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失恋者联盟》
第一章 仙人抚我顶
公元前259年,秦国伐赵,秦国质子嬴子楚连夜奔逃,仅留赵姬母子在赵。
明月悠悠,长夜漫漫,一树桂子之下,一个八岁孩童掩面而泣。他叫赵政,是秦国皇室血脉,生而尊贵,奈何随着身为质子的父亲待在敌国,从出生起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命运飘零若浮萍。
如今秦赵开战,他们母子已成了赵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被杀了去祭旗!怀着绝望的心情,赵政越哭越厉害,就在这时,满院月光如水波荡漾,一位姝丽佳人出现在了眼前。
丹桂飘香,冷月如霜,天上云烟渺渺,地上璧人如玉。肤如雪,眉如黛,眸凝秋水,柳腰娉婷,那遗世独立的佳人亭亭玉立,一身白裙薄如蝉翼,竟能印射远方山水,莫不是月光织就的天、衣?
楚云渺一恍神,便见眼前一个小男孩满脸泪痕,目光惊诧地看着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向自己磕头:“仙子!求你救救我和母亲吧!秦国和赵国开战了,赵王会杀了我们的!”
楚云渺哪见过这等阵仗,连忙把赵政抱起来,替他擦干眼泪,柔声道:“你求我也没有用啊!我又不是仙子!”
赵政坚决不相信楚云渺说的话,指着她身上的纱衣说:“这布料薄如蝉翼,轻若云烟,若不是仙子,何人能着此天、衣?”
楚云渺哑口无言,后来想想干脆哄哄他算了,反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便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劝慰道:“放心吧,你和你母亲都会没事的,我在天上保佑着你们。”
赵政自出生以来倍尝心酸,还从未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又有些拘谨,不敢弄脏仙子的天、衣,所以一直安静地不说话,脸红红的看着楚云渺。后来,梦醒了,仙子消失了。
三天后,赵姬母子出逃,赵王大怒,下令全国搜捕,生死不论。
漆黑的夜晚如墨色般浓稠,透不出一丝光亮,荒凉的山野中树影婆娑,犹如群魔乱舞,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赵政一身狼狈,在荒野中拼命地奔逃着。仙子,仙子!快来救我!
身后披着甲胄的士兵穷追不舍,他们手中的火把犹如巨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猎物,很快的,赵政精疲力竭,被追上了,当闪着精光的利刃当头劈下时,他的恐惧到达了极点,整个人的表情都神木然的。楚云渺再次梦到他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住手!”情急之下,楚云渺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摸到身上有一只防狼手电,立刻就对着那几个赵国士兵的眼睛射了过去。霎那间,雪亮的光芒照破黑暗,他们顿时暂时性失明了。
“啊!眼睛!我的眼睛!”骤然间变成瞎子,那几个赵国士兵为这奇异怪诞的事情胆战心惊,连剑都拿不稳了。
楚云渺见状想出一个好主意,故作高冷的说道:“吾乃九天玄女下凡,此子身负天命,尔等竟敢逆天而行?”
赵国士兵们听后对此深信不疑,连忙跪在地上,大呼:“仙子饶命!”
楚云渺算准了防狼手电的效果很快就会消失,立刻在他们头上各点一下,冷冷道:“念你们心存善念,速速退下吧!”
没过几秒,赵国士兵们的眼睛果然渐渐复明了,他们朝着楚云渺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就迅速退散了,楚云渺见状松了口气。
“玄女仙子!”危机刚刚消散,小赵政就大喊一声,扑进楚云渺怀里,死死抱住她的腰,可怜兮兮道:“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楚云渺被这一声玄女仙子雷得不轻,脸上悄悄染上了红晕,想到最近读到的一篇《阿房宫赋》,便对赵政说:“玄女只是我的职位而已,我真正的名字叫阿房。”
“阿房?”
“对呀!我的仙宫就叫阿房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楚云渺闭着眼睛开始瞎掰,努力塑造自己的仙子形象,而天真无知的小赵政则单纯为这话语中壮丽宏大的景象所赞叹。
“仙子的仙宫那么美呀!”
楚云渺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间感到一阵拉扯的感觉弥漫在周身,便知道自己快要醒了,赶紧将防狼手电塞到赵政手里,并教给他使用的方法。
须臾之间,梦境消散,赵政抬头望着天上明月,不舍道:“仙子又回到天上去了呀!”
有了仙器在手,赵政再也不害怕了,不仅平安无事的到达了秦国,还找到了在逃亡途中和自己失散的母亲。嬴子楚听闻自己在赵国的妻儿竟然逃到了秦国,大为惊喜,把他们接到府中好好宽慰了一番。
赵政看着子楚那副慈父的笑容,表面上十分乖巧,内心却蒙上了冰霜,当初抛弃我们母子逃命的时候,可没见您有多慈父啊!父亲!
子楚回到秦国,在华阳夫人的帮助下坐上了王位,赵政身为嫡长子,身份也水涨船高,吃穿用度与从前相比犹如天壤之别。然而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了因水土不服而带来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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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繁星如许,章台宫内灯火通明,内监婢仆一片忙碌,任劳任怨的侍奉在小主子跟前。床榻上,入了宗谱后正式更名为嬴政的小赵政满脸病容,虚弱地靠在软垫上。
仙子,你怎么还不来看我呀?是不是这里人太多了,你不愿意来?想到这里,嬴政轻咳两声,命令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宫人们听到后惊诧莫名,留在原地不敢走,小主子病成这样,身边要是没有人伺候着,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到时候他们可全得陪葬啊!
嬴政见自己说的话不管用,顿时眉头一皱,把案几上的茶杯摔了下去,疾言厉色道:“你们是反了吗?再不听话,全部拖出去杖毙!”
宫人们这才陆陆续续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窗关紧,免得小主子受了风。眼见宫殿空了下来,嬴政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逍遥游,看了起来,但没看一会儿,他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烛火噼噼啪啪地响着,爆出一串灯花,嬴政手里的书掉了下去,被一双玉白的手拾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楚云渺一坐到床边,嬴政立刻就醒了,他看着眼前冰雪之姿的女子,混沌的双眸中瞬间闪过一道光,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喜道:“仙子!”
楚云渺没想到昨天晚上还在自己梦境中生龙活虎的小男孩瞬间就被病魔折磨得形容枯稿,顿时心疼不已,她把嬴政揽入怀中,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背,温柔道:“好啦,别叫我仙子了,叫我阿房就好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嬴政只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汪春水中,沉醉在楚云渺的温柔中无法自拔,他期待的问道:“阿房,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死了是不是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楚云渺双眸一瞪,怒斥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忘了我说过的吗?你可是天命之子,不会死的!”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喂给嬴政:“就是仙药,你吃下去就会好了。”
嬴政不疑有他,乖乖把仙药吃了下去,吃完后他扯着楚云渺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请求道:“阿房,你不要走好吗?留下来陪陪我!”
楚云渺顿时心软了,再加上没有感觉到梦醒的征兆,便替嬴政盖好被子,为他唱起了童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温柔的声线如春风般和煦,引导嬴政坠入了梦境,因为坚信自己吃了仙药的缘故,他的心情格外轻松,再加上每天配合御医喝药,竟然不到半个月就好了。
第二章 秦风
入夜了,章台宫中一片宁静,只有衣着华贵的男孩独自伏案读书。昔年在赵国之时,他朝不保夕,自然没有时间读书习字,如今做了秦国太子,却是必须尽快将荒废的学业补起来了。
稚嫩的手臂悬在半空中,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着,但由于蘸了墨水的毛笔对初学者来说实在难以控制,竹简上的字迹深深浅浅,委实算不上好看。嬴政正写得手臂酸麻,忽然间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把他的手握在掌中。
楚云渺看了一眼竹简上的字,发现上面都是大篆,根本看不懂,不过好在上面字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又靠字形勉强认出了几个字,便猜出这是诗经中的《秦风·无衣》篇。
“下笔不离点,转折贵圆露。有垂还欲收,勾划忌平庸。左垂宜竖露,右直利悬针。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楚云渺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带动嬴政的手,让他感受笔势锋芒,渐渐的,他也找到了几分感觉,写出来的字规整了许多。
“下笔要凝而不散,你的字笔画太松了,写紧凑一点。”烛光下,年幼的男孩眉头紧皱,非常认真的练习着书法,而容颜姝丽的女子则在一旁不时出言指导,就这样过了大半夜,楚云渺问道:“知道《秦风·无衣》是什么意思吗?”
嬴政按字面意思把诗翻译了一下。
楚云渺紧跟着又解释了一番:“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昔日秦人攻逐犬戎时,秦惠公于军营中唱此诗,以鼓舞士气。秦人之俗,大抵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故其见于诗如此。”
嬴政问道:“先生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为什么惠公贵为君王,却还要上战场拼杀呢?”
楚云渺想了想,只答了一句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嬴政敛眉肃穆。
第二天
甘泉宫内杨柳依依,暖风温煦,两岸兰芷夹堤生长,郁郁青青,嬴子楚漫步园中,心中顿觉轻松。最近国事繁忙,他也是难得出来喘口气。
走了一会儿,正好碰见下课归来的嬴政,嬴子楚便招了招手,把他叫过来考教功课。问了几个问题,嬴政都对答如流,待问到诗经时,嬴政说:“儿臣最喜欢《秦风·无衣》篇。”
嬴子楚问:“这是为何?”
嬴政答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惠公操行,当为万世表率!”
嬴子楚大为惊异,问道:“此为先生教汝?”
嬴政眨了眨眼睛,道:“此为吾梦中所得。”
嬴子楚欣喜万分,大呼:“汝堪为帝王之材!”回去后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到章台宫。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间,五年已过,嬴子楚病逝,嬴政年仅十三岁就登基为帝,国内政事由吕不韦把持。
章台宫内,一片金碧辉煌,帝王气象,自嬴政登基之后,宫室内的一应器具全都换了一批,显得更为精致大气。
龙纹软榻上,年幼的帝王一身玄色朝服,头戴毓冕,端的是威仪赫赫,然而他面前一个芳华少女对着他的脸左捏捏,右捏捏,这身气势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阿房,我已是天子!你勿要……你勿要……动手动脚!”嬴政大声抗议,企图将自己的脸蛋从魔爪拯救出来。
“哼,你是天子,我还是仙子呢!怎么着都是我比你大!”楚云渺毫不客气地赏了嬴政一个暴栗子,如斯大胆,若叫外面的宫人们看到,定要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叩叩叩!忽然,殿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年轻的内监捧着托盘道:“王上,奴将衣服送来了。”
嬴政赶紧理了理衣冠,正襟危坐道:“进来吧!”
小内监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把衣服送了进来,叩首后再离开,目光一丝一毫都不敢偏离,绝不让自己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嬴政对此很满意,献宝似的把托盘里的衣服捧了起来,递到楚云渺面前:“阿房你看,这是我让司衣司特意为你做的衣服,你喜欢吗?”
楚云渺展开衣服一看,只见上面珠翠环绕,绣纹古朴,甚是美丽,当即走进内室把它换上,和衣服配套送来的还有钗环首饰,只不过楚云渺不会梳发髻,所以只戴了一只手镯就出来了。
“好看吗?”穿着淡紫色宫装的丽人拂开帘幕,笑语盈盈的望向嬴政。她莲步轻移,身上裙袂如昙花绽放,一双明眸似琉璃皎月,华光溢彩,人间姝丽。
嬴政呆怔了一瞬,然后夸赞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楚云渺笑得不行,玩笑道:“小小年纪就如此会说话,长大还了得?”
没想到嬴政竟然异常认真的看着她,誓言般说道:“这话我只对你说!”
楚云渺愣了一下,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催促道:“走吧,你不是说要给我个惊喜吗?”
嬴政拿出一条面纱给楚云渺戴上,遮住她倾世容颜后,拉着她的手引她出门。殿外早有御辇候着,两人上去后,等了半柱香,功,夫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片荷花池,池中荷叶娉婷,粉白色的荷花如娇羞美人般点缀在其间,清风徐来,馨香扑鼻。荷花池中有条小道,直通到池中央,那里有个月华台,里面备好了美酒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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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里风景甚好啊!”楚云渺再一看桌上的菜肴,发现竟是用荷花莲藕做成的,不仅赞叹道:“景好菜也好!”
“还有更好的呢!”嬴政拍了拍巴掌。
随着他这一声巴掌响,四周灯火点亮,楚云渺这才注意到有一群美貌的舞姬躲在月华台,她们身着白裙,双手做拈花状,姿态袅娜,清丽无双。乐师奏响了箜篌,舞姬们踏乐起舞,一个个白裙翩飞,似天女下凡。
“瑶池夜宴,众仙子向西王母祝寿!阿房,祝你年年岁岁,长乐无忧。”嬴政笑着向楚云渺端起酒杯。
“什么?你怎么……”楚云渺一阵迷茫,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曾经告诉过他,她的生日是七月初七,如今在现实世界中虽然才三月,但在这里已经是七月初七了。
难怪……难怪今天又送衣服又赏景的,原来……想到对方不知精心策划了多久,楚云渺心中一阵感动,捧住嬴政的脸在上面亲了一口:“阿政,谢谢你!”
一瞬间,嬴政的脸变得比苹果还红,他故作镇定,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为楚云渺戴上:“此为隋侯珠,赠于你,做生辰贺礼。”
楚云渺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彼时的她还不知道,日后秦始皇陵建成,能够开启它唯一的钥匙就是随侯珠。统一四海威震华夏的始皇帝,永远在王座之上等待着她。
空灵的乐声依旧在夜空中飘扬,楚云渺见那些舞姬舞姿动人,心中兴致忽起,也加入了进去。她广袖轻舒,身姿轻盈若逐月仙人,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繁丽的裙摆迎风而绽,似月下幽昙,当真是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楚云渺折了一枝莲花,唱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月光如练,美丽的仙子折莲而舞,目光盈盈似秋水,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嬴政的脑海里,永生不能忘却。
第三章 出海寻仙
宣室殿内,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分列而立,共议国事,嬴政今年已有十五,渐渐知事,再不是当初的懵懂孩童,便也有心参与朝政,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能听吕不韦决断。谁知他每每提出建议,皆被吕不韦驳斥,下朝后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章台宫。
“滚出去!全都滚出去!”嬴政大发雷霆,将宫殿里的奴仆全都赶走,一个人在里头喝闷酒,待到楚云渺来时,他已喝得大醉。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楚云渺把嬴政放倒在膝上,替他揉捏着太阳穴。
嬴政开始大骂吕不韦:“这天下到底是姓嬴?还是姓吕?我说什么他都反对,他是想造反吗?”
楚云渺听了又好笑又好气,无奈地叹道:“唉,我的小暴君啊!”
嬴政噌地一下从她膝上弹了起来,瞪着她道:“不许叫我小暴君!我不是小孩子了!”
楚云渺笑道:“在臣子那里受了气,回来就发脾气,喝闷酒,这还不是小孩子?吕不韦心里肯定在笑你呢!”
嬴政顿时哑口无言,低着头冷静了一会儿后,他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楚云渺指导道:“第一,忍!吕不韦现在势大,你和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等过它个七八年,你羽翼丰满,而他垂垂老矣,届时必可将他铲除。第二,其实你也不得不承认,吕不韦沉浮官场这么多年,手段比你老辣的多,你今后在朝堂上便装聋作哑,一言不发,仔细观察他是如何处理国事的,把他的手段全都学到家。第三,把握所有你可以利用的力量,嬴氏宗族与你血脉相连,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弃你不顾,调头去支持吕不韦。还有那些和吕不韦对立的大臣,你一定要牢牢把握,让他们做你手中的利器,去和吕不韦斗。哪怕是那些效忠于吕不韦的,你也可以尽力把他们挖过来,做你的卧底!”
嬴政默默把这些都记下,第二天上早朝时,他当众向吕不韦道歉,说自己太过稚嫩,日后还需相国多多教导。
吕不韦对此大为惊异,一时也吃不准他是什么心思,只得跪地拜谢,说自己必不负先王所托。
接下来每有朝会,嬴政果然一言不发,事事全凭吕不韦做主,待到事情决断后,再问吕不韦为何要这么做,当着群臣的面,吕不韦也不好对君主敷衍作假,只能倾囊相授。
如此过了六年,嬴政已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帝王,他仿佛是一块璞玉,在接连不断的政治斗争中渐渐打磨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光芒闪耀的良材美玉。他不再喜形于色,而是变得沉默内敛,让臣子在揣度自己心思的时候战战兢兢,他开始懂得权衡,用利益做饵,驱使臣子们相互博弈,一点点将权力收拢在手中。
如今,楚云渺早就不能教嬴政什么了,任由这位少年天子在朝堂上驰骋,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又一笔光辉的事迹。
是夜,蕲年宫
“阿政,恭喜你,明天加了冠礼,你就是真真正正的大王了!”楚云渺看着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少年君主,几乎不敢相信他还曾有躲在树下哭泣的时候。
嬴政等这一刻也是等的太久了,今夜便难得放纵一回,与楚云渺痛饮狂欢,谁知对方的酒量竟然差劲至极,还没喝多少就醉倒了。
风吹动檐角的宫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回廊外的琼花树盛放如雪,吹落一地芳华。桌案上,醉酒的少女陷入沉睡,浑然不知外物。
俊美的少年君主凝视着心悦的女子,目光温柔似一泓秋水,他的手指划过少女绸缎般的长发,温柔的抚摸着那白玉般的脸颊,而后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秦王政二十一岁,于雍城加冠礼,嫪毐携兵叛乱,被镇压,同年,吕不韦被流放至川蜀,服毒自尽。
如今,嬴政终于将秦国掌握在手中了,他意气风发,往日抑郁一扫而空,正想将喜悦和楚云渺分享,奈何对方今夜却没有来,心中大为失望。而更令他焦躁的是,第二天,第三天,甚至是一个月后,楚云渺都没有再来,仿佛已经将他遗忘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嬴政数次祭天,结果却是杳无音讯,他终于明白,对方不会再回来了。
十年后
骊山之上,是壮丽宏伟的阿房宫,一座座雕梁画栋的宫殿鳞次栉比,其中陈设着来自各国的珍宝,弧度优美的长桥跨越莲池两岸,犹如一条探出云层的龙,宫中花木扶疏,柳絮逐风,美不胜收。
撑着华盖的龙辇自宫门口缓缓驶来,两旁护卫着黑甲士兵,所有宫人见到都沿途跪拜。
“陛下,今儿去哪?”颇得宠幸的中书府令赵高问道。
“朝阳殿。”龙辇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车夫驱赶着骏马,很快就到了朝阳殿,身着玄色龙袍的始皇帝挥退众人,走进了殿内。忽然间,月光一闪,一个模糊的人形出现在眼前。嬴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颤声道:“阿房?”
楚云渺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这张脸分明还是阿政的脸,可为什么他好像更成熟了,眼角眉梢都带着风霜过后的凛冽,难不成一眨眼,这边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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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你终于又来见朕了!”嬴政激动的抱住了楚云渺,像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楚云渺此时仍然不在状态,但这不妨碍她觉得眼前的男人真好看,于是她亲了一下嬴政。
一瞬间,嬴政的身体颤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云渺,然后他眼睛里闪过一道雪亮的光,试探着吻了回去。
楚云渺想着反正是梦里,也不亏,于是主动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嬴政将楚云渺抱到了床上,两人一夜缠绵,从此,楚云渺再也没梦见过他。
始皇外传
朕八岁之时,秦赵开战,父王子楚弃吾母子而去,朕心甚惧,恸哭于墙,正当此时,仙人下凡,仙人谓朕,此战吾母子二人定当无恙,随后便消失不见。
七日后,朕与母亲逃离赵国,路遇赵国士兵追杀,失散,赵军欲取朕性命,仙人使法器救朕,赠朕法器后,倏然消逝。那时朕方知,仙人乃九天玄女,名唤阿房。
凭此法器,朕携母安然入秦,为秦公子,一月后,朕深染恶疾,阿房携仙药下凡救朕。后来数年,阿房时常下凡来见朕,或隔数天,或隔一月,她来时毫无预兆,去时亦只在倏忽之间。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阿房伴朕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朝堂诡谲,风云激变,吕不韦步步紧逼,朕唯有在阿房面前才能做一个天真的少年。可是忽然有一天,阿房不见了。
十几年内,朕处死吕不韦,把控秦国,荡平四海,统一天下,书同文,车同轨,北征匈奴,南征百越……唯独却得不到她。
后来,朕搜集天下财宝,建了阿房宫,在朝阳殿里,朕再一次见到了她,十几年了,她依旧容颜不改,果然是仙人呵。
当阿房吻朕的那一刻,朕的内心狂喜,那一夜,朕得到了她,可是第二天她又消失不见,仿佛一切只是个梦境。
终此一生,朕再也没有见到过阿房,她弃了朕。可朕却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她,徐福又一次出海了,这回他能见到阿房吗?
第四章 两小无猜嫌
纤细的柳枝在风中曼妙舞动,犹如娉婷的舞女,南归的燕子飞掠池塘,剪刀般的尾羽在波心一点,漾开点点涟漪。
丹芷亭内,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在读书,他一身墨竹纹青衫,腰佩玉珏,整个人犹如沉静秋水,显得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小男孩名叫公孙瑾,是文信侯嫡子,自幼被严格教导,克己复礼,卑以自牧,小小年纪便博览群书,素有神童之名。
公孙瑾认真的读着书,突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问他:“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下一句是什么?”
公孙瑾答:“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女孩哈哈大笑,说:“错了,错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公孙瑾忍禁不俊,他见女孩穿着华贵,又想起母亲说过今日会有贵客来访,便猜到女孩一定是家里的客人。于是他端起桌上的糕点递给女孩,问道:“你饿了吗?”
楚云渺摇了摇头,笑容灿烂道:“你一定就是文信侯的儿子:公孙瑾吧!我叫楚云渺,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小小的女孩穿着火红的衣衫,像天边的彤云一样惹人怜爱,公孙瑾没能拒绝她,带着她到花园里去玩。
花园里有一棵梨树,密密匝匝开了满树的花,楚云渺一见到就笑弯了眼睛,竟然爬上去摘花了。公孙瑾被这神展开惊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千金小姐会爬树呢,连忙在树下喊:“快下来!危险!”
楚云渺摘花摘得正的开心,哪听得到他的声音,不仅不下来,还像猴子一样越爬越高,把树上的鸟窝都给掏了,直看得公孙瑾胆战心惊。
好在楚云渺是个惯犯,在家里就经常这样野,因此一点差错都没出,很顺利的下来了。她献宝似的把鸟蛋递给公孙瑾,然后神秘兮兮的说:“接下来这件事,你一定没有做过!”
别说接下来这件事,你做过的哪件事是我见过的呀?什么爬树呀,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呀,到底哪里来这么个古灵精过的小丫头?公孙瑾内心叹息连连,但还是认命的跟着楚云渺去了草坪上。
然后,公孙瑾就亲眼见证着,楚云渺弄来一大堆枯草,把鸟蛋给烤熟了。回想起隔壁尚书府的小姐从哥哥的魔爪勇救鸟蛋,并信誓旦旦的说要把小鸟孵出来,公孙瑾深刻的觉得,这个顽皮的小姑娘别是投错了女儿胎吧!
玩了一上午,发现女儿跑没影的楚夫人终于和公孙夫人一起找过来了,楚云渺乳燕投林般奔向了楚夫人的怀抱,笑得白玉无瑕,纯真可爱:“娘!我喜欢那个小哥哥!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
楚夫人和公孙夫人一听都笑了,问道:“那你长大以后嫁给小哥哥好不好?这样他就是你的了!”
楚云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就这样,她和公孙瑾定下了娃娃亲。
定亲之后,楚云渺时常来找公孙瑾玩,有一天,她发现公孙瑾身后跟着个小尾巴,一直“瑾哥哥,瑾哥哥”地叫着,满眼都是小星星。
楚云渺哼了一声,上前亲了公孙瑾一口,宣布主权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你离他远一点!”
小尾巴瞪大了眼睛,质问道:“我是尚书府的小姐简疏月,你又是谁?”
