头,“这怎么能行呢?和亲是两个国家的大事,如果现在把这和亲取消掉,那不是打莒国的脸么?到时候肯定是会引起两国冲突的。” “不怕,咱们现在是有实力同莒国一战的,他们连土匪都搞不定,而且国内的隐患一直都没有解决。”,独孤云舟很是不屑的冷笑道。 独孤云朵听了弟弟的话,确实一脸的担忧,“就算是我们能够打赢又怎么样?打仗终究还是要死人的,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打,就算争下了这个天下又怎么样?” “姐!”,独孤云朵的诘问显然让这位风头正劲的皇储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位皇储还是非常认真的说道,“不是我要争着天下,而是这天下逼着我去争啊。” 独孤云朵显然没有立刻理解弟弟的意思,用手轻轻的拍一下弟弟的肩膀已示不满,“早用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来糊弄我。” “姐,我哪里敢糊弄你啊。”,独孤云舟便是微微一笑,“中土虽然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自大秦已降,大一统的中土还是大趋势。澹国末年的澹炀帝澹台广暴政,逼着各地诸侯不得不反,但是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成为皇帝,而是要成为整个中土的皇帝,真正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现在我杞国没有统一中土的打算,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扈国、虢国还有莒国没有这个想法呢?与其被他们兼并,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征服他们呢?” 见姐姐微微摇头,不太认同自己的说法,独孤云舟又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扈国也好莒国也罢,甚至那个苟延残喘的虢国也罢,他们从未放弃过对于我们的图谋。姐姐,确实从来没有过一场仗是不死人的,但是敌人、对手不会因为打仗会死人就不打了,我们都是天家的人,我们的使命和任务就是让这个国家更强大,而统一中土就是我们强大的途径,是我们要穷尽一生来完成的任务。” “好。”,原本独孤云舟以为自己这番说辞之后,姐姐可能还未必能够理解或者认同自己的想法,但是出乎于他意料的是,就在自己还在思考着接下来说辞的时候,姐姐却忽然点了头,然后泪眼涔涔看向自己,“舟儿长大了,真好。” 见到姐姐泪眼涔涔的看向自己,独孤云舟的眼睛也微微一红,“姐。”,独孤云舟显然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轻轻的说出一个姐字之后,独孤云舟便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也在那一瞬间滑落。 “别哭,哭什么。”,独孤云朵强忍着泪水,为弟弟轻抚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用那同样闪烁着泪光的双眸看向自己的弟弟,“你不再是个孩子了,是皇储,未来是要替皇爷爷统领杞国的,你不能再这样孩子气了。” 独孤云朵的话音刚落,皇储原本一直在克制的情绪就再也克制不住了,他直接哭了起来。 此时的独孤云舟多么想同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姐姐的怀里,而独孤云朵又是多么想同小时候一样把弟弟揽在怀中,但是谁都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做出那样逾越礼制的事情。两个人只能互相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默默的留着眼泪,珍重着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刻。 “太孙殿下,公主殿下。”,就在这个时候,琳琅宫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老太监走了进来,向二人分别施礼之后,老太监才继续开口说道,“皇上谕旨,请公主殿下到寝宫。” 独孤云朵赶忙松开了弟弟的手,然后轻抚了脸上的泪水,强挤出笑容对一旁的老太监说,“本宫知道了。” 见老太监微微躬身离开之后,独孤云朵又回身看向自己的弟弟,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去洗把脸吧,这样被皇爷爷看到,又要被骂了。” “姐,照顾好自己。”,独孤云舟强忍着又要滑落的泪水说道。 独孤云朵用力的点了点头,“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似乎是不敢继续停留的样子,直接便转身离去。 “姐!”,就在独孤云朵转身离去的时候,独孤云舟却忽然大声喊道,“如果那个刘煜敢欺负你,我一定会灭了莒国。” 独孤云朵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回身,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朝着大门走去,不过独孤云舟没有看到的是,就再独孤云朵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一串晶莹的泪水就如同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砸落在地面上。 而独孤云朵同样没有看到的是,就在自己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自己的弟弟,杞国的皇储,未来的皇帝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痛哭流涕。 一切都因为,今天便是公主要前往莒国的日子,对于这一对姐弟来说,姐姐的远行,就意味着生死别离,此去莒国恐怕再无归期。 用老太监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之后,独孤云朵强挤出笑容对老太监说道,“让公公见笑了。” “公主殿下说哪里话,两位殿下感情很好,这一点老奴是知道的。”,老太监微微一笑,接过了手帕揣在了怀里。 独孤云朵、独孤云舟乃是一母同胞,父亲是杞国皇帝独孤秋歌的长子、恭亲王独孤元朗,早年曾被老皇帝册封为皇太子,也是老皇帝继位之后册封的第一位皇太子,独孤元朗生性温和、博学多识、聪明伶俐、能言善辩,皇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大臣们也是非常认同,而这位恭亲王在成为皇太子之后同样也非常谨小慎微,工作起来要比以往更加的认真、努力,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皇帝选了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接班人的时候,独孤元朗突然暴毙而亡,年仅二十五岁。从杞皇下诏确定恭亲王独孤元朗为皇太子,也就不过是刚刚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位皇太子就突然暴毙而亡,举国震动,悲痛之余的独孤秋歌下令彻查,但是差到最后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恭亲王独孤元朗过世的时候,独孤云朵才两岁,而独孤云舟则是个遗腹子。不过不幸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恭亲王妃在生产独孤云舟的时候大出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独孤云舟便溘然长逝。 于是,姐弟二人便被接到宫中抚养,不过这或许更是另外一种不幸的开端。 皇宫,是统治者富丽堂皇的住所,却也是权利延伸的黑暗之地,在这里服侍着皇族的仆人们常常是狐假虎威、欺软怕硬,而可怜的姐弟二人就自小被服侍着他们的仆人们虐待、欺辱着。在独孤云舟的印象当中,他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因为他的姐姐总会挺身而出挡在自己面前,抵挡着奴才们的藤条、鞭子,因为他的姐姐总会把自己的那份吃食留给自己,让自己能够填饱肚子,因为他的姐姐是最黑暗的日子当中自己唯一能够看到的光明。 就这样,姐弟二人就在被宫中的奴才欺负、威胁、侮辱了十多年,直到几年前老皇帝才想起了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就在这种情况下,祖孙三人才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这次见面,两个人才脱离了地狱重回了人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抵达皇帝寝宫的独孤云朵跪在地上,向不远处的皇帝问安。 老皇帝独孤秋歌在太监的搀扶下从床榻之上起了身,然后微微摆手自己的手臂,有些虚弱的说道,“朵儿,来,快起来,来,到皇爷爷身边来。” “是。”,独孤云朵应承之后起了身,然后在老皇帝的床榻前半蹲半跪。 一脸苍白之色的老皇帝独孤秋歌打量着面前的孙女,微微一笑,用不断抖动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孙女的脑袋,“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独孤云朵抬头看向自己的皇爷爷,只是微笑着,却什么都不说。 见独孤云朵是这样的表情,老皇帝的脸上也不经意之间闪过了失望和内疚的神色,不过也只是转瞬之间而已,老皇帝微微咳嗽了两声,引得一旁的老太监赶忙为老皇帝轻抚背后,老皇帝却有些不耐烦的朝着老太监挥了挥手,见老皇帝这般动作,老太监便赶忙低头推开了。 “朵儿,恨朕么?”,老皇帝脸上竟然有些紧张的问道,如果这一幕被其他大臣们看到的话,恐怕会吓到他们,毕竟老皇帝在位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但是又有谁见过老皇帝紧张过,可是就在今天,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老皇帝竟然紧张了。 “奴婢不敢。”,不过让老皇帝很失落的是,他的话音刚落,独孤云朵便低下头给了这样的答案。 老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就还是恨朕呐。”,见孙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老皇帝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错的,不过自己的孙女这样也没错,毕竟自己还是错了啊。当初自己的大儿子被立为皇太子,可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忽然暴毙,而连太子妃头衔也没用几天的儿媳妇竟然在剩下自己的皇孙的时候死了,这让老皇帝很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愤怒!但是皇太子的事情查了许久也没查清楚,也让老皇帝感到很无力,于是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到宫中之后,老皇帝便没见过他们,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不见他们,老皇帝自己也想不清楚,或许是一种厌恶甚至可能是一种恐惧。 直到数年前,老皇帝觉得自己那不知所谓的心结被解开了之后,老皇帝才见到了自己的孙女和孙子,但是同样让老皇帝震惊的是,这两个人竟然骨瘦如柴,而且身上全都是伤痕。这个时候老皇帝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那些该死的奴才竟然胆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主子。在老皇帝的盛怒之下,那些服侍着两位小主子的太监、宫女们全部被杀,而且还灭了九族,至于负责皇宫的内廷主官和几位主事也是同样的下场,甚至主持后宫的一位妃子也被赐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皇帝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或许能够为两个小家伙出口气,但是让老皇帝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这些举动并没有改变两个小家伙儿对于自己的那份敌视,更没有让这两个小伙儿有哪怕一丁点的欢喜。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老皇帝便将孙子独孤云舟带在身边,也不时的陪孙女谈心,经历了数年之后,独孤云舟才同自己有了比较亲密的表现,让自己得以在晚年享受了所谓的“天伦之乐”,甚至在老皇帝看来自己这个孙子同已经死去的长子还有相像之处,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不过自己的那位孙女却一直同自己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显然当年那些事情的心结还未完全打开。 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孙子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老皇帝不得不让自己的孙女远嫁到莒国去,这一点每每想起都让老皇帝心如刀割。 “朵儿,朕…爷爷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爷爷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爷爷这辈子犯了许多的错,但是最让爷爷在意的,就是让你们两个人的遭的那些罪。如果爷爷能够早一些,如果你们刚入宫,爷爷就让你们留在我身边,你们就不会受那么多的哭。”,让独孤云朵震惊的是,在自己看来有如是一块顽石般的铁石心肠的皇爷爷竟然哽咽了,而且不仅仅是哽咽了,甚至已经流泪了。那一声爷爷,那一个我,确实在一瞬间让独孤云朵体会了到亲情的感觉。 朕,那是一个多么孤独、多么冷血又多么无情的字眼。 第274章 得罪读书人 新安府府尹迟钰鹤跪在地上,有些紧张,最近新安城发生了不少的事儿,也再一次印证了“天子脚下是非多”的这种说法,先是新安城内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后来是城内不少繁华之处被人贴上了写满谣言的文章,再后来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读书人跑到西郊忠烈祠工地上闹事儿。这些天迟钰鹤是忙的有些焦头烂额,不过这冷不丁被皇帝传召到静书房来,显然让迟钰鹤在惊讶之余也充满了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国君刘煜才将面前的折子合上,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太监小贵子,“把这份折子给涂阁老,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小贵子应承之后便接过了折子,然后便径直了去了外间。 刘煜揉了揉眉心,然后看向了跪在地上已经多时的迟钰鹤,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迟钰鹤挥了挥手,“迟大人,起来吧。” “谢陛下。”,听到刘煜的话,迟钰鹤是如蒙大赦,赶忙谢恩之后拖动着已经有些麻木的腿,起了身。 刘煜瞧了迟钰鹤一眼,然后手指用力的在书案上敲了敲,“三天了!都三天了!那些糊涂蛋绝食三天了,你还不告诉孤!你是打算等他们都死了,你再说么?” 面对刘煜的诘问,迟钰鹤是一脸的冷汗,前些日子,一群读书人不知道被谁煽动的跑到忠烈祠工地上闹事儿,一开始还是采取了骂大街的方式,后来是捣乱,被新安府的衙役们教训过之后,从三天前开始采用了更加极端的方式——绝食,妄图用这种方式来逼着朝廷让步。 迟钰鹤一开始还真是打算同这些人好好谈谈,毕竟要是饿死了人就不好了,但是让迟钰鹤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提出来的条件很苛刻,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心,大体上来说呢这个要求也就是四条,第一,朝廷必须发布文告证实韩青惨无人道的暴行,褫夺一切封赏,灭其九族;第二,必须严惩所有参加杀害俘虏行为的将士。第三,给予俘虏将士家属抚恤。第四,为俘虏修建陵园,并铸造韩青跪姿铜像安置其中,让他永远为自己的暴行谢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国君啊,国君可是把韩青当成忠臣良将来看待的,这是白纸黑字的旨意啊,你们这些糊涂蛋搞个绝食,然后国君就把之前的旨意收回了,然后按照你们的说法一条条去做了?开玩笑啊这是,都按照你们说的做了,那他还是国君么?那龙椅还得坐得住么?世人都学你们这招,这国家还能不能要了? 迟钰鹤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但是他同样没想到的是,这些糊涂蛋们不但是糊涂,而且还很倔强,他们就待在忠烈祠的工地里,白天是看书作画背诗念经,晚上就在忠烈祠搭一些窝棚睡觉,反正就是不吃东西不离开,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 这三天对于迟钰鹤来说,也很煎熬,他虽然是生气,但是也不忍心看着这些糊涂蛋们为此丧命,但是自己怎么劝说这些糊涂蛋就是不肯善罢甘休,所以原本今日迟钰鹤便是打算请教几位内阁的大人的,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前来请教,就被宫中传唤。 “陛下,臣有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没多久的迟钰鹤,便在国君的诘问下又跪在了地上。 刘煜便是无力的一叹息,他发现朝中的这些大臣们最爱说的就是臣有罪这三个字,最爱做的就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但是,这么说辞和举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起码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于是刘煜便是一皱眉头,“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陛下。”,迟钰鹤又是谢恩之后才起身,“现在那些人还都在忠烈祠,臣安排人给他们送去了棉衣棉裤棉被和木材、竹炭,还有热的鸡汤,所以短时间之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热鸡汤?”,刘煜听了迟钰鹤的话之后便是一皱眉头,他看向迟钰鹤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送饭去,他们不吃,但是你送去的鸡汤,他们却在喝?” 迟钰鹤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所以臣让伙房在准备的时候,往鸡汤里兑了不少的米汤。” “哼,看来他们这绝食也不是那么诚心的啊。”,刘煜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如果说这些人像是铁板一块,不惜以死相逼的话,恐怕刘煜在纠结之余还会有些敬畏,但是一群以绝食为目的的人,并不介意喝下掺下了米汤的鸡汤,那么这么不诚心的表演,自然无法让刘煜感到什么敬畏或者是紧张,刘煜想了想之后对迟钰鹤问道,“带头儿的是哪些人搞清楚了么?” 迟钰鹤听到了刘煜的问题,忽然间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口,“带头儿一共是三个人。” 刘煜显然是察觉到了迟钰鹤的犹豫和迟疑,他拧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回到了椅子上,还从书案上端起了盖碗呷了一口茶。 看国君这架势是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于是迟钰鹤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丁伟正、陈一丙两个人都是太学的人,另外一个新安城内很出名的文人韩海。” “太学的人?”,原来迟钰鹤犹豫是这样的原因啊?刘煜有些惊讶,迟钰鹤可是在太学做过主案的人啊,而且从时间上来说还不短,难道这些人就这么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么? 被国君这么一追问,饶是迟钰鹤也是面色讪讪,“是。” 刘煜微微摇头,起身之后站在了椅子后面,用双手撑着椅子背,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又抬头看向迟钰鹤问道,“你说的那个韩海?” “回陛下,他原本是永和二年的殿试三甲,曾经在吏部任职一段时间,后来便直接辞官不做了。陛下处置了钱继伟之后,据说这个韩海还在家门口放了好几挂鞭,逢人便夸奖陛下登基之后,莒国是焕然一新,不日就能够做到海晏河清。想来,当初也是因为看不过钱继伟贪赃枉法,所以才辞官不做的。”,迟钰鹤说道,“这个人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尤其是诗作可堪比大家,平素之中新安城内的名流同他交往甚密,这个人唯一的问题就是骨子里还是有些文人的迂腐。” 刘煜点了点头对于韩青的事情,朝廷已经有了定论,而且这个定论并不是因为个人情感因素而制定的,完全是根据实际情况的公允决定,所以无论是他们闹事儿、文告还是绝食都是完全不正当的事情,还想要借此同朝廷讨价还价,这是不能容忍的,作为带头儿人这几个人必须得抓,如果不抓的话,那就意味着朝廷怕了他们,甚至让他们认为朝廷是理亏的,这就相当于变相纵容更多的人参与其中,那么到时候恐怕会有更多心怀鬼胎的人参与其中。 韩海如果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刘煜倒是乐于将他招揽到朝中做官,但是如果这个人自视甚高,还这么迂腐的话,刘煜不但不会招揽他入朝为官,甚至还不介意将他直接丢进大牢之中。唯一让刘煜有些犹豫的就是,刚才迟钰鹤提到一点,这个人平素与城中名流交往甚密,宁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在刘煜看来读书人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一个群里,因为这些人之中总有那么一些迂腐而且还心胸狭隘的人。 刘煜想了想之后对迟钰鹤说道,“这样吧,迟大人,你等会儿再去一趟忠烈祠,跟他们说一声,就说孤说的,让他们尽快散去,在韩青的问题上,朝廷的定论是公允的,没有偏颇的,叛国者不可留,无论是一个还是一万个。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没有道理的,让他们尽快散去,如果他们依然这么我行我素,孤不介意让他们到大牢之中反省一段时间。” “陛下,这…”,迟钰鹤有些犹豫的看向刘煜说道,这段时间无论是新安府还是内阁对于如何处理这个问题都表现的克制,毕竟在闹事的这些人当中还是读书人居多,历朝历代几乎没有几个帝王是敢得罪读书人的。 不过迟钰鹤的话还没说完,刘煜便摆了摆手,“得罪人的事儿不能不做,迟大人,你先去办吧。另外你让涂阁老和贻清进来一下。” 迟钰鹤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是,臣告退。” 不多时,内阁首辅涂志远以及吏部尚书贻清便并肩而来,“陛下。” “嗯。”,依然双手撑着椅背的刘煜点了点头,“忠烈祠那边的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涂志远看了贻清一眼之后,才说道,“回陛下,内阁商议的结果是再等等看,如果真把他们抓了,恐怕是会刺激到读书人的情绪,最近很快就要举行恩科考试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是非的话,恐有不利。” 刘煜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椅背,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涂志远和贻清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不太理解国君这个举动的涵义,不过就在两个人还在疑惑的时候,刘煜终于还是开了口。 “涂阁老说的也没错,马上就要办春闱了,而且还是孤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春闱,相比整个中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场春闱,必须得弄好,不能有什么差错,不能有什么问题。这个时候不去刺激读书人是没错的。”,听到刘煜这样说,涂志远的心情还稍微平复了一下,但是就在涂志远的心思稍微平复的时候,刘煜却话锋一转,“但是没错,不代表就是对的。” 涂志远听了,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刘煜。 “你们这是纵容他们去胡闹,这是支持他们去胡闹!”,刘煜毫不客气的喊道,“你们的不管不顾难道不是纵容么?再等些时候,等着考生来到新安城了,到时候再让这些人将考生裹挟其中,还搞什么春闱?到时候你们要让孤派人把考生都抓了么?椒金山的事儿已经让天下人看了孤的一次笑话了,难道你们还要让孤再丢人现眼一次么!” 这一点其实也是内阁大臣们最近比较顾虑的事情,一方面不敢过于刺激读书人,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担忧这件事儿对未来的春闱产生影响,前怕狼后怕虎,一时之间内阁也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你当初到白麓城,说要辅佐孤,你一介布衣连个功名都没有,但是孤信任你,让你做了吏部尚书,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做不到侍郎。可是你呢?你最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你不大智近妖么?主意呢!”,刘煜根本没有给涂志远和贻清半点解释的余地,直接指着贻清骂了起来。 自从椒金山的时候之后,贻清在这段时间之中确实表现的很反常,过去无论是什么事情,贻清总会做出非常准确的判断,但是近一段时期,就算是在内阁的讨论当中,贻清也很少说些什么,即使旁人追问,贻清也不过是寥寥数语,甚至还尽是些云山雾绕的说辞,根本不像之前那样的一针见血。 面对刘煜的诘问,贻清依然低着头,似乎并不想做出什么解释。 刘煜见贻清根本不做解释,倒也没有继续骂下去,而是一叹气,“你们不想得罪读书人,孤也不想得罪读书人,这件事儿还能就这么拖下去么?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个解决方法么!” “臣有解决方法,只是不知道陛下敢不敢做。”,就在刘煜话音刚落的时候,贻清忽然抬起头,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便是一声冷笑,“别跟孤来这套,说!” “就一个字,抓!”,贻清也是一声冷笑。 刘煜愣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抓!” 第275章 忠烈祠论战 “迟钰鹤!你曾经还是太学的主案!你枉为人师!枉为人臣!”,丁伟正,既是太学主办之一也是这一次闹事儿的头目之一,此时他面对着老上司迟钰鹤的一番苦劝,显然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掐着腰手指头不断的戳向迟钰鹤,“难怪你闺女胆敢毒害太后!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上梁不正下梁歪!”,丁伟正的话音刚落,周围许多一块绝食的读书人便一块附和道。 “你…”,如果说丁伟正用别的来攻击迟钰鹤的话,恐怕迟钰鹤不会有太多的反应,毕竟他再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儿,但是一听到丁伟正提到自己的女儿,迟钰鹤的情绪便开始朝着崩溃边缘游走,毕竟所谓毒杀太后的事情,至今也没有个详细的论断,这也成为了迟钰鹤的心病。 就在丁伟正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另外一位头目,同样也是太学的一位主办叫做陈一丙赶忙拦住了丁伟正,他拍了拍丁伟正的肩膀,然后对着迟钰鹤一拱手还微微欠身,然后才说道,“迟大人,您呢过去是我们俩的上司,咱们在太学也是共事了一段时间,后来呢你当了新安府尹。人们常说这个人走茶凉,不过在我和老丁心里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们呢很敬重您,所以还念着那份香火情。” 对比丁伟正那完全泼妇一般的言行,这个陈一丙的言行还算得体,因而听到他这番话迟钰鹤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好,不过就在迟钰鹤想要插嘴说些什么的时候,陈一丙的话锋却是一变。 陈一丙轻轻挥动右手,他手中掐着的折扇便嘭的一下打开了,迟钰鹤有些不解的看向他,毕竟此时不过是早春时间,正可谓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怎么就还用上了折扇呢? “迟大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呢,如果您还是一意孤行同天下人作对!”,陈一丙忽然拔高的声音,几乎吼叫一般的说道,“那就注定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周围的读书人再一次附和道。 “历史的耻辱柱?”,迟钰鹤便是一皱眉头。 陈一丙轻摇折扇,然后冷笑着看向迟钰鹤,“全天下人都在唾弃韩青那个魔头,如果迟大人继续包庇他,那就是和全天下人作对,是自绝于天下!必然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傍晚时分,夜幕早早已经低垂,四周维持秩序的官兵们手中的火把正肆意的燃烧着,不是的迸溅出一丝丝的火花,这晦暗的火光让此事的迟钰鹤的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 迟钰鹤也是自幼熟读圣贤书,也是一路经历了各种考试、选拔,最终才成为朝廷命官的。对于迟钰鹤来说,他是个珍重名声有如爱惜羽毛一般的人,虽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但是迟家上下却依然过着极为朴素的生活。因此,对于陈一丙的这番话,迟钰鹤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行军脚步声,不多时上百名身着禁军服饰的官兵便将绝食的学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是两个骑着战马的人,一个人是书生打扮,而另外一个则是一身银盔银甲。 贻清,杭既白。这两个人是按照国君刘煜的命令来抓人的。 “迟大人。”,翻身下马的贻清朝着迟钰鹤微微拱手。 迟钰鹤看到贻清和他身后的杭既白,以及如今守在周围的禁军便是一皱眉头,国君不是让自己来劝这些人离开么?自己还没劝出格结果,国君这就要抓人了么?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迟钰鹤还是朝着贻清一拱手,“贻大人。” “你是贻清?”,就在贻清和迟钰鹤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的时候,陈一丙已经摇着折扇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贻清一番之后问道。 在这春寒料峭的时间,竟然还摇着折扇,这不是附庸风雅,这完全就是精神病啊,贻清心中暗想,不过他还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我是贻清,你认识我?” “哼,没见过,不过可是早有耳闻呐。”,陈一丙冷笑了一声,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神色里都能看到,这个人对于贻清的出现既有惊讶,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充满了鄙夷的味道。 贻清神色微变,依然保持着笑容,“原来我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哼,你当然是很出名了,谁不知道朝中来了个乡巴佬!竟然还一步登天进了内阁,当了尚书!我呸!”,从来不怎么说人话,一脸的泼妇模样的丁伟正也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说这话,竟然还啐了一口,而且还非常精准的啐在了贻清的鞋上。 这是什么?这摆明了就是挑衅,无论是之前丁伟正对迟钰鹤的那一顿咆哮,还是现在这不阴不阳的说辞和举动,实际上都是挑衅,都是为了制造紧张冲突,使得矛盾扩大化,甚至是进一步让朝廷陷入更加被动的地步。 但是丁伟正失算了,迟钰鹤原本就是个很温和的人,而且还是抱着尽快解决问题的心来的,因此面对丁伟正的无端责难、侮辱和诽谤,他依旧保持着谨慎的言行。丁伟正一直不断的变化着冲击的方向,不断试探这迟钰鹤的底线,就在丁伟正觉得找到了迟钰鹤的底线的时候,却被自己的同党陈一丙拦住了,显然陈一丙是不想用这么恶劣的方法来对付自己的老上司,这样觉得马上就要成功了的丁伟正很不高兴。不过很快丁伟正又找到了另外一个机会,贻清。这位可是那小国君身边最红的狗腿子啊,只要自己激怒了他,那么所有的设想应该都会成功了,而且就从他带了这么多禁军前来,恐怕就不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 丁伟正眼见着后边的杭既白已经把腰间的刀都抽出了一半,但是却因为贻清一个不经意间的手势示意之下,又放了回去。 丁伟正又一次失算了,贻清是什么人?为了躲避仇家而从小漂泊不定的人,一个从小就学会隐忍的人,就这样的小把戏怎么能够激怒贻清呢? “呵呵,迟大人。”,贻清面对丁伟正的所言所行并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他看向迟钰鹤问道,“迟大人,给我介绍一下吧,眼前这两位是?” 迟钰鹤叹了一口气,然后指着陈一丙说道,“这是太学典簿厅主簿陈一丙,另一位是待诏厅主簿丁伟正。” 听了迟钰鹤的介绍,贻清便是微微点头,所谓典簿厅就是管理太学内各类图书的一个机构,而待诏厅是负责太学内部文告以及向朝廷上奏的各类报告的机构。两个太学主要机构的负责人竟然参与到了这件事儿当中,这让贻清稍微有些疑惑。 “我听说这一次到这里绝食,是两位大人的主意?”,贻清抱着肩膀,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 丁伟正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陈一丙拦住了,陈一丙看了贻清一眼然后说道,“大人是吏部尚书,所以即使要管,也不是由大人来管吧?” 一颗软钉子,这个陈一丙倒是比这个丁伟正要谨慎的多,陈一丙所说的也对也不对,这些人在这里闹事儿,确实吏部是管不了的,但是这两个人都是朝廷命官,而吏部就是管官儿的衙门,如果硬扯的话,也算能够管。贻清便是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块牌子,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如孤亲临”,这是属于国君的金牌令箭,有了这块牌子,整个莒国几乎就没有什么地方去不了,也没有什么人调遣不了,也没有什么事儿办不了。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一丙瞧见牌子上的字,赶忙撩袍跪地,磕了头。 而丁伟正见了牌子之后,便是很犹豫的样子,最后还是跪在地上。 “这是国君赐给我的金牌令箭,你们都是读书人,知道见到金牌令箭之后应该做什么吧?”,贻清朝着周围一脸疑惑的读书人们喊道,随着贻清的话音下落,那些正在绝食的读书人们赶忙服拜于地。 贻清并没有急着让他们起来,而是迈开步子在周围走了走,仔细清点了一下,大概是八十一个人,贻清抿了抿嘴,然后才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大声喊了一句,“你们都起来吧。” 已经绝食了三天的读书人们,互相搀扶着起了身。 贻清将金牌令箭收回到怀中,然后背着手对着他们喊道,“我是从陛下那请命来看你们的,来看看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死你们,看看你们鸡汤喝的还可不可口!”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贻清是来说好话的,最起码应该是跟那迟钰鹤一样,但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贻清一开口就是这么一番话,什么叫会不会冻死你们?你就直说想冻死我们就完了呗! “就算这天再冷,也挡不住我们的怒火。”,就在这一群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身穿着一袭白衣,头上更是系着一条白色的发带。 “韩海。”,迟钰鹤冲着贻清低声说道。 贻清听了迟钰鹤的话,便极为认真的看向韩海,一脸严肃的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走向自己的青年人,柳叶弯眉、杏眼琼鼻,这是典型的男生女相,更不提脸上的那颗泪痣,无论是步态还是眼神,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种阴柔之气,如果此时这个人换上一身女装的话,恐怕没人会觉得他是个男人。贻清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贻清也同样不会错过分析一个人的机会。 “对,就算天再冷,也挡不住我们的怒火!”,随着韩海的这句说辞,周围的读书人们不断高声呐喊着。 “我不清楚贻大人来这里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大人,或者请大人转告国君陛下,只要陛下一天不收回给韩青的封赏,那么我们就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哪怕拼上我们的性命。陛下如果杀了我们,那么我们就到阎王爷那里告状,至于阳间的事儿。”,此时韩海已经来到了贻清的面前,两个人相隔不足一丈,韩海停顿了一下,一脸冷笑的继续说道,“我相信天下有良知的人不止我们这些人,杀了我们,应该会有更多人的接替我们,做这些事情。” 韩海的话音刚落,无论是迟钰鹤还是杭既白的神色都变得无比的难堪,唯独贻清神色未变,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过很快贻清的大笑戛然而止,转瞬之间贻清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韩海,就像是一只猛虎仅仅的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你是在威胁本官么?或者是在威胁陛下?” “哼,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从未这么说过。”,韩海竟然带着笑意的回答道。 贻清点了点头,像是很认同一样,“那告诉本官,你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么?”,韩海微微一笑,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群读书人,然后才又转回来看向贻清说道,“韩青作为剿匪元帅,剿匪不力,丢失城池,竟然因此迁怒于上庸城百姓,在攻城的时候杀害无辜的百姓,而且战后还坑杀了所有的俘虏。这样的人,我们的国君陛下竟然还对他大肆褒奖,甚至还追封什么忠烈上将军,还要在这里为他兴建忠烈祠。这么做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将士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百姓么!” “所以呢?你们想让国君怎么做?”,贻清轻声问道。 韩海看了贻清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道,“收回对于韩青的褒奖赏赐,将韩青挫骨扬灰,在坑杀俘虏的地方修一个韩青的跪像,让他向枉死的将士们的赎罪。” “啪!”,就在韩海的话音刚落的时候,贻清便是一扬手,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将韩海扇倒在地。 第276章 都是些蠢货 莒国自从立国以来,历代国君便不断的宣扬“亲民”的立场,而如今的国君更是如此,他在作为鄞州公时在鄞州的所作所为,如今依然被百姓所津津乐道,因此从一开始百姓对于当今圣上的认识便是亲民的仁义之君,而自从登基以来,当今圣上也试图不断的强化在百姓心中的这个印象,当今圣上立志要成为一代明君,那么朝廷自然也不敢将獠牙展露在百姓面前,在一些问题上衙门往往可能会有所退缩。 这是韩海之前的想法,在他看来,既然自己的任务就是制造矛盾、激化矛盾,那步步紧逼衙门,让他们再次展露出已经藏起来的獠牙就好了,只要衙门敢将已经藏起来的獠牙再次展露出来,那么已经习惯了没有獠牙的人们必然会开始反抗,而再次展露獠牙的衙门同样不会轻易再次收起獠牙,韩海想要的矛盾激化自然也就出现了。 陈一丙后来曾经说过,韩海找到他说了很多,但是陈一丙印象最深刻的是韩海对于年轻人的评价,“年轻人是最容易被煽动的,青春热血有一股子敢同天地斗的冲动。”,陈一丙说在他看来韩海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便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是最好骗,还是那种被骗了之后还帮你数钱的那种。 在陈一丙、丁伟正的帮助下,原本就在新安文坛有着极强号召力的韩海可谓是如虎添翼,很快一支队伍便被组织起来,很快由韩海润色过的文章被贴满了大街小巷,朝廷追封的“忠烈上将军”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而随着这篇文章的出现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年轻人都加入到了这支“反抗魔头”的队伍之中。不过让韩海有些失望的是,朝廷除了派人将这些文章撕掉之外,几乎是没有其他反应的,在失望之余韩海也有些庆幸,因为从中他也看到了朝廷的退缩。在舆论已经被初步制造出来之后,韩海可谓是更进一步,他开始不断的利用读书人、年轻人开始向朝廷上联名信,要求朝廷惩治大魔头韩青。朝廷依然退却了,起码在韩海看来,朝廷又退却了,面对朝廷的不回应,韩海决定更进一步,于是在忠烈祠周围便出现了这样的闹剧。 韩海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像自己设想的一样,但是他没想到来了一个贻清,而且还是一个不按照套路而来的贻清,贻清甩出的这一巴掌直接甩懵了韩海。 栽倒在地捂着脸的韩海,一眼雾气的看向贻清,颤抖着手指向贻清,甚至还带着哭腔的说道,“你…” 周围的绝食的人们,看着这些天来一直带领着他们伸张“正义”的带头人被打,便是群情激奋,纷纷要冲上前来,却被周围的禁军阻拦了,面对禁军抽出的长剑,他们再怎么冲冠一怒也瞬间冷静了下来,饶是有那么几个人依然头脑不清醒的人,也被周围的同伙儿拦了下来。 “我什么!”,贻清冷笑一声,进而倘若无人的走到韩海面前,直接扯着韩海的衣领,将韩海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你要的不就是朝廷向读书人向年轻人动手么!” “你胡说!”,面对贻清的诘问,韩海的神色微变,赶忙否认。 贻清一脸的冷笑,论文采的话贻清不知道是不是韩海的对手,但是如果是论拳脚的话,恐怕十个韩海捆在一起都不是贻清的对手,韩海就如同是被贻清抓在手中的小鸡仔一样,贻清甚至没有用什么力气,便将韩海直接又摔到了地上,至于后果嘛就是韩海被直接摔晕了过去。 贻清看了看被禁军阻拦的“绝食者”们,他们之中有新安城久负盛名的文人,有在准备着春闱的读书人,但是相对来说年龄都不大,也是最容易被别人洗脑的年纪,贻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阻拦着这些年轻人的禁军们喊道,“让他们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子直接杀了我!” 禁军之中的一个小头目听了贻清的话,便颇有些疑惑,于是赶忙看向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见杭既白微微点头之后,才朝着身边的禁军兄弟们挥了挥手,于是片刻之后禁军便四散开,但即使是没有了禁军拦路,原本有些群情激奋的这些“绝食者”们,也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之所以敢在这里公开的反对朝廷的意见,甚至是在这里用“绝食”的方式来阻拦忠烈祠的修建,原因就在于韩海不断的给他们洗脑,灌输着朝廷不敢得罪读书人,朝廷必然是法不责众的这些概念。但是,显然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并不是向韩海所说的一般,领头人韩海都被人修理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杂鱼呢? “你这是欺辱读书人!”,就在场面一度出奇的安静的时候,那位太学的待诏厅主簿丁伟正忽然喊道,他原本以为会有人附和,但是令他颇为尴尬的是,他这一嗓子之后,并没有任何人随着附和,场面依然是安静的出奇。 贻清看了丁伟正一眼,就如同是看一个死人一般,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戏谑甚至是怜悯,只不过,对于这样的跳梁小丑,贻清也不屑于花太多的时间去关注,只是匆匆一瞥而已,贻清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这些“绝食者”们,然后贻清才开口说道,“你们有些人是在新安城有些名望的文人,有些则是准备参加春闱的读书人,不过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些蠢货!蠢的不能再蠢的蠢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贻清的话音刚落,“绝食者”们便是一阵的骚动,原来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他们再次躁动起来,禁军被迫再一次抽出腰间的长剑阻拦了准备冲过来的年轻人们。 “让他们来!”,不过就在禁军出手之后,贻清却再一次大喊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动手打一个朝廷命官的胆子!” 结果就是话音刚落,这些被贻清称之为蠢货的人们再一次“冷静”了下来,或许他们并没有胆子,毕竟按照《大莒国刑律》的规定,殴打朝廷命官的起底都是要打四十大板的,打完这四十大板之后才会追问为什么要打,而后才按照具体情况继续考虑量刑。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殴打朝廷命官,被衙门差人抓到之后,什么都不问,先打四十大板,打完之后再拖到大堂上由衙门的老爷审问,审问之后再定罪。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几乎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家伙,四十大板之后恐怕半条命就没有了,尤其是一些身子骨不太好,恐怕四十大板还没打完就一命呜呼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敢朝着贻清动手呢? 贻清极为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冲着这群“蠢货”们继续说道,“年轻气盛,说话办事儿冲动一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用年轻当做是非不分的借口,这一点我是不承认的。” “谁是非不分!是朝廷是非不分!”,即使是陈一丙再努力阻拦,但是一直也没有阻止丁伟正在这个时候捣乱。 贻清撇了丁伟正一眼,然后朝身后的杭既白挥了挥手,“抓了!” “是。”,杭既白赶忙朝禁军做了个手势,很快还想撒腿就跑的丁伟正,以及坦然站在原地的陈一丙都被禁军捆了起来。 “刚才这个蠢货说朝廷是非不分?好,那咱们就说道说道,你们先是在新安城里贴那篇所谓的文章,后来又在这里闹事儿,直到现在还搞出了个绝食抗命,为什么?朝廷怎么就是非不分了?”,贻清指了一下已经被捆的像粽子的丁伟正,然后问向眼前的这群年轻人。 面对贻清的问题,这些“绝食者”们左顾右盼,似乎谁都不想做那位给出答案的人,不过很快还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伙儿们,然后才对贻清说道,“他们不说,那我说。” “好,你说说。”,贻清便是微微一笑,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位身穿着黑色棉袍的年轻人思衬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先贤留下的经典都集中反映了一点,那就是生而为人,无非就是忠孝仁义礼智信。韩青作为剿匪元帅,他做到了什么?当今圣上派他围剿椒金山,结果呢?十数万大军围山,竟然还让椒金山的土匪钻了空子跑到了上庸城,偌大的上庸城竟然会被那些土匪轻而易举的拿下。这是什么?作为主帅他不需要承担责任么?” 见年轻人望向自己,贻清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说道,“你继续说,有什么说什么。” “哼,好。”,年轻人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攻打上庸城的时候,土匪把城中的一些百姓推到城墙上当肉盾,他韩青竟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强令攻城,难道这是我们莒国的主帅么?保民卫国,就是这么保民卫国的么?上庸城攻下来之后,竟然还将所有的俘虏都杀了!古今中外,有过几个这种寡廉鲜耻之人!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朝廷竟然还给了他一个忠烈上将军的封号,还重赏了他的家人,还要在这里给他建什么忠烈祠!要我说,就算将他挫骨扬灰都没有错!” 贻清微微点头,然后一脸平静的看向这位年轻人,然后问道,“说完了么?” “完,完了。”,年轻人对于贻清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冷静,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疑惑,竟然还因此有些结巴。 “好。”,贻清又是一点头,然后看向这些人说道,“那我就说说,看看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理解。椒金山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眼中的威胁到了朔州、云州百姓,自从澹国末年的诸侯混战开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在椒金山的土匪手中。朝廷一直想要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但是其他的几个国家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解决这种问题呢?有了椒金山这群土匪,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如果没有了这群土匪,那么在战争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了给我们捣乱的筹码。好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周边国家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寻求同我们搞好关系,于是我们才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解决椒金山的问题。必须要承认,让椒金山土匪流窜而出,这是剿匪军的问题,作为主帅的韩青依然是有责任的,即使是有人内外勾结导致的,也不能为韩青推脱责任,而这一点朝廷的文告之中也说的很清楚,我想也没有必要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了,因为我们是有共识的,就是韩青有责任,这是他的错误。” 贻清停顿了一下,见面前这些年轻人们似乎表现出反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那我们再说攻城的时候,不顾百姓的死活的问题。上庸城号称是要塞,固若金汤。剿匪军一直在用投石车、攻城车连续不断的袭击,花了好多天,死了好多的将士才在上庸城打开了一个缺口,最终才拿下上庸城。战争的惨烈不是我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能够设想到的。战报当中记录了很多让人心疼的例子,上庸城外有护城河,为了能够在堵住护城河,让大军能够接近上庸城,无数的将士死在了靠近护城河的地方,死了多少?他们的尸体堆起来能有半人高!在攻城的时候许多将士被泼了火油,身上着起了大火,但是他们做出了选择,什么选择?就是远离同僚!他们害怕同僚被自己连累,便一直躲闪着,甚至为此而错过了扑灭身上火焰的机会。为什么?因为一个信念,就是必须要拿下上庸城,要洗刷掉让椒金山土匪流窜出来的耻辱!要洗刷掉上庸城沦陷的耻辱!更是要为丧命的同僚、百姓的报仇的信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原本有些平静的贻清说到战场上的惨烈情况时,也不免红了眼睛,他心中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这些死去的将士知道他们保护的子民竟然是这样的,他们是否还愿意为了这些人而丢了性命?值得么?值得为了这样一群是非不分的人付出性命么? 贻清描述的这些场景,都是剿匪军上报的战果当中详细记录的,而这些话也让这群原本以为自己在声张正义的年轻人们默默的低下了头,他们只是被蒙蔽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是完全是非不分。 “你们在乎那些因此而死去的百姓,难道韩青元帅就不在乎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他们是军人,不是神仙!他们没有即不伤害到百姓,又能攻下城池的方法。”,贻清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认为这是他的错误,那他确实有错,但是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错误。十数万大军每天的花销是极大的,多耗一天,国库就会多空虚一分,两害取其轻,他只能这样做。” “至于杀俘虏的事情,你们最痛恨的就是这件事儿,是吧?”,贻清拧着眉头问道,见有些人点了点头,贻清便是一声冷笑,然后指着之前的那位年轻人问道,“你之前还说要把韩青元帅挫骨扬灰是吧?” 之前的那位年轻人不太清楚,为什么贻清再一次的提到这一点,楞了一下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 “哼。”,贻清冷哼了一声,“要我说,该要挫骨扬灰就是这些俘虏!这群贪生怕死的渣滓!” 见所有人都惊异的看向自己,贻清却毫无在意的,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这些俘虏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椒金山的土匪,要么是背叛了朝廷的上庸城守军!那些土匪不该死么?死上千遍万遍都在所不惜!至于那些守军,抄家灭族,挫骨扬灰都不解恨!身为莒国的军人,拿着朝廷发的军饷,吃着百姓种出的米粮,最终竟然还背叛了莒国背叛了百姓,为了些蝇头小利竟然投靠了那群土匪!这才是寡廉鲜耻之人!这才是应该挫骨扬灰的人!” 贻清的声音可谓是一声更比一声高,到最后甚至都喊破了音,不过即使如此在场的人们也听清楚了他的话,“你们竟然要为这些人正名!你们竟然要为这些人喊冤!口口声声什么忠孝仁义礼智信,口口声声什么圣人云,口口声声说你们在声张正义!都是放屁!你们就是欺世盗名!就是沽名钓誉!” “你们揣着这种假仁假义,竟然还恬不知耻说朝廷是非不分!”,贻清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指着一旁的昏迷不醒的韩海,以及已经被捆起来的陈一丙、丁伟正说道,“我来这里之前去了他们三个家,然后呢?然后就找到了这些密信,你们以为是在声张正义?你们这是被人利用了!有人用钱收买了他们,让他们在新安城挑事儿,让他们利用这次的事情制造问题,为的就是抹黑朝廷,为了的就是让莒国乱起来!而你们这些自负的读书人全都成为了帮凶!” 第277章 使团到哪了 熙和二年年初在莒国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实际上几乎都是同一目的,那就是搅乱莒国,给那些想在莒国搞出事端的人一个机会,但是由于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在莒国官方的各类档案资料之中,关于这部分的记录往往是不太完整的,不过在民间的一些书籍之中倒是对有些内容有所记录,比如贻清在忠烈祠讲话的记录,在莒国官方的各种资料之中几乎是从未提过的,只是在关于贻清的个人记录之中提到过,“熙和二年,国内外势力勾连利用上庸城战事之问题,欲搅乱莒国局势,以编造之文告侮辱忠烈上将军韩青,矛头直指朝廷,其后以绝食之方式对抗朝廷,吏部尚书贻清奉御命前往协调,不辱使命。”,至于记录的最完整的,恐怕还是关于上庸城之战的事情。 官方的记录和档案是这样,不过民间的各种书籍倒是有所记录,天启年间成书的《新安风云录》之中记录的是目前能够看到的最完整也是最准备的一个版本,这本书的作者杜一二的父亲杜一一便是当年参与了绝食的一位读书人,而关于贻清讲话的内容,完全就是杜一二根据自己父亲的记录所整理的。 虽然在官方和民间的各种记录之中,贻清在忠烈祠的这番讲话都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但是必须要承认的是忠烈祠的绝食行动,就在贻清咆哮且苦口婆心的教育下终于结束了,而且在随后发生的各类事情,也都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贻清所采取的方法并没有激化矛盾,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的解决而产生其他的连带问题。 最根本的一点在于贻清的这些举动和说辞,从一个侧面展示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朝廷不会为了不得罪读书人就轻易推到自己的决定,也绝对不会因此而迁就任何人对于朝廷的不友好行为。事实证明朝廷的獠牙要时时刻刻的放在明处,而对于有些人和事情来说,恐怕“好说好商量”是下下策,适当的恐吓和威逼反而才是上上策。至于在朔州、云州发生的那些俘虏家属捣乱的事情,也随着官府的强力镇压以及民间的谴责而烟消云散。 在忠烈祠工地上以绝食同朝廷对抗的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散去了,在贻清近乎谩骂的咆哮以及禁军们毫不手软的驱赶下,就如同鸟兽一般散去,至于罪魁祸首的韩海、丁伟正以及陈一丙三人先是被禁军缉拿,随后被送进了昭狱,再后来则是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在内的三法司进行会审,至于会审的结果似乎一直没有公布,起码大多数百姓是不清楚,他们唯一知道的恐怕就是这三个人的宅邸被查封了,家眷也全都被衙役带走了。大概将近半个月之后,一条消息很快便在新安城内传开,那就是有人便看到了这三个人,他们带着镣铐在忠烈祠工地做苦工,可能这也是朝廷对于他们的一种格外残忍的刑罚吧? 一个是长得不太像男人的著名文人韩海,一个是曾经的太学典簿厅主簿陈一丙,再一个是曾经的太学待诏厅主簿丁伟正,这三个人要么是新安文坛独树一帜的大人物,要么便是朝廷的“重臣”。不过此时,他们也不过是穿着破烂的衣衫,吃着难以下咽的饭食,甚至还得带着镣铐做这种苦徭役,据说许多当初参加过绝食的读书人都曾经偷偷的来看过,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跟这三个人说什么,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也暗自的庆幸着。 事情到这里可能就结束了,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恐怕这件事儿其实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有些时候越是安静越代表着危机四伏,而且这件事儿从始至终也没有个很清晰的脉络展现出来。 明面上此时莒国又恢复到往日的那种平静之中,但是依然有不少人注意到衙役的巡逻无论是从范围、时间还是频率上都增加了不少,而且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国都新安一地,而是遍布整个莒国,似乎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不过很快,百姓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当今圣上要大婚了。 杞国已经派出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送亲使团,使团的主使是杞国仁亲王独孤元凌。 在杞国老皇帝独孤秋歌仅存的三个儿子当中,从小便生了肺痨毛病的四子德亲王独孤元成,可能是因为受不了错失了皇位的打击,近日是病情加重在府内休养,甚至一度让人们认为这位德亲王可能要走在他的老爹之前,六子义亲王独孤元稹已经被贬为庶人关在天牢了,唯一还在市面上露脸的也就是仁亲王独孤元凌了。相比自己的四哥和六弟不大相同的是,在四哥病倒、六弟被囚禁之后,这位五王爷、仁亲王竟然给自己的大侄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储独孤云舟写了一封效忠信,在这封信之中仁亲王简直将自己贬低的都快到尘埃之中了,大谈要做到什么忠君爱国,要将毕生精力都用到效忠皇储上来,总之是要多么肉麻就有多么的肉麻,要有多么恶心就有多么恶心。 不过,不得不说可能是这封效忠信确实起了作用,皇储对于自己这位叔叔的态度确实有了转变,平时也开始将一些事务交给自己这位叔叔处理,当然确实不是太重要的事务。 独孤云朵不仅仅是老皇帝的长孙女,也是皇储的亲姐姐,更是未来莒国的王后,独孤云朵之所以远嫁莒国,就是为了给皇储以及未来的杞国赢得较为平和的外部环境,杞国从上到下是极为在乎的,所以挑选一个庞大的有分量的使团自然是重中之重。只是独孤云朵的同辈人之中,拿得出手的几乎是没有,杞国又不能让皇储去护送公主,因此最终在皇储的坚持下还是决定由仁亲王独孤元凌担任主使,杞国的鸿胪寺长卿为副使,整个使团由六十六人组成,分为六驾马车和五十匹骏马构成。 “杞国送亲使团?”,听到了手下人的汇报之后,应州公刘谓宇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便微微一点头,“本公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这位家丁刚要离开,却又被刘谓宇叫住了,“公爷?” 刘谓宇看向这名家丁然后问道,“世子呢?在府里么?” 家丁听了刘谓宇的问题之中,便是一皱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应该是到茶馆去听书去了。” “去茶馆听书去了?”,刘谓宇听到答案之后便是一笑,不过这笑容却是转瞬即逝,应州公猛的一拍桌子,指着家丁喊道,“他一个不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的人,会为了听书而起那么早?!” 家丁听了刘谓宇的话,便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过却不说话。 “哼,好啊,看来是被那兔崽子喂饱了啊。”,刘谓宇没好气的骂道。 家丁赶忙摇头,“奴才没听懂公爷的话。”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但是却不是公府需要的奴才。”,刘谓宇微微摇头,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家丁之后,才继续说道,“你明天开始到衙门去吧,留在公府里也是屈才了。” 家丁实在是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帮了世子撒了个慌,公爷竟然会说自己是忠心的奴才,甚至还为此被公爷派出衙门工作,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这个家丁在开心之余也不忘给刘谓宇磕头致谢,“谢谢公爷,谢谢公爷。” “行了,别磕了,去把曲管家叫进来吧,然后你去收拾一下东西,等到时候让曲管家带着你去衙门。”,刘谓宇摆了摆手说道。 家丁一脸兴奋的起了身,“奴才告退。”,不过刚走到门边,家丁却又忽然转回身对刘谓宇说道,“公爷,世子昨天没回来,他昨天中午同朋友一块出去的时候,说过好像是去了城东的妙玉坊。” “好,我知道了,你去叫曲管家吧。”,刘谓宇先是一愣,然后便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示意家丁离开。 家丁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刘谓宇的书房,很快那位曲管家便走了进来,“公爷,您喊我。” “派人去通知城中的官员到城门口迎接使团,给本公准备好一套喜庆的衣服送来,派人去妙玉坊找一找,看看世子是不是在哪里,让他赶快到城门口去。”,刘谓宇起了身看向曲管家,然后低声说道,“然后把刚才那个家丁处理掉。” 曲管家低着低声的重复了一遍刘谓宇的说辞,这是他在应州公府之中多年的习惯,就是要把主子的吩咐记住记准,不过在复述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曲管家便是一愣,然后便轻声问道,“是怎么个处理法?” 刘谓宇听了曲管家的话,便是一皱眉头,然后伸出拇指在自己的脖颈前微微划了一下,算是给出了答案。 曲管家默默的点了点头,“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等。”,刘谓宇叫住了曲管家。 曲管家赶忙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看向刘谓宇,“公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应州公府,不是个破落院子,不是谁都能在这里干活儿的。”,刘谓宇深深的看了曲管家一眼之后才缓缓说道。 曲管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把你该做的事情都做明白了。”,曲管家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刘谓宇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冷冷的继续发号施令,甚至说完便直接看起了书案之上的折子。 曲管家赶忙退了出去。 镇远门,应州首府平远城的东大门,这里距离杞国和莒国的边境也不过是三十多里的距离,虽然平远城是应州的首府,但也是边境城池。将一座边境城池作为应州的首府,目的便是强调着莒国守卫国土的决心。 作为莒国当今圣上的叔叔,应州公刘谓宇已经率领着整个平远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来到这里,他们就静静的等着使团的到来,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许久之后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来到信儿的人呢?”,刘谓宇便是一皱眉头,他贵为州公,又是王亲国戚还是个长辈,之所以选择亲自出城迎接,完全就是为了展示出他对于当今圣上的恭敬,同时也算是给杞国一个面子,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得不说这让刘谓宇有些不高兴了。 身边的校尉都统赶忙离开去找之前来报信儿的官兵,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正在驿站休息的官兵,然后将他带到了刘谓宇面前。 “草民叩见州公殿下。”,官兵见到刘谓宇之后赶忙跪拜于地。 刘谓宇看了官兵一眼,然后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杞国的使团很快就到么?” “这个…”,官兵被刘谓宇这么一问也是有些疑惑,“之前杞国使团派人拿着印信到镇远关,告诉我们都统说,使团在申时前后差不多就会通过镇远关抵达平远城,让我们尽快到平远城通知,让城里有所准备,别到时候再浪费时间,都统就让草民过来给城中报信儿,草民都是按照都统安排的话说的。” 一旁的平远城校尉都统看向刘谓宇之后说道,“公爷,不会是那使团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了吧?说是申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酉时了。” 刘谓宇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有所倾斜了,显然是要西落的时候了,那就是已经到了酉时了。难道还真出事儿了?如果说这使团是在杞国境内出了事儿,还好说一点,毕竟是他们国内自己的事情,责任自然也是他们自己的,就算是公主死了也同莒国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如果是在莒国的出了事儿,恐怕自己就有了脱不开的关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刘谓宇瞪了那位校尉都统一眼,“出事儿?要是出了事儿,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能出什么事儿!” 就在刘谓宇话音刚落的时候,几蹙火光窜天而起然后便在天空之中炸开了,那分外惹眼的色彩只代表了一个可能——边关遇袭。 第278章 边关遇袭了 应州,地处莒国东部,是莒国的边境州之一,北部同莒国附属国宿国相邻,中部及南部同杞国附属国白子国相邻,长期以来这里都是莒国同杞国对峙甚至是冲突的首要地区,随着当年的四大国停战协议签订,这里依然是莒国针对杞国的重点方向,双方的矛盾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仍旧时常出现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如果不是双方都各自严加约束的话,恐怕战争早已经打响了。 自从莒国新君登基,并且答应了杞国的和亲请求后,按照双方元首的要求,莒国和杞国的边境军队后各自进行后撤表达和平意愿,在应州同白子国的边境也是这样的情况。 应州公刘谓宇甚至还曾经说过,自己在应州镇守多年,这是自己在这里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和平光景,边境的局势缓和对于刘谓宇来说自然也是好事儿,这样的话,应州公府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建设和发展上了,但是让刘谓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准备迎接杞国送亲使团的时候,边境竟然遇袭了,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召集部队!”,刘谓宇一拧眉头喊道,作为莒世宗刘承云的二儿子,实际上刘谓宇自小就曾经追随着父亲四处征战,当然刘谓宇的能力确实比不过那位涿州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刘谓宇就是没有能力的,只能说刘谓崖能力太强了一些,让原本还算是有些能力的刘谓宇显得黯淡无光了些。 其实召集部队这种事儿并不需要刘谓宇说,平远城是有专人来观测这种信号的,目的就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增援边境,而在平远城内外其实也驻扎了不少的部队,平时他们的任务是负责保护平远城,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是作为应对紧急边境情况的反应部队,所以实际上在刘谓宇还没有下达指令之前,专门负责观测信号的人手已经发出紧急召集的信号,等到刘谓宇下达命令的时候,实际上部队早就已经开始集结了,而一些较近的部队实际上已经集结完毕了。不过在陪同刘谓宇一同等待使团的将军们的安排下,部队的集结速度显然要比平时更快一些。 “出发!”,刘谓宇并没有过多停留,他从一旁的仆从手中接过缰绳,然后便直接翻身上马冲了出去,而在他身后的部队也赶忙追随着应州公赶忙发射信号的边关,刘谓宇身后的部队人数并不多,但是既然边关已经发出了信号,那么周围驻扎的各种部队就会按照预案赶往增援,而刘谓宇召集部队之后才出发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一种想法,毕竟还不知道发动袭击的有多少人。 那么在莒国和杞国达成和亲协议,双方将士已经后撤的情况下,边境还会遭遇袭击么?会不会是有士兵操作失误而发出的错误信号呢?并不是,事实上作为通过莒国腹地的第一站,有莒东第一关之称的镇远关确实遭遇了袭击。 皮蓬,作为镇远关守将已经在镇远关镇守了近十年的时间,在他镇守的十年之中,镇远关大大小小的发生了十六次冲突和摩擦,但是由于皮蓬表现的较为克制,因此并没有引发什么恶劣的后果,因此也让皮蓬深受应州公刘谓宇的信任,虽然依然在镇远关担任守将,但是这并不影响皮蓬在军中的地位,更不影响皮蓬拿到更多的饷银。 皮蓬这个人不但谨慎而且很聪明,得到了应州公刘谓宇的信任和重用之后,他不骄不躁,依然恪尽职守的主持着镇远关的防务工作,就在不久之前皮蓬又一次登上了镇远关的城楼向东方眺望,在镇远关的这十年当中,几乎每一天皮蓬都会登上城楼从这里向白子国眺望,他是一名武将,就算是再谨慎,但是心中那份对于开疆辟土、青史留名的渴望却依然存在,他无数次想象着对杞国进行作战的场景,甚至还无数次拟定过对杞国作战的计划,但是由于国内事务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结果,也是由于四国停战的约束,莒国这些年来一直是不动声色,这也不免让皮蓬有些失望。 不过就在今天,当皮蓬再次登上城楼眺望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同以往有些不太相同。 镇远关已经是处于了莒国最东端,据此不到十里的地方便是莒国同白子国的边境,踏过边境再过大概六十里便是白子国最西端的边关——平西关,从城楼之上眺望自然是看不到平西关,但是以往的话杞国每天会在辰时到巳时,申时到酉时这两个时间段当中派出一支巡逻队伍,来到莒国同白子国的边境进行巡逻,不过此时已经过了巳时,但是往常在这里巡逻的白子国军队却根本没有出现,这样的异样情况引起了皮蓬的注意。 两国和亲达成之后,虽然两国很是默契的进行后撤的安排,但是实际上杞国的边境巡逻却从未中断过,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杞国并没有进行巡逻呢?皮蓬再没有想到原因之前,就对镇远关守军下了命令,全体进行作战准备,一时间在镇远关的城楼以及城墙上便站立了许多手持弓箭和长剑的官兵,他们都紧紧的盯着关外,准备随时迎接可能会到来的进攻行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这样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是未时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一支队伍疾驰而来,但是这支队伍同过去进行巡逻的队伍不同,在这支队伍的前方是由骑兵拱卫的一架马车,拱卫马车的骑兵已经抽出的腰间的长剑做出了战斗的姿态,而他们拱卫的马车是由三乘马组成的,马车车体较宽,而且装饰的较为奢华,显然这驾马车之中的人有着不寻常的身份,而在这驾马车之后还有大概百十余人不断的进行着厮杀,看样子是有人在追杀马车上的人,而保护马车的将士正在阻拦。 “都是杞国的军人?”,随着他们距离镇远关越来越近,城头上的皮蓬也看清楚了他们的穿着,正在缠斗的那些人都是身穿着杞国的军装,一时间皮蓬根本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便有人跑了过啦,“将军,这些人马上就到城下了咱们打不打?” “做好准备,但是先不要打,看看是什么情况。”,作为久经沙场的一名老将而言,皮蓬的经验就是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在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的同时,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在皮蓬的安排下,除了原本已经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和官兵以外,防止敌方登城的长杆兵以及配合使用的“金汁儿”,还有应对大规模部队时使用的投石器全部都做好了准备。当然,在命令传达的时候,许多官兵都不太认可将军的决定,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在白子国这个方向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毕竟杞国可是为了安全把公主都嫁到莒国来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们怎么可能把公主嫁过来呢?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发动袭击呢?严格意义上来说,实际上这种想法无论是在靠近杞国的应州,还是靠近虢国的莒北地区都存在,而且这种想法不仅仅存在于普通士兵,甚至是一些将领乃至于莒北几个附属国的国公的潜意识里都是这样。 为此,在春节之后,莒国国君刘煜还专门给各边境州和莒北附属国下发了命令,要求严格约束部队,保持应有的警惕性。但是,现在看来,即使下了这样的命令,但是也没有太好的效果。 就在镇远关内进行各种各样的准备的时候,逃命一般赶往镇远关的队伍也距离镇远关越来越近,在守卫马车的一众骑兵之中,跑在最前边的一个人高举着一块牌子冲着镇远关高喊,“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 一开始,因为距离还有些远,所以皮蓬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皮蓬在询问了周围的几个官兵之后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官兵们也没太听清楚,直到距离更近了一些之后,皮蓬才听清楚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将军,现在打开城门么?”,皮蓬身边的副将问道。 皮蓬看了一眼疾驰而来的队伍,然后撇了副将一眼,“他说他是,他就是?” “可是…”,副将先是一愣,然后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皮蓬拦住了。 皮蓬指了指城下,然后对副将说道,“就咱这个城门开要开半天,关也得关半天。如果他们不是呢?如果他们这是做戏,为的就是骗我们打开城门,然后一旁的伏兵一拥而入呢?我们身后就是莒国,这个责任谁担的起?” 听了皮蓬的话之后,副将便是面色讪讪,微微一拱手,有些阿谀的说道,“还是将军想的周全,小人确实是鲁莽了。” “倒也不是,我这只是一种猜测,如果我没猜对的话,后果更严重。”,皮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是杞国的使团,那么见死不救的罪过就大了去了。 副将显然没想到皮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便问道,“那咱们?” “传令下去,等他们靠近城头之后,弓箭手、投石器全力阻止追杀他们的人靠近,在没有确认他们的身份之前,绝对不能允许那些人杀到这里,要保住这些人的安全。”,皮蓬看向副将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副将赶忙应承然后开始召集人手将皮蓬的话传达了下去。 “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所谓使团之中的那位骑兵依然不断的喊着,即使声音嘶哑也未见停止,很快所有护卫着马车的骑兵们都一起高喊了起来。 而站在城头上的皮蓬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因为他们已经到抵达镇远关城下了。 “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你们的头儿呢!让他出来!亲王和公主如果有了危险,你们都得陪葬!整个莒国都得陪葬!”,城头下的那个骑兵高喊着。 听了那个人的话,皮蓬冷哼了一声,双手撑着城头的垛口,然后冲着那个骑兵喊道,“你说你是杞国的使团,你就是?” “娘希匹,这是杞国仁亲王殿下的令牌!”,骑兵嚷骂了一句之后高举着手中的令牌喊道。 皮蓬朝身边的一名官兵使了个颜色,官兵便拿起了一个栓了绳子的背篓扔了下去,还冲那位骑兵喊道,“放进来,我们将军要看一看。” 原本以为令牌都掏出来了,应该也就能够进城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莒国这当兵的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花朝,骑兵想了想还是将令牌放进了背篓之中,然后冲着城头喊道,“你们快一点!仁亲王已经受伤了!如果他们出了事儿,你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城头上并没有人做出回应,背篓很快被收回了城头。 “应该没错,开…”,皮蓬仔细打量了被收来的令牌,刚想要下令开城门,却听见耳边呼哨声不断,在城头上的弓箭手、投石器已经开始了工作,因为那些追杀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皮蓬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他冲着身旁的副将喊道,“发信号!边关遇袭!发信号!” 副将听了之后,便刚忙从一旁的箱子之中抽出了一个类似于炮仗的东西,这个东西是工部制造局捣鼓出来的,被称为信号弹,这个东西的特征是颜色浓烈、置空时间长,是狼烟以外莒国配备的另外一种信号装置。副将打开火折子,点燃了信号弹的引线,随后在引线燃尽之后信号弹的顶端便“砰”的一声炸开,然后一个火红色的焰火并腾空而起高悬在天空之中。 第279章 烽火的时代 自莒国永和四年九月开始到天启元年为止,这整段时间被称为烽火时代,莒国、虢国、杞国、扈国作为中土的主要四大国都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危机之中,而对彼此领土的觊觎,为了所谓中土大一统的梦想,中土四大国终于选择了兵戈相向,一时之间因为四国停战协议而大体安生了多年的中土再次面临了乱世,城池烽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而在后世的诸多关于烽火时代的研究之中,普遍有一种看法,那就是在莒国熙和二年发生在莒国和白子国之间的那场冲突,是中土地区彻底进入到烽火时代的标志。杞国送亲使团莫名其妙的遭遇袭击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将中土四国的野心勾连而出,原本还藏在暗地之中的包藏祸心已经不再有任何遮掩了。 ——建安史学馆,《关于烽火时代历史问题研究综述》,新泰十九年三月。 袭击杞国送亲使团的是一支身穿着杞国军服的人,人数在五十人上下,近半数为弓弩,另外半数则使用着弯刀,实际上这种弯刀并不是杞国甚至是中土其他任何国家的制式武器,而是漠北草原的游牧民族和西域部分国家所使用的,这种弯刀相较于中土的刀剑还是有着独特的优点的,弯刀适合在马上使用,在快速运动中,攻击动作多为劈、砍,弯刀劈砍在人身上不会滞留,造成脱手。而且弯刀薄刃厚背的形状,适合劈砍,不易折断。 见到这群人手中的弯刀,皮蓬便是一拧眉头,然后冲着身旁的副官喊道,“缩短攻击间隙,全力阻拦他们的前进,另外开城门出城迎战!” 镇远关是莒国重要边关之一,城墙的厚度实际上并不亚于处于西方前哨那座号称固若金汤的上庸城,其实相比较上庸城而言,位于莒东的这座镇远关实际上更加雄伟壮阔,采取的各种标准实际上也要比上庸城高的多的多,尤其是镇远关的城门,因为这座城门完全是史无前例的使用了木-铁-木结构构成的,所谓“木铁木”实际上就是说这座城门正反两面都是用纯硬木之称的,中间是采用大概厚度达到二尺多的纯铁打造的,其实也不对,在纯铁之外实际上好像还镀了一些铜,作为莒国边关的重要机密,关于这座城门的记录并不多,而且也大多是语焉不详,在工部制造局的一份当中之中有这样的记录,“镇远关城门修整历时三年,共制作城门三十八门,最终定型。”,可见这座城门实际上也算代表了当时的顶尖手艺。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原因,所以镇远关的城门并不是用人力就可以直接推开的,而是完全是用到了机械机关进行开关的。 而此时皮蓬下令打开城门,实际上就是在同对方争取时间,希望能够在对方抵近之前,将杞国的使团的迎到城中。如果使团真的出了问题,如果杞国的那位什么亲王和公主真的出了问题的话,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甚至整个镇远关的将士都要为他们陪葬,这绝对不是皮蓬可以接受的。 呱啦啦,呱啦啦,在机关的操纵下,镇远关那已经关闭了许久的城门缓缓开启,不过就像之前皮蓬所说的一样,“这个城门开要开半天,关也得关半天。”,此时皮蓬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乱麻。 之前一直同袭击者奋力厮杀的使团士兵大多已经战死了,而在城下依旧护卫着马车的那些士兵当中,也有部分人被派出去增援断后的士兵。如果城门不能及时开启的话,恐怕事情真的会向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下去。 “滑降出城!”,五官都快扭曲到一起的皮蓬咬着牙喊道。 身旁的副官看了皮蓬一眼,然后赶忙应承,随后安排人开始向城外架设云梯,镇远关的防护是极好的,但是正所谓有利有弊、物极必反,但是这座破城门就已经被长久镇守与此的皮蓬骂过了千遍万遍。攻城战之中,破开城门入城往往是敌将的首选,因为城门的防护性、承受力其实远远要比城墙小的多,而这镇远关在兴修的过程之中就充分考虑了这个问题,因此耗费了大气力考虑城门的设置,最终搞出了这个“木铁木”模式的钢铁城门。但是这开关不及时的毛病实际上对于出城作战和回城补给来说,恰恰是致命的。所以在来到这镇远关之后,皮蓬便一直在思考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城门自然是没法换的,而且也没有必要换,那么及时的出城和增援便需要另外考虑,于是皮蓬便想到了两种方法,一种是外架云梯,就像攻城一样将云梯搭出去,士兵顺着云梯爬出去就行,但是这种方式的问题同样是很慢,而且也容易在短兵相接的时候,造成大量的伤亡,即使城头上有弓弩手也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伤亡。于是便有了第二种方法,绳索滑降,利用绳索进行滑降,这样的话单兵通过的速度要提升上很多,因而伤亡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而且在同工部作坊的多次试验之后,还制造出了一种专门用来绳索滑降的手套,这种手套不但可以保护手部而且对于绳索滑降的速度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原本皮蓬是不愿意将这种方式暴露出来的,这是皮蓬当做杀手锏的一种方式,被他称之为“天降奇兵”,但是此时也不得不拿出来保护未来的王后了,毕竟杀手锏暴露要比整个边关的士兵掉脑袋要好的多,更比莒国和杞国全面开战要好的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他向往着开疆拓土,但是他也清楚,莒国国内的情况可能并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同另外一个国家的全面对抗,莒国还没准备好。 “你也去,保护好他们!对了,搞一个检兵官儿下去,不行的话找个会点医术的也行。”,前一句话刚喊完的皮蓬,又指着身边的副将急寥寥的喊道。 “是,末将知道了。”,副将赶忙又急冲冲的去找检兵官儿去了,他自然也清楚此时的事态。 “兄弟们!城下就是我们未来的王后!身后就是我们的莒国!打起精神来!”,已经压不住紧张情绪的皮蓬周边的将士们喊道,“保护王后!保护莒国!” “保护王后!保护莒国!”,周围的士兵们也随着皮蓬高喊着,这如山海激荡的吼声就在镇远关不断的回荡着。 不久,第一批通过绳索滑降的士兵便到达了城下,他们主要是盾兵,随后是长枪兵、弓弩手等,由于使团士兵的殊死抵抗,给这些通过绳索滑降抵达的士兵争取了极大的时间,等到袭击者杀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士兵抵达了城下。在副将的安排下,盾兵、长枪兵、弓弩手以马车为圆心分别列阵。 而另外一头城门已经开了一半,虽然马车还不能驶入,但是已经完全可以并肩通过数人了,按照皮蓬的命令,城门不再继续打开而是维持了现在的样子,而且皮蓬还要求操作兵时刻注意随时准备关门。而在此同时,城中的几十名骑兵也按照皮蓬的命令出城驰援。 “我是皮蓬将军的副将,现在护送你们的亲王和公主速速入城,其他的交给我们。”,抵达的城下的副将赶忙同一开始的那位骑兵说道。 不过让副将有些不解的是,这位骑兵显然是有些犹豫,“这不符合礼制吧?” “马勒个靶子!都特娘什么时候了!还特娘的礼制!他们要是完犊子了,你还礼制,都特娘的陪葬吧!”,这位副将在皮蓬面前向来是中规中矩、老老实实的他在皮蓬面前老实的像只忠犬,那是因为他对皮蓬的敬畏,但是不意味着对于旁人也是这样。 “那…”,显然这位骑兵是没有想到莒国人是这么大胆,不过什么叫完犊子了? “那个屁那,滚蛋!”,副将一脸怒容的扒拉开了挡在身前的这位骑兵头子,径直朝着马车走去,却被周围的其他骑兵阻拦住了,“马勒个靶子!你们都特娘的想死想疯了吧?早知道这样,老子特娘的就不下来了!爱特么死不死的!” 这个时候骑兵头子也反应过来了,赶忙走了过来制止了要朝着莒国副将动手的士兵们,然后在马车前说道,“殿下,请殿下移驾到镇远关。” 话音刚落,就见马车帘门被挑开,随后便见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而一旁的骑兵们便赶忙拱卫在马车周围,显然是要用自己的身躯铸就一道肉盾,就在这位女子下了马车之后,马车之中便又钻出了一位身穿铠甲而且戴着头盔的女子,原来这位才是那名将要成为莒国王后的公主,而先前那位不过是个宫女。 在宫女的搀扶下,公主下了马车朝着副将微微点头之后,冲着骑兵头子说道,“先把四叔送进城去,绝对不能让四叔出事儿。” “是。”,骑兵头子赶忙应承道,他看向副将不过刚要开口就被副将拦住了。 “你听我说。”,副将见骑兵头子点了点头之后才说道,“等会儿让你们的骑兵拿着我们的盾,你们形成圆心阵护着你们的公主往城中退我们的士兵继续保持着这种阵型包着你们,这样应该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镇远关驰援的骑兵已经参与到了城外的骑兵混战,但是并没有取得太大的优势,不过饶是如此也让袭击者无法分兵到城下,这样也算彻底给使团解围了。 见到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堵在皮蓬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是可以落地了,使团只要进了镇远关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毕竟关内就是莒国,入了莒国过境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性可言了,起码皮蓬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在这世间好事不见得成双,但是坏事总是会成群结队。 就在皮蓬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从平西关方向疾驰而来了大量的骑兵部队,数量应该是千人以上,远远的马蹄声在未见踪影的时候就可以隐隐察觉到。 “快!加快速度!”,城下的副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于战马的马蹄声是在熟悉不过了,他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便冲着自己的士兵们喊道,“两翼散开!”,随着副将的吼声,原本以使团为核心的圆心阵开始分散,这样的行为主要是为了让圆心阵正中的使团以更快的速度进行后撤,很快使团便进入了城中,而通过绳索滑降抵达城下的莒国士兵们却依然守候在城门前,因为他们的同僚还在远处作战,不过很快更多的士兵也从尚未关闭的城门鱼贯而出,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镇远关城头响起了号角声,这是后撤的信号,随着后撤信号的响起,原本同袭击者进行颤抖的骑兵便纷纷开始后撤,而之前为了保护使团的那些杞国护卫们也开始随着莒国骑兵开始朝着镇远关后撤。 “将军,您怎么?”,刚刚准备缓口气儿的副将发现了已经来到城门口的皮蓬。 皮蓬叹了一口气,“都特娘的打到家门口了,你还让老子在城头上看着?” “可是,那个公主和他们那个什么王爷不是在城里么?您难道不陪着?”,副将有些疑惑的望向皮蓬问道。 不过皮蓬并没有立即回答自己这位心腹爱将的问题,而是撇了副将一眼,嘴角有些抽搐的说道,“陪是需要陪,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老子陪着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皮蓬的话音刚落,副将便是一愣,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是个老兵,征战沙场多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莽夫,反而他有着比一般人更敏锐的思维。刚才杞国人口中的那个王爷被抬出马车的时候,副将看的很清楚,虽然看着是有包扎,但是依然成了一席血衣,难道?副将想到这里竟然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见自己的心腹爱将表情剧烈变化,皮蓬便知道这个人已经猜到了,于是便微微一点头,他看向疾驰而来的杞国的军队,然后轻声说道,“对,他们家王爷死了,死透了…” 第280章 将军级会晤 “警告。”,面对着来势汹汹即将跨越边境线的杞国军队,作为镇远关守将的皮蓬下达了警告对方的命令,随着皮蓬的命令,一旁的副将赶忙向城头下达命令,随后在镇远关城头的部队便开始朝着边境线发射石块、弓箭向突进边境线的杞国军队。 只是在石块、弓箭高高飞起又低低落下之后,杞国军队不过是前进速度有所减缓而已,并没有像皮蓬所希望的一样完全停下来,他们距离边境线却仍然是越来越近了。 “再次警告!”,皮蓬紧紧的盯着距离边境线原来越近的杞国军队,甚至连眉毛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如果是过去杞国和莒国两国关系表面和平,实际上暗流涌动的士气,恐怕皮蓬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会直接命令镇远关的将士倾巢出动。但是如今杞国和莒国两国已经达成了和亲的约定,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杞国的一位亲王还死在了镇远关之中,虽然说袭击杞国使团的那些人的身份不明,只是面对杞国军队的步步紧逼,皮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也暗下了决心,那就是如果杞国军队胆敢越过边境线的话,那么视同侵略,果断反击。 就在杞国军队不断袭来的时候,那些原本袭击了杞国送亲使团的袭击者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后来势汹汹的杞国军队,片刻之后这些刚刚脱离同使团和镇远关援军战斗的刺客便四散而逃,而镇远关的援军以及护卫使团的骑兵们也已经安全的返回到城下了。 就在袭击了杞国送亲使团的刺客们四散而逃之后,杞国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便分散出一些兵力开始对刺客们进行追击,而也就在边境线之前,杞国军队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最后还是一名骑兵持着一面橙色的大旗越过了边境线,橙色旗帜代表着使者的身份,就像之前承载着杞国公主的马车上就又一面橙色的旗帜,对于这样身份踏过边境线的人,莒国是没有攻击的道理的。 但是即使如此,镇远关城头的将士们依然没有半丝的松懈,毕竟边境线的另一侧还停留着大量的杞国士兵,虽然人数还不足以威胁到镇远关,但是他们是镇远关的守军,任务和责任就是守护镇远关的安全,在将军没有下达命令之前,他们是不存在松懈、放松的可能的。 皮蓬朝着身旁的副将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副将便翻身上马,用双腿轻点马腹,随后身下的军马便动了起来,速度并不是很快的走向前来的那位杞国使者。 “来将通名!”,在距离杞国那位骑兵使者大概还有两三丈距离的时候,副将并停了下来朝着他便高声喊道。 骑兵使者也赶忙勒住缰绳,然后朝着莒国的那位副将说道,“我奉大杞国平西关守将金宝库大将军的命令,来询问莒国军队,我大杞国平西关巡逻的士兵为何至今未返回平西关!” 副将听了对面杞国使者的话,便是一愣,巡逻的士兵没有返回平西关?那就意味着平西关确实和往常一样派人来巡逻了,但是确实没有看到过巡逻的士兵啊?难道是那些巡逻的士兵也搅入到袭击里了? “另外,我们的使团是否已经抵达了你们关内?”,见莒国的这位骑兵并没有给出答案,杞国人便继续问道。 此时副将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心说使团确实已经到达关内了,但是你们家王爷死了,死的可谓是透透透透的,这件事儿显然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掺和了的,于是便对杞国人说道,“你们主将金宝库来了么?”,副将并没有给杞国人任何答案,反而是另外提出了一个问题。 杞国人也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解决的了,让两位主将直接对话吧。”,副将说道。 杞国人便是一皱眉头,“我是杞国的使者,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同我说。” “哼,你级别不够,都是些天塌地陷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杞国和莒国开战的话,还是老老实实把我刚才的话转述回去,现在这些事情只能是你们家将军和我们家将军两个人谈了。”,副将说道。 杞国人想了想之后,问道,“问题很严重么?” “天塌地陷。”,副将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道,“你们两国主将各带十名士兵,就在边境线两端会面,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关注一下周围的情况,但是你我双方最好不要彼此威胁,毕竟我大莒国当今圣上还是希望两国保持和平的。” 杞国人想了想之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你的话,我会都转述给我们将军的,不过至于将军答不答应,我不能保证。” “我劝你,最好让你们将军来。你们使团已经到了镇远关内,但是从你们平西关出来之后,使团就遭遇了袭击,你们刚才分并追击的那些人就是袭击的刺客。这件事儿你们平西关脱不了干系。”,副将说道。 杞国人听了副将的话,便是一阵子心惊肉跳,开什么玩笑,这使团之中不是仁亲王就是和亲公主,另外还有好多位朝廷的一品、二品大员。不过莒国人说的话,倒是同平西关外官道上发现了一些痕迹相应证了,使团确实是遭遇了袭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我会转述的。”,杞国人说着便调转马头返回了杞国边境之内。 看着杞国人离去之后,副将也赶忙打驳马头返回到镇远关城下,然后将刚才的所有对话和自己的分析判断都告诉了皮蓬。 听了副将的话之后,皮蓬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现在的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袭击了使团?这一点必须是要查清楚的,毕竟仁亲王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了莒国的土地上,如果是处理不好的话,恐怕会严重影响莒国和杞国的关系。 皮蓬想了想之后便对副将说道,“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不行,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过去呢?”,副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让己方的主将一个人去呢?万一杞国包藏祸心的话,恐怕己方的主将就会十死无生了。 皮蓬摆了摆手,“不怕,原本使团就应该会很快到达平远城了,估计公爷应该已经等在平远城外了,但是这么久使团都没到,而且咱们这里又发出了遇袭的信号,公爷一定会派人赶过来,甚至极有可能是亲自赶过来,到时候一切由公爷定夺就再好不过了。如果能用我的一条命来抵上杞国亲王那条命,那也算是好事儿。” 皮蓬非常平静的说道,仿佛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将军…”,副将显然还要劝说皮蓬,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皮蓬拦住了。 “闭嘴!”,皮蓬冲着副将喊道,“从现在开始,整个镇远关的事儿都交给你了,如果老子死在他们手里了,那么你就直接回城,关闭城门,所有事情都等着公爷的命令,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你们谁敢跟在我身后,那么就是违抗军令,就地处斩!” 副将犹豫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皮蓬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从身旁的一位士兵手中接过缰绳,然后便翻身上马,双腿轻夹马肚子,缓缓的前往莒国和杞国的边境线。 而另一头的杞国平西关主将金宝库此时依然在沉思之中,去年莒国新君登基之后,杞国如今的皇储向莒国提出了和亲的请求,任谁都清楚,杞国不过是想利用和亲这样一个途径来达成边境和平,为国内权利过渡做好准备,毕竟如果能够缓解莒国的军事压力的话,确实能够让杞国拥有更多能够调动的力量。到两国边境地区巡逻的这件事儿是杞国多年来的固定安排,巡逻的军队不会越过边境,只会在己方边境线一侧巡逻,巡逻线、巡逻时间都是极为固定的,但是今天巡逻队在护卫着使团离开之后,一直没有返回关内,这样金宝库起了疑心,他担心使团遭遇了危险,于是便又派出一小队士兵沿着巡逻线寻找,结果便在途中发现了许多打斗的痕迹以及一部分血液,但是并没有直接找到任何的尸体。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也足以证明使团确实是遭遇了危险,而巡逻队没有返回应该也是同这件事情有所关联,于是金宝库便率领了一部分士兵气势汹汹的赶往莒国镇远关,作为使团在杞国国内途经的最后一个辖区,使团的安危责任都在自己身上,如果使团真的出了问题,恐怕皇储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好在,自己刚才派出去向莒国询问情况的人回来告诉自己,使团已经到达了镇远关,这算是个好消息,不过令金宝库依然存在疑惑的是,莒国人为什么会用到“天塌地陷”这种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局面,是使团之中有人出现问题了么? 金宝库甚至都有些不太敢往下想了,如果是那两位殿下之中的任何一位出了问题,那么整个平西关的将士包括自己恐怕都得陪葬。 金宝库想着,脸色格外的铁青,过了好一会儿,金宝库才朝身后的将士们喊道,“所有人后撤一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前进!” “将军!”,金宝库的副将赶忙喊道,“您这样是将自己陷入到险境里啊,谁知道袭击使团的是不是他们莒国人?如果万一莒国趁机对您下手呢!” 就在金宝库准备出言驳斥对方的时候,之前被金宝库派出去试探消息的那个人朝着镇远关方向指了一下,然后金宝库说道,“将军你看,莒国就派出了一个人。” 金宝库闻声便向镇远关方向看去,果然前往这里的只有一个人,从服饰以及整个人的气势来看,应该就是莒国镇远关的那位主将皮蓬了,金宝库不禁暗自点了点头,这个人确实还是有胆量的,于是金宝库便再次下了命令,“后撤!”,随后便打马出了队伍,朝着皮蓬的方向疾驰而去。 莒国和杞国的边境线上,莒国镇远关守将皮蓬以及杞国平西关守将金宝库分立两边儿,两个人都互相打量着对方,最后还是皮蓬先说了一句话,他朝金宝库一拱手,“金将军久仰大名。” “久仰,我同皮将军也算是深交多年了。”,金宝库微微一笑,也赶忙回礼。 皮蓬微微叹了一口气,心说如今你还笑得出来,如果我把事情告诉给了你,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我先说说情况吧,你们的巡逻队今天没有在该出现的时间出现,所以守城士兵将情况报了过来,我便一直在城头,很快就发现使团被一些穿着你们杞国军服的骑兵追杀。后来使团出示了你们亲王腰牌之后,我才让人将他们放入城中,然后又从城中派兵阻拦刺客。然后你们就出现了。” 听了皮蓬的话,金宝库便微微点了点头,“巡逻队已经派出来了,是同使团一起离开平西关的,走的也是我们平常巡逻的路线,打算是将使团送到边境线之后再离开,不过预定的时间之后,巡逻队也依然没有回去,所以才派人出来找,结果就在巡逻路线上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一些血液,我觉得可能是使团遭遇了不测,才带兵沿着巡逻线一直找过来,没想到惊动了皮将军,还请皮将军赎罪,不要因此影响到两国关系。” 还没有等皮蓬回应,金宝库便继续问道,“之前,贵方说使团已经到了镇远关,不知道我杞国的仁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是否安全?还有就是使团内的各位大人的安危如何?” 皮蓬微微的低了低头,然后才又抬起头看向金宝库说道,“贵国使团当中,除了公主殿下之外,无论是亲王殿下还是其他的官员都已经死了。” 皮蓬的一字一句都如同是锋利的锥子戳向金宝库的心脏,除了公主殿下都死了,甚至连仁亲王殿下都死了,这还怎么得了呢?这还真是天塌地陷啊!皇上就剩下了三个儿子,一个现在半死不活,另一个被关在昭狱之中,终身不能释放,而唯有这一个还算健康的儿子竟然还死了?金宝库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羽箭猛然的射向了金宝库,就在金宝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皮蓬便是猛的一探身将金宝库从马上推了下去,也是因为这一探身,这羽冷箭直接射在了皮蓬的肩膀上。 莒国、杞国两方面军队原本的克制,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荡然无存,两方军队的副将几乎同时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第281章 可能不可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历史演进的过程之中,往往就是那些不经意间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影响,往往就是那些不起眼的人物有着极大的影响,微末的人物、微末的事情,却依然拥有左右历史的进程的能力。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对忽然间来势汹汹的杞国军队,莒国士兵们在高度警惕和紧张的情况下目不转睛的提防着。而对面的杞国军队也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情绪和状态。 两军主将可以说是在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在边境线上会面,但是却在这个时候遭遇了冷箭袭击,莒国主将皮蓬反应迅速,将杞国主将金宝库推落马下,但是这羽冷箭却也射中了皮蓬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冷箭,不仅仅是让皮蓬受伤了这么简单,两国主将先后跌落马下,这忽然的变化使得两国士兵紧绷的弦彻底崩溃,两国主将在各自将士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这也进一步导致在紧绷的心弦崩溃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复仇”的情绪澎湃而来,而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继续约束士兵的副将们却也下达了不理智的命令,前进。 “皮将军。”,被皮蓬猛然推落马下的金宝库赶忙来到皮蓬近前,看着皮蓬的伤口,金宝库才算明白皮蓬刚才举动的原因。 “约束军队!绝对不能再出事儿了。”,皮蓬咬着牙说道。 金宝库点了点头,将皮蓬扶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冷箭再一次猛然射了过来,已经高度警惕的金宝库手持着长枪将袭来的冷箭击落。对于大部分国家来说,守卫边疆的守将大多是军队之中综合实力较强的,无论是谋略还是能力,而金宝库显然也属于这样的守将,先前并没有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完全是因为心绪不宁,在那一瞬间对外界失去了灵敏的警惕,但是这一次却不再相同了。 很快,两方军队却已经抵达了边境线近前,完全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过好在有两位将军的约束,两方军队很快便以圆心阵型将两位主将拱卫在其中。 “皮将军,还是你的伤势要紧。”,金宝库看向皮蓬说道。 皮蓬微微摆手,然后看向金宝库,有些隐晦的说道,“那位大人如何转交给你们?”,毕竟现在这个消息还不适合公布出来,因此皮蓬自然不会直白的问金宝库,你们家那个死透了的仁亲王该怎么办。 “子时,我方会在边境线一侧等候。”,金宝库想了想之后说道,“另外还请公主将事情写下来,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我也才好向皇上和皇储说明。” 听了金宝库的话,皮蓬便点了点头,他明白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金宝库不信,而是怕皇帝和皇储不信,这样做也算是为了避免莒国和杞国两国之间出现误会。 “金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最好早就论断,否则对两国关系大局不利。”,皮蓬说道。 金宝库点了点头,“我明白。” “后会无期。”,皮蓬朝着金宝库一拱手说道。 听了皮蓬的话,金宝库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微微一笑,同样一拱手,“后会无期。” 随后,两位主将便是各自军队的保护下开始各自后撤。 “将军,公爷到了。”,刚刚返回到城下的皮蓬,便被告知应州公刘谓宇已经率部抵达了镇南关。 皮蓬赶忙抽出了手臂上的箭矢,然后让兵检官儿给自己上了药止了血,而后便匆忙赶去见应州公刘谓宇。 此时刘谓宇正端坐在皮蓬的议事堂的主位之上,神色凝重,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使团在杞国境内无论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整个使团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那也是他们杞国自己的事情,但是如今事态就不一样了,虽然使团是在杞国境内遇袭的,但是那位仁亲王终究是死在了莒国境内,如果杞国真的蛮横无理的话,也不是不能用这个作为借口来搞点什么事情。 “公爷。”,就在刘谓宇满脑子官司的时候,皮蓬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刘谓宇之后便是单膝下跪,拱手道。 听到皮蓬这声“公爷”,刘谓宇才回过身来,然后赶忙起身扶起了皮蓬,同时也就注意到了皮蓬手臂上的伤势,“这是怎么了?” 皮蓬便是一脸苦笑,“我和金宝库在边境线上见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箭。” “没什么问题吧?”,刘谓宇端详着皮蓬手臂上的伤势问道。 皮蓬便是一笑,“多谢公爷关心,没有大碍。” “没什么问题就好。”,刘谓宇点了点头,不过很快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我刚刚去见公主了,事情大体上也知道了。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听到刘谓宇的问题,皮蓬便陷入了思索之中,那位曾经高喊着“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的骑兵,实际上是杞国皇宫御林军的一位副将,在出城之前皮蓬曾经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再结合刚刚同金宝库的一番交谈,整个事件大体上就被勾勒出来了。 皮蓬想了想之后对刘谓宇说道,“杞国这个使团主使是他们的仁亲王,副使是他们鸿胪寺的少卿,另外还有礼部、兵部、户部的侍郎,礼部和鸿胪寺的一些主办。他们出了平西关的时候,是同平西关巡逻队一块朝着镇南关走的。使团本身有五十名护卫,巡逻队一般都是一百名骑兵。他们是在途中经过荆棘岭的时候被伏击的,由于事发突然,所以当时就有不少人丧命,而后在这过程之中仁亲王受了伤,为了保护这个仁亲王和公主,所以将手上的仁亲王扶进了公主的马车,然后由护卫保护着杀出了一条路逃过来,因为他们判断,如果往回走的话,恐怕还是有埋伏的。而且事实证明可能确实是这样,刚才我同金宝库见面的时候,金宝库说他们发现巡逻队没有回城,就派出人来找巡逻队,结果在官道上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血液,但是并没有发现尸体,说明有人对现场进行了清理,只不过是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清理的并不彻底而已。” 刘谓宇点了点头,然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对了,他们仁亲王的尸首怎么办?和金宝库谈过么?” “谈过,我比较隐晦的问了金宝库一句,金宝库的意思是子时在边境交接,另外希望公主能手书一封信,这样才有说服力。”,皮蓬说道。 刘谓宇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是该让公主写一封信,这样才能避免两国又误会,毕竟是死了一个亲王啊,虽然不是因为咱们受伤的,但是毕竟是死在了这里。如果不能把这个问题澄清的话,恐怕会出现误会啊。国君现在一直避免同其他那几个国家起冲突,这件事儿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恐怕朝廷不会善罢甘休的。” 皮蓬只是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刘谓宇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问向皮蓬,“你觉得这件事儿是谁干的呢?” “放冷箭这种事儿,就得看是谁获益更多了。”,皮蓬说道。 “如果说使团在途中遇袭的话,尤其是在两国边境遇袭的话,恐怕会引起两国的误会,这样对其他的那两个国家来说是有好处的,虢国和扈国都会乐见这种误会的出现,即使咱们和杞国没有因为这种误会而发生冲突,即使是能种下芥蒂的种子也是好的。”,刘谓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种可能性是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的,但是最有可能的有些时候却是最不可能的。” 皮蓬或许对刘谓宇前面的话还是认可的,但是最后那一句“最有可能的有些时候确实最不可能的”,确实让皮蓬陷入到了疑惑之中,“公爷是说,这件事儿可能同虢国和扈国没有什么关系?” 刘谓宇看向皮蓬说道,“你说过,放冷箭这种事儿,就得看是谁获益更多了,无论从什么方向来说,虢国和扈国参与这种事儿的话,损失太大而又收益太小了。” 刘谓宇见皮蓬依然有些疑惑,然后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儿的发生,收益最大的两方就是当事的两方。” 刘谓宇的话音刚落,皮蓬便是一脸震惊的看向刘谓宇,收益最大的两方就是当事的两方?岂不是说莒国也是收益方?难道这件事儿还同国君有关系么?这怎么可能呢?使团遭遇袭击的话,甚至有可能引发两国的战争,国君口口声声是不希望中土生战生乱的,怎么还敢搞出这种事情呢? “只是一种猜测,我没有实际的证据。”,刘谓宇见皮蓬是一脸的震惊,便赶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过那笑容却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严肃,“杞国现在那个皇储是老皇帝的孙子,老皇帝在位多年,生生的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熬死了,现在眼见着老皇帝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老皇帝把皇位留给了孙子,那几个儿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老皇帝为了震慑他们,便将其中一个抓了起来。不过这并不能让皇储有什么安全感,他的这几个叔叔不能活下去,否则对于他来说威胁性太大,因而就得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清除这些威胁。不过是将公主嫁到莒国来,需要用一位亲王来护送么?杞国虽然需要这次的和亲,但是还远没有到需要这样重视的地步。” 皮蓬在一旁听着,不禁觉得汗毛倒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刘谓宇,“公爷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有可能是杞国那位皇储自导自演的?” “起码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刘谓宇眯着眼睛说道,“你要知道,我刚才看过他们那位亲王的尸首,也让专人检查过,证明那箭矢是有毒的,而使团那些护卫虽然受了伤,但是箭矢上没有毒,这就说明有人需要这位亲王被一击毙命,绝对不留活口。想取了这位亲王的命,恐怕是大有人在,但是最想让这位亲王丧命的,恐怕也就是杞国现在的那位皇储了。” 如果不是刘谓宇这样分析的话,恐怕皮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一层去,在皮蓬看来,无论如何那位亲王毕竟是杞国皇储的叔叔,就算是再没有什么感情,那也抹不去其中的血缘纽带啊,怎么就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叔叔呢? 见皮蓬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刘谓宇便是一脸的冷笑,“老百姓们常说天家无情,这便是天家无情啊,那座象征的权利的龙椅也充满了血腥,为了权利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 刘谓宇的这段话说完之后,皮蓬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低了头,作为一名臣子,这种话他是没法接的,看见皮蓬这样的举动,刘谓宇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于露骨了,便刚忙转换了话题。 “至于咱们的朝廷,其实也不是说没有半点嫌疑。”,刘谓宇轻声说道,“使团在边境遇袭,无论是什么情况,朝廷都能够找到惩治应州的借口。尤其是使团有这么大伤亡的情况下,朝廷完全可以借为了平息杞国情绪的借口,来在应州动手脚。” 如果说之前刘谓宇还是以一个非常正常的口吻和语气在说着,但是到了这番话的时候,刘谓宇无论是口吻还是语气都完全不同了. 