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蛊梦01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初级试炼场] [经历:《祸乱中世纪》] [场景重现:“她是人间的贤者,是无私的圣人!” “她是丰收,是神恩,是奇迹——她指引着通往财富的道路!” “稳赚不赔!稳赚不赔!哈哈再拉一个人头我就升级了!” “早投入早赚钱!财富天上来金币不是梦!从此不必打猎种田,面包会有的,女人也会有的!” “就叫我们开启这一个新时代吧——” “在财富之神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贵族也和我们平民没有区别!” “我愿意匍匐在她脚下,成为她最忠实的信徒!”……] [评级:s] [奖励称号:心灵导师] [评语:天生的煽动者,欲望的操控师。 她的舌头浸淬着迷惑的毒液,任何有智的生命都无法跨出她织就的陷阱。 于是一个贫瘠落后的世纪被掀起一场关于金钱的革命,一场金钱的革命又推动了世纪的发展进程——她沐浴着开启航海时代的先行者荣光,下至贫民奴隶,上至贵族大公,无人能逃脱她编织的传销之魔咒。] [推荐试炼场:全图景适宜] 引导者1189震惊地看着显示在屏幕上的角色卡。 千叶外表瞧着淡定,只是凝视身侧套有“引导者”女性模板的前辈的虚拟投影时,眼神略显怪异——她本可以完美控制自己任何细微神情的,只不过看到的事物着实有点出乎意料,超脱了她的认知,于是难免叫这种惊讶浮现在眼角眉梢。 引导者则在抓狂。 传销!老天爷啊传销!说出去谁敢信,这货竟然在中世纪搞传销! 黑死病横行,十字军张狂,人民放血治疗,国王教皇撕逼,日常灭国与大屠杀的中世纪? 还给她搞成功了?就算是适应时代的改良版,本质没变啊,而她竟然成功了? 甚至凭一己之力将整块大陆从中世纪推进到了大航海时代?!! 就像看到一只大象被活生生塞进冰箱,引导者整个人都有些犯傻。 不死心地点开场景重现中的截取片段,瞪大眼睛一个一个开启观摩……出来的时候神情恍惚,被刺激得小心肝颤颤巍巍,就连呆板的系统脸都没法掩饰她的混乱癫狂。 千叶一边等着她发话,一边收敛了心中的怪异,滴水不漏地观摩着此人的心理。 引导者都快抓秃自个儿脑门了,难以想象自己究竟随机到了一个怎样的奇葩,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可怕了么? 开场一个村姑,最后竟然能给她肝成邪教教主?! 中世纪!愚昧麻木的人民,高压统治的教廷,能叫人精神崩溃的压抑社会,一个不留神就活生生被异端的落后时代——在这里搞金钱传销?还玩洗脑邪教! 卧槽还给她搞成功了!教皇都给她洗成白痴了? 那年头连都坐拥全大陆的教皇都缺钱吗?所以她是带着瞪谁谁失智的光环吗?! 这么大手笔,活生生忽悠全大陆的节奏,最后竟然还没翻车? 作为一个资深轮回者,接新手引导任务纯粹因为这是系统强制分配,赚的那可怜的奖励点还不够抽次任务卡的,唯一的乐趣就是拿新人各有特色的愚蠢以供娱乐了。 然而!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神奇货色!! 爱玩大的不是没有。 视野与眼界、思想的深度等等,都会影响到个人的格局。 轮回有九个大区,俗称九界,每个界域东南西北合计四十八个小型区域,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大佬前辈层出不穷,各有各的通关风格,从世界观入手直接跟命运玩潜规则的也不在少数。 新人的初始世界图景都具有绝对的开放性。 而像这种无主线任务、纯粹靠个人成就来撑最后评级的世界,由于开放性最强,再稀奇古怪的线路都有人走出来,就连灭世都有——当然灭世不一定能得到高评级,毕竟轮回一向把世界图景的独立、完善、可持续当成是评级的一个重要方面——无论如何,s级的评价出现在星尘区这就已经够叫人大跌眼球了。 作为一贯被九界踩在脚底的地域,星尘界的整体实力就位于轮回末流。 东七更是糟糕,因为是纯种人类聚居地,种族天赋极为低下造成了东七的轮回者要付出比别的轮回者更为艰辛且巨大的代价才能得到晋升。 骤然出现这么一个在新手初始试炼场都能如此出彩的新人,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叫人不禁怀疑起东七是不是有翻身的希望了——毕竟分配资源的碧落黄泉赛比的是尖端人士大混战——即便一整个区域的希望放在一个新手身上,可能太过拔高个人的作用,但轮回者的潜质在大千世界能占据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初始场的s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轮回将她定位为种子试炼者! 众所皆知初始场虽然不做难度要求无需通关,纯粹计算成就点数来判断潜力做世界推荐,但生存压力都是挺大的,因为随机到的身份一般都是在底层,闯出来极不容易。 新手期在试炼场里跌打滚爬的经历,几乎都会成为轮回者后来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方面是自己着实太嫩,另一方面也是门坎太高。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看到“全图景”这个名词了? 这意味着系统绝对认可她的生存能力,认为她适宜任何类型的任务世界! 而这是一个新人,一个才经过一场初始试炼的新人! 大佬预备役——不必过虑,妥妥的。 引导者隐约看到了抱大腿的希望,但作为资深者的矜持与对方还未过新手期陨落风险还是略大的可能,叫她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 轮回何等恶劣诡谲,优秀人才被坑死的先例比比皆是,必须得淡定。 妈蛋——淡定不起来!她哪里见过这种能打出初始场s评级的家伙! “咳咳,”引导者清了清嗓子,说得有些心虚,“你做得很好,我实在没有可指点你的。” 停顿了下,又道:“关于轮回的规则,你的初始引导者大概跟你讲过点,但一定不会详细,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询问。” 千叶想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一时竟不知从哪开口:“前辈有想要强调的事物吗?” 引导者:“我觉得你需要知道,试炼场时期相当于新手保护期,都是测试性质的,无论是初级中级还是高级试炼场,全都是新手场,你必须尽可能打出高评级刷称号,因为等到试炼结束,系统自动审核你的正式轮回者资格时,评级与称号就代表了你的角色卡有多少含金量,这决定了你轮回生涯的起点。” 她在瞄着我的腿?得到这个认识的千叶歪了歪脑袋:“所有的试炼场都类似?” 引导者要思考了下才明白这句话问的是什么:“不一定,轮回对每个世界的要求都不一样,或许有主线任务,或许是某个目标,也许是团队对抗,又或者全员混战,全看轮回对你作出了什么要求——但无论你遇上了什么,解释权归轮回,没人能找轮回麻烦。” 强买强卖也可以是吧,千叶点头:“也就是说,所谓的规则‘仅供参考’?” 引导者对于她的敏感显然又吃惊又了然,颇有种“劳资果然没看走眼”的满意:“不错,只有轮回直接灌输到你脑袋里的知识是绝对正确的,其余一切在轮回世界里流通的所谓规则都是由轮回者总结,既然是人为的总结,那必然会有错误的地方,又或者存在限制,在规则无法覆盖的领域就完全无效了。” “我们可以参考这些‘前人的智慧’,但不能将其视为真理,否则迟早会被其坑得死无全尸。” 千叶对于这些所谓的“世界”很有探究的欲望,只不过也清楚,她不可能一下子掌握所有的情报,只能一步一步搜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思忖片刻,问了一个最想知道答案的的问题:“轮回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引导者苦笑,“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我不想误导你。” 千叶眼神微闪,觉出其中几分意味,但既然引导者都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多谈,于是直截了当结束这个话题:“那么,如何才能离开试炼场?” 引导者笑道:“新人一轮十场,初始场一个,初中高每级三个试炼场,试练成功者正式给予轮回者待遇,并自动脱离新手保护,试炼失败……唔,只能打出f、e的这种废材会进入末场淘汰赛,大混战、争名额的那种,当然,如果系统最终判断不合格,也不会将试练者抹杀,只会洗掉记忆废物利用,毕竟能进轮回的人灵魂强度都比寻常要高,而这种纯天然劳动力哪里都稀缺……唔,你是没这种可能的,我就不多说了。” “当然啦,这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的,据说——我是说,我听说的——有一些准大佬,因为实在太符合轮回的筛选标准,不用经历整轮试炼场,甚至只经历了三四场就获得了正式身份,自动离开试炼场。” 千叶没问那个“废物利用”是怎么个利用法,不是没有好奇心,而是她很自负地认为自己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或者说,真被淘汰了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去处,无需这时候废话。 是的,她有更热衷于思考的问题。 但这不是现在可以分神的……千叶又看了眼引导者:“谢谢前辈,我没问题了。” 新人如此淡定,引导者摸着下巴很欣慰,果然有强者之姿啊。 她点开任务图景开始思考把新人塞到哪个图景里去,因为系统给出的推荐是全图景适宜,所以排列出来的图景多得要命,她也没耐性挨个儿往下翻。 新人看不到引导界面,一般引导者都会给试炼者简单描述一下情况:“你有什么想去的图景吗?” 千叶漫不经心道:“随机吧,都可以。” “随机试炼内容?虽然决定权在引导者手上,但试炼者个人意见也会被考虑的。” “世界图景的选择必须要慎重,并不是说这是试炼场轮回就会给你低级世界,到处都是坑,一不小心栽进去,万劫不复真不是随口说说。” 引导者想想又补充了两句:“哦,每一次试炼结束分配给你的引导者都是随机的,为了防止引导者‘圈养’新人,在这方面轮回很苛刻——不过不用担心引导者会故意使坏,因为试练失败引导者会被惩罚,而试炼者打出高评价系统给引导者的奖励非常丰厚。” “不用,”千叶很淡定,她决心打几场积累下经验,顺便验证一下从引导者这里接收到的情报,“都无所谓,可以直接进。” 引导者也不多话,满意地点点头,她就欣赏这种有强烈自信没什么要求而且一言不合就要求刷任务的肝帝。 一般每场试炼结束都有三天休息期,既然准大佬表示迫不及待要进场,她也没有异议。 怕人反悔,她眼疾手快就点下了试炼场江湖图景。 ——既然说的是随机,那她选什么都是在随机范围内嘛。 大家都是蓝星纯种人类,试炼场给予的选择又大多以星籍为背景,她本人也一直混中古期,不过不是西方历史,而是东方古代,类似于朝堂庙宇、江湖武侠一类的图景。 鉴于引导者奖励是跟试炼者评价挂钩的,她这纯粹是在帮后面的引导者开拓地图选择范围,并挖掘新人的多功能用法啊,风险完全是她自己承担,并不是因为想要与中古有关的奖励,才把人拉到自己常混的区域来…… 啊?选择西方更保险? 这不是怕新人走重复套路么,会拉低评价跟奖励的! 多么高尚的行为啊,不用谢。 “总之,你的潜力很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胆大彪悍,玩脱也不事那么容易的,“我就不给建议了。” 引导者果断拉出“引导者评价”界面,鄙视地看到前面那号老手只给新人了个中规中矩的合格,一个看走眼的家伙竟然踩狗屎运能得到s级评价的引导奖励,羡慕嫉妒恨,然后果断点出自己的身份印章,在优秀上用力按下戳,以示重点关注。 “实话说,我非常看好你!——我已经把我能共享的权限都开放给你,点这个印章就能提取。引导任务同时匹配的人实在太多,再被随机到一起的几率太低,等你获得轮回者资格后,我的印章就会显示出我的个人信息,记得一定要加我好友啊!” “千万记得加啊!” 目标还在新手保护期内,想做什么都不方便。万恶的轮回! 引导者想想也没什么可以说了,橄榄枝也已经抛出,就这种准大佬来说,太聒噪估计也会引得人家不喜,于是干脆结束引导任务,回到自己的个人空间。 深藏功与名。 她一走,提取到轮回系统的试炼任务信息就出现在千叶的个人面板上。 千叶从全方位研究一个人心理的状态中出来,瞅了一眼,看到是江湖图景也没什么意外,反正都是低科技无魔世界,哪里都一样,毫无期待值。 没想到都进入轮回世界了,还是只能跟人心跟权术打交道。 作为一个麻瓜,她好奇的是魔法与魔导科技好不好! 不过关于玄妙的事物,不说轮回世界本身就是这种存在,就是别的稀奇事物,她其实也近距离接触了。 她点开角色卡上面的奖励称号。 引导者看不到具体信息,不然绝对不敢真身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只要站她面前,就算套上系统模板也没用,这技能会无差别对人形个体发动,也不受她控制。 「心灵导师/欺诈真眼: 级别:c 所有的导师都应该有一双犀利的眼睛,能够窥视你面前的学生是否开了小差,要知道沐浴在你光辉正直的洗脑光环之下,任何的小动作都是不能被允许的! 当然,受限于凡人之躯,你只能看透人形个体,也存在一定的失败概率。 称号描述:什么,你竟然还敢狡辩?要知道老师不但有一双火眼金睛,脑门后还长了第三只眼!」 千叶生前就拥有一种可以看穿别人心思的天赋,但那还是能用科学解释的,透过微表情、肢体语言及一切无意识的活动来窥探对方的想法。 如果有人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够卓越的话,这种能力确实不难培养。 而该技能纯粹就是玄学了。 看到引导者本人,她的脑中会时不时地飘过对方的念头,清晰且明朗。 因为技能是被动的,还没有冷却时间,所以她在观察分析时不自觉地就会使用,接着自然而然意识到技能的相关特性。 比如说,距离会影响技能发挥,再比如说,对方的抗魔性几乎为零啊。 陡然得到这么一项神奇的技能,连她都有点手忙脚乱,试验了不少时间才区分开哪些是自己的认知获得的消息,哪些是技能的使用给予她的情报。 千叶关掉称号后短暂地思索了一下,横扫初始场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所谓的系统评价,而是叫她看到自己的内心对力量的渴望。 主导别人的命运、掌控世界的进度并没有给她快感,反而叫她有了更高的危机感,她怕自己也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而没有什么比力量更能在轮回世界立足。 千叶同时还有一种觉悟,轮回或许只是个工具,让灵魂更强大的工具。 她的成长不能借助于外力,因为她的个人天赋反馈在轮回世界能得到这样的增幅,说明她本身就拥有很大潜力——是的,她并不认为这个称号纯粹是系统奖励。 在进入试炼世界之前,千叶点开引导者1189的印章看了眼。 屏幕上顿时冒出不少系统消息。 「引导者1189共享给你“轮回精灵”权限。」 「引导者1189共享给你“命运商城”权限。」 「引导者1189共享给你“星尘排行榜”权限。」 「……」 千叶已经很清楚该位引导者对她的看好了。 不说那些珍贵的情报,眼前的权限都是正式轮回者才有的,不过引导者本人特意兑换了奖励点支付给系统,为她在新手试炼期就开启了权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算是一笔投资了,轮回世界不是不能违规,但是代价绝对足够叫人肉痛,如果千叶没有成长为一根给抱的好大腿,那引导者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千叶拍出个人面板,把这些东西都给浏览了一遍,大部分用不上,最后又回过来看精灵。 轮回精灵是智能造物,原始功能相当于一个辅助系统,功能不一,有两种方式可以得到。 成为正式轮回者后系统会赠送一个,也可以你自己在任务世界捕获符合规则的东西带出来——但那不是容易达成的。 所有外观可选,性格也能自定义,达到一定等级之后能实体带进任务世界,但是外形必须符合世界设定,比如说,无魔世界不能带进一头龙,低科技世界不能带进一台机甲。 这是唯一一个非共享的权限,因为引导者送了她一个精灵。 不过由于千叶现在是试炼场预备役,暂时还没有自定义的权利。 这个轮回精灵一本绿色的书,千叶可以查看到它的信息。 「名称:绿江 种族:木妖 道具描述:我只是一本书,你指望一本书能帮你做什么呢?」 那本书从中间摊开,悬浮在空中,毫无动静。 千叶盯了它两秒,伸手作出要抓的姿势——没等她的手触碰到对方,那本装死的书没精打采地扇动了一下书页,就像挥舞两只翅膀,懒洋洋地合拢落在她手上。 千叶挑了挑眉,简单地翻查了一下它的功能。 嗯……看到了一堆小说漫画剧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占了如此大的内存,但种类还挺多。 千叶眼睛都亮了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研究的冲动,打算先做了正事再说。 直接选择开启下一个试炼任务。 「初级试炼场-中武 任务描述:得到谢星纬的愧疚。」 ※※※※※※※※※※※※※※※※※※※※ 7.12 1.科科挖新坑好刺激 2.大小姐是个会在中世纪搞传销在古东方干革命的优秀人才,不过屁股决定立场,生在上层阶级她也会选择自己上位然后拼命加强皇权巩固中央统治科科 3.大小姐格局很大,轮回的任务只是争霸天下路上顺手完成的小事 4.作者的分类:低武=凡武,中武=加点特效,高武=使劲加特效,超武=毁天灭地加特效 5.日更,暂定千收加更 蛊梦02 自中原去西蜀,远隔重山烟水。 山势料峭,连绵崎岖,陆路极为不便,水路又单一。 已开辟的水道需转多个不同势力把持的道口,乡风不同,民俗迥异,地头蛇十分猖獗。 好在就算是蜀中,寒剑山庄的面子也能卖得出去,一路虽不算顺风顺水,倒也平安无事。 此下五月,锦官城牡丹花正盛,街头巷尾花香盈盈,只不过半个月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到成都,风尘仆仆心事重重的人并未有丝毫观花的兴致。 城东典当铺“信满当”的掌柜黄默自前台匆匆赶至后院,看到立在院中的人时很是惊讶,显然也很意外竟是二庄主亲自前来。 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俯身拜下:“小人黄默,忝为山庄在蜀中的管事,见过二庄主,见过易少侠——还请诸位随小人前去书房言事。” 一行人都转头看向被围在中间的白衣公子。 他动了,于是周身的人便都跟上了。 转往书房,护卫留在门外,黄默亲自接过茶具给三位贵客一一添置,他的伙计谨慎地合好门窗再退下,指挥当铺中打手到各死角站岗,训练有素。 黄默脸带苦笑,为自己的举动致歉道:“小人此前曾数次遣打手前往唐家堡打探消息,唐门中人已查到我‘信满当’有异,虽没有明示,但暗下窥伺已有不少。” “唐门弟子神出鬼没,精通刺探与暗杀,报复心极强,小人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洛寒山坐在主座上,披风与长剑都解下放在一侧茶几上。 面上难掩倦意,显然这段仓促的旅程叫意志坚韧如他也觉得疲惫,但他的眼神依然无比平静:“情况如何?” 黄默道:“唐家内堡的信息封锁极紧,小人用了各种方式也无法探知竹林后的情况。如今手上有关情报是从牵机社的渠道得来,真实性不可考……唐门主支并无异动,理应未有意外出现,据说,唐大小姐目前身在嘉陵别居休养。” 蜀中多竹,唐家世代又盛爱竹熊,因而无论内外堡都广布竹海,但只要特指“唐家的竹林”,那便只有内堡那片杀机无限的铁骨林了,越过铁骨黑竹林,便是唐家密室与主支公子小姐的居所——将这两者置于一处,外人也难理解唐家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 洛寒山神情沉思,一时并未开口,反倒是易白川坐不住了:“唐千叶是真没死?!” 作为当日在东宁、亲眼看到刀子捅进对方胸口的人,他极为惊骇:“唐家有神医——连这都能救?” 黄默摇了摇头:“据传侥幸刀偏一指宽,未刺破心脏。” “那也够不简单了!” 黄默轻轻道:“医毒不分家,唐家毒药天下知名,医术也不赖,唐大小姐又极为看重这一方面……唐家药堂都敢与瑶山争利,出些高明的医者也不意外。” 他停顿一下,又沉吟道:“……不过重伤半年,唐大小姐确实再未在人前露过面。” 一直在旁倾听的素素看到自家公子保持思索的状态,没忍住道:“会不会是唐家放出的假消息……?唐千叶毕竟是姮江道的主人,没了她姮江道群魔无首,必不肯臣服唐家……唐家为了收拢那些姮人,或许……” “不会。”洛寒山慢慢道,“唐千叶做的什么,唐家之前未插手,就不会在她‘死后’动心。显然她确实没死。再说,若是她真死在溪江,唐家堡早踏平整个东宁了。” 素素撇嘴:“她还真是好命!” 易白川也不爽,翻了个白眼:“一介低贱苗女,能得唐家老太太亲眼,不仅收为养女,爱若眼珠,还得唐门中人推崇,敬若珍宝,可不就是好命么。” 洛寒山摇头:“命数倒是其次,此女知情识趣、天赋异禀,有足够的能力叫唐门上下敬服,又足智多谋,善于经营,才能得今天局面。” 易白川愁道:“真的非得找那女人么?她城府深厚,算计万千,无风都能起浪,本来就与翊姐姐不对付,必不会真心替翊姐姐医治的!” 洛寒山轻轻叹息:“奇凤一族素来不爱外走,十二年前西南地动,大雁岭震覆,整个奇凤苗疆毁于一旦,从此天底下再没第二个奇凤蛊女出世,或许唐千叶就是仅存的奇凤蛊女了——奇凤数百种蛊毒还流传于世,却无能解毒之人,不寻她去寻谁?” 素素咬着嘴唇:“蛊毒之法,难道不是一通百通?苗疆之大,苗寨何其多,出名的蛊师也不少,便没有一个能将苗疆蛊法融会贯通?公子何苦非要赶着趟受此大辱!” 唐千叶深爱谢星纬,求之不得已近痴狂,白翊是谢星纬未婚妻义姐,为义妹与唐千叶起龃龉数次,彼此两看生厌,得知白翊如今惨状,唐千叶落井下石尚来不及,哪能出手援助。 “但是能将蛊毒与医药都能修习到化境的只有唐千叶一个。” “你们以为,白翊就只有中了蛊毒这一祸患么?”洛寒山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朱颜秀,朱颜锈,白翊蛊入膏肓,快被蛊虫吸干了,若不解蛊无医治,必熬不过今冬。” “一名医者不行,我便不信十名都不行;瑶山不能治,天下之大便没有能治的医者?”素素犹豫道,“公子,不是我泼冷水,您就算再寻十名厉害的蛊师医师,都抵不过求一个唐千叶来得难。” “唐千叶是最佳选择。”洛寒山若有所思,“她于蛊道是天生的宗师,在江湖上更有‘毒师’之称,重点是,我所寻得到的人中,只有她是绝对能医治白翊的。” “……白家叔叔予我兄长有恩,现在唯一的女儿遇到难关,无论如何,这欠下的恩总要报答。” 素素跺了跺脚:“这恩哪里不能还,非要公子在唐千叶那女人前折了腰?” 易白川也忧心忡忡道:“就怕折了腰还不够!唐千叶心性本就诡谲多变,要那么好说话,就不会仇家遍地了!” 洛寒山沉默。 素素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侧脸:“要不要再等等消息?谢公子去北域探寻神仙谷,没准就有消息……” 易白川脱口而出:“神仙谷三十年未出世了,还不知有没有传人在世!” 素素脸一红。 “不必多说,”洛寒山握住了自己的剑,缓缓站起来,“黄管事,备厚礼,明日我亲上唐家堡拜会唐大小姐。” …… 唐元旭双脚踏到地面,铁翼的旋风带起地上枯败的竹叶旋舞,他反手收起机关风筝,将其置于一边,掸了掸衣摆上沾染的尘土,运起轻功直奔林中。 这座别居本是唐家少主唐元昭所有,从选址到构思都不假人手,就连建造都是亲自督促,用心不可谓不专。 既以嘉陵为名,自然坐落于嘉陵江畔,择了风景最为秀丽的一处谷地,三面环山地势又最为险峻,经他构建之后,水路不通,山路除非内门的机关大风筝代步否则不可及。 唐元昭本来是将这别院留作自个儿清净的,颇花费一番心思,可是还没住上一日,恰巧承了唐千叶一桩大恩,无以为报,想来想去就将这崭新一座别院赠予了唐千叶,因此往后但凡提到嘉陵别院,必是与唐大小姐有所牵扯。 清风徐来,枝条婆娑,细叶翻飞,刷拉拉的声音连绵起伏,在这片谷地来回环绕,春夏时节,入目尽是青绿,除了竹,还是只有竹。 唐家堡最多的就是竹。 唐元旭步履匆匆,虽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迹,但多年来修习唐门武学心法深入骨髓的习惯,让他就算在竹林中穿行都是悄无声息的。 步入竹子略显稀疏之境,他知道已经快走到头了,更加快了几分速度。 就在他的视线隐约触及到竹亭里的人影时,猛然有所感,下一秒,蓦地一个空翻跃到一边——几乎是在霎时,原地一个机关已然触发,飞速运转的刀片将覆盖在它上方作遮掩竹叶刹那绞得粉碎。 唐元旭没有回头,在听到机关运转声音的瞬间他便挺直了后背如临大敌,脚下不停,计算着距离飞快向侧方跳跃。 随着他跳跃时脚尖点地的动静,绞肉机一般的机关被触动后呼啦啦旋转,瞬间铺开一片,也不知这方地域被安放了多少个机关,一时惊起的动静可谓是声势浩大。 寥寥数息之间眼见跃不出地雷阵,唐元旭索性运转心法往上一跃,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落在一根竹枝上——纤细的竹枝竟也承受住了他这样一个大活人,一点没有要被踩断的迹象。 竹枝晃动,他也跟着晃动,竹枝摇摆,他也跟着摇摆,但始终没有跟竹枝分离。 自密密麻麻的竹枝上方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似远似近,隐隐约约。 唐元旭倒也不气,只是眉毛一挑,一把透骨钉已经抓在手中:“唐元晓,唐元暮,别逼我抓你们下来打屁股!” “你来呀……你来呀……”从四面八方传来嘚瑟挑衅的声音。 惊影诀是每个唐门弟子都需要专修的心法,最浅层的能力便是虚虚实实,隐藏自己位置,让敌人摸不透自己所在,但显然那俩小鬼还学不太精,数枚透骨钉径直射去,何其刁钻精准。 不远处的竹枝间火烧屁股般窜出两道身影,紧接着就是哀嚎:“透骨钉!日你个仙人板板!” 他们的惊影诀还没修到可以像唐元旭那样立在一根竹枝上的本事,离开专门构架藏身的位置,只能无奈落到地上,索性自己布的机关自己记得还算清楚,不至于出现脚踩自己陷阱的乌龙。 唐元旭翻了个白眼,搞得就好像在林子里搞出一地毁天灭地机关陷阱的不是这两个歹毒的瓜娃一样! 他足间一点,从竹枝上窜出,就近抓向一个小鬼,对方刚落地还未站稳,一个踉跄似乎就要摔倒,虽说动作幅度大了点,脸上表情夸张了些,但唐元旭丝毫不敢赌真假,鬼知道前面有没有这小鬼自己埋的机关,会不会弄巧成拙! 他的心一紧,连忙在空中虚踩两下,调整姿势要拉他。 手臂探出,忽见那身影往下一矮直接蹲下,压根不是失去平衡的状态,紧接着一根横向的粗壮绳子就呼啸着向自己砸来。 他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改变姿势,这一击几乎是避无可避。 唐元暮仿佛得了胜利般哈哈大笑地站起身,对自己的设立的陷阱很有自信的模样,连回头看一眼都懒,直接踮脚一跃就要去跟他双胞胎哥哥会和、再欣赏唐元旭狼狈的姿态,猛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两脚徒劳地空踩了几下,睁大眼睛。 随即一下子被横着放倒,一只手臂撑着他肚子,另一只手往他撅起的屁股噼里啪啦打了几巴掌:“我先人跟你先人有差么?再乱骂脏话!再不学好!” 唐元暮还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避开那一下的,打完他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快疯了,癫狂挣扎:“啊啊啊唐元旭你去死!!!” 作为直面刚才那一幕的人——唐元晓眼睁睁看着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操作弯曲身体,躲过那根横劈的绳子,剧烈的震惊让他没法动作,眼见着人已经过来了,再拉陷阱也无用,干脆利落丢开手里的绳子,老老实实站在那,白净的脸蛋看上去格外乖巧,甚至还打了招呼:“旭哥。” 唐元旭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看穿了这小鬼内心忐忑不安怕被打屁股的心思,但也没再动手,冷哼一声:“一会儿再跟你们算账。” 随手丢开嘤嘤嘤假哭的唐元暮,他直接窜上竹枝,从林子上边穿了过去,落下去的时候心中一动,下意识朝另一侧转头望了过去。 不远处竹屋前坐着刺绣的闻秀顺着这道注视抬起头来,如电般的视线与来客交汇,彼此都停顿了数息,她垂下眼睑,状似恭敬地点头示意了一番,又拿起了绣棚。 唐元旭慢慢收回视线,走上竹亭:“姑姑。” 千叶仍懒洋洋窝在一张美人榻上,没有回头看她大侄子,只是慢吞吞合上了手上的《海贼x》。 很显然,她对于引导者赠送给她的轮回精灵的功能非常满意——在这极度缺乏娱乐活动的古代,一个书妖是多么有用。 当然学名是叫木妖——既然以书的样式显现了,叫书妖也没什么区别——它本身是虚幻的,不能为土著所见的,必须借一本这个世界的书才能附体存在,但是内容包罗万象,包括各种小说、漫画、剧本,土著只能看到附体的书原本的内容,只有她能看到书妖所幻化的东西。 多么巨大的宝藏,简直是穿越宅家必备之物! “稀客啊,”千叶手背托着下巴,散漫的眼神瞥向他,“有多久未见元旭了?” 轻柔缠绵的声音落在耳边,唐元旭心一跳,下意识抬起头。 那比他大不了多少却要他用姑姑代称的女人身着一袭黑裳,姿态曼婉仿若无骨般倚靠在扶手上,柔软的轻纱直垂至地,乌黑的长发饰以孔雀翠羽与金玉盘嵌而成的步摇,凤眸微翕,似笑非笑睨着他。 ※※※※※※※※※※※※※※※※※※※※ 7.13 1.第一个单元架空江湖,顺便致敬下我大唐家堡,原谅我,那篇丐唐的同人坑断太长时间了实在难以捡起来,而架空的唐门我倒是写得很快落→_→ 2.唐门主支辈分:忠义景元 3.老太太是义字辈的,大小姐是老太太养女,所以是景字辈的 4.唐元旭=元字辈老大哥,唐元昭=唐门少主 唐元晓元暮=元字辈最小的双胞胎,因为太熊在大小姐这里接受改造(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5.大小姐江湖风评极差(大概加的是反派戏?反正本单元的任务对象及其未婚妻都给她玩到半死 蛊梦03 唐千叶的美貌是出了名的魔性。 大概是因为出身苗疆,又具备稀奇的蛊女之姿,美貌染了邪异,气质带着野性,苍白娇弱中还深藏魔魅惑人的风韵,即使在唐家堡生长多年,身上无法避免地带上了唐门的冷酷影魅,也未掩盖住她原本的风姿,反而结合出了一种更为引人注目的艳丽。 “姑姑。”唐元旭停顿了一下。 虽然明白对方肯定已经知晓了,但既是此行目的,来都来了,到底还是要道上一句:“寒剑山庄有客来访——洛二庄主指明要见你,少主命我来请示。” 按字排辈只在唐门主支有这规矩。 唐家这一代元字辈人丁充足,女孩子倒是只有两个,但堂表兄弟不少。 唐元旭比唐元昭还大了两岁,只不过因为唐元昭是门主之子,生来就注定占据更有利的地位,更何况其五岁就通过内门密室考核,坐实了唐门继承人身份,资源待遇与同辈之间自然拉开了差距,于是即使唐元旭,唤起堂弟来还是不得不毕恭毕敬道一声少主。 千叶微微扬眉,轻笑出声,眼中颇带几分趣味。 她的笑也软软和和似春花绽放般优柔,就像她的嗓音般一向是低缓动人的,带着仿佛要将人的神思一并黏合的美丽:“元昭的意思,是想我去见上一面?” 唐元旭有点不敢看那深得像是蕴着旋涡的眼睛。 苍白娇弱的女人,成熟得如同枝头最饱满的花硕,却浑身都带着毒。 她皎白如瓷的肌肤带毒,墨黑顺长的头发丝带毒,柔魅的眼神带毒,婉转的话语也带着毒,仿佛尸骨血泊中开出的恶之花,明明残酷至极,却又蕴含着致命的吸引力。 姮人擅使兽,唐千叶两个贴身侍者,唐闻秀好歹是唐门出身,几代人都是唐家堡忠士,算是自家人,唐栖眠却是姮人,只不过是因对唐门有突出贡献,特例被赐予唐姓。 姮人以女为尊,母系氏族。 唐栖眠代唐千叶打理姮江道,现下不在唐门,但她豢养的那群鸟还飞在唐门上空,因而唐千叶虽然久居嘉陵别居不出,但唐门乃至江湖的讯息,她比谁都灵通。 寒剑山庄二庄主洛寒山千山万水赶赴蜀中,携重礼亲自上唐家堡为的是什么,唐门暂且不辨,但唐千叶必定是知道的——惊才绝艳的人,就算没有消息渠道,也不可能不算到。 唐元旭头顶着唐千叶的注视沉吟良久:“毕竟是寒剑二庄主,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对方礼数周到,唐门也得以礼相待。少主摸不准姑姑的想法,特使我前来询问——不过我觉得,姑姑就算不理会,也一定有姑姑的理由——想来是洛寒山所图扰了姑姑清净。” 唐元晓唐元暮俩瓜娃为什么在竹林里布下那么多机关陷阱?算准了会有人来跟他们玩儿?那俩瓜娃懂个啥子,还不是唐千叶已知晓洛寒山那回事,认定了外面一定会派人过来请! 千叶侧过脸,慢慢放下手肘,倾身把下巴搁在手背上,拿正眼看他了。 曼婉的身姿裹着比云还轻比水还软的黑纱,轻飘飘的眼神,纵使落在人身上都没有重量,唐元旭很艰难才忽略心头控制不住的摇曳,稳住沉着镇定的姿态。 “你以为洛寒山是来做什么?”她笑得不食人间烟火。 唐元旭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来求姑姑出山。” 唐门元字辈这一代最看好、倾注资源最多的两个人之一,并不像少主唐元昭那般具备得天独厚的天资、于武道与算谋都出类拔萃得很,但因着唐元旭在机关术一道与生俱来的天赋,也作为唐门板上钉钉的未来长老培养,这点想法还是有的:“不是治病,便是寻人。” 南疆蛊毒天下知名,唐千叶不是公认最强大的蛊师,因为她从不用蛊杀人,也不以蛊与人争斗,但她绝对是最奇诡最难缠的蛊师,因为她是蛊女,奇凤蛊女,以身为鼎血肉为饲的蛊女,用蛊对她来说就像是呼吸一般简单的事——更何况她的医术还很高明,于医道的钻研极深,用药出神入化。 而姮江道身处西疆,皆为蛮人,驯兽使兽的手段举世皆知,以女为尊、群狼为图腾,族群而居,因姮人极少,内部极为团结,伤一个姮人就预示着得准备好所有姮人千里追杀——无论藏身何处,只要飞禽能到走兽能及的地方,便逃不开她们的追踪,这手段倘若用在寻人上自然无不可及。 唐千叶在江湖上树敌颇多,名声不佳,更兼蜀地本来就远离中原,她又是奇凤蛊女、姮人之主,因此素来被人视为异族。 但能无视对她种种非议还要找上门来的,也是出于她的身份——无路可走,只能求助于她,除她外别无他法。 千叶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我猜是白翊身上的朱颜蛊反噬了。” 冷不防一个大雷,唐元旭呆了一呆,绝对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随即勃然大怒:“姑姑因白翊差点死在东宁!洛寒山竟然有脸请你出山去救白翊?好大的脸!” 蛊即虫邪。 天底下的蛊多为害人,极少数能救人,但救人也多为以毒攻毒、损体吊命的种类,副作用极大,因蛊到底是异物,跟人体分属不同的系统,入体便与入侵无甚两样,侥幸共存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成品的蛊人难得,以血肉培育蛊虫的蛊人会为蛊毒吞噬精神,最后化为行尸走肉,能将人当做蛊基又能使其维持神智的制蛊手法也就奇凤一族拥有而已,而奇凤苗疆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中毁于一旦无人幸免之后,这世上唯一为人所知的奇凤蛊女也就只有唐千叶。 朱颜蛊,本是苗女们拿来驻颜修容、永葆青春的蛊。 最初是嗜血虫演化而来,一种极其微小、喜食鲜血的虫子,因其较为弱小,经年累月才能发挥足够的作用,达不到瞬时毙命的效果,一向被蛊师们忽视。 但数代以前有一位奇凤蛊师开发出了此蛊虫妙处,并将其改良,叫其能藉吞噬人体内坏死的血液、杂质而生,促进血肉活性,让青春常驻,四五十岁仍能有二八少女般姿态,因此,它便成为苗女们最珍爱的蛊虫之一,也有了一个极为美丽的名字,叫“朱颜秀”。 即为蛊,必有毒。 蛊虫虽弱小,但极难杀死,更兼坏血吞噬完了,便会吞噬鲜血,所以身上携带朱颜蛊的人必须定期服用富含精气的血食,以保证蛊虫不损伤自身肌体,而且,任何蛊虫都会在安定环境中不断繁殖,一旦有一天它们的胃口大到连血食都不能满足,吞噬的就是生命了。 另外,还有个极大的问题——服蛊者绝不能受重伤,尤其是内伤。 内伤便有内瘀,大面积瘀血会打破人体内平衡,养大蛊虫胃口,并让蛊虫快速繁殖,一个不慎,红颜一夜成枯骨并不是玩笑。 苗女们在自己的身体里养朱颜蛊,但同时还会以其他蛊虫为克,叫它无法大量繁殖,苗女们常年与蛊虫相伴,寿命本就不长,能活上四五十岁已经是赚了,自然不会去想太遥远的事,不过朱颜蛊的隐患却是无法消除的,杀死蛊虫的方子有,可是没有将其快速排出体内的办法,一个不慎虫尸堵塞血管,后果更麻烦。 甫一见白翊,千叶就知道这蠢货为了美貌在自己身体里养朱颜蛊,也知道她迟早会遭到蛊毒反噬。 只是没想到,连洛寒山都会为其亲自赶赴唐门——不过想到洛寒山与谢星纬惺惺相惜、关系匪浅,寒剑山庄与谢家又是世交,也不难猜这事何以能请动洛寒山了。 唐元旭脸上一片寒意:“洛寒山既然敢侮辱姑姑,那便是侮辱唐门,我这就去回禀少主,必不会让他们得逞!” 千叶安静凝望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她的姿态是何等轻描淡写,似乎仇人的处境并不能叫她觉得开怀,洛寒山的行为也不叫她觉得愤怒,只不过觉得挺有趣的,就像是在预备着观赏一场有趣的剧目。 “姑姑?”唐元旭停顿了一下,还是没听到她的应答。 千叶轻轻应声,不置可否:“你去吧,把此事告知元昭,他知道如何应对。” 她想了想:“倘若寒剑二庄主屡屡上门并不放弃……哈,也别太过苛刻,这点礼数唐门还是要给的。” “是,姑姑。” 唐元旭直到乘着机关风筝再度腾飞时,心口仍在砰砰直跳,那美丽至极又带着魔魅的眼神就像能刺穿人胸膛的箭矢,叫人难以直视。 …… 千叶懒洋洋地再度翻开《海贼x》。 白翊的好戏,她当然要去瞧,不但要瞧,还要亲眼看她生不如死,谁叫现在能救白翊的人只有她。 半年多前在东宁她就觉察到白翊身体里还不止嗜血虫一种,病急乱投医的人作死已经往体内又丢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种种隐患齐爆发之后,不死也得残上半条命。 到这种地步,哪里还是一般的蛊师能插手的症状? 当时她就预备着看好戏,现在也就是赶着趟了,不过洛寒山来唐门请她出山去医白翊这种神操作她也觉得挺意外。 ……唔,不过,死老头子的笔记里说,北域神仙谷于蛊道好像也有一手? 这大概是因为某一代医圣恰巧就是苗疆出身的缘故,据说很多苗疆都已经失传的蛊方、蛊苗,在神仙谷倒是有一份留存。 当然,神仙谷都三十年不出世了,人全死光了也说不定。 在东宁那一剑虽然是她自己设计中的,但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毛毛雨,别说损伤她的实质了,连叫她痛一下都成问题——毕竟她是蛊体,刀剑对她能造成的创伤还不如一把火来得直接又惨烈。 她也就是演戏演太累了,顺其自然巩固一下自己“深爱谢星纬”的人设,随后找机会暂时退个场而已,她可没指望那么一下就能得到“谢星纬的愧疚”。 但白翊作为直接动手的人,在旁人眼里若说是与她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要她去救白翊……也真是有意思的想法了。 别说千叶本就不喜白翊,她对谢星纬的“心思”举世皆知,但人谢星纬的正派未婚妻都没说话呢,就她跳出来蹦跶,放肆拉仇恨,不整她整谁? 说到底真不愧是轮回专门发布任务砸在她头上的,确实有些头疼,叫她不得不统筹各种力量来做助攻。 由于五年前发生了一件难以预料的事,她对于人物所有的把握与掌控都得重头来过。 谢星纬的心思倒是不难猜,千叶拥有「心灵导师」这样的逆天被动技能,要摸清楚对方的想法实在很简单,但这厮本身就是座难以跨越的险峰,是个足够的挑战,因为刷这厮好感压根就没用。 理性至少占据人性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剩下的感性还都在游离状态,千叶盯了这斯数年,性格分析报告写了数万字,仍旧觉得棘手。 他的本性可以说是晦暗凉薄至极,并不是表面所显示出的伟光正,但要说他是伪君子也并不够格,因为他确实是在拿最高的要求来限制自己,他恪守着做一位侠士的准则,为正义、为家国,担当着作为武林世家之首的谢家家主的职责。 但同样的,他把这些当做自己生命的最高追求,他就不会为别的事物迷惑。 还他的愧疚呢——愧疚因何存在? 对不起他人因而惭愧内疚的情绪,于正常人来说就是人之常情,但对于谢星纬来说,就比登天还难。 连他真心喜爱的未婚妻都没法撬开他的胸膛,动摇他的意志,更何况是唐千叶这种生来就为“异族”的存在。 要知道就算全江湖都知道唐千叶爱惨了谢星纬,至今他对于千叶的态度仍是漠视与警惕居多。 千叶当然知道这厮绝不是你拿命去爱他他就会对你动容的人——谢星纬当然喜爱绝色美貌,但他既然认定了未婚妻,就不会移情别恋;他当然喜爱权力地位,但又不会因为自己的欲望破坏心中的准则,跨越雷池一步。 克制、内敛,深具城府,他的情感是被深深压抑着的,爱情对他来说永远是次要,千叶已经摸得透透的。 那她为何还要营造出这种“顽固执拗,非他不可”甚至不惜为其赌命的形象? 一切都是套路,玩正道不行就只有走邪道了。 轮回只发布任务,丝毫不干涉任务者在世界图景中所做的事,因为不确定这个“愧疚”到底要多少才算是完成任务,所以只能往尽可能多的范围去计算。 ——既然常规走不通,可不就只有她这般汲汲营营设计了么。 ※※※※※※※※※※※※※※※※※※※※ 7.14 1.#霸道姑姑爱上我# 2.这单元写的是文案上第一个故事,#你以为我深爱你,其实我爱的是你哥# 蛊梦04 意料之中的无功而返。 洛寒山与易白川离开唐家堡时,洛寒山神色如常,易白川面有愤色。 “二哥,唐门欺人太甚!”娃娃脸的少侠十分生气,“耗了一天,别说唐千叶,连唐元昭都只见了一面——唐门连我们的来意都不肯听,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寒剑山庄在中原武林根基极深,当代两位庄主无论是武功还是声望都极盛,以洛寒山的身份亲自登山门拜访,无论如何也应受到应有的礼待,可是别说唐门门主一辈的压根没出现,就连唐门少主唐元昭也只稍稍漏了个脸,摆明了是漠然怠慢的架势。 自清晨至日暮整整五个时辰,一行人足足耗了整天,待客的是唐家总管唐若愚,当然,以唐家总管这样忙碌无暇的身份,还能按捺情绪陪他们一日,也真不能说是不客气了。 “没直接轰出去已经算不错了,”洛寒山淡淡道,“好歹收下了礼物。” 易白川竟然觉出他话语中微妙的满意,跟自己料想的完全不同,思路一下子走岔:“欸?” “唐千叶已经知晓我此行是为请她下山救白翊。” 易白川猛地抬头,试图从他表情中找出丝毫他在开玩笑的意思,心里游移不定:“我们……没示意过的吧?那她怎么会知道?” 唐门正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所以才那样冷漠地只跟他们打太极周旋? 洛寒山没有说话,他正微蹙眉宇思考。 唐千叶聪明绝顶,又岂是事到临头才知怎么回事的那种人。 他敢肯定,她人在唐门半步不出,对江湖上的事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以她对谢星纬的执念,像白翊命在旦夕而谢星纬为之赶赴北域求医的事,她又怎会不关注?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将谦恭礼待的态度摆了个十足,就算唐门不喜他打的算盘,但既然没有与寒剑山庄交恶的想法,至少明面上不会与他撕破脸。 再者,虽说是因他坚持才将礼物暂且留置,不过礼数尽到,好歹是留下些回转的余地,就算最后唐千叶仍坚持不插手,送上的厚礼能交好她三分,这一手倒也不算是败笔。 洛寒山下意识回头看了夜色中的唐家堡一眼,于是一行人都停下脚步随他向后望。 黑暗中可以隐约窥见唐家堡后方巍峨矗立的堡垒状造物。 影影憧憧的庞然大物就像一头蛰伏于阴影伺机捕猎的巨兽。 唐家堡地势略高,建造极为奇特。 主建筑就像是一座山凿平了山峰于高坡处建立的巨大坞堡,铜墙铁壁的建筑间或夹杂竹制的屋舍,以数不尽的竹林与泉流点缀,形成了唐门独特的坚硬造物与自然景观相结合的风光,既有铁骨铮铮的强势大气,又不缺婉约清新的绕指柔。 次建筑以同一高度向外绵延,因其后三面皆为山,建筑便呈环形深凿进山壁。 环形中间便是唐家鼎鼎大名的以铁骨钢索铸就并悬于空中的机关城——这是唐家仅限于唐门密室的禁地,其内供奉唐家列祖列宗的灵位,陈列唐门最精妙玄奇的武器,同时也是唐家最后的防线,倘若有敌入侵腹地而唐门不敌,机关城齐齐封死,铁骨钢索俱断,唐门定肯机关城就此坠入万丈深渊玉石俱焚也不会叫其为敌人所占。 按理说机关城是掌门人居所,但当代唐门门主并不喜机关城森冷铁锈,因此现今唯有唐家老太太居住于此。 这个以机关暗器与毒药名震天下的门派世代据守蜀中,极少与外界交流,在江湖行走的只有来无影去无综神秘莫测的唐门刺客,但整个武林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小觑它的存在。 “……二哥?”等待的时间有些久,易白川小声叫道。 洛寒山缓缓收回视线,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转身继续沿山路往下,留在原地的只有风中飘散的一声轻得几乎不闻的叹息:“唐家还真是走运。” 易白川:“???” 唐门在中原江湖人眼中素来神秘莫测,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惧怕。 唐家的势力盘踞蜀中,外来者进不来,可唐门也难出去。 任何发展到一定局限的事物都想要寻找新的空间与突破,历代唐门门主不是不想走出去,只是所有的雄心壮志皆遭铩羽而归,毕竟中原武林势力错综复杂,不少门派与世家底蕴并不比唐门浅,那等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几乎司空见惯,哪里像蜀中一样直白单调。 要说起来,唐家这一代是元字辈——以少主唐元昭为首的元字辈唐门新血为什么能在江湖上行走顺畅,不惧无数觊觎唐门并且视唐门如仇之人? 因为唐千叶。 唐门的触手悄无声息扎根中原,唐字号铁器铺闷声不响在大小城池挂上招牌,因其器具特有的冶炼与锻造手法很是抢占了一部分市场,唐门药堂凤来栖如雨后春笋般于大街小巷冒出,甚至敢与榣山争利……全是自唐千叶开始的。 自她得到了唐门话语权开始,唐门乃至江湖就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女人拥有卓尔不群的智慧与翻云覆雨的手腕,对局势与时机的把握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眼光,她的影响力逐渐蚕食着老派的势力,她的护短更与姮人的团结一脉相承。 唐门刺客若被反杀那是技不如人,但唐门明面上历练江湖行走天下之人,若为人所害,就得预备着接受以唐千叶为首的唐门势力疯狂报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千叶能在年幼脆弱之时得唐门庇佑,是唐千叶的幸运,但唐家将这样一个人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就更是唐门的幸运了。 山下的唐家集灯火通明,繁华喧嚣。 时下中原的大城市依然存在宵禁,边陲天高皇帝远倒是松快些,至于世家大族的坞堡,世代皆为其私有财产,坞堡之内更无所谓什么朝廷律令。 一行人走进临时歇脚的小院,易白川依然在耿耿于怀:“二哥,你为什么总是对唐千叶如此推崇?” 他对唐千叶确实存在偏见——这女人结下的仇家太多,而且多得是人跟她没仇却偏偏看不惯她——但他的偏见并不是绝对的排斥,那种只要你是唐千叶你就绝对不是好人不可能做好事的偏见,而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种偏见。 他心理倾向更多的冲着白翊这一方,于是当然看低唐千叶。 但又因为易白川极其崇拜洛寒山,所以洛寒山的想法或多或少也会干扰他的判断,至少他现在就在使劲地思考,唐千叶究竟是怎么迷惑他二哥的。 “我承认她确实聪明绝顶……但人品低劣如她的,也少有。”易白川不满道,“她酷爱落井下石,不但喜好隔岸观火,经常见死不救,而且非常恶毒,见不得人好。” 你亲眼见过? 洛寒山很想此般反驳,但转念一想,自以为是的认知最是根深蒂固,任旁人说破嘴皮子也不会更改,他就懒得多言了,只平静道:“只要她站在强者的位置上,那她无论做什么,就都是有道理的。” “哪有这样的强者?”易白川嚎道,“要知道她一点也不讲道义!” 洛寒山扬了扬眉:“我不是为她的行为开脱,只是说到底,讲道义的强者是侠士,她既然不是侠士,就不该用侠者的行为来定义她,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还会有一种表现——冷漠。” 彼此既然有仇,为何不落井下石? 好戏正巧在眼前上演,为什么不能隔岸观火? 与自己无关的人,为什么就非要救? 洛寒山倒觉得唐千叶是难得的真性情,至少她爱憎分明,敢作敢为。 他身为寒剑山庄二庄主,为了声望名声还需做不少违心事,但唐千叶便敢全然不顾,任人辱没风评也不当一回事,这难道不是潇洒? 易白川想了许久,狠狠跺脚:“可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我就不信除了唐千叶,没人能救得了翊姐姐!” 他愤愤不平地在大厅中坐下,一安定下来就发现饥肠辘辘,等待食物的过程中又不由想起素素——以往素素若在,衣食住行无不提前打点得周到详尽。 易白川对着桌子叹息,但抬起头看到洛寒山平静的脸色,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寒山为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 寒剑山庄二庄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并不是粗茶淡水就过不了,素素愿意将他的生活照顾得精细,他无所谓,没有素素一切从简,他也无所谓。 没办法离开别人的不是他,而是素素,毕竟对于她来说,照顾主人,便是她唯一的工作。 明知道素素对唐千叶有成见,而他此行为求唐千叶出山极其低声下气,疯了才会将她一并带上,毕竟下了如此苦功,要是一句不该说的话让他功亏一篑,何苦来哉。 素素既然愿意跟他来蜀中,那便来,但要坏了他的事,那就是罪过。 …… 闻秀好不容易将元晓元暮两兄弟给哄睡,匆匆洗漱完,悄无声息推开千叶的房门。 她将怀里抱着的被褥在木榻上铺好,就着弯腰的姿势侧耳细听,里间隐约的呼吸纤细又平缓,并不是对方熟睡时的声音。 屋里的灯是早就灭了,但这会儿人却还没睡,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无奈地吐出口气,走过去推开隔间的屏风,久经锻炼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 透过纸糊的竹格窗子只漏进些可忽略不计的微光,隐约能分辨斜倚在床榻上的人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捏着本书——虽然手中的书半天没翻过一页,但这架势显然又是在看书无疑。 千叶的眼睛在夜间依然能正常视物,并不受光线明暗影响,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姑且算是蛊女的某种秘技吧。 闻秀走上前,慢慢脱鞋子走上台阶,在床榻边坐下来。 千叶并不动弹,直到她伸手过来,才顺从地合上漫画,把木灵附体的书籍丢到一边,顺着对方的动作把脑袋埋进她的怀中。 流水一样的长发倾倒满身,闻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微凉的发丝拢好拂开,然后将手指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就算是埋怨的话语也带着温柔细腻:“连着几晚都没睡好觉,还要熬夜。” 千叶闭眼笑:“我睡不着呀。” 你能想象到自己的身体里存在着亿亿万的蛊虫吗? 它们在你的身体里繁衍产卵孵化生长——或者说,你的血肉骨骼就是由蛊虫所构成的。 她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它们在她的皮肉里蠕动,在她的血管里攀爬。 她听到它们窃窃私语,满脑袋都是密密麻麻的窸窣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可怕的感触就越发明显。 这并不是人类精神能够承受的现实,她身为蛊女,却没有扭曲异化成彻底的异类,大概除了意志力远超常人外,能维持理性与神智靠的都是这些动漫跟小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能宅,哪怕到世界末日也活给你看!# 闻秀当然知道自己拥抱的是什么生物。 也随时准备着舍却一身鲜活的血肉饲养她的大小姐——但某种角度说来,她知道自家大小姐的意志顽固到何等地步,由衷相信那些血腥的场景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明日洛二庄主定然会再来的,你要随他出蜀吗?”闻秀问道。 “晾他几天再说。” “还是要走?”闻秀难免忧心忡忡。 并不是她多虑,每回大小姐出去,总是伤痕累累回来……就算她知道那些伤对于蛊体来说什么都不算,她还是会心惊胆战,还是要感同身受。 蜀中有何不好,在这里,大小姐就是天上的神,多的是人敬她爱她。 千叶平静道:“当然要走,且是去漠北……我在藏金岭布了个局,主角配角都上了台——不过作为观众,迟些到场也不碍事。” 闻秀好奇:“藏金岭?通往北域的最后一个门户?……再往外就不是大显的疆土了。” 什么局要布得那么远?与白翊又有什么关系? “混乱才有下手的余地,你以为我愿意出手白翊就会乖乖让我动她了?再蠢都知道落我手里生不如死。”千叶微笑。 ※※※※※※※※※※※※※※※※※※※※ 7.15 1.为大小姐的敌人点蜡,#生不如死已经预定# 2.架空!架空!架空! 非要形容的话,这个架空的显国大概就相当于唐朝的行政区划,宋朝的国际形势,清朝的疆域地理,以及皇权衰弱门阀割据武林极具影响力的局面。 #当然地图都不一样了别想那么多# 蛊梦05 洛寒山一行人见到唐千叶的地方当然不是久负盛名的嘉陵别居。 甚至也不是唐门某处特殊的景观,而是一个很普通的走廊——这一行人离开待客厅正往外走,猝不及防,抬头一眼就望见不远处另一道走廊上站立的身影。 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 连着三天从早到晚的等候,易白川已经彻底失却耐性,唯一还能待在这里的原因就是预备翻脸时拔剑好发泄一番怒火,无奈有洛寒山立在前方巍然不动,即便空等三天见不着人也好言好语准备离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就这么突兀的,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猛然就撞见了目标人物。 看到她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时间都仿佛停滞了。 原来见着一人,百花都失却颜色,这是真的。 要过了很久,那惊心动魄的感官才从笼罩着思维密不透风的霸道中,慢慢淡褪下去。 江湖传闻,白翊不喜唐千叶并不仅是义妹与谢星纬的缘故,还因她不喜比自己长得更为美艳之人——倘若这是真的,以唐千叶的长相,那无怪乎白翊要嫉恨了。 易白川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出窍飞散。 唐千叶的威名江湖流传甚广,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寥寥,如他之前那般大多是凭借着想象将其定义的不计其数,然而亲眼见到这位唐大小姐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存在这种只需要一眼就叫人甘愿拱手而降、引颈就戮的人…… 这样魔性的不属人世的美貌,就算真恶毒,也叫人忍不住把心脏挖出来任其践踏吧。 脑海中早已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运动,然而现实中只是经过了短暂的交汇。 那个女人只是对着他们微微点头,身形便自走廊的另一侧消失了。 仿佛仅是意外的一次相遇。 连遗憾都还来不及涌上心头,唐门总管唐若愚不知从哪转出来,礼数周到躬身:“大小姐有请——二庄主,这边借步。” 对方邀约相谈的只有洛寒山,但一行人也跟着前往东厢……因为唐家堡竟然留客了。 据说唐大小姐才自别院赶回,需要先行去整装,让客人们自便,后厨呈上一桌蜀中特产美食待客,易白川要在大厅的椅子上落座、并发了半天的呆,才后知后觉地拉他结义二哥的衣袖:“唐千叶竟然有这等美貌……谢大哥是不是瞎?” 洛寒山难得无言了一瞬。 那是种极为与众不同的美,鲜明得就像是水墨画卷中唯一带有颜色的绘图。 苍白柔弱的身姿,魔魅惑人的气质,就像虚空中绽放的娇妍绝艳的花硕,你甚至会觉得那花美得太浓重,美到叫人心悸,但只要想到这个人是唐千叶,姮江道之主、奇凤蛊女之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唐家大小姐,就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心头疯长的征服欲。 就算你知道她是毒药,也恨不得尝尝这毒药的味道。 总之,某颜控已经彻底推翻了先前对于该美人的全部负面感官,两只眼睛都闪烁着希冀的神采:“有貌有权,二哥,你看,她还很痴情……要是能得这样一个女人垂青,要我命都可以啊——谢大哥既不爱秋姐姐,为什么还要对唐千叶如此绝情?” 他大为感慨,且不解:“又不是酸臭儒生,要那许多的繁文缛节,谢大哥与秋姐姐之间就隔了一个婚约而已,这婚约还是多年未履行的。解除婚约娶唐千叶,不是很好的事?美人在怀,蜀中半壁江山在手——真说起来,如果谢大哥与秋姐姐彼此有意,为什么不早点成婚?不成婚又拖着,我也真是想不通了。” 谢星纬究竟爱不爱秋若,这确实是个难题。 不过以易白川的认知,显然他是觉得不爱的。 洛寒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能不能改改只看脸的习惯?” “我不!”易白川振振有词,“能长得好的人,都是老天优待。老天爷都偏心了,我为什么不能也高看一眼?” 寒剑山庄二庄主叹了口气,要过了很久才回答:“感情之事,哪容得外人置喙。” “爱与不爱,又岂是简单的美丑就能判定的?这个话题,你我私下谈论也就罢了,别当着外人多讲,江湖儿女虽不重名节,这世道到底是对女子苛刻三分的。” …… 洛寒山走进院落的时候,抬头就望见院中立着的一个身影。 傍晚时分邀请,并不是待客之道,但这对于洛寒山来说并不觉得是冒犯,他甚至觉得越早商谈越好。 唐门多竹,这个院子当然也栽种着很多竹子,参差次第的苦竹略高过墙头,并不茂密,枝桠与枝桠留着一定的空间,间或夹杂着几株娇弱的槭树,大约与竹子混生久了,枝干也带上了曼婉多情的姿态。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院正中,穿戴唐门门派制式衣饰,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深蓝的劲装将她的身姿勾勒得极为干净利落,手按着腰间刀柄蓄势待发的模样更可谓英姿飒爽。 她的手极美。 你第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并不是她的武器,而是她的手,纤柔细腻如葱白般的手指。 习刀剑者手上多厚茧薄茧,但她的手却纤素白嫩得如同娇小姐的手。 一个气质如刀锋般锐利冷肃的人,偏偏叫你感觉到一种神奇的柔软——就像她的面貌并无多少亮点,只能说是清秀,可清秀中还蕴藏着极为熨帖的温和娴淑,这就叫她的颜容有一种矛盾的越看越吸引人的特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檐下挂着一排竹制的风铃,大大小小,做工比较粗糙,倒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风吹过,风铃连绵敲击,发出一串低哑又沉闷的声音。 两个小孩蹲在檐下,一人手里抓了一架机关匣,地上散落着无数机关暗器的零件,正在嘻嘻哈哈互相打闹。 洛寒山没有注意那两个小孩,也没瞧见窗格的内室中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立在门口片刻,全副注意都在院中的女人身上。 随后他慢慢抓起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他感受到了唐闻秀的战意,同样对她的武功十分感兴趣,于是坦然接收了这一份战书。 “请赐教。”唐闻秀恭恭敬敬地一礼。 唐门新生代最出色的天才之一,年纪轻轻就将唐门心法惊影诀修炼至臻境,曾以一人之力将暗阁一半玄字号杀手折在手里的高手。 唐千叶武功平平,但于蛊道却被奉为公认的宗师,而且她实则并不需要多么出色的武功——要知道她自身已经是天底下最绝妙的武器,她身边还有无数忠心耿耿潜力无限的一流高手。 然而以暗杀天赋闻名的唐闻秀,她的武器却并不是唐门特制的弓-弩或机关,而是一柄刀。 一柄与时下常见的横刀极为不同的刀。 这刀刀身修长,弧度极小,有些类似于皇家仪刀,但并不花俏,显然更重实用性。 洛寒山本以为凭武器的特点与唐门心法身法重隐匿轻威力、重技巧轻杀伤的性质,用这种刀的人必然疾厉,然而刀剑一触,才猛然觉察,唐闻秀走的竟然是刚猛霸道的刀势。 即是刀,又是枪! 刀本身的灵活并不影响它的威力——双手持刀的力道,配合她身摧刀往、刀随人转的步法,辗转连击之下不但出手诡异而且极具杀伤力。 洛寒山对武学本就虔诚,遇到这样稀奇的路数,登时眼前一亮,更添三分认真。 这厢刀光剑影,气势磅礴,檐下两兄弟修为尚浅,只看了一会儿就跟不上速度,虽为气势所震,但骨子里的叛逆与恶劣也蠢蠢欲动,就想玩点什么刺激的。 对视一眼,才刚把手-弩对着场中举起一个弧度想要使坏,就听到内室中一声低低的咳嗽。 俩瓜娃顿时噤若寒蝉,抱着武器大气不敢出。 细叶翻飞,虽各收了半数剑气与刀势,但波及开的气势仍将一个院落劈得极为狼藉。 沉浸于过招的两人没有一个再意这些偏枝末节,只不过洛寒山好歹记着有事相求,点到即止,始终未下重手,唐闻秀打小学的又是杀人的手段,自然不敢将其用于手上。 不过她于刀剑一道的修习显然不及前者。 在意识到对方也都顾虑良多的前提下,这场切磋就更重于彼此武学理念与技巧方面的展示。 “好刀!”最后停止切磋双双后退的时候,连洛寒山都忍不住赞叹道。 寒剑山庄本就深谙铸造,不但和大显军中关系极深,与多方门阀也有所往来,身为寒剑二庄主,对于武器的造诣不可谓不深。 他一眼就看出这刀于实战方面的优势,比之现今的横刀、障刀更方便团体战斗——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这武器开放出来的绝佳使用人选应当是军队! 或者说它原本便是作为军用而存在的! 虽模样像是仪刀,相对于仪刀重外表轻实战,这种新刀的样式在战场中的作用绝对叫人意想不到。 饶是洛寒山,心头都忍不住一阵火热。 重点还非实战应用,而是在于其冶炼技术绝非现世可比! 他自己的剑是何等的神兵他自然清楚,但一柄能抵挡他剑的刀,且是量产型的设计……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场比试下来,在全方位了解到这种刀的特点之后,虽比斗略胜唐闻秀一筹,但洛寒山对唐千叶此举可谓是心服口服。 这诱惑给得简直是直白明了。 “庄主谬赞。”唐闻秀收刀回鞘,徐徐喘息平复剧烈运动之后的心跳,“请庄主随在下先去沐浴更衣。” 到这地步,心知肚明商谈的主动权他是拿不到手里了,洛寒山也不急,收了剑欣然前去。 东厢房架起屏风,随后有侍从带着热水与洗浴工具前来。 待他洗去通身臭汗,换上干净的衣饰整装出来,发现方才还一片狼藉的院落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莫说残枝碎叶,连几株被打折的竹子都消失无踪——足可见唐门中人的效率。 唐闻秀与檐下俩孩童的身影皆不见,他自院落走向主屋。 正厅空旷,绕过竹制的山水大屏风,仍是一架竹做的帘,他立在帘外,还未开口,便听得内室中一道低柔动人的话音。 “庄主请进。” …… “大小姐为此刀取了何名?” 席地而坐,案上茶碗温度适中,正好入口。 无需权衡,洛寒山便将白翊的事暂且压后,先询问心中最关切之事——本来少说应当寒暄些许太极几许,但对方将筹码这么明晃晃亮出来了,他又确实很吃这一套,再绕圈子显然不太明智。 他知道唐闻秀与他交手切磋一番是其次,向他展示那把刀才是主因。 “唐刀。” 洛寒山一怔。 他认为这个“唐”字已经明白地彰显出了主权。 这是唐千叶的唐,是唐门的唐——毋庸置疑,此刀最适宜的应用方向该是军用,但凡战场上有所斩获,这就是足以流传青史的记载。 对于江湖之人来说,趁手的武器与适合的武学一样重要,一种能够发展成制式的新刀,就是为无数武林人士开拓了武学的范围,这简直是能将朝堂与市井一网打尽的节奏。 无论是为利,还是为名,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妥当的名字了。 短短瞬息之间,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一声喟叹:“好名字!” 他再抬起头,看到对面的女人露出淡淡的微笑——她的美始终带着一种叫人心下难安的魔魅:“不瞒庄主,制刀的图纸确实在妾身手上,此种技术也只唐门可见。” 她衣袖掩唇,轻轻笑道:“倘若妾身以此刀与寒剑山庄商议,是否有一谈的余地?” 啥,这刀的名字应该叫“苗刀”? 刀名是取自刀身修长形似禾苗之故,而不是苗疆的苗、苗人的苗? 千叶最不愿回忆的就是自己曾出身苗疆的事,不愿承认自己是苗人,谁叫这份出身带给她今生无法磨灭的阴影——她虽然不怨恨不厌恶,毕竟蛊女之身确实为她能得到如今的局面带来不少助力,但不抹黑就罢了,要她添彩绝无可能。 只要这刀被称为“苗刀”,那么谈起刀的“创作者”唐千叶,人们只会感慨她是苗人这个事实,半分不会去细究“形如禾苗”这样的原意。 既然这世上并没有存在一个“唐国”,如今占据着这块地域与她记忆中似是而非的架空朝代名为“大显”,既是如此,便把这种刀叫做是唐刀也未尝不可。 唐千叶的唐!唐门的唐! 她可以让普世的军队都传颂她唐千叶的名字,让唐门在正统的史书中名垂千古! 面对着那双盈盈带笑的眼瞳,洛寒山正色道:“便没有此刀,若大小姐有意与寒剑山庄互通有无,洛某也自当奉陪!” 当今大显皇室式微,各地门阀割据,有大国师的显圣宗把持朝政在前,武林门派与各种势力的关系自然密切,现下是碍于大国师威严,还未有出头鸟敢开启战乱,但未来如何谁能预料? 寒剑山庄虽坚定举立着支持大国师的旗帜,但并不敢与显圣宗有过密交流,毕竟寒剑山庄传承数代底蕴深厚,作为武林一大世家,也怕为显圣宗所吞并,变成其傀儡,因此行事不说如履薄冰,也极为谨慎。 蜀中有铁矿,有煤矿,对寒剑山庄的好处不言而喻,且其用于经商的铁器多为箭镞暗器一类,与寒剑山庄并无利益上的矛盾,无论如何,对于山庄来说,交好唐门利大于弊。 “承庄主看重,妾身无比荣幸。”唐千叶温柔道,“寒剑山庄与唐门虽相隔千山万水,但彼此都擅长天工、精通铸造,如今既然有缘,自然该是彼此交流一番经验。” 这话点到为止,洛寒山心里很清楚,所谓的“缘分”到底是什么。 正是因他亲赴唐门表现出的谦恭,加上他有做寒剑山庄的主的权力,所以唐千叶选择了将他列入交易对象范畴,否则,中原的势力何止千万,在天工铸造一道有所造诣的并非寒剑山庄一家——再者,山庄既以“剑”为名,显然更擅铸剑,对于刀的造诣并没有神兵府、鲁门这类专精器具的门派来得深——唐门想要选择一个合作对象大可以慢慢挑选,现下给予他选择的机会,可不正是赶巧了。 对方既然抛出“唐刀”这样的大诱惑,他自然该想想有什么筹码能与之对等。 唐千叶给他时间慢慢思考,因而话题一转:“说来,庄主前来,是想请妾身救白翊?” 冷不防被扯回到这件事上,洛寒山稍稍停顿之后,才答道:“是。” 唐千叶语声轻柔,眼角微微翘起:“庄主觉得白翊需要妾身救?” 这点洛寒山倒是笃定:“非大小姐出手不可。” “朱颜蛊出自奇凤,但天底下能解此蛊之人并不止妾身一人。”唐千叶语气淡淡。 洛寒山沉默片刻,直截了当道:“大小姐身为蛊道宗师,自然知晓白翊身上并不止‘朱颜秀’一蛊。” 唐千叶单手托着下巴微笑,桌上的烛火在她的眼睛里跳动,她整个人也像是不确定的火苗一般,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的飘渺。 “妾身知晓。” “那大小姐也该明白,不同的蛊虫结合之后会培植成怎样的蛊是无法预计的……白翊不仅蛊入膏肓,且病至髓骨,到这个地步,天下能治的还有何人?”洛寒山徐徐道,“大小姐是洛某唯一能寻到的有把握的蛊师。” 天底下像白翊一样愚蠢的人确实少有,为了美貌在自己的身体里养蛊倒也罢了,病急乱投医,什么东西都往自己的身体里放……千叶成为蛊女并非自己所愿,这非人的磨难谁乐意谁去挨,但白翊却是凭借着自己的愚蠢活生生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 “据说谢郎赴漠北寻神医谷……不巧,妾身正巧知晓神仙谷下落,而且这一代确有传人也说不定。”唐千叶似笑非笑,“庄主以为,纵妾身确有医治她之心,白翊是会选择让妾身出手,还是拜请医圣传人?” “那非洛某所在意。”洛寒山坦然道,“白翊是生是死,与洛某无关,洛某不过是想代兄长偿还旧恩而已。” “哦?在庄主看来,欠白家便是负担,欠妾身便无大碍?”唐大小姐笑得更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末一句话在唇舌间砥砺而出,自有一番缠绵优柔之意,她轻飘飘的眼神随即落在他脸上:“若是后者……庄主可莫要忘记,妾身可是蛊毒,一不小心,便会反噬其身呀。” 这一眼,哪怕洛寒山性如铁石心只存剑,也忍不住有片刻的怔神。 美貌且聪颖至此的女人,当然有叫人心动的魅力。 他深吸一口气:“若得大小姐出手相助,洛某感激不尽,大小姐以后但凡有所求,洛某必鼎力相助。” 唐千叶静静看着他,忽然一笑。 “若说叫妾身医治白翊一事,妾身自然愿意卖庄主一个面子,只是白小姐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就不是妾身所能预料的了。”她的眼神悠远又含笑,似乎在透过他注视着什么人,并没有一丝哀怨,反而无比的愉悦,“此事暂且作罢,说来,妾身要为闻秀置换一柄刀,正想请寒剑山庄代为铸造……” ※※※※※※※※※※※※※※※※※※※※ 7.30 1.中武世界,宗师还能想办法围杀,但是已经有像大宗师这样反人类存在了,大小姐表示不敢造反,只能试试做土皇帝。 2.大小姐苏出来的“苗刀”其实是明中后期才出现的,正式定名在民国,算是战场冷兵器的一个集大成之作,战斗力非常高。明朝正值中西武器交汇,各种冷□□层出不穷,除了苗刀之外,锦衣卫的佩刀绣春刀也是赫赫有名的神兵,备受高级军官跟皇宫侍卫青睐。 3.类似寒剑山庄这种门派的江湖地位比较特殊,明面上是武道世家身在江湖,实际上既懂冶炼锻造又有矿,还跟官家关系密切,一旦乱世,门派的皮一撕就是结结实实一座兵工厂啊。 洛寒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大小姐老早想在中原找一个靠谱的盟友。 蛊梦06 次日,唐闻秀亲自送洛寒山一行人下山。 两派合作那么复杂的事,唐千叶与洛寒山暂时只敲定一些大概,具体细节还需要再行商议,他下山也是为此做准备。 本来只是为还恩不得不舍面子跑一趟,却不料撞见那么大一桩好事,对于寒剑二庄主来说,自然是要把握时机好好合计的。 完成任务,闻秀回转过来,去厨房取点心。 端着托盘走进院落,毫不意外地看到等在外面的人——唐元昭与唐迟对坐在石桌边正喝茶,唐春蹲在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戳枯败的竹叶。 唐门现任门主常年闭关不出,长老们各有管辖的事物神出鬼没,唐门一应事物都是掌握在少主唐元昭手上,唐千叶助他良多,现下她出别居,唐元昭合该亲自前来拜会姑姑。 当然,再怎么尊敬也不会赶得这么急来拜见,显然他被双胞胎小魔头折腾得不轻。 ——对,昨晚上千叶有大事商议,闻秀懒得哄瓜娃,于是直接将其丢给了唐元昭。 反正唐元晓、唐元暮俩兄弟打小失母,亲爹又不管,一向是谁有空谁带,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独怕一个姑姑,千叶在嘉陵别居隐了半年,也将这俩拘了半年,如今出来,也得给小孩子放个风,免得真憋出变态来。 唐元昭作为唐门少主,又是俩瓜娃的堂兄,这责任合该甩他头上。 而唐迟,此人向来被看做是内门主支的一份子,虽然并未按辈取名。 他的父亲是门主的结义兄长,由于某些不能言说的原因,不能冠父姓,也不能道明生父名姓,出生后不久便被门主抱了回来,冠以唐姓,自幼生长在唐门,与一家人无甚两样。 唐迟目前作为唐门暗部首领,极少现于人前,现下特来寻唐千叶,大概率是听到洛寒山的风声有事与她商议。 毕竟寒剑山庄几乎垄断了西域所有稀奇矿藏,这条线若能搭上对于唐门十分有利,更何况姑姑向来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对方自个儿送上门来,他就不信她没把人刮下层皮来。 至于唐春……老太太的身前人,来寻唐千叶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闻秀冲着唐元昭与唐迟欠了欠身,恭敬道:“两位少主暂等。” 唐元昭笑着点点头,唐迟微微一挑眉,也没作声,倒是檐下的唐春笑眯眯冲她招手:“妹儿欸!越长越乖了哈~” 闻秀面无表情冲他点了点头权作打过招呼,便径直端着食盒走上台阶,推开门进去。 千叶在赖床,当然并非睡懒觉,而只是单纯不想动弹。 昨日与洛寒山商谈至夜深,虽说她并不需要多少睡眠,也不会犯困,但赖床这种事总是人所共有的通病,现下衣服也不想穿,也不想起床,连翻身都不想,她当然知道有一波人大早上就跑过来堵门了,但知道就知道,她又不想理会,便全当空气。 闻秀将她要穿的衣物一件一件整理好放在床边,弯腰轻声唤她:“大小姐?” 千叶慢吞吞转了个头,眯眼看她,依然瘫着没动弹。 闻秀已经习惯了她的做派,用冷水绞了毛巾,给她擦脸与手。 千叶的体温比常人要低得多,且常年如此,哪怕是在大冬天依然得身穿薄纱丝衣,用冷水甚至冰水洗漱,毕竟一升温体内总有一些蛊虫会大量繁殖——更不用说动情了,一动情那地狱般的滋味谁尝谁知道。 这些年演戏演得太投入,连闻秀都觉得她爱煞了谢星纬,更怜她因情动而无时无刻不忍受着万虫噬心之苦。 “怎么还是不开心?”闻秀担心道。 按理说,坑完人之后总会高兴一阵子的啊,连坑人都不能令她愉悦,难道病情又恶化了? 千叶对着她懒洋洋伸出两只胳膊,闻秀便放下毛巾,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抱起来,放到梳妆镜前,给她换衣服,梳头发,她娇娇气气地坐在那,把生活不能自理的作风发扬了个彻底,连吃点心也要闻秀喂到她嘴边。 “我在藏金岭伪造了祝东流的遗骨,现在全天下的魔宗余孽都在往绝命渡赶。” 千叶一边吃糕,一边翘起嘴角,乌黑的瞳色中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又残忍:“哎呀呀,谢郎可还未从漠北回来呢,这可怎么得了?” 饶是闻秀也吃了一惊,之前就听她说在藏金岭布了局,没想到是这个! 魔宗前教主祝东流,二十多年前练功走火入魔后离开魔宗驻地醉星海下落不明,不知死活也就罢了,偏偏随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魔宗至高法典《天谕经》与神兵“秋月春风刀”。 没有《天谕经》中的运功经脉图,魔宗心法修炼到第七层就会逆行入魔,这个难关愣是让堂堂魔宗二十年未出一个新的宗师,且直接导致了魔宗的分裂。 多年来魔宗为寻祝东流闹得武林天翻地覆,千叶在藏金岭伪造祝东流尸骨,无论真假都会引起魔宗注意——再者,她若真要做,必会做全,让整个魔宗都信以为真也不是难事。 问题就在这里,无论是老魔宗余孽天极道还是新魔宗玄火教,都与谢星纬有仇。 血海深仇的那种仇。 两派都自恃正统,彼此斗得你死我活,但若是哪一方出现外敌,又诡异地沆瀣一气一致对外,当然对完外继续内斗,先是教统之争,后来又是理念之斗,争锋相对,没完没了。 玄火教本来有个另辟蹊径的新希望,二十年来唯一一个破除神谕经七重心法瓶颈的准宗师,恰恰死在谢星纬剑下;天极道出动三位长老寻仇,阴差阳错也因他而死。 仇越结越深,已然不是谢星纬与魔宗的事,而是谢氏与魔宗的恩怨。 千叶十分期待:“魔宗为了取得前教主遗藏,必然阵封绝命渡,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白翊苦熬无果,谢郎会眼睁睁看她死么?嘻嘻,这可就精彩了。” …… 漠北乃北方雪域外境,作为显国通往雪域的唯一门户,是一片茫茫的戈壁沙漠。 此地尘沙漫天,夹杂着生硬如刀割般的大风,能轻易干涸脆弱的外来生命,也只有漠北土生土长的耐旱生物跟世代聚居于此的游牧民族与穴居部落能艰难生存。 一年中有三季气候恶劣,而最后一季,是昼夜不分昏黄的冬,更是难以涉足。 个中险情不足为人道,漠北凶名远扬,千年来不甚说掩埋了多少古迹遗址,便是过往商贾也已抛下白骨累累,因此,素来是旅人止步,商客绕道。 然而,每年不顾生命之忧远赴漠北的侠士、剑客与信徒仍是不绝如缕。 不是螳臂当车欲与天地抗衡,只因漠北以外的苍茫雪域中建了个珈蓝佛国——国小民寡,架不住佛教道统跟秘藏惹人心动。 再者,珈蓝国的护国神寺金光寺乃天下武学圣地之一,据传雪域中还有个神仙谷——当年的医圣周断非于此处退隐,于是漠北就算再穷凶恶极也当有几分可取之处了。 大显与漠北之间有藏金岭相接,而藏金岭下有个绝命渡。 绝命渡渡的不是船,而是人命。 魔宗要往漠北寻前教主尸骨,封闭绝命渡是显而易见的行为,毕竟对祝东流遗藏虎视眈眈的不止魔宗一家,全天下的势力都对其觊觎不已。 这等消息必然瞒不住多久,魔宗为占得先机,非常时候就得行非常事。 千叶等着看好戏,拜闻秀八百层之厚的滤镜所赐,她再怎么坏,闻秀也只当她因爱生恨、情有可原,在闻秀的眼中,能叫她开心,别说杀个人,就算毁座城又如何。 就这种三观而言,千叶还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窝在屋里发泄完病娇情绪,千叶照例端着固若金汤的架子见唐门众人。 这些年她在唐门改革的一应事物已步入正轨,负责人都是她自己甄选的,并不需要她多操心,挨个儿见过唐元昭、唐迟,把没处理好的事务交代干净,顺带拒绝了唐元昭继续照看瓜娃子的提议,随唐春去机关城看老太太的时候已过了午时。 老太太也不急,就那么笑呵呵等在厅堂与她一同用餐。 “近来怎样?”老太太看着她温和地问。 “一应都好。”千叶很坦然,一切都与她设计的那样,怎能不好。 老太太也就点点头,笑着不说话了。 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头发仍是乌黑的,一丝不苟盘成髻,岁月在脸上增添了抹不去的纹路,眉眼间仍窥探得出年轻时是何等风华之姿,只是深居简出心宽体胖,倒显出几分雍容老态。 她想知道的事物自然有人告诉她,但她不问,也不评论,唐门的未来自有年轻人去计较,她每日看看竹,赏赏花,等着儿孙来探望自己,便是最愉悦的事了。 说来也是叫人不解,她尚有两个亲儿子在世,孙子辈无数,最为疼惜的却是一个苗疆义女……大概是因为千叶当年的出场太过传奇,那时她的心里破开了一个大洞,而千叶为她添上了那份缺憾,她就没法不将其疼若亲女、惜若性命。 与老太太联络完母女情感,唐千叶出机关城开堂召开本家会议。 唐门内外两门,内门是门派核心,而本家是内门的核心——因唐门本来就是家族衍生的门派,一般事务由管辖的负责人自己解决,要紧事务上报少主,由唐元昭负责裁决,连少主都做不了主的,若非请示姑姑唐千叶,就是去询问祖母唐老太太——唐千叶本人的话语权比较大,绝大部分金口玉律,极小部分需要过政事堂,也基本是下发通知。 比如说这一次的“唐刀”事件,刀的铸造样式与方法在她手上,与寒剑山庄的“业务”也是她自个儿做的决定,但唐千叶很好说话,她拿完自己想要的之后,剩下的就是见者有份了——当然,现在交易还没正式下定论,针对能得到些什么,大家都需要些什么,这就得提前开个会记小本本了。 瓜分利益的事大家都乐意参加。 对于唐千叶来说,虽说答应了洛二庄主要治白翊,但她并没有赶着趟子离开。 反正白翊又不会那么快死。 老妈子的心操惯了,她得先把唐门与寒剑山庄之间的合作事宜谈妥,才回转过去做出蜀的准备。 毕竟藏金岭的布局也是需要时间的,她得知外界的情报全靠栖眠豢养的枭鸟,速度虽快到底是有时间差,她需要密切关注局势细节是否按照她的设想进行,总得静观其变。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千叶才去了趟唐门暗堂的训练营。 唐迟已经挑出了人选充作她此行的护卫——保护她安全倒是其次的,毕竟她身侧向来不缺人手,重点是作暗堂成员的例行历练,唐门重要成员行走江湖身边都少不了暗堂的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仇人遍布天下,这是动了太多人蛋糕的缘故,但某种意义上,真正敢与她动手的也寥寥无几,蛊道宗师、姮江道之主的头衔不是随便冠上的,唐门对自家大小姐的尊崇与维护也叫人格外忌惮,全江湖都知道惹毛了她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逃都逃不掉。 因而跟随在她身边,总会见到一些难以想象的大场面,真论起性命之忧来倒是不多。 而且,虽说她的唐门武功学得一般,但她对于武道的眼光与认知却非同寻常,得她一句指点胜得过三年苦功,所以愿意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并不少。 “这些人不过聊胜于无。”唐迟评价起自己的手下来并不客气,“姑姑此去可还有同行之人?” “闻秀已经去请祺长老。” 祺老客座执法堂,常年与违反门规之人和叛徒打交道,虽说深居简出,名声不显,但却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天下宗师屈指可数。 唐门精通机括,暗器与毒药是每个唐门弟子必修的事物,因而战力多半与机械造物联系在一起,包括现任门主在内,高手的武功都是一流有余宗师不足。 虽说带上极品的机关暗器,唐门的一流高手就敢去围杀宗师,但成功率毕竟有限,门内真正凭借功体达到宗师级别的也就两位,祺老正是其中之一。 至于宗师再往上,大宗师级别,那就是真正的凤毛麟角了。 显国境内只有一位大宗师,便是显国大国师祁连贺,显圣宗宗主。 不过此行竟然需要一位宗师压阵……听闻是祺长老,唐迟眼神微微有异,本能地猜测她要去做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位姑姑但凡出蜀,不闹得个天翻地覆是不会回来的——换句话说,能值得她专程出去的,定然不会是简单事。 “那就预祝姑姑一路顺风了。” …… 五月底,天极道四大法王先后在漠北石钴城现身。 六月初,天极道道主魔后饮月离开魔宗圣地醉星海失去踪迹。 三日后玄火教闻风而动。 六月中旬,天极道与玄火教于北岭山麓血战,玄火教主魏光济与其夫人青萝赶赴漠北。 六月底,魔宗联手阵封绝命渡,同时,魔宗前教主祝东流葬身藏金岭一事传遍天下。 …… 千叶笑不可支:“魔宗三巨头都在漠北了啊,哎呀,这可有意思极了。” 她优哉游哉躺在马车里,一边看漫画一边吃着闻秀给剥的葡萄,十分悠闲。 纱帘半卷,随着车马行进微微晃动。 道路并不平整,有些地方甚至不能勉强称作路,只能说是荒山野岭。 对于姮人来说,驱使兽类是本能,中原腹地人多势众繁文缛节,异族多少要收敛,但现下越是行往关外越是地广人稀,还害怕什么,便索性群狼开道,将路上碎石枯木清理干净,顺便震慑山中野兽,车轮再包裹上厚厚三层牛皮,车与马一行奔驰如风。 门外赶车的人一袭利落男装,虽不施粉黛,但成熟的眉眼自有一股神秘妖娆的气质。 低哑的嗓音伴着风声稳稳传进车内:“虽说暂且合作,但魏教主被魔后暗算,拿无极符拍了一掌,不过魔后也中了青萝夫人的云絮毒,双方是貌合神离,随时都会翻脸。” “魔后真信了祝东流葬身藏金岭?” 栖眠低笑:“至少她信了祝东流之女确有其人。” 她慵懒又随意的声音是与千叶一应的感慨又幸灾乐祸:“疯狂的女人真是可怕,娇娇儿差点就没活着逃出来——不过魔后虽然没信娇娇儿就是祝东流遗女,但对具备这个身份的人存在却是信的——哈,有什么比枕边人失踪的真相,其实是抛弃所有的责任与贱人远走高飞双宿双栖更叫人疯狂的么?” 闻秀不像栖眠一样在外行走,照顾主人的衣食住行与修炼武功占据了她人生的所有时间,从某种角度来说认知比较匮乏,对此确实是想不清楚,但她也会有好奇心。 “魔后的万象溯本魔功已经修炼至顶层,幻术与媚术的造诣天下无人可比,为什么娇娇儿能瞒得过她?” 千叶但笑不语,门外的栖眠却是哈哈大笑:“因为主人早年是真的找到了祝东流的尸骨,她手上也确实有祝东流的遗藏!虚虚实实根本不重要,故事是编的,但最本质的东西是真的就行!就算娇娇儿满口谎言被魔后看穿也不要紧,重要的是,魔后对祝东流葬身藏金岭一事将信将疑!” 换而言之,连魔后都有几分相信,整个魔宗又有谁能逃得过? 要在藏金岭布下如此大的瞒天过海的局,没点真的东西在手里哪能做得如此完美! 闻秀“啊”的一声,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就算魔宗最后看穿了这是个局,又有什么麻烦?”栖眠嚣张道,“空手套白狼许是会空手,可现在并不是空手啊,《天谕经》都在主人手上,主人若以此来要挟魔宗,魔宗敢不从?” 竖子自是怀璧其罪,但以唐千叶的地位与分量,她还怕什么? “不错,”千叶轻飘飘地睨了眼窗外,眼神嘲弄而渺远,“魔宗的命脉在手——既然将这个大杀器藏了那么些年,总要叫它发挥十二分的作用才是。” 魔宗占据大显西北境与西域太多地方了,很不巧,那个地方她看得也挺眼红的,既然她也想分得一杯羹,有什么比解决了羹主人对划分更有利的呢? 西疆的姮江道奉她为主,南疆半域也为她所控,她具有最天然的地理优势,为什么她就不能再贪婪一些? 实际上祝东流并不是葬身漠北,而是死在苗疆,可现在有谁会在意呢? 她轻轻软软地笑:“我若要让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岂会留下一条生路?” ※※※※※※※※※※※※※※※※※※※※ 7.30 1.大小姐的局布得很大,当然她算计魔宗的终极目标是得到显国西北域……如果叫她如愿,那就真的是半壁江山在手了。(土皇帝当得够够的 2.大国师很老很老了,唔……绝不能被外表所蒙蔽! 蛊梦07 生不如死的白翊现在被困在石钴城。 显国境内最后的城池,出了石钴城便是漠北,漠北再北,才是藏金岭。 而整个漠北茫茫之地只有一处补给落脚之地,绝命渡——绝命渡确实是渡口,但这渡口不在水边,而在戈壁滩上。 魔宗阵封绝命渡,用的是万象森罗幻魔阵。 此阵与魔后的万象溯源魔功系出同源,是魔宗唯一一门不需要心法《天谕经》作启动要求便能修炼的高级魔功,当然,受限于资质,当世也就魔后能摸到最顶层的门坎,当年魔宗分裂时,幻魔阵也一分为二,天极道掌握着阵图,玄火教带走了修炼法门。 如今面对魔宗多年来最大的希望,两方私怨再深也不得不拱手言和,搬出老底重现了二十前魔宗最强杀阵。 说杀阵当然是因其杀机无限,且围困之法举世无双。 万象森罗自道家八卦脱胎,兼容天时地利,将视觉异常玩到了极致,魔宗最顶尖的幻术之道都在这阵法中了,因而为万象森罗所困如遇鬼打墙,失去方向,不辨前路,而一石一木皆为迷踪,魔宗弟子便藏身于阵中,待人绝望松懈亦或是疯狂躁乱之时,行突袭暗刺之法,通常无往而不利。 当然,魔宗目的在于获取足够的时间搜查藏金岭找到前教主遗藏,并不是与天下为敌。 封闭绝命渡一来是阻止显国的赌徒进漠北,一来也是阻止身在漠北之人进显国,目前要防的只有大显,因为藏金岭另一侧毕竟是佛国,而其余诸国之人绕道前往藏金岭需要不少时间,因此,只要阵内之人不轻举妄动,魔宗不会主动加害。 于是就造成了最尴尬的事,谢星纬确实走大运找到了神仙谷,也请出了医圣传人,却被万象森罗堵住了归路。 白翊被人带到了石钴城,就地理位置来说离救命之人已经极为接近,偏偏被迫留在城中,就算进阵也找不到绝命渡的位置,只能干耗着等死。 谁叫谢星纬与魔宗深仇大恨,谢星纬但凡出绝命渡,定然与魔宗之人不死不休,而白翊若要寻谢星纬入阵,魔宗也不介意收点利息。 …… 有什么比活生生感受着看不到的虫子正在啃噬自己的血肉还要可怕? 这还是一个极为慢性的过程,不像凌迟般一刀子进一刀子出般剧痛,事实上生理上的痛苦还不明显,只是能叫人感受到自己的生机被一点一点蚕食掉而已,但精神上的刺激就很是可怕了。 能为永葆红颜服用朱颜蛊的人,眼睁睁看到自己红颜不在时的疯狂与绝望难以言喻。 蛊虫反噬,生机渐趋流逝的表征极为明显,肤色暗黄毫无血色,头发大把大把掉落,全身盗汗无力,皮肤甚至老化出现皱纹与龟裂的迹象,并且极度畏寒。 白翊曾自豪于自己饱满婀娜的身姿与红润明艳的容色,讥笑唐千叶如尸体般苍白可怖,但短短数月之间她已经瘦削如枯木。 就算闭门不出,红颜逝去与自己濒死的认知也在不断折磨着她,就算糊上厚厚的妆容把自己打扮成从前一样明艳张扬的模样,内心的恐慌与绝望也在与日俱增。 本来找到医圣传人康复有望,该是件叫人喜悦的事,可现在被困在城中,一天一天干等,白翊的神智日复一日濒临顶点,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的痛苦,让她恨不得杀死所有看见过自己的人——就算面对着护送她而来的亲友,她也难以忍住自己内心不断增长的戾气。 随行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对她百般怜惜,自然不会与她计较,而且发完脾气她又会哭,直哭得人心肠俱断。 石钴毕竟是边城,因为临近的是荒无人烟的漠北,近来又有魔宗兴风作浪,消息传出后城中连商贾都少了一半,剩下的只有当地百姓与不怕死的武林人。 城中唯一一家客栈,三层木制结构,也已经是石钴城最高的建筑。 这日仍旧是枯等的一天,青孚山两位师兄几日前集合了一众侠士出城探路并未返回,目前陪伴在白翊身边的除了同门师兄弟,就只有她的义妹秋若与师叔周成礼。 马的嘶鸣与响鼻声从外面传来的时候,坐在大堂闲聊亦或是默默喝茶喝酒的侠客们一应将目光投往门外。 边城的一切都带着漠北特有的雄浑与荒凉,天空是灰蒙蒙的阳光曝晒的,空气是尘扑扑的干燥憋闷的,莫说人了,连外来的牲畜步入边城也会变得倦怠而缓慢,像这样饱满又富含活力的马蹄一听就是外来的。 现在还有人前往石钴城? “啊,这味道,有种回老家了的感觉~”一个女声低哑而磁性,随着轻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真想把小灰们一起带进城里啊!” 然后先走进来的并不是女人,而是两个身穿劲装背着弓弩的年轻人。 ——唐门! 来的人竟然是唐门弟子! 在座所有人的心都是猛然一跳,角落甚至有人毫无预料地站了起来,她身侧之人想拉却没来得及。 两个唐门年轻人目光如炬,直接扫向了角落,就算发现那是个身穿红衣头戴帷帽的女人,也丝毫没有收敛威胁警惕的眼神。 随即,刚才说话的女人一脚踏了进来,环顾一圈之后,这个身着男装的丽人一手抓着只小白狗,一手捂住嘴唇笑起来:“呦,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要寻的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呀。” “唐、栖、眠!”白翊咬牙切齿道。 “是呢,”来人挑高了眉毛,一张成熟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健康又异域的风姿,“许久不见,白小姐的脾气还是那么糟糕……不过看到白小姐气色如此不佳,倒也能谅解几分。” “胡说八道什么!”白翊狠戾的话语中隐隐带着控制不住的虚弱,甚至还有一丝自己也难以觉察的惊惧,“你这蛮子怎会来漠北?!” 栖眠眼神微微闪烁,一手慢慢抚摸着臂上宠物柔滑的皮毛——在这白团子仰起头来打了个哈欠的时候,众人才猛然觉察,这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小白狗,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狼崽子! “主人在哪,在下自然就在哪呀。” 白翊闻言,脑中理智的神经几乎根根崩断:“唐千叶!” “翊姐姐!”秋若连忙起身想拉住她,但她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发狂,而是死死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或者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动静。 “能得白小姐这般挂念,妾身还真是倍感荣幸。” 轻柔和缓的嗓音与那道苍白娇弱的身影一齐出现在门口。 近乎妖异的白肤与黑裳之间的反差大到惊心动魄,这世上怎会有人将黑罗纱裙穿得如此美丽又深具魔性? 然而那等从容雅致的气度又足以压下这种非常人的妖异之感。 唐千叶! 江湖盛传她死在东宁,果然只是谣传……难怪唐门未找青孚山麻烦。 没人知道那一瞬间白翊帷幕底下的脸庞惨白如纸,连厚厚的粉妆都无法掩饰的惧怕与忌惮——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从骨子里都在释放着战栗,她只以为自己只是太过于愤怒。 “唐千叶!”白翊尖锐的嗓音充满了厌弃与痛恨,就仿佛久在深闺的小姐看到蟑螂老鼠那种惊惧与嫌恶,“你就那么想来看我的笑话?!” 自外而入的美人微微叹了口气。 连叹息都带着优柔动人、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恨不得把心窝都掏出来以化解她眉宇间的忧愁:“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 ——“唐大小姐!” 秋若在白翊彻底发疯之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回到座位。 白翊遭受蛊噬之后功力大退,几乎连拿剑的力道都没有,因此她只轻轻用力便将其按住了。 秋若不亢不卑地注视着唐千叶,眉宇微蹙,但并没有丝毫退缩:“冒昧开口,不知唐大小姐前来石钴城是为何?” 穿着朴素的侠女,眉宇间自有一股雅正英气,客栈大堂中本就鸦雀无声,自她起身之后更是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全天下都知道唐千叶爱谢星纬爱得疯狂,而秋若作为谢星纬的正牌未婚妻,怎么说都该与她誓不两立。 却少有人知晓,这两个人之间并非外人所想的不对付。 她与唐千叶连照面都少,自然无从谈起不对付。 秋若与未婚妻谢星纬之间,情比金坚自然算不上,但谢星纬为人如何她还是坚信不疑的,他说与唐千叶绝无可能那便是不可能,再说,唐千叶是痴,但并不连累别人,秋若虽然觉得冷眼看着别人纠缠自己未婚夫怪异且尴尬至极,但这本来就是谢星纬与唐千叶之间的事,她如今又未嫁,谢星纬又未娶,什么可能都有,插手更尴尬吧……索性当做睁眼瞎。 为何能够如此坦然? ……大概是因为,唐千叶这女人实在骄傲得太过了吧。 何其目空一切的人,连看一眼旁人都觉得不屑,她的脚应当是踏在云端的,凡人所拥有的情感都要在她身上无比稀薄——秋若不敢在自家祭姐面前讲真话,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明白,真不是唐千叶要针对白翊,而是白翊确实挡在她面前蹦跳得太过,一只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都忍不住拍死,更何况是个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的人。 秋若有时候甚至觉得,唐千叶也是痛恨着自己深爱谢星纬这个事实的。 爱无因,恨无果,那么骄傲的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怎么不痛恨? 由此也可见,她不但骄傲而且正直,否则,苗女都懂得用情蛊控制情人,以唐千叶毒师之尊,又岂会没有一种蛊毒叫人心甘情愿爱上她? 短暂的一瞬间想到了太多,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近距离面对面地对上这个人过。 秋若虽说觉得自己把唐千叶看得比较透,但直视这么一双平静到漠然的眼睛,不能说不紧张。 然而,出乎在场众人意料的,面对谢星纬未婚妻的问题,唐千叶不恼,也不气,她甚至轻轻一笑。 “自然是为人所请。” 秋若急忙道:“敢问是何人之邀?” 聪明的女人,猜到她前来漠北必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而这个原因很大程度上与白翊有关,才开口询问的吧。 谢星纬认定秋若不仅是责任在先,也有这是一个坚韧果敢又相当聪明的女人的缘故。 唐千叶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随同自己的下属们落座。 大堂中本来并没有空余的桌子,三三两两的都坐着人,但一看唐门这行人进入的方向,本来坐得好好的就探头张望八卦的几位侠士,立刻无比乖顺地起身闪到一边,与别人拼桌,将空地留给他们。 “多谢~”唐栖眠随手将狼崽子丢到桌上,还冲着小二喊了声,“店家上几壶好酒,谢这几位侠士慷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几人抱拳谢过,并未多话,只一心关注好戏继续。 唐闻秀怀抱着一匹轻薄的丝绸,在桌椅子上细致铺好才放任主人落座,这做派本该是叫风里来雨里去粗犷不讲究的江湖人鄙薄的,但换做唐千叶这般苍白娇弱的美人,倒觉得情有可原起来。 随同唐千叶落座的,还有一位拢着手的中年人——面貌倒并不老,但看他发须花白的模样,可知确实是有些年纪了,一般人为唐千叶声色所夺,就算看到他也不会注意,但白翊的师叔周承却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并且皱着眉一直没有移开视线。 其余唐门弟子并未坐下,只其中两人跟随唐闻秀去检查客房,另几人侧身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侍立。 有心人已经注意到还有数位唐门弟子留在门外并未进来,不禁心脏砰砰直跳,觉得唐门此行出动这么多人马,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秋若深吸一口气,再次询问了一次,语气急切而紧促:“唐大小姐,不知是何人邀请你来此?” 千叶轻飘飘的视线自小白身上挪回到她身上,声音轻柔带笑,倒也未隐瞒:“寒剑二庄主。” 秋若有一瞬的停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脸上就出现惊喜的表情:“二庄主……二庄主是请大小姐……” 她已有所预料,但是连她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半年前唐千叶中剑濒死就是白翊闯的祸,两人分明势同水火,现在要唐千叶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怎么说得出口。 到底是对白翊的关心占了上风,她咬牙道:“大小姐……答应了二庄主何事?” 唐千叶并未说话,只是笑,那笑平静又自然,并没有什么意味,而唐栖眠懒洋洋插嘴了:“除了救白翊,还有什么事需要洛寒山亲上唐门拜请主人?” 秋若大喜,然而还没等她表现出来,白翊再度拍案而起:“我需要她救?!” 她咬牙切齿,目光森寒,极度嫌恶:“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这怪物碰我一下!” “翊姐姐!”秋若焦急道。 人的嘴巴生在那,说话就是嘴唇一张一碰的事,要阻止怎么来得急。 她连忙看向唐千叶,但目光落点的那个人在听到如此侮辱人的话时,也并没有生气。 “这是自然。” 唐千叶只是坐在那,以扇掩唇,轻笑:“洛二庄主请妾身来此是二庄主的事,是否请妾身医治却是白小姐的事。” “倘若白小姐执意拒绝妾身出手,那妾身自然乐得轻松。” 秋若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落,再度开口唤白翊时已经带上了少许哀求:“翊姐姐!” 白翊立在那,许久都没有动弹,随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带着种自暴自弃的厌恶:“就让我死了吧!” 她直接拂袖而去。 千叶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反应,也听不到大堂中人是何等窃窃私语,她只是坦然自如地拿起闻秀端过来的凉茶慢慢喝。 直到秋若走到不远处止步时,她才如同后知后觉一般,抬起头望过去。 “唐大小姐,”秋若对着她先是恭恭敬敬一礼,然后抿着嘴唇艰难道,“谢……谢星纬在绝命渡……你、你想必是会去的吧!” 大堂中所有的声音在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尽数不翼而飞,她无比窘迫又尴尬,但又强行立足原地,固执地等待着回答。 “哦?”唐千叶大约也觉得这个问题有趣,微微挑起了眉。 秋若已经想明白,要白翊答应让唐千叶医治绝无可能,好在谢大哥已经找到医圣传人……唐千叶既然答应了洛二庄主,必不会主动违约…… 她几乎是将自己的脸面踩到了脚底,艰难道:“倘若……大小姐有办法进……绝命渡的话……能否、能否将我们……一齐带进去……” ※※※※※※※※※※※※※※※※※※※※ 7.31 1.啊,现在回过头来看,总觉得大小姐走的每一步都蕴藏着可以出一篇阅读理解的那种深意 2.求收藏~求留言~ 揣着存稿如揣宝藏,咋没人来榨干存稿箱ing→_→ 蛊梦08 “还真是脸大。”对于秋若的行为,闻秀私下里是这么评论的。 “脸皮厚,路才走得顺啊,”栖眠笑嘻嘻道,“重点是主人确实答应了她。” 屋中温度极低,硝石制成的冰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冷气。 弥漫开的轻烟与水汽让体表如针刺一般,连闻秀都需要运转内功抵御寒意,栖眠更是干脆利落裹上披风,千叶却仍旧是一袭薄纱裙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别人聊天。 她需要依靠这样的温度才能降低身体内蛊虫带动的燥热与烦闷。 除了意志能控制的行为之外,很多时候她的喜好其实就是蛊体的喜好,漠北本就炎热干燥,这样的环境连蛊虫都差点按捺不住要暴动,反馈到她身上自然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聪明又识时务的女人,确实少见。”她微笑道。 所以说谢星纬这人的眼光确实没问题,秋若与他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贤妻明的那种。 只可惜,为了轮回要求的任务,她不得不横插一脚。 好姑娘啊,可千万别动摇,继续保持本心。 待她顺利完成任务,必有所报,但倘若像白翊一样非拦她的路不可,那就没法再无视了。 闻秀看了千叶一眼,没就此发表意见,她怕自己忍不住流露出同情。 大小姐自己的选择,自己给出的命蛊……而这种赌上所有孤注一掷的前行,最忌讳别人的可怜。 要她说,感情的事压根容不得第三人插足,既然深爱谢星纬,又何必对他未婚妻如此客气……总归大小姐的想法跟这世上的人都不一样,就算她常年跟随在千叶身边,看她所看,虑她所虑,大小姐的思维方式她也没法搞懂。 “不过,带上秋若一行人……魔宗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过去吗?”闻秀忽然道。 她只问魔宗的态度,没问怎么才能过幻魔阵,因为她跟栖眠都很清楚,所谓的阵法——尤其是附加幻术的阵势,对于千叶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千叶的双眼,能是人类的双眼,也能是蛊虫的双眼,而那些蒙蔽扭曲视觉的幻象,能对虫眼作用些什么呢? 她还不止研究过万象森罗幻魔阵,因为唐门的隐身术某种意义上也是玩的同样一种套路,而这种认知的错觉对她来说并无效果,所以她专注研究同类事物后,发现她的存在本身就能破除一切虚妄。 毕竟身为蛊女,蛊虫与她心意相通,虫子的视野就是她的视野,她的意志就是虫子的意志。 幻魔阵虽然稀奇,但也要看破阵的是谁,姮人与蛊师本就是异族,天生不受此影响——再者,一般的蛊师就能凭蛊虫带领走出幻阵,更何况是她。 “魔宗本来就不会让我们过去。”栖眠勾起唇角,“如何破解,这就要靠我们的手段了。” 正要为她解答,忽然听到敲门声。 除了百无聊赖的千叶仍盯着桌上的茶壶放空,其余两人条件反射望向门口。 三计敲门声之后,停顿数息,门自外推开,一道矫健的身影走进来:“姑姑。” 看清来人,栖眠翻了个白眼,依然瘫在那没动静,闻秀起身与他见礼:“旭公子。” 唐元旭因为屋内的硝冰寒气停顿了片刻,回以短暂的颔首后,才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身影:“姑姑,你要的物资已经备齐转调,两日内就能运送过来。” “不错,”千叶慢慢道,抬起头给了他赞赏的一眼,“栖眠留下,其余人明日与我前往绝命渡。” 栖眠飞快举手:“主人,在下也想去凑热闹,可以让唐元旭留下!” 千叶回头看了她一眼。 栖眠笑眯眯地,自顾自点点头表示肯定。 她趴在桌几上,仿若无骨一般的姿态,慵懒又随意:“他一定很乐意为你分忧~” 唐元旭眯着眼,毫无波动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唐栖眠。” 栖眠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威胁,虽说是名义上的唐家人,甚至以唐作为自己的姓氏,她实际上对于唐家人并无多少敬畏,唯一的认同感还是因主人而存在的。 她毫不客气道:“能者多劳,某些人既然都巴巴地跟上来了,总要多做点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交换过某种讯息,然后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唐元旭转换话题,仿佛默认了这件事一样:“姑姑想做什么?” 千叶放下书,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推到唯一的空位前,示意他坐下。 唐元旭闷声不吭地抬步走上前,落座,喝茶。 栖眠懒洋洋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们要与魔宗做一笔生意。” 生意? 与魔宗?? 唐元旭何其聪明的人,听到话锋就猛然想到了重点,联想到自己调动的物资,对这个计划的大致方向已经摸清了,但就算想明白也忍不住表现出震惊:“这……在这关头……” “短期内绝命渡僵持的局面不会有变,毕竟魔宗中排得上位的人物现下都聚在漠北了。”她哼哼道,“绝命渡为万象森罗所困,没法与外界沟通,供给线路全断,而且猝不及防遭遇这一劫,存粮不可能有多,倘若围困的时间更长些,一旦消耗完不是只能挨饿等死就是要与魔宗拼命……而且,这么多魔宗弟子的食住也是个问题,不是么?” 她停顿了一下,忽又嘻嘻:“绝命渡中的人呀,已经被惯坏了,真正的漠北,他们能受得住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亡命之徒在绝命渡中不算是人,只能算是被收割的野草。 江湖已是法外之境,而在漠北这种无规则无律令的混乱之地,实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当然这个实力不单是指战力,酒色财气,但凡有过人之处都会为绝命渡看重——这才是人。 唐元旭深吸一口气:“所以姑姑让我准备足够的粮草饮水,甚至是高品质的酒肉器具……不但要与魔宗做生意,也要与绝命渡算上一笔?” “你心里清楚就好,”栖眠挑着眉毛,“有些话就不用说出来了,哈哈,有什么比打劫常年趁火打劫的更有意思?” 到底还是要防着隔墙有耳。 虽说隔壁房都被唐门弟子占了,还有祺老在外坐镇,大概率不会有人狗胆包天来偷听,但整个客栈都是武林中人,难免有哪个人听力过分灵敏。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千叶实在无聊,已经摸出本书将木妖附体,埋首进漫画。 看她这幅架势,唐元旭也不好久留,起身告退;栖眠笑嘻嘻拽着小白狗也出去了;闻秀去隔间将床铺整理一番,将枕头拍松,务必让自家主人什么时候躺上去都是舒舒服服的,这才出来,盘腿上榻,闭目打坐。 …… 半夜的时候,门外动静非常大。 青孚山的房间在唐门的正对角线上,离得如此远都能清晰听见尖叫哀嚎的声音,整个客栈想来都已经被惊动了。 唐元旭出了房门,在栏杆边冷眼看着。 附近的房间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动静,但没人亮灯,也没人出来,顶多只是几声小小的咒骂,显然这情景出现过不止一次,不管是碍于青孚山的颜面,还是说懒得管闲事,这些人埋着头皮只当不知。 看到栖眠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惊讶的——要知道这蛮子可是连雷电交加波涛汹涌的江上行舟都能睡得无比踏实安心的货色——不过瞧见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瞬间明白了让她放弃睡觉出来的原因。 “所以说人啊千万别乱往自己身体里放虫子。”她打着哈欠冷笑,“人性哪抵得过虫性。” 栖眠趴在栏杆上几乎是享受地听着那边的哀嚎与哭喊,听着听着忽然扭过头,像是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一般,眼睛瞬间亮起来。 唐元旭心下暗骂一声,就不该出来凑热闹! 转身就要走,被后面女人调侃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呦,在下还是好奇,你在唐门待得好好的,非跑出来跟个小厮一样鞍前马后,嘻,看来之前那一剑果然是吓到你们了啊。” 唐元旭僵了许久,沉着脸转过身:“你想怎样?” 栖眠把脑袋凑过去,低声笑道:“别人不知道剑伤的真相,你还不清楚?” 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浓黑的恶意,嘴角扯起的弧度大而诡异,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却像雷霆替班在他的耳朵里炸裂。 “你亲眼见过的吧,那个时候在南疆,亲眼见到过的吧。” 压抑的声音似乎掩饰着随时都会爆发出疯狂大笑的冲动,让那从喉咙里挤出的嗓音几乎失了真:“你知道在下的主人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血,知道她的皮肤下包裹的不是肉,你知道那是怎样一个怪物,可你依然会为一道不是伤的伤口辗转反侧,魂牵梦萦……” “住口!”唐元旭打断她的话,眼神冷漠而狰狞。 栖眠掩唇笑:“这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 “说明爱是怎样一种可怕的事物啊,能叫人忽略最本质的区别……” “唐!栖!眠!”唐元旭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森森的厌恶。 “在下只是觉得很奇怪,既然明白恐怖的根源,为什么还会对此表示宽容?”栖眠眨了眨眼睛,方才那种鲜明的恶意已经消失,她歪着脑袋,只是嘴角微微上翘,“明知道所有的美丽只是伪装的表象,为什么还会被迷惑?人所谓的爱情与怜悯,不只限于同类吗?” “唐栖眠,倘若这世上会存在非人的话,一定是你,而不是姑姑!” 唐元旭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臭虫,恨不得抬脚碾死的那种:“不要在姑姑身上寻找同类感,姑姑跟你不一样。没有人的感情、只有本能的是你,没有人性、只有兽性的也是你,姮人特殊,但好歹还是人,可你不是。你该庆幸当初姮江道选择奉姑姑为主,而不是你,否则迟早整个族群毁在你手上。” 他冷冷道:“姑姑不会松开栓在你脖子上的铁链,因为你活该!” …… “啊啊啊啊啊啊……”白翊痛苦地挣扎着,一边在床上翻滚,一边拼命地抓自己的头发、脸、身体,流着眼泪哀嚎,“它们在吃我!——它们在吃我!……” 被她的指甲划破的皮肉出现一道道的血痕,却并没有多少鲜血渗出来,那些新鲜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只是短短几息,便像是老化一样失去了原有的鲜活。 但它们并未结痂,而是像老树被撕裂的树皮般,狰狞地显露着。 边上的人努力又艰难地试图控制住她的动作,但是陷入疯狂的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力气凭空增大了数倍,三个人抓她都没办法将她按住。 “翊姐姐!” 白翊浑身上下的血管都绽露出来,皮肤中布满了青色的脉络,让她看上去像是绘满诡异的纹路。 “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血在烧,烫死我了,烫死我了——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尖叫着,痛哭着。 “是她——是那个怪物……一定是她!” ※※※※※※※※※※※※※※※※※※※※ 8.1 1.栖眠野性难驯,但是并不敢闹妖蛾子 2.大小姐顺路打个劫 蛊梦09 兽有兽性,虫有虫性。 强大的野兽会在自己领地中残留气味与痕迹,肆无忌惮地彰显自己的威严和可怕,叫后来者恐惧并远离。 弱者对强者的服从对于野兽来说是最基本的兽性。 而蛇虫鼠蚁,五毒虫豸,说到底都是虫。 蛊虫的本性带着某种意义上的阶级性,并不是社会性的,而是生理上的。 就像蚂蚁内部存在着蚁后、雄蚁、工蚁、兵蚁一般的分类那样,蛊虫不单是以力量区分阶级,与生俱来的阶级在它们形成初期就已经铭刻成了本质的烙印。 也就是说,哪怕某一只蛊虫最后有幸进化成蛊王,它依然会受它本族群的“女王”束缚与影响。 所以蛊师炼蛊,一向是整个族群一起培育,女王能炼化成蛊母自然最好,如果发现哪一只蛊虫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那么在炼化之前,就必然先杀死女王,否则炼成的蛊王就是存在致命弱点的。 奇凤蛊女天然便占据了“女王”的角色,越是弱小的蛊虫在她面前越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生杀予夺是做不到,但是叫异体的蛊虫燥乱也就只是一个念头。 这世上的人大多不知道蛊人到底是什么生物,千叶一直表现出来喜恨爱憎很大程度上也蒙蔽了世人认知,认为蛊女与常人也无什么不同,他们哪会知道这些都只是伪装。 甚至很多时候连千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以蛊虫为躯的人,还是蛊虫模拟出人的精神的人。 白翊那般挑衅她还活着,不是她运气好,也不是她靠山大,而是她只不过正巧充当了一个叫千叶找乐子的道具,千叶留着她的命,对白翊来说,绝对是比死还悲伤的事。 至少栖眠就很懂,知晓实力差距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分明就是嫌自己活得不舒坦。 …… 天方破晓时,窗棱处有轻微的声响。 闻秀蓦地睁眼,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手指在窗棱上一抹,从木头缝隙间拉出一张轻薄如纸的竹片,瞅了一眼便拽在掌中搓成碎渣,随手散在墙角。 她转过身往床边走去,房间里没有点蜡烛,但薄晓的微光已经够叫她看见千叶睁开的双眼。 千叶用手撑着床面坐起来。 “堂下的消息,”闻秀声音极小,“都护府昨夜有异动,但天亮又无动静了。” 千叶轻笑:“老狐狸。” 闻秀在一侧的榻上坐下,并没有强烈的好奇心,她的询问只介于担心主人的计策:“于您谋划可有妨碍?” “他不动还是好事,”千叶懒洋洋道,“说明他背后的人要动了。” “何意?”闻秀不解。 “见我来了,觉得是突破口,想动,但他背后之人又要静待时机,叫他按兵不动。” 石钴城归属河外道,因处地关外,归属宁北都护府,绝命渡能在漠北大发死人财还不用交税,凭都护府当靠山还不够格,事实上她虽无证据,但一直觉得宁北都护背后那位才是正主。 河外河内素来沆瀣一气,而能将这一块地域牢牢掌控于手之人,莫过于出身朔州以宁北十八重镇为根基的大国师。 魔宗阵封绝命渡,可是将那位的聚宝盆给禁了,就那位一直以来视魔宗为心腹大患的架势,肯善罢甘休? 千叶眸中带光:“这回,我不仅要火中取栗,还等着坐收渔翁。” 手握着能扼住魔宗喉咙的利器,却不是一定要使用的,这只是一个随时可拿出来查漏补缺的的筹码——不过她有办法在不动用筹码的前提下,就达成目的。 …… 千叶醒得很早,起得很迟。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需要睡眠,自然整夜都是醒着的,只不过她懒到了根子里,宁愿窝在床上看漫画也不愿起身动弹——当然,她是不承认自己懒的,她觉得自己这是体恤下属。 唐家纪律森严,她既是长辈又是主事者,她若起身其余人也不敢多歇,然而此行步履匆匆,自蜀中急追漠北,除了千叶本身其余一干人等精神体力都逼近极限,现下有个地可以修整,虽不敢彻底放松,在客栈打地铺到底比得幕天席地钻帐篷好许多。 于是直至日上三竿,唐门的客房中才有了足够的动静。 碍于有求于人,客栈厅堂中众人等得再焦心,也不敢开口抱怨。 闻秀下楼打了趟水,见得一堂人眼睛只刷刷盯着自己,也无半分动容,当然也没有不长脑子的人敢拦住她问询。 与唐千叶威震江湖的名声相应的,她身边两个手下也不会叫人小觑。 唐闻秀唐门本家子弟,武功高强,冷酷无情,是唐千叶最忠实的手下,唯她命令是从;唐栖眠姮人出身,荤素不忌,不知廉耻,是个彻彻底底的滚刀石、混不吝。 惹谁都比惹这两个要好过,毕竟唐门与姮人的手段谁都不想尝。 在这之中,青孚山自然是比旁人等得更焦心的,但除了白翊又发作过一次被强行打晕之后,无论是秋若还是青孚山小师叔周承都耐着性子,安静守在客栈门口。 千叶终于走出房门的时候,厅堂中几乎半数的人都齐刷刷立了起来。 她的脚正要踏下台阶,见状微微撩起一条眉毛,止了步,人就慵懒又随意地靠在楼梯扶手上,带着笑的眼睛淡淡扫着下头。 罗衣乌裙身影纤美如新绽的花硕,眉目流转的神采,纵然苍白的肤色都掩不住勾心夺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这款款一立,连简陋粗鄙的客栈都给她衬得像是煌煌华室。 “诸位……这是何意?” 这话问得倒是很有意思——唐千叶何等聪明之人,怎会猜不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她既然敢应许带着青孚山一行前往绝命渡,那便是绝对有法子,等在这客栈中观望的人若非亡命之徒,就是有亲友被困在漠北的,如今逢着一个不惧魔宗威势敢闯万象森罗幻魔阵的,哪会轻易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虽然对于唐门一行愿意带上别人这种事有些存疑,毕竟唐千叶可是公认的喜怒无常、冷酷无情,但是她连秋若、白翊与青孚山都给带上了…… 而且唐千叶真身的苍白柔弱与纤声细语、未语先笑也在某种程度上干扰了众人的判断,让人有种她其实很好说话的错觉。 至少在场的人基本都听懂了,现下她明知故问,大概是某种意义上的婉拒。 这并不叫人意外——毕竟横在漠北的是整个魔宗,天极道与玄火教前所未有的合作,带来的能量就像凭空一座山压在边境,唐门要走这条道无论如何都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倘若唐千叶真的不管不顾都给应下了,那才是叫人胆战心惊的事。 然而这关头,就算听懂这意思也当没听懂了,所有人都在想,没准自己会是个意外呢? 离楼梯最近的桌子上一个年轻的侠士先跳起来,且是开门见山:“在下七宝阁叶非凡,敢问唐大小姐,前往绝命渡一行,可否多带上在下三人?” 七宝阁,霁虹剑传人叶非凡! 大堂中有瞬间的静寂,紧接着前后左右几乎是瞬间群情激昂,纷纷叫嚷着求同行。 “在下金阳山一脉黄温庭,求与唐大小姐同行!” “小人江浙布商孙尧,小人的商队陷在漠北,全副身家都将付诸流水,求大小姐救小人全家一命!” “在下……” 此起彼伏轰然一片的声音,谁都在比谁的嗓门更响亮,一下子把厅堂吵成集市。 看得出来,最先开口的年轻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已经被淹没,有些彷徨地看看周围,又眼巴巴地转头看着楼梯。 青孚山一行是当下唯一没站起来的,他们已被允诺随行,并不需要急着表现自己,但此刻见唐门众人被堵,启程的时间又需拖延,脸上都很难看。 因为白翊之故,青孚山与唐门这些年闹得很不愉快,寒剑二庄主助力在先,秋若又卖了脸才得来随行的承诺,实属不易。 能默等唐门磨蹭实属无奈,毕竟求人在先,但现在这些无干人等也耽搁了他们救治白翊,这就有人忍不了了。 吵吵嚷嚷中,但听峥然一声,有剑出鞘。 那剑的清鸣是如此的威严,带着摄取思维的霸道,随即笼罩在厅堂中的便是纯粹的“天地”剑意。 除了几个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在场之人都不约而同抬眸望向了周承。 到底还是有人不惧青孚山天地剑的,人群中一声厉喝:“周承你什么意思?!” 众人又齐刷刷转移视线,发现是个手提巨棍虎背熊腰的大汉,那浑圆的豹眼一瞪,凶神恶煞:“半步宗师了不起?青孚山还打算只手遮天不成?谁不是去绝命渡救命的!就你青孚山的命是命,某火云帮的便不是命了?” 出入漠北唯一的门户被堵了,敢跟魔宗过不去亡命漠北谋取祝东流遗藏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亲友至交被堵在漠北,生死未卜。 阵眼是绝命渡,便意味着那些人若不是被魔宗所杀,就是侥幸得活又没法进绝命渡补给,活活饿死渴死。 谁人能忍? “这么说来,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周承冷笑道,“不服,问剑。” 此言一出,厅堂中铮然一片,兵器的寒光叫漠北干燥的风尘都染上了冷色。 宗师叫人难以心生抗衡之心,但准宗师只是摸着一点宗师境界的门坎的一流高手,半步宗师毕竟只是个名号,就这点来说,还是能想办法对敌的。 “不过是乌合之众,吾一剑破之。”周承眯着眼森言道,“秋若,速请唐大小姐下楼!” “大胆狂徒!” “狂妄!” “有何斤两,某来一试!”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之际,一声轻笑在众人耳边响起:“诸位何必。” 明明是极为柔软轻缓的声音,理应是被这厅堂的嘈杂遮蔽无踪的,却是何等鲜明地钻进耳朵,叫人难以忽视。 众人视线尽头的那位以扇掩唇低低地笑:“妾身还未说此行能带上诸位还是不能呀。” 太过优柔和缓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仔细斟酌之后才吐露,听了前半句何等喜悦听完全句就是何等黯然,简直叫人的心如坐了一趟过山车般。 那个女人只是慵懒地挑着眉,眸色流转星光点点。 “非要叫妾身开口的话,妾身只能遗憾拒绝,但若是诸位甘愿冒险随同在后,那妾身也无话可说。” 她停顿了一下,又含笑强调:“九死一生的险事呀,妾身是不赞同的。” “毕竟,妾身只能保证护住唐门与青孚山呢。” ※※※※※※※※※※※※※※※※※※※※ 8.2 1.大小姐已经预备好坑人了 2.fgo抽卡200石坠机,辛苦攒了好几个月我要疯了,预备化悲愤为动力! 3.目前字数尚少,数据又不行,不适合加更~咱慢慢来,日更已经很不错了好么 蛊梦10 千叶坐在车中,安静地等待着栖眠统计随同一行人的身份与数量。 这些人既然甩不脱赶不跑,也无须多废话,就顺道给青孚山拉波仇恨。 上一个敢在她面前这样嚣张的人,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周承是好胆,有求于人还摆出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就别怪她下手坑人了。 周承最在意白翊的伤毒? 那正好,她一定会叫其求死都不得。 当然,千叶从来不无缘无故做善事,既然石牯城这些人非借着她这趟东风,那么利害关系总得掰扯清楚,签字画押、点明生死无论都不关她事之后,再要去找死她才犯不着拦。 倒不是说她未雨绸缪独善其身,而是她知晓这些人多半有去无回——就算魔宗不出手,也会被她坑到半死。 为了避免太多人向她寻仇,她只能先防着一手。 毕竟这世上最难分明的就是人情世故,拔萝卜带出泥是免不了的事,打了小的,赶来大的,坑了老的,少的来找你麻烦,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能短一时便短一时。 千叶窝在柔软的丝枕薄衾里,一边迎着闻秀扇的风,一边慢条斯理翻漫画。 这世上多是看脸的人啊,没见她真容前,仇恨她忌惮她的比比皆是,一见她脸就什么仇都忘了。 闻秀一心二用,一面注意着千叶的表情,查探她是否有丝毫不适,一面耳管六路接受着车窗外的声响。 今早听到的消息还是颇为震撼的,有什么比魔宗即将与大国师杠上更令人吃惊的呢? 大国师背后有显圣宗,有安北十八重镇,甚至是整个显国,他要动手,都不用自己的势力,拉着显国做大旗连军队都能开出来。 她的主人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动作,那么现下看似“多此一举”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闻秀试探性地模仿千叶的思维来思考问题,随后猛然间明白过来一直没想通的结该怎么解。 既然千叶说要坐收渔翁,那自然两败俱伤才容易,倘若打不起来、打太迅速又亦或是胜负没悬念,都不符合她的利益,所以她必然要加一把火,添几壶油,务必让大战如火如荼更精彩更白热化,才算是算计到位。 那么火跟油从何而来? 石钴城这一波人就是送上来的薪柴啊。 唐门并不会庇佑他们,千叶与魔宗做生意,仅会保证唐门与青孚山一行成功抵达绝命渡,后面这一众倘若能跟上唐门的车队在幻魔阵不走丢,那自然是命大,否则就是板上钉钉地落入魔宗手中。 这些人背后各有各的势力,魔宗当然不会一刀切,放走是不可能,扣留又废粮食,顶多就是丢回万象森罗阵势内听天由命。 那么,等待大国师兵临漠北时,还有比这更天然的人质吗? 这一僵持,一来拖延了时间,二来酝酿了战意,毕竟两方都有不得不打的理由,一旦开战就必然不死不休。 闻秀眸光内敛,半晌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千叶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意味地笑笑,低头继续翻书。 …… “周叔——” “别管。”周承睁眼瞟了瞟她。 方才唐千叶几句话虽说消泯了一场打斗,但被他激起怒火的客栈群侠哪如此简单消散得了火气,明里暗里与他过了不下百招。 伤没受,但短时间内与不同的武功心法碰撞,气血翻涌内劲错乱的现象也是存在,于是在马车内闭目调息。 秋若本来在白翊的车内照顾她——就算是昏迷状态,白翊身体本能的反应也很激烈,必须要人时刻注意,因为觉察到不对,拜托了两位师兄看管,自己来周承车上寻求意见。 “可是……”秋若咬了咬牙,小声道,“那是魔宗与万象森罗大阵!他们那是……有去无回……” 一见唐千叶,所有人都像是被迷了心窍一般。 再加上唐千叶许诺能带青孚山进入绝命渡,以至于他们剩下的几分心智也不翼而飞,硬生生忽略了所有的危险,认为自己也能跟着抵达。 这些人之所以等在石钴城客栈,步步小心,处处谨慎,恰恰是畏惧魔宗的表现。 就算是那位火云帮的那位,人称“霹雳火”的葛刚,同样是多年的超一流高手,也甘愿留在客栈观望,便可见端倪。 但唐千叶一来……这女人身上的魔性实在太足了,三言两语就将人的神智烧得一干二净。 对,她是在反复强调前路确实危险,她一点都不能保证,但那种关头,类似的话难道不成了激将吗? 她摆明了自己不会关照后头跟随的人,这些人还执迷不悟地同行……不就是送死吗? 想魔后饮月,媚术修炼得何等登峰造极,依然有不受其控制的清醒之人,而唐千叶此人,究竟是正是邪,秋若虽心存疑惑,但未婚夫曾明明白白与她说道的,她还是肯信的。 谢星纬说,江湖对唐千叶的风评,半个字都没说错。 这样一个生性凉薄的人,将这一众人带入漠北,又叫人签下自愿书,不能不叫她怀疑。 “与吾等无干。”周承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别做多余的事。” 他又闭上了眼睛。 秋若先是愕然,然后一阵泄气。 说得也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翊姐姐的身体,唐门愿意带上他们已经是开恩,这关节多嘴就是忘恩负义。 再者,现下整个客栈都视他们青孚山如仇,就算说出去提醒人要多加小心,又有谁人会当一回事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下车立在石钴城干热的风中,秋若忽然猛地一怔,想起来一个问题。 她几乎震惊地望着前方唐门的车队,眼神中流露着几分不确定。 她一直忽略了,唐千叶究竟拿的什么来保证魔宗一定会对她们放行? …… 唐门行进的速度并没有放慢。 依然是群狼开道——事实上当栖眠一声哨音划破天际,散布在城外的灰狼纷纷而至的时候,纵然后方车马人多势众,一时都提心吊胆难以自制。 随即就有人反应过来,唐栖眠是姮人,姮人擅驱兽! 这么一想好像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个鬼啊! 狼群的数量是不是有些过多了?! 众人议论纷纷,只觉莫名惊惧,有心人却是眸光一暗,思索良多。 漠北的环境过分恶劣,食物与水在这里是最珍贵的事物,就连石钴城,空担了一个城池的名头,实际上也只不过落脚点而已,当地百姓连自给自足都困难,城中的生意若非是外来行商求重利,便是河外道官府雁过拔毛。 群狼护卫在侧是威风凛凛,但饮食绝对是个问题。 狼需要食肉还算是小事,重点是足够的水……唐门带了那么多补给么? 但瞧着又着实不像…… 无论如何,前方行进如飞,后方只能尽力跟上。 秋若看着跟随在车边的灰狼默不作声。 狼群数量非常大,除了前方开道的一群,剩下的分散,将唐门与青孚山的车马一应包围起来。 甚至,围在前方唐门车马边的狼只寥寥几只,远没有他们这边来得多。 本来她还在思考做这样的用意,猛然间发现后方跟随的人马数量似乎少了一些。 心头猛然一怔,怀疑自己是否看错,特意盯了半个时辰,才发现不是因为暮色已降视野不清,而是人确实少了! 有些人不知不觉失去了踪迹! 她又仔细观察车队。 好半晌,随着夜色中若隐若现忽远忽近的哨声,秋若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群狼是在纠正他们的方向。 明明跟得如此之紧,他们与唐门的车队还会出现相当大的偏差,但一旦偏差出现,狼便会有意识地缩小防护圈,迫使方向改变…… 正是因此,他们没有掉队。 而后方不知不觉失去了踪影的,大概就是陷在阵势中了。 秋若透过车窗环顾周围,弯月如洗,就算入夜戈壁滩上的景色也较为分明,枯树,乱石,陡壁,沙土,原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幻魔阵的范围,一草一木一沙一石全是阵势。 她好像终于明白万象森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青孚山两位师兄探阵至今未归,便是陷在幻术中怎么走都走不脱吗? 魔后行走江湖无往而不利,扛得住她媚术的躲不了她幻术,避得过她幻术的逃不脱她媚术,这就是魔宗的可怕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前方唐门弟子齐齐发出的喊声。 “唐门入阵!拜请薛坛主相见!” “唐门入阵!拜请薛坛主相见!” “……” 他们在唤天极道焚香坛坛主! 秋若控制不住瞪大眼——魔后大弟子,“赤焰”薛杭,主持森罗万象的竟然是他! 车队已经停下来,秋若按捺不住想下车围观,忽然发现白翊醒了。 唐门…… 而白翊在那声潮中脸色瞬变,咬牙切齿:“唐、千、叶!” 秋若唯恐惹到麻烦,几乎是条件反射把手捂在了白翊的嘴上,小声哀求道:“翊姐姐,你冷静些,别再犟了……我们马上就会到绝命渡,你就能治病了!” 白翊充耳未闻,像是着了魔般拼命挣扎着,整个人都像是一条扭曲的蛇虫一般试图将禁锢着她的束缚甩开。 秋若控制住她已经出了一声的冷汗,这时候才听到一声阴柔的声音直扑耳腔,凭空叫人打个寒颤。 “唐门谁人在此?” 秋若在车内看不到场面如何,只能凭想象猜测画面。 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人,秋若脑海中也已出现了薛杭的身影,明明是以“赤焰”为号的强横高手,却着红纱衣,画浓妆,不是女子胜似女子。 唐门弟子紧跟着答道:“我唐家堡大小姐。” 然后是一声轻笑,带着不知是讥讽还是玩味的意蕴:“唐大小姐——唐千叶?” 随即她听到熟悉的声音,低缓而优柔,仿佛雨中的花硕,有一种盛极后即将凋谢的富丽,颓废到极致却难以掩饰的华艳。 “正是妾身。” 那声音徐徐缓缓带着柔软的笑意:“妾身呀,想与魔宗做一笔生意。” ※※※※※※※※※※※※※※※※※※※※ 8.3 1.大小姐攒的局,向来都是庄家通吃的~ 2.都闪开——大小姐又要装b了。 蛊梦11 唐千叶打算如何与魔宗做生意,秋若完全没听到。 她的好奇张牙舞爪抓心挠肺,拼命在身体里找存在感,但事实是她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被白翊束缚住了手脚,压根不能探出头去——光凭着自己猜测,也猜不到唐千叶能有什么“生意”要与魔宗做——虽然明白这一举动或许与他们安然进绝命渡有关,但着实没办法想到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知道一行人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足有一个时辰之久。 不知唐门与魔宗两方交换了什么算计,总之唐门的车队又开始前进了。 魔宗并没有阻拦,或者说,接下去的时间,更是连一个魔宗弟子都没瞧见,这叫秋若对于唐千叶的手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按理说没了后顾之忧,速度应当更快些,但唐门前进的速度却显而易见地放慢了。 青孚山一行并不敢有丝毫松懈,越至万象森罗深处,视觉对认知的欺骗作用越是显著,赶车与纵马之人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索性抛弃思维只埋头跟着狼群与前车走。 白翊的神经质间歇式发作,她缩在车厢一角,癫狂的时候拼命拿手指抓自己的脸、脖子与手臂,将皮肤抓出深深的沟壑般的血痕,安静下来又崩溃于自己的模样,摔掉所有的镜子,连自己的剑都丢掉了,就因为那光可鉴人的刃面可以清晰倒映出她的脸。 她的思维在剧烈的恐慌与折磨中渐趋扭曲,开始嫉妒于秋若皎白又容光焕发的脸,甚至恨不得挖出所有见过自己的人的眼睛。 秋若心中又怜又哀,应对她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猛然觉察好久没有注意如今的处境时,趁着小师叔威慑住白翊时,她飞快掀开车帘往后瞥了眼。 她胆战心惊地发现后方跟随的客栈众人已经屈指可数——这数人已经顾不得对于狼群的忌惮,在发觉这些畜生能分辨方向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裤腰带栓狼腿上,步步紧随。 更多的人不知不觉迷失在阵中。 此刻漠北的夜晚极深,戈壁滩上的夜色浓得像是凝成实质,明明头顶月华似水,却根本难以照透这漆黑的夜色。 “快到了……快到了……” 她情不自禁喃喃道,只觉得连自己都要崩溃了:“翊姐姐很快你就能得救了……” 白翊在哭,嚎啕大哭,哭得悲伤又凄惨。 由于克制不住在身上划破了太多的口子,那种清醒意识到虫子在蚕食自己的感觉更重。 伤口外翻,红得极为鲜活,未流血但也不见愈合,看不到那微小至极的虫子,但她能清晰感觉到密密麻麻的虫子正在吞噬她的血肉。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救我……快救我……它们会把我吃了!” 周承已经想尽办法,但已经没法叫她丧失意识,就算打晕了也会在瞬间醒过来,最强效的麻痹药物也无法一并麻木她的神智,甚至所有的药材都变成了蛊虫的滋养,只能叫它们繁殖得更快,活动得越兴奋。 见她惨状,秋若已经无数次试图离开马车向前方的唐千叶求助了,但白翊在这种关头依然痛恨咒骂着拒绝看见的人,又叫她没法枉顾白翊意愿。 所有人都煎熬着,渴望早一点见到绝命渡的影子。 …… 千叶享受地欣赏后方的哀嚎。 连夜赶路与平时一样,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但有格外的节目以供消遣,当然就更好了。 她坐在车辕上,一边侧耳听着余兴节目,一边时刻注意着前路,以便随时指正方向。 她倒是想骑马,但这世上没有不畏惧她的动物,包括马匹。 姮人天性受动物欢迎,她与姮人厮混良久,学会了姮人驱兽的本领,也自认与动物接触良多,但就算是最有灵性的动物也会惧怕她,不愿意靠近她。 毕竟并没有办法改变她为蛊体的本质。 欣赏白翊的嚎叫半晌,千叶忽然微微挑眉,抬头望向一个方向,感受片刻眯起了眼:“快到了。” 栖眠骑着马控制狼群,是闻秀在为她驾车。 闻秀身处车队的最前方,听从大小姐的指示后微微偏转车头,然后再次提起速度。 于是在绕过一片看上去像是石壁的旷野之后,车队向远方黑魆魆瞧着如同湖泊的地方全速前进,后头众人已经习惯了幻觉在视野中造成的种种异象,放弃思维,无脑跟随。 在靠近那个“湖泊”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鸦叫声忽然出现。 之前的赶路行程之中,有事也会听到一两声鸟叫,就像偶尔也会遇到一两只迷失在阵中的兽类,但无一不被狼群震慑,不敢露头。 但从未听过这样密集的鸦鸣——定是有很多乌鸦,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众人并不能看到鸟的身影,但那些乌鸦的叫声无处不在,叫人的气血翻涌,心胸烦躁。 而在某个瞬间,就像是冲破一张薄薄的纱帘,整个世界陡然就清晰起来。 闻秀猛地睁大眼睛。 她看到月光清亮如许,水一般流淌在洁白的沙子上,远处月光如幕布一般披散的地方,石壁、石墙与高高低低的沙棘、胡杨堆砌在一起,那些树上蹲满了密密麻麻的乌鸦,石头铸成的建筑如画像一般流淌在视野中,灯光朦胧,远瞧着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绮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个词语在闻秀心中倏然浮现:阵眼! 这里是万象森罗的中心,是阵法与幻术无法涵盖的地方——所以,她们已经到了——绝命渡! 吸气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连唐门弟子看惯了唐家堡铁骨机关城的恢弘,瞧见戈壁滩上这样奇异的建筑时还是会感觉到惊讶。 “去吧。”千叶低低一笑,“可以慢一些了。” 主角的出场,当然要华丽且压轴。 车队最后方缀着的客栈群侠剩下的人不多,在经受住这可怕一路中扭曲认知的见闻,甚至顶着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就走失的心理压力之后,几乎被终于抵达目的地的狂喜冲晕了头脑,来不及说什么,已经狂笑着策马向绝命渡冲去。 连青孚山的车马都忍不住要再加快一些速度——明明已经精疲力竭,但触摸到希望的感觉还是叫人与马都突破极限。 但这关头唐门的速度反倒是要慢了下来。 秋若死死抱着白翊,紧抓住她的手脚,才能勉强控制住她的动作,此刻也难以忍耐内心的喜悦,一把扯下马车的窗帘:“周叔!” 周承与车辕上的弟子互换了位置,亲自驾车自侧方冲了过去。 这种要紧关头也顾不上唐门人如何想法了,早见到神医谷传人一刻,白翊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周承性子本就狂肆嚣张,他眼中现在只有白翊的命,哪还会计较别的。 大概是被外来者狂呼吼叫的声音震动,在那外城的渡口处,忽然就出现了不少人。 还有不少只着亵衣亵裤随手披着件衣服就急冲冲出来探查情况的。 最前面的数人已经冲进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亲朋至交,喜极而泣。 “你们怎么进来的?” “阵法被破了吗?!” “魔宗还在不在绝命渡?” “青孚山!” “不!唐门?!” 看到青孚山这一个车队呼啸而来时,被困绝命渡的人还满是惊讶,随即就喜,想逮着人求问出去的方法。 待看到后面慢悠悠而来的唐门队伍时,那份惊讶简直呼之欲出。 周承翻身上车将白翊裹在披风中抱了下来,没有叫人露出一丝肌肤,秋若跟在后面下车,抬头看到正前方的人时很是惊喜:“谢大哥!” 谢星纬看到他们时也有所震动,但他很快收敛了这份情绪,扫了一圈便明白了大概,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未婚妻:“情况如何?” 秋若含泪摇了摇头,就这表情已经足够说明情况。 她迫不及待道:“谢大哥寻到的医圣在何处?” 这边的问询还来不及展开,人群的哗然硬生生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唐门的车马向绝命渡逼近。 最先感觉到的动静,是翅膀扇动时呼啦啦连绵成片的声响。 分散在绝命渡四周林子中的乌鸦忽然黑漆漆一片聚拢来,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绝命渡石壁前几棵高大的胡杨树。 自上而下,全是悄无声息的乌鸦,鸟头齐刷刷望着唐门的方向,像是在接受检阅。 然后是群狼。 漠北不缺狼豺,因为此处的环境恶劣,那些兽类比别处更为残酷凶猛,但如此齐整霸气的狼群的确少见。 但见奔跑的灰狼汹涌而至,带着张狂得难以掩饰的野性与兽类特有的澎湃生机,在离人群五六丈的地方放慢速度,渐渐止步不前,只有粗重的呼吸铺陈开,那一双双绿幽幽泛着荧光的眼睛扫视着人群。 紧接着而来的才是车马。 一眼能看见的,是最前方坐在马上优哉游哉似闲庭信步般的身影。 身着男装的丽人噙着一抹懒散又倦怠的笑,一手环着只小白狼,一手抓着马缰,就像是正待检阅部队的王者。 在不远处,如明月般吸引着众人视线的,也是一个女人。 她倚靠着车壁坐在那里,一袭黑裳,在这夜色中该是不分明的,但裹在她身上,偏偏就像是在发着光一样,令人难以忽视。 绝命渡口,一半人痴望着前方,而认出她身份的另一半人,眼神诡异瞟向谢星纬与秋若几人。 “火云帮谢过唐大小姐高义!” 难以想象,这时候打破诡异静寂的,竟然是这样一记中气十足的叫喊。 那个手持巨棍的大汉笑眯眯拍着自家兄弟的肩膀,高喊道:“以后若有差遣,葛刚义不容辞!” 这一声出之后,马上三三两两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波喊声。 “七宝阁谢过唐大小姐高义!” “红岭高氏谢过唐大小姐!” 能跟在唐门车队后抵达绝命渡的,不是运气好,就是武功高强,自然再是感激唐门不过——当然更有些小心思,出于想跟在唐门背后出阵的目的。 能进来,必然也能出去,不是么? 马车渐渐靠近,止住,那黑裳的女人自车辕上跳下,慢慢抬起头。 月光与灯火映照在那苍白的脸上,却并不带多少鬼魅之气,正相反,这样的光色叫那原本就勾魂夺魄的面貌反倒有了几许人间的生气。 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这叫她的神情更为优美动人。 那双星辰般璀璨灵秀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那些高声呼喊与窃窃私语,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像是黯然无光的,只有她视线的定点有着色彩。 “谢郎。”她目光熠熠、言笑晏晏。 ※※※※※※※※※※※※※※※※※※※※ 8.4 1.古言频道好冷,还是只有我冷?上了编推无论是点击还是收藏都没涨啊,你们都还是我旧文自带的流量,唉~ 2.这大概算是又扑了吧,伤心 蛊梦12 某一个瞬间,渡口简直鸦雀无声。 恐怕掉一根针到地上都能听到清脆而鲜明的回响。 众人灼热的眼神齐刷刷转向谢星纬,但见视线尽头的那位并没有丝毫动容。 他只是冷淡地、平静地点了头,回以一声:“唐大小姐。” 大概是今夜这月光实在太美,又或是见到外来者后自觉有能出阵的希望,以至于冲淡了连日来的惊惧不安,很多人心中就那么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声叹息。 真不知该叹美人太痴,还是感良人无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剧怎么说都该是叫人惋惜一下子的。 当然,不是说青孚山的秋女侠不好,也不是说这个江湖就不重礼教与名节了——毕竟众所皆知谢星纬与秋若是交换过庚帖信物的未婚夫妻,只不过,年青轻狂知慕少艾总归是一件美好的事。 唐千叶越是美,被那样美丽的眼神注视着还能如此冷酷无情的谢星纬,就越发显得意志坚定不为所动了。 