楚云渺仰起头,小女王般高傲道:“我是承平侯的女儿楚云渺!”
简疏月咬了咬嘴唇,不甘道:“就算你身份高于我,我也不会放弃瑾哥哥的!”
公孙瑾看到这里捏了一把汗,心想这两个小姑娘不会打起来吧?谁知楚云渺自信一笑,对简疏月说:“你会爬树吗?”
简疏月摇了摇头。
楚云渺又问:“那你会抓鱼吗。”
简疏月还是摇了摇头。
楚云渺拍巴掌大笑:“你呀你,什么都不会,还想跟我抢瑾哥哥!”
简疏月气的羞红了脸,跺了跺脚道:“不会我可以学呀!以后我肯定会!”
然后公孙瑾就眼睁睁的看着简疏月在楚云渺的忽悠下去爬了树,只见高高的榕树上,楚云渺稳稳地踩在树杈上,对下面死死抱着树干不松手的简疏月大喊:“你快上来呀!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
简疏月拼命摇头,颤声道:“我我我……我不敢!”
楚云渺不停的鼓舞她:“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远处的风景永远更美,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地面上,做只井底之蛙吗?”
简疏月开始动摇了,楚云渺这时又加了一把火:“为了自己想要的,努力一把又有何妨?周围的人总叫你规规矩矩的待在地面上,你难道不想试试去看你从未看过的风景?”
终于,简疏月被说动了,几经挣扎终于爬到了树顶上,山风四面吹来,眼前一片辽阔,奔腾的大江自东海而来,川流不息的绕过了都京,那一刻,简疏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原来,树上的风景真的这样美!
“你真是太厉害了!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瑾哥哥!”短短一个时辰,简疏月就从公孙瑾的小迷妹,便成了楚云渺的小迷妹,叛变速度之快令公孙瑾瞠目结舌。
我的未婚妻比我还会撩妹肿么破?
从此以后,简疏月成了楚云渺的小跟班,她们一起上树,一起摸鱼,一起掏鸟蛋,背着大人把所有不合规矩的事做了个遍。
楚云渺在简疏月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不仅是童年时带来欢乐的玩伴,更是引导了她整个人生的明灯。
多年后,当简疏月顶着全世界不理解的目光,在战场上纵横驰骋,领兵作战时,她总会想起那个在树上的自己。
“为了自己想要的,努力一把又有何妨?周围的人总叫你规规矩矩的待在地面上,你难道不想试试去看你从未看过的风景?”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火红的军旗在烈烈北风中飘扬,简疏月望着天边的彤云笑了,这!就是她要的风景!
第五章 一身两命
私塾内,书声琅琅,才高八斗的宋先生坐在台上教书,每一位公子小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课,唯有楚云渺暗搓搓地偷看话本。
宋先生两眼一瞪,叫楚云渺起来回答问题:“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是什么意思?”
楚云渺想也不想就答道:“老子天下第一,其他都是狗屁!”
“哈哈哈!”课堂上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宋先生黑了脸,一拍桌子,怒道:“滚出去罚站!”
公孙瑾连忙站了起来,一鞠躬,恭恭敬敬地答道:“先生容禀,渺渺是想说:我即是我,我是天,我是地,我是宇宙洪荒。”
看着这个得意门生,宋先生的脸色才好了起来,他也知道楚云渺是公孙瑾的未婚妻,因此就放过了楚云渺:“既然如此,你们坐下吧!”说完又暗中瞪了楚云渺好几眼,奈何楚云渺一直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让他感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郁闷得不行。
下了课,楚云渺立刻就活过来了,她笑眯眯地把先生布置的作业塞给了公孙瑾,然后拿出一个燕子形的纸鸢,兴奋道:“瑾哥哥,今天风好大!我们去放风筝吧!”
公孙瑾无奈的点了点楚云渺的额头,教训道:“你以后可别老和宋先生作对了,不然我可不帮你写作业了!”
楚云渺吐了吐舌头,心道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够累了,结果到了梦里还要学习,她才不要呢,但嘴上还是应得好好的:“好嘛!我知道了,那我们去玩吧!”
公孙瑾深知这鬼灵精不会就此改了性,但能老实一会也是好的,便收拾东西陪她放风筝去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白雪般的柳絮满天飞舞,轻飘飘似一片云,楚云渺和公孙瑾在草地上奔跑着,顺着风将纸鸢高高放起,那小小的风筝,载着的是两个孩童的梦!
咔嚓一剪刀,风筝带着愿望飞走了,楚云渺和公孙瑾手牵着手,躺在草地上看云。天空像大海一样蓝,一朵朵白云如同在海中航行的帆船,驶向不知名的远方,楚云渺渐渐的看得睡着了。
公孙瑾在楚云渺脸庞上落下一吻,目光温柔似月光朦胧,他背起楚云渺,一步一步地走着。满地山花烂漫,两个小小孩童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构成最美的画面。
十年后
清涧寺内,参天古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在给一对有情人解签。那公子清雅华贵,眉目澹澹,一举一动如竹影婆娑,似天上谪仙,姑娘亦是眉如新月,眸凝秋水,倾国倾城,风华无双。
按理说这样一对璧人合该命途顺遂,白头到老,但老和尚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奇也怪哉!贫僧解一辈子的签,还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命格!”
楚云渺笑道:“大师,你但说无妨!”
老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解道:“公子一身两命,一命大富大贵,另一命却是英年早逝。因此姑娘与公子的姻缘线到中间就断了,可奇怪的是,后面这条姻缘线又出现了,然后又断了一次!”
公孙瑾眸光一闪,似暗夜流星,他领着楚云渺拜别大师,在回去的路上,问道:“渺渺,你相信大师说的话吗?”
楚云渺摇了摇头:“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这一生一世,我只喜欢你!你就是死了,变成鬼回来找我,我也还是喜欢你!”
公孙瑾顿住了脚步,他看着楚云渺的眼睛,那其中的神情那样坚定,不容悔改,任何人听了都会为之震动,可他却不由笑了,像林间的风穿越枝叶,说不出的温柔和沧桑:“渺渺,一生一世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沧海桑田,什么都会变。
那一刻,他仿佛远在天边,任谁也无法触碰。楚云渺清楚的看见,他眼中如烈火般炙热的爱意下,是永不融化的坚冰!她笑了,捧住公孙瑾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
也许真是应了老和尚的话,自打从清涧寺回来,公孙瑾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访遍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公孙夫人为此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这一天,楚云渺来看望公孙瑾,两人说说笑笑,一如往昔,仿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临走前,楚云渺低头在公孙瑾唇上落下一吻,笑得天真无邪,如水晶一般:“瑾哥哥,我可喜欢你了!”
公孙瑾笑望着她,眼中情意如水温润,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可楚云渺分明看见他眼底一抹淡漠的雪色。呵,真是天生的戏子。
“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楚云渺的手轻轻抚过公孙瑾的眉眼,那温柔的手指,灼热的温度似落在他心间。她清楚的感觉到,那抹雪色开始模糊了,公孙瑾被她所蛊惑,神魂恍惚。
楚云渺笑了:“我喜欢你待人有礼,行事进退有度,宛如谦谦君子,喜欢你弹得一手好琴,丹芷亭里一袭白衣,焚香奏乐,宛如天上仙人,喜欢你白天的样子,晚上的样子,春夏秋冬所有的样子!但最喜欢的,还是你明明冷漠无情,却装作一脸温柔的样子!”
楚云渺双眸幽幽,眼中神色如溪涧般明澈,一瞬间惊醒了公孙瑾,他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却不知她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很。
看到自家竹马蓦然防备起来的样子,楚云渺觉得甚是可爱,倾身一吻,在他耳边道:“你装模作样的样子,真可爱~”
咚咚咚,灼热的呼吸喷撒在公孙瑾的耳廓上,他猛然响起了剧烈的心跳声。
“你的灵魂很快就要脱离身体了吧,下一世还要到我身边来哦!”望着楚云渺远去的背影,公孙瑾神色复杂,他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是渡魂之人了。
一个月后,公孙瑾病逝,整个文信侯府一片哀声。
第六章 小兔子乖乖
檀木窗边,一个绝世佳人正在作画,她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专注而温柔,那蘸着墨水的毛笔在宣纸上晕开,勾勒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那公子正是逝世一个多月的公孙瑾,他的每一根头发丝,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音容笑貌与生前别无二致,足见作画人对他的情意之深。画卷旁还着注一首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一进门,简疏月就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得鼻子一酸,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对楚云渺道:“渺渺,我来看你了。”
楚云渺见是自己的小迷妹,内心惊喜万分,连忙放下笔,扬起一个笑脸,孰不知这在简疏月看来就是强颜欢笑,分外惹人怜惜。
心里想着要让渺渺早点从悲伤中走出来,简疏月陪着楚云渺说了许久的话,然后带她一起到花园散步。
这时候梨花开的正好,满地雪白的花瓣,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毯子。楚云渺笑道:“当初我和瑾哥哥初见的时候,就当着他的面爬了梨树呢!”
简疏月心道不好,这院子里种什么不好非种棵梨树,又把渺渺的伤心事勾起来了。然而还不等她出言安慰,就听见一阵骚乱。一个厨娘追着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向她们这边过来了。
那兔子动作十分敏捷,好几个下人都逮它不住,仿佛是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它嗖的一下扑进了楚云渺的怀里。
“老奴罪该万死,让这小畜生惊扰了小姐,请小姐恕罪。”厨娘跪在地上连连请罪,楚云渺却觉得这兔子机灵又可爱,决定把它养起来,于是挥挥手让厨娘告退了。
简疏月见状放心了几分,心想有个宠物解闷,渺渺的心情应该会好起来的。
又呆了两个时辰,简疏月就告辞了,楚云渺命人拿来胡萝卜,亲自喂给小兔子吃。那小兔子吃得腮帮一鼓一鼓,可爱极了,楚云渺就一边喂它,一边摸它的脑袋。
从此以后,楚云渺便和小兔子形影不离了,走到哪儿都抱着它,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让它睡在枕边。
月光如水,群星闪烁,绣着百合的织锦罗帐内,楚云渺正安然入睡,忽然间,那蝶羽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楚云渺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月光下,那只雪白的小兔子静静地立着,红宝石般的眼睛如秋水般沉静,看起来格外通人性。楚云渺一下就猜出了它是谁,掀开被子笑眯眯的看着它,亲昵的喊道:“瑾哥哥!”
瑾哥哥,也就是渡魂千世的太子长琴没想到自己修炼的样子会被楚云渺看到,还被识破了身份,一时间格外警惕。
“快点修成人身来娶我啊!”楚云渺摸了摸长琴的脑袋,将它放到窗户底下,尽情吸收日月光华,然后就盖上被子,沉沉的睡去。
那天晚上,长琴看了熟睡的楚云渺一夜,心思怎么也无法聚拢。
一年后。
月光穿过竹林,在地面上印出一幅又一幅的水墨画,青石板上,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身上发出朦胧的光晕。渐渐的,那团光越来越大,逐渐拉成了人形。
光芒散去,立在原地的是一个容貌昳丽的贵公子。他一头雪发披散身后,上面闪着淡淡的银辉,精致的面容如清雅莲花,雌雄莫辨,若说从前的他风姿疏朗,如玉如竹,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月下琉璃,炫彩辉煌,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瑾哥哥!”楚云渺爱他这个样子爱的不得了,欢呼一声,投进了他的怀抱。她搂住他的脖子,万分信赖亲昵的看着他,眼中全是他的身影,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长琴的心不可自抑的失守了一瞬间,他转世千载,受尽世间苦楚,从未有人像楚云渺这样待过他。他以为自己对她的好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伪装,却不知日积月累的习惯会变成一种本能,深入骨髓。
楚云渺踮起脚尖,闭目亲吻长琴,那柔软的红唇让他的心都颤抖了起来,他不禁揽住了楚云渺的腰,加深这个吻。浓烈的情绪在唇齿缠绵中宣泄着,却还远远不够,长琴忽然发现,他想要的,其实更多。
长琴的人身还不能维持很久,很快他又变回了一只兔子,楚云渺笑了笑,把他抱回去,然后让他变成一只超大的兔子和自己睡在一起。
巨型兔抱枕的手感相当不错,楚云渺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睡去了,徒留长琴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蒙山郊野中,一个衣着华贵俊美不凡的男子倒在了地上,他一身伤口,鲜血淋漓,脑袋里一阵阵发懵,很快就要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和女子的笑声,一个貌若天仙的少女惊呼一声,翻身下马,走到了男子跟前。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男子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楚云渺抱着兔子的模样,他心想,这是嫦娥仙子下凡来了吗?
眼见一个一百来斤的男子晕倒在地上,楚云渺顿时觉得头大,她摸了摸长琴的脑袋,央求道:“瑾哥哥,咱们救救他好不好?”
小兔子白光一闪,变成一个白衣青年,帮楚云渺把人扶到了马上。随即,楚云渺牵着马儿走到了母亲送给自己做嫁妆的别庄,把人安排在了那儿,顺便嘱咐下人们闭紧嘴巴,不许胡说。
于是等那个受伤的男子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端着药碗的楚云渺,佳人轻吹汤药,一勺一勺的给自己喂药,男子不由得生出了恋慕之心,看着佳人的眼眸格外温柔,却不知佳人身旁那只小兔子已是目光如冰。
回到家,迎接楚云渺的就是一个炙热的吻,长琴扣住她的脑袋,舌尖如灵蛇般长驱直入,与她纠缠起舞,差点让她呼吸不过来。
一吻毕,楚云渺笑了起来:“瑾哥哥,你这是吃醋了吗?”
长琴沉默不语,目光幽凉。
楚云渺亲了亲他的唇角,撒娇道:“好嘛,那我以后不管他了,就当没救过这个人!”
长琴这才变成一只大兔子,乖乖的躺在床上等着撸毛,楚云渺得意的偷笑。
第七章 神仙眷侣
今年九月,圣上驾崩,朝廷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夺位之战,最终三皇子脱颖而出,荣登大宝。这一切本和楚云渺没有关系,然而一道圣旨却如晴天霹雳般扰乱了她的生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承平侯之女楚云渺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太后与朕甚悦之。今以江山为聘,天下为媒,特来求娶。”手持圣旨的大内总管刚念完,整个承平侯府都是一片喜色,纷纷叩头谢恩。
一箱箱的稀世珍宝从国库中送到了承平侯府,所有下人都对楚云渺更为恭敬,吃穿用度远超侯爷和侯夫人,毕竟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出嫁那一天,楚云渺被宫里派下来的老嬷嬷精心打扮,头戴凤冠,身披火红嫁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挽做朝云髻,精致秀丽的脸庞白皙如玉,眉若烟柳,唇似玫瑰,整个人艳丽华贵,灼灼不可逼视。
“湘云,我的兔子呢?”坐上凤辇之前,楚云渺又问了一次,自从那日宣旨,长琴就跑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世上消失了。
“小姐,不,娘娘,奴婢找不到它了。”湘云答道。
楚云渺没有再说什么,坐上凤辇从侯府中嫁入宫廷,只见百官跪拜,九十九层阶梯之上,身穿龙袍的皇帝站在宫殿前等待着她,原来,他竟是那日在郊野中的男子。
随着一步步的攀登,楚云渺的视野越来越广阔,她清楚地感觉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正在一步步被自己踩在脚下,就在她即将走到皇帝身边时,天空中忽然飘来一朵云,一个白衣仙人站在云头上,对楚云渺伸出手来,呼唤道:“渺渺!”
然后文武百官就看到,他们的皇后娘娘绽放出一抹绝美的微笑,转身背弃皇上,毫不犹豫的奔下了台阶。
众目睽睽之下,长琴拐带了当朝皇后,带着她御风而去。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中,两人停了下来,长琴问:“只差一步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为何还要跟我这个妖孽一起走?”
楚云渺看着长琴的眼睛,坚定地答道:“江山万里,不如你。”
一瞬间,长琴的内心剧烈震颤了起来,如同万年雪山遇上了炙热骄阳,那经年不化的坚冰分崩离析,化作了脉脉春水。
楚云渺知道,自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推倒了他。
纤纤十指轻而易举的脱掉了长琴的衣服,在那白皙精壮的身体上四处抚摸,楚云渺啃咬着长琴的锁骨,放肆的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来对待他。
长琴任她施为,极尽温柔的吻过她每一寸肌肤,然后进入她,占有她,和她尽情行欢。
烂漫山花中,散落了一地的衣衫,一对男女交叠在一起,激烈地缠绵,那旖旎的□□声,随着风一起飘散在远方。
一夜行欢后,两人便做了正式的夫妻,长琴告诉了楚云渺自己真正的名字,带她游遍名山大川,上九天揽月,下四海摘星,还寻了一个美丽的山谷,用昆山之玉做她的床,凤凰翎羽做她的衣服,让她过得和仙女一样。
长琴什么都依着楚云渺,只除了一件事,他要她修仙。凡人的生命实在太过短暂,长琴要与楚云渺永远在一起,直至天地毁灭。可楚云渺的懒他是早就知道的,于是后来他想出一个办法。
“潜于深渊,神不外游,下一句是什么?”长琴吻在楚云渺胸前,明知她已难耐到了极点,却死活不肯给她。
“心……心牵于事,火动于中。”楚云渺浑身颤抖着,无比艰难的把心法背完了,长琴满意的笑了一声,握住她的腰,迅速的挺了进去,两人交叠缠绵,步入极乐的巅峰。
十年后
山洞内,一只兔妖渐渐失去了声息,与此同时,一只狐妖的魂魄在一股强大的力量下被撕碎,新的魂魄取而代之,并在渡魂的痛苦中苦苦煎熬。
山洞外,楚云渺正在为长琴护法,早在一个月前,白兔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衰败,因此找了一只千年狐妖来代替,这样这一回就能撑得更久些。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这只狐妖偏偏就和一个道士有着血海深仇,道士靠着罗盘指引找到了山洞,却没想到外面竟有人把守。
“姑娘,我劝你速速退去,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楚云渺才不怕死呢,反正只是一个梦而已,她摇摇头,坚定道:“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然后便拔剑冲了上去。
两人搏斗数十回合,最终楚云渺落败,被一剑穿心,与此同时,长琴终于完成了渡魂,可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恋人的死亡。
“不!渺渺!”长琴悲痛欲绝,哀恸地呼唤着楚云渺的名字,可对方却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狐妖受死!”道士大喊一声,不知死活的冲了上去,被长琴一掌拍在了岩壁上,骨骼具碎。但更令他恐惧的是,长琴眼中疯狂的神情,仿佛要将天地都付之一炬。
“渺渺,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死的。”长琴吻了吻楚云渺的唇角,笑的温柔,仿佛对方还活着一样。然而他眼中的绝望,已经如浓墨般侵蚀了灵魂,再没有一丝生气。
寂静的山林里,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惨叫,整整持续了三个月才平息,后来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鬼山,将之视为禁地。
此后三百年,长琴一直都在寻找楚云渺的转世,他走过了大雪山,走过了沙漠,走过了连绵不断的青青草原,可那一轮圆月下,却再也找不见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渺渺,你在哪儿?”长琴的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思念,指尖琴弦应声而断。
第八章 隐莲
幻雪神山中,居住着三界最强大的神,他叫渊寂,传说中,渊寂手中有一朵隐莲,它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幽蓝色的结界笼罩着整个永莲池,上面雷光闪耀,轻易可以使任何一位神明魂飞魄散,这里是幻雪神山的禁地,连渊寂要进来都得费好一番功夫。
莲池中,盛开着各种各样珍稀的莲花,有可以治愈一切疾病的雪魄莲,牵引魂魄的赤血莲,使人回忆起前世的妄莲……但最珍贵的,还是池中心那朵千年不曾盛开的隐莲。
天上九星连成一线,隐莲受到星辰之力牵引,终于盛开了。一层层花瓣次第打开,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莲池中所有的花儿都闭上了,羞于和隐莲争艳。
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过,原本开在池中的隐莲化作了人形。那是一个冰肌玉骨的女子,她眉眼精致,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如月下幽潭,说不出的芳华迤逦,玉洁冰清。她的眉心有一朵莲花,整个人若九天明月,流光皎皎,灿然不可直视。
隐莲凌波而去,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雷霆结界,几乎就在她离去的下一刻,渊寂进入了这里,他看着消失的隐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雪雾森林中,白雪皑皑,玉树琼枝,高大的雪松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风一吹来便叮叮当当的响,奏成一曲天然的乐章。
舍弥躺在雪地里,闭目聆听它,仿佛这样就能忘却一切烦恼。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冰王,可惜三界共主渊寂残暴无情,他的人民正在遭受着苦难。
风中只有冰凌的响声,忽然间却有混杂了一些别的声音,舍弥睁眼一看,一个穿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走进了雪雾森林,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一只又一只的冰蝶环绕着她飞舞,仿佛在追逐着一朵稀世名花。
女子在雪地里跳起舞来,她的舞姿像云一样轻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万里冰川不及她眉间一段风华。舍弥被这美丽震撼了,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女子,问她:“你是不是人鱼族最美的公主:沧澜?”
楚云渺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就这样,伟大的冰祖舍弥坠入了情网,可惜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借着人鱼公主沧澜的身份,楚云渺和舍弥相爱了,两人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那一天,在繁樱如雪的落樱坡上,楚云渺弹琴等待着舍弥,朵朵樱花落在她的身上,她宛如花神般美丽。舍弥从背后抱住了楚云渺,对她说:“沧澜,我要走了。”
楚云渺问:“你要去哪?”
舍弥说:“渊寂残暴不仁,我已经联合各部首领,一起去推翻他!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迎娶你为冰后!”
楚云渺放下了手中的琴:“这么说,你的愿望是推翻渊寂,成为新的三界共主?”
舍弥笑了,温柔的吻了吻楚云渺的额头,答道:“是的。”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与爱人相见。
“如你所愿。”楚云渺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薄凉,一道看不见的枷锁缠绕在了舍弥身上,牵引着命运的轨迹。
隐莲花语:有得必有失,舍弥必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楚云渺手中蓝光一闪,一把寒芒四射的宝剑出现在她手上,这是噬神剑,由隐莲的莲柄所化,威力无穷,她将它送给了舍弥。
那一天,冰祖舍弥带领各族首领攻入了幻雪神山,渊寂坐在王座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即便所有的部下都被杀死了,他依旧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眼前只不过是一帮蝼蚁而已。
然而当舍弥用手中的噬神剑伤了渊寂时,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就凭舍弥?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整个神殿都被毁于一旦,就在被噬神剑刺中心脏的时候,渊寂感到了一阵熟悉的力量波动,原来,这把剑是隐莲的莲柄,难怪他被压制了,他所有的力量正是来源于隐莲啊!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后,渊寂猖狂大笑,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留下了诅咒:“所有爱上隐莲的人都会为她而死!”
那时的舍弥还不知道这个诅咒意味着什么,他站在山巅之上,俯瞰着万里山川,只觉志得意满,很快,他就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王座之上,尊贵无比的三界共主舍弥宣布,他将迎娶人鱼公主沧澜为后,人鱼族欢天喜地,紧锣密鼓地操办起了公主的婚事,沧澜公主也幸福而又憧憬地期待着自己的婚礼。
一个月后,沧澜公主风光大嫁,乘着飞鱼马车嫁入了冰族,无数的稀世珍宝被各族首领献上,所有人都在称赞沧澜公主的绝世容颜,说这是天赐良缘。
舍弥也这么想,烛光下,他满怀幸福地揭开了公主的头纱,想象着“沧澜”画上新娘妆会有多美,结果却在头纱下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沧澜呢?”舍弥震惊的问道。
沧澜公主不安道:“我就是沧澜啊!”周围的人鱼族侍女纷纷称是。
“不,这不可能!你不是她!”舍弥后退了两步,仿佛眼前有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事物,他疯了一般冲出了寝殿,大喊:“沧澜!你在哪里?你出来!不要闹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听到这里,沧澜公主仿佛明白了什么,留下了两滴晶莹的眼泪。
此后一千年,舍弥不停地寻找着楚云渺,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受万民朝拜,世上至高的权利被握在他手中,再没有人比他更尊贵。可他站在山巅之上,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志得意满,只觉孤独与荒凉并肩而来,那刻骨的寒冷,几乎要将他吞没。
神的寿命趋近于无限,可舍弥却不想要对抗时光了,他放任衰老蚕食着自己的身体,在快要逝去的时候跳入了冰冷的无望海。
光明渐渐远去,永恒的长眠即将拥抱舍弥,忽然间,他又想起了渊寂的诅咒:“所有爱上隐莲的人都会为她而死!”