皮蓬极为惊讶的看向面前的这位应州公刘谓宇,自己的公爷极为罕见的在自己面前将这件事儿分析了一遍,甚至是毫不避讳的说了一些不能说的话,这证明公爷对这件事儿格外在意,而且从公爷的口吻和语气来说,他极有可能认为最后一种可能性最高,而这种可能性就意味着朝廷有在应州搅混水的倾向,甚至是削藩的倾向…c 第282章 风烛又残年 杞国皇储独孤云舟很快接到了消息,这份消息一共就三点,第一点使团遇袭,第二点仁亲王独孤元凌殂,使团所有使臣全部死亡,第三点就是公主已经安全抵达镇远关,而且没有受伤。接到了这些消息的独孤云舟半天没有说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赶向老皇帝独孤秋歌的寝宫之外,可是独孤云舟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敢推开大门,这样的消息无疑会给老皇帝带来很大的刺激,甚至有可能完全断送老皇帝的生机。诚然,老皇帝驾崩之后便是独孤云舟登基之日,但是在独孤云舟看来就算自己的皇爷爷立刻驾崩,自己也不大可能在风平浪静之中的登基称帝,他不止一次的祈求上天能多给皇爷爷一些时间,这其中自然有让自己有机会积攒力量的私心,也同样饱含着自己对于皇爷爷的那份情感。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自己的皇爷爷独孤秋歌,如今已经是到了只在朝夕的地步了,而另外一个便是自己的亲姐姐却也已经远嫁到莒国去了。 就在独孤云舟很是纠结的时候,寝宫的大门却忽然间打开了,一直陪在皇帝身边的那个老太监徐嘉辰从寝宫之中走了出来,见到独孤云舟站在门口,这位徐公公也是极为惊讶,赶忙躬身,“奴才见过皇储。” “徐公公。”,独孤云舟压低了声音说道,“皇爷爷情况怎么样?” 听了独孤云舟的话,徐嘉辰的眼睛便是一红,他毕竟是追随了老皇帝四十多年的人,同老皇帝的感情非同一般,徐嘉辰强忍着泪水,然后才对皇储独孤云舟说道,“回皇储的话,同往常类似。” 独孤云舟听了老太监的话,便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老太监拉到一旁的角落之中,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公公,您在皇爷爷身边四十多年,如果说这大内有人了解的皇爷爷的话,恐怕就是您了。” “皇储谬赞了。”,徐嘉辰嘴里倒是很客气,但是从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还是能看出来徐嘉辰对于这位皇储还是提防的。徐嘉辰是忠心的,但是他忠心的不是这杞国,而是已经苟延残喘的老皇帝。 “使团遇袭了,五叔和所有的使臣都死了。”,独孤云舟忽然间说道。 徐嘉辰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抓着独孤云舟的手问道,“公主呢?” “姐姐倒是没事儿,也没有受伤。”,独孤云舟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五叔去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爷爷。” 徐嘉辰想了很久才对独孤云舟说道,“圣上的龙体如今是什么样子,皇储是知道的,这个消息告诉圣上之后,圣上能否挺得过去,老奴也没有把握。” 独孤云舟长叹了一口气,“如果皇爷爷能够好起来,我就算是剃度出家一生为僧都在所不惜。” “皇储这份孝心,圣上是知道的。”,徐嘉辰勉强一笑说道。 独孤云舟看了徐嘉辰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而且无论是大臣们还是我,都没有个头绪,所以才想同皇爷爷说一说。如果这件事儿之后,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话,恐怕沦为笑柄。最关键的是,五叔毕竟是皇子,这件事儿皇爷爷还是得知道的。” 徐嘉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已经关闭的寝宫,然后才对独孤云舟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做好准备吧。”,说着徐嘉辰的眼睛再一次红了。 独孤云舟点了点头,然后招手喊来一名御林军,交代他去把整个太医院的掌院喊来。直到太医院的掌院带着几个人一路小跑而来之后,独孤云舟和老太监徐嘉辰才推开寝宫大门走了进去。 此时正值正午,然而整个寝宫确实无比的漆黑,寝宫的门窗全都用黑纱覆盖,哪怕一丁点的光芒都照不进这里,整个寝宫不过是由几根烛灯闪烁着荧荧火光,在这漆黑的空间之中显得是那样的诡异。 此时,掌控了这个国家超过一甲子的独孤秋歌正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周围跪着几名宫女和太监,准备随时听从老皇帝的吩咐。 徐嘉辰朝着独孤云舟点头示意之后,便赶忙走到床榻旁侧,俯身在老皇帝耳畔轻声说道,“皇上,皇储来看您了。” 似乎已经昏睡,又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老皇帝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睁开眼睛,“啊,让他过来吧。”,老皇帝非常艰难的说道,每说一个字都需要喘息一会儿之后才能说第二个字,短短的六个字也说了半天。 “是。”,徐嘉辰应承之后便朝着一旁的太监、宫女挥了挥手,这些太监、宫女示意便赶忙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大殿,见太监、宫女离去之后,老太监徐嘉辰才向皇储独孤云舟点了点头,独孤云舟便赶忙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独孤云舟毕恭毕敬的跪在床榻之侧,然后轻声说道,“皇爷爷,我是云舟啊,我来看您了。” 老皇帝听到独孤云舟的话,便赶忙将手从覆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之中抽了出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见老皇帝不断摸索着,独孤云舟便赶忙伸手握住了老皇帝摸索的手。 就在独孤云舟握住了老皇帝的手的时候,老皇帝脸上便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老皇帝反过来握住独孤云舟的手,“舟儿,舟儿,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么?” 自从被册封为安宁公主的独孤云朵启程远嫁莒国之后,老皇帝的身体情况便开始急剧恶化,先是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这位已经走过了八十载人生路的老皇帝,自从数日之前便失明了,此时他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光线都感受不到。 独孤云舟曾经也对自己的这位皇祖父充满了怨气,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皇祖父会对自己的孙辈如此无动于衷,以致于让自己和姐姐陷入了无边的地狱之中,但是当他终日陪伴在皇祖父身边之后,他才知道管理这么大一个国家需要付出些什么,皇祖父管理着这样的国家超越了一个甲子是多么累又多么苦的一件事情。普通人都羡慕帝王,每日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每天都有着后宫佳丽陪伴,但是他们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帝王需要挑灯批阅奏折,刚刚躺下还没睡着就需要起身参加早朝,每天都要吃着那些无滋无味但却富含“营养”的菜肴。帝王自有帝王的苦,而这份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皇爷爷,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不太好,希望…”,独孤云舟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希望您别太激动。” “呵呵。”,老皇帝微微一笑,“朕的身体,真是知道的,已经在朝夕之间了。朕是想多活些日子的,扶着你多走着日子,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那杞国国内的跳梁小丑就不敢妄动,等到你把那些钉子都拔去的时候,那才是朕该离去的时候。” 独孤云舟几次开了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还是有些担心,害怕自己说完之后,皇爷爷会直接驾鹤而去,于是独孤云舟看向徐嘉辰,一旁的徐嘉辰见皇储看向自己,便一皱眉头有些不忍心的点了点头。 独孤云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去莒国的使团遇袭了。”,独孤云舟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皇爷爷握着自己的手忽然重了几分,显然这个消息还是引起了老皇帝的情绪波动。 “说。”,老皇帝忽然抬高了声音说道。 独孤云舟先是一愣,然后才继续说道,“姐姐没有受伤,但是五叔和其他大臣们都…” 见独孤云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老皇帝实际上也明白了独孤云舟并没有说下去的那些话,他艰难的问道,“都死了?” “嗯。”,独孤云舟轻声应道。 老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以至于一旁的老太监徐嘉辰和皇储独孤云舟都紧紧的盯着老皇帝的胸腹,注视着老皇帝是否还在呼吸。 “人?”,老皇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五叔是因为伤势过重在镇远关过世的,莒国已经将棺椁移交给平西关了,正护送回建安。”,独孤云舟知道皇爷爷是在问五叔的尸首,于是回答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皇帝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独孤云舟想了想之后说道,“恐怕其他三国都脱不了干系,其中扈国的嫌疑最大。虢国的皇太子娶了莒国的公主,而我们杞国的公主又嫁给了莒国,所以实际上我们三国之间的这种联姻,提供了三国联盟的这种可能性,而这种联盟一旦达成,那么陷入危险境地的必然就是扈国。所以扈国为了能够打破这种联盟的可能性,是一定会想办法在其中作梗的,根据消息来看,先前莒国公主到虢国的时候,也曾经遭遇过袭击,不过因为莒国护卫极为警惕,所以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虢国。”,独孤云舟的话音刚落,老皇帝便又费力的说了这两个字,显然是让独孤云舟说一说虢国有没有可能参与。 “虢国参与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一来是虢国最近局势不稳,虢皇洛覃和皇太子洛兰一直在对官员进行清洗,二来是孙儿曾经同洛兰有过结成同盟的协议在,因而虢国参与进来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是也不能够派出虢国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离间我们同莒国的关系,增加我们双方之间的矛盾,也有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可能。”,这一次独孤云舟没有等着皇祖父再次发问,而是继续说道,“莒国朝廷本身是没有出手的必要的,毕竟他们那位新国君是要在国内搞文章的,同我们的和亲是有利于取得一个平和的外部环境的,在这种环境下,他才能够在国内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莒国国内盘根错节,不能保证没有势力想利用这件事儿给他们那位国君找麻烦。” 老皇帝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办?” 独孤云舟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孙儿同几位大臣商讨过,可能性最大的其实还是扈国,扈国如今是新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无论是朝廷的大臣还是各地官员都对他的变法有着诸多的不满,民间的反对声音也日渐高涨,漠北的游牧民族也是蠢蠢欲动。所以我们认为对扈国开战,还是有些胜算的,即使不能完全吞并扈国,起码也能让他割一些领土,为今后做好准备。唯一顾忌的就是当年皇爷爷同其他三国签的停战协定,因为没有人知道这停战协议的条件是什么。” 独孤云舟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皇爷爷,当年的四国停战协议是四国君王特使签署的,但是并没有人知道这份协议的内容是什么,只是知道从那天之后四国便进入到了和平僵持阶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国围攻。”,老皇帝有些艰难的说道,意思恐怕就是如果有哪个国家敢轻启战端的话,另外三国将对这个国家进行围攻,不过就在独孤云舟陷入思考的时候,便听到老皇帝继续说道,“不怕,打。” “打?”,独孤云舟极为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皇爷爷,如果这个时候杞国真的对扈国动手了,难道就不怕其他三国围攻么? “有理。”,老皇帝又继续说道,确实如同老皇帝说的一样,这一次杞国是有理了,另外虢国原本就对扈国虎视眈眈,如果这个时候杞国出手的话,恐怕虢国也会忍不住掺和一脚进去,到时候可能还会减轻杞国的压力。 “孙儿明白了。”,独孤云舟笑着说道。 “去吧。”,老皇帝直接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 “是,皇爷爷,您保重身体。”,独孤云舟说着便退了出去。 直到寝宫大门关闭的声音传来之后,老皇帝才又睁开了眼睛。 “使团的大臣们几乎都是三位王爷的门人。”,就在老皇帝睁开眼睛的同时,老太监徐嘉辰便开口说道。 “嗯。”,老皇帝轻嗯了一声,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老皇帝的这番举动让老太监有些疑惑,于是老太监便又问道,“皇上,用不用…”,只是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这一次老太监说完话之后,老皇帝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老太监知道皇帝并没有考虑有任何动作。 第283章 皇储开眼界 “事情就是这样的。”,杞国正大光明殿之中,在龙椅旁侧的一把小椅子上端坐的皇储独孤云舟将使团遇袭的事情告知了文武群臣,几乎是事无巨细。 此时正大光明殿之上的文武群臣们便是交头接耳,不断的交流着自己的看法,独孤云舟倒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看着大臣们交头接耳,过了好一会儿手捧着玉圭的兵部尚书薛仁厉迈步出列,朝着宝台之上的皇储微微躬身,然后说道,“千岁,臣愚见,我大杞国同莒国和亲,目的是维系两国和好,以图中土安宁,造福百姓,但这并不符合一些国家的意愿,因而臣认为其中干系最大的莫过于扈国。” 薛仁厉的话音刚落,许多大臣们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说杞国有天然的世仇的话,恐怕就是北边接壤的扈国了,雍景二十七年七月初三,杞国公公孙胜杀进澹国国都建安城,率队攻入皇宫,在正大光明殿之中杀死了昏君澹台广,并开始大肆屠戮皇族,澹国灭国,国祚三百一十六年,由此才逐步形成了四国对峙的“四国时代”,而杀了昏君的公孙胜便是杞国的开国皇帝,不过这位开国皇帝在位七年后便因为重疾病逝,他的子嗣大多上不了台面,因而才使得当时的杞国大将,也是公孙胜的妹婿独孤元英登上了皇位。 公孙胜病逝之时正值壮年,原本身体情况是极为健康的。 当初公孙胜杀进建安,杀了昏君澹台广之后,便在建安登基称帝建立杞国,国都自然也就设立在建安,毕竟中土大部分朝代都将国都定在这里,因此以建安城为国都的朝廷大多被中土人视为正统,也是为了这份正统性公孙胜才急于拿下建安城,但也是因为这份急埋下了后患,由于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建安以及建安附近地区,杞国南方领土不断被其他势力所攻占和蚕食,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刚刚建立的杞国便会就此覆灭,由此公孙胜不得不将兵力不断的向南方调动,这种近乎于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举动终归不是上策,于是保住了南方基业的杞国也暴露出了国都周边地区兵力空虚的景象,而此时以杞国的开国皇帝以剿灭叛军为名南下,训练有素的铁骑迅速的在杞国北部疆土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面对来势汹汹的扈国铁骑,在军队无法及时回援的情况下不得不为了保存实力而放弃了国都,随后又在援军抵达后不断的发起收复国都的战役,但是在历经了几次收复、沦陷的过程之后,公孙胜还是放弃了,因为在他看来为了一个建安城而造成这么大的兵力损失是不值得的,忍痛放弃建安城的公孙胜也就此埋下了心病,不过是三年之后便一命呜呼。 不过公孙胜因为扈国而心生魔障也只是两国仇怨的开始,随后的岁月之中杞国、扈国发生的战争可谓是数不胜数,两国边境地区的归属也不断的发生变化,由此两国之间的仇恨也是越来越大。不过随着四国停战协议的签署,各国边境开始建立附庸国进行缓冲之后,杞国和扈国的边境局势才慢慢缓和,但是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帝王,还是军政两届的官员和将军,乃至于百姓都没有忘却在过往战争之中积累下来的这种仇恨。 于是这种仇恨在使团遇袭之后,就仿佛是找到了蛋缝的苍蝇一般,有些忘乎所以了。 “所以薛尚书以为当如何?”,皇储独孤云舟看向薛仁厉问道。 薛仁厉微微抬头,却根本不敢直视皇储,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扈国胆敢袭击我大杞国使团,导致我大杞国的亲王和诸多大臣丧命,这是完全是不顾四国停战协议,是公然挑拨我大杞国同扈国的关系,是公然不顾中土百姓对于和平的渴求,是公然向我大杞国宣战。若不战,将大损我大杞国国威,会让扈国觉得我大杞国怕了他们,如果朝廷没有反应,百官不会答应,百姓更不会答应。”,说着薛仁厉双手捧着玉圭直接跪在地上,“微臣斗胆,恳请对扈国开战!” “臣等复议!”,薛仁厉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便又不少大臣手捧玉圭跪在了地上。 面对跪在地上那一片黑压压的官员,独孤云舟的眼角不禁有些抽搐,原本他还以为自己需要费些口舌才能煽动出舆论来,他现在虽然是皇储摄政,但是还远远不能达到皇爷爷那一言九鼎的地步,因此他还是需要百官的支持的,毕竟如果有官员不支持的话,极有可能会在战事从中作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一些不合群的人和一些败兴的事儿,比如此时,虽然有一大群官员跟着薛仁厉跪地请战,但同样也有那么一些官员依然屹立在朝堂之上,似乎不想同扈国开战。 独孤云舟眯着眼睛看向那些站的笔直的老梆子们,不用多看为首的一定是吏部尚书肖伟兴,吏部尚书常被人称为文官之首,而兵部尚书自然就是所谓的武官之首了,而这两个主导着文武两派的头子几乎就没有对付过的时候,即使皇爷爷当政的时候,这两个老梆子也没少斗过,皇爷爷自然有将他们一同都搞掉的机会和能力,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必然要学会驾驭朝堂,所谓帝王心术的核心要义就是要保证朝堂之上不出现铁板一块,而是多党林立,这样才能保证皇权至上,才能保证皇帝对于朝堂的完全掌控。 自己的皇爷爷在当政一甲子有余,这种事情自然是搞的游刃有余,但是独孤云舟可是刚掌权不久,面对朝堂之上已经相对固定的两派势力,夹在其中的独孤云舟还是有些心律交瘁的,当然独孤云舟也不是没有能够治住两派的利器,但是这个利器也不能总用,而且这利器也不知道还能用到哪天,对,独孤云舟的利器就是他那只在朝夕之间的皇爷爷。 虽然自从掌权之后,文武两派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的麻烦,但是独孤云舟却从未退缩过,甚至从一开始的被动应战发展到了现在的主动挑战,所以独孤云舟一撇嘴,先是让跪倒一片的大臣们起了身,然后便对吏部尚书肖伟兴说道,“看来肖尚书是不大认可这件事儿了,既然如此不如说说看。” 在老皇帝独孤秋歌当政后期,朝堂上的大臣们大多有一个非常直接的感受,那就是老皇帝有些刻意放纵朝堂结党,就在老皇帝的推波助澜之中,朝堂的结党速度可谓是极为惊人,到后来那些准备骑墙看戏的大臣们也大多不得不做出了选择,以至于两不相帮当墙头草的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老皇帝不但是放任朝堂结党,而且还不断的激化两党矛盾,只是文武对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完全是老皇帝为接班人而早早布的一局棋,目的就是为了接班人能够利用着两党矛盾而站稳脚跟。 不论是肖伟兴还是薛仁厉实际上现在都已经看清楚了老皇帝的图谋,但是所谓骑虎难下,即使他们现在知道了老皇帝的算计,但是他们已经被裹挟着陷入了内斗的泥潭,想脱身又谈何容易呢?因此两党的内斗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但凡对方提出的议案几乎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对。 所以,就在肖伟兴在犹豫着是否符合对方的时候,皇储已经点了自己的名字,显然自己又一次被逼着站到了武派的对立面,肖伟兴想了想之后才对皇储说道,“回千岁话,老臣以为此时不妥。” 肖伟兴的一句老臣就让一旁的兵部尚书薛仁厉极为不爽,特娘的,老子刚才口称微臣,你特娘的竟然敢口称老臣,这不分明就是在伦理上占老子的便宜么?薛仁厉的剑眉瞬间便拧做了一团,眯着眼睛盯着正向皇储滔滔不绝、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的肖伟兴。 肖伟兴显然也注意到了薛仁厉的目光,也明白薛仁厉极为在乎自己刚才在伦理上占的那点便宜,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撇了薛仁厉一眼,不过嘴上却从未停歇的说着,“千岁,使团遇袭确实是大事儿,更不提仁亲王殿下和许多同僚为此丢了性命。但是此时同扈国开战是否有利?自从四国停战以来,战士们有多久没上过战场了?如果现在就开战,粮草、兵马什么时候能够到位,光靠现在边境上的那些士兵能不能取得胜利?现在我大杞国****奢靡,有多少吃空饷的存在,那些军中的士兵成天不是喝酒赌博就是出入那些烟花柳巷的,不是欺行霸市就是抢男霸女,这样的一群渣滓能不能攀上战马,能不能拉出满弓都是个问题,就让这么一群饭桶上战场?他们能够为我大杞国开疆辟土还是让我大杞国陷入万劫不复!” “放屁!肖伟兴你个老梆子!你个开不了花,结不了种的废物!”,还没等皱着眉头的独孤云舟出言呵斥,一旁的兵部尚书薛仁厉就已经暴跳如雷了,“你特娘的没种,我们的士兵就没种嘛!你自己没有卵蛋还特娘的说我们!” 这里可是正大光明殿啊…皇储瞪大了眼睛看向兵部尚书薛仁厉,你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怎么还一嘴炉灰渣子呢?不过这也算是皇储冤枉薛仁厉了,毕竟薛仁厉已经很克制、很委婉的照顾到了意思的表达和过审的需要了,不然恐怕薛仁厉嘴里的话会更加不堪的。 “放你娘的屁!”,听到薛仁厉明显带有指向性的侮辱言语,原本还保持着一副大儒姿态的肖伟兴也干脆撕破了伪装,也完全不顾现在的场合而骂了回去。肖伟兴是个老光棍,虽然之前结过婚,但是他的婚姻史短的惊人,新婚第二天新娘便哭着跑回了娘家,按照新娘的说法就是,肖伟兴的那啥比他的婚事还短,新娘也不能将自己的一辈子交给这样的人,而这件事儿也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传开了,从此之后肖伟兴的府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女人。 多年以来,肖伟兴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到这种事情,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庄严而又神圣的正大光明殿上,薛仁厉会如此不顾礼仪的将这种事儿抖搂出来,只是为了侮辱自己。但是气急败坏的肖伟兴并没有想起来,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将兵部甚至整个杞国的军人侮辱殆尽。这正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有因必结果,有果必有因,如果不是肖伟兴口无遮拦的将整个兵部和杞国军人一杆子打落在水的话,恐怕薛仁厉也不会说出这样不堪的话来。 “没有卵蛋的货!” “你们都是吸杞国血的蚂蟥!” “没有卵蛋的蠢货!” “你们都是些上不了战场的废物!” “有卵蛋的才能上战场,你们这辈子都去不了!” 就在两党的头子的骂战开始之后,整个朝堂便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大阵营,随后便是暴风骤雨班的对骂,而且用的词汇是越来与不堪,不是什么下三路的器官,就是已经开始问候祖宗十八代了,到最后竟然从骂战发展成了武斗,顿时整个正大光明殿是乱做了一团,让一旁的太监们静若寒蝉,原本想冲进大殿的御林军却迟迟没有动作,毕竟皇储还没有下命令,所以在没有搞清楚皇储的想法之前,他们也不敢妄动,更多的只能是一旁冷眼看着偷着笑,毕竟这群老梆子打的确实是很精彩。 这群扭打一团的大臣们,无论是文是武,基本上都是保持着一样的战斗状态,那就是什么招数阴狠,什么招数厉害,他们就用什么招数。 这特娘的就是我大杞国的大臣啊!这特娘的是大臣么!这不就是一群老流氓么!还薅头发!。 这让端坐在宝台之上的独孤云舟是大开眼界啊,什么锁喉、撩阴腿、薅头发、戳眼珠子的,这群老梆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啧啧,独孤云舟是一边看,一边咋舌,一边褒贬着,嗯,这好,嘿,这厉害,哎呦,这个得疼死吧… 第284章 大战的1前夜 三月初三春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飏。三月初三,相传是王母娘娘的生辰日,也是天宫瑶池为庆祝王母娘娘生日而举行盛大蟠桃会的日子,在这一天当中百姓大多会到附近的王母娘娘的庙宇上香祷告,祈求神灵的护佑,而多年以来中土百姓之间也存在着一种习俗,就是在三月初三这一天,儿子都会为母亲买上三斤三两或者是三两三钱的猪肉,而女儿则会为母亲置备三尺三寸的红布,目的就是让天宫之上的王母看到子女对于母亲的孝顺,因而可能会受到王母的恩泽。 这原本应该是个母慈子孝、尽享天伦的日子,但是对于杞国大兴六十一年的这一天来说,恐怕还真不是这个样子,起码这一天在杞国皇宫正大光明殿之中并不是这个场景。由于文武两派头子的骂战而引发的全武行,实际上完全是可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间接说明了杞国老皇帝不问政之后,杞国朝堂的乱象。 无论是大臣们用出什么锁喉、撩阴腿、薅戳眼珠子的招式,还是他们脱了脚上的靴子互掷,或者是互相薅着头发然后脸贴脸的对吗,甚至是撕破了官服就这么赤膊的上演肉搏,稳坐在宝台之上的杞国皇储独孤云舟都是一直是静静的看着,甚至有些时候还暗自为某位大臣精妙绝伦的偷袭而暗自叫好。 面对着正大光明殿上发生的这种乱象,皇储没有半点阻止的迹象,反而像是看戏一般的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脸上的表情不时的就会因为大臣们的战斗而发生一些变化,让一旁的太监甚至觉得应该给皇储搞一点瓜子来,因为皇储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像看热闹的了,太监甚至都害怕皇储一时没忍住然后会忽然站起来叫个好。 只不过,这场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说前无古人,后也应该不会再有来者的战斗很快便暂停了,因为已经鼻青脸肿、满身伤痕、泪流满面、咬牙启齿、痛不欲生、鸡飞蛋打的大臣们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可是正大光明殿啊,这可是庄严神圣的正大光明殿啊… 一时间,战斗戛然而止,整个正大光明殿安静的可怕,也忽然阴寒的可怕。 大臣们的原本充满了力量的手也在忽然之间没了力气,渐渐的、慢慢的从对手的头发上、脖子上、屁股上、裆上离开了,原本踢的正起劲的脚也老老实实的回了地面,那些拿着靴子丢的正起劲的大臣们也赶忙捡回自己的靴子,那些已经完全赤膊上阵的大臣们也赶忙在地上找寻着官服的碎片,那些被武将打的哭爹喊妈的文官也赶忙噤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正大光明殿高处的宝台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撅着腚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打啊?怎么不打了呢?本宫还没看够呢?”,皇储独孤云舟竟然带着些许惋惜的语气说道。 “臣等有罪。”,都是在官场上尔虞我诈多年的老狐狸,又会有谁听不出来皇储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他们也在怀疑,为什么刚才会失态到这种地步?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骂两个人,一个是吏部尚书肖伟兴,另一个便是兵部尚书薛仁厉,如果不是这两个傻子,他们怎么会在正大光明殿上搞出这么个事儿呢?不过他们也在庆幸,现在当政的不是老皇帝而是小皇储,不然恐怕大殿上的这群人不死十个八个,老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独孤云舟冷哼了一声,面如寒霜一般,“扈国袭击使团,用心险恶,不打难解本宫心头之恨,难平国内民怨,愧对列祖列宗!薛仁厉!” 听到皇储喊自己,身上几乎已经不着片缕的薛仁厉赶忙以膝盖当脚,爬到了宝台近前,此时的薛仁厉完全不像是个一品大员,怎么看都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乞丐,不止是官服破碎,甚至其中一只眼睛也被人打的肿胀成了一条缝,那肥嫩雪白的身躯上还被人踢出了好几个脚印,“最岑在。” 皇储一听薛仁厉的口音,险些没气乐,看来不仅仅是外伤啊,恐怕我们“英勇作战”的兵部尚书还被人打掉牙了啊,独孤云舟强忍着笑意,厉色道,“给你三天时间准备调动,三天之后对扈国开战!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过本宫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胆敢搞什么党争,为此延误了战机,那么本宫不介意杀他一批人,就算是杀到正大光明殿没有人了,也再所不惜!” “四。”,此时薛仁厉哪还敢说个不字呢,赶忙应承。而另外一旁原本反对开战的肖伟兴此时也不敢言语些什么。 “好。”,皇储点了点头,“自从圣上让本宫摄政以来,你们文武两党是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眼里根本没有本宫这个皇储,甚至完全置朝廷法度于不顾,平时本宫也是忍着让着你们,本来是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是所谓老臣持重,都是为了杞国的大业,但是本宫完全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为了私欲而结党,为了反对而反对!” “臣等有罪!”,整个正大光明殿的大臣们赶忙认罪。 “哼,若不是朝廷正逢用人之际,你们一个个都得本宫卷铺盖卷滚蛋!”,皇储骂道,“你们可以戴罪立功,但是绝对不能不罚,不然国不将国!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降级,一律降两级!要是有胆敢贪赃枉法的,灭九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千岁。”,此时就算这群大臣们心里再苦,也得喊上这么一句。 “现在都给本宫滚出大殿外面跪着去!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再离开。”,说着独孤云舟一甩袖子就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说话漏风的薛仁厉却喊道,“最岑由花所。” “说!”,刚刚准备离去的独孤云舟拧着眉头转过身朝薛仁厉喝道。 “钱随个窝撒添死见,入锅窝取贵则,空啪单五辽达死…”,说话漏风的薛仁厉像是说话跑调一样的絮絮叨叨的说着。 听着薛仁厉的话,独孤云舟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的,仔细的瞧着薛仁厉的口型才明白,这个薛仁厉是说,自己给了他三天时间,如果他去跪着,恐怕会耽误了大事儿,见薛仁厉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独孤云舟便刚忙喝道,“怕耽误事儿,你就跪着安排!要是耽误了大事儿,你们全家就都去给仁亲王殉葬吧!” 说着,独孤云舟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而宝台上的小太监便高声朗喝,“退朝!”,然后朝着一众大臣们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大人,去跪着吧,还等什么呢?” 狗宦官,听了这太监幸灾乐祸的话语,一众大臣们无不在心中暗骂,活该你被骟了。于是这么一群皮青脸肿、满身伤痕、泪流满面、咬牙启齿、痛不欲生、鸡飞蛋打的大臣们,在相互搀扶下跪在了正大光明殿之外。原本殿外的广场上没有什么人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从他们跪在这里之后,便看到许多太监宫女在这里三五成群的行走着,不但走着还不是捂着嘴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和状态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当然此间的大臣们,也不全是那种跪在地上发呆的,比如说话漏风的薛仁厉便正操着一口蹩脚且跑调的话语布置着对扈国作战的计划,薛仁厉充分发挥着自己话痨的本质,滔滔不绝的说着,不过这也是差点逼死了起来记录的兵部主簿,因为他确实是听不懂薛仁厉到底在说些什么,“颁卜嚎,豆塌尼昂德操夹咩组。”“里它尼昂德则四婶母验深,里四卜四亭卜东。” 也正是这个说话漏风、跑调的兵部尚书,就跪在杞国皇宫之中下达了针对扈国作战准备的命令,命令从这里传达到杞扈边境,大量物资、人员也开始向两国边境进发。想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根据杞国皇储独孤云舟的命令,一封独孤云舟的亲笔信被迅速的、马不停蹄的送往莒国国都新安城。 三月初四,距离杞国皇储下令向扈国开战的前夕,一封杞国皇储独孤云舟的亲笔信,在马不停蹄、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下送抵莒国国都新安城。正在静书房值守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在接到这封信之后,便直接闯入了国君刘煜的寝宫。 “这是人干的事儿么!这才几更天!”,睡的迷迷糊糊的刘煜忽然被吵醒,自然极为不高兴。 贻清直接将那封信放在了刘煜面前,然后说道,“杞国军队进行了大量调动,连日来无数的物资和大概十六万人朝着杞国和扈国边境进发。” 听到贻清的话,刘煜拿起面前的书信,然后又看向贻清,“你是说独孤云舟不是恐吓,是真的打算跟扈国开战?” 贻清点了点头,“他叔叔死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不有所动作的话,不但朝中的武派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老皇帝也不会轻饶了他。” 刘煜点了点头,拆开了信封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对贻清说道,“三月初五,杞国会对扈国开战,三月初五,也就是明天?” 贻清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么急?” 刘煜将信重新塞进了信封,然后走下了龙塌,然后便在寝宫之中不断的踱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你觉得独孤云舟胜算如何?” “扈皇最近一直在国内推行改革,但是似乎并不顺利,尤其是颁布了贱籍条陈之后,国内的反对声音很大,对于靠近杞国的几个边境地州的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控制力了。这个时候,如果杞国和扈国开战话,起码那几个边境地州他还是能够达到手里了,至于之后的事情,我还不能做出判断,毕竟战场是瞬息万变。”,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按照虢国一向的特点,以及这么多年来虢国和扈国之间的这点恩怨来看,恐怕虢国也不会光是坐山观虎斗。” “洛覃必然会想办法,让新上位的皇太子在这一次赢得更高的声望。”,贻清说道。 不过贻清的答案似乎给刘煜带来了更大的疑惑,“给皇太子带来更高的声望?虢国内部还对皇太子有争议么?他已经辅政四年多了,无论是地位、声望还是同大臣们的关系应该都可以了吧?” “洛兰确实是辅政了几年时间,而且在虢国朝廷的宣传下,洛兰被认为是天才一般的皇子,但是实际上这个所谓的皇太子到底能不能继位,还是两说的事儿。”,贻清微微摇头道,见国君投来极为疑惑的目光,贻清便直接作出了解释,“虢国的太皇太后,也就是当今虢皇洛覃的生母并不喜欢洛兰。” 贻清的话音刚落,刘煜便点了点头,如果是这么说的话,恐怕洛兰还是需要争取到更高的声望的。虢国的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参与到朝政之中了,但是对于虢国的臣民来说,太皇太后在他们心中依然有着极大的地位。当初虢皇过世,少主年幼,完全是仰赖太皇太后与朝中权臣周旋,才保住了皇室基业。 刘煜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了窗户朝着天上那晦暗的月亮,过了好久才说道,“一场大乱在所难免啊。” 中土在平静了多年之中,终于将要迎来一场大战的爆发,中土的各种“观察家”们都做出了杞国和扈国将进入到全面对抗的时代,这些“观察家”们都没有预料的是这场因为使团遇袭而引发的两国战争,并不仅仅是杞国和扈国重启对抗的导火线,而是整个中土重新进入到乱世的导火线,是历史上著名的“烽火时代”的开始。 第285章 战局的分析 三月初五刚入子时,根据先前制定的计划,杞国军队越过了两国边境,开始了向扈国发起了攻击。按照内阁和兵部的意见,杞国进攻部队分五路攻入扈国,包括从北阳郡向望南关进发,从河镇郡向定绥郡进发,从兴民郡向华丰郡进发,从安永郡向庆江郡进发,同时杞国属国幽国也开始向扈国属国原国发起了进攻。 无论是由此开启的“烽火时代”,还是近百年的“四国时代”,在中土这片土地上的战争就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所谓“兵不血刃”或者什么“闪电战”在这里都是不现实的,想要迅速从对方手中拿下一座城池,恐怕就只能指望着对方疯了… 杞国军队的大规模的人员调遣以及物资的转运,连新安城都知道了,那么近在眼前的扈国会不知道么?怎么可能呢?虽然多年来,各国确实都玩过通过边境增兵来施压的花活儿,但是那都是无风无雨之时,自从杞国使团遇袭的消息传开之后,扈国朝廷上下都是高度警惕,生怕杞国会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扈国头上,但是万万没想到就如同他们所想的一样,杞国还是把屎盆子扣在他们的头上,而且显然是不想通过相对平和的手段和渠道来解决问题。 “陛下,现在杞国老皇帝还在苟延残喘,那位皇储也是刚刚受封,在根基还不稳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样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的,如果他这个时候一点动作都没有的话,恐怕位子是坐不稳的,毕竟他爷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独孤秋歌那个老东西几乎是没怎么吃过亏的。”,面对来势汹汹,准备随时越过边境线的杞国军队,总理事务衙门宰相郝柏瑜是这样对扈皇司马云明说的。 “你是说,杞国不是在威胁,而是确确实实准备打一仗?”,扈皇司马云明一皱眉头问道。 郝柏瑜点了点头,“臣是这样看的。” “当年不是搞了一个停战协议么?不都说是因为这份协议,所以中土才和平了这么多年么?他独孤云舟就敢这样破坏协议?”,司马云明极为不解的说道。 郝柏瑜叹了一口气,“这份协议到底写了什么,臣是真不清楚,天下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清楚。” 司马云明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向郝柏瑜,“当年签协议的是谁?” “邱允能。”,郝柏瑜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司马云明便是一滞,他看向郝柏瑜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只是,郝柏瑜面对皇帝询问的眼神便是微微一点头,意思就是说,对,你没听错,当初去签协议的就是那个被你搞死的前任宰相邱允能。 司马云明深吸了一口气,“大内一点记录都没有么?” 郝柏瑜摇了摇头,“当年,臣是中书省的文诏案,关于协议记录的印象还算深刻,先皇并没有做过任何解释,有些大臣询问过,但是先皇的几次回答几乎都是一致的,就是除了皇帝没有人需要知道这件事儿。” “那就准备吧。”,司马云明倒也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既然没人知道这个协议到底写了什么,那就只能备战了,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知道这份协议到底是什么内容,又能如何呢?难道自己还要去求莒国和虢国么?让他们来主持公道?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掺和进来就不错了,司马云明想到这里忽然间有些紧张,“虢国那边有动作么?” 郝柏瑜摇了摇头,“虢国最近还是以收拾国内的残局为主,而且刚刚搞掉了一个大军头,恐怕虢国现在对于将领的信任度并不高,未必敢在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 司马云明点了点头,“这可能是朕登基之后面临的第一场大仗,必须打好,当年先皇是收复了两州,又拿下了虢国的两个郡,那么朕也要以先皇为楷模,拿下杞国的两个郡,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儿吧?” 郝柏瑜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然后有些心虚的说道,“臣定将同各部商议出一个可行的作战计划,力争完成陛下的任务。” “不是力争,而是必须。”,司马云明冷着脸看向郝柏瑜说道,“朕的变法已经推行多日了,该是检验成效的时候了,朕给你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们如果还拿不出个什么好的战果的话,你们对的起水?” 汝闻,人言否?堂堂的扈国宰相郝柏瑜不禁在心中呐喊,你要是不提那什么劳什子变法还好说,你还真的觉得变法变的好么?封疆大吏都要造反了好吧?这一仗要是输了,铁定是因为你的变法!郝柏瑜心中的这些想法自然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只得讪讪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司马云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吧,去研究去。” “是,微臣告退。”,郝柏瑜连忙躬身,后退着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军权不能旁落,这是自澹国末年以后各国帝王的共识,毕竟澹国的覆灭就是因为各地掌握兵权的诸侯引起的,如果不是那些兵头造反,可能澹国还能苟延残喘个一代、两代的,但是这些掌握着军权的诸侯一造反,顿时整个澹国就四分五裂了。于是在进入到四国时代之后,各国几乎都对军权进行了极力的约束,逐步形成了文官治国、文官掌军的局面,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随着春秋战国以来形成的诸子百家都一一罢黜,独尊了儒术之后,读书人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自然也空前的膨胀。大多数读书人也就形成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认为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在书中找到答案,世间万事万物都会有错唯有书籍不会,因此这些口口声声圣人云啥啥啥,子曰啥啥啥的读书人们,从来也没把领兵打仗想成什么太难的事情。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文官掌军也削弱了军队的能力,毕竟这些成天“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可没怎么看过兵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扈国便是遵循着文官治国、文官掌军的国家,一来是因为扈国那位老皇帝司马永延确实是少有的人才,不但是心思缜密、眼光毒辣,而且无论是国内政务还是对外用兵都极为上乘,由此扈国国内针对于将领的约束和管制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虽然老皇帝在生命之重的最后几年有扭转局面的想法,但是因为积重难返,而且边关也无战事,因此这种情形并没有得到什么改善,还是犹如以往一般。 于是乎,在烽火时代的第一场大仗——杞扈战争之中,扈国在一开始就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第一就是从扈国与虢国的边境调遣了一部分的军队,第二就是扈国内阁认为杞国会集中优势兵力向扈国发起进攻,以求在短时间之中拿下战果,借此来提升杞国皇储在国内的地位和声望。在他们看来,实际上杞扈两国边境线附近的扈国的几个地州大多环境恶劣,比如定绥郡处于罗江以南,拿下罗江之后如果想更进一步的话,恐怕就要横渡罗江,但是罗江又是大江,没有大量船只的话恐怕是很难横渡的,这么一个鸡肋的地方不可能打。华丰郡、庆江郡两郡又是沟壑纵横,地形险恶,可谓是易守难攻,没有大量的兵力的话恐怕是不可能拿下这里的。幽国向来是杞扈两国用来撒气的地方,平时就囤积了大量兵力,只要杞国那位皇储不是傻子的话,就不大可能会进攻这里。于是从各地征调的部队大多集中在了望南关,望南关是杞扈两国边境线上最大的一座城关,拿下望南关之后,杞国军队就可以利用望南关的地势形成总基地,从而为下一步向周边的几个地州发起进攻,毕竟从望南关向华丰郡、庆江郡等地进发有着地利优势,相对还是要简单许多的。 但是开战之后,被委派为前线总帅的兵部尚书邵廉就傻眼了,因为杞国竟然大胆到兵分为五路进攻,几乎算是全线开花啊,这不是像内阁讨论的着急拿下战果啊,这是广散网、遍捕鱼啊,这完全是在瞎猫碰死耗子的搞事儿啊。 杞国是在瞎猫碰死耗子么?当然不是,相比较文官掌军的扈国而言,杞国有一先天优势,那就是杞国的不完全是文官掌军。难道杞国的文官们就不怕武官造反么?怕,怎么不怕呢?但是奈何这杞皇独孤秋歌虽然同样是惊才艳艳的人,但是却对于领兵打仗这事儿是一门儿也不门儿,不会打仗的独孤秋歌倒也是有自知之明,他极力反对彻底的文官掌军这件事儿,独孤秋歌认为外行不能领导内行,专业的事儿得专业的人来做,不得不说这个独孤秋歌还是有着一定的见识的,不过终究独孤秋歌也对于军人的忠诚度抱有一定的怀疑,因而他也不完全放心让军人自己管理自己,于是便定下了一条计策,就是兵部尚书由文官出任,侍郎则在将领之中选拔。 这样的措施既保证了文官对于军权有所控制,同样也能够保证军方有一定的话语权,这样文官也不会作出那种脑子一热就拍屁股做决定的事儿。当然,这也成为了杞国文武党政愈演愈烈的原因之一。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皇储独孤云舟还是内阁的一些大臣,都存在着同样的想法,乃是速战速决,尽快拿下战果然后裹挟扈国尽快进行谈判。首先第一点,这一次攻打扈国的出发点,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扈国疼,为使团报仇。第二点,战事是宜短,不宜久。不过是个报复行动,有成果就行,绝对不能成为一场相持战,毕竟这场仗不是准备了良久之后才开始的,还是太仓促,如果是长久的打下去,恐怕对于杞国是不利的。第三点,避免外部干涉,虽然大家都判断莒国和虢国恐怕是要浑水摸鱼,趁扈国有病会要扈国的命,但是谁也不知道其他两国在战事陷入长久之计后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帮着扈国来借此消耗杞国国力,从而为下一步对杞国动手奠定基础。 但是兵部的将领们却纷纷表示反对,尤其是兵部侍郎梅右是极力反对的。 嗯,对,你没看错,杞国的兵部侍郎叫做梅右,他哥哥要做梅左,他的双胞胎姐姐,一个叫做梅完,一个叫做梅了,他爹叫做梅世… 针对于这个所谓“速战速决”的方法,梅右同兵部尚书薛仁厉直接争吵了起来,甚至到最后都差点动了手,好在是皇储独孤云舟召来了御林军,才没让已经说话漏风的薛仁厉再遭毒手。 “陛下,这个速战速决的事儿是不可能的。如果说扈国在边境不设防的话,我们可能这样干,而且也只有这么干才能利益最大化。但是边境上扈国屯兵屯了多少啊,你再干出这种集中兵力、速战速决的事儿没有用啊,而且如果到时候扈国分兵出来搞个迂回作战,那么咱们的部队极有可能就会被包了饺子,到时候前线大军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还什么速战速决,那是快速送死啊。” 梅右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当中也包括刚才险些被打的兵部尚书薛仁厉,以及一旁一直在端详着地图的皇储独孤云舟。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梅右知道自己的话终于还是起了作用,于是便趁着这个情况继续分析到,“扈国现在国内的局势很不明朗,许多封疆大吏是蠢蠢欲动,这种情况下扈国是绝对不敢拉长战线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要做到速战速决,以保证在战争结束之前国内没有变化,也提防着其他那两个国家进来掺和一脚。” 独孤云舟想了想之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姿态?” 梅右点了点头,“我们将大军分多路出发,同时向边境线扈国一侧的所有地州发起进攻。扈国现在是南边要防着咱们,西边要防着扈国,北边还要堵着漠北的那群野人,他们恐怕才是采用集中兵力来防守的那一方。” “咱们全面进攻,总会找到薄弱点,然后就一举拿下?”,一旁被御林军护着的薛仁厉这个时候忽然插话道。 虽然梅右还是有些生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薛仁厉说得对,于是冷哼了一声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独孤云舟想了想却问了梅右另外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扈国会把兵力集中在哪里?” “望南关。”,梅右想都没想,直接点了点地图上的这个地方,“如果能够拿下望南关的话,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这是一个重要的关隘,是扈国绝对不能容许失守的地方。” 独孤云舟听了便是眼前一亮。 第286章 太监总督军 “养病前日,用兵一时。”,作为此次防御的总帅,望南关城头之上的扈国兵部尚书邵廉低声呢喃着,作为扈国的兵部尚书邵廉已经任职八年的时间,在这八年之中这位文官掌军的尚书还真的没怎么上过战场,顶多也就是待在国都缩在内阁,盯着墙上的时局图发表着一些“伟大的”、“奇思妙想”,当然这些出口成章的内容也就是他自己知道而已,毕竟当初的扈国皇帝司马永延太过于优秀,马上能指点江山、马下能够纵横捭阖,自己那些惊才艳艳的绝佳论断是从未起过作用的,但是邵廉依旧认为自己的想法都对,而且不是一般的对。 陪同邵廉站在城头上的是望南关的守将蒲国兴却不住的叹着气,老皇帝忽然间过世了,这对于扈国上下来说都是极为震撼的事情,但是让蒲国兴等武将更加震惊的事情是,新皇帝也就是如今的那位洪昌皇帝,打着“变法”的旗号在国内推行新政,其中一条就是向各边关和边境地州派遣督军,美其名曰是加快边关、边境地州同国都的联系,实际上这些人就是小皇帝派来监视他们的,毕竟这位督军有监督、调动部队的权利,权利甚至是在主将之上。 许多边关和地州将领都不禁疾呼,这是扈国朝廷在文官掌军之后的又一次变本加厉的行径,这充分表明了小皇帝对于扈国将领们充满了不信任,而这种高度的不信任感让蒲国兴极为难过,蒲国兴家是四代从军,几乎每一代人都为保护扈国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就在这种情况下扈国朝廷依然对自己充满了高度的怀疑和警惕,这怎么能让蒲国兴不为之难过呢? “邵尚书。”,就在邵廉在城头不断观察的时候,一公鸭嗓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邵廉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身穿着红色蟒袍的半大老头子在一位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于是邵廉赶忙抱拳微微躬身,“夏公公。” 而包括望南关守将蒲国兴在内的一众将领们也赶忙朝着这位夏公公施礼。 不过面对着这一品大员在内的,一众官员和将领极为恭敬的施礼,这位夏公公非但没有半点的得意和高兴,反而是白眉微蹙,“嗬,尚书大人恐怕是忘了吧”,夏公公说着朝身旁扶着自己的小太监撇了一眼,“孙贼,告诉他们,错哪儿了?” 小太监赶忙颔首,然后朝着兵部尚书邵廉在内的一众官员、将领说道,“皇上钦命夏公公为总督军,你们要喊总督军的。”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邵廉的眼睛就不禁猛的一抽搐,是啊,小皇帝确实将眼前这个老太监封为了总督军,这老太监叫夏石莲,从司马云明小的时候开始,这个老太监就在他身边服侍直到今天,因此可以说这个夏石莲是小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于是在司马云明登基称帝之后,这个夏石莲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迅速的就成为了如今的皇宫太监大总管,无论是朝内的大臣还是后宫的嫔妃们都得巴结着。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夏大总管只要不出大错,恐怕会霸着这太监大总管的位子到寿终正寝,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就在内阁刚刚将作战计划上报给皇帝之后,皇帝就宣布由兵部尚书邵廉为前线总帅,而这位夏石莲则出任总督军代替皇帝前线督军。 一个一辈子都只是端屎端尿、端茶倒水的老太监,就是黄土已经埋过了眉毛的时候,不但摇身一变成为了扈国大内的太监大总管,而且就在不久之后甚至还荣升为了总督军,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老太监可以调动整个扈国的军队。 合理么?自然是不合理的,这份旨意刚刚传达到内阁之后,内阁的大臣们便在宰相郝柏瑜的带领下面圣去了,一众大臣们是苦苦劝解,但是却根本没有动摇皇帝的心思。 之前变法是皇帝强推的,其中最让人诟病的除了贱籍条陈之外,便是督军的安排,因为皇帝安排的督军基本上都是太监,扈国奉行的是文官治国、文官掌军,可不是宦官治国掌军啊,于是满朝文武无不上书劝解,为此洪昌皇帝甚至还撤换一大批官员,也因为这次撤换彻底激起了扈国朝廷言官的战意,在他们看来,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的话,恐怕下一次要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言官了。 于是这群言官便联名上书,要求皇帝收回成命,绝对不能让宦官参与到军政之中,随后言官们还跪在皇帝寝宫外,但是这并不能阻止皇帝的决定,因为在司马云明看来如今扈国有人要反对他,他对于扈国的控制力并不强,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导致变法并没有迅速推行,反而是阻力重重,如果国内没有反对他的人了,同时他也对扈国有着高度的控制力的话,那么变法一定会迅速且成功的推行。 于是在安排太监们去劝了几次言官而无果之后,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对于殿外的言官们不管也不顾,甚至是躲在寝宫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洪昌皇帝在寝宫之中是享受着锦衣玉食、美人在侧,而在寝宫之外跪着的言官们自然就没那么幸运了,头顶并无片瓦,身下并无一棉,不但要承受着风吹日晒雨淋,而且还要忍饥挨饿,因为御膳房也不准备他们的吃食,而他们的家中也没法送饭到宫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是君臣便隔着寝宫的那一道大门开始了对峙,言官们的行为可是急坏了朝中的大臣们,特别是内阁的那些位,于是内阁的那几位赶忙来劝这些言官,但是这些言官们是向来以“圣贤书为标准”,以“铮臣为准绳”,以“死谏为手段”,所以就跪在这里一些时日又如何?只要老子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要后人能挑起大拇哥说老子是铁骨铮铮的忠臣就行。于是大臣们的劝解失败了,在言官这碰了一鼻子灰的大臣们又转身求见圣上,希望能让圣上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但是不想他们连碰一鼻子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吃了闭门羹,而且服侍皇帝的夏公公还传了话,“皇上说了,那群言官爱跪到哪天就跪到哪天,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变法不能变更,那是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苦思冥想了多年的。” 于是不久之后,确实就发生了言官死谏的事情,在死了几位言官而皇帝依然无动于衷之后,无论是言官们还是大臣们终于相信了皇帝的话——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 于是,言官们一改之前只是跪求而毫无声音的举动,他们依然跪在那里,但是却不断的冲着寝宫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而这些见解和看法几乎囊括了洪昌皇帝登基以来的所有事情,重点自然就是洪昌皇帝自以为是的变法,不过在这些言官口中,皇帝引起为傲的变法却变得一分不值。 言官斯文一些的还是说皇帝的变法是不合时宜,而当中有些脾气急躁且不会说话,甚至是直接骂皇帝的变法是“狗屁倒灶”。 一开始洪昌皇帝还能忍一忍,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忍却让外边的这些“该死”的言官更加猖狂起来,领头的几个言官甚至认为皇帝知道错了,开始怕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错误。于是他们出于对于皇帝的回护,认为只要再加把劲儿皇帝就应该能够勇敢的站出来承认错误了。 于是,在他们的错误判断指导下,言官们嘴里的话是越来越不着调,也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儿,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大骂皇帝是昏君,要做亡国之君之类的。 洪昌皇帝终于是忍不了了,在洪昌皇帝的命令下,御林军迅速的包围了这些言官并将他们带走了,这些被带走的言官们全部被扔进了囚车之后,很快便被拉到西郊杀了头,而另外一方面这些言官的家也被另外一队御林军抄了,他们的家人也全部被杀。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洪昌灭言官”,对于言官的屠杀造成了朝堂的剧烈动荡,为了平息动荡,洪昌皇帝决定以毒攻毒,又大杀特杀了十数名官员才让局势平稳下来,当然也不算太平稳,许多想要反抗的官员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小命,不敢站出来反对也只能用辞官表明自己的态度。经此一事,扈国六部五品一下官员空缺近三分之一,二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空缺三分之二,整个扈国六部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但是这并没有动摇洪昌皇帝的心,反而使得洪昌皇帝认为自己过去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 正是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于是夏石莲出任总督军的事情,也只是内阁大臣们象征性的去劝了劝皇帝,被皇帝拒绝之后这些大臣们也就再没有强求,毕竟还是身家性命要紧。 因此也就有了连兵部尚书邵廉都要对这老太监客客气气的事情了。 “嘿嘿,是下官孟浪了。下官参见夏督军。”,面对小太监阴阳怪气的话语,邵廉只是微微一笑,再次躬身拱手向夏督军问安,看样子是丝毫没有觉得被辱没了。 夏石莲总督军身旁的小太监,原本还想指出邵廉少说了个“总”字,但是却被夏总督军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夏总督军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而且也是忽然间扶摇直上成为了手握大权的人,但是五岁就进了宫的夏石莲又怎么可能是个愚蠢的人呢?多年在宫闱之中行走的夏石莲早已经是个玩弄心术的大师,不然也不会哄着小皇帝封他成为总督军了。刚才的那副作态也不过是给邵廉提个醒,不要把自己当成部下,他夏石莲只是皇帝的奴才,旁的人谁都别想骑在他头上。 夏石莲摆了摆手,朝着邵廉嘿嘿一笑,“邵尚书不必多礼,咱家也不过是受圣上厚爱,才蒙这么个差事,说白了也就是代表圣上来前线看看,给大家加油鼓劲啊。” 夏石莲的公鸭嗓可谓是哑到了极致,让人听着就是那么的揪心,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声音更是阴恻恻的。 不过对于邵廉来说,他并不仅仅是讨厌夏石莲的声音,而是更加厌恶此时的朝政。自己苦读圣贤书二十多年才中了举人,进了翰林院,又是在翰林院熬了六年的时间才得以外放,从县令到巡按,从巡按到省丞,从省丞到郡守,又从郡守调回到国都,他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成为如今的兵部尚书的,当年捧着圣贤书的翩翩少年如今也是眉须花白的老叟了。 这公平么?邵廉心中是连连苦笑啊,当今圣上真的是视国士为无物,视社稷为玩物啊。当然这种想法如今在扈国许多的官员、将领心中都是存在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邵廉只是微笑着不答话,夏石莲便继续说道,“圣上可是交代过咱家,边关战事尤为重要,一定要打出国威来,让这小小的杞国对我大扈国俯首称臣。可是咱家看邵大人却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啊。” 邵廉听了夏石莲的话便是一愣,“督军何出此言啊?” “哼。”,夏石莲冷笑连连,“咱家记得兴宗爷在位的时候说过,杀人取要害,灭国在人心。这意思是要打压他们的士气吧?” 不得不说夏石莲的话说出来之后,还是让邵廉有些刮目相看的,原来这老妖人还是有些水平啊,不是光会端屎端尿的。邵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见邵廉点了头,夏石莲的目光就是一聚,他盯着邵廉恶狠狠的问道,“那为什么不主动出击?为什么不趁着杞国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们乱起来,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直接取道淮阳,将这小小的杞国彻彻底底的收入囊中。” 原本还想要违心的夸奖这老妖人几句的邵廉,在听到他这几句话之后算是彻底的收了这种心思,原来他也就只是会牵强附会的说这么一点啊。 “所以,督军是打算现在就同杞国开战?”,邵廉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夏石莲自然察觉到了邵廉脸上的微妙变化,伸出手指指着邵廉说道,“你是在质疑咱家还是在质疑圣上?” 夏石莲的话音刚落,邵廉便是脸色一变,这特娘的怎么就是质疑圣上? 第287章 战前起风波 “所以,督军是打算现在就同杞国开战?”,邵廉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夏石莲自然察觉到了邵廉脸上的微妙变化,伸出手指指着邵廉说道,“你是在质疑咱家还是在质疑圣上?” 夏石莲的话音刚落,邵廉便是脸色一变,这特娘的怎么就是质疑圣上?夏石莲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为诛心啊,你个老太监不过是皇上赏的督军,怎么就成了皇帝的化身了呢?难道老子今后见到你还得跪拜么? 见邵廉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夏石莲总督军便是心中一阵子的偷笑,什么主动出击还是不出击的,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对于他来说想要的不过就是人人都对他服服帖帖的,像对待主子一样的尊重他、恭维他、伺候他就行。夏石莲总督军刚才的一番举动,不过就是在人家立威,是要让所有人的士兵都看到他们的将军都在自己面前服服帖帖的。下马威做足了就够了,只是此时的夏石莲在窃笑之后,心中却也是生出了许多的忧虑。 自从皇帝封他为总督军之后,夏石莲便带着几个人从国都建安出来,一路南下,不过这夏石莲并不像其他紧急赶往边境的军队一样急行军,反而是优哉游哉的走着,几乎碰到的每个衙门夏石莲都要进去转一转,他的目的倒不是炫耀自己这总督军的身份,也不单纯是为了接受官员的赠银,更多的是为了替小皇帝打探信息。 小皇帝的变法遭到了国内许多势力的反对,即使是被小皇帝修理的服服帖帖的内阁也存在着不小的反对声音。小皇帝想看一看,到底这变法是真的不得人心还是这些当官的在搞阴谋。 于是在夏石莲离开建安城之前,小皇帝专门嘱咐了夏石莲要在各地进行探访。于是才有了夏石莲逢衙门就进的事儿,而夏石莲不仅仅是自己到衙门之中,也派出了自己身边服侍的小太监们到百姓之中去打探消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目标太大,不适合到百姓中间去,即使去估计也是看到的那些粉饰过后的太平。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法可能是真的不得人心呐。百姓基本上对于变法就没有一句好话,而大大小小的官员基本上都是铺天盖地的拍马屁,却又推三阻四的不执行。 “督军。”,就在夏石莲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一旁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的望南关守将蒲国兴朝着老太监一拱手。 蒲国兴的这一声将夏石莲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顺着声音看去映入夏石莲眼帘的便是一个身穿银盔银甲、膀大腰圆的猛将,这人剑眉倒竖、眼似铜铃,络腮胡子是又浓又密,怎么看都是个非常英武的将军模样,但是这幅模样让后天没了阳气的夏石莲极为不悦。自从入了宫之后,净了身的夏石莲就极为羡慕那些朝中的武将,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男儿身该有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羡慕也就变成了嫉妒,再后来便是滔天的恨意了。 所以夏石莲便眯着小眼睛瞧向蒲国兴,“你是?” 蒲国兴便是一愣,这特娘的刚才吃老子喝老子的,如今上了城头就不认人了?但是蒲国兴却没有办法说些什么,毕竟眼前这个老太监可是总督军,而且还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 作为文官掌军最直接的受益人,兵部尚书邵廉自然也是极为支持“文官掌军”这一点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望南关的守将蒲国兴确实是个人才,不然朝廷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处关隘交给蒲国兴镇守。对于眼前这个老太监对于军人的态度,邵廉是有所耳闻的,见老太监面色不善,邵廉便赶忙出手回护,“督军,这位是望南关守将蒲国兴蒲将军。”,见老太监依然一脸阴恻恻的模样,邵廉便刚忙说道,“蒲家世代从军,连续四代人都在我扈国军中任职,整个蒲家为我大扈国是尽心尽力尽职尽忠,堪称楷模啊。不但在朝廷之中是赞誉有加,在军中也是拥有着极高的声望的。” 实际上邵廉刚才说的这番话之中,什么世代从军,什么堪称楷模之类的都是些废话,唯独只有最后一句话实际上才是他真正要说的,那就是蒲国兴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声望。而此时深入万军阵中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恐怕就算是我这个兵部尚书也不见得顶事儿。 夏石莲这种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奸巨猾之辈,自然明白邵廉的意思,于是有些警惕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个蒲国兴,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蒲将军果然是英武之才,有蒲将军这样的人才在,何愁打不退杞国那些跳梁小丑呢。” 面对老太监的夸奖,饶是蒲国兴这种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也不禁有些老脸通红,他是真没见过这种变脸比脱裤子还快的主儿,老太监刚才对于自己的态度是什么样子,蒲国兴是清楚的,他并不是似一般的武将那么的鲁莽和大条,别看是长了一副莽夫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这个蒲国兴反倒是心思极为细腻的人。 “督军过誉了,蒲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蒲国兴拱手朝着夏石莲微微躬身。 饶是蒲国兴如此的客气,夏石莲的脸上依然闪过一丝不满,他眯着周围长满脂肪粒的眼睛说道,“蒲将军是要向本督赐教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之前的夏石莲是一口一个咱家,让你想忘了他是个太监都很难,不过这一次夏石莲却用了“本督”二字,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不敢。”,蒲国兴压根就没敢抬起头,依然躬身道,“末将只是因为主动出击的想法不妥。” 算了,收回之前关于蒲国兴心思细腻的说法。蒲国兴的心思确实是细腻,但是他也误判了当前老太监的想法,在蒲国兴看来老太监极有可能是急功近利,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请赏,所以想在此间求取一场大胜,所以当老太监说到要主动出击的时候,蒲国兴是再也忍不住了。平时这群该死的文官指东说西的,起码还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到了这老太监这,这完全就是闹着玩嘛,一点道理都没有啊。他哪里知道老太监压根就是为了给邵廉和所有的将士一个下马威,老太监再怎么狂也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打败仗是要杀头的,他哪里敢妄论这些呢? “内阁做出的决定是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这几乎就是放弃了同杞国边境线上的其他所有城池,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出动出击的话,恐怕会造成后方空虚,望南关一旦失守,那么杞国军队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到扈国腹地,到时候将直接威胁到国都建安!直接威胁到圣上的安危。百死莫赎,这种责任是谁都承担不起的。”,蒲国兴倒是没给老太监夏石莲和邵廉尚书任何插嘴的机会,直接慷慨激昂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心思细腻”的蒲国兴,单单就用了这样一段话就惹到了老太监夏石莲和兵部尚书邵廉两个人。首先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这是内阁做出的决定,算是个集体决策,也是皇帝首肯的,但是按照蒲国兴的说法来看,所谓“死守望南关,这几乎就是放弃了同杞国边境线上的其他所有城池”,那就是说内阁的决策是错误的了?至于夏石莲嘛,完全就是因为蒲国兴后续那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让老太监觉得很冤枉,他只是说说啊喂,就是为了来个下马威啊,他哪知道这望南关失守是什么后果啊,还百死莫赎? 夏石莲被蒲国兴气的,险些当场就翻了白眼儿,他伸出一只手颤抖着用那把公鸭嗓尖声厉叫道,“给咱家抓起来!” “对!抓起来!”,一旁的邵廉想都没想直接附和道,搞什么鬼呢?老子特娘的第一天到这望南关,然后就被你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数落,集中兵力守备这里这是内阁的决定,又特娘的不是老子一个人的决定!特娘的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还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抓!不能不抓! 不过就在夏石莲和邵廉被气的跳脚,然后尖声怒骂下达命令之后,周围的将士们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竟然谁都没有动手,一个皇帝亲自任命的总督军,一个是内阁兵部尚书,两个当今扈国军方的一号、二号人物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都擒不了?这是天大的笑话啊。 “都特娘的站着干什么?耳朵里是塞到驴毛了么!给我抓起来!”,见望南关本地的将士根本是无动于衷,已经被气的跳脚的邵廉直接冲着自己的亲卫队喊道。 “是。”,望南关的将士们无动于衷,那起码还有点借口,比如不想对自己的长官动粗什么的,至于他们这些兵部尚书的亲卫来说,还能有啥借口?主子怎么安排,自己就只能怎么做了。 不过就在兵部尚书的亲卫要擒拿蒲国兴的时候,原本是根本不动地方的那些望南关将士们却忽然间动了,不少人已经抽出自己腰间或者背后的武器了。 原本已经气的跳脚的邵廉直接炸毛了,他指着那些将士们吼道,“你们要干什么!要特娘的造反么!” “退回去!”,蒲国兴站在那里低着头大喝道,他爆喝的自然是自己身后的那些望南关将士们。 “将军!”,蒲国兴的副将来到他面前,明摆着是要同兵部尚书的亲卫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放肆,本将让你们退回去。”,蒲国兴瞪着眼喝道,“老子现在还是守将,都特娘的老实点。” 邵廉、夏石莲都是一脸阴霾的看着蒲国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一言不发,甚至连点动作都没有。 在副将退回去之后,蒲国兴自己摘下了头盔,也丢掉了自己的武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双手七剑手腕相贴探出身去,一副任君擒拿的模样。 亲卫看向邵廉,邵廉便是微微点头,于是三个亲卫便将蒲国兴直接推倒摁在地上捆了起来,只是或许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这番动作的时候,城头上的那些将士们无不咬牙启齿,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没有人能够僭越!记住没有人!”,蒲国兴被带走之后,邵廉大喝道,“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是内阁的决定,是经过当今圣上首肯的。不是你们这些莽夫能够轻易否定的。蒲国兴这样的举动是藐视朝廷,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按律应当就地抄斩,但是本官有好生之德,也念及他蒲家世代忠良。所以稍加惩戒,等蒲国兴想清楚了自己的错误,本官一定会上奏朝廷,让蒲国兴官复原职。” 蒲国兴在这些将士们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就从刚才他们的反应当中就能够看出来,文官们怕的不就是武官的威望太高么?古往今来死去的那些大将军不都是因为威望太高么?甚至还出现了只知道将军不知道皇帝的那种,这种人不杀,难道还等着过年么?但是如果就因为这些将士们当时的反应,就决定饶过了蒲国兴,显然是不对的,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恐怕自己就更难以控制整个望南关了。所以即使蒲国兴有着再高的威望,邵廉要做的也依然是把他抓起来,毕竟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至于刚才这样的一段话,完全就是为了安抚将士们的情绪而已,什么官复原职?等打完仗老子就把他全家都杀了。 “敌军来袭!”,就在邵廉不断在将士们面前耍威风的时候,一声爆喝划破了天际,随后城头上的敌袭钟声便叮当作响。 很快连邵廉肉眼都能看到敌人大队人马所卷起的阵阵烟沙… 第288章 阎罗马龙豹 “蒲国兴呢!让蒲国兴出来跟老子一战!”,借着依稀的月光以及城头的火把,眼见着从杞国军阵之中便有一人打马而来,此人一身头戴一顶银色头盔,上有蓝色盔缨,身上也套着全套的铠甲,包括缚肩、山文甲、护心荣甲铜片、护臂、护腹以及虎头腰带,脚脖套着护足,脚蹬一双虎头铁的高腰皮靴,胯下是一匹乌骓骏马。 如果说中土四国当中有那个国家能做到大多数士兵套着全套铠甲的话,恐怕是只有莒国和杞国这两个国家了,莒国之所以能够做到大多数士兵都有全套铠甲,第一个原因是在于莒国确实长期有钱,作为中土实力鹤立鸡群的一国,保证士兵们有着较多的铠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另外莒国长期以来保持着中土最大规模的军队,很多都代代相传,因此也存在着老子的铠甲后来套在了儿子身上的情况。 至于杞国之所以凭借着弱于莒国、扈国的国力,依然能够保证大多数士兵都能够穿着全部铠甲,原因在于杞国的资源丰富,在杞国境内无论是铜矿还是铁矿的数量都极为巨大,而且品质也是非常好的,这两项矿业资源被朝廷把控,因此也为军中士兵能够得到满副的铠甲提供了极其便利的条件,毕竟成本要比正常情况下低太多了。 此时整个望南关城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总督军夏石莲和兵部尚书邵廉两个人的身上,毕竟蒲国兴刚被这两个人给抓了啊… “邵大人,对面都打过来了,咱家怎么不见咱们的儿郎动手啊?怎么,还非得人家都入城了才动手么?”,从敌军来袭的报告开始,夏石莲这老太监便一直拧着眉头,如今城头下大摇大摆的来了个人,而且语气还极为不客气,语气不客气也就不客气了,他手中的两把铜锤竟然还不断的舞动着,让夏石莲看着可是心惊肉跳。 邵廉听了夏石莲的话,便是一脸的无奈,心说这老太监终究是个老太监,即使是皇帝把他拔到总督军的位置上,也还是那个端屎端尿的老太监罢了,他强挤出笑容,“两国交战,讨敌骂阵是必然的,而且杞国军队也确实没有攻城。” “但是这个蠢贼已经踏上了我扈国的疆土!”,今天晚上夏石莲一直眯着的眼睛终于张大了一些,无论此时夏石莲到底是因为要拔高自己贬低邵廉,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但是至少夏石莲算是说了今晚的第一句人话。 两国将战,必然是先要进行一番讨敌骂阵,如果城守将领有足够把握的话,便会出城迎战,不然的话可能就是窝在城池里打攻防战,起码扈国还没有那种一见敌人冒头就开打的遭数。 邵廉想了想之后便朝着自己身旁的一位将领使了个颜色,将领微微颔首之后便站在城头,朝着城下的那个杞国将领喊道,“来将通名!” 城下的杞国将领将手中的两柄铜锤再次舞动了一番,然后便将铜锤轻轻的搭在了双肩上,然后轻挑眉梢看向城头,“哼,老子是爹!记住了你爹我叫马龙豹!” 马龙豹通名之后,城头便是隐隐之间有些骚动,这样的骚动让城头上的夏石莲极为疑惑,不过是个马龙豹嘛,这有什么可慌张的? 见夏石莲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邵廉刚忙说道,“这个人是杞国千牛卫金盔将军,是杞国年青一代之中的领军人物,三年前原国打的那场打败仗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个马龙豹。” 三年前?夏石莲思衬了一会儿也是脸色一变,三年前扈国的属国原国在扈国老皇帝的支持下,在夜间忽然发动了针对杞国属国幽国的进攻,原本以为忽然间的夜袭能够从幽国拿下一些战略要地,但是万万没想到,即使是夜袭顶着原国士兵名头的扈国士兵们依然没有占到便宜,而且还出现了节节败退的情况,最后竟然被幽国军队反推,将战火烧回到了原国境内,在接连失去三座重镇之后,扈国不得不下令同杞国进行和谈,最终扈国以放弃原国五座城池为代价结束了这场原本以为能够胜利的战争。 当时镇守在幽国的将军付雨生因为生病的原因回到了杞国养病,整个幽国的军务都交给了副将马龙豹,因为战事突然,因此在朝廷派的人还没到幽国的时候,战争的指挥权就落在了马龙豹手中,彼时只是个千骑卫统领的马龙豹却将这场真正打的有声有色,而且马龙豹也不同于以往的其他将领,身为临时“主帅”的他特别喜欢出现在讨敌骂阵的时候,然后将对方出战的主将打的落花流水。他肩上的那两柄铜锤更像是索命锤一样,马龙豹三次讨敌骂阵就杀了五名主将,一时间名震中土,被世人称为“人间阎罗马龙豹”。 被邵廉派出去探问情况的将领也是一时语塞,作为扈国的将领,谁能不知道“人间阎罗马龙豹”呢?就在这名将领犹豫着要再说些什么时候,却被已经站在他身后的邵廉一把推开了。 “马龙豹,就是那个指挥幽国军队的那个?” “对,就是你爹我!”,马龙豹哈哈一笑喊道。 特娘的,老子都能当你老子的老子了,你个小兔崽子一口一个你爹的,邵廉咬着牙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放肆!就算你是马龙豹,但我大扈国早已经同你杞国达成了一致,你此番率兵前来是何用意?你们杞国是要同我大扈国开战么?” 明知故问啊,带着这么多士兵杀气腾腾而来,不是为了打你,难道是为了夸你么? 马龙豹轻轻的捋了捋颌下那稀不愣登的几根胡子,一脸的冷笑,伸出一根手指这项邵廉,“老匹夫,少特娘的在你爹面前装糊涂!你们偷袭了我们杞国的使团,杀害了我们的仁亲王殿下和数位大臣!还特娘的号称是中土大国,净特娘的干些男盗女娼的腌臜事儿!呸!还特娘的问你爹我来干什么?!你爹我来x你妈!” “打!都特娘的干什么呢!给我打!狠狠的打!二营长呢!把老子的易打理炮拉出来!轰特娘的啊!”,被马龙豹一顿怒骂的邵廉就如同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英犬,也就是俗称的疯狗,此时哪里还有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的样子,如果不是身后的将领拦着恐怕邵廉能直接从城头跳下去给马龙豹几个大嘴巴子,当然如果邵廉真跳下去了,可能也就不用再打了,毕竟前线总帅都特娘的跳城了,还打个屁啊打。 毕竟邵廉是前线总帅、兵部尚书,所以气急败坏的邵廉下的命令依然被将士们执行了,一时间早早就在城头准备好的将士们便开始了几轮弓弩和弓箭齐射。 “卧槽,还真打啊?真特娘的小心眼,走喽,你爹我回去喽!”,眼见着城头上的士兵们就要放箭,人间阎罗马龙豹赶忙策马而逃,当然临走之前也不忘又占了邵廉一点便宜。 “打!瞄准喽!打死他,老子给赏金百两!”,邵廉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被气的跳脚了,但是自己绝对不能被此等小辈辱没了。 不过马龙豹又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有杞国的军队呢?如今的马龙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千骑卫统领了,现在可是千牛卫金盔将军啊,那是仅次于万户侯金盔将军、万户侯银盔将军以及千机卫将军在内的高级将领啊… 于是杞国军队快速反应朝着望南关城头进行了数轮回射,望南关城头上不过是些手持着弓箭、弓弩的士兵,而杞国军阵之中可是有弩车和投石车的,在见到自己的将领突然见逃跑之后,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便赶忙发动了袭击。一时间望南关城头的将士们便被压制了,而马龙豹也迅速的逃回了本阵当中。 “师父,怎么样?”,刚刚逃回本阵的马龙豹一脸嬉皮笑脸的看向一位老将问道。 这位老将头一双剑眉倒竖,可谓是不怒自威,只是眉须尽数花白,不过脸色红润而且没有多少皱纹,戴金色红盔缨头盔,棕色护肩、护腹、护足,内衬为金丝连环锁子甲,腰间系着一条镀金龙头腰带,身后背着一柄炎月长枪。此人正是曾出任幽国镇国万户侯金盔将军的付雨生。 见自己的学生先是骂了个酣畅淋漓,随后又拼命的逃回本阵,付雨生便是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还舔着脸邀功的马龙豹说道,“你这厮如今也是个金盔将军了,怎么还是这样的轻佻呢?” “嘿嘿。”,马龙豹便是嘿嘿一笑,朝着老将一拱手,“弟子在师父面前永远是弟子啊。” “滚蛋。”,付雨生便是一声笑骂,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笑容,看向马龙豹说道,“你见到蒲国兴了?” 马龙豹摇了摇头,“先是一个没见过的老将,后来出头的应该是个文官,蒲国兴是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弟子也在疑惑这件事儿。” “都说扈国那小皇帝把他们兵部那个邵廉派过来了。”付雨生拧着眉头捋了捋胡子,“莫不是你碰到的那个文官就是邵廉?” 马龙豹想了想之后便是一笑,“要真的是邵廉的话,咱们还真的是赚了,这望南关要是在蒲国兴手里恐怕还能守住一阵子,不过在他邵丢城手里恐怕是守不住了。” 听到弟子提到邵廉的外号——邵丢城,付雨生也是一笑。所谓邵丢城是说邵廉这位兵部尚书的败绩累累,他任命的守将几乎就没有守住过什么城池,比如三年前的原国守将据说就是这位邵丢城邵尚书指定的。 “不过饶是如此,我们也不能麻痹大意,这一次的较量对于两国来说都很重要,我想扈国方面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付雨生一脸严肃的说道,“扈国那个小皇帝心高气傲的,在建安还杀了那么多人,估计无论如何邵丢城这一次都不敢再打败仗了。” 马龙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用力的点了点头。 “龙豹,虽说三年前幽国那一仗你打的很好,甚至还有了个什么人间阎罗马龙豹的诨号,但是你要知道,在咱们大扈国文武两党的争斗已经到了空前的地步。”,付雨生忽然间压低了声音对马龙豹说道,“文武都打算在新皇登基之前在朝堂占据主导,日后影响新皇。这一仗如果打好了,会得到两党的赏识和拉拢,日后就能轻松一些。不过如果这一仗出了差池,恐怕谁都救不了你,懂么?” 马龙豹点了点头,师父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这是他积累战功的机会,而且师父没有明说的一点就是,恐怕那位皇储也是打算在军中培植力量的,像师父这种老将可能已经不值得皇储去招揽了,而他这种少壮派倒会是皇储重点关注的对象。如果自己这一战达到了目的,只要在皇储那里留下了印象,那么自己后半生的路应该能走的很通顺的。 不过马龙豹想来想去,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付雨生是杞国战神一般的人物,而自己也是近年来杞国冉冉升起的将星,但是内阁却将自己师徒二人都派到了这望南关来,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这望南关的蒲国兴了? 见自己的弟子一脑门子的问号,付雨生便微微摇头,“你是不是觉得这蒲国兴不好对付,所以才让你我师徒二人都派过来?” 马龙豹虽然是个相对优秀的将领,但是这个人实际上也存在着一些缺陷,当然这里所说的缺陷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本身性格和行为方式上的一些缺陷,比如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之前内阁下达的军令马龙豹是不知道的,他的师父付雨生也从未说过。一直到出发前付雨生才告诉马龙豹有行动,要到望南关找蒲国兴。不过按照师父刚才的意思来看,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难道内阁是让咱们拖住望南关?” 自己的弟子是很优秀也很聪明,但是付雨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在几息之间就想明白这件事儿。 第289章 邵廉邵丢城 望南关城头上,扈国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邵廉眯着眼睛望向正在边境集结的杞国的大军,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嗯,眯着的眼睛,神秘的笑容,难道扈国的这位总帅竟然是叛徒?他是杞国埋在扈国的暗桩么?我的个乖乖呀,搞地下工作搞到对方的内阁去了么?不不不,这完全是无稽之谈,邵廉不过是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而已,怎么可能是杞国的暗桩呢,最多也就是趴在扈国那条肥羊身上的大号蚂蟥而已。 他之所以脸上会有那么一种神秘的微笑,完全是因为内阁的判断是对的,军方早前还曾经表示过杞国应该不会采用合兵围攻的手段,而是会采用分兵突进的方式,通过这样的方式循序渐进的蚕食扈国的国土。 但是内阁却坚持认为杞国的皇储刚刚开始问政,这种情况下是必然会急于谋取一场胜利的,因此一定是会急于速战速决、迅速取得战果。在这些内阁的老书生看来望南关是通过扈国腹地的重要关隘,历史上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既然杞国的皇储想通过这一仗打出威名,那么望南关必定是他的首选项,因此只要扈国能够守住望南关就可以了,毕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嘛,而且这样的雄关、险关必然会极大的消耗杞国的实力,这样话杞国甚至届时可以进行反击,就像三年前马龙豹反推了原国一样的,反推掉杞国,届时无论是如今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还是他们这些内阁大臣,都将名垂青史、名传万年。 于是,内阁直接将这样的计划上报给了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杞国将集中兵力攻打望南关,扈国当全力防守,准备反扑。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那是搞变法搞的全国鸡飞狗跳的“明君”,对于军队作战这种事情那真可谓是一无所知,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洪昌皇帝最终决定按照内阁的方案部署,不知道是出于对内阁的不信任还是为了彰显皇权,洪昌皇帝还委任了太监大总管夏石莲作为总督军到前线督战。 邵廉之所以一脸微笑,就在于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守住望南关,那么回到建安城之后那必然是更多的受到洪昌皇帝的赏识,如今在建安城的那位总理事务衙门宰相郝柏瑜可是处处受难,洪昌皇帝是越来越看不上这位自己跳出来的宰相了,指不定哪一天这位宰相就会被赶下台,甚至有可能像他的前任一样被杀,那么拥有如此战功的自己应该也就有问鼎的可能了。 只要他能够当上宰相,那就不再是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了,恐怕就冠绝扈国了,到时候娇妻美眷在侧,金山银山在旁的,那生活那就忒美了,啧啧,美滋滋,邵廉是越想越开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邵尚书。”“邵大人。”“邵廉!”,就在邵廉陷入谜一样的自我陶醉的时候,一旁的总督军夏石莲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喊他了。 终于,即将晋升为建安城乃至于扈国第一敛财小能手的邵廉有了反应,“啊?” 夏石莲的脸色已经黑的犹如是一泓墨汁,自从司马云明成为了王爷之后,满朝文武还真没有人敢如此的轻视他,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身在边关的夏石莲还真的不敢太过于招惹这位兵部尚书、前线总帅,于是夏石莲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邵大人,敢问你准备如何应对啊?” “以不变应万变。”,邵廉已经收去了脸上的轻浮笑容,变得很严肃,语带高深的说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夏石莲便是一眯眼睛,然后轻挑眉头,“以不变应万变?咱家愚钝,敢问邵大人,是怎么个以不变应万变啊?” “就是,额,嗯,就是不管他们!”,虽说内阁是有杞国将攻打望南关的猜测的,但是实际上贵为兵部尚书的邵廉却认为杞国应该不会妄动,所以什么劳什子计划、打算之类的,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根本也记不得到底该做些什么,如今被总督军突然这样问道,邵廉显然是有些慌张的,于是先是语带迟疑、犹犹豫豫,而后便是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了那么一句。 夏石莲是因为自己确实什么都不懂,所以并不敢给邵廉提出任何的意见,当然他确实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听了邵廉的话之后,夏石莲忽然觉得这兵部尚书恐怕跟自己差不多是一个水平啊,夏石莲一抿嘴然后朝着邵廉说道,“邵大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 嘿,你个老阴阳人,老子这么说了,你怎么还真不耻下问、打破砂锅璺到底呢?这不是要让本官在将士们面前现眼么?要不是你这个老阉狗是皇帝最信任的,老子今天一定会治一治你。邵廉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但是跳动的眉头依然出卖了此时他的情绪。 “望南关是我大扈国南部的第一关隘,经营多年,可谓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这种雄关,哪里是一般人能拿下来的。”,不得不说邵廉的这套措辞完全就是在避重就轻,“马龙豹那小娃娃还不行啊。” 夏石莲今天的眉头可能是解不开了,是越听邵廉说话就皱的越紧,“马龙豹不行?三年前,就是这个小娃娃不但挡住了原国的攻势,最终甚至还反推了回去,逼着兴宗爷跟杞国签了协议,到现在那些个地方还都是杞国的底盘呢,这种人都不足为虑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听到夏石莲提起三年前的那场战争,邵廉原本还故作深沉、严肃的脸便迅速的垮了。三年前的时候,原国的副将也就是邵廉的小舅子给自己送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只为能够成为原国的守将,邵廉虽然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甚是欢喜,但是心中同样作难,毕竟原国是扈国同杞国角力的主要战场,这就意味着原国的守将必须是一个有能力、有水平、有担当的人,自己的那个小舅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还是非常清楚,慢说是担任守将了,就连担任个副将都极是勉为其难,但是奈何自己这个小舅子的姐姐是自己刚纳入府中的第十三房妾室,那模样那身段那功夫都让邵廉是无法自拔,只待这位姨太太朝着邵廉吹了几次耳边风之后,原本很是作难的邵廉便拍着胸脯许下了,当然老实说的话,邵廉在应下这件事儿之后便后悔了。他虽然是兵部尚书,看似杞国从上到下的兵,无论是将军还是大头兵都归他管,但是实际上,他不过是打打酱油的小二罢了,掌柜的还是那老谋深算且猜忌心重的老皇帝,边关守将的人选可不是他这个兵部尚书能够决定。 不过,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结果没过几天的时间,原国那位守将就忽然间一命呜呼了,邵廉在惊喜之余也充满了惶恐,他深怕是自己那傻乎乎的小舅子搞死了这位守将,如果真的是这样话恐怕他全家都是要被连坐的。不过很快朝廷就查清楚了,这位守将并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因为马上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为此老皇帝是大发雷霆,要对原国军队进行一番整顿,眼见着位置都空出来了,邵廉便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的小舅子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守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邵廉真正的害怕了,老皇帝决定让刚刚经历过一番大清洗的原国军队练一练兵,这所谓的练一练兵可不是演习,可不是将队伍分为两队看谁能打赢,而是直接向杞国附属国幽国动手,邵廉还没来得及交代自己的小舅子,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应该说自己的那位小舅子是真的没让自己失望,就如同是邵廉的评价一样,这个靠着自己的姐姐和金银珠宝上位的新任守将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不但打了败仗还被人抄了老巢,直接死在了战场上。 听闻自己的小舅子死在了战场上,邵廉便松了一口气,原国守将是自己的小舅子,这种事情老皇帝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这扈国可没有什么事儿是能够瞒得过那老东西的。战争结束之后老皇帝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儿而处置自己的,毕竟自己的小舅子输的有点太惨了,不过既然他这个人都死在战场上了,那么老皇帝就是再恨自己也不能怎么样了,毕竟人都死了嘛。结果跟邵廉想的差不多,老皇帝虽然是气的暴跳如雷,但是终究还是板子高高的抬起,轻轻的落下,只是罚了邵廉三年俸禄而已,并没有过多的苛责,至于三年的俸禄,那点小钱怎么能够让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放在眼里呢。 不过这件事儿倒是让邵廉注意到了马龙豹这个人,虽然自己的小舅子确实是不行,但是如果马龙豹没有点真本事的话,恐怕这场仗扈国也不能输的这么惨。很快邵廉就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马龙豹是付雨生的弟子,那一瞬间邵廉便知道自己的小舅子输的不冤,毕竟付雨生那可是一代战神啊,他的弟子即使是再差也不能差到哪去。 只不过虽然邵廉心里想的明白,但是被夏石莲突然提起来,邵廉心中还是很不舒服的。 见邵廉变了神色,低头不语,夏石莲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三年前就是他打败了我大扈国,让大扈国让兴宗爷丢尽了脸面,邵大人有把握在三年之后战胜他么?” 夏石莲的话音刚落,城头上的将士们心头几乎都有了同一个想法——怎么可能啊喂!这可是邵廉邵丢城啊喂!你是想瞎了心吧你。 邵廉也是无奈的一叹气,能赢么?不大可能吧?邵廉不但是清楚别人的斤两,也对自己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他不适合当这个兵部尚书,更不是适合带兵打仗,他只适合写写文章、卖弄卖弄文笔,仅此而已,他就是个臭书生而已,旁的都不懂也都不会啊。他之所以能当上兵部尚书,那不是因为有能力,只是因为老皇帝需要找一个听话的人而已,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这个特质甚至还超越了他引以为豪的敛财能力。 “嗯。”,虽然自己心里想的明白,但是场子不能丢、面子不能落,于是邵廉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本官刚才说过,望南关固若金汤、铜墙铁壁,想打下这里是比登天。内阁的方案也是固守,我们身后就是扈国腹地,各种补给是源源不断,问题不大。你们就是把他马龙豹想的太厉害了,他不过就打了这么一场仗,就被吹成了战神,太可笑了。” 听了邵廉的话,夏石莲便是一声冷笑,“哦?看来邵大人似乎不是很认同啊。” “不是似乎不认同,而是确实不认同。”,邵廉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什么叫做战神,将军百战而不死,那是战神,战十赢六七,那是战神,可是这个马龙豹这个小娃娃如何?他是身经百战了?还是战十赢六七了?都没有,他不过是因为他老师病了,他们杞国实在是没人了才把他匆忙的顶上去了,他赢的很体面么?不,一点都不体面,因为这场仗根本就不是他打赢的。我们在原国的那部分将士刚刚做了伤筋动骨的调整,连主将都换了,都还在磨合期当中,战斗力是必然会受损的,但是他们的军队可不一样,那是付雨生调教了多年的,无论是意志还是能力都不是问题。说难听的,就算是头猪放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见得能差到哪里去。” 邵廉的这番慷慨陈词让包括夏石莲在内的人们都不禁咋舌,这个邵廉没有打仗的本事,但是斗嘴的能力倒还不弱,叫什么邵丢城还不如叫邵大白话呢。 见一干人等都是一副陷入到沉思的样子,邵廉便是微微一笑,他觉得自己的这套学说已经打动了他们,于是便继续说道,“所以啊,别怕,漫说是他马龙豹,望南关就在这里,就算是他付雨生来了又如何?” 只是邵廉刚说完这句话,身旁的一位将领就悄悄的拉了拉邵廉的衣角,这让邵廉很是疑惑,“你干什么?” 那位将领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杞国军队指了指,邵廉有些疑惑的顺着这位将领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在那黑压压的队伍之中有几面大旗,依稀能看见一个“付”字,一瞬间邵廉就有些坐化了,自己这张嘴开过光么?还真特娘的是付雨生啊?邵廉便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好在身旁的将领手疾眼快扶住了他,不然邵廉今晚就会更加的丢人了。 杀了我吧!我太难了,邵廉捂着脸在心中哀嚎道。 第290章 讨敌又骂阵 万户侯金盔将军,这是杞国非皇室的军人能够得到的最高衔级,自杞国开国以来,受封为万户侯金盔将军的总计是十九位,除开国后封赏的功臣十位以及已经过世的六位之外,当今杞国拥有万户侯金盔将军衔级的只有三位,不过其中两位因为年事已高连上炕都格外费劲,更别提上马了,因此实际上如今杞国在役的万户侯金盔将军就只剩下付雨生了。 将军百战而不死,战有十胜六七。这是邵廉邵丢城说的话,但是这句话也更像是对于付雨生的描述,付雨生今年五十有六,在军中服役已经达到四十余年。付家早年也曾是名门大户,掌握着南部地区粮运、盐铁等专权,不过随着澹国的灭亡,付家也逐步衰落,到付雨生出生前后付家已经彻底没落,父母前后因病过世,使得十三岁的付雨生便成为了孤儿,为了生存付雨生做过小沙弥,当过乞丐,最终在十六岁的时候参军入伍,由于头脑灵活、识文断字很快在军中得到了提升。 付雨生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不怕死,颇有些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尤其被选入大内成为御林军,后来还数次随同老皇帝独孤秋歌出征,得到老皇帝的赏识,成为一方领兵大将。付雨生也没有让老皇帝失望,多年来这尊杞国战神成功的守护了杞国的东部边境。 “师父,咱们就围而不打?”,马龙豹面对着师父付雨生的沉默,显得有些不适应。 马上的付雨生微微摇头,“围而不打显然是不行的,多多少少是要搞出点动静的。扈国不是全都是傻子,也有些聪明人,如果你我师徒只是围困这里的话,恐怕迟早是要露馅的。” “朝廷是打算把周边这些城池都敲掉么?”,马龙豹一皱眉头问道。 付雨生侧头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然后便轻点马腹,策动的胯下的骏马前行,“走,跟为师去会一会扈国的那些傻子。” “是。”,马龙豹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用意,但还是跟在师父身后向望南关走去。 此时,望南关城头早已经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着此间官职最高的邵廉邵丢城来做决定,但是邵丢城自从发现对方高悬着“付”字大旗之后就如同丢了魂魄一样,呆呆的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一旁的总督军夏石莲恨不得撬开邵丢城的脑壳,他想看一看邵丢城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大敌当前、重兵压境,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邵丢城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卖呆儿?这是何等强大的内心啊? 想了想之后,夏石莲实在是等不了了,他赶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邵丢城面前,伸手一把拽住了邵丢城的衣领,冲着邵丢城咆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出神?” 回过神儿来的邵丢城一把推开了夏石莲,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以及套在官府外的连环甲,面色极为不善的看向夏石莲,“夏督军,虽然当今圣上让你做了总督军,但是不意味着本官就任你骑在头上屙屎屙尿,还请你放尊重点。” “放肆!你竟然如此对总督军说话。”,跟在夏石莲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指着邵丢城骂道。 “啪!”,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夏石莲就猛然转身狠狠的抽了小太监一个嘴巴,小太监哪里会想到夏石莲会忽然赏自己一个耳光,于是直接栽倒在地。 夏石莲指着在地上捂着脸,一脸震惊和不解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分!掂量清楚你的身份!”,说着还不忘朝着地上小太监踹了几脚。 一旁的邵丢城是冷眼旁观,夏石莲这番作态完全就是给自己看的嘛,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可是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会在乎老太监这番作态么?当然不会,邵丢城虽然在带兵打仗这一业务范畴内几乎没有什么建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其他领域里他也不行啊,论结党营私、溜须拍马的话,恐怕他邵丢城能排在扈国的前三名当中,他毕竟是在建安城任职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附庸都很多。虽然夏石莲是现在那位新皇帝面前的红人,惹了他,免不了让这老阴阳人在皇帝面前告自己的刁装。 但是邵丢城是建安城第一雅士啊,他怎么能够瞧得上夏石莲这种老阴阳人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能够舍掉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么?再说了,身为男人,连…,嗯,太惨了,想着想着邵丢城甚至还有些同情面前这个老阴阳人,自己总是陶醉于自己的那十几房妾室,而这老阴阳人,嗯,太惨了。 夏石莲朝着邵丢城一拱手,然后颇为客气的说道,“邵大人,你须知咱家忧心忡忡,为为国为君,所以刚才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妥,还请邵大人见谅。”,然后还朝着趴在地上一脸痴傻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还不像邵大人告罪么!” 小太监赶忙以膝盖点地,爬到邵丢城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请邵大人原谅奴才的鲁莽,请邵大人原谅奴才的鲁莽。”,小太监怕的不是他面前的邵丢城,而是此时他身后的夏石莲,夏石莲绝对是个阴险狠辣的人,自从他服侍的司马云明封王之后,夏石莲便开始对了自己的仇敌的报复,而当司马云明登基成为洪昌皇帝之后,夏石莲的报复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根据后世搜集、挖掘的资料来看,洪昌初期,因为大内太监大总管夏石莲授意或间接授意后,共有二十七人被杀,十三人失踪,为了迎奉夏石莲的心思他们的家人也多大被杀,而抄家所得也大多在变现之后,到了夏石莲的口袋之中。而这种人叫小太监怎么不怕呢?毕竟夏石莲几乎已经到了心情不好就要整人、杀人的地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对小太监如今的表现,邵丢城倒是吓了一跳,赶忙俯身拉起地上的小太监,瞧见小太监额头已经留下了血,邵丢城也是不禁咋舌,这老阴阳人别的不见得如何,这驭下的功夫倒是挺厉害,“行了行了,本官也不是那矫情的人,放心吧。”,说着邵丢城还拍了拍小太监的臂膀。 小太监见老阴阳人夏石莲默默的点了点头,便赶忙退到一旁。 “夏督军不必如此,本官刚才确实有些失神了,也有些失态了。”,邵丢城微笑着朝着老阴阳人一拱手。 而老阴阳人夏石莲也赶忙回礼,“是咱家失礼了。” “本官知道夏督军是忧心战事,担心办砸了差事,有负君恩,但是就像本官刚才说的一样。望南关是座雄关,固若金汤、铜墙铁壁,杞国是不可能轻易的攻破这里的。再说了,朝廷早就料到杞国会攻击望南关的,将大量兵力都调到了望南关,而且我们身后就是扈国腹地,朝廷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征调兵力,输是不可能输的,我们现在要操心的是怎么赢而已。”,邵丢城脸上保持着笑容,说话也显得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仿佛如今扈国已经大胜了一般。 “总帅,城下又来人了,好像是付雨生,额,还有马龙豹。”,就在邵丢城腆着脸大放厥词的时候,一直趴在城墙垛口处观察敌情的一位副将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邵丢城说道。 原本还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战略、优势,一副志得意满、信心十足且战意滔天的邵丢城瞬间就哑了火,这师徒俩要干什么!要干什么!邵丢城不禁阴沉着脸在心中骂道,赶忙走到城头顺着垛口的朝下看去,果然来人是付雨生和马龙豹。 “哟,这不是扈国的英明神武的兵部尚书么?”,马龙豹冷笑一声说道,“你爹我还有你爷爷都来了,你还不快点打开城门出来问安么?” “竖子!你胆敢如此侮辱于我,难道就不怕本官将你斩杀与城下么!”,这一次邵丢城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非常文雅的表达了自己的心声,也就是“小兔崽子,你找死”的意思。 “哼,儿子,你还没有那本事啊。再说了,你爹我把你爷爷都请来了,害怕什么?”,马龙豹一脸嘲笑的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邵丢城的“爷爷”付雨生。 付雨生端坐在马上,一脸微笑,像自己弟子这样在阵前侮辱敌将的事情,在中土是极为常见的,像韩青那样根本不搞讨敌骂阵,上来就是攻城的,在中土战争史上实际上是很少的,反而是显得很不专业。 “你们率大军而来,图谋不轨,难道就不怕我大扈国皇帝震怒,导致两国全面开战么?战火重燃,要有多少百姓落入水火,生灵涂炭之下,你们就不怕背负骂名么!”,邵丢城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哼,老夫观你能言善辩,就不该当兵部尚书,到吏部去耍嘴皮子到是合适。”,邵丢城的话音刚落,付雨生便出言嘲讽道。三年前两国边境战争结束,正是邵丢城同付雨生进行谈判达成了停战协议,在那场谈判之中邵丢城尽量挽回了损失,付雨生也并没有如愿拿到所有的利益,这番前仇旧恨也延续到了今日,“老夫没记错的话,你姓邵是吧?叫邵…,邵丢城是吧?” 付雨生这突然的一番自问自答,倒是出乎人意料,哪里会有人叫丢城呢?更何况是一国的兵部尚书呢?这完完全全就是在侮辱人嘛。 一旁的马龙豹没想到师父竟然也会说出这样话,先是一愣,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而城头上的邵丢城险些被气的栽落城下,他是知道外界起的这个外号的,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背地里大多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但是当面被提到,还是第一次,邵丢城还是很爱惜脸面的,“尔等行如此行径,只会给杞国带来无穷的灾祸,本官奉劝你们早早迷途知返,否则定让尔等追悔莫及!”,邵丢城依然保持着这样的风度。 付雨生听了这样的话便是直摇头,扈国当年也是威名赫赫,尤其是在扈国老皇帝的带领下,也算是蒸蒸日上,但是怎么就搞成现在这幅模样了呢?文官掌军也不是不行,毕竟也有一些有头脑有本事的读书人,但是像是邵丢城这种的是什么情况? “别说这些没用的鬼话,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两条路,第一就是打开城门,打着他们投降,这样话,我们还能向朝廷请命,饶你们不死。第二条路,如果你们继续负隅顽抗,那么咱们就在手上见真章,到时候望南关攻破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下去。”,马龙豹阴恻恻的喝道。 他敢么?他敢,即使他不敢,他的师父付雨生也敢。付雨生干屠城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人间阎罗的师父怎么可能是菩萨呢,那必然是比阎罗更可怕的一尊杀神啊。听了马龙豹的话,邵丢城只觉得自己的后脊梁直冒凉风。 邵丢城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说道,“我扈国将士也不是吃素的,我劝你们最好是从哪来,就滚回哪里去,不然你们的死期就到了,本官送你这人间阎罗滚回地府去!”,此时的邵丢城已经不再顾忌文雅,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望南关城头却有人忽然来报,听了消息之后,邵丢城将消息来在手里看了一遍,便知道原来朝廷真的错了。消息上写的很清楚,除了望南关外,杞国分四路向扈国发起进攻,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以及原国都遭受到了袭击,与此同时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以及原国的一些城池、郡县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暴动。 邵丢城呆滞的看向城下一脸笑容的付雨生和马龙豹,原来望南关只是他们拖延时间的假象而已,原来内阁的人真的是不会打仗啊… 第291章 熊熊之烈火 定绥郡希梁县,南与杞国河镇郡肇源县接壤,东与扈国属国原国比邻,是扈国南方重要门户之一,历来是扈国防守线的重要一环。作为产粮大县,也肩负着邻近郡县的粮食供应任务。 在扈国内阁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的政策通过后,希梁县两万守军中有三分之二,也就是一万三千余人奉命增援望南关,留守的六千余人开始肩负着希梁县的县城防务工作。 “老爷。”,在希梁县县衙不远处的县令府之中,师爷来到县太爷张戊寅的书房。 听到师爷的声音,县令张戊寅便将手头的东西放了下来,那是一件镶金的和田玉手把件放在桌子上的锦垫之上,张戊寅一抿嘴然后将双手抄在了袖筒之中,才然后才抬头看向师爷问道,“听说刚才那些乱民又到县衙闹事儿去了?” 师爷点了点头,“是啊,老爷太英明了,算准了这些刁民会闹事儿。”,师爷非常恭维的吹捧道,其实也不算是恭维,毕竟这位县令张戊寅确实猜对了一些事情,由于总是受到乱民的骚扰,因此原本在县衙旁有座气势恢宏的“张府”的县太爷,在几天之后忽然在城东搞了一座大宅子,之所以用到“搞”这样一个字眼儿,是因为县太爷可是一分钱没花就拿下了这座宅子。 城东有个巨富的士绅,人称孟老爷,他主要是在边境进行走私活动,通过关系在杞国购买大量矿石和其他金属原料,然后通过秘密渠道运回到扈国,而这些东西往往都是被军队直接采购的,因此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位孟老爷就从一个穷苦的小二郎便成为在整个定绥郡最有钱的士绅之一。而今,这位孟老爷又通过张戊寅这里拿到了重要的资源,赚的盆满钵满的,自然更要讨好张戊寅这位父母官了,于是孟老爷便直接将自己的大宅子献了出来。这算是解了张戊寅张老爷的燃眉之急,毕竟这位大老爷是即想搬家又不舍得花钱。 在宅子交接之后,大老爷便趁着夜深人静搬了家,也算是躲过了乱民的冲击。 “哼,一群刁民,还妄想同官府作对,同朝廷作对!”,张戊寅张老爷便是一声爆喝,“要本官说,咱们当今圣上那才是圣明,你看看那个《贱籍条陈》,写的多好啊,像他们这样流民、乱民就应该世世代代的讨饭。” 师爷就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 张戊寅瞧见师爷并没有接话,便有些不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你来是什么事儿啊?” 师爷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了口,“这个,之前内阁的命令,让咱们希梁县的守军划出三分之二去增援望南关,命令下的急,所以刚刚接到命令,军队就开拔了,粮草各方面都没有准备。望南关现在是大军云集,军粮不够,所以刚才传回来消息,让咱们往望南关运送军粮。” 师爷的话音刚落,张戊寅便是一皱眉头,他端着茶盏想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要粮食?” “是。”,师爷点了点头,“他们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毕竟现在边境局势趋紧,如果万一杞国真的发起了攻击,可能运送粮食的路就不能走了,所以是越快越好。” 张戊寅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一直眉头不展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朝廷不是一直在往边境调兵调粮么?那么多粮食还不够他们吃的?” “朝廷调运的粮草主要是为从内陆调集到边境的部队而准备的,像咱们这种邻近郡县的是没有准备的,内阁的意思是让咱们自行筹措、调运,毕竟去年的年景不太好,国库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师爷微微欠身说道。 听了师爷的话,张戊寅直接拍了桌子,“国库拿不出粮食来,我希梁县就能拿出来么?一万三千多的士兵,这要吃多少粮食?这要让我希梁县砸锅卖铁么!” 就如同师爷所说的一般,扈国永康七十年也就是老皇帝司马永延在位的最后一年,年景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首先是北部遭遇大规模旱灾,造成主要产量地几乎绝产,年中南部又发了大洪水,导致粮食绝收,整个扈国的几乎所有产量地几乎都没有产出,也由此导致了扈国大量农民成为了流民,在扈国国内四处逃荒寻求生计,而这种态势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的解决。之前所说的所谓流民冲击县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问题是,希梁县可是产粮大县,在永康七十年之前,希梁县连续十六年粮食产量只增不减,朝廷征收了大量粮食进行囤积和储备,在这种情况下,希梁县就真的拿不出一万多名士兵的口粮么? 