只不过唐家堡的大小姐并未因为心上人的冷待而挫败。 她的眼神依然温柔缠绵,皎白更胜过月光的颜容依然带着欣悦的红晕,仿佛见到这个人已经是件最开心的事了,旁的一切在她眼里就都不重要。 唐千叶以扇掩唇,带着武林大家小姐的优雅矜贵,又不缺追求所恋的纵容与讨好。 “谢郎,寒剑二庄主来唐门请妾身下山为白女侠医治,妾身找到了白女侠,只是被拒绝了。” 她眼带笑意,轻轻缓缓地说:“妾身并不好违背自己的承诺,于是便将她一齐带来绝命渡……” 停顿了一下,她目光流转:“现下白女侠神志不清,无法凭自己作出决断,倘若谢郎愿意的话……妾身并不介意践行自己的诺言。” 寥寥数语,旁边围观的人立刻就明白造成现下这局面的究竟是什么事。 看来是白翊害了某种疾,需要唐大小姐来救治——但为什么要寒剑山庄二庄主亲赴蜀中请人? 原来谢星纬千里迢迢远上雪域寻神医谷是为了白翊! 可是白翊生了什么病,一来需要不辞辛劳请出医圣传人,二来还要寒剑二庄主拉下脸面亲往蜀中,而且需要唐大小姐出手的病…… 白翊中了蛊毒? 一时之间纷纷的目光都落在被帷纱紧紧包裹的人,那就是潋滟仙子白翊? 看不清面目,只知道那个女人在不断哀叫哭泣,不断挣扎翻滚,叫人头皮发麻的动静丝毫不会给人带来绮念,只有莫名其妙的悚然。 周承已经算足够的强势,也只能勉强将人控制住。 “谢过唐大小姐好意,不劳费心了!” 不待谢星纬有何反应,那边已经断然拒绝唐千叶的提议。 周承掉头看向谢星纬,再波澜不惊的脸也因为此刻的手忙脚乱而露出凝重与焦急:“快走!神医到底在何处?” 谢星纬不知为何竟然皱着眉头,但此言一出,他也并未停顿太久,对着唐千叶点了点头,毫无歉意地表示了歉意,转身便准备带路。 他眼角的余光瞟到自己的未婚妻,正抱着白翊跟周承两柄剑的秋若会意,立马跟上。 人群不由发出遗憾的嘘声。 ——“主人!” 闻秀已经忍很久了,这时候终于没耐住上前一步,满脸都是“忘恩负义”“欺人太甚”的不悦。 “别急呀。”说话的不是千叶,而是抱着狼崽子优哉游哉凑在一边看戏的栖眠。 她对着这一行人的背影笑嘻嘻道:“我们等着瞧呗,反正到头来还不是要来求主人。” 闻秀愣了愣,有些纳闷地看着她。 栖眠唇角扯得老高,哈哈一笑,两只眼睛却都写满了冷漠讥讽的懒散:“你以为神仙谷的人是善茬?哈,哪一代的医圣不是怪胎?” 围观的人齐刷刷又把视线掉转过来,目光灼灼盯着她试图探听到几分情报。 有几位亲眼见过这一代医圣的人忍不住深深点头。 但是明显知道内-情的人懒得说,她把狼崽子当围脖一样环在肩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呦喂,赶了一夜的路,快进去要个大院子休整休整,在下非好好歇一觉不可……麻烦诸位让让,都散了吧,散了吧,好戏明天才会开场呢……” 然后并没有散。 人群稍微挪动了一下,但又没空出足够唐门通行的空间,各个眼里都带着期盼,明显是对于出阵的渴望胜过了八卦之心。 然而此时此刻的唐门明显不可能理会他们,几乎是瞬时,两侧的唐门弟子已经围了上来,护卫在大小姐身侧,簇拥她再度上车——何等气势森然,威风凛凛,斜背弓-弩,腰挎匕首,杀人机器的风范极为鲜明,一时竟叫人找不到开口的勇气。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行车马人进了绝命渡。 …… 绝命渡像个不完整的小城,虽然规模不比城池,但功能齐备。 石头砌成的墙垣不高,但看着极为结实,毕竟荒漠中的野兽也不少,这些石墙需要防备猛兽入侵;顺着主道进去,抬眼望去,隐约可以窥见绝命渡的建筑格局。 抬头可以直接看到一栋三层高的木楼。 那是绝命渡最高的地方,一座叫做镇宝阁的楼阁,名山大川有风水塔有望江楼,这漠北虽不属风光宝地,但对于绝命渡来说却是个发财的所在,据说这楼底下堆满了绝命渡历年来收敛的金银珠宝古董珍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绝命渡的建筑以镇宝阁为门面,向后方辐射,其间有花园,有演武场,有酒肆,有乐坊,有独门的院子——绝命渡在这方天地间做起无数的生意,老板只有一个,而客人只要有钱,在别处能享受到的一切在这里未尝不能买到手。 单看随处可见的芍药丛就可见端倪。 就像是南方最普通的城池一样,有草有花,有桑有柳,一眼就估摸得出来,别说漠北压根没有绿洲,就算绝命渡也是以人命跟资源堆砌而成的,要在这样的荒漠地带保留住这样娇惯的植物,需要付出何等代价可以想象。 入绝命渡必经镇宝阁。 唐门一行人还未抵达前,阁内已经议论纷纷。 这个点还会留在这个离渡口最近地方的人,不用想就是不甘心围困于此因而眼巴巴盼望好消息的家伙。 毕竟绝命渡是个结结实实的销金窟,一杯水的价格都叫人恨不得一头撞死,现下连绝命渡也与外界隔绝了联系,就这几日,已经物价翻番大发难财。 这还算是好的,说明绝命渡尚有余力支撑。 森罗万象没布阵之前,绝命渡中客人已然有七八十,这些时日来侥幸抵达绝命渡的还有十数位客人,再加上此地原本就有的堪称数量庞大的员工……这一笔消耗算起来足够叫人窒息了,就算绝命渡有存货,应当也支撑不了多少。 于是时间越长,所有人越是焦虑不安。 毕竟倘若绝命渡到山穷水尽之时,定然先紧着自己内部之人,所谓的客人只能徒然等死。 这时候,忽然见这么大一行人自外界而来,怎能不燃起逃脱的希望? 一看到曙光,那股子提心吊胆自然就放下不少,人的劣根性浮现得毫无意外,这不就开始八卦唐千叶与谢星纬了。 谁都听过唐大小姐的名声,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所以在见着从马车上踏下来的唐千叶时,那种震撼带着惊心动魄的魅力,愣是搅得人难以收回思绪。 唐门弟子与小二吩咐完毕,大部分在一楼坐下,预备着先填饱肚子。 唐千叶并未叫人围观太久,因为她带着身后几人上二楼找主事者去了。 “烦请通报,妾身有一笔大生意要与金掌柜商议。” …… 却说谢星纬一行人离开镇宝阁到达一座独门小院子前。 谢星纬径直推开门,引着人进去。 本来以为很快会见到医圣,却料到走进的是一间空屋,周承顿时不悦:“星纬,这是什么意思?” 他努力按捺住怒气,不欲对这个一向器重的晚辈发火。 谢星纬眼神凝重,看到白翊的反应越发强烈,顾不上回话,上前一把掀开屏风,示意对方将人放在榻上,反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拔出瓶盖。 只是个指长的瓷瓶,容量极小,却有一股极为腥臭可怖的气味自那小小的瓶口散发出来,只一刹那就将人熏得恨不得夺门而逃。 “别叫她动。”谢星纬沉声道。 周承知道利害,当下也没继续发问,快速撕下白翊身上遮掩的帷纱,艰难抓住她不断挣扎的手脚。 陡然见到亮光的白翊发出一声更为痛苦刺耳的尖叫,拼命扭头想避开光线与人的视线。 周承几乎是用掰的将她的头硬生生固定,捏着她下巴将她嘴巴张开。 谢星纬眼疾手快一下子将瓷瓶中的诡异液体倒入她口中。 虽然这液体只是暴露在空气中短短一瞬间,但其极具刺激性的味道却已经叫人忍不住作恶,直接将其吞下的白翊更是哇得一声,直接呕出一股酸水。 周承一时不备,被喷得正着。 多日来白翊连水都进得少,更不用提食物了。 红颜蛊要定期服用血食温养,所谓的血食便是动物鲜血制品,当然,如若蛊虫繁殖过于-迅速,便需要直接服用兽血,连兽血都不能满足,那便需要人血——白翊却已经到了连人血都没法供养蛊虫的地步了。 蛊虫反噬,会直接蚕食宿主的精血。 “这是什么?”眼尖白翊服用瓷瓶中的不明液体后,竟然逐渐安静下来,周承登时面带欣喜。 “兽血。”谢星纬仍死死盯着白翊,稍微松了口气,“药兽之血。” 见效很快。 白翊整个人都蜷缩在榻上发抖,脸容惨白两眼无神,只不过比起方才的痛苦癫狂,现在明显是要好上很多。 他挥挥手,示意青孚山众人散开。 “医圣……”周承看出谢星纬有未尽之言,因而并没有质问,只是不解,“可是有什么难处?” “等天亮。”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却平静而持稳,“必须等到天亮,到时候再想办法请医圣为白翊医治。” 谢星纬此言一出,先敏锐觉察到不对劲的就是秋若,何等聪慧之人,举一反三的能力不弱,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大哥的意思是……医圣……他并不是为翊姐姐的病而来……” 没想到连谢星纬神色都微微发苦:“医圣……脾气并不好。” “请得他出谷并非我之功劳,与其说他是为我所打动,不如说他自己原就想要出谷,只是一直没有成行,而我的请求只是个由头……倘若白翊的‘病’能打动他,他必然会出手,但如果……” 他沉吟片刻,慢慢道:“医圣脾性极为喜怒无常,思维更是与众不同,行事每每出乎意料,而且他有一套严格的作息时间,并不容人打扰——现下如果吵醒了他,必然会将其触怒,这也就是我们必须要等天亮的原因。” 秋若焦急道:“那这兽血……能撑多少时候?” “不知。”谢星纬叹气道,“那是医圣豢养的药兽,本来血肉皆为珍贵的药材,只不过擅闯医圣药园,服食了不该服用的药株,以至于一身血肉皆废……这点精血是医圣废物利用炼药出来的残渣,据其所说,虽然极为肮脏腥臭,却恰是红颜蛊最喜好的养食。” 望着她渴求的眼神,他慢慢摇了摇头:“只剩下这些。” 周承拧着眉头,沉默良久忽然道:“医圣在何处?” 他的手抓住了案几上摆放的剑。 谢星纬知他心情——要知道白翊自幼失母,父亲又是青孚山掌门,事务繁忙,白翊打小就是她的小师叔周承带大的,周承将她视若亲女,哪能忍受白翊如今惨状。 哪怕有一线可能,他都没法放弃。 但是谢星纬并不觉得依靠武力能够达成目的。 “医圣用药出神入化,生平最恨胁迫,”他冷言道,“而且,我分辨不出其正邪。” 说其善,他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说其恶,他治病救人全看喜怒。 说其正,瘟疫横行之地,他孑然而行面无惧色,指点迷津,能活一方百姓;说其邪,他豢养药兽药奴,放血割肉甚至以人试毒,也从不曾动容。 谢星纬千辛万苦入得神仙谷,以为进的是世外桃源,但桃源之中原来还有地狱,那些药奴也许并非为非作歹的恶人,而只是得罪过医圣,便被掠至谷中,割舌剐鼻试药为奴,一有不慎惹得医圣动怒,还会受到严苛刑罚。 他见过那般惨状,就再也没将医圣放在值得信任的位置上。 “这可如何是好?”秋若焦急道,“早知如此……就不该……” 她咬着嘴唇看未婚夫,说不出口,但又不得不说:“我们对唐大小姐如此不客气……她必然已记恨上我们……” ※※※※※※※※※※※※※※※※※※※※ 8.5 1.谢谢大家的鼓励……主要是这几天研究了一下榜单上的数据,发现古言频道普遍收藏都不高,但人家的点击特别多,特别多,同一期的文均点都有一两千,而我只有三四百……orz 2.医圣属于大小姐那一茬,恶毒起来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那种——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并不叫恶毒,只是没同理心而已。 3.啊,数一数,带感的角色不少啊。 蛊梦13 “我死也不会让她碰我……”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虚弱但尖锐至极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来。 “翊姐姐!”秋若顾不上她的话,只惊喜道,“你醒了?” 榻上颤抖着身体不断发着痉挛的人,表情依然痛苦而扭曲,眼神却有所清醒。 那兽血中蕴含的药力确实叫蛊虫十分欢喜,白翊几乎感觉不到那些啃噬着自己血肉与骨骼的东西,甚至还有几分类似于大病初愈的轻松感,但她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她虽然发着抖,但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却叫她听到旁人的对话。 然后她艰难地、痛恨又嫌恶地叫道:“你们以为她是诚心救我吗?!” “不!她想害我!她想让我生不如死!” 秋若脸色微白,但她始终不肯放弃说服白翊,毕竟如果真按谢星纬所说,医圣当真是那样一个人,那么必然要考虑他拒绝医治白翊的可能,到时候唯一能够出手的就只剩下唐千叶。 “翊姐姐,唐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你别被她骗了!”白翊尖叫道,“你别像那些蠢货,看到她的脸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唐千叶!” 秋若还想再挣扎一下:“她答应了洛二庄主……” “不!没有人比她更会玩弄人心——” “那就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撕心裂肺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耳膜。 白翊的话越说越顺畅,虚弱的声音在拼命全力的怒吼中,几乎呈现歇斯底里的状态。 众人被这一声镇住,还未有反应,谢星纬已经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眼睛紧盯着东侧的墙壁沉默不语。 秋若忽然意识到他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脸一白,声音按捺不住颤抖起来:“那边……是……医圣住所……?” 谢星纬深吸一口气:“是我失策。” “劳烦你安抚白翊的情绪。” 他对着秋若说完,抓起自己的剑就往外冲。 众人都觉察到了问题,神情都紧张不安起来,周承想跟出去,但看白翊的模样,实在不是秋若一个人能够应付的,于是被迫留下,其余人跟了出去。 然而一进到院子谢星纬就停下了脚步——他僵硬地立在那里,仰头望着院墙上面坐着的红衣童子,嘴唇紧抿,神色也有些犹豫。 “玲儿,”他放低声音,求道,“抱歉……” “已经晚了呦。” 长着乌黑眼睛鲜红嘴唇的童子歪着头,笑嘻嘻地对他说。 她用手指拉着两边花瓣似的脸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主人被吵醒了,特别、特别生气呦~” 以谢星纬的心性,此刻也忍不住脸色发白,“在下马上前去向桑先生赔罪。” “嘻嘻。”名唤玲儿的女童看似七八岁的模样,身穿红色的裙子,眉心点着朱砂,手腕上缠着一圈一圈的金环银环,但她举手抬足间,那些金银环明明相互碰撞,却未发出一点声响。 她一边晃着双脚,一边左右摇自己的小脑袋:“大概只有提头去,主人才会高兴吧。” 天真的嗓音藏着说不出的邪恶:“你知道的,主人最讨厌女人啦~” “玲儿!”眼见着对方不感兴趣地调头,转身就要翻下墙去,谢星纬立刻喊道,“十年酿的‘醉春风’!” 童子本来半个身子都纵过去了,硬生生反转身体,从另一边的墙上探出脑袋来,两眼都闪着星星的光色。 “谢家尚存有十年酿的‘醉春风’,如果你能为我美言一句……玲儿,我便赠你一坛。” 玲儿吮吸着手指,踩了两脚直起身——她现在只有脚尖搭着墙上的瓦片,但这并不妨碍她如履平地,保持平衡。 如果忽略这一点,单看她歪着头,呐呐地眨巴着眼睛,这时才有几分符合外表年龄的模样:“就像你之前赠予主人的那种?” “不错!” “十坛!”玲儿瞬间狮子大开口。 谢星纬调头就走。 “八坛……不不,六坛……那,那四坛……二坛!真的能再少了……混蛋,你回来!一坛就一坛!” 玲儿眼巴巴看着谢星纬。 “那桑先生?” “量你也不敢骗我,”玲儿两手叉腰,哼了一声,“一句美言而已,难道我还会赖你?当然主人听不听是主人自己的事啦!” “劳烦你。” “嘻嘻,”玲儿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神色中又涌出无法掩饰的浓黑的恶意,“本来还以为能白得一个玩具……不过你且记得,要叫主人息怒,死了还算是件好事,既然不想死,哈哈,那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她的身子一矮,窜下墙,眨眼就不见了。 谢星纬深吸了一口气。 他立在那里,并没有放下心来,转身回屋。 神色间是肉眼可见的凝重与迟疑,甚至慢慢蹙起了眉头,片刻之后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不必跟随,快步走出门,到了隔壁的院门前。 “桑先生,谢星纬求见。”他低声扣门。 悄无声息。 谢星纬默立良久,忽然又提声重复了一遍:“谢星纬求见桑先生!” 木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钻出来一个黑发红唇的童子。 那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施施然打开门,大摇大摆背着手往前一站:“主人不在。” 谢星纬眼神一凝,冷声:“你糊弄我?” 玲儿理直气壮,半点不虚:“我糊弄你什么了?” ——“桑先生并不在此,缘何说他被吵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我可没说错,那女人聒噪得堪比蝇蛙,更别提身上的臭味大老远就能闻见,主人没被吵死都被熏死了。” 玲儿眼带嘲弄,老神在在:“至于主人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们算账,而是出了门,这个无须与你们交代,我只是没告诉你他现在不在而已。” 谢星纬与其同行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了解她的脑回路,沉吟片刻道:“所以桑先生已经出去一会儿,只有你留下……坐在墙头,就是看看热闹?” “难不成这年头连热闹都瞧不来?”玲儿顿时眉毛一竖,“莫非你想赖账!” 谢星纬缓了缓:“不,一坛‘醉春风’换一句美言,这个交易不变。” 玲儿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几乎翘到了天上。 无论如何,既然桑先生被吵醒有白翊一分原因,那么让玲儿为她多说一句话就绝对重要。 他只是在想,医圣最不能忍的就是怒火,有人要得罪他,这仇必定当下就报了——究竟是什么能叫他放弃找他们麻烦,而是选择出去呢? 谢星纬何等聪明之人,只是一想,就已经想到——今夜的绝命渡与以往有何不同。 莫过于唐千叶。 …… 唐千叶跟绝命渡的老狐狸几度过招。 “金掌柜,妾身只是与薛坛主达成协议,唐门可以运粮草入绝命渡,但需保证入阵不出。” “妾身确实知道破阵之法,但掌柜的不相瞒,绝命渡并没有能让妾身甘愿背负魔宗怒火的价值。” 这老不死的,明知道万象森罗可怕之处,凭他手下之人想出阵是天方夜谭,如今更是与外界消息断绝,可面对着唯一救星,还是端坐钓台,不露山水,实在是有够难搞。 她冒险入阵就是来杀大户的,看不到绝对的利益自然不干;绝命渡也知道要她相助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可拿趁火打劫当家常便饭的人被反劫到自己头上,也不甘心。 千叶毫不怀疑,倘若两边互不妥协,一拍而散,这老狐狸真到补给大限之时,绝对干得出来将渡中客户断水断粮叫其生死由命的事,甚至更狠一点,将祸水引到唐门头上,看唐门是否愿意眼睁睁看人饿死渴死。 不过总归和气生财,绝命渡也不敢鱼死网破,让了点利终于把生意谈下来的时候千叶也颇觉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懒习惯了,给个指令看人动手自然轻松自在,但这种非要自己出面谈的交易就不简单了,演变成拉锯战还要靠脑力与筹码的交锋。 老狐狸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但千叶知道,她掘走的这些只不过是毛毛雨,这世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从他身上刮下来的油脂,他回头就会从客人身上捞回来,受伤的总是别人——但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下了楼,发现镇宝阁一层大厅中依然坐着不少人。 “主人,”闻秀询问,“需要先去休息吗?” 她微微挑眉,凝视着一个方向,似乎有些讶异又像是觉得有点意思:“不了,有好戏上门。” 闻秀猛地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前方——并没有看出什么可疑的异样。 但千叶并没有作出解释。 此时东方破晓,天将明,大厅的座位上东倒西歪睡着几人,剩余的也泛着困默默端着杯盏,没人高谈阔论,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若有似无。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既轻又缓,但大多数人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已经散了睡意,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楼梯。 多数唐门弟子已经带着车马问绝命渡要了个大院子安顿,但仍有几位坐在角落,见到千叶下来,迅速起身。 栖眠老早不见,不知溜去哪边玩耍了;祺老也没有身影,不过千叶并不在意。 虽说没想着要离开镇宝阁,但才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就被拦下也确实是没办法,一个中年男子跳出来:“唐大小姐!” 此人布衣配剑,步履稳健,极有一方好手的风范。 径直走到一旁,便俯身作揖:“在下楚地何正,冒昧求问唐大小姐,可有出阵的方法?” 这个问题一出口,厅堂中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有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听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身穿黑色罗裙的女人抬起头,望着对方,语气平和:“但恕妾身直言,阁下付不起代价。” 话说得如此直白,不但叫来人无言,整个镇宝阁都有片刻的凝滞。 好半天,人群中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敢问唐大小姐,需要……何种代价?” 另一人道:“唐门既然能进绝命渡,也能出去吧?” “……” 千叶等这一片窃窃私语落幕之后,才似笑非笑道:“想要出去,自然可以,劳烦诸位付出叫唐门与魔宗为敌的代价。” 此言一出,一片哑然,有谁敢说自己付得起代价? 现下横行漠北的那是整个魔宗! 千叶语气淡淡:“诸位也莫拿所谓大义来压妾身。” “妾身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也非割肉饲鹰的佛,既应了魔宗薛坛主绝不主动出阵的承诺,又怎会明知故犯?” 大堂中鸦雀无声。 唐阡轻轻一笑,眉眼柔魅:“当然啦,倘若诸位能请动谢郎相求……就算与魔宗为敌,妾身也在所不惜呢。” “毕竟,谢郎所求……妾身,还是会听那么一下的。” 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唐千叶说得好听,但谢星纬是否真有这样大的脸,也只是她随口一说。 这代价唐门不愿付,难不成谢氏一族就愿意付了? 谢星纬再蠢也不会应下这样的事,再说,他本就是为求医来的漠北,现下医圣与白翊都在绝命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鉴于他与魔宗的恩怨,他躲还来不及,哪会出面! ——“所以这就是你把这玩意儿放得到处都是的原因。” 一个极其凉薄又极为动人的声音陡然飘入耳中。 众人猛然回头。 看到一个白衣的公子拢着手慢吞吞走进来。 ……怕是天上的仙人都没有这般风姿吧。 芝兰玉树,丰神俊茂。 既有着锦绣河山般的纵意大气,又有着精细工笔般的精雕细琢。 世上颜貌出众者凡凡,然而出彩到这样地步的实在少见。 但见乌发如瀑,垂落至腰,眉目极为秀丽,仿若墨笔挥洒的优雅飘逸;素衣及身,不带矫饰,既清若碧水,又净若皎月;信手而立,便是一副暗室明珠光彩夺目的画卷。 倘若唐千叶魔性的美貌是惊心动魄的奇异绝艳,那么这位公子的颜容就是拿仙灵之气熏陶凝聚的浑然天成。 整个绝命渡都知道谢星纬北上寒域请出了医圣传人。 但见过这代医圣的人少之又少。 毕竟这一位来了绝命渡依然深居简出,不喜喧闹,这还是头一次他愿意踏入有着很多人的地域。 然而两厢视线一对,彼此都是轻咦一声。 医圣看着唐千叶眼睛发光,唐千叶看着医圣身边的女童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蛊女?” ——“药童?” ※※※※※※※※※※※※※※※※※※※※ 8.6 1.嘤嘤嘤桑先生极其美貌 2.描写大小姐的脸我都没有细致到这种程度 3.本来还有一个能这么刻画的是大国师,但素……出于某种根本性的原因,我只能被迫改人设orz 蛊梦14 千叶第一眼见着的并不是那皎若明月的公子,而是他身侧那宛若七八岁的女童。 ——宛若,却并不是。 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肤色,眼珠如同墨点,嘴唇如同血染,穿着嫩黄的裙子。 颜色的对比在她身上浓艳得都太过,无论从哪里看都是极为美丽的孩子,然而千叶一看就知道,这个孩童有问题。 那些色彩鲜明却无丝毫活力,就像是画卷上干涸的色块,再亮丽都显得僵硬呆板。 倘若将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硬生生塞入幼童的躯壳,大概也会是这般失却了灵动的压抑之感,说不出的扭曲与疯狂萦绕于她的身侧,可是眼神又偏偏是还保持天真又不谙世事的稚气,看向所有的人事物都有着一应的好奇,以及同她主人一般的讥讽,这就有意思了。 千叶觉得自己像是嗅到了某种稀奇的人形灵药,她的意识甚至都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一种几乎叫人丧失理智的食欲,要刻意控制才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 想要啃噬这女童的血肉,吸吮她的骨髓,品尝她身体里每一寸肌理中蕴含的灵药气息。 而显然是医圣的公子目光灼灼望着不远处的黑裳女子。 “蛊人……不……”他显得有些吃惊,但又略带赞叹,“你身上是什么蛊?……不,不,我记得……奇凤苗寨的蛊女?……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存在?……原来如此,怪不得。” 他神色间本来带着浓郁的不悦,但一个照面之后,那些不愉快几乎是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愉悦。 随即他忽然绽颜一笑。 轻轻抬起手来。 优美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个小小的蜡丸。 “你的这些小玩意儿,”他微微挑着眉,有种洞察一切索然无味的慵懒,又有种期待未知颇带玩味的缓慢,轻哼了一声,“总共三百二十四,找齐倒废了我不少劲。” 毫无预料,那白玉般的指尖掐碎了蜡丸,一片轻烟自他掌心中飞快滑出。 倘若仔细地看,大概可以看出这些轻烟般的小黑雾是由一只只极为微小的飞虫所组成,但肉眼又难以将个体捕捉,只有它们聚集成团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出黑雾的形态。 而这雾气此刻逃也似的自他身上溜走,如一抹流光,窜向唐千叶,在她的发间微微缭绕,只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果然如此。”白衣的公子愉悦道。 简直是全部的好奇心与注意力都被调动起来,连眼睛都亮得如同星辉。 千叶:“……” 这世上真有家伙闲到这地步? 三百二十四只,微小如针尖的“苍耳子”,取意通身硬刺常贴附于家畜和人体上以此散布的苍耳,她每到一个新地点,习惯性放些蛊虫探查环境,更何况遇上了谢星纬,自然不会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因而将近有一半都黏在了他周身。 这厮用了什么法子收了她的蛊虫,还当真挨个儿数了一遍?! 闲到这种地步??? 千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纤手划过墨长细腻的发丝,任谁都看不出曾有一团雾气般的虫子消失在发间。 “你是谁?”她偏了偏头,语声柔缓。 对于唐千叶来说——倘若这一位身侧的女童是她控制不住想要吞噬的十全大补药,那么这一位本身就是她最厌恶的存在了。 百毒不侵,蛊虫绕道,原来世上也有这样的存在。 他身上的每一种气味都是她所厌恶的,简直如同杀虫剂一般香茗。 不过作为“唐千叶”的意识却很清晰得分辨出,自己身体内的一切蛊虫都安静地停滞下来,没有窃窃私语,没有窸窸窣窣,于是整个世界就都是安静无声的。 多美妙啊。 “神仙谷,你可以称呼我为桑先生。” 千叶眨了眨眼:“医圣。” 白衣的医圣眼中浮现出浓郁的兴趣,看着她的目光就像看着活生生的奇迹在路上走一般,想要将其拆解开,穷究其理。 对于医者来说,有什么比无法理解的生物学现象、难以剖解的生理问题更叫人不能抵挡的诱惑? 对常人来说,越是喜爱的事物大概越是会爱惜,但桑先生从无忌惮。 他低低地笑着,忽然毫无预料地唤了一声:“阿棠。” 那嫩黄衣裙如同迎春花般的女童蓦地抬头,大而乌黑的眼瞳极其冷漠,她整个人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锐的光芒像是能挫疼人的眼睛。 下一个瞬间——几乎在那名为阿棠的女童身影从视野中消失的瞬间,感应到危险的闻秀猛地抽刀抢先一步——对方何等疾厉的速度,比风更为狂暴,比光更为锐利,闻秀的刀与那尖锐的指甲快速相触擦出一片叫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明明只是□□凡胎,却叫闻秀觉得比铜筋铁骨更难应付! 在场之中只是心惊这女童的速度,只有真正与她交手的闻秀背脊一股冷气直冲脑门,心脏如坠深谷。 准宗师!这个模样像是娃娃一般的女童竟然有准宗师的功底! 应当还在这境界停留了不短时间! 别看一流高手与宗师之间只隔着一个境界,可实力绝不可相提并论。 两者之间的差距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要知道有多少天赋异禀的一流高手究其一生都没法摸到宗师的门坎——而但凡摸到那层门坎,就能以准宗师相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跨越门坎自是难于登天,但至少作为准宗师,已经有够到上层的希望。 闻秀年纪轻轻能进入一流高手行列已经算是武学奇才,她确实想不到这个女童的武功会到这般地步,内力之深,气息之重,甚至叫她怀疑,莫不是个披着孩童皮的老妖怪? 仅仅过了几招,她已经颇为狼狈,若不是对方冲着千叶去的目的十分明显,并不多理会她的拦阻,她落在下风的态势还能更明显些。 数位唐门弟子已经在第一时刻将千叶护卫起来,虽无指令,但以他们的武学素养已经明确认识到面前的打斗有多惊险——连插手都做不到,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护送千叶离开。 这个意图并未得以实现,因为一道赤风卷过,另一个穿着红裙的童子弯着眉眼拦在了前面。 红裙女童有与阿棠一应的身高长相,乌黑乌黑的头发,鲜红鲜红的嘴唇,瞧着是十分赏心悦目,与阿棠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她的同胞姐妹板着脸冷漠至极,而她扯着笑极端恶意。 两个准宗师! 镇宝阁一楼已经哗然,所有靠近大堂中心的人尽数散开,免得波及到自己。 “慢些走,”这女童笑嘻嘻道,“主人想要你的血,你的肉呀。” 她的笑容十分可爱,但话语就极为森然了,声音还未落地,身影已经如同一片红云,只瞬间就袭近。 唐门弟子数发弩-箭落空,皆没能阻挡她的步伐,但她并未得以靠近唐千叶,因为自她身后陡然射来一支更细更窄速度更快的小箭,其以相当刁钻的角度直射她的脚,且是预判,直接堵住了她前行的路! 她不得不停下直冲的脚步,强行掉转方向,才险险避开这一箭。 就一停顿,一道深灰色的身影以极霸道之势穿入场中,骇人的气势叫所有人侧目。 足以遮天闭目的气机瞬间在厅堂凝聚,他立在场中,双目微翕,但每个人都觉得有无限的杀机正对着自己,动一动都会毙命,叫人不仅头皮发麻,连身体都要控制不住颤抖,毛骨悚然! 宗师风范! 怪不得唐千叶面无丝毫惧色,连半步都不曾挪动,唐门这一行人中竟然藏有一位宗师! “祺老。”千叶微微一笑,“劳烦您了。” 灰衣的宗师挡在她面前,睁开眼来,目光如炬,嘱咐众弟子:“护卫大小姐。” 千叶略略后退几步,避离中心站远,自外面匆匆赶到的唐门弟子迅速散开,毒箭上弩,将她围得更密不透风。 绯衣女童仰起头,鼓着脸道:“你们可真不乖,玲儿很生气呀。” 另一侧,闻秀被一掌拍得退后两步不止,削铁如泥的一柄刀上被指甲破了不止多少道痕迹:“祺老!她们的功夫有古怪——内息能凝滞动作!” 两个女童一前一后立在一起,一个笑脸,一个冷颜。 “我最讨厌别人挣扎了。”那个自称是玲儿的女童笑眯眯道。 厅堂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忙不迭往外逃窜,唐门下一波毒箭射得是毫不留情,压根不在乎是否会伤了无辜之人——本来神仙打架,凡人就没法参与,敢提着脑袋看八卦的人毕竟是少数。 “真讨厌!”闪避间被箭擦破了衣裳的阿棠沉下脸,话音未落已经向众唐门弟子攻去。 祺老一掌对上她指甲森然的小手,竟发出铁刃交接般的刺耳之声,阿棠快得只能看见剪影的身体一滞,带有几分忌惮地凝视着祺老手上的黑色手套。 薄如蝉翼的织物,却有金属一般的色泽,内力无法影响,真气无法穿透。 必然是某种神兵! 疾速的战斗让氛围变得极为紧张,千叶并未有丝毫惊异,只是立在那里看眼前的过招,认真揣摩这一对双胎药童究竟是怎样的玩意儿,好半天才慢慢仰起头,对上彼方根本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视线的那个人:“桑先生。” 她轻笑:“想取妾身血肉,可并不是件简单事呢。” 这一声出,仿佛打破了某种可怕的对峙,先前那股凝重冷肃的氛围一哄而散,桑先生同样低低一笑:“阿棠,玲儿。” 心意相通的双胞女童即刻停止所有的攻击,旋身一跳,落到了主人的身侧,肩并肩安安静静注视着前方,玲儿面有擦伤,衣服齐整,阿棠衣服破开数道口子,脸上是干净的。 “我只是好奇,蛊女究竟是怎样的构造。” 皎若明月的公子美得难以形容,那道悠然动听又充满兴致的嗓音却显得尤为诡异:“我听闻,奇凤有蛊女,以身为鼎,血肉为饲,身上各处都能豢养蛊虫,却依然能保持人的神智,且与常人无不同……” 他兴致勃勃道:“我也曾饲养蛊人,但无论怎么更改种蛊的配方,怎么调整培养的基底,成品都只能说是‘蛊兽’,不但面无全非,而且寿命极短,难以称之为人——所以,这是怎么做到的?‘奇凤蛊女’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千叶并不生气,她自认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她也想拆开那俩药童窥探她们的构造。 “桑先生,术业有专攻。”她语声娓娓,“奇凤培育蛊女历经千年,也未得出一个高效的法子。万人中难得一个具备资质的蛊基,百个蛊基中难得一个真正成功的蛊女——其中又以运气为最——事实上就算妾身成就蛊女之身,妾身也说不透为何偏偏是妾身成功……倒是先生,豢养药童的手段与成功率,在妾身看来,当真匪夷所思、巧夺天工。” 药童与蛊人的培育都是逆天,违背了人的生长与存在规律。 药童自成药之时开始身体便停止发育,不能再生长,因而一生都会维持这幅童子的面貌。 像蛊人一样,药童不但面貌会为各种药效改变,寿命也会长不了——比之奇凤蛊女,药童的成功也高不到哪里去,更重要的是,能将一对双胎同时培育为药童,这就是绝对的稀奇了。 桑先生似乎被愉悦了,也未计较她转移话题,微微挑眉:“阿棠。” 他身侧那女童便乖乖走上前来,环顾一圈四周,又转身出了大堂,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一株已枯萎的茶花走进来。 她在前进的路上,随意找了张案几,取了案几一只杯盏,一点水,走到千叶不远处,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茶花放入带水的杯盏中,用尖锐的指甲刺破自己一根手指,一滴黏稠的血液落入水中,一刹那便消散,紧接着就可以看到那朵枯萎的花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了颓色,重又现出完好的肌理,绽放出来。 所有人哗然一片,连唐门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桑先生道:“玲儿。” 另一个女童上前,同样刺破了手指,挤出一滴血来,血落入水中,绽放的茶花以最饱满的姿态舒展枝叶,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嫩芽,嫩芽又缓慢翻出新叶,到某一个时间点,似乎这朵花硕已耗完所有的生命力,瞬间凋谢,所有鲜活的色彩霎时败落。 “这不可能!”远远的有人控制不住喊道。 但更多的视线看向两女童的视线变得极其炽热,简直就像是在注视着两根吞下就能立地飞升的人形灵丹。 连千叶都有一瞬几乎是屏息的。 那血液的芳香离自己是如此近,几乎叫她克制不住扑过去吸食的欲望……好在理智尚存。 阿棠的血肉拥有激发生命力的潜质,玲儿的血肉则是透支生命力。 “要用何等数量的天材地宝,才能将一个人变成非人呀。” 千叶凝神望了良久,忽地一笑:“一切违背生命规律所造就的,全是怪物啊……于此,蛊女与药童,实则并无两样。” 她挥了挥手,示意包围住自身的唐门弟子散开,自重重护卫中缓步走了出来。 闻秀见她主动往危险之地迈进,目露紧张之色,但又实在不敢打断她,只能跟在她身后,死死盯着前方,防备着对方的任何异动。 “这世上的人,对人才有恻隐之心,对非人,便是‘其心必异’,‘杀之而后快’。” 千叶施施然走上前,黑裳迤逦,乌发如瀑,孔雀翎语坠金织翠而成的步摇在侧面微微晃动,在清晨的光色中错落出一片迷蒙的光彩。 她在离桑先生仅三步之外站定,摊开两只手,白嫩的掌心在黑纱的映衬下更为优美动人,她收回一只手,以袖掩唇轻笑,乌黑的瞳仁静静地、柔柔地注视着他,叹息道:“所以,先生也想将妾身拆解开,看看妾身是怎样的怪物吗?” 她的眉眼是如此诱惑,瞳色是如此迷人,就像是引诱飞蛾扑火的光。 白衣的医圣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那只手,未等他下一步有何动作,一个声音陡然自后方响起:“桑先生!” 所有人心上一振,循着这个声音看过去,青衣侠士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手握三尺青锋蹙眉盯着那两只交握的手。 ※※※※※※※※※※※※※※※※※※※※ 8.7 1.这不算是修罗场吧,嗯,不算,毕竟谢同学并不爱大小姐 2.嘤嘤嘤大小姐跟桑先生都好带感 蛊梦15 一刻钟前 谢星纬在离开医圣门口之后,匆匆回转房中。 “谢大哥!”秋若见他这么急赶回,不免焦虑,“情况如何?” “带上白翊跟我走。” 周承犹豫片刻,决定听从,上前要将人带起来,没想到缩在角落的白翊猛地反手表示拒绝:“不!” 她的身体已经停止颤抖,却仍像是极为寒冷一样用手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有种神经质的僵直:“我自己走!” “翊姐姐!”秋若几乎是哀求了,这个关头根本不该闹什么幺蛾子,可白翊不合时宜的自尊与犟脾气总是叫人无比为难。 但白翊觉得自己再正常不过——或许真的是谢星纬拿出的那点兽血发挥了效用,体内的蛊虫得到血食滋养之后竟然是意外得安静服帖,她甚至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得轻松,精神状态也要好上很多,就是寒冷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皮肤根本没办法出汗,但她还是感觉到冷,就像是从内到外、自骨头渗进血肉的寒意,根本不能凭借外力祛除。 大脑一冷静,浑身的毛病就都冒了出来。 她厌恶自己身上的黏腻感觉,厌恶自己所穿的衣服粗陋肮脏,甚至不愿意看镜子,怕看到何其狼狈丑陋的自己——最可怕的是,别人眼中的担忧与怜悯是如此浓重,像是她真的命在旦夕活不长久一样。 白翊咬着牙从榻上下地,凭自己的力量站起,这个动作几乎就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叫她两股战战差点瘫倒,但她仍坚持道:“我自己走!” 秋若没办法再与她交流,再说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只能替她拿来一副全身样式的帷帽,戴在她头上,让黑色不透的布料遮蔽她的脸容与身体,然后搀扶着她往外走。 没人询问为什么白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必须由她自己亲身去求见医圣,而不是请医圣到她床榻前来诊治,毕竟谢星纬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答案了。 说到底就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难搞。 既然有求于人,就连谢星纬也只能处处迎合对方,而不是试图叫对方妥协。 “谢大哥,我们……是请医圣医治翊姐姐吗?”秋若极聪明极敏锐,她感觉到了不安。 “叫桑先生……医圣姓桑,最好以先生称呼,他不喜人用医圣称呼他。”谢星纬缓慢解释,“现在是去向桑先生赔罪。” “赔罪?” 谢星纬皱着眉——他极少露出这种为难且不确定的表情,想来确实是棘手:“桑先生有仇必报。他的忌讳多得很,很容易被触怒……先前他为白翊吵醒,已经被记上一笔,若不管,回头等桑先生记起来,那就不死不休了,还是趁他现在没余闲计较此事,先行致歉,没准能得些宽容……无论如何,必须先摆出赔罪的态度。” 显然医圣的性格与行事连谢星纬也受不了。 要知道桑先生在神医谷中,有整整一谷已被调-教好的药仆与罪奴为他服务,再明白他的忌讳不过,自然叫他过得较为顺心——现下他出谷,身边只有阿棠与玲儿这对药童姐妹,他又不喜人群,便越发冷漠易怒。 秋若被证实了心里的忧虑,越想越觉得悬,既怕医圣不原谅,又怕他不肯医治,情不自禁地握紧了白翊的手,小声道:“翊姐姐,桑先生不太好应付……你也要收敛下自己的脾气……” 这是指她脾气不好? 白翊本来要怒,但自己走路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她着实连怒火都没办法再提起来。 秋若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抿抿嘴唇哀求道:“翊姐姐,让我背你走一段吧……待人前,你再自己……” 还未说完,已被打断。 “我来!”周承冷声道。 他看白翊的眼神阴沉沉的,就差直接将其打晕带走了。 从来不跟自己计较的人发了火,更叫人觉得可怕,白翊眼看小师叔是真怒了,也不敢跟他杠着,乖乖上了他的背——没有白翊拖累,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到了镇宝阁。 众人前脚踏进门,后脚就听到一个轻软优柔的笑音。 唐千叶在那笑:“……所以,先生也想要将妾身拆解开,看看妾身是怎样的怪物吗?” 怪物? 说出这句话的人美得如同浓墨重彩的画中影,纤弱的身躯轻飘飘的就像裹在黑纱中的一片瘦云,眉眼盈盈带笑,如同舒展开脸盘的花硕,鲜活又诱惑。 心惊她所说的话语倒是其次,谢星纬断然出声打断了这一局面却是太多人预料不到的事。 秋若几乎是瞬间扭过头看向了自己的未婚夫。 重点不是他出声,而是他手中剑出鞘,泛着寒光的剑刃指向前方,明摆着的敌意。 秋若顿时有种无法言喻的难堪……她摸不准谢星纬这样的反应到底是针对什么的,若说为唐千叶,他对其从来不假颜色,而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对其并未有丝毫男女之情,可为何此时此刻瞧着像是要为唐千叶出头? 若说不为唐千叶,他又绝不该将剑尖指向桑先生,毕竟白翊的命还攒在医圣手上,此行明明是来赔罪的,这不是更得罪了对方…… 一时心乱如麻。 彼方,桑先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探入眼帘的那只手,他眼中的好奇与探究浓烈得近乎凝聚成实质——岂止是想将人拆解开,全身都弥漫着恨不得扒开皮剐去肉撅出骨来将她的构造看个仔细的那种狂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叫他纵是白衣胜雪,皎然若月,依然笼罩着一股叫人生怖的危险感。 但是,只片刻,他就猛然松开了手——并不是因为谢星纬那句话,而像是感受到什么意外般,逃避似的拿开了手。 随即他蹙着眉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这只手,惊奇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某种匪夷所思的事物,他抬起头,将同样的视线盯在千叶身上,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有意思……有意思……”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活的……全是活的……皮肤、血液……太有意思了……” 他向前一步,想要再度抓住面前人的肢体,但他没能做到,因为一道剑光刺入场中,威胁凌厉的气流几乎是不分敌我地向两边催散。 桑先生被迫退后一步,挥袖拂开迎面而来的剑气。 千叶来不及动,但是身后的闻秀揪准时机,蓦地伸出手臂揽住自家大小姐的腰,将她猛然往后一带,直退开丈外。 一撕开距离,唐门弟子立刻如洪流一般,瞬间席卷过来将她围得细细密密——在药童双胎即将上前的那一息,祺老半翕的眼睛陡然张开,仿佛阴云般厚重又可怕的气机沉下,不但锁定了两姐妹,还笼罩住了整个厅堂。 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危险与惊悚感叫所有人都没法动弹。 唐门宗师!宗师! 双胎僵立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弹,被这股深不可测的气机所慑,全身上下的血流都仿佛凝涩了一般,难以运作。 千叶与桑先生视线相对,彼此眼睛里都还带着毫无笑意的笑,随即两边的视线陡然射向插手的第三方——谢星纬同样被宗师的气机震慑,这叫他的动作有片刻的僵滞。 但他很快挣脱这种束缚,表情漠然,青衣翻飞,利索地收剑回鞘。 大堂中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谢氏公子,谢星纬,他行走江湖没有别的外称,因为“星纬公子”已经是最可怕最具影响力的名号。 不说作为武林中一个顶尖世家的继承人,就是他自身的武功、诡异的运气已经足够叫人忌惮,更不用提,他还是第一情报组织牵机社幕后之主! 千叶低低笑起来:“是谢郎呀~” 她将方才与桑先生短暂肢体接触的手缩回衣袖,仍感觉到体内的蛊虫是从未有过的躁乱——方才静寂如木鸡,毫无存在感——但当相互触碰时,那种突如其来的狂暴一瞬席卷她的感知,就像是骤然间坠入火海一般,滚烫得像是全身细胞都在灼烧。 畏惧与贪婪;既抗拒他身上的气味,又克制不住想吞噬他的欲望。 所有虫子都在窃窃私语,都在蠢蠢欲动。 只能强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千叶柔谧的视线扫了一圈来人,眼中的笑意更深:“白小姐也来了呀。” 白翊受不了刺激,正要说话,被手上一股大力硬生生逼回了话语。 也算是了解这两人,唐千叶一开口,秋若就知道白翊要爆,本就是来向医圣赔罪的,再者如果医圣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求着唐千叶出手,哪能叫白翊再次触怒对方……当然,其实她并不觉得白翊保持沉默就能令对方无视。 相对于唐千叶的笑意盈盈,桑先生就要冷漠得多了,他的脸上并没有愠怒的神色,只能说是可怕的平静,他的眼瞳极深,仿佛蕴着一潭寒渊,语气没有波动,不过一字一顿吞吐得十分缓慢:“谢、星、纬。” 直面这种压力的剑客离得并不远,对此并无动容,相反,他的眼神坚定而果断,就算拱手作揖口口声声敬语,也改变不了他拒绝的态度。 “桑先生,请离唐大小姐远一些。” 白衣的医圣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带上了几许趣味:“哦?” 他的五指还在慢慢摩挲,似还在回味那种奇异的感觉,转过身看过去时那种轻描淡写又带着无穷恶意的讽刺更为鲜明:“你在命令我?” “在下不敢。” “那么,此举因何?”桑先生的视线慢条斯理扫了一圈,最后又绕回到他的脸上,灿若光华的颜容都无法掩饰他的恶意,“既然想求我救人,现下却要阻挡在我面前——你就那么肯定,再次触怒我之后,我还会放过你?” 谢星纬立在那里,表情静默从容——或许他很难有不游刃有余的时候,他看了眼唐千叶明媚带笑的眼瞳,正要开口,却被身后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 “谢大哥!” 许是害怕他的回答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秋若控制不住喊出声。 谢星纬想说什么? 为什么他如此过激且反常地出手,不惜与医圣对上? 他到底在为唐千叶遮掩什么? 是的,连秋若都看得出——他在遮掩什么! 他与唐千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这与桑先生是否触碰她有什么关系? 尽管十分好奇,但无论如何秋若都不想他开口,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遭难的都是白翊……在这日之前,或许秋若会以为谢星纬毫无疑问是站立在自己这边的,连带着也会更看重白翊,但她现在已经没法判断在唐千叶与白翊之间,他到底会选择谁了。 秋若与唐千叶的接触并不多,在那些白驹过隙的年月里,她所听闻的唐千叶仅仅是听闻而已,甚至没有单独的对话,可如今,她从未有过地接触到对方,看到她的风华绝代,看到她的优雅从容,再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人魔性到叫人难以阻挡的魅力,正是这个认知叫她心头发慌。 她说不出到底因为什么而难受,大概是同为女人的某种直觉,叫她没法自控。 在唐千叶退离危机之后,宗师可怕的震慑渐渐散去,镇宝阁厅堂中,方才因为怕殃及池鱼躲避到角落甚至外面的人,又悄悄地回转过来,眼睛发光地注视着场中,小心翼翼的,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吃瓜旁观。 “……我不知道。”谢星纬还是开口了,他扶着剑喟叹道,“只是觉得该这么做,所以就做了。” “在下欠唐大小姐良多,”他平静地注视着医圣,言语却极为坚定,“倘若桑先生要对唐大小姐不利,请恕在下不能答应。” 秋若觉得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四面八方同情的眼光又叫她莫名不安。 千叶似乎也有些惊讶他的回答,马上又以手掩唇轻笑,眉眼柔和如明媚春光:“谢郎有心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桑先生微微挑眉,索然无味道,“那么你现在可以猜猜,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达成。” “你带上这个女人,总不可能就来凑凑热闹。” 谢星纬默然不语,他还未想好要如何答,她的未婚妻救人心切,忍不住上前一步:“桑先生……” “闭嘴,”俊美如天上月的公子翕眼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秋若的面庞瞬间赤红,但到底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场面,短暂的混乱之后马上恢复镇定,她也没等其他人为自己出头,从善如流矮身致歉:“小女子失礼,还请先生见谅。” 桑先生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叫所有人都吃惊的是,下一个出面打圆场的竟然是唐千叶! “桑先生太过严苛,”她轻轻道,“相求并不是被迁怒的理由。” 他毫无波动地瞥了她一眼:“他们可以不求。” 潜台词,不求自然不用恳人脸色,要求人还要人好言好语,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然而接下来的峰回路转实在叫人吃惊。 “如果先生不出手,那么只能由妾身勉为其难了。”千叶轻笑道,“毕竟妾身可是应了人,千里迢迢赶来救白小姐一命——倘若先生拒绝,那此事到底是会落到妾身头上。” 此言一出,除却谢星纬眼神依然平静,其余人都有所震动,秋若简直是拿看救命恩人一般的眼光看她了。 “不……不……”只有白翊死死抓住秋若的手,艰难地表示拒绝。 桑先生本来含怒待发,闻言微微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努力收敛下几分怒火,转过头去,他头一眼正视白翊,眼神中所带的意味却从漠然转为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狂热。 “是啦,”他愉悦地一拍掌,似乎在为自己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运气感觉欣喜,“这儿就有个现成的蛊体啊。” ※※※※※※※※※※※※※※※※※※※※ 8.8 1.舔一口桑先生~ 2.某人即将开始生不如死的治病生涯,本来落大小姐手上就有的受了,现在又引起了桑先生的兴趣…… 蛊梦16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嗜血虫,混了枯草蚕?嗯……还有些什么……作死到这地步的人确实少见。” 桑先生盯着白翊片刻,忽而轻笑,转头对着千叶道:“既然如此多人都不愿意叫我得到你的血肉,那么我便退一步。” 他轻轻一拍掌,与那愉悦的声线相对应的,是几堪称恐怖的话语:“既然有现成的蛊体,那么以此为棋局,你我斗一场蛊——奇凤蛊女究竟是如何模样,还有比斗蛊更能显示出手段的方式么?” 此言一出,不仅是白翊与她身侧的人,连无干系的人都是心头一寒,遍体凉意。 直面这目光的人尤其觉得可怖,原来叫谢星纬那等忌惮的医圣便是这样的吗? 眼神中的见猎心喜,仅仅是觉得疑难杂症十分有趣,而不是出于治病救人的目的。 芝兰玉树的公子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有着神仙般的风貌,可是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作为医者的仁慈——没有悲天悯人也就罢了,他的眼里或许连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人与物在他眼中毫无区别,一应的漠然,一应的无视。 “开、开什么玩笑?!” 白翊浑身都在发抖,她感觉自己的意志又慢慢游散开去,说不清是自己本身的恐惧,还是说身上那无处不在的虫子在震颤。 想要退缩,但僵硬的身体根本由不得她控制,甚至大半的力道都要持在秋若身上,才能艰难维持住站立的姿态。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惊惧简直难以连缀成句。 桑先生语气淡淡,眼神嘲弄:“这是唯一换取我出手的机会,你可以自己选。” 他的冷漠是对着一只蝼蚁一片飘萍那般蔑视又随意的姿态。 你会因不小心踩死一只蝼蚁而悔恨不安吗? 你会因无意中打落一片飘萍而忧郁难过吗? 他的语调甚至带着一种恩赐般的不解:“谢星纬求我出谷,不就是打着叫我瞧一眼你的主意么?” 理所应当的口吻中藏着近乎于恶毒的厌恶:“你该庆幸,现在的你还有点价值,否则就如同你身上迎风能飘十里的腐臭,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白翊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颤抖得已经没法站立了,全靠着秋若支撑才勉强维持住尊严。 然而最是压垮骆驼的稻草,是一声轻笑。 一声柔软的、轻谧的,就如同天外飞来的仙音般的笑声。 说得多中肯,一针见血还直言不讳,本来以为来了个搅局的,谁料到是个助攻。 千叶实在是忍不住,所以笑出了声音,大概唯有在看白翊这女人的笑话时,她从来都不会留什么情面。 她这一笑,大堂四面八方就都响起了闷笑声,似乎努力遮掩但又控制不住以至于断断续续。 本来该是同情与看热闹居多的,毕竟事不关己,但碍于谢星纬的人情与青孚山的颜面,也不好在这关头笑话人家,而且这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确实是刻薄得太过……可确实是有些好笑。 本就强忍着,又有人带了头,怎么还忍得住笑? “桑先生……” “桑先生!” 谢星纬与秋若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没有及时接上求情的话语,以至于先出口的白翊过分恐慌之后歇斯底里的愤怒:“你算什么医圣?!” 白翊眼前不但发黑,还浮现出大片大片血污一般的痕迹,听到唐千叶笑,那所有的恐惧、惊慌、愤怒、无助都像是有了一个发泄口,齐齐奔涌而去,她死死抓着秋若的手臂,绷紧的神经处在一碰即炸的临界值:“不——他也是个疯子!” 她回头看周承,彷徨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惧,渴望着小师叔的庇佑:“这就是跟唐千叶一丘之貉的疯子!——是怪物!怪物!!” 一句话骂了唯二能救自己的两个人,也算是值得佩服了。 周承手握在剑柄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像是暴雨欲来前的天色。 爆发都必须考虑后果,目前能救白翊的两个人都在这里,得罪了谁都要慌着会影响到救治白翊——周承何等心高气傲的人,眼看侄女这般受辱,只能硬生生把涌上喉咙的血往肚里吞,牙齿紧得几乎粒粒碎断。 该如何应对? 怎么才能解开现在这局? 秋若心如乱麻,既不敢随意开口,又不能眼睁睁看白翊死,最终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谢星纬。 谢星纬还未作出什么反应,且听得那侧唐千叶含笑开了口:“桑先生,容妾身多言,妾身出手的目的,是保白小姐一条性命呢——妾身还不想坏了自己的信誉。” 此时此刻,秋若心头已经被难以言喻的感激塞得满满的! 唐大小姐虽然与翊姐极为不对付,但论起靠谱来确实无可挑剔,并不是说以怨报德,只是对于她来说,怨跟德都是分开的,有怨自然报直,但答应过也不会轻易更改,于现下的关头,还有什么比这更称得上是大恩? 桑先生冷冷道:“我说过要取她性命了?” “蛊斗牵一发而动全身,毒性与药性,相克与相生,瞬息便是千变万化,妾身信自己,却不能信过先生,想来先生也不能信妾身……那么用药如何,用毒如何,并不是先生与妾身能控制的。以这样一个濒死之躯,只怕先生想保其性命都悬。” “那就比解蛊!” 千叶眉眼带笑:“先生能保证不多下手重上一分?” 桑先生不耐烦道:“你明明恨之入骨,我若手重不正是遂了你的意?” 千叶停顿了一下,并未反驳,只是微微叹息:“所以,妾身与先生之间的矛盾就在于,妾身想令其活,而先生不在意其死。” 桑先生眯着眼,随后挑高眉毛:“身为蛊师,按照苗疆规矩,但凡有人上门斗蛊,就必须应战。” 唐千叶的脸上头一次没有笑意。 许久她才缓缓道:“蛊师是没错,但苗疆规矩与妾身何干?妾身既姓唐,便视唐门规矩为妾身准则,除此之外,请恕妾身不认。” 桑先生轻哼:“那么,唐门便教你不战而退么?” 魔魅曼婉如藤花的女人抬起头直视着他,这样专注的眼神,连轻飘飘的视线都仿佛有了重量。 显然,这话激将激得挺没道理,但对于她来说确实起了效果。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然而谁也不想要将其打破——青孚山一行恨不得桑先生忘记方才白翊的冒犯,那些作壁上观的更想要丧失所有存在感。 争锋相对的每个字眼落在耳朵里都格外刺激,这个江湖倘若要论起刀光剑影刀山火海,怕是没人会惧怕,毕竟脑袋悬在刀剑上,人死不过头点地,但若是牵扯到蛊、毒、药以及这类诡异可怕容易叫人生不如死的事物,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成了鹌鹑,努力让自己变成块背景板,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成了炮灰。 唐千叶不怒反笑,缓缓扯动花瓣似的嘴唇,语气也极为平静:“桑先生说的是,唐门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既如此,应了这一局又何妨。” 唐门便是她的逆鳞,说之不得。 这一句话出口,什么东西就尘埃落地,秋若等人回过神来面色大变,但是僵立原地,也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感觉应该是好事,毕竟这两位都答应了出手。 一位是神仙谷的当代医圣,一位是江湖公认的蛊女毒师,而且有唐千叶在,应当没有性命之忧;然而“蛊斗”一词,又叫人惊悚且恐惧,想来就算死罪能免,也该是活罪难逃——比起唐千叶来说,似乎医圣更可怕一些,但对于白翊来说,两个人应当没什么区别。 倘若拒绝……那白翊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吧。 于是这个时候谢星纬的话语就显得格外震撼:“桑先生,唐大小姐,既然如此犹豫又何必非拘泥于蛊体?” 他拱手致歉,语气却极为轻松自如:“在下身强体壮,无惧生死,倘若两位需要一个斗法的棋盘,不妨换在下?” 秋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焦急出声:“谢大哥!” 所有围观吃瓜群众都以看待“壮士”一般的眼神注视他。 谢星纬脸色如常,平静等待答复。 事实上,为白翊填命是绝无可能的事。 他生来就对人善恶正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他能一眼看破唐千叶的本性,对于白翊是何等货色又怎会不知? 千里迢迢北上寻神仙谷,不仅是因为未婚妻秋若的请求,也由于白翊身后的青孚山具有拉拢的价值,她有这样的价值叫他为之奔波——但也仅限于此,蛊斗是赌命的事,他又哪里会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的股掌之中? 那为何说出愿意替代的话语? 敢这么说,敢大无畏、不惧生死地说,自然是笃定了他不可能成为替代的人选。 医圣的性子是专断独行到了极点的顽固,他想做的事,就会不计一切排除阻拦,别人越是反抗他越觉得趣味,越是抗拒,他越是不甘服输,凭他的手段能为,至今为止并无做不到的事。 而唐千叶……说到底就是仗着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一来他并符合桑先生关于蛊体的需要,二来唐千叶必然会阻止他的牺牲,那么他在这个时候作出如此表述就是最聪明的行为了。 唐千叶看在他的颜面上,必然会努力保全白翊性命;桑先生碍于不愿落输的心,必然会更为小心;青孚山对于他的相助,更能刮目相看。 一举三得。 而他仅是多说一句话的事。 “哦?”桑先生显然也挺意外,但他的眼瞳马上就浮现出了趣味,“好胆。” 他愉悦道:“替换就免了,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试验品。” “妾身倒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千叶容色不改,只低低一笑:“桑先生,你要知道,那是妾身的意中人,一位奇凤蛊女的情郎啊。” 此言一出,桑先生的表情骤然冷漠下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阴沉地扫了谢星纬一眼:“真是可惜。” 不仅是周围人,连谢星纬本人都愣住,不明白这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谢星纬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详预感。 打破这种诡异氛围的是白翊的尖叫。 “不!!”那刺耳的响声尖锐得似要刺穿耳膜,简直叫人惊叹,为蛊虫蚕食已去了绝大多数生机的人,为什么竟然能发出这样恐怖的声音。 “不!小师叔,我不要!!”她带着哭腔嚎叫道,“小师叔快带走我——不要让我落在他们手里……” “我宁愿死!——我宁愿死!!” ※※※※※※※※※※※※※※※※※※※※ 8.9 1.砧板上的鱼,宁愿死也来不及了,下章开宰~ 2.谢同学在大小姐身上揩出来的油,到时候都是要还的 3.不行,存稿消耗的速度太快了,我要努力码字囤文了! 蛊梦17 大堂静得如同坟墓。 白翊恐惧癫狂的声音仿佛惊雷炸响,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叫她一下子摆脱了秋若搀扶着她的手臂,踉跄着扑向她认为唯一能庇佑自己的人:“小师叔——小师叔救我!——快救我!!” 垂落在身侧的厚重帷帽阻挡了她的速度,才走出两步就踩上帷纱被自己绊住,整个人都倒向一侧,周承还来不及伸手去扶,秋若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但没想到白翊不假思索挥开她的手,宁肯摔倒也拒绝她的靠近:“滚开!!” 被莫名其妙迁怒的秋若僵在原地。 白翊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帷帽垂在一侧,几乎丧失了视野,就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哭泣着向周承的方向跑去,没两步又摔倒在地。 周承焦急想要上前,但未等他有所动作,忽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门,突如其来的威胁感叫他本能后退、扶剑——再抬头时,他已在半丈开外,眼前一道虚影凝实——定睛看去,原先所站立的位置俏生生立着一个红裳的女童。 玲儿笑眯眯舔了舔自己尖锐得似乎泛着寒光的指甲,愉悦道:“晚了呦。” “既然以‘治病’为名请我的主人出谷,主人又愿意接手这个‘病人’,现在再想要逃跑,已经没有这个选择了呦。” “我们若不想治,”周承手中剑猛然出鞘,眸光无比犀利,“还打算强买强卖不成?” 玲儿双手叉腰,眼睛瞪圆,白嫩的小脸上满是乖张:“啊,没道理的是谁呀?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既想要人帮忙,又不肯卑躬屈膝;既想要活命,又不愿付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承冷然出声:“但你们没说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这可由不得你们啦,”玲儿歪着头,她的脸色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怒容,旋即又眉眼弯弯,“能被我主人看上,是件多么叫人荣幸的事呀。” 毛骨悚然。 周承的指骨将剑柄捏得吱嘎作响,神智距离爆发真的只在临界值而已,他下意识转头,那如电的视线扫到白翊身上,正巧看到她再次挣脱秋若的手,整个人蜷缩着抖成一团。 白翊连嚎啕大哭的力气都没有,半死不活地喘着气,在黑色帷纱之下更显出瘦骨嶙峋的可怜,连怒骂也是断断续续的:“滚开……你们都是一伙的……滚开……” 秋若简直手足无措,只能茫然注视一边的青孚山弟子艰难扶起白翊。 本来还在迟疑,怀抱着白翊会被治愈的侥幸,但眼见着她如今惨状,周承实在难以忍受,手腕一抖横剑于前,一边戒备着玲儿出手,一边朝白翊靠近。 他不敢赌。 医圣显然就是个草菅人命的主儿,唐千叶对于白翊难说会安好心,这两人凑在一起,不沆瀣一气也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什么蛊斗,什么治病,他全都难以想象。 既然明知道迎接白翊的是比死还痛苦的折磨,就算她还有丁点被治愈的可能,他也不敢赌这个意外——他打小带大聪明伶俐的女孩儿,要如此苟延残喘挣扎求生,他宁愿亲手一剑帮她解脱! “青孚山!”周承一声爆喝,弟子们如梦初醒,马上朝白翊靠拢,手中剑皆出鞘,森然的冷光伴随着铿锵刺耳的摩擦声,哗啦啦一片。 玲儿撅起嘴娇声娇气道:“真是不识好歹。” 她浑身都是杀意。 周身的人群聚在一起,站着没有动的秋若自然被孤立出来,她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但谢星纬慢慢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立在一起,两人默然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哪怕事已至此,秋若还是赞成求医。 赌,或许有命,不赌,必死无疑。 毕竟现下所有人都被围困绝命渡,魔门与万象森罗不撤,所有人都得无限制地等下去;倘若不接受医圣与唐大小姐的治疗,从哪里找蛊师为白翊延命…… 再说了,就算孤注一掷要闯一次幻魔阵,决不能得罪的还是唐大小姐,毕竟只有她知道如何出去。 但秋若没法开口——在周承与白翊明显表示出拒绝的前提下,她有什么权利为白翊做决定呢? 她更没办法背负害死白翊的责任。 只是有那么片刻她是真的感觉到孤独……幸而谢星纬与她站在了一起。 秋若还未回味内心涌现的暖意,就见场面突变——在瞬间的僵持后——真的只有瞬间,因为就在青孚山表示出自己意图的下一刹那,唐千叶毫无预料地开口了:“唐门弟子速退。” 围在她身侧那些手持弓-弩与暗器的唐门弟子听到命令,不知是看出情况的危机,还是着实训练有素,即使唐千叶的命令是要留下她自己,还是立马听令离开,以最快速度冲出镇宝阁,但又未走太远,只在阁外列队静候命令。 于是只转眼,原地除了千叶,就剩下垂手而立的唐门宗师与负手持刀的唐闻秀。 千叶看到了桑先生的不耐烦。 对于这个无法预料行动且极为可怕的人,说不忌惮是骗人的,因而在觉察到对方有亲自出手的架势后,她第一时间命令门内弟子撤离。 对峙的两方战火一触即发,相对于神仙谷两位准宗师一位深不可测的医圣,还有唐门一位宗师一位毒师旁观着随时都会插手,青孚山这边只有一位准宗师,一个不知愿不愿意出手的谢星纬,实力确实不占上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玲儿与周承没来得及过招。 因为另一股无法被忽视的势力参与了进来——一声叹息轻缓却能直达每个人耳中,自楼梯上缓步踏下的人,有足够的力量阻止真刀真枪的比斗。 “唉,恕老朽直言,老朽这绝命渡,还有些规矩没废。” “金掌柜!”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错落不齐,响成一片。 绝命渡明面上的主人、这所有财富的掌控者,负着手,与身后诸护卫一起,走到青孚山不远处,面容祥和,笑意宁静,并无多言,但他站立的位置所代表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 局势瞬间峰回路转。 千叶也叹了口气:“掌柜的,你不该站出来的。” 所有人都看着她,但她看着桑先生。 虽说绝命渡中是有不准动手的规矩,由于绝命渡是唯一的补给点,掌握着绝对的物资与势力,绝大部分人也都会给予金掌柜这个颜面,以其背景更能扛得想不开非要惹事的人,但是,唐门与青孚山,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 毕竟现在要闹事的有两位宗师三位准宗师——唐大小姐一人的威力甚至比其余武道宗师准宗师加起来的还要可怕,还别说,神仙谷桑医圣看上去一点也不比唐大小姐省事! 这个时候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硬着头皮杠上是非跟自己性命过不去! 所以金掌柜为什么要站出来呢? 但见那容颜绝世风姿卓越的白衣医圣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神情却依然无比平静,被怒斥也无怒容,被无视也不见恼,只有眼神越发漠然,或者说,那种神情大概是如同看着一堆死物般的尘埃落定、无所顾忌。 他慢条斯理自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做的长颈瓶。 瓶子只有指长,瞧着极为白润可爱。 他拔开特制的木塞,将指尖放在瓶口上方,轻轻掸了掸,便又迅速塞上了瓶口,随后慢吞吞将其塞回袖子里。 肉眼并不能看到看到瓶口飘出什么,但靠得近的人,很快就嗅到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种异香游散的速度极快,并没有随着空间的放大被稀释,反而像是能将空气同化一样,很快大堂中就都充满了这种味道,哪怕离得最远的人,也因为嗅见这股味道而觉得身体之中从内而外地渗出一种莫名的燥热。 重点还不是这种瞬间就能冲垮理智般的燥热,而是仿佛见着自己的心上人通身赤-裸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种突如其来欲念能烧得人神思癫狂。 修为浅的人当场就失态了,这时却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 白翊剧烈颤抖着,震颤的幅度就像是身体的骨架都要被抖散,这叫她根本没法支撑躯体,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任凭旁边的人怎么拉拽都没法将她带起来,她拼命地撕扯自己帷帽罩衣,抓扯着自己的血肉,痛苦尖叫、哀嚎:“不……不……不要吃我……” “滚开!滚开!!”白翊不停翻滚着,状似疯狂,歇斯底里地哭嚎,“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帷帽被撕开,露出她瘦削如骨且布满了伤疤血痕的身体,她的神智消散得极快,痛苦完全笼罩了她的大脑,那样爱美的人,现下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可怖的模样已经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额外的情绪。 显然兽血失效,先前被压制的朱颜蛊再度发作。 “翊姐姐!”秋若本能地要上前,但是慌乱的青孚山弟子团团转,挡住了她的路,没人顾得上她,她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隔离在外时,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画堂春’呀……桑先生真是好情致。” 在白翊的咒骂嚎叫与周承焦急怒吼的背景中,属于唐千叶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缓和轻飘,她立在那里,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极为镇定沉静:“谢郎。” 她口中叫着谢星纬,视线却看着闻秀。 闻秀默不作声收刀回鞘,然后冲出大厅——她与那个名为阿棠的女童几乎是同时闪身离开。 “谢郎,”然后她叫了声,停顿片刻,轻笑道,“请到妾身身后来。” 周承猛地抬头,看到白翊此般模样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要控制住白翊就没法握剑,就算青孚山的弟子围得再多,也不能带给他任何的安全感——听到唐千叶的话,目光如炬直接射往谢星纬。 毋庸置疑,谢星纬的立场在此刻对青孚山来说无疑极为重要。 唐千叶恋他成痴,可以说他一人便拥有足以影响局势的力量。 周承不会认为谢星纬为白翊奔波,便是绝对站在青孚山这一侧,他愿意出手是道义,他不愿意也无法苛求,毕竟这是赌命的事,但又不禁希冀,他能看在秋若的情分上…… 秋若同样迟疑地转过头,但谢星纬并没有犹豫,即刻就作出了决定。 对于他来说,救白翊是由于未婚妻的请求,再者确实有好处,可到了如今地步,再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医圣,一个毒师,两人之间的争斗任何人插手都只会是炮灰。 诚如他所说,他欠了唐千叶太多恩没法报,总归债多了不愁,虽说他对唐千叶始终是忌惮与疏离居多,对于她的眼光与判断却是无比认可——现下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在她看来,这对于他来说必定是最好的选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他自己是不需要的,他自认凭自身功体只作旁观的话并不会受多少影响,但他不能不考虑自己的未婚妻。 秋若并没有阻止谢星纬,但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谢星纬转过身抬步的瞬间,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没有给她丝毫犹豫的机会,直接一把将她拉到了唐门这一侧。 周承心下巨震,几乎是带着威胁与震慑地含怒出声:“谢星纬?!” 顶着来自四面八方各色的眼神,谢星纬面色未变,秋若反应过来的瞬间面色爆红。 想要走回去,但手腕处被禁锢得牢牢的,一时没法挣脱。 她也说不清是由于未婚夫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动作而害羞,还是因为自己身为青孚山一方却站到了唐千叶身后,令她觉得有些难堪…… 再说,唐大小姐只叫了谢大哥,谢大哥却转手拉上了自己,唐大小姐还不知会怎么看待…… 倘若谢星纬弃青孚山而去的行为已在预料的话,那么他将秋若也拉过去的行为就叫周承大脑充血,难以接受了:“秋若!” 秋家人丁单薄,这代也就只有秋父与秋若两人,秋父秋母伉俪情深,常年在外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女儿秋若打小是在青孚山长大,因为秋父与白父是八拜之交,所以秋若自幼便祭拜白父白母为义父母,白母早逝,白父也无续娶,青孚山上又少孩童,秋若与白翊长在一起,感情不比寻常,与亲姐妹也无甚两样。 周承是看着她俩长大的,对于秋若自然也爱护,但关系到底不如白翊亲厚,白翊连月来的痛苦挣扎,将他的意志也折磨得极为薄弱,叫他的判断能力弱化,变得格外偏激。 大概是由于从没想过秋若会离开的这个可能,因而此刻颇有些怒火攻心的节奏。 他完全忘记了秋若是如何照顾白翊如何不厌其烦地安抚她,甚至央求谢星纬前去雪域寻找神仙谷的付出,他现在只看见秋若怎样弃白翊于不顾,还为了一个外人抛却姐妹之情站到对面的事实,这叫他更为怒不可遏。 “好,好!”周承气极反笑,“既然……” 打断他话的人是唐大小姐:“哪来这么多戏?” 她平静到近乎漠然地说:“看不出来么,蛊斗已经开始了。” 秋若的羞愧还没来得及浮现在面上,惊愕就将其取代,她猛地抬头,看到大堂四面八方都在往外跑人。 绝命渡中的看客,若非漠北的亡命之徒,便是长期游走在边城的剑侠刀客,能安然活到现在,不说有多少保命的绝技,对于危险的直觉与闪避能力毋庸置疑都是极高的。 如果方才看到唐门撤退时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么唐千叶此举,就是危险的直接预告,没人愿意为了热闹把命都丢了。 连绝命渡中大部分小二侍女与打手护卫都跑了出去。 只有金掌柜身后的侍从们没有动摇,仍跟随着老板牢牢站在原地。 逆着人流,一道身影如一阵风般自上方倏忽而至,悄无声息就立在了桑先生身侧,幼小的身体抱着个与她体型极为不复的大药箱,正是阿棠。 紧接着逆行而来的是唐闻秀。 她自然赶不上阿棠这般迅疾的速度,但唐门轻功自有独到之处,轻巧如雁,片刻而至,她弯腰在案几上放下手中之物,那是个黑藤编制缠绕而成的药箱。 短短一会儿,方才满满一堂的大厅除了当中站立的人,还剩下的屈指可数。 千叶没有工夫注意旁人,只有闻秀习惯性环顾了一圈四周。 东北角一对主仆模样的看客,女子头戴面纱,看不清面目,但露出的眉眼柔美含笑自是一股动人之姿,身侧坐着个青衣老妇,气势沉稳不容小觑。 西面是一位刀客,虎背熊腰,极为魁梧,身后斜背一口大刀,刀身缠绕着布条,看不出来历。 南边之人面熟,正是先前在石钴城客栈见过的火云帮葛刚与他的兄弟;这桌隔壁还有两人,富贵公子模样,着锦绣蓝袍,眉目风流唇角含笑,手持一柄美人扇,兴味盎然——他边上还有个护卫打扮的剑客。 这时候还敢留在厅堂之内,也正是自恃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不惧所谓蛊与毒。 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上一刻,人到齐,下一秒,青孚山一行便出现了异样,接二连三有人身盘不稳,摇摇晃晃。 他们面色通红,身体发软,有人甚至抓不住手中剑,锵然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白翊的哀嚎声越发凄厉痛苦,就如同要将为数不多的生命力都以声音喊出来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秋若心中一紧,目露焦急,但又不明状况,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发现了问题,自己身上也有一股莫名的热气缠绕着,尤其与谢星纬与她的手互相接触的地方,简直如同火灼一般,她吓了一跳之后本能地用力挣开手,随后产生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的生理反应。 谢星纬下意识看了未婚妻一眼,却并未太在意她的举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唐千叶与桑先生身上——两人反应十分迅速,不约而同侧身席地而坐,然后飞快从药箱里取东西放到前方的榻上,各种材质各种样式的瓶瓶罐罐,粉状膏状又亦或是原料药材,研磨调制工具…… 唐千叶这边,以木质藤质器物居多,而桑先生手上,则是金铁与玉瓷。 “唐大小姐,何谓‘画堂春’?”谢星纬冷不防问道。 唐千叶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敢说,敢提,更何况现下只是个疑问。 她自藤箱中取出了一个木匣子,拣出一根拇指长的黑烛,慢条斯理放在漆碟中点燃,闻言轻笑:“春-药。” ※※※※※※※※※※※※※※※※※※※※ 8.10 1.所以我们的桑先生着实是百无禁忌,跟人斗蛊第一关拿出来的竟然是不可描述之物…… 2.谢同学个大猪蹄子,别看他现在这么有恃无恐,到时候要跪在大小姐脚下求她的还是他。 3.下周一入v,当天万更~ 蛊梦18 阳气动物,于时为春;物蠢生,乃动运。 春为一年之始,青阳抚照,万物滋荣;在此湿润温暖适宜繁衍的季节,动物会发情,植物会萌生,昆虫更会大量交-配繁殖。 对于蛊师来说,这是最好的时候,但也是最坏的时候。 虫性会在春季到达顶层,蛊虫蠢蠢欲动,更利于蛊师培育蛊类升级蛊毒,但活性提升的同时,也意味着蛊虫会难以控制,蛊师的掌控力度适当弱化,一个不慎被反噬的半吊子比比皆是。 “画堂春”是一种极特殊的春-药,与其说它是一种药物,不如说它是一种奇特的香。 要知道绝大多数春-药都是助兴药材调配而成,用以强身健体、滋阴补肾,提升体温、调动情-欲,但“画堂春”比较本质一些,以千叶现代的眼光解读来说,它就是变异的生物激素。 动物生殖器官内分泌的性激素,植物生长发育代谢产生的生长素,都能成为“画堂春”的原料。 千叶并不知道配方,也想不通神仙谷是用什么手段提取出来的化学物质,只知道其主料来源于一种虫子的遗蜕,并提炼各种助欲生物药材,成品无形无态、无色无味,又含有蛊的特性,无孔不入,能直接顺着皮肤渗透入血肉,闭息并不能躲避,发挥作用很快,持续时效也很长,代谢之后没有痕迹,也不会损伤机体健康。 既是稀奇,当然难得,越是超越认知的东西越少见。 桑先生为什么要选择这一种药? 温度对蛊虫的影响毋庸置疑,白翊身上的蛊虫本就处在极盛的状态,这种药物进入人体,体温一高,简直就是直接助燃了虫性,对于身体内部的众多蛊虫来说莫过于一场狂欢,急速繁殖叫它们吞噬精血的速度加快,这也就是白翊一下子被痛苦与绝望逼疯的原因。 与其说桑先生跟白翊过不去,不如说是来一个下马威,毕竟“画堂春”之于白翊有用,那么对本就为蛊女的千叶呢? 他也想看看这一种药性作用在千叶身上的结果。 至于青孚山等人,只能说炮灰了,就算周承这位准宗师也一样,桑先生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或者说,在他们敢对着他亮剑的瞬间,在他的认知中,这些就都该是死人了。 千叶确实也受到点影响。 她觉得自己的血肉在发烫,身体内部到处都是蠕蠕而动的感觉,这叫她有些头晕目眩,但也仅仅是此而已——如果她想,她甚至能准确控制住体内的每一只虫子,“画堂春”对她有作用,却也不能说是绝对的作用。 她只是在白翊的哀嚎声中慢条斯理点燃了一只黑烛。 千叶并没有化解“画堂春”,为什么要化解? 朱颜蛊活性高并不是坏事,蛊虫活着这叫蛊,死了就叫毒,虽说她自认都精通,但医圣同样皆擅长,两者之中,对于蛊的操控没有人能胜得过奇凤蛊女,蛊之一道是她唯一能确信完胜桑先生的,那为什么弃擅长就不擅呢? 桑先生在她点完蜡烛不久后,仔细辨别香中的成分,片刻后面露赞赏:“未解‘画堂春’,反倒将其催化,给‘画堂春’更添一分药力,好想法!” “先生谬赞。”千叶轻笑。 桑先生眸光略深:“然,药过盛,便是毒。” 本就是烈性春-药,将之再度催化之后会变成什么? 千叶以扇掩唇:“虽是蛊斗,却不限手段,先生用药,妾身回以一毒又何妨——先生且知,妾身在江湖中的称号并非‘蛊圣’,而是‘毒师’阿。” 以她在蛊道的成就,说她是蛊圣没人会反驳,但天底下使毒之人何其之多,医毒不分家,能用药便能用毒,她既能被称作是“毒师”,足见她于此道的可怕之处。 “哈哈哈哈哈——”桑先生大笑,“有趣,真是有趣。” 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烛香,随即快速打开一个长盒子,盒内格格分明,互不干扰,他取出一列小玉勺,舀出或多或少的膏粉状物质,按比例调配好,然后投入阿棠递过来的灯盏。 火苗一窜,瞬间将油膏融化。 那点星火在脂白细腻之中流窜,带出直钻骨缝的香味。 一灯如豆,却是要命,千叶嗅到了相思子的味道,以此为主材,剧毒混合着数十味药材,全是生物药材! 每一味药她都能分辨,所以她有些好奇桑先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神仙谷的在生物学跟化学方面的科技必然远超这个时代,因为千叶发现桑先生特别喜欢用极精粹的生物化学提取物,而她并不能穷就根本。 千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过一个科技图景。 她得系统地学习一番生物学与化学,从更微观的角度探索一下毒理学,毕竟拜此身所赐,所谓的蛊毒她看一眼就知道用法,各种药物她闻一下就了解配方,这大概就取决于蛊女的天赋,但她的认知中没有原理,这叫她对于蛊毒所有的学识其实只局限于这个身体,换个身体,她有很大概率沦于平凡。 当然此刻她并没考虑太多,她只是觉得无比愉悦——果真棋逢对手! 她用药将桑先生的药催化成了毒,桑先生便以毒将她的毒重又转变成药。 毒性会被药力蒸腾出,只不过这个过程绝对是种煎熬。 千叶低低一笑:“半妆红豆,各自相思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桑先生在沉吟片刻,忽然击掌笑道:“好!好名字!此药往后就叫‘相思瘦’!” 显然,这并非成品药,而是他根据千叶的配方实时调配出来的新药,以至于还未取名。 为一味毒药取得如此动人之名,从来就是神仙谷有这般闲情逸致。 不过千叶倒是能领略到其中意味,并能完美切合此意境,因为她的脑子也不太正常,从痛苦与死亡领略到美的能力并非所有人都具备。 千叶一粒粒掐碎盒中的单品香丸。 闻秀在旁快速地转动一个金属机括,拳头大小的机括展开之后变作一个上下两层的小鼎,她用竹制的镊子从某个石头盒子中夹出两块类似于碳的燃料,放入鼎的下层,就见黑色的炭状物在碰撞之后瞬间变作了火红。 千叶将香粉选择好比例,投入鼎中,速度极快却有条不紊。 在其加热沸煮之时,千叶又看了眼几无声息的白翊,抬手取出一个密封的小匣子。 按开机关,便从中飞出一只指甲大小的灰蚊子。 灰蚊飞向白翊,钻入她的衣服,不一会儿拖着沉甸甸的腹部飞出,颜色已经变得极青,它飞回来,落到千叶的指腹,沾上皮肤就飞离,就像是喝饱了酒液一般精疲力竭摇摇晃晃地飞进匣子藏好不动,她的指腹就留下一滴青褐色的血浆。 千叶以指尖捻开血浆辨别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 还死不了。 这就好。 鼎中的浆状物慢慢凝结,呈现出类似于油膏的模样,闻秀看到千叶点了点头,于是熟练地放上棉线,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药性催化,犹如铄石流金精疲力竭的酷热中一盆大雨瓢泼而下,却非甘霖,而是洪涝。 周承的“天地剑”还未从玲儿手上替白翊挣出一条命来,青孚山弟子已经彻底无法支撑,乃至金掌柜身后也有两个护卫,倒地的倒地,吐血的吐血,废了大半。 …… “蠢货,你们快被毒死了!” 说不清是因为唐千叶点燃黑烛宣告的开战,还是说玲儿这句嚣张的讥讽带出的恶意,场内的氛围十分诡异。 周承已经彻底爆发。 玲儿一边扛着混战中的剑招,一边外头低笑,瞥见周承犹如困兽之斗般的痛苦表情后更为愉悦。 “人太多了啦,全死在这很难清理的,”玲儿在站圈之中仍游刃有余,小脑袋很明显地扫了一圈人,又皱皱眉头,施舍道,“主人要的只有这个女人哦,你们现在退出去还能留几条小命!” “不然的话……嘻嘻,玲儿只能脏了手呦~” 红衣女童稚嫩娇俏的脸上带着夸张诡异的笑。 厅堂四周所有赖着围观的人表情都带着些异样,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过分膨胀竟然敢旁观神仙谷医圣与唐门大小姐的蛊斗,还是说该为自己竟然能见识到如此高水平的过招而庆幸——蛊斗还没开始,光是用香催化药毒的前奏已经叫人吃不消。 先是热,难以言喻的热。 “画堂春”的药力极强,纵是弥漫到厅堂边角也未减弱多少,该庆幸的是“画堂春”并非那些下三滥的虎狼之药,助欲的配方中还搀和着迷药与致幻毒,“画堂春”非常纯粹,身体动情的是本能,但思维还是能起到些作用,只要理智坚定,有一定的内力,并不难抵挡。 在场除了几个青孚山弟子功力差反应过激外并无多少失态。 但是当唐千叶的药香随着轻烟升腾而起,并渐趋弥散之后,这种热就变成了焚身的火。 气血翻滚,血管里像是有把火在蔓延,骨肉烫得像是马上就会融化,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种烫已经脱离了欲念的范畴,更类似于一种由内至外澎湃而至的近乎于热的痒,血肉在痒,骨子在痒,五脏肺腑在痒,如果灵魂有形的话,大概也在发痒。 药已经变成毒。 叫人恨不得扒开皮肉,砸碎骨头,从骨到肉从血液到经脉都用冰水给净涤一遍,大概才能将这种毒祛除。 如果不是某位青孚山弟子实在难以忍受,疯魔般一剑刺进喉咙,当即毙命血流一地的惨状刺激到旁人,叫就算是那些功力高强能勉强按捺住药力的人,怕是也会被迷了神智。 紧接着是那柱被新命名为“相思瘦”的香。 以人为鼎,毒性被蒸出,却是以透支精力的方式,于是唯一的感觉就是累。 汗一阵一阵地从毛孔中蒸腾出来,不一会儿打湿内衫的汗,神思要清醒一些,那种无处不在的热与痒渐渐消褪下去,但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每一道肌理都在叫唤的是精疲力竭与心力交瘁的倦怠。 偏偏那种闭眼就会彻底“睡死”的威胁感叫人死命睁大眼睛,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当唐千叶带着笑再次点燃调配好的香时,连厅堂四周围观的人都有了几分惧意。 桑先生的香将人的内力蒸得一干二净,然后唐千叶往干涸的土地上倾了一江的水。 水一下子被灼烧滚烫并不是重点,滚烫的水汹涌而至泛滥成灾几乎撑爆奇经八脉这才是重点! 双方你来我往,斗香的节奏极快,似乎不必思索就能临场调配。 就算是自恃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都在这种防不胜防的稀奇药香中没有了想法,更何况是普通人——周承尚且能撑,并打算殊死一搏,但是跟随他而来的青孚山众弟子却是妥妥的炮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掌柜虽说想卖青孚山一个面子,但光扛一个玲儿不在话下,再多加个阿棠也不会落于下风,偏偏这几道香一出,所有的心思就化作了忌惮与忍耐。 这江湖最忌讳得罪老者孩童与药师,果然有几分道理。 白翊生死不知,周承几近疯魔,见势不妙执剑起身的——还是谢星纬。 他方才毫不犹豫拉着未婚妻立到唐千叶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这种明哲保身又非彻底的袖手旁观,眼见着青孚山惨状,到底还是拔剑相助了。 只不过这回他是真的无能为力,这几道香的负面影响,他一出唐千叶周身,就发现了厉害,这猛一阵上来,叫他几乎也拿不稳手中的剑。 勉强替人挡下几剑,叹息道:“周世叔……有舍有得。” 而正是这一句给大脑充血的周承泼上了一头冷水。 他的两眼赤红,愤怒叫他几乎没办法思考,特别是当他意识到已经有弟子惨死之后……他自是疼爱白翊,却没有以青孚山这么多人命给白翊陪葬的魄力,他不得不考虑到其他人的命,也无法不权衡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 玲儿的路数实在太诡异,准宗师的实力丝毫不虚,就算是周承这种成名已久的剑客都没办法在她面前占到什么便宜,周承有理由相信,再这般下去也讨不了什么便宜,更不用说另一个女童还根本没出手了。 既然明知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就算被迫也只能赌上这一回。 顾不上带走惨死的弟子,保全剩下的人为重,他最后看了白翊一眼,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狠心道:“退!” 还能站立的的弟子完全顾不上其他,跌跌撞撞,拼命退出去。 金掌柜抬了抬下巴,那些倒地还留着命的,被他身后的护卫搀扶着送了出去。 眼看着周承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玲儿满意地踮脚一跃,落到白翊身边,拎住对方衣领,就像拖着个轻飘飘的麻袋一样,垂手一甩,将其甩到了千叶与桑先生中间。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白翊身上。 ※※※※※※※※※※※※※※※※※※※※ 8.11 1.明天入v,9点老时间一更,晚上6点还有一更,总共万字~ 2.下章正式开始斗蛊,啊,鉴于稍微有些惊悚,所以先给打个预防针 3.本文日更,收藏涨一千加一更,一天最多两更,这是个慢性过程,千万别期待~因为参加“科技兴国”活动,所以求各种,营养液啊月石啊地雷什么的,地雷单独不感谢了,累计到200加一更,我特别特别特别不建议你们投它!日更已经要了卿卿老命,给我爱的营养液跟月石就可以~ 4.总之,谢谢各位支持啦,mua~ 蛊梦19 斗香真的是个微不足道的前奏而已。 以蛊为名的比斗, 现下甚至连蛊都未拿出手, 只不过桑先生用了一道香,而千叶见猎心喜, 双方又在香道方面有所造诣,因而以香会友,试试对方的水平而已。 至于旁人是如何痛苦煎熬,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凑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 桑先生与药童双胎艺高人胆大, 不忌讳任何一种毒,千叶也自认护得住身后人,她的周身空间环绕着无数能吞噬毒素的蛊虫, 那是些肉眼无法辨认的悬浮在尘埃中的生物,在她的身侧一定范围内受到药香与蛊毒影响的可能都会小上很多。 桑先生与千叶此时隔着一方空地对坐,白翊被玲儿甩到了正中, 彼此的视线都注视到这个已经被蛊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躯体之上, 表情郑重起来,全神贯注。 “桑先生, 请。”千叶轻笑道。 方才通过一只蚊子大致了解了白翊现在体内的状况, 她占了先机, 只是桑先生还未出手过, 所以她将主动权让出去以示公平。 白翊的情况是挺难搞的。 本来复杂的好歹只是蛊, 然而经过刚才几波香的催化, 她现在体内由朱颜蛊牵系的平衡被打破, 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生机严重透支,五脏六腑被搅得一团糟,勉力活着,但也仅仅保持着“活着”这一个状态而已。 桑先生垂目思索片刻,看了眼木案。 阿棠立刻上前,从一只尺方的三层虫匣中抽出中间那一层——软香木,一看就是老物件。 这种香木极为稀有,是苗疆某个山岭独特环境下的特产,出了特定的区域就种不活,它散发出的味道人类闻不到,也不会受到影响,但动物会闻风而逃,因为软香木与一种极具麻醉与催眠特性的木藤共生,只要沾染这种木藤,能让那些动物活生生睡死,木藤在软香木上生长腐败,经年累月,软香木上也会带有这种特性。 虫子也不喜软香木,但这种经过处理的木材对虫子特别有效,能让虫子处于一种近乎于冬眠的状态中,便于控制。 很巧,那个山岭及附近区域全部在千叶的掌控之下——她虽不喜自己身为奇凤蛊女的事实,但多年前因为地震改变地貌的整个奇凤苗疆,包括大雁岭、小雁岭在内的整片苗疆,都已成为她的领土。 这些年她将软香木列为禁止外泄之物,桑先生既然有这么一个虫匣,必定是早年的成品。 阿棠从小木柜中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盒,将类似胭脂匣的盒子打开一个边角,里面并非中空,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绯色丝线,有只蜘蛛在盒子里织就了一个巢穴,而且红丝的韧性非常强,即使盒子打开,丝线被拉伸撑直,依然没有断裂。 从那红色的巢穴里爬出一只红蛛,全身火红艳丽逼人的蜘蛛。 阿棠走到白翊身侧,将红蛛放到她的身体上,红蛛即刻便钻进了她的皮肉。 千叶当然注视着这一幕,但她多看了阿棠一眼。 她知道为什么桑先生不亲手取他的蛊而要阿棠代劳,他的体质显然对他自己的蛊虫也适用,虫子不会靠近他,他也没法触碰它们,她只是好奇,桑先生与药童双胎之间显然有一种奇异的沟通方式,他的任何指令不用口述,仅仅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方就能领会得无比透彻,可这种无间隔的交流又不像是种习惯。 所以她很好奇。 她对这一对药童的好奇心从来没有减退过。 大堂正中的氛围极为静寂严肃,玲儿也没管,她绕着青孚山留下的几具尸体走了圈,不知是确实觉得难处理,还是说不想脏了手,噘了噘嘴暂且没管,她的身形一闪,到了厅堂边缘,抬头看着飞檐与阁楼的交界处。 镇宝阁四面八方全是移门,皆能合到一处,全打开之后十分敞亮,平素不关,但必要时候会合上以遮挡日光与风沙,玲儿并没有动那些门,她注视着叠在上面的细密的丝帘,片刻后将指甲向上一划,催出的内息将束缚着帘子的绳割断,一整片帘子便哗地垂下。 轻薄的丝帘既遮光又透光,纹路被映照下来犹如飞鸟的影子铺陈在地,极为优美,这些帘子常年挂在上方,很少被放下,但纤尘不染,毫无污渍,足见绝命渡有多富有。 当玲儿用相同手法拉下三张丝帘时,大堂的光线才有些暗下来。 等到她转到另一边,正待继续拉帘子,角落几个看官才像是忽然被惊动一般有了动作。 葛刚动作迅速,飞快地拽住自己兄弟的衣襟,伸手一抛就将他丢出了大堂,大概觉得接下去的蛊斗会波及到他,而兄弟没法扛,于是还不如不叫他凑这个热闹。 蓝袍的贵公子与侍卫没有动静,那一对主仆倒是施施然起身,又往蛊斗中央靠近了些,择了个新的位置坐下,以看得更仔细一些。 戴面纱的女子眉眼弯弯,兴味盎然,另一个老妇神情淡然,显然之前的香并未对这两人产生多少影响。 金掌柜与其身后数人就地择了位置,同样笼着袖子围观。 就在玲儿即将合上最后一道帘子的时候,四道身影窜了进来。 栖眠急匆匆赶来,见没错过这场有趣的比试,瞥见正中的场景就露出了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身侧并没有跟着那只小白狼,大概是她很清楚蛊这种事物到底意味着什么。 另外三人,一者黑衣佩剑,娃娃脸,瞧不出年龄,面貌并没有什么特殊,只能说是普通而已,但是神情自然带笑,动作干脆利落——如果说有什么特殊,大概是他腰间的剑煞气实在太重吧,哪怕藏于鞘中,那种掩都掩不住的血腥依然自缝隙间缭绕出来,挥之不去。 一者着麻衣,三十来岁,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周身弥漫着一股干涩的药香,径直往金掌柜而去,坐于他不远处——是瑶山药师。 最后是个布衣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褶皱与疙瘩,眼睛浑浊,负着手,慢慢上前,随意择了一个能看到中间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厅堂中一切都静默下来。 阿棠起身,将回到手上的红蛛带到桑先生身边。 红蛛被放在一个白瓷碟子里,在千叶看来,这个容器挺有培养皿的意思。 随后红蛛开始绕着圈圈吐丝。 红色的丝线垫满碟子的底之后,它爬到了碟子边缘,阿棠将它取起,又放回了之前的盒子巢穴里。 桑先生取了一个红纹的瓷瓶,拔出塞子,倒了一滴液体在碟子上,透明的液体层层浸润开,被其沾染的蛛丝瞬间化水,一会儿就融成红色的液体,他举起碟子凑在唇边,一口饮尽。 他闭目片刻,豁然睁眼,取出药材开始调培。 阿棠听从他的指示,自软香木虫匣中取出一个小盅,打开,一条寸长的肥大蜈蚣弯曲身体静静地躺在其中,阿棠刚伸手将它抓起来,蜈蚣便甩头一口咬住她的手指,瞬间通身颜色更为艳丽,肉鼓鼓的身躯似乎有暴涨三分,她却毫不在意,任由其死死咬住自己的血肉。 她打开一个小鼎的盖子,将吊着蜈蚣的手指在边壁上轻轻一抹,那蜈蚣便像是遇到天敌般猛然松开口,身躯慌张地扭曲蜷缩,又不停甩开,落入鼎中。 桑先生熟练又迅速地往鼎中投放着调配好的药材。 不同的药力与毒素在体内冲突,蜈蚣拼命挣扎着,但又不得不张开大口,将丢入其中的所有东西都吞下肚去,长长的身躯痛苦地弹跳,颜色不停在红与黑中转变,最后稳定在一种微微泛着肉红的灰黛色中。 阿棠便再度将它捉起,走到白翊身边,放下蜈蚣,让蜈蚣在她颈上咬了一口。 蜈蚣将体内积累的毒素尽数清空之后,原本因挣扎而僵直的身躯立刻瘫软下来,又被阿棠带回了小盅中。 白翊躺在那依然没有动静,只不过皮肤慢慢呈现出如同方才蜈蚣一样的灰黛色,好半天这种颜色才逐渐消退下去,那些暴露在外的伤口不复原本的干枯,有了些微红润的色泽,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桑先生审视地观察着,片刻又轻叹:“嗜血虫与枯草虫已经共生,分开治已经不可能。” 枯草虫构成的蛊,名字叫枯草蚕,并非因为这是一种蚕,而是因为它成蛊之后是类似于蚕丝一般的细条。 蛊与蛊相克,能克制蛊虫的也只有蛊虫,但蛊王是只针对于某一类蛊而存在的,不存在一种蛊克制所有蛊的情况。 千叶点头:“现在的问题是枯草虫,它随时都会变成嗜血虫的养分,换而言之,朱颜蛊暂时没法灭,妾身试试是否能将枯草虫引出来。” 蛊斗擂台,一人一招,谁先达成目标谁胜。 现在治白翊,治不是重点,活才是——倘若没活命,那两人颜面全没了,自然不会计较什么输赢。 闻秀机括铁鼎中的燃料正当时,千叶不停地往里投注着各种药材,极高的温度将其焦灼,碳粉状,又融成液体,最后又放入一只蝉,虽说是干制的药材,但栩栩如生的金蝉,若说这是活物也有人信。 药渣弃掉,剩余的精华凝成一粒龙眼大的药丸,闻秀取出一副色泽微黄的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捻起那粒药丸走到白翊身旁,弯腰掰开她的嘴,硬塞进去,随后掐着对方的喉咙叫她吞下。 药丸并未卡在喉咙上,甚至没看到明显的凸起,似乎接触到体温便融化了。 对于眼前这个破败的身体是否还能运转、五脏六腑的机能是否还存在,是件十分叫人存疑的事,但蛊毒这种事物,本来就不需要依靠身体内部环境的循环机制。 众人都怀疑这药吞下去不会起作用,但接下去发生的事就足以令人惊骇了。 白翊身上渐渐变白,惨白的那种白——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并不是皮肤变色,而是她全身的毛孔都渗出了一种白色的物质,它以几乎被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生长”,渐渐的长得就像是白色的毛发——白翊被这层“白毛所覆盖”,连同脸、五官乃至整个脑袋,甚至分辨不出准确的模样。 就像是蕴含生命一般,长长的“白毛”在她身上无风自动,呈现出一种极其柔软轻飘的状态,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显然,没办法杀死枯草虫,在极为克制的毒进入生物体内部时,它们竟然以脱离内部环境的方式来躲避毒害。 “果然变异了。”桑先生等了会儿,示意阿棠上前。 阿棠也戴上了一副灰色的手套,材质不明,同样极薄,甚至可以看到手背的青筋,却呈现出一种金铁般的色泽,接触到白翊的身体时,那些“白毛”就像是传染一般,纷纷脱离白翊的皮肤沾上阿棠双手,但转瞬又枯败下去,就像是草枝枯萎。 阿棠毫不在意,用匕首从白翊的手肘上连枯草虫一起割下一小块皮肉,面积很小但切得极深——包括皮肤血肉甚至筋膜在内,然后直起身,走回去。 千叶眼尖,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那块血肉的切口处瞬间也冒出大片的白色线状物。 阿棠将这块毛茸茸的事物放进了培养皿。 桑先生用刀将皮肤、肌肉一缕缕分开研究了好一会儿,转头重新调培材料煮药。 片刻后阿棠拿着这碗黑乎乎的“药”喂到了白翊嘴巴里。 一时没有反应,但很快那“白毛”便纷纷化作枯草一般的事物脱落,“白毛”掉尽,还没完,她的皮肤又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近乎于龟裂般的细碎纹路。 皮肤本来就有纵横交错的肌理,倘若这些肌理以深刻的痕迹显现在皮肤上,就是一件无比恐怖的事了。 众人几乎是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皮肤也跟着干枯、皴裂,出现明显的角质化,然后渐趋破碎,重要的是,一直人事不省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有了动静,不能说是完全苏醒,但她确实睁开了眼睛,蠕动起身体,并且随着皮肤开裂的程度加深,这种动静逐渐变成了挣扎。 嘶哑又沉闷的声音不断从她的喉咙里挤出来,说不出话来,只能以嚎叫来发泄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一个人活生生蜕了层皮的痛苦,光是看就叫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当所有的皮肤枯败脱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失去皮肤只剩下筋肉的血淋淋躯体,事实上在旧皮开裂的时候,新的皮也在不断生长堆积角质化,只是这层新皮极薄、极透,甚至因为她剧烈挣扎的动作,破开了几道口子——想来那便是何等的剧痛。 只不过仍旧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来。 “药力重了些。”千叶平静道。 未等她动手,白翊的哀嚎将一个人引了进来——周承听到侄女的声音,以为她的情况有所好转,克制不住喜悦心情,直接往里冲——但是一眼看去,整个人都疯了。 玲儿在他拔剑出鞘之前,已经亮出指甲,杀意占据满眼瞳。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非人般的速度直接将周承撞出大堂,轻薄的画布帘子被卷起的风势晃荡着,最终又归入平静。 玲儿为了不让无关紧要之人破坏主人的事,将发狂的周承带了出去。 这番动静丝毫不能影响厅堂正中的情景,千叶与桑先生谁都没有将注意力分散,就算是阿棠与闻秀两个助手都没有走神。 闻秀听从千叶的吩咐,从藤箱取出一个同样用软香木制成的虫匣,在分格中捻起一个黑色的小球。 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是无数细长的虫卵凝聚在一起黏成的虫团。 她走到玲儿懒得处理的尸首旁边,将虫团随意放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上,嗅到血腥气,虫卵像是融化一样从一个球散成一滩,然后钻进尸体的血肉中——即使在锵然打斗之中依然清晰可见到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簌簌簌簌”,数不尽的虫子在进食,它们在啃噬死尸的血肉。 不一会儿,一具尸体就成了干干净净的枯骨,不,连骨头都被啃噬得坑坑洼洼,相信给予足够的时间,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大厅中别说抽气的声音了,连呼吸都听不到。 闻秀并未理会别的事物,自顾自将一个木制的小盅放在地上,那些虱子一样小的虫子从枯骨上面爬下,如同一股黑色的水流一般,密密麻麻地涌进小盅,然后开始自相残杀。 不断有虫子被杀死,虫尸被分食,几乎用肉眼可见虫子的速度在减少,当闻秀将小盅从地上拿起来的时候,盅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渐趋不闻——只剩下了一只拇指大小的蛊王。 闻秀从另一个格子中取出一只黑蝉,黑蝉像是自睡眠中苏醒一般,掀开翅膀懒洋洋抖了抖、振了振,然后又慢吞吞、懒洋洋地飞进放进小盅。 黑蝉一下子扑到先前那只蛊虫的背上,凶残霸道的蛊王连动都不敢动,待它飞出来的时候,盅内只剩下了一个被吸干的虫壳。 黑蝉落到案几上,瞧着比方才要精神一些,又抖了抖翅膀,不肯动了。 闻秀转头请示千叶。 千叶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自虫匣的一格中取出一只蝎子。 通身赤红的蝎子刚脱离软香木的封印,身体僵硬还未完全清醒,感应到危险时猛地翘起尾刺,但没来得急派上用场,当头被黑蝉扑下,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张蝎子皮。 吃饱喝足的黑蝉终于满意了,飞起来叮到白翊的脖子上。 “璃光蛊,养得不错。”桑先生赞道。 千叶含笑点了点头。 黑蝉细长的口器刺入皮肤,白翊发出非人般的哀嚎。 所有围观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唯恐见着原地就留一张人皮—— ※※※※※※※※※※※※※※※※※※※※ 8.12 1.晚上6点还有一更~ 2.这一阶段投月石好像没啥用,所以营养液吧营养液吧,跪求浇灌爱的营养液~ 3.很多人都在期待谢同学他哥出场……嗯,与其期待哥哥,不如期待下大国师跟桑先生呀,写桑先生那么多戏份,并不意味这是男主预备役(毕竟大小姐莫得感情),而是他真的真的很重要! 4.想来想去,还是剧透一下吧,哥哥五年前已死于大国师之手,所以第三章有伏笔,而大小姐其实是知道的——所以她有一个不能露白的目标,搞死大国师 蛊梦20 “啊!!!”白翊未叫, 倒是周承的痛叫自外传来。 堂中众人的心弦本就崩到了极致, 被这个声音一惊,更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寒颤。 谢星纬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秋若实在没法按捺的临界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抚,随后执剑起身——他不能打断这场蛊斗,但也不能眼睁睁看周承死在玲儿手下。 虽说双方在一个位阶,但周承现在理智不存, 哪里是玲儿的对手。 秋若越是看下去越是慌张, 根本不能再安然坐于此地旁观,但她也明白未婚夫的意思,他不希望自己再介入进去, 凭她的能为压根没法介入这番过招中,她若出手,顶多就是叫青孚山再折个人进去, 而且还要谢星纬分神看顾她…… 于是再焦急, 也不敢轻举妄动,强行把视线从白翊身上挪开, 死死注视着谢星纬的背影, 紧张过度, 心脏砰砰直跳, 就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谢星纬出了镇宝阁。 外面嚎叫与兵器交戈的声音交缠成一片, 但是围观者的注意连半成都没有分出去, 一动不动紧盯着大堂正中的白翊, 恨不得将眼睛再睁大一倍以看得更仔细一些。 外面再如何热闹嘈杂, 堂内的氛围就丰富被浓密的阴云所笼罩——由于一切都死寂如坟,所以认知被打碎、常识被刷新的动静才如同天崩地裂银屏乍破,叫人胆战心惊。 黑蝉并没有吸干白翊。 或者说,它并不是如方才吸食蛊王与红蝎一般在攫取食物,而是在吸食嗜血虫。 桑先生先前那副药的药力太强,不但破除了变异的枯草蚕,也将蛊虫间彼此维系的平衡彻底打破,由于白翊体内还充满了千叶喂给的蛊毒,嗜血虫一时没法从血肉中取得营养,又陡然丧失枯草虫的养分,陡然暴动。 暴动之后就是一定的萎靡期。 为了减少消耗,它会停止交-配繁衍,甚至主动舍弃老化的虫体,退化为幼虫。 因为嗜血虫极少出现变异,所以这段时期是最易解决它的时机。 活为蛊,死为毒,所以一般蛊虫作祟,都不能直接在体内将其杀死,否则它会化为难以根除的毒,最好的办法是将其引出来。 像白翊这种情况,桑先生要破枯草蚕,直接将白翊全身的皮都强蜕了一次,个中痛苦自然不言而喻,千叶想破已经与白翊处在共生状态的嗜血虫,用血食为引的法子已经不管用,毕竟嗜血虫连白翊的脑颅都已经爬满,她只能尝试用外力将嗜血虫强行带出。 璃光蛊很难得,因为幼虫潜伏期极长,要数年到十数年不等,成虫生命又极短,难以成蛊;再加上蝉是素食,要硬生生褪去蝉原本的虫性加以变异改造,花费的苦功不可谓不多。 好在璃光蛊基本是蛊虫克星,但凡养成,作用巨大,得手之后倒也不必再计较前番艰难。 白翊惨叫着、挣扎着,全身肌肉都在痉挛,透薄的皮肤可以看到她蠕动的暗红肌肉,包括狰狞的血管与经脉,这番场景就像是噩梦一般,能叫再铁石心肠的人都看到战栗。 黑蝉吃到肚子滚圆,整个身体都涨大了不止一圈,薄薄的翅翼张开,任凭白翊再抓挠挣动都没有松开她的脖颈。 终于松开口器的时候,差点没飞起来。 整只蝉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飞回到千叶的案几上。 然后,趴在一只碟子上吐了。 闻秀麻利地将黑蝉放回虫匣,取了一只小瓷瓶就将那滩混杂着不明物体的汁液倒入其中,小心翼翼封口,也放进虫匣,然后将那只碟子塞进机括小鼎下层,触碰到那奇特的可燃物,碟子的表面顿时就如油被点燃,焦灼成一片,发出了肉类燃烧般的臭味。 离得近的秋若很艰难才没吐出来。 千叶与桑先生开始观察白翊。 好半天桑先生淡淡道:“金丝蛊。” 白翊仍在哀嚎,喉咙已经喊破,难以发出声音,但就算无声咯血依然张大了嘴巴痛叫,可见她所受的折磨难以忍受——与方才不同的是,之前她整个人都在挣扎,现在单单抱着脑袋。 心脏与大脑中的蛊虫是最难治的两种。 很简单,喜心脏的蛊虫多为母子蛊,母蛊不灭,杀死再多的子蛊也没用;而喜脑子的蛊虫危害性最高,人脑毕竟是最复杂最重要的器官,蛊虫产生的毒素能侵入神经系统,影响人的神智与行为,并向全身器官扩散。 白翊现在的模样很明显是被蛊虫侵入大脑的表现。 大部分蛊虫都是寄生的状态潜伏在人体内,嗜血虫只是需要养分,枯草蚕危害较小不过表象奇异,但金丝蛊…… 金丝蛊又称金丝脑虫,它喜食脑髓。 本来有嗜血虫与枯草虫压制着,金丝蛊在潜伏深眠状态,所以难以发现,现在两蛊已经被灭,而且白翊体内别说免疫器官了,身体机能被败坏得完全没有运作的能力,它完全可以沿着嗜血虫开辟出来的道路,直达颅脑。 千叶低低叹了口气:“一个痴呆的白翊,算不算痊愈?” 金丝蛊对大脑造成的损伤是永久性的,不可逆。 很简单,脑髓被吃掉了,人就算能活也疯了。 桑先生眉毛一挑,如画的容颜便是露出讥诮的神情,依然是逼人的俊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亲自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盒。 自桑先生衣着用具的喜好中,很容易就能发现他偏爱金玉,尤好纤尘不染的素白,但这个盒子是很明显的青黛色,浑浊暗沉的泛青的黛色,就玉质来说实在算不得上层。 那么此物既能被桑先生看中并使用,想来定有稀奇之处。 他打开盒子,内部并不是完全中空的——或者说玉壁极厚,当中嵌着一个木球。 千叶看到软香木的木球,就已经猜到这盒子的材质了,并非玉石,而是某种蜡,她拒绝去思考这是石蜡的可能,毕竟石蜡是种石油化工提取物,而蜡仅仅是动植矿物的油质合成品,神仙谷的化工技术应该不可能会到那种可怕地步吧…… 桑先生拧开了那颗木球,中空的半球中可以明显看到的是一块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玉髓。 “是玉蛊啊……”千叶轻叹。 玉蛊当然不是玉石形成的蛊,就算是蛊也没法打破无机物跟有机物之间的分类,它是一种以玉为食的虫子,或者说,它的食谱中包含了很多矿物。 玉蛊的稀奇之处在于难得,它是纯天然形成的,玉虫本身即为蛊,它的黏液对矿物质有极大的腐蚀性,因而能吃绝大多数种类的矿物,但本身最爱玉石。 天然形成的矿藏中,越是超高品质的玉石中越能发现它踪影,越纯净越少杂质的它越喜欢,只不过有哪个蛊师有能耐得到一个玉矿,有能耐从庞大的玉矿中寻找开采品质最高的一部分,有能耐找到一滩随时会在玉石中穿梭的微小虫子? 是的,一滩,玉虫的本体如同液体一般柔软黏湿,放在手心都觉得很快会滑落下去。 桑先生本人自然财大气粗,但他最可怕之处在于他是神仙谷的主人,是当代医圣,整个神仙谷都是他的,他拥有先代医圣们传下来的所有宝藏! 这样看来,他手上有一只品相极好的玉蛊,也不是一件意外的事了。 阿棠面无表情捏碎玉髓,捻出那滩埋在髓心中的白虫,因为软香木的缘故,虫性被压抑跟冬眠没什么两样,趁它还没复苏,走到白翊身旁,捏着她下巴就把玉蛊捻成条从对方鼻孔里塞了进去。 液体状的虫子很快滑进孔洞中消失不见。 丧心病狂! ……这怎么能忍住不打寒颤? 就算在座的好事者都是自己要凑这个热闹的,也觉得这个决定貌似有些失误。 玉蛊钻了进去,不见了踪影,明明没有透视的能力,但围观者的表情都活像是那虫子流进的是自己的鼻子,又或者亲眼看到了虫子是怎样在鼻窍中蠕动攀爬。 金丝脑虫以“金丝”为名,并不是说长得像金子丝线,而是指它含有的金属元素极高,一般的虫子再怎么说,哪怕恐怖如蛊,某种角度来说,都只是蛋白质,但是金丝脑虫…… 而金属说起来其实也是矿物的一种。 事实上在这个古代图景中很难维持科学的三观,千叶自己就是不科学的产物了,去计较某些虫子到底是怎么个构成原理,就跟吃饱了撑着没什么两样。 桑先生跟千叶都在看玉蛊作用的效果。 但短期内只看到白翊痛到活生生晕过去,又痛到活生生醒过来,反反复复,不得解脱——而属于桑先生跟千叶的眼睛里,都没有丝毫作为人类的同理心,只有平静的观察与探究。 越是等待的时候,围观者走神的次数就越多,外间打斗的声音一直没有停。 这个时候某些人猛然回神,岂止是一点饥肠辘辘! 偷望天色,便发现岂止已是第二日,不知不觉过了五六个时辰,日头已经倾于西侧——但就算如此,也没人动弹,纷纷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中央,继续注视这番蛊斗。 千叶又放出了一只蚊子,长长的口器叮了口白翊的动脉,蚊子飞回来千叶一分析血,眉头就蹙起来。 对蛊虫的了解是作为蛊女的本能,这相当于一种基因的传承,因为她某种意义上也是虫类,所以天然就获得了蛊虫的认知——这相当于她独有的挂,当然也不会在这个层面上为难桑先生,她便直接开口了。 “玉蛊有作用,但短期内效果不会显著。” 千叶慢慢道:“她还是睡着吧。” 看着白翊生不如死并不是心理变态,而是在苏醒的状态更有利于观察用蛊之后的反应,毕竟白翊现在是没有这个意识要去寻死的,就算再痛苦也只是神经之于身体的反应,而不会成为她的记忆,因此关注点在解蛊中的两人,谁都没去管白翊的惨状。 但现在要看玉蛊与金丝蛊的斗争情况,需要挺长时间,那么她再醒着就不利于观察结果。 叫人肌肉松弛神经麻痹的药她本来就有成品,择了一种,加重药力,让闻秀给她喂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翊再次人事不省。 “需要多久?”桑先生眉眼间有些惋惜。 千叶想了想:“至少两日。” “好。” 旁观者一头雾水,就见阿棠已经在协助桑先生将摊在岸上的各式药材与瓶瓶罐罐尽数收拾好,放回大药箱,随后恭恭敬敬摘下手套也放好,站起身,身形一闪,窜出了大堂。 秋若被这个动向惊到,连忙也跟着起身:“唐大小姐!” 千叶立在那里,微微转头,眼角轻挑注视着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秋若脸带窘迫,焦急又不解地问,“蛊斗……结束了吗?” 千叶心情不错,目前进展既未叫她伤筋动骨,又叫她对之后的进展抱有期待——主要是重头戏还在后头,将蛊除灭后残留的蛊毒才是比拼的重点,于是并不介意回答她:“两日后继续。” 秋若脑子一炸,有那么瞬间简直不能思考:“那我翊姐姐……”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她的情况……” “死不了。”千叶平静道。 随即似乎被提醒了什么,转过头望向对面的桑先生,眼瞳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既是由先生的玉蛊中止,那这两日,白小姐就由先生看管了。” 桑先生轻哼一声:“这有何妨。” 千叶更加愉悦了。 她倒是想多欣赏一会儿白翊生不如死的模样,但周承她不好直接弄死,再说谢星纬一开口她也挡不住,放她这里多半要遭,还不如甩给桑先生。 她相信,相较于自己,神鬼莫测冷酷近乎非人的桑先生更叫人忌惮。 秋若还来不及开口求情,就见那白衣的医圣撇开袖子向千叶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位阁下站在面前给人的心理压力就足够大了,圣人般的表象,魔鬼一样的心肠——说来也奇怪,两人都有着绝顶的容貌,某种角度来说唐千叶更多的是气质取胜,五官的颜容比起桑先生无可挑剔的绝世之颜还要差了几分,唐千叶的手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不知为何,面对她时就没有面对桑先生这种毛骨悚然、从心底里发寒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唐家大小姐从来都是一幅弱柳扶风面带笑意的模样吧。 “大小姐,”桑先生语声淡淡,却竟是一声敬称,眼中倒是兴味盎然,心情极好的模样,“可否赏面饮一杯?” 叫这位先生亲口相邀喝酒怎么越看越不现实呢? 千叶本能地思索对方用意,忽然一顿:“酒虫?” 笑意绽开,色若春花,她以扇掩了掩唇:“妾身也养了一只。” 桑先生二话不说:“走。” 不同的蛊师喜用不同的蛊,因为蛊师身份的特殊,碰面多半是要拼命,侥幸没死那就是最好的交流时机了。 天底下虫子种类何其多,不同的虫苗能养成不同的蛊,探讨手法交换虫苗对彼此都是一种进益。 桑先生不用去管白翊与药箱,他的药童自然会为他处理好。 正巧,镇宝阁外的打斗动静也已停止,事实上当谢星纬扛着周承走进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双胎肩并肩立在后面,相较于歪着头呈好奇之色的阿棠,玲儿的眼神格外阴森。 玲儿确实是被逼动了肝火,非杀他不可,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在看到阿棠出现的瞬间,原本帮衬他抵挡自己的谢星纬会忽然反转剑柄,将周承打晕! 相对于双胎身上带动本能的威胁,周承对他并不多加设防,于是谢星纬揪准时机,在周承于他这个方向露出破绽的瞬间,果断出手,狠准快——就连准宗师也被他一击放倒。 当然这更大程度上是周承经过长时间的打斗,心情又大起大落,本就心力憔悴精疲力竭的原因,但谢星纬这出手的时机与抉择还是叫人无比惊叹。 谁能想到刚刚还给周承补足破绽护卫他周全的人,反手就是一击,直接把人砸翻了呢? 玲儿当然想跟上一击,直接将周承给杀了,但是谢星纬下一秒就弯腰将人扛起,要杀周承,必定要先杀了他……虽说并不是难事,但玲儿与阿棠都犹豫了。 这一犹豫,谢星纬心中是真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转头走了两步猛地掀开大堂的画帘,然后正对上掩唇轻笑的唐千叶与在她身侧并肩而立的桑先生。 瞳孔蓦地一缩,连忙移转视线。 秋若神色彷徨不知所措地立在那,白翊人事不省不知情况…… ※※※※※※※※※※※※※※※※※※※※ 8.12 1.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2.留言够字数的会赠送积分,评论有意思或者戳中我剧情的会额外赠送红包~ 3.上章没有人喊,看来大家的接受能力都很棒,嗯,真羡慕……所以明明很怕虫子的我为什么在如此快乐地写虫子啊! 蛊梦21 千叶跟桑先生喝酒去了。 酒虫本身就是一种蛊, 还是少见无毒无害的蛊, 品质越高的酒虫,泡在水里, 越能在短时间里其转化成优质的酒。 不同地方豢养出来的酒虫是不同的。 蜀人喜烈酒,以高粱作为原料,造出的多为浓香型白酒,唐门弟子喜酒, 但一贯浅尝辄止, 不会多饮,毕竟是刺客世家,酒对于一个讲究精密技巧的武者来说影响实在太大;而桑先生的酒虫转换的是一种麦酒, 度数不高,但清爽、甘醇、回味悠长。 说饮酒就只是饮酒,至多只是就今日斗蛊时所运用的蛊作作小交流。 蛊斗未完, 没分高低, 彼此对于自己的蛊术都不会细讲。 直到夜深,千叶才离开桑先生的居所。 她并没有直接回唐门定下的独门小院, 而是敲响了桑先生隔壁的院门。 谢星纬的居所与桑先生也就只有一墙之隔而已。 几乎是栖眠刚放下手, 门就被打开了, 视线才触及到门外的人, 秋若的手就有些僵硬, 眼神微微躲闪, 似乎在为自己过分急迫的行为感到羞愧。 院中没有亮灯, 绝命渡的夜色并不朦胧, 漠北的月亮挂在头顶,洒落的光芒如水般铺陈一地,可以清晰看到周身的环境——于是一眼就能看见石桌边坐着谢星纬,在千叶抬头凝望的时候,对方正慢条斯理从石凳上站起来。 就见那个着一身黑色衣裳却比明月还皎白明媚的女子对着他微微一笑。 秋若并不意外对方丝毫没有关注自己,甚至视线毫不停留地掠过她射向了别处,有谢星纬在场的前提下,唐千叶会看得到别人才是稀奇事! 唐千叶携一身酒香迤逦而入,但只跨过院门两步便停了下来:“谢郎。” 她以手中团扇轻轻掩了掩嘴唇,眼神轻飘柔魅,带着沉溺于酒意中的慵懒与迟缓,语声婉转而欢欣:“妾身来与你道一件事,明日呀,谢郎可千万莫要出门。” 秋若是心头一跳,连忙转头看向未婚夫。 本来以为唐千叶来寻他们是要说与白翊有关的事,没想到是这么一句预告式的话,这不但叫她疑惑话语背后蕴藏的深意,也心惊肉跳又要有什么稀奇事要发生了。 这个小院子只有谢星纬与秋若两人,鉴于周承目前比较危险,青孚山弟子大多还未从之前斗蛊的创伤中走出来,亲眼看着同伴惨死与直面那种噩梦般的药香,所带来的伤害不只身体,更多的是精神受到的刺激,必须要需要休养平复。 谢星纬能理解桑先生给人的心理阴影有多巨大,想着如果叫这些人再见到桑先生,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冲突,不得已将人安排到了别处,鉴于他与秋若是目前唯一能行动自如的人,未婚妻又实在关心白翊的安危,既然人在桑先生手上,他就不得不靠近多看顾一些。 谢星纬听完千叶的话,眉宇微蹙,但神情并无显出什么思虑之色,只是很自然地问了一句:“为何?” “这个呀,要明天才知道,”她轻笑道,“只要谢郎不出门,有桑先生在这里,谢郎就不会有事——妾身,也能放心了。” 秋若只是一头雾水,谢星纬想的却要多不少,以这样的口吻专程来一句……这事与她有关? 他很清楚唐千叶的杀伤力一点也不比桑先生弱,更何况她身后还站着一整个唐门——但某种角度来说,就算唐千叶确实没什么善心,她总比桑先生要好打交道得多,因为相较于喜怒无常漠视人命且从来不计后果的桑先生,她有底限,她虽喜欢袖手旁观但她好歹尊重生命,而且唐门是她的后台同样是她的软肋,所以她不会将自己又或者唐门置于绝境。 ……话是这么说,真遇到没法解决的事了,谢星纬还是更愿意无条件相求桑先生——虽然让唐千叶出手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 出于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他实在不愿意面对唐千叶。 所有的付出都需要一定代价,唐千叶在江湖中的行事与风格处处都彰显着等价交换的原则,谢星纬不可能相信她不求回报,一切只能说明这背后有更大的布局。 不是说非得铁石心肠,而是怕一旦妥协后果难测。 事实上就算是谢星纬本人,也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魔性,越是靠近她越是难以自控,那是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本能,被吸引但更忌惮。 鉴于此,谢星纬实在是想离得她越远越好。 两人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懒洋洋倚靠在门框上的女人打了个哈欠:“主人,夜深,该早点回去睡觉啦~” 闻秀早就被千叶赶去休息了,跟随在身边的是栖眠——主要是栖眠对酒的好奇心更大——虽然姓唐,却不是唐门弟子,不用守唐门戒规。 千叶眼中带笑,自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转头,视线第一次挪到秋若的身上。 那道一直无视自己的视线真实地定在脸上,莫名其妙叫秋若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接过那个瓷瓶。 “这是‘无梦’,谢郎会用上的。” 她执扇在前,微微欠身,也不待回话便款款而去。 直到这两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秋若才如梦初醒,转过头呐呐地看向翕目深思的谢星纬:“这是……什么意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迷药,”谢星纬注视着她,“她在提醒我,可以用在周承身上。” 秋若眉心一跳,陡然想明白,周承目前的状态实在太危险,能昏迷主要是他自身机体难以负荷以至于陷入沉眠,而不是谢星纬那一击的功劳,用外力手段叫他保持昏睡实在不保险,他随时都有可能会醒,一旦他清醒,会发生什么就难以预料了…… 最有可能的事,他会千方百计破坏蛊斗——以秋若对周承性子的了解来看,这个骄傲至极的剑道准宗师,宁可一剑杀死白翊,也不会任其再被如此摧残——就算是秋若也不会认为最大的折磨已经过去了,看桑先生使用玉蛊的手段,就知道白翊脑部的问题还很大,那么两日后情况会如何,绝非他们这种门外汉能预想得知的。 可能以外人的角度看来,白翊所受的折磨确实惨无人道,问题是她与谢星纬都觉得以现在的情况看,白翊最后恢复的可能性还比较大,毕竟唐千叶与桑先生都将其作为彼此医术与蛊道的较量的道具,为了决出高低,他们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将白翊治好。 现在放弃不仅前功尽弃,白翊经受的那些苦都白受,更重要的是,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秋若左思右想,咬了咬唇低低道:“谢大哥作决定。” 既然选择与他站在一条道上,那她必须唯他马首是瞻,再说她的意见实在代表不了什么,她相信谢星纬,知道他作的决定必然是最适合的。 这么一想,陡然就觉得轻松不少,她把思绪从白翊这档子事上面挪开,然后慢慢的,心头冒出些酸楚来。 她与唐千叶之间……实在连相提并论都是对唐大小姐的侮辱。 …… 千叶回到唐门包下的大院子。 就位置而言实在优良,直接处在与镇宝阁一条线的主干道上。 风光优美装饰华美自然不用说,毕竟唐门财大气粗,又是直接与绝命渡做生意而来,虽说不符合唐门素来低调隐蔽的原则,但有千叶知晓出阵方法在先,又有与人蛊斗在后,本来就是出头鸟,倒不如直接在明处,魑魅魍魉要出手也得顾忌着会不会直接暴露。 栖眠伸个懒腰本来要去睡觉,但是眼见着千叶并未回房休息,而是施施然进入正厅落座,顺便嘱咐下属去煮茶,好奇心陡然上来,连瞌睡虫都跑了,跟着挨进去:“是要等人吗?” 千叶用手背拖着下巴,整个人摇摇晃晃一副醉酒之态,媚眼如丝,但笑不语。 被那一眼看得,栖眠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眨眨眼,也不急,自顾自在她身侧不远处坐下,注视着门口安然等待。 果然,不多久,几乎是前脚弟子送完茶退下,后脚就有人前来拜访。 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人,但仍可以清晰感觉到似乎四面八方都有视线关注着自己,只觉得每一个阴影都蕴藏着危险——就潜伏的技巧来说,唐门弟子的本事实在高强——戴着面纱的女子与她身后的青衣老妇一路直到正厅,走上台阶,抬头见到斜倚美人榻拖着腮等待着自己的人,纵然是来人,心中亦有稍许感慨。 千叶看人进屋,笑道:“圣女,请。” 那女子并无意外,也是轻轻一笑,便摘下了脸上面纱,露出一张如花美颜。 眸含秋水,唇若涂朱,肤白如脂,举手投足便是勾魂夺魄的媚色:“大小姐认出奴来了。” 魔后的万象溯源魔功,究其媚术效果,无分男女,千叶却能无视这种魅力:“青长老虽少江湖行走,但妾身却是亲眼见过的——能叫青长老片步不离随侍在后的人,除了魔后,也就只有圣女了。” 天极道圣女段轻烟拍掌轻笑,眉目流转,我见犹怜:“原来是这样呀,奴倒是忽视了。” 她轻轻一拍掌,含笑的眼瞳竟流露出一种孩童般的天真:“可是大小姐竟然猜到奴会深夜来访,这也叫奴好是吃了一惊呢。” 千叶轻摇团扇:“事实上,妾身也无把握,圣女此来,是要求药,还是求蛊。” 彼此视线一对,段轻烟慢慢落座,笑意越发灿烂,心中却熄了试探之意:“奴是来求药。” 千叶却没有再接话了,只笑不语。 这叫段轻烟不禁怀疑,她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按理说魔后的情况应当瞒得极好,不会有风声透露出去,但唐千叶此人又着实高深莫测,她既能猜到自己是来求什么,怎么就不能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求呢? 魔后中了丝萝夫人的云絮毒,虽暂且还能压制,但没有解药到底顾忌良多,天极道与玄火教目前是合作,但双方都知道,寻到祝东流遗藏之后必然会有一战,魔后不可能留着这个隐患——段轻烟来绝命渡本来是探医圣口风,毕竟全天下都知道云絮毒为丝萝夫人独门绝技,要绕过丝萝夫人寻找解药实是难事。 既然当代医圣出神仙谷,且就在漠北,当然不容错过。 只不过还没找到机会与医圣会面,便逢着这样一场蛊斗……段轻烟以为,唐大小姐有更大的可能解开云絮毒。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貌似更好说话。 一来江湖盛传唐千叶为毒师,云絮毒也在毒的范畴;二来,神仙谷医圣的名头是大,但以桑先生所表现出来的性情看来,如何让他答应相助又确实是件头疼之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段轻烟暗下咬牙,面上却依然柔媚至极:“不瞒大小姐,奴想要云絮毒的解药。” 唐千叶并无丝毫惊讶之色,意味不明地轻道一声:“哦?” 果然难缠! 唐千叶久居蜀中,名声广传天下,但唐门与天极道从未打过交道,这也是段轻烟第一次见唐千叶,不得不说,段轻烟享受功法给自己的便利很久了,现下遇到一个无视媚术又极有城府的人,这种挫败感简直如影随形。 段轻烟停顿了一下,试图将主动权重掌手中,于是没有就云絮毒方面多加解释,只是幽幽一叹:“奴没有把握打动医圣,但大小姐要什么……奴却是知道呢。” 千叶眼中渐渐浮现出几许兴味:“是吗?”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滴水不漏! 段轻烟语声柔媚:“奴可是知道谢少侠近来可有性命之忧呢。” 千叶以扇掩唇,并不是说要借助外物掩饰自己面部的表情——既然擅长读心,反读的技巧她同样熟稔,这不过是她思索时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片刻之后她低低一叹:“邢护法在漠北?” “!!!” 这下段轻烟是真错愕了。 连这都能料到,所以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玄火教左右护法之一的刑北雁,他的胞弟刑南归就是那个二十年来唯一一个破除神谕经七重心法瓶颈、却死在谢星纬剑下的魔宗弟子,魔宗找谢星纬寻仇一波又一波未停歇,但刑北雁始终未出面。 不是他不顾弟弟,而是他弟死的时候他在坐死关,死关出来得知弟弟没了,刚刚突破心境本来就没稳,当场走火入魔,这几年一直在养伤憋大招。 魔宗举派赶赴漠北,千叶本来就有预感谢星纬逃不过这一劫,段轻烟这句暗示性的话语直接证实她的想法。 段轻烟一时无言,筹码还未说出就被对方窥破,这叫她几乎束手无策,就在此时,她身后的青衣老妇开了口:“大小姐见笑,圣女年幼,言辞无章……叫老身与大小姐分说。” “请。”青长老的面子还是要给。 青衣老妇垂首道:“魔后愿以一个人情向大小姐换取一份云絮毒的解药,日后但凡大小姐有需要,魔后愿倾全部之力相助。” 这个筹码就给得大了! 连段轻烟都瞪大眼睛看向身后之人,惊讶之色流转于眉间,显然不知道这回事。 那是魔后的人情——魔后饮月傲骨铮铮,眼里非黑即白,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哪里许过如此大的诺! 这回思量的变成千叶了。 为了魔后的一个承诺背上玄火教的仇视,到底应该不应该呢? 她是不想与魔宗扯上什么联系的,毕竟大国师都快将军队开到漠北了,魔宗被灭的是必然的事,那么现在她于魔宗内部的争斗插上一脚,有没有必要? 最后还是决定赌上一赌——倘若魔后是以天极道的名义许诺,她绝对断然拒绝,但魔后以自己的名义许诺,这就叫人心痒了,毕竟魔宗会灭,但是魔后绝不可能死。 “可以,但需要两日之后,待妾身与医圣的蛊斗结束。”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饶是青衣老妇脸上也浮现几分满意:“那便有劳大小姐,老身先行谢过。” 千叶轻笑。 段轻烟眨眨眼,眸光闪闪恍若迷梦:“大小姐不在意刑护法吗?” “这个么……”千叶慢条斯理把玩着掌心华美的扇子,笑意慵懒又随意,“妾身可以请圣女再看一场好戏。” ※※※※※※※※※※※※※※※※※※※※ 8.13 1.大小姐例行装13 2.谢同学快遭难了……不过按照江湖惯例,通常遭难的不是主角,是主角身边的人,嘻嘻,不救 3.将来的大小姐:魔后,杀不杀大国师? 新仇旧恨的魔后:杀! 蛊梦22 “主人, 到底是什么好戏?” 栖眠送完人回来, 不肯走,只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就快爆炸了。 千叶连送人都没亲自去, 摇摇晃晃往卧房走,没踏出几步就被栖眠给缠上了——她眼巴巴望着千叶,神情兴奋,哪还有一点犯瞌睡的样子。 千叶挑了挑眉:“天都快亮了, 还不去休息?” “这叫我怎么睡得着!”栖眠整张脸都快被八卦填满了, “我刚才已经很努力忍着不插嘴了……话说回来,魔宗圣女真的一代比一代不如,就算年纪尚青, 也不至于这么没城府吧……想当年‘莲圣’司空怜儿那是何等的勾魂夺魄、倾国倾城……呃,也确实倾了国哦……要是没玩脱,也没有段轻烟什么事了。” 她的思维跳跃得很, 感慨完前代圣女的悲剧, 又绕回到了绝命渡的现状:“主人为何专程让谢星纬明日莫出门?呃,您的意思应当是不要离开桑先生身侧?可是这跟刑北雁又有什么关系?” “刑护法真找上门来, 桑先生又不会替他拦着, 再说绝命渡真的会放人进来?魔宗阵封绝命渡, 把绝命渡得罪了个彻底, 大国师都要把军队开到了, 有足够底气的金掌柜会眼睁睁看人进来寻他客人的晦气?啊啊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主人那么肯定明日有好戏?” 千叶叹了口气:“魔宗的消息你比我熟得多, 幻魔阵困得住你的探子, 困不住你的鸟,怎么现在表现得你好像一无所知?” 栖眠翻了个白眼,脚步轻快跟着她进房间,甫一踏入就打了个寒颤,漠北的夜晚本就温度极低,但这屋里比室外都要冷一些:“……所以我惊叹之处就在这里!我明明有消息接到手,但我还没禀报呢,为什么还没您知道得多?” 给大小姐带路的唐门弟子已经对低温见怪不怪,径直点亮油灯,有条不紊呈上夜宵点心,备好洗漱工具——闻秀听到动静披了件衣服从隔壁过来,熟练地接手了服侍工作。 硝石制成的冰已经将房间维持在一个极为冰凉的环境,洗澡水加了冰块之后对千叶来说温度正好,闻秀取完衣物铺好床榻,千叶先坐下来喝了碗鸡子甜汤。 今晚喝的酒不少,虽说她的思维依然保持着清明冷静的状态,但是体内的蛊虫被酒意影响得晕晕乎乎,倒也叫神经略显麻痹,甜汤腥甜的口感让身体舒服不少。 栖眠趴在榻上,拿求知若渴的眼神紧盯着自家主人。 千叶直至泡进洗澡水,用冰水泡了脸,放松了精神,才想到要去理睬她。 “刑北雁确实已身处漠北?” “不错!”栖眠一被搭理,立刻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望过去,“算算时间,应当与我们到达的时间差不多,只不过比我们稍稍快了一步。” 千叶懒洋洋道:“与我猜测的并无出入,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期待马上就会看到刑护法的英姿了。” 栖眠想了又想,放弃,直接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喟叹:“为什么?!!” 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千叶答:“我既与薛杭做了笔生意,又应下了与魔后之间的交易,天极道不得不站在我这头,他们就算不阻止刑北雁前来,也必不会相助玄火教的复仇。” 栖眠寻思道:“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您说必须在蛊斗结束之后才给出云絮毒的解药!” “那为什么一定会‘马上’?” 千叶顺其自然地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意味:“倘若不是我前来,刑北雁或许会再观望几日,但这一日绝命渡发生的蛊斗显然超脱了他预料,他也要防着再等下去会出现另外的变故……” 柔缓的声音因为慢条斯理的咬字更显出一股慵懒随意的气质:“金掌柜不会卖魔宗的面子,玄火教来得人越多越要提防引起绝命渡的怒火,因此最大的可能是,刑北雁独身前来——若是打出江湖复仇的名号,金掌柜也没法阻止他进入。” “而且,你要知道现在是处在什么关头。由于先前蛊斗之故,青孚山半残,周承暂且疯魔,谢星纬孤立无援,刑北雁自然是来得越早越有利。” “等等!”栖眠还是想不明白,“他就不忌惮唐门吗?” 她的主人就在绝命渡,唐门甚至还有一位宗师坐镇——刑北雁哪来的胆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谢星纬?! “很简单,一来,为弟复仇的生死斗我没法插手。”江湖规矩,杀人偿命,谢星纬既杀了刑南归,那么亲哥来寻他报仇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千叶也不会坏了这规矩,倘若谢星纬真死在刑北雁剑下,她倒是能为“情郎”报仇。 “二来,我已经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与桑先生的蛊斗未完? 这个不至于啊。 千叶也不待她想明白,直接给出了答案:“先前与你一道进入镇宝阁的黑衣老者,你还记得吗?” 一身黑衣的老者,矮小驼背,肤色蜡黄,相貌极丑,脸上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布满疙瘩,活像只癞蛤-蟆似的。 栖眠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千叶叹了口气:“麻奉。” 栖眠的眼睛豁然大睁,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来了:“麻奉!啊!!麻奉?!‘尸王’麻奉?!” 闻秀的手一顿。 