看着陪伴自己千年的噬神剑,舍弥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将噬神剑扔进无底洞封印起来,并吩咐子孙后代永不可将它取出。
第九章 恶灵许愿
一万年后
永旭之巅上,云海翻腾如怒龙,金色的太阳撒下万丈光芒,织就壮丽绚烂的色彩,温泉中,一朵莲花娉婷立水,缓缓盛开。
邪恶的黑雾穿越密林,来到了隐莲面前,它已在天地间游荡了一万年,如今是时候复仇了。
黑雾取走了隐莲的莲子,发出诡秘的笑声,那声音如毒蛇一般,充满了恶意的毒液:“我许愿,冰族将会被冰王亲手毁灭,冰族的臣民将会死在他们的王手里!”
隐莲回应了黑雾的愿望,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与此同时,天医诊出冰后怀孕了。
这一年,冰族最小的公主诞生了,她的眉心有一朵莲花胎记,出生的时候千蝶飞舞,冰王冰后对其宠爱非常,为之取名为沧澜。
沧澜在神典中的意思是最美的女神,这是因为冰祖舍弥的妻子就叫沧澜,她是神界公认的第一美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沧澜虽然拥有最美的容貌,但一生都不受宠。
今天是沧澜公主的十岁生日,冰王冰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整个刃雪城一片欢声笑语。巨大的水晶灯在宫殿顶端闪烁,玉雪可爱的小公主身穿白纱裙,头戴水晶冠,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一件又一件礼物被王子公主们送上,沧澜俨然是天地的宠儿,而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莲姬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心中郁气难平,凭什么?明明同样是冰王的儿女,那个女人的女儿就是天地宠儿,而她的释却无人问津!
看着儿子眼中羡慕的神情,莲姬叹了口气,摸了摸樱空释的头,目光如深海般晦暗:“走吧,释,这里没有人欢迎我们。”
樱空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又看了一眼宴席上甜美可爱的小公主,乖巧的跟着莲姬走了。
夜晚,樱空释出来散步,却发现沧澜正在前面荡秋千,他连忙躲到了雪松后面,悄悄地看着这位姐姐。沧澜是他所有的姐姐中最漂亮的一位,简直就像是深海中的夜明珠,灿灿地发着光,他一直都很想和她玩,但是却不敢,就像这次生日宴,他明明准备的礼物,却没有送出去。
想到这里,樱空释握紧了手中的冰川石,这是他在雪雾森林中玩耍时捡到的,是很罕见的六角形,他一直都很喜欢,但这和诸位哥哥姐姐们送的珍贵礼物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谁在那里?出来!”忽然间,沧澜叫了一声,把樱空释的思绪唤了回来。
犹豫了好久,樱空释才磨磨蹭蹭的从雪松后面走了出来,小声地叫了一句:“姐姐。”
楚云渺甜甜的笑了起来,脸上浮起两个小酒窝:“是你呀,释,哥哥姐姐们都送了礼物给我,你有没有什么要送的?”
樱空释下意识地把冰川石藏在了身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没有礼物。”
楚云渺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失望:“没有?”
樱空释瞬间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从母亲那讨来明月石了,那东西那么漂亮,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楚云渺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缓缓走近樱空释,让对方一阵紧张,她亲了樱空释一口,笑盈盈道:“那就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樱空释的脸瞬间就红了,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从此以后,两人形影不离,一起在雪雾森林里嬉戏,捉雪兔,打雪仗,看流云万里,风起花落。
雪雾森林里,一群孩子围住了樱空释,说是打雪仗,结果所有的雪球都往樱空释身上砸,几乎要把他变成个雪人。
一个孩子说:“樱空释,你可真没用!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用幻术!”
其他孩子纷纷附和,毫不留情地嘲笑着樱空释,他们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同时也格外的残忍。
“你不配做冰族的王子!”“你是个废物!”“不要再缠着沧澜公主了,你没有资格和她玩!”
“你们胡说!不是这样的,我才不是废物!”一句句的嘲笑犹如刀子般刺伤了樱空释的心,他像受伤的小兽般呲起牙来,保卫着自己脆弱的内心。
这更加引起了孩子们对他的敌视,干脆一拥而上地和他打了起来,这就导致楚云渺来找他的时候,发现他鼻青脸肿,衣服都被扯烂了。
“天呐!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楚云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变成这样?”美艳的莲姬冷笑连连,眼角眉梢都是嘲讽的神情:“高贵的沧澜公主,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释了,我们高攀不起!”
“母亲!”樱空释着急了,摇着莲姬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然而以楚云渺的聪慧,又怎么会不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樱空释说:“释,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第二天,沧澜公主请所有的贵族孩子到她的宫殿里来玩,樱空释听到这个消息伤心极了,那可全部都是昨天欺负过他的孩子啊!
莲姬则是冷笑连连:“我就知道,那个女人生出来的能安着什么好心?释,你以后不要和她往来了,她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沧澜身边的侍女过来了,请樱空释到沧澜的宫殿去,结果两人一到,就发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事。只见餐桌上,孩子们享用着美味的雪莓糕,美丽可爱的小公主眼若明星,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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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都说:“好吃!”
然后就看到沧澜公主带着甜美的笑容走下了主座,走到一个孩子身旁对他说:“那你就吃个够!”说完,她一把按住这个孩子的头,把他的脸按进雪莓糕里,碾了又碾,对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奶油。
满场寂静,所有的孩子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楚云渺的眼神活像看着一个恶魔。
楚云渺放过了手下这个孩子,让侍女们把门窗关紧,然后一个个的收拾了过去。飞起一脚,把一个孩子踹到温泉里,楚云渺脸上的表情高贵冷艳:“你这废物!”
啪地一巴掌,楚云渺把一个孩子的脸打到一边去,给对方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就凭你,也敢欺负我弟弟?”
满宫殿的孩子四散而逃,最终还是被楚云渺揪过来一个个教训,很快的,所有的孩子都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楚云渺用手绢擦了擦手,然后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如雪山高岭般睥睨着他们:“今天,你们聚在一起打群架了,沧澜公主拉都拉不住你们,听到没有?”
孩子们点头如捣蒜。
“滚!”楚云渺让侍女打开了门,这群熊孩子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她这才走到樱空释面前,笑道:“释,姐姐厉不厉害?”
樱空释愣愣的点了点头,灵魂仿佛漂泊四海,一时回不来了。
当天晚上,所有的大臣都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打了,再三询问,孩子才战战兢兢的回答:“我我我……我今天,和伙伴们打群架了,沧澜公主拉都拉不住我们。”
大臣们恨铁不成钢,连忙到冰王冰后那里去请罪,然后送了一大堆礼物给楚云渺赔礼,楚云渺把它们全部都送给了樱空释。
第十章 冰火圣战
对于一位王者而言,善良或残忍都只不过是一种轻浮的形容,汉武帝一生好战,汉朝的铁骑在他的命令下驰骋疆场,斩首数万,无数匈奴人和汉人埋骨荒野,可换来的却是长久的安宁和一个国家的尊严。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大肆斩杀功臣,曾经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通通下了黄泉,整个紫禁城都蒙上了淡淡的血色,可这却有效地防止了这些臣子玩弄权术,使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了朱氏王族的手中,而后才有了所谓的永乐盛世。
鲜血与死亡之下,是一个国家的强盛,若是残忍的权谋能换来民族的崛起,真正的王者是不会避让的。
火族野心勃勃,冰王却为着所谓的和平一再忍让,不愿开战,这真是愚蠢的善良啊。因此楚云渺从一开始就预见了冰族的灭亡。
一百三十岁成人礼那天,燃烧的烽火在无尽的冰川上蔓延,毫无准备的冰王指挥军队上了战场,可莲姬早已出卖了冰族,王子公主们通通战死,冰幕土崩瓦解,沉睡在安逸中一百多年的冰族就这样被火族取代了。
“释!快走!冰族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唯有逃入人间才有一线生机!”宫殿中乱作一团,侍女们早已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楚云渺拉起樱空释就跑。这小小的孩童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现在姐姐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历经千辛万苦,楚云渺才带着樱空释摆脱了追兵,樱空释永远记得,在冰冷的雪地里,姐姐背着体力不支的他,一步步艰难的跋涉,寒风凛冽,姐姐的背上却那么温暖,为他撑起了全世界。
火王下达了通缉令,呆在人间也不安全,两姐弟唯有东躲西藏,四处流浪。有一天,楚云渺忽然让樱空释闭上眼睛,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她牵着他走了好一会儿,才让他睁开眼睛。
那一瞬,漫天流萤映入眼中,楚云渺笑着说:“释,好看吗?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流亡这么久,樱空释早已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姐姐竟然还记得,他热泪盈眶,紧紧抱住楚云渺,哽咽道:“姐姐,我一定会变强的!我会重建冰族,让你做回尊贵的冰族公主!”
楚云渺笑着点了点头:“释,我相信你。”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樱空释终于成年了。他的冰焰族血统正在慢慢觉醒,不用人教,也自动掌握了强大的幻术,但这还不够。
无底洞中,寒霜凛冽,一把沉睡千年的宝剑矗立在洞中,等待着鲜血来将它唤醒。在古老的传说中,噬神剑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谁得到它就能统一三界,但相对的,噬神剑也缠绕着可怕的诅咒,它的每一任主人都没有好下场,就像是当初的冰祖舍弥。
樱空释拔出了噬神剑,凶残的剑灵围绕着他,不断撕咬着他的灵魂,他痛苦不堪,运起全身幻术勉力抵挡。
不知过了多久,剑灵终于被收服了,樱空释笑着晕了过去:“姐姐,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
得到噬神剑后,樱空释已成了三界最强的神,然后两姐弟就立刻暗中纠集六部首领,起兵攻城。火王已在胜利中陶醉了许久,这一下可谓是措手不及,一下就让樱空释攻进了刃雪城。
宫殿中,两人展开了生死之战,火王不敢相信,这个才刚成年的小子,竟然有如此实力,仗着手中那柄宝剑,逼得自己节节败退。然而他毕竟老谋深算,便故意露出破绽,引樱空释来攻,然后趁他靠近,暗算了他。
一瞬间猎物与猎手的身份调转,形势十分危急,关键时刻,楚云渺接过了噬神剑,一剑杀了火王。
这个变故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他们不敢相信,沧澜公主竟然也能操控噬神剑!这是当然了,噬神剑可是隐莲的莲柄。
至此,火族对冰族的统治宣告结束,火族的王子公主们狼狈的逃回了浴火城,然而令楚云渺不敢相信的是,冰王冰后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完好无损的被囚禁在地牢里!
火王是个智障,被冰王冰后激动万分地抱在怀里时,楚云渺内心面无表情的吐槽。
大殿中,冰王冰后头戴王冠,端坐在王座上,下面跪拜着一百多位大臣。自从火族被驱逐,所有人都一直忙着重建冰族,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上朝。
谈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冰王冰后开始进入正题,说自己年事已高,有意退位,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都不怎么中意樱空释做继承人。
一部份大臣对此十分不满,他们认为释王子力量强大,更应该当王。冰王冰后当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说樱空释不是冰族血脉,没有资格当王,于是便以长幼有序,且火王是由沧澜公主诛杀为由,一直在和大臣们扯皮。
前朝的风起云涌丝毫没有影响到楚云渺和樱空释的感情,反正楚云渺也不想当王,每天处理那么多事烦都烦死了,至于樱空释,他就更不会在意了,如果姐姐想当王,他是绝对不会与之相争的,他愿意一辈子辅佐姐姐。
雪雾森林里,一架秋千吊在高大的合欢树上,美丽的公主一袭蓝裙,坐在秋千上,如夏夜烟火般绚烂瑰丽,至高至洁,尊贵无双。她灿然一笑,对身旁那位俊美的白发男子说:“释,快来推我呀!”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童年最美好的记忆纷至沓来,樱空释笑着说好,然后任劳任怨的推起了秋千。
粉色的合欢花纷落如雨,公主随秋千越荡越高,仿佛要化成蝴蝶,飞到天尽头,这便是樱空释记忆里最美的风景了。
玩了好一会儿,楚云渺累了,就躺在雪地上睡着了,樱空释望着姐姐恬静的睡颜,悄悄俯下身去,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爱上了自己的姐姐,而这正是悲剧的情缘。
樱空释送楚云渺回宫殿后,在冰湖边遭遇了一团神秘的黑雾,黑雾猖狂大笑,蛊惑道:“你甘心做一个王子,一辈子只能做她的弟弟吗?只要你成为王,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她!谁不服你就杀掉谁!”
噬神剑的剑灵本就是蛊惑人心的存在,再加上樱空释和火王决斗的时候受了伤,一个心神不稳就受了诱惑,他决定要做王!
第十一章 王位之争
神圣古老的祭坛上,身披白袍的七圣者手握权杖,守护着圣魔方。他们是冰族最神秘的七个人,除了历代冰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一直隐于幕后,指引着冰族的命运。
冰王站在祭坛下,向圣魔方拜了下去,从还早以前他就知道,即使成为了冰王,也不可能为所欲为,这块来自于冰祖舍弥的圣魔方,永远凌驾在王权之上。
“冰王输诚……”七圣者的声音宛如隐在山岚中的雾一般,飘渺不定,他们的权杖中发出一道光,催动了圣魔方,圣魔方缓缓转动,昭示着未来的命运。
只见烽烟缭乱,江山染血,樱空释身披战袍,端坐在王座之上,他的目光犹如冰川般凛冽,仿佛众生皆是蝼蚁,那威力无比的噬神剑上浸满了鲜血,看上去无比妖异。
“阻止樱空释登上王位,否则整个三界都会生灵涂炭!”七圣者的声音如警钟般敲在了冰王的心上,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满怀愁绪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
樱空释在冰族的威望与日俱增,即便冰王想尽办法给他找麻烦,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了楚云渺,希望她能劝说樱空释,不要争夺王位。
彤辰殿中,一室辉光,楚云渺站在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前,等待着樱空释的到来。她一袭冰蓝色长裙,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月光锦缎般美丽,那精致的面容白玉无瑕,潋滟的瞳眸似梦境般迷离,可以轻易俘获任何一个人的心。她沐浴在辉光中,比天上的明月更皎洁璀璨。
“姐姐。”俊美的王子站在水晶帘后望了许久,才从容的走了进来,他优雅而强大,一剑可敌百万师,早已不是当初被人欺负的孩童了。
“释,”楚云渺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让樱空释瞬间卸下了盔甲,他眼中冰雪消融,温暖如春。
“我记得你从前对王位并没有什么兴趣,为什么忽然间又这么积极了呢?”
樱空释坚定的说:“因为只有王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楚云渺不解道:“可是如果我做王,你也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呀。”
樱空释摇了摇头,发出了叹息:“不,姐姐,有一样东西你是绝不会给我的。”
楚云渺皱了皱眉,樱空释却不忍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他会忍不住放弃自己的坚持的,他伸手抚平楚云渺的眉头,又吻了吻她的指尖,说:“姐姐,你永远不必为任何事烦恼,我愿将所有的一切奉至你的脚下。”
当天晚上,樱空释杀掉了一直妨碍他的七圣者,逼宫篡位,软禁冰王冰后,登上了王位,与此同时,他宣布了一道令人瞠目结舌的王令:封沧澜公主为冰后!
寂寥萧索的穹宵殿中,冰王冰后相对无言,仿佛一夜间便苍老了。他们依旧高贵尊荣,婢仆成群,可却再也不能踏出宫殿一步,窗外热闹极了,似乎在办什么喜事,可冰王冰后却丝毫不关心。
忽然间,一团黑雾出现在宫殿里,幸灾乐祸道:“高贵的冰王冰后,你们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热闹吗?”
冰王冰后置若罔闻,仿佛只是一个木偶。
黑雾哈哈大笑:“新的冰王宣布娶沧澜公主为后,你们的女儿即将嫁给你们的仇人了!”
冰王冰后听完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双双逝去了,临死前,他们听到黑雾猖狂大笑:“哈哈哈,沧澜?这名字起得好,那可是注定做冰后的名字!”
莫名其妙做了冰后,楚云渺不得不惊叹原来樱空释黑化起来做事这么地稳准狠,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于是当樱空释因为不敢见楚云渺,心里思想斗争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暗搓搓在对方睡觉时跑去偷看时,他才发现姐姐居然不生气,并且愿意接受他的爱。
那一瞬,他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姐姐一辈子不原谅他的准备,结果上天却告诉他:你什么惩罚都不用受。这简直就是在做梦,他一生的运气一定都用在这一刻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两人幸福了不到一年,楚云渺开始频繁陷入沉睡,即使是最好的神医也无法诊断出原因,只说是大限已至。
“什么大限已至?这怎么可能!你们这群庸医!”樱空释暴怒地杀掉了这群医官,为了给楚云渺续命,他每日都为她输送元气,然而即使他实力强大,也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于是他开始暗杀冰族子民,用噬神剑吸取他们的元气喂养楚云渺,一开始只是杀平民,后来他发现平民元气太少,就开始杀贵族,为了救姐姐,他可以不惜一切。
尸体后来被发现了,一时间冰族上下人心惶惶,樱空释谎称是火族干的,带兵灭了火族!所有火族都成了楚云渺的养料!
杀完火族,樱空释又去灭人鱼族,征战三界,一统天下。虽然后面大家发现了他的秘密,但弑神剑吸取了那么多神的元气,他早已天下无敌。那一刻,三界众生都感到了深切的恐惧。原来所有人都不过是待宰羔羊,是冰后的食物!
后来,冰族的人都死绝了,渊寂的愿望实现了,楚云渺因此变回了莲花。这时樱空释才知道姐姐的真实身份,同时也明白了姐姐为什么日渐虚弱。原来当初许愿的时候,渊寂拿走了隐莲的莲子!
为了抢回莲子,樱空释独自进入幻雪神山,与渊寂决战,他与渊寂一人拥有莲柄,一人拥有莲子,本是势均力敌,但隐莲的花语是:有得必有失。渊寂许了愿,就要付出代价,所以他再次死在了噬神剑下,简直就是宿命的轮回。
死前的最后一刻,渊寂恶意的笑了:“樱空释,你以为你姐姐真的爱你吗?沧澜从来都不存在,她只是隐莲回应我的愿望而诞生的!为了毁灭冰族,为了使你痛苦!隐莲无心,她与你之间的一切感情都是虚假的!现在冰族已经灭了,我的愿望实现了,一旦你将莲子还给她,莲子莲柄归位,沧澜将消失,取而代之的会是真正的隐莲!无心无情的隐莲!她会忘了你!哈哈哈!”
“你是选择看着她死?还是让她忘了你?”带着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渊寂灰飞烟灭了。
樱空释极其痛苦,最后,他哪个都不选,以身祭莲,成为隐莲的莲子。
“姐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千千万万年,永远在一起。”
第十二章 双生子
寒冷的昆仑雪山上,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女正在雪地中踽踽独行,晶莹的雪花落在她如墨的发间,那样纯洁美丽,可她的脸却冻得苍白。
寒风凛冽如刀,带走楚云渺身上所有的温度,很快她就倒在了雪地里。这时来了一个俊美的西域男子,他脱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把楚云渺紧紧裹在里面,抱着她回到了山庄。
山中的婢女们都非常惊奇庄主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但当她们看到楚云渺犹如晨曦微光与极夜星辰所织就的绚烂容颜后,都并不对此感到奇怪了。婢女们把楚云渺带到温泉里,用花瓣与牛奶滋润她娇嫩的肌肤,她就在一片温暖与芬芳中苏醒了。
楚云渺听不懂西域的语言,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婢女的侍奉下换上华美的裙子和精致的首饰。
一出温泉,楚云渺就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座山庄的的主人:欧阳锋,她向欧阳锋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尽管对方并不能听懂,但那娇柔的语音和如花的笑靥却已胜过一切,起码欧阳锋的心跳已经跳漏了一拍。
欧阳锋将楚云渺留在了山庄,做他的婢女,说是这么说,可又有哪个婢女能够像楚云渺一样,整天美衣华服,还能单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庄主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
楚云渺每天的工作,就是陪在欧阳锋身边,端端茶,倒倒水,顺便看他习武。他会带着楚云渺在冰雪消融的昆仑山上漫步,为她摘来最美的花朵。
有一天,楚云渺在欧阳锋的书房里看他的武功秘籍,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一道轻快的声音:“大哥,我出关了!我们快来比比吧,这回我定能胜你!”
早就听说欧阳锋有个双胞胎弟弟,名叫欧阳澈,只是此前对方一直在闭关修炼,楚云渺才没见过,这回见到一个和欧阳锋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郎跑了进来,楚云渺瞬间就猜到了他是谁。
欧阳澈醉心武学,活泼跳脱,一双绿翡翠般的眼睛明媚而富有生机,像极了楚云渺养的一只波斯猫。他见到楚云渺时,对方一袭青烟罗裙,眉目迤逦似江川花柳,是他从未见过的秀丽精致。
欧阳澈愣了一下,忽然一眼看见桌上摆着他们欧阳家的家传密籍,便以为楚云渺是个贼,顿时怒视着她。
楚云渺见他一双绿眼圆溜溜地瞪了起来,只觉更加可爱,不禁笑了出来。
“女贼!你还敢笑?看我不擒了你!”欧阳澈以为自己被轻视,一时更加生气,与楚云渺动起手来。
楚云渺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擒住,好在这是欧阳锋走了进来,制止了他:“二弟,快住手!她是我的婢女!”
欧阳澈仍未放手:“大哥,她偷看你的秘籍!”
欧阳峰笑道:“我知道,是我让她看的。”
欧阳澈瞪大了眼睛:“大哥,你疯了?她只是一个婢女!”
欧阳峰不知道要怎么向自己的武痴弟弟解释,他才会懂其中关窍,只能无奈苦笑。而欧阳澈则认定楚云渺心怀不轨,迷惑了自己的大哥,放狠话说:“你别想对欧阳家不利!我会盯着你的!”
从那以后,楚云渺身边多了一只波斯猫,无论她走到哪都在身边跟着。春日融融,楚云渺在园林中灌溉花草,庭院一角有欧阳锋特意为她寻来的中原花种,是经霜更艳,遇水尤清的木芙蓉。
楚云渺摘下一朵,别在发间,言笑晏晏如绚烂晨光般问道:“阿澈,好看吗?”