拿不出。 因为现在希梁县的绝大多数粮仓都是空的,是连耗子都不会造访的地方。 面对粮食绝收和大量流民、遍地乞丐,希梁县不为所动,甚至连朝廷下达了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命令之后,希梁县也只是象征的放了两天粮食就作罢了,原因就在于粮仓几乎都是空的,而原本堆金如山的粮食,都已经被县太爷趁着粮荒而粮价飞涨的时候卖掉了,如今别说是一万多士兵的口粮了,就算是所有粮仓都掏空聚集的粮食,能不能做顿粥填饱十个人的肚子都是问题。 这其中的事情,师爷其实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也参与了,而且也得到了老爷的赏赐,“老爷,军粮库里的粮食不是没动过么?” 只是让师爷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老爷的脸便绿了,似乎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没了。” “什么!没了?”,师爷也是脸色大变,惊异的冲着老爷喊道。 原本似乎没有了力气一样的县太爷便是一瞪眼,“你叫唤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么!”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师爷也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过于失态,于是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咱们之前不是说了,这军粮库的粮食不能动嘛。” 县太爷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一开始的时候咱们说好了,就把粮仓的粮食卖出去,挣点钱就算了,军粮库的粮食尽量不要动,毕竟咱们这是属于边关,孰轻孰重,本官是清楚的。” “那…”,师爷是一脸的疑惑,你这是什么都清楚啊,道理说的这么明白,怎么还是这么个解决呢? 县太爷摆了摆手,“孟胖子告诉我现在一斗米都到二百一十文了,这么高的价格我能不心动么?” “唉。”,听了老爷的话,师爷便是一声哀叹,县太爷口中的孟胖子就是这座宅院之前的主人,也就是定绥郡最有钱的士绅孟老爷,原来是已经高的不能再高的粮价让县太爷再一次失去了理智,甚至连事关国本的军粮都不放过了。做官不贪枉为人,这是师爷的信条也是这位县太爷的信条,两个人搭档配合到今天已经快二十年了,两个人也在这二十年里积累了海量的财富,但是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原因就在于这两个人还能拎得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老爷啊老爷,粮仓的粮食卖了就卖了,咱们就说是开仓放粮了,反正咱们也开了两天仓,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被查出来,把钱交出来,把官府一脱就是了。可是这军粮你都倒出去了,这要是让人查出来,那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此时敛财小能手张戊寅正痛苦的捂着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对师爷说道,“想个办法吧,都这个时候了,你再数落我有什么用呢?” 师爷叹了一口气,思来想去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要不,咱们用点阴招?” “阴招?”,听了师爷的话,张戊寅张老爷便是一愣,“怎么个阴法?” 师爷走到张戊寅近前低声的说到,“咱们派人到那些刁民当中说军粮库有大量存量,县衙不敢放粮。这样的话,这群刁民是一定会到军粮库的,到时候咱们把军粮库一锁,然后直接防火,到时候毁尸灭迹,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听了师爷的话之后,张戊寅张老爷就是一愣,长大了嘴,半天之后才伸出一个大拇哥,冲着师爷有些咋舌的说道,“阴,确实阴,你是真阴呐。”,不过张戊寅却还有着胆怯,“可是虽然都是些刁民、乱民,但是那也是人命啊,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伤天害理了?” 师爷便是一声冷笑,伤天害理?你为捞钱而构陷他人,屈打成招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事儿呢?你为了赚钱,想要抢人家店铺然后把对方全家都杀了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事儿呢?你看上人家的小媳妇儿,搞的那家人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事儿呢? 不过这些话,师爷也就是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只是可能他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事儿他也脱不了关系,毕竟大部分事情上都是他出的注意。 “老爷,你得想清楚,按照《大扈国律》,盗卖军粮那就是灭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啊。一把火儿烧了军粮库,然后也烧死了给大人添乱的这些刁民,不是正好么?到时候咱们就把这些事儿推到这些刁民身上,就说他们去军粮库抢粮食,然后不经意间点燃了军粮库。那么一切就都被遮掩过去了。而且,按照大人的个性来说,大人吃肉,手底下人总能喝些汤,所以大人在倒卖军粮的时候,看军粮的那些兵卒应该也都拿到了实惠,拿人家手短,他们敢说什么?退一万步说,他们当时不举报就算是倒卖的同谋,他们敢说什么呢?” 张戊寅张老爷又想了半天,然后便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你现在去安排吧?” “我?”,师爷便是一愣,“老爷是让我去安排?” 张戊寅张老爷便是一笑,“不是你,难道是我么?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吧。”,师爷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书房。 三月初五,入夜,遍布在整个希梁县城四处的流民,基本上都接到了同样的一个消息,那就是县太爷不敢开军粮库放粮,实际上军粮库粮食很充足。接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的流民们哪里还会估计那里是什么军粮库呢?他们都饿了多少天了,知道那里有粮食,还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呢?再说了,像他们这些普遍生活在底层的人,怎么连大字都认识不了几个,怎么可能知道《大扈国律》中写过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无知者无畏,城中的流民很快便成群的涌向了城北的军粮库,而事情也很顺利的按照县太爷和师爷的筹划进行了,第一批涌向军粮库的流民很快就成为了替死鬼,在将夜幕都照亮了的大火之中,那些早已经空荡的军粮库以及备受人间疾苦的流民,都化作了焦炭和灰烟… 不过就在县太爷和师爷兴奋不已,并且设宴庆祝的时候,事态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城中的流民并不是全部都死在了军粮库,死在那里的只是最早知道军粮库看有粮食的人,还有大量的流民正在赶往军粮库的路上。 永远不要低估任何的头脑和心计,一个人的头脑、心计同他的出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说所有身居高位的人就一定是聪明绝顶的,更不是说那些底层的人就一定是痴傻、愚昧、无知的。更何况,在这群流民当中还隐藏着各种身份的暗桩呢。 在各方势力的裹挟的煽动下,幸存下来的流民们相信了一种说法,军粮库还有粮食的这种说法是朝廷编造的,目的就是引他们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灾难、贫穷、饥饿,让这些原本守着田地的农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不断迁徙,为的只是求得饱腹,但是在这一路上,他们受尽了屈辱、折磨,但是却依然还是饿着肚子,甚至是吃起了野草、树皮,到最后甚至连野草和树皮都没得吃了,甚至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而官府呢?他们没有可怜过这些百姓,就算是有开过粥场,也不过是让流民喝到刷锅水而已,一百个人拿到的粥兑在一起,都不见得能找出来十粒米,而就是这种刷锅水也喝不上几天。他们就像是牲畜一样被各地官府赶来赶去。 于是,流民们愤怒了,他们再次冲击县衙,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是,他们不再畏惧那些衙役们,他们是抱着以死相拼的态度去的,就没想着能活下去,他们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很快受到流民袭击的不再仅仅是衙门,几乎所有的高门大院乃至于寺庙、道观都受到了冲击,流民们像是疯了一样的冲进他们看到的任何地方,打砸抢烧杀。此时的他们就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一样。 而原本在宅院之中庆贺的希梁县县太爷张戊寅以及他的师爷,以及他的家眷同样没有逃过这种厄运。 等到杞国军队攻击希梁县的时候,希梁县半数地域已经陷入到了火海之中,而这样的情况在扈国很多地方都发生了… 第292章 力挽狂澜者 “都是些废物!废物!”,皇宫正大光明殿上,扈国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就如同是斗鸡般的暴跳如雷,他面前龙书案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扫落在地,甚至还有些不解恨的洪昌皇帝还将龙书案直接掀翻了,龙书案顺着宝台的的丹犀台阶滚落在大殿之上,而此时扈国的文武群臣们依然是的跪倒一片,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争辩些什么,毕竟已经毫无争辩的可能了。 总理事务衙门也就是内阁的那帮官老爷们,想当然的以为杞国追求的是速战速决,希望尽快拿下胜利果实,用以提升他们那位皇储的声望,为接下来顺利掌控杞国继承皇位打下坚实的基础。因此,在他们看来号称是扈国南大门的望南关应该是杞国进攻的首选地点,毕竟望南关是闻名中土的雄关,想要进入到杞国的腹地,那么望南关是唯一的便捷的通道,杞国不可能不打这里。 但问题是这群内阁的官老爷们不过是手捧着圣贤书,成天念着什么之乎者也,最大的本事也就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争做这杞国第一敛财小能手而已。至于行军打仗嘛,反正圣贤书里应该是没讲过的,这些官老爷们也不过是为经验论而已,至于他们的经验嘛那就是没有经验。 杞国确实是派兵去攻打望南关去了,可是这不是杞国的全部动作,杞国还同时向边境所有的郡县发起了攻击,而且最可怕的是扈国边境的各个郡县基本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 一时间,举国震动,人们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建安的朝廷,如今的小皇帝到底能够带领着朝廷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这扈国是否还将继续存在着? “跪!就知道跪!”,洪昌皇帝气的嘴角直抽搐,他指着宝台之下的一众大臣骂道,“你们不是说杞国会集中兵力攻打望南关么?现在呢?边境所有郡县都陷入到战火之中了!你们告诉朕,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跪在地上的一群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毕竟此时扈国已经不是老皇帝在位时的那个扈国了,自从眼前这位洪昌皇帝登基以来,先是斩杀了一批皇室男丁,然后便直接杀了人人瞧不起的总理事务衙门宰相邱允能,搞的数位朝廷重臣愤然告老还乡,而其他的大臣们更是人人自危,再后来还搞了《贱籍条陈》在内的一些列“变法”,搞的是天怒人怨。 什么力挽狂澜于既倒,这个时候谁又能够有这种魄力呢? 文官没有人站出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而武官不站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些年来对于武官的打压,这种打压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了。即使他们站出来又如何?一场战争并不仅仅是靠着士兵冲锋陷阵,还有粮草后勤等一系列问题,如果此时他们站出来,而在战场上被那群文官们拖了后腿的话,又是什么样的下场呢?那些文官们一个个都是心怀鬼胎的,他们才不会在乎结果是什么,他们只会在乎利益,而让武官打赢一场翻身仗显然不是文官们所想要的结果。 所以每当有武官跃跃欲试的时候,武官之中最具声望的路未尽将军却不断的加以阻止,在他看来此时出头就是自断活路。 “好啊,偌大个扈国,竟然找不出一个敢站出来的人。”,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是连连苦笑,“如今不过是边境敌袭,若是那杞国打到建安城城下,你们岂不是要将朕交出去来保住你们的小命么?” “陛下,臣等皆为文臣,所学皆是圣贤书,懂得不过是些治国理政的道理,若是带兵打仗,恐怕还是要由武将来啊。”,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总理事务衙门也就是所谓的内阁宰相郝柏瑜忽然高擎起手中的玉圭说道,说着他还朝着一旁人群之中的路未尽看了一眼。 司马云明也随着郝柏瑜的目光看到了路未尽。 司马云明便是眉头微蹙,然后看向郝柏瑜说道,“郝相的意思是?” 原本跪在地上的郝柏瑜忽然起了身,朝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又捧着手中的玉圭跪下了,高声喊道,“臣提议由京兆尹将军、安国候路未尽出山,平定边境骚乱和杞国敌袭,如此必定民心牢固、山河无恙!” “臣等附议。”,随着郝柏瑜的一声高喝,殿中文臣和一部分武将也赶忙附和道。 司马云明眉头微皱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路未尽,心情是极为复杂的。路未尽是扈国最有名的将军,不过近些年来这位将军却忽然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原因就是这位大将军被老皇帝调回了建安城,老皇帝在旨意之中指出,“路未尽将军驰骋疆场多年,身经百战而不死,稳军心定边境,乃是扈国的栋梁之才,朕不愿将军在边境耗尽毕生精血,着路未尽为京兆尹将军,加封安国候,赐安国候府邸,梁田万亩。” 京兆尹将军完全就是荣誉衔,也就是能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多一点俸禄,至于安国候嘛,虽然名字听起来是挺唬人,好像朝廷是极为重视这位老将一样,但是实际这个所谓的安国候是不具备任何实权的。所以实际上,这次的升迁完全就是老皇帝要将路未尽手中的军权完全剥夺而已,毕竟在边关上的大部分将领都是出自这位老将,即使不是也同这位老将有着密切的关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老将军会就此造反,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扈国打压军方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而是自从立国便是如此,即使是满身血性的路未尽也因此而温柔的像只绵羊了,于是就在老皇帝圣旨下达的当日,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便褪去铠甲老老实实的回了建安城。而后老皇帝便启用了如今的那位兵部尚书邵廉邵丢城,可是大肆的调动、调整军方将领,目的就是削弱军方权利,为接班人打造一个良好的条件,但是可能老皇帝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打压让扈国在面临战事的时候,竟然到了无人敢出头的地步,因为打不好肯定得死,打好了恐怕是生不如死… 洪昌皇帝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众卿平身吧。” 原本心中还有些期待的路未尽,听到皇帝的话,便是心中一凉,就在边境战事趋紧的时候,皇帝依然不敢轻易的松手中的军权,可是特娘的这群酒囊饭袋的文官除了捞钱还会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好好的一个扈国都让他们败坏成什么样了?先帝要是知道扈国现在是这个德行,都能气活过来。这些败家子们,路未尽心里恨啊,自己好不容易震慑的周围的虢国、杞国,结果呢?自己才回建安城几天?先是原国打了打败仗,朝廷不得不求和,当时自己也到老皇帝面前,希望老皇帝让自己回去带兵,将丢了的土地收回来,结果呢?老皇帝是根本不同意。那丢的还是原国的疆土,如今要丢的那可是大扈国的疆土啊,那是多少将士流血牺牲才换来的疆土啊。 路未尽不禁一脸失望的摇着头,自己镇守边关多年,自己的六个儿子光是死在战场上的就有四个,值么?就为了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大臣! “安国候。”,就在路未尽一脸怒火,满腹不平的时候,端坐在龙椅上的洪昌皇帝忽然间开了口。 在旁边一位武将的示意下,安国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几步,然后跪在地上,“臣在。” “嗯。”,洪昌皇帝点了点头,“你也听到了,如今边关战事趋紧,杞国裹挟着大量流民在边境郡县闹事儿,肆意的侵蚀扈国疆土。先帝疼惜将军多年征战,故而封将军为京兆尹将军、安国候,希望将军能够在建安城颐养天年,享尽天伦之乐。但国有战,战趋急,朕还希望将军能够坐镇边境,护卫国疆。” 安国候满眼热泪的看向洪昌皇帝,好啊,老夫终于可以回到边疆守卫国土了,周围的大臣们也大多面露喜色,他们不懂打仗,但是这位安国候可懂啊,他到了边疆去,再怎么也肯定要比邵廉邵丢城要强啊。 就在安国候要谢恩的时候,一位传令兵忽然手持一封信件冲了进来,“急报!急报!” 整个正大光明殿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当他们看到传令兵手中的那封贴了六枚羽毛的信件的时候,无不震惊。三枚羽毛已经算是可以捅破天的消息了,六枚?这该是何等震天的消息啊? 传令兵跪在丹犀之下,高擎着手中的急报,宝台之上的小太监赶忙从他手中将急报接了过来,然后递给了洪昌皇帝。洪昌皇帝见到急报上贴着六枚羽毛也是一惊,赶忙问道,“从哪里来的?” “燮郡。”,传令兵赶忙回应道,传令兵的话音一出,整个正大光明殿便是一片哗然,燮郡那是扈国中部啊,南边闹事儿出问题,那都是杞国干的好事儿,怎么这燮郡还出事儿了呢?再说燮郡离建安城才多远啊?这是要亡国的节奏啊。 洪昌皇帝面色阴沉的朝传令兵挥了挥手,然后便拆开了急报的信封,其中是另外两个信封,一个是燮郡郡守童安亮的信,另外一个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想了想之后,洪昌皇帝还是先打开了童安亮的那封信,结果洪昌皇帝是越看脸色越难看,然后便又拆开了另外一封信,看过之后便直接大骂道,“都是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那这两封信到底是写了些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内容会用到六枚羽毛标记呢? 信封上连字都没有的那封信,是一份文告,标题是《勤王讨敌檄文》,“吾司马英俊乃先帝幼子,备受先帝宠爱,青年时受先帝之命于民间体察百姓疾苦,为扈国镇守北境闵州至今十五载有余。先帝驾崩,吾远隔千里肩负戍边重任,未尽孝子之心,悲痛无以复加,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镇守北境要比先帝灵前痛哭更重要,吾当尽忠臣之事。杞国不顾四领袖停战约定,不顾百姓期盼,悍然偷袭大扈国疆土,致边关将士死伤无数,国土沦丧,已危及建安。档次国难时刻,扈国军民官兵当团结一心,共御大敌。吾乃先帝之子,当身先士卒,护圣上之安危,护疆土之周全,复扈国之安定,百姓之和乐。自即日南下勤王讨敌,各郡县当予放行,赠予钱粮以资抗敌,凡不从者视同叛国投敌,就地抄斩。大扈国闵州刺史司马英俊。” 司马英俊要造反,总得找到个借口才行,只有占据了所谓的道德制高点才能够得到支持的,不然的话那种单纯的造反是容易被反噬的,那就难看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的洪昌皇帝已经知道了司马英俊是先帝之子的事情了,虽然宫中的各种各样的记录几乎都已经被抹去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有些狗腿子为了取悦皇帝而打小报告。 洪昌皇帝也为这个一直都在却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先帝之子,很是头疼。甭管先帝到底是怎么处置这位皇子的,毕竟宫中没记录下先帝对于这位皇子的惩处的。虽然自己可以否认这位皇子的真实性,但是谁知道先帝一脉的那些老公主们会不会跳出来呢?洪昌皇帝是想搞死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可是镇守北境的闵州刺史啊,如果他引漠北那些饿狼入了关,恐怕大扈国就真的在亡国边缘了,而现在漠北那些饿狼也已经在关外集结了数万大军,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朝着司马英俊开刀,恐怕没有好处。结果这件事儿就被搁置了。 只是司马英俊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恐怕就不仅仅是所谓的“勤王讨敌”了,恐怕是瞄准了洪昌皇帝屁股下面的这把龙椅了。 第293章 南下勤王时 “我在闵州做刺史做了十五年,为大扈国守卫了北境十五年,保证北境的战火不会绵延到扈国,保证扈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十五年以来,我与百姓们同甘共苦,我与同袍殚精竭虑,我与敌人针分相对。我乃先帝爷之子!先帝驾崩,我作为皇子竟然连做个孝子的机会都没有。”,闵州州府闵昌城南门外,闵州刺史兼“勤王讨敌兵马大元帅”,司马英俊头细孝带,身披铠甲,外罩孝服,此时他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冲着面前的十万官兵们高喊道,此时此时站在司马英俊身后的几位心腹,都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闵昌城守备将军邱永胜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州丞费介通,一脸询问的样子,完全就是在质问费介通怎么胆敢为殿下写下这样的稿子,这特娘的不就是告诉全天下,老子不是勤王讨敌,老子是要造反么?连一向一根筋的邱永胜都觉得不妥,更何况是旁人了。 只是费介通也是一脸的糊涂,按照殿下的要求,他确实是连夜为殿下些了一篇稿子,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可没记得自己在稿子里写过这么一段啊,这话说的也是太露骨了吧?这哪里是阵前动员啊,这分明就是策反官兵造反啊,这是什么玩应呢这是,这不是摆明了给建安城那个小皇帝借口么?我给殿下写的那都是什么救国救民的狗屁倒灶的话啊,这才是阵前动员该说的啊。费介通连忙朝着邱永胜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儿。 “为什么?因为我是先帝之子,要继承先帝的意志,要护佑扈国疆土的周全,要护卫扈国百姓的安危!”,就在费介通和邱永胜频频交换眼神的时候,“大帅”司马英俊继续说道,“北境已经安稳了,但是杞国那南蛮之国,竟然敢冒犯我大扈国天威,他们不断的散播谣言,不断的诋毁我扈国皇室,不断煽动百姓情绪,他们这是要亡我扈国,是要让我扈国的子民都成为他们的奴隶,把我们当做牛羊一样的宰割!在定绥郡希梁县,他们为了迫使我扈国将士投降,暗桩利用子民在军粮库放火,为了掩盖事实,这些暗桩竟然将那些叛徒都杀了,只为将这件事儿伪装成官府屠杀百姓,只为激起民怨。这件事儿恐怕就如同他们攻打我扈国的借口一样,都是假的!所谓使团袭击与我大扈国有什么干系,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扈国在作戏,他们只为了挑起两国对立,只为找到侵略我扈国的借口。这样的宵小鼠辈,怎么能够成为一国之领袖,又怎么可能会赢得战争!” 司马英俊不断的煽动着士兵们的情绪,即使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也在所不惜。 “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扈国,我们世代赖以生存的地方,我们孙孙后代赖以生存的地方。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前进。如果我们后腿半步,南蛮的军队必然会得罪进尺,必然会肆意的在我扈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为非作歹。你们的父母兄弟会成为南蛮的刀下亡魂,你们的妻女姐妹将成为南蛮的消遣玩物,整个扈国都将成为南蛮的奴隶之地,永无出头之日!”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之中,所谓的家国情怀还是很有市场的。想当初,澹国末年的时候,各地诸侯分分揭竿而起,自立为帝,中土全域支离破碎,一时间小国林立,甚至过去如同鹰犬一样的藩属国扶桑、百济、吕宋、爪哇等也趁机脱离控制,不过随着不断的征伐,小国皆被大国吞并或肢解,但是那些亡国奴们却依旧不断抗争着,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搞破坏、搞暗杀,谋求利用这种极端而且无效的方式来实现复国,随着各国的强力弹压和不断安抚,这种乱象直到十数年前才渐渐平息。这便是所谓家国情怀的一种体现,极端暴力、极端无知、极端自信。 只是光靠家国情怀是不足以令士兵们出生入死的,毫无报酬或利益的要求,往往都无法得到满足,更何况是这种随时都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呢?光靠虚无缥缈的什么家国情怀,那就是扯蛋,眼前这些兵兵将将哪个不是忍辱负重的,但忍辱负重为的是票子啊,要不然谁愿意当兵?整个扈国最低贱的的职业就是军人!就因为文官掌军!就为文官无时无刻的都在觊觎将士们手中的权柄。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生活,他们只能忍受着各种各样的屈辱,到边关到要塞。毕竟相比于面朝黄土、脊背朝天的农民,斤斤计较、风险极高的商人而言,军人既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没有什么本钱要求,收益虽然没有商人那么高,但是也总比农民手里能剩下的那点芝麻粒要多的多,当然,唯一的问题就是得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特娘的见阎王去了。 这一点的话,实际上闵州军的将士们待遇要比其他郡县要好的多,不但从不拖欠粮饷,而且给的也确实比别的郡县多。而且每一个士兵也都知道,多出来的那部分可不是朝廷赏的,那都是闵州刺史想尽办法挣钱多给大家的,因为他总说,“闵州这地方太苦,当兵的更苦,不能负了他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此要说整个扈国忠诚度最高的部队,恐怕就是闵州军了,毕竟给的多啊。所以,司马英俊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士兵们或是被调动起了情绪,或是因为吃人嘴短便也激动起来。 “先帝在位时,杞国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对我大扈国不敢有半点言语不敬,更不可能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先帝尸骨未寒,这条丧家之犬竟然胆敢逾越底线,挑战我大扈国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闵州军拥有我大扈国最精英的、最有力的、最英武的将士,不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人从我们身上占到半点便宜。如今在大扈国危难之际,我们不能作壁上观,我们不能任由南蛮那群鼠辈在我大扈国的疆土上恣意妄为!所以,我作为钦命闵州刺史,决定南下勤王讨敌,保卫当今圣上,保卫扈国疆土,保卫百姓和乐,一定要将南蛮赶出大扈国疆土,一定要达到南蛮的老家去,我们要让整个中土都知道,我们大扈国不是谁都能够招惹的,有任何人如果想要染指大扈国的疆土,那么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司马英俊是越说越激动,不但是唾沫星子横飞,而且还不是挥动着手臂,确实是有一种巨大的煽动性,也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在其中 “追随大帅!勤王讨敌!”,见大元帅背在身后的手晃了晃,而且将士们的气势已经得到了提振,按照之前的谋划,大帅身后的邱永胜便赶忙振臂高呼道。 “追随大帅!勤王讨敌!追随大帅!勤王讨敌!”,邱永胜的话音刚落,十万将士也同样振臂高呼道,或真或假,那带着血性的凌厉气息却依旧冲破云霄,令人震撼。 “人生能有几回见啊。”,点将台上的司马英俊微微颔首的呢喃道,只是他在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这是正大光明殿…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将士们的口号已经不再带给他最初的那种感受,司马英俊赶忙伸手制止了将士们,他握着拳头高擎过头,随着这样一个动作,原本发出震天呐喊的将士们全都噤声了,传说中的所谓令行禁止恐怕当如是啊。 司马英俊朝身后的闵州州丞费介通点了点头,费介通便赶忙展开手中的那封“勤王讨敌檄文”,然后大步走到点将台正中,高声朗喝。 这一天,我等太久太久了,点将台之上的司马英俊微微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就仿佛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年自己还是大扈国皇帝的二皇子,更是被外界认为是铁定要继承皇位的皇子,毕竟他太过于优秀了,自己的那位大哥虽然有心计但是并没有什么过硬的手腕,自己从来没有把大哥当做对手,无论是当面还背地里他都是很尊重自己的这位大哥的,从来没有因为手中握有重权就轻慢了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司马英俊却是既不想害自己的大哥,也真的是没有防备自己的大哥,结果还就是这个大哥将自己打落凡尘还不够,竟然还要在自己的身上踩上千脚万脚。 许多年后他依然是想不清楚,为什么那一项宽厚的大哥会如此对待自己,像尸体一样被赶出建安城的司马英俊历经了诸多磨难,才在这人间站住脚,思来想去的他托人给自己的大哥送了一封信,他质问自己的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后来送信的人告诉司马英俊,他的大哥看过信之中一言不发,当着送信人的面将手中的信烧掉了,然后便差遣下人送客,从始至终却未说过一句话。 再后来,大哥去了,如今父皇也去了,对于司马英俊来说,如今他已经是孤身一人苟活在这人间了,他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也到了自己重临建安登上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大位了。至于当年的那件冤案,至于当年父皇的圣旨,在他看来并不重要,并不是能够阻挠自己顺利登上大位的障碍,毕竟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能登上大位,那么一切都可以逆转,他依然可以称为比肩父皇的圣皇圣君。 “恭请殿下传令出兵。”,应宣读完所谓勤王讨敌檄文的州丞费介通,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随着费介通的举动,无论是同在点将台之上的闵昌城守备将军邱永胜,还是十万将士尽皆单膝跪地,高喊道,“恭请殿下传令出兵。” 听到那震天的呼喊,司马英俊才收拢了飘飞的思绪,“传令各部,即可启程,南下勤王讨敌!” “是。”,将士们接令后便按照各自编制归拢成队伍,然后便由先锋部队开始依次出发。 此时点将台上的司马英俊紧紧的握着费介通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之后说道,“你也是我落难之际的生死之交,如今我大业将成,留这闵州和文儿给你,这基业一定要守住,如果此次不利,我还是要回来的。” 见司马英俊说的实在,费介通也是眼泪涔涔,直接跪在地上,抱拳拱手,“殿下折煞臣了,当年若不是殿下慈悲,赏了臣一碗饭,臣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在那荒郊野岭了。臣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死人。殿下此次南下,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佑整个闵州的安危,必当保护好世子,只要臣不死,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世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快起来,快起来。”,司马英俊也是感动的红了眼圈,他将费介通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对费介通说道,“虢国和漠北都要严加提防,虽然烈儿在哈日巴日那做人质,但是谁知道那条恶犬会不会做出什么。” 费介通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臣有几件事儿不太明白,还请殿下赐教。” “说吧。”,司马英俊便是一笑,“我就知道你得问。” “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为什么殿下还要让二世子铤而走险,去哈日巴日那里借兵?而且借来的兵也只是留在闵州,而不是随军南下?”,费介通一脸不解的看向司马英俊问道。 司马英俊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哈日巴日那里不是铁板一块,借了那么多兵来,恐怕也会有不少的反对声音,这种情况下,哈日巴日就算是有趁火打劫的心,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虽然他的兵都在闵州境内,但是也被无数的将士们的看着、守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这里可不是草原上那么平坦的,骑兵作战也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更何况带队的也不是什么好战之人。” 司马英俊的话让费介通便是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恐怕带队的那位草原将军还是自己人了?他不由得看了司马英俊一眼,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不过费介通还是说道,“可是,二世子也被留在了那里,成了人质啊。”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是人质不假,但是也是了解、学习漠北的一个好机会,谁能肯定这种机会是无用功呢?” 此时,闵昌城守备将军邱永胜已经将司马英俊的骏马牵了过来,这是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出产于西域,整个中土还这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宝马良驹。 司马英俊翻身上马,然后才对费介通说道,“照顾好世子。”,然后也不等费介通回应,便一挥马鞭策马而去。 邱永胜也赶忙翻身上马然后冲着费介通说道,“守好家,别让殿下担心。” 费介通点了点头,“照顾好殿下。” “嗯。”,邱永胜说完便也策马而去。 “人生能有几回见啊。”,司马英俊默默的呢喃了一句,心中随想 第294章 历史小课堂 当闵州群里群策起草的《勤王讨敌檄文》被送到扈国洪昌皇帝手中的时候,闵州军已经开拔四日了,按照最快的行军速度来看,闵州军已经要离开闵州地界了,这种情况下必须迅速做出决策,否则必然出现大问题。 话说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看完了《勤王讨敌檄文》之后是暴跳如雷,不断大骂“都是反贼!都是反贼!”,一股泻火发泄之后,看着整个大殿上的大臣们都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司马云明便是招来身旁的小太监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去。 “总理事务衙门的各位大臣到御书房叙话,余下各位大人可以退朝了。”,就在洪昌皇帝转身离去的时候,小太监便一甩拂尘高声喝道。 御书房,内阁也就是总理事务衙门的大臣们都到了这里,当然还少了一位兵部尚书邵廉邵丢城,那位传奇的大人如今还在前线呢,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此时,从燮郡传来的密信已经在这些大臣们手中传阅开了。 “说说吧,你们怎么看?”,司马云明坐在龙书案前,左手扶着额头,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听到皇帝的问话,宰相郝柏瑜便是微微摇头,这位庶人皇子还真是不肯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啊,看来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郝柏瑜保持着沉默,而其他的大臣们也在悄悄的交换了眼神之后保持了同样的沉默。这等事儿可谓是天家的私事儿,他们怎么能够掺和到其中呢?更何况,这位庶人皇子、闵州刺史的檄文之中写的很是坦荡,让人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到底怎么处置这位是先帝皇子的闵州刺史,显然是个巨大的难题。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扫视全场,发现这总理事务衙门的大臣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乎是生怕被自己看到一样,自从他登基以来,这群大臣们一个个都像是草包一样,大事儿没注意,小事儿帮倒忙,无论是一开始自己决心推动的变法还是后来关于杞国的战事问题上,甚至连今日闵州刺史所谓勤王的事情上,这些事情上他们都是这样的,这让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很是疑惑,这些人都是先帝兴宗爷亲自培养、提拔的所谓人才,但是这一个个的怎么好像都没什么本事呢?先帝是怎么忍受这群大米包的呢?“你们除了低头和跪下请罪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一点别的注意都没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了宰相郝柏瑜身上,我们总理事务衙门的头子是他啊,这事儿不得是上官拿了主意之后,他们这些下官才好开口么?官场是多么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啊,我们必须按照规矩走啊,不然就是对宰相大人的不尊重啊。 如果郝柏瑜能够听到这些官员的心声的话,恐怕已经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好事儿一个个你争我抢的,这种破事儿才把老子想起来。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郝柏瑜无奈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拱手躬身朝着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说道,“万岁,闵州刺史是先帝皇子,这等天家之事,恐怕不是我们这些臣子们所能沾染的。” “哼。”,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冷哼一声,打量了郝柏瑜一番之后才说道,“先帝皇子?朕记得,之前的时候,你们查出来的结果是他早就已经被先帝罢黜了,早就是个庶人了,先帝只有一位皇子,而且也已经薨了,他司马英俊不过就是个刺史而已。” 郝柏瑜听了司马云明的话之后,便是冷汗直流,他能够明白小皇帝的意思,皇帝能够承认的只有闵州刺史这样一个头衔,他司马英俊只能是闵州刺史,永远不可能被承认为先帝皇子,郝柏瑜甚至认为皇帝会让中书省伪造出一份圣旨,用以证明先帝早已经将这个司马英俊的皇子身份罢黜贬为庶人了。而且,小皇帝也差不多是要同闵州军直接正面对战的意思啊。 郝柏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闵州地处扈北,是我大扈国最北端一片疆土,而且是扈国现今唯一的州,同漠北相连,是扈国镇守北境的重地。正是因为闵州的存在,所以漠北的那群野狼才没有机会南下,才能够保住扈国的腹地疆土。” “朕知道,这些朕都知道。”,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是一皱眉头,极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极为不耐的说道,“郝相,你最好说一些朕不知道的,或者直接告诉朕,这件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赎臣啰嗦。”,郝柏瑜先是朝皇帝告罪,然后想了想之后才又说道,“这闵州军常年防备着漠北的野狼,同时也肩负着防备虢国的职责,所以从实力上来说,整个扈国境内的几乎没有其他的什么军队能够抵挡住闵州军的。” 听了郝柏瑜的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没有强过闵州军的?这么说的话,难道朕就只有投降让位这么一个选项了?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显然是有些不死心的,“都说安国候路未尽是扈国战神,身经百战而不死,难道他的部下都比不过闵州军么?” “是。”,郝柏瑜苦笑着摇了摇头,“安国候当年也不过是闵州军的一个小小的士兵而已,承蒙先帝爷的垂爱,骁勇善战而且战术灵活的他被调往了扈南,然后才一直不断的晋升,最后扶摇直上成为了扈国战神。闵州的位置很重要,那里靠近漠北,所以民风也很接近,都属于那种民风彪悍,擅长搏击的那种,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闵州军并不完全是强在将领,而是强在士兵,他们的体力、战斗力乃至于意志力实际上都非常的高。” 洪昌皇帝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既然如此,依郝相看,这件事儿应该怎么解决?”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郝柏瑜悠悠的说道,一脸严肃的给洪昌皇帝讲起了历史小故事,纵观历史,所谓的“勤王”可谓是频出、迭出,“勤王”可谓是政权更迭中最常见的一种情况。 后唐重兴十九年重兴皇帝推行变法,重徭役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晋州(今莒国晋州和涿州以及朔州一部分)中令(相当于州牧、刺史的官职)甘鸿飞以“内臣昏聩,裹挟圣人,当清君侧,以勤王还政。”,就是说甘鸿飞认为是朝廷之中的大臣们脑子有病,要挟皇帝干出了这变法的事情,皇帝本就是不愿意的,但是被这些脑子有病的大臣们逼着不得不做了这样的事儿,所以像我这样的忠臣必须要为皇帝考虑,要杀了这些脑子有病的大臣,拯救被这些大臣们软禁的皇帝,让皇帝能够继续自行施政。 甘鸿飞是说的好听,把皇帝的问题推到了大臣身上,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能够合理造反的机会,因为对于朝廷的失望和厌恶,因此甘鸿飞的勤王行动是非常顺利的一路打到了都城建安,建安城那是固若金汤的地方,自从甘鸿飞勤王起兵之后,大臣们便策动皇帝出逃,但是骄傲的重兴皇帝拒绝了大臣们的建议,不断的从各地还忠诚于朝廷的州地调集粮草、士兵,准备死守建安城。结果甘鸿飞是不紧不慢的围城,不断的攻击建安城,最终历时半年时间拿下了建安城,而重兴皇帝也在城破的前夜放火自杀了。 于是“勤王”取得非常成功的结果,甘鸿飞也顺利的登基称帝为建兴皇帝,建立了燕国,当然历史虽然不断演进也不断的重复着,甘鸿飞在位不过八年,八年后因为在后花园醉酒之后便掉进了荷花池,然后便是一命呜呼。甘鸿飞的长子甘有才继位,为甘二世称延兴皇帝。结果没出三年,一开始还算勤政的甘二世变了,他向往着民间的生活,但是因为是皇帝却不能出宫,于是便拨款让内务府在宫中给他仿建了集市,让宫女、太监们装作市民配合他演戏,当然集市是不能空的,为此内务府每天都要采集大量的食物、珠宝、玉石,这不但肥了内务府上下官员,也让宫女、太监在做戏的同时私藏了许多的东西。每天逛集市然后在后宫同嫔妃们贴身肉搏的延兴皇帝将大权交给了宰相,这位建兴皇帝朝的宰相此时是原形毕露,不断把持朝政、排除异己,简直就成了燕国的皇帝一般。于是地方再一次兴起了“勤王、清君侧”的行动,不过这一次就不是一个人这么干了,各地封疆大吏几乎没有不造反的,于是中土便陷入了近百年的五代十国、南北朝时期… 当然就算是郝柏瑜也不敢提重兴皇帝是因为变法才导致甘鸿飞造反的,毕竟如今的扈国也变法了,而且民间的反应也不是太好,如果郝柏瑜贸然提到变法的这种破事儿,恐怕郝柏瑜的下场同他的前任邱允能也就差不多了,这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皇帝恐怕是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就如同郝柏瑜向洪昌皇帝所讲的历史小故事一样,在中土历史上所谓的“清君侧以勤王”的实例,那真的是数不胜数,而且还基本上都成功了,毕竟如果真的是朝局稳固、圣皇仁君的话谁可能去搞“清君侧以勤王”的这种蠢事儿呢? 见洪昌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郝柏瑜赶忙停止了自己的历史小故事普及课堂,转而分析了起来,“现在闵州刺史借口南方战事,要南下勤王,既然这份檄文已经到了建安,就说明闵州军应该已经开拔了,恐怕此时就算没有出闵州地界,也离边界并不远了,所以拿出解决方案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这位闵州刺史到底是真勤王还是假勤王,没有人不清楚。只是如果现在朝廷如果是宣布闵州刺史是叛乱的话,就算是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恐怕届时闵州军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行动,那我们就要陷入两线作战了,为了解决南方的战事,除了防备虢国趁机作乱而留守的士兵以外,建安以北的士兵也大多去增援守卫虢国边境了,而且我们已经将中部的许多士兵调往南方去了,中部基本上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战役,陷入两线作战是大不利的。而且,那位毕竟曾经还有过身份,虽然过去了多年,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同他有过交情的恐怕已经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地位了,很难保证他们还能不能听从朝廷的调遣,还是会同闵州刺史同流合污。” 洪昌皇帝眯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朕接受了他所谓清君侧以勤王的这件事儿呢?” “如果万岁接受了这件事儿,就说明万岁自己已经认定无法掌控局势,那么…”,郝柏瑜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毕竟有些话不能说,不过这些话恐怕即使是不说出来,眼前这位小皇帝也能明白,那位庶人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清君侧以勤王”,谁都知道,皇帝要是真的接受了这一点,那无异于让位啊。 洪昌皇帝当然明白郝柏瑜的意思,“如果朕不管不顾呢?” 郝柏瑜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无异于接受。”,是啊,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话,不就是意味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可以说是你没有办法么?不管不顾那就是接受啊,没什么两样的。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郝柏瑜问道,“如果虢国搅进来的话,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虢国应该搅不进来,毕竟我们在边境陈兵…”,洪昌皇帝的话音刚落,郝柏瑜便直接回应道,只是话还没说完,郝柏瑜并不说了,他一脸震惊看向洪昌皇帝,见洪昌皇帝的脸色依然阴沉似水,他便轻声的问道,“万岁的意思是?” “把虢国拉进来,驱虎赶狼。”,洪昌皇帝冷笑的回答道。 凭什么啊?人家虢国凭什么帮你忙啊?“虢国恐怕…”,郝柏瑜心中是一阵吐槽,但是表面上依然毕恭毕敬,但是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朕把他们的疆土还回去便是了。”,洪昌皇帝一脸平静的说道。 第295章 各方角力中 杞国借口送亲使团遇袭,而向扈国发起的袭击,已经过去了十天的时间。 在这十天之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首先是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等三郡因为流民裹挟着百姓而造成的暴乱,暴乱在昏庸无能、腐败至极的官员的镇压下愈演愈烈,而趁着三郡全都陷入到混乱的大好时机,杞国军队迅速的占领了定绥郡和华丰郡,而庆江郡虽然还有一部分抵抗力量,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失败是注定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已。其次,扈国属国原国的部分县城已经打开城门迎接杞国军队入城,整个原国几乎拼凑不起什么力量了,失败也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再者便是扈国闵州刺史司马英俊发布《勤王讨敌檄文》,南下勤王,同闵州相邻的同州、明雅郡、癸水郡已经倒戈,闵州军的兵力已经从一开始的十万增长到了名义上十九万。 可以说,现如今整个中土的目光都锁定在扈国,这个号称是仅次于莒国的第二大强国,竟然在十天之内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不禁让人极为疑惑。 “杞国的使者刚刚通过鸿胪寺递上名刺,希望同陛下见面。”,小贵子将手中的杞国使者的名刺放在了龙书案之上,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国君刘煜的回应。 正在批阅奏折的国君刘煜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然后撇了一眼龙书案上的名刺,不过他并没有打开名刺,而是叹了一口气之后对小贵子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么,让涂首辅同他见面。” “是。”,小贵子应承道,然后说道,“之前鸿胪寺已经把这样的安排告知了杞国使团,但是杞国使团转回来的意思是,希望能够同陛下会面,有些事情即使是涂首辅也不见得能够参与。” 刘煜正要拿起毛笔的手便是一滞,然后一抿嘴说道,“杞国公主那边怎么样?” “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每天的作息也很规律。”,小贵子躬身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这样,让鸿胪寺告诉杞国使者,今天下午孤会召见他,具体时间再定,孤比较忙,让他理解。”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小贵子说着便退身离去。 刘煜想了很久之后,依然没有抓起先前放下的毛笔,而是直接从静书房内间走了出来,来到外间。外间的内阁大臣们见国君走了出来,便赶忙放下手中的折子、文卷,然后向国君问安。 刘煜摆了摆手,示意诸位大臣落座,然后便坐在了一旁小太监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扈国的情报这几天是一直不断的来,各位大人也都看到了,刚才鸿胪寺转来的信儿,杞国的使者要求见。孤现在有点号不准杞国的脉,所以出来同诸位谈一谈,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刘煜的话音刚落,一众大臣们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站起身朝着国君一拱手,然后说道,“陛下,臣有些愚见。杞国使团遇袭的这件事儿,蹊跷太多了,杞国到现在也拿不出个准确的章程来,而且如今我莒国的改革还在进行过程之中,如果介入到这场战事之中,其实拿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是劳民伤财。” 面对秦启伟的说法,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看样子显然秦启伟的说法并没有取得国君的认可,国君还在等待着他所向往、期待的那种方案。秦启伟只得面色讪讪的坐了下来。 “陛下,臣不赞同秦大人的说法。”,秦启伟的屁股刚刚挨上椅子,一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便站起身说道。 刘煜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黄其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黄其武先是一躬身然后才说道,“多年前,在英宗爷的倡议下,四大国签署了避免战争的协议,中土的局势才趋于缓和。现如今杞国兴兵攻打扈国,这种缓和的局势已经被打破,当初的协议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效力,这种情况下杞国和扈国的战争恐怕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下来的,除非有一方投降,只是这种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臣虽然不完全认同秦大人的说法,但是有两殿臣还是赞同的,第一点就是使团袭击的事情确实疑点重重,杞国向我们同报的情况也是极为模糊,这一点之前内阁已经有过了讨论,第二点就是在杞国给不出足够利益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轻易的搅入这场战争。另外,就是我们现在格外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我们莒国能不能允许杞国灭了扈国?” 黄其武的最后一问显然才是他真正要提到的内容,是啊,如今杞国可谓是捷报频传,而扈国的北部又发生了所谓的“勤王讨敌”,这种情况下,杞国真的是有灭了扈国的可能。但是如果真的让杞国吞并了扈国的话,对于莒国来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黄其武便直接坐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煜这一次还是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他正在思索着黄其武的问题,还是说黄其武依然没有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黄其武朝着焦小白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就是如今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便微微点头之后起了身,“臣赞同黄大人的说法,经过椒金山一战,虽然陛下的推行的新政使得国库丰盈了一些,但是依然是积重难返,短时间之内,我莒国还是不宜搅入这场战争。诚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有来人。我莒国不妨在等一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这一次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焦小白说道,“焦大人在户部经营了多年,恐怕就没有一位国君能从焦大人口中听到国库充盈四个字啊。” 刘煜的话音刚落,大臣们便都笑了起来,毕竟国君说的是事实,这个焦小白在把持着户部,在百官之中有着“铁公鸡”的名号,因为无论是什么事情,这位焦尚书都说没钱。 “陛下,老臣说的是事实啊,国库是真的空虚啊。”,看着国君和其他同僚们哈哈的笑起来,焦小白便哭丧着脸解释道。 “好,好。”,一旁的内阁首辅涂志远拉住焦小白的手拍了拍,然后才敛去脸上的笑容对国君说道,“陛下,几位大人的话,老臣都听了。依老臣来看,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杞国这次的使者一定是劝陛下参战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不参战的比参战更有意义,毕竟扈国如今同我大莒国并不接壤,而且出的问题也是在杞国境内,并未涉及到我莒国国境,虽然遇袭的是未来的莒国王后,但是毕竟她现在还是杞国的公主,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参与。只是,老臣分外在意刚才黄大人的话,如今杞国军队势如破竹,不过数日就趁乱拿下了扈国将近三个郡,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扈国国内的情势会更加不稳。杞国如果真的鲸吞了扈国,哪怕是半个扈国,那么未来杞国也就有了同我莒国匹敌的实力了。” 刘煜点了点头,“孤忧心的也是这一点,按理说既然与杞国达成和亲,那么也就算是半个同盟了,杞国既然出兵扈国,那我们也应该有些动作的。但是没想到扈国现在是如此不堪,如果扈国杞国能形成拉锯战是最好的,这样能够极大的消耗这两方的实力,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但是从现在看来,这种拉锯战形成的可能不大。杞国这次必然会拿出一部分利益,让孤参战,虽然孤是不想掺和到其中,但是也确实是不想看着杞国做大,否则对于莒国来说,威胁就太大了。” “既然扈国那三个郡能出问题,为什么杞国就出不了问题呢?”,刑部尚书黄其武忽然悠悠的说道。 刘煜先是一滞,而后便仍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孤与杞国使者定的下午会面,具体时间和地点都没定,下午让鸿胪寺的武见深少卿送他过来,然后你们同他好好筹划一下。” “可惜贻大人在家养病,不然这种阴损的事儿他是很擅长的。”,首辅涂志远打了个哈哈说道。 刘煜摆了摆手,“无妨,他不过是摔断了腿而已,脑子又没摔坏,你们拿出方案之后差人送到他府上,让他看一看就是了。” “好,臣等一定尽快拿出个方案来。”,涂志远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前几天不小心摔断了腿儿在家中休养的贻清忽然打了个喷嚏,在用手帕擦了擦鼻子之中,躺在床上的贻清对一旁的徒弟凌云说道,“这件事儿速办,不能有半点耽搁,如果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再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太难了。” 守在床榻旁的凌云点了点头,然后对师父说道,“从吕半城那来的消息是,现在虢国朝廷内部现在依然没有拿出一个方案来,对于是否出兵还在犹豫当中。” 贻清想了想之后问道,“洛覃是什么看法?” 凌云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吕半城那边提到过,洛覃派人找过吕半城,希望吕半城尽快查清楚莒国边境的布防,徒儿以为洛覃应该还是倾向于出兵的。” 贻清点了点头,“好,尽然是这样的话,就更不能等了。” “是,徒儿现在就去办。”,凌云朝着床榻上的师父施礼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就在房门被关上后不久,贻清便是一皱眉头,说了句,“行了,出来吧。” “没想到,你做了尚书之后,功夫还没落下啊。”,贻清的话音刚落,一把有些沙哑的声音便忽然出来了。 贻清在被子下已经握着一把小弓弩的手,在声音出现之后便松开了,倒不是因为这个人对贻清没有任何威胁,而是因为此时贻清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把剑,任何反抗恐怕都是徒劳的。 无极殿殿主陈纵横以及一个蒙着黑袍的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贻清面前,贻清脖子上的那柄剑便是那蒙着黑袍的人架上的,只是饶是这样的程度,贻清依然看不到那个黑袍人的长相,因为那个人的脸上还蒙着一个黑铜的面具。 “陈前辈不走大门,忽然出现在晚辈的房间里,不知意欲何为啊。”,贻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陈纵横便是一笑,“我这刚刚到建安城不久,就听说莒国最年轻的内阁大臣摔断了腿,嗯,这也太巧合了些,所以特意前来探望。”,说着陈纵横将手中的苹果扔在了床榻上,“这苹果可是从扶桑那得来的,挺甜的。” 贻清撇了一眼床榻上的苹果,然后对着陈纵横说道,“既然是来探望我这个病号,那是不是该把这剑撤走啊?” “当然不行。”,陈纵横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个人心思太多,如果不把你制住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背后放冷箭?” 贻清面色讪讪,“晚辈可不是那种不讲究道德的人,我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不不不,你没有,从来都没有。”,陈纵横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拖来了椅子,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床榻旁,然后打量了一眼贻清,“你的腿真的断了么?” “当然。”,贻清一脸平静的说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国君又那么仰仗我,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装病呢?” “是么?但是你最近的动作可是一直挺多的啊。”,陈纵横一脸冷笑的说道。 贻清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然后问道,“晚辈不明白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我是个连床都下不了的人。” “得了吧,刚才的话我虽然没听全,但也听见了一部分。”,陈纵横一脸不屑的说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告诉你,最好不要有那么多的动作和幻想,你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不要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贻清的瞳孔微缩,然后努力保持着平静,“那就请晚辈转告那个人,她管的未免太多了。” “小子,别挑战我的底线。”,陈纵横一脸阴狠的喝道。 就在这个时候,两柄银针忽然分别射向了陈纵横和黑衣人… 第296章 师徒的演技 “雕虫小技,也敢与皓月争辉。”,陈纵横冷笑一声,将被抓在手中的两枚银针扔在了地上。 忽然射向陈纵横以及黑衣人的银针,并没有对这两个人造成任何的伤害,而是被陈纵横一把手抓在了手中。而一旁的那位神秘的黑衣人则忽然闪身离去,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只是片刻之后,黑衣人便拎着如同小鸡仔一样的凌云回来了,然后已经被打昏的凌云便被他扔在了地上。 好快,贻清不禁暗自感叹到,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贻清是不清楚的,而且之后显然是陈纵横故意让自己发现的他,但是从始至终自己也未曾感知到黑衣人的存在。 “啪。”,陈纵横忽然间展开了不知道从哪里要出来的折扇,引起了贻清的注意力,见贻清看向自己之后,陈纵横便是一声冷笑着对黑衣人说道,“杀了吧。” “别!”,贻清猛的一下子起了身,只是起身之后才发现黑衣人根本连动都没有动过,见此情形,贻清的脸色就是一变。 “果然是装的啊。”,陈纵横一脸玩味的看着有些进退维谷的贻清,脸上更是冷笑连连。 “确实是受伤了,只是没有那么严重而已。”,贻清面色讪讪,硬着头皮解释道。 陈纵横合上折扇,微微摇头,“那些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一点,就是你还会不会再给我的女人找麻烦。” 见陈纵横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和威胁,陈纵横那是江湖大门派无极殿的真正话事人,即使刨除这一点来说,陈纵横依然是曾经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大剑客,而且显然是比贻清要厉害的那种,贻清甚至心中充满了幽怨,自己号称是什么“西侠剑”,也曾经是在中土掀起过惊涛骇浪,但是在“一宫二楼三殿”的几位掌门甚至是长老面前,自己还是不够看的,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衰落,反而是因此而更加精进。 按理说,从小到大奉行着“活下去才是硬道理”的贻清是应该妥协的,但是面对陈纵横所说的事情却又不能妥协。 对于贻清来说,他的一生都不能停止的便是复仇,为自己的父母,为自己的养母,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身上减负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放下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来你是不打算放弃了是么?”,贻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只从眼神之中也能感觉出他的意思,他没有退却、放弃的想法。 “不退。”,贻清眼神坚定的望向陈纵横说道,“如果换作是前辈的话,这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你会退么?你会放弃么!” 面对贻清的诘问,陈纵横便是一皱眉头,然后却又叹了口气,他微微摇头,“不会,如果有人敢伤害我的爱人,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陈纵横停顿了一下,看向贻清竟然微笑着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他说道,“我这一生,不见得敬重那些什么武艺高强的剑客,什么手腕滔天的政客,什么精彩艳艳的文豪,唯独敬重的是用情极深的人。恰好你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你早就是一副白骨了,怎么可能让你活到今日。” 无论是贻清还是一旁沉默的黑衣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陈纵横,而陈纵横只是展开手中的折扇,如无旁人般的轻轻摇动着。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贻清有些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无极殿殿主陈纵横对百花楼楼主的那份深情厚谊,在江湖上已经流传多年,只是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即使陈纵横付出的再多,甚至像条忠犬一样为那个女人当牛做马,但是依然没有得到那个女人的任何承诺。 陈纵横没有放弃过,依然像条忠犬一般,为那个女人尽忠尽孝。 陈纵横如果想要弄死自己的话,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自己这个西侠剑在陈纵横这种强者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但是,虽然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向那个老女人寻仇,但是陈纵横却并没有对自己下过杀手,或许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因为自己是个用情极深的人,所以陈纵横才没有对自己下杀手吧。 贻清刚要开口说话,陈纵横便摇了摇头,“你劝不了我,我也劝不了你,所以就没有必要说废话了。就像白麓城的时候,我说过的一样,你伤不了她,她又觉得你很有意思,所以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伤到了她,那么就是你的死期。” “前辈,你如此是非不分,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么?”,贻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陈纵横竟然如此愚蠢么?这边是堂堂的无极殿殿主么! “千古骂名?”,陈纵横便是一声冷笑,“为她的话,千古骂名如何?就算是万世骂名又如何!” 汝闻,人言否!贻清不禁在心中怒吼道。 陈纵横再一次合上了自己的折扇,然后一脸冷笑的对贻清说道,“我今天来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就不多留了。”,说着陈纵横还打量了一下贻清的腿,“最近局势还挺乱的,你们家那位小国君应该是很需要你的,赶快回去吧。” 贻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傲娇的将头转了过去,似乎是不太想搭理这个自己既想打又打不过的前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刚刚迈步想离开的陈纵横却又忽然挺住了脚步,然后看向贻清问道,“对了,最近杞国打扈国打的很是流畅啊,而且听说还冒出了一个扈国老皇帝的儿子,扈国危矣,难道你们家小国君没有掺和一脚的打算么?” 见贻清没有任何反应,陈纵横便是一笑,“勤学殿的门人善计谋,讲究什么纵横捭阖,别告诉我你不打算掺和一脚,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恐怕是没有重来的机会啊。” 贻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冲着陈纵横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提醒。” 陈纵横微微摇头,带着一脸慈爱的笑容说道,“不必,只要别给她捣乱就成。” “那不可能。”,贻清一声冷笑,只是话音刚落,那黑衣人的剑便再一次架在了贻清的脖子上。 “那祝你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吧。”,陈纵横哈哈一笑便走了出去。 黑衣人见陈纵横离去,便慢慢收了放在贻清脖颈的剑,然后轻声的说一句,“替我给刘煜问好。” 第一次听到这黑衣人的声音,贻清便是一愣,只是他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只见眼前一道残影,那个人便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贻清无奈的一摇头,然后便抓起了自己的枕头砸向了自己的徒弟凌云,然后一脸怒气的骂道,“人都走了,你还装死,想躺到过年么!” 贻清话音刚落,凌云便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来这货早就醒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敢睁眼,或许就是菜鸟在强者面前,尤其实在来意不明的强者面前天生的恐惧吧? “嘿嘿,师父,您看出来了?”,凌云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那个,我这么个不入流的晚辈,怕搅和了您们这种江湖前辈的交流。” “哼。”,贻清冷哼了一声,你就直说你怕死就完了,还什么怕耽误江湖前辈的交流,老子都特娘让人刀架脖子了,还交流,交流个毛啊交流,谁家交流是刀架脖子的!贻清甚至有种要仰天长叹的冲动,这就是欺师灭祖啊。不过,自己就这么一个徒弟,还那么多用处,所以还是忍了吧。 “师父,他们是什么人?”,凌云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大门,低声问道。 “陈阿香,那个不知道。”,贻清停顿了一下,回想起黑衣人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给刘煜问好,说明这个人是认识刘煜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是当初无极殿派出来保护刘煜的那个人啊?那个叫什么影子的,于是贻清便紧接着说道,“另外一个可能是叫什么影子。” “陈阿香?影子?实力不俗,但是名字还真逗啊。”,凌云先是一笑,不过很快笑容便凝固了,“陈…陈阿…阿香?无极殿殿主?” 见师父点了点头之后,凌云的冷汗便瞬间淌了下来,那可是曾经一人一剑就敢单挑整个剑阁烟雨楼的陈阿香啊!幸亏自己刚才认怂了,不然小命儿可能会不保啊! 见徒弟似乎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贻清便赶忙安慰道,“没事儿,看在你师父我的面子上,他也不大可能把你怎么样的。” 屁吧,你刚才让那个影子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淡定好么?你的面子?师祖的面子恐怕还好说一点,你?你就是个弟弟好么?凌云心中是一顿咆哮,但是表面上确实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徒弟敷衍的表态,让原本就心生不悦的贻清,更加的烦躁难耐,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凌云离去。 “师父,你说刚才咱们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还按照之前的做么?”,凌云见师父很不耐烦的样子,便赶忙问道,刚才自己师徒的一番对话,内容甚多,而且是字字句句都极为诛心,如果被他们听全了,恐怕日后必然是遗害无穷啊。 “无妨。”,贻清摆了摆手,“这陈阿香虽然在那个老女人的问题上一贯是非不分,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拎的清的,而且他刚才也说了什么都不想管的意思,当然别干扰到那个老女人就行。” 凌云想了想之前陈阿香的话,便觉得师父说的没错,于是便点了点头,只是刚要离去,却又问道,“师父,还有件事儿,刚才忘记了,虢国那个吕半城问了徒弟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贻清便是一皱眉头。 “若是两国开战,永和常安公主当如何?”,凌云有些犹豫的说道。 “他还说了些什么?”,凌云的话音刚落,贻清便很是急切的问道。 凌云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他是忽然间问到这个问题,之前和之后说的事儿都跟这件事儿没有关联。之前师父也没有交代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徒儿只是说这件事儿还需要请示师父,他便没有再追问。” 贻清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如今在虢国的那位永和常安公主可是个冒牌货,真公主到底在哪里恐怕只有国君刘煜自己知道,而且就算是那个永和常安公主是个冒牌货,这件事儿其实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吕半城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上这么一句话。他只是单纯的起了疑心?还是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借此来要挟自己而获得更多所谓的利益呢? “公主殿下既然能够嫁到虢国去,就意味着有所觉悟,想来国君也是如此。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能够护佑公主平安归国自然是好事儿,如若不能,也必须保证公主最后的体面。”,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件事儿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反应,反应过度恐怕引起吕半城那个老东西的怀疑,如果没有反应恐怕会直接坐实永和常安公主冒牌货的身份。所以,一个平静又合理的答案才是上策,贻清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对了,这件事儿的话,吕半城那个老东西如果不问,你不要主动说,只有他再次问到的时候,你才能回答,知道么?” “是,徒儿明白。”,凌云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徒儿会密切关注吕半城到底是什么用意的。” 贻清点了点头,又想了想之后说道,“至于那件事儿的话,提前行动吧。” “提前?师父现在的时间就很紧了,如果再提前的话,恐怕会有纰漏的。”,凌云一听师父的话便急了。 贻清叹了口气,“为师有些等不急了。” “是。”,凌云看着一脸沧桑和惆怅的师父,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297章 各自的盘算 新安城国宾馆,是由三座三进以及六座两进的宅子构成的迎接外国使臣的驿馆,虽然建成的年代比较早,但是有赖于精细的维护,因而基本上能够满足各国来莒使团的安置工作。不过近来,新安城国宾馆周边的保卫形式达到了空前的规模,原因就在于莒国未来的王后,杞国公主独孤云朵殿下以及杞国后来调配的使团正居住在这里。 由于之前使团成员大多遇害,因此在杞国皇储独孤云舟的安排下,杞国新成立了以内阁大臣、礼部尚书龚之允为首的使团,其他使团成员还包括吏部、工部、户部、兵部的一些主事。 “龚大人,淮阳那边已经几次传来消息了,就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割事儿啊。”,吏部的一位主事冲着焦头烂额的龚之允说道,而一旁的一众官员也是出声附和。 龚之允听了便是一叹气,“谁不知道?就你们知道?这是莒国,这可不是咱们杞国,我想见莒国国君就能见到么?总得他们那位国君同意了之后才行吧?着急?着急有什么用,你们谁着急,谁来办!” 一众官员见已经触怒了龚之允,便赶忙一个个都噤声了,毕竟这龚之允说的也是事实,自从他们陪着公主殿下抵达新安城之后,莒国国君只是派莒国的内阁首辅大臣、工部尚书涂志远到国宾馆向公主问安,之后便是隔三差五派几个鸿胪寺的官员来“关心”公主的身体情况。龚之允几次要求莒国的官员转达面圣的请求,那些官员答应的都还算痛快,但就是见不到莒国那位神神秘秘的国君,莒国的官员们总是以“我国陛下国事缠身,还请使者稍待”这样的借口搪塞,而另外一头杞国的皇储却又急于从莒国这里得到一些答案,因而是三番五次的催促。 “哼,一群没有用的东西,你们刚才不还挺有主意的么?平时在自己的衙门里,不也是作威作福么?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个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怎么都蔫了?”,龚之允没有好气的指着这一众官员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护卫走了进来,朝着龚之允一拱手说道,“龚大人,莒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求见。” “不见!”,正憋着劲发火的龚之允直接一挥手说道,莒国鸿胪寺的?莒国将他们鸿胪寺的那群主事们隔三差五就派来一个,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来敷衍自己,有什么可见的。不过龚之允刚把这话说出口就楞住了,然后对护卫说道,“你说是谁?” 护卫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回大人,是鸿胪寺少卿武见深。” 武见深那可是鸿胪寺唯一的少卿啊,他爹可是当今莒国国君的教习先生啊,他是公认的莒国未来政坛的一个明星啊,龚之允赶忙变化了脸色追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正在大门外候着。”,护卫毕恭毕敬的回应道。 “快请!”,龚之允赶忙说道,说着便转过身来冲着一众官员说道,“武见深,鸿胪寺的武见深来了,你们快随本官去迎接。” 龚之允面前的这群官员虽然品级都不是特别高,但毕竟是在杞国权力中枢之中工作的,所以实际上各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武见深是个什么身份,他们是很清楚的。于是这群官员便跟在龚之允身后匆忙出了正堂,去迎接这位莒国未来的政坛明星。 人们常说文官代表着博学,身上是一种足智多谋的儒雅气息,而武将代表着暴力,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展现。这两者实际上是有着极大的不同之处,自然也就很难集中体现在一个人身上,但是事实上这两种感觉和气息却集中出现在了武见深的身上。 在杞国官员面前的武见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上既有所谓足智多谋的儒雅气息,同时也具备这不怒自威的力量感。 武见深见龚之允率领着一众官员来迎接自己,便赶忙微笑着朝着龚之允等人欠身拱手,“大莒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见过杞国使者和使臣。”,武见深这里提到的所谓使者便是使团主使,而使臣便是使团的其他成员。 “见过武少卿。”,包括龚之允在内的一众杞国官员们赶忙还礼道。 武见深微微点头,然后冲着龚之允一拱手,“您是杞国的礼部尚书龚大人?” “正是本官。”,龚之允微微颔首。 “我奉大莒国国君陛下命令,请龚大人入宫。”,武见深又朝着龚之允一拱手,见龚之允看向自己,武见深便赶忙解释道,“近来国事繁杂,我国国君陛下一直没有能够腾出时间同龚大人会面,如今陛下好不容易才在忙里偷闲,找出这样一部分时间,所以请龚大人随下官速速入宫。” “好。”,龚之允倒是没有再问些什么,而是非常干脆的上了宫中安排的马车,然后入了宫。一路上,龚之允和武见深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尤其是龚之允一直是低着头,似乎是一直在盘算着什么。 宫门外,按例龚之允下了马车转乘了宫内的竹辇前往会面的地点,不过就在武见深准备跟在竹辇之后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一位禁军拦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武见深便是一拧眉头,自己虽然是个鸿胪寺少卿,但是也还是莒国情报机关的头子,特别是国君将铜雀台的力量交到自己的手里之后,那真可谓是如虎添翼,武见深是一心要大展宏图,不给自己已经故去的老爹丢人,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禁军护卫给拦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武大人赎罪,小人没有别的意思,涂志远涂首辅请武大人到静书房一叙。”,禁军知道武见深会错了意,于是赶忙拱手躬身解释道。 听到这名护卫的解释,武见深便是哑然失笑,自己最近确实是有点飘了呀,于是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塞给了护卫,说了一声多谢之后便径直赶往静书房去了。 静书房内,除了陪同国君会见使者的首辅涂志远,以及因为摔断了腿儿在家休养的贻清外,各部尚书俱在,而刚刚匆匆赶来的武见深就被这群尚书们围在了中间。 “陛下是要在杞国挑起乱子?”,听了户部尚书焦小白的话,武见深便是一声反问。 “不是挑起乱子,而是越乱越好。现在杞国一直是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如果任由杞国这么赢下去,甚至到最后鲸吞了扈国的话,对我大莒国不利啊。”,一旁的刑部尚书黄其武说道。 武见深便是一皱眉头,“难道陛下就不打算出兵,到扈国分一杯羹?” “可能陛下还是估计涿州的事儿吧,涿州最近是小动作频频,但是却又没有明确的把柄,而且依我看,恐怕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黄其武微微摇头。 武见深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一阵思索,然后才说道,“这件事儿确实能做,但是需要时间,而且能达到什么效果,这我还无法保证。” “能做就可以了,你现在就说说,咱们一块想一想,争取尽快拿出个计划呈给陛下。”,焦小白便是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武见深的肩膀,武见深便微微点头。 而另一头,杞国的礼部尚书龚之允已经同国君刘煜和首辅涂志远见了面,三个人就在临溪亭之中隔着一张桌子围坐在了一起。 “外臣龚之允参加莒国国君陛下,愿陛下圣寿无疆。”,龚之允跪拜于地,非常恭敬的向莒国国君刘煜问安。 “龚大人请起。小贵子,看座。”,刘煜依旧坐在那里,冲着跪拜的龚之允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谢陛下。”,龚之允谢恩之后便起了身,坐在了小贵子搬来的椅子上。 “最近国事繁杂,局势纷乱,想必龚大人也是清楚。孤作为莒国的国君,可谓是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最近一直也没有时间去国宾馆探望公主殿下,也没有时间同龚大人会面。”,没等龚之允说话,刘煜便抢先一步开了口,“好在今日终于能够有些时间,能够同龚大人好好聊一聊了,只是不知道龚大人几次三番要同孤见面,到底是为了说些什么事情呢?” 龚之允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的内阁首辅、工部大臣涂志远,这让涂志远是极为不舒服,这个从杞国一路而来的新任使者不是个太好相予的人,之前陛下让自己同他接触,探知杞国皇储的用意,而这位使者是根本不待见自己这个内阁首辅,而是直接放言——“我杞国皇储殿下的话,本官只能同你莒国国君说,你还不够格。”,如今这个龚之允又用这样方法,显然是有些想要故技重施,倒不是他涂志远不懂事儿,只是如果他现在退却了,恐怕连累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甚至都会丢掉莒国的面子,会让这龚之允和他背后的杞国皇储有些误判,觉得他莒国似乎是有求于杞国一般,所以他不能退。 “龚大人还是快些说吧,孤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你。”,就在涂志远打定主意不动、不退的时候,国君刘煜忽然间开了口,龚之允不说话反而不断拿眼去瞧涂志远,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刘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刘煜也抱着同涂志远类似但又有一些不同的想法。在刘煜看来,如今杞国虽然是节节胜利,但是谁都无法保证这种胜利会一直延续下去,只要杞国拿不下望南关,那么一切都只是空谈,毕竟想要攻入扈国腹地的话最有利的便是望南关,而杞国想要通过现在实际控制的那些郡进入扈国腹地太难了,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所以,杞国实际上还需要一些外援的,号称是中土第一大国的莒国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既然是有求于自己,那么就没有必要摆出这幅姿态,求人嘛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啊…,是。”,龚之允便是一慌,他没想到这位莒国的小国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让涂志远离开么?只是既然莒国的国君都这样说了,那么龚之允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毕竟这一次他作为使者不仅仅是要护送公主来新安城,另外就是要带着皇储的口信,来争取莒国国君的帮助。 “那就快说吧。”,刘煜有些不耐烦的呷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龚之允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陛下,外臣奉我大杞国皇储殿下的命令,向陛下呈一份亲笔信,请陛下御览,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小贵子,并由小贵子转呈给了刘煜。 “大莒国国君陛下安康,今扈国不顾四大领袖之协议,悍然攻击我杞国送亲使团,致使我杞国亲王及诸多大臣罹难,险些伤及我公主殿下,这是对我杞国和贵国的挑衅,是要挑起两国纷争以达到扈国不可告人的阴谋。经此一事,若我两国不对扈国严加惩戒,则必然对我两国威信产生极大影响,使扈国有所误判,认定我两国不敢同扈国争锋,必然助长扈国之嚣张气焰,使之侵害中土之安危,百姓之和乐。昔年,国君陛下曾言明中土不能生战、不可生乱,此事起中土必然生战、生乱。由此提议莒国出兵杞国,与我杞国共分扈国之疆土,事毕后,杞国将白子国、滨江郡、澄江郡、浪涌郡悉数交予莒国,望国君陛下采纳。大杞国皇储独孤云舟。” 看过信之中,刘煜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信轻轻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对龚之允问道,“这信里写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外臣清楚。”,龚之允微微前身回答道。 “还不够,光是这点还不足以让我莒国出兵。”,刘煜冷笑着说道。 第298章 惊天之计划 “还不够,光是这点还不足以让我莒国出兵。”,刘煜冷笑着说道。 龚之允是怎么也想不到莒国的国君会说出这样的话,首先白子国、滨江郡、澄江郡、浪涌郡的面积并不小,如果莒国拿到了这几块郡县,虽然不能说是如虎添翼,但是也同样能够给莒国增强实力,毕竟澄江郡和浪涌郡都是矿产资源丰富的郡县,皇储许诺将这几个郡县交给莒国那也是力排众议的结果。其次,作为一国领袖,就算是觉得自己得到的好处少了些,也不至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这可不是当街买卖可以直接讨价还价的。 “是觉得孤有些贪得无厌么?”,刘煜见龚之允一脸疑惑和不解,便开口说道。 龚之允赶忙微微躬身,“外臣不敢,只是如此天赐良机,陛下万不能轻易错过的。消灭了扈国之后,两国再讨论如何瓜分扈国疆域也是来得及的。” “哦?原来皇储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啊。”,刘煜微微一笑,他亲自为龚之允斟了一杯茶,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对于扈国的瓜分要等到消灭了扈国之后,那如果扈国没有被消灭的话,是不是就没有瓜分这一说了?” 龚之允便是一皱眉头,“陛下的意思是?” “先做出计划来,扈国如今的疆土之中,哪些属于你们杞国,哪些属于我们莒国,把这些搞清楚,我莒国再出兵也为时不晚。”,刘煜说着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他似乎已经认定龚之允在短时间之内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甚至其中不免还透露出要逐客的意味。 一旁的涂志远便是心中暗笑,我们莒国这位国君冷静、沉稳,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事事都拖,无论是大事小事儿,他都选择拖一拖,似乎是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他就会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涂志远其实是理解国君这样的做法的,就像之前所说的一样,杞国现在虽然是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但是这种胜利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谁也不知道。从国力上来说,扈国不见得就差于杞国,虽然如今扈国内部还发生了叛乱,但是就这样轻易认定杞国已经没有了战力,是非常草率的。杞国如今想引莒国参战,无非就是害怕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之后,莒国会趁虚而入,因此便利用这种方式消耗莒国的力量,保证战后自身的安危。 龚之允记得,在自己离开淮阳前,皇储独孤云舟专门找自己谈过很长时间,主要就是让龚之允劝说莒国的国君参加这场战争,原因其实很简单,第一就是利用莒国参战这件事儿来减少己方的损失,增大扈国的压力,尽快解决战事,第二就是利用莒国参战来消耗莒国的力量,保证基本的战略平衡。当然,除了这些之外,皇储独孤云舟还向龚之允说了自己对于莒国国君的观察。 “这个人不同于其他领袖,各国领袖几乎都是擅长搞阴谋诡计的,真实的想法往往不会说出来,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会说真话的,即使是那种难听的、重要的、不该说的话,有些时候他也会说,当然他也不是全说真话,起码在本王看来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他的话当中真真假假,所以更让你摸不到头脑。所以,你此去新安城,见到这个刘煜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全部的精神头,好好听,认真想,不要让他牵着你的鼻子走,不然就什么都谈不下来了。”,独孤云舟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状态、什么表情,龚之允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无力和无奈。 “陛下,恕外臣斗胆。此时是莒国参战的最有利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莒国能够拿到的就没有这么多了。”,龚之允说道。 刘煜听了龚之允的话之后,便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龚之允问道,“此话怎讲?” “陛下,这临溪亭是什么来历,外臣是知道的。”,龚之允微微一笑说道,“莒国和虢国的关系,实际上与我杞国同扈国的关系是很类似的。如果不是多年前四国停战,恐怕至今仍是斗的不可开交。外臣虽然不知道莒国是如何考量的,但是外臣知道虢国这些年来一直是谋求消灭莒国的。这一次我杞国同扈国开战,随着扈国连连败退,在我杞国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虢国也同样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是一定会直接向扈国宣战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莒国多占领一县,虢国就少占领一县,少提升一分实力。反之,虢国在占领了扈国大量的土地之后,是一定会转化为实力的提升的,到那个时候一个强大起来的虢国,难道还不值得陛下担忧么?难道那个时候的虢国还会像今日一样同莒国和平相处么?” 龚之允倒是说的没错,莒国同扈国不接壤,因此如果像要掺和进入的话,必须从杞国借道,这便是杞国向莒国发出邀请的原因,目的就是让莒国有机会参与到其中,既消耗了莒国的力量,又大笑了莒国对杞国的疑虑。但是虢国却不然,虢国是同扈国接壤的,如果想要动扈国的话,是可以直接开战的,而且按照虢国一向有便宜就占的德行,是绝对不可能不参战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常言道,卧谈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从莒国建国以来,曾三次出兵西域,目的就是消灭地区强权,减少面临的压力,但是十数年来莒国却再也没有对西域用兵,原因就是如今的西域已经破碎成沙,虽然战争不断,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强权诞生,在这种情况下西域诸国对于莒国没有形成半点的威胁,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才没有让莒国彻底的消灭掉。 虢国那是莒国的世仇,同样虢国也视莒国为世仇,这种近乎水火不相容的仇恨哪里是一次和亲就能解决的呢?等到虢国逐渐消化了占领区,逐步提升了力量之后,恐怕两国边境的平和就会就此结束,莒国就不得不面临着同虢国开战的结果。 刘煜微微点头,似乎对于龚之允的说法是很认同的,“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孤要警惕的不仅仅是虢国,还有你们杞国啊,你们杞国本身就不弱,鲸吞了扈国之后,怕是会对我莒国形成更大的压力啊。” “这…”,刘煜的一番话让龚之允哑口无言,一身的冷汗,虽然他明知道刘煜这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不得不说刘煜这一次偷换概念,其实一点错误都没有,说的其实也很在理。 刘煜冷笑着摇了摇头,“杞国的意思,孤知道了,孤会考虑的,得孤考虑清楚之后,便会给你个答案。在此之前,你最好告诉你们的皇储,你们能给的同孤的要价是不匹配的,最好再想想,兴许再多给一些的话,孤就答应了。” “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见刘煜起了身,龚之允也赶忙起身,准备继续劝说刘煜。不过他的话音还未落,刘煜身旁的太监小贵子便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龚之允。 “龚大人,请吧。”,小贵子皮笑肉不笑的朝龚之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一旁的几位禁军也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看向龚之允,龚之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哀叹一声便在小贵子的引领下离开了。 朝着静书房走去的刘煜似乎心情不错,一路上对御花园之中的花花草草是一顿欣赏,让一旁的涂志远是极为着急。 “涂大人,急了?”,刚刚欣赏完迎春花的刘煜,瞧见一旁的涂志远是一脸的焦急,便问道。 涂志远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刘煜一拱手,“陛下,既然杞国已经开出了这种条件,陛下为何不就此答应?难道还是顾虑涿州的问题?” 刘煜听了涂志远的话之后,表情便严肃起来,先前的那种愉悦转眼间便不见了,“你也知道,孤的三叔现在是死是活都两未可知,涿州公府是日日戒备森严。就算他没死,恐怕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儿了。那个刘景林又是个狼子野心之辈,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搞出些背叛了祖宗的事儿?那涿州离新安城才又多远啊?虽说利用椒金山的事儿,在晋州屯了不少兵,但是涿州那个地理位置,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利用西域搞迂回?我们要防守的点太多了,但是兵力有限啊。有一个点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陛下的意思是,这一次我们就不参与了?”,涂志远想了想之后问道。 刘煜摆了摆手,“不,参与,而且是一定要参与的。” 刘煜的话说完,涂志远便是一脑袋的问号,刚才还说兵力有限,要防守的太多,怎么这个时候又说一定要参与呢? “各位大人忽略了一个问题,国君让我们给杞国捣乱,我们就真的只给杞国捣乱么?难道就不在虢国搞一搞文章?”,被人用担架抬进大内的,贻清恐怕是第一个,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继续安静下去的贻清终究还是回到了静书房。面对国君要求在杞国捣乱的问题,贻清非常直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在虢国搞文章?”,秦启伟想了想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让虢国乱起来?但是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咱们在虢国埋的钉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毕竟当初为了埋下这些钉子我们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也搭上了太多的人命,如果只是想让虢国乱起来,是没有意义的。” 一旁的大理寺卿屠广孝也点了点头,“秦大人说的没错,武大人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儿的。” 武见深一直都看着贻清,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可能暂时还没有想到事情的根结,于是便沉默着。 “我之前问过各位大人,最近咱们的万岁更多在关注什么,其中就有答案。”,贻清非常神秘的卖了个关子。 “涿州!”,在场的一众官员是差前差后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陛下准备对涿州出手!”,忽然间想明白了一切的武见深,猛然间起了身,冲着贻清喊道。 贻清点了点头,“陛下应该是有这种考虑的,只是还没有下定这个决心而已。” “如果现在对涿州出手的话,确实是个好时机,扈国和杞国正在打仗,他们根本没有余力来给我们捣乱,虢国那头迟早要对扈国动手的,没有外部这个国家干扰,我们应该有机会同涿州掰一掰手腕。”,刑部尚书黄其武捋了捋须髯说道,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果对涿州动手的话,用什么借口?如果这一点不想好的,恐怕还是有隐患的,这封地可不仅仅是一个涿州啊。” “应州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焦小白说道,他原本还是想替应州公刘谓柏说上几句好话的,只是刚刚开始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这个人是温文尔雅、通情达理,但是实际上会不会趁机作乱,谁都不敢保证。 “借口有的是。”,就在大家陷入到沉默之中的时候,刘煜和涂志远已经走进了静书房。 “陛下。”,一众大臣们朝刘煜躬身问安。 刘煜见贻清回到了静书房,便是微微一笑,“伤如何了?” “还好,多谢陛下挂念。”,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并没有朝着刘煜施礼。 “孤原本是打算再想一想的,一开始确实是有过这种打算,但是局势并不明朗,所以也就作罢了。”,刘煜看着一众大臣们说道,“刚才见那个杞国使者的时候,孤突然想明白了一点,杞国希望我们参战,自然也会希望虢国参战。恐怕即使我们不掺和进去,虢国也没有不掺和的道理。这个时候拿下涿州是最好的机会。” 第299章 君臣之密谋 滕元阁,当今莒国国君刘煜还是王子时所居住的庭院,自从刘煜以新君身份重回新安城之后,这里便成了国君刘煜每日黄昏都要来的地方,每日黄昏他都会在滕元阁的阁楼上极目远眺,而身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也被称为国君影子的第一谋士贻清也极为艰难的登上了滕元阁的阁楼。 看着贻清一脸的大汗,国君刘煜不禁连连摇头,“孤就说你不要上来了,你现在腿脚也不利索,怎么还非得攀上来呢?” “无妨,无妨。”,不断喘息的贻清摆了摆手,他看向刘煜说道,“要说这里的黄昏应该是整个新安城最美的了,不看是种损失啊。” 小贵子和另外一位太监将一架太师椅搬到了阁楼上,扶着贻清坐了下来。 “你们先退下吧。”,刘煜见贻清坐下来了之后,便挥手让小贵子和一旁的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直到这些人都走了,刘煜才再次开口,“想出办法了么?” 半倚半靠在太师椅上的贻清看着面前的夕阳西下,不禁有些感慨,“人生不过是短短的几十个春秋,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都免不了化作一抔黄土,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孤是真没有想到,会从你贻清嘴里听到这种话,这算是厌世么?难道你要弃世而不顾了?”,刘煜也看着那散发着余热的太阳,然后才说道。 贻清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如果说我还是浪迹天涯的西侠剑,或者只是勤学殿里的一位门人,恐怕真没准要躲在哪个深山老林之中。但是没办法,我选择了入世,选择了成为莒国国君身后的谋士,这让我即使想要弃世而不顾也不成啊。” 刘煜拿起一旁托盘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贻清,然后不经意间说道,“只能说你眼光很准,当初孤还是鄞州公的时候,你就跑到孤身边,说帮孤的忙,那个时候孤从未想过能够登上这国君位。以致于后来秦国公出了事儿,孤还曾经想过会不会是你捣的鬼。” “哈哈哈。”,听了刘煜的话,太师椅上的贻清便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将酒杯中的一些酒水都撒到了官府上,不过他根本没有估计这一点,仰头将酒水饮下之后对刘煜说道,“我不过是在一番处心积虑的审时度势之后,挑了一个有机会的主子罢了。” 贻清的话,让刘煜很诧异,人们常说文人孤傲,贻清这样的大谋士竟然将自己比作主子,显然是很出乎刘煜的预料的,刘煜将手中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对贻清说道,“孤可从未将你看做是什么下人,甚至连臣子都不是,孤是将你当成朋友的。” “不,帝王是不需要朋友的,帝王只需要有臣子。”,贻清摆了摆手,“忠于自己的臣子。” 刘煜便是一声轻笑,“那这么说的话,你并不是忠于孤的臣子了?” “起码现在是,未来的话,大概率也是,我要的不过是青史留名而已,要想青史留名,怎么能不做个大大的忠臣呢?”,贻清微微一笑呼应道。 刘煜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或许是要想要看出贻清的话是真是假,不过片刻之后刘煜低了下头,然后又说道,“涿州的事情,你考虑怎么样了?” “陛下就这么着急处置涿州的事情?”,贻清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抱着膀子看向刘煜问道。 刘煜点了点头,“涿州一直是朝廷的心病,英宗是这样,秦国公也是这样,到了孤这里当然还是这样。孤的那位三叔这些年来一直在积蓄力量,唯独让孤看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等了这么多年。” “有一种说法是,每逢涿州公要起兵的时候,他总会生一场大病,久而久之他便怕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培植刘景林的力量,希望刘景林能够统合涿州各方力量,让刘景林未来能够代替他成为莒国的君王。”,贻清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虽然是传言,但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恐怕这种传言还是有一些是说的通的。” 刘煜扶着栏杆极目远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说也真的是可笑,这整个中土都知道孤的三叔迟早是要造反的,但是他一直隐而不发。英宗在世的时候,是顾及到所谓的兄弟情义,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染到兄弟的鲜血,而秦国公当政的时候没有条件,到孤这里的时候,一切似乎都还周全,但是以什么作为借口来出兵,这确实有些难。” “陛下是不想背上骂名而已,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现在随便找个由头让涿州公来新安城,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恐怕涿州公都是不敢来的,他不敢来陛下就下旨申饬,他必然是以身体有恙为名来加以解释。”,贻清微微一笑,颇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 刘煜也是一笑,“然后孤就以涿州乃是军备重地为由,削了涿州公的职位?” “到时候,如果涿州公不反,自然是好事儿,如果是反了的话,那正好收拾他。”,贻清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挑了几个花生米丢进了嘴里,然后有些含混的继续说道,“反正现在其他三国都有这样的那样的问题,没时间关注咱们,正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贻清说道,“如果他要是敢来呢?甚至用他自己作为诱饵呢?” “那也不过是涿州起兵造反而已,没了涿州公恐怕涿州的实力也会锐减。”,贻清一脸正色的说道,“陛下须知这一仗是必然会打的,只是早打或者晚打而已。说句难听的话,等到涿州公薨了的时候,现在看着像是菜鸡一样的刘景林,恐怕会是涿州公前脚刚咽气而后脚就造反的。” 刘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长叹一声,“可是,孤是真的不想打了。孤不想让上庸城那样惨烈的战事再次出现在莒国的疆土上了。” “战争不可避免,如果想要避免战争,那么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要比战争更多。”,贻清微微摇头,“陛下须知,没有一个当权者是不具备野心的,而野心是绝对不会有止境的,野心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直到被野心和欲望所吞噬。”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哑然失笑,“孤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支持对涿州动手还是不支持?” “看待事物总是要辩证的去看,世间的道理大多两面都说的通,而我们要做的恐怕就是两害取其轻,哪个对我们更有利,自然就要选择哪个。”,贻清又朝嘴里丢了几粒花生米,然后嘎吱吱嘎吱吱的嚼了起来。 刘煜扶着栏杆想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头对贻清说道,“孤还是想在最大程度上稳妥的解决涿州的问题。” “最大程度上稳妥的解决涿州问题。”,贻清抿着嘴想了想之后才说道,“陛下的想法与我的想法可不大一样。” 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贻清,“你是要用最不稳妥的方式来解决?” “当然不是,现在的情况是杞国和扈国的战事必然会久拖不决,这一点从两国交锋开始就是注定的,尤其是扈北的那位先皇子嗣出兵之后更是注定了这样的结果。虢国那位皇帝刚刚借助着所谓反叛,在为皇太子铺路,而这种凌厉的手段已经在虢国的一些人极为紧张,虢国皇帝必然要通过一些事情来转移视线,扈国和杞国的这场大仗显然是个好机会,虢皇是一定要掺和进去的,就算是扈国没有占据虢国的土地,虢皇也不会错失良机,虢国参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贻清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刘煜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场仗虽然不会短时间内结束,但是也不可能永远进行下去,等到这场大仗结束的时候,中土的格局必然会发生大的改变,到那个时候莒国要面临的压力必然要比现在更多,其他三国对于莒国的觊觎恐怕会比现在是只多不少。所以现在是莒国外部环境最好的时候,是莒国解决内部问题最不大可能遭到外部干扰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恐怕连老天爷都是看不下去的,必须趁着这个时候把内部需要解决的问题都解决掉。”,贻清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贻清问道,“比如说?” “涿州、应州、太后。”,贻清丝毫没有迟疑的看向刘煜说道。 贻清的回答让刘煜不禁是大吃一惊,涿州自然不是个意外的答案,这是莒国三代国君的最大心病,对涿州动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针对于涿州的原因还不仅仅是涿州公一直以来的图谋不轨,刘煜在来到新安城这一路上遭遇的刺杀大多都同涿州父子有些联系,包括椒金山、上庸城这一系列的事情实际上也都同涿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涿州的问题一天不解决,莒国就一天不能对外用兵。但是应州是什么情况?自己那位二叔不是一直都很忠诚么?无论是上对君王还是下对百姓,这位应州公做的一直都特别的好,甚至被百姓们称为贤公啊。为什么要对涿州公动手呢?至于太后,这一点的话,刘煜自然是明白贻清的想法。 “陛下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我把应州也放在其中了是么?”,贻清见刘煜是一脸的惊讶和疑惑,便开口问道。 刘煜点了点头,“你须知二叔在民间的影响力是极大的,孤虽然在鄞州有不错的名声,但是同大名鼎鼎的‘贤公’相比,那还是差得很远的。二叔在应州镇守多年,无论是对君王还是对百姓都是极好的。如果你是为了削藩而准备对应州下手的话,恐怕到时候会掀起滔天巨浪,而孤这个国君极有可能是承受不了这种滔天巨浪的。你须知孤一直对涿州隐忍,就是怕对涿州动手之后,各地封臣会以为孤要削藩。” “老百姓们常说,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帝王,他们什么都不用想,每天都过的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的是天下最好的东西,睡的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多么无知啊,就该让他们看看你,多么纠结的君王啊。”,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刘煜也被贻清的这番吐槽逗笑了,“御膳房的那些厨子们用的可能是些好东西,但是做出来的可不见的,你也不是没吃过,御膳,人食否?” 贻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御膳房搞出来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是无福享受。材料都是上好的材料,一般老百姓别说吃了,可能连见都见不到,但是用御膳房的烧制方法做了之后,那东西真的就是味同嚼蜡,是让人尝过一口之后便不会再动筷子了。就算是零星的烧了那么一个两个好菜,国君也不敢多吃,如果国君吃的多了,这道菜甚至在国君这一生当中就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因为就怕有奸人知道国君爱吃什么而下毒。当然现在的话,一切都改观了,自从国君下了节约开支的命令而且还指定的详尽的餐食标准之后,就好多了,并菜色也少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很基本的材料,这种情况下想做的难吃也是很费劲的事情。当然,有利也有弊,因为菜色不多,几乎都是一样的材料,所以御膳房还多了些专职监官,他们是专门监视御厨做菜的,每一味调料在放进菜里之前都是要由这些监官做检查的,避免御厨在其中下毒。 “传唤涿州世子刘景林,这是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贻清忽然一脸正色的说道,“既然涿州公一直隐而不发,那么就逼着他造反,逼着整个莒国所有要反的都在现在就造反,继续留着他们积蓄力量,恐怕会是滔天大祸。” 刘煜想了想之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第300章 大乱才大治 新安城阜成门,这是新安城内城之中位于横向中轴线上东端的城门,此时阜成门外早已经被禁军把手,百姓们只能是隔着禁军的防线朝城门看去,因为他们是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大人,这一次任务艰巨而危险,希望你能够顺利完成,即使完成不了,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拉着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的手,轻声说道。 黄其武连连点头,然后对涂志远说道,“首辅放心,既然应承了这件差事,那么其武必将鞠躬尽瘁死而…” “不可,不可。”,没等着黄其武说完,涂志远就拦住黄其武,硬生生让黄其武将后几个字都咽回了肚子之中,涂志远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另外你也要考虑到陛下的难处。” 涂志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回头,见一众大臣们都在身后,于是便放心的压低声音对黄其武说道,“内阁虽说就这些人,但是也不是说个个都能用的,本辅老了,经不起折腾了,焦小白也是,秦启伟还年轻但是并没有经验,肖光仁就不用说了,自从上庸城之后就一直称病在家。至于贻清,他那条腿现在那个样子,也去不了。所以理解吧。”,说着涂志远还拍了拍黄其武的手。 “首辅,这些下官都清楚,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考虑怎么能够把这件事儿妥善的解决。”,黄其武微微一笑,紧紧的握着涂志远的手说道。 涂志远点了点头,“本辅在新安城等你归来,届时黄土垫道、红绸铺地,本辅定在楼外楼为你大排宴宴。” 黄其武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马车便缓缓驶去。 “首辅,有把握么?”,见马车驶去,一直在后方等待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便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涂志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焦小白问道,“焦阁老怎么看?” “整个中土已经乱成这样了,陛下和贻清那厮到底是要做什么?还觉得中土不够乱?”,焦小白显然有些不满的说道。 让焦小白没想到的是,涂志远却微微点头,“恐怕陛下还觉得乱的不够呢。” “首辅,此话怎讲?”,焦小白有些疑惑问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呢?什么叫做觉得还不够乱? 涂志远轻轻的拍了拍焦小白的肩膀,然后有些遗憾的说道,“你也在这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过还是历练的不够啊。须知大乱方能大治啊。”,说着涂志远便不再管依然充满了疑惑的焦小白,直接转身离去了。 “大乱方能大治?”,焦小白眯着眼睛嘟囔了一遍,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又低声嘟囔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不管,只要不朝我要钱怎么都行,要钱的话反正国库是没有。” “让本官带着你,是真的打算保护本官,还是另有打算啊?”,在远去的马车上,黄其武看着身旁的少年轻声问道。 这位少年正是如今的禁军大统领杭既白,杭既白微微一笑,“陛下自然是让末将来保护黄阁老的。” “杭大统领,你知道现在本官最怕的是什么么?”,黄其武似乎并没有拘泥于刚才的问题,而是看着杭既白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杭既白听到黄其武的问题之后,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此去涿州有不利?” “不,这一次本官去涿州缉拿刘景林,不过是成与不成而已,成则会重挫涿州的士气,而且按照涿州公的性子,恐怕是不会任由我们将他的世子带走的,不成那就是涿州起兵造反之日。”,黄其武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杭既白继续说道,“贻清贵为内阁大臣兼领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如今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一谋士,甚至被称之为圣上的影子。如果这样的人图谋不轨的话,莒国危矣。” 黄其武是真的胆子大啊,明知道自己同贻清关系密切,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自己告诉贻清,然后贻清给他下绊子么?杭既白心中暗想,不过嘴上却说道,“黄阁老多虑了,末将观贻清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 黄其武面对杭既白的说辞只是微微一笑,实际上这种担忧并不仅仅存在黄其武一个人心中,内阁当中也有不少人存着这样的心思,别的不用说,就刚才涂志远的那番话,其中也多少也夹杂着这样的意思。 从历史上来看,权臣是最爱把持超纲,而宠臣则会大概率的搅乱朝纲。如今莒国的国政才刚刚恢复正常,如果这个时候贻清做了一些搅乱朝纲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当今圣上会不会纵容他,毕竟当今圣上太过于信任他了。过去,黄其武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不算太关注,因为在他看来贻清这个人很聪明,但是自从昨天贻清在家中宴请他,并道出了要缉拿刘景林的事情之后,黄其武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缉拿刘景林,这就是捅马蜂窝的事情啊,黄其武理解贻清所说的要“大乱方能大治”,但是他心中依然有隐忧,如果这个问题出现了任何差池,恐怕结局就不一定是贻清所构想的那样了,那么莒国必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这一次贻清能够想出“大乱方能大治”这样的险招,未来还不一定能想出什么赌国运的事情。将莒国置于这种稍有偏差就会动荡的危局之中,这还是作为人臣所能干出来的事儿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见黄其武一脸阴沉的模样,杭既白就知道黄其武依然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其实别说黄其武了,就连杭既白在听说了朝廷要缉拿刘景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这完全就是逼着涿州公刘谓崖造反嘛,他还专门问过贻清,而贻清的答案只有六个字——“大乱方能大治”。 这什么“大乱方能大治”,杭既白想不太明白,但是杭既白能够明白的是一点,那就是他觉得贻清就是在赌,在赌莒国能够在中土这次的乱局之中解决涿州的问题,彻底的解决国君的心病。 “阁老,这次的事情,末将以为圣上和贻清先生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杭既白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黄其武拦住了。 黄其武摆了摆手,“昨天贻清跟本官说了一晚上,所以本官才会在今天向圣上讨了这个钦差。首辅和焦阁老都已经老迈,肖光仁那厮一直待在家中,秦启伟还太年轻。既然圣上和贻清要赌,那么起码出牌的人还是要稳重一些的,本官不去,又有谁能去呢?本官不是怕死,本官忧虑的是这莒国国运!大臣也好,圣上也罢,如果将国运用来赌的话,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无数次。如果算计的精巧,没准能够赌成,但是每一次都能赌成么?他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么?” 面对黄其武近乎咆哮的状态,杭既白是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说些什么了。 十天,从新安城抵达涿州州府昌黎城,钦差黄其武一行人用了十天的时间。 熙和二年三月十五日,钦差黄其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昌黎城城门外,一时之间在昌黎城内外引起了轰动。黄其武是皇帝钦命的钦差大臣,一行人之中走在最前方的是禁军的骑兵,手中高擎着书有“钦差大臣”的大旗,黄其武、杭既白所乘的马车则由三十名禁军骑兵拱卫,这种阵势在涿州是从来没有过的。这还是刘谓崖就任涿州公以后,“钦差大臣”第一次驾临涿州。 实际上,“钦差大臣”一行人还没有抵达昌黎城外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涿州公府之中。当初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苏醒过来的涿州公刘谓崖,并没有像家人担心的那样猝然离世,竟然非常神奇的苟活到了现在,只是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态都大不如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曾经叱咤中土的猛将确实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 “父亲,钦差应该快到了。”,望着病榻之上的父亲,刘景林毕恭毕敬的说道。 病榻上的刘谓崖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于这种问题并不是太在意,而刘景林却依然站在那里等着父亲的命令。 “你怎么看?”,刘谓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刘景林想了想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孩儿不知。” “哼,不知?”,刘谓崖冷笑了一声,“为父的问过你,上庸城的事情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是谁帮你跑前跑后安排的,但是你却一口咬定对于上庸城的事情是概不知情啊,现在看你恐怕是真不知情吧?” 听了父亲的话,刘景林便是冷汗直流,当初大娘刘秦若兰差一点就让人杀了自己,好在父亲及时转醒过来,不然是什么结局还真不知道。不过,饶是父亲醒了过来,自己也不好受,父亲一直逼问自己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刘景林一口咬定这些事情都同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在中土四处游历一番而已。父亲明显不相信,但是却再也没有问过,从那一天之后刘景林便在父亲的安排下,全面开始接管涿州的各项事务,并且着重培养同涿州各地军政要员的关系。在刘景林看来,恐怕这是父亲变相支持自己造反而做的前期准备。如今,中土乱世将起,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而父亲最近的安排显然也是要有所作为的。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朝廷竟然会忽然之间拍来了个“钦差大臣”。 “父亲,孩儿确实不知。”,刘景林微微躬身回应道。 “好,不知便不知吧。”,刘谓崖望着天棚,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知道钦差大臣是谁么?” 刘景林点了点头,“据说是刑部尚书黄其武。” “扶我起来,黄其武可不是个能让你占到便宜的角色。”,刘谓崖一皱眉头说道,说话间便强撑着身体要起来。 “爹,您身体现在都这样了,就别管了。”,刘景林却将刘谓崖摁回了床榻之上。 “放屁!老子一天没咽气,就还是这涿州的州公。”,刘谓崖便是一瞪眼骂道,“黄其武可不是你这种毛孩子能够对付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刘谓崖的大夫人刘秦若兰,“老爷,钦差大臣已经到府外了。” “这么快?”,刘谓崖显然没想到这黄其武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府外,“快扶我起来,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去见钦差大臣,那就是给新安城那个小王八蛋递刀子。” 寄情山水、雕梁画栋,这是黄其武对于涿州公府的评价,黄其武也没想到当年叱咤中土的猛将竟然住在这种园子之中,这应该是文人墨客或者隐士高人所住啊,难道涿州公也是个愿意附庸风雅的人么?在管家的引领下,黄其武走进了正堂坐了下来,而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的杭既白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黄其武的身后,两个人都很紧张,因为眼见着一场恶仗就在眼前了。 先前,在进到昌黎城的那一刻,黄其武忽然间问了杭既白一个问题,“如果涿州公要下杀手,你能护着本官安全离开昌黎城么?” 面对黄其武这样的一个问题,杭既白根本没有回答的勇气。 “本官是不怕死,但是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本官的价值不是给圣上动涿州的借口,而是帮着圣上操持莒国。”,面对杭既白的沉默,黄其武却又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涿州公殿下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朗喝,打破了正堂之中的沉默。 黄其武也赶忙起了身,随后便看见由世子刘景林搀扶着从屏风后出来的涿州公刘谓崖。 “见过涿州公殿下,愿殿下康泰平安。”,黄其武双手抱拳朝着刘谓崖便是一躬身。 此时“红光满面”的刘谓崖摆了摆手,然后声音有些沙哑的冲着黄其武说道,“钦差请坐。” “谢殿下。”,黄其武在刘谓崖坐下了之后才坐了下来。 刘谓崖端起桌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之后才对黄其武问道,“不知,当今圣上派钦差大臣至此有何贵干啊?” “回殿下,圣上派下官到这里,是向殿下传一个口信。”,这一次黄其武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端坐在那里。 待刘谓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黄其武才起了身,然后从杭既白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取出了其中的一张绢纸,展开之后对刘谓崖说道,“奉大莒国国君陛下圣口谕,涿州公刘谓崖接旨。” 刘谓崖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在世子的搀扶下跪在了地上,而刘景林虽然也极为不情愿,但还是跪了下来。 “上庸城一战引中土瞩目,土匪逃窜、要塞沦陷,朝堂振动、百姓恐慌,致使我莒国国威丧尽,据查此间诸事皆为有贼人内外勾结,致使十数万大军沦为笑柄,使上庸百姓家破人亡。”,黄其武停顿了一下,果然世子刘景林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灰,显然已经陷入到了空前的恐惧之中。而涿州公刘谓崖也同样脸色铁青,恐怕即使不是刘谓崖也是脱不开干系的,“现有内外贼人互通之书信为证,涿州世子刘景林涉案,故特遣刑部尚书黄其武为钦差大臣前往涿州缉拿,涿州公务必将嫌犯交由钦差回都审查。钦此。” “放屁!老子根本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刘景林此时就像是个窜天猴一样,猛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新安城里那个人竟然会派人来抓他,什么回都审查,等自己到了新安估计直接就会被处死的。 “世子还请注意言辞。”,黄其武便是一皱眉头,极为不满的喝道。 刘谓崖极为艰难的站起身来,指着黄其武说道,“圣上是什么意思?派人到我涿州缉拿本公的世子?” “殿下也请注意言辞,这不是殿下的涿州而是莒国的涿州。”,黄其武毫不客气的冲着刘谓崖说道。 刘谓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传说之中兴宗御赐的金牌令箭,“这是兴宗爷御赐的金牌令箭,凡涿州官兵庶民皆听本公调遣!这就是本公的涿州,是兴宗爷赐给本公的涿州!谁都没有权利收回!想用这么卓略的方法来搞削藩!他就不怕走了他哥哥的老路么!” “圣上只是请世子回都,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为了还世子一个清白而已,殿下不必动怒,至于什么削藩更是子虚乌有。”,黄其武强压着心中的火气,然后微微欠身说道。 刘谓崖眯着眼睛看向黄其武,“好一番说辞,本公且问你,如果本公不交人,你待如何?” “下官有圣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黄其武朝着刘谓崖一抱拳说道。 刘谓崖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先斩后奏,黄其武,你觉得自己有成功的机会么?”,刘谓崖的话音刚落,二十多名士兵便手持武器冲了进来,将黄其武和杭既白围在其中,至于跟着黄其武而来的三十名禁军也早就被人控制了起来。 “殿下须知,扣留钦差是何等罪名?”,黄其武摁住了要拔剑的杭既白,然后问道。 刘谓崖冷笑的摇了摇头,“谋逆,但是新安城里的那个小王八蛋不就是让老子造反么?杀!一个也不留!” 第301章 可以造反了 根据莒国刑律规定,对钦差言语不敬者,仗四十;干扰、阻拦钦差办案者,戍边徭役三年(也就是到边境地区服徭役);扣留、伤害及杀害钦差者,视同谋逆,诛九族。 刘谓崖贵为兴宗嫡子,又是涿州公,怎么可能不清楚莒国刑律的规定呢?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新安城里的那小王八蛋这就是骑在自己头上拉屎啊,派钦差大臣到涿州来缉拿世子刘景林,这是多么恶毒的一招啊,如果自己拒绝的话,那就说明是做贼心虚、确有其事,朝廷定然会以此为借口加以威胁,甚至是直接兴兵讨发。拒绝的话,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至于答应的话,更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刘谓崖奉旨让钦差将儿子带走的话,他这儿子肯定就死在新安城了,新安城那小王八蛋从白麓城前往新安的路上,刘景林就曾经在江湖上悬赏要取那小王八蛋的狗命,而后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摆布、借助了谁的力量,竟然还真在椒金山搞出的事情,甚至还在上庸城搞出了事情,这些就是罪证啊,就算是刘景林没有掺和这些事情,只要那小王八蛋和朝廷想,也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置刘景林于死地。刘景林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啊,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为他铺路么?只为了让他能够成为莒国的国君,不然自己早特娘的就造反了,何必苦苦等到现在呢?当年自己横刀立马、杀伐果断,在整个中土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可是却因此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 在刘谓崖看来,现在事情已经几乎是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了,新安城里的那个小王八蛋是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而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这幅鬼样子了,再倒下应该就不可能再起得来了。这个反是横竖得造了,如果说新安城那小王八蛋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打算,可能刘谓崖还能再忍一忍,但是那小王八蛋根本不给他机会啊,坐以待毙那可不是他刘谓崖的性格。 造反这项伟大而又危险的行动就从弄死钦差开始吧,于是刘谓崖冷笑的摇了摇头,“谋逆,但是新安城里的那个小王八蛋不就是让老子造反么?杀!一个也不留!” 涿州是他刘谓崖说了算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涿州培植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经过多年的经营,可以说如今的涿州军高层将领是完全忠于自己,而底层的士兵也大多如此,可以说整个涿州军现在是只知道州公不知道国君,因而无论是造反还是弄死钦差都不是问题。 不过就在自己豢养的这些死士准备动手的时候,管家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刘谓崖耳边轻声的说了几个字,这几个字说完之后,刘谓崖的脸色就是一变,这种变化更多的是倾向于疑惑不解,“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两个人命不该绝。” 刘谓崖的话音刚落,他豢养的那些死士便迅速离去了。 黄其武有些疑惑的看向杭既白,而杭既白也同样一脸疑惑的看向黄其武,两个人都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菜让刘谓崖放弃了杀死自己的打算。 刘谓崖叹息一声,然后冲着黄其武说道,“算你们走运,本公不杀你们,滚吧。” “父亲!你怎么能放了他们?他们必须死在这里。”,刘谓崖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非常安静的刘景林却急了,他没想到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父亲就会改变了想法,那该死的管家到底说了些什么? “放肆!你老子我还没死呢,这涿州还轮不到你做主。”,刘谓崖便是一瞪眼怒吼道,或许是因为气息不顺,最后还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刘景林和管家赶忙扶住刘谓崖,为他轻抚后背顺气平喘,哪里还敢继续同他争辩些什么呢? 杭既白有些拿不准的看了一眼黄其武,黄其武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朝着杭既白微微点头,两个人便径直从正堂走了出去,一路上还算是畅通无阻,并没有任何人拦着二人,很快两个人便离开了涿州公府回到了马车上,而之前被控制住的三十名禁军也被释放了。 “黄大人,这到底是?”,杭既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成为了浆糊,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间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可是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涿州公刘谓崖会推翻了他自己的决定,竟然将自己和黄其武甚至是禁军士兵都释放了。 杭既白想不明白,黄其武实际上也不太明白,他此时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或者是威胁了刘谓崖吧?难道是国君或者是那个神秘的贻清么?黄其武忽然觉得自己想的或许是没错的,贻清当初找到自己的时候,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自己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但是他到底能利用什么威胁到涿州公刘谓崖呢? “走,赶快离开涿州。”,黄其武并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朝着杭既白说道,“此地不能再留了。” 杭既白点了点头,撩开帘子朝禁军士兵说道,“离开涿州,越快越好。” 就在黄其武、杭既白一行人离开之后,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在管家毕恭毕敬的引领下进了州公府。 等到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走进正堂的时候,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涿州公刘谓崖在世子刘景林的搀扶下起了身,走到老头面前,紧紧的握住了老头的手,如果黄其武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惊掉了下巴,毕竟他可是国君钦命的钦差大臣啊,刘谓崖可没有对他这么恭敬、客气啊。那么说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到底是谁呢?神算天机子。 “老神仙,您来了,快坐快坐。”,刘谓崖嘴里说的很是客气,不过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天机子坐下了之后,才嘿嘿一笑,“你是瞧着老夫的面相不太好么?”,如果说莒国国君刘煜或者是贻清在这里的话,恐怕这个时候就要点头了,也不过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天机子忽然之间老的不行,脸上的皱纹堆累,整张脸都显得是那么枯槁不堪,实际上枯槁不堪的不仅仅是他的那张脸,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实际上都是这个状态,最令人在意的是天机子的眼睛也显得无比的暗淡和浑浊,同过去分外明亮、有神的那双眼睛完全不同。 “老神仙说笑了,您可是要踏破虚空的真神,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呢?”,刘谓崖也是嘿嘿一笑回应道,只是心里想的却是——看你这德行,咱俩谁死在前边都不一定啊。 天机子摆了摆他那只枯槁的如同鸡爪子的手,然后说道,“不谈这些了。”,说着便端起盖碗喝起了茶,显然是让刘谓崖屏退左右,有很特殊的事情要同刘谓崖说。 “你们都下去吧,如果有事儿的话,我再喊你们。”,刘谓崖自己是明白天机子的意思,于是便指使着世子和管家离开。 直到世子和管家都离开之后,天机子才看向刘谓崖问道,“当年,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老夫同你说过,我们的缘分不深不浅。” “是,老神仙说过和我只有五面之缘。”,刘谓崖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见面是老神仙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已经死在西域了。第二次见面是我到涿州来,准备起兵的时候,老神仙告诉我,我注定会失败,如果想要成功的话,需要等我的儿子长大,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有胜算。第三面是老神仙告诉我,我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天机子点了点头,“这是第四面,也到了你该起兵的时候了。” 听了天机子的话,刘谓崖竟然楞在了那里,这一刻他等了快三十年了,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可是莒国兴宗爷的嫡二子,早年就随同祖父也就是莒国开国国君太宗刘靖安四处征伐,太宗还曾经御赐他“安国大将军”的封号,而且可以说,兴宗其他三位嫡子的战功加在一起还没有他一个人的多。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太子,成为父王百年之后莒国的掌舵者,为此他在战场上越发勇猛,私下更是招揽了一群门客准备着变法的方案,就等着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天。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认为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窝窝囊囊的大哥刘谓寰却被父亲册封为了太子,刘谓崖实在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己那位大哥是连马都骑不明白的一个人,这种人怎么能够上战场?这种人怎么能够指挥千军万马? 为此,刘谓崖直闯宫禁,他要质问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为什么!但是却被禁军拦下了,按照他的火气原本可能会直接拔刀同禁军大战一场的,但是在宫门外他的佩剑就已经交出去了,此时想打可怎么打?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同全副武装的禁军开打吧? 刘谓崖没有见到兴宗,因为兴宗根本不想见他,而且代替兴宗来传话的太监还向一旁监视着刘谓崖的禁军下了另外一个命令,兴宗说要对刘谓崖杖责四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说刘谓崖是一肚子火气,但是他依然老老实实的挨了这四十杖,因为他是儿臣,是兴宗的儿臣,他再混蛋却依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禁军的这四十杖可是一点折扣都没减,是越大越狠,刘谓崖却是咬着牙挨了四十杖,这期间竟然是一声未哼,不愧是在战场上杀伐凌厉、不畏生死的大将军。 与其他挨了杖责的人不同的是,刘谓崖是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动着离开王宫的,他拒绝了一旁禁军和太监的搀扶,生生自己挪着出了王宫,不过就在出了王宫见到自己的随从之后,刘谓崖还是昏了过去,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从那以后刘谓崖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如从前,而且情况是愈演愈烈,到后来甚至是常常在生死边缘挣扎着,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刘谓崖却依然活到了现在,这也是不得不让人称奇的一件事儿。 从那天之后,刘谓崖便缩在了自己的府中,一待就是半年,这半年之中刘谓崖对府外的事情是不闻不问,朝廷派人来了就说自己的病体沉重无法相见,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大夫人刘秦若兰来处置。 直到半年之后,因为西域战事的缘故,老国君才重新启用自己这位“安国大将军”,从那以后刘谓崖似乎意志消沉至极,除了按照朝廷的命令四处征伐以外,每天都在自己府中饮酒作乐,对于国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当初招揽的那些门客也全部都被刘谓崖遣散了。 宁和十九年,也就是刘谓寰被册封为王太子的第六年,也是刘谓崖意志消沉的第六年,一场无情的大火吞噬了王太子府,王太子、太子妃以及刚刚降生不久的小世子都在这场大火之中殒命。 原本意志消沉的刘谓崖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次活跃了起来,但是让刘谓崖想不明白的是,这一次他的父王依然没有选择自己,一年之间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好如何优秀,但是老国君并没有明确选择任何人作为王太子,直到宁和二十年老国君才将四子刘谓柏确立为王太子。 那个时候刘谓崖是真的想起兵造反,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王会这么选,怎么就不能让自己成为未来的国君呢?更让刘谓崖赶到害怕和惶恐的是,就在老国君确立了王太子的第二天,老国君便将在前线镇守的长生调回了国都并且任命为禁军大统领,在战场上挫败了刀圣芮晓楼的长生此时依然是威名赫赫。 刘谓崖自认为不是芮晓楼的对手,因此对于这个挫败了芮晓楼的长生是心存警惕,原本升腾的造反之心不得不就此作罢,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将近三十年。 “老神仙,我真的可以造反了么?”,刘谓崖眼泪涔涔的看着老神棍天机子问道。 天机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点头。 第302章 “公爷,您真的想好了?”,刘谓崖的大夫人刘秦若兰一脸阴沉的问道。 刘谓崖点了点头,“我等了三十年了,快三十年了,不能再等了,老天爷也不会再给我等下去的机会了。” “那位天机子真的可信么?”,刘秦若兰犹豫之后才问道。 刘谓崖显然是不满大夫人的疑惑,他皱着眉头看向刘秦若兰说道,“不可直言老神仙的尊号。” “公爷,虽然我知道他在中土赫赫有名,几乎可以说是算无遗漏。但是你没想过么?过去千金难买他一卦,为什么他会心甘情愿的帮你这么多,而且还不求回报?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么?”,刘秦若兰急切的说道,这些年以来刘谓崖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时不时的就在生死边缘挣扎一番,很多时候刘谓崖无论是决定做什么,刘秦若兰都不曾干预。过去刘谓崖时不时就调动兵力来干扰朝廷的消息刺探,借此来稳固在涿州的情势,这些刘秦若兰是理解的,但是这次刘谓崖真的要擎起造反大旗的时候,刘秦若兰却充满了担心,藩王作乱在中土并不鲜见,但是成功的可谓是寥寥无几,更多的便是让自己跌落历史的尘埃,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刘谓崖当年可是中土威名赫赫的战将,当年英姿勃发的刘谓崖可是刀圣芮晓楼都不曾敢小觑的,让这样的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未免太过于可惜了。 多年以来,刘谓崖和刘秦若兰的感情是极为和睦的,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刘谓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却几乎没有在这位大夫人面前发过火,甚至连重话都为曾说过。不过此时的刘谓崖却对大夫人的话赶到极为不满,他涨红着连瞪着眼冲着大夫人吼道,“放肆!那是老神仙!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老神仙!你这样侮辱老神仙,是想陷我于死地么!” “公爷…”,刘秦若兰显然被刘谓崖这忽如其来的一番怒火吓了一跳,楞在了那里,这么多年了,刘谓崖还从未因为任何事情跟她红过脸呢,这个老神仙到底是给公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只是刘秦若兰想要解释甚至是质问的话根本没有说出口,就被刘谓崖直接拦住了,刘谓崖伸出手制止了刘秦若兰,“够了!我把这些说给你听,也是枉费口舌,你这种妇道人家懂什么!”,说罢刘谓崖就准备拂袖而去。此时的刘谓崖可谓是满面红光,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态都要比之前好上太多太多,对比之下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过如今他状态这么好,倒不是因为什么大愿得偿,而完全是因为老神仙天机子不但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而且还给他带来了一颗延年益寿的仙丹,吃下去之后刘谓崖感觉自己真的还能再活好多年。 自从当年西域的相遇之后,所谓的“老神仙”天机子救了刘谓崖太多次了,在刘谓崖心中这个“老神仙”就是真神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必然是应验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这让刘谓崖不得不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预测,这种印象不是短时间建立起来的,而是长久岁月之中不断应验的,所以并不是刘秦若兰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反驳的。 “公爷,奴家求求您了,您再好好想想,这是造反,这不是简单的出兵打仗。国君既然能够逼着您造反,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了,这种情况下您起兵造反那就是自寻死路啊。您是兴宗爷最信赖的王子,您这样做不是让兴宗爷寒心么?百年之后,您怎么去见兴宗爷?”,就在刘谓崖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刘秦若兰猛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抱着刘谓崖的腿不断的哀求着。 听了刘秦若兰的话,刘谓崖便是冷笑连连,他万万没想到过去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对自己无比支持的大夫人会这样,会在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来拖自己的后腿,“最信赖的王子?哼,如果他信赖我,为什么不让我做王太子?为什么大哥都死了,他竟然选择了老四,选择了另外一个窝囊废!从太宗朝开始,我便领兵打仗,前前后后我打了几百场仗,身上受的伤更是无计其数。老大、老二还有老四,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多,不管是打过的仗、战功还是受过的伤,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多!没有!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刘谓崖忽然间蹲下身子紧紧的抓着刘秦若兰的肩膀不断的摇晃着吼道。 刘秦若兰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当年兴宗爷确实跟刘秦若兰说过为什么不把王太子位传给刘谓崖,不过兴宗爷也反复叮嘱刘秦若兰这番话要等着他驾崩之后再告诉刘谓崖,或者永远都不要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想。 见刘秦若兰低下了头,刘谓崖反倒认为是自己问倒了她,是他说的对,说的没有问题,“说啊!你说啊!” “因为莒国不能再打仗了。”,刘秦若兰终于还是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看见刘谓崖愣住了,刘秦若兰继续说道,“当年就在将金牌令箭赐给你之前,兴宗爷曾经召见过奴家,兴宗爷告诉奴家,之所以不选择您作为王太子,就是因为莒国不能再打仗了,不能再搅和到战争之中了。澹国末年以来,中土混战近百年,民不聊生,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了,再打下去恐怕莒国也会像澹国一样覆灭。如果是公爷您当了莒国国君,您会放弃统一中土的想法么?您会像英宗一样同另外三国协商停战么?您不会,您会继续统一中土的大业,就像是兴宗爷一样。” 刘秦若兰的话反反复复的在刘谓崖脑海中回荡着,“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了”、“再打下去恐怕莒国也会像澹国一样覆灭”、“您会继续统一中土的大爷”。 刘谓崖的目光再一次暗淡了下来,刘秦若兰说的没有错,如果当年是他登上新安的那把龙椅,他会选择像自己的父王一样,为一统中土的大业而四处征伐。也正如刘秦若兰所说的一样,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了,当年莒国征兵已经很困难了,到最后无论是头发花白的老叟还是尚未成人的孩童都已经成为了壮丁,饶是他这样的大将军盘算的再好,战斗力也依然低下,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兴宗晚年不再征伐而是选择防御的原因。 他还记得,当年英宗同三国领袖协商停战之后,中土一片沸腾,消息传来的时候家家户户像是过年了一样的高兴,那一天鞭炮声从未停歇过,彻夜未曾停歇过,百姓是真心的拥护、真心的欢喜,厌战在那个时候已经不是个简单的词汇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种情绪了。 刘谓崖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呢?” “奴家以为公爷所做之事,是为了防备朝廷削藩,所以才…”,刘秦若兰带着哭腔说道,她在这一刻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一个或许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如果当年她早些将这一切都告诉公爷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另外一番样子,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至少应该是要比现在好很多。 刘谓崖苦笑着摇着头,自从到涿州就封之后,刘谓崖确实格外重视涿州军的训练、培养,这其中自然有利用雄兵警告朝廷不要妄想削藩的意味,但是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为了在某个时间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君位,“晚了,都晚了。” “不晚,不晚,公爷现在还不晚,现在还来得及,我们现在还没有起兵,一切都还有回头的机会。朝廷要削藩就让他们削,奴家愿意同公爷在一起,哪怕是老屋薄田,奴家也愿陪公爷生生世世。”,刘秦若兰握着刘谓崖的手涕泪横流,极为真诚的劝说道。她心甘情愿的陪伴、服侍刘谓崖多年,不是因为刘谓崖是王子,不是因为刘谓崖是大将军,不是因为刘谓崖是涿州公,是因为刘谓崖身上的那股英雄气概,饶是刘谓崖不再是王子、不再是大将军、不再是涿州公,哪怕只是有一间破败的宅子,哪怕是只有那么几亩薄田,她依然愿意陪伴在刘谓崖身旁,直到生命的尽头,泪流满面的刘秦若兰紧紧的握着刘谓崖的手不放,喋喋不休的说道,“奴家现在就给国君写信,我们不做这什么劳什子州公,我们不做了,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就行,一条活路就行。” 刘谓崖紧紧的闭着眼睛,微微摇头,然后握住刘秦若兰的肩膀轻声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没法回头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没有出兵,我们没有动手,不晚,不晚!”,说到最后的刘秦若兰已经近乎于咆哮了,距离崩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以涿州一地兴兵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泪水也从刘谓崖的脸颊上滑落了,他呢喃道,“晚了,都晚了。” 就在刘谓崖和刘秦若兰在书房中对面流泪的时候,一张名为《讨逆檄文》的布告已经开始在昌黎城内张贴了,而且这份布告也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往整个涿州的各个县城。 “仁和二十三年六月,仁和国君驾崩,庙号英宗,谥号法天隆运志诚贤明仁君。举国同悲、万民同伤。英宗三子秉承遗命登基继位,改元永和,民心所向、万民臣服,然,至永和四年九月遭逢惊变,王后被奸人所害终致难产而薨,王子诞后而溺。其后奸人得寸进尺,不顾君臣之谊,无君无父、大逆不道、蛇蝎心肠,买通大内太监庞大海对陛下下毒,致使陛下丧失心智。此奸贼竟以英宗嫡子身份窃夺君位。似此等寡廉鲜耻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涿州公殿下以叔父之名多次上书,皆遭此贼子驳斥。此贼子无选人之能,任人唯亲,剿匪之帅毫无能力,致使上庸陷落,致使百姓枉死,贼党韩青为泄愤虐杀两万余无辜兵民,为转嫁矛盾,此贼子伪造涿州世子作乱之证据,诬陷世子勾结内外祸乱上庸,以世子之性命威胁涿州公殿下,可谓无耻至极。见无法擒拿世子,此奸贼另行诡计,借此扬言罢黜涿州公殿下封地,此贼子以罢黜封地之名欲行削藩之实,动摇国本。以推行新政为名,剥削士绅、盘剥百姓,似此等贼子之阴狠恶毒,天地难容。涿州公殿下以民为根、以国为本,故以兴宗王子、涿州公之名起兵讨逆,以图拨乱反正。” 即扈国先帝之子司马英俊的《勤王讨敌檄文》之后,中土出现了第二张檄文,名为《讨逆檄文》,在这篇《讨逆檄文》之中,刘谓崖将几乎莒国发生所有的问题、错误都推到莒国当今国君刘煜的身上,将永和朝王后之死、永和丧失心智的问题都栽赃到刘煜身上,更是认为上庸城的问题在于刘煜任人唯亲。同时还把新政在民间引起了部分争议扩大话,认为这是刘煜作为国君在盘剥百姓和士绅的利益。 实际上整篇檄文就是不断向百姓灌输刘煜得位不正,刘煜施政不端,而他涿州公刘谓崖起兵完全是为了百姓,为了拯救百姓于水火,为了拯救莒国于倾塌之际,他刘谓崖才是力挽狂澜于既倒之人,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刘谓崖应该得到任何人的支持,任何不支持他刘谓崖反倒支持刘煜的人都是无父无君、无廉无耻的狼心狗肺之鼠辈。 不得不说,刘谓崖身边还是有些有能力有水平的人,至少通过这篇《讨逆檄文》已经让刘谓崖朝着掌握道德制高点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在中土这种重礼教的土地上,战争前期的道德制高点的争夺很大程度上是有助于后续战争的正当性、正义性,并借此来争取更多的帮助和支持的。 第303章 针锋相对时 在烽火时代的历史进程之中有着太多的所谓“檄文”,比如扈国先帝永康皇帝之子司马英俊便发布了一份所谓《勤王讨敌檄文》,比如莒国国君刘煜的三叔父、莒国兴宗嫡三子、英宗兄长刘谓崖发布过所谓的《讨逆檄文》,而让人格外注意的是莒国国君刘煜的“檄文”,这份檄文名为《平叛檄文》,史称《熙和平叛檄文》,但是这份“檄文”的从起草到发布却可谓是历经磨难。 多年以来,刘谓崖在涿州拥兵自重,俨然成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实际上无论是他的弟弟英宗刘谓柏还是因为失心疯而丢了君位的刘淼,实际上都曾经数次想要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解决涿州的问题。只是奈何刘谓崖是按照祖制分封的涿州州公,他虽然是拥兵自重,但是却总是在玩火的边缘不断的试探着,如果想要找个罪名来对付他,其实还真不容易。毕竟他的身份太特殊,如果找不到一个极为靠谱的理由和借口,恐怕会引起其他封臣的不满,届时恐怕莒国是遍地烽烟,新安朝廷自然也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所以刘谓柏父子虽然是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因为兄长突然失心疯,而仓促之间继位登基的刘煜,自从抵达新安城之后,便利用莒国掌握着暗桩的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贻清的徒弟凌云以及向自己效忠的江湖势力铜雀台,不断的进行调查,调查内容包括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前朝王后难产,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已经是秦国公的刘淼变成了疯子,当然刘煜还曾在庞大海的衣冠冢前发誓,要为他翻案,所以庞大海的事情也作为其中的一环不断的在进行调查。 除了关于这些问题以外,刘煜的亲三叔刘谓崖也被列为了调查的重点对象,因为贻清不断的再向刘煜灌输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刘谓崖是必然造反的,他只是在找到一个合适的、不会受外界干扰的时机而已,如果这个时机一旦出现恐怕刘谓崖不会有片刻的耽搁,届时刘谓崖和他统帅的涿州军必然向一只逃脱囚笼的猛虎一般,莒国必然陷入到一场大战之中。 所以,当杞国因为使团遇袭要对扈国发起战争的消息传来之后,刘煜在第一时间加强了针对于涿州方面的布防,同时还在各地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防止他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叔做出一些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而内阁也针对涿州的问题进行了一番大讨论,当国君非常隐晦的提到了涿州问题的时候,内阁的大臣们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诧异,这件事儿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今内阁的大臣们大多是在英宗时期就在官场游荡的老官油子,涿州的问题自然不会被他们忽略掉,毕竟刘谓崖要造反这是莒国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涿州的问题不是他刘谓崖会不会造反,而是他刘谓崖会在什么时候造反。 此时,莒国新国君的第一仗也就是围剿椒金山土匪的这一战早就有了结果,虽然最终还是胜利了,但是付出的代价太大,集结了十数万大军的情况下依然让土匪钻出了包围圈,而且这些土匪不但钻出了包围圈还跑到了要塞上庸城,甚至在内外勾结之下还一举夺得了上庸城的控制权,不但让上庸城百姓死伤无数,更是让数万士兵命丧黄泉(一部分是战死,另外一部分是被处决),因而实际上连老百姓都知道,莒国新国君的第一仗只不过是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达到了目的而已,实际上坦白说就是打了败仗。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虽然对椒金山土匪被消灭感到高兴,但与此同时也对这位新国君能不能守护莒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怀疑,而在军队之中这种情绪更是极高。 杞国和扈国战争的爆发更是有些别样的意义,杞国是刚刚受封的皇储,而扈国则是登基不久的新皇帝,因此两国领袖都有着极强的信念要在这场战争之中夺去最大的胜利果实,奠定、巩固自己的执政基础,所以杞国和扈国的战争必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僵持阶段,不到最后一刻,两国的战争绝对不会轻易的结束。而一直都龟缩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积蓄力量的虢国已经有了搅混水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虢国是不会轻易放过同扈国两面夹击杞国的机会,虢国必然会参战,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更不用提,杞国还有个要“勤王讨敌”的司马英俊。虢国、杞国、扈国,都没有精力和能力来管莒国发生的任何事情。 这种情况就是对刘谓崖来说最好的机会,当然也是刘煜解决涿州问题的最好机会。 刘谓崖必然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即使刘谓崖在这个时候造反,为了千秋大业刘煜也必须逼着刘谓崖造反。 “陛下,刘景林同椒金山匪首的书信已经足够证明一切,刘景林勾结椒金山匪首、上庸城城守,使椒金山土匪突破包围圈并且实际控制了上庸城,这已经足够定刘景林通敌卖国的谋逆大罪。按照莒国刑律,当…”,刑部尚书黄其武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话应该是当灭九族,可是刘景林按理说那可是国君的堂哥啊,这句灭九族也不知道是当说不当说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黄其武停顿了下来,刘煜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提黄其武将后续的话补上了,“当灭九族,黄大人不必顾虑,各位大人也是,你我君臣也配合了一段时间了,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是清楚的。孤不畏惧任何的真话,哪怕这真话是刺耳的,也无妨,只要这话真而且有用,你们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言真者无罪。” “陛下。”,刘煜的话音刚落,黄其武便拱手欠身说道,“臣斗胆谏言,涿州公自就封以来,拥兵自重,挟涿州军民不断武吓朝廷可视为谋逆,容许其世子针对新君进行刺杀且通敌叛国,可是为同犯,按律当以谋逆之罪行,抄家灭族,凌迟处死。” 黄其武应该是第一个把这些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的人。而黄其武的话说完之后,明显能够看出刘煜的情绪有些变化,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陛下,臣以为黄大人的话是有道理的,只不过现在应该做两手准备。”,见国君迟迟没有表态,礼部尚书秦启伟便开了口,“第一就是要防备涿州方面起兵谋逆,第二就是要尽快对军队将领进行调整,涿州公在太宗爷、兴宗爷时期鏖战沙场多年,如今军中依然有许多部众,如有不慎极有可能会造成军队哗变。” 许久之后,黄其武曾经亲口对秦启伟说过,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黄其武实际上是不太看好秦启伟的,觉得他不但年轻而且还毫无经验和能力,让他这种人进内阁掌握礼部是很错误的一件事儿。但是当秦启伟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黄其武对他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 实际上不仅仅是黄其武,在场的大多数内阁大臣都都对秦启伟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毕竟秦启伟确实指出了如今极为重要的事情,军队要进行调整乃至于肃清,不然万一刘谓崖造反了,他过去的部众念及旧情跟着造反的话,恐怕事情就大条了。 “陛下,秦大人刚才所说的事情极为重要,还请陛下早做准备。”,涂志远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如今兵部的事务都交由仇侍郎处置,只是这仇睿泽毕竟还年轻,无论是能力、水平都不是太出众。大局当前,恐怕仇侍郎未必能够胜任。” 自从剿匪军回都之后,兵部侍郎肖光仁便以年事已高为名向国君要求告老还乡,国君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恩准肖光仁暂时休假,而兵部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侍郎仇睿泽来处置,不过仇睿泽那是去年才从工部调任过去的,这个人长期在工部工作,对于兵部的事情是极为不熟悉的,如果是平时的话恐怕还能将就过去,如今眼看着局势有变,如果兵部还由他操持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刘煜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涂志远说道,“首辅待会儿就草拟圣旨,让肖光仁肖大人从明天开始恢复工作,莒国已到危急时刻,无论如何肖大人都应该为此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臣领旨,替肖大人谢恩。”,涂志远拱手欠身朝着国君说道。 刘煜微微摆手,然后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一众官员,然后说道,“既然大家对于局势的判断是一致的,那么孤也就直说了,孤原本以为围剿椒金山应该是不成问题,尤其是寒冬腊月当中,就算是不打,也能困死这些土匪,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的波折,尤其是刘景林那厮竟然会通敌叛国,搞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孤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涿州的问题多年来,一直都是朝廷的心病,在座的诸位大多都是几朝老臣,你们应该是很清楚的。但是涿州的问题又同分封的祖制有着密切的干系,可谓是动一发则牵全身,容易导致其他封臣误以为孤要削藩,如果封臣们是这样的想法或者以此为借口的话,恐怕莒国再无宁日。所以,孤以为现在我们还要考虑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稳妥的解决涿州的问题。孤并不想让战火在莒国遍地开花,我们一直被认为是中土最强大的国家,但是一个历经了战火洗礼之后的国家是否依然能够称雄?等到其他三国战事结束之后,莒国还能否具备同他们一战的能力,这些我们不能不考虑,不得不考虑。” 所有人的大臣们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包括一直躲在角落之中的贻清,近来一段时间贻清都极为低调,很少轻易发表意见,甚至有些时候即使是国君问到他,他也只是给出了一些同其他人类似的答案。更多的时候,他总是保持着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乎是一直在思考、筹划着些什么。 刘煜只是撇了贻清一眼,见贻清依然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一众大臣们说道,“应该还是有时间的,众位爱卿最近也着实辛苦了些,今天孤就先给你们放个假,好好休息,有时间的话也想一想涿州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内阁大臣们虽然疑惑,但也依然按照国君的吩咐,纷纷离开了静书房回家休息了,而贻清则留在了静书房,因为他知道国君这是再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吧,黄昏了,去滕元阁吧。”,刘煜撇了贻清一眼说道。 就像前文曾说过的(二九八章)一样,刘煜和贻清在滕元阁之上进行了一番交流,在这期间贻清用“大乱方能大治”这种说法,彻底说服了迟疑不定的刘煜,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合作起草了《平叛檄文》——“涿州刘谓崖,乃莒国敬天昌运文正武英贤君第三子,于仁和元年受英宗仁和君恩封为涿州公,本当思及为君为国为民镇守边疆、开疆拓土,长久以来刘谓崖在涿州拥兵自重,违制私募兵源,在涿州盘剥百姓利益,屡屡挟涿州军民武吓朝廷,搅乱朝纲,乃大罪其一。刘谓崖之子刘景林,雇佣江湖势力图谋在国君还都继位路上加以谋害,此乃不赦谋逆之罪。子不教父之过,刘谓崖放任其子谋逆乃十恶不赦之重罪,乃大罪其二。身为臣子不出席国君登基典仪,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乃大罪其三。刘谓崖指使其子刘景林,勾结椒金山土匪,透露剿匪军部署,指使椒金山土匪杀害剿匪军将士突破包围圈。在刘景林策动下上庸城城守投敌叛国,致使上庸城沦陷,土匪于上庸城内肆意掠夺、屠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无数、将士伤残无数,乃大罪其四。为掩盖自身罪行,刘谓崖、刘景林收买策动大量百姓,污蔑忠烈上将军韩青,刘谓崖父子乃是罪魁祸首,却污蔑护国之忠臣良将,其心当诛、人神共愤,乃大罪其五。刘谓崖为谋权篡位,勾结江湖势力、外国势力在涿州及周边州府大肆培植反叛力量,乃大罪其六。刘谓崖、刘景林此等寡廉鲜耻之人,目无君父、心无百姓、贪婪无度、通敌叛国,为天地不容,罪不容诛。当今圣上念及此二贼人为天家血脉,不忍兵戈相向,特许二人于两日内向朝廷投降。若两日内二人拒不投降,则王师攻伐,生死不论。” 后世根据各种记录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朝廷的《平叛檄文》以及刘谓崖的《讨逆檄文》是同一天发出来的,也正是这两份檄文的出现,让莒国的局势陷入到了空前的紧张,也让已经出兵进入到杞国境内的虢皇洛覃分外后悔… 第304章 各国的反应 莒国国君的《平叛檄文》,涿州公刘谓崖的《讨逆檄文》,两篇内容相近但是立场却完全相反的布告很快在莒国乃至整个中土引发了新一轮的动荡,毕竟这意味着整个的中土四国莒国、扈国、杞国、虢国全都将陷入到战争之中,有道是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时之间,涿州甚至是周边州府的百姓纷纷准备举家迁徙。 这个消息不但在民间引起了百姓的震动,也引起了其他三国扈国、杞国、虢国的高度关注。 北面面临着先帝之子的“勤王讨敌”,西面面对着虢国的所谓“正义之师”,南面还有不断侵袭、蚕食疆土的杞国,莒国将要陷入到内战的消息传来后,扈国的建安朝廷是极为高兴的,首先自身将陷入到战争之中的莒国自然也就不会掺和到扈国的战局当中了,也就意味着扈国的敌人少了一个,而且少的还是中土公认最强大的那一个。甚至扈国朝廷当中还有大臣简称,只要莒国爆发内战,虢国和杞国必将分兵对莒国进行攻击,毕竟谁都不能容下莒国这样一个大国、强国留在中土当中。 而对于杞国来说,早先邀请莒国参战的原因,实际上主要就是为了防备莒国趁机对杞国发起进攻,毕竟杞国已经将大部分主力都投入到了对扈国作战上,西部同莒国相邻的边境线上兵力并不多,目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西部疆域,当然其中也不免还会夹杂着想要消耗莒国实力的想法,毕竟莒国还是太强大了一些,如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耗莒国的实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对于莒国即将爆发内战,杞国自然也是极为高兴的,首先就是自己的西部疆域的压力会减少很多,莒国不会有精力来针对杞国,另外无论这场内战发生多长时间、多久时间,莒国的国力必然有所削弱,甚至有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届时莒国这样的大威胁极有可能是会不攻自破的,对于杞国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其中唯一感到分外后悔的,恐怕也就只有虢国皇帝洛覃了,毕竟虢国的军队才刚刚朝着虢国和扈国的边境行军不久,甚至两军还没有接触作战,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莒国有了内战的苗头,这是让虢皇洛覃极为不满的一件事儿。其实在一开始准备出兵的时候,虢皇洛覃是极为纠结的,虽然虢国同莒国有了和亲关系,但是毕竟因为皇后的事情导致太子的大婚并没有如期进行,因此这份原本就不是特别厚重的和亲关系更显得单薄,虢皇洛覃很担心莒国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对虢国发动进攻,但是毕竟在过去的战争之中,战败的虢国可是将一部分疆土割让给了扈国,这些疆土一直是虢国历代皇帝以及虢国百姓心心念念的故土,而且如今扈国局势风雨飘摇,这是虢国收复失地以及开疆拓土的好机会,错过了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由于自己之前在国内对于各方势力进行了打压,因此虢国国内的局势也有着微妙的变化,如果这个时候不对外征伐来转移矛盾的话,恐怕虢国国内也会出现问题。再者此时扈国式微,正是让太子建功立业、亲近军队的好机会。于是一番纠结之后,虢皇洛覃还是做出了出兵扈国的决定。但是没想到,终究还是失算了。 虽然扈国、杞国和虢国三国对于莒国即将内战的事情,有着不同的想法和感受,但是这三国还是做了完全一致的决定,启用在莒国的全部暗桩,开始对于莒国的相应部署进行信息收集和汇报,同时也告知潜伏在莒国各地的暗桩,要尽量在莒国内战之后用各种方法来搅乱莒国的局势,让莒国彻底的乱起来。 扈国、杞国、虢国这些作为旁观的,准备浑水摸鱼的势力没闲着,事件的主角莒国朝廷以及涿州自然也更是一刻也不得闲。自从黄其武作为钦差大臣离开新安城之后,朝廷连续向各州府派发密诏、密文,这些密诏和密文几乎都传达了同一个涵义就是准备打仗。在内阁经过周密协商并且由国君刘煜亲自查看确认之后的这些密诏,将刘谓崖和刘景林的相应罪行的具体内容进行描述并且陈列了大量的证据内容。 根据后世在莒国相关档案之中找到的相关资料,这些密诏、密文是直接下发到各州府的,密诏主要针对的是各州州牧和各州州督,而密文则是直接发给各府府台的。因此实际上在黄其武还没有赶到昌黎城之前,朝廷起草的所谓《平叛檄文》的内容就已经被大多数州府官员掌握了,之所以说是大多数,完全就在于一些较为偏远地区的府台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接到密文,另外一些关键地区的军政官员是没有收到密诏和密文的,因为这些人是在刘煜的调整计划当中的,为了避免提前走漏消息,刘煜采取了更稳妥的方式。其中需要格外注意的是,各地封臣以及各属国国公接到的并不是密诏或者密文,而是国君刘煜的亲笔密信,这些亲笔密信是利用经过遴选之后的禁军呈送的。 在亲笔密信当中,刘煜在陈述了刘谓崖、刘景林父子的诸多罪状之后,格外的澄清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位莒国国君没有削藩的打算,他针对涿州的行动不是为了削藩,而是为了惩处刘谓崖、刘景林这两个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的奸臣乱党。不过后世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莒国一众封臣当中,除了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外都接到了这封亲笔密信,唯独国君刘煜的二哥刘森没有接到这封亲笔密信。或许是被疏忽了,或者是刘煜早已经对自己这个二哥有所怀疑了,后世众多研究者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对于这个问题是耿耿于怀,但是终究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任何的确切证据,来对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加以解释,这件事儿也成为了一件或许永远无法得以解释的谜团。 当然除此之外,为了即将开始的战争,刘煜也按照内阁讨论的结果做出了一些部署和决定。首先是刘煜撤换了向国和燕国两个属国的将领,撤换这两名将领的原因实际上很简单,第一向国、燕国两国处于涿州以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两个属国距离涿州太近,刘谓崖经营涿州多年,这两个地方的将领是最容易被他渗透、收买的。第二就是这两名降临是同太后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甚至是被视为太后一党的死忠,虽然自己的母后自从被赶出王宫之后是格外的老实,但是如果涿州叛乱的话,即使是刘煜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母后会不会又活了心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刘煜还是决定撤换这两名将领。 针对这两名将领的撤换还是很顺利的,刘煜用两份圣旨便轻易的将这两个人从边关调回了国都新安城,在封赏了虚职之后,这两名将领便如同被软禁一样的住进了朝廷御赐的宅子,在边关吃了不少苦的这两名将领,在看到宅子之中的美眷如云便坠入了温柔乡,哪里还有什么警惕可言… “孤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黄大人这件事儿会办成什么样子了。”,所有事情几乎都安排妥当之后,国君刘煜长舒了一口气。 又是一日夕阳,不过这一次在滕元阁的阁楼上陪着刘煜的人,不再是只有贻清还有刚刚复职的兵部尚书肖光仁,自从当初率部回都之后,肖光仁借身体的缘故缩在了家中,等着国君砍掉他的人头,但是让他非常不安的是,回都之后国君批准了他养病的请求,但是并没有允许他告老还乡。上庸城战事结束,剿匪军回到新安城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对主帅韩青的能力以及坑杀俘虏的问题进行了大肆的批驳,甚至新安城还出现了在忠烈祠工地绝食、静坐的反抗活动。但是让肖光仁赶到格外疑惑的是,国君并没有将他这位督军退出去当替罪羊,更没有说过半句指摘他的话。这样已经洗干净脖子等死的肖光仁是分外煎熬,直到前几日首辅涂志远忽然造访,并且转达了国君的口谕要求肖光仁即可复工,而今天就在静书房的事务都处理完毕之后,国君将肖光仁挽留了下来,让肖光仁和贻清一起陪着自己登上了滕元阁。 “陛下圣明,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当政,是莒国的幸事,是百姓的幸事。”,肖光仁听了国君的话,赶忙拱手欠身送上了一个不明不暗的马匹。 刘煜摆了摆手,为肖光仁斟了一杯酒,然后才说道,“在这里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刘煜说着指了一下一旁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继续说道,“你看看他,自由自在的。” 肖光仁讪讪一笑,心想他可是你面前的大红人,我能跟他一样么?我过去可是太后一脉的重臣,好事儿没办多少,坏事儿可没少做。 肖光仁这微妙的神情,刘煜自然是注意到了,也大概能够理解和体会肖光仁的想法,于是便说道,“肖大人。” “臣在。”,肖光仁赶忙朝国君一欠身。 刘煜见肖光仁如此便也是一脸的苦笑,“孤说了不必如此,放开些,这既不是崇文殿也不是静书房。” “是。”,肖光仁也笑着点了点头。 刘煜举起手中的酒杯,呷了一口之后对肖光仁说道,“孤知道你现在的顾虑很多,不然也不会在回到新安之后就告假,是什么原因,你我君臣是心知肚明。但是,孤今天要告诉你,你还是想多了。” 见肖光仁有些讶异的看向自己,刘煜便是微微摇头,“你过去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的人。” “陛下…”,肖光仁有些着急的想同刘煜做出解释,不过却被刘煜拦住了。 “焦阁老、黄阁老不都是太后一脉的人么?”,刘煜笑着说道,“但是他们现在不还是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肖光仁听了刘煜的话之后,便有些失神,而后便是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 “肖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刘煜倒是没有想到肖光仁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赶忙将肖光仁拉了起来。 “臣有罪啊,不管是椒金山的问题还是上庸城的问题,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些问题,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韩,韩青也不会死了。”,被国君扶起来的肖光仁哭着说道,他说的是心里话,没有半分掺假,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肖光仁认为国君会因为他是太后一党而刁难自己,但是等到韩青为国君以命相搏之后,肖光仁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格局太低太低了。懊悔、自责充斥了再次之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刘煜的神色也有些暗淡,叹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韩青是为了孤啊,杀俘虏是为了莒国除去隐患,是为了不让孤难做,自缢完全就是为了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被人栽赃到孤的身上。” 肖光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所以陛下和肖大人才应该继续努力,争取这一次打个漂亮的打仗,为韩青元帅报仇,也为了那些死去的英勇的将士们报仇。”,一旁老神哉哉的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忽然悠悠的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煜和肖光仁都不由得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顺着楼梯传来了。片刻之后,便看见鸿胪寺少卿武见深拎着袍边冲了上来。 “陛下,各国埋伏的暗桩基本上都被唤醒了。”,气喘吁吁的武见深根本来不及再做什么施礼、问安的事情,而是直接把要说的事情抛了出来。 刘煜听了武见深的话便是一皱眉头,先前还安排武见深在杞国、虢国搞事情,现在其他这几个国家就如法炮制要在莒国搞事情,有意思啊,刘煜想了想之后问道,“依你看,除了现在掌握的这些暗桩以外,还会有多少潜伏的暗桩?他们会不会跟这些还没露头的暗桩联络?” 武见深想了想之后才拱手说道,“除了我们掌握的这些之外,一定还有别的潜伏的暗桩,不过从经验上来看他们不会同没露头的暗桩联络的。” “武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人也有可能是为了搅混水,甚至只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一些废桩?”,贻清忽然开口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陛下,贻尚书说的是对的,而且从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些人也不完全是废桩,其中应该夹杂着一些却有目的的暗桩。” “盯住了他们,先放一放,如果没有格外收获的话,让御卫出手。”,刘煜眯着眼睛说道。 “不可!”,刘煜的话音刚落,贻清和武见深几乎可是说是异口同声的否定道。 所谓御卫实际上就是刘煜收编的江湖势力铜雀台,铜雀台的一些精锐早在刘煜抵达新安城前后就已经秘密的来到了国都,并且在贻清和武见深等人的密切配合下利用假身份通过正规渠道成为了鸿胪寺的一员,也就是整个莒国情报机构的一员,不过他们是单独编列的,如果不是重大事件的话,是不会轻易调动他们的。 在贻清和武见深看来,御卫是一张好用但是不能常用的底牌。 “孤明白你们的意思,他们一直都说我莒国是中土第一大国,可是我们一直很谦虚的否定,这会让他们有种错觉,特别是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在任何问题上示弱,否则贻害无穷。”,刘煜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305章 邵廉的盘算 最近这段日子对于扈国的兵部尚书邵廉来说,像是噩梦一般。杞国突然之间指责扈国袭击了他们前往莒国的和亲使团,随后不久杞国就向扈国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杞国是相对很惊醒的,在扈国进行了大规模兵力调动之后,便已经察觉了扈国准备发起进攻的意图,并且已经做了准备,只是奉行“文官治国、文官掌军”的杞国并不是由将领来研究方案,而是由总理事务衙门的一群文官编制的计划,而这份计划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判断失误了… 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三郡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杞国的手中,扈国败了,败的一塌糊涂。多少年以来,扈国都没有败的这么惨过了。连续数日,扈国皇帝的诏令、书信就如同是雪片一般的飞向望南关,不断的告诉邵廉必须要死守望南关。 这一点其实也不用皇帝提醒自己,因为望南关的重要性邵廉是清楚的,甚至可以说每一个扈国人都是清楚的,这是扈国腹地的大门,如果望南关真的让杞国攻下来了,那么杞国真的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插杞国的心脏国都建安城了。而作为此次主帅的邵廉必然成为骂名千古的罪人。 “邵大人,这么多天你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看着你脸上还有血色,咱家甚至都可能觉得邵天人已经归天了。”,老太监夏石莲卖弄着他那不阴不阳的嗓子,说着这不人不鬼的话。 邵廉眼帘轻合,似乎并没有听到老太监的话一般,还是不动如钟的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 “报!”,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士兵忽然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报告总帅、总督军,杞国马龙豹再次在城下骂阵。” 一般情况下来说,两国交战的话,进攻方一般都会派出将领在攻打的城池之下骂阵,用或朴实且凌厉的话语,或者是浮夸却恶毒的话语来刺激守将,逼着守将出城迎战,两方战斗过后,如果守将战败,那么守城方必然是士气低落,此时趁乱攻城必然是事半功倍。 可以说中土历史上千百年以来都是这个套路,饶是阎罗马龙豹基本上也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而且这一次马龙豹和他的师父付雨生被安排的任务,就是拖延、迟滞望南关对其他郡县的支援,只要他们师徒二人能死死的拖住望南关就行了。所以这一次马龙豹是一天三次出现在望南关城下,然后就是骂骂咧咧的间断吼上几个时辰,然后收工吃饭,吃完饭再溜溜达达的过来骂上一会儿,不过客客气气的劝上几天之后,马龙豹的嘴里就基本上不说什么好话了,渐渐的马龙豹嘴里冒出的词汇就越来越荒诞、无耻并且下流着,不过几天的时间,邵廉的祖宗十几代就都被马龙豹骂了个遍。 虽然手握重兵,但是邵廉也清楚自己不是领兵打仗的那块材料,自己的本事也就是阿谀奉承以及做个敛财小能手。对方可是阎罗马龙豹和他的师父付雨生啊,自己可是没有信心打得过他们的,所以邵廉便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关内的大堂之内。 不过,士兵的呈报似乎并没有引起邵廉的半点兴趣,他朝着士兵挥了挥手,示意士兵离去,然后便抬手去拿桌上的盖碗,可是还没等邵廉拿到盖碗的时候,那桌上的盖碗就被夏石莲手疾眼快的抓在了手中,然后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被摔的粉碎。 “邵廉!你少在咱家面前装聋作哑的!今天你躲不过去了!定绥、华丰、庆江三郡都丢了,他马龙豹那么个小娃娃天天在城下骂你,你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骂了个遍,你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躲在这里!你要是怕了,就赶快向当今圣上请辞,回家抱孩子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夏石莲没有好气儿的指着邵廉的鼻子骂道。 邵廉睁开眼睛看向夏石莲,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却并没有说任何话。 夏石莲是什么人?如今的扈国新皇帝面前的红人,大内太监之首,还被御赐为扈国的总督军,多少达官贵族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恨不得跪在地上当狗就为了让他开心,可是邵廉呢?一开始的时候对他还很客气,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却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尤其是近几日这邵廉对他可谓是不理不睬的,无论自己同邵廉说什么,邵廉都是不做任何回应的。 “看来马龙豹那个小王八羔子说的也没错。”,夏石莲冷笑连连,发出“桀桀桀”的声音,然后眯着眼睛看向闭目眼神的邵廉骂道,“你就是个没有卵蛋的货!除了当缩头乌龟就没有半点办法!” “嘭!”,夏石莲的话音刚落,邵廉就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瞪着眼睛看向夏石莲,“你说谁没有卵蛋?你个老阉货,别以为别人怕你,本官就要怕你!” “放肆!”,就在夏石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夏石莲的小太监边出言驳斥,在这个时候,夏石莲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邵廉竟然会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大喊大叫,更没有想到邵廉竟然胆敢叫自己是什么阉货,而且还是老阉货… “好啊。”,夏石莲冷笑连连,他指着屋外城门的方向说道,“马龙豹骂了你祖宗十八代,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咱家说你两句,你竟然还敢骂回来!邵廉,你真当咱家这个御赐的总督军是虚名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此时的邵廉自然察觉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失态了,竟然会就这么轻易的得罪了面前这个老阴阳人。 为了保证不出现秽乱宫闱的事情,从汉代开始服侍宫廷贵人的男性全部被阉割成了太监,或许正是因为遭受阉割导致身体残缺的缘故,太监的心形同正常人是不大一致的,特别是因为他们长期在宫禁之内,导致他们对于权利有着一种极为畸形的渴望,而得到了权利之后他们更是会报复性的利用施展权利的机会。而眼前这个夏石莲自然就属于这一类人,而得罪了夏石莲的邵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纵然邵廉是兵部尚书,但是他夏石莲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啊,是皇帝最信赖、最依仗的人。 事到临头还能怎么样呢?可能只有低头认错才行吧?邵廉不禁在心里哀嚎,连日来他这位兵部尚书、前线总帅就像是猪八戒一样的里外不是人,朝廷对于失去了定绥郡、华丰郡以及庆江郡三郡以及丢失了属国原国大量疆土一时极为震怒,小皇帝司马永明更是痛斥邵廉是个狗屁不通的傻子,若不是用人之际,邵廉甚至怀疑小皇帝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弄死自己。而另外一方面无论是眼前这个不阴不阳的夏石莲还是前线其他的将领、士兵都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躲在这里,甚至都不敢去见马龙豹。 他是因为害怕么?当然,他确实是害怕的,邵廉自认为不是那种不怕死的人,所以绝对不可能做什么大敌当前不畏生死的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活下去享受自己搜刮的钱财才是正事儿。但是这并不是导致邵廉不去见马龙豹,不应战的原因。 邵廉是个文官,自幼便是饱读圣贤书,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是对于带兵打仗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甚至做了这么几年的兵部尚书他也没看过任何一本兵书。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邵廉就是个傻子,是个什么都看不明白、什么都猜不透的二五仔,相反邵廉还算是聪明,不然也不可能以这样年轻的岁数就爬到兵部尚书这么高的官阶上。 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的沦陷以及属国原国的大部分国土的沦丧,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杞国的骁勇善战,就算是杞国的将领各个是战神,就算他们的士兵各个是天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拿下这么多地方,就算扈国的兵都是猪,那么杀死几万头猪也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这些地方的沦陷和沦丧是扈国自己作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皇帝和当地父母官自己作出来的。杞国军队不过是捡便宜、摘桃子的而已。皇帝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的理论,强行在扈国搞变法,不但没有让扈国国力增长,反而是搞的扈国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老百姓本来过的就很苦的日子现在是完全过不下去了。又赶上上一年旱灾、洪灾,整个扈国来说可谓是颗粒无收,百姓无以为继大多都选择了逃荒,而各地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开仓放粮的,因为粮食都已经被他们趁着粮价高涨给卖了。老皇帝让他们开仓放粮,他们就放出那么一点点证明自己放过粮。扈国、杞国边境局势紧张之后,小皇帝又在边境地区开始强制征兵,大量的流民被抓了壮丁,而军队也同样存在着缺衣少粮还发不出军饷的问题。 老百姓还不造反?等着什么呢?扈国朝廷已经失去民心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已经抵挡不了民心思变了。 这些都是邵廉看到的,想到的,不得不去认真对待的问题。因为他是从建安城一路赶到望南关的,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民间疾苦、民不聊生。如果他这次没有南下的话,或许他依然以为扈国是老皇帝在位时的那个强大国家,他可能也会像其他官员一样保持着天真的、单纯的希冀。但是他看到了,扈国已经开始发生动乱了,按照邵廉的推测,这种动乱不会轻易结束,反而会愈演愈烈,在这种情况下邵廉就不得不为自己今后有所打算了。 在这种乱世之中,手里掌握着一支队伍要比什么都强,此时的望南关囤积着重兵,如果邵廉拥兵自重的话,显然是可以直接成为扈国最大的军阀之一,无论未来这扈国的权利由谁来掌握都无所谓,因为拥兵自重的他根本不需要站队,只要等人有人上门拉拢就可以了,到时候他就有了漫天要价的资本。 拖下去,保住望南关,保住自己手里的这些雄兵,这才是邵廉真正要做而且必须要的事情。马龙豹也好,付雨生也罢,就算是全天下都骂他又如何?此时忍一忍,以后再慢慢算这些恩恩怨怨就罢了。 原本邵廉觉得这夏石莲应该是个聪明人,但是让邵廉没想到的是这夏石莲竟然是如此的愚笨,而且不但是愚笨还很嚣张、狂妄,这样自然让已经开始做王公大梦的邵廉接受不了。 “总督军又如何?”,此时的邵廉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本帅是大扈国总理事务衙门大臣,是兵部尚书,是前线总帅,你不过是个没有卵蛋的老阉货罢了。” “邵廉!你给咱家去死!”,没有卵蛋这样的字眼对于太监来说是极为恶毒和残忍的,失去了作为男人最重要物件的他们,每天都是忍受着残破身躯在心里带来的刺痛和创伤,这是所有太监共同的心病,这种疮疤是不容许被揭开的,当然如果对方确实是很强大,他们也只能是咬牙忍着,等着某一天飞黄腾达了之后再算账,此时的夏石莲自认为自己已经飞黄腾达了,毕竟皇帝是那么的信任自己,宰相对自己都是那么的客气,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而已。 于是,暴怒之下的夏石莲就如同一条愤怒的大猫一样,扑向了邵廉,打算“挠”死他,不过还没等着这条老猫扑倒邵廉身上,一旁的小太监就直接从他身后将夏石莲拦腰抱住了。夏石莲算是这小太监的主子了,虽然不能让主子吃亏,但是小太监也不敢让自己的主子就真的去扑了邵廉,因为小太监也能看出来邵廉似乎真的不畏惧他的主子,这种情况就意味着邵廉或许是真的有什么依仗吧? “嘭!”,见夏石莲就如同一条疯猫一样扑向自己,邵廉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转身将一柄长剑拍在了桌子上,这柄长剑为明黄色,显然是镀金的,剑柄、剑鞘上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纹路,最引人瞩目的是剑鞘上的一块浮雕,主体为狴犴,狴犴传说是龙的儿子,形似虎好讼,狱门或官衙正堂两侧有其像。狴犴出现在一柄剑的剑鞘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柄剑是尚方宝剑。 “御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邵廉看了一眼桌上的宝剑,然后冲着夏石莲和他身后的小太监大喊道。 第306章 一切为了莒国 舞阳县,距离杞国国都淮阳最近的一座县城,从战略角度来说实际上可以将舞阳县看做是淮阳的门户,如果在战争期间舞阳县被敌方占领的话,那么应该说在相当大的概率上淮阳城会最终沦陷,因为舞阳县境内贯穿这一条舞阳河,而这条河也是淮阳城的护城河,如果失去舞阳必然会导致敌军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到淮阳城的护城河,对于城池攻防是有极大不利因素的。 自杞国朝廷迁都淮阳之后,舞阳县便是朝廷高度关注的军事重镇,长期以来舞阳县的防务一直都是由禁军来担任的,而舞阳县的县令在杞国朝廷更是二品大员才有可能担当的重任,可以说这种情况是纵观整个中土都不得见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今杞国朝廷之上的各位大员以及将领大多数都曾经在舞阳县任职过,有的曾经是舞阳县的县令,有得则是在舞阳县的担任过守卫统领甚至还有些人是在守卫中服役过的。 自从杞国同扈国的战争爆发开始,杞国边境的郡县都已经进入到了战时状态,城门出入的管控和排查已经严格到近乎令人发指的地步,而相较于偏向后方的舞阳县倒是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临近黄昏时刻,舞阳县各城门依然是你来我往的络绎不绝。 舞阳县最繁华的夕水街的两侧更是早早的就已经点起了灯笼,照亮了整个街道,而贯通夕水街的舞阳河河道之中各种的船只、画舫更是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要说这舞阳县城最出名的恐怕就是画舫了,舞阳县有大概二十几处风月场所,大多都集中在夕水街街道两旁,而这些风月场所几乎家家都有数艘画舫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种船只,很多有钱人都慕名而来,花重金包下一艘画舫再选上几位长袖善舞的歌姬、舞女,再邀请两三名好友,饮酒对诗也好是享受男欢女爱也罢,反正这艘画舫就这么慢悠悠的荡漾直到天明,人生嘛,大体上也就是如此吧。 “前方还在打仗,后方竟然是这么放肆的歌舞升平。”,河道之中一艘乌篷船上的一名男子有些不忿的呢喃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位男子身旁摇橹的老汉还是听见了,老汉摇着橹嘿嘿一笑,“客官,不是咱舞阳县人吧?” 男子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吐槽之言被划船的老汉听到,不禁面色讪讪。见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老汉倒也没在意,他一边摇着橹一边看向从自己小小的乌篷船旁驶过的画舫,然后才说道,“老汉我是四十多年前来的舞阳县,那年北方大旱,地里的庄稼是颗粒无收,皇帝让开仓放粮可是就那点存量够谁吃的呢?没过多久,我们县里的粮仓也空了,老百姓开始吃野菜、野草、树叶,到最后把一片片森林都撸干净了,甚至连树皮都扒光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开始逃荒了,总不能待在那里饿死吧。我们那里连饭都吃不上,可是等到了这舞阳县呢?跟今天没有差别,这舞阳河上画舫如云,那些富人们搂着这些小娘们好不快乐。”,老汉冷笑连连,从腰间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口,然后将葫芦递给年轻人,不过年轻人似乎是不喝酒的,拒绝了老汉的好意,然后就将这葫芦又别在了腰间,“我当初也不明白,我问我爹,为什么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却能够在这里过着这么美的日子。我爹跟我说,个人啊有个人的命,这个强求不得。他们这些人一个个肥头大脑袋的,照样有小娘们投怀送抱,这是命。老汉我在这河上划了一辈子船,也就是图个温饱,这也是命。打仗?打仗怎么了?就算是打到淮阳城又怎么样?老百姓不还是得穿衣吃饭么?难道换了个皇帝我们就不愁了么?” 年轻人有些诧异的看向老汉,老汉只是微微一笑,“小伙子,别不爱听,这天下的是终究只是落在穿衣吃饭这四个字儿上,我们这些下里巴人是这样,他们那些肥头大耳的也是这样,就算是宫里的那些位也不过是这样。唉,前些日子都在议论,咱杞国发兵打了扈国,这天下的太平日子就到头了,四个国家估计是一定要决出胜负的,都在议论到底谁能赢,我就没掺和,谁闲的没事儿跟他们逗闷子,什么国什么皇帝,老子都得吃饭,能让老子吃饱饭的就是好皇帝。” 年轻人微微点头,然后笑着对老汉说道,“您说的对,不过像您这样看的这么透彻的人可没多少。” “透彻?有什么用?不顶吃也不顶喝。”,老汉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从船上拿起绳子套在了河岸边的桩子上,然后对年轻人说道,“小伙子到了。”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些铜板便塞到了老汉手中,然后便迈步踏上了河岸。老汉接着月光和灯火看了一眼,发现手中的铜板多了不少,便赶忙冲着年轻人喊道,“多了,多了。” 正在疾步前行的年轻人回过头来冲着老汉一笑,“多的就当晚辈给您的酒钱了。” 听到年轻人的话,老汉便是微微摇头,一边取下桩子上的绳子,一边呢喃道,“又是个特娘的装大尾巴狼的,要多给的话,给块银子多好啊,老子也特娘的逛回窑子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人自然没有听到老汉在背后的褒贬,不然有可能会冲回去把多出来的钱都抢回去吧。他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四周的人群,东走西转之后,年轻人便钻进了一条幽暗且幽深的小巷子,在这条小巷子的尽头有一间二层小楼,从外表上来看是显得极为破败不堪的,连外面挂着的灯笼都显得是格外的晦暗。年轻人走到小楼正脸,四周反复的看了看确认身后没有尾巴之后,才上前轻扣了门扉,三长两短、两长三短,反复敲了三遍之后,门内传来了声音极低的一声话语,“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老太太走的急,家里没置备,只能劳烦店家帮忙了。”,年轻人同样轻声回应道。 小楼内的安静了片刻之后又问道,“棺材都卖完了,只剩下几块木板,连钉子都没有。” “我是个木匠,家里有十三口袋的钉子,够用,只消店家用几块木板搭起来就好。”,年轻人耐着性子说道。 “夜太深了,得另外加钱。”,门内的人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我给你十三两三钱八。”,年轻人一脸郑重的说道,说着还不忘向四周看一看。 年轻人的话音刚落,这破败的棺材铺便打开了门,门中人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汉,此时他的手中还操着一柄长剑,不过打开门之后便直接一把将年轻人拽了进来。大汉来到门口朝四周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将大门关上。 “那…”,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汉阻止了,然后便拽着年轻人来到了后院的伙房,搬开了一架布满了灰尘的碗柜,在碗柜之后便是一条密道,大汉什么都没说点燃了一个火把递给了年轻人,然后便冲着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年轻人犹豫之后便走进了密道之中,而大汉则是将碗柜重新恢复到原位上。 拿着火把走进了密道的年轻人发现面前的路是不断向下延伸的,似乎要将自己引向地下,过了很久年轻人便看到了从洞口依稀照射进来的月光,走出洞口,年轻人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座破败的大庙,而在这里迎接年轻人的还可以算是他的“熟人”,也就是刚才为他摇橹的那位老汉。 “又见面了。”,老汉喝了一口酒然后冲着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人便是一皱眉头,他有些不太相信世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冲着老汉微微一拱手,“小生是方才迷了路,不知这里是什么地界,还请老先生指教。” 老汉听了年轻人的话,便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草木成林,口口清香。” 听了老汉口中这完全没有意义的八个字之后,年轻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玉石成双,万年长青。” 年轻人的话音刚落,他和好汉同时冲着对方抱拳拱手,“一切为了莒国。” 没错,无论是刚才棺材铺里的大汉还是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莒国情志机构派出的暗桩。 “请。”,老汉朝着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年轻人带到了大雄宝殿之中,在大雄宝殿显得破败的佛像之后又钻进了另外一条密道,不过刚走进密道老汉便从怀中掏出了两幅面具,两个人分别都戴好之后才继续前进,到了目的地之后年轻人才明白老汉的做法到底是什么原因,在密室之中还有另外三个人在等着他们,而这三个人也同样戴着面具。 见老汉带着人走了进来,原本坐着不说话的三个人赶忙起了身,朝着老汉一拱手,“上峰。” “坐,都坐。”,老汉冲着三个人微微摆手,待三个人都坐下之后,才将年轻人介绍给那三个人,“这是帝都来的螃蟹。” “见过螃蟹大人。”,三个人又赶忙起身朝着代号为“螃蟹”的年轻人见礼。 “左边这个戴花脸的叫如意。”,老汉又指着这三个人介绍给螃蟹,左边的要如意,中间的要发财,右边的叫进宝,不得不说埋在杞国的暗桩代号还挺,嗯,怎么说呢?怎么暗桩还带着铜臭味呢?而且这三个人还都是女子,就在年轻人有些疑惑的时候,老汉又指了指自己说道,“老夫代号财神爷。” 嚯,看来这三个姑娘的代号肯定出自您老之手了,螃蟹在心中暗笑。 五个人分别落座之后,“财神爷”看向“螃蟹”问道,“不知道这一次帝都有什么指示?” “螃蟹”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财神爷”和另外三位暗桩说道,“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是清楚的,恐怕朝廷要同涿州开战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现在朝廷要保证没有外来干扰,另外杞国接连胜利,如果再这么打下去,谁也不知道杞国会不会在扈国身上撕下一块大肥肉,等着杞国吃完这块大肥肉之后,恐怕杞国对于咱们的威胁就太大了。所以朝廷要求你们必须在杞国搞出一些事情,再不济也得不能让杞国继续安稳下去了。” “螃蟹”说完之后,包括“财神爷”在内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不太情愿来做这种事情。 “螃蟹”想了想之后便开口说道,“你们是朝廷在杞国安插的最重要的一组暗桩,这么多年以来只安排了一件事儿交给你们,目的就是让你们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作用,显然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朝廷失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螃蟹”最怕的是这些暗桩因为朝廷一直没有联系他们所以心生怨气,所以才用这样的话来加以解释和安慰,见四个人还是没有动静,“螃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包东西,接着烛光四个人才看清楚,包裹打开之后是十根金条。 “每人两根,这是国君给你们的。”,“螃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这她们的表情,显然这四个人对着些金条还是有欲望的。 “上峰,你可能是误会了。”,财神爷显然是咽了口唾沫,他很费力的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金条上挪开,然后对着螃蟹继续说道,“我们一直没说话的原因是在考虑朝廷安排的这件事儿怎么处理,我们虽然在杞国潜伏多年,但是对于朝廷的忠诚是从来没有变的。” “财神爷”话音刚落,另外三位暗桩也不断的点头,见此“财神爷”才继续说道,“按照上峰的话以及之前密信的意思,是让我们诱导独孤元成叛乱,这个…” 独孤元成,杞国皇帝独孤秋歌的四子,杞国的德亲王,也是老皇帝最后的一个儿子了。 “有什么困难么?”,财神爷的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存在一些什么问题的,于是螃蟹便追问道。 “过去这个德亲王同我们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我们来到这里一直都是同德亲王做秘密交易的,每年都向德亲王输送不少的银钱,然后从他哪里得到杞国的一些情报。”,财神爷说到这里却微微摇头,“可是自从独孤云舟被立为皇储之后,这个德亲王便躲起来了,这几个月按理说我们都要给他送东西,但是他一直没有派人出现。尤其是使团遇袭之后,他更是派人来告诉我们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交易了。” 独孤元成怕了,这是“螃蟹”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恐怕这独孤元成也认为使团遇袭是杞国皇储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同扈国开战也同时处理掉了那个碍事儿的亲王。 “螃蟹”想了想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财神爷,财神爷接着烛火看了半天之后,才一脸震惊的看向“螃蟹”说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螃蟹”点了点头,然后将信直接通过烛火烧掉,等到信完全化为飞灰之后,他才说道,“越快越好,这件事儿必须成功。” “财神爷”站起身来冲着“螃蟹”欠身抱拳,“一切为了莒国。”,一旁的另外三个暗桩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依然学着“财神爷”的模样对“螃蟹”欠身抱拳道了一声“一切为了莒国。” 第307章 女神李璇玑 十里夕水十里景,阅不尽万种风情。乌篷画舫千江过,隔江独盼李璇玑。这首被作者命名为《盼佳人》的诗词曾经在杞国流传了许久,《盼佳人》一诗中所提到的“李璇玑”是如今舞阳县乃至于整个杞国最出名的歌舞姬。 李璇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在舞阳县官办的选美大赛之中一举多得花魁,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论是歌艺还是舞艺都可谓是惊才艳艳,更不说她那俊俏的模样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李璇玑因为太过于优秀让杞国乃至于整个中土的文雅墨客都对她趋之若鹜。 不过李璇玑可不像这夕水街上那些凡尘女子一样,她做的可不是皮肉生意,分担如此连客人都是由李璇玑自己挑选的,若是她看不上眼连见她一面都势比登天。在她所在的“如云楼”外有很多人抱着铺盖卷待在那里,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赶到舞阳县只为见李璇玑的人,这些人当中有诗人、有画家,更多则是一些读书人,他们手中不但抱着铺盖卷而且还拿着自己的作品,希望通过自认为优秀的作品扣响李璇玑的房门,但是让大多数人都赶到失望的是他们基本上都吃了闭门羹。 这短短却又有些漫长的三年的时间当中,用自己的作品叩开李璇玑房门的人,也不过是三人,一个是号称当今中土的第一大画家顾正明,作为名震中土的大画家,顾正明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十九岁就因为一副花鸟图赢得了当时的大画家,被誉为画圣的裴立伟的赏识,成为了裴立伟的关门弟子,而后在中土渐渐闯出名声。这位大画家不但在绘画艺术上有着盛名,也是中土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名下没有任何一间房产,因为他每夜都宿于风月楼中享受这温柔乡的滋润。按照顾正明的说法,放眼整个中土还没有哪一个有名的佳人未与他同宿,于是乎,李璇玑的名声让这位顾正明不远千里从虢国赶到了舞阳县。虢国皇帝洛覃曾命顾正明绘制一幅《万里江山图》,一向清高的顾正明原本是不打算答应下来的,但是以听说皇帝要赏一万两黄金便也答应了下来,只是收了黄金的顾正明用了三年时间,也没有交出作品。其实这幅画呢,早在一年前就画完了,只是一直没有题跋,顾正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便一直放着。听说了李璇玑的事情之后,顾正明便带着这幅《万里江山图》来到了舞阳县,果然这幅历时两载有余的《万里江山图》惊艳了李璇玑,顾正明得以成为了第一个走进李璇玑房中的人,当然顾正明也没有如愿的同李璇玑同宿,而只是得以同李璇玑把酒对歌的一整夜,在这一夜当中顾正明似乎悟透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顾正明便带着醉意离开了舞阳县,而后便传出顾正明落发为僧归隐山林的消息。 第二个是大琴师姬月,看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位姬月是个女子,来杞国游历的姬月听到了关于李璇玑的传说,便在“如云楼”外弹了一曲“江山定”,这一曲“江山定”可谓是气势如虹,根据相关的书籍之中记载,“大兴六十一年,大琴师姬月游历杞国,行至舞阳,听闻李璇玑之传闻,颇为在意,纵琴于如云楼外,演奏成名曲江山定,此一曲慷慨激昂、气势如虹,闻者如见金戈铁马万里奔腾于眼前,如置万军从中英勇厮杀,如观旌旗招展血祭英烈,闻者无不默立噤声,无不血脉喷张,无不潸然泪下。曲毕,千人街巷竟仍无一丝声响,未几,掌声如雷、呼哨震天。”,当年姬月就是靠着一曲“江山定”名震中土,成为公认的大琴师,多年的浸淫自然让这一曲显得是无可挑剔,无论是给人们带来的画面感还是带来的情绪波动都很足,也很到位。于是乎,这位姬月便成为了继顾正明之后,第二个得以进入李璇玑房门的人,也是第一个走进李璇玑房中的女人。 两个人就在这“如云楼”之中对弹了一夜,那些因为看热闹而聚集在“如云楼”外的百姓们也听了一夜,如痴如醉的听了整整一夜,甚至还有高呼“过了此夜,世间再无琴声”的疾呼。 不过让人惊诧的是,出了“如云楼”大门之后,姬月竟然当中砸了自己的宝琴,随后便宣布终身不再演奏。 大画家顾正明一改之前夜宿花丛的习惯,甚至还落发为僧、归隐山林,大琴师姬月竟然当众砸琴,并且还宣布终身不再演奏,这样的传奇故事以舞阳县为中心不断的扩散开来,让原本就显得极为神秘的李璇玑更加让人难以忽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舞阳县来到夕水街,只为能够见到李璇玑一面。 那么说在顾正明、姬月之后,第三个得以进入李璇玑房间的人是谁呢? 正是那首《盼佳人》的作者,而这位诗人显然身份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有别于顾正明的画家身份以及姬月的琴师身份,这个人甚至都不算是诗人,至少他从未这样自称过,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独孤文正。 作为如今杞国大兴皇帝独孤秋歌的孙子,德亲王独孤元成唯一的儿子,独孤文正从小便接受到了再好不过的教育,饱读圣贤诗书,可谓是出口成章,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有着极高的水平,奈何这独孤文正不但对权利是毫不热衷,同样也对名利没有半点兴趣,只是终日同周围的朋友谈天说地,享受着生活的惬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璇玑的大名在三年前就已经出现在独孤文正的耳畔了,他周围的朋友当中也有那种“文人骚客”,就是喜欢夜宿温柔乡的那种,所以李璇玑的大名是时常出现在独孤文正的耳畔。只是同一般人的反应不同的是,对于这位鼎鼎大名、惊才艳艳、美艳绝伦的李璇玑,独孤文正一直是嗤之以鼻孔的。在独孤文正看来,这李璇玑不过是有些姿色、有些能耐的失足妇女而已,他根本不明白这样不洁之人怎么能够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呢?所以每次朋友提到李璇玑的时候,独孤文正往往便直接忽视了。 不过随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独孤文正极为惊诧,大画家顾正明用了一副《万里江山图》换得同这失足妇女共处一夜,甚至还在这一夜之后落发为僧、归隐山林了!这是什么情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独孤文正可真是惊掉了下巴,顾正明是谁?那可是上一代画圣裴立伟的关门弟子啊,那是上一代画圣裴立伟确认的新一代画圣啊。那是个多么骄傲、多么风流、多么有才的人啊,这样的人竟然会在同这个失足妇女共处一夜之后看破了红尘? 当年独孤文正为了提升自己的画技,还曾专门远赴虢国请独孤文正指正,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才得到了独孤文正的指点,当然指点的时间加在一起恐怕也没超过半个时辰,但饶是如此也让独孤文正是感动的涕泪横流啊。虽然顾正明从未承认,但是独孤文正一直是以顾正明弟子的身份自居的。自己的师父就因为这个失足妇女就看破红尘了? 得到了消息之后,独孤文正便带着几个家丁冲到了“如云楼”,要见这位将自己的师父逼的落发为僧的失足妇女,但是让独孤文正失望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位失足妇女,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家丁动粗,就被早已经守在一旁的那些“拥趸”们一番拳打脚踢的赶跑了。 独孤文正也不是没动过其他念头,比如让官府出面查抄“如云楼”之类的,但是从各方面搜集来的消息显示,“如云楼”身后最大的依仗恐怕就是官府,毕竟有着这么一位传奇的歌舞姬让整个舞阳县都是名声大振,每天有多少人是为了这传奇歌舞姬而来到舞阳县的啊,他们要在舞阳县花多少银子啊,这传奇歌舞姬无异于一尊财神爷啊。像独孤文正这样没有存在感的皇孙在财神爷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呢?于是独孤文正不得不作罢。 但是让独孤文正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昧着良心”的忍耐并没有得到同样的回应,就在几天之前又出事儿了。同样被独孤文正视为偶像的大琴师姬月竟然也败在了那位失足妇女手里,甚至还当中砸了自己的宝琴,还当众宣布终身不再演奏了。 姬月手中的那柄琴可是柄宝琴啊,在这世界上能有几柄琴能被称为宝琴呢?她手中的可是从盛唐传承下来的“流水宝琴”啊,中土不知道有多少有名的琴师用过它啊,但是就是这样一柄宝琴竟然被她摔了,而且能在中土独霸琴坛十余载的姬月竟然宣布这辈子都不弹琴了! 听到消息之后,独孤文正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个失足妇女就这么厉害么? 于是,独孤文正决定挑战她,他要用自己的实力来挑战这个所谓“传奇”般的失足妇女,很快这首《盼佳人》便出现在了“如云楼”,并且真的是得到了那位传奇的失足妇女的偏爱。 华灯初上,夕水街依然是灯火通明、游人如织,而街道中的舞阳河上依然游荡着不少的乌篷船、画舫,而在这夕水街上最热闹的“如云楼”外依然是人山人海。毕竟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六月三伏,这里都有无数拿着作品和铺盖卷的“文人骚客”期待着、盼望着、幻想着佳人的召见。 《盼佳人》这首诗已经在这夕水街上流传了很久了,人们对于这首诗充满了好奇,但是最好奇的恐怕就是到底是谁借着这么一首诗得到了佳人的青睐。不过在好奇之外,对于这首诗的批判也是越来越多,无数李璇玑的拥趸都加入到了这首诗的批判当中,在他们看来这首诗完全就是垃圾,甚至还有人提出自己用脚写的诗都比这个强,毕竟这首诗是毫无精彩可言,但是再骂完了之后,他们也不禁哀嚎,这首诗再差、再烂、再垃圾可又怎么样呢?不还是引起了他们的女神李璇玑的喜爱么?不还是得到了能够同李璇玑亲近的机会么? “我看女神最近就是无聊了,不然这种垃圾货色怎么可能得到女神的青睐呢?”,如云楼外一位已经常驻了将近三年的读书人眼含热泪的说道。 读书人的话音刚落,周围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说大哥,你这待了快三年了,难道就没写过什么诗?”,另外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问道,这个人在这里也待了一年多的时间了。 先前那位读书人微微摇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然后说道,“我是个画家,不写诗。” “那你的画呢?平时也不见你画画啊。”,常驻了一年多的男子问道。 这男子不问这个问题还好,刚问完这个问题,已经常驻了三年的画家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周围的人此时纷纷化作贴心的老大哥赶忙劝了起来,这位画家过了好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声,不过还是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女神说她养的猫都比我画的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说的就很狂妄了,这人怎么也是个画家,怎么能这么侮辱人呢?不过这位画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关系和安慰,反倒是大部分人似乎都很认可女神的话。 “嘿,那你就放弃吧,咱女神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而且还是大大的不行。” “对,赶快走吧,别在占地方了,把地方留给有能力的兄弟。” 在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讽刺、挖苦甚至是咒骂下,这位常驻了三年的画家便哭着离开了这里,就在他一边哭一边跑的过程中,还撞到了一位白衣少年。 这位少年盘头而冠,插着一只苍翠欲滴的翡翠簪子,额头上还覆着一条淡蓝色的抹额。一双剑眉生的有些委婉,丹凤眼格外的明亮又纯净,鼻梁硬挺。他身穿一件白色丝绸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蓝色的缎带,被这衣衫褴褛、嚎啕大哭的人撞了一下,心事重重的他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画家赶忙道歉,不过还没等那位少年反应过来,画家便直接跑开了。 “少爷,您没事儿吧?”,白衣少年身旁书童般模样的人,赶忙问道。 少年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妨事。” “少爷,您真打算去见那个李璇玑?”,书童有些犹豫的问道。 嗯,没错,眼前这位唇红齿白、气质高雅的白衣少年正是德亲王世子独孤文正。 “为什么不见?”,独孤文正是剑眉微蹙诘问道。 书童面对主子的诘问便更显难堪,然后才说道,“您可是亲王世子,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妥?” “哼,她是歌舞姬,我又不是来同她做皮肉交易的,有什么不妥!”,独孤文正板着脸说道,不过实际上这话可不是说给书童听的,完全就是说给自己听的,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宽慰自己而说的,他也很纠结。不过一想起自己的师父以及自己的偶像,独孤文正便又坚决起来,自己来不是为了什么美色,更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只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这失足妇女根本没有什么才华! 第308章 当世之潘安 独孤文正素来低调,在杞国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而这一次同他一起前来“如云楼”的,也不过是服侍自己的书童而已再无他人,因此打扮的并不起眼的独孤文正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当然人群中也确实有眼里比较好的,瞧见独孤文正的头上的那柄簪子便知道他身份并不低。 此时的独孤文正就站在如云楼外,默默的抬头瞧着二楼那已经亮起烛火的房间。 “看见了么?这又来一个,这小子长的还挺俊俏。”,就在独孤文正站定不久之后,人群之中便有人开始讨论他。 不过这句话显然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同,有人直接接话道,“嘿,好看有什么用?自从咱们女神出名了之后,这全天下的美男子不说全部,至少他也有一半多的都来过这舞阳县,结果呢?又有谁成功过?咱们女神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们可别忘潘宝是什么下场。” 这人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直接会意大笑。 潘宝,扈国莱阳县人,传说是历史上四大美男子之首潘安的后裔,莱阳潘氏一直自称是潘安的侄子潘尼的后人,因此这位天生是容貌出众的潘宝也就被人们冠以“当世潘安”的称谓。虽然大家对于莱阳潘氏是否是潘安后裔充满了怀疑,但是却从未有人对于潘宝的容貌产生过怀疑,所谓“当世潘安”实际上所言非虚,实际上要说这“当世潘安”的称谓其实来头还不小。 潘宝的祖父潘智曾是扈国吏部侍郎,一直对扈国老皇帝兴宗司马永延是忠心耿耿,也颇受兴宗皇帝的信任,潘宝十三岁那年的时候,潘智突发重病卧病在床,这样一直信任老潘的兴宗皇帝十分的放心不下,老皇帝一改多年不出宫的习惯,轻车简从来到潘家探望,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潘宝,并发出惊叹“此子容貌非凡,他日必为在世潘安”。 由此老皇帝的赞美便传播开来,不过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当世潘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潘宝在扈国是名声大嗓,一时间可谓是风光无两,潘家的大门在白天就再也没有关上过,整个建安城的达官贵人们都派出了媒婆到潘家提亲,所谓“踏破门槛”也不仅仅是个传说,是在潘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潘智在潘宝十四岁的时候过世,在送丧的队伍后边跟着一大群身穿孝服哭着梨花带雨的女子,这些人都是贪恋潘宝的美色而以潘宝未婚妻自居的人,甚至后续还因为到底谁才是潘宝的未婚妻而大打出手,一时间更是让潘宝声名远播,甚至在整个中土都赫赫有名。 李璇玑出了名之后,自然有好事之人将潘宝和李璇玑联系起来,认为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潘宝的恐怕只有李璇玑,而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有资格迎娶李璇玑的话恐怕也是非潘宝莫属了。此时已经是十九岁的潘宝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不过同以往厌恶提亲的反应不同的是,这一次潘宝还挺上心。 潘宝同他那位做了吏部侍郎的祖父以及如今是工部主办的父亲不太一样,他打小就对圣贤书不敢兴趣,同样也对什么琴棋书画是毫不在乎,每天就是纵情山水,最爱的就是斗鸡和斗蟋蟀,家中光是蟋蟀罐就有上千个,不过也别说在别的地方这潘宝是毫无建树,但是在这斗鸡和斗蟋蟀上,潘宝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每天都有从各地赶来的斗鸡或者是斗蟋蟀高手,只为同潘宝对上一局,但是多年来能够获胜的只是寥寥数人。 潘宝是个聪明人,对于自己的容貌是分外在意的,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名声是完完全全靠着这张脸,如果这张脸毁了的话恐怕他这一生就毁了。毕竟这些年来靠着这张脸,他获得了太多太多的物质满足。在每日悉心保护着自己容貌的同时,潘宝还格外挑剔未来能够成为自己另一半的人,在潘宝看来,有资格成为自己伴侣的只有那种美艳绝伦的大美人儿,否则就是对于自己的一种亵渎,因此潘宝才到了这个年纪还未曾婚配,因为他就没看见过所谓美艳绝伦的大美人儿。甚至潘宝还因此拒绝了老皇帝兴宗的赐婚,老皇帝司马永延曾经想将公主也就是他的一个孙女嫁给潘宝,以示朝廷对于潘家的爱护,但是那位公主的模样实在是同美艳绝伦有着太大的差距。潘宝是顶着杀头灭族的危险拒绝了老皇帝,可能也是因为祖父的荫萌吧,老皇帝并没有把潘宝或者潘家如何,只是就此作罢了而已。 于是在李璇玑横空出世之后,潘宝是真的上心了,甚至不远千里到了舞阳县,就为了看看这李璇玑到底是不是传说之中的那么美艳绝伦,到底是不是能够配得上自己的人。 躲在暗处观察了许多天的潘宝终于在某一天看到了李璇玑的模样,潘宝整个人都看傻了,美艳绝伦这样的词汇哪里能够形容李璇玑呢?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李璇玑那就是在亵渎啊,完全就是在亵渎、侮辱这位女神嘛。自从那匆匆一瞥之后,潘宝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意义就在迎娶李璇玑,如果娶不到李璇玑的话恐怕这辈子都是白活。 能够打动李璇玑才能得到接近她的机会,这样潘宝很是苦恼,毕竟他没什么真实的本领,琴棋书画是样样不会,诗词歌赋也是一点都不通。身边服侍着潘宝的人倒是给了他建议,让潘宝花钱请人作画或者作诗,假装那是他自己的作品不就行了么,不过这话刚说完就被潘宝赏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你这是在亵渎!侮辱!本公子怎么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欺骗女神呢!”,暴跳如雷的潘宝大骂道,思来想去了很多天之后,潘宝果然是没有欺骗他的女神,最终决定用自己的最大的能耐来打动他的女神,博得青睐。 一日,潘宝在数名护卫的仆人的护卫下来到“如云楼”外,口称要见李璇玑。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来求见李璇玑献宝,希望能够博得佳人的青睐,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在乎这排场极大的公子哥。不过很快潘宝的容貌却也引起了一阵骚动,甚至有人已经猜到了潘宝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潘宝似乎并不在乎,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名声赫赫的“当世潘安”,很快这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如云楼”之中,李璇玑的侍女便下了楼见到了潘宝。 潘宝的容貌确实是让这侍女眼前一亮,不过终究还是按照小姐的要求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有什么要呈现给我们小姐?” “哼。”