千叶闭着眼睛趴在浴桶边,闻秀原本正用篦子一寸一寸梳理着她的头发,将发丝间沾染上的尘垢梳出来,毕竟漠北干燥,尘垢弥散在空气中,极容易沾染头发与身体,但在栖眠的惊叹之后,她整个人都僵住,很长时间之后才又慢慢继续先前的动作。 栖眠没有注意到闻秀的失态,她猛地从榻上直起身,神经紧绷,连眉头都皱得很紧。 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竟然敢出封门峡?他还敢涉足江湖?!他难道以为十五年时间就能让大显忘了他曾屠了整整一座昆山城的事实?就凭昆山一桩血案,此等丧心病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麻奉是苗人,是位出身苗疆的蛊师。 本来也是名不经传,并不为人所知,但是十五年前他犯下了一桩大案,直接叫他成为了显国公敌。 每一位蛊师都有自己擅长的蛊术,麻奉年轻时英俊多情风流潇洒,凭着一张脸就足以叫人神魂颠倒,传言当年麻奉在昆山城遇上了一位女子,他深慕之——可这位女子是有夫之妇,他协其私奔的行为直接触怒了女子的丈夫。 他带着情人逃回苗疆,可是那敌人也追到了苗疆,然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他被人找到了老巢,亲朋好友被屠尽,苗寨被人一把火烧了,他的情人怀着他的骨肉死在逃亡的路上,他为了复仇炼蛊人不成,连自己都炼得人不人鬼不鬼。 然而阴差阳错,他没死成,而是炼成了一种变异的尸虫——他将尸虫炼成了一种母子蛊。 首先要知道,尸虫是脑蛊,被尸虫蚕食了脑部而死的人,身体如死人一样会腐烂,但由于尸虫的缘故,人体还能行动,如同活死人一般,蛊师自有特殊的尸笛来控制尸人。 但尸虫并没有繁殖能力,炼尸虫需一只一只炼。 麻奉将尸虫炼成母子蛊……尸虫能大量繁殖的同时,也丧失了基因记忆,也就是说,这些尸虫已经不受尸笛控制。 麻奉不需要控制,他就是要报复。 他回到昆山城,放出了尸虫,直接制造数万的尸人,将一座昆山城都变成了鬼蜮。 消息传出,大显皇室震怒,派出大军追杀麻奉,武林颁布除孽令,全江湖誓杀麻奉为无辜百姓讨回公道,然而恶人天不收,麻奉在这等围杀下竟然还能逃出一条生路,逃至大显西部边境封门峡,魔宗玄火教的地盘,自此再不复出。 大显没法奈魔宗何,大国师对魔宗恨之入骨,与魔宗多年来藏污纳垢不无干系。 没想到十年之后,竟然在绝命渡又见到了“尸王”麻奉! 栖眠沉默良久,小心翼翼地问:“等等,麻奉既与玄火教有关,现下要寻麻烦也是去寻谢星纬,与主人有何干?” 她让谢星纬不要出门,原来防的并不是刑北雁,而是麻奉,只要他不出门,有桑先生在旁,麻奉一旦出手,桑先生又岂会袖手旁观——医圣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但他一定对麻奉的尸虫感兴趣——但为什么千叶说自己会有麻烦? 不应该啊,“尸王”淡出武林视野已经十多年了,他与千叶别说素未谋面,就是恩怨纠葛都没有一分,难道说就因为彼此都是蛊师,就得拼个你死我活? 可那边不还有个医圣么! 千叶从浴盆里起身,将湿漉漉的头发挽到一侧拧干,接过闻秀递过来的毛巾裹上,闻言淡淡一笑,目光深远:“这就要说到另一些前尘往事了。” 闻秀看了看她,并没有说话。 栖眠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闻秀有些凝重的表情,一眼就觉得不太对:“等等!我怎么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闻秀也是——你是知道的吧!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有什么是闻秀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前尘往事?噫,谁的前尘往事?!” 千叶穿上寝衣,身若无骨躺到床榻上,一身散漫,明明白白表现出懒得多说的架势。 栖眠立刻转为纠缠闻秀。 闻秀此时心神不宁,又被栖眠缠着要讲八卦,也不欲多言,见千叶难得表现出一副想好好睡一觉的模样,叫来下属收拾好房内狼藉就告退了。 “闻秀闻秀——秀儿啊~”栖眠简直是要好奇死了,“快告诉我嘛!” 闻秀这般好脾气的人都被烦得瞪了她一眼:“与其谈论这些旧事,不如吩咐你的鸟多警醒些,免得我唐门弟子被哪只黑手给撸去了!” 唐门此下正在风口浪尖上,谁都知道大小姐知道如何破阵,但她也明确拒绝了得罪魔宗,一般人都会忌惮唐门势大,难免有人走投无路铤而走险,试图从唐门弟子入手挖开大小姐的嘴巴。 “欸?!” “倘若真如我们所想,马上你就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闻秀不想跟她多讲了,“我去寻祺老,别跟过来!” 这让做惯了情报工作就差把八卦刻在脑门上的人怎么受得了,栖眠翻了个白眼溜去闻秀房间等着了,不把这所谓的旧事挖透她还能睡得着么! 闻秀真是寻祺长老去的。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请见,只是恭恭敬敬道:“祺老,‘尸王’麻奉就在绝命渡。” 一时并没有听到回应,但某一瞬间,闻秀感觉所有的风都不一样了,空气好像陡然间凝滞起来,没法流动,无处不在的视线盯得她毛骨悚然,就像虚空睁开了一只无形的眼睛,明明看不见,但是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闻秀深吸一口气,慢慢接到:“就是之前在镇宝阁观看蛊斗的那名黑衣老者。” 按理说,麻奉现在的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但是那个黑衣老者外表极其衰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褶皱与疙瘩,说是七八十岁都有人信——这还看不出一点伪装,理应是真实颜貌,以至于根本没人意识到他的真实身份。 若非千叶提醒,怎么可能想到他竟然会是尸王麻奉! 至于为什么千叶能发现,于蛊之一道,哪里有人瞒得了她? 门吱嘎一声开启,一道深灰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闻秀为气势所迫,垂着腰连头都不敢抬。 随后周身陡然一空,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突兀地消失,闻秀直起身,视野中已经没有祺老的身影,她轻轻吁出口气来,抬手将门扉合上,然后转身回房。 …… 千叶闭目沉沉睡去。 出身的烙印是最可怕的噩梦。 她可以不认可自己苗疆的身世,可以无条件地融入蜀中唐门的氛围,但无法改变的恰恰也是最本质的事物,她不爱酒,豢养酒虫并不是爱酒,而是只有酒精影响下她还能得到片刻的酣睡。 要知道,很多年前的记忆依然清晰如昨日。 只能说人的记忆作为一种心理活动,随精神而存在,能淡褪,能忘却,却不可能消失;并不是说这只是“轮回”中的一个图景、一个所谓的“副本”,就能将所经历的一切都抹消。 有些痛苦是真的会逼疯人的。 白翊现下叫人惨不忍睹,但是她清醒之后,那些痛苦的记忆都不复存在,她会忘记自己曾经像只癞蛤-蟆一样丑陋可怜。 可千叶不一样,因为此身是蛊体,她每一日、每一夜,都还活在噩梦里。 幸运的是,她的精神极为强大,她没被逼疯,并且,七岁起,她就为自己设计了新的人生。 …… 闻秀被栖眠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透露点往事:“唐门主支,景字辈无女性,主人是老太太义女,当初并未按景字辈排字……但是外人少有知晓,当年的唐门,有一位真正的大小姐。” ※※※※※※※※※※※※※※※※※※※※ 8.14 1.结尾是伏笔!这章信息量很大,前后要联系起来看~ 2.因为……然后……所以……麻奉是唐门公敌,遇到了就必须杀的那种 3.明天更新在晚上6点 蛊梦23 谢星纬于睡梦中陡然惊醒。 他并没有做噩梦, 也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但是所有的危机感都在顷刻间复苏,没有丝毫停顿就侵占了所有的知觉, 甚至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警惕心已经如针刺一般袭卷全身。 这大概是一种条件反射,一种习惯了将脑袋悬在剑上行走江湖后,对危险临近所具备的顶尖的敏锐与直觉。 他握着剑立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了片刻, 随后悄无声息地打开门, 闪身出去。 院落中一片宁寂,月光坦荡荡,夜色静悄悄。 然而有些静得太过了——简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倘若在别处, 这个时间点已经可以听见零星的几点鸡鸣狗吠,可是在漠北一向只有偶然的几声狼嚎鹫鸣,划破长空传得极远, 绝命渡也无他乡随处可见的虫鸣鸟叫, 就算有乌鸦爱停树上但那些鸟也素来不喜出声,然而此刻的氛围还是格外叫人不舒服。 诡异得似乎连风也被吞掉了。 枝叶悄然无声, 屋舍中毫无人响, 花草树木仿佛画中描摹的图景一样死气沉沉, 天地之间就仿佛暴雨欲来前呈现出的那种近乎可怖的静寂。 但谢星纬的直觉告诉他, 这并不是即将下雨前片刻的宁静, 而是一个如幕布般笼罩着绝命渡且毫不止歇吞噬着一切声音的怪物。 这就奇怪了。 他跳上了房顶, 眯着眼环顾视野可及的整个绝命渡。 月光明亮, 夜色清透, 但要仔细看清所有的事物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视线粗粗扫过一圈,同样没发现什么异样,所有人好像都在黎明前的寂夜里沉沉酣睡。 并不是什么多难理解的事,唐门一行带着石钴城的外来者前来绝命渡已经是前夜的事,随后又是大半日惊悚可怕的蛊斗,莫说是当时在镇宝阁里外旁观的人,就算是没有参与的人,精神也崩到了极致,这个点睡得熟一些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正要运轻功到别处去看看情况,这个念头刚起来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唐千叶专程前来警告自己的话语,一时就有些迟疑——倘若他现下离开,也算是出了门吧。 他是否有可能遇到什么,以至于会让唐千叶不得不事先提醒自己? 思绪在脑海里发生的冲突就像是烟花一瞬泯灭,他就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走,刚抬了步蓦地感觉到一道注视,猛然收步转身,看到夜色中一双隐约泛着绿光的眼。 隔壁院落的屋檐边翘着腿坐着个黄裳的女童——她未看他时,就如一幕无形的雾气一般融入夜色,毫无存在感;但当她注视着他时,她在他的知觉里陡然就亮了起来,她的衣裳映着月光是如此得亮丽,苍白的小脸皎洁得像是散发出荧光一般,就连那鲜红的讥讽上翘的嘴唇也像是饮了血似的叫人惊悚。 他无声地吐了个名:“玲儿……” 女童晃着自己幼细的小腿,瞧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是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漠恶意。 她没有说话,对视一眼便又把头扭了过去——既然没见她动,谢星纬一颗心稳稳落入肚中,也放弃了离开。 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动静? 最先开始是一两声虫鸣,“簌簌”,“簌簌”,很小,很轻,甚至叫人完全意识不到那是虫鸣,只觉得是某种东西摩擦时的错觉,但是紧接着,铺天盖地都是这些“簌簌”声,来得太过凶猛一瞬间就夺取了人的听觉,仿佛天地间都被这种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所覆盖。 看到那些如洪流般汹涌而来的虫潮,连谢星纬都不免出现短暂的战栗,思绪一片空白。 绝命渡很少能听见虫鸣,这并不意味着漠北没有虫子,只能说漠北干燥,少蟋蟀、蝉这类会发出很大声音的虫子而已。 绝命渡所处的范围虽然不是绿洲——但毕竟还不靠近漠北中心,只能说是戈壁,植被虽少但也额不是没有;再者绝命渡为了营造一个可供人类生存且瞧着还极为奢华的环境,不说改变地貌,也颇耗费了一番努力:因此绝命渡内的生物种类比漠北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要丰富一些。 谢星纬见过蝗潮,旱灾之后铺天盖地犹如乌云压境般的蝗虫,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潮又一潮地吞噬着肉眼可见的一切植被,所到之处只有裸露的黄土,穷凶恶极的蝗虫甚至会扑到人的身上啃噬人的血肉——那种可怕的景象但凡见过一眼便永生难忘,至今他仍能清晰地回想到耳边农夫绝望到嚎啕大哭的声音。 可是谢星纬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般诡异怪诞的情景! 那虫潮中并不只有一种昆虫,蚂蚁、蛆、蜘蛛、蚯蚓,不知名的肉虫,就连蛇、蝎都有,各种各样,紧紧聚在一起,像是裹挟着的肉团,行进的速度极快,真的如同潮水一般向前翻滚,自远而近,又由近及远,一副仓皇逃窜的模样。 谢星纬第一反应是地动……实在太像是地动之前虫兽诡异的动作了,然而眼前异动的只有昆虫,并没有其余的征兆,这就否决了他的猜测。 由于早先桑先生与唐千叶的蛊斗深入人心,他潜意识中觉得这番动静是某个蛊师造出来的。 未等他有什么反应,虫潮便远去了,并没有破门进入任何一个庭院,也不顾及路上所遇的“食物”,仿佛只有逃命这个宗旨。 谢星纬瞥了眼玲儿,玲儿正拖着下巴注视虫潮远去的方向,眼睛明亮得似乎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物。 他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天边乌压压一片连月光都遮住,紧接着就见到呼啦啦一片,自天上飞下一群鸟,鹫,鹰,鸦,枭,各种鸟儿都有,追着虫子的洪流享用起这顿大餐来。 然而这个进食的场景也是静寂无声的,像是在表演一场非现实的默剧。 谢星纬头皮发麻,全身都是鸡皮疙瘩,皱着眉注视那看不分明的虫潮在群鸟口中顷刻间消散,明明通体冰凉如坠深渊,却怎么都没法挪开视线。 这绝命渡尽数沉睡于梦中,大约除了他俩,谁人都未能亲眼见到如此荒诞可怕的画面。 ……等等! 谢星纬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怎么能确定其他人还活着,而不是…… 一时之间夺取了他所有思维的是莫名的毛骨悚然,他已经顾不上是否会吵醒桑先生触怒他,脚尖点地,在屋瓦上借力,身形一闪已然跃到玲儿身边:“玲儿,这是怎么回事?!” 红裳女童歪着头瞅着他,眼神十分鄙视:“你不会自己看么?” 谢星纬深吸一口气,尽力把那些惊惧从自己的情绪中摈弃,维持冷静的思索:“虫潮,鸟群,然后呢?这些蛇虫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现象?” 玲儿翻了个白眼,显然懒得回答他,小手按在檐边上,下一秒就会翻身落下去。 谢星纬冷冷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玲儿先是一怔,然后身体一僵。 “你还欠我一句话,”看到她的反应,谢星纬飞快地抓住这个机会,“既然这话没来得及送白翊,不如现在回答我的疑问,我们的交易仍成立——‘醉春风’就还是你的。” 玲儿的神色可见地变得迟疑了,那种既嫌弃麻烦又舍不得放弃好处的犹豫,让她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挣扎到最后,叹了口气:“尸虫。” 愣的人换成了谢星纬:“嗯?” “是尸虫啦,”玲儿嫌恶道,仿佛连回忆都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那种变异的、不受控制的、会吞噬一切可见生物脑髓的堕落尸蛊。” 谢星纬瞳孔一缩,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停滞。 玲儿仿佛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忽然掉转头无比警惕地盯着他:“蠢货!我的主人自出谷来,今夜难得能睡个好觉,你要搞出什么事来,惊扰到了他……” 她的嘴唇勾出一个狰狞而嗜血的弧度:“就算有那个蛊女护着,我也必将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酒虫是蛊,酒虫酿的酒就是蛊毒,桑先生并不惧蛊毒,但到底是凡人之躯,酒精仍会对他产生一定的影响,更何况唐千叶手里的酒虫是烈酒。 不过,就算是醉倒,那也是难得的好觉,岂容他人打搅! 谢星纬没在意她的威胁,脑袋里疯狂地思索着对策。 他当然知道尸虫是什么,他还知道尸虫是如何吞噬脑子如何将人变成活死人——由于与玄火教结下了不解之仇,所以玄火教有哪些棘手人物他多少还是关注些的,“尸王”麻奉虽然十五年不出封门峡,但这个可怖的存在,并不是说时间久了这个江湖就会遗忘他——至少现下一听说“尸虫”这个玩意儿,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的就是那个曾丧心病狂毁了一城的蛊师麻奉。 倘若他真在绝命渡…… 谢星纬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对方为何来此——就仿佛认命一般早就对自己多灾的体质有了深刻的了解,但凡麻烦毫无疑问就是来寻他的——所以他直接立在对立面上,思索该如何应对。 就算那是尸王麻奉,唐千叶与桑先生也定然稳胜他一筹,否则当时蛊斗,麻奉不会不出现! 对于蛊师来说,骄傲与荣誉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争个高下几乎是种本能,除非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只能悄悄躲藏在阴影里偷袭。 当然麻奉的难缠并不在于他的蛊术有多高明,而在于他的尸蛊能创造出源源不断的麻烦——但既然麻奉不敢招惹唐千叶与桑先生,为什么现下胆敢露出马脚? 趁着两人酣醉的时机? 不!习惯了阴暗臭水沟的老鼠在局势未明前绝不会有试探的胆量! 就算他要杀谢星纬,他敢在这个关头出手?他能保证对于谢星纬一击必杀,无后顾之忧? 不可能! 那么究竟是什么逼他现出了行迹?? 谢星纬的眼界还不至于看不出现下的局面,那些虫潮是因尸虫而逃窜,那么鸟潮又是从何而来? 他想起了一个女人。 姮女唐栖眠。 姮人皆擅控制鸟兽。 所以唐门对麻奉出手了? 不,他了解唐千叶,她不可能将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境——前有桑先生正邪未判,对唐门善恶不定,后有魔门围困绝命渡,而她是目前唯一能破阵之人,必会遭到绝命渡中人恶意窥视——倘若再随意招惹一个尸王,一旦没杀死对方,后果难以预料。 这绝不会是她做的……除非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那么换条思路,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指使唐栖眠,能逼迫麻奉放出尸虫? 纷乱的思绪一齐涌上脑海,但是错杂的时间只有一瞬,下一秒,谢星纬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自己的剑。 无论如何,那都是尸虫! 尸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麻奉会不会对他出手这个暂且不论,现在最重要的是,尸虫不知已出现多少——现下整个绝命渡,相较于健康强壮内力深厚的武林人士,哪些人更容易被寄生被吞噬被控制? 因前番蛊斗而受了伤的青孚山弟子! 谢星纬条件反射看了眼檐下,玲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剑运起轻功,头也不回地越过屋瓦,朝青孚山的方向奔去。 秋若在桑先生附近,必不会有危险。 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以及唐千叶的警告,他全抛在了脑后。 …… 一切都静寂无声。 哪怕是这场在寂夜中发生的交手,都是悄然的。 麻奉潜藏在阴影中,努力隐蔽自己的身形,月亮洒下一片昏暗的光,建筑物在这种昏暗中矗立得笔直,但是枝桠未有摇晃,树影停滞不动,一切都诡异可怖得出奇。 死! 你要死了!! 没有风,但空气中所有的因子都在宣泄这同一个事实。 怎么可能从一个宗师手下逃脱? 当一位宗师誓要杀你的时候,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麻奉丝毫不敢出声,不敢动弹,害怕露出任何的破绽让敌人觉察,他甚至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不敢抬头注视对方,毕竟一丝气流混乱都有可能引动敌人的杀机! 他就像是一只伏在泥土里的虫子——卑微渺小如一只虫子! 他当然抵挡不了一位宗师,绝大多数蛊术对于宗师位阶的人,完全派不上用场,更别提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识破,唐门宗师竟然会自正面杀来! 大约就是白日露出的破绽。 他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奇凤蛊女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为此刻意伪装,没有携带一只蛊虫,散去所有蛊毒,改头换面,只想看一看十五年前让自己一败涂地的怪物如今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就算使阴招,不管不顾放出尸虫,侵袭绝命渡,试图抵挡这位宗师,但是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漠然的,如俯视一只蝼蚁般——死的又非他唐门弟子,中原人,死再多又关他什么事? 那道灰色的身影自前方慢慢走出,面无表情,双手自然下垂,衣袍宽松,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 但是心法运转到极致,在他身上挥洒上一层蒙昧不明的灰暗色彩,明明一步一顿,每一下都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那些模糊的气息却让他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似世间人。 祺老是用掌的,在达到宗师位阶的时候,他就抛弃了一切武器——唐门以器物机括为杀器,但杀器无法叫人到达更高的层次,而跃入更高的层次之后也不会再凝滞于外物。 不过千叶还是专门为他铸造了一副特质的手套,极其难得的材质,一种薄如蝉翼的织物却有金属的特性,以铸造的方式炼成,经过特殊淬炼之后,不惧任何毒药。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很慢,似乎并不着急碾死那只虫子。 绝命渡仍然沉睡着。 没有人看到麻奉是如何像独身的豺狗一样逃窜,是如何拖着受伤的身体苟延残喘,他整个身体都紧贴着躲藏的地面,于是血液是无声无息流入土地,而不是滴落出声音。 不,来了一个人。 谢星纬闯入了这一块区域。 甫一踏入,宗师的气机如铺天盖地的针般刺了下来,虚空中所有的眼睛都在一瞬间睁开,死死地盯着入侵者,陡然倾倒的能叫人爆体的压力像是马上就会撕碎来人的身体。 这是个机会!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但麻奉不敢动——他并不敢现出丝毫动静! 谢星纬没有慌乱。 曾被魔门宗师追杀并得以逃脱的经历叫他面对着这样可怖的气场,还能强行控制住自己不战栗。 他终于知道,原来是唐门的宗师出手了! 追杀麻奉的——果然是唐门宗师! 谢星纬死死抓着剑柄,极其艰难又克制地低下头颅,向对方行了个礼以示尊敬。 然后顶着这巨大的压力,继续前往青孚山的院落。 祺老只是注视着他的身影,没有出手,但也没收回任何一缕杀机。 他不曾放过气息场范围中任何的动静。 “麻奉……”苍老的声音自他喉咙里传出,带着某种尘埃落定一般的决断,“乖乖为你当年的罪行赴死。” “你,逃不掉!” ※※※※※※※※※※※※※※※※※※※※ 8.15 1.然而还是逃掉了 2.上一章所说的有夫之妇确实就是原本的唐大小姐没错,要不是这件事千叶也不会入唐门,这桩天雷勾地火的详细经过后文会讲……虽然已经被我剧透得差不多了 3.收藏过千了,明天有双更,照例是早上9点一更,晚上6点一更~ 蛊梦24 整个世界都悄无声息。 谢星纬匆匆闯入周承的房间,发现他仍然昏迷着——如他早先在他身上下唐千叶的“无梦”时一般, 没有丝毫变化。 他提起的心却不见任何放松, 只是冷静地思索对方被尸虫入侵的可能性。 ……毕竟是准宗师位阶的剑客,成名已久实力高强, 据说尸虫极为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就算周承在昏迷状态理应也非尸虫能奈何得了。 他果断合上门,直奔西厢青孚山弟子的大通铺, 用毫不掩藏行迹的动作打开门,这番动静却没惊动任何人——或者说, 所有人都仍陷在昏睡的状态。 呼吸是极为微弱的,没有打鼾的声音,连因为疼痛与瘙痒的哀吟都没有。 谢星纬莫名涌现一种恐慌。 他知道尸虫已经散布开,但不知道尸虫在哪;知道喜血腥与腐肉的尸虫最大的可能会选择受伤的青孚山弟子下手, 但不知道哪些人会被尸虫选中。 这种蛊会从人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钻进身体, 它能在血液里游走,能在皮肉里穿梭, 会在行进的路上分泌出一种麻痹的毒素, 直至钻进人的脑子时你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只有它啃噬你的脑髓蚕食你的脑子时,你才会感受到噩梦般的剧痛。 甚至连这种剧痛你都不能感受太长时间, 因为渐渐地, 你的意识会被它所夺取, 你的神经不受自己控制, 你的行为由它所取代——你死了, 它操控着你的躯体变成活死人。 谢星纬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素来果断决绝的人此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猜到要发生什么,也确实赶过来了,但是放在眼前的场景叫他不知所措——这么多无辜的人,是一句怀疑中了尸蛊就能下得了手的么? 但是不防患于未然,带尸蛊啃噬起大脑,不但将宿体变为活死人,它还会在脑腔中繁殖,然后制造更多的尸人。 麻奉被唐门宗师追杀,他会用自己的一切手段来保命,被人以“尸王”来代称的人,他最得意最可怕的蛊除了尸虫还会有什么? 这种迟疑叫他几乎握不住自己的剑,然后他听到一声翅膀扇动的声音,似乎有一只大鸟在下落。 他条件反射冲出门——直至跑到大道上才见着一个女人。 那位唐门宗师已经不见踪影,空气中的压抑感陡然轻了很多,但这女人的存在却叫人如临大敌、不敢放松。 她侧对着他,可以清晰看到她的嘴角噙着笑,那只拍打着羽翼落下来的枭鸟蹲在她的肩头,在他出现的瞬间,脑袋转过一个无比夸张的弧度、几乎呈半圆地扭过来,紧盯着他。 如猫般的脸诡异而可怖地面对他,在薄晨中依然泛着些微荧光的眼睛投出锐利至极的眼神,牢牢地锁定了他的身体。 “唐、栖、眠。”他一个字一个字咀嚼道。 之前那场荒诞可怕的追杀虫豸的画面果然是她搞出来的! 男装的丽人笑着抚摸肩头的鸟羽,并不理会他,只是抬着头,似惋惜又似期待地叹道:“啊,天亮了。” 是的,天——破晓了。 天边一缕白光映照下来,逼退了越见朦胧诡异的月光,那映照在脑海中荒诞的画面仿佛被戳破的气泡似的逐渐破碎。 但是谢星纬的心却不断地、不断地往下落。 他没有听到动静,于是确信麻奉是没死,这样残忍恶毒丧心病狂的人在濒死时,一定不可能是悄无声息的,而是会用尽各种手段拖更多的人给自己陪葬,绝对是一番大动静,既然现下并无显著的异变,说明宗师定然没能杀死他。 宗师竟然失手了! 那么,这些尸虫就不是终点。 ——这只是一个开始。 天光亮了起来。 唐栖眠肩扛着只大枭鸟,打着哈欠懒洋洋挪回院子睡觉去了。 绝命渡渐渐又热闹起来,不会有人知道昨夜有一幕可怕的虫潮涌过,然后被铺天盖地的鸟吃掉,也不会有人知道昨夜爆发了一场唐门宗师对尸王的追杀战,只可惜最后以失败告终。 谢星纬表情凝重一盆冷水泼在周承头上……依然没醒。 他用了很多种办法,但唐千叶给的药效果实在太好,怎么都没法将周承唤醒,大概除非等药效自然散去,就得服用相应的克制性药物,但他不敢去烦扰桑先生,也不愿找唐千叶,想了想,摸出了曾经装着药兽血的药瓶。 垂下眼睛只思考了一瞬,便果断拔开塞子凑到了对方鼻子底下。 周承是几乎惊跳地从床上蹦起来,在连思维都麻痹的恶臭面前毫无抵抗能力,机体已经清醒但意识还停滞在被药物作用的混沌中,蹦起来后条件反射抓剑,没抓住,连护身的内息都忘了调动,几乎恐惧彷徨地睁开看过去——谢星纬面不改色地往袖中塞着什么。 他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但是谢星纬说了一句话。 “‘尸王’麻奉现身绝命渡,尸蛊已经散布,但不能确定有哪些弟子为尸虫所寄生。”一语将现在纠结的处境讲得明明白白。 周承游离的意识几乎瞬间就缩回大脑——大概是“无梦”的影响,那曾经历的一切就像是梦境一般,叫他有不确定不现实之感——不过在脱离为白翊影响的癫狂与疯魔之后,那种久经江湖的稳重老练与危险面前的极端冷静占据了他全部的神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周承盯着侍立在一侧眼中难掩惊慌的俩弟子,他虽未经历当年昆山城的地狱,但是麻奉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丧心病狂惨绝人寰,对于“尸虫”的特性几乎是老一辈人行走江湖的必备常识,当机立断:“将伤员并一起观察,其余人两两分组,减少与他人接触!” “如有异变……”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活死人就不是你们的同门了,动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知道么!” 两个弟子浑身都有短暂的战栗,白着脸点点头。 周承一把抓住榻几上的长剑,心下浮现些许安全感,他站起身,眼见着两个弟子匆忙跑走,顾不上问白翊的现状,转头直接道:“什么情况?” 谢星纬平静道:“唐门宗师,那位‘祺长老’,昨夜追杀麻奉未果,我已将此事转告金掌柜,绝命渡戒严查找麻奉下落,现在还未有消息。” 周承心下一震,重点在宗师出手的前半句:“你亲眼见证?” 谢星纬摇了摇头:“来迟一步,不敢旁观。” 唐千叶与桑先生的蛊斗都唯恐成为炮灰,一位宗师与“尸王”的交手又哪里敢插足。 周承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恹疲倦,还带着一种极明显的厌恶与忌惮:“此事又是与唐千叶有关?” “不知,”谢星纬客观描述,“昨夜唐大小姐与桑先生饮酒,大醉。” 他对上周承直直看过来的视线,依然无比淡然:“蛊斗未完,白翊蛊毒还不曾完全解开,等待两日后继续,现下在桑先生处……不过,世叔还是不见为妙。” 冷静状态的周承颇听得进人话,也知道这话确实没说错,他不去见,白翊或许还有活命的希望,他一见,必定又会与桑先生等人起冲突,只是不知道该回以怎样的话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镇宝阁看看情况。” …… 麻奉失踪了。 从祺老掌下逃走之后,他就没了踪影。 这就是最可怕的情况了,一个重伤逃脱并且怀恨在心的“尸王”,不知所踪。 本来就没什么道德怜悯之心,说丧心病狂都是高看对方,毕竟披着人皮的怪物哪有人心这种奢侈的东西呢,现在若潜藏在暗中报复别人,那么会做出来的事就更难以预料。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绝命渡也找不到麻奉?”闻秀摇晃着同僚问她。 痛苦的人变成了栖眠,才刚沾枕头睡下就被人硬生生从黑甜的梦乡拖回来的感觉有多恐怖,栖眠只觉得有一根锥子在自己大脑里狠狠敲击着,敦敦敦,笃笃笃,满世界的幻听与压抑不住的头痛叫她完全听不进去闻秀的话语。 但自己造的孽自己填,昨晚上缠着闻秀百折不挠要听八卦的是她,现在被闻秀挖起来探听早先发生的事,也只是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的可恨而已。 栖眠乌沉沉的眼神毫无焦距,别说打哈欠了,极度疲惫又亢奋的矛盾意识简直能将人逼疯,她僵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闻秀说了什么:“绝命渡人不少……有心要藏,短期内不容易被找到……更何况麻奉能操控尸人。” 大规模转化的那种母子尸蛊无法控制,用来扰乱敌人耳目倒是有奇效,毕竟“尸蛊”这玩意儿足以叫人闻风丧胆,现下绝命渡又被阵封,连逃都逃不出去——而且麻奉已不知在此地潜藏多久了,谁说就没有给人下些“精品”尸蛊呢,以此蚕食的活死人那是可以被他控制的。 她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抓过榻上的小白狼崽在怀,使劲揉了揉:“昨晚上麻奉玩了一招‘金蝉脱壳’,蛊道那些玩意儿神神道道不能以常理推之,就算是祺老也被骗过,再回过头去早已不知他身在何处。” 她凉凉道:“所谓‘脱壳’,那是真的脱——那个黑衣老者模样确实是麻奉真身,并非易容,而是他实貌,但是‘脱壳’什么概念?那真是脱去一层人皮……现在能知道,麻奉已经不是之前的面貌,然而脱出后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绝命渡虽然统计了所有住客,并且对所有客人都密切监控,但麻奉既有这样独特的手法改变面貌,又有能控制尸人的尸蛊,他在暗,我们在明……”栖眠咂摸了一下,“有祺老坐镇,就算深恨唐门,他也不会直接向我们出手,毕竟他不但要防着祺老,还要警惕主人……不过其余人就说不好了,在那种丧心病狂的蛊师眼里,人不过是材料而已。” 闻秀的表情十分难看,她思忖良久,有一个疑问:“他是蛊人?” 栖眠摸了摸下巴,眼神也有些凝重:“说不准。能做到这份上,就算不是像主人那样完全的蛊体,必定也有一部分蛊人的特性了。” “等等!”她忽然振奋起来,“你说麻奉极为英俊,有潘安之貌?比桑先生如何?” 闻秀没见过麻奉真容,但见过画像,内门弟子在暗堂轮换试炼的时候,都见过各个门派死敌的画像,因为唐门对这些仇人实在是恨之入骨:“不如。” 栖眠就忍不住心生感慨了:“也是啊,桑先生那等的神仙风貌,举世罕见啊。” 闻秀停顿了下,忽然像是被提醒了一般:“麻奉对相貌极为在意,改变外表的蛊人特性,大概率是一种比较稀奇的蛊,定然有限制,不妨从极丑极美的角度去寻找。” “可以一试。” 闻秀身影一离开视野,栖眠连怀中宠物都懒得扔,倒头下去,一息即睡。 …… 千叶睡了个好觉,醒来颇觉神清气爽。 也不说做梦什么的,毕竟梦境多为蛊虫的记忆,光怪陆离,凌乱奇诡,不做也罢。 坐在窗前吃糕点,由着闻秀给她梳头并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祺老大半夜跑出去追杀麻奉这事她猜到了,麻奉死里逃生下落不明她也有所预料——要真那么好解决,当年全天下围杀麻奉就不会损兵折将且由他千里奔逃窜至封门峡了——逃命的功夫,那确实是没话说的。 当然,麻奉她非杀不可,不惜与玄火教为敌也要杀他的那种仇,既然现在他赶着趟来送死,千叶自然不会错过。 不过她能容忍白翊活着看乐子,也不介意令麻奉多活些时间多制造些热闹。 绝命渡暂时没找到麻奉身影,但是发现了几具潜藏的尸骨,死得非常诡异,外表并无损伤,身上也没虫子啃噬的痕迹,只是腹腔塌陷,内脏化为一滩脓水。 千叶也不说麻奉那等败类败坏蛊师声誉了,蛊师有何声誉可言呢? 刀剑杀人是杀,蛊虫杀人也是杀,但是中原武林不视刀剑为邪物,却视蛊术为邪道,为何? 中原讲究的死者为大在蛊道上本就不能保证,蛊术杀人,死者肢体都不全了,自然为武林所诟病,再者,蛊师养蛊讲究厮杀,在武林看来也太过残酷——蛊师连自身都能成为实验材料,又哪里会在乎旁人的命? 桑先生有医圣头衔与神仙谷在后,研究蛊术只能称得上是个人兴趣;唐千叶有唐门作为后盾,当她一举一动能影响整个武林之时,就算身是蛊女,也不会有人敢拿这点贬低她。 就算麻奉再作妖,也作不到他俩头上。 目前绝命渡人人自危,尸蛊消息传出后,既害怕自己被尸虫感染,又害怕旁人被尸虫感染,谁都不敢信,既不敢独处,又不敢抱团,可谓是怨声载道。 说到谢星纬早就离开桑先生隔壁,在忙着安置青孚山等人与伙同绝命渡护卫寻找麻奉时,千叶把玩着手中团扇幽幽叹息:“真是不听话呀。” 麻奉进入绝命渡最大的可能就是助刑北雁杀他,他还到处晃悠给对方制造出手的机会,是当真胆大呢,还是有恃无恐呢? “闻秀,去与桑先生商议,麻奉为我唐门死敌,请他务必不要出手——为报他此情,杀死麻奉之后,尸体可以无条件奉上供他研究。” 倘若桑先生来搅局,局面就更复杂,不是说不好解决,就是麻烦些罢了……以他的心性,千叶他挨不着,对于麻奉这等绝佳的“素材”,定然跃跃欲试。 “然后,盯紧段轻烟。” ※※※※※※※※※※※※※※※※※※※※ 8.16 1.嘤嘤嘤我明白大家都想一下子看到底的感觉,问题是这一个单元的铺设之大证明我不会很快结掉,怎么着也得在大国师副本里开个荒,杀上一波再走啊! 真不是传统意义的快穿,不是做完任务就走的那种——每个世界图景,大小姐都有自己的目标,因为引导者已经说了,试炼场最关键的目的是为了最后的评级,为了高评级她必定不能着眼于轮回发布的任务,她只是在完成目的路上顺手把任务做了而已 2.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唐门非杀麻奉不可,唔,大概是因为当年的追杀中损失惨重吧,我基本已经剧透光了 3.今天双更,下一更在晚上6点~ 蛊梦25 “真是可怜呀~” 大清早的动静扰得人不得清净, 惊呼、尖叫、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搜查与搬运声远远近近, 某个偏僻院子也经护卫队好一阵翻找。 倒不是怕客人藏匿了“尸王”麻奉,毕竟麻奉这个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应当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藏匿他,就恐有人被麻奉胁迫、控制,不得不助纣为虐——从里到外翻查一遍, 谁都安心。 当然, 桃子挑软的捏,如唐门、桑先生这类“恶客”,麻奉落在他们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绝命渡也不敢轻易得罪;如青孚山这等弟子大多受过伤、体虚的, 容易被尸虫选中, 但一来周承已经严阵以待, 二来毕竟人多势大, 金掌柜愿意卖一个薄面, 院外派人严守,但其内如何并不多加干涉;至于大多数的散客, 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绝命渡强硬派人搜查, 务必小心细致翻个底朝天。 段轻烟并不在乎这是否冒犯到了自己, 懒懒倚在门扉上等着结束, 见到远处主干道上熙熙攘攘一群人抬着几具蒙着黑布的尸体走过, 边上还有数位瑶山弟子神色凝重步履匆匆, 就有些好奇。 有那么只字片语的议论飘进她耳朵,她便叹了口气,幽幽然那么道了一句可怜。 守在院中谨防异变的护卫们不免转头看她。 ——就算她不出声,那些人也按捺不住偷偷摸摸瞄她的视线。 那女子身形婀娜,青丝曼绾,眸中含着一汪秋水,自有一番盈盈之态,想来就知道是绝丽之姿,况且举手投足的魅力又岂是一袭面纱能遮掩的。 虽说身后亦步亦趋还跟着位青衣老妇,但有这般珠玉在前,又有谁人会注意到旁人呢。 搜查完毕,护卫队与客人致歉,整齐有序离开,前往他处。 段轻烟并未直接回返屋内,只是笑盈盈注视着队伍离去,语声优柔轻谧:“哈,麻先生要杀谢星纬,倒也非简单事呢。” 身后那低垂着眉眼的老妇慢慢抬起头,眸中锐光闪过,虽姿态从容,凌厉无畏,却绝非青长老那般气定神闲返璞归真的气度,说话时脸上面纱因呼出的气而微微颤动,赫然是一个低郁的男声:“圣女说笑了,理应事在人为才是。” 段轻烟笑如银铃:“‘尸王’有这等决心,奴自是佩服。” 天极道与玄火教现下正结盟,麻奉上门请求庇佑,段轻烟不得不相助,正巧青长老得到唐千叶承诺,本就要即刻离开将此事禀告魔后,麻奉又有几分改变面貌的手段,便伪作青长老潜藏在段轻烟身旁,以掩人耳目。 与谢星纬的仇倒也不能说只是玄火教的恩怨,整个魔门都视其为心腹大患,只是麻奉如何惹怒唐门宗师令其出手的因由她不想知道,魔后与唐千叶有所交易以至于在解药未到手之前、天极道必须站在唐门这边的事,段轻烟也不会分说——总之,能杀得了谢星纬,她拍手称快,麻奉与刑北雁折在里面,她也欢喜。 能瞧一场热闹,自身又无损伤,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呀,谢星纬既为唐大小姐情郎,情郎有难,大小姐定不会袖手旁观呀。”段轻烟眯着眼睛,“大小姐既是蛊女之身,对麻先生有先天的克制,又素来多谋善断、算无遗策,麻先生可得谨慎为上呢。” 麻奉的脸为面纱所遮看不清,但段轻烟能辨认出他的表情在某个时刻是极其扭曲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外露得十分明显,虽然转瞬即逝,却依然为段轻烟所捕捉。 她面色不改,眸中极具兴味,一边观察一边在心中飞快盘算,是自己哪句话又抑或话语中哪个词令他如此失态。 “圣女多虑。”缓慢沉郁的声音瞧着波澜不惊。 段轻烟这会儿倒是真好奇了,看来唐门宗师出手的原因并不是谢星纬,麻奉与唐门之间的恩怨并不小的样子,这可就稀奇了,这两方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唔,也不定是唐门与麻奉有仇,没准是唐千叶与麻奉有仇? 毕竟唐千叶出身南疆,与麻奉一样是苗人,在唐千叶未被唐门收养之前,或许就与麻奉有所纠葛呢……但十五年前唐千叶才几岁? 麻奉因举世追杀窝在封门峡十五年,在这过程中他不可能与唐门、唐千叶有所交集,但是十五年前唐千叶也不过一稚童,能惹上什么仇什么怨? 真有意思。 “那奴就可就等着麻先生大显身手啦。”段轻烟面纱之下笑意渐深,媚眼如丝瞅了瞅身侧人,既鼓励又满怀期待。 …… “魔门果然沆瀣一气!” 栖眠醒来已经是下午的事了,洗漱完啃着胡饼满世界找闻秀聊八卦凑热闹,听闻现在的局势与同门的关注点之后,不由感慨道:“主人提醒的?已经猜到麻奉一定潜藏在段轻烟附近?” 闻秀道:“毕竟天极道与玄火教是盟友,麻奉向天极道寻帮助也有道理,圣女不会帮助玄火教对付主人,但也不会对遇难的玄火教徒袖手旁观。” 栖眠格外顺应潮流,虽说本人是跟麻奉无冤无仇,她也不觉得麻奉杀几万人灭一座城有什么问题,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压根没什么善恶观念,但既然她的主人视之如死敌,她也就顺其自然把对方列入必杀的列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掉头看千叶:“既然知道了麻奉身在何处,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了?主人怎么一点都不急?” 千叶还在努力追漫,懒洋洋倚在垫满丝衾绒枕的榻上,心神沉醉在漫画激烈的打斗中,间或听几句身边人的八卦议论,偶尔还吃几粒闻秀剥的葡萄,吃几勺果汁奶酪混合的冰沙,日子过得极其腐败。 事实也确是如此,绝命渡什么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钱。 栖眠问的时候她正在翻页,侧头微微停顿。 “不必急,最多不过这两日的事。” “我与桑先生的蛊斗,定于两日后继续,麻奉不会等到两日之后白翊这个矛盾解决再动手,所以一定会在这两日选择合适的时机。” 栖眠不解:“可是让祺老出手,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啊。” 千叶摇了摇头:“不必再麻烦祺老。麻奉其人心肠冷酷、手段狠毒,之前能趁着他不知自己暴露寻上门,但现在他的警惕心暴涨,绝对给自己留下几条后路,祺老已经错过了将他一记绝杀的机会,与其将他逼到绝境,令他不计后果引爆自己的后路,不如设一个局,引他入彀,毕竟现在我已知晓他最大的依仗,知道底限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栖眠不免好奇:“他有什么依仗?” 千叶轻笑:“你所谓的‘金蝉脱壳’其实不是一种蛊术,而是种武功。” 她思索了下,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麻奉是纯粹的蛊师,蛊师或多或少都会以自己的血肉为容器来养蛊,以此增强自己对于蛊虫的控制——像桑先生那样,就算不上是蛊师,蛊术只能说是他运用的一个手段,与药、毒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之身体本身就百毒不侵蛊虫绕道——当然,这也就意味着,蛊师本来就会中身体里蛊虫的毒,越是强大的蛊留下的影响就越大,之前在镇宝阁所见的麻奉,脸上布满疙瘩凸起面貌奇丑无比,就是因为他曾在自己身上不计后果地养蛊。” “蛊师多少还是会在乎自己外貌的,尤其是苗女,但越是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越是没法成为厉害的蛊师。麻奉以自己的容貌自傲,为什么敢用这般近乎‘毁容’式的蛊术手法?因为他练有一门邪功,名为‘红颜不老大法’。” 栖眠已经是一脸惊叹了,连闻秀都瞪大了眼睛。 “红颜不老??”栖眠无比兴奋,“当真有功法能让人红颜不老?!” 闻秀翻了个白眼,强调:“主人说了,那是邪功。” “哎呀,邪不邪的暂且不说,主人,真能红颜不老吗?” 千叶笑:“就与‘朱颜蛊’一样,越是没法保持美好容貌的蛊师们,越是会折腾出神奇的事物。只不过‘红颜不老大法’着实太过阴邪,炼成之后,能让皮肤与一部分血肉凝聚身上的绝大部分毒素,然后如‘脱壳’一般将这一层皮肉脱出,剩下的身体会恢复青春年少全盛时期的模样,如鸡蛋剥壳一样光滑细腻——但这个过程想完成需要大量的血气。” 闻秀吃了一惊:“所以那些死者都变成了干尸!”不需要内脏,大概就是只有内脏化为脓血留下的原因吧。 千叶淡淡道:“当然,用这种邪功也是有限制的,毕竟每次‘脱壳’都会损失自身的一部分生机,大概折寿个十年吧,有人一辈子炼两次,五六十岁行将就木之前仍如少女般美丽,大概也就是红颜不老了。” 栖眠与闻秀对视一眼:“这种邪功……应当没有流传太广吧?” 红颜不老啊! 就算会折寿,那也何等的诱惑,多得是人愿意为了青春美貌杀人取血——善良在红颜不老面前值什么?更别提在那些上位者眼里,人命算得了什么?几个贱奴的血倘若能换来不老,还有比这个更划算的吗? 千叶以手拖着下巴:“当然没有。” 她慢条斯理道:“既然是武功,就需要门坎,先要能将武功练成,然后才能炼体;再者,就算能练成,也必须知道,这是为褪毒所用的武功,身上累积的毒素不能少,少了褪的是你的生机,也不能多,多了会直接要你的命——蛊毒至少是蛊师能自控的,要换做别的,还想着什么红颜不老?死都死得丑陋无比。” 栖眠与闻秀两人都是一叹,也说不清是放心还是惋惜。 “麻奉现下已用了一次邪功,必不会轻易再用,但倘若他豁出命去,不计后果,那么就要防着他用的蛊过分恶毒可怕了,就这点来说,我不如。” 两人都知道千叶所说的“不如”指的是什么。 毋庸置疑她的蛊术比麻奉要高明得多,但成也蛊体败也蛊体,完完全全的蛊体意味着构成她人形的所有事物都可以化作蛊,她使用得越深,虫性就越强,人性就越弱,到最后构成这具身体的到底是唐千叶,还只是一个“蛊女”,这就不得而知了,正因为她不像麻奉一样有后路,所以永远不可能拼命。 栖眠道:“那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主人所说的局要如何布?” “我在等,等谁人出手——麻奉暂时不足为虑,刑护法才是重点。”千叶望着窗外,眼神柔软而期待,“本来这一明一暗来寻仇,现下麻奉已经暴露,被迫转为明处,那么刑北雁就有极大几率由明转暗了,这不是很有趣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栖眠简直要拜倒了,她本来还没从“红颜不老大法”的余韵中走出来,陡然听得这一句,简直如冷气袭背一般叫人毛骨悚然,到底是什么脑子啊,竟然能想到这份上! “主人以为,刑北雁极有可能潜入绝命渡?”她小心翼翼道。 本来是想,刑北雁会以复仇的名义进入绝命渡,那么金掌柜断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进入,那时有麻奉潜伏在暗处,当有很大的机会杀死谢星纬。 但现在麻奉的存在已经暴露,玄火教作为一个曾经庇佑“尸王”十五年的邪派,阵封绝命渡的新仇加上这一份旧恨,倘若刑北雁光明正大出现,那么绝命渡是拼尽全力都不会让他入内,那么他就只能暗中潜入。 闻秀喃喃道:“如果忽略这一点……谢星纬是否能保住命还真说不好,毕竟现在所有人都防备着尸蛊,哪里想得到还有这回事呢!” 她忽而想到,略带几分紧张地看向千叶:“大小姐……就不用……提醒一番?” 倘若谢星纬的关注点都在麻奉身上,那么就有可能忽略刑北雁致命的一剑;再者他还没乖乖听话,留在桑先生隔壁,他就成为一个突出的靶子,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攻击! 闻秀当然不在乎谢星纬的小命,但因为千叶,她又不得不关心他的命。 千叶并不急:“谢郎啊,他可是比谁都要警惕呢。” 她的目光迷离,笑容极浅:“怕是在我专程前往提醒他的那刻起,就已经防备得紧了……麻奉出现,他就知道玄火教要拿他开刀了。他寻麻奉,可不是要急于解决后患,而是主动创造漏洞引人出招——他注定在明敌在暗,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这样还能保全秋若,避免战火波及到她。” “再说谢郎啊,永远都知道如何利用身边的‘势’。” “他最大的‘势’,可不正是稳坐此地牢牢护着他么。” 栖眠慢吞吞眨了眨眼,闻秀暴怒:“不要脸!” 千叶的面上并没有哀愁,就算单方面的“情郎”不但对自己无感而且处处利用自己,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阳谋而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世上的男女之情,莫不如此。 不过千叶还是情不自禁暗叹,真不愧是谢星纬啊,又理智又清醒,至今仍不会被她表现出的爱意所迷惑。 别看他像是对她无比信任,但内心的警惕从未曾淡褪,大概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无条件给予的爱是最可怕的事物——倘若你爱我时,可以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那么你不爱我时,也能抽身而出毫不留恋。 可是当真不会受到影响吗? 这个女人,有容貌有智慧,有财产有权势,唯独如此地深爱你。 越是清醒越是抗拒,在最后答案揭示的时候越是会觉得遗憾,千叶营造了那么久的局面,虽说是顺手施为,并不经心,到底延续了那么多年,不求一击必中,但要绝对的震撼绝伦。 她已经在这所谓的任务上耗费太多时间了,也差不多该到了收取代价的时候。 千叶还挺期待的。 ※※※※※※※※※※※※※※※※※※※※ 8.16 1.一千收加更奉上 2.不过看剧情,下章才开大场面 3.啊,打斗跟咱们大小姐没关系,她只负责运筹帷幄把人坑死 蛊梦26 整个绝命渡都仓惶恐惧的时候, 稳坐钓台的人并不多。 唐门附近的院落租价变得尤为昂贵, 但仍旧以最快速度被人占满, 而桑先生附近依然冷清得很——由此可见,比起对于“尸王”的未知恐惧, 桑先生的可怕却是直观现实的,毕竟谁都知道跟麻奉结仇的是唐门,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差到会被殃及池鱼。 至于为什么明知唐门与之有仇, 还要聚到唐门附近? 还不是因为唐门尤为势大, 这里还有一位宗师有一个唐大小姐! “主人能解尸蛊吗?”栖眠在冷眼旁观之余,不免询问千叶。 “不能。”千叶摇了摇头,“尸虫一旦入脑, 必死无疑;一旦入体, 除去它也要去掉半条命;但可以预防。” 栖眠忽地一惊:“主人配的药, 午后让所有人都喝下的那一帖, 果然是用来预防尸虫的?” “不止是尸虫, 大部分蛊虫都讨厌这种味道, 不愿意靠近。”千叶解释道,“也就是说, 有选择的情况下, 蛊虫会寄体别人, 而不是身上带着这种香味的人, 但如果蛊师专门操控要冲着你来, 那就避不过了。” 栖眠有些纠结。 “绝命渡人多事杂, 主人既掌握着出阵的方法, 又拥有克制‘尸王’的本事,难道不会惹人觊觎?软的不成来硬的,如何避?” “所以我让闻秀将药方赠给了金掌柜,头疼的事让别人去烦。至于其他……闻秀。”她唤了个名。 闻秀平静道:“世人都善妒,妒忌心当然能叫人铤而走险,我们本就在风口浪尖,但又何须避?主人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憋着!我唐门开的可不是善堂,敢向我唐门弟子出手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好吧。”栖眠接受良好。 大概正是因为唐门的宗旨一开始就在江湖上打得响亮,所以暂时没有人闹事,但当出现几人脑袋剧痛皮肤蜡黄血液酱色等明显尸虫入体的症状之后,绝命渡四处顿时群情激昂起来。 一般来说,尸虫要潜伏数日之后才会出现迹象,尸化的过程会持续一段时间,但麻奉为了尽快扰乱绝命渡秩序,催化出来的尸虫当然极为强效。 青孚山果然最先出现感染者,只不过周承壮士扼腕当机立断,果断出手替他们解脱了,并差人拖出绝命渡寻了偏僻处,即刻将尸体烧毁。 有该例在前,金掌柜如出一辙的处理方式就没引动太大的公愤——当然有感染者的亲友悲痛之余还想挣扎一下,毕竟唐千叶与桑先生两位蛊道大家都在此地,桑先生或许不会管这遭事,但哀求唐大小姐没准她会出手呢——好在金掌柜承了千叶的情,讲明尸蛊的特性表示唐大小姐无能为力,并公布了那个药方。 ……有药方也没用,毕竟药材都在瑶山弟子的药堂。 瑶山与绝命渡有合作,专门派弟子常驻此地,跟瑶山弟子作对就是与绝命渡为敌,而药是有限的,这就必然会引起争夺。 唐门同样严阵以待,但多在防备绝命渡其余客人的心眼,并不在意麻奉如何。 唐门抵达绝命渡的第三日下午,唐元旭将物资运到了绝命渡,完成与金掌柜的交易。 少了千叶做向导,凭唐元旭一行当然没法走入幻魔阵准确找到绝命渡,但谁叫千叶与薛杭做了笔生意并且手捏着给魔后的解药呢,天极道极为殷勤护送唐元旭一行前来绝命渡,速度比之千叶当时带着一堆拖油瓶还要快得多。 唐元旭一路风尘仆仆,抵达落脚点后,先习惯性了解一下绝命渡中的情况,闻听“尸王”麻奉一事,连洗漱修整都顾不上,直接前往主院求见姑姑。 他当然不会怀疑千叶的本事,但谢星纬这个人的存在莫过于眼中钉肉中刺,他就害怕千叶为其将自己置于险境,所以无论如何都在一番告诫二番护卫之后确保她平安无事。 至于对麻奉……恨得已经太多了,现下反倒并非难以遏制,毕竟他当年是在南疆亲身经历那场惨剧的,尚年幼之时眼睁睁瞧着自己的血脉亲人俱死于他手,那般仇恨可谓刻骨铭心不敢忘怀,夜夜梦回都想着要手刃仇人,只不过此刻见到仇敌出现,反而无比冷静镇定起来。 “元旭莫急,麻奉既敢出封门峡,此次必叫他插翅难逃。”千叶安抚大侄子。 唐元旭深吸一口气,极为冷静:“以谢星纬作饵?” 两人的视线正对着彼此,唐元旭瞳底犹如冰封的冷酷,千叶依然是那份静美柔谧的笑意。 半晌之后唐元旭先退一步,几乎是压抑着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词眼:“姑姑,这世上多的是好男儿。” 千叶滴水不漏地笑:“但只有一个谢星纬呀。” ——是日,谢星纬遇袭。 袭击来得比所有人预料得都要突然。 当时正值黄昏,瑶山药堂门口的空地上熙熙攘攘,有钱能入住唐门庭院附近的早就闭门不出,无钱又随众的散客不愿蹲在镇宝阁,不约而同选择了药堂当做新的据点,总归在瑶山大夫附近,有个心理安慰。 于是绝命渡的护卫队,更多的也在这附近巡逻。 谢星纬本不该在此的,由于刑北雁还未现身,众人也不知道麻奉是因他而来,否则压根不会靠近他,再说就算他想借人群做庇护,也要防着敌人潜伏在人群中。 越多的人,意味着越多的安全隐患,这对他来说更为不利。 但是药堂发药,他就算不为自己,不为青孚山,也得为秋若求上一份。 当时他立在排队的人群中,身后排着的是个蓝袍公子,谢星纬显然是知道对方身份的,因而当人好奇又聒噪地向他询问某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时,他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破绽并不是出在他身上,也不是来源于身侧的人——因为就算身在人群,他依然意志锋锐、神思警惕,随时随地蓄势待发——可他的破绽来自于自己的未婚妻! 秋若知道自己待在桑先生隔壁是最好的选择。 旁人不知道情况,但谢星纬专程回来一趟告知她真相,请她务必小心勿动,毕竟身份是最无法推卸的标签,她作为谢星纬的未婚妻,自然会成为威胁他最好的筹码,江湖道义有仇找正主不危及其妻女家人,但玄火教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麻奉都出来了谁信玄火教会堂堂正正地来? 只有留在桑先生附近,麻奉忌惮桑先生,不敢轻易动手,她才是安全的。 理智叫她信任谢星纬的判断,但是情感又岂是理智能够束缚的? 她确实不愿成为未婚夫的拖累,然而又如何按捺得住内心的惊慌与担忧?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谢星纬独自迎敌,还是如此可怕的敌人? 不踏出门,她怎么知道青孚山现状? 怎么知道未婚夫情况? 这些逐渐加深的情绪扰乱了她的安定,让她抱着侥幸的心理离开院子前去寻找未婚夫,而当她出现在谢星纬视野中的瞬间——谢星纬瞬间意识到最可怕的危机已经靠近了,他几乎不假思索拔剑出鞘,动作快于思绪,猛然旋身架住自侧面刺过来的一剑。 这一剑来的是如此突然如此狠戾,奇诡之处简直能叫人惊骇,电光火石间的金戈交击声锵然入耳,谢星纬自己都在惊叹,能挡住这一剑简直是有如神助! 但他的好运气也就在这里了。 另一柄剑长剑如金蛇般疾厉又诡异,倏然自后方刺来,纵谢星纬猛然旋身闪避,也刺穿了他左腰侧后方的血肉! 这才是刑北雁!刑北雁竟然不是独身前来?! 伴随着那柄剑倏然抽出带出的血花,周围的人群哗然散开。 蓝袍公子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抬头见得受伤的谢星纬已经与两柄剑交上了手。 自家高大冷漠的侍卫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方才那剑从他边上刺出,几乎紧贴着他衣裳而过,要不是自家侍卫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先被当做炮灰解决的就是他了——来不及后怕,先退到安全位置再围观。 所有人都在退,短短数息之间前方已经留出空地,谢星纬与敌人战成一团。 先出剑的是一个灰袍的女子,着装朴素,青丝高束,应当已经上了些年纪,眼角周围的皱纹深而长。 不少人心中一凛,一下子便认出她是谁。 纪茵!玄火教右护法纪茵! 由于玄火教的生意多是其出面打理,因而江湖中认得她的人并不少。 另一个剑客倒是陌生,同样是一袭灰衫,面貌英俊正值壮年,但鬓发花白,神色冷郁,更有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眼角眉梢也烙印着深深的皱纹。 玄火教左护法刑北雁极少行走江湖,因此少有人认得出他的模样,只不过他手中的剑极为奇特,翻转剑刃光犹如蛇信般弯曲疾厉,凭着这柄剑倒有不少人认出了他是谁。 “刑北雁?!” 于是人群再度震惊——此人是魔宗护法刑北雁? 纪茵与刑北雁,玄火教左右护法都现身绝命渡,两个准宗师齐齐追杀谢星纬?! 秋若的尖叫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出。 虽然叫声戛然而止,就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鸡般,但肩膀上莫名其妙出现一只诡异的黑蛾,她又是陡然发现的这一点,面对这样的状况,天底下没有多少女孩不会惊悚后怕。 秋若遇险的尖叫当然不会叫谢星纬动容,但陡然加强的警惕心却是结结实实落在他胸膛中。 如果此刻尚游刃有余,他就会去衡量救秋若的价值,就会思索是什么导致她遇险,这个险境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然而他自己就陷在生死关头,又谈何来的分心? 就这点来说,谢星纬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先要保证自己生命尚存,有余力才去考虑他人,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未婚妻也一样! 现下秋若变故只是让他确定了一个事实——麻奉也出手了! 玄火教为杀他,不仅出动了“尸王”麻奉,还有左右护法,也当真算看得上他了! “阿鸣!快去助他!”眼见谢星纬身上伤口不断增加,面对两大护法夹攻节节败退,蓝袍公子自己没动,高喊着让自己侍卫前去。 “谢家郎君——某来助你!”恰在此时,有人也一声爆喝加入战局。 高大魁梧的刀客,手持着一柄宽阔的龙纹大刀,极为霸气。 “马帮帮主马浩荡!” 这几声也像是惊动了旁人,面对魔宗会做壁上观的毕竟是少数,再者谢星纬毕竟是江湖有名的侠士,又有“牵机社”这层外衣,愿意施以援手的人不少。 谢星纬周身的人是不断聚拢上前,秋若身侧的人却是不断向后散开躲避。 以秋若为中心,骤然飞出一圈诡异的黑蝶,原本停于她肩膀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蛾子,大得叫人恶心,翅膀上的纹路像是一张扭曲的人面,而在它腾空飞起的瞬间,自它身上飞出无数次小蛾子,原本的大蛾子转瞬散去,变成了无数只小小的鬼面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蛾子密密麻麻如一条飘飞的黑纱般悬停在秋若周身,却没有带给人任何美的感受,只有毛骨悚然的惊惧。 “蛊……是蛊!” “‘尸王’来了?!” 人群推推搡搡,急于散开却由于空间的局限又不得不挤在一起,于是仓惶转头粗略地扫视,害怕“尸王”就潜藏在自己身侧。 那聚成条状的鬼面蛾犹如流沙般倏然离开秋若身侧,朝前窜去,所经之处,人皆惊慌避开,有人没来得及避开——接连两人,被鬼面蛾擦着后背与臂膀而过,瞬间就爆发出尖锐至极的痛叫,此起彼伏。 定睛看去,那两人被鬼面蛾接触过的地方,衣物竟然脆碎开,皮肤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黑色痕迹,皮肉绽开,深陷进去,犹如被火焦灼过一般。 这些蛾子竟然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人群躲避得更为惊恐,秋若整颗心都浸泡在后怕的冰水里,寒气森森随着血液流淌瞬间袭遍全身,她的肢体僵硬,已经顾不上探究那些鬼面蛾停在自己肩膀上时为什么没有腐蚀自己的血肉,停留在胸腔中的只有深深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谢星纬的话,擅自出门,后悔遭遇到了这样可怕到甚至违反认知的事物。 她想退后,但是脚步仅仅往后踏了半步就被迫停下。 一道冰凉的感觉从后背窜过,滑到她的肩膀,触碰到她的衣领,然后慢慢缠绕住她脖子,没有任何痛楚,但只有凉意,可怕至极的凉意。 她不敢再动,只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调转视线往下看——就一眼,叫她大脑一空,连心脏都惊悸地几乎停止跳动。 一条墨绿色的蛇缠绕着她的脖子! 只有拇指粗细,花纹极深,尖锐的三角形脑袋显示出了它的毒性,它伏在那里,冰凉的蛇信时不时吐露出来,似乎在舔舐她的脖颈。 秋若怕得几欲晕厥! 为什么会有蛇! 这蛇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敢动,不敢呼吸,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住牙齿,而两行泪水倏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处在极度惊惧的环境中时,整个世界的动静都像是被陡然拉慢了无数倍,人群躲避的动作是慢的,那些慌张惊叫的声音是慢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连思绪都似乎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一般缓慢。 秋若感知到的世界渐渐就模糊起来,她看不到其余人,看不到洪水般分开的人潮,视野中只有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墨绿小蛇与那条流沙般飞去的鬼面蛾,她甚至看不到自己未婚夫陷入苦战伤势剧增的身影。 此时陡然出现的一个清晰人影,怎么不叫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起来呢? 秋若看到药堂二楼一个人。 瑶山药堂是一个两层的干栏式阁楼,很多人挤在一起探脖子朝下看,当然害怕忽然出现的左右护法与“尸王”麻奉,但因为身处较远,且又在药堂之上,自觉不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于是看得更为热烈。 只是视野最好最适宜观赏的位置被一高一矮两人占据,且周身犹如真空般留了好大空处,旁人宁肯挤得密不透风,也不愿意靠近。 桑先生与红裳的药童立在那里。 而在商秋的眼里,其余人都是模糊的背景,只有那一个身影是清晰的鲜活的明艳的。 医圣白衣胜雪,貌美似仙,靠在扶栏上懒懒往下俯视。 桑先生竟然在这里! 他竟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他竟在这里! 他看到她了——他注视着她! 一刹那渴望获救的希冀有多浓烈,下一个瞬间希冀破灭时的绝望就有多可怕。 桑先生的眼神素来都是冰凉又倦懒的,带着上位者常见的轻蔑,他扫视到她时与看着周围人时没有任何的区别,却只有在注视那些鬼面蛾与墨绿色小蛇时,眼底浮现些许波动,似乎在剖析其构造。 是啦,这就是医圣,冷漠无情,视人命如草芥,还不如几只稀奇的蛊能引动他的好奇心。 秋若如坠深渊,死亡的恐惧彻彻底底吞噬掉她的求生欲,更可怕的事,她的思绪是清晰的平静的——她要如此清晰而平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但她仍不能挪开自己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她视野里最鲜丽的色彩,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动作。 然后有那么瞬间,她看到医圣倏然抬头,望向侧面某一个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桑先生高高挑起了眉,眼中兴味盎然。 ※※※※※※※※※※※※※※※※※※※※ 8.17 1.可饶了我吧,码字时速800,让我加更就是想要我老命 2.不行,写到桑先生就激动,我一定要想办法睡他一回! 蛊梦27 两个准宗师联手偷袭谢星纬, 一个照面却没有令谢星纬毙命当场, 几乎已经预示了围杀的失败——谁叫谢星纬的运气实在是逆天, 既然逃过当面必死的绝招,再想杀他, 便不是件容易事了。 但玄火教汲汲营营许久、刑北雁计划多时的复仇,自然是不肯轻言认败的。 无论如何,两位准宗师, 已经是几乎能横扫全场的战力, 谢星纬虽说功力远超一流高手,但毕竟没摸着宗师的边,半个境界的差距,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毁灭性的高低了。 两位魔宗护法使出浑身解数, 最狠厉的一剑几乎将他的胸膛捅个对穿, 但是谢星纬扛过最初的几招, 后又有无数碍事的人搅局, 站圈越扩越大, 招式越用越杂,到最后战场的范围已经极大, 刑北雁与纪茵的剑根本够不到谢星纬本人! 当那些鬼面蛾流窜过来时, 因为纠缠在战圈中难以躲避的人太多, 有数位都着了道。 鬼面蛾的毒性腐蚀力极强, 只要擦到就是一道深深的焦灼的口子, 肌理被彻底腐蚀, 近乎毁容。 有人知道利害, 明白蛊毒会扩散,受伤之后,为避免蛊毒继续渗透直至骨髓,当机立断,咬着牙以利器剐去这些乌黑的皮肉,直至鲜红色的皮肉翻出,血液再度流下,才松了口气。 狠不下心来以至于错失良机的人,不一会儿就痛到崩溃,抱着被擦到的四肢与身体满地打滚,毒入髓液,发散极快,断肢都难保全了。 面对这些可怕又诡异的鬼面蛾,刀剑没法派上用场,即使被劈散,瞬间又会凝集起来,偶有几只被侥幸劈死,片羽落于地上,也只剩下了些微灰烬,这些挣扎完全不能对整个群体造成什么影响,鬼面蛾密密麻麻,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就连那些刀剑都留下了被鬼面蛾的体-液灼烧的痕迹,可见它们的体-液中也充斥着何等剧烈的毒。 之前组团帮助谢星纬应对左右护法的人瞬间如鸟兽散。 刑北雁与纪茵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景象一般,在鬼面蛾袭来的第一时间也已抽身退后,避开这一波蛊潮,给蛾蛊留下最大的发挥空间。 可是谢星纬避无可避! 他已经足够警惕,随时预备着还有未知的威胁,然而面对蛊蛾这样无法以人力抗衡的事物,警惕有什么用呢? 惨叫与痛呼的声音尖锐地像是要刺破耳膜,在向后躲避的人潮中,一个迎面而上的人就足够惹眼了——蓝袍的贵公子手里举着一件粗布衫,边角一端点了火,火势很快蔓延开,他高喊着“闪开”一个箭步将冒火衣衫甩向迎面而来的蛾群,又呼着痛火速把手指捏到耳垂上,显然被烫到了。 蛊虫大多都惧怕火焰,这些鬼面蛾应当也…… 下一秒,不远处名为马浩荡的粗犷刀客面色一变,连忙伸手拉了他一把,带着人旋身躲避。 却见那些蒙着鬼面蛾飘于空中的衣衫自顾自燃完,后半截甚至不是因为火焰而燃烧,而是蛊毒的腐蚀性将其灼烧完,可是那些蛾子依然原封不动,未受一点损伤,扇扇翅膀,再次向谢星纬而去。 “多谢马帮主!”蓝袍公子顺着人流跑,一边道谢一边哀叹,“哪有不怕火的虫子啊!” 然后更多地人拼命往周边散去,离谢星纬越远越好。 没有人敢靠近刑北雁与纪茵,灰衫的魔宗护法就立在那里,冷眼看着鬼面蛾转瞬袭近,直扑谢星纬——刑北雁当然想手刃仇敌,但现在绝命渡情况无比复杂,比起手刃仇敌更重要的是看到仇敌伏诛,那么谢星纬到底是怎么死的就不重要了。 能选中这样的时机确实不易! 唐门不在此地,医圣不来搅局,既有人群当掩护,又有秋若作为人质,这场奇袭简直是牵动天时地利人和,谢星纬不死——他可以凭什么活?! 没有人觉得谢星纬会在鬼面蛾的围袭下活下来。 而在那所有惊惧遗憾的视线终点,年少成名的剑客神情极为冷峻,他浑身是伤,血液几乎染红青衫,但如此重伤依然没有带给他丝毫的动容,迎着蛾群的方向举起剑,剧烈催动内力,真气透体而出,穷尽了毕生功力的一剑裹挟着凌厉的内劲随剑气而出,几乎叫空气都撕出了裂帛之音。 本该是飞沙走石般的浩大气势,就连被剑风远远扫到一些的人都破开了衣衫、血沫横飞,然而叫人目呲尽裂的一幕却是,鬼面蛾如同并未将其视为危险一般,游刃有余地飘散、翩舞,毫不费力地穿透了布满杀机的剑招,丝毫无惧气场般再度凝聚起来,直冲对方胸膛! 谢星纬必死无疑! 黑色的有着诡异纹路的蛾子如同奔腾的浪花冲向岸边一样,齐齐涌向他的心脏部位,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谢星纬的胸膛破开大洞、鬼面蛾透体而过的惨烈画面——电光火石间的冲撞发生得比思绪还要迅疾,然而下一秒出现的景象足以叫人惊骇! 明明极具腐蚀毒性且目标明确的鬼面蛾却并没有对谢星纬造成什么影响,它们甚至没有触碰到谢星纬的衣物! 那一丛丛一幕幕如阴云般的蛾子发出的震动声连绵成片,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能清晰看到它们变异的尖锐又森然的口器,但它们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一样,到达离谢星纬一指之距之后没法上前,没法靠近,更没法碰触。 这种诡异的情态持续的时间略长,连谢星纬无力举于虚空的剑都茫然地放下。 只见那些鬼面蛾悬停在空中,在原地转着圈圈,就好像陡然丧失了目标一样,拍打着翅膀,聚聚散散,彷彷徨徨。 整个世界都陷入显而易见的凝滞。 这一刻响起了一个声音,明明极为淡然,应该是刚出口就散在空气中不能为远处的人所辨认的声量,却连那些哀嚎痛苦的背景音都无法盖过。 “玲儿,给我他的心头血。” 无数道视线倏地转向药堂二楼,只见白衣的医圣皎若明月,双手撑在栏杆上,身子微微前倾,似乎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物,眸带兴味,脸上极为光亮。 桑先生也培育过蛾蛊,知道这一类蛊大致是如何特性。 麻奉的鬼面蛾虽是变异种,但逃脱不开心蛊的限阈,鬼面蛾成蛊后依然极其喜爱蚕食并聚居生物体心脏,麻奉必然是盗取谢星纬的血液作为蛊基的一部分培育这些蛊蛾,按理说一旦与目标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它们会不计一切后果扑向目标的心脏与之合二为一,现在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蛊蛾没办法靠近? 蛊女曾强调这是她的情郎,这与此有什么关系? 一位奇凤蛊女会为自己的情郎留下怎样奇特的保护措施,以至于她竟然不惧有别的蛊师对之杀之而欲后快? 饶是桑先生,也不由得现出几分兴奋。 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刹那,身边红影飘下,速度之快,几乎在视野中闪出一道残影! 玲儿指爪锋利,直冲着谢星纬而去。 医圣要谢星纬的心头血?! 很多人直接为谢星纬捏了把汗,前脚顶着玄火教两大护法与“尸王”,后脚就是医圣要他的心头血,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左右护法忌惮鬼面蛾,不敢上前,玲儿不惧绝大部分蛊毒,但鬼面蛾的腐蚀性毒素连自身都会灼烧,更不用提外物,玲儿也得防着让它们沾上自己血肉。 她的速度快得像风一样,鬼面蛾虽然难以跟上她的步伐,但是她需要寻找一个最适合的角度,既能避开鬼面蛾,又能刺入谢星纬的胸膛——谢星纬原本避不开玲儿的攻击——然而鬼面蛾的存在反过来又成为了他的防护。 这些蛾子虽然不能触碰他,不过一直随在他身边一定的距离,他退也跟着退,他动,便也如流水一般游淌在他身侧,而玲儿却不能触碰它们的存在,于是他将长剑横着胸前,护着心脏的部位,全神贯注都在玲儿的动向上,以便能随时转向,让鬼面蛾成为他与玲儿之间的屏障。 在玲儿绝对的速度面前,这样的躲避更多靠的是直觉与本能,只是失血过多叫他的大脑迟钝,动作越发缓慢,连思绪都开始浑浊起来。 暂且还能防得住,全靠他的意志。 玲儿转了一圈,见没寻到什么破绽,皱着眉头,抬起手掌用另一只手一划掌心,收拢手指时伤口带出一串血珠,她猛地一扬,血珠凝成带状向空中甩开。 那些鬼面蝶几乎是在瞬间脱离了迷惘状态,如饥饿的猛兽般沿着血水划开的方向追逐而去。 玲儿眸光一利,抬手就袭向谢星纬,却就是在那一霎时——就在她的指爪即将探入对方的胸膛的那霎时间,一柄大刀猛地从侧面探出,直直阻挡了她攻击的方向。 再次被阻,玲儿愤怒地仰头发出一声尖啸,手指紧抓着刀刃便向外一扯。 巨力袭来,马浩荡眼神一紧,如此魁梧身躯又是双手握刀,都差点被她甩开,可见力道之大,他深吸一口气,反手一拍,将大刀砸下去,玲儿被迫退后两步闪避。 红衣的女童歪着头立在那里,在高速移动下衣衫都诡异得纹丝不动,仿佛画布上干涸的色彩,白皙的小脸充斥着极为愤怒与不解的神情,这大概是她身上唯一生动的事物。 “我只要你几滴心头血,”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杀你。” 马浩荡举着大刀挡在谢星纬面前,沉默不语。 “小妹妹,那是心头血啊!”谢星纬没说话,但是那蓝袍的公子在不远处跳脚了,“心脏戳一个洞,是那么简单的事吗?!——啊啊啊啊啊阿鸣喂,快去帮他!!” 他只探头说了几句话,但是数息之间,混战的规模又再度加大,在鬼面蛾忙于吞噬药血之际,魔宗俩护法显然找到了出手的时机,迅速拔剑攻了上来。 蓝袍公子自己立在安全的位置,伸脖子观看,表情十分紧张,活像是自己被围攻一般。 其余人目瞪口呆,离开又怕错过重要片段,插手又惧怕蛊虫与魔宗护法,于是彻底沦为看客。 这厢打得你死我活激烈万分,吞噬完鲜血的蛊蛾又悄无声息冲着谢星纬的方向袭近。 右护法纪茵先退出站圈,紧接着是侍卫阿鸣,马浩荡的大刀格挡着刑北雁的剑,彼此眼睛赤红,都发了狠——玲儿倒是极为悠闲,她并没有出手,只是随着局势不断地变换着身形,寻找着合适的角度。 可以看出,她并不想杀死谢星纬。 在心脏中取血,一个不慎确实更容易导致毙命的后果,但是要得到他的心头血又非出手不可,准确的时机与合适角度能让伤害控制到最小。 玲儿还觉得纳闷,要是对方乖乖躺平让她出手,她能将风险控制到最小,但其反应如此激烈,坚持顽固到底,也就只能硬着来了。 在鬼面蛾围拢过来的前一秒,刑北雁与马浩荡齐齐退出站圈,谢星纬身上又平添无数被刀光剑影波及到的细碎伤口,意识混沌,但对危险的感知反倒陡然增长数倍,他密切注视着唯一没有动的玲儿,由于她面对着蛊蛾飞来的方向,谢星纬又身处两者之间,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危险预感倾袭上心头,并不是来自于鬼面蛾,而是源于玲儿! 他只来得及向侧面挪出一步,闪出玲儿与鬼面蛾的连接的一条直线,玲儿就猛地动了。 她扬起手,摊开了掌心那道伤口——药童的自愈能力实在是强,只这片刻,方才狭长的伤口只剩下了短而浅的一道血痕——她将血痕正对着鬼面蛾袭来的方向。 果然! 鬼面蛾并非是冲着他去的,它们如潮水一样奔涌向前,穿过谢星纬的身体,然后又齐刷刷地涌向玲儿。 显然药童的血液比起它们原本的目标来说更具备吸引力。 谢星纬的警惕心十分强烈,就算鬼面蛾不知何故没办法伤害到他也是一样,被蛾子包裹的那瞬间他浑身的汗毛都在倒竖,当蛾子离开他身侧的时候他对于危险的预报几乎强烈到扼住他的喉咙。 玲儿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这个问题甚至还没有在他的思维中停留多少时间——几乎是在刚冒出这个问题的瞬间,玲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就在蛊蛾即将撞上她掌心的前一息,腾空而起! 她的身形极为矮小,于是蛾群是自上而下俯冲的姿态涌去,所有人对于玲儿的实力还是过分低估,至少当时的那个速度已经足以达到叫人惊骇的地步! 此刻的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原地甚至留下了残影! 蛾群浩浩汤汤穿破她的残影,茫茫然地悬停在那里,谢星纬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凉,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便看到玲儿向外翻了个跟头,慢慢落地。 她食指锋利的指甲上血淋淋的,并未滴落下来。 相对于她的速度来说,她再回头看向谢星纬的一眼只能说是以慢吞吞来形容了,随后她便收回视线,脚尖踩地,如一道风般飘了出去。 转瞬就落在了她主人的身侧,踮着脚,邀功般伸出手去递给桑先生。 谢星纬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桑先生舔了一口他的血,下一秒,脸色倏然冷下来。 ※※※※※※※※※※※※※※※※※※※※ 8.18 1.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大家对桑先生兴趣都很大,计划已提进大纲,但不会那么快实施,先别忙着激动啊! 蛊梦28 桑先生一直淡然凉薄的脸上出现了这样显而易见的森冷, 确实是件不寻常的事。 他死死盯着谢星纬, 眉宇紧蹙,神情阴沉无比, 如果先前是漠然嘲弄置身事外的玩味,那么现在就是盯着他恨不得剖开其胸膛剐出心来一脚踩碎般的厌恶。 谢星纬心脏里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那些鬼面蛾是直奔他的胸口去, 现在桑先生分辨了谢星纬的心头血又露出了这样糟糕的神色? 别说旁人觉得疑惑, 连谢星纬自己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当然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思绪能耗费在别的事物中, 他所有的注意力仍钉在并立的那两位魔宗护法身上, 谨防着对方忽然出手。 纪茵转头望向刑北雁, 眼中的意思很明白。 对于右护法来说,果敢决断一向是这个女人在武林叫人极为敬佩的方面, 纵然掌管魔宗, 不算什么好人, 江湖中多得是人鄙薄憎恨,但作为女性, 能让不少男性都为之折服, 可见能力卓绝。 面对眼前的一系列变故,她已经放弃再对谢星纬出手。 但刑北雁握着剑, 盯着谢星纬仍有几分不甘,毕竟仇敌这会儿瞧着状态实在是差,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翻倒, 然而此刻鬼面蛾反倒成为他的护身利器, 连他们都无可奈何。 虽说鬼面蛾是麻奉专为谢星纬培养形成的蛊, 可是为了片面追求蛊蛾的杀伤性, 其腐蚀性强烈到蛊师都会觉得棘手,育成后一直没有动用,因为一旦放出就意味着无法控制无法回收,以至于现在的情况连麻奉都对其无能为力。 似乎想要杀谢星纬已经变成一种奢望。 打破这种僵局的是一阵低低的哭声。 细碎又充满着深深惊恐的低泣就如同一把刀子小心翼翼刮过皮肤,明明很轻,很缓,却瞬间激起无数的鸡皮疙瘩,叫人毛骨悚然——数位被鬼面蛾与方才打斗所伤的人已经被扶进药堂,哀嚎与痛叫离得远了,因此场中任何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蛇蛊缠绕着秋若的脖颈,细滑冰凉的触感在她的皮肤上游走,湿哒哒,黏腻腻,蛇信一伸一缩,状似亲昵地摩挲着她的喉咙,带来极其瘙痒又可怖的触感。 秋若知道自己要冷静,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不要尖叫,但她本就害怕此类软体冷血动物,连鱼虾都不敢伸手捉,更不用提看着一只活生生的蛇盘绕在自己脖子上! 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要晕过去,只不过极度的惊恐情绪反倒让思维更加紧绷,她能清晰感觉到与蛇蛊相接地方的每一分触觉,能清晰嗅到蛇蛊身上带着腥气的水臭味,过分屏住呼吸之后缺了痒,过分僵硬身体一动不动之后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泪已经快要流干了,倘若一直如此的话大概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但当蛇蛊戏弄般张开大口,时不时以蛇牙试探碰触她的脖子后,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谢大哥……”她哭得极其伤心。 谢星纬听到了呼唤,但他自顾无暇,并没有回头——他知道未婚妻的处境很艰难,但也知道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玄火教拿她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便不会轻易捏碎这颗棋子,毕竟筹码只有还活着时有用,一旦死了,那就失去了应有的牵掣。 他依然死死盯着刑北雁的剑。 玄火教左护法对于他的仇恨自然无需言说,他杀死了刑北雁唯一的亲人,打碎了魔宗二十年来的希望,这种仇哪怕历时数年依然不曾有丝毫减退。 玄火教行事不讲道义无所顾忌,但魔宗也是人,即为人,便好歹还存在一些底线,现下竟然敢派出“尸王”这等非人的怪物,可见想杀他的欲望已经强烈到了无视作为人的原则。 为何? 觉得此行必然会得到魔宗前教主的遗藏,有了《天谕经》与神兵秋月春风刀便不必再惧怕整个武林? 还是说借此彰显玄火教的威严与实力,给予某些人一种警告? 秋若的尖尖细细的哭声缭绕在场中,围观者看到红颜如此落难,自是不忍,但又不敢有什么动作,毕竟还不知道麻奉身在何处,一来忌惮“尸王”作怪,二来也是因为这蛇蛊直接辖制了秋若的命脉,没人敢保证一剑过去是直接结果了蛇蛊,而不是蛇蛊先咬死秋若! 这个时候出声的还是某位蓝袍的贵公子。 “麻奉!”他是真怒了,“有什么冲着男人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响彻场中,瞬间一片寂静,连秋若都被吓得忘记低泣了。 没有回应。 蓝衣公子看了眼身侧的侍卫阿鸣,心下一定,信心爆棚,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眨了眨眼,忽然道:“‘尸王’麻奉?据说你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沦落到如此地步——难道从此以后你就开始仇女?” 他阴阳怪气地嘲讽:“说来也是,为了一个女人灭了整座城这种事,正常人也干不出来,大概是太恨她以至于丧心病狂了吧,现在专门逮着女人欺负倒也算有始有终了!” 大概是犹如晴空一声霹雳的效果。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离他不远处有人毫无预料就倒地,无声无息的,只有倒地时的动静太过突兀,所以吓了人一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紧接着发生的情景就超过人的想象力了。 人体的骨骼怎么可能会脆弱到了这样的地步,比瓷器还要脆,比泡沫还要薄,就像是纸片堆积而成,甚至不用外力,自己就会崩塌——那人一倒在地上,就如同从很高的地方砸下来一般,整个人都碎了——骨骼发出的毛骨悚然的碎裂声连绵成一片,几乎不成人形! 当场有人凄声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毒! 这也是蛊毒吗?也是蛊吗?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尸体的面部已经完全坍塌,连眼珠子都滚了出来,而自那碎裂的颅骨眼眶中,钻出了一只奇怪的透明虫子。 只有小指大小,它的翅膀扇动,身躯在空中游走的样子像是一条鱼,样子也像是一条鱼,外骨骼是近似透明又略带米色的,这叫它内部的结构一览无余,没有一般昆虫常见的脚,却长着不少触角。 这种奇怪的虫子很显然受到蛊师的操控,因为它直奔道出了惊人言论的蓝衣公子而去。 蓝衣公子马上开始抱头逃窜:“啊啊啊啊啊鸣鸣救我——” 高大的侍卫默默挡在他面前。 场面瞬间混乱。 人群都在跳脚尖叫,因为紧接着倒下的人并不少,有些人倒地的那瞬间还没死,抱着脑袋痛苦挣扎,但挣扎的时间也只有短短数息,然后全身的骨骼像软泥一样瞬间坍塌,血液从七窍奔涌而出,当即毙命。 这些人的脑袋里也飞出那种透明的奇怪虫类。 绝对是蛊!这些蛊大概还潜伏在人的体内不少时间。 它们必然是早就进入了人体内部,悄无声息地蚕食着宿体,直至最后爆发也就是蛊师心念一动而已——这个恶毒的蛊师是谁,所有人心中都有预料。 “尸王”麻奉! 他的尸蛊本来就是脑蛊,以操控出名,被迫困在封门峡十五年,对于蛊毒的造诣必然更深! 而现如今他潜藏在绝命渡不知道多久,处处都有他下手的机会,甚至如果不是唐门宗师揪出了他,众人至今不知道他身在此地! 不少人心中都有凉意,既害怕下一个脑子里钻出怪虫的人是自己,又害怕自己身上不知不觉也被种下了蛊虫。 蓝衣公子虽然在逃窜,但是作为一个好事者,在各种混乱与遭难之中锤炼出来的眼光极为尖锐。 他气沉丹田,纵然在一片尖叫中声音也极为洪亮:“宫大!!!” 猛然地一个名字叫出,他吼道:“宫阁主,杀了你东边的……” 宫奕本来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并不觉得惊恐,也未想要凑热闹,只是围观而已,但这一声既然叫到他了,自然不好再藏。 他也没去想自己行走江湖明明如此低调了,为什么还有人能认出自己——大概是一种本能,一种对于顶尖的剑客来说身体的动作要快于思维的本能,几乎在对方叫出他的名字并且发布指令的瞬间,他的剑就出鞘刺了过去。 天下第一杀手的剑有多快? 即使是猝不及防之下的出剑,依然叫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他东边不远处那位,似乎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快暴露,想躲闪都来不及,只略略侧身,然后被一剑刺进了锁骨。 差一点便洞穿了喉咙! 看到对方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蓝衣公子的声音瞬间尖利到了响彻云霄:“杀了他——他果然是麻奉!!” 宫奕方才出手没犹豫,这会儿听到此话倒是停顿了,连娃娃脸上习惯性挂着的笑容都有片刻的僵硬,他的动作还是很利索,但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了——抽出剑——就算肉眼没法看到有血液迸射而出,他也是在同一时间飞快闪身,退到自我感觉安全的位置才松了口气。 “尸王”的血是能碰的么?! 秋若离得近,所以一眼便认出这个出剑的人,是当时在镇宝阁观看蛊斗的后来者之一,着黑衣,面貌普通,娃娃脸上自然带着笑意,随身一口煞气极重的宝剑。 蓝衣公子在那破口大骂:“堂堂‘暗阁’之主,做什么胆小鬼的样子!” 宫奕不悦地回喊:“你行你上啊!” 暗阁阁主,天下第一杀手,宫奕。 这天底下的准宗师都在绝命渡扎推了吗? 问题是,见到这位大人物的头皮发麻完全不足以盖过看到“尸王”现身的惊恐。 应当是麻奉真身,且未有易容——那捂着锁骨下侧伤口的男子高而瘦,面貌却极为英俊,麦色皮肤,不过身上并没有苗人独特的气质,反倒是一种苍凉粗犷的美感。 直到他被人陡然揪出来,旁人才蓦地想到,为什么自己身边忽然多了这样一个人,随即是难以缓解的后怕。 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人群在惊叫,奔跑,躲避,推搡。 中心位置的人想出去,角落位置的,明知道面临着危险,却也不敢随随便便离开,最后硬生生造出一副众生百相。 蓝衣公子脑袋都快爆炸了:“快杀了他!他都现身了不杀他等什么?啊啊啊啊啊都快被虫子追上了,不杀了蛊师你们光跑有用吗?!” 没人听他的。 失血过多的谢星纬死死攒着手中的剑,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但由于并未因外事分神,牢牢关注着那两位灰袍人,所以魔宗护法隐没进人群逐渐消失的画面他还是觉察到的。 刑北雁与纪茵是离开了? 他们为什么在这个关头离开? 鬼面蛾团绕在他的身侧,阻止了他迈向别人,阻止了别人靠近他。 人群已经失控,然后在某个瞬间,极其悄无声息,又是分外轰然的,出现了一些变故。 这个混乱的场面,显而易见地停歇下来。 开始是有人在抽气。 紧接着很多人都在抽气。 这抽气的声音在如此嘈杂纷乱的场中竟然清晰可闻。 与初初见到鬼面蛾与怪虫鱼时类似,那是极度震惊、荒谬且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情绪,只不过并没有那般的骇然与恐惧,只有对这个世上竟存在着这样的事物而产生的疑惑不解。 数只绯色的蝶,犹如浅浅的霞光般,飘然而来。 ※※※※※※※※※※※※※※※※※※※※ 8.19 1.断章是所有作者的本能~ 2.本来还慌着2000收的时候又要双更,但是半礼拜了不涨反降,就觉得加更还很遥远了……(所以收藏为什么不涨啊啊!双更废掉我也愿意啊!! 3.虽说都是虫子,但大小姐的自然就要挑漂亮可爱的嘻嘻 蛊梦29 明明是日暮时分, 天边的霞光早已黯淡下去, 夜幕即将凝聚之前一切都是昏暗的,人群繁复嘈杂的地域, 气流更是浑浊不堪,但是这时候, 就突兀地出现那么一抹纯粹的优美至极的虹光。 那些绯蝶美得像是具有魔性, 能吸引一切注视, 叫人一时连身处险境都能忘却。 它们在发光, 弥散在周身的磷粉如火焰一般闪烁着。 即使处在震惊与恐惧之中的人们都不由自主抬起头, 呆呆注视着绯蝶前进的方向。 只见那有着梦幻般色彩的蝴蝶,翩翩起舞地, 飞过人群, 飞向人群的中心, 它飘向那些鬼面蛾,其中一只, 似乎极为顽皮, 中途离了队伍飘去追逐那些透明的怪虫鱼,美与丑的对比在两者即将交汇的瞬间, 鲜明得惊心动魄。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那些透明怪虫鱼与鬼面蛾似乎想逃跑,但又像是被什么震慑一般,无法动弹。 然后这些色彩倏然交汇。 梦幻般洒落的磷粉窜入蛾群中, 优美绝伦的蝶翼缠绕过透明的怪虫鱼, 并没有火焰升腾而起, 但瞬间就将这些飞蛊烧了个干净! 这到底是什么火?! 为什么这个火能烧死蛊蛾与怪虫? 同一时间,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蓦地自不远处的人口中发出。 麻奉伛偻着腰,一只手本来捂着几乎被透传的锁骨,现在整个人都在痛苦地战栗、痉挛,张大了嘴巴却连大口呼吸都艰难,脸上憋出了即将窒息一般的青紫色。 他艰难地吞吐着口气,被蛊虫反噬的痛苦麻痹着他的神经,但有一种仇恨强烈到深造进骨髓,化成身体的本能,以至于他的大脑还未意识到什么,英俊的脸容已经为狰狞扭曲的表情破坏,满是阴鸷可怖的仇恨。 “该死的蛊女——”他陡然爆发出怒吼。 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但现在没人关注他的存在,他们难以克制地仰起头,视线牢牢钉在飞舞的绯蝶上。 蛊虫烧成的灰烬,还未落于地面便飘成一股灰烟散了个干净,而那带着火的绯蝶未有任何损伤,依然在空中翩翩起舞,仿佛嬉戏一般你追我赶,绕着圈打着旋,再度飘飘然地按原路返回。 人们的视线控制不住地随着绯蝶而去,然后看到立在人群背后的一行人。 数量众多的唐门弟子手持机关弓-弩,将榣山药堂前门整个场地呈包围的架势,齐整利落的装扮有一种莫名的冷肃,却不见有什么煞气——据说唐门暗堂的刺客首要练习的任务便是消除自己的气息,包括杀气,包括存在感,所以唐门刺客才那等的神出鬼没、高深莫测。 数个宽袍大袖携带者药箱明显是医者的唐门弟子,脚步迅疾穿过人群到了谢星纬身侧,动作无比熟稔地为其清理伤口止血包扎。 唐闻秀冷着脸持刀走到谢星纬不远处,身体是一副护卫的姿态,表情漠然中颇带了几分不情不愿。 至于唐栖眠,则抱着只小白狼崽子懒洋洋立在唐门队伍中,侧边还有一位年轻人,着装与其余同门相异,看着地位更高一些……若非唐门主支,便是内门弟子。 而最前方立着两个人。 一者负着手,深灰色的衣袍,老而深的眼睛炯然如炬。 另一个人一袭黑色罗裙,苍白而魔性的颜容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翩跹的红绯蝶如光般落入她的袖中,转瞬便不见了。 人们本能地看向她的衣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免惊骇。 不是带火的吗? 单看方才红蝶灭蛊虫时的模样,就知道那些红蝶身上的磷粉有怪异,似乎天生就带着能叫周围燃烧的能力,且与凡火不同,但如何能用袖子将其收纳? 桑先生两只手就紧紧地抓在扶手上,半个身子都倾俯其上,眼里的光亮得出奇,那种想将她拆解分析的欲望简直浓烈得叫他颤抖,但脸上的阴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为浓重,这叫他的神情有种格外奇异的矛盾之态。 在场之人还是有聪明的,本来在最外围凑热闹的人还不少,但在唐门这些全副武装的弟子出现的那刻便预料到了某种危险,身体快过思绪,眼睛还急于瞧事件进展,身体已经不由自主、连滚带爬向外跑。 不止是跑出场外,而是离开药堂,离开这块地域,躲进自己在绝命渡的居所,关上门瑟瑟发抖。 唐门弟子并未阻止这些人离开,甚至,某种角度来说他们这种威慑就是在逼迫他们离开。 当然,还有不少人茫茫然立在那里,离开麻奉身侧,离开谢星纬身侧,离开秋若身侧,一团一团挤在一起,自以为已经有了足够的距离,足够的安全感。 然后有人猛然发现,魔宗俩护法呢? 人呢! 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们自己走了?那么麻奉呢?抛弃他了? 蓝袍贵公子带着侍卫跟马浩荡立在一起,无意识回头,猛然发现自己身侧多了一个人——震惊的眼神望过去,发现是宫奕,小心肝都颤了一颤。 娃娃脸的暗阁阁主拿你别大惊小怪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密切关注着唐门之人。 “唐千叶!!!”麻奉再次出声。 尖利的声音穿透凝滞的氛围,响彻场中,因为充斥了浓重的怨恨,原本低郁磁性的音质荡然无存,只有嘶哑得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森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刑北雁与纪茵已经离开,他当然知道。 越是清楚越是痛恨——正因为他们判断出他必死无疑,毫无拯救的价值,所以旋身即走,毫不犹豫。 但是遇上唐门,他就非得死? 必、死、无、疑?! 麻奉坦然地敞开双臂,狠厉又可怕的眼睛直直地射向前方,放声大笑的时候那恶鬼般的嚣张狰狞袒露至极:“唐千叶,你敢么?!”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你敢来杀我么?!” 麻奉整张脸随着他张嘴笑的动作,渐渐浮肿,人皮就像是被吹胀一样,表面骤然出现了无数的燎泡,他的衣服也像被什么东西撑起一样鼓胀起来,显然被衣物遮蔽的皮肤也出现了同样的变化,燎泡很快破裂,暗黄色的脓水很快结痂、封闭,然后再度变成无数个疙瘩与脓包,仿佛癞蛤-蟆一般丑陋可怕。 他的眼中泛起浓密的血丝,这叫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从血水中浸泡过:“如果临死还有那么多人给我陪葬,当也不枉我到这世上来一遭了哈哈哈哈。” 当年血洗昆山城将一座城池都变作地狱的魔头,又何尝惧怕杀人? 他全身都是不计后果催化出来的蛊,因为他有“红颜不老大法”作为后手,所以不惧蛊毒侵染自身,他便是借此来威胁唐千叶,会将在场所有人作为陪葬——包括唐门弟子。 无关紧要之人她不在乎,但她唐门众人呢? 她也不在乎?! 麻奉想要活! 而且不是如同丧家之犬般苟活,他不但要让人求着他活,也要报了这十五年来的仇! 想那第一次苟活,他痛失所爱,且再不能回南疆,第二次苟活失了尊严与自由,他在封门峡藏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就像躲在臭水沟中的老鼠,透过阴暗的缝隙,注视着这个导致他败亡、又夺取了他所爱之人身份的低贱蛊女,在江湖上何等的风生水起,何等的覆雨翻云。 怎能忍,怎能忍?! ——“哈,我有何惧?” 在嘈杂的声音中,那道黑裳的人影执着华扇眉眼淡漠,却竟然还是笑着的。 随着谢星纬的伤势好转,她的脸色也渐渐褪出惨白的色泽,眼神也更为缓和悠远。 “杀人者,人恒杀之。” 她的声音柔软而轻谧,何其动人,说得却是再冷酷不过的话语:“我唐门弟子各个皆满手血腥,出道即抱着必死的觉悟,倘若死在这里,便是命数,又有何惧?” “哈哈哈哈哈——又、有、何、惧?”麻奉张开大手,猛地挥去,可怖的脸上满是狞笑,“她不惧,他们不惧,那你们呢——你们呢?!” 他张狂道:“你们的命现在在我手上!我要你们生你们便生,让你们死你们便死!你们也不惧?!” “哈哈哈这多日来,我早在这绝命渡的饮水中下了无数的蛊,有多少人中了我的蛊?!不计其数!哈哈哈好——我若死,这全身的尸蛊爆出——不管是这绝命渡,还是整个漠北,有谁逃得过我的蛊?!” 他猛地做了个握掌的手势。 而人群中又爆发出数声痛苦哀嚎。 这叫本就悬了一颗心脏的人毛骨悚然,连忙推搡着远离声源,只见那几个突然发作的人,短短的时间内甚至连站立都艰难,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皮瘫倒在地,裸-露在外的皮肤爆发出了无数的脓包。 脓包触之即裂,随着脓液爆出来的是白色的沙状物质,肉眼难以分辨——不知道又是多少虫卵悄无声息地隐没于空气,而虫卵的宿主,当即毙命,而且就像是被吸干了生命力般陡然干枯了一圈。 人群就算是惊叫也无法避免这一切,或许呼吸间蛊虫就进入体内,或许站着不动蛊虫就会钻进皮肤,跑到哪里都要害怕,所有人看向周身的人时都是警惕与惊恐的眼神,谁知道别人有没有感染蛊毒,谁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染蛊毒! 而没有比眼前的惨状更能增加麻奉话语的可信度。 对于无孔不入的蛊虫,能做到将真气外放以护体的人毕竟是少数,谁知道自己的皮肤会沾上什么,又有什么虫子会钻入自己的血肉? 在场的人简直被巨雷砸晕了,不觉冒出些愤懑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谢星纬! 若不是他,玄火教不会潜入绝命渡,麻奉也不会出封门峡,他们就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麻奉哈哈大笑,他倒退两步,走到一个僵立的人身边。 身上的疙瘩与脓包累积得实在太多,这叫他的皮肤紧绷得像是多了层壳一般,连骨骼都受蛊毒的影响出现异变,短时间内这样的剧变无疑是极为痛苦的,但麻奉在如此剧痛之下爆发的却是惊人的毒恶与邪气。 那布满浓痂的手指慢吞吞划过秋若细腻的脸颊,就像是在欣赏一个绝妙的造物:“看看,看看,你也不惧么?” 蛇信近在咫尺,那根手指却比蛇蛊更令人作恶,秋若一个字也不敢说,一寸都不敢挪动,连哽咽都不敢,只有眼泪流得更凶。 在场所有人都注视着秋若,包括已被打理好伤势的谢星纬。 千叶当然也在凝望秋若,就个人来说,确实也觉得她挺可怜的。 蛇虫这些玩意儿,莫说是女孩子,连大男人也会恐惧,若不是她此世生就生就生在蛊虫堆里,连自身都是由其所组成,在接受自己本质的时候不得不全盘接受这些事物,大概也会觉得蛇虫可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这又如何呢? 这个人质又不是直接针对她,麻奉现下打的算盘应当是用秋若来威胁谢星纬——以谢星纬再来威胁她——但这点克制能力她还是有的,就算谢星纬满身的伤,叫她的的确确很不舒服,她也不可能动摇杀麻奉的心。 再说,谢星纬大概也没脸要求她去救秋若。 否则这个代价就不是可以估量的了。 她只是慢慢地、用带笑的视线横扫全场:“麻奉,妾身今日非杀不可。” 那是极其美艳又魔魅眼神,明明她的脸色过分苍白——比以往还要来得苍白,但是过分的寡淡落在她的颜容上却又蕴生出令人窒息的艳丽,她的眉眼间很明显地萦绕些许抹散不去的燥气,而这种压抑、忍耐,甚至掺杂着一些痛苦的情态,叫她的颜貌更为增添几分叫人心神摇曳的风情。 地狱中开出的艳丽绝伦又极具危险的花硕,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 而与她的颜貌相反,她的声音甚至是极轻极柔、甚至是熨帖的,就像是在安抚着什么。 然而在场之人都没法沉浸于她的美貌与温柔,脑中只剩下危险的警报在疯狂扣响。 “正如麻奉所说,诸位身上或多或少都寄生了些许幼蛊,幸运者仅是少数,但既然皆被围困绝命渡,那么这幸运有多少也是需要考量的。”唐千叶轻笑,“麻奉以诸位为质挣扎求存,妾身自然可怜诸位遭受无妄之灾,但是此仇不共戴天,既然在此困住了他,唐门排除万难,也非杀其不可。” 非、杀、不、可,用尽一切手段,不计任何后果。 “唐门不会主动伤害诸位,倘若诸位愿意赌命,便以一炷香时间为限,请暂且离开此地,回转屋中,紧闭房门,待麻奉赴死,唐门必倾尽全力救治诸位。但若诸位有所顾忌不愿离开,结果为麻奉所控,抑或成了妾身杀其之阻碍,唐门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听得唐千叶平静道:“总归,这个江湖恨妾身入骨之人多得是,也不差再多上一些。” 字字如刀,割出鲜血淋漓,场中人的心不断地往下落,如坠深谷寒气袭人。 唐千叶的话说得如此明白,简直是将众人那丁点儿侥幸都灭得一干二净。 她都这么说了,显然在场之人身上绝大部分都感染蛊虫,那么生死就都捏在麻奉手上,倘若麻奉操控,那么他们也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通体脓包,血肉爆开,甚至是全身骨骼脆裂如纸。 就算麻奉不操控,隐患也已经存在于他们体内,说不准什么时候颅脑剧痛而死,变成一只祸害世间的尸人,又或者身体变成一滩血泥,眼睛里爬出一只透明的怪虫…… 如果麻奉能走就好了…… 麻奉能离开就好了……别牵累无辜者…… 但唐千叶的话全然打碎了他们微弱的希冀。 她说,唐门誓杀麻奉。 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都会打——既然麻奉受到生命威胁,他定然会选择用蛊保护自己,在场之人肯定陆续都会为他控制,变成尸人或者别的什么怪物。 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不敢挪动步伐,真听从唐千叶的建议离开此地。 人对于未知总觉得是种可怕的事物,而且浪荡江湖惯了的人,大多数人总有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顽固,与其闭目等待命运降临,还不如睁眼独闯险境。 忧心着身上所谓的蛊,不如暂且观望一下。 可最坏的结果,无论是死在唐门手上,还是死在麻奉手上,都要是个死…… 哪来的这种事?! 还有天理么!! “不!!!等等等等!!” 在局面失控之前,一道声音猛然响彻场中,由于无比凄厉结结实实吓了全场一跳。 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果然是那位蹦跶得很欢的蓝衣公子。 “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他哀嚎道,“大小姐三思啊!大家暂且都和和气气的,最好能坐下来谈谈,还没到必须打打杀杀的地步嘛!” 唐千叶望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蓝衣公子眼巴巴地望着她:“在下服过‘千蚀丹’,自认内力还算厚实,应当没有蛊虫入体,明显还能捞上一把!!” “所以呢?临平王既然觉得不会受到麻奉影响,大可以自出场外,何必固守局中。” 被陡然叫破身份,他倒没觉得如何,其余人震惊了。 临平王?! 临!平!王! 大显皇族临平王莫竟衡?! 不慕权势不恋富贵连当今圣上都拿这个幼子没办法的逍遥王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余天流窜于大江南北武林各处,江湖哪有热闹哪就少不了他的临平王莫竟衡?! 且不论他为什么赶这么巧正好在漠北且被阵封进了绝命渡,但他生性喜好八卦热闹的习惯终于让他栽进了坑里——他哪想到还有这回事啊,怎么着都只是玄火教追杀谢星纬的一场好戏而已,谁曾想风云突变局势猛然地就跨入了绝境。 玄火教俩护法抛下了麻奉,而麻奉是何种人? 对于“尸王”来说,他会有害怕的事? 所有人都成为了麻奉威胁唐门的筹码,此人杀人不眨眼,又哪里会因为他是大显皇族就网开一面! 或许自己是大显皇族的身份,只会让他更为兴奋? 麻奉那头是没办法交流了,好歹唐千叶这边还是可以商议的! 莫竟衡拍着胸脯:“好友皆在此,在下怎好独自逃命,道义上也过不去嘛!” 不远处才与他认识就被归类到“好友”行列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皆未说话。 莫竟衡故作凄凄惨惨的模样:“大小姐!在下的小命好歹还是值点钱的吧,不说有多少回报,大国师班军赶赴漠北拿的正是救在下的名义啊!” “你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他小心翼翼道,“倘若在下小命在此交代,在大国师那里……大小姐也不太好交代的吧。” ※※※※※※※※※※※※※※※※※※※※ 8.20 1.哪里短小了,时不时来一章5000+,这就等同于双更了知道不,像我这样良心的大大不常有的,你们要珍惜! 2.嗯,你们想看的反转就这几章了,大小姐预备着大杀四方~ 蛊梦30 大国师?! 大国师班师赶赴漠北? 打的还是为救临平王莫竟衡的名义?! 这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风中凌乱。 先是魔宗双护法刺杀谢星纬, 再是临平王一语道破暗阁阁主宫奕身份, 又是“尸王”麻奉在宫奕一剑之下现明正身,还是蓝衣公子被爆竟然是临平王莫竟衡, 这也够复杂了吧,然后知道, 大国师要来了! 短短数息之间, 心脏一惊一乍得已经快叫人彻底虚脱了。 且不说为什么临平王会在绝命渡, 也不论为什么在绝命渡被魔宗阵封的前提下临平王竟然知道这个消息, 就大国师带着大军前来漠北一点便非常不合理啊!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突然地满魔宗都往漠北跑,突然地传出魔宗前教主祝东流死在藏金岭的风声, 突然地绝命渡就被魔宗大阵给封闭了——就算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越是糟糕的消息就传得很快, 但要众人相信大国师早就知道这一点,或者干脆是主导了这次事件, 那也是不可能的。 魔宗何等狡猾阴险, 且久居西北,大国师要真伸那么长的手, 能把整个魔宗都带进坑里,这番算计绝不可能小,也断不会藏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要知道现在漠北可以说是魔宗的地盘了, 魔宗两大教派死死守着这块地域, 为此不惜阵封绝命渡来阻绝外来者横插一脚, 可以想象, 任何势力如果想要插手漠北都会遭到魔宗的疯狂打击,就算来的是显国大军也是一样。 毕竟吊在眼前的是祝东流的遗藏,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意味着魔宗的存续与未来,莫说什么艰难险阻,魔宗哪怕是拼着根基受损都非护住这份遗藏不可。 那么大国师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临平王满天下浪也没见大显皇室有什么异议,怎的就这一回特殊? 也不像是因为他遇到了性命危险什么的,毕竟行走江湖,多得是危险,在生死关头徘徊过绝对不止一次,大国师也没理由对莫竟衡另眼相看。 现如今显国的朝政都把持在大国师手中,当今圣上已经老朽,早退居二线闭殿不出,如傀儡一般,有跟没有一个样,底下皇子又没有能成气候的,多是唯唯诺诺,大国师说的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为大国师看中。 只能说最大的可能是,就算绝命渡被阵封,临平王也有与外界沟通的手段,而他身在魔宗阵中的消息为皇室所知,大国师又实在看魔宗不顺眼,想趁此机会除掉这个毒瘤,便将临平王扯成大旗借题发挥——借着这次魔宗齐聚漠北的时机,试图将魔宗一网打尽! 大国师对于魔宗诟病已久是全武林都知道的事实。 若非天极道行事低调据守醉星海多年不出,玄火教的封门峡作恶多端却恰恰易守难攻,且两大境域都在显国西北边疆,离得远又与众西域小国关系极为密切——大国师早八百年就把魔宗一窝端了。 就算这样,按照江湖上流传的小道消息,当年魔宗分裂大概也有大国师几分手笔,这些年来天极道跟玄火教势同水火,每有几分缓和便生出什么事端,也有大国师暗中的设计。 现下大国师丝毫不顾及影响直奔漠北而来,且又打着的是营救临平王的旗号,可以说是再师出有名不过,毕竟是为大显皇子,借此大旗底下做什么都有道理。 不说临平王现在遭受着“尸王”麻奉的威胁,就说魔宗敢解开万象森罗幻魔阵吗? 既然不敢,那么大国师带兵压境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无论如何绝命渡也算得上是大显的国土,而大国师意志所向就是显国的军队剑锋所指,在显国,大国师就是神,他想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他既看魔宗不顺眼…… 怀抱着对于魔宗的幸灾乐祸,不少人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多年来大国师无上的权位与强硬的手段,已经铸造了显国朝野上下对其没理由的信任与尊崇,因此听到临平王的话语之后,所有的人心中都只有魔宗这次要灭门的感受,毕竟大国师绝对信奉斩草除根的真理,多年来他在魔宗中安插的卧底不少,他若真下定决心要动手,内外发力,要达成这个目的并不难。 既然大国师要来…… 魔宗难逃一死,那么麻奉…… “尸王”麻奉当年毁了显国一座大城,造成的惨烈后果不可估量,这种弥天的仇恨并不会因时间的消逝而淡褪,就算他逃亡封门峡十五年,在大国师的心里浓墨重彩的那一笔也依然如初,哪怕这次幸运能逃脱唐门之手未死在绝命渡,大国师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莫竟衡打的主意就是如此。 既然麻奉总要是死,无论是死在唐门手里,还是死在大国师手里,都是必死无疑,那为什么这会儿就要闹个天翻地覆呢? 一旦打起来,这架势,至少绝命渡是保不住了,到时候他的死活就不能保证;一个不慎,蛊毒传出绝命渡,不但漠北要遭,显国也难幸存——倒不如偃旗息鼓,坐等大国师来废了麻奉。 麻奉大约也不想这时候拼命,蓄力能逃大国师那一劫才是重点,谁都不知道大国师什么时候会到,如果他要逃,那也应该趁早。 若唐门不出手,他大概率也默默退走吧……? 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然而属于唐千叶的应对只有轻声一笑:“那又如何?” 连莫竟衡都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把大国师这尊大山搬出来,唐千叶也未有丝毫犹豫。 而后她又是轻轻一叹,犹如叹春花秋月般的风雅:“多少年无人敢冒犯于我,现下敢如此威胁我的人,倒是接二连三冒出来了啊。” 不管听者是如何心中一寒,却见唐千叶依然是笑着的,她注视前方的眼神依然是温和的、柔软的,就像凝望着清风明月亦或是别的什么美好的事物,她身上也不带丝毫恶意,似乎看着别人死也是一种如同别人找到好归宿的欣慰。 随即,这样一个美人如是说道:“既然大国师为你而来,那么,只要保你不死不就够了?” 大国师素来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反正到时候只要交上一个活的临平王,中间翻了天都成。 “殿下啊,连自身都难保,谈何顾得上别人?”她咬字徐缓,又是轻轻一叹,眼角微翘,“生死由命,本是天理,又为何非要干涉别人的天理呢?” 这才是威胁吧! 这才是狠话吧! 面对这轻描淡写不着一丝痕迹的威胁,别说莫竟衡了,连暗阁阁主、马帮帮主等大人物都是通身一寒。 莫怪全江湖忌惮唐门大小姐唐千叶,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怕得过分。 暗阁做的是杀手生意,本就干的收割生命的活,杀人不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生命无敬畏之心,从某种角度来说,正因为将杀人奉为谋生的职业,所以他们更懂得恪守规矩,不越雷池一步。 马帮常混迹西域,马洪涛的帮派有别于那些打家劫舍拦杀过路的马匪,只不过因为他姓马,于是将帮派取名为马帮,实际上马帮做的生意多为镖客,护送商队来往西域与显国,常来往西域的商人大多富可敌国,打劫者也多穷凶险恶之徒,可以说马帮也是在血腥中浸泡塑造而成的。 可是他们从未见过有这样一个女人,会如此自然地视生命如无物! 这满场的人,除了唐门弟子与谢星纬、莫竟衡,其余在唐千叶眼里,大概都已经是死人了。 当日见着医圣与俩童子的时候,他们便已经震惊过一遭,现下瞧着唐千叶,便猛然觉得,江湖所言未必不是真话,唐千叶本性,果然凉薄至极。 莫竟衡再看向谢星纬时,倒真不知道该说是羡慕还是同情了。 毕竟是为这样一个女人所痴恋着啊! 事已至此,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大小姐——不知唐门与‘尸王’究竟有什么恩怨?何至如此!” “这便不是临平王需要知道的事了。”唐千叶慢慢道。 她没有等待对方再开口,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一拍:“既然诸位不愿离开,那妾身就默认诸位定要参与这一遭了,自此,各安天命吧——毕竟,叫麻奉多活在这世上一息,妾身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双优柔惑人的眼瞳仍是笑着的,但是眼底慢慢地涌现出浓重到极点的恶意,墨黑的、扭曲的,分明轻描淡写,却满刻骨仇恨。 几乎是拍手声落,所有唐门弟子都已摆出架势,手-弩上膛,正对场中;数位弟子火速在地上架好半人高的机关弓-弩,表情一应的冷漠淡然,毫无温度;而谢星纬周身的唐门弟子早已收拾好药箱,动作熟稔在周边铺设好密密麻麻的机关,呈护卫态势将谢星纬环绕起来。 唐闻秀长刀出鞘,刀尖垂地。 人们来不及有所反应,目光本能地转移过去注视着某个在这关头忽然狂笑的人。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丑陋如癞蛤-蟆的蛊师早已挟持秋若占据了一角,身边已围绕起数个形态各异的人,不知从何而来,皆动作僵硬,眼神呆滞,看不出生死,但显然被控制无疑。 “不过是个低贱的蛊女!” 蛊师们毕生都在研究蛊人,但又瞧不起蛊人,就像人看不起异族一般,觉得不是同类,蛊师又怎会将自己的工具当成应该平等对待的事物? 没有人比蛊师更清楚,蛊人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虫,再厉害也不过是工具而已,工具而已! 那么作为奇凤一族蛊女的唐千叶,又如何能入麻奉的眼? 这也是麻奉最嫉恨的事,这样一个低贱的蛊女,却害死了他至爱、毁了他一生,还得到了唐门无上的地位,有如此辉煌的一生——焉能不恨? 他看着她的眼神如此地贪婪又是如此地憎恶,作为蛊师,想得到一个纯粹的蛊人是本能,作为仇人,恨不得将她烈火焚身活活烧死也是本能,这十五年来心底累积的怨毒有多浓烈,此时面临着生命威胁时,爆发出的能量就有多可怕。 于是,本是治病救人妙手回春的瑶山药堂前,忽然地就变成了地狱。 麻奉确实没有说谎,他这多日来潜伏在绝命渡,不折手段地将蛊虫下了客人身上,因而此时他能操控的人的数量,绝对超过想象。 本来用的就是最强效最具毁灭性的蛊类,这会儿猛然发作时的痛苦也越加强烈。 母子蛊类型的尸蛊无法操控,却可以直接引发蛊毒,但麻奉手里不止有此类尸蛊,还有另一种可操控型的尸蛊。 只不过蛊虫进入人体之后的会呈现不同的表征。 有些人功力高强,内息十分深厚,连带着身体也被锤炼得坚韧无比,就算吞入蛊虫,再多时日蛊虫仍是虫卵,不会孵化;有些人则是内功独特,具备寒冰亦或是烈火属性,蛊虫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如遇天敌之境,不是被自然灭杀就是潜伏至深,不敢轻易露头。 这些也就无所谓控制了。 至于其他虫卵孵化的可能,蛊虫的成长速度也是有快有慢。 快者已将宿主整个身躯化为蛊虫领地;慢者蛊虫才刚探了个头,正在宿主体内与免疫系统抗争,占据的领地有多有少——反馈在蛊师那端,就意味着控制的力度有强有弱。 在唐千叶与临平王对峙之时,麻奉已悄然控制了不少人。 蛊师正面对敌大多会落于下风,尤其是面对群攻,除非像千叶与医圣一样,手上拥有甚至能灭杀强者的毒。 一般的蛊师,在强大又直接的武力面前,见效较慢不易作用的蛊毒对于内息外放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的强者来说,用场不是太大,只要有那么一位强者不惧蛊毒,那么蛊师就凶多吉少。 但麻奉既然能被称为“尸王”,以尸蛊出名,又有当年在举国追杀下潜逃的经验,越大的场面他反倒越为自如。 他最为得意的尸蛊不但能够控制对方的行为,而且能够使出其生前的武功与绝学,不但能将尸人当做肉盾,还能作为卫士保护自己! 再加上他彻底放弃形象,不断催生蛊虫,皮肤上的脓包炸开凝集,又将不少虫卵散布在空气中,借由各种方式钻入周身的人体内。 只要还有人立在这场中,尸人后备军就能源源不断地催生。 众人心中如擂鼓,开始不跑,是怕枪打出头鸟。 大家都不动,一旦有人动,绝对是最先被发觉的,如果被麻奉注意到,身上又正好有蛊,绝对会被拿来开刀。 但现在,如此森冷对峙的局势一触即发,想跑的人不止一个,只是转过身才发现唐门弟子的更外圈,不知何时其已经又围拢了一圈人,将整个药庐外圈都围了起来。 绝命渡的高手! 金掌柜负着手立在那里,表情极为冷酷。 绝命渡能在漠北穷凶极恶之地建立如此大的势力,让全江湖都不敢违背绝命渡的规矩,虽说没有宗师级别的强者坐镇,但一流二流高手不少,蚁多还能咬死象,准宗师与宗师到底还差着境界,超过三个一流高手在前,准宗师一个不慎也得跪。 麻奉不计后果地用蛊,绝命渡的势力之中当然也有不少人中了蛊,不过千叶为了拉得这个助力,当时除了奉上药方之外还多用了一些东西,能够延缓蛊毒的发作,一定效果内阻绝蛊虫入侵,这些人都灌下了不少药物,所以现在不受影响。 即将入夜,绝命渡已经灯火通明。 不知何时起,明晃晃的灯笼挂满枝梢,静止的刀剑泛出森然冷光,黑衣银甲的刀客与剑客们着装一致,有着令行禁止的军队般的肃杀。 这个时候再想走,就算唐门不拦,也会为这些人所阻吧。 金掌柜为了绝命渡的存续也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麻奉必须死在这里! 既然混战中麻奉有可能趁乱离开,那么便封闭外围,不让任何一个人逃出! 既然人死之后,会存在为麻奉所控制的隐患,那么将脑袋砸烂,脊椎折断,便不能再站立再动手了吧? ——前有唐门与绝命渡,后又有“尸王”麻奉,如何逃? “真是麻烦啊……” 所有人的视线的焦点,那个有着极度苍白又极度美艳这样矛盾的感官、却依旧叫人惊心动魄的女子,慢慢转动着自己手中的团扇,眼睛微翕似乎在思考,长长的睫毛掩着眼瞳,表现出一种脆弱又淡薄的美感——可是没人会觉得眼前的人会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甚至相反,这所有的外在折射出来的都是疯狂的忌惮与恐惧。 “尸蛊,是那么叫人自豪的东西吗?” 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眼角流露的光色无比得优柔妩媚,但那眉毛微微翘起的弧度却有如医圣一般的讥讽:“你拿这样的东西来威胁我?” “杀。”唐千叶这一声出口得极为短促又果决。 下一秒弩-箭齐发。 麻奉猛然下蹲,隐蔽于尸人内部,顺手一把将秋若拉下。 秋若难以动弹,感受到利箭疾速穿过空气、没入肢体时沉闷的声音,旁人腥臭的鲜血迸溅到脸上、身上,墨绿色蛇蛊在脖子上难耐地游动着,蛇尾一甩一甩扭动,她绷紧的神经终于失却了弹性,整个人都晕厥过去。 “废物!”麻奉唾骂了一声。 一个尸人猛地扑到秋若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做肉盾阻绝弩-箭,显然麻奉觉得这个人质对他还有用。 谢星纬目光一沉,手一紧就待冲上去,他刚举起剑,还未跳出唐门的包围圈,唐闻秀反手一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个唐门的刀客以极其冷酷又轻蔑的眼神逼近他:“谢公子,请恕在下直言,你的命是大小姐的。” ※※※※※※※※※※※※※※※※※※※※ 8.21 1.小莫同学的腿暂时还不会被打断,还需要他推动剧情发展呢,谢同学的腿就比较危险了 2.啊啊大小姐想杀大国师是剧透啊剧透啊,你们不要把自己跟文中人物搞混,毕竟这想法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的,连闻秀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小莫同学敢拿大国师来威胁大小姐?大国师就是天,怎么有人敢瞒天,甚至伐天呢? 蛊梦31 在唐门开启无差别的屠杀模式之后, 那些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人猛然就意识到了, 自己面临的生路到底有多狭窄。 唐门根本不想留活口! 对于唐门来说,避免麻奉制造尸人最简单的方式, 就是先行将所有能变成尸人的存在都毁灭掉,一步到位, 有多容易就有多容易。 现下金掌柜与绝命渡势力已经封死了药堂外圈, 阻止里面的逃出去, 也预防外来者再进入, 蛊师的能为受到距离的限制, 只要战场局限在这个地域,绝命渡其余地方就暂且是安全的。 怪不得唐千叶一直以看死物般的眼神注视着场中所有的人, 不是她心性冷漠过于波澜不惊, 而是因为这些人在她眼里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死人的身份——唐门并不在乎杀死在场所有人, 只有人死了,才是真正尘埃落定不会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想放人走, 对于唐门来说, 这场中的人该是越多越好! 人多则乱。 麻奉可以操控尸虫,虽说这种“尸蛊”是经他特别培育过的变异品种, 能令他精准控制尸人生前的武功绝学,但麻奉说到底还是个人,不是蛊虫本身, 他没法将他的意志百分百通过蛊虫灌输给所有的尸人, 他也没办法全然领会蛊虫传递给他的所有信息, 这也就意味着, 他操控的尸人是存在一定限制的。 尸人的数量、质量,操控的程度、深度,都会影响到麻奉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简单普遍的命令能通过蛊虫的牵连直接传达,但是更精确更针对性的命令就需要专门集中注意指向尸人个体,这大概就是群控与微操的区别。 所以,麻奉确实能控制很多尸人,但真正会叫他依仗的也不过寥寥几个——毕竟真正的强者要何等的大意才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大部分会成为他尸人的,离高手到底是还查着一段距离。 那么如何才能快速解除麻奉的武装,直捣黄龙将他一击毙命呢? 混乱。 还是需要混乱。 混乱确实能让麻奉浑水摸鱼,散布更多的蛊虫、掌握更多的力量,但反过来说,既然唐门的势远大于麻奉,那么在麻奉的蛊虫发挥效用之前,唐门已经能将蛊虫感染者尽数清理干净——越是操控强大的人,就越是需要精神,不断转移目标已经足够叫麻奉疲于奔命,而越是混乱的场景,想集中注意就会变得越艰难,甚至于心力憔悴。 所以唐千叶是该有多狠?! 谁能料到她的意图竟是完全相反的呢——她确实给予了人逃命的选择,却又语焉不详,说服力寥寥,只要没人走,留下的就全成了唐门弩-箭之下的炮灰——那个所谓的“各安天命”其实是建立在唐门火力全开、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误伤了无辜者的基础上! 若非唐门弟子,只要挡在前路的,皆杀无误。 此刻身在药堂前的人若非独身侠便是无依靠之徒,很多人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谢星纬这厮的存在太干扰人的判断能力了! 众人围聚在瑶山药堂前,除了药堂发药的原因外,也是看在谢星纬身在此地的缘故,毕竟谁都知道谢星纬背后不仅有谢氏跟牵机社,还有个唐门。 谢星纬一旦遇险,首先就受不了的就是唐千叶,唐大小姐必定会在他身边布上什么防范措施,那么他身边总会更安全一些…… 可谁能想到麻奉就是冲着他去的呢? 谁能想到唐大小姐甚至是借着谢星纬做诱饵来杀麻奉呢?! 果然就算是心上人,在牵扯到某种本质问题的时候,也得靠边站。 …… 拜唐门所赐,很快场中的战斗已经趋向白热化,局势步入彻彻底底的大混战,这混乱能绝大多数人抓瞎,却不见得能封住强者前进的步伐。 莫竟衡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与谢星纬抱团。 这女人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在她眼里,他只有必须留一口气应付大国师的用途,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逍遥天下的临平王已经彻底抓狂了,他不敢去问唐千叶,但是逮着谢星纬还是可以做到的:“唐门究竟与麻奉什么仇什么怨?!” 在他原本的印象中,唐千叶选择与麻奉不死不休,难道不是基于为谢星纬报仇的原因吗? 唐门宗师在绝命渡揪出麻奉,打破了玄火教刺杀谢星纬的算计,为了解决谢星纬的后顾之忧,围杀麻奉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完全能说得通啊——但现在看上去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唐门与麻奉之间必定存在一种深沉的、怨毒的、不为人知的纠葛,所以唐门才会不惜背负上如此多的人命与恩怨,也非要将他斩杀。 “现在怎么办?!” 他已经抓瞎了。 所有人都在抓瞎,唐门的恶意实在太强烈,麻奉能操控的尸人毕竟数量有限,其余人暂时还是安全的,但唐门不管,只要你还站着,就是唐门顺带攻击的目标——都说刀剑无眼,唐门机关弩这种能高速连发的大杀器才是真正恐怖的事物,再加上唐门压根不分青红皂白,带来的杀伤性就足够叫人窒息了。 理智尚存的人小心翼翼挪动,有意识地与疯狂的人拉开距离,避开站圈默默挪到了谢星纬不远处。 还有不少人位置不对,情急之下只能倒地装死,既不在麻奉眼中找存在感,又不干扰唐门弟子的攻击。 谢星纬没注意到这些,他的视线牢牢地定死了麻奉所在的方向。 秋若必需救。 可是,如何救? 唐门弟子围在他身侧,阻挡他也阻挡着别人的任何动作,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软禁。 唐闻秀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你的命是大小姐的,大小姐救你不是让你为救别人把命挥霍掉的。 这无可厚非。 只不过,作为唐千叶“所恋”的当事人,出于某种对她极深的了解,谢星纬心中尚有一种没法解答的疑惑。 唐千叶这一次的反应太强烈了。 她从不干涉他的行动——那样高傲又超然的女人,就算求爱都是理智又淡然的,大概因为他对她从来不假辞色也不打算放弃与秋若的婚约,所以她对他所谓的情感都是建立在俯视与旁观的基础上——她虽然一直不肯放弃,但她从不会试图掌控他的思维,也不会扰乱他的决定。 莫说他要为救秋若涉险,就算他跟人赌命不死不休,她也只会笑盈盈地在旁观看,不到死境绝不出手,那为什么这一次会如此警惕且紧张,不许他上前,甚至专门派出了唐闻秀呢? 或者说,她并非阻止他救秋若,而是在防着他靠近麻奉? 为什么? 麻奉除了身为蛊师,擅长控制“尸蛊”之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谢星纬思维一沉,电光火石之间窜入一个被忽视的点——医圣在得到他的心头血时为什么是那副神情? 他的心脏中究竟潜藏着什么? 这个事物易被麻奉掌控? 而能被麻奉掌握的事物……莫非是蛊? 不知为何,虽然并没有想到答案,但谢星纬仍有瞬间的头晕目眩,就像是面对着什么宏大又可怕的事物,在还未得知真相之前,那余威已经震得人为之撼动,却又本能地想要退缩。 还未等他抬头寻找医圣的踪迹,身侧闪过一道鲜红的影子——对方已经来找他了! “玲儿?……”他喃喃,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起从药堂二楼下来蓦地立身场中的医圣,衣袂翩翩、白衣胜雪,自成一方风景,周身所有的纷战与混乱都像是尘埃悬浮在空中,却无一粒沾染上他的衣袂。 他垂手站在那,睨着谢星纬的眼神轻飘又厌恶,但并没有直接出手——这世上能叫他隐忍的事物实在太少了,确实也极难见他出现类似忍耐的神情,而现在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宣泄着憎厌、不爽,每个毛孔都满溢着快要控制不住的暴躁与狂乱,却偏偏没有任何动静,这就很值得奇怪了。 他定是在忌惮着什么。 可什么事物值得他忌惮? 大多数情况,能叫他感觉不爽的,定然当场就发泄出来了。 谢星纬已经收回盯着麻奉与秋若的眼神,牢牢凝视着医圣各个动作,直觉着他会是如今局面的突破口,但他也不自觉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谢星纬周身这一圈人都注意到了医圣。 大概是因为桑先生的气度实在太过斐然,玲儿立在主人的身边纵使红衣似血,也一时会被忽略过去。 然而那一个瞬间发难的正是玲儿! 药童与其主心意相通,很多时候,甚至不必桑先生将命令道出口,仅仅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玲儿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思维,不需要有独特的想法,只需要无条件遵从主人的命令。 闻秀当时确实分了一点神到这对主仆身上,主要是对这两位突然从药堂之上下来的动向有所警惕,唐门中人一向除了同门,不会信任外人,但面对玲儿鬼魅般的速度、奇诡的出手,这点防备有跟没有是一个样。 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想到,玲儿会再次冲谢星纬出手! 倘若仅仅只是攻击他,周身的唐门弟子要反应过来是很快的事,但是玲儿的操作实在极端地匪夷所思——她如一道光般窜入包围圈中,落到谢星纬身侧,随即抬起手抓住对方手臂,轻描淡写往上一甩。 一个稚童甩起一个身高八尺青年的画面实在是过分辣眼,但玲儿的力气远超于旁人,这样的动作做起来也只觉得是轻飘飘不带力道。 视线随着谢星纬飞开的身影往外挪去,所有人都惊呆了,以至于等到谢星纬落于尸人不远处,唐门弟子乃至周围的一圈人都还是懵着的。 谢星纬艰难控制住身形,桑先生的声音才悄然散落。 “既想救她,我给你解决问题的法子。”他扭头注视谢星纬,眼神轻蔑,又蕴含着某种角度来说的嫌恶,就像是看着什么肮脏的事物,但唇角又是微微上翘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有趣的戏码。 水火不容,而在水与火象征愈演愈烈之时,桑先生往里泼了盆油。 所有人都在闪避机关弩的攻击,眼见一个大活人猛然窜入攻击范围,控制着杀器的唐门弟子都难免缓了一缓,谢星纬反应速度极快,持剑击开几支射往他的利箭,动作一大,身上刚包扎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渐渐渗透绷带。 唐门的攻势肉眼可见地缓了一缓。 “这是在干什么啊——”莫竟衡忍不住尖叫。 唐千叶在战场外圈猛地扭头,锋锐的视线穿透纷杂的人群,直直地射在桑先生的身上。 原本倦怠森寒的眼神并未出现意外,能震动千叶的事物实在是少之又少,只是微微上翘甚至还带着笑的眉眼,缓慢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漠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一眼一触即收,她转头注视着谢星纬,神情莫名。 祺老之前并未出手,只有宗师的气机如练般死死缠绕着麻奉,避免他脱逃,眼见着这一幕连他都忍不住身体一震,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随时预备着出手。 谢星纬的安危没人会关心,但他的生死却足以牵动所有唐门弟子的心思——无他,仅仅是因为这是大小姐的心上人——大小姐既恋着他,唐门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杀死他。 谢星纬何等机敏灵活擅长随机应变之人,面对此等处境也默了数息,全靠着身体的本能才能在剑林箭雨中保住命,但他并不会放过任何目之所及的机会。 且不论桑先生非叫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既然离秋若已经很近,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搏上一回。 坚韧顽固的意志将全身上下的伤口传递过来的疼痛暂时摈弃在思绪之外,他深吸一口气便举剑冲了过去。 尸人纷纷抬手阻挡,但毕竟反应迟钝,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创伤,被威力巨大的弩-箭射穿身体以至于破破烂烂,谢星纬又不惧蛊毒,因此近身之后可谓是突进,只片刻就叫他到了昏迷的秋若身边。 整个唐门的攻势都显著降低,麻奉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抽空看了一眼,只以为是寻死之举——但当他发现自己的蛇蛊失控,没法动弹,直接为谢星纬所斩时,他脑内的激狂一下子上升到最高点。 鬼面蛾是这样,蛇蛊也是这样! 遇到他就会失控?! 这小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奥秘! 秋若离他又不远,如此近的距离,更易叫他觉察到谢星纬身上确实存在着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问题,这叫麻奉都忍不住轻咦出声。 “……有趣。” 随这一声落地的,是麻奉陡然亮起的眼睛。 “让我看看,你心口趴的是何种小玩意儿……”由于极度的兴奋,麻奉的声音声音甚至微微扭曲,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千叶缓缓闭上了眼睛。 “祺老。”她唤了一声。 ※※※※※※※※※※※※※※※※※※※※ 8.22 1.这几天评论库抽了,没有及时送分与回评请见谅啊,过后会补上的~ 2.小谢同学心脏里是蛊女的命蛊,这个很早之前就剧透过了耶 3.桑先生永远骚操作,下章死麻奉~别觉得大小姐又神隐了,她在酝酿暴击 蛊梦32 桑先生的神操作确实是千叶没料到的。 冷不防地玩这么一招, 叫人措手不及。 但要说起来, 确实没有违背他的诺言——他答应不对麻奉出手,却并未答应不动其他人! 玲儿去取谢星纬心头血的时候千叶没拦, 有些事物既然存在,就不是想瞒可以瞒得过的, 桑先生于蛊道的造诣也不浅, 既然怀疑了, 这次拦住难免他会想出其他乱七八糟的办法, 毕竟这种人脾气傲娇得很, 顺着他不会有什么大碍,阻挡他即刻就会黑化。 原以为他满足了好奇心就会停手, 毕竟就算他猜到谢星纬胸膛潜伏着的蛊虫是什么玩意儿, 他也会有所忌惮, 因为那不是他可以触碰的事物,它有几率破坏他百毒不侵的体质, 但完全没想到他能另辟蹊径想出这样的方式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如此果断、狠厉。 麻奉会感兴趣吗? 若是寻常状况, 麻奉或许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谢星纬的异样,但现在的情形, 他入尸群就像浊水中猛然混入一股水银,既不溶于水也无法捕捉,还显眼得很, 麻奉能不好奇吗?! 桑先生都会忌惮的事物, 麻奉如今是半蛊体, 当然本能中就会涌现恐惧情绪, 然而此刻原就出于搏命的强压之下,这点恐惧反倒是能促生足够的逆反心理——虽说麻奉擅长的是脑蛊,但能将脑蛊改造成母子蛊,即意味着他在心蛊方面也有不低的能为。 若眼前这个人是唐千叶亲自下场,那他闻风丧胆逃还来不及,绝不会生出任何反抗之心,可这是谢星纬,是他原定就要杀的人,是蛊女的心上人,也是致使他沦落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他心上这玩意儿毋庸置疑与蛊女有着密切的练习,这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或许这里还潜藏着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的秘密! 试想,如果能扼制住唐千叶的咽喉,还愁唐门不退、还愁仇不得报吗?!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麻奉自然当场就疯魔了。 他不惜匀出护卫着自己周身的几个尸人,堵成人墙,直朝谢星纬与秋若直扑过去。 闻秀脑子是懵的,但身体的本能已经叫她在看到谢星纬飞出的一瞬就紧跟其后,谢星纬不退反进她没拦住,尸人扑上去的那会儿她倒是赶到了——手起刀落,锋锐狠厉的刀光直劈尸人脑袋。 两个脑袋落地,尸人的身体还维持着原本动作的趋势,一时没有倒下,还在往前扑,她飞出两脚将其踢开,迸溅出的污血沾染上了她的衣襟与脸。 这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沾染蛊毒了,就算蛊虫入体也罢了,只要没死她大小姐就能解,顶多就是痛苦一些。 “谢星纬——”抬头看到对方去拉自己的未婚妻,闻秀简直要气死了。 “你哪来的胆子?!!!” 闻秀恨不得直接将这对狗男女直接劈死得了,但偏偏谢星纬她不能杀——谢星纬绝不能死! 这就意味着连带着秋若也必须救走! 有些人就是能果断抓住所有利于自己的机会,就算嚣张得有恃无恐,你还必须心平气和到没脾气。 …… 千叶有什么办法,只能请出祺老。 她个人是觉得桑先生作出这样的操作挺不应该的,虽说喜怒无常是他的本性,任性妄为是他的常态,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只讲究心情愉快与否,但他并不蠢。 桑先生的目空一切建立在所有人都是弱者、对他毫无威胁的层面,现在要得罪的是千叶,他无论如何都得考虑到唐家大小姐对此的反应——毕竟之前的蛊斗,已经叫他将她放在一个可以正视的位置上。 他虽然不怕与千叶翻脸,但这会极大地影响到他挖掘奇凤蛊女身上奥秘的可能。 要知道一个彻头彻尾的蛊人,一个有智慧有自我不会为虫性控制的蛊人,错过了就不会再出现另一个了,他又没把握将其掠走直接作为自己的实验材料,自然在乎目标的可持续性——对于未知的探索总能叫他适当违背一下本性,努力按捺住脾气。 但他违背了,他没按捺住。 为什么? 千叶的直觉告诉她,与其说桑先生是借谢星纬为由头验证猜测,还不如说他在倾泻某种愤怒……可是他泄什么愤呢? 谢星纬又有哪里得罪他了? 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为什么不让祺老一开始就出手? 拿谢星纬做诱饵才能引出麻奉,但同时,药堂门口的繁杂人群也成为了麻奉天然的屏障,若祺老一开始就出手,走投无路的他必然狗急跳墙,临时也要拉些垫背的,异化的蛊毒会造成的惨烈后果暂且不说,连千叶都不能保证让唐门弟子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千叶无法把控后果,毕竟麻奉还有“红颜不老大法”这种邪功,但凡他找到一丝可以逃生的希望,就是真正棘手之处。 在“褪”去旧身之后,不仅他的容貌能经历再塑,变得与以往完全不同,原有的气息也会改变,不再为宗师气机追踪。 麻奉对自己的容貌极为得意,因而从未试过改变自己的模样,但真到了危机的关头,他也不会再顾虑太多;他本就极擅长隐蔽的技巧,倘若叫他找到机会逃窜出去,那么模样改变又极为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麻奉,就再也无处可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不是千叶乃至唐门能接受的结果。 再次一步,就算麻奉逃不出去,死在当场,只要尸蛊的母蛊还活着,且噬主成功,整个绝命渡的尸蛊感染者就都会异变,到时候唯一能解决的法子,就是将所有人都杀死。 可是唐门没法做到将所有人毙命于当场。 那样做的话,灭了绝命渡的锅就被狠狠扣在唐门头顶,想推脱都没有借口。 只有当混乱组成了该事的主基调,才能在将麻奉与母蛊一齐杀死的同时,把仇恨引导到麻奉身上,因为没法说得清人是死在唐门机关弩-箭之下,还是死在麻奉蛊虫尸化上——恨麻奉的人太多了,也不在乎多一些,那么此事的江湖影响才能降低到最低点,对于唐门的武林声誉影响也不会太大。 如果可以,千叶也不想让祺老出手,能凭底下的人解决自然最好,就当次历练。 宗师位阶毕竟高人一等,别看麻奉现在还蹦跶得厉害,一旦祺老动了,他必定发狂——但如今的场面,祺老不出面,就算谢星纬不会死,千叶也会很头痛、很头痛。 祺老出手是什么概念? 准宗师虽说摸着了宗师的门坎,有晋升宗师的可能,但可能毕竟只是可能,就像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没办法跨越最后那一步,其与宗师位阶压根不能同日而语。 在一位宗师气势全开内息笼罩全场之际,准宗师与普通的高手也没什么两样,那种骤然涌上心头的疯狂忌惮叫人压根没法动弹,震慑几乎是决定性的。 ——就这个角度来说,唐门的一流高手敢围杀宗师,这就是惊影诀绝对的可怕之处了。 惊影诀能叫人无视宗师的压制,或者说,能将那种震慑的威力降低到唐门弟子可以接受的程度。 当然,唐门在江湖人眼中就是以机关器物等奇淫技巧为依仗的门派,可能心法轻功确实有独到之处,但也只能说是超过一流水准,还够不得更高的层面,更别说本门的武学与武技了,这是结结实实的短板,谁叫刺杀之术只需要最简单最直接的技巧,而无需更多的招式呢。 然而祺老不同,能结结实实凭借着唐门只能称得上一流的心法,硬生生跨进宗师位阶,这个底蕴与积累就足够称得上是可怕了。 惊影诀既然能护住自身脉门,散去身体接收到的威压,叫强者的气势无法过多影响自身,但到了祺老的位阶,惊影诀已经不仅是作用于自身了,这个能力反过来施加到别人身上,能将自己的威慑力提升到极点。 唐门已经杀死了场中半数的人,剩下一部分为麻奉转变成尸人,另一部分不是在挣扎,就是侥幸活着并仍保留自主意识——但人也已少得可怜。 这寥寥数人均在坚强地与自身的本能做斗争,往外围一步一步挪动,试图走出宗师气机的范围,之前就算面临着唐门骤然的开杀都还能逃得很利索,而如今只一个人往前轻轻踏了一步,竟连逃窜都难以做到。 怕的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这时唯一没有动作的那几个就显得格外显眼。 不是超一流高手就是迈入准宗师行列的几个。 这些人彼此看看,神色各异,但都没有动弹。 能够近距离观摩宗师出手的机会实在不多,更别提当面还撞上这么一桩,好处实在太多了,就算有死亡威胁放在眼前也舍不得走啊! 难过的是,有时候就算能看,也看不懂。 药童双胎的速度虽然快,快到只能看到她们进行时的虚影,但你的眼睛依然能追寻她们行动的轨迹,看清她们下一步的动向——然而真正的迅疾根本无法用视觉去判断! 祺老的动作看似极慢,因为你能轻易看清对方是如何抬步、如何迈下、如何前进,但是只瞬间,他就消失在你的视野之中,就像缩地为寸一般,眨眼就在另一个地方,你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他的行动,或者一眨眼,你就会丢失他的身影!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祺老决定出手到他立足于尸人之前,只有瞬息的时间,他甚至没有抬手,仅凭着环绕在周身的气劲便扇飞了数个尸人。 当这些尸人还是活人的时候,就没法对一位宗师造成什么威胁,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成了受人操控的人偶——唯一叫祺老停下脚步拍了一掌的是,麻奉不知怎么控制住的一流高手——有接近准宗师的能力,两者用的都是横阔大刀。 麻奉对于危险有何等敏锐的直觉,他又曾在祺老手下艰难逃生过,身体中深深地烙印着对于宗师的恐惧与忌惮,在祺老气机发生细微变化时,他大叫一声,便干脆利落舍弃了护卫在自己周身的所有尸人,只灌输了简单的阻挡的命令,就收回所有的神思,直扑谢星纬。 唐门弟子围攻,还能试着抵抗;唐门宗师出手,他只能孤注一掷!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不赌不成活! 他现在只想着谢星纬身上的猫腻应当足以成为自己威胁唐千叶的把柄! 麻奉全身如同癞蛤-蟆一般的疙瘩再次爆开,脓血与不明的物体顺着皮肤开裂的力道尽数向外迸溅,甚至还伴着少许细碎的人体组织。 他以自身身体孕生的不明的蛊毒随风散布开,脏污直冲谢星纬。 他的目标只有谢星纬,而通往这个目标的道路上还有个唐闻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闻秀会怎么做? 这可是蛊啊,麻奉在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前用尽全力催生的蛊毒,她应当退的,她挡不住这时候的麻奉,就算她是唐闻秀! 看到麻奉转身的刹那,她就知道自己该走。 她战斗意识已被磨砺地极为精炼,虽说随侍大小姐身侧,无需出什么任务也不用接受多么苛刻的训练,但多年以来千叶走到哪哪混乱的体质,已经给予了她远超同门的实战机会,她与一群高手血拼过,跟准宗师厮杀过,甚至在宗师手下逃过命——虽说境界还差了一线,但已经无限接近于突破。 麻奉临死前可能反扑的蛊毒是让大小姐都要皱眉的事物,不是说不能解,而是过于麻烦,谢星纬不用怕,因为没有蛊虫能近他的身,闻秀身上自然也有千叶留下的手段,但并不能跟谢星纬相比——所以她还是要担虑那些变异的蛊虫。 但她并无退缩之意。 反而执刀上前,自侧面挥了一刀。 她只出了一刀——仅有这一刀! 使出毕生功力极稳极重的一刀,那迅疾霸道的刀势带着义无反顾之意破空劈下,近乎灌注了她所有的内力与气息,而出刀之后,她连观看结果都未,旋身便撤,毫无留恋。 她比谁都清楚生命的重要性,有选择的前提下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因为危险是不可控的,她往前迈一步只需要轻轻松松一个动作,但这就可能需要大小姐花费无数时间精力金钱再将她拉回来。 就算是为了谢星纬也一样! 没人比千叶更看重谢星纬的命,因为某种情况来说,他的命就是千叶的命,所以闻秀时时都注意不“喧宾夺主”——谢星纬的命自有大小姐去护,她只要保好自己的命就可以了。 她的直觉判断出她能出刀,但也只能出一刀,所以她动手了。 剩下的事就不是她可以关注的了。 所以闻秀用出了自己全部的气力退后,退得越远越好,离祺老与麻奉越远越好。 ——祺老已经到了! 或者说,在她出那一刀阻了麻奉之际,祺老已经到了! 刀锋劈开麻奉的肩膀,劲气撕开他的血肉,污血与干枯的肉块如破烂的布条般飞溅,麻奉没有止步,这一刀没有阻挡住他,他宁可硬生生挡下这一击的威力也不止步! 谢星纬当然看到了危机临近,但身侧就是秋若,别说带上她一起走,就算丢下她他也逃不出去。 他只判断了一秒就侧身挡在秋若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住。 赌命的关头遇到那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比这回更惊悚更可怕,他甚至猜不出来自己会遇到什么,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依仗的东西是什么! 只能希冀于唐千叶留在他身上的法门足够强大了,希冀于医圣的忌惮确实有该物所有的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麻奉溃烂的手碰触到了谢星纬的后背,而祺老紧追其后,自后方而来的那一掌也已结结实实打在了麻奉身上。 宗师的一击有多可怕,那一掌中的力道与内劲足以使人爆体而死。 然而麻奉如有所觉,在这一掌拍到自己身上之前,他的全身已经如气球般膨胀开,竟然凭这样的方式卸去了大半的力——然而剩下的力也足使他内脏破裂、器官损伤了。 麻奉一口污血喷出,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整个人都像是散了架般几乎摊成块饼,自他身上掉落的血块与器官组织尽数砸在谢星纬后背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秋若的身体。 所有人感同身受,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心就像是被一台绞肉机缠得死死的,想象剧痛与急促的呼吸叫他们都有那么瞬间难以思索。 紧接着就是迫切的思考。 麻奉死了? 他死了吗?! 一般人已经活不了,但麻奉是蛊师! 他急急调动体内治疗蛊止血截脉,修复伤口——祺老的下一掌未拍下去,因为麻奉整个人都贴在了谢星纬身上。 未等祺老采取什么措施,便见麻奉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清晰可见地呆滞着,丑陋破烂不堪的脸露出一个极为难以置信的表情。 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先是痛哭,紧接着又是狂笑。 哭声与笑声响彻场中。 他已经明白谢星纬胸口中潜伏着什么蛊了。 可惜此物对他完全无用,甚至是有害——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能杀谢星纬,就只有蛊师不行。 他赌输了! 宗师当前,也没有任何使用“红颜不老大法”的机会。 必死无疑! 果真是成也蛊、败也蛊。 “哈哈哈哈哈哈命蛊……命蛊……唐千叶啊——”他痛哭,又大笑,“你也会有今天的,你也会有今天的——” ※※※※※※※※※※※※※※※※※※※※ 8.23 1.收藏始终不涨,改个文名试试看…… 2.唔,大小姐既然敢给那么关键的东西,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再说那玩意儿本来就不是给谢星纬的~是哥哥要死了,怕连累了心上人,所以才转给了小谢同学……嘻嘻,命蛊根本不算本单元最大的反转,我觉得到时候你们看到后一定会捶胸顿足佩服我脑洞之深哒 3.我也想更快点,想到大国师震撼人心的出场、大小姐跟桑先生的对手戏,我就激动,这不是没双更废脑残手的理由么,再等等,2000收了给你们加更~ 蛊梦33 那叫声是如此痛苦可怖。 宗师气机的震慑感都要在这一声之下却步。 就像是从地狱缝隙中挤出的呐喊, 人到绝望之境, 所有的怨怼与仇恨浓缩于一语,几乎是要撕裂魂魄冲垮神智的愤怒, 甚至因为愤怒到了极点,含带着隐隐的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就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人们的视线也难从麻奉身上挪开, 惧怕能叫人胆寒、难以自控, 却只有桑先生转头看向了千叶——恹懒的, 了然的, 却又充斥着烦躁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显然了然麻奉所说的“命蛊”究竟是什么。 千叶没有时间去思考此时揭破这事实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总归她既然做了就能承担由此带来的任何结果, 她只是微蹙着眉紧盯着看似完全放弃了挣扎的麻奉。 电光火石之间划过脑海的全是他应当在酝酿什么后招的警惕。 然后她视线的余光看到了谢星纬与秋若……华美轻巧的扇子轻轻掩住了嘴唇。 祺老并不是会为敌人的反应震住的人, 就算看上去事成定局、尘埃已落定也是一样, 唐门出身的人素来就秉承一个宗旨,在敌人没死彻底以前, 心无旁顾, 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对方死彻底! 只有死人才不会起任何幺蛾子。 当然对于麻奉来说,务必将他挫骨扬灰烧得什么都不剩才算是个完。 事实上, 无论麻奉是如何的愤怒与悔恨,祺老下一招也已到了。 他大手一张,自后一把扣住麻奉的肩, 如同抓起只癞蛤-蟆一样, 将其猛然从谢星纬身侧撕开并甩到一边——在那短暂的接触时间内, 已有无数的气劲灌入麻奉体内, 这些劲力在人体内汹涌肆虐,他在空中就吐血如瀑,落地便似一块烂絮。 速度实在太快,等人反应过来,只能看到他摔落在一边,仰面倒在地上,身体竟是残缺的! 一整条右臂见着肩胛所带的血肉骨骼都已经消失! 而那爆绽的皮肉碎片与灰黑色污血中有什么在蠕动,要定睛看去,才能发现那竟然是反噬了宿主血肉瞬间从虫卵孵化的蛊虫! 这场面太过于惊悚,心本就悬到了至高点,这时一声更为尖锐凄厉才叫人浑身一颤几乎吓尿了裤子。 “啊——” 本能循声望去,看到脸色极为难看的谢星纬。 发出痛苦惊叫的自然不是谢星纬,而是秋若,但是能让素来波澜不惊从容自若的谢少侠露出这样的表情,面临的局面自然极为糟糕。 麻奉被祺老甩开的时候,他的一部分-身体爆开血雾,碎肢烂肉砸在谢星纬后背上,那些蛊自然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他总有挡不住的脏污,那就成了秋若的劫难。 谢星纬抱着秋若起身急走两步,但已经晚了。 秋若厚厚的衣裳都有被腐蚀的痕迹,更不用提裸-露在外的皮肤,手部、脚部,甚至小半边脸,那些污迹瞬间干涸,就像是在她身上附上了一层血泥,紧接着烧起的就是数不尽的燎泡与溃烂。 那种钻心刺骨的痛苦生生令得昏迷的秋若都疯狂尖叫挣扎起来。 陡然一声的刺激之下,没有将人丢开,还是谢星纬本人心理素质高的缘故! “哈哈……嗬嗬嗬呵……嚯……” 麻奉躺在那,张大嘴巴,口中涌出无数的血沫、气泡与蠕动的虫子,竟然还没死,还能发出声音。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这就完了吗?!”他哈哈大笑。 他身体里爆开的无数虫子在蚕食他的血肉,这叫他看上去像是融化的蜡一般,惊悚至极。 麻奉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断断续续地笑着,那开裂暴露的眼球连眼泪都没有,只有两行血泪如虫涎般滑落下来:“他会为我报仇的!!嗬……他会为我报仇的——嚯嚯——” 最后一声几乎是竭尽全力嘶吼出来,但是马上,他的喉咙便溃烂碎裂,整张脸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剩下。 竟要这样挣扎数息,才彻底气绝身亡。 惊若木鸡的人们难以置信地眨着眼。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尸王”麻奉……是真的死了?! 短短数息内走过的节奏实在是太过于-迅捷,甚至此刻,还有人不敢信自己真的看到了麻奉的死亡——在场从惊悚与疯狂中走出的人们仍是止不住地颤抖着颤栗着,瞪大眼睛丝毫不敢转移视线。 但没有等旁观之人松下一口气,就见他裸-露的血肉上慢慢凝聚出一团烟雾状的事物,自他的身体上腾空而起。 所有的尸人倒在地上,身上都弥漫起了这些怪异的烟雾。 “啊——” 当下还没有人沾上这种“烟雾”,但震惊与战栗再度卷土重来,像是无论怎么逃都逃不过惨死的厄运,已经有人被这层出不穷的奇诡异象快折磨疯了。 在场之中,大概只有桑先生是怀着莫名愉悦的心情的,他没有别的动作,垂着手注视地上的尸体,只是在这个时候脸上表情终于有所改换,流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祺老神情凝重,并未停手,也未畏惧那些不知名的蛊虫,径直健步上前,穿过那些烟雾状的东西,弯腰探手入麻奉的胸膛。 骨骼血肉都如烂泥般,不必用力便叫手切入其中,待拨开皮肉,便见其体内乌黑一片,内脏早就已经破烂成碎絮,却只有一颗心脏是鲜红完好的,犹如活人心脏般,甚至还像是能跳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蛊师死后最好毁了脑子毁了心,然后再一把火烧光。 祺老没来得及捏爆这颗心脏,因为一道血色的旋风即刻窜到了他身前。 祺老停顿,当然不是因为玲儿忽然出现才停下了手,而是他忽然间想起来,自家大小姐曾承诺对方主人要留下麻奉尸身相赠。 玲儿歪着头,忍怒道:“你不能碰——这已经是主人的了!” 祺老思索了一下,还是一手捏爆了那颗心脏。 霸道的气劲将鲜红的心脏瞬间碾成了渣沫,他直起身来,戴着手套的十指干干净净,甚至未沾染任何血污。 玲儿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快炸开了,但是敢怒不敢言。 祺老低头看看麻奉的头颅,在想着是否也要将脑子给毁了,但转而又想,尸蛊反噬,正在羽化,这些奇怪的“烟雾”又不是人力能毁灭的,就算宗师也是一样。 还是得看看大小姐的意思。 他刚想到千叶,就觉得气氛不对,猛地回头,竟然看到谢星纬带着秋若跪在了千叶面前。 就算面对着麻奉这样棘手的人,祺老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现下看到这一幕,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唐大小姐,”谢星纬努力控制住因为剧痛意识不清挣扎哭泣的秋若,不得不低下头颅,由于他是为自己的未婚妻求助对方,仅凭着丢弃这点尊严还不够,只能再低下膝盖,“求你相助。” 谁能想到这样的结果? 为了白翊千里迢迢赶来绝命渡,现在白翊是有很大可能活命,死的却有可能是秋若! 要说无辜,确实是无辜至极。 先是唐门围杀麻奉惹的祸根,又有谢星纬的存在引动麻奉临死报复,秋若什么都没做,偏偏现在最惨的就是她。 千叶慢慢拿下掩着嘴唇的扇子。 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连嘴唇都未有什么血色,也看不出因为谢星纬这一举动而出现多大的动容,那双漆黑眼睛的沉得像是两谭无底的深渊,淡到极致反而越发明艳魔魅从而美到惊心动魄的,全天下大概也只找得这一位。 正因为立在眼前的女人实在太美,她掌握的权利实在大到叫人觊觎,她的手腕她的气魄又实在叫人无话可说,所以现在谢星纬这一跪,才叫人觉得叹惋吧。 至于叹惋什么,叹的是唐千叶还是谢星纬,或者是秋若,又没法说清。 是啦,叫唐千叶去救秋若,这是更难以想象的事吧。 唐千叶连真正毫无牵扯的无辜者说当成炮灰就当炮灰了,她会在乎自己的名声? 让一个女人救心上人的未婚妻,天底下也没有人愿意吧,更何况是唐千叶这样一个冷酷无情专断骄傲的女人! 对于唐千叶来说,如果连情敌都救,那就不但是爱得痴了,而是爱到了没有底线。 “妾身若不愿呢?”她冷冷道。 谢星纬呼吸一滞,虽然自己都以为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极大,但真正面对,又还是无话可说,因为他找不到什么筹码。 别说他愿不愿意为秋若把自己给赔上,如果为了让唐千叶出手救秋若,他就放弃这段婚约,转为与唐大小姐在一起,首先会发怒的就是唐千叶吧。 这样骄傲的女人,最不能接受的并不是输给别人,而是输给她自己,只要他不是甘心情愿无所顾忌地爱上她,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没法接受的失败吧! “……求大小姐相助。”谢星纬只能将头低得更下,更诚恳更乞求地重复自己的话语,“谢某愿以谢氏家主的身份承诺,倘若他日唐门有求,但凡不损某谢氏根基,必倾全族之力回报!” 这还不是光指谢家,而是谢氏一族! 这承诺一出,若唐门真的求上门去,但凡谢氏族人,都要无条件相助。 谢星纬有权力替一族许诺吗? 他还真有。 谢氏本家就只有他一个嫡子,老家主因病多年不出,因而他不但是板上钉钉的少主,也是目前谢氏的实际当权人,他这一句,以谢氏的恩情为筹码,直接拔高了秋若原本仅是作为未婚妻的身份,因为只有谢氏主母,才能叫家主如此许诺。 在场所有清楚这一点的,都替谢星纬捏了一把汗。 这人不蠢啊,为什么尽说蠢话! 这种关头,抱着未婚妻求自己的爱慕者,你不说好话,反而直接将未婚妻以妻子相称,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就不怕彻底激怒唐千叶吗! 秋若已经醒了,除了疼痛外的五感都都很迟钝,但到底是意志坚韧,且对谢星纬极其信任,就算还不清楚自己身处的是何种处境,但看到他,忍痛并努力保持镇定还是能做到的。 要说起来,白翊受到的苦自然多,但那要到蛊毒末期即将反噬时才变作成那般痛苦模样,秋若甚至才刚感染蛊毒! 可见麻奉临死前反扑的蛊有多厉害。 谢星纬却别无他法。 求桑先生? 相比唐千叶的好懂,桑先生的善恶莫辨叫人根本无法判断,再者他总觉得现下桑先生对他极为不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先试试求唐千叶。 他的思维非常清晰,也未被感性蒙蔽了视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的言行意味着什么——虽说无法深入思考这决断究竟正确与否,也不能准确判定自己这种行为又是否存在价值——但这确实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千叶的思维,非常与众不同。 谢星纬甚至怀疑她是否存在常人皆有的嫉妒心,但他确信,她并不会因为秋若是他的未婚妻甚至是妻子而嫉恨她,那么她不愿救秋若一定是有别的理由。 唐千叶最看重什么? 不知道。 但在唐千叶心中,唐门一定是要胜过他谢星纬的。 所以,他只能选择这样赌。 他垂着头等待宣判,不但身上的伤口仿佛被撕扯般,连心脏都似针扎般刺痛。 唐千叶的脸更白了几分。 “好,好,好……”她连道几个好,像是被气急了说反话,但是脸上并无动容,依然是那么浅那么淡。 只有看向谢星纬的眼神极深极冷,甚至还有几分隐约的扭曲与痛苦,本就孱弱娇柔的身姿也仿佛更为单薄脆弱。 千叶捏着扇子向侧边伸出手,唐元旭条件反射上前接过她的扇子,随即心都漏掉了一拍,焦急道:“姑姑!” 他顾不上看千叶反应,视线转向前方,眼睛都要喷火:“谢星纬你欺人太甚!!” 恨不得直接将其手刃于剑下,唯恐自家姑姑做出什么傻事。 大概此时还是只有桑先生仍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他也不惧那些“烟雾”,踱步至麻奉尸身身边,垂眸饶有兴趣地观察它,未有抬头,但讥讽又冷漠的声音道得毫不客气:“自己选择走的路,就不要怪别人挟制。” “命蛊都给出去了,这该来的罪,就活生生受着。” 又是……“命蛊”?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 千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撩开衣袖,那白润细腻到简直近乎透明的肌肤还未给人带来任何遐思,就见她以指为刀,在手臂上划下了深深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流而下,在地上洋洋洒洒。 还未等唐门弟子扑上来阻止她,就见鲜血之中飞起了一样事物。 火红色的虫,腹部以下却发出荧荧冷光。 是萤! 这些火萤自蛊女血中孕生,聚在一起,成群结队地朝前飞去。 地面着了火,尸体着了火,“烟雾”状凝聚起来正在变异的羽化尸蛊也着了火,若非桑先生眼疾手快,迅速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泼到麻奉尸身之上,它也会燃起来。 但是火萤不会沾染活物,它们避开了活人。 莫竟衡手贱,火萤飞过的时候,伸手触摸了一下,瞬间被烫得脸孔扭曲,连连跳脚。 伸手一看,只这短暂的碰触,食指皮肤已经焦灼,痛得钻心刺骨——到底是蛊,带毒的蛊。 麻奉的蛊术已经够奇诡难解,唐千叶的蛊更加匪夷所思! 而那个人立在火光之中轻声喃喃:“谢郎,你曾予妾身山盟海誓,却弃妾身与他人双宿双栖……你欠妾身的,如何还得尽?” ※※※※※※※※※※※※※※※※※※※※ 8.24 1.救是不可能救的,打死也不可能救的 2.我知道你们会有疑问,谢星纬既然是谢氏独子又哪来的哥哥……这算是谢氏秘辛了,也正是这单元任务里最大的陷阱~按这个剧情发展,过两三章才会揭示答案,不造有人能提前猜到真相么 蛊梦34 曾山盟海誓?! 这可就太刺激了吧!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包括唐门弟子在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头看谢星纬。 可是为什么连谢星纬本人都是一副震惊之色?? 看上去真不像是假装的——再说谢星纬对唐千叶不假辞色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 为何唐千叶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这世上还有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山盟海誓? 没搞错吧? 火萤烧完所有的浊物之后连自身都点着了,空中萤火点点, 将自己都烧成了灰烬。 失血极多的唐千叶却非苍白如纸,而是呈现出一种极为病态的嫣红, 常年没什么血色的脸颊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红晕, 这对她来说就是极为糟糕的事了, 至少她的眉宇紧蹙, 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叫那种红晕又带上了某种孱弱又痛苦的色泽。 “大小姐!”闻秀终于忍不住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重点不是失血, 而是体内蛊虫的暴动! 但凡情动, 大小姐所受的苦便不可估量, 这一回受到谢星纬这贱人此般刺激,她又怎么会好受? 可这个明显在承受某种不知名痛苦的女人, 依然保持着极为从容的神情, 眼角微微上翘,恰似自嘲又似多情:“君若清路尘, 妾若浊水泥……” “哈,桑先生说得真好,确实是妾身犯贱, 但要说妾身自作多情, 妾身也不认……落花逐流水而去, 便能说那树上没开过花吗?说到底, 是妾身自己看错。” 她抬起头,命令道:“唐门弟子速归!” “在场的伤者就麻烦金掌柜先行料理了……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倘若瑶山药堂亦医不好的,明日来寻妾身,妾身必会予以救助,至于今晚都熬不过去的人,那便是阎王要你命,妾身也犯不着与阎王争抢。” 长长一句话,她说得微微喘气,脸上就这么带着笑意,眼角眉梢却都似恨,这样看着谢星纬:“谢郎,妾身会救任何人,独独不会救她。” “谢郎可以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妾身,毕竟妾身的命蛊就在谢郎心中呀——倘若谢郎死,妾身也会有难。”她温柔又甜蜜地说,“谢郎可以再赌一次,看妾身会不会出手。” 唐门令行禁止,即刻便收拾整齐,在一片鸦雀无声之中,她毫无犹豫转身带着一众弟子离开了。 在场之人好不容易从“尸王”麻奉手上熬过一劫,又亲眼见到了那么多超越认知与想象的奇诡蛊物,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也该提升了不少,但就是如此,也被唐千叶几句话被炸翻了天。 由于过于刺激的信息导致思绪停滞是怎样一种状态? ——“命蛊”? 谢星纬死,她也有难? 唐大小姐的命蛊种在谢星纬心上? 虽说他们并不知道命蛊究竟意味着什么,但顾名思义还是能做到的,既以“命”这个字作为名的蛊物,对蛊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唐千叶的厉害之处众所皆知,谢星纬不惧麻奉任何蛊毒也是有目共睹的…… 且不论为什么,唐大小姐这根本不是一般的爱重,而是把命都给出去了呀! 至少世间夫妻都难长相厮守到底,保不准大难临头各自飞,又何论仅仅是有情男女,她这是何必呢? 在场之人怀疑的眼神一点也压不住。 谢星纬行走江湖,遇险不计其数,濒死关头也是三番四次,唐千叶就不怕这种随时随地会与之一道死亡的威胁? 若不是当真倾心相许,如何会这样做? 若不曾真山盟海誓,如何将生命付诸? “谢星纬,竟然对唐大小姐始乱终弃——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 连莫竟衡都酸溜溜地喊道,只觉得谢星纬这一身黑压根就用不着去洗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可是命蛊到底是啥?蛊女不是都种情蛊么?为什么是‘命蛊’?” 劫后余生的人们议论纷纷。 “你们这些笨蛋!”玲儿都忍不住要跺脚了,“‘命蛊’就是所谓的情蛊啦!只不过他那是母蛊!” 于是再次哗然。 苗女的情蛊不是用来控制情郎不变心的吗? 母子蛊,母子蛊,以母控子,谁主谁次是很显然的事,别的蛊师给自己种母蛊给别人种子蛊,为什么就唐千叶反其道而行之? 她给出的是母蛊! 她还不仅仅是一个蛊师啊,她是唐门的实际当权人之一,掌握着蜀中甚至是姮江道的话语权,她的脑子要残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将对自己生杀予夺的权力留给别人! 莫说旁人费解,谢星纬本人也不能够理解。 他不会怀疑唐千叶所说的话,就算有所困惑应当是他没有想到关键点,当然对他来说,此刻他顾不上思量别的问题,现在重点并不是什么“山盟海誓”,而是她亲口说她绝不会出手救秋若! 纵使谢星纬这样擅长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色都难看至极。 他紧紧抱着秋若站起身来,转头望向了医圣。 “桑先生!” 白衣胜雪的公子已经将麻奉的尸身检查了个遍,说不出满意与否,阿棠不在,便任由玲儿铺开一件衣裳,先将尸体拾回去,回头再行拆解保存。 闻言也无什么反应,甚至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面对桑先生,谢星纬想不到任何说服他的办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概是他的面情实在太过于难看,最先忍不住还是临平王莫竟衡——但他也不敢跟桑先生这样的人扛上,只呐呐说:“桑先生不是偏爱稀奇的蛊物么,秋妹子身上的蛊……桑先生不好奇吗?那个……如果能顺手治上一治,不也……”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场实在是安静得太过可怖了。 桑先生并未生气,反倒是笑了。 那样神仙般的颜貌,笑起来当是清风朗月光华之至,可怎么看怎么叫人头皮发麻心生战栗。 “不救,”他语气凉凉,眼神充满了嘲弄,“你可以试试蛊女给你的法子。” 唐千叶给了什么法子? 叫谢星纬拿心上的命蛊去威胁她吧……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恶意。 谢星纬深吸一口气,死死攒住了掌心。 因为被一位奇凤蛊女看上,虽说并不爱对方,但是他对于蛊道到底比寻常人了解得要多些。 苗疆多蛇虫,苗人豢养蛇虫以供驱使,因而大多信奉蛊神。 但并非所有蛇虫都能成蛊,也并非所有养蛊之人都能成为蛊师。 成为蛊师的一个显著标志,便是成功培育出母子蛊——蛊师的命蛊各有各的特色,但无一例外都为母子蛊。 母子蛊的蛊苗其实是种不入流的虫子,寿命十分短暂,如蜉蝣一般朝生夕死,以繁衍为第一要务,基本无害,但这种虫子一旦成蛊,几乎能成为任何蛊的蛊基,因为它有一个特质,母虫吞噬的特性,有一定的几率会被子虫所继承。 倘若母虫寄生在某种毒物体内并吸食其营养而生,那么子虫就有可能生来就具备该种毒性。 一般来说,准蛊师们会精心培育这种虫类,饲以各种毒物,一代一代寻找能够蜕变的“女王”,而一旦择出符合要求的蛊母,就转以自身精血喂养,以秘法维持蛊母的寿命,直至其在最后的蜕化之后彻底消却毒性为止。 这种微渺的虫类成蛊之后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做“两心知”。 因为有这样的名字,苗女又多爱在情郎身上种下的母子蛊,以防情郎变心,大概就是后来大多数母子蛊又被称为情蛊的原因。 蛊师们通常将母蛊种在自己心脏中,这就是命蛊,将子蛊种在人畜或长生种的心脏中,根据蛊虫效果的不同,会反馈给蛊师不同的能力。 倘若真如唐千叶所言,她把命蛊种在他身上,她自己心中必定是子蛊,这大概就是虽然彼此种下了“情蛊”,但他并未爱上她的原因! 不同的“两心知”有不同的功效,大多脱不开“子随母,母掌子”的效果,但不是所有的母子蛊都是“母死子随”,谢星纬不怀疑唐千叶所说的“他若死,她也会有难”是否真实,可他想知道唐千叶的命蛊到底是什么作用! 因为他隐隐猜到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 那事实叫他头晕目眩,难以自控。 “谢大哥……”秋若颤抖着嘴唇艰难地唤道。 她连眼泪都不敢流,因为咸涩的泪水流经脸颊侧边,原本便死火灼般的疼痛一下子便爆发如岩浆刺烫,何等冰雪聪明,再想装傻都知道自己必定已经毁容。 不用猜就知道是麻奉的蛊毒将她害至如此地步,可越是这样的关头,她的思绪反而越发沉静,不是不在乎容貌,而是相比容貌,她更想活。 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 “在下觉得,现在作什么心如死灰样,主人不肯救,医圣也不愿出手,这药堂的药师再不济好歹也挂着瑶山的名头,所以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唐栖眠拿着个放粽子糖的小纸袋,往自己嘴巴里塞一颗,往宠物小白狼嘴巴里塞一颗,笑眯眯说着风凉话。 “所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啊?!”莫竟衡指着唐栖眠喊道。 努力想忽视她,她却偏偏要找存在感。 栖眠耸耸肩:“主人说叫唐门弟子跟她一起撤,我又不是唐门弟子。” 还挺有道理的哦? “你就是想再看会儿热闹!”莫竟衡鄙夷道。 “大家都一样啦。” 莫竟衡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冒热气:“谁跟你一样……” 谢星纬顾不上听这些无意义的话,他像是被点醒一般,带着秋若飞快冲进瑶山药堂。 …… “姑姑!”唐元旭快疯了。 他双手死死攒成拳头,手背上全是绽露的青筋,因为实在太过咬牙切齿,连脖颈与额头都是纵横拧结的纹路,深呼吸不管用,脑袋沉沉的,恨不得乱砍滥劈发泄一番心中的怒火。 闻秀看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但除去叫了声“姑姑”外,连质问都没敢。 千叶在里间冰水里泡澡,隐约听到了屏风外的动静,当没听到。 然后唐元旭猛地扭头直勾勾盯着闻秀:“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闻秀眼神平静,表情也平静,这种平静在唐元旭焦躁的反衬下,就显得有些奇异了。 此刻唐门上下大概都有种焦躁与气愤,对于唐门弟子来说,尊崇大小姐几乎是种本能,又是暗堂出来的,群体性的洗脑已经叫他们习惯性将唐门的利益放在至高点,鉴于千叶就是唐门利益的代表,因此无论如何都觉得那所谓的“命蛊”难以接受。 闻秀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哪里不可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元旭的情绪被这么一刺激,反倒是要冷静不少。 他眯着眼:“不可怕?哪里不可怕?姑姑都说了,谢星纬死,她也要死!” 闻秀叹了口气,只能老实交代:“大小姐没说谢星纬死她也会死,她只说自己会有难,所以没那么夸张的……据我所知,蛊师的命蛊肯定是最利于蛊师自身的,自大小姐之前,大概没有蛊师会将自己的命蛊给别人,但无论如何,既然是大小姐的命蛊,她就有控制的能力。” 她停顿了一下:“谢星纬并不是蛊师,他只能被动承受命蛊的效果,而不能借由命蛊反过来控制大小姐,这是其一;蛊师命蛊最主要的特性就在于它的活性,它并不会轻易死去,事实上我觉得就算谢星纬死,命蛊也不一定跟着死,这是其二;还有……” 唐元旭的眼睛发亮,急急道:“还有什么?” 闻秀有些犹豫,仿佛自己接下去讲的话不是什么好事:“谢星纬只能说是命蛊的宿体罢了,不可能成为它的主人——大小姐应该是有办法取出她的命蛊的,如果她想要收回它,应当不是难事。” 唐元旭先是喜,而后又是忧:“既是如此,姑姑就不会说那句话了!就算不会死也绝不会好受……而且姑姑绝不会说谎,她既然说出口了……” 他猛然明白到闻秀为什么会迟疑着不说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苦。 大小姐是何等固执的人,她能收回她的命蛊,她能弃谢星纬于不顾,但她不会愿意。 大概谢星纬若死,她也不想活了……虽说唐元旭并不觉得自家姑姑会抛下唐门抛下这么大的责任那么轻易撒手而去,她也有绝对的能力保证谢星纬不死,但还是不爽。 凭什么? 谢星纬何德何能! 唐元旭到底是问出了梗塞在心头难以解脱的话语:“为什么?” “为什么她如此看重谢星纬!” 对于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匪夷所思,现下问询的时候简直是强忍着即将喷薄的怒火:“她们之间究竟有着何等不为人知的过往,才会叫姑姑甘愿做到这样的地步?!” 闻秀小声道:“这就要牵扯到一段往事了……” “什么往事?!” 闻秀想了想,还是坦然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唐元旭愕然地盯着对方良久,发现她的表情十分认真严肃,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抓狂。 …… 虽说极其耿耿于怀,但唐元旭在同门面前还是绝对维护姑姑的权威。 于是众人都知道,某句话是假的,命蛊并不意味着生命本身——想想也是,素来睿智果决强硬魄力的大小姐,也不会忽然间变成个恋爱脑。 这么一想,就坦然了。 千叶挨个儿检查唐门弟子,除了闻秀离麻奉近了些,沾上点脏东西,其余人都还好,于是写了配方让人去煮药,务必排除麻奉遗留下的蛊毒隐患。 当然,麻奉虽死,留下的麻烦远不止这一种。 唐门院落已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绝命渡却喧闹胜白昼,金掌柜正带着人手挨门挨户敲过去,查探所有客人安危,当然那就与千叶无关了。 祺老敲门进来的时候,她正独自一人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看到宗师身影,千叶并没有丝毫惊讶,或者说她就是在等待祺老前来——显然麻奉临死前说的那一句,同样是祺老无论如何都没法坦然的原因,于是就算现下不合时宜也请见与她商议。 祺老落座:“大小姐无恙乎?” 千叶微微点头:“尚可。” 先前流的血比较多,再加上确实收到一些命蛊的影响,以至于体内的虫蛊翻涌作乱,挺不舒服,但她克制的能力还算是到位,泡了个澡平复了一下心情,便没多大影响了。 “大小姐以为,麻奉所说的人是谁?” ——麻奉说会有人为他报仇,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 8.25 1.都是演戏,千叶是在演戏啊——啊啊啊啊啊果然不能给你们机会,竟然能把我这单元的设定摸得七七八八,上章【相玦】亲~的留言基本已将大榭小谢身上的奥秘给揭清楚了,稍微还有些出入,但不是重点——鼓掌鼓掌,必须给大红包! 2.下章要讲到唐门秘辛了,当年麻奉勾引有夫之妇被追杀的事详细情节~ 蛊梦35 千叶默然不语。 于麻奉的相遇, 对于麻奉来说是厄运, 是灾难, 对于千叶来说,却是救赎与幸运。 十五年前, 她七岁。 江湖传言,麻奉因何犯下滔天罪行,便是勾引了一位有夫之妇私奔,被该妇人的夫家与娘家联手追杀失去所有, 才致使他后来丧心病狂将一座城为报复对象。 确有其事。 而且与唐门有着无法抹消的关系。 因为他勾引的人,正是真正的唐门大小姐唐景真。 老太太亲女,当代唐门门主亲妹妹,景字辈那一代更是只有她这一位女子, 可谓唐门最尊贵的明珠,当是彻彻底底的万千宠爱归于一身。 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她想做的没有做不到的,所有人都致力于叫她顺心快活,大概也正是因为打小受到的宠爱近乎于盲目,所以才养成了她任性妄为专断独行的性子。 当时她已婚,嫁的还是九星宗少宗主。 唐门是蜀中第一大派,唐家堡扎根西南域数百年, 势力极为可怕, 但蜀中并非唐门一家独大, 九星宗、升龙寨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 唐景真与少宗主的结合有联姻的性质, 但重点是, 那是她亲自选的人,毕竟唐门大小姐若是不愿意谁都没法去逼迫她,少宗主也确实相貌堂堂、仪表非凡,武功高深前途无量。 两人新婚,游至昆山城,在此小住。 孰料唐景真却为麻奉所惑,弃少宗主与其私奔,这才招致了唐门与九星宗的千里追杀。 唐门中人最初不愿伤大小姐,还想着杀死麻奉将她带回来,九星宗颜面无光,也不欲将此事闹大,因此这边首鼠两端顾虑良多,那边又铁了心不肯回头,这边攻势略缓怕伤了人,那边有恃无恐毫无顾忌,以至于两人足足逃了大半年之久。 事情的转变恰在两人逃至苗疆之际。 苗疆本是麻奉故土,他的部族与寨子尚存,他的人脉与亲友也在——这厢唐门怕伤着唐景真不敢下狠手,那厢九星宗对于与麻奉有关的亲友,却丝毫无所顾虑,不但屠灭数个苗寨,并且放火烧山。 麻奉带着唐景真堪堪避过一劫,逃至小雁岭,那正是奇凤苗疆所在的大雁岭附近。 当时千叶还在“义父”的魔掌之下。 这个江湖图景给的限制确实极为苛刻,因为她的出身非常糟糕。 本是父母不详的弃儿,又赶上奇凤二十年一代制蛊女的族规,被折磨得不生不死,后来为“义父”偷走,经历了更残酷的实验。 奇凤尊蛊神崇蛊师,“义父”出身高贵,但在争夺族长的比试中失败,按例要被流放出大雁岭的,但他走的时候顺走了三个女童,打定主意要亲手培育出一个蛊女回来复仇。 奇凤已经数代不曾培育出一个蛊女了,蛊女人选素来是越小越占优势,“义父”下了大气力,但三个女童死了两个,唯一熬过来的只有千叶,他觉得千叶表现出来的潜质并不像是最后能熬过蛊女试炼的,只专注一个不保险,于是藏身在小雁岭,不断掳掠附近苗寨里的女童回来试验。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千叶,却不料千叶有宿慧懂藏拙,她五岁就成为彻底的蛊人,但她哪怕一次次地进蒸笼遭受万虫噬心之苦都没透露出一点。 此后种种皆不概述,总之当日麻奉两人逃入小雁岭,唐景真为保情郎,听从情郎之言设计唐门入小雁岭中了埋伏——她也许只想让唐门知难而退,但她没估算到自己的情郎本性有多狠毒报复心又有多强烈,以至于当时唐门景字辈的年轻人死了一半,上一代义字辈两位叔伯尽死,连忠字辈的长老都废了条腿,断后的唐门弟子尽数死绝。 ——若非千叶出手,连剩下的人都不能保全。 也就是运气了,千叶本来刚算计死“义父”打算远走高飞的,正巧遇上了中伏的唐门,性情中的乖张孤戾还未消褪,深恨蛊师这种存在,看到唐门陷于蛊灾,就顺手帮了一把。 这也是后来老太太收千叶为义女、给予她大小姐的尊荣,而唐门上层皆默认并接纳她的主要原因。 两个亲子惨死亲妹之手,唐老太太都泣下了血泪,自此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而唐门再无留手的余地,混战中杀死了唐景真,却依然让麻奉潜逃。 麻奉失去所有,誓要报复,但在唐家堡未找到可趁之机,倒趁着九星宗高手不在,堵着宗门很是杀了一批新血,后来被一路追杀,又跑至昆山城,以尸蛊屠尽全城,这才叫此事为天下人所知。 不过唐门与九星宗到底还是要点脸面的,没有透露真实情况。 九星宗经此一事元气大伤,深恨麻奉并迁怒唐门,但看在唐门损失惨重、唐景真又惨死的份上,也没法再追究什么,只是自此与唐门形同陌路,虽同在蜀中,彼此间却再无牵扯。 此事毕竟不光彩,因此知情人无不讳莫如深。 唐门多了一个新的大小姐,后代唐门弟子只知麻奉为唐门公敌,其与唐门有血海深仇,却不知这仇因何而来。 现在猛然想到麻奉说的这一句,祺老与千叶都在怀疑。 当时检查唐景真的尸身,发现她身上有已孕的痕迹,且分娩未久,唐门当然对此心存疑虑,但当时纠集人手,差点将整个小雁岭翻遍都没找到有婴孩的痕迹,其后麻奉屠九星宗灭昆山城,甚至逃亡至玄火教封门峡,身边也没有什么孩子…… 若非麻奉这一句,他们绝想不起来这一遭。 正是因此,才耿耿于怀。 两人都在沉默,大概都回想起了过往。 对于唐门来说,绝对是桩惨剧,自唐家堡建堡以来,从未有过如此重大的损失,还是死在千宠万爱的自己人手里——也正是自唐景真后,唐门本家元字辈的女孩儿,再也没有优待,内门的残酷训练倘若成功渡过,便是本家有话语权的小姐,如果失败,也会被直接踢出内门圈子,只剩下到了年龄嫁出去联姻一个选择。 许久之后,千叶听到祺老低低的叹息,带着无限的感慨与复杂,极深的情感仿佛夜幕之下沉沉的海洋,伛偻的身影这才有一丝符合年龄的面貌,仿佛身在眼前的并不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宗师,而是一个叹息孩子走错了路不能回头的无奈与哀伤。 “……会是那个孩子吗?” 千叶静静注视着烛火,稳而轻的火苗安然燃烧着,所有的刀光剑影都是过去的幻象,但当她真正成为唐门中人之后的回首,那一截往事便怎么看都是种心痛了。 “我不知道,”她苦笑道,“但我只能信其有。”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只是自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彼此的意思都是一致的。 倘若那个孩子确实存在的话,对于唐门来说,隐患的确有。 人心是不可推测的。 那个孩子若知晓是唐门逼死了亲娘又杀死了亲爹,因而产生抵触与报复心理,这还是次要的,怕就怕的是蛊! 怕的是冷血蛊虫操控之下,个人意志毫无作用! 唐景真死的时候对唐门报以什么样的情感,没人会去探究,毕竟就算再悔恨再痛苦,她亲手害死了那么多曾对她宠之入骨的长辈与兄长都是个事实。 这笔债无论如何都要讨还。 所以杀死唐景真的时候,没有人提出她是否无辜,是否中了麻奉的情蛊,才作出私奔与噬亲这般大逆不道的事——直到她彻底死去,唐门才回过头来验尸。 当时正是千叶检查的尸身,并未在她的身体里找寻到蛊虫的痕迹,但当时千叶也说了,子蛊是能够转移的,倘若那时唐景真真的生下了孩子,子蛊进入胎儿体内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所以并不能完全排除情蛊的干扰。 这也是只能给唐门些许心理安慰了,毕竟就麻奉此人的心性来说,一来他自恃英俊无往而不利,应当不会做给心上人下情蛊的事,二来当时他专注于研究脑蛊,确实不爱母子蛊这类心蛊…… 事已至此,承认自家就是出了个逆子,对于唐门来说并不难。 当然,对于麻奉来说,情人如此惨死,本族又毁于一旦,以麻奉对于唐门的痛恨,既然做得出蛊杀一城之人,为报复唐门做什么都可以想象。 现在的问题是,倘若那个孩子真的存在,麻奉将其送到了何处? 千叶与祺老想到最糟糕的一个可能,是那个孩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唐门。 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孩子长大成人。 唐门选拔外门弟子并无身份上的限制,只要渡过苛刻的试炼就能在外门修习,成绩极为突出又忠诚唐门的弟子,可以入选暗堂,在暗堂几年,特别出色之人又可被荐入内门——进了内门,便是彻彻底底的唐门自家人了。 最重要的是,内门可以触碰到权利核心。 “十五岁……”千叶闭了闭眼睛,“阿迟曾与我说,暗堂进了个小天才。” “不过年龄对不上。” 唐迟,暗堂堂主。 唐门只有两位少主,一明一暗,明的是唐元昭,暗的就是唐迟。 千叶近来挺关注暗堂,或者说,当时闲在嘉陵别居的时间太长,比较无聊,唐门的一应事务她都会过目一下,与唐迟聊天的时候,听他讲过,暗堂之前招选弟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在机关术方面极为优秀的人才。 唐门极为看中机关术,但是这一门道很考究天赋,而这世上有该天赋的人实在太少,唐元旭由于在机关术方面的天赋与造诣,年纪青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长老,还不是候选,只要有一位长老离世,有位子空出来,就是他的。 唐迟都推崇的人,可见天赋才华,可那个孩子今年才12岁…… 祺老看了眼千叶,语气沉重:“年龄可以作假。” 千叶也沉默了,她是蛊女,她更清楚在药物作用下,不但人的外表,连内在也可以改变,无论是老化还是变幼都是可以做到的,就像药童双胎,年纪少说有二十岁但是外表看上去仍如稚童一般。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祺老,我是真不愿怀疑同门。” 能入选暗堂,说明身世绝对是经历一番严苛考察的,那么若非她们误会,就是藏得实在太深——若是后者,这孩子是否知情也是一个问题——他不知情,那千叶并不惧,她对于唐门的洗脑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如果知情,还能藏得如此滴水不露,那这就是个劲敌了;再者,是否被蛊虫控制也不好说…… “无论如何,”千叶语速很缓慢,但她的表情与姿态都显示出的她的果决,“查吧。”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望向祺老,并非在询问对方的意见,反倒是已经作出了决定:“此事就交于阿迟,不单单是……那一个,也非只盯着同龄人,唐门上下都暗中彻查一番吧。” 祺老并没有反驳,他沉默片刻,猜到了她的想法与顾虑。 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就探讨处决方案实在没必要,毕竟一切还要从“那个人是否存在”“是否是唐门弟子”出发,而后者就是最大的难度所在。 真是唐门弟子,就需要考虑各种情况了,毕竟唐门门规,同门之间不得自相残杀——除非叛逃,除非违逆,否则唐门绝不会向本门弟子出手。 虽说大小姐的性子全唐门上下都清楚得很,手段残酷铁血,但某种程度上说来,对于同门,她实在要温和宽容得多。 话说到头,不管麻奉是真的留下什么暗手,试图以此颠覆唐门,还是不甘死得如此憋屈,临时也要捏造个谎言恶心唐门,既然面临着这种挑战,那么见招破招就是了,也无需自己吓自己。 祺老眼中神色莫名,但确实是点点头:“便依大小姐所言。” …… 这一夜的绝命渡过得鸡飞狗跳。 药堂之中,谢星纬与秋若对坐。 秋若清醒着,她不敢让自己晕厥,虽说有没有意识对必然要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意义,但她还是想最大程度地控制自己的理智。 她的脸、手、脚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腐蚀,虽说面积并不大,但蛊毒渗透肌理,根本无法拔除,即便暂时并没有扩散的现象,要解了蛊毒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主要是瑶山的药师从未见过类似的蛊,互相探讨了翻遍所有的医书都分辨不出其种类,也不敢随意用药,只能用稍许麻醉镇定的药物缓解几分她的疼痛。 秋若感觉到的痛楚确实少了一些,但心中却更为苦涩,特别是当面对着谢星纬的时候。 在生命面前,容貌并不重要,只是但凡女子,知道自己毁容且面目丑陋、且正对着自己玉树临风清俊潇洒的未婚夫的时候,总会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你莫怕,”谢星纬沉思良久,还是宽言安慰,“我想办法去求桑先生。” 唐千叶既然说了那样决绝的话,就断不会再出手救秋若,他想不出还能再加上什么筹码,再说,他心中可疑的困惑并没有减少半分,短时间内并不想面对她。 桑先生虽说态度实在诡异莫测,但谢星纬仔细思忖之下,发现桑先生想要的代价他还是能承受住几分的——无非是成为他的试验品,在这样的境地,与虎谋皮也实在没有办法。 无论如何,虽说对唐千叶的情感实在复杂透顶……但唐千叶的存在,也多少给他带来些安全感,至少桑先生绝不敢要他的命。 秋若没有询问,她的泪水盈满眼眶,但努力没叫它落下来。 似乎是想缓解几分凝滞绝望的气氛,她慢慢扯动嘴角笑了笑:“谢大哥,我信你。” 谢星纬点了点头。 秋若艰难道:“可是……唐大小姐……”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起了个头便接不下去,只能保持沉默。 “没关系。”谢星纬丝毫未有动容,表情依然淡漠如前,“先想办法求桑先生,实在不行……那再说。” 他很少会有这样迟疑的情绪,他想做什么事,几乎当其出现于自己思维中的那刻就注定他要去做,但唐千叶却极为少见地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能报以绝对警惕的心。 同理,一直以来,对唐千叶冷漠以对,最大的原因在于,他的理性在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面前,无法给予足够的信任。 当然,他并不怀疑唐千叶对他的情意是否真实,他只是疑惑于这种情意究竟从何而来。 毋庸置疑,谢星纬是喜欢秋若的,所以他很明白这种情意中带着欣赏、理解、彼此尊重,以及她终归会是自己妻子的爱惜与占有欲。 那么唐千叶单方面的情意又是从何而来? 那顽固的、执着的、痛恨却不肯放手、一往情深而不悔的情意,究竟为何会对他施与? ——从桑先生道出“命蛊”两个字开始,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 桑先生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他脑中的一切迷障,破出那个悚然、不可思议,又叫人惊惧的真相。 谢星纬不敢去想象……但他隐隐已经有答案。 那个可怕的事实。 或许,唐千叶痴恋之人……并不是他。 ※※※※※※※※※※※※※※※※※※※※ 8.26 1.作为一个作者,为什么我会如此热爱剧透……这一章看得或许不是那么带劲,因为大部分情节已经被蠢作者剧透完了…… 2.唐景真有没有中情蛊根本不是重点,她对唐门造成的伤害已经如此之深,就算她是无辜的,只是因蛊□□控而违背本意,也注定要被唐门亲手除逆。 3.嘻嘻,我知道你们都在等下一章~ 蛊梦36 “所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莫竟衡直视栖眠, 好奇心都快爆炸了。 蹭在药堂二楼喝药茶的人还不少, 但其他人也就罢了,大显的临平王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唐栖眠也大摇大摆坐在这。 怀抱着小白狼一边撸一边啃松子糖的栖眠笑嘻嘻:“殿下为什么在, 在下就为什么在。” 莫竟衡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在看热闹!” 栖眠怂着肩:“在下也不曾啊,在下与殿下一样——都在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这话比他说得还叫人难以相信。 莫竟衡直截了当就翻了个白眼给她看:“开什么玩笑?你的主人都放了话不救, 你又帮得上什么?” 栖眠扬了扬眉, 脸上扯出抹笑, 看上去略嫌夸张:“谁说在下是为秋女侠留下来的?” 莫竟衡猛地瞪大眼。 “在下是为谢星纬的命。”她森森道, “在下得守着, 看哪个不眨眼睛的来取谢星纬的命,顺便看看, 魔宗那两位护法是真的放弃了刺杀, 还是说留待着等时机继续前来。” 她该是恨不得杀了谢星纬才是, 现下却不得不考虑对方安危,也确实造化弄人了。 也是, 唐千叶也都说了, 她的命与谢星纬相连……当然同生共死是不可能信的,再蠢都不可能信的。 莫竟衡对她前半句没法发表什么意见, 对后半句倒是有所想法,迟疑道:“我觉得应该是放弃了吧,毕竟大国师都快到了……在灭门的危机面前, 没必要先紧着谢星纬的小命吧。” “谁知道呢?”唐栖眠不置可否。 莫竟衡瞪了她半晌, 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表示赞赏, 但又确实琢磨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只好暂且眼不见为净。 然后他倏地转头看向某位娃娃脸看不出年龄的杀手老大,更为不解:“宫阁主!所以您又为什么待在这?” 宫奕抱剑轻笑:“为验证一个猜测。” “嗯?”既然身在这里,必然是与谢星纬有关的,莫竟衡好奇心再度提起,“方便透露什么猜测吗?” 宫奕笑容不变:“不方便。” 连拒绝都叫人没脾气,这样的笑意并不是叫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威胁,而是真正缓和的带有极强的亲和力,就仿佛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再问就显得不够厚道一样。 所以这样一个身上带着书卷气,文质彬彬似书生更胜江湖人的男人,当真是天下第一杀手? 刺杀成功过不止一位宗师的顶级杀手? 莫竟衡虽说爱热闹,但总觉得看谢星纬的热闹是要人命的,这么一想,不免觉得直接坦荡荡离开的马帮主实在有够聪明果决。 然而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慢慢放平的心,翘首观望着随时都会出现的八卦……反正他的阿鸣还在这儿呢,马上大国师开到,有这么一块免死金牌,谁倒霉都倒霉不了他! …… 千叶送祺老离开,并没想着今晚就能这么安歇了。 事儿多得是。 先打发闻秀去休息,栖眠不知浪去哪儿了,唐元旭得照料一干唐门弟子,千叶差人备好茶就坐在正堂等待。 先到的是魔宗圣女。 白衣少女飘然而入,行色匆匆,连脸上的面纱亦未佩戴,秋水一般的眼瞳蕴着淡淡的愁容,不知是几分故意还是几分自然,自是好一番我见犹怜。 “大小姐,”段轻烟哀声道,“事出从急还请大小姐见谅,奴要的解药可否提前予奴?” 本来说好要等着唐大小姐与桑先生的蛊斗完,再拿云絮毒的解药,但现如今得知大国师急赴漠北,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与魔宗交上手,她留在绝命渡磨蹭下去便是罪过了。 再者,玄火教左右护法虽说行刺谢星纬失败,还损兵折将弃了个“尸王”麻奉,但到底是带着大国师将至的消息逃了出去,玄火教多少会有准备——天极道便落于下风了。 且不论这消息是否已得知,就说魔后身上中的毒便是极为不合时宜。 段轻烟不怕魔宗与大国师杠上,怕的是天极道成为玄火教的踏脚石、炮灰。 这也是件稀奇事了,两派虽然在合作,但都恨不得对方灭门,虽说彼此不想与,但对于某些事,又有极其深重的默契。 比如说,玄火教择出了左右护法,天极道便换代了四大法王,玄火教有教主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极道便拔高圣女地位,代道主魔后出面行事。 “可以。”千叶自然不会为难段轻烟,反正麻奉已经伏诛,魔后尽早恢复功力是件好事。 段轻烟离开,随后求见的是金掌柜。 商谈的也是大国师一事。 虽说那是真主子,但大国师要灭魔宗这与他绝命渡没什么干系,他自是不能接受战火波及到绝命渡的,因而要先来摸摸唐大小姐的态度——在全天下都肯定这个女人谋略过人算无遗策的前提下,如果能听她一番解析得她几句指点倒也不失为良策。 …… 谢星纬思忖了一番能够打动桑先生的筹码,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待天亮再去寻其求情,却不防秋若痛极,似乎连这个夜晚都煎熬。 这个顽固的蛊毒暂时并未透彻入骨,但就凭着纠缠肌理的程度就仿佛是要活活痛煞人,连秋若这样坚韧顽强惯于忍痛挨伤的人,都觉得痛苦得难以忍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瑶山药师看得都忍不住要皱眉,却实在没有办法缓解这个稀奇的蛊毒,最后只能下了剂狠药直接将人放倒,丧失意识大约就感觉不到痛了。 药师前脚离开,后脚谢星纬就默默起身,无论如何,他都要寻桑先生先看看。 如果桑先生的路子实在走不通,那么即便是唐千叶怨恨良多,他也走投无路必要将一切摊得明明白白了……他是不愿这样做的。 然而他刚起身,就猛然侧身,左手抓紧剑身,右手死死攒在剑柄之上,锋锐如阵的杀意直冲某个角落。 ——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个娃娃脸的剑客。 准确地说,那并不是阴影,房间烛火通明,并未有阴影笼罩之地,但对方所身处的地点确实是视野的盲点,若非必要绝对会无视的角落。 “宫阁主。”谢星纬蓦然出声,仍保持着警惕的站姿。 宫奕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带什么表情,手指习惯性摩挲着自己的剑柄,就像抚摸着自己血肉的一部分——这样的人,就算是洗澡睡觉时,手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剑。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剑已经不是一种工具,而是生命的延续,又或者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外表看来似书生更甚于剑客的暗阁阁主立在那,并未有什么动静,只是平和地注视着他,眼神淡然又略带探究,神情闲暇又含有某种深意。 “谢星纬。”他语速极缓、极缓地道了这个名,忽然又笑起来,语似玩味地再度咀嚼,“‘谢星纬?’” 谢氏公子心脏猛然一跳,高悬于空。 “我只是来解答一个疑惑,”宫奕笑得平易近人,这笑容并没有什么意味,只是觉得该笑所以就笑了,“既然正巧遇上,那总要搞个明白才是。” 有关暗阁阁主的年龄实在是众说纷纭的事,有人说,他已过半百,有人说,他还是翩翩少年,按理说亲眼见到他应该就能判断得清楚了,然而并不能。 他身上极有长者的从容与宽和,又有少年人的意气与朝气,他对一切都是淡淡的,娃娃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看似清透如水,实则高深莫测——就像其修为一向也为人费解一般。 宫奕能杀得了宗师,还不止一个,按理说绝不会低于宗师位阶,但没人知晓他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 宗师所谓的返璞归真好像在他身上存在,因为作为一个杀手之王他的身上竟不带一丝杀气,他甚至瞧着不像是一个剑客,只是宗师因为位阶无处不在的压摄与魄力在他身上却找不到痕迹,极具亲和力的气质叫他能是一个知心的朋友,一个久不见的老友,甚至到他靠近你时你都感觉不到有什么威胁。 谢星纬在一瞬的屏息之后,平复了心情,谨慎道:“宫阁主想解什么惑?” 宫奕道:“关于谢星纬是否是‘谢星纬’。” 沉默的谢氏公子缓缓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似乎是在思考应对又似乎已是放弃挣扎:“……原来如此。” 许久之后,他抬头迎上那对明灿若星的眼瞳:“宫阁主已有证据?” 宫奕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微微叹息,连叹息都带着笑。 “‘星纬公子’,谢家玉郎,有斗转星移之功,经天纬地之能,牵机社是他所创,谢氏星辰剑是他改良,其行事极为低调,很少出谢氏族地,据说公子年少,体弱多病,故而常年避世不出。” 谢星纬没有动作,但遍体生寒,全身上下都僵硬如石。 宫奕注视着他:“五年前,‘星纬公子’生了一场重病,几欲药石无救。” “那不是重病,而是伤,天底下想杀他的人多的是,那些蝼蚁当然要不了他的命,但总有几个避不了躲不开的人物——宫某侥幸知晓那一桩公案,东海牧云城天下第一楼之上,他与人赌斗,赌的正是自己命!倘若他赢了,前尘一笔勾销,倘若他输,那自然把命奉上——但是他怎么可能赢?” 宫奕又叹了一口气,这回叹得极深极重,是真情实意的惋惜:“得罪了那位,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赢。” 谢星纬很少因外物动容,可是这么寥寥几句,他不但僵立,连表情都苍白得没了颜色。 “关于你非‘他’一说,我不需要证据,”宫奕笑起来,“你要知道,‘谢星纬’此人——暗阁曾接过杀他的单子。” “而执行这一单任务的,恰恰是我。” “可是我败了。” 宫奕讲起这些足以动摇他暗阁声誉与根基的秘辛之时,竟是丝毫未有犹豫:“江湖称我为第一杀手,忌惮我百战百胜从未失手,其实不然——我有过失手的时候。” “因那一单,我见到了‘星纬公子’,可我杀不了他,也不想杀他,于是我只能违背我暗阁的规章,反过去杀了雇主,并且斩草除根。” 暗阁除了做杀手这一行外,也曾兼贩卖情报的业务,但是自牵机社成为情报界无出其右的庞然大物之后,暗阁果断取消了情报业务,专注于杀手行业,并与牵机社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成为其最顶级的客户之一。 如是说来,宫奕与“星纬公子”的私交应当不错。 宫奕讲完往事,停顿了一下,又笑:“我本来以为牧云城赌斗后,他侥幸逃过一命,毕竟牵机社仍在运行。却不防,主人没了,代理没有全权,能叫机构运转的除了本身稳固的机制,还有唐千叶不遗余力地帮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星纬沉默良久,未判此言正确还是错误,只是缓缓道:“宫阁主为何选择此时摊牌?” “我欠星纬公子一个人情,本来想赖过去,毕竟人都不在了,谁还能向我讨债……但我着实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他的‘未亡人’。” 宫奕语气唏嘘:“纵然她不知道,我也不好意思赖啊。” “很多东西我并非不明,只是太过碎散,又兼迷雾重重,叫我不能透析——说来,也要多亏了这绝命渡一行,叫我明了一切,否则我真不知道星纬公子会在哪里下坑等着我——这个人素来不肯吃亏,他的恩情不还那是迟早要出人命的,他既知自己必死无疑,必然会想尽办法为心上人绸缪,我不敢跟这样的妖孽对赌。” 这回谢星纬是真颤抖起来了,他握剑的手在颤抖,紧抿的嘴唇也在抖。 宫奕同情道:“命蛊是真的,其实同生共死也是真的,命蛊就是定情信物——说起来我也挺难相信,一个在东海,一个在蜀中,远隔千山万水,相逢之时也只寥寥,为何仅凭几则书信几首词赋,便能倾心相许,且感情如此笃坚——现在想来,只能说痴者遇上痴者,纵相思无极,老天不怜啊。” “但星纬公子与唐千叶是真的曾有山盟海誓,苗女赠情蛊便是定情,只不过唐千叶独特一些,给出的是自己的命蛊……这不难理解,因牵机阁之故,星纬公子仇敌遍天下,她深爱情郎,怎会不想方设法叫情郎活得更久些。” “孰料,命蛊还活着,星纬公子却早已离世。” ※※※※※※※※※※※※※※※※※※※※ 8.26 1.宫阁主神助攻 2.所以你们知道这对双胎是怎么一回事了吧,你们猜的正好相反 谢氏一族真正的继承人是哥哥,台面上的人也是哥哥,谢父谢母当年反目成仇,谢母带走了小谢,所以满天下只知“谢星纬”,不知他还有个弟弟——五年前,哥哥死,是小谢顶了他哥的名字与身份! 蛊梦37 谢星纬死死攒着剑柄, 脸上毫无血色, 嘴唇抿得发白。 他的眼睛赤红,眸光如两扇薄薄的刀片, 许久之后才慢慢说了一句:“那个人是谁……是谁杀了他?” 宫奕微微挑眉。 本以为他会关心于如何破解唐千叶那个死局,没想到到头来最关心还是自己早死的兄弟……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没有直接道明,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所猜测的, 就是正确答案。” “我原不该将这一切挑明, 然而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 你不行。” 他说道:“我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但你既然以星纬公子的身份活下去了,该你担起的责任就必须担……欠唐大小姐的怎么衡量是你的事, 但我不想看到你的身份被揭穿——星纬公子死时定有极大的遗憾与不甘, 可他既坦然赴死, 就绝不欲报仇,也不欲心爱之人为他复仇……” “你要知道, 她不能知道这件事。” 倘若让唐千叶知道了呢? 叫她晓得, 她深恋的情郎早已死去,她寄托情思的所谓恋人并非本尊, 那叫她留守等待的只是一场幻梦……倘若叫她知道了呢? 欺瞒她的,还仅是次要;那杀了她所恋之人的,是大国师啊! 谢星纬默立无言。 宫奕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有再笑, 闭了闭眼, 似乎也在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便安静退后,自顾自离开了。 谢星纬在发了许久的呆之后,转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察到不对劲。 秋若依然躺在那里一动未动,但眼角两行清泪入鬓,显然醒着,并且听到了这一番对话。 谢星纬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怎样的想法,他的反应稍嫌迟钝,直至回过身去慢慢坐下,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秋若。”低低唤了一声。 他的未婚妻依然未睁眼,拒绝与他进行交谈。 谢星纬思度良久,才重重叹下梗在喉中那口气:“宫阁主说得不错,我确实负唐千叶良多。” “或许豁出命去偿还,也还不尽。” 他断断续续地说:“可我有自己的人生,我不会走上他的老路……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有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追求……并不是说,选择继承了他的身份,就要全盘接纳他的一切……” “这对于他与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秋若猛地转了个深,背对他,不欲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她的身体在抖,声音也打着颤:“所以你究竟是谁?他……又是谁?” “谢氏……只有一个谢星纬。他就是谢家玉郎星纬公子。我没有名字……我与兄长是双胎,但我娘深恨我爹,生下我俩没多久娘就带我离开了东海……所有人皆以‘二郎’称我。直到五年前,我重又回到桃花坞,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兄长与父亲。” “如宫阁主所言,兄长早慧,多智近妖……他手把握手教我星辰剑,教我诗书,教我待人接物——教我如何成为他。” “他去后,我继承了‘谢星纬’的身份。” 他沉思道:“我原以为,因为谢氏需要一位继承人,因为谢氏要维持旧有的地位,因为兄长不舍他的基业与苦心付诸流水,所以他要将我带回,拼着最后一口气教导我……可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错想。” “他是为了唐千叶。” 所有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算。 那是何等潇洒写意、光风霁月的公子,世人汲汲营营一生仍难以触及的,他早已得到,且得到的不费吹灰之力,这些俗物又怎能在他心中留下片分痕迹? 人世留恋,唯有曾动过的真情。 因为深恋着心上人,所以不欲死——他自然不想死,又谁愿意失去生命呢,可当时的他,比起面临死亡的恐惧,更加痛苦更加挣扎的,是他仍有所恋之人,仍有未了之愿,一切的不舍在面对死亡的阴影时,就变得更加令人绝望。 也正是知道自己的心脏中藏着情人的命蛊,自己的生命与对方紧紧相连,所以才能想出这般偷天换日的方法。 秋若已经坐起了身,她转过头直直望着谢星纬,发丝凌乱,脸上带着蛊虫腐蚀的痕迹,眼圈是红的,脸容是苍白的,看上去极其憔悴难看,但她并不忌讳这样的状态为未婚夫所直视,她的目光甚至还是审视与冷峻的。 “那我呢?”泪水触碰到伤口带来的疼痛叫人忍不住畏缩,可她阻止不了自己的眼泪,只能咬着牙艰难地吐着字,“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你是我亲自选择的人,是我第一件得到的只属于我的事物。” 谢星纬平静道:“我既要了这一个身份,便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兄长的阴影。我曾努力过的,以兄长的身份活下去,但是牵机社不由我掌控,谢氏子弟崇拜的不是我,江湖中人予以情面的不是我,那所有的光环都不是我的。” 那双漆黑的眼睛认真而坚定地说:“我只有你。” 叫这个人袒露这样直白的心声,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秋若忽然之间就不流泪了,她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像看着什么稀奇的珍宝,更重要的是那珍宝只为她一人所有,只为她所看见。 想笑,可又实在太痛了,连扯扯嘴角都没有办法,最后只是僵硬地伸出手,死死抓住谢星纬一角衣袂。 那些彷徨担虑与隐隐作疼的哀戚忽然之间就不翼而飞了。 她说:“我现在毁了容,也不知道是否能解了蛊毒……你也只要我吗?” 谢星纬说道:“你要我说誓言,我也没法保证,但自当年交换婚约开始,我既选择了你,便永远不会后悔。” 秋若的眼中满是欢喜,然后那清澈的瞳底忽地有了忧愁,水汽又弥漫开来:“可是,星纬公子与唐千叶……” 越是觉得幸福的人越是会对那些不幸的事物报以深切的同情。 她曾有多羡慕嫉妒唐大小姐,现在就有难过——特别是当那一位所有的恋心原来都不是对着她的未婚夫施与,而是给错了人,她便觉得,有种难以言喻愧疚与歉意自心脏中翻涌而出,流经全身上下都难以释解。 能将命蛊付诸的恋情啊,该有多深沉,多浓重? 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已经死去! 谢星纬默然不语。 宫奕说不能叫唐千叶知晓,并不是怕她迁怒他迁怒谢氏。 正如宫奕只尊崇兄长本人一样,唐千叶眼里从来就只有“星纬公子”一人,她的情郎都不在了,剩下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毫无价值,她必然会报蒙蔽自己多年的仇怨,也会迁怒于白白受了这一番错爱的他——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么宫奕怕什么? 他唯一怕的就是她向国师寻仇。 那是连天也要低头的人啊……倘若唐千叶知道自己的恋人是死于大国师之手,她会如何做? 谢星纬不愿意说那是自寻死路,但无论怎样的结局都断然不是宫奕想看到的。 然而真能瞒得了她吗? 何等智慧的人,见微知著、举一反三的能力就如呼吸一样寻常,她至今仍想不到自己的情郎换人了,若非因为命蛊尚存,就是被旧有的爱所蒙蔽。 谁能想得到谢家玉郎在多年前已经离世,现在顶着“谢星纬”名号的是他的同胞弟弟呢? 她是如此地恋着那个人,以至于在恋人疑似“变心”,拒绝她、远离她,有了新的未婚妻之后,仍能予以绝对的尊重,甚至这数年来默默等待,从未跨越雷池一步。 那个时候她会想什么? 她想他是真的变了心,还是为了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必须要这样伪装? 她想他是真的改变了,抛弃旧爱抛弃过往,还是有所顾虑,不敢透露? 当年的星纬公子要曾予以她怎样的爱,才能叫唐千叶这样的人也能按捺住一切,留守多年,心甘情愿呢? 秋若又落下泪来:“谢大哥……这些年,你怎么就没……觉察到呢?” 谢星纬头晕目眩。 为何没觉察? 是难以想象兄长那样的翩翩君子会与唐千叶相恋,至死不休? 是难以想象兄长给予了他一切,却深藏这一段恋情,独独未将此情告知自己? 还是说也曾窃喜于唐千叶那样的女人青睐,一叶障目,虽严词拒绝,奈何命运纠葛步步纠缠,以至于落到现在这等为难的地步? “我觉得……”谢星纬艰难地说道,“大国师要兄长的命,或许她是知道几分的……” 只有这样能解释为什么唐千叶会如此小心谨慎。 只有那等可怕的存在紧盯着“星纬公子”,她才会连带着如此忌惮——大概她也曾以为“星纬公子”必死无疑,但他活下来了,她便觉得,只要活着,就算是别的一切也都能接受了。 但是连唐千叶这样智慧之人都想不到,这世上会有第二个“谢星纬”! “那现在……怎么办?”秋若很聪颖,她一结合大国师将至漠北的消息,就本能地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慌,她知道对于自己的未婚夫来说,这个身份并非万无一失,不仅仅要防备唐大小姐,还要警惕一个更可怕更灾难的存在。 如果“谢星纬”本就是大国师的眼中钉的话……大国师是不是也会好奇,“他”是如何逃过的一劫? “谢大哥……”秋若喃喃地唤了一声。 谢星纬没有再说话,垂眸良久,再度起身:“我先去求桑先生。” …… 千叶在绝命渡看一场日出。 她站在镇宝阁的最高一层,看东方露白,火红的日轮跃出地平线,何等恢弘、壮阔。 身边陪着她的人是栖眠,不知从哪溜达回来的栖眠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眼中跃跃欲试,嘴唇却欲言又止,那种轻易可见的挣扎简直浓重得要凝成实质。 千叶很想装作没看见,但她这会儿实在有点闲:“你从哪回来的?” 栖眠小声道:“从谢星纬那里……本来想看看有什么戏——也确实看了场好戏。” 千叶侧眸瞥了她一眼:“关于什么?” 男装的丽人眼巴巴看着她,满心脏满胸膛的唯恐天下不乱,但又碍于这件事实在不好述说,她倒是不怕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她怕千叶去寻死——就算这可能极低那也是有可能的啊——同生共死什么的,痴男怨女多可怕。 这就叫她看上去格外痛苦,最后只能隐晦地点了一点:“关于暗阁阁主与谢星纬……” 千叶知道了。 她注视着东方的日轮,眼神中都满溢着金红色的光辉,那些细碎又晶亮的光渐渐萦回,最后又凝合成一个淡淡的笑:“既然不好说,那就不用说了。” “不不不不不,”千叶的反应把栖眠吓了一大跳,她惊疑不定地立在那,甚至因为极度的惊吓恨不得退后两步,离得远点才有安全点,“等等等等……” 完全不对劲啊!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栖眠是真的困惑了,宫奕与谢星纬的对话她偷听了,真是因为偷听到了,才觉得这种天大的秘密实在是棘手——到底说不说呢? 哪个选择都好像不太对。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秘密,不知道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知道后会强烈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偷听。 可……千叶的反应实在是超乎栖眠的预料。 栖眠猛地晃晃头,试图将那些繁杂的思绪先晃出自己的脑袋,然后定定地注视着千叶,妄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主人……那个,谢星纬……谢星纬他……其实……” 千叶将手指放在嘴唇前,无声地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的视线凝望着很远的地方那不可触摸的日轮,很用力,很深沉,脸上却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一切都该是轻描淡写、微不足道的。 “那都不重要。”她轻轻地近乎喟叹般说,“反正就该到我收债的时候了。” 栖眠的心脏砰砰直跳,力道大得就像是要撕开胸膛奔出来——她仿佛触摸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既恐慌于这件事物本身,又惊惧于手握着这个可怕事物的人究竟该如何理解。 她自认已经是个怪物,但她所注视着的人,比什么都更可怕。 思绪一潮追一潮,已经完全混乱了。 …… 谢星纬确实死在大国师的手上。 千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恋人已死,现在这个顶着“谢星纬”名号的人只是个冒牌货。 但冒牌货她也得当成是真的。 因为她不能确定轮回的任务到底是指向哪个人。 “得到谢星纬的愧疚”——那么到底是哪个“谢星纬”呢? 星纬公子的愧疚毋庸置疑她已经抓得牢牢的。 他死得当然极其不甘,他的事业刚铺开蓝图,他刚摸到宗师的门坎,他未还与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临死前那满腔的幽愤都化作了对于千叶深深的愧疚,若说是含恨离世都不为过。 那么继承了这个身份的谢星纬呢? 最初得知这一件事时确实猝不及防,觉得这个图景真是有点意思,竟然还会存在此种骚操作。 有一度千叶陷入迷惘,但她的心理素质何等顽强,马上开始重新搜集信息、置备方案。 结果发现,虽说谢星纬这个人有些难搞——理性远胜于感性的人都难搞,毕竟任务要求的是某种感性——但是,其实这任务并非没有突破口,甚至已经自行解决了一半。 谢星纬对他的兄长是有歉的。 毕竟全盘取代了对方在这世间的一切,星纬公子又实在一个叫人无法不崇拜的人,光芒万丈的太阳照耀之下的星子,在占据日轮的舞台时,总会感觉到无穷的惶恐与不适。 于是从这种情绪入手,千叶想要把自己深烙进对方的内心,还是很容易的——当然这种深刻并非是爱情,他也绝不会对她产生爱情——事实是,他再也无法忘怀她的存在,再也不能弃她于不顾。 现在不正是时候了吗? 当他得知她所恋之人所等之人并不是他,得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点点消磨掉的爱恋不属于他,而是该为他的兄长所有时,过往所有的疏离、拒绝、排斥、警惕都会化作茫然无措的悔,那正是他所愧歉她的。 若如她所料,这次世界图景的评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任务完成,届时就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整整五年,她可是忍耐得有够久了。 当然,如果这愧疚的分量还不够,那她还有另一个助攻。 大国师不是就要来了么。 那杀了她的情郎、他的兄长的人,即将到来。 ※※※※※※※※※※※※※※※※※※※※ 8.27 1.大小姐为什么那么6?除了本身的能力就相当卓越外,还有外挂的功劳——还记得不,千叶在第一个世界里搞传销忽悠全世界得到的“人生导师”称号,附带的被动技能是个阉割版的读心术,配合她自身的天赋,在中武世界确实无往而不利了。 2.试炼场本来没那么难的,但千叶就擅长把简单副本玩成hard模式,她没法将自己困于情情爱爱的小格局,老是本能地往称霸天下的路子走。当然本单元挺难称霸,搞完大国师做做土皇帝就差不多了。 “江山美人”选哪个?当然是江山!至于美人,爱过就好。(→_→睡过也可以…… 3.我都快把这单元写成个长篇了,可是写起来真的带感……想想,虽说标了个快穿,其实本质是无限流,忽然就坦然了~ 蛊梦38 大国师既来了, 那一切就都得给他让路。 要知道整个显国境内闻大国师风而丧胆, 已经太久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就算魔道之流也要避其锋芒, 夹着尾巴做人——但现在,所求的是《天谕经》, 是魔宗的未来与希望, 魔宗无法退后, 面对着洪水猛兽, 就算是螳臂也要试试来当车, 更何况魔宗底蕴深厚,二十年来积蓄并不弱, 也非螳臂可言。 魔宗以绝命渡为阵眼布下了万象森罗幻魔阵, 这阵势当然不可能阻挡住大国师前进的步伐, 但绝命渡中尚有不少人,幻魔阵中也有不少人, 这些天然的人质或许能使大国师的脚步先缓上一缓。 魔宗可以冷酷无情草菅人命, 大国师却不会麻木不仁漠然置之。 他想除魔宗之根的决心不会动摇,但若魔宗真的有胆以人质威胁他, 那他多半还是会看上一眼的,能顺手将人质捞起自然会捞,当然实在没法救, 那就听之任之了。 毕竟是绝对的上位者, 对无关紧要之人的善心有限, 目空一切惯了, 也难设身处地体会脚下的蝼蚁是如何想法。 千叶等大国师已经等了很久,他一到,她这局的环才真正扣上了。 要以局外人的身份营造这样的局面,还要让棋手双方都怀疑不到她身上,并不容易,但她就是喜欢拿算计当饭吃,一天不坑人就浑身不舒服,这回敢将贼手够到大国师身上,也无非是玩的急人所需引君入瓮的把戏,不怕对方不动心。 以大国师的境界,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局面很可疑么? 但这一回魔宗蠢得非常合人意,他奔着掀了魔宗明面上整个盘而来,处理得好甚至能将魔宗连根挖起,这样的机会二十年也就出现了这一回而已,大国师着实被取悦了一番,也懒得去计较到底是谁伸出的爪子。 她猜测,绝命渡大概率不会成为战场。 毕竟魔宗心知肚明,大国师的目的只会是藏金岭。 绝命渡虽说是显国入漠北最后的门户,但那只是针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一个军队来说,就算是前往雪域,带上足够的辎重也行了,哪需途经绝命渡? 但试还是要试上一试。 现如今魔宗教主夫妇,魔后师徒,两位护法,四位法王,数不尽的魔宗宿老,皆齐聚漠北,要论实力,也确实能与大国师一战,当然就算拼上命也多半是败多胜少——大国师被神化不仅仅是其威严与魄力,重点是他的实力确确实实已经难以描述——由于这个武林在大宗师之上没有可观的境界,若说神境也未尝不可。 那么魔宗想拖住大国师与显国大军,以换取时间便于魔宗在藏金岭布置,只能在绝命渡想点办法了。 万象森罗大阵是地形越复杂越能发挥出奇效的阵法,因而在绝命渡这等空旷之地发挥的作用其实并不全,只有在藏金岭中才够叫魔门摆下更可怕更具威力的阵势。 要知道眼前的困境不单只有大国师,还有显国大军! 万象大阵对大国师无用,不代表对于普通军队无用。 倘若连这都败了,就该拼上生死——没让魔宗看到获得遗藏的希望,大国师压境他们会跑得比谁都快,但千叶留下的后手足够叫他们以为自己找寻的方向是对的,离前教主遗藏只差了一线之隔,这样的话,就如赌博到了最关键的一局,输红眼的赌徒必然倾尽全力压上这一注,而魔宗的不甘心会叫他们不惜拼命。 大国师未必不知道魔宗的算计,但他不会在乎,这世上用武力来作威慑的事物,已经极少能叫大国师也动容了,或许魔宗这种做法正顺了他的意,能于藏金岭将魔宗高层势力一网打尽,他还会觉得轻松省力。 千叶设想完了整场大战的终末,就安安静静在绝命渡等好戏开场。 她一点也不怕事情的发展超脱自己预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至于旁枝末节,就算越轨也影响不到大势,那就更不用在意了。 既是等待,又是某种验证自己能力的期盼,就像每一个注视着作品即将放进橱窗以供展览的创作者。 只是她在等待的过程中因为太闲,难免胡思乱想。 大概是“命蛊”与大国师的缘故,叫她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某个人。 说起来,她布局还需要借助各种砝码统筹兼顾,他才是真正布局谋划的高手,那种神乎其技已经远超武力的限阈,甚至能叫大国师也为之受挫——若非如此,大国师也不会非要他死。 更重要的是,“星纬公子”还是那种充满人格魅力,叫你无法不爱恋的存在。 爱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匪夷所思,唐千叶生命中存在无数比爱情更重要的事物,但她无法否认自己爱过这个人。 怎能不爱呢? 谦谦公子,光风霁月。 既有着猎鹰走马的年少轻狂,又有着识情懂趣的成熟体贴,既有着婉转心肠的多愁善感,又有着坦荡大气的开阔胸襟。 千叶天生的格局就比较大,困于相思陷于情之类的在她那里都是笑话,因而并不会说轮回给的任务是情感类的,就非要从这个角度入手与任务对象纠缠。 但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那么鬼使神差。 千叶与星纬公子最初的相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星纬公子初创牵机社时只将中原纳入蓝图范围,驯信鸽来试验各站点的连通情况,谁曾想,就有那么一只跨越了千山万水,从烟水茫茫的东海一路飞到了崇山峻岭的蜀中呢? 那只迷了路的鸽子带着信筒落在她的屋檐下,在为极具威胁的蛊女惊飞之前,已经被闻秀抓在了手里。 信中写:“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梦里枫叶丹。” 落款为“牧云”。 由于唐门元字辈的孩子还未长成,景字辈又因故折损不少,在门派青黄不接之时,唐老太太与门主力排众议支持千叶接掌内门事务并予以变革。 地位的提升也带来各方面的重视。 大小姐身边焉有小事,就算是一只鸽子也被查得个底朝天,不过关于其来历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就以为只是某个书生写的酸诗,也不知这“牧云”指的是东海牧云城,以为此人名为牧云,虽不知这鸽子为何落于唐门的地界,但千叶当时也无聊,还有促狭之心,信笔添了一句将鸽子放飞,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黄花闲。”无落款。 孰料两月后,这只鸽子竟然再次落在了她的院落中。 带来另一句诗与一朵裹在信纸中的干枯黄花。 有时候阴差阳错就是那么神奇,千叶从此就有了一个不知身份的笔友。 最初的一年,自诗至文,只谈风月,她从信中拼凑出了一个优柔多情的公子,有着孩童的天真热情,又有着智者般超越世俗的眼光。 而后再是生活。 再是工作。 当千叶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自己任务所指的“谢星纬”时,当当真真是吓了一跳。 她生在苗疆,长在唐门,在蜀中多年,却连这次世界图景的任务目标都没见过,不是没想过要出蜀跑去东海看看的,但一来懒得纠结于类似“愧疚”这样的小情感,二来被各种各样的事绊住了手脚,要报答唐门的恩情,要主导唐门的变革,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便一拖再拖。 可谁能想到高深莫测的命运竟然主动将联系送到了她的手上! 千叶当然不会白白错失这样的时机。 这恋爱她谈得是心甘情愿。 她与星纬公子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彼此都参与进对方的人生。 他知道她在变革过程中遇到的阻碍与不平,她能识人心却不懂世故,他便为她提供知人善用的建议;她知道他广阔无垠的格局与天马行空的设想,他能掌大势却不通细节,她便为他的蓝图补满漏缺填上不足。 但千叶是最分得清感情与理智的。 对他的爱,能叫她得知他有难之际,千里迢迢赶赴中原,甚至不惜以命蛊相赠。 是的,她知道大国师已对他动了杀心,还是将命蛊给了他。 这是一只难得的疗伤系的母蛊,能够为宿主调理生气、清淤活血,治疗内伤之余,也能修复组织、强韧肌体,而且基于母子蛊之间隐秘的联系,母蛊吞噬子蛊的生机,相当于千叶将自己的命分给他,只要不是被一刀砍下头颅,就算被捅上几剑也不容易死。 对于星纬公子这样,时不时就逢上个杀手、睁眼闭眼害个伤寒呕点血的“病弱”公子来说,岂止是多了几条命! 当然,命蛊死,蛊师亡,这并没有错,但她是蛊女,奇凤蛊女的命蛊自然有些特殊。 他的心脏中藏着她的命蛊,倘若他死,命蛊随之而死,但是千叶可以催化心中的子蛊,使其呈现出母蛊的表征,然后及时在一定的时间内,重新种上一只新的命蛊——这自然有风险,毕竟蛊师一生皆只能有一只命蛊,违反的规则要用额外的代价去填补…… 但她愿意打一场必输的赌。 为什么必输? 牵机社的扩张如火如荼,倘若这世上没有一个大国师,倘若“星纬公子”不是在显国,大概就能造就另一番传奇,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牵机社发展得越快,广阔的前景越清晰,便越犹如鲜花着锦、烈火亨油,成为大国师的眼中钉。 他的死在甚至千叶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其中也难免存在她推波助澜的手笔。 因为她要完成轮回的任务。 往后种种,难以概述。 得知他确实死于大国师之手,她并没有玩脱的懊悔,只是遗憾,只有遗憾。 然后她发现已死的恋人给予她一个新的难题——这世上又出现了一个谢星纬! …… 谢星纬去寻医圣扑了个空。 他在门口僵立了近一个时辰,东方发白朝阳初升,再到晨光遍地艳阳高照,院子的门才悄无声息从里推开,一个打着哈欠的女童倏地探出个脑袋。 玲儿朝他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懒洋洋倚着门,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声音:“哎呀,又是你呢,真不巧,主人不在哦!” 谢星纬眼神一冷。 “谁说你要来,主人就得候着你?”玲儿眯着眼,“早就出去了哦!” 谢星纬死死盯着女童的脸,试图看出丁点她在撒谎的蛛丝马迹——但他很清楚,玲儿虽说性子恶劣爱戏弄人,却从未说过谎言——顶多就是话没说全。 他还是不解:“桑先生不是刚得到了麻奉尸身?” 理应不会出门才是……再说,他能去哪里? “那个啊……”玲儿拖长声音,歪着头,“没什么好东西,半个时辰就收拾完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星纬深深吸了口气:“玲儿,桑先生现下在哪?” 玲儿背着双手昂首挺胸:“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啊!” “加一坛‘醉春风’!”谢星纬毫不犹豫道。 玲儿眼睛一亮,但脚尖点地,磨啊磨:“哼,‘空手套白狼’谁不会啊,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 没待她说完,谢星纬转身就走。 “唐门!”玲儿连忙道,“主人去寻蛊女喝酒了!” 谢星纬听得一愣,首先浮现脑海的竟然不是大清晨喝什么酒,而是桑先生竟然还会与唐大小姐为伍。 不知为何,他大概懂桑先生对于唐千叶是怎样的复杂感受。 大概是发现一项完美的作品有了致命瑕疵的那种厌恶、痛恨,又不甘、不舍。 奇凤蛊女就是完美的作品,但这个蛊女将自己的命蛊给了别人,失去了命蛊的蛊师必死无疑,失去了命蛊的蛊女当然也有了致命的瑕疵。 既不能杀死他,又不能消除唐千叶的不自由,对于桑先生来说,这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大概就该是恨不得视之不见罢。 但他为何又愿意与她一道喝酒? “多谢。” 谢星纬谢过玲儿匆匆赶去唐门院落。 …… 千叶是从镇宝阁回来才发现内堂中已等了个白衣医圣。 她还觉得挺新奇。 知道作为一个蛊女,竟然没了自己的命蛊,桑先生这样眼里容不得瑕疵的完美主义者竟然还会上门? 原本瞧着她就像在欣赏一个巧夺天工的完美造物,虽说如果能逮着机会把她拆解他定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心里还是会惋惜那么一下的,毕竟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完全的蛊体,拆开后再复原就不是原先那个了——现如今知道她的不完美之处后,应该连这点惋惜都不剩才是。 千叶也没想太多,坦然接受了对方上门的事实:“桑先生好兴致。” 烛灯已灭,晨光如纱,错落穿过窗棂洒落在地,极细极浅的浮尘悬在虚空,空旷的室内原本并不亮堂,但只要视线触及到一道身影,就觉得这暗淡的厅堂瞬间变作了煌煌华厅,光彩多姿到叫人炫目。 桑先生盘坐于一方几案之后,姿态随意,几上置有一只寸高的小酒坛,他垂着眼睛懒懒注视着坛中酒,犹如美玉雕成的人般。 听到动静才抬眸,神色慵散,但眉眼灼灼,极其明亮。 闻秀本来在一侧随侍,眸光警惕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见得自家大小姐回来,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起身为她准备坐具。 至于大早上喝酒这回事…… 把酒坛端上来的闻秀丝毫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在座所有人都不觉得有问题。 桑先生端起白瓷酒盏敬了敬千叶,才一饮而尽,随后笑起来,单手托着下巴倾斜身体看她:“母子蛊能互相转化?” 他笑若秋月朗朗:“直至如今你都未收回命蛊,所以你想将他炼成个什么东西?” ※※※※※※※※※※※※※※※※※※※※ 8.29 1.原句是李煜的词“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我尬编了一下,把词改成了诗“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梦里枫叶丹。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黄花闲。” 2.这段感情大意就是:我爱你,但这不妨碍我算计你。(本作者也很奇怪,这到底算不算爱? 蛊梦39 桑先生知晓了母子蛊可以互相转化, 这在千叶的意料之内。 毕竟当初说好了麻奉尸身归桑先生所有, 祺老毁了麻奉心脏已经算是有些失诺, 当时的情形也不好意思再毁去头颅,而桑先生这等蛊道高手, 在解剖了麻奉脑部之后有所发现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某种角度上说来,麻奉实在是位极其天才的蛊师,既有天赋又有运气, 就将一种脑蛊改良为母子蛊已经是个难得的创举了, 那种脑蛊还是尸虫! 麻奉叫他的尸虫已经初步孕生出心蛊的特性,尸母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命蛊,但是他对于尸母的操控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就桑先生发现,他应当能将尸母与尸子转换, 功法也好,药物催化也好, 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 也不论时间有多短暂,这足以叫他对尸人的掌控上了一个台阶,所以这才是他可以完美控制尸人甚至命其使出生前武学与绝招的答案! 桑先生是何等智慧之人, 以往从未见过有母子蛊双方转换的现象,但自麻奉身上所得再举一反三, 觉得连麻奉都能做到这样的事, 那么身为蛊女的唐千叶必然更懂如何运用母子蛊! 如此看来, 谢星纬胸膛中那只蛊女命蛊的特性就存疑了…… 倘若蛊女懂得如何将母蛊与子蛊互相转化, 那么就不存在用谢星纬挟制她生命的情况,她随时都能挣脱命蛊对自己的桎梏,就算是命蛊死去,也不会将她一共带入地狱。 正是因此,叫桑先生对蛊女这种存在越发燃起浓烈的兴趣,他看向千叶眼神里的研究欲几乎要燃烧起来,早先那些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负面情绪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不过他直截了当说出她未将命蛊收回的原因是在炼化谢星纬,这就着实叫千叶吃了一惊。 此谢星纬非彼“谢星纬”的事,她原以为除了宫奕与偷听到的栖眠外没人知道,没想到桑先生也有所知! 不过想到这可是一个闲到能将她三百二十四只苍耳子逮住并挨个儿数一遍的家伙,因为对命蛊的忌惮保持对谢星纬的高度关注,又通过某种方式窥听到宫奕等人的交谈,也是可以想象的事。 怪不得心情大好,甚至跑过来找她喝酒——除了得知失去命蛊对蛊女来说算不上致命缺陷外,更得知了她真正的情郎早死多年,那所谓的情情爱爱根本不该影响她判断的阻碍,自然觉得舒坦。 千叶面上惊疑,心中已知桑先生在幸灾乐祸什么,当然她并没有透露出自己已知晓这一切并埋坑的事实,只是蹙着眉幽幽道:“先生这是何意?” 桑先生微微挑眉,自知失言,显然蛊女还被蒙在鼓里。 但他也没什么解释的兴趣,只是轻笑一声,带着某种独清的愉悦,举起酒盏。 千叶盯着他,也没问话,仅仅对坐饮酒而已。 未多久,闻秀进来:“大小姐,谢星纬来了,是否让我回绝他?” 她满脸都写着快同意的期待与对来人的不愉,盯着大小姐的眼神直勾勾得一动不动。 千叶停顿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桑先生,是寻你的。” “不见。”白衣的医圣懒洋洋道。 千叶凝望他良久,眸中带着她伪装出来的迟疑——并非犹豫于自己决定,而是明显看出桑先生身上有某种秘密。 到底是轻轻一叹:“先生能够拒绝,但妾身无法说不呢。” 转过头,轻飘飘的眼神落在闻秀身上,唇角的笑意既淡又缓:“你与他说,若是来见妾身呢,妾身自当见他,若是来见桑先生,那便可以回了。” 闻秀:“……”这个条件跟随便放他进来有什么区别? 片刻后,板着脸的闻秀又入内,身后跟着位青衣的剑客。 能屈能伸谢星纬,话说得那么明白还能若无其事登门,自是对未婚妻实在看重,不能放弃也不舍放弃,于是旁人给的冷脸再多他也能忍下。 千叶还挺好奇的,不知他会用什么方式来说服自己。 医圣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可能惹动他怒火,同样,没准随便一句话就能戳中他的愉悦点,随即欣然应允所求——所以但凡能见到他已经是种机会。 当然,也得考虑医圣这条路实在走不通的情况,毕竟他可是已知所谓的蛊女情郎“谢星纬”是个冒牌货,所以谢星纬会如何来求她? 他手中没有任何能说服她的筹码,唯一能用来挟制她的,还是个永远不能吐露的秘密——没有人比谢星纬更不想她知道真相。 千叶坐在那,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瓷的酒盏,百无聊赖地摇晃着盏中清冽的酒液,眼角的余光点点,落在来人身上,脸上没有表情,眉眼间只余一片淡然。 大堂中非常安静,迎着不同注视的谢星纬未有丝毫迟疑,在闻秀呈上的坐具上跪坐下来,放下了剑,不亢不卑道:“唐大小姐,桑先生。” 有意思。 将她的名字放在前面,不仅是因为她是此地主人的缘故,也表示自己是来寻她的。 桑先生毫无反应,千叶却不能视而不见。 她在案上放下酒盏,缓缓直起身,正视这个人,语声轻缓似叹:“谢郎呀!” 谢星纬心中控制不住地震动了一下。 他也说不清是他的心自己要动,还是寄居在他心头的那不属于他的命蛊在应和——自从宫阁主点破了过去的那一切真相之后,在梗塞了许久的谜题豁然开朗的同时,也随之而来更为复杂的情感——再面对唐千叶,他无论如何都有几分不自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这种莫名的情绪,只是不敢再看,垂眼低低道:“秋若因我牵累,受此无妄之灾——生命悬于一线,颜容亦为蛊毒所毁,是谢星纬之过,无论如何也要弥补。” “大小姐,谢某愿付出一切代价,请你出手。” 千叶静静注视着他,忽而道:“一、切、代、价?” 谢星纬这个人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冒险与大胆,并非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无畏、无惧,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赌徒思维。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说话或会触怒千叶吗? 这毕竟是一个女人,一个深恋着情郎却为情郎“所负”,还要眼睁睁看其为其他女人奔走救援,甚至予出“愿付一切代价”承诺的女人——她不会生气,不会怨恨,不会恼羞成怒? 他知道,但他还是会这样赌。 这样的性格,若不是寄居在他心头那只疗伤圣物的命蛊,早多少年他就被自己给赌死了。 千叶看了他许久:“谢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星纬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直视那双眼睛,就算心为其中沉淀的深深的哀戚所动,面上也未表现出任何动容。 她的语气极缓极轻,每一个字都似乎要在胸腔中百转千回才为唇舌所吐露,对于素来爱笑的唐大小姐来说,这样沉默又静寂的神情几乎可以堪称严肃了,她偏着头,眼神除了哀戚外竟流露着淡淡的惊讶,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那般的打量,而剩下的只有死水一般的静寂。 “所以呢?”她语带嘲讽,可话音却又轻柔地过分,就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在妾身笃誓绝不相救之后,谢郎再所谓的‘一切代价’,又能指什么?” 谢星纬闻言身形都微微一震,抿着唇脸色发白:“大小姐,绝无转圜余地?” “绝无。”千叶漠然道,“妾身所誓,一言九鼎。” 谢星纬沉默片刻,却并没有放弃,只是慢慢道:“那么可否予我知晓,麻奉临死时,体内蛊虫是哪一种?” 千叶不语,闻秀简直想冲过去打死这个听不懂人话的。 在旁看好戏的桑先生一口饮尽盏中酒液,眼睑一挑,流转着嘲讽与俯视的视线便落在他的身上,大概确实是觉得有点意思,于是懒洋洋插了嘴:“就算知晓又有何用,左右就是几天的事。” 这话已证实那蛊毒确实极为惊险,谢星纬心中一颤,斟酌语言:“蛊毒暂时能够压制,只是剧痛难忍。” 桑先生抬起一条眉毛:“你用什么办法压制住她中的蛊毒?” 谢星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不远处酒盏。 引领他进来之后随侍在千叶身侧并未出去的闻秀见状,到底是没法失礼,起身在托盘上备好酒盏与酒壶,端去呈上给他。 谢星纬忍不住抬眸又看了千叶一眼,视线交汇,彼此都没说话,他在千叶平静得近乎了然的视线中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但并未有退缩,拿起身侧长剑,随后拔剑。 未将剑脱鞘,只是将掌心放在锋利的剑刃上轻轻一抹。 血液流下,滴滴答答持落在酒盏上,只片刻便铺平一个底。 他将剑与鞘合上,随意扯下衣袂一角包扎伤口,端起鲜红的酒盏,置于身前。 在座一时都没有说话。 随后闻秀咬牙切齿:“谢星纬,你可真不要脸!” “聪明!”桑先生倒是笑了,极为愉悦落拓地笑,他以掌轻拍腿,神情闲适:“就是太过暴殄天物——蛊女命蛊之血,又岂是这么滥用的。” 确实是聪明,联想到麻奉那些致命凶悍的蛊虫都不能触碰到他,甚至连医圣本人都要忌惮那命蛊的存在,足可见命蛊的强大——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叫一位蛊女择为命蛊的蛊种,无论是位阶与能力都该是极为厉害的。 而能想到用自己的血去为秋若压制蛊毒,虽说是病急乱投医无可奈何,但也不失为一种应急的法子。 但蛊毕竟是异物,命蛊对谢星纬无害,不代表对别人也是无害,再者秋若体内本就有蛊,还是自麻奉身上直接袭入她体内的活蛊,两者相遇,足以产生各种未知的变化。 谢星纬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道,于是相当设法要为其求到医治。 桑先生慢条斯理摸出个细颈的瓷瓶丢出去:“装满它,我治。” “但我只治蛊,不拔毒。”他扯起的嘴角带着某种讥讽的恶意,“你既如此恋她,打定主意要娶她,那么即便是妻子面容身体有所瑕疵,也当无所谓吧。” 他简直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若说真是蛊女心上人,作出这样挑战对方神经的事来,就已经足够她反目成仇,更别提这一切所作所为还建立在他本来就是个冒牌货的基础上! 倘若叫蛊女知道这一切真相,她到底会怎么做? 命蛊也是蛊,所以究竟能够给她炼出个什么东西来? 白衣的医圣转过头看着千叶,低低笑道:“大小姐觉得如何?” “大小姐”一称颇带戏谑。 千叶淡淡瞥了他一眼,拢手拿起之前放下的酒盏,语声只是微微叹息,但隐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可怖:“先生的好运,也就只有这一回了。” 桑先生心中不以为然,只觉得这还只是个开头。 谢星纬的心一沉,但他知道,这已经是现下最好的结果。 …… 麻奉一事的余震没过去得那么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怀疑自己遭到尸虫侵染排着队上门求千叶诊治的人络绎不绝,她之前既答应了,那自然是来者不拒,就连周承黑着脸带一波青孚山弟子前来求医她都没拒绝。 千叶觉得玩弄像周承这样骄傲到无自知之明的家伙确实十分有意思。 金丝蛊食脑,白翊可以说是半废,秋若又为蛊毒毁容,来了趟绝命渡,两个侄女都是这副惨状,以周承这种擅长迁怒他人、恩将仇报的死逻辑,明明恨不得啖她肉饮她血,但还要为剩余弟子弯下脊梁,折下傲骨,露出那种自认为隐忍的表情,她就觉得愉悦。 唔,白翊确实醒了,活了,但也废了。 与桑先生的蛊斗可以说两人都没赢——桑先生开的先手,千叶施展的末手,但之后两人皆无计可施,于是棋盘只能被弃。 桑先生的玉蛊将大部分金丝脑虫都给吞噬了,但白翊始终未醒,千叶配的药将蛊毒引出,白翊终于醒转,但是已被蚕食的大脑皮质略多,伤害已经不可逆,要想恢复正常是件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千叶所知的医学也没办法修复受伤大脑皮层——桑先生倒是跃跃欲试想开颅,但千叶拒绝让他将好不容易救活的人搞死。 至少在这次绝命渡事了之前还不能搞死。 不过白翊还算是幸运的,金丝脑虫入脑,却只损伤了额叶外侧面的运动区,而且范围貌似也不大,以至于只是轻度瘫痪,且是上肢瘫,这还不算幸运? 目前观察的情况可见,这次脑部受损还伴随有一定的精神症状,毕竟是大脑是神经系统,丝毫损伤都有可能导致极大的后果——大概表现有一定程度的情绪增强,意志高昂,会出现刺激性行为。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半疯,现在有可能演变成真疯。 这样的结果并不算难以接受,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局能被破到如今的程度,已经算白翊走运。 千叶简直是在享受别人的憎厌,尤其是憎厌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甚至不得不对她俯首称臣的模样,简直是能爽翻天好么! 总之,白翊活了,秋若看着也没事了,这可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千叶觉得自己够善良了。 见死不救算什么呀,人家这也不是没死么。 白翊是自找的,秋若是被谢星纬连累的,既与千叶没什么干系,她袖手旁观都可以,这还不是答应了寒剑山庄二庄主治白翊,又放任谢星纬用自己的血换得治秋若蛊毒的法子么,她都觉得自己善良过头了。 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人们瞧完八卦才开始对自己的安危忧心忡忡起来。 想来,玄火教左右护法将“大国师将至”的消息带回去得很及时,因为魔宗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迅疾。 好像是突然之间,绝命渡附近陡然多了无数的魔宗弟子,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忽地出现在视野中,又马上闪逝,鬼魅一般无所行迹,在白昼隐约的就有海市蜃楼之感。 但见其步履匆忙,行色严肃,不知在布置些什么,虽没有直接挑上绝命渡,但数量越来越多的魔宗之人,所带出的这种大战前深深压抑的气氛,让经麻奉一战后幸运得存的客人们马上又提心吊胆起来,这才想到大国师的到来意味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叫人恐惧的事莫过于此,倘若魔宗与显国开战,大国师要灭魔宗若经绝命渡,现下万象森罗阵封此地,倘若开战,正处在夹缝中的绝命渡该怎么办? 都说绝命渡背后有靠山,等闲无人敢侵犯,但这名头挡得住恰逢灭门之灾的魔宗? 大国师的性子更是预示了他会毫不留情扫清拦阻在目标道路的一切障碍,如果绝命渡成了这个障碍,还不用等魔宗下手,大国师直接就能将绝命渡踏平…… 只能希冀那所谓的靠山足够大了。 客人们度日如年,出又出不去,打也打不过,自身难保的前提下,也难再考虑乱七八糟的事,不过到底还是有人无比坦然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挡着,他们好歹有绝命渡作为挡箭牌,此地还有唐门大小姐、青孚山小师叔甚至是神仙谷医圣等人,除非绝命渡被灭,否则闲杂人等也不会正面对上魔宗,倒是那些迷失在森罗万象中的人就凶多吉少了。 “殿下怎么一点都不怕?” 很多人瞧着临平王一副优哉游哉好吃好喝的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是因为他在绝命渡一语道破大国师举军赴北的情报,所以魔宗才陡然调动起来积极备战,他难道不怕么,毕竟大国师拿他当的借口,那么在魔宗眼里,还有比他更好的人质吗? “哎呀,我就是一个借口而已,”莫竟衡十分坦然,且平易近人,坐在镇宝阁谈天八卦、吃肉喝酒的样子足够接地气,完完全全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借口”,“大国师压根就不在乎我如何,魔宗也知道我一点用都没有,与其来戳这么个烫手山芋,最后还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如睁一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 他笑嘻嘻道:“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你们要知道,就算我是个‘借口’,过后国师要了,总还要把我完完整整一个件儿不少地呈上去——你们说,谁敢叫我遇险?” 倒也是这个理。 虽说大显皇室式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只要大国师依然认可莫氏一族为皇,作为皇族的莫竟衡就有着绝对的免死金牌。 魔宗确实是没拿绝命渡怎么样,然而当玄火教左右护法再次堂而皇之前来,甚至在绝命渡附近扎营安置时,众人惊讶地发现金掌柜并没有额外的反应! 不止是两大护法,魔宗直接将大批高级弟子连着一位宗师级别的长老都布置在了绝命渡,这种阵势连闻秀等人都看不懂了。 “大小姐,这是……” 千叶摇了摇头,安抚同样惊疑未定的唐门弟子:“莫急,打不起来,魔宗只不过是在告诫旁人莫要轻举妄动而已。” “魔宗绷紧了神经,随时都可能拼命,金掌柜也不欲挑战这些疯子的底线。”她微微抬眸,似笑非笑,“这是魔宗与显国的一战,与我等无关,也无人敢来招惹我唐门。” ※※※※※※※※※※※※※※※※※※※※ 8.30 1.给大国师刷了那么久的逼格,终于要登场了嗷嗷 2.收藏迟迟未破2000,霸王票差得远,本来没到加更标准的,但是剧情都到这个节点了……来篇长评,今晚6点加更!木长评就还是明早老时间更~ ps:千字以上才算长评哦 蛊梦40 那夜, 千叶蓦然睁开双眼。 待她起身下得榻时才仅是瞬息的时间, 甚至未惊动熟睡的闻秀。 她本来就没有睡眠,这些日子催生的苍耳子隐藏在夜雾中飘满了绝命渡, 当这些便于观察试探的蛊虫被触动时,她已是第一时间觉察到了问题。 披着外衣悄无声息走出院子, 抬头正看到立在檐下仰望着某个方向的祺老。 祺老负手而立, 神情格外凝重。 今晚值夜的唐门弟子见这两位前脚后脚出现, 又不知是何原因, 稍微有些骚动, 都快掩藏不住身形,千叶将手抬起放平, 微微往下一按, 示意他们不必惊慌。 “他来了?”祺老转头看她, 目光如炬,语气飘忽。 “来了。”千叶轻轻应声。 闻秀到底是警觉, 觉察到动静已经顺势出门, 立定时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千叶与祺老又默立良久, 祺老渐渐拧起了眉宇。 他苍茫的视线射入沉暗的夜空,几乎是喃喃地自问:“他会来做什么……” 是呢,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大国师为何要在这时候前来? 千叶脑中飞快地思考着, 这一位孤身前来且等在门口做什么? 有谁能叫他等呢? 一个活了如此久的老怪物, 百年前大显能建国是因他, 百年内莫氏能坐稳皇位也是因他, 他手握的权柄比皇帝还要多,他站立的位置比天还要高,这世上能得到的一切他都已得到,且弃之如敝屣,天地间他所不能达到的终点,也绝非人力所能企及。 这样的一个人,没有随大军在后压阵,而是专程来绝命渡…… 会是为了什么? 许久之后,她忍不住低低叹息,语气意味不明:“也许……是来寻我的。” 或许这么说可能太过高看自己,但千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整个绝命渡中,大概只有自己身上还有些大国师会感兴趣的事物。 身为大宗师,俗世的权利还有什么用,为什么牢牢抓着权柄不肯松手? 身为大国师,站立的已经是武道的巅峰,仍在孜孜不倦追寻的会是什么? 越是站得高的人,怎么越是想不开,非要追求长生呢? “我去看看。”千叶平静道。 闻秀浑身一颤,控制不住自己焦急的神情——能让大小姐与祺老都如此忌惮的人,绝命渡中没有这样的人,那必是来自于绝命渡外——那么有谁会来? 大国师。 必是大国师! 可大国师为何要寻大小姐? “不,大小姐!你不能去!”闻秀本能地试图阻止她,但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陡然响起的声音就叫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地转头看过去。 “姑姑,你要去哪里?” 唐元旭不知何时起已经从自己房里出来,衣饰武器穿戴整齐,眼角眉梢仍然缭绕着几许未消的睡意,但是眼神是逼人的漠然,浑身上下都是随时能揣上弓-弩上战场的架势。 夜晚本就安静,但此刻的绝命渡可以说称得上是坟墓般的死寂,就仿佛是黎明前至深的晦暗。 千叶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是她。 大国师来寻的不会是谢星纬,大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星纬公子”已死,现在拥有这身份的并非其本人——他所忌惮的是牵机社,但既然牵机社之主已死,这个组织不会再发展为他的心腹之敌,那他也没兴趣彻底摁死牵机社。 当然,牵机社各位置的负责人也皆保持着一定的默契,该捞的捞,不该伸手的绝不伸手,就算是得到的金钱也大多通过“孝敬”的渠道给予了各方豪强,从未表示出无法遏制的野心,大国师得到的还是其中的大头,大概是觉得牵机社已经够识相,也就懒得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这几年来,谢星纬几乎没管过牵机社的运行与发展。 他的行事风格与性格特点当然与星纬公子有着截然不同的表征,但后者本来就极为低调,见过他真容的不少,但真正与他接触过的却少得可怜,也就无法判断出人换了,再说,有谁能想到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却是不同的呢? 当然,不是没有二五仔察觉出异样,想趁着东家无意再打理牵机社,挖东家墙角甚至自立门户,但所有的苗头在萌芽阶段已被唐千叶掐灭了。 谢星纬不管,不代表唐千叶没出手。 后者虽说未参与牵机社的构建,但她的情郎当初预备着创建这个组织的时候,曾寻求过她的建议,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她的不少想法与设计也为情郎所采纳,所以在星纬公子离世后,最了解牵机社的应当是千叶。 她熟悉它的运作,明白它的构成,了解它的现状,清楚它的前景。 她有能力将其完全掌握在手,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成为牵机社的新主人,要知道唐字号的铁器铺在中原遍地开花,唐栖眠掌管的“凤来栖”药堂与粮铺也颇有些规模,这本来就能组成一张现成的情报网,倘若再加上牵机社这个庞大的基底,那毋庸置疑就是天然可怕的情报王国了。 但她并未这么做。 千叶不怕成为第二个为国师忌惮的星纬公子,但绝不会在未有把握的时候,因为自己的野心而将唐门置于险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国师的能为不是蜀中的天险能阻挡的,也非千叶本人能抗衡,与其打一场注定要输的仗,不如放弃给唐门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唐门的势力,千叶能用,但自其开始发展之后,她就再未过手;情郎留下的牵机社,她帮助其立足运行,让它没有威胁,却不为己谋利。 在所有知情者的眼中,这简直是暴殄天物的行为,既然有这个能力,那必然要做得越大约好,毕竟若是牵机社能发展起来,最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不是没人不想仿照牵机社的模式与构造来创设一个新机构,但一来已经有牵机社珠玉在前,这组织多年来营造的名号与声誉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替代的,二来正因为牵机社顶上没人,它不会成为某些人野心的工具,所以它才能被各大势力放心。 所有人都知道,牵机社是真正的公平中立,它的原则就是只为财,不为其他——不用担心着幕后之人翻云覆雨主导天下大势,也无需顾虑它会在关键时候给你掉链子。 千叶执意叫它万世长立,大概因为这是星纬公子唯一留下的东西。 她的情人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证明。 “不要跟过来。”千叶对着闻秀与大侄子摇了摇头,又转头对着祺老道,“祺老可以与我一道。” 必须去面见大国师——他挑了这样的时间堵在大门口,不见着人不会走。 而蠢货是没有生存权的。 …… 绝命渡处在一片诡异的静寂之中。 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在沉睡,以至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是绝大多数人睡得人事不省,而那些最顶尖的刀客剑者们,却宁可屏住呼吸减缓心跳恨不得完全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千叶与祺老自绝命渡的主干道一路往前,能渐次感觉到暗中窥视的不少目光——有的甚至不是目光,而是一道隐约的气机。 在这一刻在外行走的只有她们两个! 镇宝阁依然灯火通明,但偌大的厅堂全是空的,仿佛有人已经预料到今晚会发生什么,所以提前将所有人都清了场…… 毋庸置疑,唯金掌柜有这样的能耐。 再往前走,在一个阴影中看到了一道比阴影还晦暗的身影。 这人主动往前站了半步,所以才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若不动,连千叶都没法发现他的存在! 宫奕宫阁主抱着剑看过来,娃娃脸上还是习惯性的笑,笑意并未沉淀至眼瞳深处,那里比深渊还沉暗的眸色,仿佛能吸收一切的光亮。 千叶路过他,再走出一段,然后略略止步,对着祺老微微摇了摇头。 祺老懂她的意思,虽说有些迟疑,但千叶多年来在唐门建立的权威,叫即使是一位宗师,也甘于听命。 千叶扯了扯即将滑下肩头的外裳,独自款款前行,直到走出绝命渡的大门。 真正考验演技的时候到来了! …… 绝命渡口停靠着一辆黑色的辇车。 辇车并不大,若是一人乘坐的时候倒也称得上是宽敞,车辕前架着缰绳的竟是一头黑鹿! 一头极为罕见的淡墨色的鹿,纯色无纹,那色泽犹如寂夜即将破散前渐变又沉暗的穹宇,美丽的鹿角像花瓣一样向天空展开,明明只是一头鹿,但俊美得能叫人怦然心动。 无人驾车,辇车四面以黑绸为帘,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四角无饰,以大国师的身份来说可以说是朴素得过了分——只有车前挂着一盏小小的琉璃宫灯,微微泛青的琉璃并不清透,因而烛火发散出来的光也极深晦。 千叶站定,目光淡淡,以扇掩去半边脸,未将神色袒露得很明显。 出来得匆忙,也未有闲暇整理衣饰,闻秀又为深深的忧虑所困扰,也忘了提醒自家大小姐换一身衣服,以至于千她的衣裳穿得并不齐整。 轻薄如烟的丝质寝衣外只罩了件挡风的外衣,也只是带绣的绸纱,薄薄一层将曼婉动人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 青丝披散在身后,如瀑般笔直顺滑,迎着那苍白至极的脸盘与美得惊心动魄的眉眼,无论如何都有一种勾人的魔魅如影随形。 “大国师。”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色平静,语带柔缓,但是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力。 并无丝毫的恭敬。 并无丝毫的恭敬! 唐门的大小姐仰着头,注视着那辆黑色的辇车,视线如刃,仿佛能刺入那为黑绸所掩的车内,触及到那不见身影的人身上! “唐千叶。” 自车中传出一声人名,语声苍老,缓慢,低滞,还带着几分有气无力,就像是所有行将就木的老者会发出的那般,声音中并无什么意味,只当是随口这样唤了一声。 千叶听到这一声,脸上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缓缓放下手,遮面的华扇移开,露出了完整的颜容。 那一笑,便如虚空陡然绽开一朵绝艳的花硕,连苍白的肤色都无法掩饰那种与众不同的美色。 这个成熟的女人有着这世上最魔魅最优柔的容颜,不谈浅薄又动人心魄的红唇,单是那惑人的眼神,每一个落点都拥有叫人难以自拔的魅力。 然后她叹了口气。 美人叹息,自当叫人情难自禁。 “大国师所寻,果然是妾身呀。”细长的柳眉微微挑起,故作的矫态并不叫人反感,反而叫人恨不得剐出心来,只为抚平她眉间的轻褶,“妾身一直想拜会大国师,未能如愿,反倒叫大国师亲自前来,倒是妾身不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黑色辇车中一片寂静,并无丝毫动静传出。 她也不在意,只是眉眼弯弯,语气又柔又缓,刻意拖长的咬字叫心弦都为之波动:“妾身知道大国师是为何而来,自然、不敢叫、大国师、失望。” 抬起手,纤指如葱白,轻轻挑起了肩上的罩衣。 流沙般的罩衣落在地上,只着薄薄寝衣的女子慢慢抬头,美丽的眼瞳露出了夜视种生物才有的淡淡的荧光。 下一秒,血肉化蛊,她身上流淌出了极为灿烂热烈的火光。 数不尽的火萤自她身上升腾而起,火光如电,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这一刹那,火色在她胴-体上流转,错眼,火光已燃到了黑绸帘子之上。 火焰并未烧灼那些绸缎,却仿佛那些萤蛊本身就能穿越黑绸细微得几乎不见的缝隙般,大片大片的火光砸在帘子上,转瞬消失。 安然只有一瞬,下一秒,一道剑光自辇中射出。 不!不是一道剑光! 是无数的剑光!! 那一片白色的剑光同样刺穿黑绸而出,帘子未损丝毫,而整个视野都为那雪亮的剑光所覆盖——那是何等美丽之景! 剑光如月华,如泉涌。 冷而清。 仿若水在即将结冰前苍凉又静默的姿态,又带有霜雪飘散时烂漫又终末的绝美;明明是冰凉至极的光,却莫名有了不可思议的明耀绮丽的感官。 渡口的石墙与地砖尽数粉碎,地面出现绵延数里深深的烙痕。 甚至那火光都为这剑光驱散,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自千叶身侧凝结起来。 ——千叶整个人都在那剑光中被打碎,又随着火光重新聚回人的身姿。 她浑身赤-裸伫立在火光中,眉眼妖异,容色淡漠,不似真人。 “这便是大国师的剑呀。”异人般的女子抬起头,依然言笑晏晏。 辇车中一片静寂。 要许久后,沧桑而低哑的声音才缓缓传出:“奇凤蛊女,果然有几分非凡。” 千叶未来得及接上什么,就听辇车中传出一声轻哼:“桑薄言?” 讶异叫她静下心来,随即觉察到一道注视的存在——那目光甚至带着某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力道,重重落于此间。 这一声过后,大国师陡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致一般,又哼了一声,随即车边的琉璃灯微微一晃,黑鹿已然抬动梯子,缓步将辇车拉动。 她的目光注视着这一架黑色的辇车消失在夜雾之中,直到视野中再去其存在的痕迹,才弯下腰捡起罩衣穿上,转身走回去。 千叶走到镇宝阁前,高高仰起了头,正对上一双慵懒的眼。 白衣的医圣倚靠在二楼的栏杆前,托着下巴,垂眸投以漫不经心一眼注视,姿容超凡,湛然天神。 一时间饶是千叶心中都忍不住浮现疑惑,桑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 “唐大小姐——”那惊天动地一剑过后,临平王应当是来得最早的一个,急匆匆跑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视线触及到她的瞬间,整个人就停住,紧接着倏然面红耳赤。 “衣服衣服衣服——你你你你你你!!” 他以手掩鼻,鼻血长流。 ※※※※※※※※※※※※※※※※※※※※ 8.31 1.总觉得这章刷逼格的不是大国师,是桑先生…… 是的是的,我一直没写出桑先生的真名,就是想写这一段,从大国师口中叫出他名姓!逼格蹭一下又上去了吧! 2.长评有辣么难写么?> 蛊梦41 美人只着一件薄薄的罩衣。 青丝如墨云, 洋洋洒洒披散一身, 寝衣与来时所执的华扇已不知所踪,并未走光, 甚至可以说她没有任何一丝不该暴露的肌体暴露在外,但透过那黑色的纱绸, 可以清晰窥见其下必然不着寸缕, 她的身姿又极为慵懒随意, 款款而行的时候, 那完美无缺的胴体根本不能为罩衣遮掩去一分风情、一缕妖娆。 举世盛传天极道魔后饮月媚术天下无双, 一颦一笑无人可挡——魔后如何暂且不论,眼前所见的人却足以叫人刷新所有关于“美”的认知。 原来苍白娇弱也出落这般叫人惊心动魄的绝色, 原来弱水至柔也能流露出这般魔魅动人的风姿。 然而, 明明有着叫人几近窒息的美貌, 但却叫人压根不敢多看一眼,只觉得那每一分美都渗着毒, 灿若光华的人, 浑身都蒸腾萦绕着无形的浓重的毒雾。 为那双柔软带笑的眼瞳注视,就像是水作的软刀子刺入血肉, 被轻易窥探至隐秘心思的慌张感如影随形,遮掩自己的心脏还来不及,又如何去窥伺别人没有遮掩的身体。 莫竟衡本来想问大国师那一剑, 但此刻捂着喷血的鼻子虚弱得什么话都忘记了, 满脑子浆糊, 哆哆嗦嗦地问:“大国师……做了什么?!” 他真觉得都逼得大国师用剑了, 唐大小姐定然凶多吉少。 甫一看到完好无损的唐千叶出现时他还很惊讶,但马上就被她此刻的模样给吓得不能思考了,他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大国师声势浩大的一剑直接将整个绝命渡都惊醒,匆匆赶来的高手不计其数,但这些人还未进入镇宝阁,就见又一道剑光自眼前划过,弧形的刃光在飞檐之下绕了半圈,披散了上方束着丝帘的绳子,于是轻薄遮光的丝帘如落鸟一般飘散着落地。 极美的场景,却因为那剑光中蕴含的森凉杀意叫所有人一时之间纷纷镇在原地,不敢再进一步。 宫阁主出了一剑。 视野遮蔽,并不能看到另一侧缓缓步入镇宝阁的身影。 千叶对着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莫竟衡的问题,只是请祺老在此稍候,便抬步走向了厅堂正中的楼梯。 穿过环形的走廊,直奔最里侧的露台。 白衣似雪的公子拢着袖子立于栏杆前,兴致缺缺,百无聊赖的目光懒散地投于绝命渡口的石墙外,仿佛那黑色辇车的离开也带走了他所有的乐趣。 今夜的漠北乌云笼罩,并无月光,而这轮人间的新月却有着更为华美更为纯粹的美。 “桑先生。”千叶低低唤了一声。 医圣循声回头,看到来人便笑了:“原来如此。” 徐缓的声音带着笑,他转过身,连素来讥诮含讽的眼神都带出极浓的满意之色:“我终于明白,何谓奇凤蛊女——据闻,奇凤一族虽说敬蛊神,却从未将蛊女视为尊崇的存在,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原来,那些所谓的蛊女只能称作工具,并无自我,也无个人意志——可你不同。” 他满目都是狂热:“一个有着独立思维独特人格且并不为虫性左右的蛊女,若说是‘蛊神’也不为过!” 桑先生哈哈大笑:“竟然能扛过那老妖一剑,无怪乎他会对你感兴趣了。” 千叶默了一下,将大国师称作“老妖”,这可不仅仅是一丁半点的不尊敬,即使大国师确实堪称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所以桑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虽说他对于一切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眼神,但那副高傲之姿即使在面对着大国师也半分不让,这就叫人费解了。 千叶对此十分不解,所以也就真的问出了口:“桑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俊美犹如天神的公子微微挑了挑眉,仍旧是初遇时一般的回答,但这回自我介绍时加上了他的全名:“神仙谷,桑薄言。” 果然如此! 之前大国师口中那个名字果然是称呼他的! 神仙谷远在雪域,桑先生早先似乎从未出过谷,大国师也多年未出显国国都,这两人之间缘何会有瓜葛? 等等……那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有并不为认知的交情在内呢? 大国师坐在辇车之中并不为她所见,但如此近的距离,大国师也未超脱“人形生物”的定义,所以千叶的被动技能「欺诈真眼」可以无差别对其使用。 一开始毫无显示,她都怀疑自己看到的只是一潭死水、一片深渊,纵然使出那式剑招时依然密不透风,毫无破绽。 只有他吐露出“桑薄言”这三个字的时候,情绪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于是她得以从深渊中窥探见了那瞬间大国师的心理。 忌惮,憎厌,冷漠……全是负面情绪。 一刹那的窥视,已经叫千叶完美地把握住了源自大国师的想法,桑先生对于其来说绝对是一个棘手的人物,棘手到如同喉中刺、掌中钉,叫大国师这样的人也恨不得当没看见。 千叶当然难以理解,纵使这是神仙谷的医圣,修为高深莫测医术出神入化,是个绝对无法被掌控的存在,也不至于叫大国师厌恶到这种程度啊。 大概是看到千叶眼中清晰可辨的惊讶,而桑先生此刻的心情确实极为舒畅,于是并不介意为她解惑:“你既知道他会来寻你,那么就该知道,那老妖毕生所求为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歪头凝视他片刻,并未直接开口回答,只是抬步走到露台侧边的茶席上,凭几坐下。 她仿若无骨依靠着几案,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手重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瘫坐下来的时候眉眼间自然而然出现些许颓色,显然完全的蛊化对她来说确实是种极大的负荷,若不是绝对的好奇心撑着她安然坐于此,她会先选择稳定心神巩固人格。 “长生。”她面无表情道。 “哈哈哈哈——”桑先生大笑,“不错,长生!” “长生不老,长生不老,那老妖想要长生都想疯了,”白衣的医圣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世人所想的“医圣”理应有的悲悯,但悲悯之后还有目空一切的嘲讽,“而我神仙谷虽不能长生,却有不老之法。” 这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破开笼罩于千叶头顶的迷障,她猛地抬头,直视着桑先生俊美不似凡人的脸容,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凝滞。 不老!不老! 药童都能不老——其主桑先生又谈何会老? 换而言之,倘若不老的话,那桑先生就绝不会是他的容颜所显现出来的年纪,以他的知识与底蕴来说,必然活的时间更长更久,那么所谓的当代医圣…… 这个“换代”的时间绝对没有世人所言的勤快! 千叶脑中纷杂的思绪很多,有了然,有新的不解,但最后只是单纯地表示好奇:“先生而今年岁几何?” 桑先生并未回避,随口答道:“半百。” 千叶:“……” 等等,总觉得好像年轻了些,毕竟大国师那都是年近一百五六十岁的老妖人了…… 所以桑先生这样一把年纪是怎么保持少年公子的鲜活之态的? 千叶自认能窥破人心,她能看出药童双胎体内潜藏着的精神有二十多岁,但看不出来桑先生的精神与肉-体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并非颜貌过甚带来的盲点,颜容到底只是皮囊,倘若这皮囊里潜藏着一个老朽的魂魄,她能嗅得出那种岁月老逝的腐臭味。 桑先生不一样。 那灵魂中的骄傲与矜贵萦回而成的光辉,比颜貌更胜,那纯粹又执拗的意志,甚至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明朗——难道是神仙谷远避世俗,他又鲜少与外人接触,以至于十年如一日地维系着年少时的心态? 这压根说不通啊! 千叶最终放弃细究,强行转移话题:“……所以先生与大国师有旧?” 桑先生扬了扬眉,带出一抹神秘的笑:“他是如何对神仙谷产生兴趣,正如他是如何对你产生兴趣。” 又是一道霹雳砸下,径直点破她的侥幸,千叶陡然就觉察到了形势有多严峻。 就算不是因牵机社,不是因谢星纬,大国师终究还是会对她出手的。 因为她这具躯体拥有长生,真正的长生——虽然是以一种“非人”的形式所能具备的长生。 蛊虫有何寿命可言呢,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蛊虫死亡,也有无数的蛊虫新生。 她与一般的奇凤蛊女还不一样,她身上没有制造者为了方便操控蛊女特意设立的局限,只要不被彻底地杀死,不被碾碎蛊体磨灭精神地杀死,她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就如同桑先生所说,她此身已经堪称“蛊神”,倘若千叶并非轮回的试练者,而是这方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蛊女的话,当漫长的岁月磨灭这具身体所具备的人性,那就真的与“蛊神”无异了。 当然,那已经是纯粹的虫。 大国师对长生的执念已近乎走火入魔,必是在神仙谷中遭遇到了什么,才会对桑先生此般态度,换种说法,他连医圣都不放在眼里,又亲眼看到了千叶身上的奥秘,今日因为桑先生在这里,所以索然无味离去,下一次还有这般好运吗? 千叶深深地看着桑先生一眼。 桑先生今夜的话极为反常地多,并不全是因为其心情好,同样也是打着抹黑大国师叫她偏向于他的主意,可是,大国师对她有所企图,这一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国师或许只想探究一下她的蛊体有何借鉴意义,这位是想将她整个儿拆解开穷究原理——要知道拆个几次再拼凑起来究竟还是不是她,这就不好说了。 这些年来,千叶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管进入世界图景的是精神、灵魂还是身体、意念,在任务图景中受到的影响是否都会全然反馈到真身之内? 她对此是持肯定意见的。 轮回既看重生灵的灵魂之力,便不会轻易对灵魂加以干涉,无论是解脱还是负荷,都要你自己承担,也就是说,倘若你在某一图景中疯掉,那么这种叫你疯掉的力量反馈回真身,真身多半也会疯。 这么看来,轮回的世界图景并非游戏,而是新的人生。 就此而言,“本我”毋庸置疑就是最重要的事物。 千叶刚进这图景的时候就差点被坑,若非她的心理学知识本就十分充足,因为自己的天赋曾苦心专研心理学,多年前就不是“唐千叶”,而是彻彻底底的“蛊女”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弱点与桎梏,所以对于桑先生怎能不起警惕之心。 “多谢先生解惑。”千叶笑得滴水不漏。 ※※※※※※※※※※※※※※※※※※※※ 9.1 1.前有狼,后有虎,日子难过啊 2.不要急嘛,小谢同学下场可悲极了,我不会漏掉的。 蛊梦42 天明之时, 关于大国师那一剑, 整个绝命渡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未见驻守绝命渡外的魔宗两大护法露出任何惊慌之色,但想来惊惧是必定的, 毕竟魔宗弟子如临大敌的阵仗肉眼可见——谁能想到大国师孤人一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绝命渡口呢? 显国大军离漠北尚有距离,此地为魔宗布置得何其严密, 相对于大国师来说左右护法实力虽缺, 但凭借万象森罗当也能阻一阻大国师, 然而大国师竟不带车仪以身犯险, 当是无与伦比的骄傲自信, 还是说压根未将魔宗放在眼里? 人们议论纷纷,聚在渡口围观坍圮粉碎的石墙与地砖, 查探地面绵延数里深深的烙痕, 久久不散。 既震慑于那一剑的可怕, 又惊奇于唐大小姐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避过这一剑且毫发无损。 谢星纬比旁人知道得更多,于是就更为惊心。 大国师的剑以及唐千叶脱身之法他并不关心, 他思索的重点在于大国师为何要寻唐千叶, 又为何要出那一剑! 昨夜剑光如星雨照亮半边天宇之时,他也被惊醒, 他知道那是大国师——这世上能将剑蕴生成道的只有大国师,他的剑道已至神鬼莫测、天人之境——但谢星纬并未如其他人那般火速赶去,并不是放不下秋若, 而是惊惧于大国师的存在。 自从知道自己的兄长死于大国师之手, 在应有的痛苦愤怒的同时, 对于大国师的恐惧也无法避免地上升到了极点。 他的情感相较于常人来说要淡薄得多, 但如今这些淡薄之情都浓重到能影响他的行为,可见这份忌惮有多深。 谢星纬独自一人立在窗前,从午夜一直思考到凌晨。 一个女人怎会认不出自己的情郎? 就算是唐千叶与兄长这样隔着千山万水只凭鸿雁寄书之人,既有那般深厚的感情,能叫唐千叶不惜以自己的命蛊相赠,能叫他的兄长在临死之前偷天换日只为让命蛊得以延续,若说两人之间没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情节都说不过去。 他很少能感觉到所谓的感情,或者说他所有抒发的情感都掺杂着理性的分析,但他至少懂得兄长的心胸与抱负,知道他死前有多么的不甘与不舍,但这些都抵不过他对于唐千叶的愧疚——谢星纬要到多年之后,才能准确分辨出来,继承了那只命蛊之后,胸腔中那从未有过的绵延不绝的痛苦不甘究竟是来源于何处。 唐千叶是何等敏锐果敢之人,这五年来阴差阳错的误会一方面是因为她久居蜀中,偶有东行也皆身负要务行色匆匆,与他碰面也只寥寥,另一方面是她误认为大国师仍对他心存恶意,他为自保不得已改变性情擅作伪装…… 可她是真的没有怀疑吗? 多年来互通往来的书信一夕断绝,情郎恋与他人甚至为之许下婚约,如今在绝命渡又是面对面的争锋相对、矛盾冲突,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吗? 连谢星纬自己都不信! 对于唐大小姐这样理智又善于谋定而后动的人来说,在怀疑之后会做的,莫过于掌握证据——她或许一时难以想到会有“换人”这种事存在,毕竟过于匪夷所思,再者她的命蛊确确实实就潜藏在他心脏中——可若她存心要寻找,这并不是件难事。 他自己又何尝预料到还有这样一回事,兄长尚有一笔情债留存,其独自摭拾这份珍恋如怀宝藏,从不予他人知晓…… 要说破绽,处处皆是。 倘若唐千叶是因为错认才给予她对自己的一切优待的话,就必须得考虑她发现真相之后的一系列反应。 某一个瞬间,谢星纬猛然从沉思中睁开了眼,手指飞快按于剑柄之上,但并未即刻旋身戒备,在确信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图之后,才慢慢旋身望去——见到自阴影中走出的剑客。 他就知道对方必然要来寻他! 谢星纬默然松手,平静道:“宫阁主。” 暗阁阁主分辨不出年龄的娃娃脸是依然带着习惯性的笑容,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也只有当他主动出现时才有了些许存在感。 宫弈盯着他半天没有开口。 然后他喟然长叹:“‘星纬公子’果真算无遗策、不好相与啊。” “那么容易就能还上人情,本来我还在窃喜,却原来一开始就已经迟了一步。” 他想借保护唐千叶性命的方式还星纬公子当年的恩情,但现在能威胁到唐千叶生命最大的威胁是来自大国师,这就太可怕了些。 宫奕觉察到问题的第一时间已经提醒了谢星纬,但是已经太晚,因为谢星纬身上的破绽实在太多。 谢星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像唐大小姐那样的隐患——不知出于怎样的缘故,星纬公子既要自己胞弟代替自己的身份,却并未告知他自己的心上人——以至于他并没有刻意加以伪装。 对于谢星纬来说,身份泄露,唐千叶必然要向他报自己受到欺骗的仇。 而对于唐千叶来说,五年前知道情郎的死,还是五年后知道,结果都一样,即便那是大国师,是天上的日轮,是显国的圣明,她也敢向他挥刀! 这个结果谁都知道。 谢星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轻道:“所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宫奕的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剑柄上的刻纹,先是叹息,然后又是微笑。 徐徐答道:“如果唐大小姐知道你并非她的情郎,必会想方设法取回她的命蛊——我不知道取回命蛊之后的唐千叶会达到何等程度,但想来一个无懈可击的蛊女就算是在面对大国师那样的强者时,也不会轻易丧命。” 昨夜大国师的那一剑,他直面后,发现大国师更强大了。 