欧阳澈一瞬间涨红了脸,别扭地大喊道:“什么阿澈?谁允许你这样叫我了?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说完飞快的跑远了。
楚云渺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来。
后来,欧阳澈总算也明白欧阳峰和楚云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他看着自己的大哥带着楚云渺坐在驼背上,与之共赏大漠风光,看着楚云渺羞涩的靠在欧阳峰怀里,脸上红晕如晚霞般动人,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烦闷。
他明知道楚云渺和大哥是天生一对,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对方,楚云渺的一颦一笑都可以轻易的牵动着他的心神,每见她一次,他就越加的喜欢她,简直像吸毒成瘾一样。同时,他还抱着侥幸心理,楚云渺还没有嫁给大哥,他还是有机会的。
有一天,楚云渺一个人跑到山下的街市上玩乐,回来的路上却被毒物咬伤了,虽然及时吃下了解毒丸,但整个人却昏昏沉沉的走不了路。天渐渐的黑了,欧阳峰见楚云渺还没有回来,急得不行,发动整个山庄的人来找她,欧阳澈也独自出门来寻人。
最终,欧阳澈在一片草地上找到了楚云渺,发现楚云渺中毒后,他替她吸干了毒血,楚云渺见他眼中情深似海,忍不住吻了他。欧阳澈顿时欣喜若狂,扣住楚云渺的脑袋深深回吻,岂料一吻毕,楚云渺呢喃一声“阿峰”,就晕了过去。
那一瞬间,欧阳澈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明明是阳春三月,他却感觉寒冷无比,那天晚上,他不知道是怎么把人背回去的,只是忽然间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欧阳澈变得越来越沉默,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和大哥恩爱的身影,目光幽幽似寂寞深谷。楚云渺瞥见他的眼神,素手折花间依然笑容明媚,啊,阿澈,感觉要坏掉了呢。
其实平心而论,两兄弟中楚云渺还是比较喜欢欧阳澈,不过最后她还是嫁给了欧阳峰,新婚第二天,欧阳澈看到楚云渺脸上经历□□而诞生的独属于妇人的妩媚,终于心如死灰,留书一封说自己要外出历练,便远远的逃开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楚云渺仍不放过他,时常跑到他的梦里去折磨他,一年来,欧阳澈对楚云渺念念不忘,却从不敢归家,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些什么来,直到听闻有强敌来袭,怕哥哥一个人应付不了,这才急匆匆的赶往昆仑山。但是已经晚了,欧阳峰死了。
抱着哥哥尸体的那一瞬,欧阳澈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来不及悲伤,他便想到了楚云渺见到哥哥尸体后伤心欲绝的样子,然后忽然间,他冒出了一个怎么都止不住的危险想法。
他不想做欧阳澈了,他要做欧阳峰。
几乎在这个想法产生的一瞬间,欧阳澈杀掉了在场所有的人,欧阳家的狠毒,本来就世代相传。和哥哥交换了衣服,欧阳澈抱着哥哥的尸体到了山庄,谎称弟弟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
所有人都信了,除了楚云渺,因为他眼底那种仿佛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小心翼翼和无尽恐慌实在是太好看穿了呀。有趣,有趣,弟弟扮成哥哥的样子,来偷走他的爱情!本来楚云渺都已经快玩腻了,打算再过些时日就结束这个梦,如今却又爆发了新的兴趣。
楚云渺抱着欧阳澈,温柔的抚慰着他,让他不要太伤心了,那个夜晚,两人相拥而泣,在欧阳锋的灵位前守了整整一夜。楚云渺能感觉到他的颤抖,那是他对哥哥和她的愧疚,她也同样能感觉到他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臂,那是他明知是错却绝不愿放手的贪婪。一旦体会到了作为欧阳峰所能独占的来自心上人的温柔,又怎么能甘心做回欧阳澈?
所以,哥哥,一路走好吧。
活着的永远比死了的重要,不过才一个月,山庄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楚云渺带着欧阳澈在园林里散心,天上下着小雨,两人共撑一把伞,欧阳澈能嗅到楚云渺身上清新的芙蓉花香,他们一同去山下的集市,一同在千里黄沙的大漠中听驼铃叮当。
夜晚,楚云渺拥抱着欧阳澈,亲吻着他,纤纤十指插入他金色的发丝,眼中是独属于他的温柔缱绻,欧阳澈溺在这有毒的情波中,在楚云渺身上细细舔吻,留下串串吻痕,然后握着她的腰,疯狂律动。楚云渺的声音会使他更为兴奋,眼底情潮涌动,一次次将灼热的液体注入她体内,事后也不会出来,而是就这样停留在里面一整夜。
两人夫妻十年,欧阳澈便伪装了十年,他几乎都已忘了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情深如烈毒,即使是世代和毒物打交道的欧阳家也抵挡不了,他一面为爱情而幸福着,一面又为随时可能失去一切而恐慌着,可悲又可怜。
于是当楚云渺决定结束这个梦境时,她决定对欧阳澈温柔一些。楚云渺服下了欧阳家的密藏之毒,并把唯一一瓶解药扔下了悬崖,当她口鼻涌血,无力地躺在欧阳澈怀里时,欧阳澈哭着求她把解药拿出来,他愿意以死谢罪。
楚云渺抚摸着他的脸,温柔的笑了,一如当初在园林里折花相问,言笑晏晏:“阿澈,我不怪你呀。一直都……好爱你的,可是……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呢,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来世……你先遇到我好不好?”
“好,好,下一世我一定在哥哥之前遇到你!”欧阳澈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楚云渺吻了吻他的双唇,闭上了眼睛,呢喃道:“爱你呀……”
终此一生,欧阳澈孑然一身,后来西毒之名传遍中原,与之同样出名的,是西毒极爱木芙蓉,白驼山庄中种遍此花。
※※※※※※※※※※※※※※※※※※※※
说真的,我打算把中原五绝嫖个遍
第十三章 拜火教圣女
拜火教是波斯第一圣教,以神权盖过王权,统治着波斯的半壁江山。信徒们相信自己将会得到救赎,却不知他们神圣尊贵的圣女大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教徒,对光明圣火充满着轻蔑。
本届圣女阿里曼,是历任圣女中最美的一位,她姿容绝世,冠绝天下,然而这一切的美貌都被遮挡在了如火衣裙和面纱之下,能窥见它的只有神。
“愿诸神保佑着你。”每当对满脸激动的信徒们说出这句话时,楚云渺内心都补上了一句:“保佑你早日和诸神早日团聚。”
圣女每天的工作就是迎着朝阳祈祷,让无数的信徒拜倒在自己脚下,引领他们与神对话。这种生活无聊得令人绝望,所以楚云渺决定改变这一切。
那一天,一个男孩被人以渎□□义押上火刑台,楚云渺看见他那毒蛇般的眼神,仿佛要把那个押解他的人绞死,瞬间对他产生了兴趣。于是她走上火刑台,将手覆在男孩的头上,熊熊火焰包围了他,他却完好无损:“以□□义,恕你无罪。”
熊熊火焰中,美丽的圣女红衣烈烈,眉目绝尘,高贵得宛若神明,阿萨辛跪在地上仰望着楚云渺,目光卑微且虔诚,楚云渺知道,她接下来的日子绝不会无聊了。
阿萨辛被楚云渺带去了圣殿,亲自教导他诗书礼义,经史典籍,楚云渺能够感受到,阿萨辛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热切缠绵,早已超越了两人之间应有的距离。
呵,对献身神明永远保持贞洁的圣女心生觊觎,这可真是有趣啊。楚云渺恶劣的想着,对阿萨辛若即若离,时而与他亲密,勾起他心中深藏的欲念,时而又对他冷淡至极,浇灭他希望的火种。阿萨辛就这样在楚云渺有意的引导下一步步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成为她最虔诚的信徒。
随着年龄的增长,阿萨辛的容貌愈发阴柔俊美,他眉目妖冶,宛如罂粟,又是四大长老之一,教中不少女子想爬上他的床,却全都被他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教中其它三位长老戏称他为“圣徒”,没有人知道,在每一夜的梦里,他是如何揽着圣女光裸的身体,与之交缠的。
在拜火教生活这么年,楚云渺早已厌倦了一切,终于有一天,她决定亵渎神明,以此来报复他们对自己长达二十年的囚禁。
神像前,楚云渺的手指抚过阿萨辛的脸庞,然后蜿蜒向下,探进了他的衣领里。阿萨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渺,反应过来后便是狂喜,身体在她指下不住地颤抖,像被下了春,药一般。
楚云渺让阿萨辛背《光明子》,如此神圣的经文从他嘴里吐出来,再配合他现在这副渴望求欢的表情,实在是对神最大的讽刺,她笑了起来,亲吻他殷红的薄唇。阿萨辛念经的声音顿时止住,扣住楚云渺的脑袋,贪婪热切地深入,品尝她的滋味。
从此以后,两人时常于神前行欢,阿萨辛得了楚云渺的身子,自以为在她心中与众不同,每日都是满面春风,直到有一天,楚云渺在教众中看到了身负中原血统的陆危楼。
在波斯待了这么多年,楚云渺无比怀念中原的一切,于是她点名把人要到圣殿,日夜听他讲述中原的故事,甚至因此冷落了阿萨辛。
“圣女大人,那个中原的小崽子有什么好?您有我不就够了吗?”阿萨辛亲吻着楚云渺的耳垂,在她体内激烈的冲撞着,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快感。
楚云渺被他伺候得正舒服,自然不会说别人的好话,便一直用双腿勾着他精壮的腰说:你最好,我只不过是叫陆危楼来逗个趣罢了。然后阿萨辛便心满意足,愈发用力的顶入楚云渺的最深处。
所谓下了床就不认人,说的就是楚云渺,明明在床上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一眨眼还是去找陆危楼了。才二十岁的陆教主此时正是个纯情少年,好骗的不得了,没过多久就被楚云渺撩得丟了心,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
楚云渺之前的男人全部都是老司机,一个比一个套路深,冷不防碰见一个只会偷看自己,被抓住了还会脸红的,顿时爱得不得了。
有一天,楚云渺约陆危楼在蝴蝶谷见面,成功骗得了他的身。萋萋芳草地上,陆危楼将楚云渺压在身下,几番温柔缱绻,深入浅出,做完后还不断地吻她,完全就是一个坠入情网的傻小子。楚云渺忍不住勾着他的脖子,又和他做了一回。
蝴蝶谷一夜风流后,楚云渺和陆危楼时常在此幽会,有时只是依偎在一起看星星,有时则是巫山云雨,阴阳交合。如此半年过去,阿萨辛对两人的关系若有所觉,顿时炉火中烧,几番对陆危楼痛下杀手。但陆危楼也不是好惹的,他武功极高,只不过因为不是纯正的波斯人,才一直没有得到重用,此番有楚云渺相助,他很快就坐到了四大长老的位子上,和阿萨辛互相厮杀。久而久之,全教都知道他俩不和了。
日子就这样在楚云渺的两边偷腥中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波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楚云渺为了求雨而动用禁术,结果遭了天谴。她死之后,阿萨辛和陆危楼悲痛欲绝,后来他们得知圣坛之中供奉的圣火种能使人死而复生,便联手偷了圣火种,叛出拜火教。
逃出波斯的一路上,两人九死一生,互相扶持着才没有中途殒命,然而一到达中原,摆脱拜火教的两人就开始自相残杀,争夺圣火种。最后陆危楼技高一筹,带走了圣火种,创立明教,阿萨辛则一直企图夺回圣火种,创立了红衣教,两教摩擦不断,仇怨颇深。
第十四章 天下雪魔
冷月如霜,江水潺潺,千里烟波浩渺,唯见山峦起伏。江面上,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渐渐入了恶人谷的地界,那舟上立着一个女子,倾国倾城,遗世独立,她一袭素衣,宛若谪仙,鸦羽般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道不尽的风流韵致。
女子执笛吹奏,洁白的裙袂如莲般绽放,当真是冰清玉洁,可那裙角处却沾染着点点血迹,似雪里红梅,灼灼艳丽。清灵的笛曲传遍了整个恶人谷,瞬间叫那些内力低微之人痛苦不堪,如针刺脑髓。
强敌来袭,恶人谷的高手们都聚集起来迎战,楚云渺拔出葬月剑,踏波而去。夜空中飘起了晶莹的雪花,楚云渺笑着,宛如圣洁的九天神女,眼中却一片霜寒,那样靡丽漠然。
她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在一众高手的包围下仍游刃有余,那柄葬月剑光湛如雪,在兵戈交锋中屠戮了无数生命,鲜红的血液在剑刃处绽放,妖异如曼珠沙华。
不消片刻,楚云渺已连杀数百人,此时谷中武功最高的康雪烛、沈眠风、陈和尚立刻联手出击,他们三人掌风凌厉,如排山倒海,楚云渺运起凝雪功,结出无数冰棱向他们激射而去,将他们逼退数十步,然后极速上前,一掌拍在陈和尚胸前。
一瞬间,陈和尚感到一股冰寒之气侵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叫他如坠冰河。与此同时,康雪烛和沈眠风的掌风夹击而来,楚云渺不得不放弃给陈和尚补一剑的想法,抽身远去。
沈眠风第一个追上楚云渺,他一掌击向楚云渺面门,这一招威势凛然,气劲绵长,正是丐帮绝技亢龙有悔,谁知楚云渺竟一袖子将他的拳头笼在其中,那怒龙便好像入了沼泽地一般,半点力都使不出来了。
咔嚓一声,沈眠风的这只手被楚云渺折断了,整个人也被像扔麻袋一样被掷了出去,他知道对方出这一招就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于是乖乖躺在地上,和陈和尚做伴。
接下来就只剩下康雪烛了,他以为沈眠风那一下已经没了命,于是立刻逃跑,楚云渺便如猫戏老鼠般紧随其后,时不时出手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口子,让他沐浴在鲜血与绝望中。
就这样耍弄了康雪烛半个时辰,楚云渺方才折断了他的双手双脚,如踩垃圾般踩着他的脸,傲然宣布道:“我,王遗风,琅琊王氏长女,朝廷第一通缉犯,从今以后就是恶人谷的主人!”
月光如练,楚云渺白衣染血,似地狱修罗,这一幕美到了极致,是死亡与鲜血交织出的绝世乐章,像刀锋上坠落的花朵,一面残忍,一面温柔,康雪烛忽然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最完美的雕像是什么样子,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来。
十年后,藏剑山庄
又是一年冬,草木凋零,满山萧瑟,剑冢的梅林里,朵朵白梅绽放如雪,凌霜傲立。不同于那些姹紫嫣红的娇艳花种,梅花疏淡旷达,宛如遗世独立的隐士,一身傲骨,最是受那个人喜欢。
叶英站在寂静无人的梅林里,满头白发如雪,他闭着眼睛,额角梅花胎记灼灼其华,映衬着他如玉的容颜,皎若九天明月。
耳边仿佛又回荡起了那声阿英,叶英恍然想起,那段镜花水月般的少年岁月。十岁那年,他被父亲罚入剑冢悟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风妹,那时她笑问自己:“小郎君额角生梅,莫不是梅精转世?”
风妹出身琅琊王氏,自幼受诗书礼义熏陶,文采风流,才貌无双,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人物。他们二人相伴十年,曾煮茶论道,剑走灵犀,也曾廊前观雪,相约白头,他除了她,再不会喜欢旁人了……
可是就在十年前的今天,朝廷发布通缉令,称风妹屠尽了自贡,人人得而诛之,于是一切都结束了。他那时真的是拼尽一切想要到风妹身边去,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信她,他知她啊!
但那又怎么样呢?风妹没有来找过他,她在江湖人士的追杀下一路逃亡,去了恶人谷,从此世上没有了琅琊才女王遗风,只有恶人谷雪魔王遗风。
叶英每年都会派弟子捎信去恶人谷,却从来没有回音,直到今年,风妹回了他,她说:我已忘了你。
忘了……那一瞬间,叶英感觉到有厚重的霜雪飘下来,覆盖了他的全世界。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风妹已忘了他,他却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一个再也不会来的人。
千里之外,终年积雪的昆仑山上,当叶英在思念着楚云渺的时候,楚云渺其实也未曾忘却过他,她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崖上,遥望远在天边的藏剑山庄,忽然就忆起了那年秋天,一袭黄衣的少年站在银杏树下等着自己,送给自己一柄宝剑。
“风妹,这是我为你铸的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由它来替我守护着你。”
如今葬月剑犹在,人却已是天涯两隔,当真是世事无常,楚云渺感叹一会儿,正欲离去,忽然听见一阵喧闹之声,一群人追着两个孩子跑到山崖这边来了。她轻身隐入雪林中,暗中观察这场角逐。
“交出《空冥诀》,饶你们不死!”听见那帮武林人士在说什么,楚云渺立刻就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孩子被逼得跳了崖,另一个冲上去拼命,这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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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刺骨的雪地中,莫雨身中数剑,跪倒在地,他死死地望着眼前这帮所谓的仁人义士,恨不得咬碎他们的喉咙,就是他们,逼死了毛毛!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眼前的屠刀高高举起,忽然间,一个白发女子踏雪而来,素手轻轻一挥,射来一根冰针,打落了即将加诸在莫雨身上的凶器。
“谁!”这帮武林败类们大惊,望向那风华绝代的白发女子,其中一个脸色突变,浑身颤抖着说:“你……你是……雪魔?!”
什么?雪魔?!一时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闻风而逃,他们刚刚还那么威风,仿佛能主宰一切,在这个女子面前却都变成了跳梁小丑。
黑夜中飘起了片片雪花,落到楚云渺指尖,顿时化作了尖锐的冰棱。素白的玉指,晶莹的冰霜,在月光下闪烁着绝美的光芒,弹指之间却带来了死亡。
艳如玫瑰的鲜血洒落在地上,宛如从地狱中生长出的曼珠沙华,那般妖娆而危险,又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楚云渺站在那里,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高洁得好似雪一般。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淡淡地扫向莫雨,冷漠似出尘云烟,那一刻,莫雨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姑射仙人。
原来,这便是驰名天下的雪魔吗?如此罪恶与纯洁共存,当真,风华绝代!
“你可愿随我入恶人谷?”讽刺啊讽刺,正道人士对他赶尽杀绝,最后救了他的竟是天下欲杀之的女魔头!莫雨望着毛毛坠落的悬崖,点了点头:“我愿!”
第十五章 时间
世人皆道雪魔心狠手辣,嗜血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莫雨曾一度以为,雪魔一定是个面目可憎,披头散发的女疯子,今日一见,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难怪每当有人问起雪魔是不是个丑八怪时,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都会沉默,因为雪魔不仅不丑,相反还很美,美到即使是憎恶她的人也无法污蔑她的绝世容颜。
昆仑雪深,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茫,在辽阔的冰原上,生长着一株株凌寒傲放的梅树。那是极鲜妍的颜色,似火般热烈,仿佛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
楚云渺折下一枝梅花,以木为剑,临风起舞。她的身姿轻灵飘逸,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皓腕翻转间剑气四溢,连绵不绝,那如血的梅花瓣受到剑气吸引,纷纷脱离枝桠,随着她的剑意而舞。
剑气摧发,那片片柔软的花瓣立刻就变得锋利如刀刃,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砰砰砰!苍老的崖壁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起来。
“这是残尘逸流剑第一式,你且练着,悟透了再来找我。”楚云渺将梅枝抛入莫雨手中,执笛而去,漫天飞雪中,她红唇似血,竟比这满林梅花还要明艳灼人。
莫雨有些怔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练起剑来,他天资聪颖,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第一式,楚云渺又接着教他剩下九式,每次都是只演练一遍,然后就让他自己琢磨。
如此过了一年,莫雨才将残尘逸流剑学完了,不过,也仅仅是学完了而已,要说会,那还差的远。
梅林里,莫雨的剑一次次被挑飞,却连楚云渺的衣角都碰不到,楚云渺冷冷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会了?”
莫雨扔了剑,怒道:“你不教我修习内力,我就算再练十年,也敌不过别人一合之击!”
楚云渺闻言一掌挥过去,打得莫雨头晕眼花,嘴角流血,几乎站立不住,她拂袖而去,漠然道:“逆徒,竟敢不敬师尊,给我在这里跪上一夜!”
口中满是腥甜之味,膝下尽是刺骨寒意,莫雨无比艰难地跪在了雪地里,不过半个个时辰,他就感觉浑身都凉透了,但却一直不肯起身。
一夜过后,莫雨就发起了高烧,那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心里想着,师父该是厌弃自己了吧,也罢,死在她这儿,总比死在别处要好。
谁知师父居然医好了自己,第二天,他在山风猎猎的雪峰上见到了师父,师父站在一条光溜溜的铁索上,那铁索从山的这一头延伸到那一头,长达数百丈,在狂风的吹拂下剧烈摇动,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可师父却稳稳地站在上面,仿佛是铁索的一部分。
“过来。”师父闭目道,她神情淡漠,晶莹的雪花落在她头上,她仿佛是一位独立千年的神明。
莫雨小心翼翼地在铁索上攀爬着,花了一炷香时间才爬到楚云渺身旁,楚云渺在他脚上系了一根绳子,让他站到铁索上来,留言道:“足踏千峰,头顶一日,风云万里,我自不动。什么时候你能领悟这十六个字,我再教你修习内力。”
于是又一年过去了,莫雨每天都在铁索上挣扎着,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站到铁索上,总是一翻上去就掉下来,悬空吊在万丈高空之上,后来他慢慢能在上面停留了,就开始了与风的搏斗,在日复一日的修行中,他的心变得越来越静,当他终于做到像楚云渺一样时,他远望昆仑山的浮云积雪,见万里河山,独立千年,忽然就明白了“风云万里我自不动”是什么样的境界。
此后数年,莫雨一直在修行凝雪功,悟透了那十六字真言后,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内力的增长速度是别人的好几倍。
除去武功,莫雨还要学习经史子集,君子六艺,可惜在这方面他的悟性那就不如人意了,师父总是一笛子敲在他头上,叹息连连:“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其实他的天分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只是和师父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罢了,好在他笛子倒学得不错,没有让师父全然失望。
十六岁那年,莫雨对师父动了绮念,也是那一年,他知道师父心里一直有个人。
春光明媚,桃花烂漫,师父坐在沁芳亭中独饮,她喝醉了,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撑着自己的头,向莫雨淡淡一笑。
那一笑芳华迤逦,简直能让尘埃中开出花来,莫雨的心失控地跳动了起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师傅今年已年近半百,满头青丝变作白雪,可那绝世的容颜却分毫未改,恶人谷里不知有多少人想爬上她的床。
就像那康雪烛,当初师傅杀入恶人谷的时候,一身素衣,宛如谪仙,葬月剑下屠戮无数生命,康雪烛更是差点被废了。当她罗衣染血,宣布自己成为恶人谷谷主的时候,康雪烛便为她着了迷,心甘情愿在她脚底下趴着,任她驱策。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家伙为了练习雕刻之术害了那么多女子,十大恶人里师傅最嫌恶的就是他。想到这里,莫雨笑了起来,康雪烛,你也不过是师傅的一条狗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才是师傅最重要的人。
“你喜欢我吗?”楚云渺拉过莫雨的手,将其覆在自己的脸上,她眸光潋滟,脉脉含情,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师尊,而是一位温柔多情的少女。
“我……喜欢。”莫雨如坠梦中,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也喜欢你呀!”楚云渺笑了,双手温柔地捧住莫雨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那个吻带着梅子酒的甘冽,让人沉迷,莫雨只能跟随着感觉走,与楚云渺唇齿缠绵,他那时青涩懵懂,竟不知要呼吸,憋得脸都红了,楚云渺见之惊奇,不停地笑,一串串绵密的吻落在他眉心,脸庞,下巴……
莫雨也学着回应,忽然间,楚云渺疑惑道:“阿英,你额角的梅花怎么没了?”
一瞬间,莫雨的身子就僵住了,仿佛被人从天堂打到地狱,阿英?原来师父是把他当做了别人,这个人是谁?是师父的……恋人?