,面对侍女的问题,潘宝便是一声冷笑,不过潘宝的冷笑并没有让人赶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有一种近乎于邪魅的感觉,一种让大姑娘小媳妇容易心动的感觉,比如此时他对面的少女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软了,恨不得直接扑在潘宝的怀中。 “敢问公子,是有什么要呈现给我们家小姐么?”,侍女强大的精神,捏着自己的裙角低着头再次发问,此时的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向潘宝,因为她生怕自己克制不住直接扑到潘宝的怀里。 潘宝的眉头微蹙,他现在实际上心情很不好,如果此时是在建安城的话,恐怕已经有无数的女子脚软腿软的趴在了地上,祈求着自己看她们一眼,可是这侍女呢?怎么就这么不懂风情么?就不知道让自己直接去见她的小姐么?不过这里终究不是建安城啊,由不得自己,于是潘宝不得不压制自己心中的不耐,他伸手托住了侍女的香腮,微微轻抬,将侍女的看向自己。同时也用自己那双足以魅惑人心的眼瞳看向那侍女。 哦不,这不是一双眼睛,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这是一泓毒药,哦不,我要溺死在这里。此时看向潘宝的侍女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她要被潘宝的美貌所窒息掉了。 “就凭本公子这张脸。”,潘宝十分骄傲的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一顾,他环顾四周之后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会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李璇玑小姐的话,那么一定是我,只能是我。其他人那都是亵渎!” “放你娘的狗臭屁!”“小崽子你似不似活腻歪了!”“小瘪三!”,在短暂的冷场之后,已经在“如云楼”外不知道守候了多久的男人们暴动了,他们对于李璇玑的痴迷、狂热已经到了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了,李璇玑在他们的眼中代表着高贵、典雅、魅力、美丽,是用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的,甚至可以说李璇玑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信仰。 可是这个养的还算有模有样的小崽子,竟然说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人配得上李璇玑?虽然这些人同样认为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配得上李璇玑,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大胆、放肆的说出这种话啊。这小崽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出来,这完完全全就是在挑衅啊,就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啊,这哪还能忍呢?无论女神李璇玑对他们有多无情、多冷漠,他们都能够忍受,因为那是他们的信仰,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忍受其他人啊,尤其是这么一个口出狂言而且还长得人模狗样的小崽子。 “哼,说的就是你们。”,潘宝长这么大基本上就没怎么挨过骂,更别提被这么多人一块痛骂了,不过从小养尊处优的潘宝可是从未低过头的,人多怎么了?你们能把小爷我如何呢? “嘿,小崽子,活腻歪了吧?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人群之中有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吼道,他一边吼着一边走到了潘宝面前。 这个人不但是膘肥体壮而且个头也生的是奇高无比,足足要比潘宝高出两三个头的样子,以致于潘宝不得不仰着头看向他。此时是十冬腊月,连一向奔腾的舞阳河都结了冰,街道上人人都裹着大棉袄,不过这大汉却依然是一身汗衫,似乎是根本不畏惧这天气的寒冷。 好浓密的毛发啊,潘宝不禁感叹道,这人无论是头发、胡须还是因为汗衫敞露而露出来的胸毛都极为茂密,甚至让一向有着洁癖的潘宝感到了恶心。当然在恶心之外,被这大汉遮挡在阴影之下的潘宝也平生第一次体味到了恐惧的感觉。 潘宝被建安城各个年龄段的女子所追捧,就如同“如云楼”外的这些男人痴恋着李璇玑一样。每次潘宝出门身边身后都聚着一大群女子,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空着手的,她们总是提着各种各样的美食、美酒以及潘宝所喜爱的各种物件,可以说从十四岁出名之后,潘宝出门就没再花过钱,在大街上只要他看任何东西超过两眼,那么下一刻就一定会有人把这东西买下来送给潘宝,当然几乎每次也都出现了因为争夺到底应该谁来买而爆发的冲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样庞大的队伍自然给街上的人造成了许多的不便,也引起了百姓的不满,但是面对训斥或者只是劝慰的百姓,都不用潘宝说话,这群跟在潘宝身后的女子便挺身而出大声的驳斥、讽刺甚至是辱骂那些百姓,久而久之在建安城横行的这支队伍也就再也没有人敢批评甚至是接近了。而潘宝的名声也就彻底的被搞臭了,除了痴恋他的那些女子之外,整个建安城几乎就没有对潘宝的任何正面评价,当然他们也就只敢私下说一说,放在明面上要还敢这么说,那么潘宝身后的娘子军估计当晚就能把他家的宅子给点了… 无论自己喜欢什么都会有人为自己买单,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都会有人为自己负责,在这种情况下潘宝还会畏惧什么呢?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小爷我说的就是你,你们!你们都是些垃圾!”,潘宝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戳向大汉的肚脐说道,这里得格外说一句,潘宝呢倒不是想戳人家的肚脐眼儿,可是奈何这壮汉太高了,想戳脑门儿也戳不到啊,也就只能是戳到哪里算哪里了。 “弄死他!”,潘宝的霸气发言刚刚结束,就彻彻底底的点燃了在场的男人们的怒火,在潘宝的眼中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冲向了自己,而自己的护卫、仆从甚至都来不及救自己,就被这些失去了理智的人打到在地。 潘宝还没来得及呼救和逃跑,就被大汉如同抓小鸡一样提在了手里,此时的潘宝在大汉手中抖若筛糠,甚至在继十岁因为玩火而尿床之后再一次失禁。 看着在自己手中吓得脸都绿了的潘宝,大汉就是狰狞一笑,然后便大喝一声,“走你的吧!”,随后便是一使劲将潘宝抛了出去,可怜的潘宝就划着抛弧线掉进了已经冰封的舞阳河里,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下掩藏的头盖骨,就如同是打桩机一样突破了冰雪的防线,“当世潘安”潘宝就这样坠入了冰河之中。 那么说这潘宝会游泳么?当然不会啊,一开始这潘宝还能扑腾两下,到后来因为气温太低和体力下降的缘故也就再也扑腾不起来了,最后还是在李璇玑的侍女的央求下,众人才将潘宝救了起来。 只是或许是因为连惊带下,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大病了一场的潘宝终究是在十天后撒手人寰。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建安城,这样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听说她们痴恋的“当世潘安”在杞国过世,这引起了建安城无数女子的震动,她们纷纷来到衙门甚至是皇宫门口要求扈国对杞国开战,当然最终也就被官府驱离,几个情绪极为激动的甚至还被官兵拿下关进了衙门。 只是出乎大部分人预料的是,在潘宝过世的消息传回建安城的当夜,竟然有近千名女子在家中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自杀,或许这是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追随她们的潘宝吧? 第309章 当街要杀人 在天幕高悬了一天的太阳最终放弃了自己的高傲和矜持,渐渐西沉,落日余晖铺撒在舞阳河上,那一片波光粼粼之中总是透着让人万分感慨的气息,一种相形见秽或者是黯然神伤的感觉。 此时整条夕水街的人流并没有因为夕阳西下而较少,反而是在华灯初上之后显得格外的熙熙攘攘,毕竟夜幕之下的夕水街才是真正的夕水街。 夕水街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传说中李璇玑的落脚之地——如云楼,就如同是人人向往的寻宝之地一样,分外的亮眼。 如云楼是一座二层的三体木制建筑,正中是如云楼的主体和东侧,也是如云楼生意最好、进项最大的一处,在这里工作的是却也不限于歌姬、舞姬在内的清倌,同样存在着大量依靠皮肉生意存活的欢场女子。在整个舞阳县能够排在前十位的欢场女子之中,有六位都在这如云楼,因此如云楼也是整个舞阳县收入最多的一处风月场所。 而如云楼的西侧则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传说之中的李璇玑,西侧楼体有些与众不同的是,二层为半开放式的露台,有些时候在房内待的烦闷的李璇玑会在这里演奏一些曲子,也算是给那些痴迷于她的男人们的一点福利。除了这座半开放式的露台之外,在楼梯旁侧还有一架专门的楼梯以供出入,在这里看了许久之后的独孤文正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错误,但是却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 就在舞阳河上的乌篷船和画舫摩肩接踵的时候,那座传奇而又神秘的闺房大门终于打开了,声音虽然轻微却依然赢得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守候了多久的痴男们,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这一心复仇又极为忐忑的独孤文正。 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云鬓之中插着一根绣着点点黄花儿的红色披帛,内里裹着一件纯白兰草上襦,腹部是一条红色莲花束腰,下衬一条浅灰色长裙,一位长相亮丽又不失可爱的女子从那神秘的闺房走了出来。 当然这样轻易的就能亭亭袅袅走下楼梯的,自然不可能是传说之中的那位李璇玑了,若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此时捧着铺盖卷的痴男们就已经涕泪横流的一拥而上了,走下楼梯的这位妙龄女子是李璇玑的侍女,也就是在数月前见证了“当世潘安”坠入河中的那位侍女。 不过即使是李璇玑的侍女出现在了这里,周围那些捧着铺盖卷做着白日梦的痴男们也格外的重视,这些成天蓬头垢发、衣衫褴褛的男人们竟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竖子、镜子,开始搭理自己的仪态,因为他们一直在幻想着女神在某一天忽然间来了兴致,想要召见他们,每一次这侍女走下楼梯的时候,他们都曾经用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每一次她们也都失望了。 这位侍女虽然不长下楼,但是每一次走下来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对于他们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人是根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 侍女走下楼来之后,便四处打量了一下,而后便将目光锁定在独孤文正的身上。独孤文正盘头而冠,插着一只苍翠欲滴的翡翠簪子,额头上还覆着一条淡蓝色的抹额。一双剑眉生的有些委婉,丹凤眼格外的明亮又纯净,鼻梁硬挺。身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蓝色的缎带,脚上蹬着一双锦兰缎面阔口鞋。 虽然这独孤文正比不上前几个月一命呜呼的“当世潘安”潘宝,但是长相端正、周正,而且身上也带着一股浓重的书卷气息,这一身穿着打扮也显得这个人身份并不低贱,再不济也要比那些抱着铺盖卷的痴男们要好的多,这也就是还没到夏天,如果到了夏天的话,这些痴男哪个不招苍蝇呢? 侍女紧走了几步来到独孤文正面前,朝独孤文正施了一礼之后,操着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问道,“公子名讳可是文正?” “是。”,独孤文正先是微微欠身算是还礼,然后才点头应承道。 侍女表示展颜一笑,只是在独孤文正看来这笑容是一点真诚的气息都不存在,像极了那种迫于无奈的假笑,只是隐藏的很好而已,或许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是堂堂的皇孙、亲王世子这样成天游走在宫禁之内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点的假象呢? “公子请。”,摆出一脸假笑之后,侍女朝着独孤文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姐请您上楼一叙。” 独孤文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这名侍女的引领下,在一众痴男羡慕、嫉妒以及仇恨的目光之中,走向了通往李璇玑那神秘的闺房的楼梯。 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平静,也没有绝对的按部就班,它总会在一些令人猝不及防的时间断点上,给你搞出一些事端来,比如就在独孤文正的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声爆喝,“呔!” 这一声爆喝可谓是气势雄浑、杀气凛凛,让独孤文正是心中一凛,原本已经踏上第一级台阶的脚,也在这声爆喝之下颤颤巍巍的收了回来。独孤文正微微回身,循声回望,只见发出这一声爆喝的男子此时盘膝而坐,不过饶是如此这男子的高度也让独孤文正有些吃惊,更别提他那茂盛的毛发更让独孤文正有些惊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但独孤文正有些惊诧,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很快便有人想起了这个人的来历,这个人不正是数月前将“当世潘安”潘宝丢进舞阳河的那位壮汉么?话说这个人不是让官府拘走了么?怎么如今再一次出现在这里了呢? 这个就在于这个威猛高大、壮硕如牛的大汉的身份了,他是西域大宛国的大王子阿基米亚,是极有可能继承大宛国王位的,不过就在数年之前,大宛国突然发生了叛乱,大宛国的一位将军在面见大宛国国王的时候忽然行刺,将大宛国国王刺死,随后国王卫队也叛变投诚并且在这位将军的带领下将大宛国的王子杀了个一干二净,随后便在国都宣布成为大宛国新任国王。 而此时正在建安城向杞国大皇帝进献贡品的大王子也就躲过了一劫,得知国都发生政变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死在了叛军手中,大王子阿基米亚便求见杞国大皇帝,恳请杞国出兵帮助大宛国剿灭叛乱。 杞国大皇帝独孤秋歌会答应么?怎么可能答应呢?杞国同西域又不接壤,杞国想要出兵西域就必须经过虢国或者是莒国的领土,试问这两个国家哪一个能够允许?于是独孤秋歌直接拒绝了阿基米亚,不死的阿基米亚还派人到莒国和虢国询问君主是否肯出兵相助,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大宛国那位新任国王动作要比他快多了,早已经排除了使者向两国许下了一大堆的承诺来换取两国对于大宛国政变的默认。 于是阿基米亚寻求外部力量干预的想法终究是破灭了,虽然杞国老皇帝非常直白了拒绝了阿基米亚的请求,但还是念及旧情,不但赐给了阿基米亚一座大宅子、一大堆银钱和美女,而且还给了阿基米亚一个承诺,若他日杞国同西域接壤,杞国必然会帮助阿基米亚征服整个西域,让他成为西域之王。 留在了建安城的阿基米亚终日是借酒消愁,后来也被传说吸引到了舞阳县,在看过李璇玑在半开放露台上的表演之后,便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发誓要靠自己的努力赢得这位女子的芳心,于是便同其他痴男一样留在了如云楼外。 潘宝的事情发生之后,阿基米亚便被官府带走了,不过却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不了了之,不过是在衙门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就又回到了如云楼外。 这阿基米亚不但是个外族人,而且完全不符合中土人的审美标准,虽然身体强健但是却也是毛发过于茂盛,而且还面目狰狞可憎,平素里根本没有人敢同他说话,而且这阿基米亚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就没有半点的特长,所以长期以来根本得不到李璇玑的任何的回应。 而就是眼前这个一个在阿基米亚看来弱不禁风的小东西,竟然能够得到李璇玑邀请,成为继顾正明和姬月之后,第三个得以进入李璇玑闺房的人,在阿基米亚看来这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这个人有什么好的?长的跟个小土豆似的,那么矮小,而且还那么瘦弱,自己估计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他。再说他长的也不咋地啊,还不如自己之前弄死的那个“当世潘安”潘宝呢,于是在疑惑不解和分外的嫉妒催动下,阿基米亚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这位公子。”,不过不待独孤文正有所回应,李璇玑的侍女便挡在了独孤文正的身前,比独孤文正更加瘦小的侍女此时却显得是无比的勇敢,她仰视着面前的大汉,“文正公子写的《盼佳人》一诗,深得我家小姐的欢心,因此我家小姐邀请文正公子前来一叙,我想我家小姐想见谁不想见谁,还由不得旁人干涉,还请公子自重。” “对!女神要见谁就见谁,你算个老几啊?”,李璇玑的侍女刚说完,周围一众人等便开口附和道,虽然他们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等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但是这些并不能够成为任何人乃至于自己阻挡、干扰到女神的借口。 “嗯?!”,阿基米亚拧着眉毛转过头来,看向那几个出言附和的人。阿基米亚天生就是一副凶相,饶是脸上没有面目表情都显得很是可怖,更不用说拧着眉头,那简直就像是人间活阎王一样的令人胆寒,“你们再说一遍?”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刚才出言附和的人间阿基米亚真的是动了气,便一个个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都蔫了,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更何况是要反驳阿基米亚呢。 见之前出言附和的人,一个个都不再出声了,于是便回过头来,怒目圆瞪指着独孤文正喝道,“小子,我不管你写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不管你有多受李璇玑的赏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今天你休想走上去。” 独孤文正听到阿基米亚的话便是一愣,随后便是一脸的苦笑,难道真的是我太低调了么?我可是杞国皇帝的孙子啊,是亲王世子啊,当今的皇储那可是我的堂弟啊。我怎么就能让人在自己的国家给欺负了呢?想到这里,独孤文正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便绕过李璇玑的侍女走向阿基米亚。 “公子。”,侍女再硬气终究也是个弱女子,尤其是当初她还是亲眼见过阿基米亚将潘宝像扔石子一样的扔到了河里,不怕?那完全是谎话,但是眼前这位神秘的文正公子可是小姐请来的贵客,她怎么能够让他受伤呢?侍女赶忙拉住独孤文正的衣袖,然后还看向花重金请来的那些护卫,可是那些护卫要么望着天要么窃窃私语,显然没有一个敢上来解围或者帮忙的,毕竟潘宝被阿基米亚扔出去那天,他们也是在场的,谁敢同这么虎的大汉作对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见侍女此时还在为自己考虑,那一瞬间独孤文正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冤枉了这女孩子,之前她的笑容可能并不是假笑,而是自己想的太多了。独孤文正向侍女报以微笑,然后轻声道,“无妨,他还奈何不了我。” “嚯哈哈哈,嚯哈哈哈。”,听到独孤文正的话,阿基米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弯了腰更是笑出了眼泪,他指着独孤文正笑着说道,“我道你们中土人各个都是吹牛皮的高手,但是没想到你这么能吹。” “不相信么?”,独孤文正似乎并没有因为阿基米亚的嘲笑而感到半点不悦,依然保持着微笑问道。 独孤文正的话音刚落,阿基米亚便解开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汗衫,在他浓密的毛发之下依稀可见无数的伤疤,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阿基米亚不无得意的说道,“我是大宛国的王子,是要回到大宛国成为国王的人,我十岁便上了战场,身经百战而不死,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所能比拟的!” “大宛国?”,独孤文正皱着眉头呢喃道,片刻之后便是一脸的嘲笑,“原来你就是阿基米亚?” 这一次愣住的倒是阿基米亚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人知道自己,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从疑惑变成了张狂,他一脸得意的对独孤文正说道,“既然你听过我的威名,那就赶快滚开!” “不,你想错了。”,独孤文正微微摇头,“你是大宛国的王子不假,可是当你的父王兄弟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你的母后姐妹被凌辱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你的人民陷入到水深火热的时候,你在哪里?” 听到独孤文正的话,阿基米亚的脸色迅速的变得,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脸色如今已经成为了绛紫色。 “你在躲避,你在逃避,你就像是一只老鼠一样抱头鼠窜!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说这样的话?你就是个废物!我们杞国不欢迎废物!”,独孤文正一脸正色的怒骂道。 脸色绛紫的阿基米亚直接取下了后腰的两柄巨斧,直接劈向了独孤文正,就在那一瞬间独孤文正推开了身旁的侍女,而后便错步回身躲开了阿基米亚的攻击,阿基米亚手中的两柄巨斧就这样直接劈在了地上,将地上的石板劈的粉碎。 “杀人啦!”,在这一声巨响所带来的恐惧刺激之下,周围的人们各个抱头鼠窜,不断的哀嚎着,饶是曾经雷打不动在这里等待着女神的那些痴男们此时也随着人群开始了逃命之旅,相比较女神而言,还是自己的小命儿更重要一些,当然在这些痴男之中也还有一些坚定的、不怕死的依然留在了如云楼外,只是他们非常谨慎的同独孤文正和阿基米亚保持了充足的距离。 “公子!”,独孤文正的书童赶忙将手中的长剑抛给了自己的主子。 独孤文正接过长剑之后,便抽出了剑鞘包裹的长剑,然后一脸正色的对阿基米亚说道,“来,让我看看,久经沙场而不死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找死!”,被独孤文正一而再再而三刺激的阿基米亚,此时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他挥动的手中的巨斧再一次冲向了独孤文正。作为大宛国的王子,作为大宛国正统的国王,作为在西域驰骋了多年的猛将,他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的侮辱自己。 第310章 孰对孰又错 人们感到自己被冒犯,大概率的原因是在于言语之中提到的内容是真实的,或许就是因为过于真实才会引起人们的不快。 比如阿基米亚便是这种情况,他虽然不断的劝说杞国、虢国、扈国、莒国在内的四大国对大宛国用兵,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效果,毕竟叛军已经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大宛国,而阿基米亚这位大王子身边可是没有军队的,在这种情况下哪个国家都不可能派出自己的军队,来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慷慨赴死。已经彻彻底底被激怒的阿基米亚如同发狂一般挥动着巨斧砍向独孤文正,在阿基米亚看来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着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必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罢了。杞国皇帝没有应允自己出兵西域的请求,大皇帝是心中有愧的,所以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估计大皇帝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的,就算是这个小白脸是什么大臣的子嗣也不会有问题的,杀便杀了。 只是阿基米亚不知道的是,第一独孤文正不是那种标准意义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第二独孤文正可是他口中大皇帝的亲孙子,杀了独孤文正的话,恐怕大皇帝是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阿基米亚十岁就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斧子上了战场,他如今的一身功夫实际上都是在实战之中不断磨练出来的,并不存在着什么套招之类的情况,这柄赤金的巨斧被阿基米亚抡的虎虎生风,这也让独孤文正感到了些许的紧张。 独孤文正师从烟雨楼长老张德茂,是正了八经的学过剑的,只是几年没有练习过所以显得有些生疏而已,但是师父曾教给他的那些身法却从未忘记过,于是便呈现了阿基米亚不断强攻,而独孤文正却是在不断后退的情况。 倒不是独孤文正毫无还手之力,只是阿基米亚的刚强从他那狰狞的面庞、壮硕的体型就能看出一般,阿基米亚的力量绝对不是独孤文正所能力扛的,就算能够抗下第一下,那么第二下、第三下呢?即使自己能够力扛,那自己手中的这柄长剑呢?以柔克刚,出奇制胜这是独孤文正如今想要战胜阿基米亚的唯一方法。 独孤文正在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身形,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也是在不断的消耗着阿基米亚的力气,虽然阿基米亚的力气很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阿基米亚能够长期保持着这种攻势,如果是在他没有完全丧失心智的情况下,或许还会好一些,但是在他已经完全暴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收敛着、计较着自己的力气的,只会不断的用尽力气一次次发起进攻,在一次次失败之后会赌上更多的力气争取成功。 而对于独孤文正来说,只要自己能够完全躲开,只要等到阿基米亚赶到疲惫的时候发起致命的攻击就可以了。 不过这独孤文正可能确实吧阿基米亚当傻子看了,人嘛冲动到失去理智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会是一直失去理智的状态,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唤醒过来的。 “鼠辈!你有本事别躲啊!”,已经清醒过来的阿基米亚停下了攻击,冲着独孤文正骂道。 独孤文正自然知道自己失算了,不过转念之间又是心生一计,“你这么大的块头,还用这么大的斧子,不觉得自己就算赢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么?” 阿基米亚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又看了看瘦弱的独孤文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赤金巨斧,又看了看独孤文正手中的长剑,忽然之间觉得这小白脸说的好像还挺对啊,于是已经懵了的阿基米亚看向独孤文正问道,“你说怎么办?” “放下你的斧子。”,独孤文正还想让他背起一只手,不过想了想觉得那样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无耻… 独孤文正想了想之后,便点了点头,随手便将手中的赤金巨斧扔在地下。就在独孤文正随手撒开赤金巨斧的那一瞬间,独孤文正就是眼前一亮,他猛地蹿起身来,借助着一旁的墙壁,直接蹿到了阿基米亚的身后,直接将长剑刺进了阿基米亚的后背。 “你…”,阿基米亚哪里能够想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会是这样的无耻,竟然在这样的一瞬间偷袭了自己,他忍着后背的疼痛朝着独孤文正便挥去了一巴掌,只是却没有打到他,反而让自己栽倒在地,阿基米亚咬着牙将后背的长剑拽出来伤口,扔在了地上,此时的他觉得身体已经开始麻痹了,他吃惊又绝望的看向独孤文正,“有毒?” “嗯。”,独孤文正捡起了地上的长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够毒,你们中土人确实是够毒。”,毒性散发的很快,此时的阿基米亚不断的咳出血沫。 独孤文正耸了耸肩膀,就站在这里看着渐渐失去生命的阿基米亚。 独孤文正真的有必要杀了这阿基米亚么?有别要,也没有别要。因为这番争执就使出这样的阴招,下这样的杀手,传出去确实是会辱没了他德亲王世子的名头。一开始的他确实是被逼无奈,但是到了后来他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契机,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契机。 “照顾好…不要负了她…”,阿基米亚极为虚弱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磕出了不少血沫,他那已经逐渐涣散的眼神却仍旧盯着一个方向,独孤文正顺着阿基米亚已经完全涣散的眼神看去,在如云楼二楼那个半开放式的露台上,正站在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秀发飘逸之间依稀可见一柄茉莉猫眼笄,那张俏丽的脸蛋可谓是白里透红,一双峨眉浓密之下的杏核眼明眸善睐,诚可谓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琼鼻高挺,朱唇点点。一件月白色滚边仙鹤纹素面中意,外罩淡紫色安稳科思五彩花草纹样蝉翼纱织锦缎,酒红底管边蝴蝶纹凤仙裙,腰缠半月水波腰封。鲍照在《芜城赋》中所写的,“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或许就是眼前这种般般入画的佳人吧,只是如今这位佳人却是泪流满面。 独孤文正不禁有些感叹,难怪这半个中土的名人雅士都对她趋之若鹜,看来这李璇玑还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啊。不过就在独孤文正心中感叹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死死的抓住了,独孤文正猛回头才发现是已经濒临死亡的阿基米亚。 此时的阿基米亚显然已经到了人生的尽头,但是他依然强撑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和精神冲着回过头来的独孤文正说道,“答应,答应,我,莫负,她。” 看着嘴边、脖颈尽是血沫,脸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血色的阿基米亚,独孤文正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些后悔,或许阿基米亚只是个痴情到了极点的人,自己这么做可能是真的错了吧?独孤文正神色有些暗淡,然后冲着阿基米亚说道,“我以大杞国德亲王世子的名义,向上天发誓…” 只是还没等独孤文正发完誓言,阿基米亚便不断的磕出血沫,他努力的牵起嘴角想朝着独孤文正发出人生最后的微笑,可是上天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随着磕出的血沫由红变黑,阿基米亚的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大宛国曾经的大王子、曾经的一代猛将阿基米亚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死在了没有复国也没有迎娶到李璇玑的时候。 独孤文正楞在了那里,片刻之后独孤文正半跪在地,掏出怀中的手帕为阿基米亚净面,擦去脸上和脖颈上的血迹,还为至死未能瞑目的阿基米亚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就在独孤文正要交代自己的书童做些什么的时候,在独孤文正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声娇喝,之所以说是娇喝,是因为李璇玑明显是要呵斥、质问独孤文正的,只是她那把嗓子是标准的吴侬软语,即使是呵斥、质问也显得是那么的软糯可人。 “安排人为阿基米亚厚葬,另外把这件事儿呈报给舞阳县衙和京兆尹。”,独孤文正似乎并没有听到一样,而是继续对自己的书童说道,毕竟自己是杀了人,所以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比如当地的舞阳县衙以及建安城的京兆尹,这些自己都是要通知到的。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李璇玑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无视,于是便又问道。 已经安排完诸事的独孤文正此时转过身来,一脸冷淡的看向李璇玑,然后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李璇玑已经被独孤文正气得涨红了脸庞,此时那原本白皙透亮的面庞,因为这份气血上涌而显得格外的粉嫩诱人,李璇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已经完全可以制服他,为什么要害了他的性命?” 独孤文正听到李璇玑的问题,便是一声冷笑,微微摇头然后看向李璇玑说道,“我承认有些后悔杀了这样的勇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该杀他。” “什么意思?”,李璇玑紧咬着银牙问道。 独孤文正叹了口气,打量了李璇玑一番之后才说道,“几年前,小姐作为官办的花魁闻名于世,又一连挫败了画圣顾正明和大琴师姬月,当然还间接的害死了当世潘安潘宝。更不用提那些位了你而抛妻弃子的那些弱智痴男了,所以小姐真的还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了这阿基米亚么?” “你胡说!”,未等脸色转变的李璇玑回应,李璇玑的侍女便出言呵斥道,“我家小姐因为敬重公子的文采,才请公子前来做客,但是并不意味着公子可以这样的辱没我家小姐。再说了,顾正明和姬月那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跟我家小姐有何关系?潘宝的事情更是跟我家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在侍女辩解的过程之中,李璇玑未发一言也未曾阻止,这就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侍女的想法其实就是李璇玑的想法,在李璇玑看来无论是顾正明和姬月的挫败出世还是潘宝的意外之死都同自己毫无关系。 原本被李璇玑的容貌惊艳了的独孤文正此时觉得很失望,他猛然又想起了圣人曾说过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或许后世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有些偏颇,但是这可能并非圣人本意的解释却又是那么的贴合实际。 “如果不是你故弄玄虚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么多的事情呢?如果你和你身后的如云楼能够设法让这些守在这里的痴人离去,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事端?如果不是你不断的刺激顾正明和姬月两位大师,他们怎么可能选择出世?一个是当代画圣,一个是琴艺大师,这两个人的出世会让这世界少了多少惊才艳艳的作品?”,一时之间独孤文正竟然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李璇玑便大声喝道。 如果这是往常的话,恐怕独孤文正已经被周围的那些弱智痴人给群殴了,但是由于他之前同阿基米亚的一番厮杀,让此间的人大多数已经逃离了,而即使是没有逃离的人在看到弱小的他能够杀死阿基米亚,自然也没有胆量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的女神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能是用怨毒的眼神、紧咬的牙齿和紧握的拳头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在独孤文正和阿基米亚缠斗的初期,人们四散而逃,而当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伤害到其他的人的时候,人类本能的那种看热闹的特征却也被激发了,他们不顾危险的围在四周看起了热闹,被独孤文正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一顿的呵斥的李璇玑,自然是委屈、愤恨的眼泪汪汪,“你胡说,我没有。” 平心而论,无论是顾正明还是姬月乃至于潘宝,他们的这些遭遇和经历如果说同李璇玑没有关系,那绝对是放屁,但是如果说他们的遭遇和经历全部是因为李璇玑的话,那也确实是有些冤枉她了。顾正明和姬月的选择,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心性动摇了,过去的他们总觉得自己在相应的领域当中已经是无人可敌了,他们骄傲的认为自己就是相应领域之中的神,再也瞧不上在这个领域当中的任何人了,同样也不会轻易允许任何人在这个领域当中质疑自己,盛名之下也被这盛名所累。他们在李璇玑这里碰壁,自然是失了心性,却也找到了自己最初涉足书画、琴艺的初心,他们之所以选择出世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纯净,然后才能在书画、琴艺上找到更好的发展。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顾正明和姬月并不是因为李璇玑而自我放弃、否定,而是在李璇玑这里找到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一个契机,天下人不但不应讽刺李璇玑,反而是应该感谢李璇玑。 至于守在如云楼外的弱智痴人以及惨死的潘宝,这些问题自然同李璇玑有关,却也没有绝对的关系。那些痴人要到哪里,要守在哪里,这一点并不是李璇玑或者如云楼能够决定的,他们不是官府,他们也没有权利去驱赶这些痴人,这应该是官府来做的事情。但是为了增大李璇玑的名气,吸引更多的人慕名来到舞阳县,所以官府对于这些守在如云楼外的痴人,是为完全保持着一种放任的姿态的,甚至时常还给这些痴人来送一些吃食、衣物。 至于“当世潘安”潘宝的问题,其实最大的干系是在于他自己,一个从小就被人捧上天的人,就在这经年累月的吹捧、奉承之中彻彻底底的迷失了自我,彻彻底底的膨胀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不分轻重的话,或许阿基米亚是不会这样对待他的,但是他一次次的在死亡边缘不断的试探,自然会招惹到原本就脾气爆裂的阿基米亚。 无论是李璇玑、顾正明、姬月、潘宝还是那些弱智痴人,他们都有错误,每一个都有错误,是他么所有人的错误共同酿就了如今的苦果,但是如果将这一切都推到李璇玑的身上,未免就太过于无端和自负了。 “哼,无可救药,恕在下难以同你这样的人继续交流下去,告辞。”,独孤文正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不过就在独孤文正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李璇玑抹了抹眼角然后冲着独孤文正的背影喊道,“你不后悔么?” 独孤文正便是一滞,停下了脚步,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什么就不后悔么?不过独孤文正并没有站在那里,也没有回身,而是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再次迈步,不过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李璇玑再次说道。 “被人夺走了一切,你的真的不后悔么?那个人正在享受着应该属于你的一切,未来他还将得到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李璇玑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 只是李璇玑这番模棱两可的模糊言语,却让独孤文正感到了窒息,是啊,那个人夺走了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未来他真的会得到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所以,你就打算当个缩头乌龟?”,见独孤文正再次停下了脚步,李璇玑便开口说道。 独孤文正猛然转回了身子,再次打量了李璇玑一番之后,一脸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李璇玑嫣然一笑。 第311章 难消美人恩 一架拔步床,一张罗汉床,一张书案,一架书架,一张八仙桌,一张素琴,这便是李璇玑闺房里的全部陈设,简单却又不简单。简单是因为这闺房之中的这些陈设样式都很质朴,不简单则是因为虽然这些陈设的样式质朴,但是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极为上乘。轻嗅之下,还能察觉到整个房间之中还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却又让人向往的旖旎气息。 “你且退下吧。”,刚刚来到闺房,李璇玑便让一旁的侍女退了出去,而后便看向独孤文正,向他做了一个的请的姿势,“公子请。” 独孤文正收回正在四处打量的目光,便随着李璇玑一道二人落座在罗汉床上,这里呢可能要说上一句,所谓的罗汉床实际上同弥勒塌是相似的。弥勒塌是一种卧具,即矮塌,亦称之为“短塌”,一般尺寸较短小,较低矮,榻身上安置三面围子或栏杆的木榻。最初多置于佛堂书斋之中,用作静坐习禅或斜倚谈玄。后主要用于坐卧或日间小憩。而罗汉床实际上就是弥勒塌的放大版。 坐下之后,李璇玑是微微一笑,“公子莫急,先饮茶吧。”,瞧见独孤文正一脸疑惑的样子,李璇玑并没有急于解答独孤文正的疑惑,而是现为独孤文正斟了茶,“这茶自然是比不上大红袍一类的名茶,但这也是从莫兰山而来的紫叶茶,虽然是陈茶,但是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刚刚端起盖碗的独孤文正听到了李璇玑的话,便是心中一凛。莫兰山的紫叶茶?独孤文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兰山那可是莒国疆土之中著名的名山大川啊,山势险峻、风景旖旎,但是从未听说过出产什么茶叶啊。独孤文正将盖碗直接放回了桌子上。 “公子是怕奴家在茶里下毒么?”,还没等独孤文正开口质问,李璇玑便率先开口,此时的李璇玑哪里还有刚才质问独孤文正时的那般凌厉,在这口吴侬软语的衬托下显得是那样的温柔、大方且得体,“公子可是皇室血脉,奴家可没有那么硬的脖颈。” 独孤文正的瞳孔就是剧烈的一缩,果然自己还是上当了。先是顾正明后是姬月,还有个因为她而死的“当世潘安”潘宝,此时的李璇玑已经名声大振,根本不需要靠着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皇孙来扬名。李璇玑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要请自己前来做客,恐怕是别有用意啊。 “奴家看公子是满腹疑惑。”,说着李璇玑便从罗汉床上起了身,那芊芊细手轻轻的拂过那间淡紫色暗纹刻丝五彩花草纹样蝉翼纱织锦缎,然后在那系带上轻轻一扯,整件外罩的薄纱便飘然落地,只穿着月白色滚边仙鹤纹素面中衣的李璇玑亭亭袅袅的走向独孤文正,仅仅几步便也是对襟齐开,春光明媚。 独孤文正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疑惑、震惊变成了呆滞、痴迷、沉沦。 汗淋漓的李璇玑将自己的脑袋枕在独孤文正的胸膛上,一脸醉色。而独孤文正则是完全失神了,更何况独孤文正从未将自己当成圣人过,只是此时的他才恍然大悟,恐怕自己是已经落入到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之中了。 独孤文正心中哀叹,不过再看伏在自己胸膛上的这位佳人,他却忽然间对于被欺骗的这件事儿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个骗子是那样的令人怜惜。 “公子”“你”,沉默了许久之后,独孤文正和李璇玑几乎同时开了口,在听到对方开口之后,两个人又非常默契的闭上了嘴。 “公子先”“你先”,停顿片刻之后两个人的话就再一次撞了车。 “公子先说,奴家听着便是。”,李璇玑抬起头看向独孤文正,一脸的羞涩。 看见李璇玑那红润的面容,独孤文正便是微微一笑,轻轻的为李璇玑拂去了垂落的鬓角,然后才轻声说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现在看来你或者你身后的人图谋一定不小啊。”,独孤文正轻轻的在李璇玑的琼鼻上刮了一下,然后满含笑意的说道,“屋子里的香味可是一种迷香?” 李璇玑可谓是媚眼如丝,她轻抚着独孤文正的脸颊,一脸笑容的看向独孤文正,“如果奴家不承认的话,恐怕公子不会相信。如果奴家承认的话,公子想如何对待奴家。” 李璇玑的话音刚落,独孤文正便猛的一下抓住了李璇玑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李璇玑蛾眉微蹙,见独孤文正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之后,她的神色才恢复了正常。 “你怕了是么?”,独孤文正忽然间轻抚着李璇玑那白皙的脖颈,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他的手随时会掐住李璇玑的脖颈。 此时李璇玑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收敛,她就这样静静的看向独孤文正,一声不吭也什么都不做,似乎认定了独孤文正不会将自己怎么样,或者她在做一切之前就想好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见李璇玑那几乎算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独孤文正脸上浮现了一抹失望的色彩,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可惜李璇玑并没有给他这最后的机会,独孤文正微微叹气然后便松开了自己的两只手,合上眼睛似乎是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了。 合上眼睛的独孤文正并没有看见的是,当他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一丝“如蒙大赦”的神色,在李璇玑的脸上稍纵即逝,过了好一会儿李璇玑才试探的问道,“难道公子就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孤独文正已经没有睁开眼睛,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总会说的,我为什么要问呢?” “难道公子就不怕奴家说出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么?”,李璇玑一脸正色的问道。 独孤文正一脸无奈的笑容,“我还真怕你不说出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 李璇玑闻言便是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李璇玑思考的时候,独孤文正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他一脸严肃的看向李璇玑,似乎是在打量着刚刚同自己赤膊而战的女子。 独孤文正一脸温柔的笑容,轻轻的抚着李璇玑的面颊,“你不说出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我还真不舍得杀了你。” “公子真的舍得杀了奴家?”,李璇玑一脸僵直的笑容看向独孤文正。 此时独孤文正原本抚着李璇玑的脸,忽然间下落,直接扼住了李璇玑的脖颈,只是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李璇玑的脸上的慌张神色并没有维持多久,便直接恢复了正常。 “父王这些年来私下的做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肯定也瞒不过皇爷爷。”,此时的独孤文正面无表情的看向李璇玑,“你们莒国人这个时候找上我,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不但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你们这些潜伏在杞国的暗桩白白丧命。” 李璇玑并不吃惊自己的身份被独孤文正识破,毕竟在此之前李璇玑已经通过“莫兰山”一词暗示了独孤文正,如果当时独孤文正便有所异动的话,此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正是因为那个时候独孤文正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才让李璇玑认定独孤文正并不安于现状。 “杞国的皇帝已经老了,老到几乎丧失了所有爪牙的地步。”,李璇玑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镇定,“老到让一个并不合格的人成为皇储。” 李璇玑的话音刚落,便觉得独孤文正扼在自己的脖颈上的手开始微微发力,她便有些惊恐的看向独孤文正,而独孤文正则是面有愠色的说道,“皇爷爷从未老迈”,说完这句话,独孤文正便松开了李璇玑的脖颈。 从独孤文正这番举动上,李璇玑自然明白了他的底线和死穴,于是也不顾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便赶忙对独孤文正说道,“当年,公子一直在皇帝身边,所有人都认定公子将成为下一代杞皇,可是到头来公子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难道公子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么?”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文正才开了口,“不能不愿,可是那又能怎样?皇爷爷在位超过一甲子,对于杞国的掌控到了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这整个杞国上上下下有谁敢不从?皇储已经册封,日后自然是皇储继位,我这样的臣子也只能是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皇帝在公子还小的时候,就把公子要到了宫中培养,这么多年来只有公子是这样的待遇,这杞国的天下谁都认为公子才是皇储的人选,如今的那位不过是占着先太子的余荫而已。”,李璇玑有些急切的说道。 独孤文正只是哀叹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倒不是他认为李璇玑的话有错,想法的是独孤文正觉得这话说的其实没错。老皇帝的儿子很多,但是基本上是早死的早死,病病恹恹的病病恹恹,所以别看老皇帝的儿子不少,但是给他生下的孙子其实并不多,而独孤文正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孙子当中的一个,也是老皇帝最喜欢的那一个。无论是独孤文正自己还是他那个病恹恹的肺痨老爹,甚至朝堂上下都这么觉得,都觉得独孤文正可能会成为皇储,是未来的杞国皇帝。可是那又如何呢?独孤文正在老皇帝身边陪伴了十数年,结果老皇帝却忽然想起了那个独孤云舟,结果第二天便下旨让独孤云舟侍读陪伴在他的身边,而独孤文正则在当天被送回了德亲王府。 直到现在独孤文正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当自己一脸茫然的回到德亲王府的时候,自己那肺痨的老爹是什么样的脸色,更记得自己那肺痨老爹当场就吐血昏厥了过去,而当他唤醒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质问独孤文正到底怎么惹到了老皇帝,为什么会被老皇帝赶出了皇宫? 独孤文正也觉得自己很冤枉,这么多年以来在宫中的他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表现乖巧,无论是对自己的皇爷爷还是满朝文武,甚至对于宫中的太监、宫女都表现的客客气气,无处不展现出自己温和、谦逊的翩翩君子形象,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惹到老皇帝呢? 于是乎,从那开始再也没有人理会和追捧的独孤文正,彻彻底底的做了隐士,每日便是游山玩水,不关心朝廷也不讨论政事。只是还保留着到皇宫中向老皇帝请安的习惯,只是自从被赶出宫除了年节之外,再也没有单独见到过老皇帝,每次请安都是隔着房门跪地磕头而已。 “罢了罢了,既然皇爷爷把江山给了他独孤云舟,那便给吧”,似乎是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独孤文正忽然从拔步床上起了身。 见独孤文正穿起了衣服,李璇玑便慌了神,“公子,你这是要…” “这杞国的皇位还有这中土的纷争都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帮你们莒国做任何事情。当然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向朝廷检举你,因为我舍不得,但是你也莫要因此而继续扰我。”,独孤文正直接打断了李璇玑的话,“如果你因为委身于我还没有达到目的而愤怒,那么你可以随时来杀我。反正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后果,我这个世子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第312章 命运的捉弄 舞阳县一处很不起眼的小院落之中,从莒国国都新安城远道而来的特使“螃蟹”已经摔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独孤文正竟然就这么走了,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么?不但白费了还搭上了李璇玑的…“不行,绝对不行!”,戴着面具的“螃蟹”咆哮道,这让李璇玑的侍女代号“发财”吓了一跳,还没等“发财”反应过来,“螃蟹”便指着她说道,“回去把独孤文正夜宿如云楼的消息散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让淮阳城都知道这个消息,记住了是整个淮阳城。” “敢问上峰,到底是有什么打算?”,此处暗桩的头子“财神爷”语气不善的说道,一开始螃蟹给出的这个计划的时候,财神爷就是坚决反对的,他并不想让李璇玑就这样轻易的便宜了杞国的那个小畜生,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完成帝都的安排的,可是毕竟螃蟹是帝都来的上峰,他的命令自己还是要遵从的,而且李璇玑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让自己更加没有办法反对了。可是即使如此,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个小畜生不但是占到了便宜而且还根本不成事儿。 戴着面具的螃蟹,听到财神爷的问题,便是一声冷笑,他走到财神爷近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一番话,话音刚落财神爷便惊的目瞪口呆,“这…这能行么?” 螃蟹点了点头,“敌退我进,依我看着独孤文正已经动摇了,只是还没有彻底的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不然他也不会逃一样的离开如云楼。” 一旁的“发财”听到“螃蟹”的话便觉得很对,不过心中还有一点疑惑,“可是…” “没有可是。”,螃蟹根本没有给“发财”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开了口,“我之前就说过这是帝都的命令,我们必须要完成,否则谁都别想活下去。” 近来有两个消息在淮阳城流传甚广,但是这两个消息却同前方的战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似乎杞国人并不太关心同扈国的战事,这两个消息其中之一就是邻国莒国即将发生内乱,莒国朝廷要同封臣开战,再一个就是极为低调的德亲王世子同李璇玑大被同眠。 “这小世子一进到那如云楼之中,便看到在横卧在罗汉床上的李璇玑,李璇玑身穿一件白色肚兜,外罩着薄如蝉翼的粉色纱织锦缎,那可谓是玉体横流,是数不尽的万种风情啊。小世子就瞧了那么一眼,就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淮阳城康莱茶馆之中的说书先生甚至已经编出了一套《小世子和李璇玑不得不说的故事》的评书,而也是这评书让原本就拥挤不堪的康莱茶馆是人满为患,到后来不得不撤去了所有的桌椅,让看客们就站着来听。 “我说了已经被编成故事了,你还不信。”,在康莱茶馆的某一处角落,一个看样子十二三的岁的孩子轻声说道,这个孩子打扮的倒是有趣,一身上好丝绸织就素色祥瑞暗纹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蓝色锦缎的腰带,脚蹬了一双阔口海波纹布鞋。无论是哪一件都价格不菲,不过就是这样的人却用了一根筷子当做发簪,显得是饶为有趣。 而他身旁的人此时却是脸色绛紫,没错,这个人正是《小世子和李璇玑不得不说的故事》当中的主角——杞国皇帝的皇孙,德亲王世子独孤文正。 “走。”,独孤文正一脸怒容的说道,也不管那小孩子是否答应,就拽着小孩出了康莱茶馆,两个人刚出了茶馆,一直等在外边的仆从便赶快走了过来。只是还没等这些仆从说些什么,那小孩就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到了一旁。 瞧见独孤文正一脸的怒容,小孩子强忍着自己的笑容,看向独孤文正极为认真的问道,“刚才那说书先生说的是真的?” “放屁!”,独孤文正没好气的喊道,然后便直接伸腿在小孩子的屁股上轻轻的踢了一下。 被踢了的小孩子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我说大哥,这康莱茶馆就靠着这本《小世子和李璇玑不得不说的故事》是赚的盆满钵满,一两银子才有机会进去。你也不让我听完,那我还不得问问你么?” “问个屁问,老四,你才多大就来听这么腌臜的故事,你不知道故事都是骗人的么?”,独孤文正拧着眉头,涨红着脸朝着被他唤做老四的小孩子吼道。 这个十二三岁,被独孤文正叫做老四的小孩子是他的表弟冯玉达,是独孤文正的姑姑阳明公主的小儿子,因为是在老皇帝的孙辈、外孙辈之中年龄排第四,所以也被被这些哥哥们称为老四。 冯玉达见自己的堂哥如此的暴怒,便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说下去,于是便极为乖巧的拍了拍堂哥的腰,嗯,其实小冯玉达是想要拍堂哥的肩膀的,可惜他现在还太小了,即使翘着脚也够不到,所以也就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堂哥的腰,不过随即小冯玉达也是有些愁容不展的对堂哥说道,“我说老大,有个事儿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儿。” “有话说有屁放。”,独孤文正的脸上尽是愁容。 小冯玉达四下瞧了瞧,见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和堂哥之后,便将堂哥拖到了一旁的一处角落当中,然后才在堂哥一脸疑惑的表情之中开了口,“按理说这件事儿应该也就是你自己,以及李璇玑自己知道,毕竟就算是当时在如云楼外旁观的人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记得第二天的时候满城都有许多的疑惑,一个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第二是你到底是用什么博得了李璇玑的青睐,再者就是李璇玑回应给了你什么,而你又会有什么举动。这些足以说明,那天晚上的事儿并没有传开,但是从那天下午开始就是各种消息满天飞,到现在甚至连评书都写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了自己这位表弟冯玉达的话,独孤文正便是一愣,不过很快转念一想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屁孩说的是一点都没有错,恐怕是有人故意要将那天晚上的事情传开来,那这个人可定就是李璇玑和李璇玑身后的人了,只有莒国的那些暗探有这样的做的理由。只是那些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威胁?警告?威胁自己如果不从的话,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莒国的那些暗桩不至于采取这样近乎于自杀的形式来威胁自己吧? 见自己的堂哥陷入到了思考之中,一旁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堂哥的小冯玉达便是微微皱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让他的堂哥察觉到,一瞬间之后小冯玉达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似乎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他眼珠滴溜一转便试探的问向自己的堂哥,“我说老大,你们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是怎么招那个李璇玑了,她这么做分明是要搞臭你啊,这消息八成要传到老爷子那里,到时候万一让老爷子不快给你下一道什么旨意,那你就玩完喽。”,说着小冯玉达又在堂哥的腰上拍了拍,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安慰,而是近乎于戏谑。 小冯玉达的这点小心思倒是没躲过堂哥的目光,独孤文正非常不快的将小冯玉达的手拍开。 独孤文正哀叹了一声,然后冲着小冯玉达说道,“我要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别让姑姑担心。”,说着就准备离去,不过刚刚转过身还没迈步,就又传了回来冲着小冯玉达说道,“这种地方少来,另外给你父亲带句话,我明天不想再看到这个康莱茶馆了。” “那不可能。”,小冯玉达非常不客气的回答道,完全就没有半点停顿,“家父虽是这京兆府府尹,但是自从皇储理政以来几乎是靠边站了,再说即使不是这样,也万没有可能。这是淮阳啊我的哥,谁敢在天子脚下搞出这种事情来。” 独孤文正又是一叹气,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是我着急了,没想到其中的关节,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小冯玉达见堂哥又要迈步离去,便赶忙抓住了堂哥的衣袖,然后对着堂哥说道,“我爹那个人是没有本事解决这事儿的,老大你就进宫一趟吧,好歹见一见那位皇储啊,这事儿他肯定能给你解决掉。” 独孤文正听到冯玉达的话,便是直接甩开了冯玉达的手,然后一脸冷笑的看向这位自己平时很是疼爱的表弟,“怎么,你已经同皇储殿下搭上线了?是不是准备趁着皇储还是皇储的时候,留下些香火情啊?等到皇储登基的时候,能够邀功请赏,用保驾忠臣换个一生荣华啊?” 此时小冯玉达的脸色是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很是吭哧瘪肚的说道,“老大,你别乱说啊,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天家可没有省油的灯啊。”,独孤文正一脸的阴沉看向自己的表弟,仿佛自己完全看透了眼前这位十二岁的少年,独孤文正用手指狠狠的戳了戳冯玉达的脑门,“你最好别搅和在其中,不然你爹的京兆尹估计也干不长了,那位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没有,没有,你是高看我了。”,小冯玉达忙不迭的否认道。 独孤文正此时是一脸的冷笑,“没有最好,最好没有。”,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唉。”,见自己堂哥离去之后小冯玉达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小冯玉达的仆从也走了过来,小冯玉达冷眼瞧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去皇宫。” 单说这独孤文正在回府的路上是一脸的阴沉,自从当初被皇爷爷“赶出了”皇宫之后,独孤文正就打定心思这辈子都不掺和了,皇位是爱谁坐就谁坐,自己就低调的当自己的世子就够了,顶多日后承袭了老爹的亲王爵位也就罢了,做个逍遥王爷总比成天掺和到尔虞我诈之中要好的多。但是近来发生的这一切都让独孤文正的想法有所动摇,先是自己的六叔、义亲王独孤元稹被皇爷爷终身囚禁,而后就发生了使团遇袭,自己的五叔、仁亲王独孤元凌也死在了当场。当初想要逼宫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五叔和六叔,可还包括自己的老爹啊,六叔被皇爷爷囚禁了,六叔恐怕是被宫里那个即将登基的皇储搞死的,自己和自己的老爹现在才是整个杞国最危险的人物,对皇储来说危险,皇储对他们来说更是危险。 自己该怎么办?一脸愁容的独孤文正不禁揉了揉眉心,真的要造反么?可是自己手里的底牌还太少了,如果这个时候揭竿而起恐怕就是个万劫不复啊,可是如果就这么等着谁知道独孤云舟什么时候会下手呢? 在思索之中,独孤文正回到了德亲王府,只是刚到府中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今天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从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显得很是奇怪,难道说自己和李璇玑的那点破事儿已经传到府里了?就在独孤文正还在疑惑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出现一道倩影,随后那还算熟悉的吴侬软语便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夫君怎么才回府呢?奴家都等夫君很久了。”,那道倩影深情款款的走到了独孤文正面前,还极为贴心的为独孤文正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前襟。 没错,正是李璇玑。 “你…你怎么进来的!”,独孤文正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 只是还没等李璇玑回答,独孤文正耳边便传来了自己那肺痨老爹的破锣般的嗓音,“你个小兔…咳咳…崽子…咳咳…你还有脸…回来!咳咳咳咳咳咳…你看我今天不打…咳咳…死你!” 眼见着自己的老爹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脸怒容的走了过来,独孤文正不禁仰天长啸,贼老天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第313章 当谋全局者 “父皇,这个消息已经被确认了,想来不日莒国就会发生动荡,既然是这样的话,何不直接出兵莒国?”,已经成为了虢国皇太子的洛兰朝着自己的老爹微微欠身,极为恭敬的说道。 虢国的皇帝洛覃刚刚将一粒葡萄丢进嘴里,听到了皇太子的话之后,到没有直接回答,而皇太子似乎也并不敢追问,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等待着父皇的回应。在过去的这段日子当中,洛兰算是彻底的认清了老爹和自己,老爹是老谋深算、阴狠毒辣,而他自己则完全是个初出茅庐又不经世事的毛孩子,自己想要同老爹斗,那绝对是以卵击石。 所以虽然虢皇洛覃依旧像从前一样,将虢国的军政事务无论轻重都交给皇太子洛兰来处置,但是洛兰无论事情是轻重缓急都会奏报给虢皇洛覃,听从虢皇洛覃的安排。因为洛兰想的很透彻的是,自己可不是独子,在自己之下可还有好几个弟弟,虽然他们年纪不大,但是自己的老爹岁数也并不大啊,在任何时刻自己头顶的所谓“皇太子”身份都有可能会被废除掉,而这也不过是老爹的一句话而已,毕竟近来的老爹动作频频已经让全国上下的文武官员是噤若寒蝉。 虢皇洛覃用牙签串起了一颗被剥了皮的葡萄,仔细的观察了很久之后又放回了盘中,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洛兰,一拧眉头问道,“出兵莒国?目的是什么?” “刘谓崖当年是莒国最有名的战将,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虽然已经就封多年,不过当年追随着刘谓崖的将士都已经成长起来,很多已经成为了莒国军中颇有名望和权柄的一方将领,只要刘谓崖振臂一呼恐怕这莒国境内会有很多人相应,届时莒国边境的军兵必然回撤,莒北五国向、纪、芮、燕、宿必然会出现兵力空虚,这样的好机会我们怎么能错过呢?只要由薛国公芮晓楼作为主帅,定然是摧枯拉朽,莒北五国必然将成为我大虢国的势力范围,为下部彻底肢解莒国创造更有利的条件。”,洛兰听了虢皇的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便赶忙说道。 只是洛兰的这番话并没有得到虢皇的任何回应,此时的洛覃只是盯着自己的儿子,这位虢国的皇太子,未来可能会成为虢国皇帝的人,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亦或者仅仅是有些失神而已。过了好一会儿虢皇洛覃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说让芮晓楼挂帅出征?” “是,芮晓楼不但是薛国公,更是名闻天下的刀圣,他镇守薛国多年,同莒国作战无数,鲜有败绩,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及高,由这样的人亲自挂帅必然会振奋士气,战场上也定然可以摧枯拉朽。”,洛兰毫无迟疑的回应道,毕竟这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措辞。 虢皇洛覃便是无声的轻笑,只是这笑容显得并不是那么的愉悦和欢快,反而充满了戏谑和嘲讽的意味,“刀圣芮晓楼,他进来一向可好?” “儿臣不敢,儿臣同各地封疆大吏素来没有任何的交往,还请父皇明察。”,虢皇洛覃的话音刚落,洛兰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俯低了身子,甚至声音之中都有些颤抖。 此时的洛覃依旧是一脸戏谑的笑容,他站起身来走到洛兰面前盯着皇太子那微微颤抖的后脊梁,满是调侃的说道,“就算有交往又如何呢?你是虢国的皇太子,未来的皇帝,同这些官官将将有些交往那也是为了虢国的江山,朕怎么可能会怪你呢?”,说着虢皇洛覃便将洛兰从地上拉了起来,只是被从地上拉起来的洛兰依旧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他的父亲。 “现在这样做就意味着你心虚了,你知道么?” 虢皇洛覃探过身子去,几乎要将自己的脸贴在了皇太子的脸上,此时皇太子的额头已经见了汗,洛覃则直接用自己的袖子为皇太子擦掉了将要流淌下来的冷汗,而皇太子则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极为乖巧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身子虚了,就让太医给你抓副药调理一下,你还没成亲,这么虚的身子以后还怎么为天家开枝散叶呢?”,虢皇洛覃冷冷的甩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见老爹回到了龙椅上,洛兰才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毕竟他可是刚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人啊。 “你说的确实没错,刘谓崖是当年莒国最有名的战将,在战场上是威名赫赫、鲜有败绩,他和刀圣芮晓楼、杞国的付雨生还有扈国的路未尽并称为中土四大战神。”,回到龙椅上的洛覃一本正经的说道,“病大虫刘谓崖,刀圣芮晓楼,铁血战神付雨生还有个索命阎罗路未尽。这一个个名字都显得是那么的张扬,那么的霸气,可是又如何呢?这些人一个个是垂垂老矣,尚能饭否?他们的时代是在将近三十年前,在三十年后的现在他们还是战神么?” 听到老爹的话,洛兰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是啊,这些人的荣光是在将近三十年前,如今的病大虫刘谓崖是真的病了,窝在涿州二十多年一直不敢造反,刀圣芮晓楼是缩在薛国成天撸猫玩,索命阎罗路未尽早已经是归天卸甲,被调回国都当了个无用的安国候,唯有铁血战神付雨生还在军中,但是也不过是给人当老师而已。 “刘谓崖在莒国自然还有许多的故旧门生,但是他那些故旧门生等着造反也那么多年了,估计连最起码的心气儿都耗干了。只有光脚的才不会怕穿鞋的,等他们穿上了鞋之后,又怎么可能愿意再次光脚呢?”,虢皇洛覃微微摇头,“就算是真有那种愚忠的故旧门生,可是又会有多少呢?这一次可是刘煜那小娃娃出的手,他是在逼着自己的叔叔造反,既然他有了这样的决断怎么可能是毫无防备呢?刘谓崖不可能占据先机,就算是他在涿州经营了二十多年,但是又能如何?他将面对的是整个莒国。” “但是莒国现在可是连土匪都没有办法对付的,在这种情况下刘谓崖是个那么有经验的人,莒国不一定能占上什么便宜吧?”,皇太子洛兰终于是鼓足了勇气直视了自己的老爹,不过在那个瞬间当中,他从自己老爹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失望的神色。 “你真的觉得堂堂的莒国是连土匪都对付不了的么?”,虢皇洛覃便是一皱眉头。 有些惊慌的洛兰欠着身子说道,“还请父皇明示。” “那个韩青不过是个统领而已,虽然上过战场但是从未做过主帅,这样的人在内外勾结之下出现错误是一定的。刘煜那个小娃娃不过是想培养出自己的将领而已,如果这一次的主帅换做其他人,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纰漏。如果你光从这样一次的失败经历,就推断莒国没有实力那么只能说你的目光太过于短浅了。”,虢皇洛覃的兴致显然是很低的,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莒国虽然在椒金山剿匪一直没有成功过的例子,但是这也是因为周边国家一直是动作频频,这样莒国很多时候无暇顾及,所以剿匪才成了年年剿,年年败却又年年再剿。” 皇太子洛兰微微抱拳微微躬身,“儿臣受教了。” “朕说过,你的对手是刘煜,那是你一辈子的对手,你不要把这个人想的太简单,想要轻易的就从他身上占到便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想都不要想。”,此时的虢皇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满脸都写着嫌弃二字,“为了给你营造一个好的条件,朕才俯下身子要同莒国和亲,如今莒国的公主已经到了我虢国,这种情况下同莒国开战意味着什么?背信弃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堂堂虢国如果在这种问题上连最基本的道义都背弃了,今后谁会信任你?如果此时同莒国开战必然是结下死仇,只要莒国朝廷一日还在,那么虢国就必然要承受莒国的反击。以我虢国如今的实力来看,想要在这一役之中彻底消灭莒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想捞便宜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要想清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样的要价可不是老便宜,是在陷虢国于万劫不复!” 虢皇洛覃是耐着性子的说完了这番话,不过他却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并不认同,脸上竟然还写满了质疑,“你是觉得朕说的不对么?” “儿臣不敢,只是我虢国如今已经向扈国出兵了,难道扈国这一次必然会灭亡么?”,被老爹察觉了想法的洛兰,此时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儿子的话,虢皇洛覃便是冷笑连连,“扈国?你说的对,这一次扈国是必然会灭亡的,更别说那小娃娃成天尽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了。洛兰,你要记清楚一点,这天下最安分的,最老实的是老百姓,他们向来是逆来顺受的,如果不是被逼到死路上的话,他们是永远不会造反的。可是杞国和扈国不过刚刚开战,前线两军还没有碰面,扈国就有三个郡出现了暴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扈国朝廷已经不得人心了,这是刚刚开始,所谓大势所趋就是裹挟着所有人,不论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另外,扈国那位老皇帝在多年前就埋了颗钉子,甚至还亲手的抹掉了几乎所有的记录。闵州的那个司马英俊惊才艳艳,要比如今建安城里那刚愎自负的小娃娃强太多了,扈国人有傻子,但不意味着其中没有聪明人,总会有聪明人站出来做该做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做恐怕还是要事态更明朗的时候吧。司马英俊的勤王讨敌恐怕会让扈国的大部分人站到他的身边去,他的主要任务是夺去皇位,次之才是打败杞国。至于我们不过是收复失地而已,料司马英俊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同我们缠斗,毕竟这一次所谓的使团遇袭几乎会让扈国同杞国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果扈国再同我们不死不休的话,他也就没活路了。” 此时,虢国皇帝的寝宫之中分外的安静,皇太子洛兰显然是被老爹的分析镇住了,他承认在玩弄心术的问题上,自己却是和老爹不是一个层次的,自己在老爹面前玩弄心术只能是招来降维打击,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是这么一个高瞻远瞩的人,这个恐怕就是全局的把控吧。自己是但从莒国的问题上考虑,而老爹则是将中土的各方势力都考虑在了其中,不但是面面俱到而且还可谓是一针见血。 “身在中土,绝对不能只考虑一城一地之失,否则必然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虢皇洛覃有些感慨的说道,“莒、杞、扈三国的之所以当年同我一起订下了停战的大计,就是因为我们四个人发现中土的局势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动一发而牵全身,如果继续打下去没有人知道结局是什么,甚至有可能会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情况,所以不得不停下来。北面的漠北,南边的南洋岛国,东边的扶桑、高句丽还有西域各国,哪个不想进来掺和一脚呢?” 洛兰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些番邦哪个不是包藏祸心呢?只是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一次杞国和扈国开战,岂不是要让中土彻底陷入到战乱之中么,想到这里洛兰便赶忙抬头看向老爹问道,“父皇,既然如此的话,这一次杞国和扈国开战,岂不是会让中土陷入到无尽的战火里?” “无尽的战火恐怕还不大可能,不过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所停歇。当年我们四个人也是花了些时间才搞明白的,只是如今莒国的英宗刘谓柏,扈国的兴宗司马永延都已经死了,杞国的独孤秋歌显然也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或许还需要花上些时间他们才能搞明白这一切吧。” 虢皇洛覃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莒国那个小娃娃可能会先想明白,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叔叔下手。” “父皇是说,那个刘煜是认定中土要陷入到战火之中,所以为了早点解除隐患才在这个时候解决涿州问题的?”,洛兰有些诧异的问道。 虢皇洛覃点了点头,他一脸认真的看向洛兰,“所以朕才说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只是也不能让这就这么轻易的如愿了,我们总要给他找点事情做。” 第314章 卖弄心术时 自从《讨逆檄文》以及《平叛檄文》发出之后,整个涿州已经陷入到了一种极为惊恐的地步,无数的百姓正日夜不停的离开涿州,甚至涿州军也有士兵逃脱的情况下,因为在大家看来战争已经是绝对不可能避免的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战争开始之前就远离战争的漩涡。 “让你们大家过来,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看法,这《平叛檄文》咱们怎么应对?毕竟大家是同气连枝,说不好听的这个时候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涿州公府议事堂中,涿州公刘谓崖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周围的一众将官带着微笑的问道。 此时在这议事堂之中端坐的是整个涿州的所有的镇抚使,在涿州并不存在如其他州地一般的府、县设置,而是由八大镇抚地组成,镇抚地设立镇抚使行使军政大权,为当地第一负责人。涿州的八大镇抚使都是由刘谓崖亲自培养的出来的人物,很多都是当年随同刘谓崖南征北战的将领。 此时听到刘谓崖的问话,这八大镇抚使却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谁都没有选择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平叛檄文》他们在来到昌黎城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如今新安城那位小国君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怎么可能还猜不透呢?国君肯定是要削藩的,而涿州显然是拿来开刀的最好的一种选择。毕竟他们的州公刘谓崖可是一直憋着劲要造反的。这么多年以来这八大镇抚使曾经无数次的希望刘谓崖赶快出兵,夺去君位,也好让他们从小小的镇抚使变成“开国元勋”,可是刘谓崖虽然数次动了心,可是终究也只是做做样子,从未真正的做出任何造反的举动 不过刘谓崖笑呵呵的问完这话之后,整个议事堂却依然是鸦雀无声,端坐在桌上的八大镇抚使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谁都没有接刘谓崖的下岔。 涿州作为莒国的一大封地,涿州之下并没有府也没有县,而是由八大镇抚司构成,而镇抚使就是镇抚司的头领,负责辖区内的各项事务,属于是军政一体,毕竟涿州肩负着向着莒北以及西域增兵的重要任务,所以如果如同其他州地一样采取“州府县”的民事制度,毕竟采取军政一体的制度才能够在短期内实现动员和资源调剂,而“州府县”的民事制度显然是不能够呈现出这种效果的。 这八大镇抚使都曾经是追随着刘谓崖南征北战过的将领,刘谓崖在战场上奋勇拼杀、不惧生死的豪迈气势征服了他们,使得这些人完完全全的忠于刘谓崖的,甚至仅仅是忠于刘谓崖个人而不是莒国朝廷或者是莒国国君。这一度甚至引起了当时的国君世宗刘承云的不快和警惕,不过看着这群不知君父在沙场上的表现,刘承云倒也是失了要惩治他们的心思,毕竟这些人拼杀极为勇猛的,这样的猛将还博得了君父格外的喜爱。 世宗驾崩之后,刚刚继位的英宗刘谓柏对于自己这位哥哥虽然是充满了警惕,但也是秉承着“以德报怨”,不但让有些“包藏祸心”的三哥成为了涿州这样的大州的州公,而且还允许自己这位三哥将当初的手下收敛到了涿州。原本英宗认定自己都这样做了,所以自己的三哥无论如何也应该能够体谅到自己的苦心,可惜他这位三哥却时常是调动军队,频频对他这位莒国国君造成威胁。而这八大镇抚使自然也是紧跟着刘谓崖的步伐,刘谓崖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会往西。只是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抱着要成为“开国元勋”的心思跟在刘谓崖身边的他们,最终还是发现这位“包藏祸心”的刘谓崖根本就是在戏耍国君,他是根本不敢真正出兵的,于是近些年来这八大镇抚使已经开始阳奉阴违了,尤其是最近昌黎城频频传出刘谓崖病体沉重或许只剩朝夕之后,这八大镇抚使对于昌黎城传出的命令更是选择了直接无视。 只是让这八大镇抚使也没有想明白的是,这刘谓崖到底是靠着什么东西才苟延残喘到现在的。 《讨逆檄文》、《平叛檄文》的先后发布,虽然让他们觉得局势发生了极为怪异的变化,但是他们仍旧搞不明白这一次刘谓崖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他是不是真的要同朝廷彻底开战。 沉默只是相对的,因为总会有人耐不住性子要发表自己的见解。 万俟成,看面相的话,你会觉得这万俟成同其他人不太一样,因为这个人是蓝眼睛、高鼻梁的鹰钩鼻子,头发不是纯黑而是隐约之间带着一些红色。为什么万俟成是这幅尊容呢?因为他并不是地道的中土人,万俟成的父亲是鲜卑族,是已经灭亡的于成国的低等贵族,母亲则是大秦人也就是常说的西方白种人,所以这才造就了万俟成这幅古怪的尊容。 别看万俟成的尊容很是奇怪,但是他可是涿州八大镇抚使之一,北辰关镇抚使,万俟成曾经是于成国的一员大将,后来在同莒国的战争之中被俘,一开始是肯定要被囚禁终身的,但是因为刘谓崖非常赏识而成为了他身边的一员福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刘谓崖所驯服,成为了刘谓崖手下的一员猛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俟成捋了捋下颌的微微有些泛白的胡须,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便起了身,朝着刘谓崖一抱拳,“末将当年是于成国的一名将领,兵败之后原本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但是幸得殿下赏识,到殿下身边做了一员副将,再后来是随着殿下南征北战,殿下从未因为我万俟成是外族人就戏弄与我,对我犹如亲兄弟一般,我想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是认同的,殿下这么多年来对部下是绝对没的说。在我万俟成看来,殿下就如同是我万俟成的再生父母,无论殿下要做什么,我万俟成一定会全力支持和配合。什么莒国国君不国君的,老子当兵可不是为了莒国国君,是为了咱们的殿下!” 万俟成的话音刚落,其他的几位镇抚使便快速的交换了眼神,很快余下的七位镇抚使也先后站了起来,朝着依旧是端坐如钟的刘谓崖说道,“听凭殿下调遣。” “都坐,都坐。我呢是认同万俟成刚才说到的一句话的,那就是我是把你们当做亲兄弟看待的,亲兄弟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的讲究呢,快坐,快坐。”,刘谓崖依旧没有起身,不过还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朝着八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待这八位镇抚使都坐下了之后,刘谓崖才继续说道,“两份檄文我想你们都看过了,事情大体上你们也都应该听说了。不是我说,刘景林那个小东西,也算是你们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他有几斤几两你们还不清楚么?他能有这个本事挑动椒金山的问题?”。 说着刘谓崖便是哈哈一笑,而那八位镇抚使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其中到底是有几个人在真笑,又是几个人在假笑就不得而知了。 “说他挑动了椒金山的事儿,还说他悬赏要杀了我那侄子,甚至还说当初秦国公也是刘景林害的,这可能么?怎么可能呢?”,刘谓崖一脸苦笑的说道,“刘淼才多大,才刚刚二十出头就忽然间失心疯了,如果不是有外力介入的话,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刘淼失心疯是谁获益最大?不就是他么?一步登天从鄞州公变成了如今的国君,这样心狠手辣之辈竟然还将一切都栽赃在了刘景林身上,还真是寡廉鲜耻啊。要说这秦国公当初就是要削藩,我看如今这个刘煜也是要伪造这些事情来提供削藩的借口的,他这是要逾越祖制,这是天理不容、祖宗不容的。” “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万俟成瞪着一双牛眼义愤填膺的说道。 其他的几位镇抚使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你们也是这样的想的,那么我就安排一下,我也知道你们各地已经开始征兵训练了一段时间了,我们涿州的兵力是充足的。我知道你们现在还是有不少顾虑的,这很正常,因为毕竟我们是要面对朝廷的,只是朝廷到底还能出几分力呢?纠集了十数万大军要围剿椒金山的土匪,结果呢?结果不还是让椒金山的那群土匪搅的团团转么?甚至还丢了上庸城,咱爷们叱咤疆场的时候,什么时候丢过城池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手下的将士们是出工不出力,那又是为什么会出工不出力?那不就是因为他不得人心么。既然他这么不得人心,而且为了对我涿州下手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么也就不能怪我不顾血脉亲情了,这一仗我是肯定要跟他打的,而且还要打下去,让这个继位不正的小子从龙椅上滚下来,让这莒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刘谓崖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都起身来不断的挥动着手臂,可是就是这样近乎张狂的举动却并没有让那八大镇抚使赶到异样,甚至有几位镇抚使还泪涔涔的看着刘谓崖,自从告别战场他们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激动的刘谓崖了?此时的刘谓崖还真是有些当年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意味。 “多少年了。”,见到有几位镇抚使是眼泪涔涔的看着自己,刘谓崖也在那一瞬间有着几位酸楚的感觉,不禁心生感慨。 “殿下,恕末将多嘴,纵使朝廷那位已经失去了人心,但是朝廷所掌控的力量还是要比我涿州大很多的,所以不知道殿下是否同其他封臣有过联系,他们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咱们一把?”,就在刘谓崖准备感慨一番的时候,忽然之间一个非常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如同是一盆凉水泼在了众人身上一般。 刘谓崖顺着声音看去,那一瞬间脸上便浮现了一抹愠色,不过也是稍纵即逝。说话的这个人叫做米真,是锁阳关镇抚使。锁阳关之后便是澄阳城,任何一方势力拿下澄阳城,便可以依托这里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拿下涿州州府昌黎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锁阳关实际上就相当于涿州的门户,是绝对不容有失的。米真十几岁就参军入伍,因为人长的精神而且头脑极为灵活,武艺又极为高超,所以一开始就成为刘谓崖亲卫队的一员,后来被刘谓崖赏识得以上了战场厮杀,很快便在军中蹿升起来。刘谓崖从未对米真对于自己的忠诚有过任何怀疑,毕竟这是由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恐怕他还是什么都不是的大头兵。只是让刘谓崖越来越失望的是,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自己这位老兄弟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自己这个涿州公是逐渐的调动不了他这个锁阳关镇抚使了。甚至一开始刘谓崖都不确定米真会不会按照要求到昌黎城来。 见刘谓崖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米真却像是毫无畏惧也无愧于心的直视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刘谓崖才开了口。 “米真说的也没错,我们靠着自己终究还是弱了一些,如果是长时间征伐恐怕会有劣势,不过这一点也没什么,第一就是朝廷还是国库空虚的老样子,第二就是他们士气因为椒金山的问题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再者我想虢国也不会在一旁光看着,总会下场来分一杯羹的,所以朝廷的压力要比我们大多了。”,此时刘谓崖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笑容,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看想米真然后说道,“至于米真所说的同其他封臣联系这一点,我想大家就不必顾虑了。毕竟谁都能看出来这小刘煜是打算干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朝廷又削藩的动作呢?即使我不问,他们也会动手的,更何况这件事儿我也已经料理好了。我这样说,你还满意么?” 米真便是一滞,他没想到刘谓崖会这样明显将情绪摆在面上,于是便赶忙起身朝着刘谓崖拱手躬身道,“末将只是忧心战事,请殿下赎罪。” 刘谓崖摆了摆手,“米真是真心为我考虑,何罪之有呢?也到了这个时分了,你们且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已经让厨房安排好了酒席,等你们休息好,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一众镇抚使便赶忙起身告辞,就在所有镇抚使都离去之后,一直躲在后面的刘景林才转屏风而出,“爹,这米真不能留啊。” “米真?”,刘谓崖看了刘景林一眼,然后问道,“你是觉得他会坏事儿?” 刘景林点了点头,“他问了我们是否联系到其他的封臣,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他这种人该问的,孩儿担心恐怕米真已经被朝廷收买了。” “唉。”,只是让刘景林没想到的是,他的老爹确实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要明白一点这米真是问了,还有没问的啊,难道那些没问的就一定会忠心于我么?当年这八个人都是随着为父在战场上厮杀的好手,我们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因为信任,绝对的信任。只是时间久了,过去的情分已经不足以铺现在的路了。” 刘景林有些诧异的看向刘谓崖,他有点没听明白老爹的意思,“那您的意思是说?” “米真是忠还是不忠,我现在都不能动他,否则只能引起更多的不忠,派人将他看紧一些就罢了,对付他们八个人,你爹我有无数的方法。”,刘谓崖一声冷笑道。 “是。” 第315章 犹豫不决者 “启禀陛下,《平叛檄文》发出后,莒国各封臣均以上折子表示拥护陛下的决定,只是…”,莒国国都新安城王宫的静书房当中,面对着莒国国君刘煜,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面色有些窘迫的说道。 正在看着眼前一大堆奏折的刘煜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刘煜微微皱起眉头,“涂大人,孤就不明白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话是不好说出口的,你就直说是谁现在还没上折子。” “应州公刘谓宇。”,涂志远此时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道,而涂志远的话音刚落,周围一众内阁大臣们一个个都脸色迥异,不过这种迥异也就是在难看和很难看之间罢了。 听到涂志远的话,刘煜先是一愣,然后用有些不可尽信的模样看向涂志远问道,“你是说应州公刘谓宇?” 涂志远这一次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原本还坐的笔直的刘煜忽然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直接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这个消息确实是有些让人不快,从地理角度上来说,应州和涿州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都是边疆州,当初刘煜的祖父也就是莒国的世宗将这两个地州给了自己这两个儿子,也不乏希望他们能够镇守边疆为君分忧的想法,但是这也造成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个封臣可以借口戍边御敌为名的大肆扩充军队,而朝廷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干预。应州和涿州就像是两个犄角一样,隔着青州和晋州两地拱卫着新安城所在的莒州,这既是好处,实际上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就变成了天大的坏处,因为这意味着如果应州公刘谓宇如果也要造反的话,那么新安城就将成为瓮中捉鳖的对象,从战争角度上来说这种地理条件会造成新安丧失了战略回旋余地。 “我看还是在等一等。”,就在静书房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贻清终于开了口,他看了看周围的一众大臣,然后又看向已经泄了气的刘煜说道,“应州公同涿州公大有不同,我想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别的问题,另外应州公世子现在正在晋州,战争爆发之后晋州也可能成为战场,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危,陛下最好还是派人请世子到新安城来吧,这样才安全。” 作为一州州公,刘谓宇必然是应州的一把手,但是实际上在应州百姓看来,事情可能并不是这样的,在他们看来真正意义上的应州一把手应该是世子刘仲坦,平时叱咤风云的刘谓宇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是宠到了不能再宠的地步,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要儿子想要,那么就一定会满足,毕竟刘仲坦是刘谓宇唯一的儿子,而且还是老来得子,怎么可能不宠着呢?因此久而久之,这刘仲坦也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应州一霸。 贻清的这个想法其实算是极为狠毒的,应州公刘谓宇并没有向朝廷上折子,这并不意味着他是要同涿州那个刘谓崖达成同盟、共同造反,不过只要刘仲坦被朝廷控制住了,那么无论过去刘谓宇有没有过要造反的心思,恐怕都不会考虑造反的问题了,毕竟命根子已经被朝廷攥住了。 贻清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一众大臣们都用力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武见深开了口,“我赞成贻大人的想法,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应州公应该都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另外根据前方的消息,应州军已经全线压在同杞国交界的边境地区了,从这一点上来看恐怕这也是应州公的另外一种表态吧。” “你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刘煜揉了揉眉心,毫不遮掩的流露出了倦怠的神情,自从着手开始考虑处置涿州的问题,刘煜便常常是夜不能寐,实际上在他心里对于涿州的问题一直是充满了犹豫,是的,饶是此刻朝廷和涿州分别发了两篇檄文,眼看着大战就在眼前的时候,我们这位可爱、可敬还有些奇怪的小国君依然还心存犹豫。 无论如何刘谓崖是自己的叔叔,他佯动了多年,可是无论是他爹英宗刘谓柏还是他哥刘淼可都没动手(他哥是想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动),到他这忽然间动了手,会不会有其他的影响?他最怕的就是因为收拾涿州的问题而导致其他封地出现异动,如果其他封臣认为这是在削藩而跟着造反可怎么办?当初贻清用“大乱方能大治”说动了刘煜的心思,但是刘煜还是在害怕,现在确实是解决涿州问题最好的时候,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毕竟眼见着中土的乱局将成,如果这个时候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恐怕会是贻害无穷。但如果没有解决好呢? 如果就此葬送掉了莒国的基业,这个千古骂名自己可是背不起的,到时候有何颜面在黄泉下去见列祖列宗呢? 或许也正是这番犹豫,让刘煜迫切的寻求更多的讯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彻底底的下定决心,而不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昌黎城已经召集了八大镇抚使,并且从前方传回的消息来看,涿州已经开始全部征兵了,征兵的下限已经放宽到十四岁,上线也放宽到了五十岁,之前从各方面的消息汇总来看涿州总兵力是在二十万上下,不过这一次广泛征兵之后,涿州的总兵力可能会达到三十六万上下。火药的存量应该是在两万斤上下,不过后续的制造能力应该是不足的,涿州八大镇抚司辖地都不出产硝石,查阅过的各种记录显示运往涿州的硝石数量也并不高。”,武见深想了想之后才继续说道,“最关键的问题是粮食,去年涿州普遍出现了干旱的情况,当地的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涿州也上奏朝廷,希望朝廷能够拨发救灾粮食,不过同期云州、顺州、衮州三地也相继出现了洪灾、蝗灾等情况,宿国还出现了粮仓走水的情况,所以给涿州拨付的粮食并不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到这里的时候武见深停了下来,拿眼看向一旁的首辅涂志远,去年的时候涂志远还不是首辅,不过那个时候他也是工部尚书,粮运、仓储的这些事儿都是归工部来管的,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然还是工部尚书更有发言权了。涂志远见武见深看向自己,便明白武见深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回禀陛下,去年朝廷从新安粮储和各地粮仓宫拨发粮食一百一十万石,其中拨付给涿州的共计是十九万石,按照涿州的人口和救灾期间放粮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够涿州消耗两个月的量,另外再次之后涿州还陆陆续续从各地征购了一批粮食,大体上应该是在二十万石上下,也大体上相当于两个月左右的量,再加上涿州原本粮仓之中的粮食才让涿州维持到现在。” “那你们告诉孤,涿州粮食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此时的刘煜很不耐烦,他拧着眉头看向涂志远和武见深问道。 武见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冲着国君说道,“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涿州的存量几乎是见底儿的。只是这也是问题所在,去年旱灾期间,涿州军的粮食供应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甚至没有出现减量,依然维持着过去的正常水平。涿州世面上也只是短时间出现了粮食短缺和哄抢的事情,很快也平息了,涿州的粮食价格在旱灾期间也没有出现明显升高的迹象,基本上是维持了同平时一样的价格。” “你的意思是说,涿州的粮食储备很足?”,刘煜看向武见深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臣查阅过近些年来的一些记录,涿州每年新粮上市的时候都会有大量的粮食出入,这应该是用新粮替换陈粮才会出现的情况。所以臣大胆推测,涿州粮食应该是很充裕的,基本上不会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 “他曾经是马背上的将军,又在涿州经营了二十多年,粮草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粮食绝对不会成为他的软肋。”,一直很沉默的贻清这个时候插话道,贻清插话的这个时间节点是非常巧妙的,因为所有人都注意到国君已经张开的嘴,国君是要说些什么的,却被贻清的插话而打断了。 那刘煜是要说什么呢?烧,刘煜差一点就将这个字说出口了,他是希望武见深安排潜伏在涿州的暗桩找到粮仓,并且彻底毁掉粮仓的。只是刚张开嘴,还没等把这个字从嗓子眼里吐出去,就被贻清给打断了,不过这一次刘煜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快,反而是有些庆幸,庆幸贻清忽然间将自己的话打断了。 在战争之中,对于敌方的后勤补给的打击和摧毁是极为寻常的一件事儿,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如果能够毁掉敌方的粮草那么会对于敌方极大的打击,甚至极有可能是左右战争局势乃至于结果的一件大事儿。 不过那是针对于外敌所惯用的手段,可是涿州那是莒国自己的土地啊,虽然是封地,但是涿州的百姓、士兵那都还是莒国的臣民啊,如果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臣民,不是不好,是相当的、绝对的不好。做了这件事儿基本上就会让刘煜这个名字同暴君一词挂钩了,什么千古骂名那更是不在话下了。 在一场战争之中失去了人心,那么即使是打赢了又会如何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总有日澎湃的民意会直接摧毁暴君的一切的… 刘煜是几乎所有的中土人一样,都有着非常明显的那种名利心,这种名利心是属于凡事都要师出有名,再者便是要赢得身前身后名,他可不想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还会有人掐着腰站在自己的坟前一顿怒骂,更不想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什么所谓暴君的千古骂名。 不然的话,要处理涿州的问题,哪里还需要动用这么的手段,就直接趁着自己的三叔不注意的情况下,直接开始打就好了么,可就是这名声所累才让一切都显得复杂起来,而事情一复杂起来也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看见国君陷入到了沉默,身边的几位大臣也都陷入到了思考之中,只是他们有的人是单纯的开始思考贻清所说的话,有的则是开始思考国君刚才要说却因为贻清打算而没有说出来的话。 “时间马上就快到了,无论是杞国、扈国还是虢国都一定会盯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平定叛乱,那么在杞国和扈国战争有所缓解的时候,我们必然成为他们的共同敌人。或明或暗,这些战场上都不容有失。”,刘煜站起身来对着一众大臣们说道,“自英宗以降,涿州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秦国公在位时也面临着涿州的巨大威胁,这是莒国的内部隐患,而这个隐患如果不能够及时解决掉的话,不但是尾大不掉的问题,而是可能随时将莒国倾覆的问题。过去,朝廷一直不解决涿州的问题,是完全在于外部环境给予的压力,不能做也做不成,如今局势有利,孤才冒着风险来做这件事儿,有把握么?没有,孤是没有把握的,是成是败谁也不能确定。若是成了,自此后莒国内部几乎再无隐患,无论是推行新政还是对外用兵,无内患则无忧。若是败了,那孤就难逃以死谢罪的下场,而你们也会成为叛党、逆贼,咱们君臣就抱团的在史书里遗臭万年罢了。” 这些话,刘煜不是没有说过,在之前讨论《平叛檄文》的时候,刘煜就曾经为此夸夸其谈说了很久,此时此刻他又在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到底是为了强化大臣们的意识,还是为了说服自己那颗犹豫不决的心呢? 第316章 各怀各心思 醉扒鸡、酒酿板鸭、煎鹅掌、水炼犊、白龙曜、罐焖鹿肉、白灼熊掌,茄螯、腌笃鲜、金边白菜、十八罗汉、三色银钩、白果芦荟,葱烧海参、紫金鲍鱼、香煎龙鱼、油焖对虾、红烧鲟鱼、海鲜佛跳墙,糖蒸酥酪、胭脂鹅脯、梅花香饼儿、绿茵白兔饺、云腿月饼、奶油松瓤卷酥,笋菜鸡皮汤。六道荤菜,六道海鲜,六道素菜、六盘糕点和一道汤就这样依次摆放在巨型圆桌之上。 涿州的八大镇抚使此时坐在这里谁都没有动筷子,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因为涿州公刘谓崖还没有出现,而且这八个人之中还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里一共是十张椅子,恐怕待会儿要上桌的不仅仅是刘谓崖,涿州的那位世子恐怕也是要出现在这里的。 锁阳关镇抚使米真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身旁的一个人,这个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是脸上却看不到哪怕一点的皱纹,不仅如此这个人同在座的其他镇抚使有着格外不同的一点,那就是这个人非常白净,可以说他的皮肤已经不是白净而是嫩白了,这个五十岁的小老头的皮肤完全可以媲美未出阁的少女。 察觉到米真踢了自己一下,这个嫩白的小老头便用余光撇了米真一眼,而米真却也没有说话,而是假意咳嗽了一声,然后便起身离开了,这白嫩的小老头却依然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虽然这小老头坐在这里丝毫不动,但是他的那一双丹凤眼却一时半刻都没闲着,他不断的打量着周围其余的六位镇抚使,见另外六个人都对着桌上的菜肴发呆,小老头才放下心来,又等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餐厅。 不过就在这小老头离开餐厅的那一刻,剩下六位镇抚使几乎都抬起了头。 “看来有人跟殿下,跟咱们是生分了,学会开始玩心眼了啊。”,之前对于刘谓崖极为奉承的北辰关镇抚使万俟成阴阳怪气的说道。 只是这万俟成的话音刚落,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位镇抚使便打了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兴许就是一阵尿急嘛。” “哼。”,只是这话显然并不能应付万俟成,万俟成冷笑了一声指向刚才发话的那位镇抚使,“桂伦,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殿下病重的时候,八大镇抚使当中就属于你这个宗正关镇抚使最不安分,别特娘的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宗正关镇抚使贵伦听到万俟成的话便是脸色一冷,反唇回击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万俟成,别仗着殿下惯着就在这里为非作歹,殿下惯着你,老子可不惯着你!” 就在餐厅的万俟成和桂伦在众人劝解下,依然还是要爆发全武行的时候,隔了一段时间先后离开餐厅的米真和另外一个白嫩的小老头,已经在餐厅外一个小角落当中碰面了。 两个人望着面前的一棵松树,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开口,最后还是那位白嫩的小老头发了话,“我说老米,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直接说,别在这里干耗着,跟这干耗着算怎么茬啊?” 见那小老头一脸雾水的看向自己,米真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老卫,我真是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只是现在却又不敢跟你说了。” 听到米真的话,被称为老卫的小老头便是一皱眉头,不过只是片刻就明白了米真的意思,现在涿州公刘谓崖是一心要同朝廷掰手腕,用过去的情谊和现在的权利逼着所有的镇抚使跟着他干,而很显然的是米真恐怕并不是很情愿,甚至可能是完全反对的。只是如果现在说出来,恐怕就有叛主求荣的嫌疑,所以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思之前,米真也只能说上这种抓不到把柄的话。 老卫便是一叹气,微微摇头之后才对米真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造反这事儿确实是有些欠妥。” “我跟你说实话,现在很犹豫。”,米真背着手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过去咱们跟着他上阵厮杀,不顾生死,咱没别的话说,就是跟他出生入死,杀就完了,别的咱也不考虑,也不用考虑,因为那是抵御外侮,打的是敌人,扬的是莒国的威风。可是这一次他要跟朝廷掰手腕。” 老卫嘬了嘬牙花子,然后才说道,“这事儿我也搞不明白,他在这里一缩就是二十多年,小三十年的时间,要干早干啊,怎么想的能等到这个时候来。当初兴宗爷立英宗当太子的时候,咱们兄弟没少跟他说,直接反了就是了,论战功谁特娘的有他多,凭什么那个位子不是他的,可是他呢?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明明是有心造反但是嘴上却抨击咱们是无君无父。现在又搞这么一出,何苦来哉啊。现在整个中土都乱哄哄的,要是有心就该跟虢国打,跟杞国打,自己人打自己算什么?我们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干这种事儿么?跟朝廷掰手腕,能赢么?必死的局啊。” 老卫点了点头,伸手在米真的肩膀上拍了拍,见四下无人然后才同米真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而且也赞同,只是这件事儿咱们不能在这里聊,今天晚上找个机会咱们单独谈,另外有机会的话,我也找人探探口风,光凭咱们两个人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米真又是一叹气,“老了,不能不服老,现在的莒国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搅动风云的了。” 老卫先是一滞,然后便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待到老卫和米真分别回到餐厅后不久,刘谓崖和刘景林便一块进到了餐厅之中,见两人到来,八大镇抚使便赶忙起身,直到刘谓崖落座之后,八大镇抚使才在刘谓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本来我们是应该有机会常见面的,只是奈何我这个身体时好时坏的,所以不能常常到下面跟你们见面,所以这一次这么难得相聚,就略备一下薄酒,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场。”,刘谓崖说着便端起了刘景林刚刚为他斟好的一杯酒,然后朝着八大镇抚使示意之后便喝了下去。 面对刘谓崖敬的酒,八大镇抚使便赶忙起身,双手捧起酒杯朝着刘谓崖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便在刘谓崖一脸微笑之下将酒一饮而下。 只是被称为老卫的那个嫩白的小老头,在喝完酒之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米真便赶忙为他拍了拍后背。 “卫冲,你还是不能喝酒啊,哈哈哈。”,刘谓崖见此便是哈哈一笑,“我以为你在紫殇关能练一练,可没想到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啊。” “老卫不但是和当年一样不能喝酒,你看看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老成什么样子了,可他卫冲呢还是细皮嫩肉的,要是长的秀气点就冲这个小脸蛋,说是个黄花大闺女都有人信。”,万俟成赶忙附和道。 “哼。”,之前被劝开的桂伦便是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自然是万俟成极为不快,只是碍于刘谓崖在此而不得发作,只能暗暗的瞪了桂伦一眼,只是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刘谓崖的那双眼睛。 在这个时候,世子刘景林已经端着一个瓷碗走到了卫冲面前,一脸笑容的看向已经缓过来一点的卫冲,“卫叔,喝点汤压一压。” “多谢世子。”,刚刚缓过来的卫冲赶忙起身,操着依然沙哑的声音说道,从刘景林手中接过汤碗之后,也不顾着这碗汤是烫还不是不烫,就赶忙一饮而尽。 “嘿,我说卫冲你也不怕烫,怎么就这么喝了?”,刘谓崖一脸惊奇的看向卫冲问道。 卫冲用袖子擦了擦嘴之后,便一脸笑意的看向刘谓崖说道,“殿下是老卫的主子,世子就是老卫我的小主子,主子赏的必须要喝完呐。”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和你们可不是什么主仆关系,是兄弟,是一起上过战场、拼过命的兄弟。”,刘谓崖听到卫冲的话,便是一皱眉头然后一脸不喜的说道。 一旁的万俟成便赶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双手端起来冲着刘谓崖说道,“从古到今,像我们这样的臭丘八,什么时候被这么尊重过。”,说着万俟成说着还看向其他的几位镇抚使,“要我说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儿就是跟在殿下身边,没有殿下的话,哪来的今天?反正我不管别人,就我自己来说,如果有人胆敢对殿下不利,胆敢对世子不利,那么别怪我不客气。别看我万俟成胖了也老了,但是还能骑得了马,还能提的了刀,老子还是可以像当年一样于千万人中取上将首级!这杯酒我万俟成敬殿下!” 见万俟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刘谓崖便是微微一笑然后冲着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待儿子来到自己身边之后,刘谓崖指向万俟成对自己的儿子说道,“你万俟叔叔当年可是一员福将啊,既是副将又是虎将啊,当年你老子我率军攻打宁仑跟主力走散了,身边就是几个亲卫,等你皇爷爷想起来的时候,你老子我已经陷入敌军重围了,就是你万俟叔叔主动像你皇爷爷请求率部营救,就他手中的那柄长刀屠戮了多少敌人,整柄长刀完全就被血浸透了,刀上出现了不下十几个豁口,要不是你万俟叔叔的话,恐怕你老子我就命丧当场了,哪里还能有你这小东西。” “殿下,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从万俟成那得意的表情来看,刘谓崖的这番话显然是让万俟成很是受用的。 