宫奕年少时曾经有幸见过大国师的剑,只一剑,他就几乎瞎了眼——心心念念,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所以他后来选择成为一个剑客——每一个亲眼见过大国师出剑的人都会产生一种对剑的恐惧,宫奕没有,他反而对剑蕴生了一种狂热,只是也有后遗症,他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剑。 所以他成为了天下最好的杀手,他创立暗阁,且只在暗夜用剑。 可唐千叶却避开了大国师的剑。 就算大国师并没有用上全力,这结果已然足够令人震撼。 宫奕笑道:“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毕竟唐大小姐对你的怀疑已经够深,如果实在避免不了她要向天挥刀,那我也不介意予一助力。” 迟早有一天的,当他行走暗夜无往而不利之时,强烈爆棚的自信也总要促使他直面大国师对他造成的阴影——必须主动跨越,他才能解脱。 他觉得,或许这就是星纬公子留下的坑,叫人无法回避的阳谋。 而谢星纬的脊椎陡然窜出一股凉意。 他知道宫奕来寻他究竟是做什么了! 唐千叶想要回她的命蛊自然无可厚非,但若这个事物已经与他的性命相连,无法还回去,那结果如何就要各凭本事,毕竟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命双手奉上。 宫奕提醒他,唐千叶对他的怀疑已经够深,不,他就是在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他并非自己的情郎了! 明明已经很确认,却用这种婉转的口吻道出来,不过是事未尘埃落定一向都留下余地的习惯而已。 谢星纬思绪转得飞快。 站在宫奕的立场上,他会助唐千叶杀大国师,并不是说他会为命蛊对自己出手,而恰恰是承认,他是更愿意自己胜一筹的。 毕竟,唐千叶拿不回命蛊,并未完美无缺,就会谨慎向大国师报仇。 为一个死人的人情,宫奕不可能一直保护唐千叶,所以他必定是给他自己下达了一个期限,在期限内,他宁肯少点事。 谢星纬思忖良久,还是开口:“多谢。” “不必”,宫奕目含深意,隐而未发,“谢你有自知之明吧。” …… 千叶泡在沉满冰块的水里,仍然觉得自己的血肉滚烫似灼烧。 不仅是血肉,连骨骼都像是要融化一般,火焰流窜于血管内部,热浪汹涌在经脉之中,就像一个燃烧的火球,连呼吸都仿佛地心爆发出的岩浆。 她闭着眼,那一刻的感受不断在脑海中回闪、重现。 跨越真正“非人”的一步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曾经以为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这等事实,可是在大国师出剑的瞬间,面对那足以泯灭一切有形之物的可怕存在,她还未想到要如何应对,身体已然快于思绪,霎时蛊化。 她眼睁睁看到自己的身体随着剑光散开。 精神细化为束,飘得满天都是,在那样的形态中,她的知觉在刹那出现了极大的“异化”,仅仅是五感感知到的就以亿万记,蛊化的时间只有一息,但转眼间收束的信息已经多得要将她的思维塞爆。 明明之前给自己下了极深的暗示,但真陷入那种处境中时,正如浑身赤-裸的孩子站立在冰天雪地里,毫无防备——然后在几乎迷失的关头,鬼使神差就找回了自己原本的“本我”,并迅速将人格休正为自己原本的模样。 等她回过神来,首先浮现在心中的不是后怕,而是惊奇。 “小绿呀~” 千叶随手摆弄着一本书,其内附着有名为“绿江”的木妖,好半晌掸了掸书页意味深长地说:“只是一本书?不用指望一本书帮上什么忙?” 真信了那所谓的道具描述才是个大坑。 大概连引导者1189都没真搞明白这道具的用法,大概得来的也不多费力,以至于她随手将这个轮回精灵转送给了一个比较看好的新人。 可就是这个看似除了“宅”一无所用的精灵,在落到她手中之后闷声不响地将她的初始精神状态设立了一个锚点。 既然蛊体是此身最大的依仗,她虽说忌惮蛊化,怕变成一个彻底的怪物,但也不是没设想过完全蛊化之后的情态,为了居安思危,所以她从心理学的角度,给自己不断下达暗示,将“本我”固化,以避免迷失现象的出现。 当她陷入极其冗杂的信息之海时,才发现,连找到“本我”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它已经被淹没,无处可循——但她很快就看到了一个锚点,一个鲜明到几乎在闪闪发光的锚——正是她那据说除了放送漫画小说一无是处的精灵干的。 “所以,你是存在一定思维的?”千叶确实很好奇,“有自主的行动能力?” 无论她如何晃,木妖依然在装死。 千叶见目前实在没办法解析,也不太能集中注意,就暂时甩开书,把脑袋都沉入冰水中思索现时最重要的事。 ——大国师到底能不能被搞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一剑实在是太过于绚烂,她在蛊体的形态看到每一寸剑光都融合着一种充满美感的规律性的事物,一种难以言喻的本质。 这个人活了很长时间,站立到了此间的人所能站立到的顶点,他已经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所以他寻找一切方法试图闯出一条新路来。 倘若千叶是此间这方天地的生灵,她或许也难以理解国师所求到底是什么——那并非是单纯的“长生”可以囊括——但她来自于世外,源于诸界轮回,所以隐约地觉察到大国师汲汲营营着究竟要做什么。 如何才能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之后又会去到何方天地? 大国师已经尝试了很多,可是单纯的剑道走不通,人道的信仰走不通,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犹如困兽一般,明明窥探到了更高的境界,可此方天地不允许更高阶的人存在,他怎么都没法摆脱这种桎梏。 用千叶的话说,大国师实在走得太超前,比所有人都要超前,他从中武世界想够到高武甚至超武的边,这是以一己之力与天道做斗争,如何不难? 轮回想要世界的独立、完善、可持续性,而他一人的存在会把整个世界都拖入混乱的深渊——这混乱并非乱世的混乱,而是法则的混乱——那么,不搞死他搞谁? 可问题是,怎么搞。 ※※※※※※※※※※※※※※※※※※※※ 9.2 1.小绿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2.该遭难的要遭难了,2000收终于快到了,明天给你们双更看个爽 蛊梦43 一切都如千叶设想的那样, 就算有大国师亲临, 绝命渡也没有起战火。 栖眠豢养的猎鹰在战场上方高飞,回报她两方对垒的战况。 打是还没打起来, 双方都在布阵。 显国大军军阵肃杀,旌旗蔽空, 凭人数看上去就足以将魔宗生生堆死, 但是大军之中并没有大国师身影, 也不见那只大角黑鹿与辇车。 栖眠不免怀疑, 大国师此次轻车简行, 身边都没带上门人弟子,摆明了只负责破魔宗高层人士, 虽说大军跟着他而来, 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打算事必躬亲。 这边暂且不提, 对于千叶来说,此次出蜀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 救好了白翊, 敲诈了绝命渡, 收揽了足够的金银,还额外杀了一个门派至敌麻奉——轮回给的任务, 她并没有刻意去做,但就在她的布局之下,虽不知完成的情况如何, 想来不会太差——千叶就满门心思打算为自己的抱负奋斗了。 她也有抱负, 或者更准确地说, 那是泛滥成灾的野心。 “我不想等魔宗覆灭后, 再算计如何自大国师那虎口夺食。” 千叶还未完全缓解蛊化的后遗症,这些日子基本泡在冰块中,闻秀却不许她整日泡在里面,怕她养成后遗症。 千叶从来不会否决闻秀的提议,因而懒洋洋地伏在榻上,连寝衣都懒得穿,只着一件短胸衣,任闻秀给她扇风。 这句话出,闻秀倒不觉如何,然而落在对于政治与军事更为敏感的栖眠耳中,立刻就激起浓厚的兴趣。 什么意思? 不想等之后再算计的意思是,现在就要算计一把? 栖眠捏了捏下巴,眼睛里都唯恐天下不乱的光:“那可是大国师……” “等他回过神来,就来不及了。”千叶轻笑道,“既然已经坑了魔宗,为什么不能再坑一把大国师?” “……您想怎么做?” 千叶眼皮微翕,没有多少焦距的目光射向虚空,唇角的笑意也是虚虚的,看上去只是在说一个笑话,但旁人丝毫不敢真的当她是在开玩笑:“试试看……伐天?” 这下连闻秀都停止了挥动扇子的手,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大小姐的神情滴水不露。 栖眠死死拧着眉,也是,大国师都向她挥剑了,这中间必定有着某种不得不对立的理由——既然不能当一场玩笑,那么自然就开始思索可行性,只是她左思右想到最后还是觉得遗憾:“貌似,不太伐得动啊。” 闻秀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开口。 对自家大小姐绝对的自信叫她不会对其决策有任何怀疑。 闻秀并不怕大小姐会做什么危害到唐门的举措,大小姐既然觉得与大国师对立比较好,那自然有她自己的定夺,闻秀只是害怕她会故意做什么危害到她自己的事。 就像这一次猝不及防的蛊化,究其根源,还是她试探大国师以至于大国师出了那一剑的缘故! 闻秀不怀疑大小姐的能为,但就怕她玩火烧伤了自己。 “不必担心,”千叶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瞥了她一眼,眼神慵懒又带笑,“这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从各方面的顾虑来说,都必须想办法搞一搞大国师。 由于有“大宗师”这等中武世界武学终极存在,千叶不敢起争霸天下的野心,但是裂疆而治、做做西面的“土皇帝”之类的,她还是敢想的。 也敢去做。 千方百计坑魔宗一把不是闹着玩,魔宗所占据的西北陇左道乃至整片星海湖把持着显国通往西域的关口,其中利益之深叫大国师这样的人物也会为之侧目。 是的,就像她看中了魔宗占据的地盘试图伸一爪子一样,大国师视魔宗为眼中钉难道仅是因为其行事邪异不服他管教? 陇左在大显边境,离显国中央城池远得很,目前掌控陇左对于显国来说,除了政治意义以外好像也难找出什么实际价值,可大国师不同。 宁北本就是他的地盘,他本人的势力范围于陇左同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灭魔宗取得魔宗珍藏的典籍与功法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吞了陇左并打通与西域的关口所带来的不可估量的利益只是附带的——但白来的,他缘何不乐意? 等大国师吞下陇左,试想,他会将目光投往何处? 他既然对千叶本身感兴趣,对于苗疆之域与奇凤一族类似的异术又怎会漠不关心? 所谓先下手为强,不过是未雨绸缪先保得命! …… 千叶下令整理行装,预备跑去藏金岭看戏顺便凑个热闹。 总归杀一波大国师,无论输赢都不亏。 唐门一动,整个绝命渡立刻骚动不安,牢牢盯着其一举一动。 麻奉一战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唐门的实力有多可怕,对深不可测的唐大小姐与唐门宗师有了一种敬畏,并不敢放肆,但某些人就没那么负有心理压力。 临平王笑眯眯上门拜访,语气格外熟稔热情,就像是对着个老朋友:“大小姐,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不怪他人按捺不住,唐大小姐能破万象森罗,之前她按兵不动的原因是忌惮魔宗,不欲与之交恶,现下魔宗即将迎战显国大军,没空来计较绝命渡中情况,唐门自然不必再忌惮魔宗——鉴于大国师虽然来了漠北,但并未破阵,只是径直前往藏金岭去的行为,绝命渡中之人一点想法都不敢有——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出去的希望就又落在唐大小姐头上。 相信对大国师此举无语的还有个魔宗。 压根不按套路来的大国师丝毫没对绝命渡中的“人质”有任何反应,除了那次孤身前来会了会唐大小姐外,便连一点注意力都未投注过来,甚至根本不顾及万象森罗大阵,直接带着大军绕开绝命渡这一处补给点,直奔漠北藏金岭。 魔门在绝命渡的一切布置都白费,毕竟它并不敢真动绝命渡中之人,也不敢真挑战大国师本人的耐性。 要知道,宗师级别的高手只有宗师能抵挡,而如同大国师那般的大宗师,只能拿宗师的命去换伤口。 偌大一个魔宗,由于《天谕经》的失落,多年底蕴却还剩了几个宗师? 千叶见客在隔厅,当时她正倚着榻在翻书,也没特意换地方换装扮,谁料堂堂临平王,拿着美人扇招摇过市并口口声声宣扬阅尽天下美色的莫竟衡,进来抬起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面红耳赤,忙不迭捂住鼻子。 千叶:“……” 她没走光没暗示连一丝令人遐想的举动都没,于是对方这个模样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意-淫。 微微挑眉,不响。 莫竟衡忙不迭放下手,又欲盖弥彰地揩了揩鼻子:“呃……大小姐要往何处去?” 千叶平静道:“藏金岭。” “藏金岭?”对方开始愣了愣,似乎没想不明白,随即整个人都要跳脚了,“都打着仗呢,唐门去凑什么热闹!” 千叶缓缓放下书,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自是去看大国师与魔宗高手对阵。” 她轻轻地笑:“那等境界的比斗,妾身啊,还未见过呢。” 莫竟衡所有的绮念早飞得一干二净,他好像陡然才被提醒还有这回事。 显国军队要与魔宗开战而大国师压阵这种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只想逃得越远越好的吧,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叫人瞬间涌现无数的好奇与期待。 都说唐大小姐的话里面都淬了毒,叫人明知会死还是前赴后继地被诱惑。 确实如此——藏金岭的战场之中,危险如影随形,指不定怎么就被炮灰了。 可大国师的剑,谁不想看? 莫竟衡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他既然想蹭唐门的顺风车,如果唐千叶一定要往藏金岭走的话,那也没办法——否则只能在绝命渡等魔宗覆灭,然后大国师回过头来清理阵势。 他迅速打定主意:“我也没见过呢!” 莫竟衡湉着脸希冀道:“大小姐多带两人?”顺手就给自己的侍卫阿鸣报了名。 “这有何难?”千叶似笑非笑。 …… “我现在还要去做一件事。”千叶微微叹气,“一件挺要紧的事。” 闻秀收拾书箱的手停顿了下,隐约明白大小姐是要去做什么,却又实在想不到准确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去,千叶坐在那儿,似乎正注视着梳妆镜中自己的容颜,但眼神又很苍茫,并没有多少搅局,虽是笑着,笑意又未达至眼底,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莫名的落寞。 大约是她注视得太过用力,当千叶抬起头自镜子中直视她的时候,闻秀对上了那双眼,猛然回神,稍微有些窘迫。 千叶的这一眼,眸底是带着笑的。 闻秀没问其他,她一贯小心谨慎,反正需要她知道的,大小姐都会告知于她,不需要她知道的,就算问也白费,于是不过例行道了一句:“危险吗?” 千叶摇了摇头,指尖勾了勾自己的头发,动作慵懒而随意:“闻秀,我是要去与过去做个了结呢。”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真实听闻这一句话,闻秀还是被惊了一下,心中瞬间涌现无数复杂的情绪,既酸楚又开心,既叹息又恍悟,但最后都汇集成满满的欣慰。 她想说,早就该这样了——谢星纬那厮原本就不值得你这样;想说,没什么好留恋的,毕竟他负你良多,那一笔笔的,全是他还不上的债。 但最后还是第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垂下眼,不甚明朗地点了点头。 而后闻秀开始庆幸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千叶缓缓道:“谢星纬已经死了。” 她在闻秀陡然惊骇的眼神中,甚至轻笑着说出:“那个曾叫我爱恋,曾不惜以命相赠的‘谢星纬’,五年前已死于大国师之手。” 大概是由于真相太过匪夷所思,闻秀要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谢星纬他……” 活着啊! 活得好好的! 总不能所有人都见鬼了吧! 但她马上就醒悟过来,难不成现在这个“谢星纬”是假的?! “那不是他,”千叶收了温柔的笑,淡淡地索然无味地说,“那不是他,只是一个与他有着一样容貌、假借他身份的骗子。” 闻秀还是没想通。 “五年前谢星纬濒死,害怕自己的死牵累到我,找来了他的胞弟,尝试将命蛊寄换宿主……他不该成功的,可是他确实是成功了,自此,也将自己的身份给了他。” “可是,可谢星纬不是谢氏主支唯一的公子么?”闻秀喃喃,“从未听说过谢氏有双胞胎……” “这就是谢氏的秘辛了。” 闻秀死死咬着牙:“那,大小姐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切?” 千叶笑了笑。 闻秀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而笑,忽然汗毛倒竖,猛地往侧边一步,紧握住腰间刀刃,戒备的架势在发现自屏风的阴影中走出的人是唐元旭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能!”闻秀难以置信,“这绝不可能是‘惊影诀’!” 唐门的惊影诀是唐门弟子必须修习的一门心法,与魔宗的万象魔功幻术篇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处,能消去自身的吐息,弱化存在感,借助环境、角度等掩藏自己的行迹,达到“隐身”的效果。 闻秀当然也有修习,但因为她的武学路数走的不是刺客这一道,所以并没有专精——这不意味她对此不熟悉。 有段时间天天与暗堂的高手过招,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的刺客都习惯于越阶杀敌,在不能伤害同门的前提下,败北的次数之多,已经叫她对这门心法简直是刻骨铭心的熟悉,她自信于就算两位少主唐元昭与唐迟本人在她面前,也别想隐个彻底。 但此刻,突然显出身形来的唐元旭还是叫她不由得对自己的感知产生了怀疑。 怎么可能?! 别说唐元旭专精的是机关术,不可能将惊影诀修到这等出神入化的地步,就是他如今表现出来的行迹就不是惊影诀的路子! 当然,闻秀惊骇之余,也明白其突然出现是为了证明什么——没有比这更能说明,唐元旭有能力潜入谢星纬身边,探听到这些不为人知的奇异隐秘,毕竟她自认,自己都没发现的人,谢星纬也定然发现不了。 唐元旭扬了扬眉:“确实非惊影诀。” 他道:“我本来想去找谢星纬麻烦,半路遇到了宫阁主……他指点了我两招。” 暗阁杀手隐匿的手法也极是高明,而宫奕作为杀手之王,暗夜当中当之无愧的王者,他的指点绝对是可遇不可求。 但是凭什么? 闻秀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感染了唐元旭,他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古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指点我,也不知道会具有这般的效果……总之,我觉得宫阁主是故意让我听到那些的。” 宫奕会与谢星纬说到这些东西?! 他又为何这样做?? 闻秀心里的情绪还是复杂得一言难尽,但她丝毫不怀疑“谢星纬非本人”这件事的真实性了,她甚至又换回了对某人的敬称:“既然‘星纬公子’已死——大小姐,您要取回您的命蛊吗?” 她很纠结,又觉得担忧:“命蛊一经种下,便与之性命相连,虽不知星纬公子是怎么做到换宿主的,但我想那一定不可复制,所以大小姐……” 唐元旭眼神也无比忧虑。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此事会让千叶具有太大风险的话,还不如让那骗子再多占几日便宜,待想出万全之策后,再彻底解决此事。 只是比较悬,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前往藏金岭,大小姐必定想在再次一会大国师之前拿回自己的东西,恢复全盛时期。 那么就必然会选择冒险。 “没关系。” 千叶轻笑道:“我永远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 9.3 1.终于盼到2000收了吧,懒得再设置存稿箱,一口气双更给你们~ 2.麻蛋,肝fgo上头了,单抽出了紫色老太婆够我抖上一年了,然后乐极生悲,肝强化材料肝出了颈椎病,脖子跟折了一样极其酸痛,医院去拍了个片说无药可救,少玩手机电脑等自愈,我总以为坚持码字有可能会让我患脊椎病腰间盘突出之类的,没想到是肝抽卡游戏orz…… 蛊梦44 周承焦头烂额。 白翊为朱颜蛊所困之时, 因怜她重病难治、生死未卜, 再作都硬生生忍下来了,但她如今蛊毒已祛, 即便因为金丝蛊的缘故遗留下些许后遗症,到底是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结果了——就算是周承来评判, 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唐千叶与桑先生没有尽力。 然而白翊不甘, 愤怒, 痛恨, 丝毫不觉得自己捡回一条命是多幸运的事。 岂止是恩将仇报, 她够不着唐千叶与桑先生,便连身边之人都恨上了, 怨他们不为自己报仇, 日日闹得翻天覆地, 不得安宁。 原本还有个秋若识她脾性,善解人意, 也颇能安抚白翊的性子, 但她遭了麻奉无妄之灾,为蛊毒所害, 侥幸保命无生死之忧,只是脸上与手足的溃烂却没那么容易长好,即便心胸宽广坦荡, 对自己能活命一事已知是恩赐, 也不忌讳顶着毁容之脸活下去, 遭此大难后到底以自我为重, 不再一味迎合别人。 乐得自己心情愉快,也不愿看白翊冷嘲热讽大发脾气。 女子本就惜颜,容貌被毁秋若还能此般好心态,周承该是宽慰敬佩,也不好再多加要求——多多少少还有些愧,毕竟当时唐门围剿麻奉一战,他出于各种顾虑并未凑这个热闹,私以为秋若还在桑先生隔壁院落,既能守着白翊又能得自己保全,实在不知当时她入了局且为麻奉胁迫,以至于后来有此结局。 ……过后再谈论这些也于事无补,难得谢星纬愿意为秋若奔走不离不弃,且无论侍奉还是照料都不假他人手,丝毫不因女子容颜受损而忌讳厌弃。 有这么一层在前,虽说周承眼睁睁看着秋若彻底倒向谢星纬,明明与青孚山同住一个院落却已渐渐陌路,也只能叹一句女生外向,到底这两个是未婚的夫妻,既然等此番事过,谢星纬是无论如何都会娶秋若为妻了,他也不必再讲究其他了。 能得此佳婿,他该为秋若高兴。 这日周承照例被气到肝火直冒,避出白翊房门,绕到前厢准备找个地方清净一些,正巧在院中撞上推着秋若的轮椅出来晒太阳的谢星纬。 据传日光对蛊染气虚的人有好处,因而谢星纬定时会带着秋若出来,秋若也不忌讳袒露自己疤疮未愈的脸,一对小儿女虽无交流,皆平静而坦然,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默契。 两人见到他也未避,依然按着原本的路线走过来。 周承一时就站住了,等两人过来见过之后,他叹了口气,眸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许怜惜,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秋若,今日情况如何?” 秋若自然是笑着答无碍。 问过身体,彼此也就无言,周承只好转头望向谢星纬:“据说唐门要往藏金岭去,有几分真假?” “确是藏金岭,”青衣的剑客垂着眼,虚虚的视线落在秋若的发髻上,“还未请教世叔,青孚山是何打算?” 绝命渡内传得沸沸扬扬,自恃几分武功的都想亲眼见证大国师与魔宗宿老一战,即便知道就连观战都危险得很,随时都有可能失命,但能光明正大观摩大国师出手的机会,又如何愿意错过。 问题是想得很好,唐门压根就不愿带上他们! 周承私下自然也是想见识一番的,卡在半步宗师的位阶上多年,境界始终未松动,日前大国师在绝命渡门口出的那一剑他未赶上已经极其后悔,现在又奈何有机会围观大国师真正的出手…… 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他皱着眉,将话头抛给了谢星纬:“星纬是何打算?” “……这要看唐门的态度。”谢星纬如是答道。 无论他人想要观战的欲望有多强烈,最后还是要看唐千叶是否愿意带着这些人前去,别看她好像很轻易就答应了莫竟衡,那也是因为对方临平王的身份,其他人,她哪有这个顾虑! 周承听出意思,眉宇皱得更紧:“秋若呢?” 谢星纬没有答,倒是秋若开了口,笑意浅浅:“谢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儿。” 周承没来得急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已被一道柔缓至极的嗓音打断。 ——“贤伉俪情比金坚,实在叫妾身佩服。” 三人皆猛然扭转脑袋,见着不远处绕过照壁款款而来的一行。 唐千叶依然是旧时姿态,手执一柄镶金铸玉的端丽团扇,眉眼带笑,妖娆动人得近乎魔性。 一侧为她撑伞的是男装的唐栖眠,她的身姿本就高挑挺拔,此刻噙着一抹凉薄至极的笑,两眼都带着看好戏一般的神色,极为惹眼。 另一侧落后两步的是握着刀柄的唐闻秀,眼睑低垂,肃杀之气环绕,似是随时都会抽刀杀上前来。 身后数位唐门弟子,姿态肃穆,整齐划一,守门的弟子为其挟持,以至于没能通报,只能眼睁睁任这一行人长驱直入。 这就不是一般的架势! “唐大小姐!”周承不免也露出几分戒备,脸上浮现愠怒之色,“这是何意?” “叹谢公子贤伉俪夫唱妇随,”唐千叶重复了一遍,清晰的咬字虽未到一字一顿的地步,但极其缓慢的语速还是叫这样的话语带上了某种说不出的阴影,纵然她是带着笑说出来的,仍令人毛骨悚然,“实在叫人欣羡。” 大约是唐大小姐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口口声声的“谢郎”都听得习惯了,陡然间见她瑞明显改变的称呼,叫在场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怔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知道了! 果然还是来了!! 柔媚动人的嗓音入耳,谢星纬心头剧震,如坠深谷,大约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猝不及防逢着此情此景,倒也有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秋若神情担忧。 她知道那一切,谢星纬已将此事全部经过皆告知于她,她对今日之景也有所预料,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但当面对的时刻还是到来时,心底的惆怅与彷徨也极深极厚——尤其是当她看到黑纱的女子手执华扇静静立在那儿,对着这边淡淡而笑之时! 大概是对于自身与未婚夫未知命运的担虑胜过了一切,即使顶着这样糟糕的面貌见唐大小姐,那些自惭形秽的感觉也没有强烈到为她所感知。 唐千叶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公子自己也曾承认,欠妾身良多。妾身自己瞎眼所为,自不好向谢公子讨要,但有一件不属于谢公子之物,已在谢公子处存放许久,妾身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谢公子应当归还。” 话说得那么明白,连周承都知道她来是为了做什么了,沉声道:“你来要回你的命蛊?!” 千叶绝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可以纯粹地爱上一个人,但不会不管不顾地为别人付出全部的真心,她的喜爱不妨碍她算计别人,大概是她在爱情中始终有所保留的原因。 感情总是在将明未明又没什么实质性发展的时候最吸引人,她当然爱星纬公子,这样一个热忱又纯粹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叫人不得不恋慕的人,但可惜的是对方死了,所有的遗憾跟惋惜就算存在也已落不到实质上。 换而言之,就算是面对星纬公子她都有着诸多算计,更别提对着一个顶着她情郎身份的冒牌货! 拿了她的东西,得了她的恩情,当然要付出代价——她嘴上说的好听,显得格外宽容大度的样子,但每个了解她本性的人都不会怀疑她睚眦必报的狠毒。 谢星纬与秋若对视一眼。 谢星纬当然愿意还,本就不属于他,只要想到它曾为兄长所有,曾是兄长临死前仍心心念念愧疚不堪以至于何等不甘的事物,他便觉得它的存在不仅膈应,而且沉重。 甚至那些曾亏欠唐大小姐的人情,他也决定想尽办法还上——若能以此消去唐大小姐的怒火,使其不再计较,他都会觉得值。 但他并不能直接答应唐千叶。 他对于蛊虫实在知之甚少,不知道兄长曾以什么方式将寄居在自己心脏中的命蛊引渡到自己身上,也不知为何这样重要的事物竟能替换宿主,更不知道失去命蛊之后会对他有怎样的影响…… 唐千叶是不会杀他的,这个女人向来觉得死亡对于仇人来说是一种恩赐,若非麻奉那种必杀的情形,能干脆利落结果仇人的事她从来不做,她宁可将人留在这世上好好玩弄以致其生不如死,白翊就是最典型的一种结果——不死是底线,只要不死,他就没什么怕的。 但能搏上一搏为何不做,谢星纬心中又如何没有不甘? 命蛊寄体原不是他所愿,责任也不在他,且唐大小姐将他视为自己的情郎也并非他意愿,事情至如今地步更不是他的原因。 他为何不能怨? 不过谢星纬的思维中到底还是理性占据得多,穷究谁的责任并不是他会去做的事,他着眼的永远是现在——既然唐大小姐注定要视他如仇,注定要取回命蛊,这也不是他凭自己的意愿就能改变的,这样的话,那么就想想如何去解决。 “唐大小姐可否告知,如何取出命蛊,取出命蛊对谢某又有何影响?” “可妾身也不知道呀,”唐千叶眉目婉转,笑意却未达眼底,漆黑的眼珠极沉暗之处有流光萦回,情绪却滴水不露,“那是妾身的命蛊,妾身曾甘心以命为情郎守护,既选择同生共死,便未想过反悔。” 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哀戚——提到她真正的“情郎”时,大概她的所有情绪都是真实可观的,但由于那神情与言语太过轻描淡写,反倒叫人看不出是否真情实意:“妾身也不知道这世上竟有此般神奇的事,情郎已死,留在这世上的只是一个夺取了他一切的冒牌货。” 这言语中含带的信息就足够使人惊骇了。 周承此等见多识广的老江湖都控制不住神色大变,转头死死盯着谢星纬的脸,但见他与秋若皆一脸平静,并未有戳中痛处的模样,显然个中确实有所隐情。 但什么隐情会至于如此?! “谢公子只需告知妾身,是否愿意归还,”唐千叶停顿了一下,所有的情绪又归于平静,“毕竟谢公子是赌命,妾身又何尝不是。” 同生共死他并不怀疑,毕竟是曾被桑先生验证过的事物,就算打了折扣,命蛊对于唐千叶来说毋庸置疑有极大的重要性,他现在先需要确定唐大小姐是否能直接控制命蛊将其收回,还是说必须破开胸膛自胸膛中剐出它的存在? 他心中隐隐觉得是后者,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既然母子蛊有主次之分,只拥有子蛊的唐千叶即便是蛊女也没办法改变母子蛊的实质。 谢星纬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神情莫测,一时并未开口。 ——“今日恕难从命!”却是秋若说出了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神情坚毅,掷地有声:“唐大小姐要回命蛊无可厚非,我们也愿意归还,但此事关系到谢大哥性命,请恕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都能代替谢星纬做决定了,而谢星纬也未反驳,显然此次麻奉的无妄之灾反倒叫这两人得到机会心心相印互述衷肠。 千叶并没有生气,她瞥了秋若一眼,只是不温不淡地说了一句:“秋女侠将来必是一位贤内助。” 闻秀死死攒着刀柄的手指几乎捏出血来,虽说并不会在人前反驳大小姐的话,心里倒希望唐元旭跑出来搅个局,最好一箭将其刺死取蛊算了! 反倒是栖眠,眼中兴味越来越浓——这可有意思了。 按照她的经验,主人的任何举动都是存在深意的,要单纯为了放点狠话,她压根就懒得出现,更别提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 越是浩大的声势越是要遮掩什么举动,越是石破天惊的震撼越是在轻描淡写中完成,栖眠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主人一定在盘算某种可怕的事物。 黑衣的蛊女低低叹了口气。 轻轻悠悠的一口气,就算是叹断了某种过往,叹得直教人心上冒冷气。 “但现在,”她慢慢道,“我倒要谢公子亲口说一句,予是不予?” 谢星纬身体微微僵硬,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迟疑,抬起头正视对方:“唐大小姐,抱歉!” 视线相对,一个眼角微翘轻和带笑,一个神情专注警惕满满,“那一声”抱歉出口,甚至未到话语落地的刹那,谢星纬身体巨震,一口血猛地喷出。 毫无预料出口的血花直直落于秋若头顶。 饶是秋若都控制不住尖叫起来:“谢大哥!!!” 谢星纬腿一软,双手死死攒着轮椅边,才勉强稳住身形。 全身上下如针刺,如蚁噬,剧痛如海潮般汹涌而来瞬间吞没了他的感知与思维,他面色大变,颤抖着,颤栗着,头晕目眩,但视线仍然无法移开对方的眼睛,就像是被漆黑的瞳眸摄取了所有神智,以至于无法自控一般。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要说出什么来,但最后吐出的是又一口鲜血。 这回要靠着周承扶持,才没有倒下去。 “既如此,”唐千叶立在原地,似乎并未受到一丝影响,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谢公子便记住今日自己的选择——即便他日反悔,妾身也是不认了。” 她收了笑,淡淡道:“走。” ——“等等!”秋若尖叫道。 千叶确实止了步,她再次转过头瞥了谢星纬一眼,这一眼仿若拥有实质一般,落到身上,谢星纬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叫,整个人痛到蜷成一团,如肝肠寸断。 “你要知道,”她轻呵一声,似乎在欣赏着什么有趣的作品,“你如今所历,不及妾身当初半分。” 转过身,这回再无停留,扬长而去。 直到唐门之人彻底消失在此间,谢星纬才逐渐从那密不透风的可怕痛楚中走出来。 他死死攒着胸口的衣服,面色如纸,身体仍在打着颤 周承几人与屋内不断跑出的青孚山弟子乱成一团,秋若坐立不安又帮不上忙,只能流着泪急急道:“谢大哥,去见桑先生!去求他吧!” 别无他法。 谢星纬好半天才恢复知觉,但血肉僵硬,就像是被凝结成石块一般,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周承大急,死死盯着自己的侄女:“秋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若泪流不止。 …… “大小姐!”离开青孚山的地盘后,闻秀终于没忍住,“你……” 打断她的是栖眠兴致勃勃的询问:“主人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没见你出手?!” 千叶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旋转着指间的扇子,答:“母蛊化子,子蛊化母,我只是知道可以这么操作,却无经验,原以为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做到,可原来,是件如此简单的事。” 闻秀先是恍然,而后惊喜。 千叶笑得极为冰凉:“杀了他是便宜他。” 睚眦必报有什么不好,把自己所受十倍奉还不痛快么? 当然要叫他生不如死才能报了这口气。 闻秀在心里补充,并对此深以为然:“星纬公子已死,他凭什么用一张与星纬公子一样的脸,顶着星纬公子的身份,逍遥在这世上!”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栖眠道:“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千叶垂下眼睑:“去请桑先生。” 桑先生当然要同行,既然知道这位是能叫大国师也忌惮的人,现在要去找大国师的麻烦,怎能不唤上他一道? 其余人被她留在了门口,她独自推门进入。 檐下本来立了个阿棠,不一会儿,如风卷过,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玲儿也立在了那里。 千叶立定,并未上前,款款立在院中,迎着檐下并肩两个女童生人勿进的瞪视,也未开口请求通报,只是微微笑着自袖中探出了手。 葱白似的手指微微翘起,一只火红的蝶在指尖蹁跹流连,犹如一团小小的火焰,跳动着鲜活的血色,心念一动,蝶飞起,缓缓扇动着美丽的羽翼淌入虚空。 飞到两女童身侧时,玲儿猛地探出手去抓,却见那蝶压根没有实体——不,在触碰到玲儿手指时,那蝶翼猛地散开,化作无数细碎如沙砾般的颗粒,在穿过手指之后,又凝回成原本蝶的形态,翩翩然飞入了后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棠身影一闪,就随蝶儿进去了。 只剩个玲儿虎视眈眈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好奇。 千叶并不急,果然不多时,便见着那道白色身影匆匆而来。 红色的蝶停在他的肩头,竟为那素白的衣裳增添了几许艳色,他一抬眸,便如光华遍照,天地为之一清,黄沙风尘晦暗至极的漠北都显得亮堂异常。 千叶微微一笑,那只蝶便缓缓飞起,但还未等蛊蝶回返,就猛然见着桑先生抓出藏在袖中一只匣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并一下子扣住蛊蝶便合上。 任是千叶都为他的骚操作给怔住了。 医圣微微挑起眉,慢条斯理将那只软香木的匣子塞回袖子里:“我的了。” 千叶微怔,然后蓦地绽出灿烂的笑颜。 愉悦的心情叫苍白的肤色都带出微微红晕,色若春花莫过于此,她的语气难得轻快:“妾身要去寻大国师麻烦,桑先生要不要一道?” ※※※※※※※※※※※※※※※※※※※※ 9.3 1.2000收的加更奉上~ 2.很简单,对于蛊女来说,别人的蛊都能影响,凭什么自己的命蛊没法控制?在别人胸膛,仍还是她的命蛊啊——再说了,母子蛊能够转换,小谢同学那边就变成子蛊,对于大小姐来说,唯一的不利就在于她这边变成母蛊的子蛊不具备命蛊特性而已——但她不会收回命蛊的,她还指望借此干一桩大事呢! 3.嘤嘤嘤颈椎好痛可我还想肝游戏……不想码字不想码字不想码字…… 蛊梦45 纵使桑先生有诸多算计, 比起他对于大国师能发挥的作用, 千叶也觉得坐视这种威胁存在很值得。 左右不过是想研究她身为完全的蛊体的奥秘。 但说到底, 她这种常识难以理解的存在,连她自己都会费解为什么会有自己这样不科学的事物,中武世界的神秘有限, 她这种存在大概就是顶了——既然是顶,一个受此时代局限的人又谈何能寻找到真相? 而且奇凤苗疆已经覆灭, 这种豢养蛊女的秘密已经彻底随倒塌的山岭埋葬到了地底, 失去传承,就算是千叶后来去找, 也未能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事物, 桑先生又能奈何? 一行人即刻前往藏金岭,桑先生虽答应去,但并未与唐门一道, 只说等忙完手头的事, 自会前去。 千叶原还思索他在绝命渡还有何事可忙, 后来猛然想起, 医圣收去她一只蛊蝶…… 那蛊蝶也是自她身体中孕育而出,若说是她一部分血肉也可以, 对于这些蛊虫她自然而然就有操控的本能——以桑先生对蛊术的敏感与对她的兴趣,自是一开始就看出来蛊蝶的来源, 既看见了, 无论如何也要截留下来——也确实给他成功了。 软香木是唯一可以隔绝她与蛊虫联系的事物, 如果当真因为蛊蝶的话, 桑先生估计不研究完不会出来了。 千叶也没怎么在意。 唐元旭倒还想跟着她一道去,被千叶打发回唐门去查“麻奉亲子”的事了,虽说早先已经通过牵机社将绝命渡发生的事传回了门内,责令唐迟负责上下盘查一遍,但总有些东西情报里讲不明白,还是回去个人比较好。 在北行的马车内,闻秀欲言又止。 千叶靠在软被丝衾上闭目养神,却跟多长了双眼睛般,能清楚地探知到她是什么表情,径直道:“说吧。” 闻秀已经习惯了她的作风,轻轻道:“我不知大小姐究竟想拿谢星纬做什么?” 即便明白大小姐绝不会叫他好过,但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人还是死了最好,只有他死了,她才相信他不会再有层出不穷的幺蛾子。 千叶睁开眼,灵透逼人的眼睛流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意,那么浅那么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像是已能透析完人胸膛里暗藏着的所有小心思,就如同在人的心湖中投入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虽说很快为湖水所淹没,可数不尽的涟漪还在那一圈一圈地扩散,没个止歇。 “我想要个宗师级别的傀儡偶人。” 啊? 连闻秀的思维都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谢星纬有成为宗师的潜力,且不得不说,他的气运确实强得过分,”千叶微微挑眉,“命蛊已在他心内养了那么多年,蛊性早已将他的体质改造,就算命蛊已准化为子蛊,取出来也太过可惜,不如再加一些油添一把新柴。我不想要蛊人,他连成为我蛊人都不配——只有将他炼成偶人,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闻秀悄悄咽了口口水:“所以大小姐……要等他成为宗师?” “有压力才有动力,相信在我的逼迫之下,他离宗师指日可待。”千叶似笑非笑,“既欠了我这许多,我也不介意再助他一臂之力——待成为宗师,那所有欠下的,就都该还尽了。” 闻秀也不知道是该同情叹息还是该幸灾乐祸。 做什么不好非要得罪大小姐……也只能道一句活该了。 …… 藏金岭地处漠北,已接近雪域,相对于中原来说地势极高,虽说山脉平缓,但面积极大,且雪线上已遍布终年不化的积雪,岭内更有雪原与冰川交替,河流密布,沼泽众多,湖泊星罗密布,大片大片丰美壮观的水草地与广阔连绵的针叶林构成一番奇特的自然景观。 穿过藏金岭便是雪域,然而自漠北前往极北佛国之人,宁可绕道多走远路,也断不会走藏金岭这一条线路。 因其不但地势复杂,浩瀚无边,人入其中往往会迷路,且遍布猛兽,猞猁、雪豹甚至是棕熊,层出不穷。 而如今的藏金岭,前有魔宗大批人马翻山越岭刮地三尺,后有显国大军气势汹汹旌旗蔽空,叫一番原本静寂的雪原冰川都显得热闹起来。 千叶虽说是来看热闹的,但并没有直接进战圈。 一来魔宗以森罗万象为棋局,困的是显国大军并不是大国师,毕竟魔宗弟子与显国大军才是交战对手,而大国师不能归类于内。 二来武林规矩,高手与高手对决,大国师自不会以大欺小跟小辈玩耍,他只会与魔宗宿老与教主魔后级别的人物交手。 有幻魔阵在前,两军对垒打得就不容易,更不用说真正的大战。 千叶也不介意大军主帅打算如何与魔宗慢慢地玩,反正战争胜负的决定权也是掌握在强者手里——以大宗师与魔宗宿老数位宗师级别的能为,哪一方胜就足以决定底下战争的走向。 这世界,虽说也存在数万大军堆死宗师的案例,但大宗师级别,几乎已经是神的代名词,普通人的多少已经完全没法对其产生影响,所以对于魔宗来说,只能赌一把,试图以宗师来堆死大国师。 结果如何只能靠天命,这个战斗就足够高端了。 如大宗师这样的群体——不,甚至不能说是群体,因为整个天下能够得上大宗师位阶的有史以来也只有三位而已,凤毛麟角不说,另两位都已避世不出,在不在世都难说,也未像大国师这般多年来孜孜不倦汲汲营营的例子,而且他确实活得太久了些也蹦跶得太厉害了些,桑先生称其为“老妖”简直一点也没说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千叶看来,自己这行人中,大概能凑上这个热闹的也就自己与祺老。 祺老是宗师,自不惧被战风波及,而她游走在完全蛊化边缘的能为,又能隔绝大多数的伤害,对于其他人来说,就算是闻秀,要想观战也需要搏命。 因而千叶并不急。 在莫竟衡带着侍卫阿鸣离队跑去投奔显国大军此行的主帅之后,唐门前进的速度就更为缓慢,到后来更是完全停了。 千叶没进万象森罗腹地,在边缘琢磨了好一会儿,挑了一处为阵势影响不大且颇为坦荡的原野叫下属扎营,然后光明正大打出旗号。 主持幻魔大阵的仍然是天极道的人,虽说这时候来藏金岭的势力对于魔宗来讲都比较敏感,但唐门进入的位置不深,唐大小姐的身份又不好为难,再说她与天极道颇为又善,还手捏对魔后的恩情,倒也不能算敌人,于是只窜出几个探子观察了片刻,便未再管。 她这副悠然平静的模样也感染到了闻秀等人。 闻秀是打算搏命的,都说富贵险中求,连财富都需要经历陷阱,如武道这般不进则退的事物更需要豁出命去抓住机遇,倘若能有一招半式的收获,对于她来说,就是足够受益一生的事! 她当然知道在宫奕身上发生的事迹,也想引以为戒,但或许每个人性子中总有些赌博的天性,面对完全无法预料却十分希冀的事物时,多半会想要赌上一赌——这还是宫奕搭上了唐门的顺风车出绝命渡,为了还这份人情借由亲口指点她时,与她讲道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能够承受得了这种代价,要想进阶机遇总是必不可少。 她不怕等不到机遇,就怕机遇来的时候自己没把握住! 关于她的决定,千叶也不干预,她是赞赏人总要有些胆量与气性的,当然像谢星纬那般仗着自己气运盛如有神助搏命搏出习惯的家伙,总有老天会教他做人,但闻秀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也算是了解这孩子的心性,知道其素来有的放矢,没有几分把握不会干远远超过自己能力的事…… 这一回也无碍,真正危险之境她绝不会叫闻秀参与,其余时候,想去就去吧,最多不过她多看顾一些。 千叶也是头一回来藏金岭,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栖眠倒是颇熟,之前所有关于魔宗前教主祝东流的算计都是她经手的,为了挖这个坑经营了颇长时间,不但叫人彻底勘察画过岭内的地形地域、山势走向,而且细致到每条河流每个山洞,带着人走过来还能介绍得颇为头头是道。 是夜,唐门中人安安稳稳扎营休整。 一路风尘仆仆赶至此地,本来是想好好歇息几日,待恢复精神再看看风头,探探情况,没想到当夜,便见得一番浩大动静自岭中某一地域陡然传出。 当那几乎如雷声轰鸣般的爆裂声穿至营帐之时,几乎是瞬息,某处稍高的坡地上就立了几个人。 祺老负着手如风卷袭,宫奕乘着阴影悄然而来,并不分先后。 千叶稍稍落后一步,那两人要将目光从发出巨响的方向收回,转过头试探性地对视一眼,然后才看到千叶飘然而至。 但她的出场令得这两人心底都忍不住微微发寒。 如同一抹行走的火,火光散又聚,那个身影就显露出了原有的身姿。 唐大小姐微微垂头,敛着眉眼,手执着那柄华美的团扇微微遮着嘴唇,掩去半边容颜——直到她抬起头,仰望远方,那苍白魔魅又艳丽绝伦的颜容才完全显露,带出唇上自然而然清浅的笑。 没说是鬼火,大概是因为它的色泽是鲜红的,燃烧跳跃的火光,带着生命的原始的生机。 但这样的模样……当真是见鬼。 饶是祺老与宫奕这样的人物,也不得不在心底叹上一声,奇凤蛊女,奇凤蛊女,叫整个天下都能为之垂涎的奇凤蛊女,甚至叫神仙谷医圣都为之心心念念执着至深的奇凤蛊女,当也是该有般难以言喻的神奇之处,才对得起桑先生后来那声“蛊神”之称。 落在最后的是闻秀,没见着千叶蛊化来凑热闹的模样,虽说奇怪她怎么赶在自己前面,但也没直接发问,否则铁定要爆。 闻秀也同原先的千叶一样,恐惧着过分接近蛊体后,她的意志会为“蛊女”所取代,因此觉得若非必要,不应该动用这种杀手锏。 但对于千叶来说,既然发现有木妖这样能为自己设立精神锚点的神奇存在,她一直在恐惧的失却人心在心理学的角度就不成立了,而且转化了命蛊之后,那种莫名其妙的圆满感,老给她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转头一想,她以人的思维来操控蛊体其实并不得心应手,为免到时候在大国师剑下逃都逃得不利索,还是多熟练熟练。 千叶是瞥过宫奕之后才观察的远方,心里也在想,唐门停下一扎营就不见这位身影,原以为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想到还在附近,而且看上去离得并不远…… 果然是暗夜行踪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要在夜晚,愣是连她散布在附近的苍耳子都找不到其踪影。 “如何?”她收回视线后,诚恳地询问祺老。 “不像是武功……”祺老把话头抛回来,“大小姐以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停顿了一下:“像是火-药。” 火-药…… 开山?! 几人互相交换过一个眼神,举世皆知魔宗在寻前教主祝东流的遗藏,所以这是已找到了准确的地点,但不好取,才冒险动用火-药? 火-药这个东西并不是个稀罕物,但在大显朝这个时代,它在战场上的应用还刚刚处于萌芽。 并不是说看不到火-药的厉害,而是中武世界,武学已经成为主流。 武功招式、心法身法、肉身强大才是此间作为强者的根本,一力降十会是所有武者推崇的目标,虽还未将医毒、机括器械等物视为鬼蜮伎俩,到底还是觉得此乃末道,不予重视。 连普通的武器都只是消耗品,大概也只有被称为“神兵”的那些兵器,其冶炼技术与特殊材质使其很难为武力摧毁,所以才为人所追逐。 至于火-药,纯粹就是被耽搁的——虽说武道突出,却还未到一统天下的地步,诸子百家的传承留下来的也不少,所以有神兵府、鲁门这类专精于机造天工的门派,但成也此、败也此,就因为古代奇术天工着实太过璀璨,当今都在热衷于复原失传的技巧,中原地带又被大国师死死掌控在手,很少有敢于研究新式战争杀器的人。 当然,如那些门派内部,确实会掌握些许不为人知的杀手锏,但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于是火-药除了烟花爆竹与最基本的火箭火车,倒也不多用。 唐门于天工一道本就非凡,名扬天下的机关术在唐门留下了足够的传承,天高皇帝远,据守蜀中的唐门不太惧大国师积威,当初的千叶正是看中了唐门在此道的经验,觉得很有发展的价值,所以花了非常大的代价将此从门派武学中专门独立出来,自成一脉。 多年来也有所斩获,“惊天雷”以及其后的好几代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原始的土炸-弹最初就是开山之用,只因蜀中多山,建筑多依山而建,唐家内堡赫赫有名的机关城便是一座四面镶嵌在山体中的绝对精巧细密到可怕的造物,很多建筑按照唐门原本的能力也能达成目标,但火-药的存在,还是能叫困难的事变得简单些。 关于这种事物,千叶并没有很看中其战略意义,毕竟她超越时代的眼光已经将唐门的冶炼锻造水平硬生生提高几个时代,但门派内部却将其作为最高等的机密之一,不轻易示人。 现下这火雷定然非唐门流传出去,只能说魔宗内部也有一定的渠道能搞到这种玩意。 祺老漠然不语,倒是宫奕挺好奇的:“这玩意儿不分敌我,魔宗怎知炸进去不会毁去祝东流遗藏?” 一副尸骨何等脆弱,秘籍更为脆弱,这样一来,大概只有神兵尚能留存,魔宗花那么大代价,总不至于只为了一把刀而来。 “当是有几分把握,又没有时间,不得已才采取的措施。”千叶轻笑。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虚虚实实才是挖坑之道,所以她把秋月春风刀丢进去当诱饵了,魔宗先得了神兵,对“遗藏”之事自然又信了几分,这时候找到了极大可能的埋骨之地,又面临着大国师在外的虎视眈眈,魔宗内部自然就有不和之声,两方既打不成协议,一不做二不休到底是得铤而走险。 开山之后有没有发现尚且不说,这番动静已经足够叫大国师找寻到目标,前脚离一宗所求只咫尺之隔,后脚又有凶残之敌穷追不舍,还有什么办法? 非打不可。 现在的问题就是谁跟大国师打而已。 “看来,咱们的运气确实是不错。”千叶拿扇子轻轻压了压嘴唇,眸光流转,尽是趣味,“这一次是正赶上了,不过倒也得选择一个合适的切入时机。” 去得早了,很容易变成两方之间的炮灰,去得迟了,又容易惹到不必要的仇恨。 千叶对着闻秀微微一笑,这话正是对着别人所说,莫说是闻秀,就算祺老与宫奕这等高手,也得谨慎对待,毕竟这年头,跑出来凑热闹看好戏的最被人所忌讳——至于千叶自己,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蛊体状态几乎是无敌的,刀剑对于蛊体完全没有效果,唯一需要防范的也仅是大国师——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或者恰恰有种武功可以克制蛊女。 “暂且静观其变。”祺老沉声道。 然后那夜凌晨,已是破晓之际,见得剑光与霞光齐出,遮天蔽日,足以与朝阳竞辉。 ※※※※※※※※※※※※※※※※※※※※ 9.4 1.嘻嘻,如果是以谢星纬为主角的故事,那大小姐这种标准型反派多半是要翻车的 2.藏金岭还要布个局,坑死魔宗顺便杀一波大国师,小谢同学作为道具出场,大小姐很可怕的……(我觉得我挺蠢的,为什么写出来的局能环环相扣到那种地步? 蛊梦46 “猜猜, 这一剑杀了魔宗多少宗师?”千叶轻笑着拍了拍手。 一晚上, 没什么人能安稳睡着。 唐门弟子习惯了保持对环境的警觉性, 新至一个地方全身上下都处在敏感状态,在未得到绝对的安全感前,虽能强迫自己很快进入睡眠, 但也免不了风吹草动就惊醒的警惕。 至于千叶等人,自那一声惊雷的炸响声之后, 便未从坡地上下去。 铺开席子, 撑起折叠式的榻案,闻秀甚至煮了茶蒸了点心, 在这唯一的稀薄又消散极快的烟火气中, 数人都置身暮寒森森的旷野,等待着远处或会有的震撼天地的动静。 宗师能为已然能惊动风雷,大宗师出手更不在话下。 然后就等到了天将明时的那一剑。 昭昭若日月之明, 离离如星辰之行! 纵然隔得如此之远, 那耀眼的光辉依然绚烂得像是要透穿人的眼膜, 将那些锐不可当的锋芒深深地烙印进视野之中, 于脑海中占据所有的思维与情绪。 对于其他人来说,大概都沉浸在浩瀚剑意中无法自拔, 但对于千叶来说,她望着那剑光炸裂泯灭, 就像是在欣赏一场短暂又绝美的烟花, 顺便思忖着为何会有这一剑。 这本来就是她极擅长的事, 脑中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 那些思绪明明灭灭虚虚实实,最终又停留在一些极有可能的猜测上。 魔宗与大国师双方心知肚明,战争的关键只在于高手对决,魔宗虽然抱着终要死战的决心,但能往后拖延必然往后拖,能避多久就避多久,不单是紧着寻找前教主遗藏,更重要的是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试探大国师。 举世皆知大国师强到非人的境界,却不知这种强大以何种形式表现。 他的剑法无名,心法与身法也皆无名,这武林对于他的一切都讳莫如深,或者说在他成为显国大国师之后,他就已经极少出手,而这个时间若非百年,也有几十年了。 显圣宗虽是他所创,门派内部武学也都出自他手,但这并无什么借鉴意义,对付一个精通天下武学、融汇古今剑道的强者,魔宗也是盲人摸象。 千叶正面遭遇过大国师的剑,所以很清楚,大国师的强大并非指他的剑法强大、剑招强大,更多地在于他的剑已成了一种“道”、一种境界,其中蕴含的剑意已经不符合中武世界的常理,而是够着了更高阶门槛,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确实已经天下无敌。 既然破不了他的剑,那如何才能杀死他? 用毒? 唐门擅长用毒,唐门刺杀术有一脉专门讲毒,很多从古流传至今的配方都极有意思;蛊师也善毒,生物毒素多变且防不胜防。 连宗师都能被毒死,大国师堪比天神但到底不是真正的神明——既是□□凡胎,哪能不畏惧毒? 千叶要杀大国师,也缺那么一个叫她用毒的机会。 但她并不心急,并不焦躁,就算没机会她都能创造出机会,这会儿驻扎在此地且打出旗号,不正是等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么! …… 待到所有的剑光都泯灭,在场之人才逐渐回神,方记起千叶问的一句话。 “大小姐觉得呢?”闻秀问道。 她确实好奇,也知道祺老与宫阁主自矜身份,并不会轻易询问并作答,于是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必是死伤惨重。”千叶笑道,“看过大国师的剑,你便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此等叫人徒劳无力的事物!正面对敌之下,任何武功都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剑是无敌的,所以魔宗只能选择别的方式去对敌。” “正面不行的话……耍阴招?”闻秀想了想,眼光还是足够敏锐,“大国师本人无懈可击的情况下,就得努力制造破绽?” 千叶但笑不语,轻飘得近乎漫不经心的视线划过宫奕的脸。 宫阁主此时的神情倒是挺严肃,很认真地倾听并思索,他的见识当然比闻秀要宽广,经验也更丰富,停顿片刻之后毫不犹豫地说:“毒。” 千叶轻轻一拍手,语声徐缓带笑:“还是阁主看得明白。” 魔宗有位用毒的高手——玄火教教主夫人青萝就是横空出世的一代用毒大家。 青萝夫人的传承不明,据传是原魔宗曼陀罗堂下,其成名作“云絮毒”是一种神经性的化学毒素,毒性极强,能透过呼吸、皮肤进入体内,极低的剂量就能导致接近永久性的神经损伤——若非中武世界已经有些不科学的疗伤圣物,像这类毒素基本就是杀谁谁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提取出来的。 娃娃脸的杀手之王偏着头想了想,忽然道:“大国师不会给魔宗用毒的机会。” 千叶还是笑:“不,会有的。” 她撇了撇衣袖,目视遥遥山岭之上静谧的积雪,唇角微微上翘:“如果没有这一炸暴露位置,那一战还不会这么早到来,但既然魔宗急于寻求突破,必然将自身暴露在了大国师眼皮子底下,大国师找上去,魔宗高层只能仓促应战,才有了这一剑。” “留没留活口未知,但是……” 她徐徐讲完,停顿了一下,又笑:“不管魔宗所求的《天谕经》是否已经到手,现下最大的可能都是魔宗退一步,主动与大国师换地约战。” 魔典没到手,要打,不打就是彻底失败,这是给大国师杀自己的机会,以此换得找到魔典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魔典到手了,还是要打,毕竟大国师已经堵死了路,就算带着魔典逃跑也会将魔宗葬送在藏金岭,还不如搏命一回,或许能得到些许生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同的是,前者死而无憾,后者死不甘心。 好像也没啥区别? “那么,大小姐待如何?”宫弈忽然笑道。 这位阁主脸上永远带着滴水不漏的笑,看似温和友好极带亲和力,但只要想到他的身份,便无论如何都没法放下戒心,此刻他这样直白地道出疑问,反倒觉得是种真诚了。 “既是看戏,便要有局外人的姿态。”千叶眉眼盈盈。 她说她只旁观,不参与,但没人觉得她说得是真的。 这是谁啊——唐门大小姐神机妙算,素来崇尚谋定而后动,但她的性子也确实是恶劣,像这一番热闹她不掺和上一脚叫水更浑,也就不是她唐千叶了。 不久之后魔宗之人主动找上门来时,便验证了他们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 来的人还是熟面孔。 千叶将营地设在这个地方,又不忌讳天极道之人探查,就已想到也许会有这么一遭了,于是并无什么惊讶之情,又因有所预备,所以更为坦然从容——这副姿态落在曾与她打过交道又落在下风的魔宗圣女眼里,自然就是她高深莫测值得忌惮的象征。 段轻烟安安静静立在千叶面前,就像是面对着魔后一般谨慎小心,事实上就连魔后都要赞叹一声唐门出了个难缠的人物,又遑论是她。 妖娆动人的女子未戴面纱,眉眼带忧,神色含愁,倒是一番我见犹怜之色。 并未开门见山,到底带着一些自矜身份的含蓄:“大小姐可知奴来意?” 日当午,气候依然寒冷,但无所阻隔的光照也极为强烈。 千叶坐在帐中,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扇子,见来人秋水一般的眼瞳中故作镇定却难掩焦急之色便明白了形势。 求人都求得不利索。 不过站在段轻烟的角度上,为免她狮子大开口,倒也确实不能直接掀出底牌,而她这等人,就算示弱也不会引动丝毫怜悯,段轻烟只能使手段与她较量一番了。 但千叶对于魔宗可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不必留什么情面:“为大国师那一剑而来。” 华扇掩唇,遮挡的半张脸仍能依稀窥见几分笑意:“强仇压境且不敌,便只能择些助力。” 段轻烟低低道:“不知大小姐可有相助之策?” 看似是将主动权交出,实则还是隔水相望做一番试探,千叶可没耐性与她作周旋,于是直接掀翻了台面。 她轻轻一笑:“不瞒圣女,妾身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将唐门置于险境的——帮了魔宗定然会恶了大国师,此非妾身所为。” 这话说的…… 其他人是什么反应暂且不知,反正匿身阴影毫无存在感的宫阁主此刻从打坐中睁开眼,心如止水地望向虚空。 能与“星纬公子”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不过比起星纬公子擅长阳谋乐于引君入瓮愿者上钩的纵意大气,唐千叶心思缜密防无可防的布局更能叫人步步惊心。 她明明就对大国师抱着绝对的杀意,却一点也没动弹,还要让魔宗赶趟儿送上门来求着她出手,付出肉疼的代价不说,然后去试探她想杀的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本事,而是一种境界了。 “恕奴失礼,”段轻烟到底不是蠢货,她敢上门自然也是攒着些筹码的,“可大小姐与大国师之间自是有所龃龉……”否则也就没有绝命渡口之前的那一剑了。 “奴窃以为,助魔宗一臂之力对于大小姐来说,应当还是笔能做的买卖。” 一语既委婉道破千叶与大国师敌对的关系,又透露出魔宗的诚意,既然是买卖,自然需要送出足够的好处。 段轻烟娇柔的脸容带着笑,语气既轻又缓,还带着一些刻意的咬字——她自己也不曾发觉,她在不自觉地学习对面那人的言谈举止。 媚术是一门武功,一个借由展现魅力来控制对方思维的武功,任何“美”的事物都能是模仿的对象,对于曾经的段轻烟来说,她没见过比魔后更美的存在,所以她的媚术更多地是在模仿魔后,但眼界、阅历等因素叫她难以拥有如魔后一般的威严与震慑感,而唐千叶的存在却叫她窥探到了一种更与众不同的美,并非仅是外貌,而是从骨子里油然而生的自信,那种纵然苍白孱弱的外表也无可撼动的魄力。 千叶听完,眼中蕴生淡淡的笑漪,这话并没有错,经绝命渡一事之后段轻烟确实要成熟不少,但可惜的是千叶向来习惯于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倘若妾身并不看好魔宗呢?”她很直白地吐露出了内心所想,“妾身从不走败局。” 段轻烟纵然再克制都忍不住冒出些火气,可是愠怒的情绪在对方笑盈盈的眼睛注视下,又不得不按捺下去——冷静,冷静,这个女人是在故意触怒你,以此来试探你的底线、窥探你的筹码,你玩不过这种妖孽,不能太较真…… 可还是难忍啊! “大小姐此言差矣,”段轻烟咬牙道,“纵大国师强如天神,魔宗宗师宿老也不予多让,此仗还未打,大小姐怎知魔宗必输无疑?” 千叶没有一丝被反驳的不悦,只是笑得极为意味深长:“妾身确实不知魔宗的底牌,所以妾身只说明面上——大国师有备而来,而魔宗尚有顾虑,如何能全力而战?” “弑神谈何容易?妾身都不敢说‘杀大国师’,只能言‘将其击退’。魔宗的处境既昭显出无法拼死与大国师相杀的勇气,那么就必然只能采取后者的策略,对于魔宗来说,大国师若退,藏金岭此围迎刃而解,而对于妾身来说,若没办法彻底解决后患,但凡出手帮助魔宗,就要承担会被清算后账的风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面上含笑,动人心魄,睁眼说着瞎话,那对漆黑的眼珠子还泛着淡淡的冷光,叫人无法不信:“妾身与大国师虽然有所龃龉,但还未至你死我活的地步,相助魔宗却会叫妾身与唐门皆迈入险境——妾身倒是不介意赌上一把,却不知魔宗可否付出叫妾身搏命的代价?” 说到底还是看得到的好处够不够! 段轻烟心中大恨。 虽说确实谈到了交易,但她手上已经没什么主动权可言了,唐大小姐这个妖孽三言两语就抓住了魔宗的命脉,将白的黑的明的暗的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切中的还全是要点,她还没怎么开口就已经落在了下风,这叫她还怎么往下谈! 她沉默数息,忽然像抓住某种漏洞一样,眼睛一亮有所振奋,约莫是有了些底气于是不急不缓道:“大小姐神机妙算,却不知奴真正所求——倘若不是求大小姐相助魔宗,而是天极道呢?” 千叶微微一笑。 等的就是你这句! 她要魔宗的回报干什么,要的当然是天极道出血——既然是魔后想她帮助,那么付出代价的当然要是魔后,毕竟她信得过魔后,却信不过玄火教。 再说,之前为魔后解毒,魔后还欠着她一桩人情呢,她可不介意这恩欠得更多一些,到时候讨回来也更利于操作。 千叶道:“所以圣女真正的来意,是魔后想为天极道留一条后路?” 她神情不显山不显水,柔柔缓缓的语声中透出来的却叫人字字惊心:“虽说魔宗存亡在前,但天极道有天极道的利益,玄火教有玄火教的利益,这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魔后不敢全信玄火教也是人之常情。”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 她笑着拍了拍掌,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注视着段轻烟时眼底的眸光也蕴着淡淡的趣味:“魔宗都开始明争暗斗,圣女还如何叫妾身信魔宗有胜算?” 段轻烟猛地抬头,有那么一瞬露出了近乎于惊骇的眼神。 她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不叫脸孔出现扭曲。 不是惊异于对方见微知著——蛛丝马迹便能窥探到真容的本事——而是她本能地有自己种说什么都是错的懊悔。 以为找到了漏洞能扳回一城,却正巧叫对方直接抓住了把柄。 跟这种人较劲,与自讨苦吃有何异? 段轻烟沉默数息,神情更柔美更忧愁,盈盈一拜:“所以才要大小姐相助。” “奴知晓,这世上,但凡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没有不能换得的事物。”她眉眼幽幽,“如何才能得大小姐相助,大小姐自说便是,奴……奴且听着。” 瞧着是求饶的姿态,千叶却依然是滴水不漏地笑,半点没有欺负人的直觉。 段轻烟停顿片刻之后,彻底放弃挣扎,轻轻叹道:“且叫奴先将情况与大小姐细细道来……” 千叶很满意。 就算没亲眼看到那山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马上就有人赶着送上门来告知她情报。 ※※※※※※※※※※※※※※※※※※※※ 9.5 1.大小姐这也是种境界啊…… 2.大国师……嗯……真说不好……好难说……不好解释……反正很快就出场了,就不剧透了,到时候你们自己看 蛊梦47 留下断后并与大国师照面的人, 一个也没活下来。 更可怕的是, 就算付出这样的代价, 魔宗也只能自大国师手中换得一个再战的约定——那头黑鹿大摇大摆地前来,鹿角上挂着一份手书——魔宗定时间地点,对方定交手对象, 一气将此战了结。 由此可知,大国师到底有多自负。 他未带一个弟子, 身边仅一鹿一辇, 摆明了是一人战整个魔宗的架势,但换而言之, 这种狂妄也不是说没有底气的, 只能说如今的魔宗在大国师眼中也够不到更重视的位置而已。 魔宗自然不能束手待毙。 其内部已经默认了必须要有足够的牺牲者,面临生死存亡,宿老与顶尖高手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作为掌门, 却不得不考虑自己门派的利益——既然都要是死, 为什么不能死对方教派, 非得死自己呢? 玄火教是这么想的,天极道也是这么想的。 魔后尤其忧虑, 因为之前的试探已经表现出正面对抗要付出的牺牲会大到超过魔宗的承受能力,只能在决战之前, 先尝试用暗器与毒偷袭, 而且务必要成功, 才能在决战中得到些许胜机, 鉴于玄火教青萝夫人在毒之一道方面成就极深,主要攻势就自然落在玄火教头上,玄火教为了平衡,要求天极道出炮灰,魔后也责无旁贷。 但愿意为魔宗牺牲,不代表就能信得过玄火教! 两个教派明争暗斗多年,彼此有什么手段与算计都心知肚明,对于玄火教会借着这次出手故意使招,让天极道来填这个掩护与断后的底,魔后深信不疑,她为了魔宗存亡隐而不发,也未当场与魏光济、青萝争执,但闭门之后无人旁观,也恨不得嗜之血啮之肉以消心头愤恨。 既然不甘心任人鱼肉,自然就要另寻生路,这个时候唐千叶再度进入视野…… 对于唐大小姐究竟是何算计,魔后不是不怀疑的,毕竟她来的时机太巧,若说没什么想法都不可能,但魔后已经长久陷于藏金岭这地囹圄焦头烂额,精神多少受点影响,没能保持纯粹的理智,再者唐大小姐给过魔后便利,算是极爽快的交易对象,又与魔宗没有直接性的利益纠葛,细细列数,确实没有比这更天然的同盟。 再者,一来唐千叶与大国师之间有龃龉,不是所有人都能逼出大国师一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大国师一剑之下毫发无伤。 二来唐千叶既是唐门大小姐,又是蛊女之身,更能被江湖人以“毒师”敬称,倘若她都拿不出能伤到大国师的毒,那么魔宗也不必在这条道上再试探了。 想来想去,魔后便姑且派出最珍爱的徒儿上门试探一番。 只不过一个照面,三言两语段轻烟便丢盔弃甲,不敢再打机锋,被迫乖乖把情况讲清楚,以供唐大小姐斟酌。 关于魔宗没有找到“天谕经”的这个情报,本来段轻烟还想藏,后来转念一想,要是已达成目标魔宗早就跑了,又怎会被逼到不得不拼命的地步,怪就怪如今线索尽数断裂,空入宝山找不到宝再不甘心也白搭。 唐大小姐素来擅长窥一斑而见全豹,都能将魔宗目前的形式分析得无比切合,当然已经猜到魔宗所困为何,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主动透露以示诚意。 唐千叶确实接收到了这个诚意,但她更乐意将其归类到这姑娘已经无计可施了。 老是逮着一只羊宰好像也挺过意不去的。 她也没打算再欺负人家,段轻烟天质再聪颖,学魔后学得再像,也不能改变她就是手段稚嫩思维局限的事实,凭媚术无往不利惯了的人都有这毛病,也只有栽坑里栽得次数多了才会学聪明些,她也就是帮对方把这个过程提前了一些而已。 …… 段轻烟寻上门的时候栖眠正与唐门弟子窝在附近的水潭子里捕鱼,兴冲冲溜达回来就听说错过了这一桩热闹,无比懊丧。 然后听闻魔宗圣女上门求助的经过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抽抽。 ……总觉得被她主人衬得,这世上到处都是蠢货。 大国师明明是她主人要杀的人,那毒也是她自己想试验的,还没动呢,就能叫人巴巴地凑上来求,不但忽悠得人以大代价换回去,而且还千恩万谢的认为她很友好——这不是卖了人家还要叫人家乖乖把卖身钱都给送上来么! 惹不起惹不起。 叫人忌惮的战栗只持续了数息,她就火速丢了自个儿的宠物小白狼,窜回去给自家主人捧茶倒水,端的是一股热切劲儿。 千叶正闲着无聊与祺老下棋,抽空瞥她一眼。 栖眠立马蹬鼻子上脸,笑嘻嘻凑过去问:“主人主人,那毒真的能发挥作用吗?” “不知道,”千叶微微挑眉,“试试又无妨。” 栖眠眨巴眼睛:“倘若真给魔宗下手成功了呢?” “那也正好。”千叶漫不经心道,“真能做到干掉大国师这样的伟绩我还得谢它,反正灭魔宗又不需要费我多少心思。” 栖眠:“……”自负之姿与大国师也不予多让啊,左右双方都是她的目标,死哪个她都开心呗。 …… 宫阁主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消失掉的,连千叶都不清楚。 他似乎有特殊的方式能够避开她蛊虫的感应范围,想来,既能称作杀手之王,暗夜中无往而不利之徒,这份隐匿藏身的能力,定然还有着超越人想象之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有着足够的耐性等时机,待魔宗使完阴招自然有人会将用毒的结果告知于她,到时候她可以实时调整自己的策略。 她并不考虑大国师会有震怒乱来的可能,以他的心性,纵是不慎着了道也只会赞叹出手者厉害,而且他一向绝对地守诚重诺,既然约定了时间地点,他便不会在那之前随意破坏自己定立的规则,当然对于那些破坏他规则的,他也不会留手罢了。 对于千叶来说,只要大国师没闲着没事做跑下来寻她的乐子,她就无所畏惧。 唐门带了不少辎重,足够这一拨人在此地待上至少俩月,唐门弟子习惯于野外生活,在适应藏金岭的气候之后,便再度恢复了旧有的规律,该训练训练,该作息作息,显国军队与魔宗下层已经干起架来,时不时还有点好戏可以看,倒也不觉得无聊。 就连栖眠这等唯恐天下不乱的,也从目前的状态中挖掘出了新的乐趣,并不总来烦千叶。 晃眼便是数日。 那一天夜里本来极为普通,也不见什么声响,不闻什么动静,她窝在唐门临时搭建的屋舍中懒洋洋翻着漫画,忽然地就是合上书抬起了头。 她本能地收回了一些在这片地域上自由飘逸游曳的苍耳子,细细摸索蛊虫感觉到的气息,并不能分辨仔细究竟是什么,但就是有种说不来的怪异。 这叫她控制不住站起身。 闻秀被惊动,睁开眼看到自家大小姐静静立在床榻前,寝衣松垮长发如水迤逦而下,轻细的烛光之中那一抹影纤细如同画布上一笔浑然天成的画影。 她正想开口,看到千叶转过身来,眼神带笑,只竖起食指在唇上轻轻一按。 顿时噤声,却见下一秒她便出了门,身影恰似一抹轻烟转瞬消失无踪,闻秀愣了一息,赶紧起身夺步而出,空荡荡的天地间,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影子! 不知她去往何处,既焦急又担忧,想到竟然还没提醒大小姐多穿件外袍,顿觉懊悔。 千叶循着那种怪异的感觉向前走。 她不会被万象森罗蒙蔽视野,也不会被陡坡崖壁阻拦去路,轻雾般的衣袂飘飘,仿佛毫无重量,身影若隐若现,更似山间鬼魅。 藏金岭由于地势高,昼夜温差大,晚间的气候正是她所喜欢,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对于常人来说或会觉得很不舒服,但对于她来说,正好可以镇住蛊虫过分跳脱的活性,自然觉得颇为舒服自在。 她在某处水源地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水沼,积水星罗棋布,水草郁郁葱葱,土壤柔软又湿润。 千叶赤脚立在水上,觉察到这个地界中仍然挥散不去的剑意。 她抬起头,循着剑来的方向看去,仿佛看到大国师出的那一剑自山上直劈而下,气势渐趋减弱,至此威力已经近乎泯灭,但可怕的剑意仍笼罩在这方地域,凝聚不散。 千叶能从那剑意中感觉到一种生机,这是种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春风拂面,雨泽万物,不仅丝毫没有凌厉肃杀之感,反倒生机勃发得近乎温柔,与之前在绝命渡口出的那一剑截然不同,也与那时凌晨的一剑大相径庭。 转念一想,大国师的底细她确实不清楚,但万象魔功她是见识过的,像这种剑意似乎克制的正是魔功。 有点意思。 好奇心一时有些膨胀,本来只是随意探查一下,顺便熟练熟练蛊体,这会儿念头还未明朗,身体已经涉水而上,飘然而去。 显然在这个状态下,她的意志力比较薄弱,身体的本能占据了行动的绝大多数比重——当然,虽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不仅没想着改变想法,反而更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亢奋。 与她惯来的理智隐忍完全违背。 千叶循着剑的气息行到一处山脚,沿水流继续向上。 残留的剑意越来越浓。 那是挂于枝梢尖细的松针中一点锐光,是柔软垂落的草叶边一抹锋芒,是蕴在树的影中笔直向天的枯枝,是淌在水的细流中随波逐流的败叶。 是轻风,是水雾,是花瓣,是泥石…… 仿佛万物都张开一双剑的眼睛,幽幽凝视着她。 这叫她毛骨悚然,又兴奋莫名。 寒水中仍然有小鱼停滞,这些鱼儿却感觉不到这种能压制得人无法呼吸的剑意,本是安详自在悠然荡漾的模样,直到千叶行经时,才倏然悦动,如遇天敌般惊慌失措逃散,似乎觉得她比那些剑意要可怕得多。 ……骤然觉得自己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千叶觉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无语,在各种纷纷杂杂的感知蜂拥入脑海时,还能从中清晰地拉扯出一条思绪,竟然是关于虫子这种生物为什么被称为活化石的思考。 怀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愉悦,她跟着剑意往上走。 中途离开溪流,自一处碎裂的岩石绕道。 这是片茂密繁盛的松树林,葱郁的灌木丛与枯枝败叶间丛生的花草疏密有致。 沐着寒气的林木昂然挺立,伸展向上的枝桠摇曳多姿,即使是在寂夜中依然蕴含着生机,自然的美丽神秘描摹着散碎又峥嵘的剑意,叫人全身的毛孔都紧缩起来,精神无比警醒却爽快。 然后她走到一片明显经历过一番打斗的空地。 本来不是空地,但当树木坍塌,枝叶碎烂,犹如被狂风巨浪冲打过那般杂乱狼藉之时,一眼望去,不平整也显空了。 血液,碎刃,甚至还有破烂的人体组织,焦灼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混杂在自然的树香气之中——单看这些痕迹来说,曾发生在此地的战斗并未达到激烈的地步,只不过是空间太小施展不开,以至于造成了这样难看的局面而已。 千叶流连在剑意残留的角落,星星点点的气息却有着极为鲜明的存在感,无数信息涌进脑海,在她的思维中拼凑出了那一剑的全貌,叫她如同置身浩瀚汪洋的星海,竟然没来由地浮现出一种史诗感。 看来这会儿的大国师是毫发无损啊。 千叶也未为魔宗的失手赶到惋惜,反正已经有所预料——要真那么容易着了道,大国师便不是这世上的最强者了——他与这世上其他人之间甚至都不是武功的差距,而是境界上的断层。 一个中武的小鱼塘里诞生了一条高武的凶狠鲶鱼,可以说当之无愧的霸主了。 这么可怕的人她却要去试试能不能杀,怎么想都该是件绝望的事,可她立在那,却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与这样的人为敌,怎不有趣? 离开这片地域,她本来要循原路返回,行至那股静谧溪流之时却忽地停住了脚步,鬼使神差一般抬起头,望向更高处更深处溪水滚落的地方。 树木与乱石遮蔽了她的视野,寂夜与薄雾笼罩着前路,潺潺冰凉的水流自她的脚上不断绵延,她也说不清此刻心头是什么感觉,但那一瞬间就是有种从未有过的好奇心取代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涉水而上,去追寻这一股水流的源头。 轻风,寒水,雾气,花香,草木腐败,浆果的味道,幽深之处的鸟鸣,遥远地域隐约的兽吼,树枝婆娑,某种轻灵的偶蹄类动物在跳跃,水流在岩石间流转的湍急声,松鼠沿枝流窜,一根枯死的枝桠落在了水里……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响鼻。 这叫她陡然生出一种战栗般的惊异。 溪流越来越分散,岩石与裂隙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陡峭,她的双脚踩着石块,继续往上走。 在这水流的源头,临近山顶之处,并没有蓄积的水潭,只有碎散的乱石间不断游散的溪流,周围零散的松树,与丛生的花草灌木。 石隙极深,似乎直达地下深处,地面涌泉,一股股向外流淌。 有人坐在石畔垂钓。 千叶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那个人影,而是趴在一处寒草地上呈安卧睡姿的青鹿。 她的视线在那美丽挺拔的鹿角停顿了片刻,充满生机的血肉叫她浑身上下因为寒气压抑的蛊虫都蠢蠢欲动。 然后她抬起了头。 ※※※※※※※※※※※※※※※※※※※※ 9.5 我……还挺喜欢大国师的。大概对于作者而言,每一个精心塑造的角色只有适不适用,没有善恶好坏。 蛊梦48 有那么一瞬间,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大国师? 这就是大国师?! 盘坐在石上举着钓竿的身影不及五尺。 就外表来看, 也仅仅是八九岁的模样。 一头柔滑银发束以高冠, 颜貌玉雪玲珑、雌雄莫辨,五官无一不美,精致得浑然天成, 光洁的肌肤更像极了冰玉,于月夜中竟仿佛正荧荧发光一般。 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 虽无矫饰, 单凭用料已经极其奢华矜贵——天山有奇物名冰蚕,长七寸, 黑色, 生有角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以其丝成锦, 入水不濡, 以之投火经宿不燎, 能当织物缝制衣饰, 也能作矿物锻造武器——唐门集整个门派之力,所得的料子也只够为祺老打造一副手套, 为老太太缝制一条抹额,更奈何此人一袭宽袍大袖, 飘然曳地, 毫不顾惜。 千叶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好不容易从那种现实与想象严重不符的荒谬感中走出, 她惊诧的已经不是对方的外表,而是那湛然若神的气度! 真正的仿若神人! 复杂凌乱的感知从四面八方疯狂涌进她的大脑,蛊体自带的那些肆意放纵的触觉在刹那偃旗息鼓,安稳潜伏于她身体丝毫不敢动弹,这是叫蛊体都为之震慑的伟岸与浩瀚,就仿佛一座山沉沉地压下来,叫人几乎窒息的压迫感挤压着身体中每一寸血肉与骨骼。 她的视线触及到的是这个矮小的身影,她的感知仰望的却是一座直参入云的高山! 这山如剑,锋锐犀利,无坚不摧,冷冽又苍凉的剑光发散出来,每一道都构成了这山的脊梁,每一寸都是这山的肌体,浩瀚的伟力隐隐更有催得人头晕目眩、神魂颠倒的气魄。 她的五感甚至满盈得像是要爆炸一样,大约是触摸到极其可怕事物时的战栗与可怖。 要过了很久,她才能平定心神,恢复呼吸。 千叶立在那儿,并未退后,也未想到要逃跑,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拖曳着长发与衣摆,继续走上前去。 真不知是要感叹自己的运气好,竟然如此轻易就见到了大国师真容,还是说该感慨自己运气不好,如此猝不及防就撞见可怕的敌人。 怪不得桑先生毫不客气地唤大国师为“老妖”,活得久倒不算什么,但逆龄化这么严重可就稀奇了…… 这难道不是倒带到了孩童时期? 她本能地想到了桑先生那两个药童,又连带想到雪域的神仙谷,再回忆起桑先生当时说起大国师时脸上奇异的表情,加上他曾透露大国师去过神仙谷,大约还与其闹得很不愉快,也不知变成这般模样是否与神仙谷有关…… 多半是有关联的吧! 随即,那盈盈眼眸中逐渐蕴起笑意。 从初见一面的震慑中走出,大约是未从大国师身上感觉到丝毫杀气,他静默得真如同一尊玉雕,甚至没有任何心理活动——既有蛊体这种叫千叶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即使明知这是大国师,也忍不住因他的外形而生出些许促狭来。 然后她猛然发现,他手里持着的“钓竿”——哪里是钓竿啊,分明是一柄极长的剑! 剑鞘箍暗金,端梢悬着根细细的银线,看那材质,应当是他的发丝。 而如此纤细脆弱的“钓线”垂入石缝间,尾端没入潺潺流水之中,看不清用的是何饵料。 且见不远处一处凹陷的石坑里鳞光闪闪,几尾巴掌长的细狭鱼儿正困在水中游来游去,银鳞厚唇,身若透明,极为稀奇。 石坑另一侧有枯枝堆成矮矮的篝火状。 千叶的视线扫过这幅景象,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那一人一鹿都在看她。 …… 视线交汇的瞬间,薄衣迤逦而行的女人眸中毫无惧色,只有浓烈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好奇与趣味,开口时语气甚至带着微微的上扬:“妾身闲来夜游,哪知有幸见着大国师雅兴,当是意外之喜。” 就这胆气来说,确实值得赞赏。 大国师面上也不见有什么异色,手指慢条斯理一挑,将手中“竿”往边上一甩,钓线便自水中甩出,又一尾鱼儿砰然落入石坑中。 他随手将“钓竿”丢到一边,便自岩石上立起身来,即使体型幼小,倒也极有几分不修边幅的疏狂潇洒。 就见那轻飘飘的钓线失却了内力维系硬度,软软搭在岩石上,竟然无钩也无饵! “来得正好。”他抖了抖衣袍,微微挑眉,神情竟然有几分高兴。 那道声音清脆、动听,犹如泉水泠泠,冰石敲击,是完全符合外表的嗓音——果然那时绝命渡前辇车他是故作的苍老。 也是,要是丝毫不加伪装,叫这幅少年面貌为天下人所知,还不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呢。 大国师走到枯枝与石坑之间坐下,随手捡起几根枯枝,以指为刀,随意抹过枝身,便削落横枝细刺,变成光洁的细棍。 他袖袍一挥,几尾鱼儿自坑水中飞出,精准无误地落下,稳稳穿过细棍,尾巴甚至还在鲜活地弹跳。 小手灵活探抹,破开鱼肚,取下鱼肠鱼鳃,随后一根一根被插在柴堆旁的石缝中,手指竟然还是洁净得不染一丝血污。 他直起身,手拢在袖子里,懒洋洋的视线再瞥过千叶,眼神不言而喻。 千叶默立良久,看得兴味再浓也忍不住浮现起些许匪夷所思之感来,知道对方在等什么——夜间寒气重,枯枝败叶中也蕴含着许多水汽,凡火点着免不了会生出大量浓烟。 她袖下手指伸屈,弹出一滴血珠,在空中便羽化为一只火蝶,蝶翼蹁跹,一头撞于木堆之上,火星点点,瞬间燃出一丛火焰。 与其说它烧的是柴火,不如说只是引火自燃,待烧完自身枯枝也被烤干了,便不会再冒烟。 ——千叶直到落在篝火边,接过大国师递上的烤鱼时,对于自己此刻在做的事仍有几分不真实感。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境况? 她的视线定定地落在黑鹿身上,美丽的大公鹿像是终于确认了她的无害,自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嗤,扭过头,蜷曲身体,将脑袋枕在蹄子上继续睡觉,不再看她。 只好默默啃鱼——就人的口味来说,确实极其鲜嫩可口,明明是烤熟的方式,且未加任何调料,但剥除了外层烤焦的连着鱼鳞的鱼皮,鱼肉细滑回甘,入口即化,堪称人间极品。 千叶吃完一条小鱼,眨了眨眼,忽地一笑。 “好鱼,好灵气。”她赞赏道,“大国师见多识广,竟能找到此种美味。” 微微倾身,将手指从一处石缝中探入,触及到水中。 相较于熟食,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或许更爱原生态的血食。 藏在罅隙石缝间的冰泉鱼游速极快,且非常机敏,连大国师都需要一条一条垂钓,但什么速度能比得过蛊虫? 在她的手探入水中的刹那,黑鹿猛地惊醒抬头,就像是能觉察到某股浓重的威胁一般警惕地注视着她。 片刻之后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眼神中带着几分餍足之色。 “多些款待。” 大国师目光灼灼盯着她,停顿良久,忽而笑道:“有意思。” 千叶眼角微微上翘,意味深长地说:“妾身也觉得大国师挺有意思。” 大国师吃完鱼,随意一抹嘴一搓手,便又是那般纤尘不染飘然若神的模样,矮小的身躯瞧着稚嫩可爱,但约莫其内深藏的灵魂厚重至极,看他坐在那的姿态疏旷随意,隐隐竟有几分渊渟岳峙之感。 他笑:“看来我这副模样确实没什么威严。” 千叶道:“大国师的剑已经是足够的威严,想来外表如何也并不为大国师所在意。” 对方哈哈大笑,忽然话锋一转:“如此识情懂趣的女人,为什么非要选择绝路?” 跟他为敌,不是绝路是什么。 千叶一根一根摩挲着自己纤长白嫩的手指,语速极慢,声音很轻,在这时候仍然是带着笑的:“因为在大国师眼中,妾身根本就不是女人啊。” 视线相对,她笑着的眼瞳在夜色中渐渐泛起夜视种的荧光。 那孩童模样的身影略略歪了头,灵透的双眼满是趣味,神情瞧着带有几分天真好奇:“蛊女也懂情么?” 自是知道她为什么会非与自己为敌不可的原因。 大国师活过了很多年,乱世、治世,灾年、丰年,他看到过很多天之骄子、栋梁之才,也杀过无数的英雄枭雄、能人志士,多少灿烂辉煌的存在都只能在他脑海里变成一个浅浅的符号,甚至连痕迹都不留存,如星纬公子那样的妖孽不多,但也总能找出几个。 大约是他死的时间并不长,折断那根傲骨时的惋惜还有少许残留,于是还算是有所印象。 “这不该问妾身啊,”千叶笑得滴水不漏,“因为那个唯一懂妾身是否爱过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大国师沉默片刻,竟然点了点头。 千叶纤长的手指轻轻撩起被风遮掩住眼睑的头发往后放,纵身在荒郊野外,这美丽的姿态魔性的颜貌依然将此地衬得像是煌煌华室。 “请恕妾身失礼……” 她轻轻笑起来,眉目流转,端的是动人:“既然有幸见着大国师,那妾身并不甘白白错过呀。” 语声柔婉得如同切切情语,却因为话意中蕴含的杀气而显得掷地有声。 以千叶的想法来看,大国师原是不屑于蛊虫这类末技小道的,除了他孜孜不倦追求的剑道巅峰,他怕是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但是他在剑道一途中走到顶了,他已经无法再突破,这条路已经被他证明是死路,便只能寻找其他方法,所以他去神仙谷,他追寻长生不老之法,他想要另辟蹊径——对于苗疆的蛊术,以大国师的眼界,本来应该不屑一顾,直到横空出世了一个星纬公子,大国师借由他看到了唐千叶的存在。 千叶早先还好奇为什么大国师之前未找上门来,如今看来,一者大概是因为他已找到某种长生的办法,正在试验阶段,暂时没空去顾及蛊术,一者是由于她久居蜀中,与中原毕竟相隔甚远,他也没有探知蛊道的奥秘的迫切心。 至于此次绝命渡口一晤,应该是正巧路过想起她来,于是顺路过来瞧瞧。 ——只是没想到还逢着个桑先生。 大国师拢手坐在彼处,神情自若,只眼神中漾着欣然期待的神色。 千叶心中杀意浓郁,面情却丝毫未显露端倪,轻轻抚了抚头发,然后放下了手。 几乎是在她手指的瞬间,篝火蓦地一爆,所有的火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陡然摁灭,转瞬消失,只有点点的火星闪烁,随着焦灼的柴木一点点熄灭。 清寂郎朗寒气森森的天地间顿时静下来。 连风都好像陡然停滞不再流动,思维的速率却拉长至近乎缓慢的地步,千叶深深地凝视前方,所有的知觉都在游离的状态,即将彻底四分五裂的那一刻——却听到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阵歌声! 轻柔婉转的歌声蕴含着浓重的凄婉与哀悼之情,高高低低,渺渺茫茫,萦绕在松林之中,沿着山的弧度不断攀爬,足以叫人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天时怼兮威灵怒……出不入兮往不反……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唱的是古老的诗篇,歌颂悼念为国捐躯之人。 为国捐躯这等主题也就罢了,为魔宗生死存亡牺牲的倒是挺多。 “看来大国师着实杀得不少啊……” 歌声入耳,千叶提起的那一股劲骤然就散了。 她幽幽一叹,话音轻飘飘得仿佛呓语:“真是可惜呀……” “看来,妾身倒要下一回才能再会过大国师的剑了。” 黑鹿猛然起身,鼻子一声轻嗤,目光灼灼往前方看去,那叫它心生无限威胁感与警惕心的身影仿若一捧轻雾,于影影绰绰苍苍茫茫的夜色中一隐,就像是被风吹散般消失无踪。 原地哪还留有人影! 黑鹿轻巧一跃,蹄子在那块岩石上面来回蹦了个遍,又低头认真地嗅了一圈,将脑袋转向自己的主人,眼睛里满是好奇的神色。 “有意思。” 大国师笑着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手一张,那为他随意抛在一边的剑如被牵引般竖直,飞入他的掌中。 纵此身是矮小稚嫩的体型,也显出十分的潇洒与疏狂气度。 “青崖,走了。” ※※※※※※※※※※※※※※※※※※※※ 9.7 1.嘻嘻。 2.你们想看的仙风道骨美国师破产啦~不过反差强烈也挺有魅力的呀,之前我说大国师去过神仙谷、他会忌惮桑先生就是铺垫来着 3.最近留言是不是少了很多?老大们,支撑我码字存稿的动力,除了零花钱就只有留言了喂! 蛊梦49 千叶悄无声息返回营地之时, 已近破晓。 黎明的水雾层层叠加, 在东方游离出模糊的亮光时越发厚重, 越发寒冷刺骨,她漫不经心回到屋舍,这一晚在蛊化状态停留的时间较多, 直至现在依然叫她的身体里流窜着难以抑制的亢奋。 就像是身体随时都会炸裂奔向自由的那种亢奋,过载的感知与信息量叫她的大脑晕晕乎乎, 全身上下都是轻飘飘的感觉, 脚踩在地面上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直到看见屋内整整齐齐候在那的几个人,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栖眠抱着小白狼在角落打瞌睡, 祺老负手立在窗口一动未动, 闻秀瞪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视线终于触及到熟悉的人影,闻秀一直吊得高高的心脏才倏然放下,松了口气。 她近乎是蹦跳式地站起身来, 忙不迭迎她进屋, 然后跑一边给她端水送茶。 千叶裹着丝衾在榻上靠坐下来, 闻秀唯恐她冷着, 碗中的茶还是温热的。 她由着闻秀用热水给自己擦拭脸、手与后颈,看到闻秀手指在触及到她皮肤时倏然变化但隐而未发的严肃之色, 当然知道她在忌惮什么。 穿着如此轻薄的寝衣在外溜达半夜,又是地势高寒气极重的山间, 不说感觉到冷也当是清凉如许, 但她的血肉竟然还隐隐发烫, 这种热度更超过普通人的体温——以闻秀对于蛊体的理解, 自然知晓,只有脱离蛊化后不久,身体内的蛊虫仍处在极其活跃的状态中,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心中又惊又忧,不清楚千叶因为有了固定的“锚点”已经不惧蛊化会偏移自身作为人的意识、所以为熟悉蛊体刻意放纵,总以为若非必要,大小姐绝不会选择蛊化的方式。 这会儿身上那么烫,定然是遇到了险境——要说这藏金岭中有什么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大国师了——所以大小姐撞上他了?! 关于她的惊疑千叶心知肚明,但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笑:“我遇到大国师了。” 这几个字仿佛铅块掷地有声,闻秀从瞌睡状态猛地抬起头,连祺老都倏然睁眼转过身来。 “真不好对付呀……”千叶随手将长发拢到身后,倾俯身体靠在扶手上懒洋洋讲述,“所谓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你若未见着他,着实想象不到这世上会有一柄铮铮宝剑会与天地山川蕴合得如此融洽。” 她幽幽叹息:“大国师便是这样一柄剑,而且这剑大得已如同一座山……你要是不想为这山压死,便最好不靠近,不触碰,甚至不要去看他。” 这话语玄之又玄,乍一听简直莫名其妙,但在场几人竟然全都听懂了! 屏着呼吸谁都没说话,只有祺老低低一叹。 差着境界的事,本来就无法言喻。 更奈何大国师立足的地点与下方已经不止是境界的问题,人们只觉得那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差距——这方世界的人难以理解世界屏障的鸿沟,但是中武与高武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千叶眉毛微挑,却又露出抹遗憾来:“本来觉得,既然遇到了,自是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到底是蛊女之身有所依仗,也不惧为大国师所斩……只是未等我出手,便被打断了。” “谁?!”栖眠急急追问,面上哪还有一丝睡意。 “魔宗尝试毒杀失败,损失的人马不少。魔宗拾掇了尸首要水葬,我听到魔后唱的悼亡歌,失了气势,便放弃试探大国师,过去看了一眼。” 大国师暂且不提,这一个照面下来,她已经放弃了单杀,连试都不必试,魔宗那么多人都破不了他的防,在这样可怕的对手面前,就算用蛊用毒也仅是自讨其辱罢了,要如何杀这种存在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回想起见到魔后饮月蹙眉低唱的画面,忽而轻笑:“魔后确实是美。” 若说绝色倾城也不为过。 年龄对于驻颜有术之人来说只能平添岁月的风韵,我见犹怜的圣女立在她身后简直如同一个丫鬟,被压制得惨不忍睹,那姿容到底有几许是媚术的加成并不能准确分辨,只是将圣洁与妖异融合得那般美妙之人绝无仅有。 全武林都盛传魔后的强势与高傲,本想着当是一番艳丽绝伦充满霸气之貌,可那时所见的原来是一个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一举一动都勾人心弦。 坑这样美的人有些可惜呀,当然话是这么说,她下手也绝不会软就是了。 喝完闻秀奉上的甜汤,叫她随意拿了本书过来,木妖附体开始检查自己的精神问题。 蛊化是会上瘾的,在那种状态下会产生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甚至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错觉,就算千叶后来找回自己的“锚”,恢复并稳固了原本的自我意识,蛊虫的天性或多或少也还残留着,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逼狭困束不自在。 于是越是深入越是觉得以往的心理学知识钻研得不深、学得不够,上一个世界图景能忽悠住全世界还没翻船着实是侥幸,多半是因为当时的时代局限,中世纪民众够愚昧,她的洗脑能力又建立在后世无神论与广大反传销经验的基础上,才能助她一举创造那等“伟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现在需要运用这些知识来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了,才发现就这么点半吊子的知识用起来简直捉襟见肘,到底蛊女身份是把双刃剑,利弊都是如此明显,她不得不考虑再听之任之下去迟早会有兜不住的情况。 见她面有颓色,祺老先行告退,闻秀出去准备吃食,栖眠倒是没出去,她对于千叶的一切了解得更深一些,隐约觉察出一些她未放在台面上商谈的事物,因此目光灼灼,等着对方来给自己解答。 “主人现在是什么想法?”她趴在靠背上方,垂下脑袋好奇问道。 千叶闭目沉思片刻,缓缓吁出口气:“大国师不好对付。” 栖眠从未见她如此重复一件事物,不免好笑,虽然举世皆知这是事实,但自家主人对任何事都轻描淡写游刃有余的态度,也叫她对此报以不少期待,这会儿不断强调,自是证明了大国师的棘手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主人待如何?” 千叶眼睑微敛,静默沉思的姿态有种仕女画般的美感,发披散,衣柔顺,微黄的烛光中苍白的肌肤也仿佛充满了生机:“这就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先前给段轻烟的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最烈性的蛊毒,见血封喉,不可逆转,而且活性极高、无药可救,但凡呼吸吐纳就免不了中毒——可事实证明,连这都破不了大国师的防。 千叶已经放弃了寻常的杀伐手段,试着思考还有哪些自己漏掉的方向可以入手。 这当然是件难事,但回过头来想想,她根本没必要多纠结,既然目的是阻止他打破世界法则,将这片天地拖入混乱的深渊,那又何必正面扛他,甚至不需要打破他的功体,她只需要毁灭他的希望,叫他没法子更进一步就可以了。 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大国师执意求长生,因为有寿命才能继续蹦跶。 都百来岁的老人家了,整天又是剑道又是天下的,汲汲营营那么欢做什么,就算再强,还强得过命么? 所以现在可以试着找到桑先生,问明白大国师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才能活那么久,然后对症下药。 “魔宗必死无疑,现在就只剩下算计他们怎么死,何时死。”千叶慢慢道,“上层还剩下多少探子?” 栖眠眨了眨眼睛:“两三个吧,蛰伏期没消息传出来,我也不能确定人是不是还在。” “你给他们准备好了退路?” “对啊!”栖眠点头,“都是我用惯的人,聪明得紧……打算近期通知他们撤离,反正又没在魔宗占什么重要地位,没必要留下陪葬……现下万象森罗里乱得很,魔宗自己的人马都稀里糊涂,少几个就当是死了,一点都不打眼——唔,撤退的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离开藏金岭直接伪装成边民北上雪域,然后自丰国绕道化行商回显国,完美!” 千叶摇了摇头:“先别撤,再看看形势,可能有别的任务要他们去做。” 栖眠顿时满脑子问号,但看着主人似乎不欲解答对的样子,也放弃刨根问底,只是拍了拍手,笑嘻嘻道:“好的!无论如何,反正屎盆子早被扣到大国师头顶了,灭了魔宗得利最多的是他,就算魔宗知道还有第三股势力在暗中催动他们进坑也无碍,觊觎魔宗的触手多了去,就算是要寻仇也无处可寻。” “等等,”栖眠忽然摸着下巴道,“魔宗整个儿都要玩完了,哪还能寻仇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叶轻笑,“更何况,还不定死得就那么干净。” 她寻思道:“今日亲眼见过魔后,倒也改变了几分我对她的判断。” “她已有退意!”千叶喟叹道,“并非说男子天性进取勇敢,不撞南墙不死心,女子生来懦弱,遇险常生退意——魔后英勇果敢远超男子,傲骨铁心更为人称道,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真是不容易。” 整个魔宗都等着搏命,做着反杀大国师强破显国大军的美梦,即使这次毒杀失败也只归咎于有所保留,未发挥所有的力量,但魔后已经隐隐看到了魔宗破败的必然。 最难得是所有人都被得到《天谕经》的未来冲昏了头时,魔后在群体性的狂热中还保留着一定理智,最难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要胜大国师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最先对藏金岭将信将疑的是她,派出人手前来此地的是她,现下对此疑虑过甚并决意放弃的也是她! 傲骨铮铮便难免过刚易折,魔后性子素来骄傲至极,行事霸道,手腕强横,否则也掌不住丈夫遗留的这片魔宗基业,逼得魏光济只能携夫人门徒出走建立玄火教,而这样的人作出如此决定也就更为不易。 “壁虎断尾舍去的还能再长出来,这也只是庇护的生存之道,壮士扼腕及时止损才值得赞叹。”千叶语气微微上扬,“既然决定走,那魔后自然要为天极道考虑,现在的局势叫她连退都为难得很,能带走的人有限,她必然会选择舍弃中下层弟子。再者,她得考虑到走不脱的可能,毕竟大国师指望着将魔宗一网打尽,定然留有后手,不会白白将他们放跑——我们可以顺便欣赏到一场精彩的内讧。有防对无备,玄火教不在坑里栽死就愧对魔后的算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得不说,“心灵导师”所附带的被动技能「欺诈真眼」效果实在是逆天。 在对着大国师之时,难窥到他准确的心理,只能叫她摸索出少许对方忽变的情绪,按理说魔后这种专精于魅术的,心理应当更难把握才是,但面对魔后便没有那种阻塞凝滞之感,只能说这是年龄阅历与先天性魔抗的差距了,大国师从外至里固若金汤无懈可击,连外挂都难以破他的防,魔后只在正常人的等阶之上,还属于她能把握的心理范围。 因此千叶只见了那一面,便把魔后接下来的大部分都推断出来了。 栖眠闻言,情不自禁感叹:“真可惜啊!” 虽说天极道就算能逃出去也损失惨重,经此一役若说魔宗至此一蹶不振都有可能,但闻说魔后逃掉的可能很大,她还是觉得遗憾得紧。 千叶摇了摇头:“还没完呢。” 栖眠的得意劲儿戛然而止,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没想出所以然,只能开口问:“什么意思?” “秋后算账。” 千叶合上书,随手就把这本才翻了没多久的书丢到一边,懒洋洋侧躺在榻上,轻笑道:“莫名其妙撞这么大一鬼,别人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但亲手败了天极道——不,亲手败了魔宗的魔后能忍下受此大辱?” “当然不能忍!”栖眠严肃道,“最先被骗的是她,正因为她入了套才把整个魔宗都带进了坑里,所以她必然追本溯源查仇敌?” “不!等等!”栖眠忽然瞪大眼睛,“我确信我们在藏金岭的布置极其完美,她并不能肯定自己就是被骗,顶多就是巧合而已,犯到大国师手上只能说魔宗太过高调积怨太深,夜路走多了撞到鬼这还能怨鬼不该出现?” “就算去查也查不出所以然啊——所以直接恨个大国师不好么,他黑锅背得死死的,也不介意这点仇恨!” “多半会有些疑虑。”千叶微微挑眉,“毕竟大国师这样的人,要玩这种阴谋轨迹,就不会放魔宗碍这么多年眼了。” “可是……”栖眠想说大国师不是搞阴谋诡计分裂了魔宗并搞了很多事么,后来一想,都是江湖上流传的小道消息,不由话锋一转,“都是假的?!” 千叶笑:“大国师虽然一直被诟病爱权,但忽略对权利的过分重视,他的心性确实堪称君子。” 栖眠不由自主抓自己的头发,忽而想到:“她哪来的功夫再去找幕后黑手?醉星海还守得住么?大国师灭了魔宗,必定趁热打铁追杀到底,哪会放过这些余孽,她躲大国师还来不及,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大国师在上,全天下都不会在这时候顶风襄助魔后,但有一个地方不会顾及正邪善恶,也不会在乎权势高低,只要魔后付出足够的代价,一定能得到相应的答案。” 栖眠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死死盯着千叶,就算知道自家主人不太可能算计自己,但还是难以阻挡从心底冒出来的危机感,叫人毛骨悚然的那种。 “牵机社?”她抽着气小心翼翼问。 千叶笑得更愉快:“是呀,绝对保持‘中立’的牵机社。” 作为私下帮助千叶打理一部分牵机社事务的负责人,栖眠顿时两眼翻白,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为星纬公子经营着牵机社,只襄助未夺取,但现在已知公子早逝,顶着他身份的只是个冒牌货,那还需要顾及什么! 且她又与大国师为敌,千叶必然会想方设法将牵机社全权掌握在手,并且按照她的想法发展,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有多少可以利用之处? 所以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这是坑魔后一次还不够,还预备着坑她第二次呢! 第一次坑没了魔宗,第二次是不是连她自身都会被坑死? 到底是魔宗老牌的宗师,谁说幻术与媚术只是末技,就不能再进一步——这样一个人若追着大国师不放,怎不若附骨之疽,令人头痛至极? “别忘了,我手上有真正的《天谕经》。”千叶目光投向空无一物的前方,视线无所焦距,也说不清是无意识在笑,还是有意地表现出讥讽,“若是连这都不能算计死大国师,那我再建个魔宗与他作对又何妨!” ※※※※※※※※※※※※※※※※※※※※ 9.8 1.老是逮着魔后坑好像有点过意不去…… 2.忽而一想,坑了人好歹会想办法保她命,如玄火教魏教主之流连被坑的价值都没有,直接被归类到炮灰,也就坦然了。 3.总结:大小姐真善良。 蛊梦50 该布的局已经布好, 剩下的就等着该中招的栽进坑里去了。 然而千叶觉得最大的麻烦来源于自身。 老调常谈的问题, 蛊体构成太过复杂, 人性虽然占了上风,能稳稳压制蛊虫的本性,但毕竟二者一体, 虫性会影响到她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以往的矛盾好歹还能自我协调,但如今挣扎的源头在于大国师, 这就麻烦了——见过对方真身后, 人性战战兢兢告诉她,那不是她可以伸爪子去试探的人物, 一个不慎就容易玩火自焚, 而虫性却在一个劲儿地蠢蠢欲动,非要往大国师身上挠一爪子不可。 这有什么道理可言? 本能这种玩意儿,压下去又冒出来, 摁灭又复燃, 蛊虫根本不长记性, 也听不懂人话, 肆无忌惮地骚扰她,在她的脑子里窃窃私语, 催促她,怂恿她, 一潮又一潮, 无休无止, 没完没了。 这就跟她的本性违背得太多了。 理智越是清晰就越是觉得这种状态难以忍耐, 心情不爽是必然的。 她一不爽就想折腾点事出来,算计算计什么坑坑人什么的。 最先觉察到她这种不稳定状态的还不是闻秀! 大概是因为闻秀太过亲近她的起居,而且对她的一切都紧张心切,唯恐大小姐有任何不虞,千叶也嫌麻烦,在她面前会本能加以伪装,端着姿态不叫她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反倒是栖眠,由于彼此都透析对方的本性,虽说是主仆却也没多少情感上的亲密度,于是不会被表象所蒙蔽,更能从细节处发现蛛丝马迹。 当然,栖眠虽然发现了异样,但也没直接捅露出来,就识情懂趣来说,她做得绝对到位。 ——直到她眼睁睁看着某种认知脱了轨,完全没法以自己的思维来解释的时候,她就抱着脑袋难以接受了。 “等等!这咋回事?我说这没搞错吧!!” 这些时日,唐门没变换营地,栖眠适应了环境之后,整个人都释放了,姮人的天性中本就对自然有着极大的好感,更何况藏金岭中多得是美丽纯净未有人迹涉足的原野,她就如鸟入云鱼得水,训训鸟兽,找找乐子,早出晚归、乐不思蜀。 没过多久,这片地域中几乎成了她的领地,就连哪个地洞里有窝兔子,哪棵枯木上栖息着几只松鼠,都摸得一清二楚。 由于处地比较偏,万象森罗大阵覆盖的阵势也殊,连魔宗弟子都少见,所以觉察到这“领域”内闯入了一个外来者时,栖眠就觉得很奇怪…… 很快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那个孤身一人青衣背剑艰难前行的人可不正是谢星纬么! 身边并没有其他的人,不仅没有青孚山之徒,也没有他的未婚妻,风尘仆仆,神色疲惫,大约行了很长的路,身上难免就有狼狈的姿态。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怎么可能找到这儿来? 他究竟来做什么的? 栖眠还怀疑鸟兽转告的信息有误,特意赶出好远的路,亲眼看到这个身影,确信货真价实,才揣着惊慌凌乱的心情缩回去。 正因为知道这件事极其匪夷所思,所以她直接排除常理,从不正常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以谢星纬如今的处境,主观意愿之下绝不可能前来藏金岭,绝命渡中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可以赌命前来藏金岭撞机缘,但就他不会——并不说谢星纬不想看大国师的剑不舍得赌自己的命,而是他的理性在面对一场虚无缥缈的机缘与确实需要他照料的未婚妻等人时,只会选择后者。 能改变他的主观意愿…… 即证明他现在有可能处在不理智的状态。 怎么想问题都是出在自家主人身上。 栖眠冲回去寻千叶的时候,她正在“拆”阵图——这个拆并不是指将图纸拆成几份,而是在藏金岭的地图上拆出万象森罗大阵的全貌。 早在她决定在此地布局坑魔宗时,栖眠就花了不少功夫做这些地图,千叶之前并没有那么细致地解析万象森罗,但既然觉察到魔后这么早就想跑,只坑死一个玄火教不是她所图,务必剪去一部分天极道有生力量,所以她挖出了地图打算帮显国一把。 这里面牵扯到的周易八卦术数之类的知识比较多,她实则并不精通,不过,眼睛虽看不到幻术,但叫她可以直接把握到本质,从本质反过来推算表象,稍微简单一点。 当然由于她不擅长此道且演算生涩,因而推得比较慢。 栖眠左右看看,压抑下所有的激动蹲在角落,直到闻秀结束打坐出去准备午食,才猛然窜过去,小心翼翼道:“主人,我看到谢星纬了。” 千叶瞥她一眼,神情并没有出现多少波动,显然对此并不意外:“所以呢?” 栖眠一瞬间又想多了,错综复杂的线团将大脑塞得满满当当,有太多的疑问盘错交横,但最后只归结于一个问题:“与你有关吗?” 千叶眉毛微挑——甫一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栖眠就知道答案是肯定,这并没有叫她稍微好一些,反而有一种更惊骇的情绪席卷心胸。 她总以为自己对于自己千叶的认识已经够彻底了,但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意外崩坏她所有的认知刷新她的三观。 千叶懒得向她解释“催眠”这种概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开绝命渡之前,专程去寻谢星纬当然不是为了当面决裂撕破脸皮,而是为了光明正大下暗示,理性重的人不太容易被催眠,但谁叫他的心脏中有她的命蛊呢——那是她的命蛊,她最熟悉最亲近的蛊虫,无论相隔多少距离,她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为何母子蛊被称为“两心知”? 为何情蛊有“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说法? 无论何时何地,母蛊与子蛊都在互相影响,互相吸引,当然,蛊师或多或少会受到距离的限制,但他们不是奇凤蛊女,他们的命蛊也没长在别人心房中,何况母子互换,对于千叶来说,原本的桎梏反过来就成为了最佳的控制手段。 她能按自己想要的方式催化它的蛊毒,以此影响他的潜意识,再配合之前下的催眠暗示——这本该是个杀招。 千叶想将其制成自己的傀儡偶人,并不是随口的笑话,她早已布置了最完善最可怕的局,要将那个人一步步引导着往目的地走。 就像玩弄着自己网中的困兽,对方越是痛苦绝望她越是愉悦,对方越是不甘挣扎她越是兴奋,大概非得看着对方在自己鼓掌间兜兜转转,直至彻底的覆灭毁坏她才会满意。 这些时日她一个劲儿地召唤自己的子蛊,谢星纬怎可能不来? 他甚至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何执意要来此地!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控制着催眠万象森罗大阵的关键节点,给予魔宗最彻底的打击,更不知道他会有何等的“运气”向大国师挥剑…… 栖眠听完千叶的叙述之后整个后背都有些冒冷汗,有些悚然道:“谢星纬真不会死?” 千叶轻轻笑道:“活也好,死也好,我都乐意。” 活着自然好,连这番算计都能活下来,证明他身上确实有种得天独厚的“气运”,这种光环甚至能叫他在面对大国师这等存在时都侥幸活命,那么千叶自然能抛弃后顾之忧,彻彻底底地折腾他塑造他。 死了自然也好,证明该死的总要死,轮回为之发布任务并不意味着任务对象就是绝对的“主角”,根本没有所谓的“主角不死光环”——更何况,凭什么星纬公子躲不过死劫,他这个占有了别人身份的冒牌货能自在潇洒? 栖眠隐约听明白了,但就是因为理解了,所以更觉得可怕。 一根搅屎棍! 一颗探路石! 前者她能理解,反正谢星纬与魔宗已经不共戴天,叫这仇再深一些,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也没什么大不了。 后者…… 试探大国师是真要命的,无缘无故让谢星纬赌命去试探大国师,总不可能是想叫他死,除非她主人有别的算计。 还能有什么算计? 仍想着跟大国师干上一架? 不! 她想以各种方式试探大国师到底有着怎样的弱点! 栖眠瞪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以究竟什么仇什么怨,明知道很棘手,明明有避开的机会,为什么就非得去亲自淌淌浑水呢? 栖眠不愧是对千叶了解得深入透彻的,她本能地觉察到做出这种决定的千叶与以往微妙的差别,结合她唯一的改变只有蛊化的程度更深,自然而然得出结论,蛊体在影响她的思维与判断。 她个人觉得这当然是负面的糟糕的,但顶着自家主人洞察一切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又不确定起来。 最后她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灰溜溜跑走。 屋内恢复静寂,千叶放下执碳笔的手,轻轻掸了掸羊毛地图上的炭屑:“宫阁主不赞同妾身所为?” 一变换交谈的对象她的语气马上就变了。 当听到这样一位可怕到无与伦比的存在口口声声以“妾身”自谦时,这种近乎嘲讽的荒谬感足以令人窒息。 不知何时起,屋角屏风的阴影处赫然多了一个身影! 娃娃脸的暗阁之主执剑望着她,唇角习惯性带笑,眼瞳却暗含深意:“我也在大小姐布局的一环中么?” “这要看阁主对自己的定位如何了。”千叶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妾身素来擅长安排所有的力量。” 在宫奕这等明白人眼里,既然他都主动提出来了,千叶自然未加掩饰自己算计对方的事实。 这下就连宫奕都要微微叹息了:“当真不愧是情侣。” 物尽其用,人尽其职,这没问题。 问题是,这两个祸害不但喜欢安排自己的势力,连别人也会顺手一起给安排了! 可能有时候你只是无辜路过,但正好就在那个位置上,于是就着了道。 这道理找谁说去? 宫奕还算聪明,他至少觉察到似乎前脚进了星纬公子的坑,后脚又要栽进唐大小姐的坑——他拒不承认自己多想——太多的人,被顺手安排了一把,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到那个境地! “大小姐打算如何‘安排’我?” 这也算是阳谋了。 他确实有同大国师交手的欲望,那么是自己主动出手,还是配合唐千叶出手,好像差别都不大…… 最主要的是,主动配合至少有知情权,还有点东西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是被冷不防坑上一把…… 他这样的人也会怕啊! 千叶最喜欢这种既有自知之明又懂审时度势之辈了。 “阁主且听分说……” ※※※※※※※※※※※※※※※※※※※※ 9.9 1.#一不小心就被安排了# 宫阁主:惹不起,惹不起 2.莫急,杀上这一波,咱就去睡桑先生~ 蛊梦51 一切就如千叶所设想的那样。 就是翻遍整个藏金岭都找不到桑先生, 这就叫人比较郁闷了。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掉了链子, 毕竟桑先生也许掌握着大国师唯一的弱点, 围杀如果能有针对性,突破就显得更有效些,现在只能选择直接莽过去了, 真遇到状况再随机应变。 在某人的努力之下,万象森罗大阵的重要节点一个个告破, 形同虚设, 显国军队的主帅显然又是极善于把握时机、掌控风向的人,虽不知是谁人帮助, 仍然最大限度地利用起这个优势。 本来默认先行高手对决再观望情况, 如今即刻风向逆转,决战未至底下先战得如火如荼——魔宗要等到被拖入战争的泥沼之后才猛然发现谢星纬的存在,癫狂已不足以囊括知情者的心情。 谁都知道谢星纬身上必然存在着问题, 退一万步说, 他也根本没有能耐破阵, 更没法凭一己之力扰乱局势至此, 他背后必然存在着幕后黑手,甚至某种更深远的阴谋。 但是魔宗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临界点, 又处在被群体性愤怒冲垮了神智的状态,完全不能清醒思考, 也没法去挖掘谢星纬身上的猫腻, 只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怒火在汹涌澎湃。 可以说, 千叶选择的道具再恰当不过, 谁能想到恋谢星纬如痴的人会舍得如此算计他? 这根本不是一点点仇怨,而是恨不得将他直接推入无底深渊! 谢星纬本来就是魔宗死敌,魔宗教徒人人皆欲杀之而后快,如今他破万象森罗为显国开路,此举岂止是落井下石——简直是在人伤口上撒盐,在心脏里捅刀子,就连大国师拉的仇恨都没他拉的多! 这也就是明明千叶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却没有人怀疑唐大小姐就是幕后主使的原因,谁能想到她会把自己的“情郎”推向死路呢? 整个藏金岭岂止是一点混乱可言。 莫说玄火教,连天极道都是焦头烂额。 魔后本已早早生出退意,就等着揪准时机好撤退,但拜谢星纬所赐,她连算计玄火教填坑自己开溜的机会都没有! 应付显国大军已经叫人分身乏术,更奈何在此般混战中隐藏些许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没有万象森罗阻挡,大军压境,战争如同一股洪流将整个魔宗都卷入其中,魔宗弟子虽说武功高强,单打独斗绝对不在话下,但面对军队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战阵,就好似一团散沙面对着一架绞肉机,又岂是凭单个人的实力就能闯出来的——魔宗现下也只能凭借着藏金岭复杂的地形苟延残喘。 宗师级别的高手自然能对战争的走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有大国师顶在前头,谁敢破坏规矩亲自上阵? 眼看与大国师之间的约定时间越来越近,前有狼,后有虎,以现有局势,明白这一战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的魔后,只能当机立断,放弃无关紧要的中下层弟子,减去大部分的累赘,精减人员试图找到机会令其突围。 上有大国师虎视眈眈,下有玄火教冷眼测测,魔后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这一停顿一挣扎,直接就被迫参与决战。 该牺牲的人到底免不了去送死,损失必然是极惨重的了,魔后心知肚明,但为了保存天极道最后的种子,她也没法表现出丝毫退缩。 魔后正逢霜雪交加,也就到了千叶久等的送炭火时机了。 在魔后身上压的注叫千叶必须时时关注对方安危,以免自己的投入打了水漂,当然,在看到魔后被逼着没法提前跑路只能压上人马赌一把决战,千叶目的也达到了,自然不在意再助魔后一臂之力。 毕竟这符合她的利益。 怎么助? 她让栖眠把预留给自己探子的后路送给了魔后。 也就是说,先前她不叫栖眠安排探子撤退的理由,其实是为了赌这一回——本来只是可以被舍弃的无关紧要之辈,但若是救了魔后等天极道核心成员,也就有了打入高层的可能。 那一条撤退路线是专门为了切断追查保全人手设立的,可谓是浑然天成不着痕迹到了极点,只要找到准确的方向就能沿途摸索一路往前,任凭魔后等人再警觉也没法从“巧合”中发现一丝不合理的蛛丝马迹,而且“逃出生天”的喜悦,足够叫他们忽视一切! 经此一难之后的魔宗必然凋敝,千叶这是想送探子一条登天路叫其直接进入天极道内部! 这样,她也就有了掌控天极道的可能。 栖眠能说什么呢?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既剪去了魔后羽翼,又把探子安插到魔后身边,她本人还因之前襄助魔后的人情得到魔后的友谊…… 算计到这份上,简直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如她这种人只能自叹弗如,干脆五体投地表示敬服算了。 决战之期眨眼就到。 千叶预备着插上一脚的想法很简单,操作起来也很简单。 魔宗当然是围杀大国师的主力,天极道与玄火教剩余的宿老与高手一个也别想跑,毕竟两派互相桎梏,没理由一方拼命让另一方划水——不仅要压上最高的战力,魔后与魏教主夫妇还得身先士卒,以示必杀大国师的决心! 拿人命去堆大国师又有何不可,反正死的又不是千叶的手下,别人死再多,她也不会有丝毫心情,在这一局之中,蚁多虽然难咬死象,但消耗大象的力气还是可以的,量变引起质变,总能破大国师的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到战局差不多的时候,才是千叶织就的网往上套的时候。 谢星纬的出场一定能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个是敌是友分不清的人,既不遗余力地给魔宗使绊子,又胆敢向大国师出手,肆无忌惮地拉着所有势力的仇恨,简直是疯子才能做出的行径吧! 大国师当然不会惧怕他。 但也必定会思索这个人出现的用意——千叶有这个自信,这自信还是她所造成的,大国师既然对蛊女兴趣盎然,自然会将与之有关的所有信息都回忆起来。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与“星纬公子”一模一样又非他本人的家伙,就算是蝼蚁他也会分神。 千叶乃至宫奕只需要等到他一瞬间的破绽就可以了! 对于杀手来说,第一剑永远是最猝不及防最至关重要的。 千叶交由宫阁主的任务,并不需要他去做什么,只需要他把握好切入的时机——若非魔后形势危急,便是大国师出现明显的破绽。 千叶要保证魔后不死。 大国师出招谁扛得住,又不是魔后心有退意不拼命对方就会留手的,魔后要是死了,千叶的后续算计付诸东流,自然要千方百计保住她命,反正宫阁主总要化被动为主动的,聪明人,自己会斟酌,并不需要千叶多虑。 万一宫阁主也没顾上,那就需要千叶自己填补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杀死大国师! 虽然最初是她体内的蛊虫想知道,但时日一久,现在已经彻底变成她的欲-望。 抓心挠肺,难以止息。 非得亲身试验上一回才可以! …… “我真的不能去吗?真的真的不能去吗!”栖眠简直要哭倒在千叶面前。 千叶丝毫不为所动:“让你的猎鹰‘看’也可以。” “那不一样啊!!”栖眠哀嚎。 千叶淡淡瞥了她一眼,对方立马收敛,只眼巴巴看着她,期待她能良心发现改变主意。 开玩笑,这个战五渣,还想亲眼围观宗师级别的混战呢,连闻秀都得赌上自己的命和修行路,她去了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 闻秀在旁未作声,但是神情十分凝重。 她的视线牢牢盯紧了自家大小姐,并非是因前路未卜而忧心…… 总觉得大小姐在算计什么了不得的事。 千叶好像不是单纯去观战的,那种愉悦的勃发的情绪甚至带着某些程度的跃跃欲试,由于类似的情绪极少出现,更别提在她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所以饶是闻秀也思忖了许久才确定下来。 这就叫她分外揪心。 “大小姐会出手吗?”闻秀素来是藏不住心思的,既然怀疑了便主动问出口。 千叶转过头来,眼底蕴着淡淡的笑意,并不否认:“会。” “啊,”被证实了内心的猜测,她反倒平静下来,简单思索片刻,直接道,“我也留下吧。” 这下千叶就有些惊讶了,但她随即就想到闻秀这样决定的原因,必是忧虑自己的安危或许会影响她的决策,笑笑,摇了摇头:“没必要,若是连你都护不住,出不出手也不重要了。” 闻秀想想也是,她从不怀疑大小姐说的话,便觉得一切都还在她掌握,那就没问题了。 只有栖眠,幻想破灭,是真的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 一个世界的顶点有多可怕? 千叶出身于一个平凡的世界,对人力能改变世界的唯一印象只有被轮回定义为低级的科技;她曾经历过一个愚昧无知低劣肮脏却又不乏开拓进取的世纪,但那里也没有任何神秘可言;受限于仅有的知识,除了如今自身这种莫名其妙的“蛊化”状态,她也难以想象到那些真正能以“神秘”代称的真实。 中武世界在轮回中既然能成为新人试炼的图景,深度自然高不了,她曾毫不怀疑自己大概就是这种“顶点”,但是大国师却彻底刷新了她的三观、改变了她认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会有这样的剑! 千叶处在一种完全蛊化的状态——这状态仍保留着人的形体——但所有的蛊虫活化到了极点,随时都会离散幻化成一片虚无缥缈的蛊雾,于是她有着成千上万的眼睛,成千上万的耳朵,成千上万份感知回馈到她的脑海中,叫她的自我意识每时每刻都在高速处理信息的状态,这也叫她更能够窥探到那些接近于“本质”的真实。 她看到了何等瑰丽的画面啊! 这并不是稀奇的剑术,也非晦涩的招式可言,只是最简单的劈砍刺扫,最干脆的撩格截挂,常人看来或许过分轻描淡写、平平无奇,只是惊骇于大国师的能为,竟能将此般寻常的动作发挥出如此威力——岂止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宗师级别甚至都难避过他一剑,任多么复杂的招数多么惊奇的武功,在大国师眼中,也仅像是拿着木刀木剑的孩童,一剑而已。 可在千叶的眼中,却完全不是如此。 没有引动风雷催化云雨此等异象,但声色动静之大,甚至于遮蔽日月之光还是显然的,她能窥探到他动作中的奥妙非凡,一种独特的几乎接近于“道”的韵味,他的一举一动都毫无凝涩,举手抬足全是纵意自如,可这剑中压抑着整片天地倾轧的伟力啊! 世界在驳斥他,天地之力在打压他。 每一剑都顶着世界无形的咆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他无法打破的屏障所反激的力量,是他难以窥破的法则在试图碾碎他。 他拥有了超越世界的剑道,但这并不为世界本身所允许。 千叶仰望着他,就像仰望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那矮小可笑的孩童身姿丝毫未对这种崇高之感造成任何的负面影响,反倒叫他看上去更如一个斗士,一个浑身裹挟着悲剧色彩的英雄,那惊天动地震慑世人的强大更叫人蕴生无限感慨。 令人何其心折之美! 怪不得大国师有很多年没在外用过剑。 没有人能够得上他用剑对付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大概是他但凡出剑,便会为此方天地穿小鞋的缘故吧。 千叶是真的觉得遗憾了。 就算当年得知星纬公子身死的时候她都没那么遗憾。 人死如灯灭,再伟大的的人死后也不过一架枯骨一抔黄土,可是战士于困境释放出来的那等豪迈魄力,实在叫人赞叹。 亲眼看到大国师身处的困局,才觉得,真不容易啊。 心比天高,可这身越不过天去,心比海深,可他跨不过这海。 他怎么可能闯得出去? 她蛊体的双眼与超越此界世俗的认知,才能叫她隐约意识到,这世界图景是固化的! 是接近于凝固状态的! 世界不会晋升,中武不会变成高武,无论过了多少载,无论历经多少劫难,此界之人兜兜转转只能困束此地…… 可大国师不能知道啊! 他怎么出得去? 大国师毕竟是这样一种存在,千叶怀疑自己杀不死他。 但她还是要试试——她无论如何都得试试。 固化世界大概最符合独立完善可持续的概念,或者对于轮回来说,这样低级的世界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固牢靠,适合试炼新人。 千叶的尝试不仅是为了高评级,也为了窥探试炼场的本质。 ※※※※※※※※※※※※※※※※※※※※ 9.10 1.此文=大小姐特别擅长给自己加戏+大小姐的敌人老被她忽悠瘸=大小姐颠覆了世界观 2.你们觉得大国师会不会死? 蛊梦52 “布格巴”是一种天险, 倒不是说山岭陡峭的险势, 而是地面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裂隙。 裂隙有大有小, 但无一例外都极深,而且非常隐蔽,有的藏在牧草深处, 有的开在岩山之中,连最有经验的牛群都免不了跌入, 最擅长攀登悬崖峭壁的岩羊都免不了失足, 当地牧民将这种地形称作“布格巴”,意思是“魔鬼回头”。 魔宗选择的决战地点就是这么一处天险。 大国师依然是孤身前来, 坐着一架黑绸环绕的辇车, 那头极有灵性的大角黑鹿如闲庭信步般款款行来,走的路边并不笔直,歪歪曲曲的, 显然是在绕那些或会存在的裂隙。 自辇车中出来的人叫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就算出现的是一个同样高度垂垂老矣的僵硬老头, 也比见到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稚嫩面容纯粹孩童模样的老妖怪好! 尤其是魔后的表情——越是喜怒不显于色的人动容就越显眼, 千叶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魔后曾见过大国师真容,所以难以接受他现在的模样——前教主祝东流还在之时魔宗如日中天无懈可击, 即使是大国师也为之头疼,魔后随丈夫曾与大国师会过面也未尝不可。 当然千叶认为出现如今这一幕最大的可能是, 之前所有见过大国师的人都被杀光了。 深居简出、远避世俗, 虽说以他的性子确实不怕人知道, 但“麻烦”这种事物还是所有人都会怕的。 饶是祺老与闻秀都带着怀疑的神色看向了千叶, 她只能无奈一点头。 确定这就是大国师,脱离了荒谬感再看过去的时候,陡然就被浩瀚如山广博如海般的气度所震慑。 他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一种叫人控制不住仰望的高深莫测。 比人还高的剑背在身后,本该是一副惹人发笑的姿态,但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都是迈入宗师境的人,外貌在思维中能占据的情绪有限,更何况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矮小的身躯,而是一柄顶天立地的剑! 剑光收敛,由于过于庞大而显得晦暗,看不到锋芒,但太过于浩瀚的事物,看一眼就足以刺得人眼眶生疼,生理性眼泪都要控制不住渗出来。 双方都没有说话,因为那如孩童般的身影一落地就拔出了身后的长剑。 足以催得风云都变色的强大压迫力叫人完全没法思考。 黑鹿脚步轻快地拉着空辇车沿原路返回,跑到了很远的地方,避离战圈才慢慢蹲下,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 大国师慢慢抬眸,他根本没留心看在场的有多少人又是什么身份,自顾自举起了剑,甚至很多人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战斗便一触即发。 最先开始是一边倒的屠杀。 当真是屠杀! 每个看过这样一场决战的人,都会恍然大悟为什么所有与大国师的杀机照过面的人,都活不下来——一只大象走过的时候,会因为脚底下有只蚂蚁而停下脚步吗? 同理,当他全力挥出一剑的时候,剑风笼罩之地尽数被搅碎,又岂是想收便可以收住的。 普通人的剑只是剑,高手的剑是剑术,宗师的剑是剑意,而大国师的剑,剑中有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本是难以描述的一种事物,是这个世界某种无法透析的本质,但每个看到他剑的人,脑海中只会油然而生这样的理解。 那剑是直直烙进人脑中的美感。 你会觉得它无一不符合规则,无一不切中道法。 当然,没有无休止的强大——越是强大,越是受到束缚。 这个束缚并非他心中的准则,也非这人世的约定俗成,而是天理。 每挥一剑,他的手必凝滞一分,他的剑比缓慢一瞬。 这种变化不易觉察,因为大国师站立的位置太高,世人仰望他的角度太窄,纵使他那手凝滞十分,那剑缓慢一刻,你也难以发现变化。 但老天爷不是这么算的。 千叶比所有人看得都要清楚,天地之力是成倍叠加,换句话说,是呈次方倾轧,那么大国师每挥下一剑要扛的压力叫人一想就足以头皮发麻。 重点是,他要挥出了很多剑,砍倒在场半数宗师,手势才肉眼可见地缓慢下来。 在所有人莫可名状的恐惧中,他放开了剑! 通身真气透体而出,如汹涌的波涛般在他的周身翻滚拍打,剑悬于空,剑随念动,如游鱼般流窜于虚空,先前的凝滞与缓慢顿时一扫而空。 以气御剑! 这并不是一柄剑,而是千万柄剑! 有形的长剑,无形的剑影、剑光,那数也数不尽的剑陡然上升,若说是禁域也不为过! 千叶已经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惨不忍睹。 知道魔宗会败得很惨,但不知道竟连反手之力都没有。 可怕的压力笼罩着此间,不仅仅是大国师的气场,还有不断加压的天地伟力,纵是宗师都会觉得呼吸急促、血肉彭张,就像身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山一般,再低一阶的更是经脉错行,近乎爆体而亡。 这已经不是可以旁观下去的场景,千叶周身全环绕着以蛊体造出的特殊气流,能消去绝大部分力,但如今直面的是无法阻挡不能克制的力量,拜大国师所赐,这方天地就差将空间崩坏将其毁灭了——祺老趁着还能行动自如,已经忙不迭拎着吐血的闻秀先行离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顺稍叮嘱祺老,将山下的谢星纬也带走,根本用不着以大国师来验证他什么命格了,眼前这个火力全开的挂逼,与世人之间压根不是人跟人的差距,而是神与人的差距! 神要杀人,一念而已! 残阳如血,飞沙走石,地面已经现出一道道有如布格巴的深深裂隙,甚至呈龟裂状不断地向远方延伸,每个人在这片天地之下都变得极其渺小。 魔宗有没有后悔千叶不知道,毕竟是自找的,但大国师想来是不后悔的。 即使他如今所面对的不是灭魔宗这件小事,而是与这方天地抗争! 他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出过剑,此刻他就有多亢奋!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吧……”千叶几乎是呓语般喃喃,“这还不能破防,就枉对你名声了。” 这话一出口便消散在风中,连只字片语便找不回来。 却正在她懒洋洋提起期待值未多久,于原野之上日沉西天薄暮渐起的时刻,忽见一颗流星倏然坠落。 那并不是一颗流星! 而是一道光! 一道流星般的剑光! 宫奕出剑,像是所有的杀手那样讲究神不知鬼不觉杀敌破招,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可如此声势浩大得近乎惊天动地的一剑,竟也出自他之手。 “咦?” 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击,大国师以气御剑竟然也回防不及,竟只能凭自己功体硬生生挨了这一剑,虽令人绝望得毫发无损,但所有人清晰可见,他周身的气场出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消散,巨大的炸裂的气势叫他的发冠也碎裂开来,银发向天拂散,又洋洋洒洒落下。 他今日第一次出了声。 “有意思……”剑飞回到手中,他仰起头盯着不远处那道比暮色还晦暗的身影,终于自无聊的平静无波中提起些许兴趣,“竟然能找到一个习我剑的小辈。” 在场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怪不得一举破了防,这流星般的一剑曾出自大国师之手?! 连千叶都有些惊叹,她知道这一回事,却不知道这一剑的由来,大概是他年少时曾有幸见大国师出剑的那回,因祸得福从中学到了这一剑? 虽说宫奕切入的时机也比较巧妙,恰逢大国师一剑横扫来不及回防之际,又有天地为他助力,但这一剑的强大定然是主因。 宫奕负手执剑,娃娃脸上并无笑意,近乎严肃地立在那里,却彬彬有礼地鞠躬致礼:“承蒙大国师恩赐,在下因此剑而步入剑道。” 魔宗残余高手眼见着有人来搅局,皆往后退,让出了场地。 并没有逃跑,一来不敢,也没把握这时候得逃出去,二来也窥见了大国师身上微妙的改变,重又燃起了怨恨与复仇之心。 “哦?” 听到宫奕之言,大国师眼中的趣味更甚:“下一剑,就该是你的剑道了?” “请大国师指教。”宫奕肃穆道。 话音落地的那瞬间他也从原地消失了。 很显然,宫奕确实只准备出两剑。 一剑源自大国师,是他剑道之始,是无论如何必须回报给对方的剑;一剑源自自我多年的修习,源于他对剑的领悟与追求。 他在黑暗里等了很多年,不骄不躁,不亢不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千叶久等的时机也等到了。 她微微一笑,又停顿了一下,凝望着自己的团扇,拿扇沿轻轻压了压嘴唇,将那止不住上翘的嘴角与血肉中涌动的兴奋都压下去。 随后她化为一阵清风。 不,是一阵包裹在衣饰中的风,因为行进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难以捕捉风的剪影。 天光错落在黄昏与夜幕即将交替的那瞬间,宫奕的那一剑就是自薄暮的轻雾中陡然刺出——悄无声息,翩然若鸿,甚至不带一丝杀气。 就像是春夜润物细无声的一丝小雨,像是夏日捉摸不定的一缕和风,何等的温柔,何等的细腻。 他杀人,从来就是这么温柔,这么细腻。 大国师闭眼立在那里,那一霎时,忽然就笑了。 他丝毫未顾及侧边腋下神出鬼没刺出的剑,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剑反手在虚空中一刺,随即才转身架住那刺来的剑! 宫奕的身影显现出来,胸膛几乎被刺了个对穿,但他还未来得及捂住胸口,也笑了。 自他被格挡住的剑尖倏然开裂,如金蛇吐信般飞出一道疾厉的光。 竟是剑中剑! 全天下都知道暗阁之主宫奕,天下第一杀手、从来没有失败记录的宫奕,知道他杀人从来只出一剑,但从来没人知道他的剑中还有一柄剑! 纵使大国师躲闪再及时,还是被那道利光擦着自己后脖子而过。 大国师垂目立在那,忽而说道:“当真小看你了。” 宫奕自然知道这个“你”并非指的是自己,而是指唐大小姐! 这一切竟与她的算计分毫不让。 她算准了大国师会因前一剑而动容,在后一剑时就有所宽宥。 而宫奕一击得手,竟然没急速抽身,只是站在那里笑,眼中划过些许释然,然后咳着血沫般说了一段话。 “这剑是当年的星纬公子为我改造,现在他的心上人又为之淬上了毒——星纬公子说我在选择做一个杀手时剑中就失却了道,与其执着于剑,倒不如执着于杀……他是对的。” 大概连大国师自己也没想到吧,当年他杀了星纬公子,还会有这样一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刺向大国师最终擦着他后颈而过的,竟是一柄淬了毒的小剑! 一道风卷过来,将宫奕卷入,一息之间,他距离大国师已有数里之远。 匆匆回返的祺老接过受伤的宫奕,以最快的速度退下,去山下请医者诊治。 大国师慢慢睁开眼,抬头望过去。 彼方,那虚无缥缈的风渐渐凝聚成一个身穿黑色罗裙的女人。 她垂手遥遥而立,肤色苍白,眉眼艳丽,依然笑着像得那晚涉水而上、在水的源头见到他时那般姿态。 视线相对,双方都有某种程度的触动。 “天不欲大国师活,”她执扇轻轻掩住自己半边脸,语声优柔婉转,轻飘飘落下,“妾身,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蛊女……”大国师低声喃喃。 那双清凌逼人的眼睛直直盯着她,逐渐闪烁起一种异样的光色。 千叶能窥探到大国师身上的奥秘,大国师难道看不到她身上的特殊? 天越是打压他,越是无法掩饰他已经立足在法则之侧看待这个世界的事实——如果早先的他只是对她身上名为蛊体的情况产生兴趣的话,那现在便是因她于这天地的特殊而生出更多的好奇心。 这种渐生渐浓甚至趋向于狂热的情绪,叫他完全没办法去关注除此之外的人。 这种浓烈的兴趣燃烧到最后他甚至哈哈大笑起来:“天要收我,便要它亲自来收!” “你还不够格!” 他抬起手,剑尖指地,整个人勃发的杀机皆指向前方,似乎是丝毫没顾忌自己身上中的毒。 千叶低低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是有利就有弊,她在小剑上涂抹的毒并非见血封喉的毒素,否则极容易为大国师所觉察,活了如此久的老妖怪,血肉之躯毕竟是破绽,对于这种杀伤性之物的敏感程度应当会更深才是,所以她想来想去用的还是蛊毒。 活的、流动的、充满生机的,这样即便是藏身剑中,也会融入宫奕本身所带的气场,并不会显得突兀。 现在大国师确实是中了蛊没错,但他的机体相对于常人来说着实强悍得不止一两倍,即使是蛊女的蛊毒,也没法做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而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以大国师对自身机体的掌控程度,以真气御血克制蛊虫是很简单的事。 但千叶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破了防且占据先机,又怎会任意浪费这个机会? 她微微抬眸,只往那柄剑看了一眼,整个人便燃起了一身熊熊的火焰——“烈火”将她包裹,而她在火光中轻笑,眉眼盈盈更有几分苍白魔魅的美感——最初蛊化时控制不住蛊火,连衣物都会烧掉,现下对蛊体的熟练程度显然就叫她有了更精准的控制能力。 那些火焰如流光般往前窜去,只瞬息就卷到了大国师身边。 那矮小的身影丝毫未顾及这些蛊萤,他甚至哈哈大笑地坦然放手任由火光在自己身上流窜,目光如炬,身形如电,当他来到千叶身前时,那些火光甚至还在原地未来得及跟上! 