莫雨无比狼狈地逃离了桃林,从那以后,他总会梦见沁芳亭中的那个吻,小心翼翼地藏着这份感情,不敢让师父发现。他嫉妒那个阿英,可他竟不知对方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若是活着,师父怎么也不会看他一眼,若是死了……那就更不会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原来时间是这么残忍的东西,只不过是十年而已,他和师父之间就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第十六章 金屋藏娇
万丈高空上,一对师徒立在长长的铁索上,如云间白鹤般高洁雅致,远处雾隐山峦,云海涌动,天地间一片宁静。
“来吧,让为师看看你的凝雪功练得如何了?”楚云渺广袖轻拂,如九天仙子登云逐月般翩然而起,漫漫飞雪至聚于她掌心,向莫雨激射而去。
莫雨这些年别的不说,平衡之术却是练得极好,他脚尖轻旋,于方寸之地间急速闪躲,避过这迎面一击,然后如雪豹般矫捷一跃,扑到楚云渺面前来。
常言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莫雨知道自己的内力远不及师父,拼力量毫无胜算,于是但求迅疾,他一连打出数十掌,皆被楚云渺接住,那双白玉般的手像是一团柔云,轻飘飘将他的力道化解了,无论他使多大力,都像是打进了泥潭里,半点波澜都看不见。
更神奇的是,那双手上仿佛覆盖着一股神秘的气劲,在牵引着他的手,到后面他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在出招,而是自己在沿着师父引导的轨迹攻击。
为了打破僵局,莫雨开始攻击楚云渺的下盘,楚云渺早防着他这一招,接得滴水不漏,谁知莫雨竟然扯着她的袖子一下窜到她后面去了,这一下极为凶险,若是稍有不慎,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楚云渺挑了挑眉,也揪着莫雨的袖子来了这么一下,师徒俩好像较起劲,不停换来换去,仿佛在跳圆曲舞,玩够之后,楚云渺放开了莫雨,指着正在微微震颤的铁索道:“什么时候铁索不动了,你才算出师了。”说完便飘然而去。
莫雨皱了皱眉,很是不开心,师父最近总是来去匆匆,他都很少见她了,这一回又是这样,到底在忙些什么呢?疑惑间,莫雨忽然发现自己衣服上勾着一朵金花,想必是刚刚过招的时候从师父身上掉下来的,他连忙向楚云渺离去的方向追来。
这一追不得了,师父怎么往小西天去了?她平时不是很少去那儿吗?待看到一个男孩正在师父的别居里修炼凝雪功时,莫雨怔在了原地,满脑子都是“金屋藏娇”四个字。
师父……竟然背着他……养了个……野!徒!弟!一瞬间,莫雨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待看到楚云渺摸了摸男孩的头夸赞他做的很好时,更是情绪激烈,凭什么?!师父都没有摸过他的头!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孩子,竟然!竟然!
嫉妒的火焰燃烧了莫雨,他默默地看着师父对男孩笑,脸上面无表情,等到楚云渺走了,他才理了理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张俊逸清秀的脸庞,来到了男孩面前。
叶凡已经在江湖上流浪了数年了,这期间他受尽了人间辛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个谪仙般的人物将他收入门下,教他武功。
师父待他极好,只是她总是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显得十分神秘,叶凡唯有努力习武,以此来报答师父的恩情。
这一天,师父刚走,他正在练习残尘逸流剑,忽然间一个红衣少年闯了进来,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剑,那少年目光轻蔑,冷笑道:“连剑都拿不稳,真是个废物,我十二岁时做得比你好千百倍!”
叶凡哪忍得了这般羞辱,当即怒火中烧,捡起剑向莫雨刺去,莫雨把手背在身后,仗着身法灵敏随意躲过,像猫逗老鼠般戏耍着叶凡。他一抬脚,把叶凡绊了一个大跟斗,口中还不屑道:“残尘逸流剑重在清灵飘逸,你却如木偶般僵硬,全无剑意!”
啪!莫雨又是一掌拍在叶凡头上:“耳力不聪!”
咚!莫雨一脚把叶凡踩得跪在地上:“下盘不稳!”
就这样单方面虐打了叶凡半个时辰,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莫雨才居高临下地掐着叶凡的下巴,轻蔑道:“你不配做她的徒弟,趁早滚了吧!”
叶凡听到这句话,忽而笑了起来,顶着一张满是灰尘却不掩俊秀的脸庞挑衅道:“原来如此,你不过是嫉妒师父对我比对你好吧?师兄?”
这下完了,莫雨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叶凡,并没有真的伤到他,听完这句话后却是完全被踩到了痛处。师傅平时很少对他笑,却对眼前这个家伙笑得这么温柔,他做得再好,也不过得到师傅一句不错,而眼前这个家伙呢?错漏百出,师傅居然说他做得很好!哪里很好了?简直就是垃圾!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莫雨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他挥起拳头,向叶凡脸上打了过去。
当天晚上
“小雨,是你打了小凡?”楚云渺今晚去看望叶凡的时候,简直被他的狼狈样子吓了一跳,当初她就是因为知道叶凡是叶英的五弟才将他收入门下的,谁知竟把人照顾成了这个样子,对莫雨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责备。
莫雨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他扬起脸,望着楚云渺的眼神分外委屈,简直像只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奶狗:“师父,你都没有摸过我的头。”
那声音那样温软,仿佛是一只生性多疑的孤狼,将致命的颈脖暴露在你面前,你轻而易举就能伤害到他,这样的姿态令人心软,不自觉的就想要原谅他犯下的过错。
楚云渺心中轻笑,不愧是恶人谷的少主子,居然还和她玩起了心计,不过,多疼他一点,也未尝不可啊。
楚云渺面上绽出一个绝美的微笑,目光如水般温柔,她将手放到莫雨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素雪般的十指穿过那柔软的发梢,将之别至莫雨耳后:“小雨最乖了,以往是师傅对你太严苛了,可你是恶人谷的少谷主,若不如此,日后如何能担大任?”
温热的指尖划过耳廓,莫雨的整只耳朵瞬间就红透了,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那……那个男孩。”
“他是故人之弟,我对他难免照顾几分,可他迟早要走,与你自是不同。”楚云渺语笑嫣然,在莫雨眉间落下一吻,轻而易举的就把他推入了泥潭的更深处:“师父啊……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我了……莫雨望进楚云渺的眼波里,深深的醉了进去。
从此以后,莫雨就多了一个师弟,只不过两人素来不和,经常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致力于在师父面前给对方上眼药。叶凡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铁索上练功时,莫雨总是故意摇晃铁索,把他给抖下去。
转眼十年,莫雨和叶凡都长成了翩翩少年郎,那一天,师父满面冰霜地回来了,将葬月剑取下给他,让他转交给叶凡:“我已将叶凡逐出师门,你让他速速离去,从此以后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我是他师傅。”
莫雨大惊,心中已有猜测,却仍不敢确定,他连忙出去找叶凡,却见叶凡嘴角带血,跪在雪地里求楚云渺原谅:“师父,小凡错了!你别赶我走!我再也不说这样的混账话了,从今以后我会乖乖做你的徒弟,再也不敢越界了!”
他说了!他竟然敢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师父听!一时间,莫雨不知该佩服叶凡的勇气,还是同情他的下场。
今日的叶凡,又何尝不是明日的他?漫天飞雪中,莫雨默然独立,只觉心中无限悲凉。前车之鉴尚在眼前,他又怎敢越雷池半步?可若一辈子不说,他甘心吗?
第十七章 失恋者联盟
西湖杭州,天下韶光盛景之地,万条柳丝垂入水中,曼妙多情如粉黛女子,悠悠碧水潺潺流动,印着天光云影和那座古老的雷峰塔。岸边游人如织,一把把素雅的油纸伞如昙花般盛开,半掩着伞下佳人的容颜。
韦庄有诗云: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枕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多少文人墨客归隐于江南,筑着心中那个风花雪月的梦,可叶凡却希望终老于昆仑恶人谷,那个天下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可那个人不要他啊,他在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也换不回对方的一个回眸。
时隔十年,叶凡再次回到了藏剑,整个山庄都陷入了喜悦之中,时常不苟言笑的父亲眼角眉梢也都泛着笑意,哥哥们更不用说,与他饮酒到天明,可是大家都发现他变了。
昔日的叶凡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只因为习得四季剑法就离家出走十年,而今的他却真的变成了以心藏剑的谦谦君子。他时常一个人空对着流水落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叶孟秋问他究竟是从何处习得了如此高深的内力,他却讳莫如深,只说师傅是隐世高人,不愿外人知晓自己的名号。
剑冢梅林中,叶凡执笛吹奏,奏的是那曲师傅最喜欢的《江楼月》,凄怆悲惋的笛声在林间响起,连枝头的鸟儿也不禁跟着悲鸣,叶英默默矗立在梅树下,额角梅花鲜红若血,一曲毕,他说:“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五弟,你心里在念着谁?”
叶凡看向满头华发,紧闭双目的大哥,声音沉静如秋日潭水:“能听懂我曲中的真意,大哥,你心里又在念着谁?”
梅林中一片寂静,清寂的月光照了满地荒凉,两个同样为情所伤的男人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悲苦。逐春亭中,二人对月小酌,叶凡问:“大哥,她是个怎样的姑娘?”
叶英想起昔日楚云渺在梅林中那灼灼一笑,微笑道:“她出自书香门第,天资聪颖,才高冠世,性子温婉柔顺,又有些古灵精怪,她父亲曾想把她送入长歌门,她却当着长歌门主的面把百家圣贤都给驳斥了个遍,被扫地出门。不过,太白先生倒是很喜欢她。”
叶凡闻言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位风华傲骨的大家闺秀形象,不禁黯然道:“她也一样才华横溢,远超世人,可她却像雪中的白梅一样冷傲,寻常人等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我总以为我离她很近,可其实很远,这么多年的情谊,说断也就断了。”
叶英想起楚云渺那句我已忘了你,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我与她,如今相见不如不见,你又如何?”
叶凡咽下喉中烈酒,叹了一口气:“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叶英道:“咱们藏剑似乎天生寡情缘,我与她天各一方,你与她生不逢时,二弟与曲教主江湖不见,三弟与三弟妹阴阳两隔,四弟不愿成家,为此不知忤逆了父亲多少回。”
叶凡自嘲一笑:“也许吧。”
今夜一叙,两兄弟之间亲近不少,其他三个兄弟见状纷纷感叹,还是大哥厉害,一下就打破了分别十年的隔阂。
数月后,昆仑雪山
亭台高榭中,两位倾城绝世的佳人把酒言欢,她们一个金发碧眼,风情妩媚,如西域宝石般神秘魅惑,一个满头华发,眉眼间带着雪山的清冽与孤高,断绝了尘世的铅华。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人竟然是嗜血女魔头米丽古丽和恶人谷谷主王遗风。
“义父啊,他如今自然该是极好的,又有了一个陆烟儿来取代我。”米丽古丽唇畔泛起一抹哀凉的笑容:“可我却是不恨他的,一切说到底终究是我咎由自取。谷主啊,你明白那种一直身处于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把你带向光明的感觉吗?”
楚云渺淡淡道:“我明白。”当阿萨辛被送上火刑台的时候,我就是救赎他的光明。
米丽古丽回忆道:“我永远记得,义父是如何把我从奴隶市场中救出来的,他教我识字,教我武功,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明尊,是我需要用一生去仰望的人。”
有吗?楚云渺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这位前情缘,发现脑海里满满都是一只对外凶戾,对内纯情,还会满地撒娇打滚求亲亲的蠢大喵,你拔它一根胡须,它只会委委屈屈看地着你,爪子都不敢亮一下。
楚云渺的沉默被米丽古丽误以为是不能接受自己那惊世骇俗的爱情,她饮下一杯酒,潋滟红唇如蔷薇般诱人:“我知道,义父心里有人了,他和红衣教的教主阿萨辛爱着同一个人,拜火教的前圣女:阿里曼。明教中所有的圣火女神的神像都雕刻成了她的容颜,她是义父心中最虔诚的信仰,我永远也不可能打败她。”
得知自己的前情缘是如何痴汉自己的,楚云渺一边内心默默吐槽:果然还是那个蠢大喵,一边按下米丽古丽倒酒的手:“别喝了,他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米丽古丽愣住了,她望着楚云渺月光般温柔的目光,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轻轻伏在对方的肩头:“谷主,若我当初遇见的是你……”米丽古丽闭口不言,若遇到的是楚云渺,只怕会比如今更痛,叶凡如何,莫雨如何,她还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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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伤心的米丽古丽,楚云渺回到雪魔堂处理事物,莫雨跟在她身旁打下手,不多时,一只信鸽穿越万里雪山,飞近了雪魔堂。楚云渺展信一看,是烟的消息:萧沙勾结南诏王反唐,五派掌门被擒。
霎那间,楚云渺的眼神变得很可怕,信鸽惊得展翅飞了出去:“雪魔卫何在?”
数十个高手瞬间跪于堂下,齐声道:“参见谷主!”
“小雨,我们走!”当天夜里,雪魔和小疯子莫雨带领数十个雪魔卫星夜奔驰,从昆仑不远万里赶往南诏。
不过半月,各门派弟子俱已聚集,楚云渺为了避免遇上熟人,特意戴上了面具,果不其然,叶凡就在其中,她留下雪魔卫在外接应,带着莫雨悄悄潜入了烛龙殿。昔日萧沙屠城,却栽赃嫁祸到了楚云渺头上,让她背负天下骂名,此仇不得不报,于是大殿中,楚云渺与萧沙展开了激战,与此同时,莫雨在楚云渺的吩咐下前去解救五位掌门。
“你是何人?”第一个被解救的是纯阳掌门李忘生。
“仇人。”莫雨可不会忘记七星战十恶的时候,这些正派武林人士是如何与恶人谷厮杀的:“若非师父之命,我是绝不会救你们的。”
李忘生哑然,提剑和莫雨杀了出去,在外遇上了自行突破封锁的叶英,三人又去解救其他几位掌门,待来到正殿时,萧沙已被楚云渺击杀,于是一行人合力打出烛龙殿。在此期间,楚云渺一言不发,可叶英却总觉得这个神秘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外有各派弟子攻殿,内有几位掌门联手,烛龙殿之围很快便解了,几位掌门纷纷向两位神秘的救命恩人道谢,可这对师徒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实在是神秘莫测。
楚云渺和莫雨连夜奔弛,早已疲惫不堪,行程便慢了下来,才走了半个时辰,只见前方杏树下立着一个黄衣轻甲的男子,不是叶英是谁?
莫雨疑窦丛生,藏剑长门为何等在此处?难不成要恩将仇报,趁他们人困马乏下杀手?可他又怎知他们会像恶人谷方向行走,早早便用轻功赶来等待此处。
萋萋芳草,霞落满天,俊朗的白发男子向楚云渺缓缓走来,一如昔日在银杏树下等待着心上人的少年:“风妹,我等你很久了。”
是啊,很久了,整整二十年。
第十八章 安史之乱
再见之时,我该以何面目对你?以微笑,以泪水,以沉默。两个昔日的恋人,如今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天涯。楚云渺让莫雨等人先行,自己与叶英单独叙话。
萧萧黄叶随风洒落,旷野中一片荒凉衰败的景象,南归的大雁长鸣着从天空中掠过,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盛世将倾,南诏反唐只是一个前奏。”楚云渺最终还是开口了,只是她的语气却不带任何波澜,仿佛与叶英只是萍水相逢。
“朝堂之事,非江湖人士所能左右,李将军已察觉其中暗流涌动,必会有所提防,若仍是不能挽救大局,叶英必带领藏剑,与大唐共存亡。”叶英的回答在楚云渺意料之内,她淡淡道:“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必多言,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楚云渺便要敛袖而去,这时叶英叫住了她:“风妹,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楚云渺的脚步顿住了,背对着叶英道:“二十年前我们的缘分就尽了,那时没有说的话,如今已不必再说。”
叶英走到楚云渺面前,睁开双眼看着她,这双眼睛已经十余年不曾视物,可它却像幽幽潭水般道印着眼前之人的身影,仿佛未曾瞎过一样:“你没有话对我说,我却有话要对你说,风妹,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叶英都思慕着你。”
这话太过灼人,以至楚云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若有一日我不是藏剑山庄的庄主,你亦不是恶人谷的谷主,你愿意与我一世长宁吗?”
一里外,莫雨与雪魔卫在山坡上等着楚云渺,短短一柱香时间,对莫雨来说却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阿英,叶英,原来师傅的恋人就是藏剑的掌门,难怪一接到烟的信就星夜奔驰,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深陷险境,师傅也会这般焦急吗?
已经这么久了,师傅什么还不回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莫雨越想越焦躁,一掌将路旁的梧桐树给拦腰打断,惊得雪魔卫噤若寒蝉。
终于,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楚云渺骑着千里良驹赶了过来。莫雨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一行人赶了一会儿路,他状似平常地问道:“藏剑掌门是师父的故人吗?”
楚云渺看了莫雨一眼,这一眼让莫雨的心提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心思让师傅看穿了,好在楚云渺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与他曾经有过婚约。”
婚约!一瞬间,莫雨心中的嫉妒几乎抑制不住,他只要一想到师父曾经和另一个男人花前月下,相伴相依,就忍不住想要拔刀杀了对方。他心中有一头凶兽在咆哮,他想说:师父,你们已经二十年没有见面了,就该让这段情埋到泥土里!你看看我啊!我比他更年轻,而他已经过了最好的年华!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哪怕只有一点!
然而最终,莫雨什么也没有说。
常言道,盛极转衰,大唐在锦绣繁华中安逸了太久,早已磨钝了利爪,于是当安禄山的铁骑从雁门关中涌入时,整个国家都陷入了动乱中。李隆基带着他的美人狼狈不堪的逃离了长安,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真正是山河破碎风飘絮。
各派掌门皆带领弟子保家卫国,奔赴战场,令人吃惊的是,雪魔竟然也带领恶人谷参战,那些曾经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们也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战场之上流矢密布,身穿铠甲的将士们奋勇厮杀,浑身浴血,如同一头头被逼至绝境的孤狼,他们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即便死去了倒在地上也露出咬紧牙关,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楚云渺已经连续拼杀了一天一夜,即便内功深厚也压不住战场上的人海战术,她渐渐感到疲惫,从毫发无伤到罗衣染血,而身旁的友军也越来越少,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战场中心很久了。
看来今日要葬身于此了,楚云渺心中了然,也罢,那就趁此机会多杀几个敌军!凝雪功运到极致,片片雪花飞舞,收割无数生命,与此同时一把涂毒短刀悄无声息地刺向了楚云渺背后。
“小心!”一声呐喊传来,偷袭的刺客被当场击毙。
分结局一
楚云渺回头一望,莫雨穿越人群,来到了自己身旁,他一身白袍早已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那双墨玉般的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楚云渺,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你怎么来了?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楚云渺眉头紧皱,万万没想到徒儿竟寻来了这必死之地。
“我不会走!”莫雨的声音无比坚定,这是自十二岁以来,他第一次忤逆楚云渺,直到这一刻,楚云渺才发现他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当初被自己罚跪在雪地里的懵懂男孩了。
“师父!我心悦你,不输叶英!此番若不能生还,便是与你同死,我亦心满意足!”莫雨大喊着,眼中倒映着血与火,深情与决绝在他的目光中轮转,是至死无悔的悲壮。
楚云渺在这目光中退败了,她答应道:“好,说你能活着,师傅就嫁给你。”
莫雨大笑,师徒俩运起凝雪功,并肩作战。
十年后
萋萋幽谷中,一座竹屋临水而建,白发女子正临窗读书,忽然间一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从前师父让我读诗时总是不解其中真意,如今却是懂了,果然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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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一口含住楚云渺的耳垂,舔吮不休,双手滑入晋江锁了我,抚摸着晋江又锁了我。
楚云渺眉头微皱,轻斥道:“逆徒!”
莫雨一把将人抱上书桌,得意的笑道:“都是师傅教的好。”
虽然实际上没有写什么,但它还是锁了我:)
分结局二
楚云渺回头一望,叶英穿越人群,来到了自己身旁,多年相伴已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楚云渺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挥剑,无上心剑与残尘逸流剑一齐催发,如流星般璀璨夺目,世上再无此等绝世剑阵!
战争结束后,众人在战场上发现了藏剑掌门和恶人谷谷主的遗体,他们二人一人着黄衣,一人着白衣,皆是满身血污,可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露出安宁的微笑,如孩童般纯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诸位掌门这般辈分的都知晓藏剑掌门与雪魔曾有过婚约,见此情景不禁潸然泪下。
最终两人被葬在战场旁的琅琊山上,远离这充满纷争的江湖,愿来世你不是雪魔,我也不是藏剑掌门,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归隐于田园。
分结局三
上元节,游人如织,灯火如昼,战后十年,大唐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无数青年男女结伴同游,共赏花灯。
“公子!卖一个花灯送给夫人吧!”路旁的卖灯人提起一个花灯奋力推销:“我们家的灯可是全程款式最好的!价格也实惠!”
叶英回头望向楚云渺,问道:“风妹,你喜欢哪个?”
楚云渺选了一对鸳鸯灯,便与叶英同去放灯,潺潺流水中,一对写着叶英王遗风白头到老的鸳鸯灯渐渐远去,两人相视一笑,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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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为什么没有写叶凡,从来就没考虑过他
第十九章 蜀中神童
川蜀唐门,竹影婆娑,铺满绸缎的摇篮内,一个粉嫩可爱的婴孩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甜甜的笑着。摇篮边,一群半大的孩子们围着这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小婉长的真可爱!你们看,她在笑!”唐书雁轻轻戳了一下婴孩白嫩嫩的脸颊,满脸都是笑意:“这下好了,娘又给我添了个妹妹,等她长大了,我就可以带她一起去逛街市!把所有漂亮的头花都买给她!”
“头花,头花,你们女孩子就知道头花!”唐无影翻了个白眼:“要是我就带她乘机关翼飞天,那才叫好玩儿呢!”
“小婉真乖,好想抱抱她!”痴汉唐无寻说着就要伸手,这时,唐无言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我才是小婉的亲哥哥,要抱也是我先抱!”
唐子衣这下不高兴了,嘟着嘴哼道:“我是妹妹,你们应该让着我,我先抱!”
唐无乐眼珠子一转,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建议道:“不如你们比武,谁赢了谁先抱!”
“这个主意好!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来呀!别以为你比我大两个月我就怕你了!”炮太炮萝们在唐无乐的挑拨下打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幕后黑手已经抱得“小婉”归。
“小婉!小婉!叫哥哥!”唐无乐稳稳地抱住手中犹如瓷娃娃般的堂妹,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活像只大尾巴狼。
其他几个孩子发现自己中计,气得纷纷掏出千机匣:“好你个唐无乐!居然敢骗我们!交出小婉!”
“就不给!”唐无乐一个飞鸢泛月带着唐小婉飞出窗外,几个孩子在后面狂追不止,夏风带着竹子的清香掠过,那襁褓中的婴孩露出清水般的笑容。
楚云渺这一次的身份是唐门的小小姐,天生体弱多病,一时一刻都离不开药,万花谷的神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唐门的长辈们因此对她多有怜惜,所求无有不应,堂哥堂姐们也在长辈的叮嘱下对她照顾有加。
从楚云渺出生起,就受到了唐门的万千宠爱,锦衣玉食不说,堂哥堂姐们更是每天都来报到,即便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听不懂,也极其兴奋的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上好久。什么我武功又精进了,我今天被爹骂了,简直把她当做了聊天树洞。
楚云渺七个月大的时候,炮太们又围在摇篮边开始闲聊了。
“小婉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呀?好想听她叫我哥哥!”唐无寻捧着脸,眼中满是憧憬。
“哪有那么快呀!那不成神童了!再说了,就算要说话,那也是先学会叫爹娘!”唐无影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可能?咱们小婉就是神童!”唐无乐满脸迷之自信,拿着布娃娃一直去逗楚云渺:“小婉,哥哥!哥哥!我是哥哥!”
楚云渺被他弄得不耐烦了,想想这个时候差不多也会说话了,就开口道:“哥哥!”
啪!布娃娃掉在了地上,四个炮太大眼瞪小眼:“你们听见了吗?小婉刚才是不是叫了哥哥?”
“没错!小婉叫我了!”唐无影首先反应过来,一脸骄傲和得意的表情。
“去去去!小婉叫的明明是我!她是看着我叫的!”唐无乐不干了,和唐无影争得面红耳赤。
“我说你们要不要脸?我才是小婉的亲哥哥,小婉叫的当然是我了!”唐无言也加入了战局。
吵了半天,最后四个哥哥一字排开,每个都笑容满面地问道:“小婉,谁是哥哥?”
楚云渺:……
由于楚云渺是个颜控,于是她伸出圆滚滚的小手,坚定不移的指向了其中长得最好的唐无乐,咿咿呀呀道:“哥哥!”
剩下三个哥哥的表情瞬间灰败,咬牙看着唐无乐抱起楚云渺亲了好几口,一脸得意的炫耀道:“哎!哥哥在这!小婉真是我的好妹妹!”