世子刘景林听到刘谓崖的话之后也是连连点头,赶忙几步走到万俟成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冲着万俟成抱拳道,“侄子替我爹谢过万俟叔叔的大恩。” 刘景林的这番举动吓了万俟成一跳,万俟成赶忙扶起刘景林,脸上充满了惊诧和感动,一双虎目更是眼泪涔涔的,“世子可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我的荣幸,荣幸啊。” 刘谓崖倒是老怀欣慰的点了点头,冲着万俟成说道,“这是你应该受的,别矫情。” “唉,唉,我听殿下的。”,万俟成听到刘谓崖的话,便赶忙抹去了已经从虎目之中喷射而出的眼泪,哽咽着连连点头应承。 刘景林倒也是面色如常,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双手高举着酒杯,冲着八大镇抚使便是微微欠身,“我爹常常同我说起当年的事情,当年我爹跟着皇爷爷南征北战的时候,是各位叔叔大爷在一旁帮衬着,如果没有各位叔叔大爷的帮衬,恐怕我爹会吃不少的苦,别说什么莒国战神了,恐怕连性命都堪忧了,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各位叔叔大爷齐聚一起,所以侄子在这里用这杯薄酒敬各位叔叔大爷,感谢您各位当年在战场上对于我爹的帮衬,就像我爹刚才说的一样,没有给为叔叔大爷的帮衬,哪里还有的我这么个小东西。”,说着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八大镇抚使也赶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当然白嫩小老头卫冲并没有喝,一开始的时候卫冲倒是想坚持喝酒的,不过无论是刘谓崖还是刘景林都不同意,最终也不得不用白水代替了。 这场明显的带有着别样意味的饭局持续了近两个时辰,除了喝白水的卫冲以外,剩下的七大镇抚使包括刘谓崖、刘景林父子都完全喝醉了,还是大娘子刘秦若兰出面和管家一块操持着才将众人安排好。 八大镇抚使全都居住在了离州公府不到两个街巷的驿馆之中,只是等着已经醉倒的七大镇抚使和卫冲离开之后,原本还呈现昏睡的刘谓崖、刘景林父子就在丫鬟服侍下喝了一种汤剂之后便很快苏醒了过来,在缓了一会儿之后便先后下了床,脸上是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爹,万俟成偷偷的给我塞了一个字条。”,来到刘谓崖卧室的刘景林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谓崖将手伸了出来,刘景林便赶忙从怀中掏出字条,双手奉着交到了刘谓崖手中。 “爹,接下来?”,见老爹看过之后脸色发生了大变化,但是却沉默不语,于是刘景林便试探的问道。 刘谓崖白了儿子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盯着。” 第317章 真的值得么 入夜,春风涤荡却依然寒凉,月亮高挂在枝头之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芒,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却忽然间在驿馆内窜行,很快便跳进了一处小院子,四下反复观察觉得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这个身影才慢慢的走出暗影来到完全漆黑的房间外,这个身影在门上轻轻的扣着极为特殊的节奏——三长两短,这样的敲打进行了三遍之后,房门便忽然间打开了一道缝隙,而这个身影便直接通过这道缝隙钻进了房间之中。 其中一道身影便掏出怀中的怀中的火折子,轻轻晃动之后便燃起了微弱的火光,这是一种在军队之中常备的火折子,特点是极易点燃而且也很耐燃,最重要的是几乎是无烟的。 火光照应之下才能看到此间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锁阳关镇抚使米真、宗正关镇抚使桂伦以及紫殇关镇抚使卫冲,三个人是相视一笑,随后卫冲便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对着黑暗之中的米真和桂伦说道,“安全起见,咱们还是开黑会吧。” “黑会好啊。”,桂伦便是一叹气,然后说道,“就冲今天那位安排的那桌子饭,咱们也只能开黑会。” 卫冲听了桂伦的话便是嘿嘿一笑,“那桌子饭不是挺好的么?我看就属你吃的最多。” “不多吃?不多吃的话,恐怕我现在根本就不会在这里。”,桂伦没好气儿的说道。 “怎么茬?那酒有问题?”,卫冲便是一皱眉头。 桂伦冷哼了一声,“我当年是逃难才参军的,逃难之前我本家可是晋州有名的药商,我从小就是在药材堆里长大的,那酒里可是加了紫松根的,虽然加了桂花遮盖,但是紫松根那股子土腥味还是能够察觉出来。要不是我偷偷的吃了解毒丹,到最后还不知道是啥样呢。” 卫冲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还是有些疑惑,“我说老米,桂伦这老小子有这等本事,那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见他吃药了,所以问他要了一颗。”,米真微微一笑回答道,米真的这答案一出,三个人便都笑了,只是笑过之后三个人又都长叹了一口气。 “说正事儿吧,既然那位已经有所怀疑和警觉了,那就说明留给咱们的时间并不多了,而且现在这样密会恐怕也不安全。”,米真低声说道。 黑暗之中的桂伦和卫冲都点了点头,随后卫冲才开了口,“你们俩打算怎么办?” 只是卫冲这句话问完之后,三个人同时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这话好听不好说,之所以说好听不好说,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一个原因,他们三个人无论现在是如何考虑的,但是有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那就是他们三个人都是刘谓崖的部下,也都是因为刘谓崖的提拔、赏识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的。 所以当他们要做出同刘谓崖完全不同的决定的时候,要做出反对刘谓崖的各种行径的时候,难免是要涉及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道德问题,那就是他们这是在背叛,叛主对于他们这样的将领来说乃是大忌讳。毕竟叛主的话如果真的说出口了,那么就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了,就必须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此间有人选择了向刘谓崖告密,那么想都不用想了,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砍头那都是刘谓崖发了善心,按照刘谓崖一向阴狠的性格来看,恐怕最轻都是凌迟、灭族并且还挫骨扬灰。 这种相互顾忌、提防才让他们陷入到了“好听不好说”的地步,陷入到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便听到米真率先开口说道,“既然今天选择了在这里开黑会,那么我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虽然咱们现在干的这件事儿确实不太地道,但是也没有办法,虽然不敢说是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起码我没觉得这样做有错。我呢就把话往最明白了说,造反这件事儿老子不跟他干,绝对不跟他,这么多年来我锁阳关上下也是一条心,只要我振臂一呼,那锁阳关上下必然是坚守不出。只是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个打算法?” “我一样,肯定是不会跟着他造反的。我虽然看着万俟成那个夯货不顺眼,不过他今天说的那句话,我倒是很认同,胖了也老了,但是还能骑得了马,还能提的了刀,老子还是可以像当年杀入敌阵取上将首级,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昂,纵千万人吾往矣。要是打外敌,老子第一个报名,特娘的自己人打自己,搞窝里横那一套,姥姥,我不干。”,米真的话音刚落,桂伦便也赶忙表了态。 卫冲嘬了嘬牙花子,“那咱们三个的意思是一样,不干窝里横这事儿,不过接下来还有个问题,就是咱们跟不跟朝廷联系?” 叛主是大忌讳,卖主求荣那可是比叛主更大的忌讳了,不过米真似乎对于这件事儿是完全不在乎的,“我说老卫,你是真糊涂啊还是假糊涂啊,咱们不跟他走,再不跟朝廷走,你想干什么?自立为王?那不还是造反么?”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怎么跟朝廷联系?朝廷老早就把州界封了,出城的老百姓都被军兵押到山区去了。”,卫冲赶忙解释道,似乎是生怕米真误会了自己的决心,“如果没有办法同朝廷联系上,咱们的处境就太危险了,再者朝廷会信任咱们么?” “我看你就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旁的桂伦直接接上了话,“朝廷这个时候巴不得这八大镇抚使都不跟那位走呢,咱们要是投过去,估计新安那个做梦都能乐醒了。” 是啊,没错,如果说涿州八大镇抚使都不听刘谓崖的,那刘煜确实是做梦都能乐醒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不想同朝廷联系,只是说怎么跟朝廷联系啊?派人出城?等到联系上的时候,那都得到什么时候了?”,卫冲显然是有些着急。 “我觉得那位根本就不会让咱们离开昌黎城。”,桂伦有些无奈的说道。 卫冲便是一嘬牙,“你是说?” “以那位的想法来看,尤其是今天的那番举动来看,他肯定不会让所有人都离开昌黎城回去掌兵,恐怕只是一部分人能回去,比如说万俟成那个夯货,而且你们俩也别忘了,那位前些日子病重的时候,咱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那就差点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了,刘景林那小崽子能不跟他说?估计软禁那都是好待遇了。”,桂伦一副充满了轻蔑的语气说道。 桂伦说的倒是实话,不过这一次他说完之后卫冲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而是忽然间问道,“我说老米,你是睡着了么?怎么一声不吭呢?” “啊?”,听到卫冲忽然问到自己,米真便赶忙说道,“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跟朝廷联系上。” “看来你应该是有办法了啊。”,桂伦语气之中带着喜悦的问道。 米真微微点了点头,不过点完头才反应过来,在这黑暗之中另外两人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对。”,米真叹了一口气,“应该是有渠道了,不过想跟朝廷联系上,恐怕我们还是要给朝廷一点东西,不然我怕新安那位也有疑心,即使那位没有疑心,内阁的那些人恐怕也会保持怀疑。” 对于米真说的这一点,无论是桂伦还是卫冲都还是认同的。 “朝廷这么多年来在涿州也布了不少暗桩、暗探,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要是给了一些他们已经知道的消息,恐怕还不如不给啊。”,卫冲嘬着牙花子说道。 “老卫,我记得当初你在这昌黎城干了三年,好像是那位让你忙活了个大事儿啊,当初谁问你在干什么,你都顾左右而言他,倒是万俟成那个夯货说过,你可能是在挖矿,这是这昌黎城哪来的矿啊,再说矿的话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这么长时间了,又是这么个时候了,你现在的话能说了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桂伦忽然间开口问道。 借着黑暗之中,卫冲便朝着桂伦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这个桂伦还真的是个好记性啊,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会记得这件事儿,卫冲犹豫了一下之后便说道,“确实不是矿,是仓,地下仓库。” “地下仓库?”,这个答案让米真和桂伦都很惊讶。 “对,地下仓库。”,卫冲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不提这件事儿我也快忘了,不过这一提倒是让我想到了个问题,恐怕那位是真的一直憋着劲要造反,绝对不是为了防止削藩给朝廷做做样子。那位当初让我在昌黎城低下盖了仓库,整整花了三年时间在昌黎城城西搞出了一些仓库,然后就把我安排到紫殇关去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粮仓。” 听到卫冲的话,桂伦和米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卫冲没说错,看来这刘谓崖这么多年一直是在为造反做着准备啊。卫冲花了三年时间已经有了成果了,不管是大是小,至少证明这方法是可行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刘谓崖不可能只建了这一个地下仓库,那么这么多年以来刘谓崖到底囤积了多少粮食?恐怕是个天文数字啊。 “嘘。”,就在这个时候米真却示意另外两个人噤声,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脚步声,“有人。” “拼了。”,桂伦别是一拧眉头想要起身,却被卫冲拦住了,只是下一刻便觉得自己的脖颈一亮,一柄匕首或者是短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另外一头的米真也是这样。 “进来!”,忽然间卫冲高喊道,随后房门便被踹开,十几名士兵手持着火把和武器便冲了进来。 “卫冲!”,米真瞪着眼睛冲向卫冲喝道,而桂伦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卫冲,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卫冲会就这样出卖了他们两个人,或者他们实际上是掉入了陷阱之中,愤怒、沮丧情绪充斥着米真和桂伦二人。 “啪啪啪”,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掌声,随后便看见涿州公刘谓崖拍着巴掌走了进来,他一脸笑容看向眯着和桂伦,“没想到,跟了我这么多年的弟兄,竟然要背叛我去投靠刘煜那个小娃娃!” “刘谓崖!”,涿州公的话音刚落,已经被控制住的米真却忽然间喊道,已经走上了绝路的米真此时也不顾什么身份尊卑了,“你对付外敌,我们没有二话,你搞造反、窝里横这一套,老子不陪你玩!你这样做,只会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又如何?那老夫也在史书上留名了啊,像你这样的忠臣呢?再过十年怕是就没人记得你了。”,刘谓崖冷笑道,“交代出刘煜安插的暗桩,我倒是可以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你条活路。” “哈哈哈,做梦去吧,反贼!老子不跟你玩了!”,米真哈哈大笑起来,涕泪横流。 见到米真这幅表情,无论是刘谓崖还是卫冲都忽然间喊道,“拦住他!”“他要服毒!” 只是没等士兵有所动作,早已经决定号了的米真就已经咬碎了口中的毒牙,当年为了不让敌人俘虏自己,如今的八大镇抚使和已经战死的那些将士,甚至是刘谓崖本人都曾经在牙上做过手脚,使得可以在牙齿藏上毒囊,保证自己不会被生俘。只是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有人用这种方法是在战场以外,甚至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这种毒药几乎在瞬间就可以夺走人的生命,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已经开始吐着黑血的米真眼含泪水的看向刘谓崖,含混的说道,“收手吧。”,随后便气绝身亡… “值得么!真的值得么!”,看着死去的米真,刘谓崖眼含热泪咆哮道,他万万没想到米真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还是在规劝他。 第318章 君不可柔情 在昌黎城北门外依然矗立着一尊石像,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高举着手中的长刀骑在马匹之上,勇往直前的军马已经扬起前蹄,而这尊石像被称为“忠良侯石像”,这位所谓的“忠良候”便是曾经在中土赫赫有名的猛将米真。熙和二年,涿州公刘谓崖叛乱期间,时为涿州锁阳关镇抚使的米真拒不服从,还联合其他镇抚使准备向朝廷弃暗投明,奈何叛徒出卖,在此前就做好舍生取义准备的米真,在被俘后服毒自尽。为表达朝廷的追思,战后朝廷追封米真为“忠良侯”,并在昌黎城外兴建这尊还原了米真年轻时体态、神态的石像。 开元三年,昌黎城百姓筹资在石像前铸造了另外四尊跪地请求石像,这四个人分别对应的是北辰关镇抚使万俟成、宗正关镇抚使桂伦、紫殇关镇抚使卫冲以及刘谓崖。 ——《昌黎志·名将篇》 “被挂在城头了?”,刘煜一拧眉头,难掩其中怒火。 武见深点了点头,“其实早先米真将军已经同朝廷在涿州的暗桩保持了秘密的联系,近些年来关于涿州的很多关键情报都来源于米真将军。”,武见深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另外米真将军除了提供了一些军队布置的信息以外,还提供了一个可能是很关键的信息,就是刘谓崖在刚到涿州之后,安排卫冲在昌黎城待了三年,似乎是在一个很特殊的任务,而这个任务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卫冲也从未解释过。当时似乎是一直用挖矿来掩饰,但是米将军解释过昌黎城没有矿可挖,臣搜集了很多的资料也是这种说法,昌黎的暗桩近些年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儿,但是那地方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没有太特殊的地方?”,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武见深。 “因为不特殊所以才显得特殊。”,武见深却给了一个很拗口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应该有显得特殊的地方,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因为反常所以才有问题?”,刘煜想了想之后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卫冲当年也是追随着刘谓崖的一员猛将,但是从各种材料上砍,刘谓崖对于他的观感并不是特别好,起码要比其他的人要差上一些。而紫殇关又是那么重要的一处关隘,连同着西域,在紫殇关镇守可以得到许多的利益,这么重要的关隘按照刘谓崖的习惯,应该是给最信任的人,但是他却给了卫冲,这很奇怪,再者如果是一般的问题为什么卫冲一直都讳莫如深?必然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刘煜默默的点了点头,“你觉得可能是什么问题?” “臣不知,仅凭这一点信息确实不敢臆测。”,武见深却摇了摇头,他在情志问题上一向是非常严谨的。 刘煜知道武见深确实再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于是便微微点头,“在确保安全的情况,让昌黎城内的暗桩尽量查清楚情况,孤总觉得不安。” 武见深抱拳拱手欠身,“臣明白,另外应州世子刘仲坦已经被控制了,近日将押解回新安。” “不,你说错了一个问题啊武大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刘煜摆了摆手说道,“怎么能对应州世子用到押解这样的词汇呢,他又不是罪犯,我们为了保护他安全,为了延续应州公的香火,所以才将他请向新安的,怎么到你这就成押解了呢?” “是臣的错,臣曲解了陛下的圣意。”,武见深赶忙欠身道。 刘煜摆了摆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之前让你在杞国给独孤云舟加盘菜,出锅了么?” “已经在勾芡了,虽然可能会晚一点,但是不会晚太多。”,武见深回应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对于武见深的回应感到不满,在他看来像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本身就存着许多的变数,而这种变数极有可能是无法预知的,很多时候恰恰就是一些完全被忽视的因素导致前功尽弃,结局翻转,“扈国的任务完成的是很好的,为什么这一次杞国的任务就这么复杂呢?” 杞国和扈国开战前后,扈国爆发了大规模的民变,甚至导致杞国在几乎完全消耗的情况下,就非常轻松的拿下了扈国的三郡,并且在扈国的属国原国占据了相当一部分领土,几乎是逼近了扈国的大运河——兆丰大运河。如果杞国能够控制兆丰大运河或者是控制兆丰大运河邻近地区,那么都将彻底的掌控住战场的主动,毕竟这条大运河的另一端终点就是扈国的国都建安城。而扈国的所谓民变,实际上并不完全是扈国百姓自发的,其中充斥了以莒国暗桩在内的各路暗探的挑拨和煽动。作为中土最强大的国家,莒国在虢国、扈国、杞国以及西域和其他邻近国家都部署了大量的暗桩网络,通过密集的网络不断的搜集各种信息、情报,为了解在地国情势提供了有利的支持。这样的网络并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建成的,甚至有些暗桩存在了数十年都未曾被启用,毕竟找个一个合适的消息来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听到国君的话,武见深的面色就有些暗淡,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在杞国的暗桩都是以消息刺探为主,同时利用着杞国老皇帝久不立皇储的这一个问题,不断的同杞国的几位王子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却相对紧密的关系,也通过这样的关系不断的离间几位王子之间关系。但是国君是要在杞国挑事儿,既然是这样的话恐怕还是要在这几位王子身上想办法,可是如今杞国老皇帝苟延残喘,他的儿子也只剩下了德亲王一人,过去德亲王同暗桩密线的联系是最紧密的,可是自从皇储确立之后,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被罢黜而另外一个被害死,这导致德亲王已经彻底了丧失了争夺大位的心思,他现在一心是想要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德亲王还怎么敢同莒国的密线联系呢? 武见深的面有难色,是被刘煜看到眼中的,很长时间以来刘煜对于武见深的感觉是极好的,甚至是可以用钦佩这样的说辞来形容的。武见深是刘煜的教习先生武申甫的儿子,也是英宗朝的状元,高中后便直接进入到鸿胪寺任职,长期负责莒国暗桩衙门的工作,十年前就被提拔为鸿胪寺少卿,可以说如今莒国绝大部分在外的暗桩都是武见深一手建立的。武见深长期以来,无论面对着多么复杂的情势都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冷静,这还是刘煜第一次看到武见深的面色异样。 “武少卿,难道真的就是事不可违么?”,刘煜语气柔和的问道,“你派到杞国负责这件事儿的人是谁?” 武见深听到国君的之后,便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刘煜说道,“回禀陛下,此次前往杞国负责的,是,是武佑哲。” “嘭!”,听到武见深的话,刘煜直接拍了桌子,指着武见深大骂道,“胡闹!” “请陛下赎罪!”,武见深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国君拱手道,“请陛下理解,此时事关重大,危机四伏,臣派手下任何一人前往都要抱着极大的危险,鸿胪寺培养出一位人才太过于艰苦,如果仅仅是为了在杞国搞出事端就要葬送掉一个难得的人才,太过于可惜和浪费了。” 刘煜被武见深气的脸色涨红,指着武见深的手指都不禁连连颤抖,“可惜?好一个可惜啊!那你就把自己的儿子派出去!你就不怕你武家断了香火!你百年之后以何等脸面去见武太学!” “若是佑哲因国而死,那是死得其所,是死的光荣,先父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莒国的满朝文武当中,除了从白麓城带来的贻清,以及现在还在白麓城操持的宫郎以外,刘煜同武家三代的关系实际上是最紧密也是最好的。武申甫,是文华殿太学、太师太保,更是刘煜当年的教习先生,刘煜同这位有情有义、有学有才的教习先生关系很好。武见深是武申甫的儿子,更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为人处世、说话办事都有理有据、有章有法,因此武见深是深受刘煜信任和器重的。至于他们刚才所说的武佑哲则是武见深儿子,武申甫的孙子,除了这样的身份以外,武佑哲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他是刘煜少年时的伴读、书童,这是刘煜在少年时期能够接触到了唯一的长期玩伴,刘煜没有架子而武佑哲又是那种极为乖巧的孩子,因此两个人的关系是极为密切的。 自从刘煜以新君身份返回新安城,继承大宝之后,刘煜曾经数次召见了武佑哲,一别四年有余,刘煜却依然能够从武佑哲的眼神之中看到当年的那份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武佑哲如今年纪尚轻,恐怕刘煜是一定会将武佑哲安排到一个重要的衙门之中的,毕竟如今的刘煜是急需要配置出一套能够完全由自己掌控的队伍的。 只是让刘煜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自己想要在杞国搞出一些事端来,武见深竟然会把他自己的儿子派到杞国去,这太危险了。 “你起来吧。”,平静了片刻之后的刘煜朝着武见深摆了摆手说道。 武见深赶忙谢恩,“谢陛下赎罪。” “只有佑哲一人前往么?”,刘煜揉了揉眉心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现在杞国因为战事的缘故,在边关的搜查极为严格,臣将犬子派去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所以如果人数较多的话恐怕会引起边关的怀疑。不过杞国方面这一次启用的是新暗桩,是过去没有从未动用过,因此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并且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应该说是初步有了成效,无论是独孤元凌还是独孤文正已经开始有所谋划了,再加上衙门多年来在杞国策反的一些将领,应该很快能够达到陛下的要求。” “如果事与愿违,不必强求,保证他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刘煜有些无奈的说道。 “臣代犬子和暗探感谢陛下的圣恩。”,武见深赶忙跪下谢恩。 刘煜却只是点了点头,见武见深离去之后,刘煜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来到新安城之后刘煜做了太多太多的选择,比如秘密的开始调查自己的三哥也就是前任国君失智的问题,比如严惩朝内贪官直接拿下了数位大臣,比如将自己的母后赶出皇宫,比如同虢国和杞国和亲,比如推行新政,比如对椒金山用兵剿匪,比如同自己的三叔宣战,实际上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涉及到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饶是他贵为莒国国君也需要小心翼翼,也还是如履薄冰,他逐渐发现自己考虑事务的眼光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因为自己可以轻易的决定一个人,数个人甚至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和命运,他总觉得自己渐渐变得冷血了,渐渐的同自己母后同自己的三哥是越来越像了,他也曾经用过挣扎,但是他却也渐渐明白为君者不可柔情,为君者必当果断,因为他承载的是整个国家的命运和前途,是千百万莒国人的生死和命运,他的决定永远只能照顾到大部分人而不是所有人,但是两害取其轻,他只能尽量选择照顾到大多数人的方法。 只是在得知自己儿时的玩伴,竟然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身处险境的时候,刘煜才真正的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冷血,那一刻他的内心确实是极为复杂的,那是一种既欣喜却也心酸的情绪。 “为君者真不可柔情么?”,想了很久之后,在静书房内间一人独处的刘煜有些落寞的自问道。 第319章 步步血泪史 同州岭山郡,扈国行政区划之中除闵州之外的另一个州,从体量上来说实际上同州要比闵州更大一些,闵州下设也不过是四个郡,而同州则达到了六个郡,这是在整个扈国都难为少见的情况。 同州刺史名为马文江,马文江是兴宗三十年的进士,如今也已经是六十有三的年纪了,不过六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为扈国两大刺史之一,马文江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外,实际上也是因缘际会导致的大机缘。马文江二十三岁高中进士,成为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 据传说,这个马文江是应该高中二甲头名的,但是扈国的老皇帝司马永延却认为马文江这个年纪,如果真的就给了他一个二甲头名,那么绝对不利于这个人的成长,必然会导致这个孩子有骄傲、自满的情绪,因此大笔一挥便将本应该在二甲头名的马文江丢到了三甲十六名这么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上。 而且按照扈国的规矩,三甲进士是应该进翰林院学习两年的,可是老皇帝司马永延却认为社会才是最好的翰林院,于是再遭遇了名次剧烈变化之后,马文江再遭一难,连翰林院都没得到进去的机会,直接被发配到了沱江郡朗山县当县令去了。 按理说呢,当了一县的县太爷,对于马文江这样的三甲进士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即使是那些进了翰林院的人,在两年之期后恐怕也不过是到六部衙门里当个小小的行走(相当于现在的办事员),熬够了资历之后恐怕才能成为主办或者得到下方的机会,毕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使是朝廷也刨不出那么多坑来让他们填,可是接到了旨意之后的马文江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只是因为他要赴任的那个地方太过于糟糕了。 朗山县恐怕是整个扈国最穷的一个县了,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三面环山其实也不是太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一面临水,这个所谓的“水”指的是郎河,一条大河,这条神奇的大河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雨季发洪水,平时总干涸,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三个月的雨季朗山县的大部分土地全部都被洪水淹没掉了,等到洪水退散,土地的含水量下降之后又赶上旱情,全年基本上是什么都种植不了,整个朗山县的老百姓几乎是家家逃荒,虽然号称叫做朗山县,但是全县也不过是六个村子,也就还不到一千人。 就像刚才说的,朗山县的百姓几乎是家家逃荒,周围各临县、郡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逃荒对象,因此久而久之朗山县的险恶那真的是“声名远播”啊。在朗山县县令这个位置上,基本上就没有人坐满过三年的任期,有钱的就到处跑、到处塞钱,然后便直接调走,那些没钱的则是努力的给自己制造一些疾病乃至于工伤,然后以此位借口离开朗山县。 在马文江之前,朗山县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县令了。上一任县令是直接杀到了沱江郡郡守面前,一把大菜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对着郡守怒目而视,“你今天不把老子给免了,老子就当着你的面喇脖子,临死也得淋你一身血。”面对这样的架势,郡守也好免了这位县令以防被淋上一身的鲜血,可是让这位郡守没有想到的是,自此之后朗山县县令一职就这么空缺了一年有余。 无论是沱江郡还是朝廷都选任了一些人,准备让他们到朗山县任职,可是还没等正式下任命的时候,这些人便要么是突发疾病,要么是直接辞官不做,反正说死说活就不是不去朗山县上任。 沱江郡很无奈,朝廷也很无奈,连带着一向胸有成竹的老皇帝司马永延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没想到就在老皇帝司马永延只抓头的时候,马文江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进士就一头撞了进来。 “上官,学生不过是个小小的三甲十六名,这连翰林院都没进,就之下任一县县令,是不是有违规了啊。”,马文江微笑着使出了大杀器,将一锭银子直接塞到了吏部一位行走的手里。 这位吏部的行走颠了颠手中那腚沉甸甸的银子,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变化,但是心里却完全乐开了花儿,这可是十两银子啊,他一年的俸禄才不过是不到十两银子罢了,这一趟差事竟然拿了一年的俸禄,这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不过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行走罢了,不过就是上官给他公文之后,自己东跑西颠的去传公文、传话儿而已,至于上官到底是什么用意之类的,他上哪知道去?不过这十两银子也不能白拿啊,万一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恐怕眼前这位新晋的进士转身就得告官,到时候自己丢了饭碗甚至丢了小命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就为了这十两银子就搭上身家性命,显然是不值得了。 虽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行走而已,不过久居吏部也让这个人在身上镀了一层官油,于是便抿嘴一笑,“你要知道,这可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圣人是觉得你年纪尚轻,不想让你到翰林院虚度光阴,实践出真知,你到乡土之间才能学到真本事,你可别忤逆了陛下的圣意啊。” 马文江一听,这还得了,赶忙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谢主隆恩,微臣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起来快起来,切莫声张,这的确是违规的,你可别说这是圣上的意思啊,谁都不能说啊。”,马文江的这一跪连带着谢恩,让这吏部行走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本来就是瞎说的,万一传出去了那可真的就要掉脑袋了。不过这行走也是想佐了,他说的确实是真事儿。 “多谢上官,多谢上官,学生这就去准备,立马启程去朗山县。”,马文江朝着这吏部行走就是一拜,然后也不再管这位上官了,直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立刻上任。 “额…那个…也没那么着急。”,吏部行走挠了挠头,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话竟然让马文江有了如此的变化,“你还得先去吏部办手续什么的,办完了才能够上任的。” 马文江就是一愣,然后便将已经抓在手里的衣服什么的都扔在了床上,“好,我现在就去吏部。”,说着直接就冲了出去。 “嘿,是真楞啊,读书读傻了么?”,吏部行走掂量着手中的银子便是一脸的苦笑,不过看着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就觉得美滋滋的。 话说这马文江可能是到朗山县的候任官员之中,唯一一个不是痛哭流涕、满脸愁容的,不仅仅如此,甚至他还满面红光、一脸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入阁当阁老呢。 “你就是马文江?”,吏部的一位主办看着前来的马文江问道。 马文江一躬身,“学生就是马文江,刚刚接到吏部的文书,让学生到沱江郡朗山县上任。” “你确定自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么?”,这位吏部的主办看着一脸笑容的马文江是倍感疑惑。 马文江点了点头,“这要多…”,他原本是要直接给老皇帝发出一波彩虹屁的,什么多谢圣眷之类的,不过想起了之前那位行走的告诫,果然啊这是要考较我,于是马文江就是话锋一转说道,“这是要让学生多多历练,实践出真知,学生自然要感激着欣然赴任。” “实践出真知?”,主办便是一皱眉头,不过随后也算是品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在相关手续上就是一阵书写加盖章,然后直接推在了马文江面前,“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么尽快启程赴任,到了沱江郡上官那里交接之后就可以上任了。” “是,多谢上官,多谢上官。”,马文江朝着吏部的这位主办连连作揖。 唉,一个多好的娃娃啊,怎么就去那么个鬼地方了,不过这位主办终究还是没有动什么善心,毕竟朗山县县令这个大坑是整个吏部都忧心的事儿,不过出于人道主义,这位主办还是拍了拍马文江的肩膀,给了他鼓励,“好好干。” 经历了同科进士连着两天的宴席之后,还醉醺醺的马文江登上了马上前往沱江郡朗山县。只是年纪轻轻还醉醺醺的马文江没有想到的是,经此一别他三十余年都没有机会再回到建安城,而且这一路走来可谓是九死一生。 沱江郡郡守对于这位被吏部扔过来,而且还满心欢喜期待着上任的新任朗山县县令是倍感满意,终于是有人愿意跳这个大坑了,这怎么能让郡守不高兴呢?一直是非常“节俭”的郡守甚至还在自己府上为马文江摆了家宴,这让马文江是非常的受宠若惊,堂堂的一郡郡守竟然会为自己这么个小小的县令大排宴宴,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郡守重视啊,为什么重视那肯定是上边的意思呗,能让一郡郡守出面那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了,想到这马文江都快乐出鼻涕泡了。 跟郡守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马文江并没有想到,他刚抵达朗山县就被当地的乱民给打了,等他再次苏醒的时候,马车连带着自己的行李、盘缠、书籍和各类用品全都消失了,自己以及跟着自己前来赴任的书童连衣服都被人扒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穿着亵裤躺在了大道上。 在这一刻马文江才明白,为什么昨天郡守一再叮嘱自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三年县令一定坐满。”,特娘的,这里的老百姓都是土匪么!可怜的马文江并没有想到的是,这不过是他三年县令生涯之中的一桩小事儿而已。 即使是自然条件如此恶劣,但是朗山县依然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这里,他们誓言是要同朗山县共存亡,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洪水、旱灾、蝗灾、瘟疫,马文江上任的第一年就是灾害不断,灾情波及了几乎整个朗山县,朗山县原本就不多的人口这一下更是少了大半。 当初对自己是极为喜爱和热情的郡守,是接连来信申饬,让马文江是如芒刺背,将自己关在衙门后宅待了近半个月的马文江是痛定思痛,决心要改造朗山县。 他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到处的走访,几乎拜会了整个朗山县的所有百姓,最终忽悠着这些百姓参加到郎河的治水工程当中,在此期间马文江更是自掏腰包买粮食、买工具,为百姓准备生活品,甚至还从外地请了不少的苦力,如果不是靠着自己那位扈国首富的老爹可能这一切都是白扯。 不过历经了一年多的改造,郎江的面貌也是焕然一新,那一年是朗山有历史记载的一百三十三年以来第一次成功抵御了洪水,也就是从那以后朗山县的人口出现的净增长,那些当初逃难的朗山人也渐渐回到了朗山县。 在马文江来到朗山县的第三年,朗山县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成功的征收到了税粮,虽然不多但是也起码让马文江看到了希望,也让马文江对朗山县有了更大的规划。 只是没等着马文江有所规划,马文江便再次的接到了郡守的信函,只是这封信函并不是表扬和褒奖,而是通知马文江离开朗山县前往泷水县担任县令。 这是摘桃子啊,做了三年县令的马文江也算是在官场里有所进步,自己刚刚给朗山县搞出点名堂,上官就把自己调走了,这典型是要派人下来摘桃子,一任县令那就是三年的时间,三年时间一到上级就会下来做检查,干好了就有机会升官,还没到检查的时候就让自己挪窝,那不就是摘桃子么? 那泷水县也没比朗山县好到哪里去,而且那里大部分都是蛮夷人,整个县以贯穿其中的泷水而格外的泾渭分明,左岸的是中土人,右岸的是那些蛮夷人,两岸的老百姓成天就是你争我夺、大打出手,整个泷水县的治安是要多差就有多差。 不过这是上官的命令,无法违背,马文江就是在不愿意也得按照要求走,不过让马文江赶到欣慰的是,在他离开的那天几乎整个朗山县的百姓都出动了,他们跪在地上送别自己口中的大恩人。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马文江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却坚定了自己要造福百姓的信念,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未来的官场生涯之中可谓是步步血泪。 第320章 专捅马蜂窝 “马叔,您真的就这么轻易的去了泷水县?”,司马英俊的三公子司马昭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您可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让朗山县改变过来的。” 马文江只是苦涩一笑,给司马昭烈填了一盏茶之后,才开口说道,“又有什么办法呢?朗山县令够瞧的么?还不是让人呼来喝去的那么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么,我虽然是知道上官把我调走,是想让人来摘桃子,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欺人太甚。”,司马昭烈拧着眉头低声喝道。 马文江摆了摆手,一脸慈爱的看向司马昭烈说道,“孩子,你要知道在这官场里头可没有人给你讲什么礼义廉耻忠孝悌,讲究的无非是权、钱二字而已。你若是出身名门或者是有长辈大权在握,官场上大家伙儿多多少少会看着长辈的面子,加以照拂。再不济,你家中银钱丰沛的话,也可以拿钱来度劫难,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磨推鬼嘛。” 见司马昭烈面带疑惑,马文江便知道自己这位侄子是想要说什么,于是便开口道,“我们家当初也是闻名一时的大户,可是当时的我还是没有看透官场里的门道。当年那位太守之所以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要将我调走,实际上不仅仅是想派人来摘桃子,更重要的是想从我这里敲一大笔银钱,所以才给我下了文书让我去泷水县赴任。泷水县那个地方也没有比朗山县好到哪里去,一来只要我把银子送到他府上,他就能够让我在朗山再多待一段时间,这样经历了稽核的我就有大概率升迁,我们各自达到目的,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二来,如果说我并没有给他奉上孝敬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泷水县,吃一番苦也就会明白他的苦心,到时候还是缺不了给他奉上孝敬的。无论我怎么做,除非我能够越级找到其他上官,否则我要么被他整死,要么就得给孝敬。那个郡守可是个老官油子了,心思多的很。” 不得不说马文江给司马昭烈说的这些故事,确实是让司马昭烈大开眼界,长这么大他也就是在漠北、闵州生活,零星几次来过同州而已。作为闵州刺史的三公子,他所看到的都是那些被下面的人遮蔽的、隐藏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好的。或许正是因为没有见过黑暗,所以这位三公子才对黑暗充满了厌恶。 “难道我扈国如今还是这般模样么?”,司马昭烈急切的问道,“皇爷爷一世英名,难道就任由着这么奸佞鼠辈如此作践么?” 马文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很郑重的对司马昭烈说道,“大行皇帝确实是我扈国立国以来居功至伟的圣人,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人敢否认。不过也不得不说,在官员治理的问题上,大行皇帝几乎把目光都锁定在了朝廷的文武派系问题上。大行皇帝的想法应该是朝廷好起来了,地方也就好起来了。” 马文江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另外恐怕大行皇帝还有另外一番思考,圣上恐怕是想将澄清吏治的事情交给后人,也让后人能够站住脚跟,树立威信,可是大行皇帝没想到的是扈国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整个扈国现在已经烂透了,如果不是烂透了,扈南三郡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让杞国拿了去,不是他杞国打下来的,是我们扈国的老百姓造了反,是我们扈国的军队哗变了,才让杞国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三郡。” 说完这番话的马文江端起盖碗将盏茶一饮而尽,不过在此期间马文江却一直在偷眼观察这司马昭烈。 “马叔,您也知道我的来意,我爹也已经起兵了。我爹是大行皇帝的嫡子,我爹才是应该坐上扈国皇位的那个人,而不是现在坐在上边的那个疯子。他在建安城不顾国情不顾民意,搞什么新政变法,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这样的皇帝是绝对没有办法治理好扈国的。朝廷里的那些废物也根本没有办法对付的。马叔,您得帮我爹啊,如果再让那个疯子继续待下去的话,恐怕扈国就彻底完蛋了!” 只是马文江的反应,却让司马昭烈有些始料未及,当然你说是意料之中其实也行,毕竟自从司马昭烈来了之后,马文江一直是顾左右而言他,从未证明回答过司马昭烈的问题,起码在是否站队的问题上是这样的。 马文江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马叔!”,司马昭烈显然是有些急了,按照时间来看恐怕自己的老爹已经出发了,这种情况下自己竟然在同州是毫无收获,难道马文江是想把自己当做俘虏么?透过这种方法来威胁老爹,然后从朝廷那里换来好处,“马叔,大厦将倾,这个时候不能再做明哲保身的事情了!” 马文江没好气的瞪了司马昭烈一眼,“急什么!还大厦将倾。” “可是…唉。”,司马昭烈还想再解释两句,不过想到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态了,于是哀叹一声之后便闭了嘴,毕竟来到同州之前自己老爹是交代过的,一定要尊重马文江。 马文江也是一皱眉头,不过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皱了眉头,他接下来的这一番话应该就能够解释清楚,“你爹在闵州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提到过我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提到过,我爹经常提到您,对您是赞誉有加。”,司马昭烈先是一愣,然后便直接说道,这话倒是不虚,闵州刺史司马英俊确实是常常提到马文江,几乎就将马文江说成了这扈国最大的能臣,几乎在扈国就没有什么人能够超越马文江了。 而且每次司马英俊要教训手下的时候,几乎都将马文江挂在了嘴上,“你要是有马文江一丁点的本事,能不能把这事儿干成这样?你是猪么?换头猪坐在你的位置上,干的都能比你好。” 马文江毕竟是在官场上纵横了数十年的老将,打眼一看司马昭烈的反应,就知道司马昭烈没有骗自己,于是有些疑惑的说道,“难道他就没说过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什么事情?”,司马昭烈也同样充满了疑惑的问道。 “我在泷水的事情…”,马文江长叹一声之后,又给司马昭烈讲了一个新故事,一个深藏了多年,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见过的故事。 泷水县位于沱江郡东部,由贯穿整个县域的泷水分为东西两岸,西岸为的百姓多为中土人,而东岸几乎全部都是蛮夷人,而这些蛮夷人则又由扶桑人、高句丽人、百济人等构成,这些族群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村落。如今扶桑国、高句丽国和百济国依然是存在的,那么为什么这些人会辞别故国来到中土,来到扈国呢?避祸。 扶桑国、高句丽国和百济国都是中土东部的一些小国,历史上长期是中土王朝的附庸,不过中土王朝显然对于这三个小国家没有半点的兴趣,只要他们每年到京城里拜见大皇帝就可以了,平素里中土王朝也依靠着自己强大的势力来震慑这些小国家的反对势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保全这些国家统治层的合法统治。不过随着澹国末年以后中土势力对于这三国的干涉有限,因此那些蠢蠢欲动了多年的势力还是在三国卷起了“滔天巨浪”,很快三国便陷入到了无边的战火之中。而就在这个时期,有相当一部分人便涌进了中土地界。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大多被遣返或者是被捉拿了,但是随着澹国内乱的发生,边境的管束也不再那么严苛,越来越多的外族人便涌进了中土地界。虽然中土也在战乱,但是这些人还是咬着牙坚持生活在了这里,毕竟中土再乱也能吃上饭,至于自己的故土恐怕就没有这种可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逐渐在中土的边陲定居,并且不断的同本地势力发生冲突。中土王朝大多数都秉持这一种外圣内王的治国姿态,所以即使是在外族同本地势力的冲突之中,官府往往也选择了偏袒外族势力,因此这些外族势力也是越来越嚣张,完全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看待。 比如这沱江郡泷水县的外族人们便是这种德行,在当地官府的偏袒下这些外族人甚至成功的将东岸所有的中土人都赶走了,当然戍边的士兵他们是没有胆子动的。 于是乎,抵达了泷水县接任县令的马文江要面临的就是东西两岸长久以来无法弥合的这种对立。抵达了泷水县的马文江很快便分别到东西两岸视察,希望能够尽快的了解泷水的实际情况,并且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提出解决方案来,虽然马文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但是他还记得在离开朗山县时,许下的宏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只是这位新任的县太爷可能是太年轻了,所以无论是东岸还是西岸都表面上对县太爷还算是尊敬,但是实际上无论县太爷说什么,他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县衙门下发的各种文告也完全没有人听从,这样马文江非常的恼火,而且也没有办法进行惩治。 几个月之后,让马文江有的放矢的机会终于还是被等来了。 东岸的一个扶桑人,叫做佐藤小刺挠,这个人是个小混混,成天是游手好闲,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一天夜里这个小混混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岸边闲逛,在岸边瞧见了一艘乌篷船,于是便起了坏心思,准备从乌篷船上做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活计,于是便偷偷的潜入水中,见乌篷船靠岸之后便直接游了过去。 佐藤小刺挠原本以为这是艘货船,却没有想到这艘乌篷船什么货都没有,船上只有一对父女。这两个人是刚刚从外地销货回城,途经泷水县的,他们的家境并不富裕,所以只是想将船靠到岸边然后休整一夜再启程。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因此遭了大难。 一开始佐藤小刺挠还想就此作罢,只是借着月光看到那名女子的时候,想法就变了,这佐藤小刺挠二十三岁,正是那种春心萌动、荷尔蒙旺盛的时候,瞧见这姑娘长的是又勾勾又丢丢,又因为自己想偷东西还没成功,于是一股泻火蒙了心,准备干一些自己平时没干过的事情。 船上的这对父女哪里之后竟然会被人惦记上,老爹拿着自己的被活便在靠近船尾的地方睡下了,而女儿则在船舱之中和衣而眠。 等待了许久的佐藤小刺挠见老头睡的香甜,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弓弩,直接将老者射杀,只是短短的几息时间之内,除了弩箭发出的微弱声响外再也没有什么动静,老者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便直接咽了气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了一会儿,见船舱之中没有什么响动,只有微微的呼吸,佐藤小刺挠便蹑手蹑脚的登上了船,接着月光摸黑儿进了船舱,而且也很快找到了他惦记的那位小娘子。 一开始的时候,姑娘还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倒也没有睁开眼,不过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己的老爹可不会解开自己的衣服,于是猛然睁开眼睛便喊出了声,“你是谁!” 姑娘不喊还不要紧,这一喊让佐藤小刺挠直接慌了神儿,他之前可没干过这种事儿,于是便伸手要去捂住姑娘的嘴巴,可是却没有成功,反倒是因为那片刻的犹豫,让姑娘找到了脱身的机会,姑娘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服便向船舱之外冲去,一边冲还一边叫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有贼啊!” “把噶!”,这一喊还不得把官差喊来么,佐藤小刺挠便是一惊,跟在姑娘身后便冲了出去。这姑娘本来身子骨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受到了这种惊吓,另外还是在船上所以是左摇右晃的,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让佐藤小刺挠抓住了。 不过被抓住了的姑娘并没有几次作罢,而是扯开了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把噶!打嘛赖!”(混蛋,闭嘴。),一边捂着姑娘的嘴,一边将姑娘拖回船舱。 泷水县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官府是一直没有什么好办法,逼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晚上在河岸两旁都有巡逻的,不间断的在岸边巡查,防止出现火并、冲突的这些问题,所以这个姑娘还算是幸运的,至少的她的呼救声确实被官差听到了,于是在船舱之中同姑娘一番搏斗还没有得逞的佐藤小次郎就被官差拿下了,随后便随同着老者的尸体一起被送到了衙门。 已经睡下的马文江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在衙门里搞了个夜审。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事实清晰,于是当夜这个佐藤小次郎就被关在了大牢当中,准备秋后问斩。 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非常明显的事情竟然在泷水县引起了轩然大波。佐藤小次郎杀人和那啥未遂的被抓的事情,很快在东西两岸传开了。西岸的中土人自然是为新任县太爷的英明果断充满了敬意,甚至还有人准备向县太爷送块大匾表示敬意。 至于东岸则完全不同,整个东岸都快炸开锅了,扶桑人不算太团结,但是对外的话倒是空前的一致,几乎整个扶桑族群都是由扶桑的一个长老会掌控着,而这个佐藤小刺挠还就是其中一位长老的私生子,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儿子眼进了大牢还被判了死刑,这还得了,于是长老出面宴请了百济和高句丽两族群的领头人,准备集合整个东岸的力量向官府施压。 而另外两族的领头人出于要给新县太爷一个下马威的想法,便答应了扶桑长老的请求,于是三族纠集了三千余人浩浩汤汤的前往了位于西岸的衙门,这种阵势轰动了整个东岸。 在衙门办公的马文江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只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实际上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第321章 交锋未曾歇 这些外族人未免也太过于大胆了,竟然敢纠结上千人的规模来到县衙,正常情况下这就相当于造反,就算是马文江下令全部都杀了也没有问题,毕竟扈国的律法摆在那里。司马昭烈便是心中一紧,追问道,“那您是怎么处理的?” “现在想想,当年还是太年轻了。”,马文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终究还是两族冲突,在我之前泷水的历任县令基本上不是不处理东岸的事务的,即使东岸那些外族人在西岸犯了罪,也是直接将他们送回东岸,让东岸族群自己处理。” 司马昭烈怦的一声拍了桌子,“胡闹,让他们这些外族人待在这里就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他们犯罪了竟然都不管?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马文江苦笑一声,“我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拒绝了东岸三族领头人的要求,并且告诉他们佐藤小刺挠犯的罪按照律法必须判死刑,没有半点可讲情的余地。可是没想到,我这番表态之后,东岸三族纠集的三千多人就开始冲击县衙了,城里的官差哪里能够对付得了这么多人。西岸的百姓是这新仇加旧恨在那一瞬间被点燃了,他们开始攻击东岸的外族人,所以在我那小小的泷水县衙门之外便是一场混战,知道后来请动了戍边军来算彻底的平息了事态,可是也死了近千人。” 这个数字确实震惊了司马昭烈,他没有想到在泷水两族的仇恨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一场火并竟然会导致上千人丧生。 “我也没有想到,如果我不在当场的话,绝对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马文江面如土灰的说道,“郡守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找到了整治我的机会,第二天我就被关进了死牢,而另外一方面郡守还派人到我的家乡松林郡去了,要抄家灭族。沱江郡和松林郡的这两郡郡守杀了我马家上下二百六十三口人,将我马家万贯家财瓜分殆尽。” 司马昭烈看着脸色涨红、青筋绷起、泪流满面的马文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马文江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死期到了,但是没想到当时你爹知道了这件事儿之后,便警告了当时的沱江郡郡守,那个老官油子便以一句死尸代替了我,说我在狱中暴毙,随后便悄悄的放了我。在你爹的帮助下我改换了身份,也是在你爹的劝导下,我第二年重新参加了科举考试,并且用这马文江的名字活了下来。如果没有你爹话,恐怕我早就死了。” 马文江看着眼前情绪低落的司马昭烈说道,“我虽然比你爹还长几岁,但是实际上是把你爹看做是我的再生父母的,你爹不愿意我这么说,所以我便将你爹当做我的兄长。因此你问我帮不帮他?怎么可能不帮呢?有什么理由不帮呢?” 司马昭烈听了马文江的话,二话没说便直接跪在地上对着马文江做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一开始马文江还想拦住司马昭烈,只是手刚刚伸出去便又回了回来,正襟危坐的看着司马昭烈施礼。 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司马昭烈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跪在地上,冲着马文江抱拳拱手,“侄儿知道马叔并没有子嗣,所以如果马叔不嫌弃的话,昭烈从今往后便是您的义子。” 听到了司马昭烈的话,马文江先是一愣随后便是老泪纵横,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之后便起身拉起了地上的司马昭烈。 马文江轻轻的拍了拍司马昭烈的肩膀,然后说道,“孩子,你喊我一声马叔,那是我和你爹之间的情谊,至于义子,我哪里敢当皇子皇孙的义父啊。” “您便是我义父,我想我爹也会很愿意的。”,司马昭烈报以微笑回应道。 马文江也是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夹杂了一些难以察觉到的酸楚,“先不说这些了,看着这时辰,你爹也快到了,跟我一块出城迎接你老爹吧。” 司马昭烈点了点头便跟在马文江身后朝外走去,只是在那一瞬间司马昭烈似乎恍惚间察觉到了什么,只是那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觉却是稍纵即逝的,当司马昭烈想要抓住它细细品味的时候,却是连个边儿都抓不到了。不过好在司马昭烈并不是一个同自己过不去的人,抓不住、想不清,那就这样作罢也好。 只是马文江和司马昭烈刚走到回廊,马府上的官家便匆匆赶了过来,见官家要附耳同自己说些什么,马文江便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直接说,三公子并不是外人。” “是。”,官家点了点头,又冲马文江身侧的司马昭烈一拱手算是告了罪,然后便说道,“老爷,朝廷派人来了,是尚书令隋文忠。” 听到官家的话,马文江和司马昭烈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个时节之中,朝廷竟然派人来到同州而且还是尚书令这样的忠臣,见司马昭烈看向自己,马文江赶忙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昭烈不要慌,而后才开口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您正同三公子谈话,所以卑职擅作主张托词您最近身体疲惫,正在房内休息,所以就安排隋大人在膳房用膳休息了。”,官家很是恭敬的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马文江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安排的不错,跟着隋文忠一起来的还有些什么人?” “吏部、工部、户部、刑部、礼部、兵部各一位侍郎,御林军十六人,还有二十几位随从。”,官家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些人也被卑职安排在单独的地方了。如果大人是要出城去迎接殿下的话,卑职再托住这些人一段时间就罢了。” 马文江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应,而是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不必了,你去请他们同本官一同到城外迎接殿下。” “义父!”,马文江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官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司马昭烈便赶忙拦住了马文江,“这个时候朝廷派人来,一定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要来拉拢您,您让他们跟着去迎接我爹,这就是在抽朝廷的耳光啊。” “哈哈哈。”,马文江听到之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在乎司马昭烈对于自己的称呼,显然是更在意司马昭烈刚才的这番话。 马文江忽如其来的大笑,让司马昭烈是格外的疑惑,他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自己的义父还能笑的出来,“难道是我说错了?” “没错。”,马文江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他微微摆手道,“你没说错,说的其实还很对,建安城那位现在肯定是要四处争取援兵的。不过你虽然没说错,但是实际上还是考虑的并不周全。” 马文江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向司马昭烈说道,“建安城那位现在忧心的是一北一南,南边自然是攻城掠地的杞国,北边则是你老爹。现在这个时候朝廷让尚书令带着六部的侍郎前来,绝对不会仅仅是为了争取我,同州虽大但是还用不上这样的排场。甚至可以这样说,建安城那位最忧心的实际上只有你老爹,把你老爹的问题解决掉之后,他才有心思跟杞国好好的打一场。” “所以…”,司马昭烈有些似懂非懂的问道。 “所以就让他们短兵相接吧,这种事情还是让你老爹同他们自己去谈吧,这种事情我可掺和不进去。”,马文江说完便同官家点了点头,官家冲着马文江和司马昭烈分别拱手告罪之后便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隋文忠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实际上心思深沉的很,虽然说总会有撕破脸的那一天,但是待会儿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马文江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对身旁的司马昭烈说道,“你是来替你老爹打前站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太清楚。” “这个隋文忠即使在朝廷当中好像也不太出众,应该不用这么惊醒吧?”,司马昭烈皱着眉头问道。 马文江停住了脚步看向司马昭烈,“不太出众?这是谁跟你说的?” “我二哥,先前我们在闵州的时候分析过朝廷的情况,我记得我二哥说过,隋文忠在超重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马文江听了是连连摇头,“我扈国有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在我的印象之中,最近十年当立中书令和门下侍中没换八个,也换了四、五个,而同时期的尚书令隋文忠却一直安稳如钟。大行皇帝晚年猜忌、多疑,如果不是真的领会了圣意,隋文忠怎么可能在尚书令一职上坐了这么多年,这种人会是简单的么?” 听了马文江的话之后,司马昭烈是连连点头。 “能在官场上混过十年之期的人,要么是真有本事,要么是真有仰仗,但是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官场沉浮,玩弄的是心术,隋文忠在朝中确实没有太多的存在感,但是你又怎么确定这不是隋文忠刻意表现出来的呢?”,马文江语重心长的说道,“千万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在官场上的人,看着聪明的不见得是真聪明,看着傻的不见得是真傻啊。” “诸位大人这边请!我家老爷已经起来了。”,马文江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墙的另一头,响起了官家那有些夸张的大嗓门,显然官家在提醒着马文江,他已经带着人走过来了。 马文江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朝着司马昭烈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在官家的带领下尚书令隋文忠便同六部的侍郎穿过月亮门,走进了马文江、司马昭烈所在的院子。 隋文忠看着很懒散的样子,不过眼神却极为锐利,自从他进来之后便一直盯着司马昭烈,似乎是在思考着司马昭烈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还没等隋文忠开口,马文江便迎了上去,“见过尚书令和各位大人。” “哈哈,马大人客气了。”隋文忠很热情的拍了拍马文江的手,“我这番不请自来,还要马大人理解啊。” 马文江微微一笑,“上官说的哪里话,当此时刻,扈国上下一体当共赴国难为君解忧。” 隋文忠绕有深意的看了马文江一眼,然后抱拳过头,“本省受圣上指派到同州核查,还请马刺史配合。” “核查?”,马文江皱着眉头问道,“不知道上官所说的核查是什么意思?” “核查便是核查嘛,看一看同州这些年发展的如何,刺史已经在同州做了很多年了,当年兴宗爷曾经说过,到了合适的时候也给马文江加一加担子,不能总让他在州郡待着,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到朝廷来才能发挥他的全部能力。刺史刚才也说了,当此国难时刻,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圣上派本省来同州就是核查一下刺史在同州的治理,然后刺史就可以升迁进京了。” 这话虽然说的很好听,但是实际上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隋文忠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当今圣上希望你能够听话,不然圣上恐怕是要摘掉你的乌纱帽的。 “那下官就多谢圣上的回护之意。”,马文江抱拳躬身,似乎根本没有听出隋文忠那番话里有话一般,“不过现在下官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请上官在此稍待,下官会尽快回府配合上官的核查。” “放肆,上官在此,你这小小的刺史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似你这般无礼,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么?”,没等隋文忠发话,隋文忠身后的一位不知道是六部的哪一位侍郎便站了出来,对着马文江便是一顿呵斥。 马文江看了一眼那位侍郎,一脸的冷笑,“我大扈国亲王殿下率勤王讨敌军入城,下官当然要前往迎接,当然下官也希望各位上官也到城外迎接一下,这才是大事儿,重要的事儿。” “放肆,扈国如今就没有亲王,他哪里是勤王讨敌,那就是叛…”,侍郎听了之后便脸色阴沉的反驳道,其实也不光是他自己,隋文忠和身后的几位大人脸色都极为难看,恐怕他们也没有想到马文江会如此直白,这样的刀走偏锋确实让他们没有预料到。 不过那位不怕事儿大的侍郎却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隋文忠已经瞪眼看向了他,让他将要快从嘴里滑出的“叛逆”一词生生的憋了回去。 脸色阴沉的隋文忠,强挤出笑容对马文江说道,“马刺史可是要现在就动身?” “是,不然就误了时辰了。”,马文江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在打量着隋文忠,就在隋文忠要开口发问的时候,马文江却率先开了口,“下官瞧着上官脸色很难看,恐怕是一路上没有休息好,要不然上官就在下官的府上好好休息吧,待下官迎接完殿下之后,便回来向上官报道。” “不必了!”,隋文忠拧着眉头说道,“本省与你一同前去。” 马文江听了隋文忠的话便是一脸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隋文忠看来,显得是那么的奸佞、虚伪而狡猾。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马文江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便也不管隋文忠走还是不走了,直接迈步朝府外走出,而一直在马文江身后的一言不发的司马昭烈也赶忙跟在马文江身后,亦步亦趋。 第322章 人臣或逆贼 旌旗招展迎风烈,飞驰扬尘血染襟。自古男儿多豪杰,不见孤坟荒冢名。 比起将士们为了国家、百姓而在战场上殊死拼杀相比,文人更喜欢接着诗词来表达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内心,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还认定一点,那就是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战,战争其实上是没有赢家可言的,所以在历史上有识之士也常常为了避免战祸而四处奔走。 而扈国尚书令隋文忠,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从京城建安来到这同州的,只是让隋文忠没有想到的是,在官场上当“隐士”的人可不止他隋文忠一个,一向不张扬的马文江竟然也是一匹大尾巴狼… 而且更加让隋文忠没有想到的是,在明知道自己来到同州的用意的情况下,马文江这条大尾巴狼竟然还当面说他去迎接司马英俊,现在的司马英俊可是完全就是逆贼啊,虽然朝廷现在还没有正式发文确认,但这可是连三岁小孩儿都能看的出来的问题啊。马文江就算是要站在司马英俊这一头儿,也不用这么着急而且还明目张胆吧? 只是这番话无论如何隋文忠都说不出口来,毕竟现在朝廷内部对于司马英俊的问题依然还争论不休,甚至在朝中大搞一言堂的小皇帝也依然是举棋不定。所以此时的隋文忠只能是面色阴沉的跟着马文江去迎接“逆贼”。 此时正值正午,同州州府兰陵城的北大门外却是戒备森严,如同往常一般要出入城池的百姓都被维持治安的官兵赶走,百姓们也只能是带着疑惑绕到其他城门外进出。 就在马文江等一行人抵达北大门不久之后,整齐划一的军队快速的行进着,虽然因此造成黄沙扬起而显得若隐若现,但是却依然遮挡不住这支军队的气势。 若同杞国作战的军队,有这般的气势,恐怕战事也不会到如今的这种地步,隋文忠很是无奈的在心中感叹道。这是当然的了,毕竟在司马英俊掌控下的闵州,可没有什么文武之争,更没有既让牛干活还不让牛吃草的事儿,整个闵州军队的气势绝非邵丢城那个大米包治下的扈国军队可比。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一支骑兵队伍便率先抵达了兰陵城北大门,这是一支由九名骑兵队伍成楔形,为首一人高擎着“靖国军”大旗,左右各有两人分别高擎着“勤王”和“讨敌”的两面旗子。 见到这三面旗子之后,隋文忠在内的一众扈国官员便是脸色酱紫,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吭声,毕竟此时朝廷已经到了风雨飘摇、动荡不堪的地步了,朝廷的命令已然是出不了建安城了,各州郡的官员大多数都存在着袖手旁观的心思。因而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再跳出来的话,就不是不识趣儿了,而是明显的觉得自己命太长。 “好啊,靖国军的气势很强啊,看来杞国这一次是要吃大亏了啊。”,马文江毫不顾忌的看向隋文忠说道。 隋文忠只能是满脸挤出那尴尬的、虚假却又不失礼仪的笑容,不过这种尴尬很快也消解了,随着扛旗骑兵的抵达之后,大部队也尾随而至。 站在马文江身后的司马昭烈便有些蠢蠢欲动,在得到马文江示意的眼神之后,便直接跑向了大部队,因为他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爹。 “爹。”,来到司马英俊近前之后,司马昭烈便直接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冲着自己的老爹说道,“孩儿幸不辱命。” “哈哈哈,好。”,马上的司马英俊应了一声之后,便直接翻身下马,扶起了自己的三儿子,仔细打量了三儿子一番之后,便看向城门,见着城门口的一大群人之后便是嘿嘿一笑,拉着儿子的手便走向了城门口。 “微臣参加殿下,愿殿下洪福齐天。”,马文江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司马英俊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跪拜,而跟随着马文江的一众同州官员无论文武也是跪地称颂。 在马文江、同州的官员以及守城的官兵都跪拜称颂的时候,依然站立的隋文忠和他身后的一众官员就显得很是突兀,几个人都很不自在,只是如今让他们跪拜这“逆贼”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啊,那是正统啊。 不过好在司马英俊并不在乎这几个人,而是直接来到了马文江面前,将马文江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马文江的肩膀,然后道,“马兄多年未见,你我都老了。” “殿下还是英姿勃发,马某只能是望洋兴叹啊。”,司马英俊的一句话,就让马文江有些热泪盈眶,毕竟两个人相识了这么多年,马文江一直替他的殿下赶到不平,而眼见着殿下就可以功成名就了,这怎么能让马文江不激动呢? 马文江很激动,而司马英俊又何尝不是呢?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对了,殿下,这几位都是从建安城赶来的大人,说是要核查同州,所以马某便将他们都一块请来了。”,马文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便将旁侧的隋文忠等人介绍给了司马英俊,也是通过这样的机会提醒司马英俊,朝廷的麻烦已经来了。 “隋大人,久仰大名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是三生有幸啊。”,司马英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隋文忠说道。 “久仰久仰。”,隋文忠也只能是尴尬一笑,却不愿意同司马英俊多说些什么片儿汤话,他现在确实是要同司马英俊说很多事情,但是在这城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然是不合适的。 “马兄,一路也是疲乏了,还是到你府上休息吧。”,司马昭烈也明白隋文忠应该是小皇帝派来跟自己谈判的,便直接给了隋文忠一个台阶。 马文江连连点头,安排手下人来负责“靖国军”的休养、不计,随后便引着司马英俊等人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一路无话,回到马文江府上之后,一众人都来到了马府的正厅,在一番片儿汤话之后,所有人都非常识趣的找了各种借口离开,整个正厅也就只剩下了司马英俊和隋文忠。 不过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司马英俊此时几乎是完全占据了上风的,这种情况下即将胜利的怎么可能会开口呢?至于隋文忠嘛,则是抱着一种卖国求荣的姿态而来的,甚至觉得小皇帝给出的那些条件,总是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很快,司马英俊就开始打了哈欠,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如果隋文忠还不开口的话,恐怕司马英俊下一刻就会借口身体疲乏而转身离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隋文忠在也没有机会同司马英俊去谈一些什么了。 “司马刺史,本省是奉当朝圣上的旨意前来同州的。”,隋文忠紧绷着连看向司马英俊说道,“当前杞国向我大扈国发难,利用暗桩在南三郡煽动叛乱,造成扈南陷入战乱之中,当此国难时刻,司马刺史当以国为重,以百姓为重。刺史此番发出《勤王讨敌檄文》,实在是僭越人臣之礼,所谓靖国军更是有忤逆之嫌。当今圣上乃是仁君,不愿扈国在此时节再生乱象,若刺史能将靖国军完全交由朝廷,圣上愿免刺史之罪,并加以奖赏。” 隋文忠一本正经的背着台词,在这个过程之中司马英俊并没有插话,而是默默的看着隋文忠,直到隋文忠说完之后,司马英俊才端起一旁的盖碗,呷了一口茶,而后才漫不经心的看向隋文忠。 “僭越人臣之礼,大有忤逆之嫌。”,司马英俊便是一脸的冷笑,“隋大人还不如直接说我是个反贼,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再说这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来。” 隋文忠听了就是一滞,官场之上切记把话说的太明白,原因就在于如果把话说的太明白的话,恐怕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就相当于自己把路都堵死了,只有话说的虚一些才有利于应对之后的各种变化。而隋文忠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完全就是由朝廷拟定的说辞之一,第一点就是朝廷的姿态还是要保持的,即使如今朝廷处于弱势也不能轻易低头,第二点就是弱势的朝廷现在也不敢直接对战司马英俊,原本现在对付杞国就很头疼了,如果真的同司马英俊作战的话,恐怕陷入两线作战的扈国就几乎注定要亡国了。朝廷乃至于小皇帝如今都倾向于同司马英俊和缓,想尽办法招安司马英俊哪怕是割舍掉一些利益也无所谓,在小皇帝看来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皇位,什么都好说,他现在是完全没有同司马英俊开战的想法,他不敢,毕竟现在他的话也就只能在建安城里起点作用了,不然的话在《勤王讨敌檄文》发布之后,朝廷就可以直接宣布司马英俊是反贼,然后纠集各方来剿灭司马英俊。 “你是兴宗二十一年的殿试状元,当年父皇亲自把你定为了状元,把于连恩改成了榜眼。你在京城做了快四十年的官儿,从吏部到礼部,从礼部到刑部,从刑部到工部,从工部到兵部,再到门下省,中书省,现在坐到了尚书令的位置。”,司马英俊并没有给隋文忠解释的时间,“四十年的官场生涯,难道隋大人真的是当隐士当习惯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命令都要奉承下去么?” “司马刺史,逢国难之时,你悍然起兵做这样腌臜的事情,难道就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么?你口称先帝为父皇,可是你做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先皇泉下有知么?”,隋文忠并没有回答司马英俊的问题,而是直接转变了话题。 听到隋文忠的话,原本一脸平静的司马英俊显然是有些激动,瞪着眼睛看向隋文忠喝道,“怕?我为什么要怕?我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在先帝没有明确立储的情况下,把司马云明推上皇位,是什么道理?什么时候你们这群大臣们有权利从旁支上选择新皇了?” “主脉无人,只能选择旁支。”,隋文忠咬着牙说道。 司马英俊便是一声冷笑,“还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先皇育有二子,长子司马英豪,次子司马英俊,皇长子薨且无子,那次子呢!次子就站在你面前!” “先皇确实育有二子,但是皇次子已经被褫夺皇子身份和封号,并无继承之权。”,隋文忠针锋相对的回应道。 司马英俊的神色便是一沉,这是他一生的伤疤,如今再次被揭开之后,情绪自然是低落的很,不过嘴上的诘问从并没有减弱,“褫夺皇子身份和封号?尚书省可有记录?” “…”,隋文忠几次动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有记录么?过去是有的,不过后来宫中一次火灾之中这些记录就完全被毁了,而且也在老皇帝的示意下并没有恢复,在这一瞬间隋文忠甚至觉得那场火没准就是老皇帝找人放的,因为他恍惚之间感觉老皇帝没准还是想让眼前这位刺史继位的,当初推立新皇的时候,隋文忠也想提及此事,只是一向明哲保身的他,在当时却有些顾忌,并没有选择开口。 “先皇驾崩以来,我数次上书朝廷,请求回京奔丧,可是朝廷却从未回信,是何居心?”,司马英俊愤慨道。 这事儿隋文忠是很清楚的,司马英俊先后连上九道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希望朝廷能够允许他回京奔丧。可是这些折子递到新皇手中之后,新皇帝司马云明根本没有理会过,至于原因的话,其实隋文忠也是清楚的,司马云明在怕。 现在的那位小皇帝从登基以后,就从未有过安全感,不然也不会在继位之后就斩杀了当时的宰相,也不会在朝中做了这么多的动作,小皇帝最怕的就是丢了自己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 “杀宰相,搞变法,改管的从来没管,不该管的却管个没完,完全就是荒唐治国,不顾百姓死活。”,司马英俊说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这种混蛋东西竟然坐在了扈国的皇位上,是辱没了先皇,是辱没了列祖列宗!这种狗东西就应当碎尸万段!” 第323章 语打机锋时 拥兵自重、忤逆君王、欺君罔上,可以说司马英俊刚刚的这些表现,是犯了许多该直接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的重罪,不过他这一番大不敬的话语却并没有让隋文忠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自己之前同马文江见面的时候,那马文江可谓是油盐不进,无论自己怎么说,说什么,这马文江甚至连点情绪波动都几乎没有,表面上是一副尊敬上官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完全不理会自己所言所行。在隋文忠看来,跟这样的人来谈判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在谈判的过程之中对方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的,那么就意味着己方是毫无胜算的,因为你没有办法找到他的情绪点在哪里,就没有办法挑动对手的情绪波动,就没有办法在其中掌握到主动权,毕竟让对方失去理智才能够更好的说服甚至是掌控对方。因此隋文忠这一次的举动是完全一反常态的,他就是要逼着司马英俊有着剧烈的情绪波动,甚至情绪到崩溃的边缘才好,这样他才能在之后的谈判过程之中掌握主动权。 “是是非非又如何?你就算是说破大天去,现在扈国的皇帝还是洪昌皇帝而不是你司马英俊。”,隋文忠很淡定却很是歹毒的说道,他盯着司马英俊那已经充满了血丝的眼睛说道,“你是说什么勤王讨敌也好,是什么救国护主也罢,成也好败也罢,你无论如何也只会留下谋逆的千古骂名!” 什么叫做火上浇油,什么叫做雪中送冰,什么叫做看推波助澜,这就是火上浇油,这就是雪中送冰,这就是推波助澜,隋文忠此时是在不断的向司马英俊显露出的暴怒心态加码。 不过让隋文忠很意外的是,刚才还一脸盛怒的司马英俊却忽然间冷静了下来,就如同一开始的那般冷静一样,这样犹如是换脸般的情绪变化,让隋文忠有些始料未及。 “隋大人要看的不过就是我这样的情绪,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言语。”,司马英俊微微一笑,“不过,我想隋大人想错了一点,我并不在乎这些,不然也不太可能会离开闵州了。” 此时的隋文忠阴沉着脸,太狼狈了,太难看了,太尴尬了,他甚至都没有办法用一个词汇来精准的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个司马英俊就如同是先前的马文江一样,让人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天子顺民意,得民心。”,司马英俊一声冷笑接着说道,“是洪昌皇帝也好,还是别的什么皇帝也罢,总要知道这天下百姓心中所想,心中所求啊,而不是端坐在金銮殿上就肆意的发号施令。高高在上,不见得就能够一直高高在上啊。” 隋文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是无奈的看向司马英俊,“敢问刺史,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想要什么?”,司马英俊有些玩味儿的看向隋文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隋大人长篇大套的跟我说些什么,然后我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么?你不过是个尚书令而已,难道还敢替你那位建安城里的主子的做主么?” 隋文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走到司马英俊近前,不过司马英俊却非常不给面子,他并没有接过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微微抬手,“你念吧。” 隋文忠先是一滞,而后便展开手中的折子说道,“若闵州刺史司马英俊将其部众交由朝廷统辖,朕将念及骨肉亲情、血脉传承,赦免闵州刺史司马英俊及其子嗣、部下之罪行。朕愿恢复司马英俊及其子嗣皇室身份,并加封司马英俊为孝悌忠亲王,待朕召见后于京中任尚书房行走并总理事务衙门摄政,世袭罔替。加封司马英俊长子司马昭文为吏部参政,次子司马昭武为御前侍卫,三子司马昭烈为御史台御使大夫。闵州军全军将士升一级,参将以上者赐黄金百两,参将一下者赐白银千两。” 司马英俊倒是没有想到建安城里的小皇帝会这么大方,给自己加封为三字亲王,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这是扈国立国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待遇啊。扈国自立国以来也就是前朝还册封过一个两字的亲王,别看只是少一个字那从规格和品级上来说,是差得太多太多了,另外那位两字亲王也不是世袭罔替,这顶官帽子可传不到儿子头上。这一点上建安城那位小皇帝起码面上还是舍得下本钱的。当然,后面的尚书房行走和总理事务衙门摄政,以及给自己三个儿子封的什么吏部参政、御前侍卫、御史台御使大夫基本上全都是虚职。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看向身前一直盯着自己的隋文忠,“隋大人坐吧,别站着,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来看吧。” 隋文忠听了司马英俊的话之后,便是一阵子眼角抽搐,什么叫“把这里当自己家来看吧”,这是你们家么?不是这话也就是在心中翻腾一阵子,面子上还是强挤出微笑点了点头。 “还别说,皇上给的条件还真不错,世袭罔替的****,这是扈国立国以来都没有的殊荣啊。”,司马英俊脸上是很满足的笑容,这让隋文忠心中原本已经消失殆尽的希望之火,再一次燃起了,不过这刚刚死灰复燃的希望之火,却也被司马英俊之后的话再次扑灭,“帽子太大了啊,我可不敢带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刺史当是这世间的豪杰,难道害怕皇上不是真心接纳刺史么?”,隋文忠的脸色就是一变,这是司马英俊是不太相信皇上的承诺啊。 “大豪杰?这我可不敢当,也不想当。”,司马英俊摆了摆手,“皇上让我们去京城做什么?现在要紧的是到扈南去跟杞国作战啊,是抵御外侮啊,我自闵州而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世袭罔替的****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的三个儿子入朝做官么?” 老子可不是为了这个世袭罔替的****,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啊,司马英俊怒号道。想给老子个****?老子可不稀罕,入了京城那就是羊入虎口,恐怕我父子四人直接被处死在京城。 “朝廷现在是能够应对杞国攻势的,如果事态变化,那么朝廷才需要动用闵州军参战。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将闵州军交到朝廷,这样朝廷才好做出安排,让他们能够尽快的适应朝廷的作战方式,也让他们熟悉同杞国作战的要领,这样他们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隋文忠一脸假笑的解释道。 司马英俊直接摇了头,“把闵州军交给朝廷?交到邵廉手里?他邵廉有什么本事?还大言不惭的占着兵部尚书的位置,这扈国的百姓叫他什么?邵丢城啊,刚刚开战就丢了扈南三郡,整个原国的大半都被杞国占据了,让我将闵州军交给他,这不就是让这些士兵白白送死么?” “哈哈,这个邵廉邵尚书确实能力有限,不过刺史大可放心,皇上这一次已经有了决断,安国候、京兆尹将军路未尽将再次出山,对杞国作战的示意将全权交由路未尽将军。”,隋文忠打了个哈哈,赶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司马英俊。 果然,司马英俊听了之后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在中土四大国没有停战的那个时代当中,莒国的病大虫刘谓崖,虢国的刀圣芮晓楼,杞国的铁血战神付雨生以及扈国的索命阎罗路未尽,这四个人被称为是中土的四大战神。 路未尽当然可是让其他三国战将闻声丧胆的一代名将啊,那披风除魔棍在战场上是多少将军的噩梦啊,恐怕他们到了那座不太吉祥的桥上看到卖汤的老太太之后,而已忘不了那披风除魔棍的威力啊。 如果朝廷真的能够在此时摒弃掉“文武之争”,真的放弃“文官掌军”的话,应该说扈南的战事确实是有出现转机的可能,但是这并不是司马英俊愿意看到的。如今自己依然从闵州起兵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朝廷现在愿意同自己谈判,是因为局势对朝廷不利,无论朝廷是真心谈还是在坐等时机,起码朝廷还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动作,而各郡的刺史也会因此对自己打开方面之门,甚至勇敢一些的会直接同自己站到一起。 不过如果扈南战事发生了好的变化,甚至是发生了逆转的话,恐怕各郡的刺史对于自己的态度会发生大的变化,自己的力量自然会被削弱,甚至朝廷会直接对自己下手,毕竟那个时候朝廷就几乎没有陷入到两线作战的忧虑了。 看来朝廷还是有能人啊,司马英俊心里中的情绪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样,但是脸色却未有任何变化。朝廷并不没有选择同自己完全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主动的同朝廷撕破了脸,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路未尽将军可是声名显赫的中土四大战神,只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司马英俊一脸不在乎的说道,“闵州军在闵州抵挡了漠北蛮夷数十载,每一个士兵都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甚至有很多人身上有几处伤疤,伤疤在什么地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他们也真真将我当做父亲看待。我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呢?” “司马刺史,皇上是不愿天家血脉折损其中,不愿意让血脉同胞兵戎相见。难道这些苦心,刺史就真的能够视而不见么?先皇当年既然没有册立刺史为皇太子,那就说明先皇并不想让刺史坐上龙椅。刺史是尊父也好,尊君也罢,难道也不能够体谅到先皇的苦心么?就真的要让扈国人兵戎相见、自相残杀,让我扈国皇室在历史上留下此等让后人耻笑的是事情么?”,隋文忠似乎很是语重心长的对司马英俊说道。 司马英俊听了便是一脸的苦笑,“隋大人,如果你是建安城那位的话,你会容得下我的存在么?会让我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这…”,隋文忠便是一滞,他还真没有想到,两个人打机锋打了这么久之后,司马英俊会忽然间将话挑到这种地步上来,这话就说的太过于明白了,甚至让隋文忠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就算退一万步讲,我答应了朝廷的条件,我把军队交给了朝廷,我带着儿子去京城了。那么,京城那位就会宽恕我么?就真的会让我舒舒服服的做这个什么孝悌忠亲王么?”,司马英俊一脸严肃的看向隋文忠说道,“不会,当然不会,肯定不会,绝对不会!这不过是拖延之计,我若是从了,是死是活全由他做主,我若不从,那么朝廷也可以直接把反贼、叛逆的大帽子都全都扣在我的头上。什么不让天家血脉折损,什么不要自相残杀,这些在他眼里算什么?什么都不算。在他那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比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更重要,没有,也不会有。” 此时的隋文忠是一脸的土色,他迟疑了很久之后看向司马英俊说道,“你就真的要争一争?就真的要让这扈国陷入到两线作战?就让这扈国陷入到自相残杀的地步?杞国还在攻击,每一分每一秒疆土都在丢失,你就算是坐上了皇位又如何?难道老百姓还会称你为英雄么?像你这样的做法,叫趁火打劫,叫趁人之危!叫恬不知耻!只会在历史上留下骂名!” 隋文忠是真的激动了,之前司马英俊同隋文忠语打机锋,还让隋文忠觉得冥冥之中可能还有些希望可言,但是如今司马英俊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司马英俊会在这里跟他说这些废话,但是隋文忠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经此扈国现在遭逢的国难将是前所未有的,扈国还能不能存在下去都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第324章 重塑莒国魂 “父亲,您真的打算就这样做了?”,涿州昌黎城州公府内,一脸愁容的刘景林看向自己的老爹刘谓崖问道。锁阳关镇抚使米真、宗正关镇抚使桂伦以及紫殇关镇抚使卫冲,这三个人先前密谋倒戈,作为内应为朝廷提供帮助,当然其中这卫冲同米真和桂伦完全不是一条心的人,他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老爹找到米真和桂伦叛变的证据。米真当场服毒自尽,而毫无骨气的桂伦在见到米真死去之后,直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撂了,甚至都没有对他用刑。 只是后续的处理,让刘景林有些看不明白。已经服毒自尽的米真被挂在了昌黎城的城头暴尸,而有反叛之心却又好不争气的招认一切的桂伦竟安然无恙,老爹甚至连重话都没同桂伦说上一句。按照刘景林的想法来看,无论这桂伦到底是招还是不招,这个人都不能留,首先他有了反叛之心就不能留,他能有第一次反叛之心,就能有第二次,这种人留下来自然是贻害无穷。第二,当他被控制之后,甚至都没给他上刑,他就痛哭流涕的把一切都招认了,这种没有骨气的人,怎么能留?可是老爹还就把他留下来了,当桂伦抱着自己老爹的大腿痛哭流涕的时候,老爹竟然是一脸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让他去休息去了。 难道所谓的兄弟情义,就真的这么重要么?甚至冒着留下后患的风险,也要显示这种情谊? 刘谓崖看了儿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我对米真那么狠,却又对那么善良的对待着桂伦。你要知道什么叫做恩威并重,八大镇抚使都是跟着你老子我出生入死的人,在战场上我们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的,那份信任起码在当年是存在的,那份情谊起码在现在还是有的。米真他或许只是做了,他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点无可厚非,他这个人一直是这样,他认为对的事情,就算是全世界反对也没用,他依然会做。他甚至到死都不肯放弃,我不狠一些,恐怕剩下那些人当中心里有弯弯绕的是会动摇的,如果再多上几个,咱们就没有办法收场了。这是威,但是如果只是讲一个威字的话,也不行,那样反倒会把这些人推向朝廷。我前一阵子病了,这些人私底下几乎都有所动作,现在我又能活蹦乱跳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如果我翻起旧账来,恐怕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对于桂伦来说我只能善待他,不能惩治他,否则那些本来心中就有摇摆的人,就彻底倒过去了。我得让他们知道,只要改了就好了。这种恩,得给,否则涿州八部就不好带了。” 刘景林听了老爹的话之后便点了点头,只是他心中还是有担忧,这种担忧并不是老爹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让他释怀的。 刘谓崖叹了一口气,“瞻前顾后没有用处,有些时候就算是强敌环伺,你也得一往无前的往前冲,因为原地踏步就只有一死,但是如果你向前冲的话,没准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父亲,我明白了。”,刘景林用力的点了点头。 刘谓崖只是微微一笑,因为即使是他也不知道,儿子嘴里所说的“明白了”,到底是真还是假,刘谓崖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就是兵戎相见之时了。我也好,还是刘煜那小王八蛋也好,都不愿意背上骂名,就算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是也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三天之期以内,朝廷不会动手,但是过了子时恐怕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刘景林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的老爹,平素里自己的这位老爹几乎没有这么柔情的时候,也很少会主动的将事情讲的这么清楚,一般情况下都是考较自己一番之后才说的。这样主动的,吧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明白的情况,今天还真的是第一次。 刘谓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儿子神色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我把你的几位娘亲,还有你哥哥、弟弟都送走了,只把你留在身边,希望你不要怪我。” “爹。”,就在刘谓崖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刘景林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样的痛,那种痛楚是他生平从未经历过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就喷涌而出。 “哭什么”,刘谓崖并没有呵斥刘景林,只是轻声的表达了不满,“老神仙告诉我能成,你老子可能有当几天皇帝的命,我过去一直很相信他,但是这一次没有那么相信,所以别怪我。成了,就让你爹我当几天皇帝过过瘾,你就当皇太子准备接班。不成的话,起码老子得有个像样的儿子给收尸不是。” 刘景林的泪水就像是喷涌的泉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而刘谓崖则是少见的一脸慈爱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轻轻的拍了拍刘景林的脸颊。 “好了,都要当皇太子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刘谓崖瞪了刘景林一眼,叹了一口气之后对儿子说道,“走,跟你老子我去干大事儿了!” 推开大门之后,刘谓崖便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手遮凉棚望向天空,虽然没有到夏季,但是由于涿州地处西部所以气候还是很干燥的,也不知道刘谓崖是在看什么,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直接接过仆人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而在他身后的刘景林也赶忙跟着老爹的节奏,翻身上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身穿铠甲,手握缰绳的刘谓崖似乎在那一瞬间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甚至耳边还莫名的出现了万军阵前厮杀的声音,刘谓崖微微一笑,打马而去,他的目的地是昌黎城郊的校场。 此时,在昌黎城郊的校场已经集结了近三万名将士,他们头戴顶盔,身披铠甲,拿着各种样式的武器,在他们身后则是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整理列队分为六个方阵的他们,就在这烈日骄阳下默默的等待着,而跟他们一起等待着的则是六名大将军,也就是涿州八大镇抚使中的六位,当然其中肯定不包括已经死去的锁阳关镇抚使米真以及宗正关镇抚使桂伦。 米真的尸首现在还挂在城头上展览呢,至于桂伦现在正垂头耷脑的躲在一旁,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骑着高头大马,而是站在了点将台的边上,虽然刘谓崖并没有同桂伦说过一句重话,反而是温和的说了许多的好话,但是桂伦心里却想的非常明白,那就是刘谓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信任自己了,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让刘谓崖明白自己是没有任何害处的,但凡让刘谓崖察觉到哪怕一丝的威胁,那么自己的小命儿就不保了。 不过让桂伦自己都啧啧称奇的是,今天的举行的校场点兵,刘谓崖竟然让自己主持,这是完全出乎桂伦预料的。不过等自己站在这校场之后,就明显的察觉到了其他几位镇抚使的态度,原本就同自己不对付的万俟成就不用说了,这个货现在都是用鼻孔来看自己,至于其他人基本上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见自己都绕到走。 此时的桂伦就仿佛是一尊瘟神一样,就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过他,哦,也不对,紫殇关镇抚使卫冲不是这样的,卫冲看见桂伦的时候还一脸笑意,只是桂伦现在看见卫冲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哪里还能够搭理他。 碰了一鼻子灰的卫冲,值得讪讪一笑便跑到万俟成那一堆人那里去了。 临近午时,在将士们焦急的等待之中,刘谓崖和刘景林分别骑乘着马匹来到的校场。 “大帅威武!”“大帅威武!”,就在刘谓崖和刘景林的马匹通过方阵中间的间隙的时候,六个方阵的士兵纷纷曲臂挥拳,称颂威武,三万名将士的齐声威喝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象到,犹如溃堤后的滚滚洪流,犹如奔涌中的万里波涛,犹如爆发前的天雷滚滚。 在这样豪迈的、振奋的、昂扬的声音之中,没有人能够不热血沸腾,没有人能够不血脉喷张。这是一种会击中你灵魂的声音,一种至刚至强的声音。 翻身下马的刘谓崖看着面前不断高呼着“大帅威武”的将士们,忽然之间一双虎目竟然有些模糊,是自己真的变老了么?刘谓崖撇了一眼自己身侧一脸茫然的儿子,心中不禁感叹,这兔崽子都这么大了,我能不老么?可是不能服老啊。 刘谓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面前的三万将士摆了摆手,就在刘谓崖摆手之后,三万将士便纷纷噤声,这便是令行禁止。刘谓崖是鏖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是号称病大虫的四大战神之一啊,如果统兵没有些本事的话,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州的也就十万的兵力,就能够让数任国君都处于如履薄冰的状况下呢? 刘谓崖深深的看了一眼,齐整整的望向自己的战士们,随后登上了点将台。这座已经存在了二十余年的点将台如今被再次修葺一新,此时在点将台的供桌上拜访着三块排位,居中的上写“尊天崇地”,居左上写着“武战神蚩尤”,右侧写着“武圣人章茂”,在三块排位前则是一尊纯金打造的香炉,左右则摆放着烧鸡、酱鸭、卤鹅、酱狗肉、酱猪头以及糕点、水果。 刘谓崖来到香案的蒲团前,从桂伦的手中接过三柱香,随着桂伦大喊“三拜九叩天地战神圣!”之后,刘谓崖便手持着三柱香朝着三块排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而校场上的将士们则恭恭敬敬的跪俯在地,至于刘景林则是在查刘谓崖半个身位的地方,跪在了那里。 “礼成!”,随着刘谓崖将三柱香插入香炉之后,桂伦便高喊道,刘景林和三万余将士也纷纷起身。 随着刘谓崖转过身来,一旁的桂伦再次高喊道,“请大帅训话!”,桂伦的话音刚落,便听轰隆的声响传来,三万余将士包括点将台上的刘景林和桂伦,纷纷单膝跪地,聆听着所谓“大帅”的训话。 他们的大帅久久没有开口,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抬头一探究竟。 “今天看到你们,特别是看到在最前面的几位镇抚使,我忽然间有一种错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是莒国的征北大将军,世宗爷带着我四处南征北战。那个时候的日子,真的是刀头舔血啊,几乎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不过那样的日子过的很愉快,很痛快,因为我是在为我的君父,我的莒国在征战。我多砍死一个敌人,莒国就更安全一分,我多打败一个敌国,莒国就又多出一块疆土,老百姓就能多分上一块良田。”,刘谓崖一脸严肃的望着三万将士缓缓说道,一双虎目甚至都数次闪过泪花儿,他所言非虚,今天的场景确确实实让他想到了当年四处征战的日子,“今天莒国的一切都是几千、几万、几十万像我这样的人,一点点的拼出来的,我是幸运的,因为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还能面对面的跟你们说这些话,他们?他们甚至连埋在了哪里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甚至叫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来过这个世界。但是他们知道的是享受着丰饶的食物,享受着富裕的生活,享受着一切,享受着莒国的一切。” 刘谓崖哽咽了,那一瞬间他真的是有一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但是他不能哭,“即使是活下来的功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在乎英雄么?不,没有人在乎,即使在乎也就是那么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的时间之后他们甚至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是的,他们不会记得,不会的。” 刘谓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他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眼眶中打转泪水,不过好在此时没有人看到,“我受够了,真的真的受够了。朝廷三番五次的要对我动手,要对那些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而如今在涿州养老的英雄们下手。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你们可以忘记英雄,但是不能欺负英雄,即使英雄迟暮那也是英雄,就算是虎落平阳也不是狗能够欺负的!” “新安城的那个小娃娃,舒服的坐着龙椅,蒙着祖上的庇荫,却一点都不思为国为民。十数万大军连土匪都对付不了,为了找替罪羊,甚至找到我和世子的头上。哼,他本就继位不正,现在的秦国公以前的永和国君,那就是他暗害的,他甚至还将自己的母后赶出了皇宫。这种人不配做国君!让这种人继续坐龙椅,那就是要葬送莒国的基业,我百年之后会愧对于列祖列宗!” “所以,必须打倒他,打倒这个狗国君,重塑莒国魂。”,刘谓崖冷静的说道。 “打倒狗国君!重塑莒国魂!”,也不知道是在谁带领下,三万余将士齐声高呼道。 刘谓崖很平静的看向面前的三万余将士,心中却是激情澎湃,这样的将士是新安城里那个小王八蛋没有的,而这样的将士自己还有将近七万,这样的大军会让那小王八蛋吃大亏的! 第325章 战前的动作 子时,惨淡的月光透过微微的薄云缝隙照射而下,而被灰蓬蓬的月光照映的正是闪烁着微弱火光的锁阳关,此时锁阳关的城头上火光微弱,但是确实人头攒动。 子时是一天即将结束的开始,也是朝廷给涿州三天时限的最后时刻,战争的到来已经是注定无法避免的情况。已经自封为护国军统帅的刘谓崖屹立于城头之上,他身旁的是自己的儿子、副帅刘景林以及两位老将,这两位老将分别是洪洞关镇抚使赵文龙以及祥翰关镇抚使袁宝芹。这两个人也是当年追随着刘谓崖的老将,不过此时也是刘谓崖最不信任的两个人。所以无论如何刘谓崖也必须将这两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否则的话,恐怕会生事端。 而就在距离锁阳关不远处的地方,可以看到大量的帐篷构成的军营,自从国君刘煜发出《平叛檄文》之后,从各地征调的军队便在涿州外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而眼前这正是其中的一个。 带队的是莒国千骑卫将军迟松林,作为紧紧是莒军中的中层将领,迟松林对于这一次朝廷安排他作为主攻锁阳关的将领是极为振奋的。锁阳关之后便是澄阳城,拿下澄阳无疑就是在涿州撕下了一个大缺口,而这缺口一旦被撕开,刘谓崖再想给补上就几乎是不但可能的事情了。 迟松林是既振奋也非常紧张的,在这么重要的一场大仗之中,朝廷竟然选择了自己,那如山的压力让迟松林是有些喘不过气起来的,不过好在朝廷给迟松林还另外安排了一名副将。 不过这名副将来头却是不小,他曾是剿匪军大帅韩青的副将,后来被评为五虎上将军之首的杨兰成。 不过此时在帅帐之中的情形却有些诡异,迟松林端坐在主位上一脸的愁容,而杨兰成则坐在炭盆旁侧,不断的转动着正在炭火上炙烤着羊腿,已经完全熟透的羊腿在微弱的炭火烘焙之后,更是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焦香,油脂更是由于这炙烤而不断的崩解。 “我说杨兰成,你真的是一点都不愁啊。”,看着留着哈喇子瞅着羊腿的杨兰成,端坐在主位上的迟松林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被主帅问到这样的话,可能旁人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可是这大有来头的杨兰成却只是微微一笑,“愁?为什么要愁?有什么可愁的啊。” “不愁!面前的可是锁阳关!锁阳关!”,迟松林腾的一下就蹿了起来,他指着挂在帐篷墙上的那一张大地图吼道,“锁阳关后面就是澄阳,拿下锁阳关,就意味着我们能够逼近澄阳城下,把澄阳拿下就可以直逼昌黎城。” 杨兰成用小刀在羊腿上片了一小片的羊肉,然后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便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不断的转动着羊腿,直到这个时候杨兰成才抬眼看向迟松林,“所以这不是挺好的么?直逼昌黎城的话,你就立了大功了,到时候起码不再是小小的千骑卫将军了,做个万户侯也不是不可能。这有什么可愁的?难道是不知道该怎么打?” “废话!就这件事儿咱们俩讨论了三天了,三天了!现在已经是子时,再过一会儿就是攻城的时候了,你还在那里烤你的羊腿!”,迟松林直接来到杨兰成面前咆哮道,唾沫星子全部喷到了杨兰成的脸上。 别看杨兰成是个铁塔一样的黑大汉,不过心思确实细腻的很,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皱着眉头看向迟松林说道,“我给了你那么多方案,可是你全都给我否了,你让我怎么办?我是人,不是神,我脑袋大但是不意味着我主意多啊。” “你说的那些方案,都是些中规中矩的方案。那些中规中矩的方法能够对付刘谓崖么?那是什么人?那是四大战神之一,他杀过的人比你吃的羊腿都多!”,迟松林很不满的说道,“我们要出奇兵,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事。结果呢?你告诉我等!等!什么叫等!而且你竟然还下令让士兵休息,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奇兵!奇兵!”,听了迟松林的话,杨兰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中的小刀扔在了地上,他站起身来低着头看向迟松林,“成天就知道奇兵,你告诉我哪来的奇兵?你是会变还是会请?现在这个情况,不等着能怎么办?” 杨兰成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指向迟松林,几次都差点直接戳中迟松林的头顶,仰着头看向杨兰成的迟松林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规避着… “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朝廷让咱们尽快拿下锁阳关。再说了兵者,诡道也,哪里有错了?”,迟松林却依然觉得自己是掌握了真理,于是便直接反驳道。 “是,兵者,诡道也。可是后边说什么了?”,杨兰成瞪着眼睛看向迟松林问道。 迟松林很诧异杨兰成为什么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在杨兰成那如同是铜铃般的虎目注视下,迟松林还是磕磕绊绊的将下文说了一遍,“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只是说着说着迟松林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充满了疑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清晰,迟松林诧异的看向杨兰成,“你的意思是实者虚之,虚者实之?” “是也不是。”,杨兰成摇了摇头,“你自己也说了,刘谓崖当年可是四大战神之一,号称是病大虫。他在战场上经历了那么多,你所谓的奇兵能奇到什么地步?能奇到骗过刘谓崖么?不可能,就咱俩再多八个脑袋也没有用。与其想要用奇兵来取胜,还不如就规规矩矩的打这一仗,这样反倒是会让刘谓崖不断的惦记着,咱们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大杀招,只要是这样恐怕是会让刘谓崖有出错的可能,那样的话咱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迟松林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自己实际上是钻了牛角尖,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疑惑,“既然是这样,你让我被《孙子兵法》是要干什么?” 杨兰成哈哈一笑,“就是单纯的看看你背的熟不熟悉。” 迟松林一脸的无奈的看向哈哈大笑的杨兰成,深感无语。 “兵法是好东西,但是能成为将军的,哪个不是把兵法背的滚瓜烂熟的,真的是死扣兵法来对付他们,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杨兰成收敛的笑容说道。 “那你说的等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抗命?”,迟松林皱着眉头问道,“虽说这将在外,命有所不受。可是现在这个局势下,如果战事久拖不决,恐怕对国不利啊。” 杨兰成并没有立刻回答迟松林,而是挑开帐篷的帘子朝外边看了一眼之后,才回答他说道,“我说的拖,可不是按兵不动,而是不在子夜出兵。” “不在子夜出兵,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迟松林抱着膀子问道。 杨兰成歪着自己的大黑脑袋,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寅时。朝廷让咱们子夜开始行动,因为陛下给涿州投降的时限是三天,过了子夜期限就到了。我想涿州方面现在城头上恐怕都是士兵,他们就等着咱们在子夜发动进攻。人在如果长期保持高度紧张一定是很疲惫的,如果到了子夜我们还没有发动进攻的话,我们拖的越久,士兵的疲劳程度就越大,走神、溜号这种事就会有极大概率发生。而且寅时已经接近天亮了,也正是最疲惫的时候。我们趁着这种机会重挫一下他们,岂不是正好?