一剑,顶着天地万钧之力,朝她当头劈下。 狂风骤起,风中隐隐有裂帛之声,仿佛虚空也为他所劈裂,平地有大厦将倾般的恐怖压力汇集! 千叶的身形陡然散开,又自他身后倏忽凝聚。 万千的流光飞舞,将她的眉眼勾勒得不似凡人。 倘若大国师决战魔宗还能称得上是写实画风的话,那千叶与大国师的对战可就称得上是魔幻了。 两人的气场相碰撞,在剑气与蛊虫溢满彼此之间的空间地域时,猛然觉察到异样的千叶也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风中传来她叹息的声音:“竟能想到如此破局……” 果然聪明啊。 未道完的话在急剧增加的强压下支离破碎,千叶头疼得像是自己的精神也要随蛊体炸裂,她认识到在这股强压下再肆无忌惮蛊化,就算有定点的精神之锚也要考虑到迷失的后果,不禁叹一句失策。 天地到底还是公平的。 大国师想要破碎虚空,够到更上层的世界,所以这方天地的法则会本能地拼劲全力阻拦他;但现在他知道避不开千叶的蛊毒,索性主动吸收蛊虫,加深蛊毒的侵染,果然天理同等地将压制分配给了对方。 千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不该出手。 大国师不为天地所容许,可她自己也是“异端”啊! 不仅仅是她来自于世外归属于“轮回”的精神,更是因为她这样的存在本来也不该在中武世界出现!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杀不了大国师,那她这个情况就更杀不了。 千叶顿时索然无味。 她脱离站圈,在距大国师极远之地凝聚出身形,转过头对着那些围观的魔宗教众幽幽道:“最重要的一步妾身已替诸位做完了……” “所以,诸位还在等什么呢?” 就像是被她的话点醒,呆愣愣立在那的人霎时间杀气四起,直冲大国师而去。 “妾身还是杀不了你,”千叶的身影随着话音逐渐消散,唇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倘若大国师此次有幸能存,那么妾身送大国师一场机缘又何妨。” 既然杀不了,当然是走为上计,剩下的让别人来干不好么! 千叶也没兴趣继续观望下去了,更不想看大国师怎么在被破了防且顶着一身蛊毒的前提下,绞杀剩余的魔宗,而不是反过来被魔宗给围杀了。 她轻飘飘行到山脚,还未完全凝聚回人的形体,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自远处飘来——这种渴求甚至在一瞬间摄取了她的神智,叫她几乎不能思考! 风情不自禁地随之而去。 她在林间穿梭,涉过水,攀上山,循香而去。 直到她落在一个奇特的地方,茫茫然地抬起头。 白衣的公子俊美如天上月,正立在那,漫不经心地往铜制的香炉中丢着东西,一只晕晕乎乎的绯色蛊蝶趴在炉角上,时不时被他逗弄一下。 ※※※※※※※※※※※※※※※※※※※※ 9.11 1.大国师:确认过眼神,和我一样穿小鞋 2.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雀 蛊梦53 这是一个奇特的木屋。 郁郁葱葱的红松林高大魁梧, 不知生长了几百几千年, 树树皆高达十几丈, 粗壮参天的枝干犹如沉默的巨人群般一望无垠,叫一切声响都显得寂静而沉郁,那默然伫立的姿态充溢着浓厚的史诗感。 一些奇怪的藤条, 是自树干中窜出,就仿佛寄生其中吸取红松的养分而活, 足有手臂粗细, 盘虬交绕,攀爬延伸, 在空中相接、纠缠, 互相支撑,彼此盘绕,在树与树之间不断交缠错落, 最终织成了一张特殊的网。 木屋便稳稳架于藤网之上, 悬于空, 垂落树间。 一般的树屋皆以精致轻巧著称, 确是受到重力与技术方面的局限,而此木屋用料阔绰, 木实厚重,衔接结实, 堂屋便足有两丈见方, 更不用提两侧耳房与后方卧房、静室, 纵是建在地面依然显得宽敞, 如今这般便更显设计巧妙、技术非凡。 四面都有笼着微微泛青琉璃罩的油灯挂在枝桠上,并不随风摇摆,罩内设置精妙,以一种奇特的油脂为燃料,竟能隐约闻到一种类似于蔷薇的香气。 木屋内布置无一不雅致,用具无一不精美。 但无论是木料经蕴时间后泛出的自然香味,还是不少器皿表面历经岁月无法擦拭去色泽,都彰显出这些事物理应有些年代了——更重要的,一些摆设并不符合桑先生喜好,显然此处建筑并非他所造。 藏金岭离雪域很近,离神仙谷的距离倒不短,但神仙谷的医圣来往此地应当极为频繁,无它,藏金岭中的生物资源着实太过丰富,它拥有复杂的地理以及一片极为广大的原始森林,药学与医学必不可少的研究地域。 大概是哪代的医圣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片红松林中精心构建了阵势,于红松之上悬空建造了这座木屋以作落脚的基地。 千叶晕晕乎乎地往外看了片刻,歪着头,又回过来看香炉边懒洋洋睨着自己的医圣。 手中扇子早不知在蛊化的时候丢到哪去了,外袍也不见了,衣饰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凝聚出身形的时候,长发轻飘飘披散在后,金玉点翠的发饰玲玲当当掉落满地,只有一支步摇垂在肩头,将落未落。 这香不浓,对于嗅觉比人发达无数倍的蛊虫来说,也不浓。 但缘何隔着山岭还能准确无误地飘入那片布格巴地形带? 母子蛊的牵系能跨越千山万水,这非母子蛊,但就像是她骨子里散发出的一种牵引力,冥冥中割舍不断的本能冲动,甚至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 叫她无法克制。 就此说来,桑先生确实天赋出众,她怎么都无法想到就丢了只蛊蝶而已,他竟能从中研制出这样的药! 千叶很努力地想抓住几分理智,但这已经变成一种很艰难的事。 甚至迟钝到感官认知要停留在五官中很长时间,才会为大脑接受,然后再经过很长时间的运转,才能有相应的反馈。 这个…… 大约是厅堂。 桑先生当然没有会客的需要,因而直接当自己的药房用。 层层叠叠的药柜,厚实的书柜与百宝架,精致的药鼎与煅炉用具一应俱全,半张屏风露出侧边卧榻一角…… 一切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门户大开,因而有夜雾袅袅流入,药香也被衬得更清新…… 或者说,这一切的味道都掩盖不住那香炉里散出的轻烟直往血肉里、骨缝里、神经里甚至是精神里钻。 与大国师交手对她的影响确实是大。 天地之压倒还不是重点,大国师几次在关键点打乱她的节奏,逼迫她以蛊化避力才是最头疼的事。 游散的精神犹如一团散线,强行收束的后果就是叫它们搅成一团,就算是以精神锚点为中心梳理,也一时没法整理出头绪,而且意识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弱化,自然没法按捺住蠢蠢欲动试图奔向自由的蛊虫……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状态简直刻骨铭心,即便是她也忍不住想要放纵的欲望。 这个时候最应该的是找个僻静的角落,尽快招出木妖来巩固一下自己的精神锚点,然后梳理精神,强化自我意识。 但她着实没想到桑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发难! 就说最近太顺利,好像是忽略了什么要紧事,冷不防被坑那么一下,还是在如此要命的关头。 直觉在那疯狂地亮着红灯,但迟钝的思维丝毫感觉不到威胁。 要从乱七八糟的思维中找出头绪来着实不是一件简单事,她努力了片刻,便放弃挣扎随意将其抛开。 她本能地偏过头看了那只蛊蝶一眼,绯色的蝶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明明已经慵懒无力,却在瞬间挣脱了桑先生的手,如一抹流光般窜入了千叶的手背。 只眨眼就融入她的血肉,不见了踪影。 于是甚至有那么一会儿,千叶连这屋中还有个危险的桑先生都忽略了,她的视线直勾勾地凝望那些泛着奇怪香气的轻烟,就像自己那只晕乎乎的蛊蝶一样,拖着“沉重”的躯体控制不住地走上前去。 桑先生立在香炉边,姿态是有够漫不经心,但两只眼睛都带着极其明亮的光。 狂热的火焰掩盖下的,甚至是种冷酷无机质的眸光。 当然,在她仿若失去理智径直走来、即将扑入香炉之前,他还是瞬间停止探究性的观察,蓦地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肩将她拽了回来。 掌下的身体轻飘飘到了极点,桑先生都有瞬间直觉得自己抓住的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纸人。 他怔忪了一下,未及时松开手,结果就被掌下的人抱住手臂整个人攀附上来。 苍白魔魅却又艳丽绝伦的脸在他身前仰起头,眼神还是迷蒙懵懂的非理性的,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 “我知道……先生……想做什么……”她就像个醉酒的人一般,断断续续地说。 桑先生脸色一变,蓦地想推开她,但已经来不及——她握着他的手,将手放在她的脸上,皮肤相贴之处有酥酥麻麻的触感随着神经末梢传入他大脑,连带着温热的流逝感,就像是有什么事物在啃噬他的血液。 “先生……真不该制作……这种药,”她柔柔软软地笑着,语声缓慢又充满诱惑,“一不小心,就容易……放出……怪物。” 夜雾缭绕,灯火也显得晦暗起来,她的眼睛朦胧却野性。 就仿佛一个猎人在注视着自己网中的猎物时,那种胸有成竹又心满意足的眼神。 “妾身,可是吃人的呀。” 这一句话,是她埋在他的胸口含糊地说出。 大部分的蛊虫天生嗜血食肉,生物的精气、蓬勃的生气都是它们喜好的事物,正因为血肉中蕴藏着最本质的精气神,所以难免蠢蠢欲动。 但桑先生惹动她食欲的并非生命力。 而是他的血对蛊虫的克制作用。 她为虫的意识被香气吸引想要释放天性,为人的意志却拼命压制着这种天性,甚至想从他身上汲取能叫自己保持理智的事物。 桑先生皱起眉,确实漏掉了这一点。 但比起失策这个念头更叫他兴奋的是:“所以你吃过人吗?” “嘻嘻,吃过呀。” 她靠入他怀中,双手环抱着对方的颈项,轻飘飘的身体贴着他,像是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中。 桑先生在陡然认识到自己的重点貌似有些失误时,冷静地侧过头,手指在香炉边上某个位置上一掰,机括运转,整个儿放开,不知从哪射出的水瞬间将所有的香料膏油都浸染浇灭,然后他抓起那只香炉一只脚,直接将其丢出了窗。 “唐千叶!”他第一次以这个名字称呼她,试图唤醒她的神智,而非惯来的“蛊女”。 真正的“蛊女”是可怕的非人。 研究蛊蝶与蛊女本身果然不可同日而语,就算他加大了药量,还是错估这味药对她的影响,以至于不仅没放倒她,反而更刺激到她的本能。 时机没选错,药或许也没什么错,错就错在他对“蛊女”这种存在的认识还是太少。 唐千叶的强大正是在于她的可控,倘若她失去理智,只余下本能,那她只是蛊女,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凶兽,而非“唐千叶”。 而唐千叶是可以沟通的,“蛊女”不行。 “先生想将妾身拆解,看看妾身究竟是怎样的构造,可你呀,”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蕴着浓浓的笑意,踮着脚尖,仰着头,美丽的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连含糊的咬字中都带着一种别样的动人,“不知道妾身从一开始……也想着要将先生拆解入腹吗?” 一个“入腹”便将她的动作带来的一切旖旎与迷情都化为森然冷酷的肃杀。 千叶在他怀中低低地笑,她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像是张开了细小的口,露出森森利齿,肢体相触的地方,细细密密的啃啮感如影随形,没有撕扯任何的伤口,但他的血液确实是在不停地流失。 无法控制。 就在桑先生拧着眉决定放弃自己的设想时,杀心才刚冒出,就见唐千叶忽然又抬起了头。 她歪着脑袋,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在努力辨认他的身份,眼神朦胧中又流淌着几许水一般的清明。 随即她慢慢站直,松开自己死死缠着对方的那两只手臂,薄薄的黑色纱裙裹着的躯体在晦暗的光色中白得近乎透明:“桑……先生?” 她的脸容仍挂着些许懵懂,神智不清明,但伸出葱白般细腻纤长的手指放进嘴巴,一边咬指甲一边晃着脑袋,很明显可以看到她在费力地思索着什么。 咬着手指的模样竟有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羞怯。 然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桑先生,你的好奇心,能不能,弱一些……” 桑先生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皱着眉头观察她的反应。 警惕之余,眸底还蕴含着热切,简直恨不得拿个本本尽数记录下她的一切表征。 而她仰头看着他,乌发如云,眼眸如星,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神情甚至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妾身不美吗?” 桑先生一愣,随即就见千叶笑起来。 那笑就与白色的曼陀罗一般,美丽至极,但清晰得可以看到肌底下流淌的毒素。 他一瞬间意识到眼前之人的思维出现异化,虫性再度占据上风,人性与虫性的挣扎叫她的模样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他觉得自己该想些解脱的策略了,但对于该认知的兴奋叫他过分沉浸于思索,以至于这个直觉被忽视的人靠近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妾身,不美吗?” 她笑盈盈地说:“面对这样的美人,先生就一定要想那些煞风景的事吗?” 温热得甚至带着微微烫意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褪去苍白凝聚着淡淡红晕的脸庞凑近——近到几乎连呼吸都彼此交错的地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桑先生的思绪都错落了那么片分,然后想到这样的体温对于蛊女来说似乎已经很不正常了,不单单是先前与大国师的交战中她停留在蛊化状态的时间太长的缘故,还吸入了那种特制的香气,彻底激活了蛊虫的活性。 他的视线看到那对浅薄的淡粉色的嘴唇。 本该是解析这美貌皮相之下究竟笼罩的是什么蛊虫,但是莫名其妙的思绪就被带偏了。 ……并不饱满丰润,甚至可以说是浅薄——但应当十分柔软细腻。 放在别人脸上稍嫌寡淡无味的五官,在她的脸容上就显得异常贴切,眉眼间的神态总是过分魔魅动人,所以才叫人有无与伦比的“艳丽”之感。 千叶眼中蕴着明媚又慵懒的笑,指尖很轻很缓地,在他脸上轻轻划下。 桑先生的心猛然一动。 随即无数的感知如洪流般灌注入脑海,素来被忘却在旁的五感在被正视的那一刻,冲破堤坝汹涌而来,像是要将他的大脑挤爆。 他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难以言喻的香气。 仿若无骨的身体依偎在怀中,柔嫩纤细的胳膊攀在他的肩上,并非先时森然可怖之感,而是说不出的暧昧与欲念。 然后那对薄唇直接迎了上来。 蛊、蛊虫的本能? 虫性还是人性? 脑海窜出的一道思绪还未清晰就被巨浪打到了海底,在唇舌交绕的瞬间,仿佛被一道霹雳从灵台贯彻入脚底,伴着震颤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奇妙快感。 这种感觉自这具身体上苏醒,就像种子破土而出。 他知道这不是蛊毒! 他的体质隔绝一切毒性,这也就是唐千叶在难以自控的时候会本能地吸食他身上的血液来保持理智的原因,但他没想到,半清醒半游离状态的唐千叶会作出这样的举动——而他竟然动了心! 在那日的镇宝阁上,一个近乎赤-裸的唐千叶立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她的美色,而如今,她只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他就动摇了。 桑先生并未意识到危险又亦或是威胁,他反而觉得很有趣。 有趣极了! 他知道这是蛊女,是个完全的蛊体。 她的一切都是假象,羸弱苍白的身姿是假象,美艳绝伦的颜容是假象,甚至她身上美妙诱人的气味也是假象,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非人”,是奇凤苗疆用非凡的手段制造出来的“邪物”。 他拥抱的存在只有看似作为人的形态,她的本质是拟态的蛊虫,而他一直心心念念着挖掘作为“蛊女”身上的奥秘,她作为一个“女人”在他眼中远远比不上作为一个实验体的价值…… 可他还是被引诱了。 “唐千叶。” 他抚摸着那柔软细腻如流水般的头发,头一次想到的不是它们的构造,而是它美得像是暮云弥散的表象。 怀中人此刻脑子不对,但他好歹理智尚存。 他还在思考什么举措有助于解开目前的处境,千叶一个吻落在他的肩颈,然后一口咬下。 伴随着清晰的血液流逝感觉的是头晕目眩。 无数有重量的火环绕在他身侧,叫他好像失却了重量。 桑先生思绪停留在这是蛊女还是唐千叶的解析中数秒,便果断放弃挣扎,径直陷入沉沦。 …… 像是一阵风吹来,伴随着流动的雾霭穿行室内的是一点点明媚的萤火。 晦暗的灯火被流光溢彩的蛊火取代,飘飘摇摇,离离散散。 思绪仿佛沉入深深的海底,所有的感觉都失了真,像是隔着一层稀薄却不分明的网纱,只有喘息与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可辨。 忘却何时何地,不记得何景何人。 被夜雾冲淡的异香中只有不成文的语笑朦胧。 一点点,一点点,为静寂的红杉林所吞没。 …… 阿棠与玲儿仰头望着木屋的窗子,肩并肩坐在一根藤条上,就像坐着一个秋千。 脸上的表情已从难以置信过渡到心如止水。 ——并一直心如止水到天明。 ※※※※※※※※※※※※※※※※※※※※ 9.12 看我灵车漂移! 蛊梦54 微醺微醉的梦里, 浸没在云海雾霭一般迷蒙慵懒的海洋, 有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充溢着五脏六腑、头脑四肢——某一个瞬间, 怀中看不清楚面目的身影忽然之间就化为绯色的蝶,如流光般四溢散开。 他竟也无丝毫的惊悚与意外,反而觉得那蝶群翩然起舞的模样很有一番独特的绮丽的美感。 桑薄言醒来的时候有瞬间的头晕目眩, 扶着卧榻坐起来才意识到昨晚一场缠绵不知道被偷摸去了多少的血,以至于他现在竟然像个被妖孽吸食去精气血的病秧子一样贫了血。 他抬头望去, 屏风架倒在地上, 厅堂一片狼藉——纵欲过度也会导致精神失控,蛊火爆开的时候莫说破了屋内摆设, 连几百岁树龄的老松木屋壁都被灼烧出了深深的乌黑的痕迹。 那个妖孽随意拢了身他的外袍, 伏在矮矮的窗前,细嫩的胳膊搭在深色的窗框上,正探头往下望。 日光被密密麻麻的松枝遮蔽, 空气极为湿润, 约莫是昨晚下过场雨, 昼色带着清润的松脂与枝叶的清香, 掩映在这样的光色中,她的皮肤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化去。 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时, 微微侧了身,于是见她手中捏着本书架上捡来的不知名书籍, 唇角还残留着未消去的恶意的笑。 乌发白裳, 清艳绝伦, 就像是薄晨中绽出的一朵妖花, 既有白昼的清雅洁净,又隐着夜的魔魅妖娆。 ……叫人看了难免怦然心动。 桑薄言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笑话谁。 玲儿与阿棠不敢上来,又不敢离开,必是在底下待了半夜。 唐千叶觊觎他的血,是基于保持冷静理智的需要,她不想彻底失控,于是残留在蛊体上的控制欲,会叫她下意识地吸食他的血液;对于药童身上极其富含生命力的血肉,则是基于本能的最纯粹的吞噬欲念。 她说自己“吃人”,确实不是开玩笑。 甚至她在成为蛊女的过程中,大概确实也曾做过这样的事。 但这又怎样? 他停顿了片刻,自榻上起身,舒张的身体不着寸缕,却无损于一分丰神俊朗。 有若皎月的姿容依然疏朗清发,无一不美,肌理如玉雕,因失血而却几许生气,但从容闲然的姿态足以填补这点不足——仿佛落入凡尘的神祇,依然带着不属于这世间的清荣峻茂。 他慢慢走到她身侧,弯下腰去抚摸那绸缎一样的乌发。 “唐千叶。”声音带着初初醒时的慵懒与沙哑。 一缕缕头发无风自动,像是拥有生命一样自动卷上他的手指,一圈一圈纠缠上来。 蛊女倚着窗台轻睨着他,昨日的一切似乎未对她产生丝毫影响,只有脸容还挂着淡淡的红晕,眉眼如昔,色若春花,就连过分苍白的肌肤也带着几分好气色。 白色的外袍堪堪披在胴-体之上,衣太肥,人太瘦,岂止是不得体,简直随时都会披肩落下。 但这好歹有件衣裳遮体,如桑薄言自己才是真正的不庄重。 千叶歪头枕在自己臂上,笑吟吟对着他:“先生现在懂‘玩火自焚’是什么意思了吗?” 语声缓和,优柔含笑,如同梦中的轻呢,能勾得人心中发痒。 昨夜的感知忽然之间就卷土重来。 排山倒海,冲刷神经,存在感异常鲜明。 男女之欲,鱼水之欢,原来是这么一种滋味。 “先生该谢谢妾身才是……”这个妖孽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神色,细眉轻挑,语笑嫣然,还带着几分促狭,“年过半百才初识情滋味……哈,神仙谷先代的医圣都如先生这般吗?” 柔软的发丝自手指往上缠,一圈圈缠上他的臂,缠上他的肩,然后在他胸口轻轻游淌,就像是一只手在抚摸着他的肌肤。 他顺势在席上坐下,伸手就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某种程度说来,这个人对他应该是再抗拒不过的才是。 她唯一能对他造成影响的只有命蛊级别的蛊,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那些蛊虫本能就会厌恶的存在。 对她来说,精神觉得他是一种舒适的镇定剂,身体却是何等地抗拒厌恶他,这两者竟然融合于一体,怎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桑薄言眼神中的趣味与好奇浓重得就差凝结出实质,他的手臂紧紧揽住箍住那抹纤腰,另一只手顺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边往里探去,神情端的是从容淡然不动声色——如果忽略了他的动作的话。 怀中人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丝动静都能带动他强烈的探究欲。 直到低头含上那对调笑的嘴唇,一吻过后他才低低道:“‘玩火自焚’的不该说是你么?” “很痛苦吧,每时每刻都在挣扎吧,”他兴致勃勃地说,“意志能强过本能吗?” 千叶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尖几乎要深深嵌进他的肉里去。 桑薄言眉毛一挑:“不许再吸血。” “再吸下去是想成瘾吗?” 千叶浑身都在颤抖,她长长地吁出口气,下一秒又被新的刺激触动得头皮发麻。 这厮果然是肆无忌惮惯了,想来也是,要是忌讳,昨晚就不会被勾引了…… 神仙谷这种早数百年就不忌讳解剖人体的地域,医学知识在这个时代不知领先了多少年,甚至因为每代医圣的喜好与涉猎不同,他专注于接收知识的年限又长,对于人体的了解程度并不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虽说是蛊体,构造奇特,但毕竟拟的是人的形态,她身为蛊女的精神又未脱离人的限阈,这具身体自然也不会有多少怪异。 在失控状态,所有意识都专注于控制身体恢复理智去了,感知混乱倒还好一些;但清醒之后,五感都是极其清晰灵敏的,这个时候接受的感知多数都要过脑被一条一条梳理,这个刺激就大了。 千叶骤然有种失策之感。 饮他血确实就如饮鸩止渴,只能缓解一时不说,还对毒药上瘾了。 不过桑先生既然知道,应当就有解决之法吧? 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问道:“先生知道如何解决吗?” 桑薄言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停顿了一下,果断抛开。 注意力都散了,能回答什么:“回头再说。” 轻飘飘的身体推之即倒,身下人连睫毛都在发颤,头发却自行攀爬上来,如手臂般搂抱住他。 他陡然想到,蛊虫性淫,压制了那么久,陡然开了泄洪口,不排山倒海还能怎样。 这女人如此骄傲,不知又要花费多少力度去压抑蛊虫本性。 可不正是玩火自焚吗? …… 玲儿与阿棠仿佛触电一般猛地将视线从窗口移开,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跳下树藤。 两人立在柔软的松针枯叶上,彼此都是惊魂未定。 心如屁个止水! 这是谁将她们主人掉包了吗? …… 千叶在这日黄昏蛊化离开,跟桑先生简直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了! 再不跑,到最后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岂止荤素不忌,根本是百无忌惮,明知道她是蛊体,是非人,跟这样的存在纵欲,不仅不觉惊悚,接受得还挺迅速! 活那么大岁数到底是怎么活的,他的脑子里怎么连那种知识都存?! 说到底,蛊体本来就贪食欲念,在沉沦状态下由于人性与蛊性的共鸣程度较高,所以侵蚀性极强,能压过她的个人意识占据上风只会叫它们更加兴奋,她必须趁着还未成瘾之前戒掉。 理智惯的人,别说难忍浑浑噩噩了,就算很快乐她也坚持拒绝! 回到唐门营地,一波人都在严阵以待,见她安然无恙回来,才皆松了一口气。 虽说先前有蛊蝶报信,示意她无碍,只需要迟些回返,但没有亲眼见她,总觉得不放心。 倒没人对她的着装发表什么意见,比起最初连衣服都会被烧尽,现在好歹有衣服蔽体,这还不够么。 闻秀内伤严重没怎么动弹,但也不肯去休息,盯着手下服侍她洗完澡,然后换衣梳发。 千叶先去看了看宫奕。 大概只有受了重伤昏睡至今的宫阁主,才无知无觉无所忧虑。 宫奕模模糊糊醒来,看到她竟然笑了,艰难道:“……我还完人情了。” 千叶正在检查他的伤口,闻言挑眉:“到底下与他亲口说吧。” 宫奕大惊,精神一下子振奋,连眼睛都瞪大了:“不至于吧。” “很至于——”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都差把心脏刺穿了,阁主说至不至于?” 在那等危机的情况下,宫奕既然打算以伤换伤,猝不及防刺出那支剑中剑,就该清楚大国师的剑有多刁钻有多可怕,亏得是大国师当时看在宫奕曾习过他的剑、自己还算是他带路人的份上,并没有在剑上附带“特效”,否则就像是那些死去的魔教教众一样,那一剑只擦破点皮,他就该爆体而亡,哪里有刺穿胸膛还活命的事! 只不过毕竟是胸,是心脏,就这伤,已经够棘手。 唐门的医师医术确实高超,但更擅长的是内科与皮肉伤,这伤都开进心脏了,要没有千叶,这里大概也就医圣敢打包票保命然后开刀动手术。 宫奕停顿了一下,大约是觉得唐大小姐不会那么容易叫自己死,脸上就又挂起了习惯性的笑容。 不过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就僵硬了:“……大小姐往我伤口里放了什么?” “你应当很熟悉,”千叶笑得极轻极柔,极为动人,但这并不能掩盖她抱有幸灾乐祸的事实,“朱颜蛊呀。” “不得不说,嗜血虫对于外伤确实好用。”她轻笑道,“唔,还混了点小禾苗,对伤口快速愈合有好处——不过这几日,阁主要多吃点血食补补血了。” 千叶看完宫奕出来,回屋听栖眠报告局势。 栖眠用一句话把所有的惊叹道完了:“魔后反水,杀了魏光济重伤青萝,推玄火教做了炮灰,现下带人逃出藏金岭,大国师大概受的伤不轻,未追。” “大国师没死啊……”千叶有些遗憾。 栖眠两手一摊:“据说真的杀不死,否则魔后不会那么当机立断反水逃跑。” 千叶并不意外,她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蛊虫还活着,活得还挺好。 定然是汲取了非常蓬勃的生命力,才能呈现出这样的表征。 ……其实也并不一定要杀死大国师,破了他的道照样能解决掉这个隐患。 只不过大话说出去了,要是大国师真找上门来,她倒该想想用什么办法将之忽悠住——毕竟他没死,而此人不仅武道卓绝,还精通权术,手握着显国最高的权力,一个不慎倒真是祸及唐门。 “魔后那边就按照计划来。”千叶嘱咐栖眠,“收拾收拾,准备明早拔营……我再等一晚。” 栖眠十分警觉:“等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国师。” 栖眠犹如火烧屁股般窜起来,瞪着眼睛半天才呐呐道:“大国师来做什么?主人还与他谈起交情来了?” 千叶微微挑眉:“讨债来的。” “还不知道能不能唬住,这事你先别管。”她说道,“到明日再说。” 栖眠出去,闻秀坐在一边,看到大小姐的视线扫到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下,伸出手去递给她。 千叶抓住她的手,并非把脉,而是直接借由她身体里的蛊虫查探她的状况,一圈看下来,叹了口气:“内伤果然挺重,围观那种层次的对战还是太过勉力。” 闻秀摇了摇头:“体悟不小。待此次回返唐门,我也该闭关一段时间了。” 千叶就笑:“那敢情好。” 又问:“祺老不在?” 闻秀道:“谢星纬清醒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此前是为大小姐所影响,执意离开,祺老知道你要留着他的命,怕他走出藏金岭的路上遇上危险,暗中送上半程。” 千叶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孰料这缕发丝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她心念都未动,但见它自行挑起,在她的手指上一圈一圈缠绕…… 她瞄了一眼,头发倏然就像受惊一般松开,软软垂下去装死。 千叶脸色不太好看,想到桑先生血液就开始发烫,细细密密酥酥麻麻的感知从骨头缝里一点点钻出来,伴随着血液攀爬到全身,连意识都控制不住游离开,那种记忆才刚冒了个头就叫她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冲动,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岂止是弱了一分! 她暗暗咬了咬牙,强行压下欲念,觉得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她得另外再想点办法。 戒毒戒的好歹是外来的毒,她要戒的毒却来源于自己的身体内部! 它们源源不断地生出,又如何戒得干净? 只能压制。 压到它们没法再冒头。 但说到底,虫性与人性都是构成完整的她的部分,无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说来说去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闻秀以担忧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怀疑什么,又带些不确定。 “没事。”她摇摇头,“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闻秀见她不欲说,便也没问,从善如流出门,却在门外立了好一会儿。 自家大小姐本来就美貌非常,那是一种叫人难以描述的魔性美,动人心魄,却到底是清雅的、含蓄的,可现在的她,看着仍是过去的那个人,却像是熠熠发光一般,简直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在发散着勾魂夺魄的诱惑。 即使是不经意的一个抬眸、一点轻笑,都叫人魂牵梦萦,还无分男女。 她倒想不到千叶是遇到了桑先生,然后发生了一些…… 她只觉得必定是自家大小姐的蛊化程度更深重几分,以至于她的外表都无法避免地带上了蛊虫的邪异,心中担忧更甚,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平添烦恼。 唐门在半夜已经整装完毕,皆闭目养神等天亮。 千叶抱着本书,使劲儿戳木妖,但这玩意儿似乎打定了主意装死,压根不搭理她。 要不要这样! 嘴炮一时爽,装高深莫测在真正高深莫测的人面前是很容易穿帮的,大国师真找上门来,她要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妥妥引爆大国师的雷了。 他对于打破限阈的决心有多强烈? 她又干不掉大国师,给了希望最后被揭示是场戏弄,那就是妥妥的不死不休。 什么法子才能把大国师忽悠瘸? ※※※※※※※※※※※※※※※※※※※※ 9.13 1.灵车完美入库! 2.嘻嘻,睡过桑先生了,好满足~以后?穿衣服走人还有什么以后。 没多少了,等把大国师忽悠瘸,这个单元就差不多结了。 蛊梦55 大国师果然来了! 对于唐门一行, 原本是魔宗之人监视, 现下魔宗溃退, 换了显国军队的人盯梢,对唐门来说也没差。 就很坦然,反正搞事的是自家大小姐, 偏偏又没人能觉察到她下黑手,自然就没人找上来寻麻烦, 唐门弟子也已习惯于这样的状态, 于是该来就来该走就走,比谁都要坦然自在。 藏金岭地域博大, 万象森罗告破之后, 主要的战场比较集中,也不在唐门驻扎的地带,于是这数日来附近都挺清静, 就算此时显国大军直接压境, 漫山遍野搜查追杀魔宗弟子, 也与唐门没什么关系。 千叶下的决断一向及时, 关键点捅上一刀就够了,她习惯放长线钓大鱼慢慢经营, 一时之间掺和得太多容易败露手段,过犹不及。 既然现下局势没什么可说的, 凑完热闹撤就是了。 要知道魔后带着天极道核心成员反水跑路, 玄火教毁于一旦, 青萝夫人能不能逃过一劫还看天意, 大部分魔宗弟子在得知自己已成弃子之际也无反抗心狼狈奔逃,唯一还有些组织力量的反倒是魔后留下的断后之人。 ——其实千叶倒期望青萝夫人能活下来,反正魔宗圣地与秘境必落入大国师之手,她没法多想,但有青萝夫人在,玄火教就在,魔宗两个女人打头,又因藏金岭一战,杀夫灭教之仇不共戴天,双方必然争得你死我活,那就更方便她暗搓搓谋取魔道道统了…… 这么一想还有些小激动! 大国师来的时候千叶有所预感,想了想,嘱咐栖眠两句就主动离开营地,换别的地方见他。 她将要撒一个弥天大谎。 撒谎的最高境界是连自己都信了,所以趁往外走的时候,她要顺便给自己做下心理建设并催眠下自己。 就算是忽悠大国师也要能拿出点干货。 破碎虚空这种事别说千叶自己没有经验了,她现在是要指点大国师,这个在破碎边缘试探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差把天捅一个窟窿的大国师,所以必定要选择坦诚——至少是要看上去很坦诚,要叫大国师相信她确实有所知有所识,确实对他有所启发。 当然,透露“轮回”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怎么让大国师信自己所言有理,大概得从自己“蛊女”的身份引发,毕竟她不能展现任何有违于自身局限的认知。 这就挺考验忽悠功底。 幸好还有回转的余地,毕竟当时她嘴炮说的是“机缘”嘛,抓得住才叫机缘,抓不住只能叫一场空。 再者大国师也并不熟识“奇凤蛊女”这种特殊群体,不知道她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不知道她在转变为这种非人存在时获得了什么,这些到底叫她还留下了一点底气。 千叶行到一片落叶松时止了步,随意跳上半截横木,大概是被狍子一类的动物撞断以至于歪斜下来成了枯树,安安静静等某位客人到。 林中深处有鸟时鸣,松针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但转瞬就不见,大概连松鼠野鸡都抱窝逃窜了吧。 不得不说,现在的千叶,对于除了人之外的所有生物,威慑力与威胁感都已经强到没边了,闻风丧胆的那种,大概只有人这种存在,才会将本能的忌惮与恐惧想象成为某些别的冲动,毕竟都是肾上腺素分泌过量。 大国师出现得并不悄无声息——大概是清楚自己身体里有千叶的蛊,再怎么伪装也会被对方发现,所以索性毫无掩饰,就这么一派从容淡然地缓步而来。 千叶看着对方从远及近,都有些惊叹于对方现在的模样…… 很奇怪,大国师是只身前来,身边并没有跟着那头黑鹿,更叫人意外的是,他甚至没有带上自己那柄剑! 这是绝对的自负,自恃没有剑也无人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还是说仅仅是懒得背剑? 想想也是,似乎到大国师这样的境界,手里有没有剑根本就不是件重要的事,他本人就是这世上最强的剑,他若想,这天地间无不是剑,又何必拘泥于外物——再者,就算他确实受了伤,修为境界都有不同程度的凝滞跌落,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仍是难以想象的高度。 整个魔宗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这藏金岭剩下还有谁会对他造成威胁? 所以他是笃定千叶不会与他动手? “大国师不请妾身除蛊吗?”千叶眨眨眼睛,试探道。 大国师微微一笑:“暂时不必了。” 确定了。 还就是有恃无恐! 事实证明千叶本人是杀不了他,除非她有办法绕过与他一同被打成“异端”的天地之力,否则他体内的蛊虫就是面对她的杀意最好的护身符,在此基础上,他笃定唐门也不会与他动手,没有必杀的把握,唐千叶又怎会选择与他为敌? 在之前她尝试杀他却失败之际,就代表他俩的前账已经一笔勾销。 这是一种出于站立在类似高度的默契,既然谁都杀不死对方,他自然不会去计较她胆敢算计自己的事也不会迁怒唐门,她也没法再用为情郎报仇这样的理由来杀他——以后彼此算计必定会有,就看谁棋高一筹而已,但那时候真要再动手,争锋相对的就只能是两人,也仅仅是他们俩了——说到底,都是天道之下汲汲营营苟且偷生之辈,某种程度上,彼此都成了一类货色,若说惺惺相惜没有,同病相怜倒是不会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大国师倒要小心了,”千叶笑得极富深意,“妾身的蛊可非等闲……” 护身符也易变成催命符。 谁叫是蛊就必存在蛊毒,蛊女的蛊就算不致命也极为高阶,大国师现在能凭功体强行压制那些蛊虫,但蛊既不除,生生不息,经年累月,那些积聚的蛊毒必然会消磨他的功体,蚕食他的生机,甚至于对他的神智与精神都产生影响。 大国师面色不变,年少的脸容冰雪灵秀,丝毫未显示出一丝不虞:“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闲话少说,”他淡淡道,“直入正题吧。” 千叶想这究竟是自负过头呢,还是他确实有办法解决这一身蛊毒,或者他确实认识某些厉害的蛊师,可以尝试祛蛊拔毒? 脑海忽然划过一道身影,她整个脑子都是一凛,有几分难以置信,不是吧…… 但仔细想想,桑先生确实有可能。 这家伙就没什么顾忌的——大国师忌惮他,但他又跟大国师没仇,只要大国师能付出他想要的代价,他还真有可能给大国师治蛊! 千叶缓缓笑开,笑靥如花,注视着大国师的眼神几乎可称是含情脉脉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能怪她了,她最讨厌有什么偏离自己算计,更奈何还三番四次偏,桑先生那里暂且先记上几笔,也不能光漏过大国师啊,就算坑不死他,也定要叫他脱上一层皮。 “大国师想要破碎虚空,”她轻笑着道,“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长生呢?” 女子优柔婉转的嗓音将此话道出,极其缓慢,又刻意压低,有种莫名的旖旎动人之态。 大国师却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死死探到对方脸上,直直望进那对含笑的眼睛里去。 深谧如夜的瞳眸,有星辰之光般璀璨之色,但更多的是仿佛会吸收一切光亮的沉暗。 思绪仿佛过电,有瞬间的空白,随即一切豁然开朗。 “破、碎、虚、空?” 大国师一个字一顿将这个词又给重复了一遍。 千叶却仿佛听到极有意思的事物一般,轻笑着拍了拍手,以一种理所应当姿态说:“是呀,大国师不知道吗?” 当她窥探到这片天地是固化世界,是一力掌握在轮回之手并要确保不会出现问题的图景,并且自动联想到所有的试炼场都有可能是固化世界,便能隐约推算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天地规则是凝固的,便说明它没法被打破——或者说它没法被此世之人打破——又或者存在着千叶自身也不知道的方法,反正,这个世界此前根本就没有“破碎虚空”这样的说法。 但这并不意味着千叶不能用该说法来忽悠人。 因为大国师本人也不知道啊! 大国师确实站得高、看得远,他苦心搜集这世界的一切“神秘”,想要找到另一条道路,因他活得够久,权力够大,实力够强,他也确实横扫世界,但他没法看到不存在于此世的事物,他也没法想到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他拥有的只有一种模糊的感知,一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始终不能清晰的本能。 所以他毕生所求就是打破这一幕藩篱,但这藩篱究竟是什么,打破之后又会有什么,怎么才能打破它,他全不知道。 这个时候千叶一语点破“破碎虚空”,解除他心中多年的迷障,可以说具备了何等的先声夺人之效。 “桑先生予我说,大国师所求是长生不老,但妾身知晓,大国师真正想要见到的,是更高一层的武道。”千叶叹息,但她面上依然含着笑,这就叫叹息瞧着像是嘲讽了,“只是大国师找不到上去的路。” “妾身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妾身知道路,只不过,大国师难道不想听听妾身对此的看法么?” 大国师终于动了容。 他拧着眉头,神情严肃至极:“你如何知晓这一切?” 语气中依然潜藏着轻蔑。 并非不相信她所言,只是作为立足最高点之人,对于此世一切本能的鄙夷与看低。 千叶的手搭在枯木之上,微微偏头,轻挑的眉眼有种异样的美感:“因为妾身……不是人啊。” 这个理由当是无法反驳的有说服力。 甚至在此时到显出几分可怕来。 大国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直接屈膝,于满地干枯半腐的松针之上盘腿而坐,丝毫未介意所处的境地。 只仰头看她:“说说看。” 到底还是被她的话触动了,天底下能诞生一个他,为什么不能诞生同样触摸到天地屏障的人呢? 苗人极少出南疆,奇凤一族更是族居大雁岭不出,甚至不与外通婚,可以说在苗人中都是极封闭极神秘的存在。 全天下都知道奇凤的“蛊女”奇特,但自唐千叶前,外界也未见得一个真实的奇凤蛊女现身于世人之前,就像是一种传说,没见证之前谁都不知道真假,因而大国师多年来专注于中原武林,从未将奇凤苗疆放在眼里。 就算有唐千叶这等存在横空出世,他也不大感兴趣,又因神仙谷一行得到一种新的尝试方法,未将视线投向蜀地。 现如今不仅亲眼见到唐千叶的特殊之处,还为她一语道破直刺中心,他再不信也只能按捺下怀疑洗耳恭听。 “大小姐的看法又是怎样?”大国师平静接道。 听到大国师话语中一个“大小姐”的称呼,千叶眉毛微挑,心知大国师已经尝试将她放在可供交流的位置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国师若要妾身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妾身还真不能做到,”千叶不急不躁,款款而谈,“但妾身觉得,有一些经验,倒确实能助大国师一臂之力。” 她轻笑道:“神仙谷制药童有理可依有据可循,虽罕见却到底不算稀奇,但奇凤蛊女为什么能存在,就算是妾身本人也不能言说……不过,想来大国师也知道,逆天之行都是需要代价的,历来‘蛊女’即便能制成,也只是作为工具而存,妾身会成为最例外那一个,当也具备了某种特殊之处。” 双方的视线对上,千叶微微闪烁着荧火的眼瞳带着“异种”的眸光,大国师孩童般干净纯澈的眼睛里古井无波,彼此都像是披着不属于自身外壳的怪物一般,这种感觉怪诞但又难以言说。 千叶的面上带着毫无意味的笑容,大概仅仅是觉得这个时候需要点笑缓和气氛,所以自然而然就带上了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妾身并不喜欢回想过去,但是由于太过痛苦太过深刻,这种事物相对蛊虫来说已经变成近乎传承记忆一般的存在,一代代的蛊虫都铭刻着,妾身自然也忘不了。” 她停顿了一下,语速变得更缓,字音变得更重,简直叫每个字都拥有了重量一般:“不瞒大国师,‘蛊女’名义上是人,实则应当算是虫,连人的躯壳都不存在,因为世人所见到的表象,其实只是蛊虫的拟态。” 将此等秘辛道明,连大国师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面上虽无明显的惊讶之色,但整个人的气势都有瞬间的锋锐。 猛然地就知晓为何说奇凤蛊女只是“工具”,明白了为何世上流传有蛊女的传说,却极少能见到蛊女出世…… 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好奇与不解。 显然,对于千叶这等在蛊女中都是特殊的存在感到十分的疑惑。 千叶面容毫无异色,仿佛讲述着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物:“天地之广博,自然之奥妙,若是出现虫子拟态成人之事,当也不算稀奇,这大概也就是奇凤苗疆能制蛊女但没遭受‘天谴’的原因。” 她在“天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但如妾身这般,既有着蛊女之身,又有着作为人的独立精神与自我意识,这就是逆天了。” 她的笑容有刹那的收缓,但转瞬又笑意更深,这叫她看上去更为魅惑更为动人,即使明知道这是某种“怪异”,仍使人控制不住心动的那般惑人。 “妾身本来也没想到这种事实,但是见过大国师,甚至与大国师一道为天地之力压制时,妾身才想明白,原来妾身一直是被漏过的那一个。” 她缓缓说道:“十五年前的西南地动应当将妾身也一并覆灭,就像整个奇凤苗疆都毁于一旦,如那所谓的‘蛊女’之秘再也不复出现一样。” “这个天地有它应有的规则——这一点,大国师应当再清楚不过。” “它不会允许超过规则的存在出现。” “但说到这里,大国师应当已经知晓,妾身与大国师最大的不同在于何处。” 天不允许你存在,既然你存在了,必是逆天。 大国师目光如炬,整个人光锐如剑锋芒毕露,像是随时都会爆出千万的剑光那般锐利又危险。 但很快他又收敛下所有的锋芒,就像是最普通的孩童一样坐在那里,语速极慢又显得异样地平静。 “不同在于,我还在这片天地之中,你已经在世外。” ※※※※※※※※※※※※※※※※※※※※ 9.14 1.第一个世界想来想去还是安排了蛊女。 蛊女这种生物一直很怪异,这章解释了为什么能被天道容忍并存在的原因——因为蜕变完成之后,不是人,而是虫——虫当然能存在。 千叶的特殊性在于这具身体虽然是蛊女,但仍旧保留人的精神与自我意识。 要的就是这个特殊,除了想要在这世界结束后送她一个很有用的称号技能外,还是在尝试“异化”大小姐的思维。算是先打个预防针,毕竟以后魔法、妖怪、神话之类的世界都会出现,她的身份也会各种各样,很简单,做妖的时候你不能全以人类的思维思考问题啊,做魔法师的时候你不能全以麻瓜的思维看待事物啊,轮回特别喜欢玩开门杀,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车。 2.所以这是篇披着快穿皮的无限流……这点我相信你们已经有所感觉了。 蛊梦56 他所汲汲营营百来年想要破除藩篱不得, 可有人, 生来就在屏障之外。 若以“唐千叶”得此名之际为她生时, 便就正如他所感慨。 作为天下第一人,大国师本人强虽强,但依然被天地的藩篱所笼罩, 至今无法脱解,但唐千叶不同, 倘若事实真如她所说, 那么她在成为完全的蛊体——她在成为抱有为人的自我意识的“蛊女”时,她已经迈到了世外。 唐千叶立足之地, 是他难以登上的险峰。 怪不得她胆敢声称自己的经历能够为他提供借鉴意义。 叫大国师承认不及是一件很难的事, 甚至在思绪通明的那瞬间,涌上心头直折磨得他五脏六腑皆生疼的,就是难以遏制的杀意——但只要是想到, 他多年执念终于得到些许曙光, 要承认这一点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更重要的是, 他所执着的是武道, 而唐千叶的突破显然在于她的身世,所以他的反应倒还不是太过激烈。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在于, 她是怎么做到的?! “妾身与大国师走的,并非同一条路, ”就算知道对方的焦急, 千叶的话音还是不急不缓, 浅淡又优柔, 或者说,是故意拖着这样的语速在折磨人,“所以妾身说,这个经验只能给大国师做一个参考。” 松针林中的氛围极为凝滞,仿佛连风都为之停顿,空气都不再流动。 “成就蛊女的重点便是将人蜕变为虫,人与虫之间当然有着无法跨越的宏壑,这个过程是不可逆不可停止的,一旦中断必死无疑,所以要制造蛊女,在保留人性命的同时,必然抹杀的是作为人的精神与意识,你只有成为虫,才能活下去,只有当虫性彻底抹杀人心,才能作为蛊女而存在。” “但活着的你,并不再是你,而是虫。” 千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柔软轻飘的发丝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手指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笑意渐顿,只轻轻道:“奇凤蛊女虽强,却有致命的桎梏。一者,必须听命于制造的自己的蛊师,另一者,寿命与蛊师相连,蛊师死,蛊女必亡。” “倘若按照一般的方式,就不该有妾身的存在,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叫妾身成为那个‘例外’——妾身想了又想,觉得恰恰就是求生之心。” 撒谎讲究九真一假,假就要假在刀刃上! 千叶并没有卖关子,或者说,她明明白白忽悠一大通扯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讲出这一句。 “大国师必须承认,这个世上有奇迹可言。”她收敛了笑,语声轻而静。 “妾身缘何能走到今日?将死之人想活下去的意志强到超脱极限、碾碎一切,强到连命运与死亡都无法阻挡——所以妾身蜕变的那一刻,与成蛊相应的便是反噬蛊师,一口一口吃掉了妾身的养父——当那对生的执念叫妾身找回自我意识之后,妾身就成了一个拥有人的思维且没有桎梏的蛊女。” “妾身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千叶又笑起来,眼神带着蛊类的残酷嗜血,脸上的笑却依然干净又淡薄,“但同时,受到了奇迹的眷顾。”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保留了个人意识的蛊女,但绝对不是经过轮回淬炼后的精神体过分强悍、她本人的意志又过分坚定的缘故——轮回要是能提供这样的助力,就不会被引导者骂“狗比”了。 千叶后来想想,觉得大概率是木妖之故——或许是当年痛到丧失意识濒死之际,无意识开启了那个道具,小绿帮了她一把,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后来叫她发现小绿上面存在了一个精神锚点。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吃掉的养父,她是要示之以弱苦心经营多年,才一步步蚕食掉母子蛊并以此反噬养父最后将其吞食。 但就算她光明正大忽悠,有谁能揭穿她吗? 仍旧是那句老话——大国师不知道啊。 奇凤苗疆整个儿毁于地动,老天爷都帮了她一把! 千叶轻描淡写说着叫人毛骨悚然之事,并不觉得这会叫大国师产生什么忌惮,毕竟大国师本质上也是个为了破碎虚空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来着。 “基于此理,妾身认为,大国师想要越过那道藩篱,必然要抛弃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她这话中的意有所指,大国师很快就明白了。 但正因为明白了,所以皱起了眉头。 唐千叶的意思,是他分心太过。 死亡面前纯粹的求生心过于浓烈会引发一个近乎逆天的奇迹,倘若他在剑道方面执着到底,以他的顽固,为何不能引发另一个奇迹? 可这条路已经走到头,再也走不上去,他若不转往他途如何才能得到突破…… 某一刻,一道灵光闪过,仿佛惊雷炸开,砸得他都有瞬间的头晕目眩。 大国师猛然又抬起眼,眸光灼灼,几乎要将视线的落点点燃。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我以为我已经走到头了,可我的眼光并不代表这就是真实!”他长长地喟叹出声。 明明是孩童稚嫩清脆的声音,却因着这话语中厚重沉痛至极的情感而显得格外沧桑、格外落寞。 是啊,谁说他认为的就是真实? ——那只是他所以为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到头了,他与天地抗争用尽浑身解数,每每受挫便坚定了自己身处绝路的认知,可谁说那不是天地用尽办法在阻止他继续往前迈步呢? 明知底下有金子,挖了九十九个洞,未突破最后那一铲子,照样是一场空。 千叶轻笑:“可惜呀,妾身所立足之地并非武道。” “妾身言尽于此,是否有所启发也只凭大国师自己领会了。” 话音还未落地,她整个人都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砾般,迎风闪逝,悄无声息飘向了远方。 她是不会给大国师多加询问的机会的,多说多错,自己脑补出来的才会是真理。 简直完美! 千叶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由衷的满意。 既将自己洗白了,明明确确地告知对方,她对他的道没有任何用处,免得这货跟桑先生似的非把她解剖不可;又完美营造了自己高深莫测不好惹的形象,话没说死,一切都还留下余地,没什么事莫挨老子。 重要的是她还不着痕迹地埋下个地雷。 若要专注于剑道,突破自我挑战天地,最后破碎虚空凌驾于此世,是不是就要放弃外物呢? 全天下都不解,为什么大国师会如此热衷于权势——到他这样的武学高度,说是睥睨天下都不为过——仍醉心于权势,只能说他在武学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事实上,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权势是他认为可助自己达到目标的阶梯。 没有“大国师”的地位与权势,他如何能掠夺天下武学博览众多经典融合为一? 他如何能寻到神仙谷并自谷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甚至还有更多为肮脏的权力所掩盖的、不为人知的黑暗血腥之事物。 大国师在多年以前就于武道寸步难进。 必然是不世出的天才,才能够拥有那般卓越到近乎逆天的资质,才能叫他在剑之一道获得那般无法描述的成就,可越是天之骄子,当他发现自己无法再突破时,就越是不甘心。 更不必说,他隐隐能窥探到藩篱之后的世界,能够触摸到屏障之后、叫他心心念念以至于意难平的天地。 这种不甘最后成了一种执念。 所以他助莫氏一族夺得天下,结束乱世并获得无上的权利,他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横扫天下,饱识诸世武道,融汇天下武学,试图找到自己的出路,但他越是往前迈步越艰难,越是艰难越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这也就成了一个糟糕的恶性循环。 他一天得不到所求就一天不会放弃掌控天下,他越是将心思投入到外物上就越是得不到所求。 千叶的提示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大国师究竟会信几分,这就需要在他后续的行动中才能体现出来了。 就目前来看,大国师暂时还不会将宝全压在千叶这一席话上,他需要验证,需要辨别,再者,千辛万苦覆灭魔宗,魔宗数百年底蕴中或许也存在着他想找的东西…… 大概要等他判定自己无路可走,才会作出最后的决断。 话虽如此,既然明知道对方无法拒绝自己抛出的诱惑,千叶肯定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权势之心消褪的大国师,必不会如先前一般将显圣宗与大显紧紧抓在手中,密不透风地掌控天下。 在他逐渐放开手中权柄之后,笼罩在显国上空的天散去了,整个显国都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朝野震荡是必然的。 显圣宗没有第二个如大国师这般惊才绝艳之人,莫氏一族毕竟是做了多年皇族,在大国师的震慑下并不敢冒头,但谁说就会甘心服从显圣宗的支配? 同理,为显圣宗控制的门派势力、城池商路只认大国师为主,在大国师多年积威之下不敢有丝毫异心,倘若上面的主换代了,显圣宗又有什么能力叫全天下臣服? 既然注定要变天,千叶又为何不能趁此良机攫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不说其他,西北她虎视眈眈已久的魔宗领地,她就可以笑纳了,到时候整个西部为她打造成铁桶一块,有谁能与她争锋? 还有一个牵机社…… 若是摆脱了大国师的阴影,她完全可以将其发展成当年星纬公子设想的蓝图。 这么一想,还真觉得挺美。 …… 千叶一行匆匆赶回蜀地。 漠北的一切她都再未放在心上,谢星纬如何她也无所谓——反正逃不过她股掌,天下都即将大变,她甚至可以成为翻云覆雨的其中一个,又哪里顾得上一点小仇怨。 栖眠离开漠北就与他们兵分两路,带着人上西北去了。 她主人在这里的后续动作不会少,她先行在这里观察布置,看看能不能从显圣宗虎口中夺点食。 千叶还惦记着之前“麻奉”留下的隐患,风尘仆仆赶回唐门就召见唐迟。 “查得如何?” 唐迟神情自若,显然这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正如姑姑预测。” 果然是那个孩子么? 千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怎么回事?” “那孩子早产,据说出生仅半臂长,且生来有异,不哭不笑,无知无觉。麻奉带他逃出生天之后,以秘术温养他之躯壳,因而他生长极慢,本来侥幸活下来也是个痴儿,却不知哪一日得天眷顾,忽然就开了窍。” 唐迟停顿了下,道了一个人名,又慢慢道:“当年小雁岭一战,此人为麻奉蛊虫所寄,一直隐而未发,后受麻奉胁迫,收养了那孩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将这么多年来钉在唐门内部的这颗钉子讲得明明白白。 千叶静静地听完:“众老的意思?” “分成两派,老太太主张杀,门主觉得可以留。” 当年唐景真与麻奉一事,因为伤太重,愈合得又慢,看似已经长好,实则底下还是个脓包,触之即溃。 这也就是麻奉临时都念念不忘想看到的笑话。 爱越深、恨越切,老太太心里的恨多年未消,这十多年来就没止歇过,越是深居简出那些过往越是要在脑海里沸腾作祟,以至于就算是面对女儿唯一的骨血,都觉得非死不能了结。 门主则是基于此事会造成的影响考虑。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死一个小孩子就能一了百了的事。 一来,内门对当年唐景真之事讳莫如深,那时没讲出来,多年之后也不会再挂于嘴边;二来,这孩子是处在“暗堂”这么一个敏感的机构,又作为研习机关术的核心弟子培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适合无缘无故“消失”。 指望着歹竹出好笋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有唐景真、麻奉这样的血脉亲人,谁都不敢相信他是真正的纯善无辜——可偏偏这么多年来,这孩子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恰恰是门派推崇的忠诚、听话,勤奋苦学甚至还有极高的天赋。 这也就牵扯到几个问题。 逆徒必斩,但父母的滔天罪行究竟要不要孩子一同背上? 孩子身上存在未发的隐患,可不可以为抹除这个隐患顺带抹除他的生命? 唐门戒律第一条,同门弟子不可互相残杀,杀了他算不算违背戒律? 门主觉得怎么处理都棘手,于是暂且按下不表,先作观察。 麻奉想叫这个孩子成为唐门的跗骨之蛆、梗喉鱼刺,难拔难驱,他也确实达成了目的。 唐迟问:“姑姑怎么看?” 千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讲道:“当初我嫌麻烦,将一切不适宜放在明面上的事务都并入暗堂……但这么多年来,暗堂也渐渐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与氛围,这一直是令我觉得极欣慰之事。” “只不过,现在这个冗杂繁琐尾大不掉的暗堂确实存在不少问题。” 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江湖,在一个地方经营久了,总会有乱七八糟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拔萝卜出泥,一个人犯错能抓出一连串,匿身人群法不责众,于是一个人犯错也变成了一群人犯错。 唐迟微微一怔,先是不明白她为何提到这些,但很快又有所明悟。 正因为暗堂所处的位置重要,所以暗堂的波动会带来整个唐门的不平静,门主所忌惮的,大概也就是在此。 “若我想将暗堂改组……”她慢慢抬眸,“阿迟以为呢?” 唐迟沉默良久:“如何改?” “职能细分,责任拆并。能见光的见光,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说;不能见光的彻底匿身于暗,从人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千叶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不单要将暗堂改组,我还要重新规划内门与外门,并非清洗,也非换血,但‘能者为师、达者为先’当是最初的简章……如何实施,还要看众老的意思。” 精简高层,选拔人才。 她丝毫没有自己的意见会被否决的认识。 今日的唐大小姐,就算要将整个唐门折腾一遍,她的威严也足以成为支撑她设想的底气。 饶是唐迟都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个“内奸”为引竟能叫她产生如此大的想法。 但某种角度说来,倘若此番动作在唐门上下展开,人人焦头烂额,确实也没人会再去关注一个孩子的问题。 “十多年前,承蒙老太太与门主看重支持我改革,那是因为天灾人祸,内外凋敝,不得不改——但那未尝不是一次机遇——所以我唐门现如今蒸蒸日上,威严更胜往昔。” 她的目光柔缓,却又一股逼人之势直直刺在唐迟脸上。 “现如今,另一场机遇正砸在这一代的唐门弟子头顶,我不会、也决不允许唐门落后一步!” 唐迟忍不住问道:“什么机遇?” 此时恰逢山雨欲来,风灌竹林,天地都是一片萧索的竹叶潮音,千叶轻轻地笑,眉目流转出淡淡的期许。 ——“要变天了。” ※※※※※※※※※※※※※※※※※※※※ 9.15 1.忽悠瘸了大国师,就该大小姐称老大了。 2.还一章就完结这单元,写的可痛快。 3.哎呀,大小姐真霸气啊。 蛊梦57 藏金岭魔宗一夜覆灭之事, 如惊雷般爆破武林。 据传魔宗宿老、大小宗师为大国师一人斩尽, 其境界已堪比仙神。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大国师与显国大军投往漠北之际, 同一时间,显圣宗大批人马意想不到地前往西北疆围攻魔宗族地。 封门峡遭到毁灭式袭击,仅十日便已近乎被移平, 醉星海因是魔宗圣地,封存有数不尽的典籍秘宝, 显圣宗围而不攻, 待大国师亲自驾到才开始强攻——魔宗多年底蕴毁于一旦叫天下震叹,举世畏惧大国师之威, 噤若寒蝉。 但人皆有好奇之心, 关于魔宗是如何被灭,大国师能为到了何等地步,藏金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关于此战的只字片句都为外人疯狂渴求。 无人敢对大国师直言置喙, 于是就有关于唐大小姐的传言广为流传。 绝命渡残存人士除了宣扬麻奉伏诛一事, 便是将大国师在渡口曾出的那一剑吹得天花乱坠, 连带着江湖对唐大小姐的说法亦比比皆是。 更有残逃的魔宗余孽所谓的“逆天”之说, 尤其是针对大国师的剑道,唐大小姐的蛊体,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沸腾之水一时滚涌不尽。 当然, 在大国师彻底碾碎魔宗入主西北边疆之时, 就算侥幸在藏金岭逃脱的魔后也不得不蛰伏起来, 大国师的威严已经笼罩整个显国, 所有人又开始对他讳莫如深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唐大小姐沸沸扬扬的流言。 这是基于牵机社更换主人的前提。 牵机社的分支机构遍布武林上下,作为一个不涉及暴力的情报组织,并非单纯隐于幕后,也有光明正大地开设铺子明码标价的部分,尤其是这些年来的业务范围越来越脱离单纯情报掮客的设定,更多地迈入了奇怪的方向。 明有普通老百姓的寻人问事,买卖商业情报攫取巨额利益,暗有武林人士的恩怨情仇,传递政治信息换取海量利益。 但人们大多只能看得见台面上的事物,于是似乎就在不经意间,这个组织就步入经济民生的方方面面,甚至到了街坊邻居上街买菜都要进牵机社的铺子看一眼今日菜价的地步,足可见它的神奇。 不过,大概也因为牵机社看似并未涉及太多上层权利势力之间的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只是纠缠转悠在这些琐碎纷繁的“小道”之间,所以能被大国师容忍。 当然普通人对牵机社的主人是谁并不感兴趣,只知道当时全天下都说东海谢氏公子谢星纬为牵机社之主,现在对于牵机社换主之事也不敏感。 只有知情人士炸了锅。 先是唐大小姐与谢星纬的恩怨情仇,据传暗阁阁主宫大亲口佐证唐大小姐与星纬公子曾有海誓山盟,然后是真假星纬公子一说,据说真星纬公子多年前已死于大国师之手,现在这个顶着他身份的冒牌货是星纬公子的同胞弟弟,再挖出来现在这位“谢星纬”与未婚妻秋若已于东海低调完婚,据说谢星纬受了不小的伤,秋若在漠北一行后也面有瑕疵…… 流言蜚语漫天乱飞。 这还不是重点! 曾经看到牵机社的前景与威胁且对这个组织抱有觊觎之心的势力主,都惊叹于大国师竟然对此毫无动静,仿佛默认了唐千叶的上台! 这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信号了。 要知道,虽说这几年牵机社暗底下的扶持人与决策者都是唐大小姐,但她只是帮衬牵机社发展,并不借此牟利——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大国师的威慑,谁都说不清楚。 然而现在的唐千叶已经坐到明面上,名正言顺地掌管起牵机社,看这架势,显然是隐隐露出了凶狠的獠牙,即将打破这些年不成文的“规矩”! 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如何能忍?! 但没有大国师挡在前头,又无人能摸清大国师的想法,再不满都只能先按捺下来。 很快,没有人对此再感到疑惑,因为以大国师默认牵机社改换主人作为前奏,他竟然开始逐步退隐幕后! 显圣宗的动静全武林都看得到,朝堂上的混乱全天下都看得到! 所有人都开始焦急起来。 当当真真是变了天! …… 寒剑山庄 “不得了,不得了……” 易白川整个人都有些呆滞:“谢大哥不是谢大哥……要不要这么恐怖!现在江湖上风气那么糟糕的么?连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都能传得煞有其事,不过好像武林也乱得一塌糊涂啊……真亏得……” “等等!”他像是才注意到洛寒山的表情,死死盯住他的脸,内心惊跳,几乎是失声喊出来,“这是真的?!” 他洛二哥向来从容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的表情实在古怪,眉宇紧缩,抿着嘴唇,似有话要说,又无言以对。 易白川头皮发麻地调头看向他洛大哥——洛寒水窝在软榻上,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体质极虚,在这种微凉的天气已经裹上了棉袍,腿上盖好了薄毯——但此刻捧着茶杯,唇角带着莫名的笑。 似有一丝嘲讽,又带些许玩味。 光这个表情就叫易白川如中霹雳,浑身一个激灵,开始去设想那些自以为是笑谈的情报。 “谢星纬……所以他当真不是‘星纬公子’?牵机社的那个‘星纬公子’?”他纠结道,“我所熟知的谢大哥,确实是顶替了他胞兄的身份?怪不得……怪不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星纬公子年少成名,因“牵机社”为武林熟识,但其本人久居东海谢家坞,并不常出于人前。 真正见“他”在江湖上走动,大概也就这几年的事——易白川甫见谢星纬,还觉得传言为虚,此人分明疏朗豁达、内敛克制,还有难得的侠义仁心,确是值得交好之辈,又哪有江湖传言中那般多智近妖难以相处的说法! 可原来,那个时候星纬公子或许就已经亡故,所以出现在人前的就是现在的这个谢星纬! 易白川脑子都快炸了:“图什么呢?” 他喃喃:“为了牵机社?可谢大哥本就未在意牵机社……为谢氏?同胞兄弟,一脉嫡传,兄终弟及也是很自然的事啊!” 然后他忽然想到纠缠在故事里的另一个人:“唐千叶!” 他猛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唐千叶为什么会错认自己的情郎?!” 早些时候他随洛寒山入蜀求唐大小姐出山的时候,还在感慨这般女子竟对自己的情郎求而不得,何其可惜,却原来,她所求的人就是错的! 易白川“噌”地从席案前立起来,胸腔里的八卦心翻涌不止:“江湖是怎么传的?” 表情懊悔极了——先前以为是捕风捉影、流言蜚语,没有根据瞎传乎,不爱听就没怎么听,现在发现了解得太少不够嚼了。 洛寒山与自己兄长互相对视一眼,洛寒山叹了口气没说话,倒是洛寒水呷了口茶,慢吞吞道:“你坐下,我给你讲讲。” 易白川眼巴巴望着他。 “说来也是一番奇缘。” 洛寒水轻笑:“唐大小姐与星纬公子确曾相恋,唐大小姐甚至以命蛊相赠,可见情深。若非星纬公子得罪了大国师,这一对,也当是一对佳偶。也正是因此,星纬公子临死前害怕牵连到恋人,想出来一招偷天换日之法,将命蛊引渡给自己的胞弟,至于为何要胞弟假借自己的身份……个中缘由就多了。” 易白川叫道:“这怎么又与大国师扯上了关系?!” “牵机社发展前景太过广大,会动摇显圣宗在显国的利益,因而引起大国师注意。最初时他也不一定是非要在萌芽状态将此扼杀,但那一局……说来话长,也不必详解了,只能说,星纬公子着实是智慧到妖孽般的地步,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大国师——大国师吃了一记暗亏,以致非杀他不可。” 易白川小声说:“藏金岭上,唐千叶与大国师之斗,也有为情郎报仇的成分?” “也许吧。”洛寒水眉目流转,笑意盎然。 易白川有几分明悟:“所以说,星纬公子还不单单是一死了之,既背上了大国师的忌惮,他不但害怕会连累到家族与牵机社,也害怕恋人为自己报仇……甚至,就算确确实实因大国师而死,也不能拖大国师下水,为了不被显圣宗报复,不仅要主动赴死,还要死得坦然?” 他不禁叫道:“这也太憋屈了吧!” 可是谁叫他惹到了大国师呢? 转念一想,如此可怕到无以复加的大国师,现在终于选择退隐,效果不亚于一座压得所有人透不过气来的山烟消云散,当是一桩快事! “星纬公子何等智慧之人,都脱不开这死劫,临死前也只能尽力留下些许绸缪……总之,就是我们现在见着的模样。” 洛寒水微微叹息:“唐大小姐顾虑良多,又有一个唐门在身上背着,但要说这五年都未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倒也不太可能,只能说越是情切越是多虑,最后受这一番阴差阳错、天意捉弄,也是桩憾事。” 易白川抓着自己的头发,悄悄喵了眼他洛二哥,与谢星纬打交道更多的还不是自己,而是洛寒山,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阴差阳错啊……谢星纬应当对自己大哥隐瞒的事一无所知吧,若是知晓的话不可能将这手牌打成这样,”他忽然对其很是同情,“何至如此?” 也不全是他的过错,可现在不但为唐千叶深恨,还与牵机阁彻底断绝了联系,连带着整个谢氏都与他一齐为江湖人耻笑。 武林素来是强者为王,唐千叶得牵机阁后势力如日中天,江湖人不但不会非难她的所作所为,而且会帮着她将她的眼中钉往死里踩。 怪不得闭门不出的谢星纬乃至整个谢氏都未在江湖上发声。 等这阵风过——风很快会过,毕竟大国师的退隐在如今的显国掀起了何等的波涛巨澜,在这样的浪花之下,什么都会被冲刷干净。 “无论如何,”一直沉默的洛寒山终于开了口,“现在唐门才是盟友。” 寒剑山庄与唐门联手在西域地带的开拓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双方还有一系列的合作在进行。 唐门的根基毕竟在蜀中,唐大小姐的势力盘踞西部,虽说借由牵机阁在中原攫取利益,但断不会放弃根本转往于中原之地的发展,所以寒剑山庄借着这股东风也当大展蓝图。 在这样的风浪之下,有能耐长风破浪的自然会跃居上头,没能耐冲破险阻的只能被大浪打沉。 “儿女私情到底流于末,更奈何星纬公子已逝。”洛寒山叹息,“在如今的唐大小姐面前,如谢星纬之流,也只会是脚下的残骸了。” …… 千叶猛然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兴致勃勃扑进权谋的海洋难以自拔了。 果然女人就是热衷于权力的动物,虽然她整天嚷嚷折腾阴谋诡计什么的太累了筹谋划策太麻烦了什么,但一扯到此类东西,整个人条件反射就振奋起来,骨子里的争强好胜丝毫都没落于下风。 大概是她真把大国师忽悠瘸了,总之,他一退退得彻底,导致全天下都很混乱。 千叶从来不会好高骛远,于是在重新规划唐门内外机构部门的同时,关注点更多的就放在了西北边疆那一块,大国师既然撤了,就没有比她更近更有准备的势力。 该抢的地盘,该分的蛋糕,该攫取的利益,顺便伙同寒剑山庄一道将通往西域的门户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掌心。 然后开始借由牵机社图谋天下。 这日唐元昭匆匆登门时,她难得有闲窝在房里翻漫画。 天将入秋,气候阴冷,唐家堡地势又高,这样的时日是千叶的精神比较喜爱的——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开过荤后的蛊虫实在不好压制,□□燃过便自然成瘾,又实在不好戒,就算她自认有绝对的意志力有木妖的精神锚点作为绝对的后盾,在蛊性时不时泛滥找存在感的时候,还是会极其挫败。 总觉得寒冬腊月了,到天地被冰封之际,体内大部分蛊虫冬眠去,大概她才会好上很多。 ——“姑姑!” 唐门素来稳重大气的少主脸上出现此等郁闷焦躁的神情,还挺不可思议的。 他甚至赶不及进正堂绕到她寝屋,直接窜到她窗口就把脖子探进去。 “姑姑,有件事非报与你知晓不可!” 千叶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祺老与闻秀回唐门第一件事就是进密室闭关,千叶身边侍奉她起居的侍从当然不会少,但如同闻秀这般是她多年看顾一力拉扯到大的就没有了,她也不爱叫旁人近身,索性她这段时间来,并未回嘉陵别居盘踞,不是在机关城陪老太太小住,就是在内门处理各类事务,定点转换,比较好寻。 “姑姑,有人想买下寄春坡!” 这回千叶倒是挑起了眉毛,她随手合上书,似笑非笑自榻上直起身:“谁人如此大胆?” 寄春坡在唐家堡外西北面数十里外,真正意义上并不属唐家堡范围,但因为距离唐门世代聚居之地比较近,所以素来也被外人视作唐门势力范围。 梅花又称“寄春君”,此地因坡上多野梅而得名,坡下接着一条嘉陵江支流,山水缤纷之色皆具备,当也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 唐元昭叹息道:“此人自称桑薄言。” 千叶眼皮猛地一跳,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谁?” 唐元昭窥到她的严肃之色也有几分讶异,正是由于感到为难才将这件事报与姑姑,但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是这一代的神仙谷医圣桑薄言。” 唐元昭迟疑道:“他给出了一个大到离谱的价格,而且此人又是当代医圣……神仙谷久居雪域,多年来不在中原出没,他若要在蜀中落脚……这对我唐门来说意义非凡,我实难拒绝。” 至于将医圣放在唐门附近是否会引狼入室,这个问题倒无需多虑,毕竟举世皆知神仙谷只对药毒医术感兴趣,底下并没有什么势力。 对于这样的人交好也来不及,如何能交恶? 然后他看到自家美貌绝伦的姑姑坐在那,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堪称阴恻恻的笑。 是么。 神仙谷确实有钱哦。 桑先生财大气粗直接买块地,为免遭唐门忌惮专选在唐门之外,还入乡随俗地给唐门交上大笔安家费,这也算是有够客气了,毕竟他若要在蜀中甚至是唐家集长期驻扎,也没人能赶他不是么! 站在唐门主事者的角度,千叶应该是挺欢迎的。 唐元昭会上门来,其实心中已经是倾向于同意了,只不过此前从未有这样的先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别说是离唐门数十里了,就算是数百里内,也不能有第二个会威胁到唐门的势力。 但是站在私人的角度,千叶简直烦死了。 要不是他点的那一炉香,她就不会欲念成瘾,以至于现在不断处在压制、戒断、复发、折磨等等的状态中轮换,亢奋的时候恨不得毁天灭地,萎靡的时候连眼珠子都懒得转动——而始作俑者竟然还要跑过来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 打得什么主意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出来! 所以到最后,千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价格翻倍,答应他。” 可是那价格本来就很可怕了…… 唐元昭先是吃惊,后来又觉得看来姑姑与医圣之间有点恩怨,如果叫姑姑不虞的话,那不答应也罢,但到底是吞下了话。 一来姑姑并没有否决,说明她也认为这件事有利可图;二来,这真的是一笔很大很大的资金啊,现下唐门在中原的布置正是缺钱的时候…… 此后种种暂且不表。 有一天,唐元昭再次出现在千叶面前欲言又止。 “姑姑……” 千叶一看他这种迟疑中带着兴奋、郁闷中带着暴躁的表情就觉得似曾相识。 她轻轻一哼:“何事?” “有人要买尘忘峰……给出了我没法拒绝的价格。”唐元昭吞吞吐吐,“对方身份不明,但寻上我唐门时说的意思,讲你断不会反对。” 尘忘峰,并非只有一座山峰,而是一座小山脉,与唐门隔嘉陵江相望,但离寄春坡不远,其与寄春坡完全是不同之景,地势略高,峰顶有积雪终年不化。 这年头有买块荒坡地的医圣,现在还来个买荒山的冤大头! 重点那还不是唐门的地跟山,仅是在唐门附近! 千叶骤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想一想,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 除了桑先生这家伙,还有谁? ……被她忽悠瘸的大国师? 大国师怎么也阴魂不散。 “谁?” “此人自称——迟归崖!” ※※※※※※※※※※※※※※※※※※※※ 9.16 1.[蛊梦完结] 2.记住最后的名字,很不幸以后你们还会再见到他的……我承认我就是偏爱大国师…… 蛊梦番外 [番外] 迟归崖尝试向天伐战破碎虚空前, 满雪域寻桑薄言。 唐千叶还在时, 他在寄春坡一住便是十多年, 再未回过神仙谷;她人性泯灭、精神陷入永夜,变成彻彻底底的“蛊女”之后,他携其离开唐门回到雪域, 自此再无音讯。 神仙谷地域奇特,借地利之便又有奇门遁甲护卫, 谷内四季如春, 谷外冰封雪暴,只有历代的医圣知道出谷之法。 而对于外人来说, 每年只有一季雪暴会稍稍止歇, 天气转晴,通往谷内的路会变得好走一些——还有几分可能寻找到神仙谷。 当年迟归崖不耐烦破阵,以剑开路, 劈了月之海千万年的冰崖, 斩破玄天冰河大阵, 差点与先代医圣拼个你死我活, 却到底与桑薄言做了十多年的“邻居”,彼此算计, 互相折磨,再不情愿也有了几分交情。 正如多年后, 他终于决定斩出这一剑, 但寻遍天下也只想到了桑薄言一个人。 世事变迁, 沧海桑田, 后浪推前浪,新人替旧人。 一切岂止是面目全非。 他在剑道上走出得路太远,对凡尘忘却得太多,这百多年来,没有一日不在面对着死亡与失去,没有一刻不曾经历割舍与放弃,多年前已经是孤家寡人,待他终于走出这一步时,身边也已经没有可以见证相伴之人。 他超出了这时代太多,同等的,到底也被凡世忘却。 这时候,若还要找一个记得他、懂得他、明白他所求的人,大概也只有桑薄言了。 这个怪物,当年拿“老妖”来讽刺他,到底自己也变成个老怪物。 迟归崖入谷时,山石上立着个穿着青衣的女童,正歪着头打量他。 他意识到,上一对双胎药童已经死了。 药童寿命不长,大约也只有三十来载的寿命,因为对于医圣来说,这是可以替代的消耗品,也没那么多闲心去保药童的命,上一对活得还算久了,估计是见唐千叶习惯了她们,桑薄言也就费了点心。 但就算他出手,也不过叫两个药童多活了五六年。 后来新制了两个药童,却不像上回一样是难得的双胎。 迟归崖走去桑薄言的药阁时,在中途见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园子。 他投注眼神并不是因为园内无数违反常理齐齐盛放的百花有多美,也不是因为这小小的三四丈见方的园子竟用了何等繁复细密的阵法,将这方地界困得密不透风,而是在那姹紫嫣红中见到一个身影。 熟识之至的身影,正静静立在一株红梅树下。 长发如水草般倾盖下来,身形优美动人,浑身不着寸缕。 不知是觉察到人的注视,还是说受到了某种来源于强者的威胁,她慢慢转过了头——视线对上的那瞬间,迟归崖猛然惊觉,不该将这个东西当成是人。 “转头”或许只是它曾为人时身体的记忆,现在它“注视”着他的分明是异种的方式! 犹如全身上下都睁开了眼睛,数不尽的眼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在冷静又贪婪地观察他。 然后那张脸上忽然就露出了笑。 没有人性束缚、只有蛊虫本能的拟态异种,笑起来时,那种邪异到近乎可怖的美更是展露无遗。 随即它整个身形忽然就如沙砾般消散了,再出现时,已经坐到了一枝木棉之上,纤细的枝桠安然承载着它,事实上它整个身姿本就轻飘飘得毫无重量。 ——它偏爱鲜红色的花硕。 迟归崖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然后从药阁中把桑薄言挖了出来。 听闻他来寻自己的原因也没什么意外,只用挑眉冷笑的方式表示了一下惯来的讥讽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反倒是迟归崖惊讶了。 桑薄言大概也忘了叫自己毫不犹豫答应的原因,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临死前曾请求过我,倘若有一日你要迈出这一步,闷声不响自己走也就罢了,若来寻我,请我务必答应你。” 他淡淡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你走一遭又何妨。” 这么多年,这老怪物的长相也没什么变化。 桑薄言在自己身上动过手脚,青春常驻,大概只有他要死的时候,生机崩溃,才会现出原本老朽的模样,然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两人出去时,在那园子前并肩立了会。 看囚笼中的蛊女。 “你还困得住它多久?”迟归崖问。 “我活不长了,”桑薄言说起自己的死期竟然笑了,“待我死前,我会想办法杀死它。” 迟归崖想了想,深以为然:“理应如此。” 这本就是不该为这世上存在之物。 两人从雪域往南走。 迟归崖孑然一身只背着剑,他的老鹿青崖死好些年了,他也没想着再找个坐骑,万水千山便凭一双肉脚踏遍。 桑薄言倒是还带着他两个药童,没有药童服侍他离神仙谷半步都迈不出去。 两人走过漠北藏金岭与绝命渡,抵达宁北锦州。 迟归崖想了想说不行,他还有未了之愿。 其实哪来的未了愿,这些年来他日日夜夜对着自己的剑,忘却生,忘却死,忘却过去,忘却天地,莫要说看破红尘,他连破碎虚空的执念也看淡了。 这大概就是唐千叶曾说过的“坐忘无我,太上忘情”。 他知道自己已经前所未有地强大,这是真正地无限接近于这片天地的极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是他的胸腔中已无任何壮志豪情,也无任何的后悔不甘,大概还剩下的,就只有对剑道纯粹的求索之心。 口口声声说着“不了愿”,只是不想自己的脚步就这么停下来而已,毕竟他曾心心念念的破碎虚空,实质上便是远离这片天地,而无论是离开,还是死亡,他都不得不对这个世界告别。 桑薄言无所谓。 两人继续前行,来到辨阳之地。 “荣川,”迟归崖指着望江楼笑笑,“我为证道,曾杀彼时的武林盟主于剑下,连他的名字也忘了,却还记得当时的意气风发……想来已有百十载。” 再往前走。 “昌源,莫氏龙兴之地,”迟归崖淡淡道,“城门口的小酒馆,我遇显太-祖,他请我喝了杯酒,我送了他一场造化。” 继续走。 “泰安,我在这里决定创立显圣宗,传承道统。” 然后就走到了东海。 迟归崖情不自禁感慨:“牧云城啊……” 想到星纬公子,就想起唐千叶。 然后他又笑:“那时我要没杀谢星纬,后来就没你什么事了。” 桑薄言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路除了鄙夷就是冷嘲热讽,脾气差得很,唐千叶还在时他会收敛几分,至少不随意祸害人,唐千叶死后,他不但故态重施,而且更为变本加厉。 但要真说桑薄言爱唐千叶,他也觉得挺悬。 “很多人奇怪,我既然非杀谢星纬,为何还要留着牵机社。”这件事记得挺清楚,所以迟归崖轻笑道,“因为我当时就在东海。” “我在牧云城住了俩月,看他挣扎看他死。” 所以看到了他的痛苦与绝望,看到他的愧疚与不甘,看到他剖开胸膛将命蛊取出来,看到他引渡命蛊给自己的胞弟。 他觉得谢星纬实在是聪明,聪明到叫他觉得让其死是一件可惜的事,所以后来放过谢氏一族也放过了牵机社。 桑薄言挑眉:“后来被唐千叶那般算计,你可一点都不冤。” 迟归崖十分坦然:“她诓我放弃权势,骗我引渡雷电锻体,唬我破心境重铸剑道——却到底给了我一条正确的路。” “想想她对她情郎的冒牌货做的,有那么大的耐性,硬生生等人家妻贤子孝、破宗师境,一力将谢氏一族又带回武林巅峰之际,活活引爆之前埋下的隐患,将人制成她的傀儡偶人,独独保留对方的个人意识……你看看,能与你同床共枕之辈,到底与你同为一丘之貉。” 桑薄言轻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跋山涉水,沿嘉陵江入蜀。 正是寒冬腊月,寄春坡野梅花开正盛。 某日桑薄言出门,在唐家集走了一圈,带回个小乞儿。 迟归崖见了就笑:“当年先代医圣也是这么将你带回去的?” 走了一圈,就又回到了锦州。 依然如同孩童般形态的迟归崖遥遥望了望锦州的城门,摇了摇头:“不去了。” 他已经忘了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孩童,是怎样在冬日的某个清晨,拾起一根似剑的枯枝,又是怎样窥悟到了自己的道。 桑薄言带着自己的徒弟走上了回雪域的路。 迟归崖在山上看他离开,灵台空明道心澄澈。 他只是静静地俯瞰这片天地许久,然后拔出了自己的剑。 ※※※※※※※※※※※※※※※※※※※※ 9.17 1.怎么写着感觉都不是什么好货 2.蛊梦完了,没番外了,不用期待了 3.新单元预告:高武世界 飞仙-据说天下第一美人带着儿子改嫁了! 侠心仁义为天下赞颂的前夫,野心勃勃乱世枭雄的后夫,曾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夫……这回的大小姐,大概是修罗场中谋天下吧。 4.我要被你们笑死了,哈哈哈哈脑洞奇大比我还厉害,哈哈哈哈贴点留言上来顺便送个小红包,欢迎大家踊跃留言,可以上墙领红包哦~ 网友:阿了个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19-09-16 11:29:26 所评章节:57 大国师:我放手权势,为什么还是没有突破界限之感? 大小姐:雷雨交加之时持剑立于山顶,借天地造化你可有感? 桑先生:你…… 大小姐:不约,没爱过,建议你和隔壁一起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6 13:42:57 所评章节:57 大国师,,,我也可以啊!!太太笔下的人物真是塑造得很有其独特魅力 成年人桑迟都想要。。。 【说什么啊喂! 网友:恍若天堂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6 09:36:57 所评章节:57 我其实更爱大国师,大概是因为桑薄言已经到手了吧,才不是正太控 网友:阿了个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6 09:24:45 所评章节:57 阴魂不散的两个刺头到家门口安家了(捂脸)完蛋了 飞仙01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初级试炼场] [经历:《入骨相思知不知》] [场景重现:“从今往后, 你就是我唐高氏的女儿, 是我唐门的大小姐!”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梦里枫叶丹。” “蛊女——你不得好死!!” “我如何逃?如何逃?她已站在山顶,她抓着我的命脉, 我如何逃得脱?!” “我唐门幸有姑姑!” “唐门无懈可击,苗疆尽落其手,姮江道不事二主,新魔宗也为她掌控——她势已成, 这西面半壁江山你不裂也得裂了!” “唐千叶啊……唐千叶啊……”] [评级:s] [奖励称号:梦魇] [评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暗夜的独行者,噩梦的制造人。 极端的意志力同无与伦比的幸运值为她开启了一段传奇的道路, 算无遗策的智慧与值得称道的果敢成为她伟业的奠基石, 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她都具备, 一个男人苦心孤诣的她也得到。] [推荐试炼场:全图景适宜] 千叶瞄了眼自己的角色卡,看到世界图景的名字时停顿了一下, 觉得与后面的画风简直格格不入——也许是基于轮回给的任务来命名的。 其余倒没怎么超脱她预料。 就是这个奖励称号稍微有些意思,这个“梦魇”指的是她给全天下带来了噩梦吗? 顺手点开奖励称号,后面也附带有一个技能。 「梦魇/异种之火: 级别:b 这是你曾为非人的象征, 它循着烙印在你灵魂上的气味而来。 你将笼罩在它无处不在的阴影之下,你的感知会被强化至超脱你想象的程度,鉴于得到它的你只是一个凡人, 在它还未活化之前你能自主决定是否开启它。 称号描述:这是个好现象, 还是个坏现象?总之, 你不再是个纯人了!」 感知强化? 应该是个好技能吧…… 而且貌似还是可控的。 不过想到“蛊女”这种非科学存在, 她现在都还觉得牙疼。 ——“原来轮回是这么给s评级的大佬拍马屁的……” 引导者2021简直恨不得失意体前屈。 这次的引导者是一个高大粗犷的汉子,眼角边甚至带着一个深深的疤痕,显然不是系统引导者模板。 但有着这样不修边幅的面貌,他举手投足间还是显示出森森的阿宅气质——没工作家里蹲母胎单身几十年的那种,甚至都混到做引导者了,漫长的轮回生涯也没能消磨掉这种气质,可见心态顽固。 千叶眨眨眼,运用「欺诈真眼」的本能叫她甫一照面就将一个陌生人阅读得七七八八了。 “你好。”她友好地说。 “大妹纸你好你好!”引导者显得十分热情,虽说只是一个虚拟投影,并不能真实触碰到她,还是伸出手来作出了握手的姿势,“嘤嘤嘤难得一见的大佬预备役!今天真是幸运啊!” 一个粗犷大汉嘤嘤嘤是怎么个模样,她可算是见识到了。 “让我康康你上一个世界……” 看完场景回访的引导者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卧槽!竟然还是有任务的!有任务的前提下竟然还能这么玩吗?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你们这一届新人都不走寻常路的吗?” “这也太难带了……” 口口声声抱怨着的引导者到底还是有点干货的,他捏着下巴评析:“一般来说不会给这么高的评价,虽说系统自动判别任务完成度,但狗比轮回非常吝啬,一般有任务限定的世界能给个a已经算是开恩了,我估计你能得到高评级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身世,啊,蛊人之劫闯过来还成功了,开门杀都没灭了你,大概是出乎轮回意料的——你要知道这狗比特喜欢坑大佬,越有潜力越中意就越喜欢坑……另一个大概是解决掉了大国师这个隐患,放着不管出事就是你的锅,狗逼轮回还喜欢秋后算账,反正你把这个隐患控制住了,只要他没想着集举世之力走歪道,个人实力是否能破碎虚空那就不是你要管的了,真不错……我都没想到,原来还能这么玩!” “不过什么古怪事都叫你给遇上了,”引导者还有点同情,“蛊人……破碎虚空……按理说中武世界不应该出现这茬玩意儿!” 千叶没在任务图景中待很多年,或者说,因为她泛滥的野心在大国师退隐之后实在难以遏制,过分透支的精神减短了她的“寿命”。 蛊性消磨掉人心的速率原本就比她想象得要快多了,因为知道轮回任务已完成,不可能一直在这个图景耗下去,所以到后期,她根本不再借助木妖强化精神锚点稳固自己的人性。 一方面是磨炼自己的意志,试验在这样的境地中她能维持多久的理智,一方面也是弱化自己在门派、江湖甚至天下的存在感,逐渐安排自己的后事。 精神消亡,大概也算得上是“死了”吧。 但没有致命弱点与桎梏的蛊女该是可得长生的。 那就非“唐千叶”,而是彻彻底底的蛊女了。 千叶将它留给了桑先生,算是满足他多年的来研究的期愿。 当然,在她离去后几十年甚至百年,她的命蛊还活着,就依然能维持住人的形态,但当命蛊都换代之后,蛊体大概更爱原本自由的形态,届时也将彻底消散在世间。 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现在首要问题是解决心理上的后遗症! 这还只是她过的第二个世界图景,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理有些不对。 当然变成“蛊女”这种非科学甚至非人的事物太过挑战她的三观,因而也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轮回世界可不是单纯“扮演”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真真切切的人生,轮回对个体灵魂的看重又保证了最初的自我意识是最强盛的,除非主动抹消这份自我意识,任由各种人生对自我性格与心理进行塑造,否则长此以往,人真能不精神分裂? 并非所有的轮回者都是演员,都是心理学专家,就算是演员都会因太过入戏而产生心理问题,就算是心理专家自身的心理状态也会有各种问题,所以轮回者们是怎么摆脱这种影响,协调好自身的精神与心理问题的? 千叶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大概轮回有商城会专门售卖相应的道具,就像那只意外得到的轮回精灵一样? 她将自己的疑问告知引导者,当然没透露木妖的存在,引导者哈哈大笑:“你忽略了参与程度的问题!” “人家拿的是f级评价,才堪堪及格而已,你拿的是s!这能同日而语么!这种高评级的投入能与那些废材相比吗?” “当然,因为投入太身,与角色命运的参与度过高,产生一定程度的问题也免不了……” 他想了想:“一般来说,考虑到试炼者的实际情况,试炼场中都是与原本世界类似的图景,不会超过试炼者原本的三观与认知,举个例子,原本是科学侧的不会进魔幻图景,原本是星际侧的不会进远古图景,反之亦然。” “你这纯粹是运气问题了。我就说怎么什么古怪事都叫你赶上——中武世界按理说不会直接性出现‘蛊女’这种东西,就算有也是隐秘性存在,谁料你就撞个正着……” “所以怎么解决这种问题?” “靠意志,或者说‘灵魂力量’。” 引导者耸耸肩:“轮回看重的就是个体的灵魂会迈向怎样的境地,它不会干预灵魂发展,不要说有某种剥离情感分离人格的道具——某些高级世界可能存在,但这种玩意儿的副作用谁用谁知道——或者轮回确实存在这样的无害道具,只是我没接触过。” 他补充道:“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 “我觉得我需要自救一下。”千叶思询问道,“我可以学习吗?” “学什么?!” “心理学、社会学,可以的话,毒理学也想看看。” 引导者脸上出现了惊异的表情,紧接着就是类似于“蛋疼”“伤不起”“羡慕嫉妒恨”“该死的学霸”一样的复杂神态。 “试炼场应该是不能……哦,我看到你的商城已经开了!是你先前的引导者给你共享的吧?这就没问题了。” 引导者唏嘘道:“只有三天时间,嗯,试炼期嘛,休息时间短点,反正窝在系统空间也没啥可以干,你看看商城,里面有个新手福袋,一天可以抽一次,免费的。” “福袋池子里都是初始世界的特产,同一类初始世界的就抽同一个池子,里面划分相当细——当然知识也算是‘特产’,你去试着抽抽看,书籍的量大到骇人——池子虽然刷新很慢,但我估计知识池子基本没人过,绝大部分高等书籍资料都还在里面,你随便抽。” 他脸上挂起苦笑:“太多人在新手期都把世界图景过成了游戏,试炼场基本上都是莽过去的,侥幸成为正式轮回者后,才发现底子太薄……但正式场的任务难度叫人根本没法分心,后期能补则补,不能补迟早扑。” “所有人都知道知识的好处啊,但轮回没有速成的办法,如果哪个世界图景进去,正好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可以趁机学点,不过这会儿时间短暂,你想看一些也无妨。” 他指的“速成”大概就是类似于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就全知全能的意思。 没有速成办法,意味着就要靠一点点自己学,这个耗的时间精力就不可估量了。 “多谢。”千叶循着他的讲解,点开商城福袋看了眼,决定一会儿就试试。 “没问题了吗?没?好,我们可以选下个世界了……咦?!” 引导者瞪大眼睛片刻,捏着下巴扫过弹出来的一串任务图景,觉得头有点大:“这狗比轮回不对劲啊,明明自己给的推荐是‘全图景适宜’,为什么选项里只有东方古代!” 那瞬间他的表情十分生动,显然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出错了?真错了?没个解释吗!系统?重新点一次……卧槽,搞强买强卖么!” “算了,”他选择放弃,“这狗比不知道闹什么花样,现在给的图景只有古代的——江湖,朝堂,争霸,还有别的什么,古代我不熟啊,你有什么偏好吗?” “没,随机吧。” “成!” 随机选一个提交上去,然后拉出“引导者评价”界面,看了眼,掏出身份印章在优秀上按戳。 “妹纸,那我就结束引导了哈,”引导者2021笑眯眯挥了挥手,“看好你哦,咱俩这也算是有点香火情了,将来要是混战场遇上你,可千万要手下留个情~” 引导者告辞后,千叶的个人面板就出现了系统发出来的试炼任务信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知道是个江湖图景,但看不到详细情况,也就无所谓事先做准备之类的举措了。 她思考了一下轮回搞的什么把戏,为什么要将她的任务图景限定在古代,但想来想去没得出答案来——这么快就认识到所谓的规则解释权都归属于轮回,实在是出乎意料。 休息时间仅三天,她这会儿也懒得浪费时间去猜测这些有的没的,窝进沙发开始抽福袋。 最重要的是心理学,其余可以先放放,人格心理学、生理心理学,甚至是社会心理学跟犯罪心理学,这些学科她都很感兴趣。 她觉得自己决不能忽略玄学的信号,先前在初始场里得到「欺诈真眼」这样的逆天技能,又在上一个试炼场里因作为“非人”而存在,这个经验就是明晃晃地提示她,心理学会带给她更多的益处。 开始恶补知识。 精神处在高度紧张与疲惫的状态,到点要被传送进新任务图景了,她好歹是起身洗了把脸活络了一下筋骨。 然后她就被新世界的恶意扑了满脸。 「初级试炼场-高武 任务描述:无。」 ※※※※※※※※※※※※※※※※※※※※ 9.18 1.上一单元的大小姐某种程度说来也跟“噩梦”没差了,轮回给的称号也够符合实情了 2.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出自温庭筠《南歌子》 3.哈哈哈哈哈今天上墙的几个留言,欢迎大家踊跃留言领小红包~ 网友:阿了个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7 09:45:00 所评章节:58 现在发评论都跟私信一样真的刺激……哎嘿上了两个评论开心!脑补大国师这个糟心玩意遭雷劈真的爽!!!!!而且看到正文里他真的也被雷劈了真的双倍的爽!而且大小姐自己的意识跑路了留个虫壳子,外人看起来虐,其实是渣女拍屁股溜了溜了~看到桑先生捡徒弟……我想说劝人学医你也该天打雷劈啊(痛心疾首)而且哎嘿他当年也是被捡回来的?叫桑薄言是不是因为他是在一颗歪脖子老桑树下捡的?一开口全是东北大碴子味老师嫌弃他叫他矫正口音前少说话?总之超级期待下一个世界~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17 22:06:24· 关于桑先生为什么叫桑薄言……emmmm本来大纲只是个配角知道不,甚至不配拥有姓名……当时存稿不是写到麻奉么,麻是苗族大姓,桑麻桑麻,于是信手取了个桑先生,但后来这个角色写着写着一下子戳中我心,就给了“薄言”这个名,出自《诗经》中的语助词,取助攻、推动剧情之意。 网友:流水嫣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7 10:04:37 所评章节:58 大国师进入了轮回?三观会碎掉的吧?但是从中武升级到了高武,或者修仙去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17 22:10:59· 大国师没进轮回~轮回不收小世界的灵魂 但他会一步步登天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7 13:29:15 所评章节:58 咋整脑回路清奇的我感觉放不下桑薄言,,,,呜呜呜。真的枯了。 真的是各有自己的路,有你锦上添花,无你也无妨继续生活。生得尽欢。 以人意识的蛊虫之身,大小姐在这个世界终究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很多人想起她的时候或许不禁会有些憾意吧 【肯定不包括小谢哈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17 22:17:20· 放下吧放下吧,形形色色好多人呢,要见一个放一个知道么 做人最重要的是坦然啦 墨邯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17 13:36:50 所评章节:58 可以了,一句话描述了小谢中年惨烈,我快乐的一批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17 22:21:49· emmmm大家的重点都不一样呀 飞仙02 千叶醒来的时候如陷泥沼。 全身上下精疲力竭, 骨骼像是错了位一般剧痛难忍。 五感本来迟钝无比, 除了沉压压如同灭顶之灾的痛楚, 只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混杂着尘土与霉菌的酸臭味,僵硬的思维在换了一副精神之后并没有运转得顺畅一些,至少千叶挣扎了很久之后才能从这潭烂泥中艰难挣脱。 明知道这时候开启感知强化是对自己精神无上的污染与折磨, 但她都快死了,再不搞清楚如今的处境, 她更没法抓住翻盘的契机。 果断开启「异种之火」。 知觉转眼放大无数倍, 几乎要麻痹她思维的痛排山倒海而来,如山般压得她差点窒息。 瞬间涌入自己大脑的海量信息就差将她的脑子塞爆, 信息过载的感觉就像是把自己整个人活生生塞进一个针眼大小的洞, 每条神经都被绞杀,每个细胞都发出即将崩溃前岌岌可危的咯吱声——承受这些有多痛苦,就越感慨曾为蛊女时那种奇迹般的接纳力。 ……总觉得想要活命之前自己就先死了一回。 思维渐渐恢复, 能够梳理清楚简单的信息时, 她骤然发现那股强烈的腥臭来源于自己, 汗水与干涸的血液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就像是即将腐败的尸块——她与尸体也就只有一线之隔而已。 高烧不退,失血过多, 感染与炎症,缺乏食水, 力气用尽的疲惫与困乏, 千叶感受到冰冷麻木如同被碾碎般的下-身, 内心已经漠然无波。 哦, 好像还刚生过孩子。 千叶:“……” 坑爹呢!!! 果然流行开门杀吗?! 千叶三辈子没陷入过此等境地,但抓狂崩溃还没浮现在脑海中已经无力消散,她忍不住想起上一个世界图景于奇凤苗疆中初初为万虫所噬的情景,没理由连那都活下来了还演变成一个不科学物种,现下就只能束手就擒干脆等死。 好歹还是个成年女人…… 一点用都没有啊! 这大概是个木屋,还是茅草铺扎成的顶,建筑方式极为原始。 拢共一个堂,大概还兼厨房与卧房,毕竟另一侧有个灶膛,边上还堆着些干柴。 这边一张矮矮的榻,好歹还是木制的。 身下垫着些粗布衣裳,墙角零散几个缺角的陶器,以及手工同样粗糙的木桌木椅,窗开的位置极其不合理——明明是屈指可数的几样器物,但因为屋子实在太小,倒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这真是来到个高武世界吗? 千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憋死过去。 并非是由奢入俭难的痛苦——毕竟在初始场里她开场得到的身份微末到不能再微末了,中世界一个没有庇佑的美貌村姑身份有多可怕,照样给她闯出了一片天——而是一种空存极其强烈的求生欲,却连挣扎都难以做到的屈辱。 没日没夜恶补心理学,还结合上个世界残留的知识梳理了一下毒理学,虽然也没指望着能直接用上,但怎么想都想不到现在快把她难死的是“产后护理”啊。 早知道在桑薄言那厮非折腾着要研究蛊体是否还保留生育能力的时候,就该遂了他的意,如此一来没准现在她就有能渡过难关的知识,当时怎么就觉得他可烦呢? 千叶咬咬牙,先关了感知强化,随即使劲力气从矮榻上翻滚而下,硬生生拖着虚脱的身体往墙角爬去。 应该刚下过雨,地面极潮,茅草混杂着泥腥气黏腻一片。 破陶罐里有水! 她根本顾不上罐底漂浮的泥垢,顾不上潜藏的细菌又是否会招致更严重的病症,径直埋头进去,艰难地喝了两口。 厚厚的舌苔根本辨认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干渴得要冒烟的嗓子稍微缓解了一些干疼。 她把脑袋在水里浸湿,靠到一边趴了会儿。 身下还在流着血…… 应当不是血,是恶露。 但短暂的感知强化中,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奇异感觉,因为某处身体构造之内,有部分不该属于那个器官的东西生在上面。 既然孩子已经不在,那么残留在里面的毋庸置疑该是未完全脱落的胎盘组织。 这样已经过了多久? 情况严不严重? 往好了看,竟然没引起大出血,还可以说是幸运了。 她不会估计错误,毕竟也算是上个任务图景留下的馈赠了,蛊体虽奇特,到底还是给她些许好处,至少化蛊并聚合的次数多了,塞进她脑袋里的感知多多少少总有些能被她用人的思维解析,叫她对于人体构造——或者说女人的人体构造,有一个极其清晰的了解。 她知道目前这具身体除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外,生产时的失血也加剧了虚弱。 要找食物,要想办法解除身体的隐患,重点是消炎退烧…… 不,最大的问题是,这具身体显然生产完过不了多久,那么孩子呢? 那个娃去哪儿了? 想不通,只能暂时不想。 头疼欲裂。 再想到这屋里貌似什么都没有——别说消炎药了,连草药都没有,她就觉得什么地方都不舒坦。 冷静一下…… 附近应该有瀑布。 刚才听觉强化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声音,那么应该有潭水。 水边的生物种类一般比较多,也许就生长着一些她能用得上的药草——不过说起来,瀑布离这里应该是有截距离,她都能隐约听到水声,但她为什么没听到孩童的叫声与呼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地方除了她压根没有第二个人,一个新生儿,毫无动静…… 若非在她感知的范围内,就是已经死了吧。 所以,为何现在的处境能如此糟糕? …… 千叶没出去找草药。 毕竟就算找到了,如何炮制配量甚至蒸煮煎熬都是个问题,她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法支撑她完成这一系列行动。 她在一只竹篓里发现些厨具。 木勺,木铲,碗筷,以及大大小小几把刀,菜刀、剪刀,甚至是匕首。 意外的是这些刀具的刃铁用材相当考究,锋利得可以说是削铁如泥,技术完全吊打前一个世界,连她这种见过现代强化钢的也觉得技术非常出色。 木屋前的院子里圈着凌乱的篱笆,一棵矮矮的梅树病恹恹地立在那,寥寥几片叶子也风雅可言,明明是木屋梅树、篱笆野苔,却连自然质朴都称不上,足见日子过得有多糟糕。 她循着之前嗅到的气味,在梅树下挖出了一坛酒。 米酒,放了有些年头了,还没坏。 这身体的酒量糟糕透顶,反应还有些大,千叶为垫肚子喝了几口就觉得晕乎乎有些上头,所幸意志力强悍——这关头还能忍着痛爬进爬出没崩溃,都已经不是单纯的意志力可以囊括了,她也不知道支撑着她精气神的到底是什么——她找遍了整个屋子,从墙缝边抠出了火折子,生了堆火,连酒带坛丢进火里烘烤。 然后给自己做了个手术。 ……这过程惨烈到她完全不想回忆。 她现在十分渴望去某个现代图景,她有太多的东西想学,有太多的学科想钻研,她甚至开始后悔在自己的原生世界没将有限的时间都奉献给知识,以至于现在才开始悔不当初。 大概掌控欲强烈的人都有这种通病,不能忍受不完美,既然有能力掌握必定要将之紧紧抓在手里不可,心里的小本本上已经记下了太多条款——如果真有机会务必不能错失! 某种意义上,想到或许还有无数方向不同的未来世界,想想那些科技,那些知识,她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 谁说作为麻瓜一定要去魔法世界见识? 她在低级科技世界都有那么多想学又未学得的,做什么非要去魔幻寻死? 千叶把檐下的木桶里积的水都给用光了,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挖出看似干净的布衣紧紧裹好。 饥饿带来的虚脱感她能忍,但毕竟不好受,陶器底里只有几颗烂红薯,几乎被蛀空,已经不能吃了,她在绝望地放了会空之后,拿起把小刀砍了截门板,用虚软无力的手艰难地刻起了哨子。 或者说只是一个能吹的器物。 作为唐千叶时,她曾与姮人学过驯兽,懂得如何召集鸟兽,分辨它们的心情与喜好,并以简单的方式控制与它们交流。 无奈蛊体作为对生物先天性克制的东西,一般的动物都害怕于她不敢靠近,没办法试验姮术效果,她也仅学了个皮毛。 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以特制的方式刻了个木哨,精细不了,只能勉强能用,然后以交替间断式哨音吸引鸟兽。 只招来了几只树莺。 这几只树莺又为她叼来一些野浆果和昆虫。 千叶:……聊胜于无吧。 她变换了好几种哨音,都没招来别的什么,这也说明附近应当确实没有动物——可是连野兔刺猬一类的都没吗? 而且猫亚科之类的都没出现一只,相当奇怪了,看屋子附近幽深的绿色,这还不在丛林? 由于过分体虚的缘故,明明该是七八月的天,她还是觉得阴气环绕,连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瑟索之气。 勉强果腹后,趁恢复了一些体力,她得找寻草药与食物。 烧还没退,她也不知道身体内部还有没有别的隐患,模糊地感觉到这时候或许应当卧床休息,但现实条件根本不允许她停下来。 生活突如其来的艰辛竟是如此沉重。 她取了一条长而坚劲的柴条当成是拐杖,拣了个不那么破的小篓背上,往水声隐约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 半个时辰后…… 她背着一些野菌与药材沉默地立在潭水边。 的确有一个瀑布,低矮却极宽阔,大约丈高,却有十几丈宽,潺潺铺陈,形成了一个幽深的水潭。 碧波之中有隐约有银鳞闪烁跳跃,潭边植栽秀繁,花草丰茂,当也是一副优美绮丽之景。 但这样的美景并不能掩盖它杳无人烟荒凉的事实。 荒野求生并不能叫千叶有丝毫的波动,但是眼前一个事物却叫她脑袋大到快撑爆了。 ——那是一个婴孩。 刚出生的孩子极为幼小丑陋,皮肤皱巴巴,没有头发,连眼睛也睁不开,就像一只小猫崽子,身上仅裹着一块破旧的粗布衣,应当是原身脱下的衣物,胡乱盖在他身上,也没有完全遮蔽身体。 嗯,是个男孩。 草地上有人体曾跌倒的长长痕迹,有干涸凝固的零散血块与破碎的人体组织,不远处还有一只打翻的水桶。 千叶仿佛看到不久之前,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艰难地拎着这只水桶,想要打些干净的水回去,却不慎摔了一跤,不知是受惊还是压到肚子,总归发动了,然后在这荒野里艰难地产下孩子。 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最终选择抛下了这个孩子。 能叫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艰难地回到那个破败木屋,然后合衣躺下直至咽气——那必定是极其强烈的执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于这次轮回没有从一开始将她丢下来,是中途进入的陌生身体,精神都换一副了,也别提继承什么记忆,一切都只能靠她依据现实自己推测。 千叶像是在看一场戏剧般,在脑海中构建了整个图景——她本来也就是个局外人——所以在觉察到婴儿竟然还没死之时,她也没有丝毫感觉。 浑身已呈青紫色的小东西,已经喊不出声音,倘若有声音也轻若纹呐吧,间或还会动一动脑袋与小胳膊,待生命最后的余晖从他身上消失,大概也就变成一块小小的死肉了吧。 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至少在这里待了一夜是肯定的。 就这样也没死,除了这个深谷里大概的确没什么野兽之外,也只有他命大这个解释了。 千叶仔细辨认身体里残存的感觉。 似乎只有深深的难以言喻的疲惫,那种从骨子到灵魂都难以挣脱、只有依靠死亡才能缓解的疲惫。 没有愧疚,没有悲伤,没有后悔,没有怨恨。 甚至没有痛苦。 没有执念,没有别的一切,只有疲惫与平静。 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她甚至是无比坦然的,抛却一切所思所想,不在乎曾经的所有事物,无所谓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 千叶在那里无动于衷看了好一会儿。 连原主都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执念,更遑论她一个外人。 并不是说继承了一具刚生育的身体,就会涌现多么强烈的母爱,身体自然分泌的叫女性具备柔情与怜悯之心的催乳素,在还未为她的神经感知的情况下就被身体的痛苦消磨得干净,在生理无法影响生理的前提下,又怎么会叫她产生动摇? 她对于承受着磨难的人确实会有一种作为同类的同情,但这种情绪是十分微薄稀少的,是无比浅淡且无关紧要的,更别提什么感同身受。 她也养过孩子,如闻秀一流,在懂事之后就跟随在她身边,但与其说是养孩子,不如说只是栽培——都是尊她为主为先,然后才是亲近与关怀。 所以,千叶并不认为这孩子是自己的责任。 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孩子倘若在此处死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不用跟随自己的母亲在这样荒凉简陋的环境中挣扎,也不必承受社会与命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坎坷与艰辛。 既然未曾看过这个世界的风景,那就坦荡荡来,坦荡荡去,又有何不好。 拄杖在原地站得久了,就觉得手脚有点发麻,身体毕竟还虚弱得很。 千叶直起身就想走开了。 一会儿记得回来收敛下尸身,挑个风光秀丽的地方安葬他,也算是尽了一场血脉之缘吧。 但没走出几步,又转回过来,眯着眼睛思量。 ……这是个高武世界。 就算看上去孑然一身置身荒野也并不能改变这就是轮回标注的“高武”的事实! 想想上一个世界图景,仅仅是“中武”,就有可能孕育出大国师这样的怪胎,大国师的显圣宗更把持国家达百年之久,没理由一个“高武”世界还是秩序井然阶级严苛之地。 “以武为尊”才是最有可能的规则。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之外的社会,必定也是一种以武林为主以门派世家作为主导的社会。 千叶已经很清楚,自己这具身体上没有任何会武功的痕迹。 经脉凝滞,丹田空虚,别提武功了,连强身健体的功法都没有学过,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人。 虽说轮回没有对该图景布置有什么任务,但只要她想得到高评级,必然面对的就是一个武者横行秩序混乱的社会,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人除了成为炮灰,还有什么可能? 既然要出去,她就必然面对一些不得不逃避的现实。 比如说,作为一个孕妇,她为什么身在这种除了自己没别人的荒芜之所? 比如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抛下她不知所踪? 比如说,她的身世、来历、身份,甚至是过往经历。 千叶的身上现在什么筹码都没有。 既然这个孩子是该具身体所生,两者有着无法割舍的血脉关系,她就在想,他会不会有着什么特殊之处——就算没有特殊,也总归是一个可供操作的方面。 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投资的必要了。 千叶到最后还是抱起了孩子,然后发现,婴孩被破布遮住的腿脚有些异样——两条腿的长短不一,左脚脚踝有异,致使脚掌微微向外翻,脚趾还缺了一个。 是畸形啊。 这孩子竟然是先天性的残疾。 已经决定收养他了,千叶也没因此而生出什么嫌弃来,或者说,她胸腔中其实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是做了一笔生意,冷冰冰的生意,暂时又没看到回报,自然不会有任何触动。 该给他找点食物吧,不然迟早都得饿死。 千叶寻思了一下,从腰带上拔出匕首,割破手掌给他喂了点血先垫垫饥,然后把小竹篓里的菌菇放放平整,孩子用粗布再度裹好放进篓中,艰难提起那个倒翻的水桶,打算提点水回去。 别说检查自己有没有奶水之类的,要她哺乳是不可能。 几辈子都不可能的。 千叶小心翼翼靠近湿漉漉的水潭,免得一脚跌倒滑下去,强忍着疼痛蹲下去打水。 然后猛地僵住。 她盯着自己在水面上出来的影子,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被石化了。 ※※※※※※※※※※※※※※※※※※※※ 9.19 1.高武世界的人,打架都带特效 2.而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3.哦,还有个拖油瓶 飞仙03 如梦似幻的姿容。 仿佛月夜绽放的清昙, 出落刹那又永恒的华美之姿。 既有单纯唯美、孤芳自赏的优雅含蓄, 又有谢落前肆意挥霍凝集生机于瞬息的绚烂动人, 夜的神秘与幽深是她披身的华裳,流光的璀璨与捉摸不透是她发间的簪翠。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美的评判标准,可是若非看到这张脸, 千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会存在如此一种感觉,几乎是霸道蛮横到极点, 毫不犹豫地打破你原本看待美丽的规则, 将这种只能评判为“美”的认知深深烙印在你的脑海之中。 岂止是看了怦然心动,美到甚至能叫人忘记了呼吸。 即使瞧上去再狼狈——莫说粗布短衫, 也不提凌乱结块的头发、尤带血迹与土痕的脸庞, 就连皮肤都是过分惨白虚弱,疲惫已经深深刻进眼角眉梢——还是无法掩盖她就是美得惊心动魄、娇柔堪怜的事实。 所以有这样的一张脸究竟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境地的啊啊啊?! 就连千叶初初见水中倒影的惊鸿一瞥时,都要醉倒在这般美色中。 只觉得所有的形容都匮乏无力, 诸世对美人的言谈辞藻都浅薄得没法描摹出丝毫, 可见美到了何等超出想象的地步。 靠这样的颜容干什么不行? 高武世界的强者, 再强还是人, 既然是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凭着这张脸连国都能倾倒, 你混到孤身一人流落荒野生完孩子力竭而死? 饶是千叶一瞬间都混乱得难以言喻。 潭水清澈见底,就连倏忽的游鱼都能见得清晰, 水中该是蕴含着丰富的藻类, 所以叫这水呈现出莹绿的色泽。 人影也随着荡漾的碧波微微游淌。 千叶恋恋不舍地凝望着自己的影子, 之前在小屋中那么痛苦煎熬的时刻她都撑过来了, 现在竟然觉得,下一秒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她也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打了水,脚步虚浮又沉重地提着水桶走开,脑海中还不断地回想自己看到的颜容,只觉得在这番动作中耗费的意志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多得多。 清素狼狈的一张脸都能如此动人,倘若饰以粉黛,着以华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又该美到何种地步啊。 半桶水,千叶几乎是用挪的才挪到木屋门口。 全身虚软,肌肉劳损过度,都像是要从骨骼上瘫落下来,但她意外得毫无绝望烦躁情绪。 ——而是满满的兴奋。 檐下堆了不少野浆果与死去的昆虫。 先前那些树莺显然仍热衷于给她送食物,既殷切又孜孜不倦。 她挑了些完好的浆果,一边想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婴孩吃,一边艰难地拖动疲惫的身体生火烧水。 方才在路上找到一些木薯,没力气砍,而且是苦木薯,不去毒没法吃——但毕竟木薯块根藏着大量淀粉,茎叶有丰富的蛋白质糖类化合物,也能食用——可以养起来当做以后的主食。 翻了翻小篓,菌菇之类暂时也不好好处理,野浆果捣糊煮沸泡水? 据说刚出生的婴孩好像只能消化奶? 千叶茫然地发了会愣,决定想办法弄只刚生产完的野羊野猪之类的,可以给孩子喂奶,真不行再去折腾那些淀粉类植物,只是现在怎么度过难关? 新生儿可以喝药吗? 她先给那孩子喂点水垫垫饥,然后艰难地择了几味含淀粉及糖类物质较多的无毒药材,特殊炮制去除杂质之后再过蒸煮析出浓缩药液,用大量的水稀释,这个过程耗时比较长——于是中途眼看着孩子要饿死了,她又给喂了点野浆果糊糊,抱着“命大则活,命短则死”的想法,毫无心理负担。 药汤煮好之后她自己先喝了碗,觉得味道还可以,然后强灌孩子喝下,总觉得这青青紫紫的小身板熬不过这晚上,想了想,伸手出去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轮番按摩几个穴位,小孩子渐渐停止纹呐般的哭声,然后哼唧着拉了一大泡黑色不明物质。 千叶很坚强地没有崩溃。 毕竟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婴儿,既然决定投资,这些就还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这地方环境如此荒凉糟糕,物质何等匮乏简陋,要她将小孩照顾得面面俱到巨细无比是不可能的,顶多不饿着不冷着,其余的一切就要看命了。 她回过神,坐在那将刚才出门得到的信息慢慢整理疏通,并开始规划起今后一段时间内的布置,好像忽然之间就燃起了不少生存的动力。 废话,顶着这么一张脸,她当然不想死了。 聪明才智她本来就有,美貌她好像也没缺过,但现在这可不是单纯的美貌,这是堪称“绝世美颜”的逆天姿容啊! 没有武功也算了,她有这张脸,就算不能练武也不要紧。 她又不指望着凭武功与这个“高武世界”的强者们对打,有这张脸还怕什么! 骤然觉得世界已经在手,雄心壮志陡然爆棚。 ……那么遥远的事还是先不想了吧。 那都是将来要考虑的,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活下来。 先把身体养好一些,她再去探寻一番周围环境。 她得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者说,找出自己为什么会身在此地的原因。 怎么想都想不通如此美人为何会沦落至此。 …… 那孩子竟然活下来了。 古代小孩夭折率极高,一点疏忽就可能叫一个生命逝去,千叶也没想到,这个发现时奄奄一息浑身青紫最后只能灌着药汤做食物的小孩子竟然活下来了。 这是片谷地,她闲来粗粗探寻了一遍。 山谷挺大,但重点是,一侧全是直耸如云的悬崖,简直可以用“万丈深崖”来形容的高,她是半点都不用考虑自己能够翻出去的。 另一侧的山岭稍矮,但是过山就是一片岩滩,再外就是浩瀚辽阔的海域,苍苍茫一望无垠,好像也不用奢望可以渡出去。 很简单,她被困死在这里了。 最重要的是,这片谷地植栽种类是够丰富,但是很奇怪,缺少动物啊! 山岭是有,但别说常见狼獾猪鹿了,就连野兔刺猬松鼠之类的也极少,就好像有什么天敌长期盘踞在此地,将所有的动物都给吞吃干净了一般,潭水里倒是有各种鱼,林子里也有不少鸟——只不过多是些鹊、莺、画眉、百灵之类的小鸟。 这是千叶觉得尤其奇怪且郁闷的一件事。 她倒是不需要野兽充当储备粮,但缺少可供驱使的劳力啊。 在她眼里,野兽全都是劳力。 姮人确实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群体,就操控鸟兽驱使动物这点来说,已经算是某种奇幻色彩了。 千叶在这段时间来,第一遗憾的是曾经太热衷于权术,埋头进去难以自拔,就算身边有桑薄言这样的存在,都没想着跟他学点医术;第二遗憾的就是白白放过了学习姮术的机会,当时整个姮江道都奉她为主,她要什么都有,如果能多学到一些,没准现在就不会过得如此苦不堪言了。 明明身在高武世界,却像是被丢弃于原始社会。 暂时也只能寄希望于那孩子的父亲。 孩子不可能一个人生出来,既然有母亲,就一定有父亲。 不是没有想过他已经死了的可能。 但她翻遍了整个山谷没有看到坟墓,而且对于一个柔弱的女人来说,生活范围应当就在这附近,也不可能离开小屋去多远的地方,考虑到原主可能连个墓碑都不会立,所以她将附近都寻觅了一番,却连个土包包都没看见。 那个人既然不可能死在谷底,只能想到他在外的可能。 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怀孕了吗? 还是说,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想办法去外面带些物资进来——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意外,若非死了就是被囚禁,以至于没有回归? 千叶拒绝去想对方有可能会抛弃原身的可能,就凭这张脸,谁能舍得? 既然暂时出不去,只能努力让自己好过些。 原主大概是个所有技能点都点在了脸上的主,生存能力可以说巨额的赤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有胆量单独在这生存这么久…… 额,或许真的是心如死灰,所以最后临时前会是那般坦然无畏? 千叶会做的也不多,但是她理论经验丰富;她的操作能力挺强的,但是她极其懒惰。 两相综合,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却总归衣吃不愁穿食无忧。 照顾个小孩儿已经废去了她半条命,剩下点命,自由清闲点有何不可? 所幸木屋还算牢靠,短时间内不用修缮。 制造木器需要木材,置备木材又要砍树曝晒,耗费的时间精力好像更多,于是她咬咬牙垒了个土窑,烧制些陶器一了百了…… 虽然丑了点。 在床榻底部翻出个匣子,里面有两匹新布,还有针线一类的事物,大概原主并不擅长这些,所以很少动用它们,千叶并不嫌弃,有衣服穿能勉强遮体就行。 她在院子外面开辟了一个园圃,将山里找到的木薯跟一些野菜挖了移植过来,再挖了个小鱼塘,把潭水里捉住的鱼养了些放里面,这样就不用天天跑去瀑布。 再怎样懒,这山谷中只有她跟一个娃。 每天做点什么,从无中生有也慢慢把日子过了起来,虽说到底嫌简陋粗糙。 这种时候,就只能靠着精神文明过活了。 鉴于木妖附体需要书籍,她连纸都试探着造出来了,然后采墨制笔一发不可收拾,孩子启蒙用的还是她自己制的书。 当然,那孩子自会说话会走路开始,就算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千叶既然懒得自己动手,就只能努力培养一个劳力。 都说怎样的环境培养怎样的人,因为他并不知道别的孩子是怎样的,所以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从他两三岁懂点事起,摇摇摆摆陆陆续续就开始包办家里的一切事务。 从认字到笔墨纸砚,从识药到采药制药,从辨认食材到亲自劳作烹饪…… 虽说先天有足疾,走路摇摇摆摆,但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极其聪颖天才的一面,认知能力非常强悍,接受能力极其卓越,至少他能跟得上千叶的思路,而且堪称过目不忘,说过一遍的话就不会忘记,示范过一次的动作工工整整不会有丝毫偏差。 千叶的耐性得到了非常妥帖的维护,毕竟教授的是一个天才,丝毫不费力对方就直接窜上去了,也颇叫她体会到了一番“好为人师”的感觉,挺有成就感。 千叶没给他取名字,打小就拿“阿苦”当小名称呼他,后来小孩儿拿着她默的残缺版《诗经》给自己取了个大名。 ……叫“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天黑了,天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这首诗原本讲的是受压迫的人夜以继日地在野外干活,有家不能回苦不堪言,因而倾吐心中的牢骚不平——式微当然不是在映射自己被千叶压迫的事实,相反,他小小年纪吃苦耐劳,甚至是任劳任怨,他由衷地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应该的,并喜爱着这些工作——这只不过是在千叶给他讲史后的有感而发。 要知道“式微”的本意是由盛转衰。 这并不是个好名字,但足够千叶从中窥出这孩子的心性。 大概越是聪颖的孩子越是具有非凡的志向,式微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能与娘亲一起离开这封闭的山谷,他渴望见到外面的世界,但千叶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他不知不觉也开始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作为评判标准,从看客的角度对无关于己的一切冷漠以待。 因为千叶自己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更多地是用讲故事的方法给他讲她曾经世界史册史,讲天文地理,讲神话寓言,甚至是易经八卦、帝王心术。 式微有足够的能力理解她所说的一切,如饥似渴地吸收她的知识,结合自己的评判思维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想法,虽说生在谷底长在谷底,却着实非同一般。 “娘亲,小金来了!” 这日千叶窝在式微打的美人榻上,晾晒手指上涂着的同样是式微制成的丹蔻,小孩子对于雕刻无师自通,靠背上的花鸟纹极为秀美,她正百无聊赖地打量木纹,听到外面的喊声。 她只得起身,款款朝外走去。 一条顶额缠绕着金线纹路的大蛇盘踞在门口,比人还要粗,足有两三丈长。 它挺起脑袋碰撞着式微的手掌,与他嬉闹,蛇吻中衔着一朵散发着异香的白色奇花,见到她,开心地游过来,将花递给她。 “啊,多谢你们了。”千叶看到花,脸上也露出了笑。 式微的出行很成问题,要是凭他自己,当然做不到漫山遍野走。 但是有小金。 千叶要直到来这里的第二年才发现小金一族。 还不是千叶发现的它们,而是某一天忽然有条蛇循着哨声自己游过来了,这蛇对她来说简直大得离谱——这才叫千叶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有这样一些邻居。 曾为蛊女,她对于蛇类并不恐惧,也没有常人的厌恶反感,更别提她素爱美的事物,倒也能领会到这些物种上奇特的美感。 ……虽然着实是大了点儿。 最初的灵蛇是为她的木笛声召唤过来的。 千叶总不肯死心,这谷中的动物太少,她老希冀有什么过路的鸟兽会被笛声吸引。 孰料外面的鸟兽是没出现,这本土有一窝奇特的生灵被吸引了。 这种蛇长相挺怪异,体型差异极大,族群结构也奇怪。 雌蛇如巨大如座小山,盘起来真的瞧着像座山——但只有一条,犹如虫中女皇般的存在;雄蛇相较雌蛇就要小得多了,一般如森蚺般粗细,数量也比较多。 但就算是森蚺的体型,也已经很可怕了! 通体是青色,蜕皮次数越多颜色越深,刚出生的幼蛇是亮翠的青绿,百年之上就是墨一般的青黑,而成年之后蛇脑袋上都会有一圈金色的纹路,构成如同眼睛一般的图案。 它们世代盘踞在一处偏僻的洼地,姑且叫做灵蛇沼泽,一般不会出来,更不会肆意游曳。 因为那洼地中生长着一种奇花,大概也就相当于天材地宝之类的异物,蛇群就围绕着奇花族居,那是它们的主要食物。 千叶与式微这么多年身体强健从没生过病,也多亏了灵蛇曾经赠的一朵奇花。 奇花中里面蕴含着极其浓郁的生机——只能说高武世界果然不同,并不缺少天材地宝珍稀异兽。 千叶虽没养过蛇蛊,但蛊体的传承记忆她也记下不少,对蛇的习性了解不少,姮术中也有对于爬行种的掌控知识,于是,这些年与灵蛇们的相处也比较融洽,当然平时她不上洼地,灵蛇也不会来小屋。 关于式微的脚,虽说不怎么影响生活,但到底是一桩憾事。 而小金的存在多少弥补了一些缺憾。 它就是最初被引来的那只灵蛇。 因为对人的好奇心比较重,又没什么恶意,它经常会离开族群,来小屋附近玩儿,式微三岁那年她出门,他独自在家摔了一跤,直接摔晕过去,将小金吓了一跳,赶忙回沼泽衔了朵奇花来,正是受了此等恩惠,所以千叶对灵蛇一族也抱着挺大的善意。 不说其他,那些潜藏在沼泽地中,叫灵蛇困扰百年的软泥线虫问题,就是千叶帮着解决的。 得了灵蛇一族的恩惠跟友情是好事自然不假,但是有舍有得,因此失去了一条出谷之路,确实也是千叶始料未及的。 ※※※※※※※※※※※※※※※※※※※※ 9.20 1.大小姐的开门杀这么惨,全是狗比前夫的锅,别急,迟早打爆他 2.嘤嘤嘤万分感谢“爱琴海的月亮”亲,夸我夸得我好开心,爱你呦…… 3.我估计新单元开始一大票人给我养肥了,不然不足以解释留言如此之少 (╯‵□′)╯︵┻━┻ 飞仙04 千叶一直对自己寄居的山谷有着极大的疑惑。 但一直不能得到解答。 直到发现灵蛇族群的存在, 才算是破了个案——为什么整个山谷如此庞大的森林竟然找不到什么动物! 废话, 有这么一窝大蛇世代盘踞在此, 动物繁衍的速度哪赶得上它们的胃口? 于是很快连种都给灭了。 按理说,没了食物,灵蛇的种群规模也会相应缩小, 但谁叫它们得天独厚呢。 不知道是先生长有那种奇花再慢慢繁衍出这种蛇,还是说在这种蛇聚居的地方慢慢生长出了奇花。 总之, 理应是相互作用, 蛇蜕、蛇涎还是别的什么的影响,会让这种奇异的花开得更加繁盛。 这种花蕴含着极其强盛的生机, 灵蛇靠食花为生, 只不过毕竟骨子里就流淌着食肉嗜血的基因,偶尔也会出去打打牙祭,天长地久下来坐吃山空, 这也就是整座山谷只留下野兔两三只小雀两三只的原因。 而外来禽鸟嗅到此地蛇类的气息, 也不敢靠近。 所以千叶就算把哨子吹破天都没有办法召唤来一只外来鸟。 千叶很干脆地死心了, 放弃研究姮术, 转而重拾蛊术,毕竟这森林有着先天的孕蛊优势——要知道, 灵蛇这么吞食动物破坏生态,这森林的生态系统没彻底崩溃, 全靠的是那些稀奇的虫类。 很多种虫子千叶甚至连作为蛊女的记忆里都没有见过, 大概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特殊物种? 没过多久她就后悔自己没坚持姮术了。 某日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鸟叫, 尖戾得几乎刺穿耳膜, 即使是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依然能叫人感受到那种可怕的气势。 千叶先听到天崩地裂般的动静,还有那凄厉可怖的鸟鸣,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天空,在森林与悬崖的峭壁间不断地、来回地鼓荡,本应该在高空的风好像被挪移到低空,于是树木倒塌,岩石碎裂,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好不容易等动静似乎止歇,只有那一声一声的鸟鸣,长长的、婉转凄苦地,还在回响,就像是要叫到天荒地老一般。 千叶把式微藏好就一个人出去了。 她是真的好奇,这破山谷里怎么会有如此刺耳的鸟叫声! 能响出这般动静,这鸟的体型必然还不小,那么大鸟从哪里来? 她就抱着一种莫名的期盼循声而去。。 然后她在灵蛇沼泽附近,看到真真切切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 大蛇死了无数条,有切成数段分不清头尾的,有压成扁平或者血肉模糊的,还有零零散散的血肉组织铺得满地都是,那等狼藉可怖的景象饶是千叶都要忍不住打寒战。 那雌蛇小山一样的身躯从沼泽中心出来,就盘在一处悬崖不远,没有动静。 抬起头,可以看到很高很高的地方,那鹰嘴一般突出的悬崖石台之上,有只大雕在盘旋,凄厉痛苦的叫声就从它的喉中发出,震得整个山谷都无比哀戚。 这是怎么回事? 千叶正觉得纳闷,忽然发现正前方深草丛后面有些异样。 她遥遥地望见那里似乎还蹲着一只雕鸟,比人还高,翅膀张开的模样应当能掀出丈长,因为它匍匐在那,所以为灵蛇尸体所摄的千叶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它。 这鸟还是活着的,还能看到它时不时地动一动羽翼,去轻抚它身前一团事物。 ……那是一只小雕。 大概仅有另外两只成年雕的一半大小,一动不动地伏在那。 那崖雕与雌蛇呈现出互相对峙之势,但双方看着都没有再度打起来的意思,空中还飞着一只崖雕,而林间藏着数不尽的灵蛇。 千叶走过去的时候,灵蛇群骚动了一下,但没有阻拦。 她想了想,还是朝那只雕走过去。 崖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大眼里流露着极深重的灵性,就像是一个人痛失爱子时的痛苦悲绝。 它的眼神告诉千叶,它似乎是识得她的,只不过那股拒绝与排斥的意味也无比明显。 于是千叶就停下了脚步。 那只倾伏在地的小雕很明显是死了,凌乱的羽毛有捆绑束缚的痕迹,但最终致使它死亡的应当是蛇毒。 显然,大约是这只小雕在林间玩耍,被某条灵蛇盯上杀死,以至于它的父母震怒,飞下来报复,造成这般惨烈的情状。 很快,天上的那只雕飞下来,与地上的雕一起将失去的小雕背起,飞上天,很快就不见了。 灵蛇们并没有阻止,那如小山般的雌蛇直到崖雕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游回沼泽中心地带,所有的蛇将地上同类的尸体尽数拖走,然后堆在生长着异花的地方。 赶上情景剧后半段的千叶觉得头都大了。 万事万物总是有舍才有得,一饮一啄莫非天意。 那两头大雕能与灵蛇斗那么惨烈,若不是天敌都说不过去。 她本来还奇怪,悬崖绝壁之地,如此不便,她们为什么会选择此地隐居又或是避难,但想来也定与那两只大雕脱不开关系。 千叶想起自己还有印象的《神x侠侣》,再想起独孤求x以及他的雕兄,顿时思如泉涌,脑洞大开。 大雕有灵性是毋庸置疑的,或许正是式微那死鬼爹拥有某种办法,能够驱使大雕往返于这万丈悬崖上下,才敢选择这样的地界落脚。 这狗比,有这种方法也不教给他老婆! 千叶觉得,原身但凡有点退路绝不会在这破地方等死,也不会心如死灰、油尽灯枯,以至于红颜薄命。 千叶的姮术只学了皮毛,驱使小鸦小雀是不成问题,对付这种灵性十足的生物就比较棘手了。 本来还能想着套套近乎搞搞关系,没准人家看在那狗比的份上也能带她们上去,但现在灵蛇把对方崽子都搞死了,这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而她又与灵蛇走得近关系匪浅,身上沾满了蛇的气味,人家不迁怒她们已经算是善良了。 千叶陡然有种入宝山却空手而回的遗憾。 估计被困的时间越久,这份遗憾就越会转化为不甘。 千叶顾不上后悔,她拿这块洒满了蛇血的地方开始作养蛊之用。 灵蛇常年以异花为食,血液中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灵气,人或许没法吸收,但是蛊虫可以啊。 她一边研究此地的虫类,一边试着培育一些自己能用得上的蛊苗。 千叶不知道这个世界武道的水准,也不知道自己知道的那些武功心法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会不会显得低级,于是只教授给式微惊影诀这门心法,因为惊影诀可以融汇其他内功而不产生冲突,其它她什么都没教。 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式微又着实是个聪颖听话善解人意的孩子,她一直在想办法矫正他的腿。 先天型的畸形,除了手术的方式没法解决。 千叶也急,毕竟年纪小还有矫正的可能,年纪大骨骼定型之后想治愈就更艰难。 问题是她对药、毒之类还有点经验,对外科跟手术一点把握都没有,就算重操旧业研制蛊虫,她也要一点点分辨这个世界的虫子的习性药材的特性,并将两者结合,过程也比较复杂,毕竟已经不是身体中蕴藏一切蛊苗的蛊女,想要什么蛊都能直接催生。 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没有嗜血虫这种逆天的蛊苗。 她必须找出能替代的品种。 千叶觉得,既然是高武世界,武里来,武里去的,骨折更会是家常便饭,这个世界的医术水准应当不会弱,只要有能开刀动手术的神医,再佐以效果特殊的蛊虫,要治好式微的腿应该不成问题。 总之她是抱着这样的期望。 …… 式微是个聪明勤劳的孩子。 每天清晨卯时刚至,他就会起床。 有时候天还没亮,日晷都看不了时间,娘亲就造了个泄水型的刻漏,计时极为精确。 但总有生物钟失灵睡过头的时候,为了培养他良好的作息与对时间的敏感性,娘亲又特地为他制作了一个时间机括放在他床头,每到卯时就会自行催动,使床头的竹铃叮当作响,提醒他到点了…… 起床后他会烧水,揉面做早点,上锅蒸熟,按照娘亲写的药方把药配齐放进药锅煎,如果有时间需要他就在炉子边候着,没需要他就去碧玉潭挑水把水缸灌满。 回来先清理干净蚕室,摘了新鲜的桑叶给蚕添食。 这是娘亲采野蚕专门培育的蛊蚕,名唤“织娘”,能吐五色丝,丝线极为坚韧,用土办法织成布制成衣,虽然碍于技术问题并不好看,但好歹结实耐用。 然后他要打扫一下庭院,将枯枝败叶什么的堆起来清理掉。 这时候东方开始发白,旭日即将东升,他把需要晾晒的药材挪到院子里,分门别类地放好,按要求仔细拾掇。 做完这些才去唤醒他的娘亲。 等待娘亲洗漱的时候,把她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好,进去给娘亲梳头,然后两人亲亲热热一起吃完朝食,就到了愉快的开课时间。 娘亲教授的知识天马行空、百无忌惮,通常是根据她前一天写的文章讲课,有时候懒得写书就给他讲故事,他比较喜欢听诸子百家与帝王将相史传。 