理所当然的,唐无乐被拉到演武场爆揍一顿。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听说小婉已经学会叫哥哥了而感到嫉妒的姐姐们每天都在摇篮边姐姐姐姐的叫着,叫得楚云渺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也直接导致了楚云渺一岁就“学会”了说话,成为了川蜀远近闻名的神童。
繁花千树,万物争春,如雪的琼花绽出了洁白的花朵,落在树下读书的女孩发上,更显冰清玉洁。这女孩眉眼盈盈,似惊鸿照影,流风回雪,既有着芙蕖初绽的柔美,又有着竹影万竿的风骨,让人见之忘俗。
女孩一袭蓝衣,手持《史记》,正看得入迷,忽然间树梢上倒挂下一个少年,他脸上带着面具,却掩不住眼角眉梢那肆意不羁的笑意,那是犹如空中飞鸟般的自由活泼,即便你拿出黄金打造的笼子来,也决计关不住他。
“猜猜我是谁?”少年的声音显然经过了伪装,听起来雌雄莫辨,可女孩却笑了,半是无奈的笃定道:“无乐哥哥!”
唐无乐哈哈一笑,从树上跃了下来:“小婉,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楚云渺答道:“司马迁写的史记。”
唐无乐一听眉毛就皱了起来,仿佛回忆起在学堂被先生罚抄时的恐惧:“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楚云渺绽出一个如清水芙蓉般的微笑,答道:“我身子弱,恐怕这辈子也出不了唐家堡,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把这千百年来的经典都读了,也就相当于走遍了天下。你看,我所交之友,皆是圣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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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乐听了好不心疼,连连道:“小婉妹妹,你别难过,长大以后,我带你踏遍这锦绣山河!”
楚云渺笑语嫣然:“好啊!无乐哥哥,你说的话我可都记着呢!”
唐无乐连连称是,妹控十足,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唐无乐就把人拐跑了,说是要带她去个好玩的地方。
明月阁内,文人骚客云集,不少学子在此处谈古论今,甚是风雅。只听一位青衣学子道:“魏文帝虽有才干,可惜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兄弟也不放过,可怜曹子建满身才华,纵能七步成诗,亦只能穷困而死。”
旁边学子纷纷附和,其中一个道:“我原以为徐峥大人高风亮节,可没想到我堂堂进士,他竟只安排我做个小小县令,而曹静那个小人却能在他手下如鱼得水!因而我不愿受辱,毅然辞官回到家乡隐居!”
角落处,唐无乐和楚云渺一边饮茶,一边听学子们高谈阔论,唐无乐向楚云渺找了眨眼睛,邀功道:“小婉,怎么样?我就说你会喜欢这里吧!”
楚云渺轻笑:“茶是好茶,人却不一定有真才实学。”
听到这句话,学子们坐不住了,只见那青衣学子一拧眉,轻蔑道:“无知小儿,也敢评议我等?”
唐无乐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提起千机匣就想给对方一发追命箭,楚云渺轻轻按住他的手,对青衣学子道:“昔日夺嗣之战,曹丕曹植龙争虎斗各不相让,哪有什么正义与邪恶之说?曹丕此举不过有仇报仇,若换作曹植登位,你敢保证他就会放过曹丕?”
“这……”青衣学子瞬间哑口无言。
“还有你!”楚云渺指向那个曾经做过县令的学子:“徐峥大人一心为民,他的事迹我是听过的,你说他任用小人,赵高李斯,又有哪个不是小人?秦始皇还不是照样用他们开创了盛世王朝?只要用的好,无论是高士还是小人,都能共创太平盛世!你再看看你,只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辞官隐居,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你这样,那文武百官都可以解散了。县令又怎样?官再小,一样可以为民请命!心中若有沟壑,方寸之地亦是天下!”
“好!”明月阁中响起一片叫好声,阁主亲自前来,向年仅十岁的楚云渺行了一礼:“好一个心中若有沟壑,方寸之地亦是天下!小娘子之才,让人叹服!”
唐无乐与有荣焉,扬眉对早已羞红了脸的青衣学子和县令学子道:“听到没有?你们这群狗屁庸才,竟敢对我妹妹无礼!还不快滚!”
这二人立马掩面而去。
“敢问小娘子贵姓?”阁主极为恭敬的问道。
“塘中无鱼宜取土。”楚云渺只留下一句谜语,就与唐无乐一同离去了。
“塘字取土则为唐,莫非是唐家的小小姐?”一个学子率先猜出了答案。
“难怪难怪,不愧是蜀中神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阁中学子赞叹连连。
从此以后,楚云渺更是才名远播,整个川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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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赶紧破五百好不好?我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我写满二十章以后,收藏能够接近六百
第二十章 金银花
楚云渺六岁那年,母亲去世了,小小的她穿着白色丧服跪在灵堂里,眼中望着的却是窗外那株玉兰树,唐无乐悄悄溜了进来,抱住玲珑娇小的她说:“小婉妹妹,你别难过,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于是从此以后,两人便几乎是形影不离,唐无乐带着楚云渺满唐门地浪,他载着她用机关翼在天空中滑翔,到竹林里挖竹笋逗熊猫,还把自己做的第一只机关小猪送给了她。
唐无乐生性张扬,乖戾跋扈,经常在外面惹事被罚,可楚云渺总是护着他,眼泪汪汪地哭求:“不要打无乐哥哥,要打就打小婉吧!”
长辈们立时就垂头丧气,偃旗息鼓,不痛不痒地把唐无乐关进了祠堂里,可即便是这样,楚云渺还要偷偷带吃的给他。隔着一道门,楚云渺抹着眼泪哭道:“无乐哥哥,你以后别这样了,你现在就这样会惹祸,长大了更没人能治住你啦!到时候会有好多仇家来杀你,你死了,小婉怎么办?”
听见小婉妹妹的哭声,唐无乐瞬间就急了,那眼泪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比他爹的棍棒还厉害:“小婉,你别哭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从此以后,唐无乐收敛了很多 ,很少再被罚跪祠堂,即便在外面寻衅滋事,也绝不被人抓到把柄,让人想罚他都找不到证据。
十五岁那年,楚云渺大病了一场,险些就香消玉殒,药王孙思邈用尽全力才保她一命,只是却需要她在万花谷修养一年,每日以落星湖的湖水沐浴。
春日的阳光徜徉在枝头 ,洒落一片金辉,芬芳的金银花吐露花蕊,枝桠间蜂蝶飞舞,美丽苍白的少女倚窗望着花树,目光平静如水。她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回头向受师命前来照看病人的裴元乖巧一笑:“小哥哥,以后就要麻烦你照顾我了,我叫唐小婉,你可以叫我小婉!”
阳光照在少女单薄的身上,那笑容如春光般灿烂,好像她正被整个世界宠爱着,可是裴元知道,不是,世界对这个姑娘很残忍,它将在她二十岁那年夺走她的生命。
“你很喜欢金银花吗?”这是裴元对楚云渺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少女微微一笑,一如那窗外的金银花,看似脆弱却又有着惊人的坚韧:“因为金银花的别名叫做忍冬,熬过漫漫冬季,终于得绽芳华,真是令人羡慕呢。”
可惜人与花终究是不同,忍冬能苦尽甘来,重获新生,而眼前的少女却只能在命运的重压下虚弱的喘息。
万花谷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是个当之无愧的世外桃源,楚云渺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可惜没了唐无乐陪在身边,日子不免无聊,于是她决定去陪裴元采药。
青山碧水间,背着药篓的少年和少女一起穿梭在云雾中,每采一种药草,少年便温声细语的向身旁少女解说草药的名称和药性,少女亦认真的点头记下。
若遇上下雨,少女便撑开一把纸伞,遮在自己和少年的头顶,两人相伴而返。
万花多名士,只要想学,琴棋书画皆可精通,楚云渺和裴元常常一起去请教那些高人隐士,回来后再互相讨论,可谓是高山流水的知音。
“小婉,历代帝王中,你似乎独爱始皇帝?”紫藤树下,俊美的少年翩翩如玉,他一袭墨衣,容貌昳丽皎然,风华无双。
“那是自然,他在我心中,是千古第一帝王。”记忆的匣子打开,昔日种种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树下哭泣的稚弱男孩,被吕不韦压制郁郁不得志的少年天子,君临天下威压四海的雄俊帝王……楚云渺露出怀念的笑容。
“据说始皇帝一生不曾立后,你说这是为什么?”裴元问道。
“那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吧……”楚云渺的声音幽远如渺渺白云。
时光如珍珠般洒落,坠在少年心间,成就最美的回忆。裴元在终日的相伴中渐渐沦陷,爱上了那个命比纸薄的纤弱少女,万花谷的花常开不败,楚云渺在花丛间戏蝶,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而清俊的少年望着她,眼中情意亦是如溪水长流,这世间繁花万千,而他独爱此一朵。
与裴元相反,楚云渺在唐无乐接连不断的来信中清楚的知晓,分别终有时,万花谷的桃源之梦很快就会醒了。
一天,楚云渺来寻裴元,无意中在他书房里发现了一幅画。只见金银花树下,楚云渺头戴花冠,翩翩起舞,宛若惊鸿仙子,画卷旁附着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再展开其他的画卷,也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睡着的楚云渺,看书的楚云渺,下棋的楚云渺……
她早已走入他的世界,深入骨髓。默默掩上画卷,楚云渺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走出了书房,裴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已经知道了答案。
又是一年春,杨柳依依,燕子呢喃,唐门的马车看着满地落花来到了万花谷,一年没有见到妹妹的唐无乐抱起楚云渺就开始转圈圈,整个谷里都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小婉,有没有想哥哥啊?”
“想!每天都想!无乐哥哥又长高了!”楚云渺此刻满心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忽然间一个小花萝跑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说:“小婉姐姐,大师兄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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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渺回头一看,裴元正站在不远处的桃林中等着自己,她眼中的笑意瞬间就淡了,对唐无乐道:“无乐哥哥,我还有些事,你在这里等等我吧。”
唐无乐的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瞄到了裴元,顿时妹控雷达启动:“小婉,有什么好见的啊?咱回去吧,让那小子在那等!”
楚云渺秀眉轻皱,道一声:“无乐哥哥!”
平日里搅风搅雨的唐无乐瞬间就安分了,眼看着妹妹向裴元,他的内心咬牙切齿,却偏偏摆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诱哄无知的小花萝:“小妹妹,你告诉哥哥,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颜控的小花萝被唐无乐俊美的面容欺骗了,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两人所有的事都说了,还重点强调谷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丝毫没有发现唐无乐越来越危险的表情。
另一边,裴元手持一束金银花,问道:“小婉,你只知金银花的别名是忍冬,可曾知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鸳鸯藤?我习医术本为救天下人,如今却愿离经易道为一人!”
楚云渺看着眼前少年灼灼若星的眼眸,有了一瞬间的沉默,可她最终还是道:“我本是薄命之人,又何必与这世界纠缠不清,平添伤感?忘了我吧,只当我从未来过万花。”
暮春花落,裴元看着唐门远去的马车,垂眸苦笑:“因为知道不会有好结果,所以连开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可你叫我,如何相忘?
回来后,楚云渺把自己锁在房门内,三天三夜不曾见人,唐无乐知道了还以为裴元欺负小婉妹妹,当即就要提着机关弩打爆对方的头。楚云渺一把打开房门,怒喝:“不许去!去了就再也不理你!以后凡是和他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
唐无乐素来听楚云渺的,即便想为妹妹去万花报仇,也不得不息了这个心思,后来的后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我在唐门,君在万花,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第二十一章 网中蝶
清寂的竹林中,溪水潺媛而过,万杆翠竹夹岸生长,笔直冲霄,犹如满身傲骨的文人高士,宁死不愿屈折。山坡上,一袭蓝衣的芳华少女临溪抚琴,她眉绽春华,目生秋波,精致的面容若白玉雕成,胜似神妃仙子,让人担心是否下一刻她便会乘风而去。
世上美人多矣,如西子绰约,杨妃美艳,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一样,像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世间任何光辉灿烂都敌不过她微微一笑,哪怕她将匕首送进你的胸膛,你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就是这样的美貌,让无数唐门郎冒着被唐无乐打爆头的风险竞相递情书,可以说,十八岁的楚云渺如今已是所有唐门郎的梦中情人。
竹影婆娑,一袭蓝衣的俊美男子足尖轻踏,如飞鸿般掠过竹林,他悄无声息的落地,竟没有惊起一片落叶,可见轻功已是登峰造极。
“小婉,多日不见,想哥没有?”唐无乐掀开面具,笑容肆意张扬,宛如阳光下绚丽的孔雀尾羽。
“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啊?”唐无乐此刻在楚云渺眼里,简直像是孔雀开屏,满脸快来夸我的得意表情。
“还是小婉了解我!”唐无乐凑到楚云渺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刚刚被老太太任命为逆斩堂堂主了!”
“真的吗?无乐哥哥!”楚云渺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那你可就是逆斩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堂主了!”
“那是自然!我唐无乐是何等天才?”二十三岁的唐无乐骄傲得不可一世:“好小婉,这事我只和你一人说,连我爹都不知道,你可千万替我保守秘密!”
“放心吧,无乐哥哥!”
接手逆斩堂后,唐无乐变得忙碌了起来,不能再每日陪在楚云渺身边,好不容易得了空,他立马就奔向了翠竹园。
“无乐哥哥,你手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楚云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猛然却看见唐无乐带着伤走过来,顿时皱起了眉头,心疼得不得了。
“没事,收拾了几个龟儿子,一点小伤而已。”唐无乐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心里后悔没戴个手套过来,让小婉妹妹担心了。
“哪里没事了?这么长一条口子!”楚云渺瞪了唐无乐一眼,唐无乐立刻缴械投降,乖乖认错。
“以后可别这样了,唐门郎的手多重要啊!要是坏了还怎么摆弄机关暗器?”楚云渺拿出手帕替唐无乐将手包扎起来,然后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吹了吹,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小婉亲亲就不痛啦!”阳光下,倾城的少女笑靥如花,那个轻柔的吻隔着手帕仿佛落到了唐无乐心间,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小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知为何,唐无乐心跳如鼓,逃一般的离开了翠竹园。当天晚上,他一整晚都梦到了这个吻,少女花瓣般的柔唇落在他的手背上,目光如烟水迷离,诱人一亲芳泽。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唐无乐开始越来越多的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玉兰树下,楚云渺正伏案读书,那双清澈的眼睛含着笑意,竟比天上的星星还闪耀,让唐无乐想要亲一亲。但转瞬间,他便从那种危险的想法中惊醒了过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你在想什么?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竟然想亲她!
陷入沼泽中的人总是会拼命的挣扎,唐无乐开始刻意远离楚云渺,以期让自己恢复正常,可越是挣扎的人往往就陷得越深。梦中那言笑晏晏的小婉已经从亲吻他的手背,变做了亲吻他的双唇,而他每每在梦中暴露真实的自己,揽住小婉的腰将她锁入怀中,与她唇齿缠绵,并可耻的感到了快乐。
寒风朔朔,白雪纷纷,楚云渺穿着厚实的衣裳在院子里赏梅,唐无乐伸出手,转瞬便怔在了当场,从前的这个时候,他总是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小婉披上,可就在刚刚,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小婉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无乐哥哥,你怎么了?”楚云渺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唐无乐的目光深沉如幽夜,像一只坠入网中的蝴蝶,彻底放弃了挣扎。
那一天,楚云渺路过演武台,又有一个唐门郎红着脸向她递了情书,唐无乐知道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个弟子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周围围观的弟子们都窃窃私语:“啧啧啧,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向小小姐递情书,真是勇士啊!可惜像以往的每一任一样,被少爷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听见弟子们饱含同情的声音,唐无乐的眼中一片深沉,不,不一样的,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唐无乐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和楚云渺形影不离了,满树繁花下,他撑着下巴笑问:“小婉,我们来念诗好不好?愿得一人心,下一句是什么?”
“白首不相离!”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一句句动人的情诗从楚云渺口中念出来,仿佛是在和唐无乐海誓山盟一样,唐无乐温柔地望着楚云渺,眼中满满都是她。
唐无乐疯了。他陷入了一场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他趁着楚云渺在树下睡着的时候偷吻她的双唇,舌尖舔过楚云渺曾经喝过的酒杯想象她樱唇的甜美,他踩着一切越界的边缘,尽可能的和妹妹亲密接触,以安慰内心贪婪的野兽。
而在梦中,那仅仅停留在双唇上的吻已经蔓延到了颈脖、胸膛,梦中的少女与现实中截然相反,她魅惑如妖精,雪白的双臂如藤蔓般附着在唐无乐颈脖上,漫不经心又胜券在握的引诱他沉沦。
唐无乐擒住少女的芳唇,尽情品尝其中滋味,他解开那坠着珍珠的腰带,双手抚摸着少女如雪的肌肤,着迷的亲吻舔舐,少女眼中水雾迷蒙,在他身下低声娇喘,他握住少女的腰,放纵地挺进退出,与对方交织缠绵,翻云覆雨。
也许日子本可以这样平静无波的持续下去,一切的荒唐爱恋只会在梦中诉说,可唐无乐忘了,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她会走向别人的怀抱,永远不再属于自己。
第二十二章 出嫁
自古刀剑相争,自藏剑山庄出世以来,昔日名扬天下的霸刀山庄渐渐没落,声望大不如前,新任庄主柳惊涛一心重振霸刀威名,决定与唐门合作,唐傲天与其一拍即合,做主将唐小婉许配给柳惊涛。
荒寂的密林中,一个男子正惊慌逃窜,四周树木丛生,似鬼影重重,不断的刺激着男子那紧绷的神经。暗夜中,一支弩,箭飞射而去,刺进了男子的肩膀,男子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他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人影如鸟雀般站在树梢上。
月光洒落在唐无乐没带面具的那半张脸上,印得他俊美邪肆如修罗,他轻佻的笑着,眼底满是嘲弄:“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你爷爷我倒想体验体验猫捉老鼠的乐趣!”
男子直接跪在地上,冲着唐无乐猛磕头,痛哭流涕道:“大侠,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无乐一脚踹在男子的胸口,直把人踹得口吐白沫:“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你奸,□□女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
唐无乐拔出匕首,一下切断了男子的一根手指。血流如注,男子的惨叫声连绵不绝,而唐无乐却从容不迫的笑着,慢条斯理的一根根切下男子的十个手指,仿佛在完成什么艺术品。
最终,唐无乐玩腻了,一刀结果了男子,他嫌弃地在男子身上蹭了蹭鞋底,道:“什么垃圾玩意儿,要不是你的赏金高,老子才懒得杀你!”
提着男子的头领了赏金后,唐无乐去合芳斋买了楚云渺最爱吃的糕点,愉悦的回到了唐门。中午在饭桌上,唐傲天宣布了楚云渺的婚事,众人皆惊。
唐无乐第一个摔了碗筷,眼中雷霆翻滚,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我不同意!柳惊涛算什么东西?一个只会挥刀的武夫,怎么配得上兰心蕙质的小婉?”
唐傲天当众被甩了脸色,心中火气也上来了,黑着脸道:“霸刀山庄的庄主,怎么就配不上小婉?我唐门屹立百年,与霸刀正是门当户对!”
唐无乐冷笑:“你果然是看上了霸刀的权势!你把小婉当作了什么?北地那样冷,她的身子受得了吗?”
唐傲天道:“去了那里自然会生起暖炉,霸刀山庄总不至于连炭都买不起了!”
唐无乐薄凉一笑,眼中泛起汹涌的杀意:“只要我去杀了柳惊涛,不,哪怕只是剁了他一只手,这场婚事就不得不作罢了吧!”
唐傲天大怒,一掌拍散了饭桌:“你敢!”
两个人当即动起手来,打得是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老太太出手阻止了他们。不过自此以后,唐门内部便乌烟瘴气,唐傲天派弟子守着唐无乐,不让他有机会离开唐门,唐无乐则率领逆斩堂弟子不断给唐傲天添堵。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便让楚云渺前去劝劝唐无乐。
“无乐哥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场婚事名正言顺,何况我嫁给谁不是嫁?柳惊涛家世显贵,武功高强,我身为唐门的小姐,他纵然不喜欢我,也不会亏待我。”
楚云渺的一番话堵死了唐无乐所有的借口,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理由再无理取闹下去了,顿时心如刀割,断断续续道:“小……小婉,你真的……要嫁给他?”
唐无乐的眼神充满了乞求,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婉,求你说不!求你……留在我身边!可楚云渺却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唐无乐再也没有闹过,他仿佛幽灵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楚云渺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唐无乐来找她,他喝了很多酒,鼓起勇气告诉她:“小婉,不要嫁!我喜……”
唐无乐那时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拼死一搏来祈求最后的生机,可楚云渺决绝地打断了他:“不要说!无乐哥哥,你以后会找到人和你地老天荒的!”
“……”一片死一样的沉默中,唐无乐眼中的光寂灭了。
原来楚云渺已经看破了一切,她只是不愿给唐无乐机会,一如她当初拒绝裴元。
“小婉,再让我抱抱你好吗?”唐无乐的脸隐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可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他是逆斩堂最出色的杀手头子,出任务时冷酷无情,无论面对多可怕的对手都不畏生死,可这一刻,他颤抖了。
“小婉,你在北地……要好好的。”唐无乐用力地抱着楚云渺,把头埋进她的发间,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他如孤雁般飞掠出院子,两行眼泪从他眼中滑落。
第二天,唐无乐没有参加楚云渺的婚礼,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洞房花烛夜,凤冠霞帔的新娘端坐于床上,等待着自己的夫君。柳惊涛应付完堂前的宾客,带着几分酒意走进了房内,他喜欢的其实是北方豪爽的姑娘,少时也曾幻想与自己的夫人策马奔腾,笑傲江湖,但世上又有几人能与自己的夫人情投意合?他父亲喜欢的不就是公孙幽?可最后还是娶了他娘,两个人相敬如宾过了一辈子。
想到这里,柳惊涛对盖着盖头的新娘道:“唐小姐,你放心,你既嫁给了我,就是山庄的女主人,没有人会对你不敬,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一样会好好待你,绝不纳妾!”
新娘温顺的点了点头,柳惊涛随即揭开盖头,只见烛光下,佳人雾鬓风鬟,淡扫蛾眉,那张平日里清雅如莲的面庞今日灼灼生辉,艳丽如牡丹,她眉心画着鲜红的凤仙花,潋滟的双眸如蒙蒙细雨,温柔地落在荷塘上,醉了鱼儿,也醉了游人。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柳惊涛骤然间想起这首形容李夫人的诗,他一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耳根微红道:“咳咳,夫人,我们就寝吧。”
一夜被翻红浪,第二天早上起来楚云渺去给老庄主和老夫人敬茶,然后就开始接手山庄事务。到了晚上,柳惊涛与楚云渺同床共枕,一股幽香钻入他鼻中,让他想起昨日那如雪肌肤的触感,顿时有些蠢蠢欲动,但想了想夫人是出了名的蜀中才女,应当喜欢的是恪守礼节的尔雅公子,自己若连夜索要,恐会惹她反感,加之她身体不好,也受不住这般频繁地欢好,于是便压下心中欲念。
可如此这般,她会不会觉得我冷落了她?柳惊涛想了想,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真小真软啊,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捏碎了。
第二十三章 香消玉殒
晨光微曦,梳妆台前,清雅如池上芙蕖的美人正对镜描唇,柳惊涛身着单衣坐在床上,只能瞥见她杨柳般曼妙的腰身,忽而她一回首,犹如云破月来,繁花竞放,照得满室生辉。
“夫君,你看我今日永的胭脂可好看?”楚云渺指着自己的嫣唇,巧笑倩兮。
柳惊涛见那红唇艳丽如玫瑰,只觉诱人采撷,一时间竟愣住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说了句很好,就连忙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去练刀了。
两人用过早膳,楚云渺例行去向老庄主老夫人请安,然后就开始看账本,下午没事就在山庄里走走,欣赏风景。
很快地,入冬了,整个北地一片肃杀,和南方微雪的精巧玲珑不同,北地的雪铺天盖地,壮阔雄浑,有囊括宇宙之意。那一株株雪松,犹如身披银甲的战士,傲立在天地间。
楚云渺接住一片雪花,笑了一声,在雪地中翩翩起舞。她拈指做兰花,迎风展袖似万朵花开,凝眸回首,盈盈目光如水波潋滟,在场所有的婢女都看呆了,怔怔地立在原地。
也许是广寒宫里的嫦娥来到了人间,那一袭白衣的仙子逐风踏雪,仿佛要乘风而去,她裙袂飞扬,眉目清华似雪里白梅,腰间环佩叮当作响,在日光下璀璨生辉。
一舞毕,楚云渺目光清寒地望向婢女们,那张绝美的容颜淡漠如斯,透出平日里深埋在温暖笑容下的薄凉来。婢女们顶着满头白雪,失了魂般的站在原地,这时柳惊涛满脸怒容的赶了过来,脱下身上貂裘兜头罩下,把楚云渺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转头训斥道:“这么冷的天,你们是死人吗?竟然让夫人在雪地里呆了这么久!”