不但能占到便宜,而且还能够提升士气。” 杨兰成本以为自己的想法,会赢得迟松林的赞同,但是让杨兰成没有想到的是,听完了自己的话之后,迟松林的脸上是一点如释重负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觉得不成?”,杨兰成也皱起了眉头。 迟松林微微摇头,“倒也不是不成,这种想法是好的,但是只有一点可能有点问题。你说的这些,难道刘谓崖真的想不到么?” 迟松林的话说完之后,整个大帐之中便陷入到了死一样的寂静当中,诚然杨兰成的设想是极好的,如果一个人入夜不睡,寅时恰恰应该是最让人疲惫和迷糊的时间段,加上迎来前来的敌人一直没有出现,军心必然有所动荡,在这两种因素的叠加之下,士兵的体力、意志都将极为薄弱,这种时候攻城,是一定会占到便宜的。 可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刘谓崖以及一些久经战场的老将啊,这种小伎俩就真的能够骗过他们么?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啊。 抱着膀子的迟松林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觉得你说的这种方法还是应该采用的,毕竟这个方法确实是不错,但是我们也不能干等着,更不让锁阳关的守将和士兵干等着,总要给他们找点事儿干。” 杨兰成迟疑之后,便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子夜时分,眼见着战争即将在眼前爆发,整个锁阳关上的将士们都极为紧张。中土已经安宁了二十多年了,身在涿州的他们也没上过战场,不过是按照涿州公府的训令来不间断的进行操演而已,这些人之中的老将可能不紧张,毕竟他们是在尸山血海之中活下来的,什么没见过呢?可是这些没有杀过人的士兵怎么可能不紧张呢?虽然他们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战争的惨烈程度他们是可以想象到的,尤其是在上庸城因为剿匪而爆发的那场战争。 那座号称是固若金汤的要塞的上庸城,到最后都是摇摇欲坠的状态,更何况是他们现在镇守的这座关隘呢? 就在锁阳关的将士们胡思乱想的时候,果然朝廷的军队还是出动了,不过似乎出动的是一些斥候,他们不断的尝试抵近锁阳关的城下,但是在途中就被城头的弓箭手射杀了,也不过是堪堪几息而已,便有六名斥候命丧当场。 生命或许就是这样的脆弱,在任何的暴力面前都是脆弱不堪的,甚至这些丧命的斥候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而那些在城头上刚刚完成了自己首杀的弓箭手们却是心惊胆战、无比惶恐,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在他们的手上终结了。 当然还有很多目力没有达到这种程度的弓箭手,他们的心绪实际上是更复杂的,他们可以看到有人倒下了,但是却不知道倒下的人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箭矢而倒下… 至于余下那些马上的斥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同伴倒下而退后半步,他们努力的逼近锁阳关,他们的目的是在城下丢弃一些东西,不过在晦暗的夜色之中,没有人能看清楚他们丢弃的是什么。 “爹。”,刘景林根本想不明白这些算是斥候也好,还是骑兵的士兵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极为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老爹。 不过还没等刘谓崖做出回答,城头上的洪洞关镇抚使赵文龙便直接向士兵下了命令,“淋水!” 就在赵文龙下完命令之后,便有十数名官兵拎起水桶沿着城垛的墙面向城下淋水。 在不确认城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用水淋一遍应该是最恰当的方法,至于开城门查看这种愚蠢的想法就不要想了,谁知道在城关之外有没有抹黑潜伏准备放冷箭的人呢? 就在刘景林有些赞叹的时候,赵文龙身旁的袁宝芹忽然间之间拿起了弓箭,弯弓搭箭射向了距离城关不远的一处,在箭矢破空的声音之后便听到有一重物倒地的声音。 “把你们的眼睛放亮点!”,放下弓箭的袁宝芹极为不满的喊道,原来敌人确实是安排了身穿夜行服的士兵埋伏啊。 第326章 战火燃起时 正如迟松林所说的“更不能让锁阳关的守将和士兵干等着,总要给他们找点事儿干。”一般,在子夜之后,锁阳关不断的遭受着袭击,这种冷不防的袭击持续了很长时间。确实让锁阳关城头防守的将士们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恐惧当中,虽然这些人从参军入伍那一天开始便接受了高强度、高标准的训练,但终究是未见过鲜血、没杀过人的“新兵”而已,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精神的高度紧绷、紧张还导致了体力的眼中衰减。此时城头上的士兵们大部分已经疲惫不堪。 而作为护国军统帅的刘谓崖却一直站在城头之上,刘景林、赵文龙以及袁宝芹曾数次想让刘谓崖下去休息,但是都被刘谓崖拒绝了。 不过让赵文龙和袁宝芹很诧异的是,站在这里的刘谓崖同样没有做出任何的决定,也没有下达任何的指令,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悠悠的月光和徐徐的微风,就这样轻轻的照拂着他那沧桑的脸颊,而刘谓崖就那样不为所动的望着,似乎是在望着乌云之后的月亮,似乎是在看着锁阳关外的不平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看而只是在出神而已。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此时的刘谓崖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屹立在锁阳关的城头之上,岿然不动、一动不动。 多年后已经成为莒国一方柱石的迟松林,曾经在酒后问过已经贵为侯爵的杨兰成,“我听说当年,刘谓崖可是站在了锁阳关的城头上,咱俩也算是初出茅庐的小兵头,可是就是这两个小兵头却让刘谓崖在城头上沉默了很久,你说当时他能在想什么呢?是惊慌失措,还是心生畏惧?” 杨兰成似乎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啃着手中的羊腿。 或许是因为这个疑惑淤积在心中多年,或许是当年自己的副将竟然成了比自己更高爵位的五虎上将军,也或许只是因为酒后让原本拘谨的迟松林有些忘乎所以,见杨兰成并不搭理自己,一手拎着酒壶的迟松林竟然晃晃悠悠的走到杨兰成面前,一下子就将杨兰成手中的羊腿夺了下来,然后就拿着这只小羊腿指着杨兰成说道,“不行!你今天…必须,必须告诉我!” 杨兰成一脸苦笑的看向迟松林,他也搞不清楚这迟松林是真的吃醉了,还是借着酒劲来找不痛快,不过杨兰成还算是善解人意,并没有端起上官的架子。 “你说啊!说啊!”,迟松林依然拎着那只羊腿指向杨兰成问道,几次都差点将羊腿直接怼在杨兰成的脸上。 杨兰成极力躲避着向自己发起进攻的羊腿,然后一脸愁容的看向迟松林说道,“那可是刘谓崖,朝廷现在的所谓五虎上将军就算是捆在一起,又能比全盛时期的刘谓崖高出多少?我们是赶上英雄迟暮了,刘谓崖是败给了他的身体,是败给了这莒国的人心,是败给了皇帝,而不是我们。怕?他有什么可怕的?至于他在想什么,可能就他自己知道吧。” 迟松林不知道,杨兰成何尝知道呢?可是随着刘谓崖的死去,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月不明星不明,漫天都是薄云的夜里,在锁阳关的城头上,那个时候的刘谓崖到底在想什么,或许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谓崖终究是在沙场上鏖战多年的老帅,而同在城头之上赵文龙、袁宝芹也是如此,所以迟松林和杨兰成的小伎俩终究还是没有骗过这三个人。很快赵文龙在请示了刘谓崖之后,便下令对城头上的士兵进行了轮换。而他们轮换的目的实际上也不完全是为了让这些士兵休息,而是争取让整个锁阳关的士兵都开张,多年未有战争,除了军中的这些老将以外,普通的士兵那几乎都是没有杀过人的,如果不让他们在这种低烈度的情况下杀个人,恐怕真正的大战到来时,是要出问题的。 在高烈度的战争之中,如果士兵再因为初尝杀人的滋味而崩溃,那么就大概率意味着要出现减员的情况,涿州的人就那么点,就算是上至老叟下至婴孩都上阵,那就是那么点人,终究还是要比朝廷少的多的多。 “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吧,看样子对面的兵头是要在黎明破晓的时候杀过来的。”,许久没有动静的刘谓崖看了身旁的赵文龙和袁宝芹一眼,撇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了。至于世子、副帅刘景林则是朝着赵文龙和袁宝芹告罪之后,便跟着老爹屁股后面离开了。 见刘谓崖和刘景林离去,没有来的让赵文龙和袁宝芹都松了一口气,自从米真的事情发生之后,除了一直跪舔着涿州公殿下的万俟成,以及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卫冲以及桂伦之外,余下的四位镇抚使在惶恐之余,陡生一种狡兔死而走狗烹的复杂心情。 尤其是在刘谓崖一面扣着他们不让离开,一边又让他们交出手中的兵权,那种不安和惶恐是完全抑制不住的,为了保命,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向刘谓崖、刘景林父子表达自己的忠心。但饶是如此,也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刘谓崖依然是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难道真的让咱们像万俟成一样?就像是条哈巴狗一样,他才能安心么?”,袁宝芹一脸苦笑的看向赵文龙。 赵文龙也是苦涩一笑,微微摇头,赵文龙扫了一眼周围那些或紧张或惊恐的面庞,然后才悠悠的说道,“我们是军人,能舍死忘生,却不能卑躬屈膝。就算他现在把我杀了,也别想让我如同一条狗样的恭维他,想都不要想。”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相比死在战场上都没有人收尸的那些兄弟而言,我们活的够久了。”,袁宝芹有些失神的看向周围那些尚显稚嫩的脸庞,当年他也就是这个年纪上的战场,“当年我们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可以把酒言欢,可以百无禁忌,怎么现在反倒如此畏畏缩缩,如此的离心离德?” 四更过,朝廷的军卒依然不断的冲击着锁阳关,也不断的向锁阳关城下丢弃着那什么的东西,当然除此之外那些身穿着夜行服的兵卒也不断的摸向锁阳关,以至于锁阳关城头不得不高挂各种灯笼、火把,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现这些悄无声息的兵卒。 待到黎明破晓之际,朝廷的军卒在不断的牺牲,而锁阳关城头之上的兵卒也同样是如此。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似乎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虽然锁阳关的兵卒已经轮换了数次,单就弥漫在军中的那种紧张和惶恐而言,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衰减,甚至反而因为一些士兵的精神崩溃而愈加弥漫。 不过随着有数名军卒因为消极怠工,因为散播不利言行而被当场斩杀,那甚嚣尘上的反动情绪确实得到了压制,但是对于低迷的士气来说,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积极的改变。 五更过,疲倦就如同是瘟疫一般的开始席卷整个锁阳关,哈欠连天的样子在整个锁阳关是随处可见。 朝廷什么时候会对锁阳关发起进攻,没有人能够确定,饶是赵文龙和袁宝芹也不敢去赌,因为这赌注是在是他们承担不起的。如果他们让大部分兵卒前去休息,然后留着少量的兵卒在城头担负警戒任务,也不是不行,但是不知道朝廷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时刻,锁阳关能不能组织起快速的反应,能不能抵挡住朝廷的攻势,没有人有信心。 二十多年没有策马扬鞭,二十多年没有面对强敌,二十多年没有刀头舔血,他们老了,倦了,甚至也知道害怕了,干不出那种用一切来赌一场胜利的事儿来了。 寅时三刻,锁阳关外终于热闹起来了,这一次向锁阳关袭来的不再是斥候和散兵游勇,而是朝廷的大部队。 上书着“迟”字的明黄色大纛分外惹眼,在这杆明黄色大纛周围还分布着青、赤、白、黑四色大旗,因为黄色大纛立于中央,自然代表的中央位,而青色旗代表东方位,赤色旗代表南方位,白色旗代表西方位,黑色旗代表北方位,五色旗代表五方位,也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实质上也就意味着五方随行、神佛护佑,从寓意上更吉祥,从排场上来说也有利于提升己方的士气。 当然这种有着吉祥寓意,同时也代表着身份的仪仗队不可能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种仪仗队如果是让敌人俘获了,那这仗就不用打了,旗子都让人给夺去了,还有什么脸去打呢? 在朝廷的大部队的最前方是盾阵,三千余名的兵卒高举着鬼头大盾达成盾墙严阵以待,而在盾墙后方的则是弓箭手五千余弓箭手、弓弩手,居中的则是六架可移动的战场大杀器——投石器,在后方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而在他们之后的才是有五色旗的仪仗队,以及主帅迟松林和杨兰成。 赵文龙看着如同黑云压城的一般袭来的大军,忍不住狠狠的用拳头在城垛上擂了一拳,而袁宝芹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示意身边号兵吹响号角。 三名号兵便赶忙举起自己手中紧紧的攥了一晚上的号角,吹了起来,瓮声瓮气的号角就在这并不算寂静的夜空之中回响着。随着号角的吹响,分布在整个锁阳关的所有防线都开始了再一次的动员,因为大战就要来了。 “呜呜,咚咚咚,呜呜,咚咚咚。”,朝廷的号角和战鼓也已经雷响。 随着号角和战鼓的轰鸣,三千余盾兵便高举着鬼头大盾向着锁阳关不断的逼近,而在他们身后的五千余弓箭手、弓弩手也瞄准了城头开始了数轮齐射,六架投石器也开始了装填工作。 “放!”,就在朝廷的号角吹响的那一刻,城头之上的赵文龙便是一挥手,高喊道,随着他的怒吼,城头上的兵卒们便高搭弯弓尽所能的将弓箭射的更远一些。 城上,城外,弓箭手、弓弩手不断的进行着齐射,就在这一轮次一轮次的齐射之中,城上、城外便有无数的兵卒因此而丧命。 但是兵卒们并没有因此而后退半步,死去的人并不会有任何人在意,而他们留下的空缺和武器自然也会由后来人去填补,总有人说这世间只有战场是最残酷的,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去注意生死,因为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下一刻是否还能够呼吸,所谓战场只有一命换一命,或者多赚几条人命而已。在这战场上只有生和死两条路,而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拼尽全力的厮杀,因为只有胜利者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而失败者甚至连摇尾乞怜的机会都可能不具备。 锁阳关城头上,面色铁青的袁宝芹举起了一杆带有红边的黑色旗帜,几息之后,便从锁阳关城头上传来了巨大的破空声音,数块巨石就如同是天坠流星一般的奔向城外的军队。 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那看似坚固而又步调一致的盾阵,在巨石的冲击下也同样是极为脆弱的,坠落的巨石碾碎了它能够碾碎的一切,而且也不仅仅是碾碎,落地之后的巨石并没有老实的停留在原地,由于早已经进行过打磨,因此落地之后巨石还有了一段很长的滑行过程,而面对着滑行的巨石,人类依然犹如蝼蚁,一块巨石只要被抛进人堆里,那就是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伤亡… “咚咚咚咚,呜呜,咚咚,呜呜,咚咚,呜呜,咚咚咚咚。”,朝廷的战鼓和号角再一次改变了旋律,并不是只有锁阳关才拥有投石器,朝廷方面也有六架更加恢弘承载量更大的投石器,随着号角和战鼓的命令,六架投石器同时向锁阳关发泄了它们淤积已久的愤怒。 在巨石的冲击下,兵卒甚至连疼痛都没有察觉到,就已经到了那座不太吉利的桥上看见了卖汤的孟阿婆。而号称是固若金汤的城墙则是一次次冲击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战争,是一场没有绝对胜利者的游戏,因为无论是胜是负,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都要承担极大的后果。没有人不清楚这一点,但是却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导向战争的诱惑。 第327章 锁阳关密事 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巨石撞击的轰隆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声,不断的回荡着、不停的回响着,锁阳关内外就如同是阿鼻地狱一般的惨烈,人世间原本最应该被尊重和珍惜的生命,在这里宛如草芥一般。 自己的挚友、同乡甚至是亲人就死在自己的身旁,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停下来为他们收尸,只能悲戚的望一眼之后便拿着武器继续冲锋、防守,自己的肩头、手脚甚至是腰腹被箭矢射中身穿,但是自己却不能停下来为伤口包扎,只能痛苦的钻心的痛楚咬着牙继续冲锋、防守。 历经近两个时辰的攻伐,无论是被朝廷称之为叛军的涿州军,还是被涿州称之为奸佞的朝廷军都已经到了一种失去了理智的阶段,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战,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战,但是他们只能继续战斗,只能继续厮杀,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爹,此地不能留了。”,在锁阳关内刘景林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的老爹,此时的刘谓崖脸色异常难看。 面色如土灰一般的刘谓崖有些木讷的看向自己的儿子,那原本锐利的瞳仁此时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颤抖着双数从怀中取出一个楠木瓶,从其中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嘴里。一旁的刘景林赶忙为老爹拿来了茶盏,刘谓崖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药丸咽了下去。 刘景林一边帮着自己的老爹捏着已经僵硬的肩膀,一边低声说道,“锁阳关恐怕是守不住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或许刘谓崖刚刚咽下去的就是仙丹妙药吧?可能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九转金丹,服下去之后不久的刘谓崖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 见老爹投来极为不善的目光,刘景林虽然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在犹豫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回昌黎城,爹经营涿州二十余载,整个昌黎城可谓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我们只要死守着昌黎城,只要您没事儿,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的。” 刘谓崖是主谋啊,是涿州公,是护国军的统帅,只要他没有问题,那么涿州的士气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涿州的几个军头就不会有异心。但如果刘谓崖出了问题,那么首先涿州的几个军头恐怕注定是要有异动的,至于士气恐怕也会大为动摇,毕竟整个涿州现在是为了他刘谓崖在背叛莒国,是为了让他刘谓崖登上新安城的龙椅,如果刘谓崖都不在了,这一切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躲在昌黎城难道就有活路了么?”,刘谓崖无奈的一声轻叹,“既然老神仙那么笃定,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就败了。论兵力我们确实是比不过刘煜那小王八蛋,但是如果是论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的话,我护国军绝对是要比那些乌合之众要好的多的多。” “爹,就算战斗意志在顽强有什么用?朝廷的军队如山入海,到时候终究还是会把咱们吞没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退了是为了更好的席卷回来!”,刘景林十分焦急的说道,“如果此时不退,如果我们被俘,那么什么千秋万代,什么宏图霸业,那都是一场大梦,一场荒唐的大梦!” 刘谓崖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在此刻之前的往昔岁月之中,自己这位最器重的儿子却也是最畏惧自己的儿子,刘景林在他面前的时候永远是保持着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虽然背地里做了一些超出了自己想象的事情,但是只要在他面前就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一样,用“温良恭俭让”这样的词汇来形容都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此时的刘谓崖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忤逆而感到丝毫的不悦,反而打心底里是极为开心的,儿子终于是勇敢起来的,也敢当着自己的面来发表自己的见解了。刘谓崖从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庇佑在自己的臂膀之下。他应该有自己的见解,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标。 虽然刘谓崖欣慰于儿子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刘谓崖就能够认同刘景林刚才所说的话。死战不退,这是当年在战场上自己说过的最多的话,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都必须死战不退,在孤身面对数千敌军的时候,他是这样做的,在面对盛名之下的刀圣芮晓楼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做的。数十载的马背生涯之中,他刘谓崖还没有因为任何强敌而后退的记录。 面对刘谓崖的沉默,刘景林自然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恐怕还是死战不退,“爹!您是希望,唯一的希望,如果您有了任何闪失,我们这一次起兵还有什么意义!” “我若退,这锁阳关必然不保,我若不退,就算锁阳关战死到最后一人,锁阳关就依然是涿州的!”,刘谓崖猛的站起身,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喝道。 是,以涿州军的那种赤诚般的忠诚度,极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可是那是“极有可能”,而不是“绝对”、“一定”,谁不怕?这天下还有人会不怕死么?只有死人才不会怕死。 就在刘谓崖和刘景林正在激变的时候,忽然有门人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块木牌子,朝着刘谓崖和刘景林分别见礼之后说道,“启禀大帅、副帅,南门外有人求见。”,说着便将手中的木牌向前一递,递到了刘景林的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一块由沉香木所做的牌子,带着一股极为清淡的香气,虽然牌子是用料奢侈,但是这块牌子却没有多余的装饰,正面刻着两个大篆字——丁兰,背面则是刻有一簇盛开的花朵,这一簇花朵样式极多,说是百花齐放也不为过。 看见这块牌子上的字之后,刘景林便是一皱眉头,不耐的挥了挥手,让门人先行退下,而后便将手中的牌子递给了自己的老爹。 “又是他们的人?”,刘谓崖看过牌子之后的就是一皱眉头。 刘景林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孩儿就同那边断了联系,没有任何的往来了。” “哼,苍蝇永远是苍蝇。”,刘谓崖绕有深意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一面吧,我也看看他们到底是能耍些什么花招出来。” “是。”,刘景林点头应承之后,便唤来了门人,让门人将南门外的人请进来。 不久之后,在门人的带领下便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身穿一身粉色滚边桃花中衣,外罩素白色花草纹样蝉翼锦缎,褐色底滚边蝴蝶凤仙裙,腰缠一条淡蓝色腰封,此女子面色皙白,不过面相却极为英气。另一人则是头顶丝绢头冠,斜插一柄银质发簪,身穿一件淡蓝色长袍,腰系白色绸带,只是面相上怎么看都不太像个男子。 女子英气,男子阴柔,这样的组合倒也是让人有些意外。 “奴家丁香(墨兰)见过涿州公殿下、世子。”,进门后两个人便分别朝着刘谓崖和刘景林见礼,原来这两个人都是女子,而所谓的“丁兰”竟然是这两个人的合称。 刘谓崖拿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两个女子,毫无疑问就冲着那块牌子后面的那一簇花朵,就证明这两个人是百花楼的门人,而刘谓崖本人向来对于百花楼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的。不过他也注意到这两个人的步态竟然是毫无声息的,就像是两只猫来到自己身前一样,果然这百花楼还是有些底蕴的。 一旁的刘景林也是一直盯着眼前这两个人,虽然他充满了疑问,但是却并没有开口,毕竟老爹在此,他就没有先开口的权利。 “既然来了,那肯定不可能是路过,说说吧。”,刘谓崖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之后问道。 那个叫做丁香的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奴家受人所托,将此信交由殿下。” 刘景林将信封从丁香手中取来,只见信封上并没有任何文字,于是便将信封转呈而了自己的老爹。只是刘谓崖并没有接过信封,而是那眼睛示意刘景林将信封放在桌子上,刘景林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一宫二楼三殿当中,恐怕就属你们百花楼最为臭名昭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腌臜的事情,你们百花楼几乎是一个不落的做了个遍。煽动椒金山土匪,策反上庸城守将,这些都与我无关,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找上我儿,让我涿州陷入到这祸端之中。”,说到这里刘谓崖站起身来,极为严肃的看向丁香、墨兰二人,“回去告诉你们的领头人,他日刘某拿下莒国之时,必然清剿百花楼,将你们这些奸佞不见天日。” “哈哈哈。”,听了刘谓崖的话,那个叫墨兰的男装女子便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向刘谓崖说道,“若殿下没有反叛之心,我们怎么可能会策动得了世子呢?再说,既然殿下早有反心,参与或者不参与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此时殿下所作所为不是反叛么?” “那也是我天家的事情,是莒国的家事,容不得你们百花楼在其中浑水摸鱼。”,刘谓崖冷笑道,“我不曾找你们算账,你们竟然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这笔账!” “来人!”,见老爹朝自己使了一个颜色,刘景林便高声喝道,随着刘景林的这一声爆喝,门外便闯进来了数十名兵卒,将丁香和墨兰二人团团围住。 不过被兵卒围困的丁香和墨兰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紧张,脸上依然是带着轻松的笑意,如今的百花楼存在着一份榜单,名为“百花榜”,记录的便是百花楼门人的排名,而丁香和墨兰二人都在天字榜单之中,丁香为天字七号,而墨兰为天字九号,就算这两个人不联手,而是单打独斗,那么眼前这些在她们看来如同软脚虾一般的兵卒根本也不是对手。两个人甚至都能够生擒刘谓崖和刘景林。 “奴家姐妹二人不辞劳苦的将这信送来,难道殿下就真的不打算看看那封信么?”,丁香带着笑意看向刘谓崖问道。 刘谓崖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信件,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定然是一些污言秽语、风言风语,我怕脏了自己的眼睛。把她们两个人押到大牢里去!” 听到大帅的命令,兵卒们便开始将丁香、墨兰二人轰赶出去,不过丁香却是一抬手示意兵卒们稍待,然后敛去笑容对刘谓崖说道,“既然殿下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丁香也无话可说,不够最后再提醒殿下一句,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神仙,您的老神仙已经油尽灯枯了,有些事情殿下还是想清楚了为好。” 说着丁香便同墨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此地,不过刘谓崖却忽然喝道,“等会儿!” 正在驱赶着两名女子离去的兵卒们,听到大帅的这句话,便也赶忙停了下来。 刘谓崖有些紧张的从桌子上拿起那封信,然后取出其中的信纸,只见两页的信纸之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无数的小字,这小字清晰俊秀且神采奕奕,明显是女子的字迹,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字迹,让刘谓崖看着是心惊肉跳、冷汗连连。 见老爹看了这封信之后是脸色突变,甚至额头上都见了冷汗,刘景林是极为诧异的,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自己的老爹有这样的变化?老神仙?就是撺掇老爹造反的那个人么?他不是能够踏破虚空么?怎么可能会油尽灯枯呢?思索到这些之后,刘景林便有意识的向老爹的方向移动,他也看一看这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不过就在刘景林接近老爹的时候,刘谓崖却忽然之间将手中的信纸一叠,然后向兵卒们下了一道命令,“把这两个人推出杀了!” 第328章 言死战不退 刘谓崖看到那封信之后大惊失色的模样,是丁香和墨兰早已经预料到的,这么多年来还听说过楼主给谁写过信么?就算是那个爱慕了楼主一辈子的无极殿殿主陈纵横又如何?无论他给楼主写了多少表达爱慕的信件,最终也不也是当做是烧过的材料么,什么时候见到过楼主给他回过信? 既然楼主写了亲笔信,那自然是能够掀起滔天巨浪的大事情,再退一步说,如果这封信里写的事情不重要的话,为什么楼主会告诉自己,“万一刘谓崖那个老匹夫不打算看的,你就告诉他,就说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神仙,他的老神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有些事情他还是考虑清楚的为好。”,这就说明楼主已经断定这件事情会引起刘谓崖的重视和注意。 丁香和墨兰又是百花榜天字第七和第九位,就算百花楼在“一宫二楼三殿”之中力量不强,但是这两个人在江湖上排到前一百也是没有问题的,让她们来送信,还真是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意味在其中啊。 只是这刘谓崖并不领情,甚至在放下信纸之后转头就要杀掉自己二人,这一点是让丁香和墨兰始料未及的。不过虽然意外,但是对于两个刀头舔血度日的人来说,厮杀不过是一种已经印刻到血液当中的潜意识,一种完全印刻在骨髓当中的记忆罢了。 刘谓崖刚刚下达命令,那些围在四周的兵卒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丁香和墨兰已经反应过来了,就在那一瞬间,从两个人的袖筒之中便各自滑下了她们的武器,丁香惯用的是一柄短剑,而墨兰则惯用一条软鞭。 丁香脚底微微蹬便如同是离弦的箭矢一般飞射而出,手中的短剑更像是一柄收割韭菜的镰刀,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衣服而妨碍到任何动作,动作依然如同是行云流水一般的自如,也就是几息之间便杀死了数人。而她的同伙墨兰实际上显得是更有一种高手的风范,一条软鞭在她手中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如同是一条飞起的毒蛇一下子就锁住了一个兵卒的喉咙,那兵卒在惊恐和痛苦之中,一下子就丢了手中的兵器,他想要挣脱扼住咽喉的软鞭,但是却毫无效果,而下一刻他便给软鞭拉到了墨兰近前,直接被墨兰拧断了脖子。 短剑翻飞,软鞭锁喉,十几个兵卒在丁香和墨兰手中就如同是瓜果一样被轻易的干掉了。 门外也就是这十几个兵卒,其他的兵卒就算听到声音赶过来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啊。刘景林一头冷汗,但依然还是浑身战栗着将自己的老爹护在了身后,他怕不怕?怕,怎么可能会不怕呢?但是没有办法,无论从哪一点上来看,他都必须护佑着自己老爹的安全。 刘谓崖看着儿子将自己护在身后,还真是又感动还又好笑的一种感觉,戎马征战数十载的老将难道还需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保护么?刘谓崖笑着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直视着已经解决掉所有兵卒的丁香和墨兰。 “我们本无意如此,这是殿下逼我们的。”,丁香一边拿手帕擦着短剑,一边言语清冷的说道。 刘谓崖拦住了依然要冲到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儿子,然后冷眼看向丁香、墨兰,“百花楼的人确实有点本事,那么接下来,你们是打算同老夫过招了么?” “不敢。”,墨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哈哈哈。”,刘谓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你们拼一把,还可能活下去,那叫做有冒险精神,不过你们不拼的话,那么就只能等死了。” 就在丁香和墨兰疑惑不解的时候,两柄飞镖忽然间破空而来,稳定且精准的插入了她们二人的眉心,两个人至死都没有想明白,袭击她们的人到底是在哪里。 看着丁香和墨兰二人忽然之间被杀死,松了一口气的刘景林仿佛没了力气一般,直接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而刘谓崖则来到了丁香和墨兰的尸体前,看着这两具尸体默默的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百花楼那个妖女我还杀不得,但是杀你们还是易如反掌的。” 说完这番话的刘谓崖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坐在地上一脸痴傻相的儿子,刘谓崖便是一脸的不悦,叹了一口气之后,也不知道是冲着谁说道,“下次最好早点出手,你吓到世子了。” 刘谓崖的话音刚落,房间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角落传出了一声冷哼,显然是刚才出手杀死丁香和墨兰的那个人,只是这个人显然对于刘谓崖的说辞感到不满。 刘谓崖身边就只有那么十几个兵卒么?怎么可能呢,刘谓崖可是花重金在江湖上找了许许多多的奇人异士,光自己的亲卫队就有百人,不过此时这百人组成的亲卫队都在城头上督战呢。 刘谓崖就站在门口,遥望着锁阳关城头上的战况,过了一会儿坐在地上的刘景林才缓了过来,他整理好衣冠来到刘谓崖面前,一拱到地,“孩子失态了。” “无妨,当年我初上战场的时候,看着那些断肢残尸直接就吐了,你这样的还算好。”,刘谓崖并没有看向刘景林,而是说了这样一番安慰的话。 刘景林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问道,“那封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去城头告诉赵文龙和袁宝芹,我要回昌黎城了,让他们死守锁阳关,最多不过两日就会有援兵。”,刘谓崖直接打断了刘景林的问题,说着他转过头来一脸阴沉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告诉他们,死战不退。” “是。”,刘景林点了点头,“那把亲卫队的人留下一部分督战?” 刘谓崖听了儿子的话之后,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能够完全信任赵文龙和袁宝芹么?他扪心自问这个问题,答案是并不能,刘谓崖此刻忽然觉得非常的悲哀,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能够信任的人,是真的不多了,尤其是赵文龙和袁宝芹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最近的态度很是摇摆,这让刘谓崖感觉一颗心忽然间被悬了起来,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是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刘谓崖无奈的合上眼睛,然后微微点头,见老爹非常艰难的做出了决定,刘景林便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去。 此时在空荡的房间之中的刘谓崖,步履蹒跚的走回了主位,仿佛瘫软一般的坐在了上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向那个隐秘处的人,“我能信任你么?” “你猜?”,那个声音一眼不满的问道。 刘谓崖听到了答案之后,便是无奈又苦涩的一笑,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战争并没有结束,依然在痛苦的嘶吼和绝望的哭嚎之中持续着。城头上的士兵大多已经灰头土脸,身上也是不同程度的有了深浅不一的伤痕,在过去的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当中,由于锁阳关储备的石块已经用尽,也由于城头上防守的士兵因为疲惫而导致反应迟缓的原因,朝廷的兵卒已经十几次通过云梯攀上了城头。 而在攀上城头的这些兵卒之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死士,这些死士登上城头之后便引燃了自己所携带的火药或者火油,在人员密集的城头之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无异于灭顶之灾,造成了大量的人员死伤,也彻彻底底的将所谓“护国军”将士的士气打入了尘埃之中。 作为前线的两位主官,无论是赵文龙还是袁宝芹都已经心灰意冷,有朝廷攻伐猛烈的原因,有己方士兵孱弱的原因,也有其他无法直言的原因。 当刘景林带着四十几名亲卫队兵卒来到城头的时候,赵文龙和袁宝芹刚刚从城头的阻击战上撤下来,原本他们还想在坚持一段时间,不过终究是岁月不饶人,他们不再是二十余载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赵叔、袁叔。”,刘景林对于这两位主官倒还是非常客气的,上前之后便是躬身施礼。 还在喘息的赵文龙微微摆手,“末将可不敢当副帅的大礼,有什么吩咐还请副帅直说吧。” “战事也确实是有些吃紧,那侄儿便直言了。”,刘景林表面上并没有因为赵文龙的话语而有什么的不悦,但是心中已经将赵文龙的祖祖辈辈特别是其中的女性问候了千遍万遍,刘景林望了一眼城头上正在清理尸体的兵卒们,此时的兵卒们将城头上的尸体垒在城垛前,生生的将这些曾经的血肉之躯当做一堵新的城墙,甚至不管那些死尸是不是自己曾经的袍泽,看到这样的场景刘景林不禁有些神伤,不过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看向赵文龙和袁宝芹二人,“两位叔叔是清楚的,如今涿州命运多系于父帅一身,父帅安危不能有半点差池,因此侄儿提议让父帅尽快返回昌黎,在昌黎继续指挥各方前线作战。父帅特遣侄儿前来告知,父帅还让侄儿转告两位叔叔,两日内援军必将赶到,还请二位叔叔率部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这是当年刘谓崖在军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他戎马一生之中从未逾越的誓言,当时隔二十余年之后,再次听到这四个字的刘文龙和袁宝芹并没有当年那份豪情万丈。戎马四十余载,热血已凉。 赵文龙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倒是袁宝芹开了口,算了解了这尴尬的局面,“请副帅转告大帅,吾等定将死战,死战不退。” “多谢两位叔叔。”,刘景林听了袁宝芹的话之后,便是一躬到地,再起抬起头之后他又说道,“如今这锁阳关的士兵已经到了邻近崩溃的地步,所以侄儿自作主张,想要将父帅亲卫队的一部分人留下来,一来是配合作战,二来是督战,防止有士兵临阵脱逃。还请二位叔叔同意。” 赵文龙听了刘景林的话,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以至于手指尖都变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刘景林,微笑着说道,“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既然如此便请二帅尽快启程,前线吃紧,我二人就不前往相送了。” 赵文龙的话显然就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提议而感到不悦,既然赵文龙下了逐客令,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废什么话了,刘景林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又是对着赵文龙和袁宝芹一躬到地,“既然如此,侄儿这便告辞。”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刘景林并没有离去,而只是转身对身后的亲卫队之中的一个头头开始了一番说教和要求,所说的话无非便是一定要听两位将军的安排,要参与到作战里,做死战不退。 赵文龙和袁宝芹听到刘景林这番话,便是极为不耐,直接起身往城头城墙走去。眼见着赵文龙和袁宝芹起身离去,刘景林便是一脸冷意,忽然提高声音说道,“另外如果有胆敢临阵脱逃,甚至是投敌叛国的人,无论他是谁都当场斩杀!记住,无论是谁,都要当场斩杀!” 刘景林的这番话一处,正大步走向城墙的赵文龙便停住了脚步,不过他刚停住脚步,身旁的袁宝芹便推了他一下,连拖带拽拉走了赵文龙。 看着赵文龙和袁宝芹这番动作,刘景林便是冷笑连连,而后便转身离去。 “特马嫡,老子持戟杀人的时候,他连个卵蛋都不是,还敢大言不惭的在这里跟老子说这些!”,赵文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冲着身旁一再劝解自己的袁宝芹喊道。 袁宝芹也是一肚子的怒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那你有什么办法,过去人家是世子,现在是副帅。哪一个都能把你压的死死的,你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赵文龙便是眉头一拧,“这是逼老子,这是把老子往外推啊。” “赵文龙,你特娘的别犯浑啊。”,袁宝芹赶忙止住了赵文龙的话头。 赵文龙阴沉着脸看向袁宝芹,他不断的运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犯浑也是他们逼的。” 第329章 国君的心思 战争,政治的延续,最可怕、最偏激、最危险的延续,在战争结束之后,即使多年也依然无法完全抚平人们因为战争所受到的伤害,所产生的阴影。 但是战争却又是无可避免的,国与国之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利益需求,而当利益需求无法通过一种非暴力形式得以满足的时候,当国内的压力已经无法通过自身进行调节的时候,当磨刀霍霍已经无法克制的时候,战争必将在某一个时刻爆发。 刘煜扪心自问并不是个好战之人,起码现在的他还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他更不想同自己的叔叔开战,无论是朝廷的军队还是涿州的军队,那都是莒国的军队,死也好,伤也罢,那都是他的子民。 面对着前线加急从来的军报,刘煜反反复复看了数遍,但是脸色并没有因为军报上“已完全掌握主动”这样七个字而有所缓和,而是依然的阴沉似水,因为他知道所谓掌握战场主动,这完完全全就是兵卒们用生命换来的,经此一役,将有多少兵卒化为枯骨,将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他不想去想,更不敢去想,这轻如鸿毛的军报却又是重于泰山。 “陛下,朝廷已经占据了战场主动,想来能够很快结束战事,届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把握来应对中土的局势了。”,见国君脸色阴沉的要命,内阁首辅涂志远赶忙说道。 刘煜似乎并没有听到首辅涂阁老的话一样,依然坐在那里出着神。 涂志远、焦小白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乎所有人都摊了摊手表示毫无办法,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多锁定在了低着头的贻清身上,虽然低着头,但是贻清还是察觉到了诸位大人的目光,而后便是一脸苦笑,上前几步,朝着国君微微躬身之后说道,“臣以为,刘谓崖曾戎马三十余载,此时不过是战端初起,很难以此一时的状态来预计全局,因而臣以为陛下还是要申饬前线,万不可好大喜功、贪功冒进,必须稳扎稳打,才是万全良计。” “唉。”,贻清的话音刚落,刘煜便是长叹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一众内阁大臣们,然后才说道,“诸位爱卿近日也是在这静书房内连轴转,恐怕此时也是在强撑着,既然战事趋于有利,那么涂首辅、焦阁老就先回去休息,让贻清、秦启伟两个人在这里盯着便是了。你们都是莒国的肱股之臣,是孤的左膀右臂,无论如何你们的身体才更加重要,如果因此这战事拖累了你们的身体,那么孤无异于自断臂膀,就因小失大了。” 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这两个老头的年纪加在一起都已经到了一百五十多岁了,自从朝廷下定决心要对涿州动手之后,这两员老将在静书房是寸步不离,不断的同兵部的一些主事研究、讨论战场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同时还要对各地上报的各种奏折就行批阅。连轴转了这么多日子之后,精神和体力都已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无法继续承受的地步了。 涂志远和焦小白二人听到国君的话之后,便是泪眼涔涔,为臣一世为的是什么?说为国为民的话,绝对是标准的答案,标准到让人无法跳出任何毛病,但是终究是有沽名钓誉之嫌。说实话,谁不是奔着青史留名而来的呢?国君这番肯定他们的话,必然是要被记录下来的,这不正是让他们有留名青史的机会么?刨除这一切来说,国君能有这样话,也确确实实的暖了这两个老头的心。 “陛下…”,只是国君虽然这么说,但是如今前线战事依然在进行着,他们又怎么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旁人呢?如果因此造成了什么问题,那么他们可就是百死莫赎了。 不过,还没等涂志远说完,刘煜就摆了摆手,他来到涂志远和焦小白近前,“要是老百姓的话,像你们这样的年纪已经在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孤是真不忍心看着你们这么受累,所以孤给你们放两天假,两天之后再回来,到时候你们休息好了,办起事情来才会更好。” 面对国君的苦口婆心,涂志远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刚刚张开嘴就被身旁的焦小白拉了拉衣角。 “多谢陛下体恤。”,见涂志远闭了嘴,焦小白便跪地叩谢圣恩,而涂志远也赶忙叩谢。 “两位老爱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见涂志远和焦小白都跪在了地上,刘煜便赶忙将两人扶了起来,“你们都是老臣,服侍过世宗爷、英宗爷,四朝老臣不容易。待战事结束,孤再行封赏。” 见刘煜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两个人便朝国君一拱到地,随后便退着离开了静书房。 不过离开了静书房的涂志远依然是一脑子的问号,不由得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焦小白问道,“陛下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首辅还没明白么?”,焦小白闻言便停下了脚步,一脸苦笑的看向涂志远问道,“还是说并不太相信。” 涂志远脸色微变,焦小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彻底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了,“陛下是嫌老臣太老了?” 焦小白微微点头,“陛下何时说过老爱卿三个字?我们终究还是老了,涿州的事情解决之后,这莒国内部的问题也就解决的差不离了,到时候朝廷里就应该是陛下自己的人了,而且还得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你过去是秦国公的人,我就更不用说了,过去一直是太后的马前卒,这样的人终究不如自己的用得顺手。现在陛下已经把话点到这里了,等到涿州战事结束,咱俩就该乖乖的把辞呈递上去,国君必然会在封赏和挽留之后放咱们归乡,这样大家脸上都还有点光彩,陛下拿了面子,而咱们是即拿了里子又有了面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涂志远听了焦小白的话,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静书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是觉得国君的决定是对的,还是觉得国君辜负了他呢?过了好一会儿涂志远才转回身来,而焦小白早已经大步向前离开了宫廷。 “从涿州出来的那些人现在情况如何?”,静书房内国君刘煜对刚刚进来的武见深问道。 武见深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按照陛下的吩咐,从涿州各地离开的百姓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在进行识别之后已经分别安排到了云州、朔州、青州三地。其中一些没有身份路引的也都被完全控制起来了。朝廷过去在涿州埋下的一些暗桩,以及刚刚从寺内(鸿胪寺)安排进去的暗桩也混在其中,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战场上不过是正面的厮杀,大象是可怕的,但是大象终究会被成群的蚂蚁吞噬,这一点是孤非常相信的,所以战场上的事情孤还是放心的。但是涿州这次跑出来的人也太多了,孤是真的担心这些逃难的百姓里混进去了什么人,万一这些人搞点事情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在短期内控制下来的。”,刘煜忧心忡忡的看向武见深说道,“所以要下大力气去关注他们,绝对不能出乱子。” 武见深点了点头,“微臣一定牢记陛下的嘱托。” “好。前些日子,孤还同内阁的几位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彻底整合鸿胪寺,在鸿胪寺内新设立一个安和司,并且将王城司并入其中,今后安和司要统管在各国暗桩和信息收集,不过过去鸿胪寺负责的官员监督也要划出去,把这一部分交给都察院。” “陛下英明。”,武见深一躬到地说道,这倒也不是他在拍马屁,武见深是素来不在乎官员监督这一职责的,在他看来这事儿无论是过去的都察院的探子们还是御史台那些言官都能干,把这差事推给他们鸿胪寺完全就是乱命。如今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么想来今后莒国对外的情志就会更专业也更专注了,这自然是好事儿。 刘煜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拍手,很快便从静书房外走进一个妙龄女子,女子来到国君近前飘然下拜,“民女沈溪坡拜见国君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刘煜便是一手虚扶,待沈溪坡谢恩起身之后,国君便指着这沈溪坡介绍给武见深,“这位姑娘叫沈溪坡,是铜雀台的少主。” 铜雀台?听到这个名称之后,武见深便是一皱眉头,这不是当初同“一宫二楼三殿”齐名的江湖门派么?不是已经被清剿了么? 见武见深微微皱眉,刘煜便知道武见深对铜雀台是有所耳闻的,便开口解释道,“铜雀台并没有完全覆灭,多年来是一直处于隐匿发展的阶段,当初孤从白麓城还都的时候,铜雀台首领率部来投,可以说这长时间以来孤端坐在这新安城里,有很多消息都是由铜雀台传递进来的。” 武见深听了国君的话便是微滞,不过这种表情和情绪上的变化被他掩饰的很好。此时的武见深并没有急于说话,因为在他看来国君必然会把一切需要说的都说出来,至于什么是需要说的,那就要看国君想让他知道些什么了。 “孤会把铜雀台的人交给你,这些人就是你安和司的有一部分班底。孤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鸿胪寺在各国撒下了不少的暗桩,但是这些暗桩到底有没有暴露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孤觉得还是再准备一份才更稳妥。”,刘煜微笑着说道,然后又看向沈溪坡,“这位大人便是鸿胪寺少卿武见深武大人,今后便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溪坡见过武大人。”,沈溪坡听了国君的话,又对武见深施礼问好,然后将手中的三个折子递给了武见深。 见国君点了点头,武见深便接过沈溪坡手中的折子,展开之后便看到一份名单。 “这是铜…,这是我们现在在外潜伏的人一共是一百四十六人,另外在鄞州还有四百多人可用,这些人大多识文断字而且有一定的武术功底,都是能用的人。”,见武见深看了折子,沈溪坡便赶忙介绍到。 武见深看过之后便有了疑惑,在外的一百四十六人大多分布在扈国、杞国,其中并无一人是在虢国的。沈溪坡似乎是有读心术一般,赶忙解释道,“虢国暂时没有安排人手。” 武见深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原因,长期负责暗桩这一线让他有了很多职业自觉,该说的对方一定会说,既然对方不说就说明还不是自己该知道的时候,就算自己开口问,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见双方非常默契,刘煜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沈溪坡说道,“沈姑娘先回吧,待过几日孤有时间了,便去你们店中做客。” “是。”,沈溪坡朝国君施礼之后便退出了静书房。 “铜雀台的人应该不止这些,孤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把这些人交给你,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完全赢得孤的信任。”,待沈溪坡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刘煜才一脸平静的开口说道,“应该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完全赢得孤的信任,所以孤可能要说一句废话了,那就是武大人你也不要太信任他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武见深又是一滞,他没有想到国君会把话说的这么透彻,武见深便赶忙应承,“微臣谨遵陛下的旨意。” “旨意谈不上,只是希望你注意到这一点,不能说因为这些人是孤推给你的,你就什么都不敢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你觉得这些人有任何异样之举,该如何就如何。”,刘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才说道,“不过这个沈姑娘的性命不可轻取,她的夫婿是孤的朋友。” “是。” “虢国方面的事情,孤自有安排,你先不要做什么安排。”,刘煜想了想又说道。 “是。” 刘煜看了武见深一眼,“另外,杞国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杞国的事情正在推进,他们的那位世子已经下定决心了,各项事情都在安排之中,所有在杞国的暗桩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大概不出半个月应该会有结果的。”,武见深恭敬的回应道。 刘煜点了点头,“既然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那就让佑哲回来,不能让他继续待在那里了,还有一点,既然铜雀台已经交到你手上了,那么尽量让铜雀台的人来参与这件事儿,让咱们的暗桩回来。” 武见深确实微微摇头,“很多事情他们都是单线处置的,这个时候让铜雀台的人参与到其中,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就想办法。”,刘煜一皱眉头看向武见深说道,“暗桩那也是孤的子民,涿州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了,不能再死了。” 果然,国君不是一般的不信任铜雀台,武见深暗想道。 第330章 纠结和噩耗 在此之后武见深又向国君刘煜汇报了一些关于杞扈交战的情况,不过国君显然更在乎杞国的情况,详细的询问了杞皇独孤秋歌的身体情况,以及皇储独孤云舟最近有什么动作。两个人的问答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 待武见深离去之后,一直在外间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还有小太监小贵子才走了进来。 不过进来的时候贻清还端来了一份御膳,半条鱼和一碟白菜炖豆腐,另外还有一盆米饭。就这样的菜食,任谁能够相信是莒国国君的晚饭?哪个寻常人家吃的不是这种东西呢? 那为什么国君会吃这些东西呢?因为穷,嗯,没错,因为国库现在确实是不大丰盈了。虽然国君同杞国公主的大婚被推迟了,但是朝廷还在打仗啊,每天前线是要耗费不少的粮草和金银的,所以国君又将自己刚刚继位就确立的规矩进行了更严格的调整,当然只是针对于他自己,但是所谓上行下效,如今整个宫廷里基本上就没人吃肉了。 贻清倒也不是没跟国君说过,现在这样做是有些矫枉过正了,但是国君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依然是每天吃着白菜炖豆腐再加上一条鱼,而且这条鱼还是分两顿来吃的… “呦,今天这白菜炖豆腐还加粉条了?”,刘煜眯着眼睛问道。 听到国君的话,小贵子便是一身的冷汗,还记得前些日子国君下命令说无论午膳还是晚膳,都只吃半条鱼和白菜炖豆腐,结果御膳房出的白菜炖豆腐里还加了不少的山珍海味,甚至连底汤都是用鸡鸭鹅、大骨头和瑶柱吊出来的,在从白麓城回都的路上,咱这位国君可是在路边吃过白菜炖豆腐的,就算是傻子也能吃出来这白菜炖豆腐有问题啊。结果在国君的一番逼问之下,御膳房的头子便一五一十的把这白菜炖豆腐的用料说了一遍,就是这么一小碟白菜炖豆腐竟然花了将近二两银子,二两银子能买多少大米啊。气愤的国君差点没下令斩了御膳房的头子,不过好在国君还有点理智。今天国君忽然间又提到粉条的事儿,自然是吓得小贵子一身的冷汗。 “不过看样子还不错。”,就在小贵子头脑风暴想要解释这件事儿的时候,刘煜却又说道。 “是,是,这个白菜炖豆腐加一些粉条更好吃,而且还便宜。”,小贵子赶忙符合道,便宜二字尤其说的很是清楚。 刘煜撇了小贵子一眼,然后说道,“行了,你歇着吧,孤今晚就在这里就寝了。” “陛下,您都在这住了五天了,贵妃娘娘那…”,小贵子没想到国君还要在这里住。 “她怎么了?”,听到小贵子提到淑贵妃,刘煜便是一拧眉头,关切的问道,“是病了么还是怎么了?” 小贵子赶忙挥手否认,“没有,没有,娘娘的身体很好,不过奴才是听娘娘那的宫女说的,陛下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去娘娘那里,娘娘很想念陛下,但是又怕让陛下分心,所以连晚上说梦话都是说想陛下了。” 刘煜听了小贵子的话之后,便是温柔一笑,不过随即这笑容也苦涩起来,“你待会儿去一趟,就说孤说的,明天孤一定去她那里,让她今夜好好休息。” “是。”,小贵子微微躬身,顺便朝贻清微微点头之后便退了出去。 刘煜看向贻清问道,“吃点?” “都没给我准备筷子,算了回去再说吧。”,贻清苦笑着说道。 刘煜也是一笑,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不过吃了没几口便放下筷子看向贻清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对孤说么?” 贻清并没有立刻把话说出来,而是坐在了刘煜的对面,然后才开口道,“凌云从吕半城那里得到的消息,百花楼近期派人去了涿州。” “近期,有多近?几个人?”,刘煜皱着眉头看向贻清问道。 “两个人,应该是最近这两三天才到的涿州。”,贻清回答道。 刘煜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问道,“知道是要做什么么?” “暂时还不太清楚。”,贻清微微摇头,“不过吕半城说这两个人可能是百花天字榜第七的丁香和第九的墨兰,如果是这样说的话,是百花楼安排给刘谓崖或者刘景林的护卫也说不定。” “天字榜?很厉害么?”,刘煜问道。 贻清点了点头,“按照百花楼近些年来的规矩来看,是按照完成任务的难度和数量进行综合计算之后得出的结果,分为天地两榜,天字榜前十几乎就是百花楼最强的战力了。” “几乎是什么意思?”,刘煜直接找到了贻清语句之中的重点。 贻清一脸苦笑的看向刘煜说道,“因为这个天字榜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们那个变态的楼主,再一个是百花楼唯一的男人,当然也可能是个太监。至于那个太监的事情,连百花楼的人也不太清楚,甚至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太监,恐怕也只有那个老妖婆才知道底细。” “天字榜的高手去涿州,确实是有可能跟你说的一样,做刘谓崖的护卫恐怕不大现实,那个人那么多疑,而且他身边不可能没有高手,给刘景林那小王八蛋倒是可能。”,没有结果的问题,往往刘煜都不会在意,毕竟没有结果即使自己再关注也没有用啊,刘煜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务实主义者,“之前上庸城的那些事情,百花楼也掺和在里边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出,这是逼着孤对她们动手啊。这百花楼到底在什么地方?” “比比皆是。”,贻清给了刘煜一个让他极为疑惑和惊讶的答案。 刘煜有些诧异的看向贻清,“什么叫做比比皆是?” “整个中土的清楼有三分之二是属于百花楼,或者是百花楼控制的。市面上的胭脂粉铺也有许多是百花楼控制的。百花楼虽然在一宫二楼三殿这几方势力之中实力不拔尖,而且除了无极殿因为他们那个殿主之外,几乎所有势力都对百花楼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如果说哪个门派最有钱的话,轩辕宫这个太神秘了,谁都不知道,但是剩下这些门派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过百花楼。”,贻清一脸阴沉的说道。 江湖人江湖事,女子混江湖向来是不被男人们所敬重的,百花楼因其行事狠辣、残忍无道而备受鄙夷,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忽略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由女子组成的门派确实在江湖上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从垄断中土的清楼行业,到掌控胭脂粉铺,甚至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产业是被百花楼所控制的,百花楼与其说是个江湖门派,还不如说是一个没人敢触碰的大门阀。 一开始刘煜是打算把百花楼在莒国的势力进行一番清理的,但是听到了贻清的话之后,刘煜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女支女、小偷,这是人类最早的两个职业,亘古至今没有人能将他们彻底的消灭掉,与人人喊打,如同是过街老鼠的小偷不同的是,女支女不但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对象,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种文化现象,翻开中土的各类诗词典籍,关于女支女的记录是比比皆是,甚至历史上数位知名的女诗人、女词人都是清楼从业者,当然其中有的是清倌,有的则不是。 只是如果刘煜真的贸然的关闭了清楼,恐怕会在民间引起一翻翻的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自己推行官办银庄和税改,而抨击自己数典忘祖的读书人,恐怕会一人一口唾沫的淹死自己,甚至连史书上都要留下古怪的“恶名”。难道到时候,自己还能大开杀戒不成?若真的是为此大开杀戒,后果是什么?极有可能是让自己站在整个莒国读书人的对立面上,甚至连朝中的部分官员都可能会跳出来。如果涿州没有战事,或许自己还会徐徐图之,但是如今的乱局之中还有多少势力没有跳出来,自己还不清楚,这颗大雷就更不敢碰了。 见刘煜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贻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儿的牵扯面确实是有些大,到底出不出手还是要由国君自己来决定,因而贻清只得自己倒了一杯茶,滋遛滋遛的喝了起来。 “百花楼的事儿,你有什么办法?”,刘煜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惩治百花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刘煜能够咽的下去这口气。他自以为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也不能任由着对方三番五次的挑衅,若真是隐而不发,恐怕百花楼下一次会毫不顾忌的直接跳出来挑衅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被一个江湖门派挑衅,莒国国格何在?他这个莒国国君的脸往哪放?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要给百花楼点颜色看看。 贻清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刘煜,脸上虽然表现是平静如常,但是实际上心情却很是复杂,百花楼同自己有天大的仇怨,这一点刘煜是很清楚的,甚至刘煜当面看到百花楼楼主那个老妖婆偷袭了自己,此时自己又将百花楼的这些消息告知刘煜。贻清不免有些担心,刘煜会认为自己是借机公报私仇。 见贻清并没有说话,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不过很快便舒展开了,他一脸苦笑,“你觉得孤会认为你是在公报私仇么?” “怕。”,贻清一脸笑容的说道,刘煜真的是很聪明的人,但是刘煜越聪明,贻清就越感到不安。太过于智慧的君王,是不可能永远忍受同样智慧的臣子的。中土几千年的历史之中,多少惊才艳艳的臣子就是因此而死,贻清还有太多事情没有了解了。 刘煜看向一脸苦笑的贻清问道,“怕?你在怕什么?” “陛下太聪明了,假以时日可能容不得臣再有任何小动作了。”,贻清似真似假的把话直接放在了台面上。 刘煜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你是怕功高盖主,到时候孤杀了你这样的大功臣?” “微臣既不是什么大功臣,也没有什么大功劳,一切都是陛下的英明领导,臣不过是帮陛下跑跑腿儿而已。”,贻清一脸正色道。 刘煜一脸平静的看着贻清,似乎在思考,也像在打量,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真的害怕,觉得孤可能是那种为了稳固权利,而选择诛杀忠臣良将的人。那么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你现在便离去,如今朝局不稳,孤无力挑起同勤学殿的仇怨,所以必然不会杀你。第二条是,朕赐一块免死金牌,过去、现在和将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朕都不会杀你。” 实际上贻清刚才的那番话是有试探意味的,只是试探出的结果却是让贻清有些担忧,因为刘煜终究还是在龙椅之上养出了龙气,虽然在平时可能察觉不到,但是仅凭刚才的那番话就能够感觉到,刘煜终归是变了,也终归是开始在乎屁股下那把龙椅了。 还未等贻清有所回应,天空中便是一阵轰隆作响,随后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将仅仅是点着几柄蜡烛的静书房内照射的分外的明亮,一场磅礴的大雨不期而至。这足以震慑人心的电闪雷鸣,那犹如瓢泼的酣畅大雨,却给刘煜带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慌感,这种恐慌感忽然间充斥了刘煜的内心,那是一种令他心悸的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就在刘煜和贻清一脸严肃的望向外边的雷鸣电闪的时候,静书房内间的帘子忽然间被挑开了,一向极为尊礼守节的小贵子,竟然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只是此时的小贵子很是凄惨,这场大雨将他彻彻底底的淋成了落汤鸡。 只是还没等刘煜问话,小贵子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向着刘煜说出了一个天大的噩耗,那一瞬间刘煜只觉得天旋地转,旋即便是眼前一黑,进而直接倒在了地上。 第331章 噩梦与杀戮 刘煜如同是落汤鸡一样的浑身湿透,就当他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脚下一空,便直接跌进了幽暗的深渊之中,不断坠落的刘煜咆哮着、嘶吼着,可是他依旧笔直且快速的下落着,他不知道会这是哪里,更不知道哪里是尽头,或许尽头是阴曹地府吧?刘煜绝望的暗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煜终于着陆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疼痛的四肢百骸,可是当他四下打量的时候,才发现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像是瞎像是聋了一样,甚至自己发出的嘶吼和咆哮都听不到,是的他连自己的嘶吼和咆哮都听不到。 就在刘煜惶惑不安的时候,雷鸣电闪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粗壮的闪电照亮了一切,可是刘煜却绝望的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片漆黑,即使闪电那样的明亮,可是他所看到的依然是漆黑一片。 诡异,很诡异。 “是你杀了他。”,就在刘煜绝望的蜷缩在那里的时候,忽然他听见了第一个声音。刘煜高兴极了,可是他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甚至不知道那是谁发生的声音。 “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那个声音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甚至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还出现了回声,这不断回响的声音就像是催命咒语一般的向刘煜袭来,仿佛是要侵入刘煜的大脑一样,让他感觉到头痛欲裂。 “够了!够了!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没有杀人!”,刘煜痛苦的咆哮道,就在下一刻,一切都归于安静,仿佛是捡回来一条命一般的刘煜趴在地上不断的喘息着。 “杀的好啊,你给我解除了心头大恨。”,诡异的声音再次出现,刘煜猛然抬起看去,没想到发出声音的人竟然是他的母后,太后一脸冷笑的看向刘煜。 “没有,我没杀人。”,刘煜绝望的解释道。 “你不要抵赖了,就是你杀的。”,就在刘煜向太后解释的时候,身旁又多出了一个人,此时应该在浪迹天涯的常安公主刘桦。 刘煜看向自己的姐姐,一脸惊恐的解释道,“你要相信,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刘煜忽然间觉得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回头看去竟然是淑贵妃,此时的淑贵妃是一脸的阴冷,她咬牙切齿的冲着刘煜喊道,“就是你杀的,你太残忍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和笙你听我说,我没有杀人。”,刘煜来到宫和笙面前,想要抓住她的手,结果没想到宫和笙只是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刘煜绝望的呐喊到,“我没有!我没有!” “难道是孤杀的么!”,一声爆喝忽然间出现在刘煜的耳畔,刘煜猛然回身,之间此人头戴着 九穗五珠金冠,身着明黄江绸绣金龙出锋夹朝袍,明黄色的江绸底儿上绣有十二章纹和七条彩绣龙,左臂、右臂各有一条向上飞升的彩绣龙,龙袍下摆一左一右各绣一条彩绣龙,这两条彩绣龙头部和前爪向上,两条彩绣龙四周是十一朵祥云。而龙袍的正中则是一条盘旋狰狞的五爪彩绣金龙,这条龙是用金线织就的,金龙之眼是镶嵌的黑宝石,龙口之中含有一个随珠光彩照人。在这条金龙两侧各有一条彩绣龙,四周为山海纹。另外立领之上还有双龙肩披,左右肩上各有一条彩绣龙,彩绣龙周围有红黄绿黑白无色风纹。 刘煜不禁是一皱眉头,这分明就是就是莒国国君的冬朝袍啊,他刚才还敢用“孤”这个字眼,这可是灭九族的忤逆大罪啊。只是刘煜却根本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庞。 “你是谁?”,刘煜指着这个人喝道。 面对刘煜的诘问,此人上前一步,高声爆喝,“逆子,还不跪下!” 竟然是父王,竟然是父王!刘煜直接跪在了这个人面前,因为这个人正是刘煜的父亲,莒国的英宗刘谓柏。 “你这逆子,竟然不顾伦常将你的兄长杀害!今天,孤就上呈天意,下呈祖训,将你这逆子处死在此!”,刘谓柏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宝剑,直接劈向了刘煜。 “没有!我没有杀人!”,刘煜绝望的大喊道,只是这一喊就猛然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大梦一场,仿佛是虚脱了一样的刘煜再一次的倒在了床榻之上。 “陛下,陛下。”,只是还没等刘煜彻底的想明白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 刘煜用力的抬起自己那再次沉重的眼皮,寻声看去,原来是淑贵妃宫和笙正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刘煜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无妨”,便又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李太医,你告诉本宫说陛下很快就能醒过来,可是陛下就这样昏睡了一夜,难道你不打算给本宫一个交代么!”,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之后,刘煜突然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了,刘煜就这样失神的睁开了眼睛。 “娘娘,娘娘,陛下醒了,陛下醒了。”,见到刘煜醒了过来,小贵子便赶忙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随后淑贵妃、涂志远、焦小白、贻清、秦启伟,以及刚刚回到新安城的黄其武、杭既白便一股脑的闯进了国君的寝宫,此时他们已经对于什么礼法、礼节不管不顾了,毕竟大军还在前方交战,如果国君有任何闪失,那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啊。 刘煜只觉得浑身酸痛,是一点都不想动弹,但是意识已经清醒的他也明白自己是病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病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吃力的侧过头去看向面前这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然后小声的说道,“淑贵妃。” 淑贵妃赶忙来到龙塌旁侧,抓着国君极为艰难所伸出的手,“陛下,臣妾在,臣妾在。” “别慌,还死不了,你且回去吧,想来这一夜也没得休息,回去吧。”,国君刘煜虚弱的说道。 “臣妾…”,淑贵妃刚要抗命,却想到此时国事繁重,便赶忙改口道,“臣妾遵命。”,说着便直接退了出去。 “小贵子,来,扶孤起来。”,刘煜吩咐之下便在小贵子的搀扶下,半依半靠的做了起来,他打眼看了一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一件事儿,孤做了很多的梦,以至于现在都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真实的了。所以。” 刘煜忽然间又停顿了下来,他似乎是在极力平复心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所以,你们告诉我,秦国公可还安好。” 只是刘煜的话问出去之后,好久都没有人回答,此时刘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心中还有一丝幻想,他微微侧头瞥向自己依靠着的小贵子,“你说,你告诉孤,秦国公可还安好?” 此时的小贵子已经是泪流满面,“秦国公,秦国公,秦国公已经薨了。” 小贵子的话就如同是炸雷一般,让刘煜再一次陷入到天旋地转之中,而刘煜的这番表现也着实的将这一众官员吓的半死,“陛下!”,“陛下!” 这些加在一起快到三百岁的官员们,就这样爬着来到国君的面前,此时的国君太过于虚弱了,甚至让他们觉得国君可能会布秦国公的后尘,如果真的是那样,新安王室却也没有人可用了,总不能将刘森那个浪荡子接回来继位吧。 内阁一众大臣们带着哭腔的呼喊,却被刘煜艰难的伸出手制止了,“告诉孤,秦国公为什么薨了?” “启禀陛下,昨日服侍秦国公殿下的太监玩忽职守,导致秦国公攀爬到树上,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是准备到树上将秦国公带下来的,结果没想到秦国公越爬越高,而后竟然还要从树上跳到井亭上,结果,结果却意外坠落,以头戗地…”,涂志远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头儿心里太明白了,这件事儿发生之后宫内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 “以头戗地…”,泪流满面的刘煜呢喃道,这说明自己的兄长,莒国的废君恐怕连尸首都是不全的啊,“大体何在?” “成殓后供奉在景阳宫正殿。”,涂志远回答道。 “消息可曾外传?”,刘煜双眼空洞的问道。 “事发后,禁军第一时间封锁了景阳宫周围,同时由于也是入夜已至宫禁,宫禁至今未开,所以除了黄大人和末将外并未有任何人出入王宫。”,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赶忙回答道。 刘煜眼含热泪的看向穹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拟旨意。” 这自然就是国君要对秦国公的后事有所安排了,这自然也就是作为内阁首辅的涂志远的事情了,可惜跪了这么长时间,老爷子是真的爬不起来了,一旁的贻清倒是反应快,赶忙起身从外间哪来了笔墨纸砚递给了老爷子。 贻清帮着老爷子研了墨,而黄其武则是侧过身来让老爷子将纸铺在他的背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涂志远老爷子才试探的问道,“臣请旨。”,也就是告诉国君,我已经准备好了。 “莒国秦国公殿下,贵为世宗嫡孙,英宗嫡子,在位四年,年号永和。仁义治国,以民为先,万民称赞,四海归服。然,不幸遭逢惊变,丧失心智。退位后暂居景阳宫养病,于熙和二年三月三十日薨。加封孝廉恭亲王,葬于新安王陵,即日起全国服丧百日。”,刘煜带着哭腔却又极为坚定的说道。 停顿了许久之后,刘煜又开口道,“一、由内阁首辅涂志远亲往大佛寺恭迎太后入宫。二、着内务府主办许裢,宗人府主办王凯图级景阳宫上下全部宫女、太监殉葬,以上人等抄家灭族。” 正在奋笔疾书的涂志远便是手一颤,毛笔差一点就从手中滑落,而涂志远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黄其武的身躯也是一颤,灭九族和灭族是两个概念,九族不过是直系亲属,而灭族也就意味着只要同这个人沾亲带故就都在灭族之列中啊… “陛下,万万不可!”,也就是国君话音刚落的,贻清却忽然抬起头想国君拱手道,“此事不妥!” 刘煜的视线从穹顶收回,那冰冷的眼神直接定格在了贻清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什么?” “臣以为此安排不妥。”,这个时候站出来指摘国君,那就是犹如触碰恶龙逆鳞,犹如摸了老虎的屁股,反正总之一句话就是在找死,这一点贻清很清楚,但是他也必须站出来说,抄家灭族这等操作太过于血腥和凌厉,“这样做,有伤天和。” “天和?哈哈哈,天和,好一个天和啊。”,国君听了便是哈哈大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告诉孤,什么叫做天和?天和是个什么东西?” “臣…”,贻清竟然少有的语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刘煜冷哼了一声,“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的话,他就不会看着这人间如此疾苦了,所以这世界上没有神仙,就算有,那也是狗屁神仙。就算不妥,孤也要这么做,因为孤就要这么做,没有人可以反对,因为孤是莒国的国君。” “秦国公是孤的兄长,是莒国的废君,但是这宫里有多少人因为秦国公失智,而不把他当人看。那景阳宫中竟然只有三个人服侍,孤刚回新安去拜见秦国公的时候,偌大个景阳宫之中竟然只有一个太监,而那该死的太监竟然将已经馊的饭菜喂给秦国公。”,刘煜一脸杀气的说道,“孤以为杀三个人已经能够起作用了,但是没想到最后秦国公竟然是如此的惨状。不杀?孤难以面对秦国公的英灵。” 第332章 太后回禁宫 “陛下,请太后回宫的事情,是不是再缓一缓?”,涂志远面对一脸杀气的刘煜问道。 刘煜看向涂志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必,涂首辅即刻启程迎太后回宫,另外宫禁和新安城的城门都打开,秦国公是意外而薨,孤和朝廷又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情,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陛下,赎臣直言,涿州刘谓崖原本就指摘陛下设计陷害秦国公,如果此时秦国公薨了的讯息传出去,恐怕会让刘谓崖大做文章。”,一直很是沉默的黄其武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们跟孤说清楚,秦国公到底是不是因为意外而薨的。” “昨夜已经召集了刑部和大理寺进行了勘察,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问题。”,贻清赶忙说道,“也对景阳宫上下的所有人进行了审讯,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听到贻清的回答之后,刘煜便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刘谓崖要说,就去说吧,他泼多少脏水,孤都收了就是了。” “陛下…”,贻清很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劝慰刘煜,不过刘煜确实微微摆手,拦住了他的话头,刘煜示意小贵子将自己扶起来,好不容易才在小贵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涂阁老现在就去迎太后入宫,秦国公的吉壤在继位之后便开始兴建了,至孤继位的时候已经完全修建完毕了,工部就抓紧时间清理好,准备在七日之后为秦国公下葬。” “陛下,秦国公虽曾为国君,但终究已是废君,就算是陛下追封为亲王,但葬在陵内也是违约礼制的。”,涂志远犹豫之下还是把自己在意的问题说了出来,逾越礼制的事情那是要背上骂名的,国君这么做完全就是授人以柄,尤其是打算让太后回宫的时候。涂志远绝对不相信,太后回宫之后还能再离开,如果到时候太后振臂一呼恐怕旧部云集,又要同国君打擂台了。 不过显然刘煜并不想回答涂志远的问题,而是微微侧头看向杭既白,“孤要去景阳宫拜谒秦国公。” 杭既白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起身去安排各种事物,但是却被贻清拦住了。 “陛下龙体要紧。”,贻清说道,“秦国公在天有灵也会体谅的,还是请陛下将养好身体之后,再行拜谒吧。” 刘煜并没有理会贻清,而是对杭既白说道,“快去。” 杭既白虽然很敬重贻清,而且也认为贻清索卓的决定基本上都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杭既白会因为贻清的说辞,就公然的反抗国君的命令,毕竟杭既白还是能够分清大小王的。 刘煜冷眼看向依然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班内阁大臣们,“都回静书房当班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孤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是。”,一众大臣们也得叩拜之后便退出了寝宫。 “怎么办?”,只是这几位大臣刚走出不远之后吗,便齐齐的停下了脚步,首辅涂志远先开了口,“我现在去请太后回宫?” 被涂志远这么一问,极为大人是神色各异,其中就属焦小白的神色是最尴尬的,他作为太后一党的旗帜人物,在当前这个情况下参与这种讨论,显然是很不合时宜的。 谁都知道,此时如果太后回宫,极有可能会再一次的寻求掌控权柄,下一步必然是对国君进行狙击,而刚才国君下旨的命令当中,就有不少可能会让太后当做把柄来利用的。只是这种话却没有办法直接说出来。 “太后是秦国公的母后,如今秦国公意外而薨,按常理来说是应该请太后入宫的。”,黄其武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犹豫,“只是当前这个时局,陛下龙体又欠安,这个时候请太后入宫…” 黄其武的话没有说完,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把话说完,不过他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他是反对请太后入宫的。 “陛下既然决定了,那么我看还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吧,如果这个时候在忤逆陛下,绝对是对陛下的身体不利。”,就在刚才贻清是三番五次的碰了钉子,所以思来想去贻清还是决定,顺着刘煜意思来处理这件事儿,即使有些事情分明就是错误的。 听到贻清的话之后,几位大人都是沉默不语,没人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涂志远点了点头,“陛下龙体有恙,我们还是顺着陛下来吧。那老夫现在就去请太后了,宫里的事情先交给你们了。” 几位大臣便是冲着迈步而去的涂志远微微躬身,随后便沉默不语的往静书房走去。 “太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不过还没等贻清迈步,黄其武便拉着贻清到了一旁问道。 贻清看了看四周之后,才对黄其武说道,“自从太后出宫之后,便是吃斋念佛,倒是有不少书信送到山门,不过都被屈伯彦那老太监挡住了。” “我问的不是明面上的动作。”,黄其武皱着眉头看向贻清说道。 贻清便是微微一笑,“这是全部,太后每天吃斋念佛,吃喝都是寺里提供,从未出过寺。屈伯彦也是。至于长生则一直在太后门外站岗,太后就寝之后,他就在门外打地铺,同样从未出过山门。” 黄其武楞在那里想了很久之后,也没有想明白,当初国君到底是同太后说了些什么呢?难道太后真的是甘心放弃一切,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了么? “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回宫之后是不是还会干政,我更不清楚。”,贻清看向陷入思考的黄其武说道,“黄大人,你须知人心最难猜。” 夕阳的余晖如同往常一般的恢弘,只是此时照射在新安王宫的时候,这原本应该是极为瑰丽的余晖却显得是那样的凄凉,刚刚瞻仰过秦国公遗容的刘煜面色冷峻的坐在景阳宫正殿外的椅子上,余晖通过景阳宫中的树木将漆黑的暗影印在了刘煜的脸上、身上,更让刘煜那已经无法掩藏的杀气显得更加的凌厉和诡谲。 而在刘煜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禁军大统领杭既白,一个是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小贵子,此时两个人忧心忡忡的盯着国君的背影。就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国君在正殿内不顾礼制死命的扒开了金丝楠木的大棺材,他是想看看自己的三哥,可是国君所看见的却是一个没有头颅的腔子,棺材之中除了这具腔子之外也就还有一个金罐,秦国公是以头戗地从树上坠落的,脑壳已经摔的稀烂,新安城的仵作和所有棺材铺的师傅,就没有一个人能把这脑壳缝补起来。所以只能是把秦国公的身体放在了棺材之中,而已经摔烂的头颅则放在一个金罐之中,放在了棺材的角落之中。 原本就因为秦国公意外猝然而薨,而倍感痛心的刘煜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哥竟然会尸首不全,一时间悲愤交加的泪水是止不住的流淌着。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刘煜才在杭既白和小贵子的搀扶下来到院中坐在了这把椅子上。只是苦哭了一场的国君似乎依然没有迈过心中的那道坎,依旧神色冷峻、眼神空洞,就这样毫无生机的瘫软在这里,一动不动… 太后是在夕阳彻底西沉的时候才来到景阳宫的,在这天幕还微微有所光亮的时候,无论是杭既白还是小贵子都看的很清楚,太后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进到景阳宫的太后根本不理会向自己施礼的杭既白和小贵子,而是径直走到国君面前,二话不说便直接赏了国君一记大耳光,这一记耳光倒似乎是打醒了国君。 国君眼含泪水的看向面前的太后章之涵,声音颤抖的说道,“母后,三哥薨了,三哥薨了。”,到最后国君竟然直接嚎啕大哭起来,而太后也哭着将国君揽在了怀中,曾经针锋相对的母子二人就在这样的时刻之中抱头痛哭。 在前任禁军大统领长生的示意之下,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老太监屈伯彦和小太监小贵子都默默的退出了景阳宫,并且非常懂事儿的将宫门轻轻合上。 只是隔着院墙,四个人也依然能够清楚的听到宫内母子二人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这哭声维持了很长时间。只是院墙的四个人颇有些面面相觑的样子,谁都没有想到太后章之涵和国君刘煜竟然还会有如此动情的时刻,似乎过去的那些坚冰都因为这秦国公的离去而融化掉了。 “他一个疯了的人,怎么会爬树爬的那么高?到底是那些狗奴才的托词还是真的?”,眼睛红肿的太后看着院中的一株大树问道。 刘煜微微摇头,“没有别的痕迹。三哥自小就很顽皮,爬树上房都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太监一时疏忽的话,确实有可能会让他爬上去,而且他爬上去之后,太监们也不敢跟上去,生怕这大树承受不住。也可能就是因为这群太监不断叫喊着让他下来,所以三哥才会真的…” 太后章之涵微微的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对于秦国公的死,太后章之涵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因为那是她的儿子,那是从她生下掉下来的一块肉,叫她如何不痛? “在现在看,有理由害死他的人都在这里了,如果不是母后,也不是孤的话,这天下应该没有人有杀他的理由了。”,刘煜完全不考虑什么委婉之类的问题,而是非常直白的将话摆在了台面上说道。 “也不见得。”,太后章之涵微微摇头,秦国公意外而薨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同她以及刘煜有任何关系,太后章之涵就算是再贪恋权力,也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啊。至于刘煜的话,现在来说还没有完全被权利所腐蚀、腐化,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应该不大可能会对自己的亲三个动手,更何况现在时局不稳,如果真的是刘煜自己下的手的话,那真的是自己作死了。 太后章之涵的反驳显得很轻巧,这让刘煜充满了疑惑,难道还会有人有杀死三哥的理由么?刘煜看了太后一眼,“那还能有谁?” “涿州的刘谓崖,应州的刘谓宇,虢国的洛覃洛兰,扈国的司马永明,杞国的独孤秋歌、独孤云舟,甚至可能是一宫二楼三殿之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只是太后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夸张,这一席话就将几乎这天下里的所有势力都说了个遍,而且最让刘煜诧异的是,在母后的这番话当中竟然还包括他的二叔刘谓宇。 “二叔?”,刘煜一皱眉头,“怎么还会有他呢?” 太后章之涵很失望的撇了刘煜一眼,“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那位二叔是个大大的忠臣吧?” 刘煜不太明白章之涵指的是什么事情,所以索性闭了嘴,看向母后等待着一个答案。 “世宗爷和王后育有四子,分别是长子刘谓寰,次子刘谓宇,三子刘谓崖,还有就是英宗爷。”,章之涵说道最后的时候神色忽然间有些黯淡,英宗已经过世四年了,不过这件事儿终究在她心中还是一道没有迈过去的坎,“嫡长子刘谓寰在一场大火之中被烧死,这件事儿你应该是知道的。” 刘煜点了点头,记得这件事儿还是焦小白告诉自己的,不过焦小白知道的也不是特别的详细,甚至焦小白在话里话外还怀疑是自己的父亲和母后做的这件事儿。 “刘谓寰之所以被烧死,是因为有人告发他意图谋反,而且确实从他府上抄出来了私制的龙袍和御玺。世宗一怒之下便下令焚了王太子府,而王太子刘谓寰也死在了昭狱之中。”,太后并没有把话说完。 “母后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有可能是二叔做的?”,刘煜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太后摆了摆手,“有可能是你二叔和三叔一块做的,甚至可能还有你爹英宗爷的份儿。” 刘煜听了太后的话,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333章 异象之丛生 “永远不要把天家的事情想的那么单纯和简单,当年那位王太子的事情,你必须想办法查清楚了,如果你二叔也掺和到其中的话,就说明他要比涿州那位更不老实,本宫劝你还是要提防着点,老刘家是没有省心的根苗的。”,太后撇了刘煜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小儿子说道,“人嘴两张皮,怎么都说的,拉下脸、蒙上心,也什么都做得。和你想的也差不多,淼儿(秦国公)的事儿估计还是会被有心人编纂一番的。” 刘煜点了点头,既然母后这样说了,那就意味着母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请她回宫了。如今局势诡谲,风雨飘摇,如果母后都不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话,恐怕自己的位置就真的要坐不稳了。 刘煜就这么笃定太后章之涵会跟自己站在一起么?是的,刘煜非常笃定这一点,在他看来既然当初太后能够非常坦荡的放下一切,到寺庙之中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就说明太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退一万步说,太后终究是自己的母后,这种血脉相连的传承是不会变的,也变不了的。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出现问题。所以淼儿的后事必须要大张旗鼓的操办,焦小白也跟本宫说了,你加封他为亲王,还允许将他葬入那块吉壤,你做的很好。”,太后看向刘煜说道,“或许当初就应该让你继位,自从来到新安城之后,你的每一步都走的不错。本宫知道你身边的那个贻清出了不少的主意,但是你要记住一点,选择权只能在手中,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替你做选择。” “本宫自从过上这青灯古佛的日子,似乎是真的看开了,不然此次入宫肯定会借机发难的。”,太后章之涵一连苦笑的说道,“淼儿和你,终究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本宫再有野心坐上那把龙椅,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对你们痛下杀手。” 刘煜看向景阳宫正殿里停放的那一口金丝楠木大棺材,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如果没有三哥留下的包袱,或许情况会不一样吧。” “本宫去看看他。”,章之涵并没有接着刘煜的话说下去,因为就章之涵这个人来说,她实际上是属于那种非常务实的人,这种明确带有假设性的问题,她是不屑于回答的。 在章之涵的一生当中,或许泪水流淌的最多的便是这一天。一个母亲是无法面对着自己的孩子的离世的,那是一种钻心剜眼的痛彻心扉的苦楚,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事情。 “杞国在同扈国开战,虢国在趁机浑水摸鱼,刘谓崖在抄便宜,但是中土还没有彻底的乱起来。”,数次抚去自己的泪水的章之涵看向儿子说道,“莒国的王位不好坐,不过既然你坐上去了,就不要轻易的放弃它。不然,本宫不介意回到这王宫之中,坐在那把椅子上。” 见太后章之涵就要离去,刘煜艰难的站起身来,看向自己的母后问道,“为什么?” 太后章之涵的步伐就是一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转回身来,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什么为什么?” “三哥意外而薨,这是个太好的机会了,母后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还政,将孤彻底罢黜,老大天生痴傻,老二又是品行不端,天家子嗣无以为继,母后完全可以彻底掌控朝局,或者直接登基。错失了这样的大好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么?”,刘煜看向自己的母后,一脸平静的问道。 章之涵便是一脸的苦笑,“本宫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放心么?” 刘煜只是报以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本宫已经说了很清楚了,青灯古佛的日子让本宫的心境发生了大的变化,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日子并不是本宫该过的日子,已经年过半百了,本宫该修养身心让自己多活几年,而不是陷入到无休无止的争斗、纷争的当中,若是本宫再年轻个二十岁的话,或许一切都还两未可知。或许本宫真的会像是你所说的一样,趁着这个大好的良机还政,将你彻底罢黜,然后自己登基坐上龙椅。但是本宫已经不再年轻了,所谓垂垂老矣,就不该去做这些太冒险的事情了。” 刘煜看向自己的母后,眼神之中似乎是多出了一些坚定,不过此时的他依然选择闭口不言。 章之涵深吸了一口气,沉下脸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好一番打量眼前这个小儿子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你还是不信?既然不信,为什么要让本宫入宫?刚才又何必同本宫演了那么一出母子情深的大戏呢?” 刘煜微微一笑,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认为刚才那是孤演出的一出大戏么?还是说,是母后同孤演了一出大戏?” 听了刘煜的话,章之涵便是面色一凛,只是蛾眉轻蹙之下章之涵也同样没有选择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小子,在她看来,眼前这个莒国的小国君自从登基以来,似乎就没有过所谓“无的放矢”,而是剑无虚招,且剑剑都朝着要害而去。 刘煜扶着那把紫檀镂空如意太师椅,然后看向自己的母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初,孤将三哥遗留下来的那个包袱,放在了母后的眼前,那里边有些什么东西,母后是很清楚的,孤也是很清楚的。” 章之涵的那充满着魅力的眼睛便是微微一蹙,大儿子刘淼留下的那个包袱太可怕了,里边几乎将章之涵过往的一切都展露无疑,如果包袱之中有任何一件东西流出去,恐怕自己都陷入到“天下共诛之”的境地当中。难道这刘煜还留了一手么?自己也曾怀疑过这件事儿,所以自从离开过王宫之后,再也没敢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为什么这个时候再一次的提到这个包袱呢? “除了我们母子三人之外,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些事情了。庞大海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是按照他的性子和三哥的性子,他是不会知道包裹里到底有些什么的。为了保守其中的秘密,当初三哥将搜集这些信息的人,都外派或者分散到各地去了,而后便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机会将他们彻底的解决掉了。为这个包袱,前前后后死了不下百人,当然,这里便还不包括庞大海以及乾清宫被杀的那些宫女和太监。”,刘煜一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为什么呢?就像孤当初说的一样,三哥是感念同母后的血脉情谊,为了保证天家的名声。无论三哥同母后斗争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三哥都不曾想过,将这些事情放在台面上来,甚至都未曾通过这样的一些杀手锏来逼迫母后让步。孤甚至认为三哥曾经想过将他毁掉,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孤觉得应该是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可能的。” “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呢?”,章之涵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 刘煜微微的低了一下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冷峻,只是他并没有回答太后的问题,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龙种胎死腹中,王后薨,永和王失智。这一切的一切,是谁做的,恐怕不用说了。” “本宫说过,这一切都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太后章之涵非常不耐烦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孤在白麓城以鄞州公的身份接到谕旨,还都继位。这一路上很不平静,很不平静。似乎整个中土的所有人都打算将孤在那路上截杀,生怕孤到了新安,生怕孤能够登基继位。那么,想杀孤的人到底是谁呢?是虢国?是杞国还是扈国呢?” “或许是三方都有参与。”,太后很平静的说道。 刘煜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不,都不是。如果是虢国或者杞国的话,他们没有必要同孤搞和亲,他们之所以要搞和亲,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仰仗着一个强大的莒国,来保护他们的边境。一个群龙无首的莒国,并不符合他们的需要,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扈国,绝对不是一个安静的都懒得动弹的莒国。” 太后深深的看了刘煜一眼,“所以呢?” “孤一开始是真的以为,是其他三国的手笔,但是等到虢国和杞国都提出和亲之后,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是他们见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么?”,刘煜说着摆了摆手,“不,没有这种必要。真正要害孤的,绝对不是虢国和杞国,至于扈国?扈国需要莒国在他们出兵的时候,出现一个原地不动的结果,但是按照司马永延的性子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更不屑于同江湖势力合作。”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呢?” “一宫二楼三殿。”,刘煜摆着手指头说道,“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绝对不会对四大国领袖动手,不接针对四大国领袖的案子,但是孤当时可没有继位啊,算不上四大国领袖之一。孤曾经极为好奇,为什么自己还是鄞州公的时候,无极殿就会派出一个高手护卫着孤,为什么无极殿殿主陈纵横会留在白麓城里待着,他竟然甘愿的成为一个茶馆的老板,甚至将自己化名为陈阿香。因为他知道孤才是最终的目标,一个能够挑动了一切的目标。” “哈哈哈。”,章之涵听了刘煜的话,便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本宫过去以为,你不像本宫,是个既懦弱又愚笨的人,带着一种所谓的多愁善感,办事拖拖拉拉,甚至还胸无大志。不过终究本宫还是看错了你,你同本宫同淼儿一样,都是那种能够算计到骨子里的人,也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一切的人。不过本宫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煜并没有因为母后的这番言辞而感到不悦,只是微笑的说道,“时间尚早,还请母后保持耐心。” 此时的章之涵已经褪去了脸上的笑意,神色极为复杂,不过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果说只是一个陈阿香的话,恐怕并不会印证一些什么。不过很快传闻之中的剑阁,也就是烟雨楼楼主的养女,以及剑阁未来继承人的出现,真的是让孤在诧异之余,也是豁然开朗。”,刘煜带着一脸神秘却又诡异的笑容继续说道,“扈国和杞国的两个老皇帝忽然之间都病了,虢国的皇帝忽然之间开始办糊涂事情了,涿州的二叔以及椒金山的土匪开始了蠢蠢欲动。有人希望中土乱起来,而且是彻彻底底的乱起来。那么会是谁呢?” 章之涵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平静的令人可怕,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否掩藏了某一种恐惧或者是慌张。 “刘景林那个糊涂蛋偏听偏信,趁着二叔生病的时候,买通了江湖人,悬赏孤的人头。光靠这点黄金,竟然请动了江湖上好多贪财不怕死的门派,甚至让这些门派在对孤动手之前就起了斗争。”,刘煜竟然有些怜惜的摇了摇头,不过随后眼神却凌厉的看向自己的母后,“甚至最后连百花楼楼主都不惜放下身段来埋伏孤,不过这次的埋伏却失败了,因为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出现了。” 刘煜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自己的母后,似乎是想在母后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他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得逞,章之涵的脸上依然是平静似水,根本让他看不出任何的线索,于是便意兴阑珊的吐出了五个字,“神算天机子。” 第334章 百花楼之秘 “那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老神棍而已,他能够如此谋篇布局?再说了,这些同本宫有什么关系?”,太后章之涵一脸不耐的说道,“本宫说了不会再对那把龙椅有任何惦念,你还不放心,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此时刻,本宫可没有心情和时间来听你说这些江湖轶事。” “与其说是江湖轶事,孤更认为这是一篇大手笔。”,刘煜并没有因为母后的不满而结束自己的“江湖轶事小课堂”,而是继续的说道,“二叔的造反之心,贻清的出世入世,椒金山土匪的佯动,虢国皇帝的糊涂策反都是他的大手笔,甚至有很多都是多年以前就在进行的了。” “母后不必想着离开,更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见太后转身要走,刘煜便微笑着说道。 太后脚步一滞,回过头来一眼凌厉的看向刘煜,“你到底要做什么!” “母后既然认为孤所说的一切都是江湖轶事,那么就请母后听完这江湖轶事也不无不妥。”,刘煜缓缓的说道。 “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故事到底能够编纂到什么程度,你到底又是要将什么样的罪名扣在本宫的头上。”,太后章之涵咬着牙对刘煜说道。 刘煜像是不可置否一般的点了点头,“母后说这天机子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孤是既认可也不认可,之所以说是认可,只是因为孤从不相信那些什么神鬼妖狐之类的东西,说不认可是因为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受中土各方的尊重和信任。” “这个老神棍骗了二叔,不然二叔也不可能托着如今这只剩朝夕的身子来造反。这个老神棍应该也给了虢国皇帝洛覃一些什么错误的信息,导致洛覃在一些事情的判断上出现了极大的失误。而且如果没有这老神棍的示意,恐怕椒金山的宇文撼山也不至于如此,竟然会在山沟沟里自封为皇帝。恐怕也是这老神棍的主意,杞国才搞出了一个所谓的使团袭击,通过这样的方法除去了一个觊觎皇位的亲王,也找到了一个对扈国用兵的借口。应该还是这个老神棍,让司马英俊有了底气和本事,能够调动漠北骑兵为他守着大营,让他有机会南下争取皇位。” 刘煜叹了一口气,“靠着一己之力在中土四国之间周旋,将各方玩弄在股掌之间。”,刘煜停顿了一下,“人做事儿总要有点目的吧,全靠好恶么?看样子也不是啊,这个人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是来者不拒,甚至所谓算卦之后往往不是要佣金,而只是要一个对方随时配合的条件,这仿佛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善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搅动了整个中土的混乱之后,他要得到的是什么呢?孤不知道,这确实是孤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但是孤再次仔细想过之后,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天机子之后还能找到另外一方的影子——百花楼。” 此时章之涵的神色反倒是显得很平静,她亲启朱唇有些讥讽的说道,“你是说百花楼是天机子身后的人?虽然本宫看不上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可是号称是自称一方势力之人,多年来从未介入到中土四国纷争,也从未参与到江湖门派之争当中。这样的人难道会成为百花楼的马前卒?会为百花楼鞍前马后么?”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面对太后章之涵的出言讥讽,刘煜依然表现的很是平静,不过他的这番话却让太后很是不平静。 听到刘煜的话之后,太后的瞳仁便是剧烈收缩,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阴沉,甚至是身躯都微微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当然这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刘煜的眼睛,而刘煜似乎也并不意外母后会有这样的表现。 “孤也是后来才想到这句诗,原来百花楼楼主祝长思的名字来自这首诗。”,刘煜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母后,似乎就是要看透母后神色的每一点变化,“这是个多么耐人寻味的名字和诗句啊,难道母后还不想同孤说一说么?” 太后的眼睛不经意之间有些抽搐,不过依然强硬的回应道,“说什么?一个江湖人而已,本宫需要同你说些什么?” 刘煜深深的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嘴角竟然不合时宜的牵起了诡异的冷笑。这是太后从未在小儿子脸上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彻骨的悲凉。而刘煜脸上那股彻骨的悲凉却也很快变化了,变成了出现在太后脑海之中的晴天霹雳。 “难道母后就一点都不念及所谓的姊妹情深么?”,刘煜的脸上依然浮现着那诡异的冷笑,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之后的冷笑。 饶是一向冷静的太后终于在这一刻动摇了,她从未想过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还会有旁人知晓,她更想不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还掌握了这样隐秘的事情。她真的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自己的小儿子不过是登上君位不到半年而已啊,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呢? “很意外么?”,刘煜冷笑着看向自己的母后,只是此时眼中所饱含的泪水却出卖了他的心思,他学会了尔虞我诈,学会了虚与委蛇,却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学会冷血薄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后微微合上那瑰丽的双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的惊异、不解都已经完全褪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太后章之涵朝小儿子微微点头,“确实很意外,本宫真的很意外,原本以为这件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不再会有人知道的。”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今夜莫孤花月意,明朝风雨又残春。”,刘煜轻轻的念着这样的诗句,“这是外翁为数不多的诗作,但是却在中土格外的受到推崇和追捧。但是又有谁知道这首诗的原作呢?竟然是个江湖人,一个掌控着百花楼的女子。” 章秋歌,莒国如今唯一的太师,不过他的身份并不仅仅如此,他是莒国英宗刘谓柏的老丈人,是太后章之涵的父亲,是秦国公刘淼和如今国君刘煜的外翁也就是俗称的姥爷。这位在莒国朝堂上屹立不倒近六十载的老丈可谓是个传奇。他十岁参加乡试一举得中,随后一路高歌猛进,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在殿试当中赢得了探花的名次,在整个中土也是惊才艳艳之辈。 不过同其他的才子不同的是,这位少年虽未英才但却从不屑于诗作,在二十五岁前竟然没有任何一首诗作传世,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让人们对于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十六岁便夺得探花的章秋歌在翰林院进修三年,十九岁入刑部鉴查司就任副主事,而这个鉴查司实际上就是如今的都察院的前身。十九岁便坐上了这样紧要衙门的副手,章秋歌的前途自然被所有人认为是一片光明,更是被认为是莒国未来朝廷的一个明星,不过明星有些时候也可能会变成流星。一年之后,一桩轰动了朝廷甚至是中土的弊案爆发,刑部、鉴查司、新安府以及部分地州共百名官员受此牵连,其中也就包括了鉴查司副主事的章秋歌。 不过章秋歌还是幸运的,跟被剁了脑袋的刑部侍郎、鉴查司主事以及新安府尹不同的是,国君还是念及章秋歌初入仕途、年纪尚浅这样的原因,所以只是罢了章秋歌功名,在牢里关了几个月便将他释放了。出狱之后的章秋歌却不顾家人的反对,竟然孤身一人在莒国浪荡,靠着给人写字、画画谋生,仿佛是苦行僧一样。 在这一路上,过的虽然很苦,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比如他英雄救美式的拯救了一个逃难的女子,她说她叫祝知确,被仇人追杀的祝知确成为了章秋歌游历路上唯一的伙伴。 一对孤男寡女,又都是情窦初开时,于是在某个异常炙热的夜晚,就发生了一些注定是要发生的美妙事件,诚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诚所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诚所谓“观山不若登山时,迷醉沟谷与峰峦。” 一番云雨,一番雨露,那份原本若即若离的情愫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章秋歌在盘算着今后的日子,祝知确盘算的也是今后的日子。只是在同一片星空下的日子,却完全可以不尽相同,这一方小小的又大大的天地总会有千分惊喜和万般无奈。 该发生的永远会发生,即使祈祷,即使哀求,即使阻拦,也依然会在某个时间点无法阻挡的放生。 从百花楼出逃的祝知确,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百花楼那紧密的消息网,她和章秋歌的行踪还是被百花楼在探子打探清楚了。面对百花楼的十数位高手的围攻,无论是身怀绝技的祝知确还是三脚猫功夫的章秋歌,自然都是毫无办法的。 想要同祝知确厮守一生的章秋歌终究是看着心爱之人被掳走,也就在这个时候章秋歌才知道了祝知确的身份,百花楼楼主的养女,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芍药”。 祝知确一遍遍的朝着章秋歌呼喊,“活下去,忘了我。” 而肝肠寸断的章秋歌则是一遍遍的呼喊着祝知确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今夜莫孤花月意,明朝风雨又残春。”,这首诗是来自祝知确提前就给章秋歌写好的一封信之中,在信中祝知确坦陈了自己的一切,并且告诫章秋歌一定要活下去,忘了她。 