据说礼、乐、射、御、书、数是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更是骚客必备的技能,礼崩乐坏娘亲说不用学,射没有道具学不了,御有小金了,因而学习的重点就是书与数。 据娘亲说,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她所讲的这样。 没有“代天行职”的皇帝,没有统一的法度,而是“以武为尊”,他不能以那些故事中的规则与道理来想象外面的社会。 他虽然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深深地将娘亲所说的“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一语记在了心里,一面想象外面世界的模样,一面沉醉于娘亲所讲的——那些没有血的刀光剑影、谈笑间的血流成河。 他们没有琴的原因是娘亲不会造琴——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但“棋书画”三道倒是皆教他熟习,下棋每战每败,不过他还挺擅长书画的,很多次娘亲都要夸赞他在色彩与形态方面得天独厚的敏感…… 嗯,颜料好像不够了,他得找时间再制一点。 上完课娘亲去午睡,他去厨房把药喝了。 切点腊兔肉,锅里炖上木薯泥与泡发好的菇,顺手在陶罐里炖些鲜菜汤。 他是真的觉得下厨是一件既简单又愉快的事,根本不用动脑筋,但他的娘亲——上知五千年,下晓阴阳师,但她是真的没什么厨艺方面的天赋。 鉴于她能将一切饭菜都做出药味,还是不要叫她动手了。 他闲不下来,等这边忙完,他要记得去洗桑叶给蚕添食,然后或是缠丝纺线用织机织布,或是打磨纸浆制纸裁书,或是染布制衣,或是刻木雕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亲懂的东西真多啊。 当然不少东西是两人一道琢磨研究出来的。 等他里里外外把该忙的事忙完,娘亲差不多睡到自然醒了,他就端出炖好的汤饭开开心心与她一起吃。 随即把衣服收进来,把晒好的药材挪进屋,午后小金一般会来这边山头溜达,他就提上背篓戴着斗笠跟它出去,一路采点菌菇野果药材,看看陷阱里有没有野兔,顺便绕到碧玉潭里把放下的渔网捞出来,拣几尾鱼带上。 玩完,迎着晚霞回到家,娘亲准会立在小径口等着他回来。 肩上扛的担子真是沉重啊。 没有他,娘亲可怎么活得下去呢。 他会把自己的收获做成丰盛的晚餐,吃完饭刷洗锅盆碗筷,拾掇背篓里的收获,跟娘亲一起把药材炮制了,野果打酱,菌菇洗净,给蚕添食,给自己洗漱完,跟娘亲聊完今日见闻,再溜达溜达看有没有没做的事。 随后才心满意足拽本书爬上床,休息前再看一会。 真是充实而有意义的一天啊。 ※※※※※※※※※※※※※※※※※※※※ 9.21 1.大小姐:不,哪有使唤童工,没有的事,不要胡说,本小姐毫无心理负担的 2.今日上墙留言~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0 09:15:35 所评章节:61 没养肥,但这个故事背景没出来,不知道评论些什么。下面放个盲猜。 前夫为大义将大小姐母子弃置不顾?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0 22:15:21 呃,应该不是为大义…… 网友:仓鼠打兔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0 10:22:13 所评章节:61 哈哈哈,觉得大小姐养起小朋友来也很不错呢,这回是做了起点男主角的妈妈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0 22:16:00 她大概……是做了起点男的前妻 阿那个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0 10:23:05 所评章节:61 摸摸,主要是求生起步阶段,大家还在读条攒大招,等来几号狗比男人大家就会投喂留言啦~刚开始没啥爆点大家不晓得说啥吧~然后这章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失去一条出去的路?如果出去的路藏在蛇窝里,那和蛇搞好关系不是更容易知道路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0 22:16:54 也是~剧情就在进展过程中 前夫暂时还不出来,新任饭票即将登场~ 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0 13:31:18 所评章节:61 是这个样子的。。我看不到任何留言,自己发的过一阵子也不见了,估计大家也是这样?所以没多少留言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0 22:17:13 我看得到啊!嘤嘤嘤我看得到呀 网友:前世今生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0 16:47:15 所评章节:61 新任饭票在来的路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0 22:17:26 嘻嘻,说的好! 飞仙05 不知不觉, 在这谷中待了七年。 千叶没有一点使唤童工的心理负担, 就差把一个小孩培养成十项全能之才了。 这些年里, 她尝试了很多东西,有成功,也有失败。 毕竟对于古代来说, 她的来处虽然不说有多先进——甚至在轮回世界中的分类都是低科技图景——但毕竟已经属于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很多东西她虽没有经验, 但耳濡目染也能说出个大概来。 自己试着上手, 半懂半懵地再创造,竟然也能搞出不少有实用价值的东西。 但最叫千叶棘手的还是式微的脚。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式微又实在是个善解人意至极的孩子, 他好像先天就懂如何识别千叶的情绪,别说察言观色了,那几乎是一种讨好千叶的本能。 而且, 不知是因为此处只有她们两个, 还是说他天生就缺爱缺得很, 简直是恨不得将千叶奉为神明看待了。 将心比心, 她当然逐渐地开始真心为他考虑。 大概因为畸形之处是实在难以忽视的残缺,所以她的目光无论如何都会投入到他的脚上。 她还想着他学习高乘的武功——这样一个拥有一点就通资质的孩子, 于武道有着难以想象的聪颖天赋,这只脚不该是阻止他迈向巅峰的因素。 但就算千叶备齐了一切, 还是没有动手术的把握。 灵蛇给了她一株异花, 一颗异果。 花中蕴含的生机就不用说了, 几乎是还剩一口气就能吊住命的奇药, 那颗异果…… 饶是千叶也估摸不透这玩意儿究竟有多珍贵,但是那强烈到近乎于可怕的灵气却是她闻所未闻的——据说有些珍稀异宝食用一个便能凭空得到几甲子的功力,大概指的就是这类东西。 这玩意儿在灵蛇族中估计也是稀奇之物,竟然送了一颗给她,其中承的恩情不能说不重。 但就算有了这样的保命奇物,千叶心里还是悬得很,她大概知道手术纠正的原理,这些年她几乎翻遍自家轮回精灵内部存有的所有小说漫画,也找出几部与医学有关的,拼拼凑凑算是将整个手术方案都写下来了,但这种东西又不是看看就会的! 野兔子野鼠甚至是雀鸦类,她都试验过无数次,但这里找不到可供她练手的大型动物,别说人了,就是猴子都找不到一只。 千叶想来想去,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早很多年她就放弃希冀式微那死鬼亲爹了,蹲在这谷底也不用想有人会涉足,想要出去只能靠自救。 关于下海还是上山她想过很多回。 主要是千叶并不能确定这是小岛还是海岸。 倘若是海岸,乘船沿山崖绕过去总能找到一个地势略低可以上去之地,若是能找寻到人烟或是侥幸遇上渔船,都是不错的结果。 倘若是个小岛,这就麻烦了。 她不知道山谷处于世界的什么位置,也不知道大陆的地形分布,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天圆地方,脚下立足之地是不是一颗星球的部分——旧有的知识在对面“轮回之大,无奇不有”,已经不能带给她任何安全感。 因为这世界观的唯一认识只有“高武”,所以陷入如今的境地,难免一头雾水、无从下手。 她通过研究谷中植被的分布规律,倒是能够确定方向;根据海浪潮汐日升月落的规律,也能把握明显的季风气候。 热气球她试验过很多次,但实在找不到可以代替尼龙的布料,上去的梦想破灭。 可下海危险系数太高,特别是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海上潮气潮涌,就算是建造一艘结实的船,凭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也没办法掌控方向,一旦被海浪推走,就只能听天由命。 千叶有意识地培养式微的木匠技术,紧赶慢赶也将一艘能容纳两人与储存粮的船龙骨结构造好,她已经观察了两年海浪规律,打算没有变故的话,最迟明年她就试着出海。 尽人事听天命吧。 …… “这便是‘侠刀’隐居之地?” 万丈悬崖之上,有一行人立于风间,横眉冷对脚底无尽云海。 “此处为当地人称为‘龙鸣渊’,口耳相传千百年,却不知是何意。” 一个劲装少年上前一步,眉目俊挺,意气风发,朝向侧前方之人微微倾身:“义父,八年前侠刀连破江城十八寨,几乎将狼匪连根拔起,坏了魔道在广都多年的布置,这才招致魔门八方索命——武林皆知,为躲避云隐宗追杀,他无奈携妻逃入海外,至此再无所闻。” “孩儿经过百般探查,敢断定此处必然有侠刀踪迹,本是想着先下谷中探查一番,待有所结果再行禀告义父,如今义父亲至,孩儿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略低头垂下眼睑,掩去了眸中深恨,心中自是一股愤懑不平。 他心知义父一向对“天下第一刀”之名耿耿于怀,对侠刀任非凡更是心有遗憾。 暗中追查侠刀下落已有数年,好不容易锁定了这块区域,打算找着人后再向义父邀功。 都怪倪虹衣那个贱人,竟胆敢在他身边安插探子,探得他秘密作为之后,当即向义父揭发,以至于他只能被迫将此事全盘相告。 未得全功,到底不美。 那当先负手俯视云海之人英姿挺拔,着玄衣,束高发,豹眼深邃,粗眉斜飞,颜貌威严沉稳,气度雄武霸道,却不见丝毫狂傲之态,腰悬一口垂地古刀,暗金烁烁,极为非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并未开口,是另一侧一个红裳的女人巧笑倩兮,接过了话头。 “只是八年前的‘天下第一刀’而已,”她脸上画着妖媚至极的浓妆,腰不及盈盈一握,胸脯却饱满至极,微微扭腰呈现出极为动人的姿态,手持团扇轻轻掩了掩唇,斜着眼睛轻点那少年之脸,“八年不敢直面世人,堪称懦夫,身有妻儿羁绊,必不复勇武,纵刀技无双也只能妄为笑谈了,又哪里是盟主之敌~” “你呀,到底还是小孩子,不知轻重呢~” 她姿态妖娆地将手中扇柄轻轻一摇,眉角微蹙,面上神色似忧似愁,纵是显然的矫揉造作,依然叫人心驰神往:“盟主日理万机,若是因你这不明不白的些微小事劳了心、损了神,便就是你的罪过啦~” 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径直将原本的功绩歪成了罪过,何等歹毒! “那是任非凡!”少年强忍怒火,“全天下都想寻到他之所在,只有我找到了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侠刀”任非凡,“云中一雁出,江山共仁义”的任非凡! 素有天下第一刀之称。 虽然这名头有一半是基于他之心性之作为确实堪称“仁侠”二字,因而最得天下人推崇,但是天生武髓,刀圣传人,刀技确实堪称无双。 八年前他是横亘在所有刀者前方的一座江,无法跋涉,难以跨越;八年的音讯全无,便成了堵在所有刀者心中的一座山,如鲠在喉,无法忍耐。 倪虹衣冷冷一笑:“避世八年,你怎知他是否已成个废人?” “少年意气,为一时不甘劳师伤财,倒是也能理解,”她语声徐缓,状似亲热地唤了声他的名,似在劝解,“丑儿呀,但因噎废食,懈怠了武道修习当是不该了。” 这就是暗指他为了追寻侠刀下落,连立身根本的武道都懈怠了。 义父生平最恨疏懒之辈,尤其是天赋出众却毁于不勤之徒,这字字带杀是非将他往死里踩啊! 江源若不是竭力克制,这话入耳就待全身气到发抖。 每个字眼都听出了森森的嘲讽。 更别提“丑儿”这个名,是义父爱称,素来只有义父与关系亲近的兄长会这么叫他! 义父江沧海,于刀道成就理应冠绝天下,却因刀道已有一个任非凡之故,任是再显赫之人,也只能屈居其下。 大概只有亲手败侠刀于刀下,这名头才得以改换。 江源很清楚,义父自创沧浪刀派,开“天义盟”,这几年一统东武林,已在风口浪尖,要在义父手下有所立足之地,武功是立身根本。 义父底下义子众多,最看重的莫过于江源四个——江源年纪最小,最会来事,因而很得义父喜爱,但他资质并不属最上层,武道九重,他在五重天入瓶颈已有近两年,难破,难出,不知前路。 倪虹衣这一言如点死穴。 偏偏他还没法反驳! 江源很清楚,她必是心知自己找到侠刀一举着实会在义父面前得一个大脸,所以才如此不遗余力地打压自己,但他还是愤怒地难以遏制。 他通身僵硬,手死死攒在腰间刀柄之上,几乎能听到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吱咯吱作响,怒火冲上脑门,简直是下一个就能拔刀横劈过去。 “丑儿。”一个低沉的声音适时打断了这番争锋相对。 两人倏然看去。 却见盟主面无异色,凝神望下,目光如炬,似乎想穿透这缭绕的雾气看到崖底情景。 通身气势渊渟岳峙,纵是这高悬至崖亦不能盖过他一分气度。 江源猛地抬头,眼神发亮,在看向对方时自然而然满满的崇拜,又不失时机地流露出一丝委屈与不服气:“义父!孩儿没有荒废武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瓶颈非刀,也无需在刀技上下苦功,倒要先看看自己的心境跟上与否。” 江源一愣,半是没想到义父开口会指点自己,半是真如茅塞顿开般豁然开朗,他惊讶到还未露出喜色,就又听得一句。 “做得不错。”江沧海淡淡道,“探查一事便再交予你。” 江源喜上眉梢,立即答道:“义父放心,孩儿必尽全力!” 这下轮到倪虹衣咬着牙死死攒紧扇柄了。 江沧海神色淡淡,不置可否:“武道到底是首重,丑儿万不可疏忽,此事便让虹衣从旁协助。” 与江源如遭雷击相对的,是大喜的倪虹衣。 既能插上一脚,最后的功劳不也能分一杯羹? 江源阴恻恻看了那女人一眼,喜意全无,胸膛翻腾得就快炸开了。 …… “那个贱人!”江源狠狠掀桌,死命地踩着椅子腿发泄,“贱人贱人贱人——” 见他拿桌子撒气,那捧着本书斜倚在榻上之人也只淡淡瞥了眼,便当做未见。 江源踢到腿酸,才长长吁出口气来,不再看地上为他踢得粉碎的一滩木屑,随手一拍衣摆上尘屑,丧着张脸走到一边坐下。 侍立在旁的女子立马朝门口使了个眼色,于是数个下人悄无声息地进屋,清扫的清扫,擦拭的擦拭,只几息之间,便将烂桌子与碎屑清理得一干二净,并抬进一张新的桌子。 恢复原样。 江源垂着肩膀坐在那,脸上的表情还是耷拉着,一副不爽的模样。 榻上之人翻过一页书,又抬眸斜了他一眼,这回倒是开口了:“有舍有得,既然觉得瓶颈松动趁早找机会闭个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源猛地抬头,眼睛一瞪:“宇哥,这是闭个关的事么!是我要眼睁睁看那贱人专美于前,甚至或会错过义父与侠刀交手一战的事!” “那我宁可再卡上两年!” 江宇低低叹了口气。 他还没低下头就见江源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书,强迫他把视线定在自己脸上,声音轻得如同纹呐:“宇哥,义父到底是什么毛病?倪虹衣这种货色,为什么非放在身边不可!” 他咬牙切齿:“这贱人自认近水楼台,有朝一日必能登上夫人的宝座,素来视我等如仇——也不看看义父视武道如天,岂止不近女色——她又不是什么天仙,哪来那么大脸!” 江宇懒洋洋伸出两指,捏着他的手将他从自己书上移开,江源倒是想耍赖,但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那手的桎梏,如捏鸡子般被捏开了。 江宇淡淡道:“义父也烦倪虹衣,你以为义父专门丢倪虹衣出来碍你的眼?你怎知他不是找个由头将她指使开,免得碍自己的眼!” 他说着也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女人虽算计良多惹人厌烦,但于庶务到底称得上一把好手,有手段有魄力,又心细如发,只要天义盟没有能替代她的人,她的地位便不会受到动摇——丑儿啊,还是要长点耐性。” 江源目光哀怨地瞪着他。 江宇懒得理他。 “宇哥你等着!待义父与侠刀一决高下,我必定闭关破了五重天!”江源愤愤道。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忽而道:“那谷底除了侠刀,还有天下第一美人莫珂啊……我就不信你没想过她到底长什么样。” ※※※※※※※※※※※※※※※※※※※※ 9.22 1.可怜的孩子,你们的义母大礼包即将到位 2.今日上墙的留言~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1 11:12:47 所评章节:62 式微好懂事,他的腿看来能治好。 感觉大小姐这个身体外貌风格是仙,蛊女那个是妖。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1 21:57:50 能治好,但于武道确实有碍,所以式微后来专精权术去了 网友:宅宅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1 13:02:10 所评章节:62 前夫是不是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因为传承?重伤?前者如张无忌,后者如燕南天,哦,还有失忆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1 21:58:16 脑洞挺棒的,非要说的话,大概确实是被困了 网友:寄语相思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1 11:10:21 所评章节:62 前夫是个起点男,已经开后宫了吗?原主是被后宫馅害至此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1 21:57:11 啊,并不是,确实也是阴差阳错,但这并不能阻挡他老婆被伤害的事实——前夫并不是种马的那种起点男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1 16:41:44 所评章节:62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突然看到最后一句话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了一个很火的视频结尾也是"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超好笑哈哈哈哈哈哈。越来越期待下面的剧情了。 另外,大小姐你在使役童工,我要逮捕你!!【狗头】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1 21:59:34 哈哈哈哈是朱一旦,超有意思,看到狗头笑掉 网友: wsye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1 14:30:45 所评章节:62 hhhh没有他,娘亲怎么活得下去呢,感觉小孩已经被忽悠瘸了,丝毫没有自己是个童工的概念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1 21:58:32 这不是大小姐的习惯性操作么…… 飞仙06 式微坐在小金头上, 照例去海边记录海平面与潮水情况的时候, 还在很远的地方就猛然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直觉着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种混杂着危险与恐怖的警觉感, 刺激得他浑身的肌肉都情不自禁绷紧。 几乎是本能地让小金潜行隐蔽,切莫发出声响。 皱着眉继续按路前行。 越近越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压迫与张力,血腥味越来越浓, 虚空中陌生凌乱的气团的与熟悉的蛇腥味凝合在一起,就好像聚拢不散的阴云一般笼罩在前方。 式微并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 只觉得又刺激又紧张,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思绪都没法冒出来, 什么想法都没有浮现。 他在僵硬了很久过后, 悄悄拿出一只木哨,放在嘴巴里吹了一下——哨子并没有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一股气流传出的, 仅仅是风拂过繁盛的枝叶一般的沙沙声。 他等了一会儿, 直到耳边隐约响起了窸窸窣窣密密麻麻、微小又细碎如水流般的声音, 确信蛊哨发挥作用, 心里有了些底,这才抱着小金的脑袋鼓足勇气慢慢挪上前。 他小心翼翼拨开灌木丛的枝桠往海滩边望去。 画面进入视野的时候, 有那么瞬间大脑是浑浑噩噩的,什么信息都没法被辨识——然后下一秒, 巨大的冲击力终于抵达他的认知层面, 仿佛山崩地裂、火山喷涌, 思绪在脑中轰然爆开。 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画面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原本是一片海滩, 沙子、碎石、岩块甚至是苔藓藻类比比皆是,因为是背阴面,处在一座高大的悬崖倒影中,又有海浪倾袭,比较潮湿。 但现在,岩滩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碎裂的木板、木柱、木块。 那些敦厚结实的木板与下面的岩块一起被碾作了碎片,也有大块大块的木板还留有原本的形状,比人还高大、还宽阔,细长的桅杆折断在地,犹如无力伸张的手,一根根刺向天空,被撕裂的帆布像是一片片巨大的乌云铺陈在地。 式微整个人都惊呆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连牙齿都控制不住战栗起来。 知觉好像放大了无数倍,连身体中那些微小的细胞被剧烈地倾轧时,发出的濒临破碎的可怕动静,都清晰可闻。 神经更是处在岌岌可危的被崩断的边缘。 海面上,靠近岩滩的水中,半沉没半漂浮着一架巨大的被从中折断的大船龙骨。 它身上架着座坍圮的楼屋,比他所能想象到的高楼大厦还要高还要大,纵使是塌成废墟依然有着一个曾华美精致的模样。 海浪不断冲刷着它,但搁浅的龙骨不为所动,它身上却有更多的木制品,甚至是瓷器、铁器,被一层层卷到岩滩上。 这一切已经能叫式微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 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啊! 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大船——而这样的大船会被摧毁成这番模样! 更重要的是,隐藏在那大船的残骸中,满地干涸的腥血与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的残肢碎体径直映入眼帘,比恐怖与后怕更快窜入大脑、更用力抓住心房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与雀跃。 这是船! 有人来过! 这似乎是鏖战过后的惨烈画面。 能摧毁如此大的船,造成这般惨状的,遍观整个谷地,除了小金的老祖宗还会有什么? “小金!”式微兴奋地窜起来,“快!快!我们快去看看!” 不会有危险的,蛇潮卷过的地方,不可能留下一个活口。 式微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像是过了电一般,刺激得他大脑都是晕乎乎的,他近距离观察那船整个人折成两半的龙骨,想象它原本的模样,简直被人工的造物能够显现出来的近乎奇迹般的样子给震慑住了。 他曾见过小金的长辈,盘踞在那里的样子庞大如一座小山,那也是他难以想象的生命之伟力——这船应当是被它的巨尾拦腰打断,所以才会毁得如此彻底。 娘亲与他曾经耗费很长的时间设计船只图纸,尝试制造小船,但是限于人力,至今仍不能造出一只结实到能在海域中航行比较久的船。 他近乎贪婪地凝望船骨中体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观察着前所未闻的样式与构造,恨不得攀爬上去近距离观看,直至视线触及到一个完好的头颅,他才如梦初醒。 是人啊。 是陌生人! 与自己仿佛面貌、类似模样的人…… 这一停顿便发现了更多的人体组织的碎片,只能称之为血肉模糊的碎片,因为它们仿佛被无数尖锐的利器割开,呈现出四分五裂的形态。 偶有四肢头颅具备的完好身体,却已经被压成了看不清模样的扁平。 式微感觉到一种无数不在的压抑感,仿佛虚空中有无数成形的气团沉甸甸地缀在那,有刀形剑形,有无规则的刃形,也有单纯是破裂的气,一片片,一丛丛,凌乱地横贯在各种地方。 他虽然未曾习武,只修炼了娘亲教予的心法,但正是因为惊影诀的特殊之处,叫他清晰感觉到了这些气团中的奥妙。 真气外放竟能持续如此之久? 外面的世界真奇妙。 而且貌似来得人挺多啊…… 式微猛然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从联想中惊醒,连带着为“外人”这个名词所带来的影响,刺激地浑身都战栗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转瞬间,在他脑海中曾有的整个世界,好像忽然变了异。 眼前这艘船似乎变成了一只会吞噬人的巨兽,又或是一道沟通他与世界的桥梁…… 仿佛踏上这艘船,一个孤岛就与整个世界有了联系。 但同时他的内心又涌现起了一种巨大的恐慌。 正如娘亲曾经与他说过——他既然生在这个山谷中,长在这个山谷中,就被迫产生了浓重的孤岛心理,他对此地的依恋是无与伦比的,当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时,也就像是离开了自己的安全感,必然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式微在兴奋与恐惧中挣扎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蓦然冷静下来。 有船靠岸! 一只外来的船靠了岸! 他们为何而来? 岩滩距离他们的家还是太远了一些,之前发生了如此一场大战,所以他们来说,大概也以为只是巨浪侵袭惊天动地。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来山谷? 这山谷中有什么能引起外人的觊觎? 若非娘亲与他,也就只有小金的族群与他们领域中的奇花! 他陡然间就有了野兽被冒犯领地一样勃发难止的愤怒。 前所未有的暴戾心情随着这个认知涌上心头,视野都有那么一瞬间是鲜红色的。 谷中有灵蛇应当并不为人所知,否则以那种奇花的神奇之处定然会叫源源不断的人前来搏命,但他娘亲流落这个谷地生了他又待了整整七年,也不见有人来寻,这时候怎会有外人入谷? 难不成是意外? 但有这样一艘大船的人也不可能意外流落到这个偏僻荒芜之地,式微想了想,还是有种莫名的直觉,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所以说,这些人大概是在搜寻这个岛的时候,误入灵蛇沼泽,发现了灵蛇,觊觎起那种奇花,所以才发生了冲突。 必然是对蛇族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才会让灵蛇老祖宗愤怒杀出,直追到海边还不止歇,毁了整艘船并灭杀所有人。 不…… 谁能说就只有一艘船? 谁能说,就没人逃出去? 他的脑子里顿时滚出无数个猜测。 但有一个念头如此清晰而笃定——会再来的——绝对会再来的! 无论是为了娘亲与他,还是为了灵蛇与奇花,这些人,必定会再度登岸前来。 式微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跃出喉咙一般剧烈。 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娘亲。 必须尽快告诉她! 有船就意味着他们有了现成的离开的希望,完好的能乘风破浪航行千里的船! 务必竭尽全力把那艘船留下。 但同时,有不辨身份的外来者进了山谷,就意味着必然会带来未知的危险。 式微明亮的眼瞳逐渐带上了势在必得的神色,他必须告诉娘亲这件事,他们必须趁早做好准备! …… 千叶看到式微从岩滩上拣回来的一些物件。 听他用兴奋的语调讲完自己的发现,微微挑眉,觉得有些意思。 倒不是说,听闻能够离开这破地方的消息后她不觉得兴奋,只是,因为到底比式微见识更广,知道得更多,所以想到的也就更多。 她并不认为自己又或是式微这孩子有叫人家出动楼船的必要——即使自己有张倾国倾城绝色无双的脸也一样,端看七年没人来寻就可见端倪——先行打探的人马都有能耐发动楼船这样级别的工具,幕后者的资力一定极为雄厚。 为何而来? 千叶觉得应当是为了式微的狗比亲爹。 他们当初很大可能,是为躲避仇敌或者寻求隐居才来到这犄角旮旯与世隔绝之地,不然不足以解释这般的绝色美人缘何会沦落至此,虽说不明白为什么那狗比会一去不回,但确实应当遇到什么意外,江湖上也可能并未出现他什么踪迹。 所以来者若非仇家,也定是对他抱着什么不利目的之人。 但这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能忽悠就忽悠,不能忽悠下死手,既然老天非要给她送船来,她自然不好辜负这份好意。 …… 式微更勤快地往海边跑。 由于距离十分远,几乎要横跨整个山谷,式微腿脚不好,出行全靠小金。 小金年岁还小,懵懵懂懂,之前蛇族与外来者发生那么大的战斗它都一无所知,不过认准一件事旁的就顾不上,于是也真就天天一大早跑过来,载着式微去海边,当游玩了。 一无所获。 几日之后式微就烦了。 倒不是说没耐性守着,而是这件事极大地打乱了他原本的安排,让他的作息变得极其紊乱,他一个有轻微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完全忍不了自己因噎废食——毕竟那船还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预期产物,而他当前要做的事该做的功课却是真实的现成的。 不说其他,他总怀疑自己不做饭他娘亲会饿死! 于是又老老实实回过来,兢兢业业种菜捣粮洗衣做饭,采药炮制煎药喝药,造纸练字学画听课…… 每天要忙的事如此之多。 倒是养蚕织布之类的,定期开土窑制陶打铁之类的,娘亲叫他先停了。 事实上连她都认为,离他们出谷的时候已经指日可待了。 千叶比式微做得其实要更多一些。 先去了趟灵蛇沼泽,看看隔壁邻居的情况。 灵蛇伤亡并不多,一方面大概是场遭遇战,猝不及防之下,人的反应还不及蛇,一方面也是来者见猎心喜自视甚高,轻视了灵蛇一族多年盘踞于此的底蕴,以至于抛尸百具,仓惶落逃。 大蛇们将死去的同类带回去做奇花的花肥,人的尸首就不管不顾了,有时候路过还会特地碾一碾泄个愤。 千叶立在那围观了一下,觉得有够惨不忍睹。 她也没觉得满是蛇的沼泽有什么可怕之处,只不过伤眼是必定的,跟灵蛇老祖宗打了个招呼,确定对方没什么碍处就放心了。 盘在那巨大得犹如一座小山墩般的蛇,金线从蛇头一圈一圈延伸下来,缠成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在墨色的鳞片上显得尤为气势。 不管对方再来几艘船都叫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出沼泽后她开始修补自己这些年闲来布下的阵势。 魔宗的万象森罗幻魔阵在高武世界能发挥多少作用尚且不知,但既以“万象森罗”为名,在森林里能发挥的作用简直不可估量。 而且这阵势的重点是奇门遁甲与幻术,千叶觉得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在高武世界,依然不缺乏克敌制胜的能力。 毕竟□□再强大也不能代表精神也同等强大,就算是高手多如狗、能人遍地走的高武,也总会有一些局限。 虽然千叶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本质,但她在这多年的观察中,已经对此有了番自我的见解——即便仍需要结合实际来仔细取夺,只不过多少有些借鉴意义。 按照武者这种群体一贯而来的尿性,“以武为尊”的话,她觉得追求肉身强大、招式强大之流更多,崇尚一力降十会,鄙夷那些“小道末技”,所以同等的,忽略精神方面的技能也是可能的,再不济,也肯定会有“主流”跟“次流”之分。 所以,并不是说,世界等级为“高武”,在武道方面就比“中武”要高出不少,层次这点暂且不说,至少境界之流还是靠个人。 原身是不会武功的,这些年来为式微,她细细研究了一番自己作为唐千叶时曾经学过的武功,也通过式微学习惊影诀的始末作了很多观察。 她敢肯定,高武跟中武甚至低武的分类跟武道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应当是与世界本身有关系,比如说,中武世界的“灵气”决计没有高武的多。 “灵气”这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能量化,但就看光这山谷就有如此多的天材地宝,能孕育出灵蛇与悬崖峭壁之上的大雕,就可见端倪。 这样的灵性之物在之前的任务场景中,大概终一个世界,才能出现大国师的坐骑——黑鹿青崖一个存在吧。 当然,个例也不能涵盖到全部世界,没准这破地方正是因为偏僻所以才能保留孕育出这些东西,要放在其他地方早八百年就被人争夺断根了,也不可能发展成此般气候。 所以说,先天条件就不一样,孕育出的武者怎么可能相似? 低武世界能借助的只有凡体肉胎,中武世界能御气,高武世界,或许能一刀碎山一拳破地,挟动风雷,催化云雨,这种威力怎能相提并论? 千叶这才明了大国师真正的厉害之处。 事实上限制大国师的并不是他本身的能力,而是那方天地的限制,正是天地在桎梏他的境界、在捆绑他的手脚,在拼命拖扯他的后退,倘若大国师是生在这方高武世界的话,他的成就绝对更为不凡。 千叶不知道大国师是否真破碎虚空,倘若他能离开的话,那她想,他的前路虽然坎坷,但注定不可估量! 不过要说起来,生在中武对大国师来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天地屏障磨砺了他的意志,锤炼了他的精神,叫他出世又入世,看尽沧桑又窥破红尘,物抗暂且不说,那份魔抗就算放在高武世界也绝对独树一帜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大国师对吧。 甚至她隐隐觉得,就算是这高武世界,也没有几个如同大国师一样的人。 这么一想,她曾经偷取魔宗道统,阅览万象溯源魔功从中得到的媚术跟幻术,在这里或许会得到出其不意的功效? 魔防不是谁都有的啊! 脑中的策略已经洋洋洒洒一大篇了,现在缺的就是试验品了。 想想,千叶现在这样祸水级别的美貌,就算不用媚术就能叫人神魂颠倒,一个空有美貌却没有庇佑自保之力的女人,就像三岁孩童怀金于闹市,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然后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天下,想想真是具备挑战性啊。 一帆风顺的境遇自然叫人开心,但是首先这个世界的开门杀就叫她差点翻车,她不是不憋着口气的,之后多年被迫蹲守此地的折磨当然没磨平她的棱角,反倒叫她更有一番搞大事的跃跃欲试。 既然轮回把她丢到了这个世界,她怎么着也得好好折腾这个世界一番。 试炼场都已经拿了两个s了,既然被称为大佬预备役,她也总不能堕了自己的威风。 如此一想,心情就自然好起来了。 ※※※※※※※※※※※※※※※※※※※※ 9.22 1.于是大小姐很心安理得地把全天下折腾得面目全非。 2.今日上墙留言~我说,有的人天天上墙领红包,有的人就干看着? 网友:喵啊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2 09:26:20 所评章节:63 大小姐当后妈的话,崽子们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2 21:17:32 哈哈哈哈说得好!从肉-体到精神都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锤炼 网友:寄语相思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2 09:44:01 所评章节:63 大小姐是和这个天下第二刀出去了,还做了他的夫人,式微做了人家的义子,然后开起争霸天下,走上人生巅峰 这个天下第一刀让我想起了电视据天下第一,回去重温一下 “天下第一刀”出去后发现妻子儿子都成别人的了,会去找人家报仇吗,这算夺妻之恨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2 21:23:01 没错,有大小姐给铺路,式微成就绝对非凡 大小姐闷声发大财,在新饭票背后夺天下,逼前夫到无路可走。就算有夺妻之恨又如何,妻子改嫁,儿子叫人家爹,他一无所有——这也就罢了,他就这一个儿子,就算儿子恨他恨得要死,传承还是要留给式微呀,嘻嘻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2 11:26:01 所评章节:63 给太太发送天女散花的爱心!! 莫名提前嗅到了一种修罗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但是我可以啊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2 21:23:40 多棒~人人都爱修罗场~ 飞仙07 千叶将那些零零散散的万象森罗阵势全部串联起来。 因势利导的法子她玩得很溜, 已经很多年了, 她一直在有意识地按照自己的设想调整并构架整个森林, 甚至了解每一颗枯死又或者新生的树,明了每一棵能利用得上的植栽所处的位置,现下要发动整个阵势, 也没有多费什么周折。 毕竟这几年她的蛊虫播撒得到处都是,其中有种蛊极为奇特, 她称之为“魇蛊”, 具有幻形之效,配合着万象森罗与视觉幻术, 很有几分奇效。 灵蛇沼泽与那两头雕所在的鹰嘴崖, 自然也是阵势中的一部分。 千叶将其安排在幻魔阵第二重阵势。 如果对方能破阵,那肯定是会奔着灵蛇沼泽去的。 对方既然见识过了沼泽中的奇花,对于这种天材地宝的觊觎绝对远超其他, 只要找到沼泽, 必定就会与蛇群发成冲突, 幻魔阵的迷障将沼泽大部分都遮了起来, 也算是帮了一把灵蛇。 当然,若是对方真找到了沼泽并且灵蛇实在挡不住, 那么千叶就决定祸水东引——那两只神雕盘踞在崖上,生活过得很是滋润, 这些年丝毫没想到将她与式微带出去, 她虽然无可奈何, 并清楚对方没什么义务, 但睚眦必报唯我独尊的千叶心中很是不爽,决定坑一把对方,给两头大雕找点麻烦。 她相信,万物相生相克,灵蛇与异花相伴,那大雕呢,为何会选择这一方悬崖栖息? 附近肯定有着能够吸引它们的东西。 而能够吸引异兽的,毋庸置疑也会让武人疯狂。 千叶不熟悉这个世界的物种,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很乐意做一下尝试,反正她自己又不痛不痒不受伤。 如果对方不能破阵,那就会被幻魔阵牵制诱导,那自然是她想怎么坑人就怎么坑了。 自己家门口因为在谷中最深处,所以处在第三重的阵眼。 毕竟家附近的位置确实不错,地势较高,附近植栽又少,而且极为靠里,几乎就挨着直耸入云的悬崖了,确实也堪称风水宝地。 千叶随时都等待着看外来者破阵的方法,以此来更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并细想自己还有什么克敌制胜的筹码。 再不济,不还有她自己么? 媚术这种事物润物细无声,倘若是如大国师之流可以堪破一切虚妄的人,并不惧媚术幻术自当另说,但别忘了,这张脸本就是如梦似幻绝色倾城,就算是再深奥的媚术都无法营造出这般效果,在这基础上再佐以媚术…… 别说他人了,连千叶自己看得都要爱上自己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也非锦上添花可言,而是为一颗核弹配了架助推器! 爱情的本质就是苯基乙胺与多巴胺嘛,很多时候千叶自己都怀疑,这个姿容本身就存在某种非科学的方式,能够作用在人身上,叫人疯狂产生这些激素物质,包括她自己,包括对她言听计从顶礼膜拜的式微——所以自恋这种事绝对不是她的错。 …… 事实证明,外来人对奇蛇异花确实是势在必得,船队来得并不慢。 当时式微正与小金在山头上挖一株何首乌,很多药材早年他就发现了它的存在,觉得生得不够大不够好,牵了红线打算等几年再说,只不过鉴于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就能出谷了,最近他一直在扫这些尾巴。 娘亲说这山谷集天地之灵气,孕育的天材地宝丰盈不说,就是普通生长的植栽都比外面的要茁壮灵秀,外面找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式微也觉得有些舍不得,所以只能勤勤恳恳再走一遍将之都采下来。 他们在山上,其实离海边的距离还很远,但当时隐约地就能感觉到地震般的山摇地动,那种模糊的轰鸣从脚底传达上来,所有树木与花草的枝桠叶片都在微微震颤。 沙沙的声音连绵起伏,从遥远地方一层浪一层浪地推过来,又被反激之力一层浪一层浪地推回去。 式微忽然警觉,一直在期待的某件事发生了! 他的心砰砰直跳,观望了片刻,又没见到后续动静,不免心焦,火速收拾好东西跳上小金的身子:“快,小金,我们先去寻娘亲!” 千叶还稳稳当当躺在屋子里,手里拽了本书,通身懒懒散散,偶尔才透过那一片小小的窗子望望外面的天空。 关于外来者是如何破除万象森罗大阵,又或者如何与灵蛇还是神雕战斗的过程,她完全不感兴趣,她只在乎结果是否与她预料的那样。 不过千叶也没阻止式微去凑热闹。 小孩子本来就有好奇的天性,生在这个闭塞的山谷中又从来没有见过外来者,在这样的热闹面前还把他束着就实在太残忍了。 危险当然是有,但一来灵蛇神雕不会伤害他,二来那些外来者既然想寻找他们,对于莫名出来的孩子定然会谨慎之至,就算打得再激烈也必然会绕过他。 式微那聪明,很懂得如何保全自己,他必然会谨慎之至,有危险肯定闪得比谁都快。 千叶对着式微细细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很放心地把他放跑了。 …… 今日的山谷对外来者着实不友好。 江源整个人都快疯了,不只是他,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在疯狂的边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名其妙就与义父等人走散,江源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惧怕,身边这些大多是上回探险侥幸存活的,可是连他们都迷失了方向,这就绝非意外可言了。 之后毫无预料地走进沼泽地与金目王蛇群来了个面对面,猝不及防下连像样的攻势都组织不起来便落荒而逃,且几乎抛下一半尸身才得以脱身——虽不知王蛇为何没如上回一般追出来,但这股狼狈劲已经叫他难以忍受。 更不必提,再次进入森林,周围便只能看见树,数不尽的树,层层叠叠的树,无穷无尽的树。 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走到哪都像是回到了老地方,又像是进入一个可怕的没有出路的迷障。 明明在视之所见的树木上做了一路记号,而向前走的路上见到的景物毫无标记,说明并没有走回头路,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一模一样的地方,仿佛撞入个层层叠叠的幻影,一重套着一重,永无止歇,永无出路。 江源既觉得已经被这处境困到窒息,找不到义父等人的焦急更叫他遭乱不堪,难以忍受的恼怒与无措让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浑身浑脑的不舒服。 最前方的领路者已经濒临崩溃,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由于极度紧张与惧怕连牙齿都在咯咯咯震颤:“是往这里走的……不,是那边……明明,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恐慌叫他的声音都变了形:“不对……不对!这到底是哪里?!” 作为上一次在蛇灾中侥幸逃脱的人之一,成为带路者是他拼命争取来的任务,没想到用以邀功的事即将变成他的催命符。 顶着江源阴沉又森冷的眼神,他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源少御下极为严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这回害他丢了如此大脸还带其陷入险境,简直是必死无疑! “废物!”江源喝骂道。 想到义父就该庆幸义父此行并未带上倪虹衣,否则那贱女人三言两语颠倒黑白,就会妥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叫他成为整个武林的笑话。 再想想如今连出路都难寻,更是汗涔涔手脚俱凉。 “宇哥,你就别闲着了!”江源暴躁,“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素衣的青年神情自若,并无一丝急躁与不安,就算方才自沼泽逃跑时也如闲庭信步、从容淡然,本仰着头看那些高大葱郁的树,听到询问也只收回视线,转头对着他笑笑。 “莫慌,莫慌。” 江源都要哀嚎了:“这怎么可能不慌?!” 江宇慢慢悠悠道:“理应是奇门遁甲。不过我从未见过此般威力的阵势。” “这些树的生长排列本就有一种天然的规律,因势利导并佐以相应的布局,便形成一种特殊阵势,将我等困于此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确定,但仍是补充道,“还有幻术的痕迹?” 江源瞪大眼睛:“鬼蜮伎俩?” 他就像是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一般,迅速将自己这一行人迷失的罪过抛到这未知的布阵者头上:“分明就是鬼蜮伎俩!上回我们来,压根就没见到这些东西——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世有幻术,但不过是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法子,祝师以障眼法来糊弄人的把戏,岂止是不登大雅之堂。 江宇道出这个词也经过一番斟酌,觉得他所观察到的术法比所谓的障眼法高明得多,其中的手法也更为繁复有序,只不过着实找不到其他可用的词,仅能以“幻术”统一称之。 他轻轻叹息:“这阵布得着实高明,我也看不太懂——不过布阵者可谓是将因势循形贯彻到了极致,一花一木尽是阵中兵,一草一叶皆为局中客,倒叫我也不得不承认眼拙了——虽一直在找阵眼,却不知为何物所迷,连阵形都半知半解,更遑论破阵。” 真跟假,实与虚,已经没办法凭借肉眼和感知分得清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障眼法,或者说也已超出了所谓奇门遁甲的界限,而是临近于真正的异术。 江宇博览群书,专爱估计旧典、奇闻异事,对各种偏门异术也多有所闻,但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如此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甚至于丝毫没有思路来窥破的阵法。 他反复回忆这一路自己怀疑的任何事物,但脑海里只有树木影影憧憧,花草郁郁葱葱,有些植物在散发出奇特的香味,江宇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幻术的一部分,但想到某些药草毒草本身就有致幻的能力,觉得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因势利导的奇门遁甲,佐以未知幻术,再加上药毒之术干扰人的判断能力,江宇恐怕这阵或许蔓延到整个山谷,这番布局真可称造化异奇鬼斧神工了! 江源傻眼,见他也是如此犹豫,不由地脱口而出:“难不成我们真被困死在这里了?” “困死倒不至于,”江宇微微挑眉,“但若是再寻不到出路,等到天黑,风雾都会成为阵势的一部分,到时候要破阵就更麻烦了。” “所以现在怎么寻出路呢?!!”江源简直要被他给急死了。 “莫慌,莫慌,我来看看……”江宇笑眯眯,“往这边走走试试……” 另一端,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红眉崖雕处必长有长生莲!”江浩大喜,“义父,荣哥苦于血毒良久,长生莲可解百毒,请务必让孩儿一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意外撞入这片悬崖峭壁正寻不到出路,却恰巧见得红眉崖雕身影,虽迟迟未抵达金目王蛇沼泽令人沮丧,但长生莲足以弥补这种不甘。 义子间兄弟情谊甚笃,江沧海自然无不可。 只不过红眉崖雕此等凶悍异兽,却也不是等闲可对付的,江沧海虽看着义子带人前去尝试,却手按刀柄,蓄势待发,随时都待出手相助。 富贵险中求,不少人想在盟主面前露脸,因而自告奋勇为饵牵引崖雕,江浩计划布置得甚为周密,却独独没料到以繁衍艰难著称的崖雕巢中竟有一只小雕! 母雕见有人靠近小雕便陷入疯狂…… 赖义父出手才能逃过崖雕致命一击的江浩只能退居后线,眼睁睁看着义父拔刀上前! …… 当江源等人兜兜转转穿出森林,却走进死路只能沿着悬崖峭壁前行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奇异的画面——两只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得多的壮硕大雕气势汹汹地立在那里,冠羽直冲向天,其中一只张开足有丈长的巨大翅膀,时不时扑扇着地面,卷起无数的沙尘与石屑,另一只稍后,翅膀一侧畸状歪斜,显然是为刀所伤。 看到另一队人马的喜悦还未涌现上来,江源等人便为前方气势所夺。 风飒飒,气蒸腾,那骇人的气势犹如墨云压顶,沉之欲坠,叫人如直面某种无法描述的大恐怖一般,浑身惊悸,难以自控。 见到又有人前来,那两只巨雕显然有些不安。 它们用一种近乎怨毒般的眼神扫了一圈场中,嘶叫几声,似乎在表达一种震慑的意思,尖锐得像是能刺穿人的耳膜,随后在原地踱了几步,想要上前又不敢触江沧海锋芒,最终不甘心地放弃进攻。 虽是如此,其中那只完好的崖雕甚至泄愤般地振翅,卷起一片碎石,狠狠砸在那些凌乱的尸体上,使其看上去更为惨烈可怖,很是侮辱了一番这才转身,一只助另一只飞起,直往鹰嘴形状的石崖。 “畜生——”江浩见状几欲目呲尽裂,拔刀就差冲上去了,被义父眸光一瞥,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此行谷中牺牲的弟兄们按盟内规格给家人双倍抚恤,”江沧海收刀,淡淡道,“收敛吧。” 在场幸存之人浑身一噤,立刻前去帮忙。 江源急吼吼冲上来,又委屈又焦虑,架势如同乳燕投林,只是到底没敢放肆,几步远就止住了脚步:“义父!义父你无碍吧?” “无碍。” 江源正待问江浩身上的伤,却见江沧海视线扫过,他就猛地想起之前失散并遇蛇狼狈脱逃的经历,不由心虚,恨不得立刻在义父眼前消失。 江宇到底比他年长些,看他实在窘迫,上前一步替他解释道:“义父,林中有奇门遁甲,我们为阵法所迷,先入蛇沼,为王蛇伏击,侥幸逃脱之后,沿阵势想找出阵眼,却不妨兜兜转转,到达这里……” 他叹息:“义父,这谷中有异……无论是金目王蛇,还是红眉崖雕,均不是寻常可比……实力着实惊人!” 江沧海此行是为侠刀,其余一切皆是附带,他看王蛇也好,崖雕也好,只觉得到底是畜生,任灵性再足,踏平这个谷地总该得到想求之物,因而并未觉得如何。 “造化神秀之地,合该长出一二异兽。”又回过去看江浩,“浩儿,无恙否?” 江浩被那大雕一翅膀拍中正背又吐了血,自是一番内伤不假,但他气转丹田运了个大周天,觉得尚能压制,便起身回道:“孩儿无恙,义父,咱们快寻出路!” 江沧海收的义子众多,有头脸的也就四位少爷。 江荣居长,最受江沧海信赖,江浩其次,再者便是江宇与江源,此次探谷,除了江荣旧疾复发、闭关镇压血毒之外,其余三者眼看有幸见得义父与侠刀的对决,自然全跟了上来。 此时三兄弟聚在一道,互相看看,皆有狼狈之色,不免觉得荒诞。 江宇看看天色,眉头不自觉蹙起,又看手下已收敛完尸身,虽然不便携带,但为防崖雕又来报复性破坏,只能暂且背上,待合适地方再搁置。 “义父,这林子有怪异,我们先行动身,待孩儿为你细细解说……” ※※※※※※※※※※※※※※※※※※※※ 9.24 1.沧爹的确是新饭票。爱刀如命的人,当然非一见钟情,但他会被调-教成二十四孝好老公的…… 2.今日上墙留言~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3 10:33:57 所评章节:64 大小姐:【云淡风轻】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就试试 江湖:你等等!!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00:00:35 很有用啊!那些所谓的“异术”就算是旁门左道,大小姐也挖掘出了独有的作用哈哈 网友:椿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3 11:01:12 所评章节:64 我已经预见到大小姐的凶残了上个世界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肯定有大用还有小式微的狗血身世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00:01:18 不错!我们的大小姐一向善于利用各种资源~ 网友:寄语相思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3 12:25:26 所评章节:64 大小姐的忽悠能力本来就很强,现在有天下第一美人和魅术的加成,不就更加强大了,定力不够的人一定会对她言听计从,她最后会把天下第二刀架空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00:02:03 谁说的,没有的事,不要胡说,哪里是架空了,人家那是主动奉上的! 网友:阿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3 22:12:26 所评章节:64 是的,有种看“天下第一”里面剧情神转折的感觉,部分背景有点类似,天下第一美人不走寻常路,一转头开始搅风搅雨~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00:06:58 我没看过这部剧,看到你的留言跑去百度了一下,结果确实惊出点冷汗,那个妹妹的人设跟我大纲稍微有些撞了,果断回来修改,但我不知道你说的天下第一美人是谁啊,我看剧情大概里没看出来呀 网友:衣落成雪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3 12:29:40 所评章节:64 啊啊啊啊,期待大小姐和他们见面,然后他们都拜倒在大小姐的美貌下,啊啊啊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00:02:59 大小姐:不,美貌是我的负担……他们明明是为我的智慧所征服的! 飞仙08 一路听江宇将这夹带着异术的阵法细细道来, 不单是江浩等人, 连再度听一遍的江源一众也觉得心惊胆战。 江浩一行之前不是不曾意识到森林的怪异, 只不过直接撞见悬崖峭壁上两只红眉崖雕,觊觎长生草以至于没有太过纠结先前的奇怪感觉,此时听江宇讲来, 只觉得有几分陷入后怕的悚然。 静静听着义子所言的江沧海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止了步。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 却又不敢询问, 但见他默立数息,忽然举起了腰悬的古刀。 这是要做什么? 见到他这个动作, 霎时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举动。 但见江沧海并没有用什么力气,甚至于只是轻描淡写地举刀往前一划,刀气如电, 瞬间毫无预料地刺入三四丈外一棵状似普通的大树。 众人只待看到木屑纷飞整棵树轰然倒塌的画面, 却见深蕴气势足以叫人血脉偾张的刀气没入树干, 就像是被一张巨口吞没了一般, 有片刻的时间竟是毫无动静的,紧接着就眼睁睁看到那棵树呈现出了一种近乎于荒诞的异象! ——大树轰然消散! 并不是承受不住刀气整棵树都被撑爆碎裂, 而是连同树干、树冠与每一根枝桠每一片叶片,在刹那化为密密麻麻的一片幽暗的飞虫! 那如暴雨前的乌云般浓密沉重的虫群飘荡在风中, 承接了那一刀之后依然似无所觉, 悠悠然飘到另一边, 然后又在那个地方凝聚出了一棵新的“树”。 众人大骇。 “果然。”江沧海见状凝眉一语, 收刀。 树木的生机与虫豸的生机是孑然不同的两种气息,甚至于不同的树种之间散发出的气息都是不同的,高明的武者通灵天地,自然窥得到这中间的细微差别。 “这到底是什么?!”江源控制不住地惊叫。 仔细望去,那“树”的模样与周围任何一棵树都无所不同。 树皮枯燥,树枝曲直,连树叶上经脉的肌理都清晰可见,它的“枝叶”甚至还在随着风摇摆,若非早先所有人亲眼看到那是由一种不知名飞虫“凝聚”而成,任是谁都不能说,这不是一棵真实的树! 江宇默立良久,叹息:“我明白了义父!阵势中既然有“虚”的一部分,自然每时每刻都会变化,所以无所谓阵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窥本求真,找到阵眼!” 江源头都大了:“宇哥,你说得倒轻松,哪来的本哪去找真?我就想知道这些树到底是真是假!” 他一时怒火攻心,猛然抽出腰间长刀。 到底还知道不能在义父面前放肆,绕到另一边举刀狠狠劈下。 江宇并没有加以阻止,或者说他也想知道这里到底还有哪些树存在问题。 倾尽全力的一刀,自天空直劈往大地,灌注的真气随刀光化为数不尽的锐锋自刀尖涌泄,刀风平地而起,如旋涡般席卷过正对面的树海,直冲过数十丈远才慢慢止歇。 瞬间地面裂出一道沟壑,巨木倾倒叶落如雨,依附在那奇特阵势上的幻术似乎被撕扯出一个角,无数黑色的飞虫现出原形,密密麻麻悬停于空,倒也未再次伪装成树,而是洋洋洒洒结队飞往远处。 视野为之一空。 有效果! 江源精神一振,举刀大吼道:“都闪开!我就不信这鬼蜮伎俩能我们困到几时!” 江沧海负手而立,江宇、江浩离义父几步远外扶额叹息,所有人占据一片小高地看着江源在那举刀横冲直撞——虽凌乱放肆毫无章法,但很显然就是这样无所顾忌的行为,使得那被蒙蔽被误导的真实逐渐显现出来。 众人骇然,但见那为阵势所笼罩的无形“迷雾”在众人心头逐渐散去,那沉郁、安静、无声无息得甚至能用死寂来形容的森林,开始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自是一股虽凌乱糟糕却别样的生机勃勃。 众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喜悦之情,打算借此再行找路,却在那刀光刃气,树木渐趋倒塌的轰鸣声中,听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似乎是虫鸣。 轻轻的,细细的,却紧紧密密,连绵成一片。 仿佛远在天边,仿佛漫山遍野都是,仿佛是幻觉,又仿佛近在眼前。 紧接着又有一种怪异的声响,似乎是哨子在吹,但又没有发出哨子嘹亮清越的声音,只有钝钝的气流和着沙哑的嘶音一声连着一声,沿着地面不断攀爬。 哨音之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林子间滑行发出的声响。 “王蛇!”有熟悉这声响的人不约而同低叫出声。 大部分人的手都下意识抓在了武器上,摆出了警戒防备的姿势,死死盯着声音来的方向。 某一个时刻,哨音停止,紧接着所有的虫鸣都好像停止了。 只有巨蛇爬行的声音清晰至极。 江源紧握着刀柄,神经紧绷,随时都能砍出下一刀。 随后所有人都是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视野尽头的出现的身影,几乎怀疑起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那是一个小小少年,坐在一只金目王蛇的身上,随之而来。 比成年男子怀抱还要庞大粗壮的蛇身却并不显得笨重,事实上它行进的速度极快,只瞬间便能窜出数丈。 王蛇停止了,钟灵琉秀的少年歪着头注视着这一拨人,眼神中透露出某种好奇与惊诧。 …… 那是个长相极为俊秀的小小少年。 不能称是孩童,因为虽说长相稚嫩纤幼,但气度极为持稳老成,竟有几分类似江宇一般的从容淡雅书卷气。 麻衣细带,布裤芒鞋,穿着十分粗陋,甚至可以说是糟糕了,却并不能掩饰他通身的灵气。 更别提他的出场方式——那一些隐于暗处莫名其妙的虫子就叫人十分惊悸,无法不联想到那密密麻麻的奇怪到能树木伪装成的虫子,而且拿一头温驯服帖的金目王蛇作为坐骑,还指哪到哪,这可就是骇人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怔住。 少年打量了他们片刻,眸中的带着探究与剖析欲的好奇之色很快就淡褪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瞳淡淡扫过一圈,又望向那一片狼藉的树海,眉宇迅速就皱了起来,怒气也渐渐萦回在眉眼间。 ——就连要发怒的时候都显得冰雪可爱。 江源没忍住上前一步:“喂,小孩!你是谁家的?” 这偏僻荒凉的山谷中竟然出现了孩子,还是这个年岁,想都不用想这会是谁的崽! 想想也是,侠刀携妻隐居于此八年,若有孩子,可不正是这般年纪? 孰料少年挑眉瞪了眼他,眸光灵秀逼人,纵使是饱蕴着怒火依然叫人觉得分外好看,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冷道:“娘亲说得对,外面来的人都是祸害——果然不用对你们太客气!” “小金,我们走!”他皱了皱眉一拍蛇脑袋。 式微心中很是失望,活生生的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原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破除了心里那一点小小的隔阂便陡然觉得索然无味。 本想着外来人好歹会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对于最外层的幻魔阵都被困成这样,就算发现了幻蛊的存在,破阵方式也如此毫无技巧而言。 再联想到这些人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便想着何必多加沟通呢,死光了也就死光了,方便夺船出去。 “站住!”江源猛地上前一步——他忘记自己还持着刀。 几乎是伴随着杀气的嗓音一出,整片森林便再次可疑得静寂下来,似乎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抽空了此间的空气,于是声音不能再传播。 听不到各式各样的虫声鸟嘶也就罢了,连风吹树枝的声音、草叶婆娑的声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取代而起的是幽幽然的细密气流,知觉可以清晰感知到到处都是小小的微弱的气团,极为弱小,但这些东西达到了密密麻麻不可尽数的地步,就足够称得上是可怕。 现在那种可怖的威胁感源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虎视眈眈地盯着式微与那些陌生人之间,似乎只待一声令下就齐涌而出。 江源僵在那里,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伴随着毛骨悚然而起,忍不住大怒:“虫子?到底哪来的虫子?!这劳什子的狗屁大阵是你们给布下的?害死我那么多弟兄……” 式微随着小金一个纵身就已游出不少距离,但他还是停了下来,不仅因为后方人的话,还由于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种极其可怕的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是种如山宇般的巨压,浩瀚无边,又充满重量,瞬间堵塞上身体每一个毛孔,连血液都仿佛凝滞般减缓流动,他几乎是本能地运转起惊影诀化解这种压迫感,转过头。 皱着眉扫过这些人,式微很有耐性,等对方骂完,才缓缓道:“废话,谁砍你家的树,扒你家的蛇,你不生气?” “娘亲布阵还是高看你们!谁料到你们连最外层都迈不出去,还要靠蛮力取胜,若进万象森罗第三重,那不是只能等死!” 这嘴巴…… 江源死死攒着刀柄,即使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侠刀”之子,不能太过放肆,都快按捺不住涌上心头的怒火了。 江宇猛地上前一步,阻断了他的话:“此阵名为‘万象森罗’?” 他的目光灼灼,深吸一口气:“是你娘布下的?” 少年瞅瞅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重点难道不是你砍我家的树,扒我家的蛇吗?” 他拍了拍小金的脑袋,怒目而视:“就活该你们困在这!”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占山为王,圈地为主,这山谷确实是偏僻,本就是无主之地,侠刀在此,自然是这山谷之主。 说这满山谷的树是他家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说那一沼泽的金目王蛇都是他家的,这就太过了一些,那些王蛇知道自己已经被占有了吗? 能驯服一两条蛇并不代表就能堂而皇之地将整个沼泽据为己有。 “小鬼,你话放客气点!”连江浩都忍不住开了口。 “对你们不用客气,”少年脆生生地说,“娘亲说,鹰嘴崖上那两只雕杀了就杀了,灵蛇沼泽你们不能动,否则就别想活着出谷了。” 江源皱起眉:“和着你们跟那俩雕有仇,打算借我们的手报了?” “不对啊!”他立刻道,“你们跟蛇打什么交道?!金目王蛇从来不爱出集聚地,你们又没有船,出入外界不靠红眉崖雕靠什么?!”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他的逆鳞,反正少年的脸色倏然就沉了下来。 “小金,走吧。”他竟是一句话都不愿再说了,眼看身上那道可怕的气机似乎弱化几分,对方的杀意显然减小,他很懂得寸进尺,拍了拍蛇头就待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少人瞬间抬头看盟主脸色——江源毕竟还懂得几分察言观色本事,明白说错话彻底触怒了对方,但他被义父宠得皮惯了,这个时候也不怕火上浇油。 “等等小孩,你别走啊!”他大声喊道,“你倒是先说清楚你爹在哪啊!老是听你讲娘亲娘亲的,可我们是来找你爹的!” 蛇身一转时,在场之人就待拔刀将这一人一蛇拦下,只是没想到江源此话一出,那发了怒的少年猛地停下了。 他转过身,眯眼看去:“你找谁?” 江源大喜:“‘侠刀’任非凡!” 他说:“只要你带我们去寻他,我打包票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少年盯着他,眼神闪烁,是很明显的斟酌与思考,然后他淡淡道:“我没有爹!” 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有爹? 什么意思? 大约见着这些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少年语气格外生硬:“就许你们有爹,不许我没有爹么?” “不是,”江源瞪大眼睛,急了,生怕自己闹个惊天大乌龙,“你没有爹?你不是‘侠刀’的儿子?我不信!你这样的长相,你敢说你娘不是天下第一美人莫珂?” 少年也怒:“娘亲就是娘亲,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我娘也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江源。 江源瞬间后背湿透,望向后方某一人时汗涔涔心慌慌:“义父!孩儿……孩儿……” 此时此刻他也不由得开始怀疑是否真是自己弄错了,这并不是任非凡与莫珂的隐居之地,侠刀另有所在? 这个时候某些细节才浮现出来,叫他更为胆颤——侠刀被誉为“天下第一刀”,手握刀圣传承,若这小孩是他的孩子,他有可能不交给自己孩子刀法吗? 可这少年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刀意。 甚至没有学过武的痕迹! 还有比这更直接的证据吗? 或许他是真搞错了,这地方确实有异人——能布下这等奇异阵法的异人,但对方不是侠刀夫妇…… 真是没有比这更叫人沮丧糟糕的事实了。 看他整个人如被烈日暴晒的草一般蔫了,江沧海终于开了口,倒也不责怪他:“无妨,知道此处藏有异兽倒也不虚此行,待取得崖上长生草治好你大哥宿疾,倒要叫他记你一功!” 他不想要荣哥的恩情,他想要得到的是义父的刮目相看…… 现在全泡汤了。 没等他从沮丧中走出来,却听一旁的江浩忽然道:“既如此,你我间本无敌对之局,我等若答应不入灵蛇沼泽,你能带我们出阵否?” 式微眨眨眼:“你们本来就不该进去。” “那么可有事需要我等效劳?”江浩平平缓缓道,“必义不容辞!” 式微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忽然指着另一个人:“你说了没用,他说了才算!” 那葱白一样细长的手指正指着江沧海! 显然明白真正的主事者是谁。 江沧海倒也不气,觉得这小孩挺好玩的,眸中甚至生出些许欣赏之意,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认子癖好又在蠢蠢欲动了。 他轻笑道:“你的任何要求,我皆能满足。” 式微并不怀疑,他拍了拍手,也跟着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谅你们也不敢欺我。” 看过万象森罗幻魔阵对这些人的效力,他已经明白这样的阵法对于自己来说是何等大的筹码。 那灵秀逼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了两下,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整座森林都是万象森罗的一部分,这里是第二重阵,你们之前若是自鹰嘴崖沿峭壁一直走到底,倒是还能绕回第一重阵——那边离岩滩就近,可若是从这儿回岩滩,入夜前你们定然走不出去……” 式微挑了挑眉:“我能驱使的蛊虫不包括魇蛊,而且我只记得幻魔阵白日的变化,你们大概只能在林中过夜了。” 就把人带进第三重阵困死吧,再回去找娘亲,娘亲说怎样就怎样…… 嘻嘻,实力差距过大的话,谈什么公平交易? 与其指望着别人老老实实把东西奉上来,当然是居高临下直接夺取自己想要的更为合算,等有了船,出去的希望落实了,他们可以再慢慢谈嘛。 他也不觉得拿阵势坑人有什么不好的,拿娘亲的话来说——我凭我本事坑的人,你能奈我何? ※※※※※※※※※※※※※※※※※※※※ 9.25 1.所以当某些人见到大小姐的第一时刻,脑海中浮现的哀嚎应该是:少年,你对“普通人”这个词到底有什么误解?! 2.大小姐教出来的孩子,跟她本人一样的坑。 3.今日上墙留言~ 网友:阿那个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4 09:13:38 所评章节:65 看到一半我忍不住做一个小科普“当时式微正与小金在山头上挖一株何首乌”敲黑板,何首乌不是好东西!!!这里面有对肾很大伤害的生物碱!!!!百害无利大家平时买东西看到里面加了何首乌的有多远要记得扔多远!!!古人偏爱它主要是因为这有时能长个人形,还是黑的,就传能乌发。大家现在要相信现代医学不要自己随便吃啊!ps想到这里我倒期盼把挖出来的这块何首乌给前夫狗男人吃了,那么大一块吃了保证雄风再起不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23:04:52· 嘻嘻,想起了某药酒…… 别忘了,大小姐在上个世界的称号是“毒师”……#一言不合把人给毒死#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4 13:32:47 所评章节:65 大小姐真的是物尽其用,把每样有价值的东西利用到极致,万万没想到魔宗幻阵都能用起来,厉害辽!! 真的期待沧爹的被□□生涯嘻嘻~大小姐可不止有美貌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23:08:12·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一切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对于大小姐来说大概就是,被我看见了你就别想藏了,迟早变成我的武器…… 网友: 120k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4 14:21:29 所评章节:65 我觉得大小姐现在的形式有点像电视剧《风云》里聂风母亲的自强不息加强版,第二刀有点像雄霸,打败聂风老爹,掳走聂风母亲那一场戏。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4 23:14:20· 有不少留言都给我提到像风云了哦,也许是因为人设确有重合的地方,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如果非要扯的话,大概就是…… 颜盈带着儿子聂风嫁给了雄霸,将雄霸调-教成二十四孝好老公,然后借着天下会的权势翻云覆雨,脚踩武林祸乱江湖一统天下,顺便杀了所有反对派并干死了前夫…… 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呢~ 飞仙09 几乎是在式微话音刚落之时, 没等其他人发问, 江宇已然先声夺人:“蛊虫?魇蛊?!” 他的好奇心简直瞬间爆炸, 勃发的兴趣叫眼底都流淌着几乎燃烧起来的狂热:“蛊是虫的意思吗?那种能幻形的虫子叫魇蛊?此谷中生长的特殊虫类吗?你到底是怎么控制的……” 问题多到不得了。 刨根问底也就罢了,恨不得在一刹那就满足所有的疑惑,也确实是有够急切。 式微歪头看了他, 陡然惊觉外面的世界大概没有“蛊术”,所以才能引起旁人这般的兴趣。 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地解释, 很简单, 既然绝无仅有,就不该是杀手锏吗? 倒也并不觉得被冒犯, 只觉得有某种程度上的眼熟——事实上他在面对娘亲所讲的那些奇特知识时, 求知欲也有如同这样旺盛难熄的时候。 “宇哥!”连江源都忍无可忍了,“这个回头再说,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出去!” 众人互相看看, 没有人想在这种地方过夜。 天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虫子潜藏其中——哪怕是面对金目王蛇此等凶兽, 他们心中也只会涌现与之对敌的豪情与霸气, 就算是死也能坦然, 但面对未知的不可捉摸的奇异虫豸…… 本来为人一碾即死的小小虫豸,竟会呈现出如此可怕且无法想象的形态, 现在只有“魇蛊”为他们所发现,可那所谓的“幻术”中必然不止这一种虫, 只要想到他们所经过的所置身的环境中, 还有着数不尽的莫名其妙杀人于无形的虫类, 就觉得毛骨悚然、难以抑制。 江浩偷看了一瞥江沧海的神色——这一位虽坐拥东武林盟主之尊, 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但在自己的义子在场时,从来甘愿退居二线,乐于看到义子发挥——本来江浩并不介意看到两个弟弟在义父面前长脸,天义盟内牛鬼蛇神层出不穷,正因为他们有着天然的身份优势才会被底下人视为眼中钉,要是不抱成一团早被如倪虹衣这类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但眼前这两个…… 一个里外皆暴躁鲁莽,说得好听是真性情,说得难听是脑子老没长在该长的地方。 另一个看似冷静持稳,一遇到感兴趣的事物却能瞬间脱线,拉扯都拉扯不回。 全是不靠谱的。 江浩想了想上前道:“若入夜之前没法带我们走出这阵势,那你又待归于何方?” 这家伙还算聪明,知道打自己的主意——式微一挑眉,把脑袋又往另一侧歪过去,斜着眼睛看他:“幻魔阵每个时辰都在变动,只有亲自设计阵图的娘亲知道整体的变化趋势,我只记得大致的变换规律。而且晚上的阵势又是另一套规律,太过于复杂,我还没有学到这一块。” “虽然我没办法自己走出去,但小金记得回家的路啊!” 那俊秀端正的脸上扯出一个说不清是轻蔑还是寻常的笑意:“若你们不愿在林中过夜的话,那就只能随我回家啦~” 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显然之前没想到这点,随即似乎也觉得这个主意挺妙的,于是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开心道:“对啊,既然往外走路途遥远,你们可以往另一个方向走嘛,我家离这儿的距离可比从这儿到岩滩要短得多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浮上心头的是满满的警惕。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陌生人,将一堆不辨敌我的陌生人带回自己家,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吧! 或者他的“家”比这森林更为危险? 这小孩自恃“家”中必然有能克制他们的事物,所以丝毫不惧怕? 等等,他之前都将金目王蛇说是他家养的,他所谓的家不会在那片蛇沼中吧! 连江浩都一时语涩,此时此刻不负众望开口的自然是江源:“我说,你家里不会有陷阱吧?” 他的眼眸透露出的全是怀疑:“你有什么阴谋?!” 却见那小小少年立刻就翻下了脸,淡淡道:“不去就算了。” “你们答应过我,带你们出去就满足我一个要求——所以磨蹭什么,还不快走!这谷中天黑得很快,我也不爱走夜路,一不小心我要是走了岔道走了歪路就别怪我。” 在场之人瞬间又是一噤。 然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他们怎么敢信他没有带错路?! 这少年喜怒无常又如此古怪精灵,说得一套又一套的,正也他,反也他,他们又不知道正确的路,如何能断定他带的路就是对的? 而且他虽口口声声说着有需要他们去完成的要求,却并没有透露究竟是什么…… 越发可疑。 当下不少人眸中就有些暗色,手中武器蠢蠢欲动,心想这样的小孩,吓一吓多半就乖了,在死亡威胁前,定不会再耍滑头。 可是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是以一种极为轻描淡写的方式,打破了这一幕难堪的静寂。 ——“带我们去你家。” 众人一顿,以惊诧的目光投向他,虽不敢明言反驳,但眼神中的焦急非常明显。 江沧海的决定自然由不得人辩驳,只是看他神色,并不如想象中的晦深莫测、难辨喜怒,甚至他眸中是隐隐带笑的,语气不急不缓:“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这个男人竟然彬彬有礼地对一个孩子用了敬称! 式微眨眨眼睛,觉得又新奇又有意思。 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已经明白自己打的算盘——他也是忽然想到这一点,困在幻魔阵中,还要担心这些人又胡乱搞破坏,不如直接带回去,交给他娘亲处理,反正也是在第三重阵势里,若没娘亲首肯,这些人就算毁了林子也没办法,要出去就预备着把山谷给沉了吧…… 他又不怕引狼入室,这些人连万象森罗都对付不了,连寻常的蛊虫都会怕,娘亲碾压他们几乎是分分秒的事儿。 或者说真打起来才好呢,娘亲一直耿耿于怀这破地方没什么动物也没有别的人,她的医术想要练习都找不到练手对象——虽说他并不明白娘亲所谓的“解剖观察、临床实验”是为何物,但顾名思义也能想到大概是什么。 这就叫他看向这些人时难免带点“储备粮”的欣慰眼神。 能够一举出去重返人类社会,自然最好,但如果真有不测,拿了这些人在手,也不差…… 最多叫娘亲多种点母子蛊。 式微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睛,发现纵然立足人群之中,收敛锋芒若无其事,他依然是众星捧月之势,那等气魄如山岳般沉重,便不是旁人可以阻绝。 式微的直觉很明白地告诉他,如果要在这些人中找一个能威胁到自己,那毋庸置疑就是这个男人,他方才气机如刀,牢牢锁定自己身上每一处部位,现如今虽无明显的杀意,但高深莫测至极,叫人根本瞧不出深浅轻重,式微本能地不想与这样的人为敌。 想想,还是让娘亲对付吧。 …… 这是一段堪称荒诞奇诡的路。 那浓密葱郁的绿林间,藏着谷外之人难以想象甚至于不能描述的恐怖。 原本微渺的虫豸,从不较人放在眼里的东西,却凝聚出了一些超脱人认知的事物。 那些能凝集成各种形体的“魇蛊”,拥有翅膀能瞬间啃噬岩石让路面变得更平坦、可以供人行走方便的“岩虫”,状似飞蛾却聚成人脸形状在树后偷窥捉弄人的“人面蛾”…… 某种角度说来,并不是它们有怎样的强大的力量,而是吓人。 简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幻的鬼怪世界,这一切都叫人觉得,大约看到野兽口吐人言、草木拥有指挥,也就差不多这种惊诧的程度了。 这就不由得叫人既心惊又好奇,这小孩的娘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这山谷为何会存在这样些奇怪的生物…… 其他人都一片死寂,唯有江宇因为兴奋一个劲儿地试图与那小孩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 “式微。” 谁会给自家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不过还真挺有个性的! “好名字。”江宇是真心感叹,“式微,你家里只有你跟你娘吗?” 式微奇怪地看了他一暗,大约是觉察到对方是在真心实意赞美自己的名字,就算知道对方在套话,也不觉得反感:“就我跟娘亲。” “村子里没有其他人吗?” 式微微微挑眉瞥了他一眼:“没有村子,也没有其他人,整个山谷只有我跟我娘亲。” 停顿了一下,道:“不必多虑,你们入谷,我与我娘亲也挺高兴的——也不怕你们知晓,困你们的目的是为出谷,帮你们的唯一目的也是出谷。” 不少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出谷?” “我跟我娘亲被困很多年了,自个儿造船造得慢,娘亲都说了事不宜迟最晚明年定要出去,没想到你们就送上门来了。” 式微道:“别想着得罪我娘亲,不然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别磨蹭了,快点走!我还得赶回去给我娘亲做饭!” 等到家都快入夜了,他娘亲该饿了! 式微隐隐觉察到,外面世界似乎是真没有“蛊术”一说的,所以他也并未多加描述这一种异术,就让这些人当做他只是拥有某种控兽的独特技巧——毕竟他能驱使小金,操控虫子大体上也能与此归为一类。 这个山谷奇异之处已经为人所知,既然能够诞生出如同这么一大块沼泽地的王蛇种群,还能在悬崖峭壁上挂着两只如此大的神雕,为什么不能再生长出一些奇怪的“虫豸”?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永远是人想象之外的领域,而人总是习惯将那些超脱认知的事物强行套上一些说法用以理解。 式微凉凉地想,所以娘亲总是说,这世上聪明人少得可怜,绝大部分人都蠢得很。 …… 终于离开浓密的森林,看到没有多少树的平摊谷地时,在场的不少人都感觉到一种由衷的喜悦。 脱出那阴鸷可怖的氛围,远离了那些似乎无所不在的奇怪虫豸,连阳光都变得分外明朗鲜活,怎不叫人觉得愉快? 哗啦哗啦的水声由远及近,一条宽阔但是低矮的瀑布出现在人的眼前,然后是一个碧绿的水潭,沿着深草往前走,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人行的小径。 总算是看到些许人烟迹象了,莫名其妙叫人觉出几分亲切感。 式微拍了拍小金的脑袋,小金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 墨绿粗壮的大蛇,灵活地摆动着蛇尾,但明显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动作,从粗犷霸道的前行姿态,转换为一种近乎无声无息的潜行方式向前游着。 式微转过头瞪了后面一眼,警告道:“动静小一点,别吓着我的娘亲。” 因为前行的速度变慢,这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接连拾掇起了在森林中被惊呆的认知,被吓碎的三观,皆整了整心态,正了正衣冠,多少也显露出了几分堂堂天义盟内层兄弟的气势。 倒是江浩几人,由于跟在义父的身后,底气十足,便是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的从容,在森林中见到那等异像都未露出丝毫害怕之意,此时便更是如同江沧海一般,尽显从容气魄、持稳风度。 夕阳已经岌岌可危地挂在山边,黄昏的浓雾在四合之地逐渐凝聚起来,那小小少年说得果真不错,这山谷的夜会来得极快。 只觉得上一缕阳光还挂在枝梢上流连不去,远方的夜已经蠢蠢欲动着要扑过来覆盖这一块为占领的地域。 远远得已经可以望见前方一间小小的木屋。 武人的视野广阔,眼光极为敏锐,可以清晰窥见那屋以木为壁,以茅草为顶,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粗陋至极。 院中一棵高大的树,浓密的树影几乎遮蔽了大半个庭院。 一圈矮矮的篱笆围在庭院周围,疏散得毫无拦阻之用,事实上以这山谷没什么动物的现状,这篱笆只像是随意竖在那,以显示出一间农居应有的模样而已。 院子边开垦着一块田地,倒比庭院都要显得更大些,里面种植着不知名的植栽,另一侧是个不大不小的水塘,看着拥有跟之前瀑布下的水潭一般无二的碧绿塘水。 这一切明明瞧着无比安宁,就算是粗陋也颇有几分质朴祥和之感,但刚刚见识过森林中可怖意象的人们,在陡然看到这一副景象时,并不能觉得丝毫安慰,反而更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式微下了小金的身体,拍拍蛇脑袋与它嬉闹了一会儿,然后道了个别。 这条金目王蛇便依依不舍地扭身离开了。 而直到这孩子站到地面上时,在场之人才觉出有些许不对,等到式微再往前走了几步,所有人才恍觉一些异样! 自外表不太能看得出来他的腿脚有什么问题,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也是真实,大概是某种足疾。 ——如此钟灵毓秀冰雪聪明的小小少年竟然患有足疾! 有着几乎与武道绝缘的身体缺陷。 这下,纵使是一直不满于他行为态度之人,都没法掩饰自己的惋惜之情,更别提极为欣赏他的江宇等人。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但谁也没开口说话。 式微也不觉得自己脚的问题有什么特殊,他娘亲老给他一种她无所不能的感觉,既然娘亲说他的脚一定能治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忧的。 靠近那木屋的时候,很多人都嗅到了空气中斑驳复杂的药香。 且看院子里晾晒着不少箩筐,里头放置有各式各样的药材——但那股药味并不像是药材自然散发出的味道,而像是有人在煎煮药材,以至于药香如此浓烈。 式微的内心有些懊悔,倒不是因为自己浪出去太久,没赶回来收药,以至于有些药放过了晾晒的时间,沾上些夜雾影响了药性,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这些人浪费这么长的时间,没能帮娘亲的忙,让娘亲一个人里里外外择药配药炼药。 ……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又无关紧要,自己跟娘亲都要出去了还在乎这山谷干什么,就算这些人砍光了树都不关他的事啊! 都怪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太长,此地又没有外人,以至于他自然而然将山谷当成了自家的所有物,对一草一木都生出了浓重的责任心。 “你们自便!” 式微抛下一句话就匆匆往里走。 当然他的速度也快不了。 “娘亲~”小小少年一进院门就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整个人都脱出了那般持稳严肃刻意端着从容不迫的轮廓,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活泼跳脱,若非受腿脚限制简直能径直蹦进去,“娘亲我回来啦——” 江沧海对这孩子的欣赏并没有因为他的足疾而有丝毫减弱之势,认子癖好一直在蠢蠢欲动,见状也情不自禁露出些许笑意。 那屋子侧边的门微微一动,然后站出来一个身影。 那女子微微倚着门框,对着自己的孩子招了招手,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抬起了头。 ……所有人的脑子一瞬间都是空白的。 身体的本能尽数陷入停滞,连思绪都没有,只有连灵魂都仿佛脱窍而出的轻飘。 ※※※※※※※※※※※※※※※※※※※※ 9.26 1.有时候真不是我爱断章啊,看看字数,顺理成章就断了 所以总有人诟病我写情节太拖,一点啊不爽,但我真觉得某些段落必须写,对于塑造人物形象很有帮助,还不单是主角,我也要写配角的啊……虽然我了解大多数人只爱看主角戏份的情结,但我真改不掉…… 2.今日上墙……咦,只有一个 网友:情怀见鬼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6 00:27:30 所评章节:66 下一章就是大小姐出场吧?我果然还是最喜欢这种调调,大小姐就适合站于高处高高在上,我之前还以为这个世界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美貌,可以利用别人,可是万一有人趁着大小姐单独一人,威胁欺负大小姐怎么办?高武世界个体太过强大,有时候你运筹帷幄布局,人家已经提了把刀杀过来砍了你,那种简单粗暴,大小姐这么做很爽,可要是敌人那么做……就很暴躁了。而且那种受制于人,拼命周旋,甚至靠得运气和猜测对方的心情脾气才能脱身,想想就痛苦。不应该是大家来讨好大小姐么!不过现在果然还是大小姐666,凭着一个阵法就威慑他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6 07:51:23· 大小姐擅长利用一切自己能利用的力量 靠阵法跟幻术先声夺人,靠美貌震撼人心,然后就要靠权术忽悠人了,这个高武世界,人是强了,但也不够聪明啊,哪是深谙厚黑学、驭人术等帝王心术的大小姐对手 ……啊,别忘了她还有蛊术这种玄学杀手锏 ps:真的,低中高只是世界层次的区别,不是低级高级的区别,你要说身穿或许有先天上的劣势,魂穿怕什么?而且蛊术这种东西啊,并不差,破了防就只能任宰割的那种,真的,到奇幻魔幻玄幻世界都能发挥妙用的异术,变成蛊女的过程很惨,但是有了经验受益无穷啊 飞仙10 那个混蛋小孩, 你到底对“普通人”这个词有着怎样的误解啊! 啊? 啊! 啊?!! ……那是人间不应有的美貌。 你见过的所有曾叫你牵肠挂肚的美色, 连与之相比都是对她的侮辱。 你搜肠刮肚所能想象到的所有关于美色的辞藻, 都无法修饰她的一分颜色。 美如煌煌焰火,如绚烂星海,霎时间便能点燃你的眼眸, 将它所呈现的每一分姿态,都霸道地烙印进你的脑海, 你的心底, 你全副的精神。 叫你胸如擂鼓,手足无措。 叫你心驰神荡, 魂飞魄散。 叫所有的血液逆流倒冲进你的脑门, 叫所有的思绪皆被无形之力震慑,魔念丛生,热焰疯长, 于近乎于窒息的境地中仍能使你不舍得从中惊醒。 江宇自己也未意识到自己在喃喃:“千秋无绝色, 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 惊为天下人……” 这便是天下第一美人。 曾令“剑狂”见之折剑, 改名忘生,自此看破红尘, 达到心外无物的境界;曾叫“心痴”和尚甘愿破戒还俗,自此深陷凡尘泥沼, 再难挣脱此世束缚。 倘若这都不是莫珂, 还有谁能是? 江源到底年少, 不曾有过情窦初开之时, 也难理解此时叫自己抓心挠肺无处倾泻的热火源自何处。 生理上的震颤与战栗并不能完全蒙蔽他的心神,因此把自己的思维从黑色漩涡中挣扎出来的过程并没有很艰难。 而在猛然意识到这是谁的瞬间,他眸中出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飞快转头望向一边,兴奋道:“义父!” 还说这不是侠刀夫妻隐居之地! 那小子有莫珂做娘,他爹不是任非凡还能是谁? 全天下都知道莫珂随侠刀私奔。 真正见过这位公认“天下第一美人”的人不多,但有关莫珂美貌的传言却为天下尽知,纵观她的身世,也是一出标准的红颜之劫了。 当年扶云城莫氏与瀚海郑氏曾指腹为婚、互为姻亲,两个孩子也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孰料莫珂自小便有非人美貌,豆蔻之年已出落绝色姿容,便是她什么都不做,只一个眼神一个笑靥,便能叫人为之生、为之死,为之狂、为之疯。 纵莫珂自小由涵古师太教养,品性端正实有大家气度,因其美色着实太过出众,惹来的糟心事一波又一波,郑氏便犹豫了,完婚之期也是一拖再拖。 后来更有魔帝百里渊为之杀尽姬妾上门迎娶一事,将其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 魔门的花轿直接就送至扶云城逼娶莫珂,莫郑两家婚约名存实亡,而如此强取豪夺之举却为侠刀所坏——当时魔帝派来迎娶莫珂的领队之人是魔门护法秦升,回程之际恰巧撞上任非凡为秦升灭红河神枪门一事,前来向他讨说法。 任非凡杀秦升于刀下,意外救了个莫珂。 有此事在先,后有江湖传言莫珂随任非凡私奔,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惊诧,毕竟自古美人爱英雄,江湖儿女至情至性,也不是什么值得非议的事。 就算是闲人嘴边也只感慨,纵使侠刀也难过美人关而已。 只是如何能想到,莫珂会是这般颜貌…… 不曾亲眼所见,又如何明了江湖上流传的那一桩桩奇闻逸事,初初竟是出自此等姿容? 只一眼,便觉得纵是因之而死也值得。 …… 千叶立在门口,往那厢投了一眼注视,微微挑眉:“苦儿,你这份礼可送得不妙呀。” 式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坦诚道:“我搞不定,只能带回来交给娘亲啦。” 千叶对着他轻轻一笑,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式微便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般,精神一振,浑身疲惫一扫而空:“娘亲,那我去做晚饭啦!” 千叶漫不经心地抬头又往院外透了一眼,便转身进屋先灭炉火。 正炼着药呢,坏了药性就不好了。 ——那女子不知与少年说了什么,但见之前那老成持稳的少年整个人雀跃般兴奋地跑去了另一边,而她转身进了屋。 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的那一刻,在场的人才仿佛如梦初醒。 彼此面面相觑,脸上皆有惊梦未消残留的余味与赧色。 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战栗仍旧在身体内部流淌。 简直是一种使人的心智都要随之麻痹的感觉,在看到她的时候,就连自身意志都浑然不觉,只贪恋这般注视着她的感觉。 怪不得人皆说,美人泪,英雄冢。 若有如此美人垂怜,纵是英雄也得消磨干净了雄心壮志。 所有人都禁不住也转头看向盟主,看看这一位又是怎样的态度,却不妨正对上那位的眼睛! 江沧海并没有看向那绝世的佳人,而是正看着他们! 那双深邃犀利如寒渊一般的眼睛扫过一圈,便如雷电般在人的心头炸响,被这样洞彻明晰的视线在心胸中穿刺而过,在场除了江源外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难以掩饰心虚。 只有江源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义父:“义父,那是莫珂吧,我没有寻错——这就是侠刀隐居之地吧!” 他兴奋道:“那小崽子果然是侠刀之子!” 江沧海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连江浩与江宇都因自己先前的反应觉出些许愧色,不敢参与交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概正是由于知晓自己所受的震撼与刺激之深,所以对于义父依然从容淡然的姿态便有了由衷的叹服。 为美色所惑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这样的稀世之容,但这更能显示出如江沧海一流顶尖武者的可怕——对于这等意志坚定的武痴来说,红颜便如枯骨,纵使天仙下凡也能丝毫不为之所动吧。 “其他人在此地休整,你们几个随我一道前去拜访。”他淡淡一语,便转身往前走。 这山谷毋庸置疑便是侠刀与妻子隐居之地,但为何此处只有莫珂与其子式微,这就是一番需得人探究的事实了。 既然前来此地,无论如何,也必须找到任非凡的下落! 江浩几人随着江沧海前去。 距离小屋越近,越能看清此地的风貌。 凌乱的布局,粗糙的构造,简陋至极的环境,虽能勉强道出几分自然田园之色,但无论如何,在见识惯了天义盟财大气粗辉煌堂皇模样的人,还是觉得破败鄙陋得过了分。 于是心中不免浮现无尽感慨。 想这般破败鄙陋之处竟藏着莫珂这样天下无双的角色,这种可怕反差就足以令人精神恍惚。 此等美人,合该有华服美饰香车宝马,合该追者甚众拥垒遍地,合该居所煌煌出入高堂,犹如明月悬挂中庭,宝珠光耀明堂——任非凡娶了天下第一美人,却叫她沦落至此,这难道不是一件使人愤慨的事吗? 等等,说到任非凡…… …… 外头传来一个低沉有力声音的时候,千叶刚压下炉中的火苗,以文火煨药。 既然决定出谷,就总得做些准备。 式微满山乱窜挖药草,千叶顺手将以前存放的那些珍贵药材炼化了,一些毒啊药啊,行走江湖必备的东西,还是放一些成品在身上比较保险。 这些年炼化的蛊虫也要收一收,不方面携带的,炼出蛊王带走,几样特别有用的还要留蛊苗。 这个山谷虽然没有软香木此等蛊术圣物,但也有些许类似效果可供蛊虫存放的植栽,因而千叶也不觉得差到哪里去。 再加上小金送的那奇花异果,如此一想,这些年积攒的好东西也不少。 她正在想着悬崖上的两只雕能不能顺便弄死,看看附近有着怎样的天材地宝,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冒昧来访,还请任夫人见谅。” 夫人? 任夫人? 千叶微微挑眉,无声哂笑,随手放下药匾,拍了拍掌上的灰尘,起身走出门去。 来人只有四位。 千叶的眼神很自然地对上正中那个黑衣悬刀的男人,无他,气势太足。 然后有些意外。 哇靠,这种类型的以前没见过啊。 ……如果非让千叶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纯粹的阳刚之气。 整个人犹如自火焰中百转千回萃取提炼而出的金属,坚硬、刚强,峥峥嵘嵘,棱角分明,蓬勃到几乎满溢在临界点的生机,蕴含在钢筋铁骨般的身躯之中,叫他从上到下都是一副矫健有力的姿态,雄武而霸气。 刀者常见的高傲粗犷、狂放不羁并不为他身上体现,他身上隐约显现出来的克制与内敛气质虽说并不违和,但在这般的强者身上,还是显示出极端的控制力,与无与伦比的魅力。 就仿佛笼中的狮子,镜中的魔鬼,本该是狰狞可怖至极的模样,却又为镜花水月笼罩,甚至于像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你知道那是多么庞大沉郁的事物,却又没法不为表象所蒙蔽。 难以解释的危险,又是无可辩驳的吸引力。 在千叶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细细观察着她。 这种没有道理的美,某种程度上说来也具备着极其霸道之势,无论你的审美曾是何种模样,都会无理由地被她的颜貌所俘虏,那双静谧的眼眸看你一眼,都令你恨不得溺毙在那深深的幽泉中。 你要从她那密不透风的美色中挣脱,然后才能注意到,布衣荆钗几乎称得上是寒碜的着装,纤细瘦弱几乎可谓堪怜的身姿,再配上这样的木屋与院落,又怎能不使人叹惋? 然而所有的一切实则只是旁人的臆测而已。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就那么立在门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也不为所动。 静得仿佛一抹凝固的画影。 “恕妾身不能见谅,”她轻笑回道,“阁下既称妾身为‘任夫人’,这便是冒昧了。” 笑时便如春来百花齐放,那是挡都挡不住的春风拂面,怦然心动,可穷究极致,也不过一抹淡得几乎可称随意的笑弧。 要从中挣脱出来才能想起她说的话,这叫来人皆心头一怔。 什么意思? 莫珂此话与先前那个小小少年隐约透露出来的信息如惊雷般在脑海回响,有人便自觉抓住了什么。 想当初侠刀理应携妻在此谷中隐居,可是如今身在此地的只有他的妻子与儿子两人。 举世皆知当初侠刀是为避魔宗报复于是选择退隐,不管他的人现在身处于何方,他的妻儿被困谷中多年已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式微说他想要的是与自己的娘亲随船出谷。 他与他娘或许并非自愿置身谷中,只不过没办法出去。 可见这困束一隅并不是隐居的架势。 “抱歉,”江沧海只微微停顿,便从善如流道,“敢问莫大小姐,‘侠刀’身在何方?” 原身姓莫? 还是墨? 那双蕴着幽泉的眼似有点点波纹划过,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重量,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随意在他脸上找了个落点,毫无意味:“这个问题,不该问妾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9.27 1.沧爹是个武痴=不为美色所惑;沧爹是个枭雄=为大小姐所祸 反正逃不掉的 2.今日上墙留言~ 网友: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6 09:52:28 所评章节:67 我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自己脑补后一章开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家伙瞧见大小姐然后口水流了一地的亚子嘿嘿嘿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7 08:01:24 嘻嘻,这就要有怎样的作者,就有怎样的读者~ 网友:识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6 10:15:00 所评章节:66 我只看到了天下第二的“认子癖好”,请问这是武侠版白胡子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7 08:01:48 摸下巴,反正……就是……这种癖好……呗 网友:唯一,唯你!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6 10:20:29 所评章节:67 啊啊啊,虽然大大你每次都卡在我心槛上断章,让我不上不下的,但谁让我是真爱呢,自己追的的文,能弃还是咋的,只能每天等着多翻几遍,虽然知道只有一章,大大加更是不可能的,但万一哪天奇迹出现了呢!大大不用顾及我,想怎么断就怎么断,反正我依旧这么爱你和你的文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7 08:02:06 嘤嘤嘤绝世好读者么么哒 网友:识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6 10:48:13 所评章节:67 我现在在想,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都是使刀的,剑没有排面的吗?强烈呼唤大国手来串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7 08:02:44 大国师暂时不会出场,算是留的一个伏笔~再出场估计要大小姐爬到仙侠这种等级的图景了 网友:卢克莉希亚·波吉亚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6 17:15:44 所评章节:66 吼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在一溜都在写你情我爱的言情文里,我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大宝贝儿。激动到不能自已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7 08:04:13 哈哈欢迎入坑~写的冷门,读者也少,每一个都要珍惜啊 飞仙11 不应该问她? 这话倒是有意思, 不问她还能去问谁? 不过说来, 难道确实是他们所猜测的那番秘辛? 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着那等为天下人赞誉名声的侠刀,终究没有逃脱男人的劣根性,弃莫珂母子于不顾, 致其困在谷中多年,所以那小孩才说自己没有父亲, 莫珂甚至不愿别人称呼自己为“任夫人”? ……真要如此说来的话, 她可能确实不知侠刀身在何处。 江沧海当然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闻言也是不动声色:“莫大小姐此言何意?” 跟这样的人打机锋还挺累的。 千叶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欺诈真眼」就疯狂运转起来, 虽说是被动技能, 但她的求知欲极为强烈的时候,会适当带动技能的运用效率,然后她发现自己又碰到了类似于面对大国师的失利情况, 美色甚至蕴藏于眼波流转间的媚术都没能破对方的防, 读心术什么都读不出来, 连情绪都把握得不太准确。 对于别人来说, 破身防简单,破心防难,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破身防痴人说梦, 破心防却轻而易举, 所以遇到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头难免叫她头疼。 所以她又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异种之火」。 在近乎爆炸般的信息流中, 一点点捉摸对方身上反馈出来的情报。 呼吸, 心跳,体温,毛孔舒张的程度,甚至是风拂过发丝的感触——知觉仿佛是无数细微的气团,从对方身上延伸回来。 过载的信息量就差塞爆她的脑子,虽然只是开了一瞬间的事儿,但高速运转的思维还是叫她的大脑负荷甚重,以至于脸色因此泛白,恶心想吐,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 千叶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结合已知信息,果断编排好了自己的人设。 她的重点在于掩饰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事实,再另行不着痕迹地套话。 不能叫人看出这个破绽,毕竟是类似于“以武为尊”的法则,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绝世美人太容易被人觊觎,她也害怕因为自己的颜貌,被掳掠走关小黑屋或者被当成贵重的“礼物”。 习惯了掌握主动权成为布局者的千叶,最忌讳将自己的命脉暴露给别人,她可不敢去赌人性这种玩意儿——这个世道,只有彰显出一定实力的人才会叫人忌惮。 先前的森罗万象已经足够先声夺人,美貌又是种万能的震慑,就算不能叫人将她放在平等且尊重的位置上,一个忌惮也够了。 对方试图通过她找到那所谓的“侠刀”,既然另有所图,说明她有价值,而且对方称她为“莫大小姐”,也意味着她除了那所谓的“侠刀之妻”外,还有点对方能看得上的身份。 在这种基础上,适当的示之以弱更能够触动人心,所以就算式微的狗比爹有什么苦衷,她也非把他摁死在“渣男”的狗头铡上,没有什么比一个伤心欲绝我见犹怜的女人更适合扮演与打动人。 千叶内心十分坦然,不速之客是个高深莫测的枭雄并没有多么可怕,只要对方肯讲道理。 ……只要是讲道理的人,至今还没有她不能忽悠的! 千叶睫毛微微一颤,淡淡道:“若你们想来此地寻人,确实找错了地方,妾身既不知那人下落,也不知其死活。” 她语气平缓,甚至带了些隐约的自嘲:“谷中所有不过妾身与孩儿一人罢了。” 江沧海何等敏锐,他并没有觉察出对方有任何隐瞒之意,显然这便是实情,既然对方如此直言不讳,他也没有掩饰:“莫大小姐可知,侠刀何时出谷不回?” 千叶并直接回答,她微微偏头凝望着他,这个看人的动作与式微简直如出一辙,很明显地打量了他片刻才缓缓道:“七年前。” 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愤懑抑或是仇恨,轻描淡写得连点情绪都不算,面上既无怨也无恨,既无嗔也无痴,大概是自己都觉得可笑,所以毫无意味地扯了扯嘴角。 平静得过了分。 可是七年前…… 式微大约也才这个岁数吧! 所以说来,侠刀七年前就弃她而去,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谷中生下孩子,一个人将其拉扯大教育成如今的小小少年,甚至凭借一己之力营造出如今的景象,并布下绵延谷中森林的万象森罗大阵? 这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莫珂,是扶云城莫氏如珠如宝疼宠至极的大小姐莫珂! 在与侠刀私奔前,那纤纤十指都没沾过阳春水吧。 或许说此刻这般的平静大概就是因一个男人而心如死灰的模样? 连江沧海都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欲与侠刀一战多年,莫大小姐若有侠刀行踪,我必有重报!” “无有。”千叶也用轻描淡写的姿态回答道,“也不妨叫阁下知晓,关于阁下所说之人,妾身已与其恩断义绝,便是死也好,活也好,皆与妾身无关。” 一番对话既干脆利落又简单明晰。 彼此的视线在这瞬间对上,千叶是震撼这男人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对方则是赞叹这女人是真的果断决绝、冷静自持。 她并未说假话,也确实是下定了决心。 这还不是“君既无心我便休”的洒脱——她既不知任非凡的下落,也不知他因何弃自己母子于不顾,既然已决心放下,便连知晓原因都省却了,如此毅然决然。 想来,天下第一美人就该有这样的骄傲。 后面三个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就算头皮发麻,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而胸腔中再排山倒海、天崩地裂,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丝毫。 侠刀与其夫人恩断义绝?! 任非凡若不在这山谷又能在何处? 可是倘若流落在外,又岂会八年不在武林现出踪迹? 难道是死了? 可谁能杀得了“天下第一刀”?!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笼罩着这些人。 这个时候门内忽然探出个脑袋,式微眯着眼望出来,眼神警惕,浑身如同张着刺的小刺猬:“你们不许欺负我娘亲!” 问点问题而已,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在欺负你娘亲——江源心里吐槽,但没敢出口。 那个女人转头在望向自己的孩子时,眸底自然而然就带出了笑意,柔软的波纹如同水中涟漪圈圈扩散,也像是在人心湖波动丝弦,那番神色与面对旁人时截然不同。 “苦儿,取些席子出来。”她吩咐完,又回道,“逼狭之地,无处招待诸位,今晚倒要诸位在野外暂歇上一宿了。” 江沧海已经从沉思中走出来,严肃道:“无防,倒要先行谢过莫大小姐。” 千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山野之地没什么东西。” 见无话可说,对方也不再询问,她嘱咐了式微几句便进了门。 这男人不是好相与的,意志也忒坚定了一点,根本没办法轻易打动,千叶觉得既然示弱也不行,卖惨也不行,这就是非逼着她用强了。 难得外来者的主事之人瞧着正直坚毅,就算只有表面如此也大有可用,白白放过太可惜,再说她可没忽略他在望向式微时眸中的缓和,不挖掘出必要的价值她就妄为千叶了。 真有意思,对绝代美人无动于衷,对她的跛脚儿子倒是挺有兴趣? …… 武人的感知限阈宽广,何况又只隔了那么一点距离,于是屋内那小小少年与他娘亲的对话,就显得分外清晰。 江源甚至能联想到小孩手舞足蹈地描绘他们在森林中的狼狈样子,虽说讲得是活灵活现,但话语背后的鄙视之情更是淋漓尽致,实在是叫他内火四起,青筋毕露。 偏偏好像难以反驳! 义父在问完侠刀消息之后,便离开不知所踪。 知道他是尚未死心,还想在这谷地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江源几人虽说毫不怀疑他不会在森林中迷失,但还是有些担忧,毕竟那鬼怪般的阵法给人的感觉实在过分惊悸。 三兄弟心思各异,面面相觑。 “我没想到,‘天下第一美人’会是如此样貌……”江浩叹息。 岂止是叫人魂不守舍,甚至无需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那道身影纵是站立不动,静静望着你,就已经一幕绝世的画卷。 年岁丝毫未能消磨她一分容色,嫁人生子亦或是在这山谷多年的艰辛磋磨都未叫她减弱一分韵味,甚至这一切只能更为其增添别样的成熟与风情。 他要等待过了许久,从哪种近乎被震慑的感觉中走出来,才能够松上口气,重新拾起被丢掉的理智与大局观,然后回想起,也正是这样一位美人,布下了笼罩这整个山谷的万象森罗大阵! 岂止是杀人于无形! 他都怀疑他们走散了并误入蛇沼与鹰嘴崖也都在阵势布局之内,若是那小小少年没出现,在里头待得时间再长些,不知还要被坑死多少人。 但偏偏是如此带毒的美人,也没叫他浮现任何的反感之情,反而叫他心中涌现无尽的怜惜,提不起任何的警惕。 据江宇所言,这等大阵没有几年工夫没办法布得如此完美,而且因势利导之下,由于树生树死、树荣树枯,阵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也需要阵师不断修改导正,这就是个极大的工程了。 所以这些年,莫珂在这谷内除了带孩子艰难生存外,大概就是在因地制宜布阵…… 江浩的思维发散出去,内心涌现极大的探究欲——她为何懂得如此杀阵? 等等,她自小是涵古师太教养,众所皆知佛门多异术,这阵大概与佛门有关? 她为何要布阵? 个人兴趣,还是是自保? 然后陡然发觉,目前给她带来威胁的正是自己这一些人…… 江源则是还在想侠刀这回事儿。 他最崇拜的人是义父毋庸置疑,对于侠刀如此关注唯一目的,就是义父一直耿耿于怀没能与他一较高下。 由于义父着实看中对方,所以他也连带着高看他一分,觉得合该是那等英雄人物,才能与义父匹敌,但事实是,如此“侠刀”——抛弃妻子不说,还致使孤儿寡母困于无人的山谷,这种事就显得过分恶心了。 若不是莫珂实在有几分能力,估计不知道早多久这母子就待死于此地。 他不单为自己曾对任非凡多有推崇而后悔,还深深为义父感到不值。 这样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如何能叫义父念念不忘? 如何占着“天下第一刀”的名头,叫世人为之敬仰! 越想越不忿,闷闷不乐。 至于江宇,则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倒不是还在为那等美貌而惊异心动,而是兴奋于亲眼见到了布下如此杀阵的正主。 他顾不上思量其他人是如何想法,百般纠缠试图与小小少年搭上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千叶坐在里间榻上沉思,忖度接下去的策略。 “侠刀”任非凡? 这大概就是原身的丈夫了,而原身的名字是“莫珂”,据传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除此之外,就没有得到什么特殊信息,只知道这些人是为寻任非凡特意入谷探查。 上一波人尚未探查过半便误入灵蛇沼泽,因为起了贪心,为巨蛇追杀,直至毁了楼船,寥寥数人借小船仓惶逃窜。 也正是因金目王蛇与蛇沼中的奇花之故,第二波探查者很快就再度前来,只是这回,由于上位者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并不想再等待探查结果,于是这些人也一并进了山谷。 那个打头的黑衣男人什么名号暂且不知,式微只知道这些人来自一个叫“天义盟”的组织,位居东武林之首,那黑衣刀者是为盟主,后面跟着的那三个全是他收的义子。 千叶闭目分析自己所知的信息。 “天义”既以“义”为号,打出的名号自然颇为正派。 而“天义”音通“天意”,从这个名字就足以显示出其主的野心。 所以说判断那人是个枭雄一点错都没有。 一个武林有多少大? 东西南北中撑死了吧,或者只有东西? 不说半壁江山,也该是一域之主——要建立这等势力,掌控如此大的组织,强硬腕力肮脏手段必然不可能少,若说外衣万丈光内里一身锈都是有可能的事情,但纵使底下何等的肮脏堕落、藏污纳垢,能为那些人如此骄傲地吐露出名号,显露在水面上的那些必然是光鲜亮丽的。 千叶怕的不是伪君子,而是真小人。 你愿意“伪”,说明你必然有在意的事物,为名也好为利也好,总有能叫她迅速掌握来颠倒忽悠的东西;而真小人,或许上来就捅刀子,连给她忽悠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最叫她害怕的东西。 千叶睁开眼,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这男人有病吧,对放在眼前一活色生香的美人毫无动容,反而更为在意她的孩子——单看他认了那么多的义子,莫不是还有认别人孩子做自己孩子的癖好? 可是式微有什么值得他欣赏的地方? ……侠刀之子的身份? 难不成让死对头的儿子称呼自己为爹,会叫他更兴奋? ※※※※※※※※※※※※※※※※※※※※ 9.28 1.……很不幸,好像是的。 2.上章留言少,跟下期一起上墙吧。 3.有亲问了,我就顺便答一下,试炼场要写三个,都是古代图景,写完“飞仙”之后,是“逐鹿”,顾名思义就是什么了。正式场有各种,奇幻魔幻玄幻,仙侠传说神话,现代未来星际,都可以安排。 飞仙12 这些年, 木屋扩建过两次。 当时式微尚小, 重要劳力全是小金, 娘亲力气不大,也不能将屋子造多美观,只是将必要的功能区扩大并分隔开, 虽说叫原本的屋形都破坏了,却到底舒服宽敞不少。 式微打开厨房角落压着的石板, 转动滑轮, 从地窖里摇出一个大框,里面全是年前去毒风干磨碎当作储备粮的木薯粉团, 看了看, 并没有坏,只是已经硬得像石头一样。 于是拖到外面,用水简单地冲洗过, 就丢进锅直接开大火炖煮。 江宇就是在这个时候凑上来的。 看到小小少年一瘸一拐忙进忙出, 他很直觉地挑了些人上去帮忙。 受限于资质,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武人, “天义盟”作为东武林之首,能进盟内的兄弟自然都是个中佼佼, 这些人基本上没有做过农活,但好在不能违背宇少的命令又懂得学, 式微就做了个示范, 他们就知道如何挖菜如何择菜。 一块小小的田地很快就被糟蹋了个干净。 这会儿已经入夜, 但什么时候吃饭还遥遥无期, 因为来的人太多,要准备的东西不少。 式微鼓着脸指挥几个人垒土灶,搬出大瓦罐来了个大乱炖。 家里存着的那些腊肉什么的也都贡献出来了,反正应付一晚,明日带一些人过了山谷找到船他们就能自给自足。 这些人出入谷中,身上除了武器什么都没有携带,既想寻到蛇沼,又想找到目标,自以为跟着盟主一切手到擒来,不会有任何阻滞,于是这般的自负就叫他们栽进了坑里。 谁能想到只是短短几日,笼罩整个山谷的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杀阵,完全阻断了山谷与岩滩之间的路,现在被迫来到深谷之中,勉强有个歇脚的地方,吃食都成问题——毕竟食物与日用品皆还在船上。 式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既然娘亲觉得这些人值得信任要他招待,他就好好招待呗。 再说无论如何,他总觉得娘亲有自己不知道的后手。 不知道“媚术”这玩意儿存在的式微,虽说不晓得千叶早已在第一面已经通过眼睛下达了一定的心理暗示,但依然对她有着没理由且无穷的信心。 江宇非要过来帮忙,他也没拦,能轻松自然乐得轻松。 外面的事甩给他们自己,式微自个儿进了厨房,热炉子给自家的餐桌炒菜。 江宇立在旁边看,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直到现在依然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模样,恍会觉得过分疏淡的姿态,因为脸上挂着的殷切的笑容,在此刻看来倒显得极为亲近。 式微还挺喜欢与这个人说话的。 他在谷中待太久了,唯一相对的人只有娘亲,除了娘亲,也习惯与小金与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讲话,可那些毕竟不是人,不会与他交谈,所以无论如何,对于别的同类他还是有无尽的好奇心与兴趣的。 江宇又更为特别些,因为他竟然是用同辈人一般的口吻与他讲话,没将他看成是小孩子,不俯视他的身高,对于他畸形的脚虽有遗憾,却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深深的惋惜与自己或许都觉察不到的轻蔑,而是坦然地将此当做一个固有的事实。 然后平等地善意地与他交流。 式微当然知道他这么殷切地凑过来为的是什么,于是一边熟练地炒菜,一边表现出自己的不解:“你想搞清楚什么?那阵法本名万象森罗幻魔阵,一半出自奇门之术一半出自幻术,奇门遁甲囊括阴阳八卦、天文地理,幻术涉及视觉心理、药毒医道,贯穿其中的主脉又是术数之法,复杂透顶,皆不是一时能讲通的。” “不过万象森罗有破绽,你们毁树拔阵就是一个策略,轻功甚妙之人若登上树,自树梢上走,也更容易脱离阵势窥破异象。” 江宇看着眼前动作熟稔的小小少年,不免觉得有些许荒谬。 那么小的身影,都只有他一半长,却里里外外一把抓,竟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虽说明白确实是谷内环境太贫瘠太艰苦,才将这样一个孩童逼成如此能干,但某种角度说来,也正是这个孩子拥有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心智,才能出落得这般卓越过人。 真怪不得义父看到他会意动,虽没有摸骨诊脉确定他的天资,但“侠刀”之子,纵使先天脚疾,于武道也定然自有不凡之处。 ……还真是可惜。 江宇按捺下自己发散的思维,摇了摇头:“不,这个阵没你说得简单。” “森林一望无垠,阵势范围也如同无穷无尽,你以为我没试过跳上树?本以为朝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去,但我依然迷了路……说明阵法的影响范围自下而上,是为一体,无所割裂之处。人毕竟不能飞,没法完全脱离这些树,就意味着依然会为阵法所控制。而我好奇的便在于这究竟是如何才能做到。” 这回,式微倒是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诚实地摇头:“这得问娘亲了,娘亲才懂怎么布阵,我学会如何算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万象森罗启动之后,想解除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者说,解除还要花费比布阵更多的时间力气。 因为能尽快解除的也只有人为设置的部分,例如构成一部分幻术的魇蛊,而娘亲在此地经营良久,那些树很多都是循着娘亲的意图生长的,本就已经形成一番天然的迷阵,足以引发人的视觉异常,就算娘亲撤去主阵也没办法改变这一个事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式微觉得娘亲要是肯用心,她定有非常的办法复原这片森林,但这又何必呢。 此刻江宇正望着他,目露期盼之色:“所以我能去请教你的娘亲吗?” 式微本能地挑起了眉,放下木铲看了他一眼,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们以为我没看到么!见到我娘眼睛都直了,路都不会走了,我能让你们见我娘?!” 以为他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之类的故事听得少么! 可惜这个世道多是英雄迟暮、红颜薄命,又何其多的君子存伪、所托非人? 就像他那所谓的“爹”,侠心仁义的所谓天下第一刀又如何,还不是弃娘亲与他于深谷多年,沽名钓誉之辈狼心狗肺之徒而已! 难以反驳。 江宇头疼道:“哪知道我们所知的‘天下第一美人’在你那里只是‘普通人’,骤然一眼看见,自然惊为天人。” 式微冷笑道:“那你现在见过了,你做好准备了嘛?” 江宇:“……” …… 江宇磨了式微良久,没得到他的同意,整个人都有些灰暗。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位夫人,而是寻式微说项? 很简单,他不敢。 式微虽小,但品性持稳老练,压根不能以年龄与身姿作为看轻他的借口,甚至就算他患脚疾,就算他不懂武,他的作为也叫你情不自禁要将他摆放在正视的位置上。 既然先交往的人是他,两人又是平辈论交的方式,现在自己想交流的人是他娘,有这一层关系在,总觉得那位也成了自己的长辈,不太能放肆。 而且大概就真如式微所说,他一见着莫珂,神思都不知是否又会停滞。 这个世上有一种美色叫他神魂颠倒,却不敢多看上一眼——虽说心驰神往,可所有的意志力都在疯狂警惕疯狂告诫他,必须慎重,必须退后,这等不属于世间的美貌是伴随着魔念的,一不小心就会栽入深渊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江宇年纪并不大,也没有足够的阅历与义父那样的底气,可以叫他坦然地面对这等绝世容颜,他觉得自己甚至只能隔着门帘与她对话。 他回到同伴们之间,江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宇哥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既然对阵法好奇,就直接进去寻他娘问个清楚,哪里需要那小破孩同意!” 江宇悠悠然立在那,似笑非笑一扬眉毛:“丑儿,皮痒了?” 江源迅速低头噤声。 那些兄弟中,他最怕的不是端正肃穆与义父如出一辙的大哥江荣,也不是正直严苛讲义气的江浩,而是笑盈盈阴恻恻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江宇。 “做事要过脑子啊丑儿,不可一味讲威风,反而堕了我们‘天义盟’的名声啊。”江宇状似语重心长地劝告他。 “说得好!”江浩路过听到这一句,点头赞赏道。 然后他眼一斜,望见整个人恹恹的江源,眉头一皱就将人拉到一边开始教育。 彻底蔫掉的江源知道看到义父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才猛地振奋起来。 几乎是惊喜出声:“义父你回来了!” 江沧海在极短的时间将整个山谷踏过一遍,遗憾并没有找到留有侠刀去向的痕迹,但同时,立足高处看清楚这个颇为庞大的山谷中铺陈山势地形之后,也不禁令他对于莫珂刮目相看。 蛇沼地形特殊,易守难攻,奇花生长之地有巨大如小山般的雌蛇盘踞守候,他倒是能与之一战,但就算取胜也会受不小的伤,甚至损坏根基,并不划算,所以她以式微之口透露不能打金目王蛇的主意确实有道理。 倒是雕崖较为可取,毕竟有一只小雕在,这个弱点可以利用,再者他确实发现长生莲所在,不过距离雕巢极近——倘若想办法将两只崖雕调离,又或者杀死,得到那些长生莲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而这两处地界皆奇妙地与山谷丛林穿插在一起,竟呈现出一种龙争虎斗之象。 巨大的阵法与森林融合,蒸腾出的气蕴含着蓬勃的生机,补足蛇沼与雕崖,又自彼处将天材地宝孕生的灵气牵引而下,浑然一体,妙不可言。 怪不得那所谓的万象森罗大阵竟能营造出那般威势,连他的双眼偶尔也会被蒙蔽,能以此般方式化天地伟力为己用,确实也是超凡脱俗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营造出了此等奇妙霸道的阵势。 明月悬耀于天,又岂是非要众星辰拱卫才能放出灼灼光华;宝珠置身草匣,又岂是草芥之居能遮掩去一分光彩。 绝色的盛名之下,倒也少有人能挖掘出她如此本质。 大概若非被困于此地,也不可能见证到她还有着这般能为——这下连江沧海都要低低一声叹了。 “义父义父,你找到了什么?”江源迫不及待地赶上前来询问。 江沧海缓缓道:“确有侠刀遗留,却无他之踪迹。” 他看到一面峭壁,如笔直削开的山崖,袒露出赤-裸岩壁,没有树木能在这样陡峭的壁面上攀附,石缝间只有隐约几根草芥与一些苔藓,看上去并无树木异样。 但同为顶尖的刀者,叫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面巨大浩瀚的峭壁中蕴藏的秘密。 那是幽暗似深海又浓重如云海的存在,能在瞬间就激发他全身潜伏的斗志、叫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的刀意。 他仿佛看见曾有一人,执刀立在这石壁前,对着石壁不断磋磨自己的刀锋,瞬息之间已然砍出了千千万万刀——可是本该叫岩层碎溅甚至山崩地裂的刀劲,没入岩层之中,却未呈现出任何异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甚至没有破坏石壁的表面! 犹如隔山打牛一般,那些浩瀚无穷的劲力穿破了岩石,径直刺入山中、山底,在巨大的山体中横冲直撞,触碰到山的根基,模仿山的造化,然后在那执着顽强的刀意上,孕生出新的力量。 就像是被掩埋了山口的火山,无人知道脚下的岩层流淌着曾炽热而今渐渐冷却的岩浆。 曾经是何等冲天的刀气,就算是被时间消磨已久,就算被风吹雨打流逝,也依然有着隐约的浩瀚的表象。 生生造化功! 这是刀圣的刀。 却是任非凡的意! 当也是幸运,能见到这样残存的痕迹,看到他的境界究竟抵达了怎样的程度。 但这是数年之前! 江沧海观这些刀痕上的气息,有深有浅,大约距今确实已有七八年之久,看来确实如莫珂所说,自那时起,侠刀便出了谷,然后一去不回。 三个义子听得何其神往,就算是江源,不齿任非凡为人,但对于他于武道上的成就也不能多说一句不是。 “义父,那面石壁在何处?可否叫孩儿等人一观?”江浩也忍不住发问。 江沧海道:“雕崖后方。” 三人均露出遗憾的神色,这就意味着非除去那只红眉崖雕不可,否则那两只畜生绝不会坐视他们往里走。 他们并非义父,没能耐叫两只大雕忌惮到不敢引战,只能任由他来去。 江宇心知义父的遗憾,不由自主望向那座简单丑陋的小屋。 “义父,”他沉下心来,细细思索道,“关于侠刀下落,那位夫人手上必然还有未曾透露的事物。” 莫珂与其夫一刀两断的决心很明显,但她更有可能藏着某些不愿叙述、或者不能诉说的信息。 侠刀既然出谷多年,却未在武林现身,必定遭遇不测。 究竟是被人寻仇,还是说受困囹圄,又或者当真身死,总该有个预兆,作为枕边人,当然更有可能掌握最重点的信息。 不管是生是死,既然打定主意定要寻他,就必然得寻个水落石出! 江沧海颔首:“必须再行拜访一次。” “义父!”三个孩子齐齐叫道,面上神色或激动兴奋或心虚恍惚不一。 他瞥了他们一眼:“我独自去。” ※※※※※※※※※※※※※※※※※※※※ 9.29 1.今日上墙留言~ 网友:情怀见鬼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7 09:52:54 所评章节:68 大大,我只想说请各种世界都来一遍谢谢!!我本人比较喜欢古代,不过也不要全部古代,现代玄幻仙侠西幻悬疑什么的请都给我来一打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8 07:18:54 哈哈,都有,都有 网友:阿月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7 09:55:19 所评章节:68 看了恶意加这个故事,大大的故事及人物挺好看的,但有个毛病,非情节类的描述太多,尽管说是交代背景和人设,但一而再再而三的,看文时就会感觉好啰嗦无味,这毛病恶意那个故事就有了,大大说收藏不够好,也许是这些影响阅读感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8 07:19:33 嗯……好像是这个问题,但我改不掉啊啊啊啊 网友:卢克莉希亚·波吉亚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7 12:53:00 所评章节:68 前夫应该没死吧,不过丢下自己怀孕的妻子,这么久不回,又感觉他死了,怎么也想不通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8 07:21:53 受困,之前有亲猜到过,就跟燕南天受困恶人谷的那种情况差不多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7 16:07:58 所评章节:68 不该问妾身。第一个反应脑子里就勾勒出一个流光溢彩夺人心神的眼神勾转。【好的我现在宣布我是大小姐颜狗死忠粉了】有这种气质,本身不是美人都得妆砌得美上六分,何况本身就绝色呢。而且最最可怕的不是拥有这样动人心魄的美貌,是美上加能力智计【坑人】无双,,,绝了。我可以想象大小姐怎么玩转这个世界股掌之间了。不慌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8 07:23:13 哈哈哈哈哈我们最重要的是感觉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09-28 11:09:15 所评章节:69 逐鹿中原?沧爹是枭雄型人物,赶脚不会像小人做派,应该是那种该狠的时候狠,但也松弛有度极会拿捏人心御下有方的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09-29 08:46:42 没错~下一个副本就是逐鹿中原,一定要写一回女帝~ 沧爹比较复杂吧,伟光正的一面底下确实也有黑丑恶…… 飞仙13 某个人再次前来时, 千叶正在式微房间给他讲课。 出谷在望, 身边就没那么多需要干的事了, 式微也闲得轻松,跟她开开心心吃完饭,把碗筷刷洗干净, 就欢蹦乱跳地来寻她了。 这几日千叶给式微讲的都是万象森罗。 前些天是由于千叶发动了阵势,怕自家小孩在里面迷了路, 所以耳提面命地将阵势变动规律跟如何计算阵眼的方法重复灌输给他, 式微勉强记了个演算公式已经表示头昏脑涨了,可见他的数学学得有多糟糕。 还别说数学, 式微就连毒术蛊术也不大喜欢, 物化生更是一塌糊涂,倒是对政治历史极为热情,对天文地理也有无限耐性, 只可惜千叶自己也不懂这个世界的天地是怎样的构造, 并不敢给他细讲——这要是放在她原先的世界, 绝对是个标准的文科偏科生。 今日倒是主动向她询问阵法。 大概是看到那个名为江宇的青年对幻魔阵拥有那般浓重的期待后, 他也对此重燃了些许关注度,当然, 他并不想深入透彻布阵之法中蕴藏着哪些学科,这些学科又是如何应用在这里,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阵势会呈现如此神奇的异象。 千叶知道他想法, 也不在意, 只是笑着地把那些奇异之法讲给他听, 包括幻术造成的视觉异常,包括阴阳八卦对生机的利用与牵引。 有些知识是很玄妙的,就像很多看似寻常的事物也会以玄奇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高武世界的特殊之处,所以她并没有触碰到那些她也没法讲清楚的东西,述说得很浅显很简易,但就这些已经叫式微听得一愣一愣的了。 外面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人的声音。 式微几乎就是在瞬间鼓起了脸,瞪着门口就像是瞪着什么叫人讨厌的东西。 看到千叶点头的动作后,这才不情不愿挪过去,把门打开。 随着门慢慢被打开,他慢慢看清立在院中那个黑衣高大的身影。 山谷的夜极为浓重,近秋的水雾虽清浅高远,但到底带着薄纱般的质感,叫头顶洒下的月华也显得朦胧。 其实不太容易看清对方的面容,但式微的视线依然准确无误地对上来客的眼睛,他在原地愣了愣,然后看到那个黑影缓缓走上前来。 式微说不清楚此刻是怎样的感觉,好像心房蓦地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紧了,火烛的光从自己的背后投过来,洒落在身前地面,也只形成模糊的一圈光色,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踩着这样薄碎的光走过来。 那张脸一点一点清晰,随后夺占了式微思绪的便是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瞳,再后来,是威严的面貌,沉稳的气质,乃至于雄武的风度。 在自己心跳声中,式微猛然就觉察到那种莫名其妙的惊悸来自于何方。 ……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打扰了。” 这个男人垂下眼对他说道。 语气并没有缓和之势,姿态也不见得有多谦逊,只是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竟叫人觉得莫名的受宠若惊。 连式微都在好奇为什么忽然之间,自己就一点也不恼了。 他飞快摇头,闪到一边——以他不太方便的行动姿势来说,这样的动作实在是称得上果断迅速了。 既然主人都摆出了恭请的架势,江沧海自然很平静走进屋去。 抬起头,看到坐在书案前的女人。 烛光并不亮堂,陶盏中点燃的是自制的蜡,混着某种特殊的油料,烧起来竟然有种微微的香草气息。 陶盏大约也是自己烧制的,边角粗糙,形态奇怪,但也不妨说是种自然的韵味,就像这屋中每个角落每样摆设一般,处处洋溢着一种宁静质朴又不乏独特美感的气质。 当然,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坐在这屋中的女人实在过分美丽,所以连再简陋的环境都显出了几分烨烨烁烁、灼灼煌煌之感。 江沧海停顿了一下,先行致歉:“失礼了。” 在这个世道这种地方讲“礼数”这种玩意儿似乎有些嘲讽,但对于莫家这般底蕴深厚,于扶云经营繁衍数百年之久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要道出这一句似乎也不为难。 而且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会不知不觉宽容一些,倘若这份美丽还带着足够的令人赞叹的强大与智慧,那么对上这位大小姐时不知不觉讲究几分,也该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寒舍陋简,若盟主不嫌弃,便请坐吧。” 屋中铺设着席子,席子下是贴合密缝的木板,不但将来自地底的湿气压在了下面,而且足够平整舒适,虽说粗糙,倒也说不得是简陋。 以有限的生活条件做出如此妥帖讲究的布置,当也是一种身为女性或者说母亲的智慧。 江沧海也无异议,径直在书案斜对角坐下。 门口的小孩儿探出个脑袋来,又在他娘亲微微含笑的眼眸中撇了撇嘴,特意把门扉拉到最大,才悻悻然缩回去。 江沧海心中不觉冒出些有趣。 人小鬼大,古怪精灵。 “盟主此来仍是为任非凡下落?”千叶微微抬眸,直视面前的人,开门见山,“妾身确实已无话可奉告。” “我相信大小姐无所隐瞒。”江沧海停顿了一下,语速极慢但眼神极为坚定,“但我想,大小姐定然有能助我一臂之力却不便透露之事物。” 潜台词是,他相信她不知道任非凡的下落,但也猜到,她必然藏着某种有利于他的某种东西,这大概是基于对她是个聪明人觉得她不可能无底气的信任? 未等千叶回答,他便直接逼了一步:“在大小姐拒绝之前,是否要先听听,‘天义盟’能为之付出什么。” 千叶沉默不语,状似是无言的神情,整个心房就差开了花。 心花怒放的那种。 本以为这是场硬仗,却不妨是主动来给她送礼的! 先前耗费了那么大的时间精力捣鼓万象森罗大阵,果然还是有些好处的,没有比这更能显示出她的能为,以至于连眼前这个人在亲自查探过整个山谷之后也不得不为之折服,愿意将她摆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开启谈判,甚至愿意先道明自己的诚意——虽说对这种人来说,付出代价是为更大的图谋,是为了赌更大的利益,但从本质上来说,这难道不是出自对她的尊重与忌惮? 千叶脑子转得飞快,坚决不放过此等良机,迅速确定了自己的策略。 于是片刻之后,她仿佛作出了什么决定般,微微抬眸,灵秀逼人的眼瞳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盟主能付出什么?” 果真不愧母子,式微那双眼睛生得与她简直像极了。 仿佛最纯净的黑色宝石缀在眼眶中,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萦回在眸底,遮掩不住的生机曲绕出潺潺流淌的幽泉,不经意间就像是会落入人心中。 但她的眼瞳显然更幽静更神秘,更从容更雅致。 既然她反问了,就是不着痕迹地表示她手上确实有一些有价值的事物,这生意还是能往下谈的。 接下来就该到出示筹码的阶段。 江沧海一点都不怕谈判会超脱自己的预料,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严谨慎微,按理说莫珂处于劣势,但她手中若真掌握着东西,意味她拥有极大的主动权,因为她的聪颖智慧,既然决定以此换取什么,必然会争取最大的利益,但在据理力争之外,却会非常克制,不会过于贪婪,以致交易崩盘。 某种角度上,或许正是双方都看清楚了彼此的心性,知道坦然与直白都是对方的明显的优点之一,所以能坐于一张案前公平公正地商谈,而不屑于耍一些阴谋诡计。 “大小姐所求,最大不过式微的足疾得愈。”江沧海,“我愿遍邀天下名医,寻世上珍稀药品,直到治好式微为止。” 这也是千叶想到对方最有可能会拿来收买她的东西。 毕竟对方很清楚,她迫切想要出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式微治脚。 