说完,他一把抱起楚云渺奔进卧房,把人放在了床上:“你说说你!身子这么差还跑到雪地里,这是想把自己折腾死吗?”
被裹成蚕宝宝的楚云渺默然不语,柳惊涛还以为是自己太凶了,把人给吓着了,遂软下声音,像老妈子般絮絮叨叨道:“我不是骂你,你想跳舞,可以在屋子里跳,干什么非跑到雪地里去?你现在手都冰凉了……”
柳惊涛说着握住楚云渺的手,不停的呵气暖她,后来又嫌这样没什么效果,干脆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倒把自己冷得一个哆嗦。
楚云渺忍不住笑了一声,转瞬却做楚楚可怜状,哀怨道:“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干什么还管这么多?”
柳惊涛信以为真,连忙道:“我错了!我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蠢才!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不得了,就算你要骑到我头上也使得!”
这下楚云渺满意了,勾住柳惊涛的脖子吻了上去,夫妻俩一阵缠绵。自此之后,两人恩爱更胜从前,柳惊涛不再刻意压抑着自己,每每见到楚云渺便是满面笑意,楚云渺说什么都是好好好,喂了满庄弟子一嘴狗粮。
“小婉,你真甜。”锦帐罗帷中,柳惊涛尝尽楚云渺唇间甘冽,说出这么一句荤话来,楚云渺踹了他一脚,他反倒握住她的玉足,在上面落下一吻。
层层锦缎从楚云渺身上褪下,柳惊涛与她交织缠绵,热情似火地探索着她的身体,他一次次冲撞着楚云渺,在她体内进退不休,用浊白的液体将她灌满。
可惜楚云渺身子弱,往往做了一次就受不住了,很少有能承受柳惊涛两次的时候。
“好小婉,再给我一次好不好?你不动,我自己来,我会让你快乐的。”柳惊涛衔着楚云渺的耳垂,温热的舌头舔过她的耳廓,楚云渺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他。
柳惊涛让楚云渺坐在他身上,他托着她的身子,像托着一只猫般轻巧,楚云渺伏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只能乖巧地环着他脖子,发出旖旎的□□。
五年后
“咳咳咳!”病床上,楚云渺满脸苍白,不停的咳嗽着,柳惊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小婉,别怕,我已经请了万花谷的神医来给你看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楚云渺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体?她能活到二十三岁,已经是平日里吃尽珍惜药材的的结果了,想要好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庄主,万花谷的神医来了!”屋外侍女来报,柳惊涛连忙道:“快将人请进来!”
门帘掀开,一身墨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不是裴元又是谁?经年一别,再相见时,你已嫁作他人妇,裴元和楚云渺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此时孙思邈已死,当世医术最高之人便是裴元,他费尽心思为楚云渺续命,却始终争不过天意,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一步步香消玉殒。
临死之前,柳惊涛在楚云渺床前痛哭:“小婉,别走!我此生最爱之人,便是你!”
楚云渺摇了摇头,微笑着望向裴元:“谢谢你。”说完便离开了人世。
屋内哭声不止,裴元提着药箱默默离去,漫天飞雪落在他身上,一片刺骨的冰寒。小婉,柳惊涛可以为你哭,我又该以什么身份为你哭呢?
楚云渺死后,柳惊涛一生没有再娶,从旁氏那过继了一个孩子继承霸刀,百年之后与楚云渺合葬。裴元则四处行医,终于在耄耋之年找到了治疗先天亏损的方法,并将药方无私的公诸于众,据传:此药方名为怀婉,是裴大夫为了纪念少时恋人所做。
川蜀唐门,唐无寻走进昔日小婉妹妹居住的院子,果然见到弟弟坐在树底下摆弄机关,他叹了口气,想起父亲交代给自己的使命,劝道:“无乐,你如今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唐无乐的手顿了顿,看着唐无寻坚定道:“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一个你我都清楚的人。”
唐无寻苦笑:“原来你真的喜欢她。”
唐无乐嗯了一声:“下个月我就会离开唐门了,她在的时候身体弱,没办法离开唐门去外面的世界,只能靠书中的描绘来想象,从今以后,我会替她走遍这世界的每个角落。”
第二十四章 六分半堂
江川花柳烂漫,片片飘落逐水去,潋滟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辉光,像是多情女子顾盼的眼眸。京都的码头上,一个气宇不凡的白衣男子带着一众六分半堂的好手静静的等待着。
这个男子生得一副好相貌,似清风朗月,晚云渐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感觉,可他的头却始终低着,显然是颈骨有些问题。
“顾盼白首无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这个男子便是权倾京城的六分半堂大堂主,江湖人称“低首神龙”。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总堂主让他在这里等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船桨划破平静的湖面,精致的画舫缓缓驶近,侍女们将船帘一掀,一位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袭素衣,身披白玉兰披风,遮住曼妙如柳的身姿,这身装扮分明简洁素雅,半点不引人注目,却宛如深海明珠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何方来的佳人?像是高悬九天的明月,清辉万里,明光皎皎,又像是雪中的琉璃,水中的菡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这样的美,这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神明了,只要她笑一笑,会有无数的信徒聚集到她脚下,为她献上忠诚。
这就是大小姐吗?狄飞惊恍然瞥见对方向自己露出一个浅笑,不由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定住心神。
早就听闻总堂主在苏杭有个养女,自幼与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定下婚约,如今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争斗已经到了无比激烈的程度,总堂主这时候让这位养在江南水乡的大小姐进京,恐怕……
“大小姐,总堂主命我来迎你。”狄飞惊礼数周全,似乎完全没有被对方的容光所摄。
楚云渺眼波流转,似玉雪飞花,明眸中露出一丝妖魅来,越是心智坚定的人,她就越是喜欢迷惑,狄飞惊已经是她的猎物了。
马车载着楚云渺奔入这风起云涌的江湖,她淡然浅笑,入六分半堂拜见雷损,父女俩并不十分亲近,毕竟雷损只是把楚云渺当做和金风细雨楼较量的筹码而已。他打的什么算盘楚云渺一清二楚,但却并不在意,只是恰到好处地扮演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娇小姐,并且在入京的第一天晚上给自己的未婚夫苏梦枕寄了一封信。
是夜,繁星点点,月光如银,烛光下,一脸病容的年轻公子正在处理事务,即使是在如此温暖宜人的气候下他也披着厚披风,还不时地咳嗽两声,可见沉疴已久,命数天定。
然而苏梦枕偏是个与天争命的人,他就像是扎根在岩缝中红梅,越是凛冽的朔风就越是能激起他的斗志。这样一个人,似乎天生就和风花雪月绝缘,与他相伴的只有战与火,但楚云渺却偏要将他拉入这十丈软红来,让他知道什么是爱。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杨无邪道:“楼主,这里有你的信。”
苏梦枕问:“谁的信?”
杨无邪道:“六分半堂大小姐,您的……未婚妻。”
苏梦枕愣了一下,片刻后道:“送进来吧。”
杨无邪送完信就走了,留下苏梦枕皱眉对着这封信,仿佛在面对世上最大的难题,最终他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六分半堂留给苏梦枕的印象一向伴随着刀光血雨,可来自六分半堂的未婚妻却像是江南的烟柳,明媚纯净得不可思议,让他惊讶。
你好呀,未婚夫,我是你的未婚妻,雷纯,你可以叫我的小名:渺渺。未婚夫,听说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武功特别好,那你能打得过我爹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该不会像我爹一样,整天绷着张脸,看上去凶凶的吧?成亲以后,我要是惹你不高兴,你不会打我吧?你可是个英雄,千万不能打老婆啊,要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听说你身体不好,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做的菜可好吃了,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这语气完全就是个孩子,让人无法对其产生防备心,英雄盖世杀伐果断的苏梦枕看着看着,竟然笑了。
我不凶,也不会打你。传给六分半堂的回信只有短短的八个字,那天晚上,苏梦枕梦见了一个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的姑娘,她的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比蜜还甜。
从此以后,楚云渺和苏梦枕每晚都书信往来,从天下美食聊到了碧海沧浪,这些事远离了江湖和朝堂的纷争,不带有一丝血与火的气息,是苏梦枕永不可得的自由与安宁,他曾经想象过,若真娶了渺渺,便予她一世长宁,可转瞬间,他又放弃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迟早会有一战,他与雷损不死不休,二人之间根本没有可能,他早该与对方断了联系,却偏偏任性了一回。
除去和苏梦枕之间的鸿雁传书,楚云渺也未曾忘记过狄飞惊,一天晚上在荷塘边,狄飞惊遇见了楚云渺,她脱了鞋袜,赤脚划着水玩,潋滟的水波在你脚尖处流淌,上面还涂着朱色丹蔻,映着雪白的玉足恍若艳丽的蔓珠莎华,靡丽旖旎。
那一瞬间,狄飞惊想起了传说中的鲛人,拥有绝世的美貌,引诱男人进入水中,然后将其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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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堂主。”楚云渺向狄飞惊嫣然一笑,眼中似有星辰灿烂,曼丽生春。她穿好鞋袜,走到狄飞惊面前,问道:“听说你是我爹最得力的助手,那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你能告诉我怎么杀人吗?”
狄飞惊说:“是谁得罪了大小姐吗?您只需说出他的名字,自有无数人愿意替您除去他,何需亲自动手?”
楚云渺摇了摇头:“没有人得罪我,在六分半堂,也没有人敢得罪我,可人生总有意外,我身在江湖,总要学些防身之术,你愿意教我吗?”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位美人,狄飞惊也不行,于是他成了楚云渺的老师,每晚都在荷塘边教她习武。
“我听人说这里是人体三大弱点之一,只要扎准了地方,轻而易举就可以致人死地,是吗?”楚云渺的手指轻轻抚上狄飞惊的颈侧,温柔得仿佛一片笼着雾霭的柳絮。
狄飞惊本不该和楚云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可他却只是任由对方摸着他致命的地方,说:“话虽如此,但除非是极亲近的人,否则很难得手。”
楚云渺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失望:“这么说这招杀不了敌,只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啊。”
狄飞惊沉默着,心想:用不着这招,大小姐的美貌便是杀人的利器。
“狄大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忽然间,楚云渺央求道:“你可是我在六分半堂最信任的人了!”
狄飞惊心中一动:“总堂主可是你爹,莫非你比信任他还要信任我?”
楚云渺笑了,目光清澈幽远,睿智得不像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小姐:“说实话,是的。”
狄飞惊于是清楚的预感到,大小姐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人人都以为她是一个乖巧听话的木偶,一旦失去庇护,就只能任人摆布,但她恐怕是有獠牙的:“大小姐想让我帮什么忙?”
“明天晚上,我要你带我去见苏梦枕。”
第二十五章 赐死
七夕佳节,灯海如潮,情侣们成双成对去放灯,苏梦枕推掉了楼中的事务,在约好的朱雀桥下等着楚云渺。此番相约,他只身前往,楼中兄弟谁也不知道,若雷损在此布下陷阱,定可擒了他,但他却不去想这么多,他若信一个人,就绝不会去怀疑对方。
耳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梦枕确定这是朝着他来着,他回过头,只见灯火阑珊处,佳人一袭锦绣罗衣,提灯曼立,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如岚烟吹雪般绚烂,满天星河瞬间黯然失色。
“你……是苏梦枕?”楚云渺眨了眨眼睛,笑望着苏梦枕:“你长得真好看!”
苏梦枕也笑了,那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的温柔与随和,他说:“渺渺。”
楚云渺轻轻哎了一声,与他一起去放灯,苏梦枕牵着楚云渺的手,一路听她说些趣事,忽然间,楚云渺停下了,问他:“你喜欢话多的姑娘还是话少的?”
苏梦枕说:“我喜欢你。”
楚云渺听完面上染上一片红霞,脚一滑差点给摔了,苏梦枕连忙揽住她的腰,把人给拉了回来。
“你!你!说些什么鬼话呢?”楚云渺瞪了苏梦枕一眼,声音软糯得像只小兔子。
“我没说鬼话,我说的是真心话。”苏梦枕认认真真的回答了楚云渺的问题,简直无比耿直。
楚云渺低下头偷笑,眼睛弯成两弯月牙,然后拉着苏梦枕跑到无人的角落里,吻了他。苏梦枕轻轻的抱着楚云渺,生怕一用力对方就碎了,他温柔地与她唇齿缠绵,忽然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月上中天,楚云渺登上狄飞惊为自己准备的船,和苏梦枕挥手告别。月光下,她倾城绝艳,宛若鲛人,苏梦枕在目送她,狄飞惊也在默默地看着她。
不久后,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决战了,雷损死在了苏梦枕手里。暴雨如注,鲜血横流,苏梦枕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感到无比的悲伤,他和渺渺之间,终于结束了。
大雨中,楚云渺跪在雷损的尸体旁,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她望着苏梦枕,出人意料的没有哭泣,也没有痛骂他,像冬日里风雪不摧的梅花,那样坚强,再也没有当初纯洁天真如琉璃的模样,而这无疑让苏梦枕更为心痛,她本不必这样坚强。
“苏梦枕,六分半堂没了我爹,还有我!你可别小看了我!”楚云渺眼中风云际会,向苏梦枕冷冷一笑,带走了雷损的尸体。
雷损的死对楚云渺来说是个好消息,比起做个单纯的娇小姐,翻云覆雨只手遮天显然让她更感兴趣。不过,这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你会帮我的,对吗?”楚云渺笑着捧住狄飞惊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目光温柔缱绻似蝶恋飞花,这美丽中透着危险,像一株有毒的虞美人,可狄飞惊早就中毒了。
狄飞惊成了楚云渺的入幕之宾,两人肌肤相亲,深切缠绵,那落在楚云渺身上的吻,像火焰般滚烫,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串串旖旎的吻痕,楚云渺承受着狄飞惊疾风暴雨般的索取,引诱他向更深的爱欲中沉沦。
有了狄飞惊的帮助,楚云渺迅速的掌控了六分半堂,那些桀骜不驯的堂主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却纷纷在她的手段下乖巧了下来,他们惊觉以前竟是看错了大小姐,她才不是什么娇弱的海棠花,而是出鞘即饮血的利刃。
楚云渺出奇的霸道,绝不容许人违逆自己的意志,否则对方就会尝到她的雷霆手段。鲜血与刀锋中,她笑容浅淡,如操控棋子般定夺着堂中众人的生死,无人再敢质疑。
除去在六分半堂的魔王形象,楚云渺在狄飞惊面前总是温柔可爱的,甚至十分依恋,她会揽住他的脖子,温柔地亲吻他的双唇,也会撒娇般地窝在他怀里不肯起来,要他和自己一起赖床。大清早起来的时候楚云渺总是还眯着眼睛,十分迷糊,狄飞惊便会握住她的脚,帮她穿绣花鞋。
有一天,楚云渺在洛溪湖散心,忽然间一个少年郎走了过来,问她是哪家姑娘,楚云渺看出他身边的侍从似乎是个太监,回去便着人打探对方的身份,没想到那人竟是刚刚继位的少年天子。
楚云渺忽然间便笑了,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当天晚上,她告诉狄飞惊:“我要进宫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
狄飞惊阻止不了楚云渺,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夜,身上结满了霜露。多情总被无情误,无情最是多情处,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知道了。
第二天,楚云渺就进宫了,被皇上封为贵妃,荣宠之至,苏梦枕听到这个消息,在金风细雨楼练了一夜的刀。
皇上身体不好,没过一年就去世了,临死前将不满八岁的小皇子过继到楚云渺名下,让楚云渺垂帘听政。
朝堂之上波诡云谲,楚云渺翻云覆雨,成为了整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狄飞惊被宣进宫来,他望着执掌印玺头戴凤冠的楚云渺,俯身跪拜:“太后万福金安。”
楚云渺遣退了宫殿里的太监宫女,走到他面前抱住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狄飞惊不为所动:“娘娘有皇上的宠爱,又何需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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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渺笑了:“自然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啊!”
狄飞惊知道这是假话,大小姐不会舍不得谁,她要见他,仅仅是因为她需要他,可他还是情愿被她骗。
在江湖上,狄飞惊做了楚云渺最锋利的刀,为她铲除一切。在宫廷内,他则是楚云渺的最亲密的情人,和你缠绵不休。南宋积弱,弊病诸多,楚云渺花了许多年才让它慢慢强大起来,因此她的威望到达了巅峰,狄飞惊也得到了很大的权力。
在与蒙古的战争中,苏梦枕战死了,他背负着梦想倒在了他热爱的土地上,并为之骄傲!他很感谢昔日的未婚妻,让这个国家重新站立了起来。
终于,蒙古人被赶回了大草原,小皇帝也长大了,与之相随的,便是权势的更迭。
“皇上,狄飞惊是把好刀,可惜你掌控不了他,既然如此,就由我来替你将他折断吧。”凌霄阁外,狄飞惊听到了楚云渺和皇上的谈话,他未发一语,默默离去了。
当天晚上,楚云渺在寝宫中与狄飞惊饮酒赏月,然后便是巫山云雨,狄飞惊揽着她的腰,与她尽情行欢,在他低下头亲吻楚云渺颈脖的那一刻,楚云渺拔出簪子,刺进他颈侧命脉,一瞬间,他的眼中流下了泪,他笑了,温文尔雅如玉一般:“大小姐要狄飞惊死,狄飞惊不敢不从。”
楚云渺愣了一下,抚上他的脸庞,转瞬间口中便溢出鲜血。
狄飞惊大惊,双手颤抖着擦去楚云渺嘴角的鲜血,奈何那血却越来越多:“你怎么了?你中毒了!谁给你下的毒?快去宣太医!”
楚云渺摇了摇头,依恋地抱住他:“你未免把我想得也太狠了,我喜欢你呀,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上路?我在自己的酒里下了毒,我们死后,皇上会把我们葬在一起的。以后我们就不分开了,好不好?”
狄飞惊一边流泪一边还笑着,他抱着楚云渺躺在了凤榻上:“好,好,以后都不分开了。”
天启十二年,太后崩,天下服丧,千百年后,人们怀着探索传奇的心情挖开了陵墓,惊讶的发现竟然有一个男子和太后同葬,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宛若情人。
第二十六章 山海经
钟山之神,名曰烛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其为物,蛇身赤色,居钟山下――《山海经》
云梦泽内烟云缭绕,千鸟齐飞,雄俊的苍梧山上,一棵神树栉风沐雨傲立千年,仿佛是一位不屈的战士。有一天,一只凤凰飞到了神树上,它看见树梢上有一颗果子,便用长长的喙去啄食,谁知一个不小心,这果子就掉入了山涧,不见踪影。
溪水潺媛,带着果子一路汇入了大海,又入赤水,最终在钟山上了岸。这神果一遇土壤就迅速扎根,方接雨露便迎风绽绿,不过一日,就长成了一个花苞,千年后,花苞终于开放,从里面飞出一个生着翅膀的小人来。
楚云渺迎着风打了个哆嗦,果断飞回去扯了一片花瓣,光芒闪过,她身上多了一件粉白色的衣裙,裙角娉娉婷婷,犹如花瓣重叠。
这下楚云渺满意了,她展翅飞翔,来到赤水之滨,却见水中沉睡着一只赤色巨龙,可是无论她怎么叫喊,赤龙都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了。但楚云渺知道它没有,因为整个钟山都回荡着龙息,那是一种像山寺沉钟般悠远绵长的声音,难怪这里叫钟山啊。
楚云渺潜入水中,摸了摸赤龙的鳞片,又飞到它头上,拽它的龙角,玩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久,楚云渺玩腻了,浮出水面去觅食,她找到一颗果树,上面的果子各个粉嫩饱满,正想飞过去美餐一顿,却见一只翠鸟先自己一步飞过去,正当它埋头啄食的时候,忽然间周围那晶莹美丽的花朵向它张开花瓣,一下把它吞了进去。一开始花朵还会剧烈地摇动,可没过多久就悄无声息了,楚云渺瞬间胆寒。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颜色绚丽的鸟儿飞向了果树,花儿们正想发动攻击,那鸟儿却一张嘴,喷出一阵烟雾,花儿们瞬间就萎靡了,鸟儿趁此机会赶紧啄食,若是花儿快恢复了就再喷一阵烟,如此反复,直到吃饱了飞走。
楚云渺可没有这本事喷雾,她想了一会儿,飞到树下拾取掉落的花瓣,给自己做了一身衣服和一把伞,然后撑起伞飞到树上。花儿们发现附近有活物,本能地张开了花瓣,可是无论它们怎么寻找,附近都只有同类的气息。
楚云渺笑了起来,在果树上尽情的享用美餐,这就是人类了,即使他们没有锋利的爪牙,灵敏的嗅觉和出众的听力,但他们却有无穷无尽的智慧,来征服这片土地,他们懂得利用周围的一切,来化为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仅仅依靠自身。
日光使楚云渺感到怠倦,每当夜晚即将逝去,她的本能会促使她陷入沉睡,那双洁白的羽翼将自动包裹她,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防护罩,直到夜晚来临才渐渐舒展。
楚云渺在钟山生活了一百年,从来没见水底那条赤龙苏醒过,长日无聊,她取大椿之木为琴,冰蚕之丝为弦,在赤水边弹奏。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晚风吹来,江水涛涛,疏狂的歌声直入云霄,引得水中浮幽纷纷发光,化为闪烁星河在赤水中漫游。忽然间,万丈金芒从水中照耀而来,黑夜瞬间变作了白天。赤色的巨龙从水底探出头来,那美妙的声音却忽然消失,岸边只剩下两个怪东西。
赤龙四处张望了一会,什么也没找到,便又钻回水底沉睡,于是黑夜再次降临大地。楚云渺莫名其妙从翅蛹中苏醒,又弹起琴来,结果水里又冒金光了。
如此反复数次,楚云渺发现水中那条龙的姿势好像改变了,就猜到一切都是它造成的。她跃入水中,摁住赤龙的眼皮,开始唱歌,赤龙果然开始动弹,她连忙道:“你别睁眼,你一睁眼又找不到我了。”
赤龙问:“为什么?”
楚云渺说:“我一遇到光明就会不由自主地睡着,我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醒呢,原来你醒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赤龙说:“我是烛龙,是钟山的山神,睁眼为日,闭目为夜,一呼吸就长风万里,控制日夜交替是我的职责。”
楚云渺惊叹一声:“那你可真厉害!我是花中诞生的精灵,我叫渺渺。”
烛龙说:“渺渺,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楚云渺答道:“那是琴声,你喜欢吗?我再弹给你听。”
美妙的琴声响起,赤龙开心的甩了甩尾巴,它说:“还有一种!还有一种!快让那种声音也出来!”
楚云渺笑着唱起了歌,一曲毕,她对烛龙道:“这是歌声,你也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烛龙开心极了,和楚云渺学起了唱歌,不过它的歌声实在是难听极了,逼得山中的飞鸟纷纷飞走,楚云渺只好让它不要再唱,随着琴音发出龙吟即可。
呜呜呜……长风万里,沧海流云,美丽的花之精灵在夜色中弹奏着古琴,琴声悠悠,如水波澹澹,伴着苍劲的龙吟声直上云霄,久久不散。
从此以后,楚云渺和烛龙成为了好朋友,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都会一起玩耍,楚云渺有着无穷无尽的故事可以讲给烛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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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从此以后,烛龙每天都期待着夜晚来临的时候,从前它睁着眼睛时,最喜看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如今却觉得这白天太过漫长,每分每秒对它来说都无比难熬,只要一到黑夜该降临的时候,它就会迫不及待的闭上眼睛。
“烛龙,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楚云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烛龙感到无比的快乐,它说:“想!”