章秋歌听从了爱人的叮嘱回到了新安城,一年之后已经二十五岁的章秋歌恢复了功名,成为了刑部提刑司的主事,而就在那天的宴席之上,醉酒的章秋歌写下了爱人写下的诗篇,而这首诗也在新安,在整个莒国乃至中土广为传播。 至于回到百花楼的祝知确,也已经身下了一名女婴,起名叫做祝长思。 章秋歌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为章秋歌生下了三男两女,如今各个都在莒国有着极高的影响力。而如今的章秋歌身份更加尊贵。 至于祝知确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成为了百花楼的楼主,不过已经在十数年前离开了人世。 没有人知道章秋歌和祝知确在那漫长的岁月之中,是否再见过面,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故事。 “即使如此又如何?你就认为本宫会同百花楼有所牵扯?”,章之涵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将自己表现的更加冷静一些。 刘煜微微摇头,“这件事儿只能说明母后跟百花楼有联系,但是并不能够认定母后有百花楼在背后撑腰。不过孤听说过一个很奇怪的说法,那就是在一个原本应该都是女子的门派当中,却有三个男人,嗯,不对,也不知道是否能被称为男人,毕竟其中两个是宦官。” 刘煜那凌厉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了母后的脸上,“至于另外一个叫做鸢尾花。” “一个男人叫做鸢尾花,不算男人也罢。”,太后章之涵冷笑着说道。 刘煜微微点头,似乎是很认可太后的这句话,“鸢尾花,据说即使是在百花楼之中也是绝顶高手,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鸢尾花到底是谁。” 太后冷着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刘煜微微一笑,“或者,孤亲自问一问他。” “嘭!”,就在刘煜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原本应该留在门外的前任禁军大统领长生已经持剑冲了进来,而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已经躺在了地上。 “长生大统领,不,或许应该叫你鸢尾花。”,刘煜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335章 有个新朋友 “嘭!”,随着一声巨响传来,原本应该留在门外的前任禁军大统领长生已经持剑冲了进来,而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已经躺在了地上。 “长生大统领,不,或许应该叫你鸢尾花。”,刘煜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过显然这位前任禁军大统领并不太像理会刘煜,他冲进景阳宫之后便径直的走到太后身边,用眼神表达了对于太后的关切,而太后则是一脸漠然的摇了摇头。 “屈公公。”,见着多年来一直服侍在母后身边的屈伯彦也走进景阳宫,刘煜便是冷冷一笑,“孤该叫你鱼腥草呢还是落日红呢?” 屈伯彦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国君的问题,三步并做两步站在了太后身侧,同长生一起将太后护住。 “看来孤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姨母,还是很重视母后的安危的。”,刘煜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说道,“百花楼的三个男人中的两个都派到了母后的身边,想来另外一个恐怕还是在暗处吧?母后身边的宫女们恐怕也有不少是百花楼中人吧?” “即使如此,又如何?”,太后阴沉着脸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 刘煜有些失望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仅靠这些,孤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加上寒霜寺的那些事儿,恐怕也就足够了。” “寒霜寺?寒霜寺无非是本宫养心之地,能有什么事情?”,太后章之涵强打着精神争辩道。 刘煜只是微微一笑,“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为什么母后在接到涂志远报信儿之后,那么长时间才赶到宫中来?不过就是为了妥善安排寒霜寺之中的一些事情吧?” 刘煜的话音刚落,太后章之涵的瞳孔便是一阵剧烈的收缩,章之涵有些滞楞的看向刘煜,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淼儿没死?” “当然没有。”,刘煜毫不遮掩的说道,“近一段时间以来,特别是涿州的事情以来,三哥周边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孤在三哥身边早就安排了人手,恐怕三哥已经死了十几次了。不过既然有人这么盼着三哥出事儿,那么孤就给演出一场戏来吧,难道不好么?” “好啊,你果然是长大了。”,章之涵苦笑的点了点头。 刘煜只是一笑,“自从孤离开白麓城,就是一头扎进了一个天大的迷局之中,孤不安心当棋子,既然这是一盘要将孤置于死地的大棋,那么孤就该将它掀翻重来!” 曾经以一己之力打败刀圣芮晓楼的长生,此时手中紧攥着长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夸夸其谈的刘煜,而在太后另一侧的屈伯彦也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模样。 景阳宫乃至于整个王宫都安静的很,不过与王宫那诡异的安静不同的是,远在新安城外北郊的寒霜寺却是异常的热闹,作为新安城周边仅有的两间寺庙之一,寒霜寺多年来可谓是颇有盛名,一则禅宗祖庭之一的妙法寺毁于战火,时为妙法寺主持的求真大法师受当年东澹摄政王刘茂贞邀请到新安城重建庙宇,二则刘茂贞还为此寺庙提写了一句诗“寒霜雪雨全罢去,魑魅魍魉莫敢来。”,老主持由此取“寒霜”二字为名,三则寒霜寺还供奉了释迦摩尼指骨舍利和大量佛教典籍,备受佛门弟子及信徒的虔诚膜拜。 不过原本应该是香火鼎盛的寒霜寺,却在一年多以来异常的清冷,原因就是时为国君的刘淼在寒霜寺进香的时候险些被刺杀,因而寒霜寺也就成为了任谁都不愿前往的雷区。随着太后章之涵入住之后,为了保证太后的安全,朝廷还拨出了一部分禁军以保护太后为名,守卫在寒霜寺四周,这样一来寒霜寺的香火也就算是彻底的决断了。 那么就在这样一个甚至连香火都不存在的寺庙之中,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怎么还可能有什么热闹呢? 当然是阴谋了,无论是当年的王子妃章之涵,王太子妃章之涵,还是后来的王后章之涵,太后章之涵,虽然身份一直在发生着变化,但是章之涵对于权柄的渴望以及成为一代女帝的野心却从未发生过改变。 这一点即使是到了刘煜抛出那个神秘的包裹,到了章之涵主动离开王宫之后也从未改变过。毕竟在当初她就是带着目的性而嫁给刘谓柏的,看重的就是刘谓柏的王子身份。这么多年以来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章之涵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和牺牲,仅仅是儿子的所谓恐吓,哪里能够阻拦住她那滔天的野望呢? 更何况,多年以来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百花楼楼主祝长思也不会允许的,这么多年以来祝长思为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妹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如果能够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妹推上莒国的龙椅,那么百花楼的势力也就能够得到前所未有的增长。如果自己这个姊妹能够利用莒国的强大国力实现中土的统一,那百花楼也真的就有可能实现在江湖上一家独大的宏伟目标,这样的成功太过于诱人了。 在小儿子给出自己所谓一条生路的时候,章之涵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甚至那一刻连刘煜都非常诧异。章之涵之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宫廷,目的就是找到一个能够躲避刘煜视线的地方,在那里囤积力量,随时准备发起大的反攻,而这个地方正是新安城北郊的寒霜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章之涵是为数不多知道寒霜寺有密室和密道的人,无论是密室还是密道都可以称为章之涵迈向成功的重要手段。 那么作为禅宗祖庭之一的寒霜寺,为什么要在寺中修建密室和密道呢?这个完全就是因为过去吃过亏,当初的妙法寺是在澹国末年的战火之中彻底的焚毁的,为了将藏经阁之中的佛祖指骨舍利抢救出来,妙法寺的十数位高僧为此葬身火海才得以将舍利送出火场。 求真大法师受东澹摄政王刘茂贞邀请前往新安城重建庙宇的时候,整个中土还都在一片混战之中,谁都不能够保证新安城就不会降临战火,为了保证在发生特殊事件的情况下,佛祖指骨舍利能够安然无恙,所以在求真大法师的亲自设计下,在藏经阁下方设置了一间密室和密道,这条密道一开始并不长,目的就是能够将指骨舍利运送出寺庙,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密道也是越修越长。 当初求真大法师在修建密道的时候,是曾经向摄政王刘茂贞汇报过的,刘茂贞也理解大法师保护佛祖指骨舍利的苦心,所以也默许了这件事情,到后来还秘密派遣工匠帮助寒霜寺来修建密道,甚至还将这条密道同新安城下的一条密道加以连接。 刘茂贞这么做自然不是想让佛骨舍利进入新安城,而是为了以防万一能够让东澹那位小皇帝逃出新安城,不过可能连刘茂贞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设置在多年后则成为了一些人阴谋的依托… 既然这条密道少有人知道,那么刘煜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母后要利用这条密道的呢?这事儿还得从刘煜抵达新安城之前说起,当初铜雀台前来投奔之后,贻清便同刘煜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让铜雀台在新安城安排最精干的人手,让他们搜集一切重要信息,而出身于勤学殿的贻清更是让自己的徒弟凌云带着自己的信物拜访了数位“地下王”,也就是所谓的情报贩子。所以虽然刘煜人还没有抵达新安,但是一张大网早已经在新安城罗织完毕了。 太后在离开王宫之后,一直很安静,这种安静是极其容易让人产生疑心的,所以无论是刘煜、贻清还是鸿胪寺少卿武见深都对寒霜寺保持着极为密切的关注。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寒霜寺当代主持悟明实际上一直是心系朝廷的,虽然表面上对于太后住进藏经阁没有任何表现,但是实际上早早的就将这些消息秘密的传了出来。所以纵然太后在寒霜寺闭门不出,全靠百花楼通过密道和密室来传递信息,可是终究还是被在新安撒下了天罗地网的刘煜知晓了。 不过面对太后在寒霜寺的所作所为,明明是已经知晓了一切的刘煜却装作毫无察觉,甚至还命令在寒霜寺周边秘密的监视的暗哨逐步从寒霜寺撤走,造成了刘煜不再监视寒霜寺的假象。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太后以及背后的百花楼终于决定放手一搏了。 “好算计,好算计。”,太后章之涵不由得不佩服小儿子的算计的一切,“本宫还真是低估了你。” 刘煜耸了耸肩膀,“或许吧,不过孤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天机子会同百花楼搅合在一切,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将母后送上龙椅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章之涵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呢?杀了本宫?”,对于此时的章之涵来说,无论自己面前的小儿子是否会对自己下杀手,她都不足为惧。毕竟此时自己身旁的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首先是长生,这个代号为“鸢尾花”的百花楼门人,曾经以一己之力在两军阵前对阵声名卓著的刀圣芮晓楼,这个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当中的小人物,经历此战一举成名天下知,因为盛名之下的芮晓楼败了。至于另外一个屈伯彦实际上长期以来都是寂寂无名,或者说他的名声只在宫内也不为过,毕竟他的身份一直都是内廷的红顶大太监而已,没有人知道他是百花楼唯三的男子之一的“落日红”,一个被认为并不逊于长生的高手。 对于百花楼,对于祝长思,章之涵是没有丝毫的感情的。对于家翁章秋歌过去的故事,章之涵是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的,那年章秋歌是刑部尚书,而章之涵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 一日章之涵同闺蜜几人同往常一样,几人一同前往新安城外南郊的大佛寺敬香,在寺庙之中章之涵碰到了一位女子,这女子不过是略施粉黛但却显得极为的妖媚,虽然穿着并不起眼,身边也不过是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不过即使如此也依然遮掩不住她身上的那股子贵气,所到之处是人人侧目惊叹,甚至是寺庙之中的和尚、沙弥也不能免俗。这样的丽人让章之涵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也是这多看的几眼,却让章之涵惊讶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的长相同大姐和自己都有几分相似,或者说实际上这个人的想象同自己的家翁章秋歌是极像的。 显然这位丽人也注意到了观察着自己的章之涵,于是便翩然走来同章之涵搭话,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就此是一见如故,成为了好友,常常一起出外踏青、游山玩水。 章之涵的满腹心计并不是在成为王子妃之后才养成的,而是自小在章秋歌身边潜移默化养成的,所以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丽人,对于这个忽然之间同自己一见如故的丽人,章之涵的心中还是充满了警惕的,不过这种警惕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的消散了。 章之涵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新朋友,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同自己相像,或许是因为她的聪颖智慧,或许是因为她的博学多识,一向是自诩惊为天人的章之涵却感觉自己在这位朋友面前也不得不黯然失色。 出于礼节,章之涵邀请她的这位新朋友到家中做客,只是让章之涵没有想到的是,恰巧在家的章秋歌在看到自己这位朋友的时候却是神色复杂,而且当家翁得知自己这位朋友的名字叫做祝长思的时候,甚至当场晕厥。而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章之涵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百花楼的继承人祝长思… 第336章 五老对二花 作为刑部尚书章秋歌的女儿,章之涵未来的一生实际上早已经注定,章之涵势必会沦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为章秋歌在朝廷之中的发展取得更多的资源和帮助。但是,以为祝长思的出现,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从回忆之中挣扎而出的章之涵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心中一种无法言说的挫败感油然而生,算计了一辈子,最终竟然会败给了自己的儿子,这让章之涵很是无法接受。 “杭既白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禁军此时也大多还在赶来的途中,陛下觉得以一己之力能够留下老奴和长生大人么?”,屈伯彦依旧是那一副笑面虎的姿态,操着那把沙哑如同是砂纸般的嗓音,不阴不阳的说道。 刘煜看了屈伯彦一眼,“孤从小就对耍枪弄棒不感兴趣,你是知道的,而且就算是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是鸢尾花教的,何必在这里现眼呢?” “既然如此,老奴便带着太后娘娘回銮了。”,屈伯彦朝着刘煜微微颔首,随后便护着太后向后方退去。 “慢。”,刘煜忽然间爆喝一声,此时贻清给刘煜的那“装病”的药,也算是彻底失去的药效,刘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看向章之涵、屈伯彦和长生三人,“这可是莒国王宫,禁军如果没有孤的命令,怎么可能会等到此时还不出现?你们真的以为孤是一个人在这里么?” 章之涵、屈伯彦和长生这三个人,谁都没说话,谁也没再动一步,这三个人都屏息凝视看向刘煜。 而刘煜也在等待着,不过在几息之后,刘煜还是一皱眉头高声喊道,“几位前辈该露面了。” 刘煜的话音刚出,屈伯彦和长生便四周来回张望着,防止刘煜口中所谓的前辈会伤及太后章之涵。不过他们首先看到的并不是所谓的“几位前辈”。 就在刘煜话音落下不久之后,一阵破空声忽如其来,随后一板巨斧便直接砸在了屈伯彦和长生面前,这是一柄黑金板斧,看样子少说也有百十余斤,就这样径直的穿破地面的石砖,笔直的插在了地面之上,像是一种警告,无疑是一种威慑。 “没想到,百花楼的人竟然能渗透到莒国王宫之内,更没想到祝长思那个贱胚竟然还是王亲呢。”,就在众人将目光都锁定在地上那柄黑金板斧的时候。一位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那声音甘甜软糯,就像是刚刚从地上刨出来的荔浦芋头一般,只是随声望去之后却让人有些失望,因为说话的这人竟然是一个比丘尼,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二八年华,但是那一眼的沧桑,便让人怀疑她的真实年纪,恐怕也是两个二八就能够挡住的。 而在这位比丘尼身后,还有四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或持刀,或持剑,最边上的那一位更是高举着两柄铜锤。 “耀金板斧?”,屈伯彦望着地上的黑金板斧便有些出神,随即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掐着腰望向自己等人的比丘尼说道,“你可是天秤寺传人?” 屈伯彦的话音一出,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岁的比丘尼便是微蹙峨眉,极为轻蔑的看向屈伯彦道,“哟,没想到你这死太监竟然还知道天秤寺,没错,你姑奶奶我就是天秤寺当代主持,慈心。” 比丘尼的说话,显然是让长生和屈伯彦都很紧张,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紧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兵器,毕竟这位比丘尼可是天秤寺的主持慈心啊。 天秤寺可能是这个世界里最神奇的一间尼姑庵,首先大多数的尼姑庵都称“庵”而不叫寺,其次就是这天秤寺是佛家为数不多“以武入禅”的。那柄耀金板斧便是天秤寺历代主持独有的兵器,据说这耀金板斧的年纪同有千年传承的天秤寺是不相上下的。 如今江湖是由“一宫二楼三殿”构成的江湖,但是除了这“一宫二楼三殿”之外,还有两方江湖上谁都不敢轻视的,一个是一人即一方势力的神算天机子,另外一个便是天秤寺。主要便是这天秤寺虽为佛门,但是各个都是武林高手,而且都是些快意恩仇、杀伐果断之辈,江湖人基本都说这天秤寺里的尼姑就没有一个是“慈悲为怀”的。 而且最让长生和屈伯彦在意的还有着尼姑身后的那四位长者,剑阁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勤学殿殿主杨宜法,勤学殿大长老公孙慕容,烟雨楼长老雷霆。如果江湖列出一百位高手的话,这四位连同慈心都应该是可以进入前二十位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除本朝太后外,皆可杀。”,刘煜只是冷冷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径直转身走进景阳宫正殿。 “刀圣芮晓楼当年可是吾辈学习的榜样,可是没想到盛名之下却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打败了。”,勤学殿大长老公孙慕容晃了晃手中的九环刀眯着眼睛说道,“老夫原本以为这辈子要抱憾而终了,没想到莒国国君给了老夫这个机会,那么今天就让老夫领教一下吧,长生,就当是老夫给芮晓楼报仇了!” 说话间,公孙慕容已经高擎着自己手中的九环大刀冲了出来,只是他这个步伐却是诡异的紧,三步当中竟然会有两步是凌空的,之中当中那一步会用脚尖微微垫底,整个人就像是飞过来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凌波微步。”,一直沉默的像是个哑巴一般的长生不禁呢喃道,随后便是以骑马担刀式迎接着已经杀到近前的公孙慕容。 “姑奶奶我可不想跟这样一个人动手,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想想都恶心。老雷,这个没鸟的阉货就交给你了。”,比丘尼慈心一脸不屑的朝身后的烟雨阁长老雷霆说道,随后便直接坐在了刘煜的那把椅子上,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拎着两柄铜锤的雷霆便是哈哈一笑,“要说你们天秤寺是真的妙,以武入禅,妙,各个高手,妙。” “哪来那么些废话,要是没那个本事,就换个有鸟的去。”,面对雷霆的废话,慈心便是一皱眉头。 雷霆原本要说出的话,便咽了下去,不过在犹豫之后还是朝着慈心道,“你也妙,妙极。”,说着便直接拎着铜锤冲向了屈伯彦。 听了雷霆的混账话,慈心的那一张俏脸便是微微一红,猛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刚要破口大骂,就觉得有人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身一看是剑阁之主纳兰夕颜,便是一瞪眼,“老东西,不知道姑奶奶我是尼姑么?这肩膀能拍么?” “额…”,剑阁之主看了一眼这一口一个姑奶奶的比丘尼,不禁心中也是暗叹,这慈心也是将近花甲之年了,可是怎么看也就是二八年华的样子啊,不过剑阁之主终究还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雷霆原本便是个痴人,住持何必为这痴人犯戒呢?” “戒?”,比丘尼便是一番冷笑,“剑阁之主觉得本姑奶奶是那种看重清规戒律之人么?我天秤寺就没有看重清规戒律的。” 是啊,剑阁之主也是哑然失笑,一口一个姑奶奶,做一个没鸟的阉货,又一个换个有鸟的去,这种连一般女子都难以启齿的话,竟然是从一个该守着清规戒律的比丘尼口中说出来的,自己还劝个什么劲呢?剑阁之主只得讪讪一笑,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而一旁的勤学殿殿主杨宜法则是抱着肚子看笑话,只是被慈心瞄了一眼之后,便收敛了笑容,装作若有其事一般看向景阳宫的两场战局。 作为江湖上仅次于刀圣芮晓楼的用刀之人,公孙慕容虽然是出身于勤学殿这样的更侧重于纵横捭阖的门派,但是依旧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如果不是听说要对付的人当中有当年挫败了芮晓楼的长生,恐怕一直在门中闭关的公孙慕容连屁股都不带抬一下的,更不可能会长途跋涉来到新安城。 芮晓楼呢原本就是个屠户,不过天性好武,也曾专门学习过剑术,不过却没有什么剑术,偶然之间得到了一篇传世残卷,便是那已经失传已久的“九玄刀”,残卷之中一共是四式,其中还有一式还有步法,没有刀法,不过可能真的是上天恩赐吧,芮晓楼用了十五年的时间,通过闭门研究和不断的实战,硬是在残卷基础上补了五式,形成了现在的“天玄九刀”,这刀法极为凌厉、诡谲,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公孙慕容的刀法则同这“天玄九刀”完全不同,他所用的这“碎刀”,这种刀法传承自以为用刀大家,虽然并不算那么刚烈,但饶是如此也不容小觑,其产生的杀伤力并不弱于“天玄九刀”。 只见杀到长生近前的公孙慕容,将手中的九环刀迅速探,勾、拦、撩、冚、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停顿、犹豫,这正是“碎刀”的第一式——单刀赴会,随后便是一招青龙潭转,上步双摸,然后又是神明侍主,左转竖刀,其后是反口冚刀、献樽的翻云覆雨,转身反劈的盘龙吐信,独立反劈的霸王举旗,再一个大劈的蛟龙搅浪。 所谓步步紧逼,大致便是如此,反观久负盛名的长生却是节节败退,在场几乎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极为诧异,一直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的比丘尼慈心甚至一脸诧异的缓缓起身。 长生有些不太对劲啊,慈心颇为疑惑的看向身旁同样一脸凝重的纳兰夕颜,见慈心看向自己剑阁之主只是微微点头,这长生确实是不太对劲,无论是反应还是发力都似乎恨不得力的样子,就仿佛是中毒了一般。 刚刚使了个“威震雷霆”的公孙慕容也赶忙停了手,而就在公孙慕容停手之后,长生便“噗”的一口喷出了一股黑血,然后便栽倒在了地上。 “刘煜!你这娃娃!老夫是来跟长生切磋的,你怎么能够派人给他下毒呢!你这是败坏老夫的名声!”,公孙慕容刚刚收刀,便拧着眉头冲着景阳宫正殿内冷眼旁观的刘煜喝道。 刘煜听了公孙慕容的话,便是一头雾水,下毒?还是孤给长生下的毒?孤倒是想啊,可是孤一直都没机会啊,孤从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想给这个货下毒来着,可是没成功过啊。不过看着慈心、纳兰夕颜和杨宜法都看向自己,刘煜便赶忙疾步走出景阳宫,毕竟他也看见了长生喷了一口黑血之后,便栽倒在了地上,赶忙解释道,“前辈,这事儿,可真不是孤干的,就算是想下毒也来不及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章之涵红着眼睛瞪着刘煜喝道,就在长生吐完黑血,身子一软就要栽倒在地的时候,一直在一旁紧紧的盯着战局变化的章之涵便冲了上去,将长生揽在了怀中。 见母后如此不知回避的将长生揽在怀中,而且还如此神色的质问自己,刘煜便是眉头微微一拧。 “江湖不是没有规矩,像这样给对手下毒的腌臜事儿,堂堂中土第一国的国君也好意思看得出来。”,比丘尼冷冷的看向刘煜说道,“日后传出去,姑奶奶这张脸往哪搁!” “此时,与陛下无关。”,就在刘煜准备解释的时候,便见贻清扶着杭既白走进了景阳宫。 见贻清此时走进来,还做了这样的一个解释,纳兰夕颜和杨宜法便是一皱眉头。 “哼,小贻清。”,比丘尼便是一脸的讥讽,“看你这么说话,也就是说下毒的人是你了?” 贻清扶着杭既白靠着墙慢慢的坐了下来,然后便朝着比丘尼一拱手,“晚辈见过慈心法师。” “多年未见,还别说,收敛了不少,但是手法还是这么下作。”,比丘尼端着了贻清一会儿说道,只是这话说出来也让人有几分难堪,毕竟实在是说不清这是夸奖还是讥讽。 贻清只是讪讪一笑,而后便转头看向抱着长生的章之涵,缓缓的说道,“放弃吧,没救了。” 第337章 下毒和下毒 “你胡说!”,抱着长生的章之涵怒目圆视,冲着刚刚停手的屈伯彦喝道,“杀了!都杀了!都给本宫杀了!” “别…快…快走…走”。只是章之涵的话音刚落,一直还不断咳血的长生虚弱的扯着太后的衣角。 “不,本宫不走,本…,我不走!我哪都不走!”,泪水已经从向来波澜不惊的章之涵的眼眶之中喷涌而出,她抱着长生不断的哭诉着。 看见面前这般情形,无论是剑阁之主在内的五老还是屈伯彦都微微低下了头,所有人都想极力避免看到这样的场景,毕竟一个是当朝太后,而另外一个虽然名闻天下但终究只是个护卫头子罢了,这样的情愫实在是让人不齿的,尤其还是当着莒国国君的面前… 见着眼前的这一幕,刘煜便是一声哀叹,这一幕是他最不想看见,也是最怕看见的,不过也不得不说一点,那就是其实这也是他认为一定会看到的一幕。自从在寒霜寺看了三哥留给自己的包裹之后,刘煜就已经从其中遮遮掩掩、语焉不详的零散记录之中,得以窥见了一些端倪,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回溯过往,再加上后续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都让刘煜不得不承认事情的真实性。 中土人对新生儿起名实际上是一种学问,要考虑到生辰八字、阴阳命理等等,力求做到人如其名,美满一生。长生这个名字实际上是很大的,长生二字代表着什么意义,实际上谁都很清楚的,为的就是让这个人能够长命百岁。 不过此时的长生脸色苍白,嘴唇已经褶皱起皮,不但如此还不断的向外咳血,怎么看也是个将死之人,“走…快走…” “不走!我要让害了你的人都死!都死!”,章之涵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断的咆哮着。 “事实上,这里的人都没有向他下毒。”,就在章之涵已经陷入到暴走的时候,一旁一直很沉默的贻清忽然间开了口,此时的贻清已经将刘煜挡在了他的身后,“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虽然我向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在江湖上也有些恶名,但是并不屑于给瓮中之鳖下毒,即费事儿也没有必要。” “不是你还能是谁!”,章之涵已经红肿的眼睛瞪着贻清咆哮道。 贻清微微摇头,“当年因为边界之争,莒国同虢国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虢国挟地利和兵力优势重挫了莒国,令莒国朝野大为震动,世宗勃然大怒率领王太子御驾亲征,当时还是王太子的英宗分兵到轮台,结果在轮台遭遇了刀圣芮晓楼的伏击,王太子和护卫被完全包围。二十二名护卫很快全部被杀,就在王太子陷入空前的绝境之时,一个人忽然间之间出现,以一人之力对战虢国的兵卒。十息之间力斩十三人…” 当年,虢国同莒国在边境地区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虢国利用薛国凉州也就是如今莒国属国芮国的降凉的地形优势,对莒国边境守军发动了大规模的偷袭活动,导致莒国边境放线出现崩解,而虢国也通过这样的缺口深入到芮国腹地之中,芮国时任督军对当时虢国的意图和局势产生了误判,将相当一部分边境守军回缩援防,导致边境守卫线出现大规模瓦解,芮国大片疆域沦陷。 消息传回新安城后,引起了世宗刘承云的震怒,其后世宗刘承云率领三后来成为英宗的王太子刘谓柏御驾亲征。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而是分为两路进行驰援,世宗刘承云为中路以长岭为圆心,而王太子刘谓柏则是作为左路军进行策应,不过刀圣芮晓楼似乎早已经有所准备,因此将自己率领了大股部队在刘谓柏必经之路的轮台进行了埋伏。 轮台是整个凉州地界之中最为重要的关隘之一,只要刘谓柏能够夺取轮台,就必然为世宗刘承云率领的中路部队提供一个极为良好的攻击环境,所以对于轮台刘谓柏是志在必得的,这也是世宗刘承云给王太子下的死命令。不过刘谓柏终究是缺乏作战经验,同时也是急于在王太子这个位置上立下功劳,并且他帐下的谋士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分析和判断,这导致整个左路军在急于立功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刀圣芮晓楼体现做好的埋伏之中,在狭窄的山谷之中被芮晓楼所埋伏的大军彻底的包了饺子。 什么叫王太子?那就是莒国未来的国君啊,老国君刘承云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不然也不会在前一位王太子遭逢“大火”离世之后,便草草的决定了新任王太子的人选。王太子那就是莒国未来的希望所在。 王太子这样高贵无比的身份,如果在战场之中出现了任何闪失,或者是被敌军俘虏的话,那必然是成为一场比战败更可怕的灾难,首先必然是重挫大军的士气,其次也必然会导致莒国在后来的战事以及谈判之中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因此,在轮台经历了刀圣芮晓楼伏击之后,莒国大军的目标发生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大逆转,而这种大逆转就是将目的从夺取轮台变为保护王太子撤离战场,不过饶是如此,也正如贻清所说的一样,在保护王太子撤离战场的过程之中,埋伏在此的虢国军队就如同是锋利的镰刀一样,在莒国大军之中轻松的、放肆的收割着性命,莒国大军死伤惨重,甚至连王太子的近卫也全部战死。 近卫那是王太子的性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近卫都全军覆没的话,王太子的死亡或者被俘就完全是时间问题了,甚至如果刀圣芮晓楼有意的话,完全就可以像狩猎抓兔子一样的,在乱军之中放任王太子疲于奔命的逃窜,然后在王太子筋疲力尽之后将他生俘。 但是,也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个人出现了,一席白衣宛若圣人一般的降临在了王太子面前,一人一剑在十息也就是十个呼吸之间就将十三人斩落,这样的人就宛如人屠、杀神一般,怎么可能不引起恐惧呢?一时之间原本拼杀勇猛的虢国士兵是真的怕了,各个都是止步不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冲上去被这人屠抹了脖子。 不过能够俘虏到敌国王太子是一定能够得到高官厚禄的,对于这些刀头舔血过日子的士兵来说,这种诱惑是太大太大了,所以只是短暂的停歇之后,虢国的士兵还是抱团冲了上去,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人屠也好还是杀神也罢,终究眼前这个高手还是凡人,纵有万般武艺在身又如何呢?好汉难敌四手,英雄难夺五剑。仗着人数众多,总是能把眼前这尊杀神解决掉的。 不过,他们还是失败了,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所谓的“好汉难敌四手,英雄难夺五剑。”,也是分人的,如果是同等的高手,或者稍弱一些的对手的话,恐怕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士兵来说,没有意义,终究还是打不过的。 攻势再一次陷入到了停滞当中,那满地的尸身已经让这些刀头舔血过日子的士兵们彻彻底底的害怕了。 刀圣芮晓楼原本就对攻势的减缓很是诧异,随着攻势几乎完全停滞,刀圣芮晓楼是彻底的待不住了,于是便策马扬鞭赶了过来,毕竟他可是刀圣芮晓楼啊,在这中土虽然不能说是武功绝顶,但是那一手凌厉、刚烈的“天玄九刀”已经让成为了刀圣,成为了江湖上人人敬佩和仰望的对象,在彼时确实没有多少人能够对刀圣芮晓楼产生威胁,更没有人能够阻挡刀圣芮晓楼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 此时的刀圣芮晓楼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就在这一天开始,刀圣的名头彻底蒙尘,已经成名多年的他竟然被一个在江湖上从未有过名声的小子,彻底的挫败了,经此一役,刀圣芮晓楼蛰伏二十余载,竟然再也没有上过战场。 眼前这白衣男子,刀圣芮晓楼从未见过,在他的印象之中也没有能够同自己所知的那一个人联系起来,似乎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你要护他?”,刀圣芮晓楼一脸笑意的望向那白衣少年问道,手中的那柄久负盛名的“九玄刀”分明已经指向了少年身后静若寒蝉的王太子刘谓柏。 不过刀圣芮晓楼面前的白衣少年似乎并愿意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吧。”,话音刚落,马上的刀圣芮晓楼就像是一叶被微风抚起的落叶一般飘然而起,手中的九玄刀更像是能够突破世间万物一般的劈向少年。 面对刀圣芮晓楼的这一击,白衣少年是不躲也不闪,而是静静的待在那里,待得九玄刀劈来便是用剑力扛,白衣少年终究是低估了刀圣芮晓楼的力量,也高估了手中长剑的韧性,只是这一道,白衣少年手中的长剑便直接破碎,而即使如此刀圣芮晓楼的力量也还是让白衣少年连退数步才止住身形。 是不堪一击么?也不全是,刀圣芮晓楼自诩刚才也不过是十分力用了五分,若是旁人恐怕此时已经跌倒在地,吐起血来了,而眼前这位少年不过是几步便止住了身形,而且虽然气血难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吐血啊,这就说明这个毛头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刀圣芮晓楼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赏,随后便挥手喊来了自己的副将,并从自己副将那里拿来了一柄长剑,刀圣芮晓楼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长剑,随后看向依然平复气血的少年,“这是郎月剑,十大名剑之一,不过我素来用刀,不屑于用它,继续来战。”,随后也不等少年反应,便直接将手中的朗月剑丢了过去。 少年接住了刀圣芮晓楼扔来的朗月剑,甚至连个谢字都没说,便抽出长剑冲了过来。 “有趣。”,刀圣芮晓楼低声呢喃道,随后便持刀迎了上去,虽然每年都有无数人慕名前来讨教,但是大部分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不过是指望着他出点错,这些人只要是能在刀圣芮晓楼这里沾上哪怕一丁点的便宜,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回去之后都能把自己吹上天。因此虽然刀圣芮晓楼是一直盼望着有高手出现,但是却也从未见过几个,对于这个时候送上门的少年自然是欢喜非凡。 如果说刀圣芮晓楼的“天玄九刀”是刚烈、凌厉,那少年所用的剑法则是分外的毒辣,同这位少年对阵,刀圣芮晓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这少年的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是拼尽了全力,似乎希望在刀圣芮晓楼露出破绽的时候,给他来上致命的一击。 对于武者来说,年龄所能给予的不仅仅是武艺的精湛,同时也有对战经验的提升,作为同多位顶尖高手对战过的芮晓楼来说,自己的经验决定了他能够轻松的应对少年的任何攻击,即使他故意露出一些所谓的破绽,但是对面的白衣少年依然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你没用全力。”,拼杀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 确实,从两人对战开始刀圣芮晓楼便没有用尽全力,甚至都没有用到令他成名的“天玄九刀”和任何招式,完完全全就是见招拆招,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来同这白衣少年缠斗。 “好。”,刀圣芮晓楼也不废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之后就变换了身形,使出了“天玄九刀”的第一招,名为天玄九鹤,弓步侧腰,刀横斩圆。 “好。”,没想到这天玄九鹤使出来之后,白衣少年竟然一脸喜色的喊了个好字,随后便也使出了一招神龙摆尾,显然是想要止住刀圣芮晓楼的攻势,不过终究还是能力有限并没有完全实现这样的图谋。 只是就在刀圣芮晓楼准备使出第二招的时候,刀圣芮晓楼就觉得自己的体内的血气翻涌,只觉得精神忽然间就是一恍惚,他惊讶、诧异甚至是愤怒的看向白衣少年,因为自己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中毒了,恐怕便是眼前这个少年在不经意之间给自己下了毒。 第338章 长生的末路 “刀圣一开始以为是面前的少年给他下了毒,但是很快刀圣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看法,以为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也不过是在同辈人之中高一些,同自己相比,还差得太多。因而刀圣并不相信是少年给他下了毒,而是在他并没有察觉的时候,有什么用毒高手给自己下毒了。”,贻清面无表情的叙述着这颇有些久远的故事,“但是他低估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确实没有给刀圣下毒,而是下了蛊。” “咳咳,我确实…低估了…你。”,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长生斜眼看向贻清,很是虚弱的说道,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抱着自己的章之涵的脸上,那张不应该属于将近知天命的年龄的脸,眼神之中的绝望也慢慢的变成了足以熔化一切的温柔,长生很艰难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想要去抚摸章之涵那张俏丽的面庞,不过这只手臂却又停在了那里,像是很多年以前一样的停在了那里。不过长生的手臂还没来记得落下,就被章之涵握着放在了她的脸颊上,或者说是被按在了脸颊上也不为过,毕竟长生现在是太虚弱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即将走向了尽头,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的长生只是温柔的笑着,从未如此开心的笑着,而章之涵则是一脸的泪水。 “我…确实…给…芮晓…楼…下了…蛊,不然…赢不了。”,长生依然一脸幸福笑意的看向将自己揽在怀中的章之涵,“蛊…虫…死,生…反噬…,种…蛊…者…死。” “不行,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不能死。”,章之涵绝望哀嚎着,泪水就如同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倾泻而出。 “莫哭,莫哭。”,长生微微皱了皱眉头。 此时,一直被贻清挡在身后的刘煜,轻轻的拍了拍贻清的肩膀,然后一哭一笑的章之涵、长生以及一脸阴沉的屈伯彦说道,“暂时把景阳宫借给你们。”,说着也不管章之涵和屈伯彦的反应,便大摇大摆的出了景阳宫的大门,随后贻清等人连带着受伤了的杭既白也都离开了景阳宫。 长生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章之涵,“别…争…了,这…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只要你好起来,我都听你的,我们找个深山老林,我们隐居以来。”,章之涵强忍着泪水,一脸真挚的看向长生说道,“你喜欢孩子,那我们就收养一个孩子,不,我们收养八个、十个孩子,好不好?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不能出事儿,你不能出事儿,不能死啊。” 景阳宫外,刘煜冲着五老微微欠身,让五老赶忙回礼,虽然他们都算是方外之人,不过中土最强大的国家给他们施礼,他们也不得不礼貌的还礼。 “诸位前辈辛苦了。”,刘煜微笑着说道,“这种的事情还要劳烦各位出卖,孤实在是心有愧疚,还请各位前辈海涵。” 比丘尼慈心微微摆手,“陛下不必如此,本姑,贫尼虽为方外之人,但我释门讲究自正,人不自正,自由人正。”,傲娇了快一辈子的比丘尼终究还是在人间君王面前谦逊了,将一口一个的姑奶奶改成了“贫尼”二字。 刘煜微微颔首,不过并没有接比丘尼的话。 “不过,贫尼还有一事,要同陛下商量。”,慈心显然是有些犹豫的,也正是这份犹豫,实际上完全暴露了慈心想说的话。 不过刘煜并没有因此而直接打断慈心的话,而是冲着慈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前辈请讲。” “好,既然陛下如此,贫尼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慈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刘煜说道,“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亲,虽然这话可能不太贴切,但是想来陛下是明白贫尼的意思的。贫尼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天家来说,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但还请陛下念及骨肉亲情、血脉情深。陛下是大气运之人,万不可犯下杀孽。” 不过让慈心有些失望的是,此时的刘煜确实面无表情,而且也完全没有答应下来,或者是出言反对的迹象。 只是慈心这个人向来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即使刘煜没有表态的打算,也不会阻止慈心继续说下去的心思,“长生,是中土一代剑豪,被誉为是最接近当代剑圣名号之人。是无数习武之人的学习的榜样,也是他们追赶的目标。纵使这个人是江湖人,纵使这个人是心怀鬼胎,但他毕竟有功于莒国,还请陛下给予他最后的体面。” “对,慈心说的对。江湖人说话、办事儿,讲究的就是个体面。人死为大,这点体面,陛下还是该给的。要我说,陛下给他的体面,也是给自己的体面。”,一旁拎着两柄铜锤的雷霆见慈心说完话之后,刘煜并没有任何表态,于是便赶忙说道。 “雷霆,不可放肆。”,见刘煜依然没有任何表态,剑阁之主纳兰夕颜便是拧着眉头看向雷霆喝道。 不过雷霆倒是丝毫不领情,冷哼了一声,嘟囔道,“我又没说错。” 纳兰夕颜的这喝声,似乎是将刘煜从梦中点醒,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比丘尼慈心以及使铜锤的雷霆道,“太后毕竟是孤的母后,这一点孤是不会忘记的,还请各位前辈放心。至于长生,就像雷前辈所说一般,死者为大,人都死了,孤就没有必要再做些什么了。这点分寸,孤还是有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代君王能在这样的事情上,有这样的表态,无论是否是被逼无奈,起码是给了比丘尼慈心以及雷霆极大的面子,不过还没等二人出言奉承,就听到景阳宫内响起了凄厉的哭嚎,那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暗淡。 人世间凡事种种皆有定数,可谓是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就在刚刚,长生那原本温柔的,含情脉脉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也不再向外咳血了,甚至被章之涵握住的那只手也渐渐寒凉、僵硬。一代大家,被称为最有可能跻身为当代剑圣的长生,就此陨落。 刘煜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几次犹豫着似乎是想到景阳宫中看一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清冷的月光之下,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君王竟然有着那样落寞和萧索的背影。 月色之下的王宫连同它的主人一样,落寞、低沉、萧索,而在新安城外北郊的寒霜寺却完全不是这样,这座被称为禅宗祖庭之一的寺庙已经完全被吞噬在大火之中了。 躲在密道之中的两千余人以及在寺庙各处隐藏的高手,在剑阁烟雨楼、勤学殿以及隐匿了身份的铜雀台的高手的围剿之下,几乎全军覆没,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也在高手们检查战果的时候燃烧了起来。 熊熊的烈火卷积起漫天的黑烟,将城北的这片土地映照的格外明亮,高手们默默的看着早已经被赶出寺庙的和尚们在大火外痛哭流涕,随后便在月光和火光之中不见了踪影。 “放开我!放开我!那是佛祖的舍利啊,”寒霜寺主持悟明大和尚老泪横飞,不断的挣扎着要冲向陷入火海的寒霜寺,可是和尚们怎么可能会让主持这样的飞蛾扑火呢?一群小沙弥是抱着大腿的抱大腿,拽着胳膊的拽胳膊,要不是因为老主持年岁太大,恐怕几个调皮的小沙弥都能跳上老和尚的后背。 自从太后离开王宫住进寒霜寺以来,老主持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是怕国君变卦对太后下手,那么寒霜寺必然会受到牵连,二是怕野心勃勃的太后野心不死,在这寒霜寺继续图谋不轨,也必然给寒霜寺带来极大的灾祸。 老主持几次三番想将在藏经阁供奉的佛祖指骨舍利移走,不过奈何太后住进这藏经阁之后就几乎没出过门,根本不给他进到其中取走舍利的机会。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无论是国君还是太后都没有任何动作,而在寒霜寺外的明哨也都撤走了,老主持一直悬着的心也就彻底的放下了。 只是老主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内阁首辅涂志远急匆匆赶到寺中求见太后,过了将近一个半使臣之后太后就带着长生、屈伯彦等人离去了,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近百人从各个方向冲进了寒霜寺,而包括悟明在内的寺众竟然也被全部赶了出去,就在悟明等人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新安府尹以及校尉都赶到了这里将想要回寺中的悟明等人拦了下来,随后寺中便是如雷鸣般的喊杀声、哀嚎声。 无论老和尚怎么哀求,他和他的寺众依然被死死的拦在了寺外。禅宗祖庭,释门圣地,这些人竟然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老和尚只感觉是天旋地转、血脉喷涌、眼冒金星,若不是一旁的和尚手疾眼快,恐怕老和尚早就背过气去了。 到后来,可能是听得麻木了,老和尚也不在乎什么大开杀戒什么血流成河了,只求能够保住佛祖指骨舍利,可是让老和尚没想到的是,一场大火忽如其来、势头迅猛,眨眼之间就将这禅宗祖庭、释门圣地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 “悟明主持,陛下邀请您入宫。”,就在悟明主持陷入到深深的绝望的时候,新安府尹迟钰鹤去而复返,来到悟明面前说道。 只是迟钰鹤说完话之后,便觉得如芒刺身,因为寒霜寺的一群寺众各个是目光如刀,刀刀都钉在了他迟钰鹤身上,不过迟钰鹤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寒霜寺已经陷入到了火海之中,除了残垣断壁也留不下什么了,对于他们这些以寺为家的和尚来说,那就是家没了啊。 “王有命,莫敢不从。但我寒霜寺央央寺众当如何?”,悟明主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阴沉看向的迟钰鹤问道。 迟钰鹤点了点头,“陛下恩准,寒霜寺寺众今日起宜居郊外校场,校场已经开始为各位师傅搭建帐篷了,一日三餐也全都由朝廷来负责,主持不必担忧。” “既然如此,还请府尹大人带路。”,悟明大和尚犹豫了片刻之后,喊来了监寺等人让他们听从官府的安排,约束好寺众,然后便跟在迟钰鹤身后坐上了前往王宫的马车。 马车之上,悟明犹豫之后问道,“烦请大人告诉贫僧,陛下此次召见用意为何啊?” 迟钰鹤看了悟明一眼,微微摇头,“我如果说我不知道的话,主持恐怕会觉得我在说谎话。我如果说我知道的话,我确实也不知道该和主持说些什么。” “太后前脚离开寺庙,然后便有百十来人冲进寺里,而后府尹大人就带着官兵来到寺外。难道大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么?这么说,贫僧如何信你?”,老和尚就是一拧眉头,如果不是估计出家人的清规戒律,恐怕老和尚已经开腔吐脏口了。 迟钰鹤便是一叹气,“我只能说,我确实接到了旨意,但是也只是让我到寺外控制秩序,别的,我是真不知道。”,见老和尚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迟钰鹤便是一脸苦笑,“不过,我想寒霜寺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可能还是忧心主持的身体,将主持传唤入宫,应该也是同主持商量重修寒霜寺的事情。” 老和尚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闭目盘起了佛珠,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而迟钰鹤同样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挑起了车床的帘子望向了外边,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黑漆麻黑的夜里,这位新安城府尹在看些什么。 迟钰鹤并没有进宫,只是将老和尚送进了到宫门外便停了下来,而一直服侍着国君的大太监小贵子早已经在宫门外等候,随即老和尚便头也不回的跟在小贵子身后入了宫。 经小贵子通传后,老和尚便进了静书房,还没等老和尚看见国君在哪里,就听见一声爆喝,“拿下!” 随即,老和尚就被五六个带刀侍卫摁在了地上,在一顿挣扎和叫嚷之中,老和尚被这群侍卫捆了起来,捆的就像是端午节要煮的粽子一样,知道这个时候,国君才挑开里间的帘子走到老和尚面前,一脸阴沉的看向老和尚,阴恻恻的说了一句,“又见面了。” 第339章 太后 长生 庙 “都杀了?”,天才蒙蒙亮,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便入了宫,原本老爷子的脑袋多少还是有些迷糊,毕竟天才刚刚放亮,不过迎面碰到户部尚书焦小白之后,涂志远便从焦小白这里听到了一个非常令人惊诧的消息,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焦小白点了点头,“从主持悟明到小沙弥,一个也没留。悟明是被带进宫里杀的,而其他的和尚都死在了校场。” 涂志远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诧的看向焦小白,“你昨晚在静书房值班,陛下没说么?” “唉,太后入宫之后,我就被赶去临渊阁了,这天亮之后才出来。”,焦小白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陛下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涂志远便是一皱眉头,“你在临渊阁,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刚才迟钰鹤被召进宫了,刚刚出宫不久,他给我塞了个字条。”,焦小白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告诉我最好别提寒霜寺的事儿。” 涂志远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肩进了静书房,在这个时候,静书房里也就只有贻清一个人。 “贻大人。”,涂志远和焦小白都冲贻清点了点头。贻清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冲着涂志远和焦小白分别还礼。 “昨天晚上寒霜寺起了大火,伤亡情况怎么样?”,涂志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眼神却固定在了贻清的脸上,希望能够在细节上察觉到一丝端倪。 贻清微微摇了摇头,“全寺上下无一逃脱,全部殉难了。新安府查了一下现场,佛祖舍利也不见了,恐怕是有盗贼偷偷潜入寺中要偷取佛宝,被发现之后动了手脚,在杀害了僧众以后一把火烧了寒霜寺。” 涂志远和焦小白闻言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焦小白又问道,“寒霜寺是禅宗祖庭,历来都是释门的圣地,而且寒霜寺还是本朝太祖忠勇王题写的。这么草率的结案,恐怕不太好交代啊。” 贻清非常平静的看了看涂志远和焦小白这两只老狐狸,随后便是一声冷笑,“是释门圣地,也是禅宗祖庭,寺名也确实同太祖题写的诗词有关。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太过于重视,秦国公殿下刚刚意外而薨,朝廷又跟涿州叛军交战,新安府的重点是拱卫新安府内的安危,既然已经有了明显的证据了,就不应该这么浪费时间在这寒霜寺的问题上。最多就是抓紧想办法找到舍利,我想迟大人在开城门之后应该会严格盘查的,问题不大。是吧,两位大人?” 涂志远和焦小白也明白这件事儿恐怕就真的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各自翻看起了桌上的折子,过了好一会儿,涂志远才又开口问道,“对了,太后入宫了么?” “嗯。太后已经回到永寿宫安养了,毕竟秦国公刚刚意外而薨。陛下的意思是太后就在宫中安养。”,贻清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焦小白微微点头,“那禁军还是由杭既白统领?” “嗯。禁军大统领位置持重,不宜频繁调动,另外,长生大人也向陛下告病还乡了,陛下也已经恩准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吧?”,贻清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告病?”,涂志远便是一皱眉头,“他就这么走了?” “嗯。”,贻清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静书房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好消息啊,好消息啊。”,就在静书房陷入到空前的沉默之中时,礼部尚书秦启伟拿着一份折子冲了进来,很兴奋的手舞足蹈。 涂志远、焦小白、贻清三人很整齐的抬头看了秦启伟一眼,见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秦启伟先是一迟疑,然后便将折子放在涂志远的案头,然后依然难掩兴奋的说道,“虢国派往扈国的大军,在扈国西北遭遇了漠北铁骑,损失惨重,真的是给咱们解了心头的大患啊。” 听到秦启伟的话,原本脸色都不太好的三位大臣,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笑容,虢国东征大军的损失,对于正在国内平叛的莒国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短时间之内虢国不太会南下对莒国造成威胁,同时虢国势力的削弱本身就是个好消息。 “好啊,好啊。”,涂志远和焦小白一边翻看着折子,一边不禁的叫着好。 一旁的贻清撇了一眼折子,然后边看向秦启伟问道,“这折子不是鸿胪寺的么?怎么武大人没过来呢?” “这不在外边碰到陛下了么?陛下就把武大人叫走了,似乎是鸿胪寺那边有什么安排吧。”,秦启伟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轻重,说话间便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开始翻阅自己的奏折。而其他三位大臣便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在这个时候国君把掌控着暗桩、暗探的武见深单独叫走,必然是大事儿,而眼前的大事儿无非就那么几个,但是如果是要躲着内阁这几位大臣的,恐怕也就是寒霜寺的事情了。 直到百年之后,熙和二年新安城北郊寒霜寺发生的这场大火,仍旧没有找到嫌犯,即使官府悬赏三千两白银也仍旧没有任何头绪,以至于民间是众说纷纭,毕竟其中还是存在着很多的疑点的,其中疑点最大的就是这场大火的后果,寒霜寺全寺上下,连带着主持、监寺共计一百二十六人,其中包括十岁以下的小沙弥十九人,竟然无一幸免,全部遇难。新安府给出的结论是,有盗贼潜入图谋窃取佛祖指骨舍利,在被发现之后在寺中大开杀戒,而后毁尸灭迹,但是到底是有多少盗贼才能在官兵赶到前能把一百二十六人全部杀死,无一遗漏呢?难道这一百二十六人连反抗都不反抗么? 于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说法,便先后出现了,比如有人将这场大火同秦国公的意外而薨联系到了一起,认为秦国公并不是意外而薨的,而是寒霜寺的僧人暗害的,所以朝廷为了报复派官兵围剿了寒霜寺。他们做出这样判断的原因,第一就是两件事儿几乎是挨的太近了,第二就是寒霜寺过去香火鼎盛,毕竟是禅宗祖庭、释门圣地,但是由于秦国公在当国君的时候在此遇刺,所以导致寒霜寺香火衰落,寒霜寺僧众心中有恨,便偷偷潜入宫中杀害了秦国公。 还有人说,实际上是小国君看上了佛祖的指骨舍利,认为这能够为他添福添寿、稳固朝局,所以才导演这样一出戏。 各种各样的说法,给这件事儿平添了太多太多的所谓“阴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阴谋论”也逐步的被人们认清本质,所以到最后关于这场大火也没有任何比官方更站得住脚的结论。 “都处理好了?”,御花园之中,端坐在绣墩上的刘煜问道。 武见深赶忙拱手欠身,“回陛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校场方面的士兵也都作为增援派到涿州战场了。” 刘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再次开口,“涿州方面现在动向如何?” “涿州方面还留下了七组暗桩,一共三十六名暗探,其中三十人保持静默,另外六人还在间歇传递消息。”,武见深想了想之后说道,“暂时还没有好的消息。” 刘煜微微点头,“没有消息也罢,朝廷终究还是兵多将广,虽然从经验和能力上来看确实不比他那些镇抚使,但是经过这一战也应该能够培养出一些像样的将才。” “是,陛下英明。”,武见深赶忙奉承道,其实说是奉承也稍微有些过分,毕竟武见深所说也是事实,涿州这一战肯定是会成功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经历了这场恶战之后,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会有极大的进步。 刘煜摆了摆手,沉吟片刻之后问道,“那个老神棍有什么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陛下之前交代过凌云,让微臣注意这个人,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国境内是今年元月,之后应该就是到了虢国。”,武见深停顿了一下,“这件事儿我后来通过埋在虢国的暗桩调查过,这个人进入到虢国境内之后便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和线索。” “也罢,盯着点就行。”,刘煜眨了眨眼睛,“你那还有什么消息是需要孤知道的?” 武见深想了想之后,才对刘煜说道,“大多数都是关于扈国、虢国和杞国的前线线报,大部分都汇总到兵部去了。”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静书房吧。”,刘煜点了点头,武见深现在虽然还是只是鸿胪寺少卿,但是由于是莒国情志工作的最高负责人,因此前几日被刘煜封为了静书房行走,所以也在静书房办公,毕竟当前朝廷正在涿州平叛,情报信息对于战事的研判和推动是有着极大的帮助的。 “是,微臣告退。”,武见深赶忙拱手施礼,后退三步之后便转身往静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武见深离去之后,一直站在远处的小贵子和凌云便走了过来,原本应该是杭既白护卫刘煜安全的,不过前一日杭既白被长生打伤,所以临时将凌云调了过来暂时充当刘煜的近身护卫。 “陛下,您不去静书房?”,小贵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去永寿宫。”,然后便迈步而去,而小贵子和凌云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刘煜的身后,御花园距离永寿宫倒也不远,一路上的太监宫女见到国君之后,都赶忙跪地默默问安,而刘煜则视若无物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此时的太后章之涵正呆坐在永寿宫的床榻之上,披头散发,两眼空洞。永寿宫内的各类瓷器、摆设都被砸的稀烂,颇有些满目疮痍的气息。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太监屈伯彦同样两眼空洞的站在了永寿宫的大门外,他奉百花楼楼主的命令入了莒国的王宫,舍弃了自己作为男人最重要的物什,目的就是为了护佑着主子的安危,让主子能够在这孤寂、恐怖的深宫之中能够安全、安心的生活下去,可是眼下主子二十多年的大梦就在一日之内成了一场空,甚至主子就惦念的人也在同一日撒手人寰。 二十多年的相处,让屈伯彦对于主子的那份认同和情愫早已经印刻到血液和骨髓当中,而这一切竟然还都是小主子干出来的,主子能不伤心么?瞧见主子昨天的那种歇斯底里,那种悲伤绝望,屈伯彦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而如今自己的一身修为被废,这永寿宫里里外外都是小主子的人,自己连同主子都被软禁在这里,怎么能让屈伯彦打起精神来呢? 就在屈伯彦无精打采的时候,永寿宫的大门被推开了,随后刘煜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屈伯彦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只是这种神采都不是之前那种阿谀、奉承、谄媚的神色,而是充满了仇恨、怨毒甚至是诅咒。 不过见刘煜要进到永寿宫正殿,屈伯彦便赶忙伸开双臂挡在门前,“娘娘说了,谁都不见,尤其是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嚯,连一声陛下都敢不说了,刘煜看着怒目圆瞪的屈伯彦,便是一脸的冷笑,“孤不杀你,是让你和太后做个伴,不是不舍得杀你。滚开!”,说话间,刘煜便猛的将屈伯彦推开。 如果将时间向前挪,哪怕就挪一天,刘煜是绝对不会同屈伯彦动手的,屈伯彦比不上剑阁之主纳兰夕颜,比不上勤学殿殿主杨宜法,甚至比不上比丘尼慈心和剑阁的雷霆,但是想要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刘煜,那就太简单了。不过就是这一天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被废了修为的屈伯彦,对于刘煜来说就只是个老太监而已。 就是这么一推,曾经不可一世的“落日红”直接摔到在地,而刘煜则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推开太后寝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滚!”,一个蜀绣的绣枕就在刘煜刚刚进门的那一刻,被扔在了刘煜的身前,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便出自太后章之涵之口。不过只是一日,原本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章之涵苍老了许多。 刘煜面无表情的跨过地上的绣枕,走到了太后的近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复杂的眼神终究还是出卖了刘煜的心思,刘煜记得贻清昨天晚上跟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如果长生没有动用真气的话,可能还能多活一些日子,正是因为接连同杭既白以及公孙慕容的一番缠斗,让蛊虫反噬加剧,才导致长生毙命的。” “你放心好了,本宫不会死!因为本宫知道,你盼着本宫立刻就死!”,章之涵的脸已经扭曲狰狞了起来,“本宫不会死!本宫要活下去,让你的奸计永远都不会得逞!” 看着面前面目狰狞又扭曲的太后,刘煜依然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好”之后,便转身离去。而就在刘煜离开永寿宫之后,永寿宫的大门再一次被门口的禁军锁了起来。 第340章 昏聩洪昌帝 建安城巍峨的皇宫不再像过往一样闪耀着荣光,而是在这风急雨骤的乱世之中,显得同样似浮萍一般的飘摇。 养心殿,扈国正牌皇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新寝宫,也是司马云明取消了朝会之后的办公地,此时这里的气氛空前压抑,因为前往同州与“叛军头领”谈判的隋文忠并没有带回哪怕一丁点的好消息。作为洪昌皇帝特使的隋文忠,给洪昌皇帝带回的消息就两条,第一是“叛军头领”司马英俊表示自己是南下勤王讨敌,当然还会顺便到建安城拜谒先帝,并且同新皇探讨一下当前中土情势,第二就是同州刺史马文江以及周边明雅郡、癸水郡、信阳郡已经倒戈… 其实这些事情,在隋文忠前往同州之前,实际上心里就是有所准备的。司马英俊那是先皇唯一在世的儿子,先天的就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虽然说当年先皇是罢黜了司马英俊的皇子身份,可是这件事儿也没留下任何的档案材料,因而实际上虽然司马英俊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但是他依旧可以利用这个天大的漏洞来搞定一切,质疑洪昌皇帝的正统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煽动百姓的情绪,毕竟这洪昌皇帝自登基以来是露出昏招。 洪昌皇帝的所谓变法新政,将扈国子民彻底的分出了个所谓的“三六九等”,这样不尽合理的阶层划分,几乎将百姓的对立情绪拱上了顶点,另外极不合理的税赋调整,使得百姓背上的极为沉重的包袱。同时先皇没有处理好的贪腐问题,也因为灾害、动乱、战争的发生成为了社会极不稳定的一大原因。 百姓对于这位新皇帝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个打着“勤王讨敌”旗号的先皇之子,百姓是会大概率支持司马英俊的,百姓如此,那些在官场上沉沦多年的老官油子们也大抵会如此。 虽然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此时跪在地上的隋文忠是一动也不敢动,实际上他甚至有过就留在同州,甚至要加入“叛军”的打算,毕竟如今的洪昌皇帝是个阴晴不定还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可能自己的小命儿就在一句话之间便没有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孙和娇妾美眷,隋文忠还是灰溜溜的回到了建安城。 沉默了许久的洪昌皇帝猛然的掀翻了面前的书案,整个养心殿内的所有大臣,连带着那些太监宫女,当然也包括之前坐在皇帝龙腿上的妃子都跪在了地上,抖若筛糠,毕竟他们面前的这位混球皇帝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都是废物!都是废物!”,掀翻了书案的洪昌皇帝果然还是觉得不解气,直接指着都快趴在地上的隋文忠大骂道,“你还有脸回来!要是朕就直接找个粪坑把自己溺死!” “是臣无能,请陛下定罪!”,隋文忠趴在地上不断的请罪。 洪昌皇帝气的是整张脸都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骂道,“滚!都滚!朕不想看到你们!都给朕滚!” 什么叫做如蒙大赦?此时在五息之间,连滚带爬离开养心殿的这些人真正明白了“如蒙大赦”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在鬼门关里边溜达了一圈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那种感觉。 不过就此也带来了一个疑问,既然洪昌皇帝是个阴晴不定还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皇帝,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杀人呢?按理说隋文忠的脑袋现在应该已经落地了啊。 为什么呢? 自从洪昌皇帝登基以来,光是从二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就杀了十三位,其中甚至还包括两任宰相,以至于许多在京的官员纷纷借口患病、家逢巨变等等原因请辞,当然洪昌皇帝是不能随了他们的愿,不管是真是假,一概都不批准。不过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这些想辞官不做却辞不成的官油子们,就开始了卖田卖地卖古董卖珠宝甚至卖小妾,然后就带着一些金银细软逃出了京城。 不过很快洪昌皇帝又下了一个新的命令,所有在京官员无论品级,家属全都郊外皇庄,而那里洪昌皇帝是派遣了重兵把守,也就意味着再有人赶跑,那么他们的亲人就将全部人头落地、挫骨扬灰。结果就是这样,还是有那么几个官儿是不顾父母、老婆和孩子的死活,带着能带走的就一溜烟的跑出了京城。 所以不是洪昌皇帝学好了,变得善良了,而是因为洪昌皇帝知道已经不能再杀了,再杀朝廷就快没人了。到时候他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变成孤家寡人了,再杀下去,估计司马英俊都不用攻城,就会有人把城门打开迎接他进到建安城里来,迎接到进到皇宫来,甚至可能直接求这司马英俊坐到哪正大光明殿的龙椅之上。 待养心殿变得空荡,只剩下洪昌皇帝自己的时候,洪昌皇帝落寞、颓废的瘫软在了床榻之上,许久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身为一个皇帝,难道就不能随心所欲么?连随心所欲都做不到,这还能叫做皇帝么?为什么老皇帝就能随心所欲呢?为什么换做了自己之后就不行呢?为什么老皇帝不把司马英俊那个该死的家伙杀掉呢?为 无数个为什么,就像是一柄柄利刃一般刺向司马云明的心脏,让这位扈国的正牌皇帝洪昌皇帝陷入了无比的绝望之中,此时的他真的不知道这把龙椅还能坐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该在的地方待多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缓了很久的洪昌皇帝终究还是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极不耐烦的喊了一句,“来人!” 随后,一个小太监便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因为他生怕自己慢了半拍之后就身首异处了,小太监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额头死死的贴在了地面上,“奴才在。” 洪昌皇帝连头都没抬直接说道,“让隋文忠那个废物过来,朕有话要跟他说。”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应承之后,才缓缓起身,快步后退到门槛处才敢转身跑开,这也是前车之鉴,之前就有个太监在门槛前面就转身,然后就身首异处了,因而这种血淋淋的教训对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哪里敢忘记呢。 太监、宫女如同潮水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待养心殿再次陷入完全的寂静之时,掀翻的书案已经归位,碎裂的砚台、笔架、果盘已经换成了新的,就仿佛洪昌皇帝没掀过书案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一头大汗的隋文忠呼哧带喘的跑进了养心殿,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见隋文忠喘的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洪昌皇帝便是一拧眉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赐座。” 一旁战战兢兢,连呼吸声音都要尽力控制的小太监赶忙为隋文忠搬来了绣墩,谢恩之后,隋文忠才坐在了绣墩之上,不过也紧紧是敢挂个边儿而已,整个屁股坐上去?那是活腻歪了。 “叛贼既然拒绝和谈,甚至还胆敢威胁要来京城。”,洪昌皇帝咬着牙说道,他虽然经验不足,但可不是个傻子啊,还能听不出司马英俊那句“顺便到建安城拜谒先帝”是什么意思么?怎么可能呢,这句话不就是说他要打进建安城来么,“朝廷是打算跟他们好好谈的,封王封侯都在所不惜,可是朝廷的诚意他们视若粪土,所以不是朕要对他们下手,而是他们逼着朕下手。” “陛下是要对司…对叛贼动手?”,隋文忠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颇为慌张的问道。 洪昌皇帝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番话,会引得隋文忠有这么打的反应,“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朕继续忍受这些叛贼的倒行逆施么!” 隋文忠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心中是不禁哀叹啊,老皇帝是英明了一辈子,一辈子基本上就没犯过什么错误,唯一的错误恐怕就是没有指定储君,才让这个傻子成为了新皇帝。 “陛下,如果现在宣布闵州所谓这个护国军为叛军的,恐怕对朝廷不利。”,这是隋文忠想来想去之后,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来的,毕竟上一任宰相就是因为说出这样的话,才被杀的。 果然,隋文忠的话音刚落,洪昌皇帝的脸色就是一阵巨变,如今扈国宰相一职悬空,就是因为之前那位宰相郝柏瑜当着洪昌皇帝的面说出了类似这样的话,绝对不能将闵州那个护国军宣布为叛军,否则必然是引起民怨,也将彻底的动摇了各州郡主官的心思,毕竟当前同杞国的战事趋紧。 见洪昌皇帝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于是隋文忠便是一咬牙,横下心来说道,“闵州打着勤王讨敌的旗号南下,正好应和了百姓对于战事趋紧的担忧,如果朝廷宣布闵州是叛逆的话,就是将百姓推到了闵州那里去,届时恐怕是民心思变。” “够了!”,洪昌皇帝猛的一下拍向身前的书案,随后养心殿的隋文忠以及太监、宫女们便再一次,毫不意外的跪在了地上,洪昌皇帝站起身来看向跪在地上的隋文忠,“民心思变?好一个民心思变,那你要朕如何?去跟杞国摇尾乞怜?向杞国求和?” 隋文忠猛的抬起头,以膝盖点地向前爬动,“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废话,朕要真的是向杞国求和,扈南三郡就别想要了,到时候,朕就是直接把龙椅送给了司马英俊那个阉货。”,洪昌皇帝骂道,“这个阉货竟然还联手了漠北,还让漠北出兵十万来帮着他守老巢,虢国那些废物更是没用。不然朕何须顾忌他们这些渣滓。” 隋文忠便是眉头紧锁,过了片刻之后,才对司马英俊说道,“陛下,臣在回程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他将一块牌子交给了微臣。”,隋文忠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双手奉上,一旁的小太监赶忙拿过这块牌子递给了洪昌皇帝。 隋文忠可能穷尽一生都忘不了那张苍老的面庞,多年前正是这个人随意指点了自己几句,而自己也就在当年的殿试之中夺得了三甲榜眼的名次,从此走上了仕途,在那些年当中隋文忠一直试图寻找这个给了自己一番大机缘的人,但是过了近三十年的时间,隋文忠再未见过这个人。可是就在隋文忠以为那位当时看起来就有五、六十岁的老者可能已经故去的时候,在回到建安城的路上,隋文忠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他以为早已经作古的老者,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位老者虽然面容更加苍老、须髯花白,但是那双眼睛已经有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只是隋文忠没想到的是,这位老者只是将一块牌子交给了他,并且告诉他,这块牌子是让扈国恢复的唯一希望。随后就在隋文忠观察那块牌子的时候,那位老的已经不能再老的老者,就此消失了。 洪昌皇帝看到这块牌子之后楞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找到他,只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我们才有胜算。” 洪昌皇帝自然是非常清楚这块牌子的力量,因为他很清楚这块牌子是谁的信物,更清楚那个人在整个中土有着什么样的力量,那可是一人独成一方势力的人啊,那可是中土各国君王都要请为幕僚的人啊。如果真的能够请动这个人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所烦恼的一切可能都不在重要了,自己的脑袋能够保住,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能够保住,甚至自己能够平推一切,取得比老皇帝更大的功绩。 所谓力挽狂澜于既倒,大抵不过如此罢。 “是。”,隋文忠犹豫了片刻还是应承了下来,只是走出养心殿的隋文忠,脑海之中还是忘不掉交给皇帝的那块牌子,那是一块用纯金打造的令牌,一面刻着八卦图,而另外一面则是两个大字——“明霖”。 第341章 各怀各心思 锁阳关,莒国涿州的门户,只要抢占锁阳关,那么朝廷平叛大军就可以直接由此突入到涿州腹地,进抵澄阳城,其后便可以利用澄阳城作为基点向整个涿州进军。 “拿下锁阳关,这是头等大事,朝廷这一次要花多久的时间平叛,完全取决于什么时候能够拿下锁阳关。”,这是平叛之前,兵部尚书肖光仁对各路将军阐述的一个重要的道理。 经历了近十天的攻伐之后,无论是锁阳关城头上的那些叛军,还是城外发起一波又一波冲击的平叛大军,完全无法遮掩自己的疲态了,这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 作为东路军副将的杨兰成此时正盯着中军大帐之中的地图,他已经盯着这张地图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而在杨兰成旁边的,则是主将迟松林,此刻迟松林正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的捧着一份信函,这是一个多时辰之前送来的,兵部尚书肖光仁的信函。在信函之中肖光仁是毫不遮掩的痛斥了迟松林和杨兰成二人,并告诉他们在在向国进军的北路军已经有了成果,作为涿州北部的重要关隘,宗正关已经被朝廷收复。肖光仁在信函之中措辞严厉的指出,如果三日之内还拿不下锁阳关的话,兵部会派人来接替迟松林和杨兰成指挥东路军,而迟松林和杨兰成既然没有能力带兵打仗,就到后方给战士们做饭去。 “玉兰。”,又过了好一会儿,迟松林才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了书案上,然后轻声唤道。 正盯着地图的杨兰成头也不回的说道,“说过多少次了,老子现在叫杨兰成,不叫杨玉兰了,这是当今圣上给我改的名,你还叫老子原名,就是抗旨。” “放屁。”,迟松林啐了一口之后,指着杨兰成的背影骂道,“你盯那个破地图都快一个时辰了,你看出什么了?就那么长破地图,成天看成天看,能看出来花么?” 杨兰成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转过身来,同样是一脸的愁容,“锁阳关怎么说都是涿州的门户,绝对不是轻易能够拿下来的。” “三天!我的乖乖呦,咱俩就三天的时间了,如果三天之内拿不下锁阳关,咱俩就得到后方去喂猪去,喂猪!老子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个主将,三天之后就去当伙夫去了。”,迟松林哭丧着脸说道。 杨兰成除了叹气还能说些什么呢?自从之前在椒金山剿匪之后,他的心里实际上一直是憋着一口气,尤其是杨兰成知道椒金山的那些事儿同涿州世子刘景林脱不开关系之后,杨兰成更是觉得这口气已经快让他窒息了。如果不是涿州公刘谓崖和世子刘景林父子从中作梗,椒金山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按照国君的部署和韩青元帅的安排,椒金山土匪应该会很快被清剿完毕,绝对不可能从那山沟沟当中逃脱,更不可能会有上庸城沦陷这件事儿发生。 韩青元帅就不会为了让全军将士洗刷冤屈而强攻上庸城,就不会有那么多将士死在上庸城下,而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不会被当做肉盾推上城头,上庸城的守军不会成为叛徒也不会被坑杀。那么韩青元帅也就不需要通过自裁,来换取全军将士洗刷污名。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神奇的事情,但是唯独没有如果。 杨兰成感觉自己是幸运的,能够成为东路军的副将,能够亲自为韩青元帅,为那些死在椒金山、上庸城的将士们报仇雪恨,但是杨兰成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确实还不够,足足十天过去了,锁阳关还在那里,还被刘谓崖、刘景林父子控制着。 想到这里杨兰成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拎起放在一旁的头盔带在了头上。 “你要干什么?”,迟松林撇了杨兰成一眼问道。 杨兰成拧着眉头看向迟松林,“讨敌骂阵!兵部不是给三天么?老子就天天去讨敌骂阵去,老子就不相信,锁阳关守将全都是缩头乌龟,但凡有一个敢出城的,老子就把他的屎都打出来。三天之后,要是还拿不下锁阳关,老子认了,这辈子就去养猪去。”,说着也不管迟松林的反应,便直接挑开中军大帐的帘子,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杨兰成就此离去,迟永林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在过去的十天时间当中,东路军对锁阳关发起了不计其数的攻击,其中有十余次已经攻上了城头,但是最后还是以失败而告终,面对东路军的死伤惨重,无论是迟永林还是杨兰成都是非常的痛心,他们想要找到一种方式,即能够一举拿下锁阳关,同时也能尽最大限度的减少士兵的伤亡,可是他们也知道,这种折中之道是千百年来无数将领都曾经苦苦求索的,只是几乎没有人成功过。 此番,杨兰成愿意去讨敌骂阵,不过就是为了引诱敌将出城,可是这个时候,敌将又怎么可能会出城呢? “停了?”,听到开门声之后,正盯着地图看的赵文龙头也不回的问道。 “停了。”,走进书房的袁宝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过了一会儿他才无精打采的抬起头看着赵文龙说道,“粮食也就还够两天的量,金疮药已经没了,火油也没多少了,箭矢也剩不了太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文龙转过头来,看了袁宝芹一眼,“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袁宝芹听到赵文龙的话,便低下了头,哀叹了一声,确实如同赵文龙所说一样,粮食也好药品也罢,战争打的不光是这些,最重要的可是人啊,是冲杀在前线的士兵啊。人都打光了,那就真的是失败了。 “我十三岁就当兵,虽然说不上什么身经百战而不死,但是好歹也是在军中混迹了这么多年。”,赵文龙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看向袁宝芹说道,“这一次,是我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 袁宝芹看了赵文龙一眼,这一眼很复杂,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袁宝芹抿了抿嘴之后说道,“老赵,你还记得小卓么?” “小卓?”,赵文龙眯着眼想了想,“是你那个亲卫?” 袁宝芹点了点头,“现在这锁阳关是要什么没什么,所以按照咱俩之前的商量,要向咱们那位老帅求援的,希望他再运一些物资来,不然这锁阳关是守不住了,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疑心重,按照老帅的那套词,叫,叫谨小…” “谨小慎微。”,赵文龙看向冥思苦想的袁宝芹提示道,“所以呢?” “所以,我就没用信鸽,我怕周围有朝廷的埋伏。”,袁宝芹苦笑的说道,不过下一秒这铁骨铮铮的汉子,就红了眼眶,“所以就让小卓去了,结果就被督战的那些渣滓杀了,说他临阵脱逃。” “砰。”,听了袁宝芹的话,赵文龙就是猛的一拍桌子,“放屁!你让小卓还能不让他带着信物么?临阵脱逃?那群小崽子还是个软蛋的时候,小卓已经在战场上浴血厮杀了。” 袁宝芹微合双眼,不住的微微点头,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的袁宝芹看向赵文龙,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不是来督战的,是来送咱们见阎王的。” 赵文龙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桌子上拿起了一封信,递给了袁宝芹,袁宝芹看过信封上的字之后,脸色又是一变,因为虽然袁宝芹识字不多,但是依然能够看出来,这是他们那位老帅刘谓崖的字。 不过,袁宝芹并没有接过信封,而是看向赵文龙说道,“你也知道,我认识字不多,你就直接说吧。” 赵文龙点了点头,“这是刚刚送过来的,老帅的意思是,他已经在澄阳城修建工事了,但是并没有完工,需要我们坚守五天,保证工事能够完工。至于五天后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放弃锁阳关。” “五天?”,袁宝芹冷笑道,“用不上五天,三天之后估计这锁阳关就没有活人了,现在手头就这点东西,经不起折腾。” 袁宝芹见赵文龙并没有接话,便是一拧眉头,“你别告诉我,澄阳那边不给咱们运物资了。” 赵文龙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现在整个澄阳的所有人手都在加固工事,腾不出不出人手来为咱们送物资。” “好一个腾不出人手来。”,袁宝芹是冷笑连连,片刻之后袁宝芹看向赵文龙道,“老赵,你说你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我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赵文龙看了袁宝芹一眼,“愿闻其详。” “老帅肯定是要打到新安城的,要试试那把龙椅膈不膈屁股。”,袁宝芹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整个涿州、整个莒国、整个中土都知道的,咱们就是为了这个而战。成了,咱们日后是封王拜相,败了,那咱们一个个就排着队去喝孟婆汤吧。” 见赵文龙并不说话,袁宝芹接着说道,“是成是败,咱们哪个心里没点数?是你没有还是我没有?都有,就算万俟成那个夯货估计也算的很明白,不过除了米真和桂伦以外,没有人往后退,为什么?因为咱都是跟在老帅身后多少年的人了,要不是老帅,咱们恐怕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日子过。” 赵文龙依旧没有说话,不过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多少年了,咱们出生入死,为老帅挡道,帮他建功立业,后来为老帅镇守涿州一方,为他的野心做了二十多年的准备。”,袁宝芹冷笑道,“差不多的,当年的恩情还的可以了,现在跟咱们搞这一套来。还说什么澄阳修工事,是我相信老帅确实是在做这件事儿,不给粮不给药,就凭这么一句话就让咱们守着锁阳关五天?怎么守?不就是让咱们用命往里边添么?也罢,但是那督战的怎么回事儿?咱们跟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他并不信任咱们啊,我袁宝芹为老帅挡了十九刀,几次差点死在战场上,结果他不信任我。” 赵文龙背着手点了点头,“你说怎么办?” 袁宝芹抿了抿嘴,只是还没等袁宝芹开口将淤积在心中很久的话说出来,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以为传令兵有些慌张的冲了进来,冲着赵文龙和袁宝芹施礼之后,说道,“报告两位将军,一个自称是杨兰成的敌将,打枪匹马的来到城下,在城下竟是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点名将两位将军出城一战。大帅留下的几位督战官下令射杀,不过被城头的秣陵将军拦住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秣陵,也告诉督战的那几个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动手,他要骂,就让他骂。”,赵文龙不耐烦的冲着传令兵挥了挥手说道。 待传令兵离去之后,袁宝芹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杨兰成怕就是当初跟着韩青剿匪的那个副将吧?从州军副将直接提拔上来的,不过我听说他原来是叫做杨玉兰,后来还是新安城那位给他改的名字。”,袁宝芹看了赵文龙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个人来到城下,还是单枪匹马,咱们要是不杀,恐怕老帅那里是交代不过去的。” “哼,事出反常必为妖,他敢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过来,那就说明他要么笃定咱们不会杀他,要么就是他还有什么后手,这种情况下,杀了他?”,赵文龙反问道,“老帅在这里,恐怕也不会轻易的就杀了他。这种情况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袁宝芹听了便是一笑,然后看向赵文龙问道,“那你是打算到城头上去静观其变?” “对,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备受信赖的杨兰成,到底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一步登天的副将,竟然会成为攻打锁阳关的主将。”,赵文龙微微摇头,“朝廷是真的没有人能用了么?” 第342章 讨敌又骂阵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拿的是莒国的银饷,吃的是莒国的粮食,喝的是莒国的水,踩的是莒国的地。但是你们如今在做些什么?你们在拿着莒国的武器,在打向你们的同胞,你们的袍泽!”,锁阳关城头之下,杨兰成骑在战马之上,左手握着缰绳,右手高擎着一杆大枪,枪头正直指着锁阳关城头的守军,“你们的父母知道么?你们的孩子知道么?如果他们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们能够抬起头来么!” 如同铁塔一般的杨兰成本就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光是他站在那里就能够给人以极强的威慑,更不用说这个人手持长枪破口大骂了,那瓮声瓮气的爆喝经过山谷、城墙来回撞击、回荡,传进这些士兵耳朵里的时候,那威力更是巨大,更不用说他所说的一切都还没错。 经历了近十天的攻防战,连主将赵文龙和袁宝芹都充满了怀疑、否定,都不知道他们是在为何而战,为什么而战,就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士兵了。 刘谓崖当年在战场上确实是无比的英勇,无比的果敢,无比的强大,这么多年来在涿州也确实培养了不少士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手下的每一个士兵都和他一样,都是那么无比的英勇,无比的果敢,无比的强大。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副血肉之躯,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更何况,中土平静了这么多年,谁真正上过战场呢?这些在平时操练的看似勇猛的士兵们,可是没见过死人的,不过是十天的时间而已,平时同他们教好的袍泽纷纷倒地,再也没能爬起来,有的是五十多岁的大叔,有的是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还有的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甚至这其中还有三代人一块守着锁阳关而全部战死的。 十天前,这些人还有说有笑,和他们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可是不过是十天的时间,这些袍泽却变成了冰冷的躯体,都成了耀眼火光之中焦黑、腐臭的尸体。 精神濒临崩溃甚至已经完全崩溃,成了锁阳关城头上大部分士兵的基本情况。更不用说连日不休止、不停歇乃至不分时间的战斗,已经让这些人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可是原本还算丰盛的餐食也越来越简陋了,甚至有许多士兵已经开始怀疑这锁阳关是不是连粮食都没有了。 因而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锁阳关上下的士气怎么可能不低落呢?若不是凭借着城墙的坚固和锁阳关的地理优势,恐怕锁阳关已经沦陷了。 面对锁阳关上士兵们的骚动,原本就一直持刀“殿后”的督战队更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领头的督战队队长云城飞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道,“都特娘的给老子老实点,否则别怪老子的长剑不长眼睛!” 要说这锁阳关的守军们既然是满腹的不满,为什么还能够坚持到现在呢?原因其实是很简单的,就是因为站在他们身后的督战队。现在矗立在锁阳关城头上的督战队,可不是当初副帅、世子刘景林留下的那么几个人,在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刘景林就派来了由三百多人组成的“督战队”,这些人两班轮换,保证时刻有百十余人在城头之上。 刘景林派来的这个“督战队”的工作范畴是很广阔的,他们要惩戒的并不仅仅是那些心生退意的士兵,那些准备逃跑的会被杀,而那些哪怕是稍有迟疑和怠慢的,也同样会被杀,以至于后续已经发展到了只要敢交头接耳,就会被杀的情况。 这样前所未有的情况,也让锁阳关的守军不得不承受着这十天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看来,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战死也总比被这些“督战队”的屠夫杀死要好的多,起码还好听一点。 “弓箭手准备,给我把他杀了。”,杨兰成的一番言辞已然让这些城头守军有了蠢蠢欲动之势,如果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恐怕城头的守军是会哗变的,到那个时候自己就算是闭着眼睛大开杀戒,恐怕也无法阻挡守军们滔天的怒火了,所以杨兰成必须要杀。不过云城飞的话说完之后,弓箭手们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陈秣陵,你就这么看着他骂么?”,云城飞自然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来调动这些人,于是便转头看向此时正在城头上的副将陈秣陵。 陈秣陵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一脸赤红的云城飞,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在对我说话么?” “废话,不是你是谁?这城头上还有另外…”,陈秣陵的话,显然让已经无比恼怒的云城飞更加生气了,云城飞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陈秣陵骂道,不过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中断了。 因为陈秣陵直接抓住了云城飞险些戳在自己脸上的那根手指,然后毫不客气的直接折断。 “啊!”,老话说到所谓十指连心,手指被折断那可是钻心的疼痛,云城飞嗷唠一声的便嚎了起来,不过下一刻,面对抱着手指痛苦嚎叫的云城飞,陈秣陵是面无表情的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他姥姥的,老子特娘的还得受你气,呸,你算个什么东西!”,陈秣陵还不忘啐了云城飞一口,不过此时还在城头上值守的百余名的“督战队”队员,便抽出了各自的长剑将陈秣陵包围了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是“督战队”队员,都是刘景林千挑万选出来忠于他的人,这些人还指望这成为“开国元勋”呢,此时见到自己的头儿被人这么欺负自然便是一拥而上。 “干什么!”,陈秣陵倒也不打怵,直接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眼神也不断的在左右打量着,似乎准备在这些人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毕竟陈秣陵也受够了这些人的趾高气扬。 此时,城下的杨玉兰虽然依旧骂着,但是眼神也在不断观察着城头之上的这些冲突,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寻找机会么?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呢?于是便变本加厉的数落、嚷骂刘谓崖、刘景林的父子。 “你们这些人在这里风餐露宿,抛头颅洒热血,可是刘谓崖、刘景林两个人呢?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逛清楼啊,他们在喝酒、吃肉,在抱着歌姬上下其手呢…”,只要是杨兰成能够想到的烂事儿,基本上都说了出来,他可不管刘谓崖、刘景林父子现在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挑事儿而已。 不过,城头的冲突很快也发生了变化,赵文龙、袁宝芹两位主官已经来到了城头之上,对于副将陈秣陵和督战队的冲突,赵文龙、袁宝芹两位主官并没有判断孰对孰错,只是强令督战队放下了武器,随后便来到城墙边看向城下的杨兰成。 “你就是那个杨玉兰?”,袁宝芹看着低下那大黑塔一般的大汉问道。 杨兰成从服饰上就看出来,袁宝芹这个人的不是一般的守将,极有可能是八大镇抚使之一,于是便是嘿嘿一笑,“对,你爷爷我就是杨玉兰,不过陛下已经赐名,让你爷爷我改名叫杨兰成了。” “哼,竖子,也不过是逞一些口舌之利罢了,这是战场,不是让你卖弄油滑,耍嘴皮子的地方!”,袁宝芹怒骂道。 杨兰成便是嘿嘿一笑,“卖弄油滑?耍嘴皮子?好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有本事你就出城同你爷爷我一战啊?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边啊?你有那个本事么?你有那个胆量么?你不过是像刘谓崖一样,都是些软蛋,都是些裤裆里没货的东西!呸!” “你!”,不得不说,杨兰成这样糙汉子,骂起人来可是不得了,不过几句话,就把袁宝芹那努力压制的一腔怒火挑动了起来。 “有本事你就下来啊!像个带把儿的一样!来啊!”,杨兰成可是最爱做那种火上浇油的事情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就在袁宝芹要坡口大骂的时候,赵文龙却伸手拦住了袁宝芹,然后冲着城下的杨兰成喊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杨兰成先是一愣,然后便笑着喊道,“好,你爷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老赵,你这是要干什么?”,袁宝芹一脸疑惑的问道,“你现在下去,就不怕中了那小子的奸计么?” 正准备迈步离去的赵文龙停下了脚步,一脸真诚的看向袁宝芹说道,“如果再让他骂下去,恐怕这满城头的守军都会动摇,老帅可是让咱们守五天的,若是守不住咱俩都得那脖子去找督战队手里的长剑。” “可是…” 赵文龙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可是,当年我在战场上确实大多待在帅帐里,主要是出谋划策,但是也不是说上不了战场,难道你还怕我死在这小子手里么?” “那怎么会呢,你虽然杀敌不是最多的,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比这小兔崽子少啊。”,袁宝芹嘿嘿一笑,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心里还是有些章程的为好啊。” 赵文龙看了袁宝芹一眼,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袁宝芹的肩头,随后便冲着一旁脸色凝重的陈秣陵喊道,“备马。” “将军,这不合适啊。”,陈秣陵赶忙拦住赵文龙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出城,我在这里也惹了挺长时间的了,这都十天了,我连个人都没捞到杀,早就急的手痒痒了,只要让我出城,我肯定把他杀了,把这头头都杀了,大军肯定生乱,到时候咱们攻出去。” 赵文龙微微摇头,然后拍了拍陈秣陵的肩膀说道,“你就在这里陪着袁将军,我去去就来。”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一向还算温和的赵文龙直接瞪了眼,“怎么,现在我说话已经不管用了么?我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陈秣陵便是一缩脖子,赶忙应承道。 不多时,已经紧紧关闭了多日的锁阳关城门终于是缓缓的开启了,随后头颅、四蹄都包裹了银甲的枣红色战马便从城中蹿了出来,而这批枣红色战马上端坐的银盔银甲,手持着一柄长剑的赵文龙。 看着赵文龙持剑杀过来,杨兰成不禁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杀过来的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涿州八大镇抚使之一洪洞关镇抚使赵文龙,这个人常年随着刘谓崖四处征战,虽然这个人不像是米真、万俟成、袁宝芹那么出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很弱,实际上这个人才是朝廷最为忌惮的一位守将,因为赵文龙素有刘谓崖智胆之称。在刘谓崖四处征战的时候,这个人常伴随在刘谓崖左右,为刘谓崖出谋划策,是一位重视的一位谋士。同其他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谋士不同的是,这个人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献计,是个很令人恐惧的人物。 不过要说这杨兰成有些后悔,倒也真不是。涿州八大镇抚使都是从血海冥河之中爬出来的人物,饶是那像是刘谓崖、刘景林父子的奴才的万俟成,那也是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这八大镇抚使里,几乎每个人手中最少都是沾满了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这些杨兰成是很清楚的,他选择在这个时间前来讨敌骂阵,就做好了出现一切情况的准备,毕竟时间太紧了,他和迟松林也只剩下了三天的时间。在他看来,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只是让杨兰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举动却也让整个中土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针对涿州公刘谓崖叛乱的平叛战争顺利结束之后,作为东路军副将的杨兰成返回新安城立功受赏,随后在当晚国君御赐的晚宴上,莒国国君刘煜问了杨兰成这样的一问题,“孤闻言,杨将军单枪匹马来到锁阳关之下,怒骂锁阳关守军。虽然将军所言所行令人敬佩,但是孤不得不问上一句,杨将军如此勇敢,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在当时,已经喝的有些微醺的杨兰成只是哈哈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并没有向国君说明原因,刘煜也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在继续追问。 第343章 交锋城头下 曾经威名赫赫的莒国十大人屠,涿州八大镇抚使洪洞关镇抚使,如今的锁阳关守将之一赵文龙就如同是出海的蛟龙般,带着磅礴的气势、滔天的杀意冲出了锁阳关。 而杨兰成依然一脸从容的牵着缰绳停在那里,不动如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兰成手中的长枪已经变换了姿态,似乎随时准备刺穿赵文龙的甲胄。 五百米、三百米,终于不动如钟的杨兰成动了,杨兰成胯下漆黑如墨的战马犹如一道闪电飞奔而出,迎着杀气腾腾的赵文龙冲了过去。 一百米,两匹骏马相向而行,两位将军怒目而视,谁也不退,谁也没有打算调转马头。锁阳关城头的守军,远处朝廷的东路大军,人人都捏了一把汗。 谁会先停下来?谁会先调转马头?这些事情实际上已经并不仅仅关于生死,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转变为了关乎于两军士气的一种考验,毕竟长达十天的攻伐,已经让两军在疲惫之余,陷入到了一种对外来不确定性的迷茫之中。 而这种两军主将的直面交锋,显而易见是必然分出个所谓胜负的,无论是基于作为军人的荣誉,还是基于对于战场士气的把控,在如此情形之下必然要以取胜为上。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杨兰成手中的长枪已经刺向了赵文龙,而赵文龙手持着长剑抵住了杨兰成刺来的长枪,杨兰成紧攥长枪飞旋,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便准备将赵文龙手中的长剑挑起。杨兰成可是个如同铁塔一般的黑大汉,双臂的肌肉有如磐石,微微一较力便是千钧之力。赵文龙拧着眉头,暗暗较劲,原本赵文龙觉得这十分嘴碎的杨兰成恐怕是靠拍马屁,才得到了新安城那位小国君的赏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想错了,单就从这力量上,就足以窥见杨兰成在战场上会有多大的威力,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大抵如此。 虽然在力气上恐怕还是这杨兰成要占上一些便宜,但从经验而言,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走过血海冥河的赵文龙哪里还会比杨兰成差呢,两个人用尽全力僵持,赵文龙必然会失败,于是便兵行险招,突然之间撤了力气,趁着突然卸力之后,杨兰成由于惯性导致的前倾,赵文龙直接快刀斩乱麻,小铁如刀的宝剑便将杨兰成手中长枪的枪头削了下来,不过是片刻之间杨兰成攥在手中的武器就从一杆长枪变成了一根棍子…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这一瞬间的变化,让锁阳关的守军们是格外的兴奋,他们几乎是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不要命一样的嘶吼着,十天了,他们一直在被动的防守,赵文龙的这番举动无疑是在他们报仇雪恨啊。 “过去,我还是迟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现在看,赵将军还真是有些宝刀未老啊。”,赵文龙削掉了杨兰成长枪的枪头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攻,两个人便非常默契的分开了一些距离。 见杨兰成一脸苦笑的看着他自己手中的那根“长棍”,赵文龙也是一笑,“宝刀未老倒是不敢当,不过像你这样的小杂鱼,我还是能够收拾几条的。” “涿州八大镇抚使,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各个都是好汉,当年在战场上不计后果的为国厮杀,正是因为如此才有莒国如今的局面。”,杨兰成似乎并不恼怒于赵文龙的话,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不计后果的为国厮杀,这样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根炙烤过的银针一样狠狠的刺中了赵文龙的胸膛,杀人诛心,杀人诛心,赵文龙有些压抑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如同是黑铁塔一般的大汉,别看这个人五大三粗而且连说话都瓮声瓮气的人,这个人是能够看穿人心么?还只是为了讽刺自己呢? 见赵文龙脸色极为阴沉的看向自己,杨兰成便是眉头轻挑,他刚才所说话虽然是实情但是也夹杂了些嘲讽在其中,涿州的八大镇抚使所做的贡献是无法抹杀的,正是这八个人在内的无数将士的奋勇拼杀才有莒国今天的一切,如果这些人能够圆满的走过自己的一生的话,必然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参与叛乱,成为刘谓崖、刘景林父子叛乱一党之徒,会让他们之前数十载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化作泡影,他们就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史书所记载的更多的将只是他们的背叛,是滚滚骂名,是遗臭万年。 赵文龙那铁青的脸庞,是在告诉杨兰成,对于这件事儿他赵文龙是在乎的。 杨兰成一脸冷笑的看向赵文龙,“赵将军是驰骋疆场十数载,奋勇拼杀一往无前,身上更是不满了各种伤痕,每一道疮疤那都是为莒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印记,百年之后肉体消融,但是赵将军的威名还将在我大莒国的史书上流传。可惜,从十天前开始,无论赵将军是生是死,都将被淹没在滚滚骂名之中,叛徒!奸佞!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褒奖的词汇,甚至赵这样一个姓氏都将承受着骂名。” “这是战场,不是御史台!”,赵文龙紧咬牙关喝道,“你如果是想要靠你的嘴皮子就攻下锁阳关,那是做梦!断没有这种可能!” “哈哈哈。”,赵文龙的话音刚落,杨兰成便哈哈大笑起来,“赵将军,锁阳关就在这里,我今天拿不下锁阳关,明天也能拿下,明天拿不下,后天也能拿下。我拿不拿,锁阳关都在那,想拿也就拿了。因为我身后是莒国,是朝廷,是国君,而你的身后恐怕什么都没有。” 赵文龙咬着牙关,深吸了一口气,“黄口小儿,说够了!说够了就来战!” “没够!”,杨兰成举着手中的那根没有了枪头的银棍指向赵文龙,他又指向了锁阳关城头,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这是莒国!锁阳关内外都是莒国!这城内外都是莒国人!为什么莒国人要打莒国人!为什么!二十多年来,百姓们日夜操劳才攒下了这点家底儿,就因为刘谓崖的一己私欲就此葬送!就因为刘谓崖的一己私欲,死了多少人!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你们是在为谁而战!你们是在为什么而战!” 此时整个锁阳关内外似乎都被停滞了一样,空前的安静,安静的可怕,唯有杨兰成那瓮声瓮气的怒嚎在不断的回荡着。 已经破了音的杨兰成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怒吼道,“你们就算是死了,也都是白死!注定要被骂千古骂名!区区涿州,纵有千万人也无法抵挡整个莒国的攻伐!你们不过是刘谓崖那该死的野心的牺牲品!” “够了!”,赵文龙忽然间吼道,他用手中的宝剑直指杨兰成,“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么!” “不,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计算你杀了我,我也会被葬在新安的忠烈祠!待我灵柩还都,必然是黄土垫道,万民出迎!因为我是英雄,是平叛的英雄。”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震动忽然传来,在杨兰成身后扬起了大片的沙尘,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在沙尘之中,有一杆大纛,上面写着硕大的“迟”字,疾驰而来的是上千手持弓弩的骑兵,而由他们所拱卫的正是东路军主将迟松林。 原来,一直在大帐之中的迟松林是越等越觉得急躁,不断的派斥候打探前方的消息,并且也早早的组织了士兵准备着,当然这种准备完全是为了能够在关键时刻驰援杨兰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松林是真的坐不住了,于是便点兵出迎涌向锁阳关。 “赵将军,朝廷的士兵虽然可能没有涿州军那么英勇,但是他们还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杨兰成停顿了一下,有些哽咽的说道,“因为他们曾是韩青元帅帐下的将士,他们要将韩青元帅所承受的冤屈洗刷,他们要为洗刷上千阵亡将士的冤屈,要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赵文龙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兰成,然后又看了一眼杨兰成身后卷激着黄沙而来的数千骑兵,而后便打马回城。 “胡闹!这是在战场!不是在过家家!”,刚刚同杨兰成会合,迟松林便止不住的破口大骂道。 杨兰成很是淡然看了迟松林一眼,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见杨兰成少有的没有反驳自己,迟松林便是一滞,然后便抬头望向锁阳关城头,此时由于朝廷东路军的大军袭来,锁阳关之上的将士们再一次陷入到了戒备状态之中。 迟松林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打转马头,低声说了句,“回营。”,随着黄沙再次扬起,匆匆而来的东路大军再次匆匆离去。 “你是吃错药了么?你脑袋是让驴踢了么?!”,刚刚回到中军大帐,迟松林再一次忍受不住冲着杨兰成骂道,迟松林的手指是恨不得直接穿进杨兰成的脑袋里看一看,到底他的脑袋里是些什么东西,“这是战场!战场!前前后后打了十天,光是士兵就死了大几千人,拿人命去填都攻不下的城头,靠你张嘴就能攻下来么!” 坐在地上的杨兰成面无表情的看了迟松林一眼,然后就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告诉我你要去讨敌骂阵,但凡有一个人赶出城的,你都要把他的屎打出来。”,迟松林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呢?然后呢!你在前线就打了那么一会儿,连长枪都变成了长棍,到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要说那么多的废话,你觉得说这些话就能感化他们么!他们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被感化,朝廷出什么兵?派出三千个夫子来,是不是就骂下来了!再多一点是不是其他三国就都打下来了!你也是在沙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还这么异想天开呢!” 杨兰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不经意的看向迟松林,“说完了么?” “说完了么?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听到杨兰成的话,迟松林直接再次炸了锅,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杨兰成竟然还不愿意了,你自己办的这么可笑的事情,难道还不让人说么?迟松林眉头紧锁,虎目圆睁,“你是副将!如果你今天在锁阳关出了问题,对士气有多大的影响,你不知道么!你想不明白么!三天!三天!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还拿不下锁阳关,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迟松林咆哮到了破音,不过就在迟松林话音刚落的时候,杨兰成却对迟松林连着比划了两个“三”的手势,不知道是在强调他们只有三天时间拿下锁阳关,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我还用你告诉我么!”,现在迟松林看见这个数字就是一肚子气,“三天,三天之内拿不下锁阳关,我就直接抹脖子!” 杨兰成听了迟松林的话,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兰成又连着比划了两个“三”的手势,“赵文龙回城之前,悄悄的比划了这样的手势,两个三,我没太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赵文龙跟你比划了两个三的手势?还是悄悄的?”,迟松林便是一皱眉头,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你不是眼花了吧?” 杨兰成便是一脸苦笑,“你觉得我会把这种事情当做是玩笑么?” “那他能是什么意思呢?”,迟松林看向杨兰成问道。 杨兰成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便随后答道,“总不能是三天之后投降吧?” “怎么可能会是三天之后投降?”,迟松林也是一脸苦笑的说道,“他要是投降,做这个手势干什么?直接开城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