楚云渺说:“那我可以告诉你呀!我有两只手,两只脚,像猿猴一样,可以直立行走,不过我身上没有它们那么多毛……”
烛龙听完楚云渺的描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没毛的猴子,惹得楚云渺哈哈大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尾巴,脸也没有那么凸,你摸摸呀!”
烛龙摸了摸楚云渺的脸,在对方的指导下一步步变化成一个俊美的青年,他眉目如画,容颜华贵,浑身充满着古老神明的尊贵气息,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真切的感受到,翻云覆雨不过他弹指之间。
“真好看。”楚云渺将月光变成一条白绫,覆在烛龙的眼睛上:“既然你可以变成人,那我得给你取个名字,叫晦朔怎么样?”
烛龙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字?”
楚云渺笑道:“有了名字,你就和其他烛龙区分开来了呀。”
烛龙一本正经道:“这世上没有其他的烛龙。”
楚云渺一噎,转而道:“有了名字,你就从一条烛龙变成了渺渺的烛龙,这下你懂了吧!”
晦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有一天,楚云渺讲起了夸父的故事:“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桃林。”
晦朔问:“什么是死?”
楚云渺说:“死就是终点,是诀别,是再也握不到的手,碰不到的温度。还记得你很喜欢的那只鹿吗?它死了,没有了,你再也见不到它了。”
晦朔问:“你也会死吗?”
楚云渺说:“当然会啊。”
一阵恐慌的情绪弥漫在心间,晦朔感到无比的悲伤,眼中涌出晶莹的泪水:“不要死!渺渺不要死!”
这怎么可能呢?花中精灵的寿命最多只有一千年,楚云渺最终还是消散于天地间。
烛龙在钟山中终日哭泣,哀鸣不止,导致神州大地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最终,烛龙哭瞎了双眼,世间从此失去了光明。天道只好让金乌降世,代替烛龙控制日夜交替。
千万年后,一条名叫悭臾的小龙来到了钟山,它看到一个眼缚白绫的男子站在赤水边,问道:“您是烛龙前辈吗?”
男子说:“不,我是渺渺的晦朔。”
第二十七章 霍去病
渭水涛涛,奔腾万里,如虎啸龙吟,势不可挡,纵横神州大地。渭水旁便是群山巍峨的五陵原,这里有着青青的牧草,奔驰的骏马,还有大批驻扎的汉军。
自古以来,五陵原就是军事与政治的要地,轰轰烈烈的商鞅变法、徙民五陵……都发生于此,此外五陵原水草丰美,简直是天然的牧场,因此它一直是军营驻扎地的首选。
高墙之内,无数士兵们正在操练,他们红衣轻甲,手持长,枪,一个个目光炯炯,威风赫赫,宛如丛林中的雄狮。
校场上,许多刚入营的新兵正在射靶,他们大多没什么经验,不是射偏了就是弓弦弹脸,逗得教头哈哈大笑。
这时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弯弓如满月,一箭射中靶心,引得周围人纷纷瞩目,他剑眉星目,顾盼神飞,耀眼得就像喷薄而出的骄阳。教头们纷纷询问那少年是谁,其中一个说道:“那是卫大将军的外甥,名叫霍去病。”
周围传来低语:“难怪啊,果然是一家人!”
霍去病在军营待了几个月,每日骑马射箭,和寻常士兵一样操练,得了空就纵马五陵原,给自己打点野味解解馋。他最喜躺在山坡上,任凭山风吹过,鼻间满是青草气息,身边马儿静静的吃着草,悠闲的甩着尾巴,那日子,真是逍遥自在极了。
一日,霍去病正躺在山坡上看晚霞,忽见一群大雁飞在云间,引颈长鸣向南而去,他立刻吐了叼在嘴里的芦苇,向雁群射了一箭。一只大雁从天上掉了下来,霍去病立刻骑着马向那边追了过去。
马儿跑了一会儿,追随着血迹进了一个山谷,远远的,只见一个女子抱着大雁,霍去病皱起眉头,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那女子缓缓回首,如花树堆雪,乱琼飞玉,浑然不似人间物,她淡淡一笑,仿佛是山间飘渺的云烟,又像是高悬夜空的明月,高雅圣洁,不容玷污:“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霍去病瞪着这可疑的女子,表情像铁一样肃穆,不曾有丝毫通融:“五陵原乃我汉军驻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女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问道:“那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吗?”
霍去病认为对方是在愚弄自己,斥道:“胡搅蛮缠!随我去见主帅!”
女子毫不惊慌,端雅闲适地站在原地,云淡风轻地问道:“五陵原,谁是你的主人?”
刹那间,山谷中所有的花都开了,雪白的蒲公英、嫩黄的野雏菊、火红的朱缨……整个山谷瞬间焕然一新,花儿们迎风摆动,每一朵都向着那端雅明丽的女子,仿佛在回答着她的话:你,才是五陵原的主人!
任何言语都无法那一刻霍去病的震撼,这山间的风,即便是英明如魏武帝也无法操控它,只能在东风吹来的大火中狼狈逃窜,可它却温顺地吹拂在女子身旁,仿佛是个乖巧的孩子,这山间的花,即使是传奇如武则天也无法命令它,只能愤而将牡丹贬到洛阳来发泄怒火,可它却为女子的一句话而欣然开放,丝毫不顾时令的阻拦,就连向来和主人一心的马儿都低头俯首,宣誓自己的忠诚。
年少气盛的未来冠军侯目瞪口呆,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是!”
女子怀抱大雁消失在原地,风中传来她感慨万分的声音:“沧海桑田,王朝更迭,想不到如今已是刘氏江山……”
霍去病晕乎乎的回到了营地,一路上同袍向他打招呼,他一概听不见,幽灵般飘进了自己的营帐,然后啪得一声倒在了床铺上,一动不动,仿佛一条绝望的咸鱼。
他他他!他干了什么?!居然对山神说五陵原是属于汉军的!还要抓山神去见舅舅!方才做的蠢事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霍去病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办?他得罪了山神,再待在五陵原会不会被弄死?不行!他的将军梦不能就这么断送了!想到这里,霍去病立刻跑出营帐,抓住一个老兵,一脸严肃的问道:“要是得罪了山神该怎么办?”
老兵说:“当然是给山神送礼了!越多越好!”
霍去病如醍醐灌顶,赶紧去营帐里找礼物,可是他此番来军营是来受训的,哪里像在长安时那样锦绣罗绮,珠玉环绕?找来找去也只有身上的玉佩比较贵重,于是赶紧跑到舅舅的营帐里,二话不说,端起他那青玉笔架就跑。
卫青在后面喊:“去病!你拿我笔架干什么?”
霍去病头也不回,一溜烟地策马而去,宛如一只脱缰的哈士奇。
山谷里,霍去病拜了又拜,将玉佩和笔架献给了山神,后来他犹嫌不够,每天都打些猎物献给山神,直到有一天楚云渺实在受不了了,入了霍去病的梦说:“不许再给我送那些血淋淋的玩意儿!否则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霍去病有些怔愣地看着楚云渺秀丽的容颜,心说仙人就是仙人,生起气来都这么好看,他一边连连称是,一边还不忘问道:“山神大人,我以后能变得和我舅舅一样厉害吗?”
楚云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任重而道远。”
说完梦就散了,霍去病躺在床上仔仔细细的思索这句话,山神没说不可能,只说任重而道远,那就是说会了!他顿时高兴得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外面练了大半夜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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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两年,霍去病一直都待在军营里,和舅舅学习兵法,日子和从前仿佛没什么不同,但当他纵马平原,那和煦山风拂面而来,不禁想象到山神温柔婉约的眉眼,仿佛对方正在对自己微笑,他伸出手,试图捕捉到一缕清风,却终究只是妄想。
这山间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每一滴露,每一缕风……都来自于山神,霍去病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被她包围着,无论如何纵马驰骋,都始终处在她的怀抱中。
那么自己的一切她都知晓吗?她知道自己以一敌十,打败了军中最勇猛的士兵吗?她知道自己十丈之外射中铜钱,受到舅舅的夸赞吗?还是说她已经忘了自己呢?
元朔六年,汉武帝驾临五陵原阅兵,千军万马中,唯独霍去病卓尔不群,宛若夜空中的流星,那样令人瞩目,刘彻击掌赞叹:“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他是谁?”
卫青道:“这是臣的外甥,名叫霍去病,今年十七了。”
刘彻哈哈大笑:“原来是爱卿的外甥!好!好!好!既然如此,朕就封他为骠姚校尉,一个月后随军出征!”
“谢陛下!”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霍去病又来到了当初的那个山谷,他眉眼轻狂,意气风发,像是一只即将展翅的雄鹰,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搏击长空:“山神,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自高祖以来,匈奴一直侵扰我大汉边境,而历朝君主却只能靠和亲来维持短暂的和平,如今陛下有意征讨匈奴,这正是我建功立业的好机会!陛下已封我为骠姚校尉,明日我就会随军出征,等到明年,杨柳依依之时,我必会带着胜利回来!”
仿佛在回应着霍去病的话,漫山遍野的花瞬间怒放,如海如潮,霍去病笑了,摘下一朵别在胸前。
第二天,汉军出征,风采卓然的少年将军策马扬鞭,向着塞外而去。山顶上,青春不朽的女神默默目送他远去,预祝他胜利归来。
第二十八章 冠军侯
迢迢大漠,千里黄沙,朔风卷旗,群马嘶鸣,霍去病率领八百精骑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如凶猛的猎豹般突入敌军,奋勇杀敌。千军万马中,十七岁的少年将军长,枪挥舞,马踏匈奴,当真是勇冠三军,万夫莫敌!
明明敌军的数目是自己的两倍,可霍去病却拥有着不讲道理的自信,纵横沙场,驰骋千军只似无!他就像是战场上的明星,那耀眼的光芒告诉所有人:他在哪里,胜利就在哪里!
此战中,霍去病斩捕首虏过当,斩获敌人2028人,其中包括相国、当户的官员,同时也斩杀了单于的祖父辈籍若侯产,并且俘虏了单于的叔父罗姑比。
这是大汉自建朝以来从未有过的战绩,昔日刘邦被匈奴四十万大军围困白登城,还是陈平献计才使刘邦侥幸逃生,从那以后汉朝一直对匈奴采用和亲政策。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一直是大汉的耻辱,而今大汉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尊严!未央宫内,刘彻大宴群臣,论功行赏,霍去病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简直亘古未有!全场的光芒几乎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在长安待了一个月,霍去病就又回到了五陵原,山花烂漫,杨柳依依,他纵马来到山谷,一身红衣轻甲,端得是眉眼灼灼,俊朗非凡。
霍去病扬眉骄傲道:“山神,我是霍去病,是大汉的冠军侯!愿以天地为证,与你结一世情缘!”
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人与神的差距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提,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被拒绝这个选项。楚云渺忍不住在他面前现身,反驳道:“人与神焉能相配?”
霍去病仰天大笑,挑眉道:“那又如何?巫山神女和楚怀王还不是照样有过情缘?更何况,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我不仅年轻,而且战功赫赫,更何况我还有着这般好颜色!”
霍去病大胆热情地握住楚云渺的手,将其覆在自己脸上,他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般,注视着人的时候仿佛要将人吸进去:“我现在是全长安女子最想嫁的人,可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答应我,好吗?”
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向自己求爱,楚云渺又怎会拒绝?她点头答应,霍去病立刻喜不自禁,激动地抱住了她,嘴角的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比被封为冠军侯还高兴。
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霍小将军此刻好像完全失去了智商,化身为一只大型哈士奇,把头埋在楚云渺的颈脖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身后尾巴止不住地摇。
“对了,你有名字吗?”霍去病问道。
“当然了,我叫渺渺。”楚云渺垂睫轻笑,夕阳下,她一身暖金色,那笑容看上去那样温柔可亲,就像是清晨垂露的花朵。
霍去病痴痴的看着楚云渺,问道:“我能亲亲你吗?”
楚云渺美眸一瞪:“亲什么亲?你现在才十七,等你十八了再来想这些事。”
霍去病犹不死心,狡辩道:“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八了!你就让我亲一下!要不然,你亲我一下?”
楚云渺哭笑不得,在霍去病脸上轻轻印下一吻,霍小将军立刻就不知今夕何夕了,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将楚云渺抱到马背上,载着她在青青牧场中奔驰。那时天光云影扑面而来,群山万壑都向他们敞开怀抱,霍去病偷偷亲吻着楚云渺的发顶,仿佛要带她闯到天涯海角。
后来那该死的两个月终于熬过去了,霍去病将楚云渺压在草地上,亲了又亲,只觉怎么也看不够她的眉眼。他试探性地咬了咬楚云渺的颈脖,发现楚云渺没有阻止就欣悦地解开了她的衣襟,炙热而温柔的吻一串串落下,寄托着少年最深切的爱恋。
确认关系之后,楚云渺时常出现在霍去病的营帐中,陪他处理公务,晚上便同榻而眠。霍去病同她讲自己在战场上的事,描绘绮丽的风光和惊险的生死搏杀,末了还亲了亲她的手,得意的扬眉,满脸都是我厉害吧的表情。
有一回楚云渺说到自己几十年前在在黄河的事,霍去病噌地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一脸卧槽的表情:“什么?你可以离开五陵原?”
楚云渺说:“当然了,不过不能太久,最多一两个月,否则我的力量会开始消散的。”
霍去病默默捂住了脸,被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蠢到了,他以为山神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地,所以放着繁华的长安不住,跑到这荒山野岭里陪他的心上人,结果……
郁闷的霍将军表示自己需要安慰,于是一晚上和楚云渺翻云覆雨,第二天他收拾收拾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长安。
汉武帝听说霍去病回来了,十分高兴,连夜召他进宫,与他把酒言欢,还说要把卫长公主许配给他,来个亲上加亲,霍去病瞬间冷汗连连,一本正经的辞谢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汉武帝听了赞叹不已,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赏赐千金,霍去病心中舒了一口气,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了,回去后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楚云渺,一脸得意的要讨吻,两人很是腻歪了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去病带楚云渺游遍了长安,一日两人路过一家酒肆,见到一对夫妻正在卖酒,那男子气宇不凡,女子更是花容月貌,天生丽质,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寻常百姓。他一时好奇,就上前询问,这才发现原来这对夫妻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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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霍去病望着楚云渺吟诵这流传千古的《凤求凰》,目光深情缱绻,宛若扑火的飞蛾,他如今心有所爱,自然对这对有情人分外同情,想要慷慨解囊,资助他们。
但楚云渺却阻止了他:“自古患难见真情,现如今他们携手前行不离不弃,将来富贵了才会白头偕老,否则……自是人老珠黄移情别恋。”
霍去病见着楚云渺脸上的一丝讽意,心中也明白了什么,深深看了这对夫妻一眼,带着楚云渺回到了冠军侯府。
在长安呆了一个月,楚云渺就回到五陵原休养了,霍去病舍不得她,也跟着回到了五陵原,期间说起汉武帝寻仙问药的事,霍去病十分气愤,直言君主被骗。
楚云渺淡淡道:“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即便西王母那样喜欢周穆王,可天命就是天命,周穆王寿数已尽,西王母便不会为了他违背天意。寻仙问药然后被骗,这一切都是你的君主该有的命数,你改变不了,我也不会帮你改变。有一天你到了该有的命数,我也不会去违背天意。”
霍去病凝望着楚云渺,认真的说:“我知道。人生短暂,而你的生命那样漫长,我只盼着在我的命数里和你好一辈子,我死之后,也要你永远记着,有一个人类少年,曾经这样的爱过你。”
元狩二年,霍去病率军出击,占据了河西地区,歼敌4万余人,俘虏匈奴王5人及王母、单于阏氏、王子、相国、将军等120多人,同年秋,奉命迎接率众降汉的匈奴浑邪王,在部分降众变乱的紧急关头,率部驰入匈奴军中,斩杀变乱者,稳定了局势,浑邪王得以率4万余众归汉。从此,汉朝控制了河西地区,为打通了西域道路奠定基础。匈奴为此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元狩四年,霍去病率军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70400人,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经此一战,匈奴被汉军在漠南荡涤,匈奴单于逃到漠北,“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元狩四年,卫青和霍去病官拜大司马,卫氏一族的荣耀到达了巅峰,但是到了元狩六年,年仅二十四岁的霍去病身患重病,卧床不起。
临死之际,霍去病握住楚云渺的手,咳嗽着说:“我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大汉,可惜我就要死了,我死以后,要葬在五陵原,让你永远记得我。”
最美的花朵,在最绚丽的时候凋谢了,元狩六年,冠军侯霍去病因病去世,汉武帝按照他的遗愿将之葬在五陵原,并将坟墓修成祁连山的样子,以表彰他的功绩。
据说下葬的那一天,百花凋谢,群鸟悲啼,连山神也为这位少年英雄的逝世而感到哀伤。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再也没有一个人类少年会来到山谷里,傻乎乎的给山神送礼物。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啊……
第二十九章 万梅山庄
塞北万梅山庄,一片白雪皑皑,苍劲的老树绽出梅花,与雪花争艳,二者交相辉映,实乃人间绝景。梅林中,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在舞剑,他年幼稚嫩,眉宇间却是敛不尽的霜雪之意,使人感到难以接近。
天地间,风静,树静,人亦静,西门吹雪仿佛将自己变作了一柄无情的剑,心之所向,剑之所指,世间万物于他都无甚区别。
起雾了,整个梅林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中,忽然间,一直白玉般的手从雾中探出来,轻飘飘地伸向了西门吹雪,这一招看似很慢,可西门吹雪却怎么也躲不过这随意的一伸手,只能任由对方用手指夹住自己的剑。
“你来干什么?”西门吹雪皱了皱眉,收剑还鞘。
“我来自然是有事找你。”玉罗刹脸带面具,却仍掩不住那一身绝世风华,他微微一笑,好似盛开的曼珠沙华,带着无比妖异的魅力。
迷雾渐渐散开,一个和西门吹雪年龄相仿的女孩出现在眼前,她生得玉雪可爱,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着纯真的笑意,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玉罗刹牵着女孩走到西门吹雪面前,说:“她叫瑶光,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还没等西门吹雪同意,玉罗刹已消失在原地,风吹开茫茫大雾,眼前唯有女孩灿烂如花的笑容。
“跟上。”西门吹雪只看了楚云渺一眼,便自顾自的持剑离去,他长得那样高,以至楚云渺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前庭,西门吹雪吩咐管家照顾好楚云渺,就自行离去了,从头到尾没和楚云渺说过一句话。
管家是个和善的老爷爷,他笑着安慰楚云渺别难过,自家小主人就是这个性子,楚云渺却摇摇头,温软的笑着,显得懂事极了。
管家是个人精,尽管西门吹雪只说了一句话,但却依然从小主人的态度中摸清了对楚云渺的定位,于是他安排楚云渺住到西门吹雪旁边的问雪阁,让所有仆人都把楚云渺当做山庄的大小姐来对待。
西门吹雪是个冷漠的少年,他的眼中只有剑,但楚云渺这次的身体根本不是习武的材料,所以她选择用别的方式来渗透西门吹雪的生命。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西门吹雪便起身练剑了,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叫瑶光的女孩居然也起来了,对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亭子里,西门吹雪也找不到理由赶人走,便默许了这种行为。
一旦练起剑来,西门吹雪就忘记了时间,晌午已到,他收剑就走,直到楚云渺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跟上来,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于是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好让对方跟得上。
一连一个月,楚云渺每天都在梅林里看西门吹雪练剑,不管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西门吹雪要是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她就像是被阳光照耀的向日葵,笑得无比灿烂。
那一天,西门吹雪在练剑的时候听到楚云渺咳嗽了一声,他顿了一下,收起剑走到楚云渺身旁,淡淡道:“回去,今日不练了。”
楚云渺愣了一下,乖巧地顺从,回去的路上,西门吹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也喜欢剑吗?”
这话天真得让人失笑,也只有不识相思的少年才能说的出来,楚云渺望向西门吹雪,笑靥如花道:“我不喜欢剑,我只喜欢你!”
西门吹雪仿佛遭到了重击,一连退了好几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耳后的一抹微红却出卖了他,接下来的一整天,练起剑来都不得章法。
既然已经敲开了心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趁胜追击,楚云渺开始在吃饭的时候不停给西门吹雪夹菜,还给他讲笑话,甚至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只粘人的小奶猫。西门吹雪要是厉声呵斥一句,楚云渺就泪眼盈盈,叫他没了办法。
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瑶光小姐喜欢小主人,所有人都极力促成,自发的成为楚云渺的密探。一会是厨娘告诉楚云渺西门吹雪喜欢吃银耳莲子汤,一会儿又是侍女告诉楚云渺西门吹雪最近正在研读《医经》,老管家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笑不说话,这山庄,好久没热闹了呢。
藏书阁内,西门吹雪正在看人体经络图,忽然间楚云渺打开门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对他说:“你与其一个人在这琢磨,倒不如来问我。”
西门吹雪不信道:“难不成你懂?”
那当然了,楚云渺的毒术是欧阳澈所教,医术则师承裴元,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能胜过她。楚云渺拿起医书塞给西门吹雪,自信道:“你问吧,这上面没有什么事我答不出来的。”
西门吹雪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楚云渺果然对答如流,而且讲得头头是道,简直就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楚云渺和西门吹雪约定,教他一次就要满足她一个愿望,楚云渺的第一个愿望是:“我希望看见你的笑容。”
西门吹雪愣了一下,轻勾唇角,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阳光下,少年宛如清澈的溪涧,那样单纯澄澈,眼角眉梢都笼罩着一股朦胧的暖意。
就这样,楚云渺成功的走进了西门吹雪的世界,伴他度过了懵懂的少年时光。两个人有时在藏书阁中呆一整天,阅读古今中外的书籍,有时爬到屋顶上对月共饮,共赏漫天星光,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人舞剑,一人弹琴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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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习惯了楚云渺的存在,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在乎对方。他会在楚云渺追不上自己的时候驻足,由此学会了等待,他会在楚云渺遭遇危险的时候拔剑,由此学会了保护,他还会在雪落的时候为楚云渺披衣,并由此学会了温柔。
楚云渺对西门吹雪而言不是仅用青梅竹马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的,她是等待,是保护,是温柔,更是陪伴。若有一人能够与西门吹雪白头到老,那人只会是楚云渺。
情到浓时难自抑,一天晚上,楚云渺和西门吹雪越了界,两人在梅林中春风一度。月光下,楚云渺的肌肤如雪一般,让西门吹雪欲罢不能,他在上面烙下一个个吻痕,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然后进入了楚云渺的身体。
欢愉的浪潮一阵接一阵,几乎让西门吹雪失控,他掌控着楚云渺,和她共入巅峰。自此之后,两人亲密更胜从前,已是时时刻刻离不得对方,直到有一天,楚云渺枕在西门吹雪怀里问道:“如果我和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换作是别人,此刻软玉温香在怀,自然是满口回答选美人了,然而西门吹雪却沉默了,脸上满是纠结,楚云渺心中暗道,果然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她假装气极了似的,一把推开西门吹雪跑回自己房里去,然后给自己换上一身厚实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万梅山庄。
月光下,冰肌玉骨的美人折梅踏雪而去,她烟视媚行,宛如神话传说中勾魂夺魄的九尾狐妖,那琉璃般的双瞳,满是漫不经心的戏谑,对生活了十年的万梅山庄毫无留恋。
第三十章 无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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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镜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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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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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晨曦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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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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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大唐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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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东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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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流芳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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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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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身殒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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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女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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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吃馒头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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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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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长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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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渣女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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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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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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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囚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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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大唐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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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风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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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康雪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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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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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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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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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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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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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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