她微微挑眉,并没有意外与嘲讽之意,也并不觉得这个筹码值得动心,只不过习惯性给予些许表情,以示尊重。 “不够。”千叶平静道,“盟主知道原因。”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但不妨碍她理直气壮啊! 既然是谈判,总要你来我往抬价压价才算是正常,一拍即合叫什么谈判? 只有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得来的才会视为宝物,才会懂得珍稀,连还价没有就直接促成的交易,大概连他自己都会怀疑真实性。 她一向坚持一个忽悠原则——自己脑补出来的才是最真实可信的。 反正主动权在他这里,端着架子让对方主动加价不是很好么,所以她为什么要老老实实掀底牌? 江沧海思索片刻,微微叹气:“的确,佛门多医,涵古师太本也是个难得的医者……若要遍寻神医,天义盟确实比不上佛门。” 千叶心猛地一跳,又被她死死按捺住喜意。 这个好! 他口中所谓的“涵古师太”看来与她关系极近,以至于这个男人直接将给式微医治这件事归类为佛门之事,说明那“涵谷师太”在佛门的地位还比较高,又或者原身自己在佛门中也有不错的善缘。 无论如何,“涵谷师太”可以是条新路子。 江沧海并不焦急,语速不快不慢,依然尽显从容持稳:“那么,大小姐可好奇这么多年来外界之境况?” 千叶的瞳孔猛地一缩。 彼此的眼睛正对着,所以对方很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动容。 那一点一点的波纹,就像是幽潭被触动泛起的涟漪,渐渐扩散开去,柔软的清波便随之而起,一时并未得以平复。 江沧海缓缓接道:“若大小姐意同,天义盟愿将这七年的西武林大小纪事皆辑录成册,供大小姐观看!” 情报是有着绝对价值的。 身困谷中七八年不知外界境况,只是被逼无奈,这山谷囹圄怎能困得住人心,更何况是如此坚韧聪慧的女人? 她是真的不好奇丈夫为何一去不回? 是真的不想知道家族现状,知道恩师旧友的境况? 还是说,只是苦苦压抑着自己的心绪,以求在此地生存,而不至于疯狂? 一个普通人被困三天或许就会崩溃,她独自一人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山谷中,还独自生下孩子,用尽一切办法抚养他长大,将其教育成这样精灵聪慧的少年——除了个人的智慧与冷静心性外,坚韧到极致、不会为任何厄运压倒的顽强,才是主因吧。 现在,有了出谷的希望,见到了挣脱樊笼的光亮,那些无法释放的情绪是否还能被深深压抑? 千叶则是在思索“西武林”这个词汇。 天义盟为东武林之首,现在他又提到了西武林,这说明“莫家”又或者原身之前的行走范围应当是在西武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倘若武林割据列疆而治,以东西划分的话,也无怪乎以这个男人东武林之主,都没法直接说将西武林一应大小事务都说明白,而是需要调集人马先收集整理,才能递上来。 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项大工程,只有像天义盟这样的巨型组织才有能耐做到。 千叶当然心动。 作为曾经执掌过类似于“牵机社”这样的大杀器的人,何其懂得情报的重要性,甚至,因为没有继承到原身的记忆,对于记忆一片空白的她来说,这个筹码的价值与那些神医与圣药相较而言,已经没有可比性了! 但是演还是要演的。 她的眼底慢慢浮现出沉暗的色调,那是种清晰可见的痛苦——浓重如阴云,就像暴雨之前天空低得就像是要倾倒下来的压抑之感,仿佛穹宇变成了某种脆弱的即将崩塌的事物,有什么东西很快就要簌簌落下。 但定睛望去,却又只看到静寂如死水一般的眼眸,连愁绪都是淡淡的、悠悠的、浅浅的。 一切浓墨重彩都被收束,就仿佛之前那所有的感官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江沧海猛然发觉,令她痛苦的,并不是丈夫离去又或者被困多年的事实,而是那些情报所代表的“自由”。 ——是“自由”这个名词。 在谈起离她而去的丈夫时她无动于衷,谈起在这谷中受困的七八年她安之若素,可是,在说到她可以知晓这么多年来发生在那块土地上自己错失的一切时,她竟然露出了这样痛苦的神情。 她缓缓道:“盟主觉得,妾身该知晓什么?” 以退为进的手段千叶玩得很溜,但对方怎么可能想得到,眼前之人是因为自己毫无记忆所以试图套话呢? 绝色美人一颦一笑都能叫人魂牵梦萦,更何况是这般脆弱动人的神态。 就像是纸上的画影忽然就蕴生了灵魂,隔雾朦胧的昙花忽然散去了模糊的光影,剥去了那层静谧从容的外壳,却原来,内里也有着无法排解的扭曲与痛苦——现在眼前何止是鲜活生动之姿。 连江沧海心中都不由得浮现些许怜悯之情。 既然他给出的筹码似乎得到了些许打动对方的效果,他自然不介意将自己所知的先行透露给她。 他微微停顿,思考对方最想听到什么消息:“这几年,西武林局势较为复杂,魔门与佛门纷争不断,要说缘由,也恰恰是因大小姐而起。自大小姐随侠刀……离开之后,魔帝问罪莫氏,莫瑾主动舍身饲魔,委身魔帝,为莫氏视为奇耻大辱……由此引动正魔相争。涵古师太出关后亲上莲池,向魔帝要说法,却为魔帝重伤,引得佛门新仇旧恨之下参与交战……” 中间那可疑的停顿是什么呀! 是私奔吧,你想说的是私奔吧! 原主跟那狗比竟然是私奔出来的,怪不得一个“天下第一美人”会随那狗比跑到这么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以及,魔帝。 一听这称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据那些人说“侠刀”被魔门追杀才避世隐居,所以这个“魔帝”很有可能是魔门的主宰? 他要问罪莫氏,总不可能是跟原主有一段,最大的可能应当是巧取豪夺,只是没想到她随侠刀私奔,丢了大脸于是找莫氏的麻烦。 真有意思。 而且她敏锐地觉察到了这条信息背后的一点值得商榷的问题。 莫氏到底靠谱不靠谱? 如果说是底蕴深厚一个世家大族,庇佑一个女儿总该是有能力的——就算这个女儿是个天下无出其右的绝色也一样。 又不求待价而沽,如此颜色,原主必是千恩万宠长大的,魔帝就算强取豪夺,怎么莫氏就会甘愿将这样一个女儿送出去? 是不堪逼迫不得不送,还是说原主主动? 后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了点——盛名所累,或许还发生了一些叫她万念俱灰的事,主动寻死想一了百了,只是没料想遇到了侠刀,芳心期许,于是随其私奔? 好像想着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已经丢了一个女儿,为何莫氏还会再送个女儿上去? 这明明是自砸招牌的事…… 就算莫氏再不愿惹事,只要它还想稳固自己在武林的地位,就不可能做出卖女求荣的这番行径,那么这个“莫瑾”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值得商榷了。 千叶思考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既要符合自己的人设,又要些许煽风点火把剧情稍微往前推一推。 她微微敛眉,没有说什么话,但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分明是嘲讽之色。 “主动饲魔……呵,她也算得偿所愿了。”她轻笑道。 江沧海微微一顿,倒也不便评价莫家姐妹之间的恩怨曲折。 却见对面的女人闭了闭眼睛,又猛然睁开,瞳底幽深至极,一不小心就能叫人失足跌入其中难以自拔。 “苦儿。”她叫了个名。 门口倏然窜出个脑袋——显然一直蹲在那,明着偷听里面的交谈。 千叶也不忌讳这些叫他听到,只是温柔道:“去娘亲房间,将梳妆匣底的荷包取来。” 式微愣了愣,马上转身跑去另一边。 千叶正视着对面那人,又加了一把火。 “请恕妾身直言,盟主所予,当是还差了一些。” ※※※※※※※※※※※※※※※※※※※※ 9.30 1.又是月底了~ 2.大小姐将媚术凝聚在眼睛里,通过眼睛发挥作用的,所以经常性看她眼,就是在不断地接收心理暗示……可是这样的美人,能不看她眼睛么? 3.相信我,大小姐又要神操作了哈哈 飞仙14 这一步一坑已经足够千叶营造出自己心思缜密、有的放矢的形象。 既要示之以弱又要表现应有的强硬, 既要风淡云轻又要透露隐约的野心与大局观, 人性本来就是矛盾而复杂的, 越是捉摸不透越是叫人觉得看到的是真实。 最重要的是,话不能说得太死,情绪不能表达得太用力, 一定要给别人预留想象空间,哪怕是后面出现崩裂你之前人设的事物, 对方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失策, 而不会怀疑你作假,甚至自动就给你脑补出了合理的解释。 千叶牢牢抓住是对方主动前来寻求交易的优势, 摆出了一番警惕又观望的架势空手套白狼, 毕竟现在急的是对方,而不是她,所以定要先看到足以叫她动容的事物, 才能袒露某种自己不愿诉说的秘密。 她又极善于把握谈话的节奏, 并不是一味地套话, 更多的时候要对方主动给予而不是被迫, 以至于心生反感。 最后,有来有回才能叫谈判持续, 让对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于是话题自然也到了她展示筹码的时候。 千叶还真有一点了不得的东西。 原主与狗比侠刀确实是夫妻,因为她当初在这破屋子里找出了红烛与凤冠霞帔, 双方是真的在这山谷中,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 敬告天地拜的堂成的亲, 可见当初也是爱极。 但她只是猜到了避仇躲难的因由,也没料想双方还有私奔这一层面。 狗比任非凡八年未回定然事出有因,但千叶一点也不想追究缘由,毕竟这破事造成的后果已经在了,原主无欲无求坦然赴死,那孩子本来也活不下来,现在顶着壳子活下来的是千叶,而不是原主,在千叶面前再说他有苦衷有不得已,还有什么意思。 但这不妨碍她继承原主的一切。 她在那顶劣质的凤冠夹层里找到了一张丝帕,上面写的是一份功法。 一门特殊的内功心法。 毋庸置疑极其的刚猛霸道,可这雷电万钧之力却是以波澜不惊的表象呈现,就仿佛深海,海面的风平浪静并不能窥探至海底的惊涛骇浪,于矛盾之中孕生着开天辟地般的伟力。 千叶能勉强理解,还是曾在大国师那里看到过他自创的“春风化雨功”。 “春风化雨”能将杀机化为生机,着实是种非凡的创造,而且对于魔宗代代流传的镇宗之学万象魔功甚至是“天谕经”心法都好是种极大的克制——她既夺了魔宗道统,熟识了天谕经与万象魔功并修习了一部分,虽说不担心大国师对付她,到底也是对那门功夫抱着好奇心的。 但两者只是神似,穴位秘藏奇经八脉她能推导,却实难理解这种心法阐述的概念,只能说两个世界的武道确有其不同之处。 千叶没给式微学。 不管这玩意儿是定情信物,还是说那位给他未来孩子留下的礼物,但他大概是自己也没想到会一去不回,以至于这玩意儿就算被千叶发现了,也没办法学习。 一来她没法判定这心法的来源、效果,甚至是正确性,她自己都不理解的东西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给式微,万一冒冒失失修习,他们又被困在谷底,练出了问题找谁去解决? 二来她心里是拒绝式微与他狗比爹再有什么瓜葛的。 她当时也不知道狗比竟然有着“天下第一刀”这样叫人无言的身份,否则她当时脑子一热估计就叫式微练了——叫人头痛的是那狗比,又不是能够得上“天下第一”称号的武学,但现在事过经年,她在这谷中煎熬了那么久,那不断磋磨依旧锋锐的棱角,却叫她胸腔中一直燃烧着某种不甘与愤恨。 至于她现在拿出这玩意儿去跟别人交换利益,式微会不会觉得不好——毕竟本该是他继承的事物——这就要靠千叶的算计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欺诈真眼」被动技能一直在疯狂运转,叫她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心理表征,虽说连这种逆天技能都实难窥破对方的准确心理,她有把握对方所练的内功心法必然有对读心术的克制,但她毕竟是习惯了窥探人心,就算读不出来想法,人的各种反应细节不可能瞒过她的眼睛。 她是真发现眼前的男人对式微有着一种极大的耐性与欣赏,他注视着那孩子时眼中带着某种奇特的光,如同期待,如同鼓励,像是在好奇这孩子究竟能成长到怎样的地步。 而这正是千叶意外的地方。 对方这等将武道视作天的人,却并不觉得式微的脚疾是某种忌讳,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脚疾,他的欣赏也并不是因为式微是“天下第一刀”亲子。 可见式微身上确确实实存在着某种打动了他的事物。 不是千叶自己夸大,式微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自己亲手教育出来的,从头发丝到脚底都浸淬着她的思想她的三观,她焉能不爱? 于是千叶仔细思考过后,觉得自己并不介意对方认义子。 事实上如果式微能拜其为义父,她们不但能受到天义盟的庇护,式微的畸形有了再名正言顺不过的理由去耗费天义盟的资源医治,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路子。 而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得到了这份功法,又意味着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道永无止尽,追寻与“天下第一刀”一战,不但是为名,更是在印证自身的道。 他会好奇于任非凡的功法,他懂得这份功法的价值会叫他更上一层楼。 但是越是强大的人越是骄傲到无以复加,所以他会用别人的功法来磋磨自己,锤炼自己,来补足自己,来印证自己,绝不会废自己的道,去修别人的道。 他自己不学,不代表不会让别人学。 他会教给谁? 还有比式微更好的人选么?! 式微本来就是侠刀之子,这功法本来就该是他继承的武学,如果给这个男人一个足够他为式微绸缪的理由——比如说式微成了他的义子——他会不让式微学? 所以绕了个圈子,还是能走回到她的算计上。 对于千叶来说,既给狗比侠刀找了麻烦,又给式微找到了最合适的老师,这是何其一举两得的事! 对方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她能白白舍弃? ……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式微踩着木板蹬蹬蹬过来。 他的手里捏着一只荷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改变,甚至连好奇都没有,显然他的教养令他并没有偷看这份娘亲令他去寻的东西。 “苦儿,来坐。”千叶温柔道。 式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发问,眼中漫着喜意,却不曾被开心蒙蔽,脑袋瓜子转过几圈念头,知道接下来谈论的事情应该跟自己有点关系,所以娘亲才让自己留下来。 乖巧地凑过去,挨着千叶坐下,将手中捏到荷包递给千叶。 并不静美的一只荷包,甚至只能说是一个小巧的布袋,她手指灵巧抽开带子,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片。 虽说功法写于一种特殊的材质上,很有上个世界冰蚕丝的质感,且入水不濡,入火不燎,但毕竟轻薄如蝉翼,千叶总怕摆放在潮湿环境中会出什么问题,所以选择了一种特殊木料,削薄成片,裹挟着功法存放在自己的梳妆盒下面。 此刻她熟练抽开木片,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丝帕,小心翼翼置于案上。 可以明显看出,这帕子叠了很多层,但确实是过分轻薄,所以看上去还是轻飘飘一件。 就外表来看,也看不出这帕子里藏着什么事物。 但对方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叫江沧海也为之侧目。 “盟主可以先行观看。”千叶忽然出声,并未有一丝犹豫。 本就是为一件未知的事物而来,但当一种出乎自己意料的东西摆放在眼前的时候,连江沧海也会觉得好奇。 他并不疑有诈,双方一直处在坦诚的境地,既然对方选择主动摊牌,他也不会有所忌讳。 在对面两双相似的眼瞳注视下,他拿起了这份丝帕。 触手冰凉,丝帕在重力的作用下有如流水一般自指尖倾而下,几乎从他的指缝间划走。 他将其抖开,发现里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小子,便以双手捧起,对着烛火的方向一摊,视线刚触及到那些文字,整个人都是一怔。 江沧海的瞳孔猛地缩拢,连他这般城府之人都动了容,可见摆放在眼前的是怎样令人吃惊的事物。 生生造化神功! 刀圣毕生绝学,侠刀传承了这门功法之后,将此更进一步。 而现在这样的绝世武功就轻而易举摆放在他的手上,为他所阅览。 这不禁令江沧海心中也冒出一股荒谬之感。 他才扫了一眼,在意识到这是何物时,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硬生生地将视线□□,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直望向案后的女人。 昏暗飘摇的烛光中,彼方的绝世美人静静幽幽地回望着自己,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那仿若幽泉暗流的眸底,并不是全然的静谧,有淡淡的波纹在其中流转,带着些微的扭曲,显然对于侠刀不可能不恨。 江沧海却不会为这种思绪蒙蔽,他很清楚——这种恨却不足以叫莫珂做出这样的事! 他知道她手中必定握着侠刀的某种把柄,却不知她竟然会将丈夫的独门武学放在谈判桌上。 因爱生恨? 并不像。 被困多年并没有压垮她,恨是有的,但不足以叫她违背自己的原则,以全副身心去仇视一个人。 爱与恨都会叫人改变,恨的力量更为可怕,足以叫人面目全非,所以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懂得如何叫自己从这种痛苦中解脱。 大概是对于莫珂此女智慧善谋、从容理智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他难免思考,她作出如此行为,必然不是在报复自己的丈夫,比起雪恨来说,显然还有更大的理由叫她铤而走险。 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得到什么? “盟主可以想想——以怎样的代价来换取它了。”千叶幽幽道。 她是如此坦然而从容,并不忌讳将此等宝物显露出来是否会引动他的觊觎。 她就不害怕吗? 这天底下谁能忍受得了这份功法的诱惑? 而她毕竟只是孤儿寡母,又深陷于僻静无人之山谷,若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都没人会怀疑…… 她就不害怕为他抢夺? 这份有恃无恐的底气究竟在哪里? 还是说,正是因为对面之人是他,而她就是窥破了他的心性,才选择如此直白坦荡地将事实在面前摊开? 两人该是初见。 他称霸东武林已久,不是不对西武林没有野心,但西武林的浑水确实不是天义盟能轻易往下淌,于是观望居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莫珂名扬江湖,美人绝色,身世堪怜,却也与他无甚关系。 两人甚至此前从未谋面。 谁能说莫珂在这样的关头拿出如此事物,不是一种对他的信任? 但这份信任却叫江沧海也觉得烫手。 他不会怀疑这份功法的真实性,贪婪是有的,觊觎也是有的,势在必得也确实是势在必得,但代价也确实是难付——这天底下有什么与“生生造化神功”等价的东西吗?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的功法了。 但莫珂要这等事物做什么? 老天爷给了她天下第一的绝色姿容,却也未给她作为顶尖武者的根骨与体质,所以这些绝学对于她来说毫无用处。 莫珂最想要的,除了式微治好脚疾,除了明了这失落的时间里武林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会有什么? 江沧海细细斟酌片刻,也只能叹息:“大小姐是如何想法?” 千叶平静地看了眼式微。 式微一直保持着静听的姿态,眼中有着极深的好奇有着无比的疑惑,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好奇心都快爆棚了,唯独没有插嘴。 注意到娘亲的眼神,他也一时有些怔忪。 不太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盟主觉得苦儿如何?” 江沧海眼瞳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紧接着涌现的就是绝对的震撼——显然也没想到她竟会有这样的念头。 但她既然问了,他也无需隐瞒:“很好!” 千叶慢慢地抚摸了一下式微的后脑勺,对上式微迷惘的眼睛,也并未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 “妾身此生,若江湖飘萍,随波逐流,从未有一日安歇。苦儿尚幼,又有这般身世……妾身无暇自哀,却不愿他与妾身一般,命多苦,运多舛。” 天下第一美人与侠刀之子,这身世怎能不苦? 特别当侠刀下落不明,而莫珂无所庇佑之时。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托孤之意。 但江沧海看着她的神情,那笑意中掩映着的骄傲与冷漠,又绝非心存死意之象,这般聪明的女人——若说有翻天覆地之能亦不为过,会甘心为命运所缚? 不,她只是在为式微向他求一张保命符! 千叶没再说话,只是拿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眸注视着他。 等待着他的决定。 江沧海难得迟疑了片刻,他仔细斟酌,莫珂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究竟只是求对式微的庇佑,还是说隐含她愿意叫式微拜在他膝下之意? 不是不心动的。 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对他而言都是一桩好事——他本就看中了式微,拿他本来就像做的事去换取一份天下无出其右的神功,岂止是不费吹灰之力,这几乎是白送。 也正是因此,他都难以控制地感觉到了微妙的亏欠。 沉思良久,他慢慢说道:“若大小姐不弃,可以得我天义盟客卿长老身份。” 江沧海神情沉稳:“我天义盟的长老是如何地位如何超然,大小姐便能得到如何地位如何超然!” 这就是意外惊喜了! 对方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式微拜他为义父,那么不仅是要担当起为父的职责,这份功法最后到底还是要为式微习得的。 至于式微背后的侠刀,他的娘亲与生父的纠葛,这些都是麻烦,但有这份功法在前,面对这些麻烦也当是可以被接受的事——而且认了义父义子,意味着双方绑定在一条战线上,他也能更全心全意为式微绸缪。 甚至,他已经开始站在式微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了! 他很清楚,式微与她这个娘亲是不可割裂的,既然要给式微做脸,那么没有比给予她一定的地位更能解决问题了,这也是“生生不息神功”应有的价值! 千叶强忍着第二次的心花怒放了。 这个男人是如此识相,如此上道,这叫千叶怎么不去欣赏? 跟聪明人打交道,彼此心照不宣,虽没说出口,却也不用担心对方撕毁暗中订立的协议。 在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利用的人,也算是进入这个世界图景八年之后最叫她感觉欣慰的事了。 ※※※※※※※※※※※※※※※※※※※※ 10.1 1.简而言之,大小姐把一份她白得的又没法解读的功法给了沧爹,从沧爹那换了一个长老之位并甩手了式微的武功教育问题,沧爹研究完功法转过头要把这玩意儿无偿教给式微,他还觉得自己很赚…… 2.永远都能分辨出什么对自己更有益,并努力忽悠所有人事物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飞仙15 跟聪明人打交道虽然有意思, 但是算计起来对于大脑来说着实也是种负担。 特别是当读心术无时无刻不在强效运转的时候, 过量的负荷叫思维始终濒临极限, 新的刺激源源不断被接收,每一个脑细胞都在爆炸边缘反复试探的感觉着实可怖,也难为她能克制着崩溃的冲动还能演得如此到位。 所以脑袋终于能沾上枕头的时候, 她一觉躺下直接跌进睡乡,连梦都没做一个。 式微老早起床, 或者说他后半夜压根就没睡着, 坐在门口瞪院子外那些人。 他总觉得昨晚上娘亲叫他参与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但又着实看不透这出戏码打的是什么机锋, 他好奇那个从梳妆盒底部挖出来的丝帕究竟是什么, 他疑惑娘亲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方的应对又是哪一种情况…… 他虽然很聪明,但眼界与见识到底局限了他的思维,就算全程参与那个男人与娘亲之间的对话, 他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啥——明明是跟自己有关的某种事物, 但就他这个当事人处在一头雾水的境地之中。 式微很懊恼。 但正对着娘亲带着笑的眼睛, 他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他想, 如果该他知道的话,娘亲会告诉他的, 就再等等吧,娘亲从来没有隐瞒她任何事——可是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实难入睡, 有种莫名其妙的惊惧与后怕笼罩在的心头上, 但问题是, 他连那些情绪因何而来都不能辨析清楚。 式微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出现更多。 他不理解外面的江湖,不清楚那所谓的武林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曾经的整个世界都只有娘亲与这个山谷,别人所看到的天地对于他来说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境,虽说他有娘亲为她营造的独特的世界,自恃拥有别人难以望尘莫及的智慧,但…… 还是会感觉到恐惧。 他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脑袋上方罩过来一个阴影的时候,他一时还没法反应,后知后觉抬起头,辨认出闯入视野的身影是谁的刹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直起身,颇感意外。 紧接着眼瞳中就出现了淡淡的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过来。 他歪着头,大大的眼睛写着好奇与警惕,但神情依然显得极为冷静:“你要做什么?” 黑衣的男人高大强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伟岸,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时候,影子可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他听到话也没什么回答,只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随手震了震衣摆,如同式微一般坐了下来。 木屋前矮矮的台阶要安放这么大的身躯显然不太合适,他腰间长长的刀甚至搁到了木阶与斑驳的苔藓地面之上,他曲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按着台阶,微微侧过身看向式微——这个姿势不仅怪异,而且十分滑稽——但自他做来,如此从容淡然的姿态,却又不叫人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他疏旷豁达。 式微仰头望着他,几乎要惊呆了。 眼神略有些迷惘地看看了对面那些忙碌于以有限的材料扎营的人,又转头看看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歪了歪头,并不害怕,反倒觉得有意思起来:“你想与我说什么?”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一个眸底深邃莫测,但静默无害,一个清澈见底,却流淌着莫名的恶意。 那种无时无刻不想看到有趣的事物,以满足自己快乐的单纯的愉悦心。 能叫那样一个堪称智慧的女人所教育出来的,该是个何等聪颖的孩子? 这个男人终于开了口:“对于出谷,有何想法?” 式微显然意外于这个问题,眨了眨眼,又仔细思考该怎么回答:“治脚?” “那是你娘亲的意愿。” 潜藏词是,治疗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被如此敏锐戳破心中所想的式微,并不觉得郁闷,因为这话没有错。 或许是由于出生即在此处,于这谷中生活的时间太久,他又实在是个聪颖至极的孩子,思维方式与观念都远离外界而形成,在长久的时间内唯一叫他在意的就只有一个娘亲…… 这就代表他会是一个极固执极自我的人。 他还未因为自己的双脚感到自卑,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就算他现在看到那么多“正常人”也是一样。 或许将来当他发现这样的残疾,先天就在他与武道之间拦上了厚厚的壁障,并且叫他受到足够的歧视与冷遇,他会转变心态,但他现在并不因此而苦恼。 式微说:“在外面,我这样的脚很难治吗?” 鉴于这个男人之前与娘亲的对话,很直白地透露出治疗的棘手与麻烦——连他这样地位的人都如此认为,说明大多数人的医术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江沧海慢慢道:“比较难。但并非没有成算。” 式微点点头:“这样啊。” 没有对比性,他也不知道娘亲的医术是好还是坏,但她对于药跟毒的应用确实出神入化,单看能将这些人困成没头的苍蝇就足见端倪。 娘亲这些年折腾了不少,她从未隐瞒过他关于这脚的任何情况,所以他心中也很清楚,能叫娘亲都觉得为难,要医治它绝对是件棘手的事——但她同时又十分笃定自己能想办法治好它,式微从来不会怀疑娘亲所说的任何话,所以他难免对自己的畸形不以为然,毕竟有他娘亲在使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治不好也没关系,”式微并不苛求,而且无比坦然,“天底下总有我能学的功法——再不济,娘亲说了,这世上大多得用武力解决的事物,用脑子也能解决。” 然后式微竟然看到旁边的这个男人脸上带出了笑。 “不错。”他没有多说话,但光这个赞叹他连着道了两遍,“不错。” 式微道:“如果非要问我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好好看看这个天下吧。” “我要看看,这天下有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他眼中陡然发光,就像是有星辰坠入其中,整张脸都熠熠生辉:“你不要看我年纪小,我能做到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对于这番类似童言童语般幼稚的话,江沧海竟然点了点头,并且肯定道:“我信!” 这回连式微都觉得讶异了。 江沧海淡淡道:“这世上有太多人生就不凡,你为什么不能是其中之一?” “毕竟,谁能有你这般的爹娘。” 式微忽然皱起了眉,敏锐地觉察到了一点异样,于是他静静地等待这个人把话说完。 “你娘给了我一份功法。”江沧海平静道。 “你可能不太理解它的价值,但我可以告诉你,它出自你的生父。” 式微愣了愣,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他想到了昨晚他娘亲让他坐下时的神态,想到当时这个男人看到它时的震惊,想到曾经放在他唾手可得处的事物:“‘天下第一刀’?”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称谓,虽说式微对那个男人着实不感冒,但也无法否认这个称谓带给自己的震撼与惊悸。 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野心绝对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大——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取“式微”这样的名字——所以,它带给他的意义极为复杂。 “生生造化神功,一部天下难得的心法。”江沧海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你娘用它换取对你的庇佑。” 式微的脑袋嗡嗡直响,昨夜的困惑在这一句话中瞬间迎刃而解。 他在恍然大悟的同时,胸腔中本能地也涌现出意外,既然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娘亲不让自己学? 娘亲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先是个人利益的保证,然后才是旁的一切。 如果这功法对他有益的话,她绝不会顾及他的生父,但她却选择教给自己另一种心法。 这不是重点,反正无论如何娘亲总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思考,娘亲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现在又为什么要他知道? 然后果断得出一个结论,娘亲也忌讳这东西的存在,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去理会,而当她发现这玩意儿能换取能更高的利益时,毫不犹豫出手了。 她并没有想隐瞒他的意思。 式微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瞪着面前这个霸道伟岸的男人。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他的脸上透露出一种几乎是洞彻所以显得分外冷漠尖锐的神色。 “我名江沧海,天义盟盟主,东武林之主。”江沧海淡淡道,“拜我为师,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再怎么从容镇定都难以理解这句话蹦入耳朵之后造成的刺激吧! 就像看到海水倒灌入天天河倾覆入地一般的可怖,这句话震得他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式微就差惊跳起身了:“你说什么?!” 江沧海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似乎这原本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一般:“拜我为师——这份功法,我教给你!” 莫珂话中的隐意究竟是何种,是单纯的寻求庇佑,还是说可以接受式微拜他为义父的事实,他也不想去探究了,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可怕的魔性,每一句话都能踩在人心坎上,每一个举动都在挑战人的底线,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一切心思在那淡淡的注视之下都无所遁形,连江沧海都怀疑,对方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 这个暂且不谈,既然莫珂有如此大的诚意,江沧海也不得不思虑应对的措施。 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收式微为义子,但他不得不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最重要的一点,式微自己会不会愿意。 式微知道自己是侠刀之子,他对于生父是否与他娘的态度一致,他对于自己的未来是何等看法,全是自己需要思考的。 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最初的想法,毕竟“义父义子”这个名义所要承担的伦理道德实在太重,特别是当式微的生父还是“天下第一刀”,且其很有可能在世的前提。 他自然无惧于任何流言蜚语,但式微毕竟年幼,这武林会如何看待他,他会如何看待他自己,全是难题。 所以如何才能订立一定的关系,要他能光明正大插手式微的人生与武道,而不会惹人非议…… 最不会出错的,还是收徒。 江沧海从未收过徒弟,在他眼中,徒弟比义子还麻烦。 自己的孩子无论怎样教,无论选择走向哪一条道路,无论最后有怎样的发展,都是可以被坦然接受的事实,江沧海收了那么多的义子,从未面面俱到事必躬亲,他可以给他们最大的发展空间,去厮杀,去争斗,去成长,去突破,也不介意给予强者与胜者应有的地位与尊严。 但徒弟,更大的可能是要继承他的刀道继承他的意志的存在。 教一个徒弟,绝对是件更为棘手的事。 可是想想,一个继承他与侠刀武学,融合了这个世界最强的两个刀者武道之人,会成长到何种程度,会在武道上有何等的突破,饶是江沧海,也会觉得期待与兴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有拒绝的权利,但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娘的意思。” 式微再聪颖都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才顺着这句话思考了一会儿,就猛然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娘亲……是同意的?她甚至给了你机会来说服我?” 这就叫江沧海不得不佩服莫珂的手腕了。 这梯子给得不着痕迹,暗示送得润物细无声。 毋庸置疑,江沧海欣赏她。 强者只会欣赏强者。 对江沧海而言,这个“强大”并不只局限于武力。 美貌是种稀缺的资源,智慧更是不可多得的武器,善于利用美貌与智慧达到目的的人,并非不能称是强者。 江沧海本身便起于微末,自然不会那些所谓的武家派系卫道士一样,只视刀剑这类传统战兵为正统,将其余一切皆归于旁门左道,所以他觉得,莫珂武功虽不值得称道,不过强身健体而已,但就发挥美貌与智慧的优势来说,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这个女人还十分地善解人意。 行事作风既有强硬又有柔软,冷漠起来杀人不眨眼,温和起来叫人如沐春风,但无论如何,都叫人一点都没法记恨。 …… 天义盟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外,江源瞪着对面,神情凝重。 高大威武的男人以一种可笑的姿势坐在小孩子身边,周身都环绕着浓厚的气场,叫旁人的知觉并不能透过去,窥探到其内的对话。 “义父在跟那小崽子说什么话?” 他感觉不妙,扭头问江宇。 江宇连眼皮都懒得掀,躺在那两眼放空:“义父的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源还真没想到,猛地转头,速度之快几乎叫人看得,以为他会把脑袋甩出去:“什么?!” 他震惊道:“那可是侠刀的儿子!” “亲生的!” 江宇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个优点?” 他也挺意外的,本以为义父只喜欢收养那些有资质有能力却身世坎坷的孤儿,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庇佑与一定的条件,以期对方成长…… 但没想到义父现在连别人家的孩子都不放过。 想想,义父与侠刀之间并无恩怨纠葛,但为一个“天下第一”的名,不是死对手也要不死不休了——式微是侠刀之子,却学了义父的刀法走上了义父的刀道,无论两者胜负如何,在武林中,还有有比这更直白的羞辱吗? ※※※※※※※※※※※※※※※※※※※※ 10.2 1.马上写出谷了,杀雕不需要多少篇幅。 2.这单元没有蛊梦那么长的,大概是因为后面用春秋笔法的情节比较多,写沧爹我至少要写到他求婚嘛~ 飞仙16 式微没有直接答应。 这又不是件简单事, 还不单单是名分上的问题, 牵扯之广就连他这个七岁的孩子也能隐约窥探到一些纠葛, 所以既然给了他选择的权利,他总得观察求知、仔细斟酌才能作出最终的决定。 式微很敏锐,他娘亲虽然确实给予了别人适当的便利, 隐约似乎也透露了几分倾向性,但正是因为她没有直接说出口, 所以其中应当还存在一些可以转圜的余地。 或者说, 无论如何他也要明白他娘亲准确真实的想法,然后再作出符合心意的选择。 江沧海也不焦急, 双方都不焦急, 于是这个问题就暂且搁置。 式微努力摈弃纷乱复杂的思绪,像往常那样做好早饭,看看娘亲还在赖床, 于是解决完自己这一份食物, 揣上蛊哨蛊笛出门等小金。 昨个跟它说好今天早点来, 它倒是记得牢牢的, 甚至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跑过来了,就潜藏在林间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外来的生物, 既好奇又有兴奋,还有几分想逗弄的蠢蠢欲动——毕竟这个山谷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些动物, 千叶母子是个意外, 在小金活那么多年, 睁眼闭眼的就是同类,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 不说其他,就是抛却在蛇沼中的那些血腥残缺的尸身,也很能激起小金几分嗜血的野性。 好歹记得式微不欲它们之间发生什么冲突,作为唯式微命令是从的小金,一直在自己的本性与欲-望之间来回打转,直到听到它的小孩儿准备齐全吹了声蛊哨。 它条件反射嗖地就飞窜过去了。 且不提比人还粗壮的巨蛇竟然从树枝间猛地蹿下,明明是何等笨重可怖的身姿,却如电光般一闪而过,给不远处简陋营地里的人带来如何大的惊恐与刺激——小金是开开心心地游到了式微身边,习惯性地盘起身子将式微团在里面,顺便抬起蛇吻在小孩儿胳膊旁边蹭来蹭去表示亲昵。 式微高兴地拍拍它脑袋:“走,小金,去山上。” 代步工具已经到位,他坐在蛇身上,如往常一样准备走,怀里揣着娘亲给的一张图纸,要照着图纸先把万象森罗阵法中能解的一部分给解了,开辟出一条路,方便岩滩上的船队运送物资进来。 毕竟这些人可是胆大包天预备着要打鹰嘴崖上那两只雕! 这可不是容易的,但式微与娘亲同仇敌忾,对于这俩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很有几分不爽,而且决定去送死的是人家,又不是他们促使的,于是乐见其成。 江宇关注式微很久了,见他要出去哪能不兴奋,立刻冲出来:“式微,带上我!” 江源本来正凑在他身旁各种抱怨吐槽,条件反射跟着跑了几步,反应过来立马抓狂:“你知道他去做什么吗宇哥你就跟着?!” 式微刹车,扭头看了看,眨眨眼。 如何解阵? 其实第一个步骤就是把那些幻蛊给收了。 关于蛊术这玩意儿,既然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很清楚这东西无孔不入杀伤性价值的式微,打算藏着当杀手锏的,自然不好十分显露于人前。 但如此得意的东西没人知道,他也觉得不爽。 他对于江宇比较熟,算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这个人窥探异术的兴趣格外的浓厚,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几分了解,但又不是绝对的熟谙,就算亲眼看到了,也难以窥探到其中的奥秘,在他面前也无所谓遮掩。 于是开口道:“小金很快的。” 江宇一喜,摸到对方的潜台词,立马保证:“我跟得上!” 式微也就没说什么,随意点点头,拍了拍小金,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江宇根本顾不上理会弟弟,只顾运起轻功跟上去了。 一路飞奔,一路以蛊哨引虫。 大部分虫子都受控于蛊哨,他随身携带着专门的容器来收纳它们。 按着图纸画下的节点,式微一个一个收去蛊虫,并破坏阵势,拔除阵眼。 江宇开始还能强忍住疑问,但当好奇发展成困惑不解,困惑不解发展成碎三观的时候,他忍无可忍。 那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是,等等,到底是什么原理,这样一个小瓶子为什么能够装下那么多的虫子?!” 被哨声吸引密密麻麻如山海一般的虫子啊,一眼望过去都探不到边际,这等可怖的异象能叫人毛骨悚然、心疾骤停。 就算虫子本身的个体极微小,当如此多的虫子团聚起来,无论如何都觉得应当有十分大的体积与质量,但是看到式微手中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陶瓶子竟然能纳入这源源不断的虫流,便觉得认知彻底颠倒,三观已经炸裂了。 “这不是虫。”式微带着一种智者对于无知者的怜悯俯视,“这是蛊。” 江宇:“???”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蛊”这种生物,所以连这个字都不存在。 式微也没心思解疑,他今天的任务挺繁重,但江宇在耳边不停聒噪不断追问,他都被烦得出现幻听了,于是只能叹息。 “虫在皿中,是为‘蛊’。”他想了想道,“这是一种用特殊的手段使虫子聚合出某种特殊性质的手法,越是稀奇的虫子培养出来的蛊越稀奇。” “你非要我说明白原理,我也没办法讲,就像枯枝为什么会燃起火,就像天冷水为什么会结成冰,甚至雌雄结合为什么能孕育后代——娘亲说,这都是大自然的定理,个中真实并不是现在的人能窥探清楚的,我们只能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江宇福至心灵:“所以,‘魇蛊’的‘蛊’就是这个蛊?” “原来这就是一种特殊的分类!”他哭笑不得,“我以为是“魇古”,或者是‘烟骨’什么的,只是它的名字而已。没想到还藏着这样的奥秘!” 式微耸耸肩:“这山谷中除了大蛇与小鸟雀,也就只剩下这些虫子了。娘亲通草药,辨药毒,她发现这里的虫子存在某种特殊的性质,用炼药的方法炼这些虫子,就得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这也就构成了幻术的一部分。” 江宇简直大开眼界。 这世上的异术秘法大多只是些蒙骗人的东西,就算有几分神奇,也只是一时难以领会个中窍门而已,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原来还能有这般神奇可怕的手段。 式微收了幻蛊,将那些蒙蔽人捉弄人的蛊都装回到了瓶子匣子里,走了一圈也大致把娘亲圈出的通道给搞清楚了,于是就开始开辟道路——小金与硬要跟上来的江宇就是俩现成的劳力,帮他砍砍树毁毁灌木丛什么的。 式微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线轴,上面缠绕的都是“织娘”吐出的五彩丝,这东西极为坚韧,特别好用,用在这里实在叫他觉得有些肉疼。 他将五彩丝缠绕一棵树上,然后一路从阵法中心张至外圈,这就是“路”了。 “再走不出去就让那些蠢货困死在里面吧,”式微凉凉道,“我不管了。” …… 千叶觉得江沧海确实是有够魄力。 是的,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只能说,人如其名吧。 式微直接上来询问她的想法时,将自己与对方的谈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千叶,她笑笑,也不得不赞叹,不愧是能够坐到盟主之位让半个武林都不敢与其争锋的主。 跟这样的人合作确实是舒服,但千叶的警惕心也没少了半分,毕竟这种人狠起来也是真狠,如同千叶极擅长闻弦声知雅意,能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但她翻脸不认人的时候,轻描淡写间把人坑得万劫不复也常有。 以江浩为主的天义盟能人志士预备着杀雕的时候,式微与小金幸灾乐祸地在旁围观。 悬崖上那两只大雕,论起能力来确实可怕。 要知道,这两只可是能与蛇沼中千万条蛇相抗衡的存在,就连小金的老祖宗——那小山般的大蛇,也只能与其互相忌惮便可见端倪。 这些人在人类中或许确实堪称好手,但放在崖雕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或许江沧海能与那两只雕一战,不过他显然并没有面面俱到包揽一切的打算。 亟待得到长生草治兄长血毒的是江浩,想要找到办法通过鹰嘴崖到更深处的峭壁前、观看侠刀残留刀意的是他们兄弟三人,自己想要得到的机遇,他们也没这个脸面甩给义父,于是思来想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掉那两只雕,最难的方法也是杀掉它们。 怎么杀? 明着来注定不成,也只能想想阴谋诡计。 问题是阴谋诡计需要从长计议,而他们却无任何方式引开两只大雕,亦或是掠取那只小雕——崖雕行事不但狠戾,而且记仇,但凡有人靠近,无论是路过、试探,还是有歹心,皆不分青红皂白杀死为上——以它们本身的实力与互相之间的默契来看,就算以一些好手做牺牲为代价拖住其中一个,也只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而已。 式微蹲在小金身边,跟小金俩远远看得乐不可支。 这种幸灾乐祸放在死了同伴的人面前自然刺目极了,但就算再怒不可遏,碍于这是侠刀之子,并且有小道消息说盟主看中人家打算认义子,指不定这又是一个盟内的小太岁,并不敢迁怒。 江源就没那么客气了,一来对付崖雕的事久久未突破,手下还死了不少——这回来探谷的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二来他脾气火爆,怒气上头起来压根不管不顾。 正待给那小崽子点颜色看看,忽而见着他手一拍,笑嘻嘻道:“你们与其变着法儿去送死,还不如去求求我娘亲。” 江源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 式微耸耸肩道:“我娘亲的脾气其实并不好,你们浪费太长时间了,她已经不愿意再陪你们耗下去了……等她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大概就要带我走了,别怪我不提醒你们,如果娘亲走了,到时候你们别想再弄死这两只雕,就算你们的那位盟主出手也一样。” 这话江源还是听得懂的,但他很明显没找对重点:“胡说八道!义父怎么可能拿这两只畜生没办法!这俩畜生的实力也就相当于七八重天而已,我义父已破九重天!” 式微挑了挑眉,表情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别跟我说武学境界什么的,我不懂,但我知道,这是人家的主场,而且人家夫妻合璧所向披靡……啊,你们要送死就自便吧,没意思,我走了。” 江源脑袋一凛,虽然仍有想反驳的话,到底还是懂几分察言观色的,连忙道:“你娘能有什么办法?” 式微坐在小金身上扬长而去,只抛下一句话:“这你们得问我娘亲,我哪儿知道呀。” 江源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懒得跟他说,但这不妨碍他将信将疑转身,飞快将这事儿告诉江浩等人。 …… 江浩与江宇找上门来的时候,千叶刚从蛇沼回来。 她已经制好了自觉必要的药丸毒丸,将珍稀的药材或存放或炮制妥当,蛊虫或炼成蛊王或留存蛊苗或收纳起来,式微想要带走的书也都整理摆放妥当,仔细检查了一边,似乎也就没旁的事物要操心的了。 这就是行李了,在这谷底待了七八年,到头来也就这么一点。 于是她跑了趟蛇沼,好东西不嫌少,既然这山谷若非必要她绝不会再回来了,那么奇花异果什么的天材地宝,能多得些自然要 灵蛇的占有欲毋庸置疑极度可怕,它们不出沼泽,外来物种也别想进沼泽拿走哪怕是一块土一根草,千叶跟它们做了那么多年邻居,这些年来因为用不上,她也没专门向灵蛇讨它们的口粮——毕竟她一向崇尚等价交换,得到什么给予什么,灵蛇又不需要她帮忙,她也不好意思得人家什么东西。 但如今,有一个现成的理由摆在了面前。 千叶决定将崖上那两只大雕给弄死,这是帮灵蛇铲除天敌让它们独占这个山谷的好事儿,她为什么不能去向人家讨点好处? 天知道她是怎么跟一群蛇做下交易的——总之,本来就打算想办法去杀雕,正在谋划计策,谁料到江沧海那一溜义子倒是先来寻求帮助了。 对此式微倒没一点隐瞒:“我让他们来的……娘亲,了结完这事儿,我们快点出谷去吧!” 他朝着千叶眨眨眼。 这小机灵,行事颇有她的风范,她本来就决定杀的破鸟,一转眼就变成了帮别人…… 一来一回,白赚个人情,还让人家感恩相待。 千叶一双美眸淡淡扫过那站得笔正且视线往下并不敢与她对视的两个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停顿片刻。 “那支红纹的哨子,”她转头对着式微说道,“苦儿,去取出来。” 式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堆在墙角的藤箱,很顺从地走过去打开,把千叶说的木哨子扒拉出来。 红纹并非是刻上去的,而是这种木材本身就附带的奇特纹理,就如同血痕一般,深深浅浅一道道刻在木质之中。 式微看了看样式,发现这不是蛊哨,而是姮哨。 这就不得不说到两种异术之间的差别了。 关于蛊术,式微还能勉强理解,培养蛊的过程与药、毒有关,既然有配方有规律,千叶教给他,他照着手法去研制,自然而然也就会了;但是姮术绝对不一样。 这是式微完全不能理解无法钻研的事物。 姮术需要天分,但式微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种音律上的天分,还是一种认知上的天分。 他并不是不通音律,该教的千叶都教给他了,他懂蛊哨能控制蛊虫是因为在炼成过程中加入了声音,因此让蛊虫形成了一种本能的记忆,但他实在不能理解那些听着差不多的哨音为什么能够驱使陌生的鸟兽,也不能通过禽鸟野兽的声音辨别出它们想表达的准确意思——也就是说,他没法通万物之音。 所谓的驯兽,他连照着花样画葫芦都不会,因为真的很难。 式微能驱使小金,还是因为灵蛇一族着实有灵性,而他跟小金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过于亲密的缘故。 这个问题,千叶也思索过,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姮人这个种族或许原本的身体结构就有某种特殊之处,而她身为唐千叶时能学习姮术,最大的可能也当是她的身体结构特殊。 她曾进入过姮人的世界,感受过姮术施展真正的奥秘,这种印记为她的灵魂所烙痕,所以哪怕换了个身体,她也能施展出这种秘术——但因为真正理解它的并不是自己的认知,所以她只是会,但没法教。 对于式微来说,由于实在搞不懂,无论怎样尝试都没法施展,所以难免也对姮术产生些生理性的厌恶,索性千叶在对着山谷中仅有的鸟兽认命之后,已经很久没练习过姮术,这会儿式微找出个姮哨来,也只是面无表情递给他娘亲。 千叶没有接,只是含笑望着他。 式微一下子警醒:“娘亲我不会!” “不需要你会,只需要吹就行了。”千叶给他解释,“这是鸟哨,它的音质能吸引很多鸟类。” 她慢慢道:“带着小金一起去没关系,站在林子里吹就可以。” 崖雕对她们母子俩一向是种无视态度,对于灵蛇的恶意是很浓,但也怕与蛇群引起纷争,特别是当它们终于再次成功产蛋并孵化出了小雕以后,平时连在山谷上方盘旋的时候都少得很了,能不显露存在感就不显露,就算是式微骑着小金在鹰嘴崖底下来回游曳,都能装作看不见。 千叶相信,若非真挑战到了它们的底限,它们并不会对她们母子俩出手。 但奈何千叶就是看它们不爽,尤其是隔着种族——这个世道杀同类都不会叫人产生什么负罪感,更何况是杀两只雕。 “一般来说,这哨子只能引来鸟雀莺燕,并不能触动崖雕。但是雕窝里还有一只小雕,哨子引不下它,但那些鸟雀莺燕能引下它。” 幼雕的天性就喜嬉爱闹,它们的翅膀极为有力,幼年时就能自由翱翔天际,不过,大概是上一只小雕死的太惨,成年崖雕又太难得孵化出孩子,所以难得又有了孩子,两只大雕看它比自己的眼珠子看得都紧,致使小雕日日闷在巢中,毫无乐趣可言。 “崖雕的体型庞大,食量也极大,成年的崖雕会轮流离巢去寻找食物,也就是说,一天中总有一段时间巢中只有一只成年的崖雕。” 江浩与江宇互相对视一眼,江宇点了点头道:“我们做过观察,记录有它们离巢的时间,一天至少交替两次,可见食量确实是大。” 千叶轻笑:“想办法骚扰它们,让它们不得离巢,拖得越久越好。崖雕只吃新鲜的肉食,大雕能忍,小雕忍不住的,雌雕的能力比公雕强,更擅长护巢,必然是留下的那只,但是,雌雕暴躁易怒,爱子如命……妾身有几根雕羽,是这两只崖雕前一只不慎夭折的孩子遗留,赠予你们也无妨……等到公雕不得不离巢时,任凭你们用什么手法拖住雌雕,苦儿便能吹哨引下小雕……剩下的事,就不用妾身教你们了。” ※※※※※※※※※※※※※※※※※※※※ 10.3 1.加更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的,除非你们想看我当场躺尸在这 2.真的有非杀鸟不可的理由……嗯,这两只鸟是伏笔来着 飞仙17 一声撕心裂肺的鸟嘶划破长空, 在人的耳膜上刮出几乎叫人失聪的可怖声响时, 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整座山谷都被震得抖了抖,一直在天边凝聚不散的乌云仿佛一下子就压低了几分。 树木如海浪般打着颤,天地间在这一瞬间却几乎万籁俱寂, 那不是因畏惧而噤若寒蝉的安静,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死寂。 千叶立在木屋前, 垂着手安静地仰望天边。 这边距离鹰嘴崖其实并不算远, 鸟巢建在半空中,直线的视野会被乱七八糟的植栽切割遮蔽, 但如果找到合适的角度, 并不是完全不能瞧见。 而这个声音扩散开的同时,伴随有一种气血翻涌甚至于血脉贲张的痛苦感,随之而来的是胸闷、气急, 头晕目眩, 五感钝化, 等等一系列的反应。 很明显, 鸟叫声中潜藏着一些不能为人兽听见,但依然能作用在身体内部的声音。 比如说次声波, 又或是超声波。 千叶心中更是油然而生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也不知道是在叹息这次世界图景噩梦般的开场, 给自己带来的坎坷难渡的这七年, 还是说惆怅于终于能离得此地, 能打开笼罩在她认知前的迷障, 好好地观察这个世界。 灵蛇与崖雕无疑都是极富灵性之物,是这方天地孕育而出的非人灵物,它们有着兽类能抵达的最强大的本能,也拥有几乎如人一般能思考有感情的心智。 这么多年来,与灵蛇沼泽、鹰嘴崖也算是比邻而居,虽说灵蛇与崖雕彼此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天敌,但崖雕与千叶母子之间确实也没什么恩怨纠葛。 所以,不说有几分情面到底也算得上是熟面孔,为什么千叶非跟这两只雕过不去,临走也非要杀上一把? 也不单单是选择了灵蛇就与崖雕为仇这样非此即彼的关系,毕竟对方对她们并未有明显的负面情绪;也不能因为别人不帮你就记恨上别人吧,崖雕并没有带她们上去的义务,说到底被困这么多年跟人家俩大雕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凡事就不能说到一个“可是”——大概是上一个世界后遗症,千叶对自我意识极端坚持且顽固。 简而言之,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在看着那两只大雕时,总感觉有一种从身体内部很深的地方——类似于灵魂一般的层面——泛出的,控制不住的厌恶与反感。 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直觉在作祟,告诉她,不能放过对方;还是说这具身体还保留着些许原主的本能,是“她”看对方不惯。 无论如何,这并不是一种浅淡的可以排解的情绪,而是不断萦回不断积累、每一次见那两只雕都会控制不住浓郁膨胀的复杂怨念。 千叶睚眦必报,唯一学会的一种隐忍就是引人入彀徐徐图之,直到人万劫不复才罢休。 所以,她既然有能耐,为什么不杀杀看? 现在她就这么平静又期待地等待着后续——胸腔中潜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一直在蠢蠢欲动地试图翻涌出来,就像是要解开什么谜,但这种情绪似乎并非她所有,所以她忌讳于碰触它、解析它。 千叶甚至在心里慢慢叹了口气,所以,身穿就是麻烦啊。 原主是死得透透的了,精神消散,意识泯灭,灵魂荡然无存,但这并不说原主一点影响都没有遗存,因为身体本身是有记忆的。 这颗心脏,这个大脑,还存留着前一位主人的情感与记忆。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同一套硬件换了不同的操作系统,两套系统同样能匹配硬件但不能相容,所以后者并不能解读前者的数据流,只不过,有些特殊情况,比如说产生强烈共鸣的时候,数据流产生错乱,叫后者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出了某种意思也说不定。 千叶立在那胡思乱想,思考得太过入神,连某些人忽然靠近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她在意识到进入视野的这个男人是谁之后,确实有短暂的愣神。 下意识扭头望向已经倾巢出动空无一人的营地,没想到这人竟然没随着自己的义子们过去,不免疑惑:“盟主竟如此放心吗?” 那些人在做的是多么容易死人的事。 崖雕本来就跟他们不死不休了,今日已经到最后收线的一步,怨恨也就更为深重,种种设计一环扣一环,全是奔着至它们于死地的算计去,可谁能保证崖雕在孩子被挟持之后,会冷静理智地与人讨价还价,而不是彻底发起疯来? 这些小崽子自以为得了妙计,志得意满,信心倍增,更想着要在某些人面前露一个大脸,傻乎乎地就去拼命了。 却不知道就算是成功挟持了小雕,就算大雕投鼠忌器,他们又能逼大雕如何就范? 趁此机会去摘长生草,趁机进入里面悬崖看看那所谓的遗存? 然后呢? 把小雕还回去,然后承受大雕的报复? 还是说,杀死小雕,尽可能重创大雕,然后再承受大雕的报复? 到最后还不是要靠他们义父来救场…… “大小姐也挺放心。”江沧海平静道。 倘若他几个义子陷在里面的话,她唯一的孩子也还在这个泥沼里面打转,两者当是没有什么差别。 千叶听出话里有话,不含任何意外的眼神淡淡瞥了瞥他。 眸底蕴着柔软的细流。 有若春风化雨的细腻静美,又如清波荡漾的温柔动人,岂止是叫人怦然心动,若说叫人因此生了心魔,也轻而易举。 千叶还真不怕,她将这些年炼出的最毒辣最狠戾的蛊虫教予式微防身了,被动式的,对他本身无害,但循杀机而出,只需要短短几息就能将一副血肉蚕食成骨架,无孔不入,挡无可挡。 是人的话,对于那些能内息外放护体的强者,或许一时难以破防,可是对付大雕,身体再强劲霸道,也是毫无阻隔的血肉之躯——毕竟崖雕最可怕的是那身硬羽,极为坚实,可谓刀枪不入,所以人会感觉棘手,但对于蛊虫来说,硬羽说到底还是有机物,它们照样能灼烧蚕食。 所以千叶不惧怕式微会遇到危险,真到了绝境,那些蛊虫比任何人都要保险。 她其实也有想过,为什么将这么危险的事交给他,而不是亲自操作确保万无一失…… 大概除了巩固人设的需要——简而言之就是犯懒——便是确实对答案已有隐约的预感了吧。 她觉得自己能从那两只大雕身上找到什么答案,可是,又惧怕于从它们身上得到某种真相,而且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更不能下准确的定论,一切纠结在一起,也就有了叫人头疼的复杂程度。 她都已经习惯性把麻烦事甩给式微了,并且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此刻,面对某个人隐含着质问的话语,她也没有丝毫动容:“因为并没有值得妾身焦虑之事。” 江沧海眼瞳深邃,眸光如电:“大小姐是这样以为的吗?” 千叶微微一笑:“盟主难道不是如此以为?” 她顿了顿,又道:“孩子多了,想来就会有很多教育的烦恼,对于盟主来说,或许任何险境都是好事,毕竟可以充当磨砺孩子的工具……” 一个称谓什么都不能代表,所谓的义父义子,大概除了个名头,除了赐个名姓,在严苛的阶级地位差距面前,也就无所谓什么情感上的负累——所谓“风霜雨露皆是君恩”,先是君,再是父,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站在最高点的人看不到你,而且又是在“天义盟”这样的地方,要得到足够的地位与资源就要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所以那些“义子”之间明争暗斗、争权夺势也是一种必然。 除非已经身在最上层的权利层次,例如“江浩、江宇、江源”这般,彼此之间已无直接的利益纠葛,还能生出几分所谓的兄弟情谊。 而江沧海此人,他难道不知道这般作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如同养蛊,如同熬鹰,最后能成为蛊王能成为雄鹰的,一定是胜利者,若非战胜同类便是战胜自己。 能让江沧海放在眼里的,毋庸置疑是这个胜利者。 不用剖析这个人的心理图式,千叶就能想到,任何“癖好”都会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他热衷于收养孩子,并不是一种高位者对脚下之人俯视般的怜悯与慈善,更多的是提供一种机会,叫人可以挣扎可以奋进的机会——大概是某种同理性? 他本身便起于微末,因为从未得到过这般“青云梯”,所以反其道而行之,给予如他那般沉溺于苦痛却不甘于命运人一个挣扎的余地? 为什么是收养而不是收徒的原因,除了并无男女之欲,不想繁衍生息之外,也许更多的是做“投资”之用。 父系社会,只有父亲的恩情,没有父亲的过错,所以无论如何,自名义上来说,那些孩子就有了先天性服从的理由,倘若真的成才,那毋庸置疑就是他最好的助力,倘若流于平凡,那自然就是辜负了他的期待。 没有比这种更容易收买人心的方式。 一种明谋,无法拒绝的明谋。 千叶点到即止,并未深入,但就这寥寥一句,已经道尽了对方作为枭雄某一方面的残酷本质。 她笑意盈盈,眉目如画,又缓缓接道:“妾身不同,妾身只有一个孩子,所以妾身从来不会让苦儿置身于任何险境。” 江沧海停顿了一下,反问:“哦?” 并未对她的前语作出任何的反应,毕竟的确是事实,也无可以辩驳的地方,不过后一句就有些叫人诧异了。 式微难道是安全的? 她说这一句话的意思,是她已经准备好了万无一失的后手? 他淡淡道:“观大小姐此语,难道已经补上了后半个策略?” 她给的策略只有前半部分,挟持幼雕之后该如何应对,并未道明。 虽说也想看看,他的义子们会如何解决这个困境,但他也好奇,她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千叶神情极其平静,只眉目清幽,若含深潭:“如若盟主不放心,那便亲自去看上一场吧。” 千叶既将“惊影诀”教给了式微,自己又怎会不练。 或者说,正是因为有一段人生的积累,叫她对于这门内功心法掌握得炉火纯青,这具身体所练的似乎又是佛门心法,本身包容性就极强,惊影诀运作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也不谈中武世界与高武世界在功法层面究竟有没有高低差别,总之她对于惊影诀的修习感觉良好,对于魔宗万象诀的适应性也不错,只是因为没见识过这世界的佛门与魔门功法,她不敢随随便便动用类似于《天谕经》与万象诀之类的武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身姿轻盈,如惊鸿游龙,足尖点在树梢枝叶,只轻微晃动,身已远逝。 所以人的外表对行为真的起到极大的修正作用,当年唐千叶的时候是形如鬼魅,如今顶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壳子,便是当当真真的飘然若仙。 千叶并没有太过于靠近战圈。 她轻飘飘坐在一根细细的枝桠之上,歪着头注视着场中,身段柔婉,纤曼无骨,如同没有重量一般,似乎风吹过来,还能随枝梢一起摇动——岂止是没有存在感,简直就与这树,这林,这风,皆融为一体。 江沧海敛息立于树下,也不禁对于她的轻功刮目相看。 颜容过甚确实会蒙蔽人的其他感官,早先为她神鬼莫测多智近妖的能为所震慑,再知她的轻功也颇有一番独到之处,并不似佛门之法,反而有几分刺客影魅之术的影子,便觉得,个中还有无穷的奥秘值得探究。 场中局势极为复杂。 小雕已被引下捉住,五花大绑,身边被各式刀戟指着要害,那是五彩丝绞成的绳子,为了这根绳子式微已经拿出了所有存货,颇觉心疼。 满地都是鸟雀的尸体,大部分人的五官都有着血痕,显然之前大雕那声嘶叫已经隐含着些许“音攻”之意,对于声波类的攻击,叫人躲无可躲,确实猝不及防。 式微坐在小金身上,就在小雕不远处,一人一蛇神情惊人的一致——是一种平静围观又隐含着微微讥讽的姿态。 雌雕为人团团围住,身上确有不少血痕,但所有的威胁它都视而不见,视线只是牢牢定在小雕身上,极富灵性的橙黄色大眼睛里流露了深深的悲戚与哀求。 它的哀叫一声一声,虽然难听,但其中蕴藏之意足以催人泪下。 江源戳戳不远处的江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宇哥,这小崽子到底玩什么把戏?既不让杀又不让放的……”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那大雕是在对式微说话,但是语言并不相通,式微也不能理解它到底在说些什么。 ——倒是江沧海,猛然发现莫珂的脸沉了下来,所有淡雅闲适之意在瞬间消隐无踪,那绝色动人的脸上,从来都是淡淡的漠然的,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明显的愠怒。 她在愤怒什么? 然后就见那大雕忽地俯下身,咳出一块拳头大的石片——不能说是石头,因为它似乎有着金属般的质感,已经被嗓子眼磨砺得圆润发亮,但依然可以看到上面雕刻着一个字。 大雕的翅膀推着这一块东西往前,似乎在急切地表现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 震惊过后,又有某种了然。 式微没见过这种字体,但也能勉强辨认出它所表达的意思正是一个“任”字。 任非凡的任。 侠刀任非凡的任。 式微何其聪颖,他神情中的平静几乎在瞬间消隐无踪,变得极为冰冷。 不但冷,而且眸中还带着恨。 ※※※※※※※※※※※※※※※※※※※※ 10.4 下章出谷,以及信息量比较大吧…… 飞仙18 式微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表示什么?” “任——任非凡?” 他的视线从那块石牌上面挪开, 用力盯着雌雕, 眼角眉梢都透着冷意:“你拿出这东西, 是想说明什么?” 小金大概觉察到了他掩藏在平静表象之下排山倒海的愤怒,不安地甩动了一下长尾,激起一片飞沙走石。 雌雕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不断左右摆动着头颅,巨大的羽翼开合扇动, 浑身的羽毛都仿佛炸裂般膨胀开, 有一种近乎于歇斯底里的疯狂。 那鸣叫有着何其粗粝闷钝的音质,仿佛血肉在石块相互砥砺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又裹挟着可怖的能叫耳膜都为之震颤的音波, 直叫得人头痛欲裂。 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带来的杀伤力十分之大,当场就有数人一时不备,七窍都渗出了些许血丝, 索性它好像还知道些分寸, 不知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还是说不欲伤害到式微, 因此式微这个方向,并未承接到太多的攻击。 小金并不受影响, 但自旁人的反应似乎觉察出了什么,焦急地伸展身体, 将式微团团围起来, 似乎这样就能保护他免遭伤害。 式微伸手安抚似的拍拍它, 胸腔中翻滚的愤恨稍微平复了一下, 没叫这从未有过的糟糕情绪冲晕大脑。 他盯着大雕慢慢道:“你从哪得来的这东西?” 既然有字,自是人写下的,如此偏僻荒凉的绝谷,不会出现第二个来客,也不会偏偏写下一个“任”字,于是不用想就能得出一个结论:“此物是任非凡所赠?” “你拿出这东西,是来表示你与我生父关系匪浅,让我放过你的孩子?” 雌雕用力晃了晃脑袋,叫了一声。 式微不通姮术,难懂鸟语,也不能从那叫声中辨析出什么清晰的情绪,只觉得对那叫声会产生心烦气躁、意乱神迷的反应,但动作还是能看明白的。 “可不可笑?” 式微平静的几乎呢喃般的,又道了一遍:“哈,可不可笑?” 他慢慢挑起了眉,情绪静得极为可怕:“既然你非要扯任非凡,那就好好掰扯清楚。” 他就像对着一个人那般质问道:“都说你们是灵兽,有灵性,通人语——很久以前,娘亲就说你们与我生父有旧,他与我娘亲避世隐居,选择此地落脚,应当与你们有着莫大的关系——娘亲未多讲,她从来不爱与我提起你们,我也从不曾与你们有所交流,但这事说破来……真叫我恶心啊。” “想想,当然有关了!此谷闭塞至极——崖高万丈,尚不是人力能够企及,以船至海上来,又会撞到蛇沼——只有凭借你们上下谷底,才是万全之策。” “任非凡往返崖上谷底,借的便是你们的力。”式微的语气十分平和,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是叙述着最普通最司空见惯的事物,“可是八年前,你们带他离开,理应知道,他自此一去不返,就将我娘亲留在了这里!” “我倒想问问,我娘亲向你们求助了多少次?你们到底是凭借着什么理由,对我们母子视若无睹?现在又是凭借着什么,哀求我放过你的孩子?” 他说到这里,脸上甚至还有了淡淡的笑意,似讽刺,又似怨恨,如他娘亲一般美丽的眼瞳沉谧至极,就像是有一个深渊萦回扩张,自眸底一点点渗出黑色的水泽。 雌雕在嘶叫着,发出凄厉宛转的啼鸣,翅膀一开一合卷起无数的飞石沙砾,似乎要冲上来,又因为戳中幼雕要害的刀戟而震慑,犹豫不前。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式微冷冷道,“反正总不过是辩解。我想,既然你们的关系好到能叫那位选择毗邻而居,他在离开前,必定会拜托你们照顾我娘亲。你们应当知道,我娘亲大腹便便,而这崖底的物资根本不足以叫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安心待产——但你们仍旧拒绝了带我娘亲离开!” “我娘亲迫于无奈,只能自救。若非后来有灵蛇相助,也没法在这闭塞贫瘠之地平安生活下来……而你们在心安理得地无视我娘亲的求救后,因为与灵蛇是天敌之故,又顺理成章地迁怒上了我们母子,甚至这么多年,对我们熟视无睹?” “哈,现在想要攀扯与任非凡的交情?晚了。l”式微笑道,“我连这男人都不会认,还认你们?” 这时候的式微绝对是比那二米多高的猛禽还要可怕的存在。 所有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周身翻腾出一片黑色的青烟,那是密密麻麻悬停在空中的飞虫。 虫子很小,且数量瞧着并不多,但为何会叫人觉得恐怖? 因为那条金目王蛇几乎在瞬息收束身体,如弹跳一般自式微身侧滑走,直到窜出数丈盘绕在一棵大树上,才悄悄探出脑袋来,黄球般的巨眼紧张地盯着他。 青烟从式微身上滑走,流窜到不远处昏迷的幼雕身上。 大概动物更能清晰地觉察到这些蛊虫意味着什么,崖雕猛然间就直立起身,全身的羽毛都彭张竖直,极端警惕与惊恐的姿态叫它一时之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下一秒,它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甚至要震碎悬崖石壁般的凄厉惨叫。 …… 千叶静静地坐在那根树枝上,掌心按着粗壮的树干,指尖几乎深深嵌进树皮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如其来的剧痛叫她控制不住落下眼泪。 她能听懂那大雕鸣叫中隐约蕴含的意思,也听到了式微声声质问的话语,更听到了内心中那不甘寂寞的声音潺潺流淌的语言,以一种既是旁观者又是参与者的角度,她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凄惨。 真绝望啊,原主。 正是因为曾心存希望所以才绝望,因为绝望所以才无望,万念俱灰,再无所恋,说到底也不过是活得实在太艰辛。 她求助过的,在绝境中求助过很多次,向崖雕,向丈夫的异类至交,但她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那两只崖雕自认为将她留在这里才是对任非凡最好的交代;山谷中最大的威胁是灵蛇,但灵蛇很少爬出蛇沼,鹰嘴崖附近又是它们的地盘,它们自认为隔绝了这个祸患便是完成了任非凡的嘱托;在它们的孩子惨死蛇口,而她无知无觉与灵蛇一族拉近了距离之后,它们自认为没有义务再照顾这对母子…… 说到底,他们是任非凡的至交好友,但不是莫珂的。 说到底,畜生就是畜生,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借其谋取应得之利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千叶并不想落泪,她有什么好难受的? 轮回给的开门杀惨是惨了,她又不是没闯过来;这谷底的七年难是难了,又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杀雕也不是说占了多少大义、拥有什么正理,只不过是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又非自己族类,她既然有这个能力,可以借这趟东风,那为什么不杀杀看? 但这具身体自己落泪了。 那些残留在躯体上的情感与记忆在促使它流下眼泪。 虽然这些陌生的情绪比较烦人了一些,但这并非是件坏事,至少这些玩意儿被疏导一下,自我宣泄并流逝,叫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种不再有丝毫负累,坦然至极的轻松感。 千叶闭了闭眼。 美人落泪,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脸上浅浅的泪痕为风一吹既干,若非睫毛上还沾着淡淡的湿意,眼眶有些微泛红的迹象,也瞧不出先前曾流过眼泪。 她跳下树,轻飘飘的身姿似乎连反冲之力都少得可怜,只足尖微微点地,便卸了所有的力道,安然落在地面。 仰起头,望着那个一直以奇怪眼神注视着自己的人——按理说,放着场中那么有趣且富含信息量的好戏不看,把视线落到她脸上实在叫人有些意外,但这个男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次数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接下来的事,就要劳烦盟主了。”她轻轻说道。 这厢如此可怕的动静,就算雄雕觅食飞得再高再远也总能觉察到几分不对劲,式微杀了幼雕,又以饕蛊缠身雌雕,拉得仇恨不是一般的多,现下雌雕彻底发狂,千叶懒得动手,唯一能收拾残局的也就只剩下这一位了。 本以为心照不宣,道白了一句话之后她就转身想走,预备着回去平复一下乱七八糟的心绪,顺便掏出书妖来对照一下自己的精神锚点,看看是不是又出了某种不可预料的问题——才转了半个身,手臂被人拉住。 千叶都要愣神了好半晌,才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种几乎堪称冒昧的举动怎会为这个男人作出? 那般对自己身体机能极端的克制能力,是连千叶都要为之赞叹的存在,至少她自己没法阻挡这副身躯的魅力,但对方能够视若无睹…… 几乎是带着讶异的神色转过身,注视着对方,但眼神中的波澜也只有短短一瞬,旋即便为深谧如星宇般的宁静寂寥所取代。 对情绪的控制而言,她掌握得也不差。 “莫珂。”江沧海并未用之前情急下的敬称,毕竟她一直不欲旁人以“任夫人”称呼她——而是完完整整地唤了她的名字。 语声缓慢又刻意,似乎掷地有声。 “无论侠刀是否负你——便是因他之故,有你母子这坎坷八年,此恨无可辩驳,是么?” 千叶要停顿了好一会儿,思考这句莫名其妙的问题究竟蕴藏着怎样的隐意。 “不错,”她淡淡道,“便是此事于盟主何干?” 江沧海盯着她的眼瞳,身姿高大伟岸,神情端正严肃,缓缓道:“嫁与我。” “我愿以天义盟为聘,以我之所有为托,你身后的一切恩怨纠葛我一力承担。” “式微,我视若亲子!” ※※※※※※※※※※※※※※※※※※※※ 10.5 哦,这章好像是有点短小…… 飞仙19 千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她木然立在那, 脑袋都有片刻在嗡嗡作响, 各种话语各种思绪在杂音中循环往复颠倒轮回, 随之覆盖一切的是莫名其妙的荒诞感。 他在说什么? 这种疑似玩笑的话语,为什么是以这样严肃郑重的方式道出来? 一时之间千叶觉得难以理解,她的思维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准确的答案, 但情绪在懵然凝涩的停滞过后,却意外地浮现起一种无法言喻的趣味与兴奋, 直觉着要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还有比这更有趣的? 江沧海这个人简直是崩了他在她脑袋里整个成形的人设啊! 这说明她的心理学知识在真实应用方面, 还有极大的局限与片面性,否则不足以解释, 为什么江沧海本人与她的印象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 简直是给她的贫瘠乏味的生活骤然注入一剂兴奋剂, 叫她猛然惊神,连挑战欲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千叶对于江沧海此人,实则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在她眼中, 除了类似于式微这般, 寄托了她的情感、意志与某种理想的存在, 其余所有人对于她来说都不过是可利用的踏板——便是当年躺在碧水潭边还是奄奄一息时的式微也是一样——他是要显露出足够的价值, 对于千叶来说足够的重要,才慢慢走近她心里。 同理, 对突然出现的江沧海,作为必然交锋试探的人, 千叶习惯性完整分析了此人的性格与心智, 确保他对她与式微没有太大的威胁性, 才暂且放下警惕心。 顶多因为接下去一段时间要在天义盟讨活, 式微又有极大可能拜在对方门下,所以千叶依然保持着对他高关注度,只是双方之间并未产生太多纠葛,于是观望居多,而不会时时刻刻地保持着窥察人心这个状态。 此刻,猛然间发现固有认知被颠覆了,她自然本能地陷入对原因的探查,并且细究这个变故所带来的后果。 最令人困惑的一点——他基于什么原因忽然求娶于她? 在千叶看来,必然要希冀得到足够的利益,才会选择去付出什么,简而言之,有搏的可能性,才会选择赌。 她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 或者说,她的身上,有什么值得江沧海不惜以天义盟与妻子之位为代价去觊觎的? 这是个好问题。 方便她盘算自己目前所有的优势与筹码。 首先,不是千叶自我夸耀,她最得意之处毋庸置疑是自己的智慧。 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没有破不开的险阻,无论陷入何等绝境,只要尚能自由思考,她便自觉无所畏惧。 智慧是能够被看到的。 而在此基础上体现出来的个人素质,自信心、大局观、洞察力,甚至强大的人格魅力,全是她成为一个领导者、或者说上位者至关重要的特质——不说其他,便是这谷中一个万象森罗大阵,已经足够彰显出她在布局帷幄方面非凡的才能,毕竟,能够未雨绸缪用七年时间营造出一个绝对利于自己的局面,又通过外来者达成自己所有的目的,这便非常人能够企及。 其次,从某种角度说来,武学方面也应成为她无与伦比的优势。 若说“莫珂”曾学的佛门之术并没有多少值得江沧海在意的话,她曾为侠刀之妻就是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的重点了——毕竟,她见识过“天下第一刀”的刀法,她曾无数次近距离观测任非凡的刀道,莫谈自身武功有多出色,至少她已有这天下第一流的眼界与见识。 再者,就要讲到几分卓越的手腕与教育能力了? 说到底,她在一个闭塞荒芜之境,以稀薄的资源与弱质女子之身,与金目王蛇族群这样的异种都有了不少交情,并能藉一切能利用的事物将自己的敌人——那两只崖雕杀死,还能把一个孩子教育成这样聪明能干的模样,这就不能不说她的手段高超了。 千叶先列举完自己的优势,然后再想到,江沧海掌握着“天义盟”这样的超级大帮派,鉴于武林有可能是凌驾于这个世界规则之上的存在,所以“天义盟”底下所附带的城池、民众、土地等等,也必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庞大存在。 要掌管如此庞大的组织,所耗费的心力只多不少。 作为盟主,对于内部事务可以不面面俱到,但必须知道每一个部门运转的细致情况,否则极有可能被架空;对于外部事务可以不一一详尽,但必须了解到武林大势,能主导起半个武林前进的方向,否则太容易被蒙蔽。 而且江沧海并不会安于现状仅仅只成为东武林的王者,他有极高的野心成为“武林共主”——与此同时,他又孜孜不倦地追求着武道的巅峰,想要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并妄图窥探到更高层的境界。 说到底,这与“大国师”也没什么两样。 但一个人如何能在权势与武道两个方面都登峰造极? 除非像大国师一样已经够到了天地的屏障,被逼无奈只能利用权势在天地之前开路——然而江沧海此人,一来未登临武道之顶,他仍有很长路的要走,仍有无数的心血要付,二来权力与野心是永无止境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的视野永远望着上面,所以对权势的欲望根本难以止歇,特别是对于一个枭雄来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必然清晰觉察到了两者之间的矛盾。 江沧海应当选择取舍。 但他并不愿舍弃任何一样追求。 所以他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这个绝对信任的人,能够帮助他掌控权势、翻云覆雨,能够为他开疆扩土、巩固地位,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叫他无后顾之忧…… 能力、手腕,强势、魄力,可信度,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谈何而来? 拥有这般能力的人必然也将是一位首屈一指的强者,愿不愿意屈居其下还是其次,重点是,有这般卓越的才层为什么还要隐居于幕后? 谁能保证对方不挖墙脚不另立山门? 对于一个人来说,能够绝对信任的人,除却拥有血缘关系的至亲,肝胆相照能够以命托付的至交,大概也就唯有枕边人了。 江沧海想必在千叶身上看到了这一种可能性。 任千叶想得再通透再彻底,也低估了自己美貌的杀伤力,更忽略了一个男性在美色方面的劣根性。 “见色起意”完全不是多想。 不近女色的人,更大的程度说来,若是一切功能健全的话,并不是单纯的不为美色所惑,而是没有遇到能叫其动容的美色! 一个能以“天下第一”公认的美人,就皮相骨相来说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巅峰 现在她还拥有一个灵魂。 一个强势、冷静,卓越、骄傲,又充满了神秘感的灵魂! 并非是绝对的淡然,可是连野心也洋溢着足够打动人心的蓝图;并非是纯粹的静默,可是连怨恨与憎厌也有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她的眼角眉梢已然带着能叫神人都为之动心的魅力,她的举手投足更有着叫人无法抵挡甘愿沉沦的诱惑。 江沧海能保持平静,在于他对武道的执着与顽固的意志尚能与欲-望抗衡,可是先有了对于智慧的敬佩对于能力的折服,这原本就提高了一个人的亲近与容忍程度,又陡然见着如此富有冲击力、叫人一瞬意乱神迷的画面,又如何抵挡这种种动人之处? 最大的困难不过她曾是侠刀之妻。 可侠刀之妻,却与侠刀决裂,母子俩更恨之入骨。 江沧海首先看到的并非有夫之妇、有父之子,而是这对于自己来说所能达到的最高利益。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聪明。 她有底线,有负累,懂分寸,明进退。 江沧海尊重女性,赞赏母性,知道一个女人能释放出怎样的能量,他虽然不曾娶妻纳妾,也未沾过女人,但知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位母亲能创造何等奇迹。 所以他愿意将莫珂摆放在一个平等交流、共同商议的层面上,他不如世间大多数的男人一般,期待着自己的妻子为丈夫为家庭做出怎样的牺牲,付出何等的心血,他更愿意称呼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构建彼此的同盟。 但说到底,她又毕竟只是个女人。 所以,既然明知侠刀失却先机,为什么不能趁虚而入? 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让这样一个女人困束于院墙深深之中、家居琐事之间,不是真真可惜的一件事吗? 让这样一个女人为男人的恩怨情仇所缚,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成为所谓的忠义仁侠的牺牲品,不也叫人觉得叹惋么? 她合该高高在上,为万人敬仰,合该华服美饰,养尊处优。 既然明知道娶莫珂为妻所能得到的一切好处,就算知晓她背后有一系列的复杂纠葛,但比起她能为自己带来的益处,这些就都是可以容忍的附带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吐露了求娶之心。 他相信,莫珂若能嫁与他,对她来说,当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江沧海知道对莫珂的骄傲来说,这谷地的八年是何等令其痛恨的耻辱,可世人并不会苛责“侠刀”,只会怨一个女人不够任劳任怨,世人也并不会赞同她决意与丈夫一刀两断的果断决绝。 这个时候,一个能够遮挡一切风雨,足够压下所有非议的丈夫,就非常必要了。 他愿意充当这个角色。 所有的利害关系皆分析透彻之后,才是放任自己因美色而沉沦。 其实,哪怕抛却所有的思虑,单纯叫他娶莫珂为妻——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选择吧。 毕竟你所见到的已经是这个世界顶级的美色,你所拥有的会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嫉恨的宝藏。 还有什么比天义盟之主得到了“天下第一美人”这件事,更能叫人欣羡的? …… 内心的思虑万千,但两人的视线交错仅仅只是瞬息,距离之近,连彼此眼底沉淀的神色都清晰可见。 江沧海等待着对方发表任何的疑虑,也在思索该用怎样的答案来回应对方有可能的问题。 但千叶沉默许久之后,开了口,却并不是任何的询问。 “原来连江盟主,也免不了‘俗’上一回。”她也没有同意抑或拒绝,只是如此缓缓一语。 没有断然拒绝便是最好的答案之一。 显然,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选择所能带给自己的益处。 她在思考这一点的可行性! 江沧海面色不改,但高悬的心也当是微微松了松。 “若是对大小姐,这点心思并不为过。”他慢慢松开手,倒是找回了几分从容之姿。 千叶微微挑眉,倒也没有不悦之色:“请容妾身三思。” 他正待说什么,却听得另一声粗粝可怖的嘶鸣响起——雄雕回来了。 江沧海神思一凛来不及说什么,点了点头,便飞身前去。 ※※※※※※※※※※※※※※※※※※※※ 10.6 1.所有的骨骼清奇与脑回路惊异都是建立在对本质看得过分透彻的基础上,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如此——但沧爹还是小瞧了大小姐,焉知这不是正中了大小姐的意? 很好,天义盟可以换主了。 2.说到底,就是“汝妻子吾养之”……不服来干啊 飞仙20 鹰嘴崖下就算打得再天昏地暗都不关千叶的事了。 有小金在式微边上, 他还有饕蛊防身, 她一点都担忧他会遇到危险——就算真遇到无法解决的险情, 这小机灵保准跑得比谁都快。 千叶如闲庭信步慢慢往回走,路过碧水潭时忽然驻足。 她看着哗啦啦往下流淌的瀑布,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当年忽然降临这个世界时, 被这个刚生产完的孕妇身体逼得焦头烂额几乎崩溃的时候。 恍然一梦,就过了这么多年。 她停顿半晌, 走到一处低洼之地, 坐在石头上,脱下了布鞋与袜子, 将双脚浸入到凉爽的潭水中。 ……真美啊。 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就脸来说,她是绝对赚的。 千叶并不是原主本人,不会以原主的思维来思考问题, 还没有应有的记忆, 更无所谓的爱恨情仇, 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与半个参与者的角度, 觉得这是自己实难忍受的愚弄,直接判了原主的丈夫任非凡死刑, 并且深恨之,逮着机会定要狠狠报复他一番。 在这山谷中, 什么都不必在乎。 但是只要出去, 接触到了外界的社会, 就必然要承接一系列社会观念、主流思想的冲击。 这就麻烦了。 千叶不得不说, 对于江沧海的提议,她确实是有些动心。 ——是个一了百了的好主意。 莫珂与任非凡本来就是私奔出逃,若说是无媒苟合也不为过,就算对着天地拜过夫妻,也只是自己心安理得,这可能因为侠刀的身份为世人认可,也能因为她后来的拒绝而被人非议。 如果她改嫁给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又恰巧有着极崇高的地位与无比辉煌的身份,能少多少事? 至少她就不怕侠刀真寻上门来之后,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毕竟承担了“夺妻之恨”的人是江沧海,为了维护盟主及其夫人尊严拼命的,还有一个天义盟、甚至是东武林。 而且江沧海不是就想与侠刀一战论刀吗,苦苦追寻侠刀下落而不得,但还有比这更现成的理由,能叫侠刀主动寻上门来与他一战? 再说了,以千叶素来的野心与掌控欲,把一个天义盟放在她眼前,她能不感觉到兴奋? 本以为除了携了个拖油瓶外,只能记忆茫茫两手空空地出谷,不是不觉得心虚的,但显然,江沧海给她递了一架平步青云的梯子——简直是赚大发了好么。 嗯,还要想想能顺便牟到多少利。 …… 式微回来的时候没见到他娘亲,不免有些暴躁。 今日在那几只雕身上得到的信息实在过分惊爆,他迫切需要分享给娘亲,寻求她的安慰并且发泄一下埋藏已久的愤怒跟委屈,毕竟之前围得那么多的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看客,他怎么好将家务事放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虽说并没有多少经验,但他已经无师自通在外要端足架子,在内关上门随他做什么都可以。 前前后后没找到千叶,他只能坐在门口发呆。 情绪被这么一冷却,那翻腾在胸腔中难以止歇的黑火也逐渐被抑制了一些,他将脑袋中所有的信息都排列组合回顾了一遍,对那雕与生父的恶感稍稍减缓,能以局外人般的冷静态度来对待这一件事。 然后发现,他并不是为自己这七年来的命运而愤怒难忍,他更多地是在迁怒。 迁怒并且不甘——因为对娘亲如此深爱,所以迁怒于那未知的生父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以及不甘于他所托非人致使如此惨重后果的悲哀。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痛的。 式微觉得,就算最后揭示出来一切的真相都是阴差阳错,都是造化弄人,他也能坦然面对了——恨是不可能消退的,怨也是不可能抹除的,伤愈了还有疤,疤消了还有痕,既然在他最重要的这一截人生中没有出现过对方踪影,那他就永远不要出现好了。 ——千叶暂时还顾不上照顾儿子的感受,既然雕必死无疑,她就先跑去蛇沼把应得的好处给收了。 本来还有几分想跟某些人讨价还价,将杀雕的战利品分一分,毕竟那两只崖雕可以说是浑身都是宝,尤其是那一身硬羽,有能力的话若说制成宝甲也当时刀枪不入的神物,但现在天义盟都有极大可能成为她的了,她自然不耐烦计较这些蝇头小利。 她以木匣子装好自蛇沼中取来的东西,在蛇沼边缘驻足片刻,终于等到了小金回来。 本来杀完雕拿到灵蛇给的好处,她与式微就会离开这个山谷,但是对于外界的极度向往叫她忽略了一点——式微离了小金定然不舍,小金对于式微的情感也极深厚,再加上这些年她喂给小金的药品中多少掺杂一些利于成蛊的东西,不过那只是为了让式微与小金沟通更容易,但现在,她忽发奇想。 可不可以带小金一起离开? 灵蛇以奇花为食,固然是因奇花中蕴含的灵气着实丰富,能够维持灵蛇的生命机能,但这未尝不是山谷偏僻贫瘠,大型动物已经被灵蛇彻底吃绝种的缘故。 千叶以前从没有打过这个主意,因为小金的体型太过巨大,小船哪里装得下;而且小金到底也算是“天材地宝”的一种,难免不会遭到外界觊觎,杀蛇放血剥皮吃肉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小金的胃口着实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天义盟养得起啊! 财大气粗的天义盟估计很乐意拿这样一条金目王蛇镇盟! 她也很需要小金这么一个底气,作为盟主夫人可比轻飘飘一个无实权的长老牵扯的事务要多了——特别是她还有可能得到天义盟真正的权利的时候。 如此一来,她所处的位置必定在风口浪尖,在这个凭个人的武力能开山破海的高武世界,弱小就是原罪,能动她的人不会多,但式微就是个天然的靶子。 在她没有掌握足够的权利之前,她需要一定的实力留在式微身边保护他不受伤害。 蛊毒的作用是有限的,而且这玩意儿对于主动暗箭伤人有奇效,但要作为被动防护的功用就存疑了,她也要考虑这等可怖的“异术”在外界的适应性如何,是否会引起旁人的非议与责难,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她能信得过的人,但她绝对信得过小金。 忽悠人她很擅长,忽悠蛇就还是第一次,但她想两者没有多少差吧,灵蛇又处于一种开了智但智力比较蒙昧多数依靠习得与本能的状态…… “小金啊,你想与式微永远在一起吗?” 她笑眯眯地抚摸了一下蛇脑袋,就像抚摸着自己的晚辈:“永远地在一起?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想过以后的日子吗?” “小金啊,是在这谷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漫长岁月之后的死亡,还是说与我们一道,看看外面的风景,尝尝外面的食物?” 小金傻乎乎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世代生活在蛇沼中的灵蛇或许很难想象山谷外的世界,它们连蛇沼都没离开过——但是小金对人这一个物种是抱着十分的好奇心的,这几年来,她们日日相见,彼此间也有了很深的情感,尤其是式微,它伴着他长大,也像是对待同类一般,细心呵护,努力照料。 它或许难以理解谷外的世界这一概念,但它一定懂分离意味着什么。 小金的长辈就不太好忽悠了。 但为什么要叫它知道? 那大蛇连自己的族群有多少条蛇都不知道,简单粗暴地繁衍生育,不定期地陷入沉睡,任由蛇群在沼泽中生长,占据所有的空间,随着它年岁越长,身躯越发庞大,毒性越发厉害,大多数的蛇还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它无意中压死碾死。 千叶忽悠了小金一起走就好,再不济,将小金带上船扬长而去也就罢了,生米煮成熟饭总没话能说。 小金驮着千叶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入夜,式微拉长个小脸提灯站在小径口望眼欲穿。 看到这一人一蛇身影,有些小惊讶。 千叶没多解释,只是拍拍小金的脑袋,看它转过身迅速离开,这才过去拉起了式微的手:“明晨出发,带小金一起走。” 式微猛地抬头,十分惊异,随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真的吗?!” 他只是本能反问了一下,并不是说真的怀疑真假,直接当这是既定事实开始思考与小金在一起的美好生活了。 本来的心虚瞬间消失无踪,就算那是他从来不曾看到过的世界,小金的存在也足够他消除一切的不安。 虽然不够叫他肆意妄为,但这是种叫他能够不惧怕犯错的底气。 他压根就没想着让娘亲去保护他,而是作为一个男子汉费力地忧心如何才能保护他娘亲——不过他还真没想过可以让小金随同他们一起出谷! 然后式微就发出了如曾经的千叶一样苦恼的疑问:“可是娘亲,我们养得活小金吗?” “理应养得活,”千叶点着头,慢慢道,“不过这要看娘亲是否答应嫁给任盟主了。” 式微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仰起头呆呆望着千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究竟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为什么娘亲要考虑这种问题?! 他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货,全世界都要来跟他抢娘亲! 式微空洞的眼神里全是一连串发自灵魂的质问。 千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这种赤-裸裸的利益问题能叫人产生什么扭捏情绪,对方又不是在强迫她,说到底就是你情我愿而已。 什么处境做什么事,婚姻如果能换得更高的利益,她就是坦然接受又何妨。 这么说来,她几乎是已经站在答应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了? 唔…… 式微是她一手教育出来的,或许等出去之后,接触到外界丰富多彩的世界,他的三观会发生适当改变,但根本性原则性的问题是不会变的,而且,至少在这谷内,他的各种认知都无限接近于她构画的图景,他会接受她的一切选择——甚至不需要千叶多费口舌,他自己就会说服自己。 …… 式微一整夜没睡。 他瞪着双眼,坐在台阶上死死盯着对面的营地。 营地里的人极少,大部分都在鹰嘴崖,还留在这里的人更多地是一种护卫的姿势——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想想毫无负担在屋内睡得香甜的娘亲,心中不禁有点发苦。 娘亲虽然见识广有胆识,但说到底还是女流之辈,容易被男人蒙骗! 想想,她能被任非凡这种人拐走,还无知无觉被坑在崖底以至于这么多年,现在也不见得有多长进,毕竟困在这那么久,她与当年理应也没多少变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忽然感觉肩膀上的一下子重了起来。 怎么才能保护她? 他想到某个人,不禁又气恼又无奈,他就知道那货没安好心! 口口声声说要收他为徒,结果却在觊觎她娘亲,肯定是在借着这个名义跟娘亲套近乎,趁着娘亲被任非凡伤透了的时候趁虚而入…… 别以为他不知道江沧海打的什么鬼主意,以前为了“天下第一刀”的名,现在又有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归属权问题,这男人摆明了是存心找任非凡的茬! 外面的人果然既阴险狡诈又诡计多端。 式微越想越气,但又不知道对方跑哪去了,心里给对方狠狠记上一笔,转头回房,然后躺在床榻上一晚没闭眼。 天亮后,式微不但在院子里收获了一个衔着一嘴巴奇花异果的小金,还看到了一批手捧着各式托盘齐齐排在台阶下的侍女。 他被这阵仗惊了一下。 正待询问,忽然就听得身后的门开了,他娘睡眼惺忪走出来。 千叶捧着个粗糙的木匣子,先弯腰从蛇吻里取下那些天材地宝放好,赞赏式的摸摸小金的脑袋,临走也撸了把羊毛的感觉真爽快。 然后抬眸,视线不带丝毫色彩地掠过那队侍女,点了点头,便转身往里走去。 式微顾不上跟小金打招呼,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它随便溜达,就飞快跟着窜进屋去:“娘亲!娘亲!” 绝世的美人衬以华服美饰之后,会出落怎样的姿容…… 连式微都被震慑了。 他这种因为封闭太久审美观特异,不太能辨别美丑的人,都会被一瞬间直达灵魂的冲击刺激得手足无措,可见有的美确实能成为一种精神攻击。 就这点来说,极美跟极丑似乎也是同一个概念。 这些侍女是自分盟坛口紧急抽调过来的,因为盟主亲自下达的命令,短短几日内附近城池的匠师加急赶制这些事物,批量之大种类之繁复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本也在好奇究竟是何人能叫盟主都为之费心,毕竟看样式种类便知定是名女子,却不防…… 这种没理由的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并不因观者是男是女而有所差别。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那发自内心涌现的殷勤与诚恳,并非是因为这位似与盟主有异,而是真真切切地因美色而动心,因姿容而卑微。 此等美人为何藏于深谷? 连初见一面的女子都难逃脱这等魅力,更奈何原就为她媚术所摄之人了。 江宇随同义父立在船上等待,侠刀在崖壁上残留的刀意与他本身的道大相径庭,他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研究,然后就被义父指派来这里调度。 调度什么? 他还在奇怪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在见到立在巨大蛇身上蜿蜒而来的一对母子时,整个人茅塞顿开。 不仅是他,觉察到不对因而专门等候在码头的倪虹衣,也如醍醐灌顶,浑身震颤。 ※※※※※※※※※※※※※※※※※※※※ 10.7 三次元有些事,留言看了但来不及回,谢谢大家的建议!!等忙完这一阵统一回!! 飞仙21 江沧海带着江源等人亲自前往那方山谷之时, 并未带上倪虹衣。 天义盟裂东面武林而治, 掌管着包括尚阳、琅琊、丹平等七域在内的领地, 上千个城池,数百个武林门派。 如此庞大的联盟,范围甚广, 牵扯甚多,盟内组织结构自然没法十分严密, 除了江沧海直系沧浪刀派与门派直接统辖掌管的城池, 着实堪称纪律森严,外层结构也只能用松散来形容了。 就算如此, 每日汇集到盟主案前的事物也已不计其数。 倪虹衣准确地来说是没有职位的, 但因为她所做的工作极为重要,姑且以天义盟大总管自居。 鉴于最受江沧海信赖的江荣,这一些年一直饱受血毒困扰, 时不时便需闭关压制, 江沧海没有另外信得过的副手为他一力掌管所有事物, 所以便将无关紧要的权力分散给了众义子, 实在避不过去的公务汇集,便需要专人处理。 倪虹衣收到的是已经过众位管事筛选过的事务, 她再行分拣挑选,能处理掉的回报盟主一声便直接下派, 一时难以决策的事物经盟主首肯后提交长老会, 由众人商讨, 真正为难机密的, 在倪虹衣这一个环节已经压下,转交盟主亲自定夺。 所以倪虹衣的位置不可谓不重要。 这种为人重视的感觉连带着提升的,还有爆棚的自信心与不断膨胀的野心。 受限于女子本身的眼界与性别劣势,她也没想着就权力层面动什么手脚——正是日日夜夜在盟主身边晃,为其伟岸雄武的英姿所折服,她产生的是一些额外的但并不遭人意外的念头。 所以她与天义盟众位“少爷”之间的明争暗斗,还不是为争权夺利,而是为吸引盟主的注意力! 当然,一直以来,江沧海不近女色的习惯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倪虹衣也没什么迫切心与危机感,直到盟主此行寻找侠刀的动向之后,一反常态地下达了几条命令…… 本是去寻侠刀的,为何需要这些女子器物? 倪虹衣胆战心惊,她自然想到了随同侠刀一起隐居的确有一个女人! “天下第一美人”莫珂啊! 这些巧妙绝伦的衣裳饰品若不是为她准备的,她能把它们吞下去! 可莫珂不是侠刀之妻么? 为什么要为一个有夫之妇准备这些? 盟主是去寻侠刀一战的,他成功了吗,还是说遇到了某些无法转圜的变故? 那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不禁暗恨,盟主临时决意起得太过匆忙,叫她根本来不及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去,可恶的江源,就这小子上窜下跳地与她作对! 但焦虑归焦虑,不安归不安,盟主的命令还是得一丝不苟完成…… 直到这日她立在码头上,看到天义盟的楼船队归航,在层层簇拥之下,自船上下来一个女人。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倪虹衣整个脑子竟然瞬间空白一片。 所有的思维都在一息之间停滞,心脏中的愤恨与嫉妒还未泛滥就无所踪迹,连灵魂都好像被冻结成冰,没有一点存在的迹象。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一个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才能回过神,重新抓回自我意识。 惊醒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 好像是在迷迷蒙蒙、飘飘悠悠的思绪之中,蓦地油然而生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就像坟墓般的寂夜具象化,悄然钻入自己的心胸,叫人慌乱地挣扎,想要脱出那无处不在的阴影,却又不得不被这冰凉的双手,拖入更深的地方。 这种对于美的无可辩驳的认知叫她如坠深谷,浑身冰寒。 美人姿容形貌已然倾国倾城,能奈何那湛然若神的一双眼。 身为女人的敏感性叫她在第一时间觉察到,那眼底深蕴荡漾的眸光似乎有异,像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魅力,如同星宇般至暗又璀璨,又如深海般柔软又沉谧,却叫人忍不住更深入地探究,忍不住一看再看,去描摹每一颗星子的模样,去触摸每一道温柔的水波…… 逃!!! 快逃!!! 她身体中很深的地方传出挣扎抗拒的声音。 但她的思维却已然要在这漩涡中沉沦,已经被吞没的意志,甚至在帮着拖曳帮着拉扯那些岌岌可危保持着清醒的思绪,共赴黄泉。 能怪得了从来视红颜如枯骨不为美色动容的盟主,会因一个有夫之妇而反常? 在这样的美色面前,明明连一个女人的警惕与忌惮都显得无比卑微可笑。 …… 若说前一刻是因为超越人认知的美色而神魂颠倒,那么下一刻就是因猝不及防的一只大蛇而惊悚恐惧。 自后面的楼船中竟然出现了一只大得难以形容的大蛇! 那么庞大奢华的楼船,在它面前,竟然也没有显示出多少宽敞。 一个壮年大汉的身阔那么粗细的身体,长长地绵延出数丈远,可怖的蛇吻滴答着不明的液体,金色的纹路盘绕在顶额上,竟像是活的能游走一般。 骤然见这么一头异兽,岂止是震慑人心,简直是叫人心悸骤停的可怕! 整个码头的惊慌在短暂时间内止息的原因,还是因为看到了盟主的身影,以及那大蛇身上坐着的小小少年…… 看到江沧海,心稍定,天义盟的盟主自然拥有能叫人心安神定的威望;看到那小小少年,猛然觉察这大蛇必然是可控的,是有主的,那自然不会任意伤害他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是在悚然过后,在胸膛中疯狂蔓生的显然就是好奇心。 当那美人止步,她身侧围绕的众人迅速退散,那大蛇游曳到她身边时,所有人才猛然发现,这两者正是一体的! 很多人都不知道盟主此行是去那谷中寻侠刀,现在人回来了,同行的却有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位绝色姿容美到无法形容,另一位盘坐在如此模样的大蛇之上逶迤而来——这样的出现,何其荒诞又何其梦幻。 江宇早一步下船,去分坛府邸中布置蛇窝。 天义盟在此地建造的分坛当然气派,在丹平整域中都能排前三,但还真没有能放养这么条大蛇的所在,要说总坛倒是适合,总坛北面留有一大片原野与马场,现下在这,情急之下也只有演武场有足够的空地安置这头金目王蛇了。 还要准备足够的吃食…… 这蛇在山谷内吃的是天材地宝,饮的是净水甘露,外面可没蛇沼中那种奇花异果,那么该如何准备饲养王蛇的食物就是件头痛的事了,好歹式微倒是够义气,不忍为难他,直接给了他提醒,灵蛇之前以花为食,却不像人一样一日数餐,那奇花中蕴含的灵气能叫它维持数月甚至整年不知饥,小金现下不会饿,顶多是好奇外界的食物,所以叫它能尝个味便好。 不过江宇不敢有丝毫倏忽,谁知道没满足大蛇的要求,这蛇突发奇想食个人怎么办? 说到底,事实上连江沧海都没想到千叶与式微会将小金从那山谷中带走。 但马上众人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也没人觉得曾陷没多少兄弟的蛇沼与金目王蛇族群有多可恨了,总归待敌人跟自己人态度是绝对不一样的,甚至有人觉得天义盟若能得这么一条异兽,当是件十分荣耀的事。 只有江宇被这事甩到脑门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旋即只能任劳任怨把这事儿背起来——莫珂与式微身上有太多的谜值得他探究,哪怕为了那未知的“蛊术”与阵法,他也得想方设法与人家搞好关系,更何况他还敏锐地觉察到了义父待人家态度不同的问题,心中很有几分肯定那位美人将来的身份必会不同,先行讨好对方百利而无一害。 出乎江宇意料,义父早先吩咐下来准备的院落与厢房竟然布置得极为妥帖,本以为此事既然经倪虹衣之手,那个嫉妒成性的女人必定会使些绊子,但江宇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也只是改了改细节处的装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这院落离义父住所不远,而后者附近就是演武场,不用再重新置备实在是省大事了。 整个分坛的人都被他安排得团团转,这一番兵荒马乱的情景,堪堪在那一行人浩浩荡荡自码头赶至府邸时,得以收尾。 江宇简直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一声喟叹。 然后他又马不停蹄跑去查探找寻医者的任务完成程度。 这个工作并不陌生,江荣这些年没少寻访各式药师神医,只是确实没人能为他解了血毒,江宇在旁也算是熟悉天下名医。 义父先前传递出来的命令,除了差使匠师打造各式器物,就是召集天义盟在此地的医师并且遍邀名医。 现在想想,当真是对母子俩的用心皆齐活了。 江宇忙得昏天黑地出来,就算此刻某三位“客人”那里有义父在,暂时不必他插手,但如陀螺般团团转的忙碌之后,脑袋都是晕的,绝非优良体验。 刚想歇歇,再行回禀义父医者的事,猛然见到来寻他的某个人时,他倒是陡然打起几分趣味。 倪虹衣? 这女人不去义父身边,反倒来寻自己做什么? 义父对那一位的用心之深早就可见端倪,她不应该为焦虑、急躁、嫉恨等等负面情绪困扰,想方设法解决掉这个困境吗? 还是说在那等绝色之前已经连一较高下的信心都没有了…… 嗯,是应该没有。 “稀客啊。”江宇笑眯眯道。 早先所有的疲惫瞬间不翼而飞,看到有比自己惨的多的人,哪还会觉得自己惨? …… 千叶最紧张的还是式微的腿脚,考虑某人的提议在这件事面前倒是可以无条件压后了。 自码头这一路,她可算是发现媚术的神奇功效。 原本美貌的加成简直是如山大,几乎可以无差别掠取对方的意志——尤其是魔抗差一些的人,就算是叫这些人为自己而死,怕也得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地赶着去实现她的愿望吧。 简直堪比迷魂术。 当然,两者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媚术广义上指的是一切能增添个人魅力的手法,以美色来诱惑他人遵从自己的意志,狭义自然是以魔宗万象功催动的一门小心法,千叶在心法效果中又采用了一些心理手法,添加了精神暗示…… 且看码头那个红裳女人——看她望着江沧海的眼神就知道必然单相思多年——但她望向千叶的视线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千叶就知道凭这点,她就能在外界横着走,无往而不利了。 连“情敌”都难以挣脱的魅力,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些念头只在她脑袋里打了个转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医道发展到什么程度,明白诸多药材的名称及功用与自己所知存在多少出入,了解哪些医者擅长外科有能力帮助她动手术…… 式微与小金已经快兴奋疯了,千叶也没拘着他们,在江沧海的地盘,她也不怕他们遇险。 她抵达府邸之后,没来得急研究这个世界的建筑样式有什么特殊之处,直接向江沧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飞仙22 真要说起来, 千叶对各个世界都挺感兴趣的。 地理天文, 历史进展, 政治经济,技术民生…… 每个世界都是不同的,但到底有着怎样的特殊之处, 能够叫某世界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色,全在她好奇心囊括的范围之内——百闻不如一见, 困在那山谷中是没办法, 认知受限,如今出来了, 天高任鸟飞, 就是将一个全新的亟待探索的世界放在她眼前。 当然千叶现在只能选择从医药层面入手。 据说江沧海早先就下令让天义盟遍邀天下名医了,江宇去查探情况还未回返,下属先行将她要求的与医药有关的书籍送了上来。 在千叶翻书的时候, 江沧海就坐在一角安静地注视她。 千叶不知道这货为什么那么闲, 但对方既然没有打扰的意思, 有他在, 她行事确实也更方便些,就没理会。 当然就这身躯这气度, 杵在那里,进来的无论是谁都没法忽视他的存在——千叶除外, 她得到了自己迫切需要查探验证的书籍后, 完全性将周围的一切都当成了壁花, 别说是仿佛存在重量的眼神了, 就算是旁人与她说话她也不会去搭理。 千叶简单查探了一下这堆书籍的名目、类型。 发现描述药材纲目类的不多,大多数是医者的笔记,极少描摹有配套的简笔画,而且几乎全是手抄的线装本,显然这个世界的活字印刷术并未普及——甚至说是否发明也还是个疑问。 想想也是,既然世道如此崇尚武道,那么对于文道的重视必然会减弱,语言文字不发达,配套的一系列技术与设施都不可能得到进步与发展。 千叶心中的某个小火苗往上窜了窜,有蠢蠢欲动的嫌疑,因为不合时宜被她果断伸手摁了下去,清了清神思,然后挑拣出一些药书飞快地浏览。 薄薄一本也就三四十页、四五十页,记录的字还不多,大体上与她熟知的方块字没有多少差别,少量的字繁简的方式不同,但也可以辨认。 千叶忽然心下一凛,觉得语言学自己也不能落下。 试炼场里还好,选择的都是比较贴合于试炼者原生世界的图景,语言跟文字不可能出现太大变化,倘若是魔幻、高科技等相差甚远的世界,如何快速学习新的语言文字并且融入社会,就是一个极大的难关了。 初始世界是穿成个偏僻地带的村姑,幸好年纪小,并且是个文盲,进入所谓的文明世界后一切都是重新学起的;而上一个世界更加简单,因为是东方古代,比较切合于她认知中的历史,虽然是架空,好歹有相近之处。 她想想以狗比轮回的尿性,绝对不会出现类似于语言大礼包的物品,更无所谓速成之法,如果没有得到原主的记忆铁定得靠轮回者自己学习…… 不过想想,魔幻世界没准有读取别人思维获得灵魂知识的法术,科技世界没准有读取人的语言,自动分析语言规律、确定语言意思、辑录输入并与通用语之间转换翻译的技术…… 这么一想就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向往欲啊! 迅速摒弃发散性思维,千叶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将所有字深深的烙进了自己的脑海,然后飞快地与自己的知识库进行理解转换。 她提起笔将自己感到疑惑的几味药名写下,随即拿起下一本书。 等到江宇过来的时候,千叶已经将大部分医学笔记的都翻了一遍——不必看得很仔细,木妖附体能记录下所有书籍,她随时都能调出来仔细观摩。 江宇见到边上坐着的江沧海时,神情有些不对。 千叶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种稍纵即逝的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江宇的视线下意识扫过千叶的衣角,并不敢看她的脸,虽说竭力想掩饰某种不安,但是依然能通过神情微妙地显示出来。 他恭恭敬敬地向义父行礼,然后低着头回禀:“义父,丹平一带擅长外科的名医,除了清圣门,皆已赶至,有数位应招而来,还在途中未至……” 千叶静静地听他报了一连串的医者,符合武侠特色,带门派带称号的那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不动声色地取了白纸,开始抄录自己的手术方案,为了不暴露自己不能遍识药材药性的短板——毕竟据说其师“涵古师太”也能列为医道名家的行列,她不应该对常识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无知——所以尽可能写得简短并且精准。 索性她看了那些人的医术笔记,大致对这个世界的医学发展程度有了一个了解,果然武道盛行的世界,医术的成就也不浅。 所以,熟悉人体结构、擅长开刀动手术的医者不少,对人体的秘密有着浓重好奇并且在解剖学方面成就非凡的“邪医”“怪医”也存在,应该会有人对她这种细致入微的西式手术方案感兴趣,并且具备实际的操作能力。 只不过先天型的畸形确实极少能碰到,再高明的医者都会对此感到陌生,现在又没有x光能拍到骨关节的形态,在无现代科技作为辅助的情况下,千叶需要与那些医者做直接的交流,确定是否有能取代科技作用的手法,务必确保手术直接有效,一劳永逸。 然后她在那一对义父子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另外取纸,写下了酒精的提取办法以及玻璃的制造方法,然后再写下自己需要的手术器械样式、规格,画出简单示意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穿越三板斧钢铁火-药和玻璃,钢铁就算了,估计还没这世界的厉害,火-药待定,热武器不知道在个体的强横之间有没有用武之地,万一真气能挡子-弹呢,剩下的玻璃倒是可以一用。 她的动作极为迅速,不假思索,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构思好了一切,了熟于胸,并已反复斟酌取舍,才会有这般的气定神闲。 随后她将这几分纸叠在一起,放下笔,抬头看向江沧海。 两双眼睛互相对视,她静谧的眼神中流转着隐约的波澜,似乎在思索,半晌之后才听她轻轻道:“妾身若将身家性命托付,盟主可担得起?” 此言一出,连江沧海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这话语中的暗示已经相当明确了——或者说,他至此还留在这里寸步不离,就在等这一个答复。 当这个答案竟然给得如此轻描淡写、从容自若,如江沧海这般的人,也感觉到了些许压力。 但很快浮现于心头的便是微妙的喜悦。 他在短暂的沉默后,站起身来,眸中沉沉如许,说不出什么情绪,但挺拔伟岸的身躯立足于她的身前,并未掩饰霸道轩傲之势,于此刻更是尽显叱咤风云、摆渡天下的枭雄气度。 “必不负夫人所托!” 千叶缓缓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什么一般,将这几页纸轻轻往前一推:“此为妾身偶然所得,相信盟主亦能明白此物价值——妾身的要求也已写在这里,需要匠师尽快烧制出妾身所需之物。” 她在医书中已经看到不少麻药的出场了,说明麻药技术不弱,暂时先观察观察;这个世界的金属冶炼技术极为高超,所以一些复杂的手术器械应当有制造的可能性。 就她这一路看来,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领域一片空白,尤其是民生方面,这也说明,太过崇尚武道的世界,到处都是大老粗,在穷奢极欲方面就连天义盟核心的人员也缺乏点想象力,虽然这就意味着她大有可为,但她总有感觉自己是来搞基建的。 关系到式微,就算基建也得搞啊! 难得有天义盟这样现成的后盾,不用白不用。 江沧海走到案台边,取起纸来,千叶连衍生物与应用方向都写了,以他的敏锐与见识自然看到了这两种技术的前景,一看便定了神。 江宇:“???” 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件吗? 就算聪明如江宇也受到了惊吓与挫败,总觉得义父这声“夫人”蕴含的意思极为丰富,主要是转口转得太突兀——鉴于那一位本身对于自己身为侠刀之妻的身份极为反感,所以义父一向是以她未嫁前的“莫大小姐”为称呼,现下却以“夫人”称呼,而对方也坦然接受了…… 仿佛是触碰到了可怖的秘密,江宇身上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炸开了。 要不要这样简单粗暴!! 然后猛然地就感觉到那换了主的绝世美人眼神瞄到了自己身上,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立得毕工毕整,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极为恳切,就差剖心表忠诚了。 “宇儿,带妾身见见诸位医者。” 听到这一声柔软清和的“宇儿”时,江宇差点整个人都软了。 他要多么努力才能在义父的眼皮子底下崩住全身的肌肉,不显示出任何的崩溃之意,语速放慢,咬字刻意,才没有显示出颤颤巍巍来。 “夫人何等身份,怎好叫您屈尊……宇儿马上召唤医者前来。” 这位显然已经坐实了盟主夫人的身份,义父都直呼人家“夫人”了,不知道会不会举办婚礼昭告天下名正言顺…… 想远了,但他可不敢顺杆子往上爬直呼“义母”。 毕竟这诸多义子都是义父收下的,确实与她无关,以义父对这一位的用心程度,倘若太过冒昧引起她的不虞,那觉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这可不是类似于倪虹衣那等货色,他是很懂真正的枕头风的魅力的,也并不认为朝夕相处之下,义父还能端的住心。 江宇心急火燎地吩咐手下人架屏风设壁障,一面布置房间并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是否有不虞之意,一面就着对方写的方案先行询问不解之处,唯恐医者见到她会失态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那还不如由他出面与医者交谈,叫这位在后面听着,必要之时再出声,也省却了诸多麻烦…… 然而一看之下连他都要忍不住流汗了。 这啥啥啥? 江宇强忍着头昏脑涨艰难地问了几个问题,虽说对方是轻声细语、详尽之至地解释,但他还是觉得脑阔儿疼,最后艰难地决定自己只壁上观,由着医者们讨论为妙。 ※※※※※※※※※※※※※※※※※※※※ 10.9 嗯……这章留言的小天使们每人送个小小小小红包么么哒,截止到明日9点更新前~ 飞仙23 天义盟紧急召集而来的医者, 若非是自己旗下的医师, 也是碍于天义盟势大不敢不遵从的当地名医。 不敢说有多高明的医术, 但绝对会尽心尽力。 而武林上那些真正拥有独树一帜风格的“神医”,大多脾气古怪、性子极独,上门求都还要看人心情, 对于类似“会诊”的方式更是能嗤之以鼻,就如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医道上也没有人甘愿屈居他人之下。 要打这种人的主意, 就要看对方是否有值得她正视的卓越技术,或者说天义盟跟她的便宜后夫是否有能耐“请”来对方。 不过千叶很坦然, 遇到过一个桑薄言, 已经将她所能想象的邪医心性都经历了个遍,要她想,也不可能碰上比他更难搞的家伙。 江沧海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 并未说一句话,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抛下, 但就这个身影已经足够威慑在场之人。 江宇恭恭敬敬送自个儿义父离开, 马上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是不是有些不对。 虽说义父没有只字片语,神情姿态一如往常, 但他莫名地总觉得好像从义父的眼角眉梢隐约窥探到了几分愉悦——从未在高深莫测的义父身上感受到如此外显情绪的江宇,自己都将信将疑起来。 随即他猛地一噤, 果断把这个烦恼按捺下去, 他的警觉心告诉他这不是自己该烦恼的东西。 顶着一背冷汗回来, 将式微的情况与众医者讲了一遍。 在之前的交流中, 他对于方案虽然半句都没听懂,但自认为很明了夫人的打算。 术业有专攻,每个医师擅长的技术都不同,她现在要的是并非筛选可用的医者,而是探讨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这就足够了,让专业人士去讨论,他只需要控个场。 医者们先是委婉地试探,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患者;随后是安静地思索,因为他描述的症状确实比较麻烦;紧接着是显而易见的震惊与质疑,那份超前性的手术方案像是在所有人脑袋上打了个闷棍。 不少人的视线隐晦地投向了屏风,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方案正是出自她手,但知道真正能拍板的人就在里面。 不知道是何人——竟拿出了如此异想天开的事物? 早先千叶的过分沉着自信已经让江宇本能地认可了她的医术,自然不觉得这页纸上写的有什么不对,旁人认为不可思议那只能是水平低了。 于是笑眯眯告诉他们在此基础上讨论而不是想着把方案彻底推翻的时候,也格外有底气。 医者们互相看看,沉默半晌,也只能试探着发表疑惑互相探讨。 江宇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一边思考式微与小金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义父来丹平本就是为处理落霞山的事务,被江源查探侠刀的事引来此地,又因故在山谷中停留多日——当然,比起对这位夫人的重视,落霞山的“叛乱”就算烧到眼睫毛上,义父也不会有丝毫动容吧。 但是这位素来做事简单粗暴从不拖泥带水,难得出现如此“因私废公”的行为,无怪乎叫人难以接受,事实上他这会儿才离开已经很出乎江宇意料。 义父不在,府邸中最上层的主事者现在又留在这屋里,那些管事们哪敢拦对一切都好奇疯了的一人一蛇? 算了,就算把此地掀了也无所谓,顶多就是再造一个的事,毕竟那位已经成了天义盟的小祖宗。 就是这个说法。 既然某位夫人改嫁了他义父,式微的身份就比他们这些义子要尊贵得多,天义盟的小公子哪能轻易叫过来叫人翻来覆去查看脚疾? 江宇觉得这消息也要遮遮,上下禁口风,不能将小公子的脚疾闹得天下尽知。 这种事怎么好叫他人拿来做谈资! 呃这么说起来的话,生父是侠刀任非凡,继父是天义盟盟主江沧海,式微或许已经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他面无表情地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摁回去,什么侠刀,哪来的侠刀,狗屁的侠刀,式微就是他们天义盟的小公子了,以义父的性子必定会将他当做亲生子看待,那还需要多说什么! 根本就没有侠刀的存在,要说“江式微”可比“任式微”好听多了! 不过…… 式微到底要不要改名? 这名字貌似不太吉利,不不不,从另一种角度说来,未尝不能理解成一种反语,就跟江源小名“丑儿”,式微被她娘叫“苦儿”一样,“式微”虽然是大名,但是名字也并不一定是美好寄寓,这样理解也通。 千叶并没有这个闲心管无关紧要之人的心思如何迅捷诡谲,她全神贯注听着医者们的争论,不断在脑中勾画并完善这个世界的医学技术水平图谱,然后将重要的情报与自己突发奇想的思绪在纸上记下来。 好半天才无声叹息。 这个世界有能接骨续筋的“天医”,据说手脚齐根断下都能给补好,在这样落后的科技条件之下,这已经堪称非凡之能了,可惜是魔道的。 有能活死人医白骨的“药神”,据说曾刮尽一人腿上腐肉,又使其复原如初,曾为一头痛宿疾之人开颅,取出一臂长的虫子,种种奇事不能枚举,可惜十多年前已经下落不明。 还有诸多佛门道家神医,例如双目失明却极擅针术的枯荣大师,于药毒之术极有研究的朴元子真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大开眼界,果然先前预备的小心谨慎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科技,但是高武世界自然有它的特殊之处,不说其他,灵气充裕的地方总不缺乏一些神奇的草药,有时能达到人力之外的神奇效果,在千叶看来就足够的非科学。 然而,正因为有这类事物存在,医术才不能以常理去推断——科技没有办法涉及的范围,自然就需要依靠这些东西去补足,她想要完成一台完美矫正手术的愿望,理应是能够被满足的。 屏风外的“集思广益”进入一个阶段的时候,千叶新的方案也已经成形。 她盯着纸页思索片刻,仔细斟酌了步骤,还是保留了一些可供转圜的余地,然后将修改过后的方案再次抄录了一遍。 “宇儿。”她含笑唤道。 房中正吵得厉害,因为某个犹豫不决的问题分成两派争得不可开交,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极轻极缓,就像不经意间风拂过枝叶的声响,原本该是被争吵的声音盖过的,却不知怎的,就像一字一语敲击进人的灵魂,叫人从精神上都是猛然一振——竟是叫人清晰听见,却仿若一个幻觉。 瞬间鸦雀无声。 胡思乱想的江宇自然捕捉到这个声音,条件反射站直身体,随后脚一软,只觉得皮肤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蒸腾出热气,连脸孔都要发烫。 他竭尽全力绷住脸,控制住双脚不颤抖,状似沉稳地往屏风后走去:“夫人。” 千叶将那页纸推过去:“烦请诸位先生指正。” 江宇恭恭敬敬地应声,也没看着玩意儿与之前那份有什么区别,只是捧着它就往外走。 外间的人神态各异,眼神却均有些许动容。 如果有人曾告诉他们,这世上存在一种听声音就知道是绝世佳人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会摇头,但是当这种人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曾谋面并不能阻挡住声音入耳时,克制不住的魂牵梦萦、心猿意马。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否有所恋。 然后才能想到——一个女人? 能叫东武林之主江沧海为之停留,而天义盟的宇少口称是“夫人”的女人? 列出这份奇怪方案的女人? 自觉触碰到不可知事物的人心中一跳,瞬间摁熄了那些不可告人的遐思,神情更为严肃,控制自己专注于江宇拿出来的新方案上。 …… 且不论那些离去的医者在撞见一头大到吓人的巨蛇时是何等的惊恐与躲避,而在辨认出那是传说中的金目王蛇时又是何等兴奋与期待——很多人惊鸿一瞥见到了蛇背上坐着的小小少年,顿时心中有几分明悟,那个方案上的七岁孩童应该就是他。 紧接着某些敏锐的人就开始好奇,这个少年与江盟主以及那屏风后的佳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毕竟实在难以见得神鬼莫测的江盟主竟会出现在这,而江宇竟会如此毕恭毕敬地对待那屏后之人。 想得极为奇诡稀奇,但并不敢议论,毕竟祸从口出的道理谁都懂。 千叶本来正在询问江宇天义盟的事儿。 “盟主何在?” 江宇急欲解释,但马上梗塞了一下,忽而又想,莫氏毕竟也是武林一员,莫珂对这种事儿应当见得多了,于是谨慎道:“义父去处理落霞山的事……落霞山对我天义盟极为不满,这数年来明里暗里捣的乱不计其数,其掌门计鸿飞甚至公然打起反叛义父的旗号,可谓已成了我天义盟心腹大患……所以义父……” 他解释得很详尽,唯恐这位认为对自个儿义父产生误解。 千叶神情未变,只是眼神略含深意:“灭门以儆效尤?” 江宇汗毛一凛,随即赔笑:“只诛首恶,必不会有伤无辜,义父……义父……” 他好像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义父有多善良多好脾气,事实上正是因为主人霸道妄为,眼里容不得丝毫瑕疵,所以天义盟“有伤天和”的事做得多了去了。 万幸对方似乎也并不觉得这种处理办法有什么不好,否则他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这位面前,曾经巧舌如簧诡辩成才的“宇少”好像是个笑话。 千叶一时没有说话,江宇立刻开口,试图转移话题:“夫人,义父有命令,叫宇儿务必按您的意思行事,若有差遣,只管吩咐。” 此言一出,千叶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此地最了解天义盟之人是谁?” 江宇这会儿是真的颤了一下,心颤连着身颤,不解为什么这也能踩到雷。 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宇儿也知之甚多,夫人若有疑问,宇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千叶重复了一遍:“谁?” 江宇只能垂下脑袋面无表情:“倪虹衣。” 说完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此女长于庶务,于盟内运行之事比较熟悉。” 他的心可不是一抖就能停下来的,反而在不断颤悠,抱着某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般的头痛,感觉这差使真不是人干的。 这位夫人明明有与义父一般无二的气度! 特别是那股子高深莫测的劲儿,简直如出一辙,更兼她比较陌生,他捉摸不透她心性的缘故,面对她时更有一种在义父面前没有的局促紧张。 幸好她没有再说什么,如有所感,忽然起身,走到门口。 随即张开手,抱住猛地扑过来的小孩。 式微将整个脑袋都埋入她的胸口,似乎咧嘴在笑,但是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不住地叫着:“娘亲娘亲娘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蛇在门口把自己一圈一圈盘起来,搁着脑袋同样望着她。 小孩儿的眼中既有还未散去的兴奋,又有隐约的烦恼与恨意。 他看到很多人,很多物,别人眼中的激动与欣羡叫他明白自己无须惧怕外面的世界,这天地的广阔与多彩叫他对任非凡的恨意更为深厚,这种难以言喻的愤怒更叫他胸腔中蒸腾出某种破坏欲。 但看到娘亲的瞬间,那所有不成气候的放肆与怨怼又尽数烟消云散。 千叶摸着他的脸颊笑了。 “苦儿,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就像是天底下所有无条件宠溺孩子的母亲一样,纵容地说,“娘亲会扫清苦儿面前的一切险阻。” 要想鸟飞鱼跃,要想自由自在,一个天义盟哪够啊。 先治好脚,再学了那狗比跟你新爹的武功,然后咱们夺天下。 控制人的思想是多么简单的事啊,专-制统治了解一下,愚-民政策了解一下,这天下人能尊所谓的“侠刀”为仁侠之主,你也能令他们推翻先前所有的论断,将他钉死在“伪君子”的柱子上不得翻身。 千叶轻笑道:“宇儿,为妾身传唤倪虹衣。” 江宇听了她前一句已经微妙地胆战心惊,再听后一句更如遭雷劈。 ※※※※※※※※※※※※※※※※※※※※ 10.10 1.老觉得大小姐又走的一条真·反派路线,天下皆武,武林其实挺自由的,她来搞了中央集权专-制统治…… 2.整理了一下前几章的上墙留言,少绝对不是我的锅。 网友:黎晓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04 10:42:39 所评章节:75 这个雕不会是任非凡养来监视她们的,阻止她们出去的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10 08:30:50· 这倒不是,只能说人心跟兽性到底是有隔阂的,任非凡肯定不会觉得老婆快死了出去不对,毕竟是自己失约不回,可雕还觉得我给你看住了老婆很骄傲呢 网友:喵喵喵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05 09:19:22 所评章节:76 就这样求婚了呀!想起了“汝之妻子吾自养之,汝勿忧矣”这句话,2223333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10 08:33:17· 微妙地让我想起了喜欢人-妻的曹操……只能说,枭雄之心都是相似的orz 网友:你是我的小饼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05 10:29:11 所评章节:76 !沧爹何突出此言,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呢,是怜惜,是同仇敌忾,还是突发奇想?【感觉都不像】。万万没想到求婚来的如此之早,意料之外的设置突然被吸引了极大的兴趣qvq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10 08:34:45· 有利可图,再加确实被美色所惑,很现实的,一点啊不感性 网友:阿月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06 11:25:35 所评章节:77 这章的情节其实就一句话:女主会考虑沧爹的求婚。 大大用整章几千字来描写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即使再加女主的心理活动,两三百字也够了,不用两三千字…… 另外不必nnnn次的强调女主的智慧和能力,没看到情节,只看到描述,空中楼阁而已~ 花钱看文的会被这些赶跑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10 08:38:58· 真对不住,这段剧情其实我写好久了,最近三次元忙压根没修,改了改错别字就放上来了,可能确实有些欠妥的地方 心理描写多也是我老通病了,我老怕读者看不懂人物的骚操作,所以长篇大论地解释,擦汗,最近搞几次红包回馈读者吧 网友:识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09 09:12:09 所评章节:80 哈哈哈,被惊吓到的江宇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这么看来,要是举行西式婚礼的话,式微勉强能做花童,沧爹的那一群义子都能组成一个伴郎团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10 08:40:16· 你要知道沧爹几百号义子……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09 09:46:23 所评章节:80 评论还有多久恢复? 江沧海和大小姐一起欺负诸位义子好萌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10 08:41:14· 不知道啊 该剥削剥削,该压榨压榨,一点负担啊没的,反正是“儿子”啊! 3.上章红包十点左右统一发~这章留言依然有红包送哦 飞仙24 在千叶自己的利益面前, 所谓善恶对错是非曲折的效力都是有限的。 既然这个世上的一切都相对存在, 辩证法总是有它适用的意义, 那就没有绝对的黑白。 千叶对于政治与权术不感冒,只是因为觉得疲倦,若非必要宁可躺赢, 但某种角度来说,正是熟稔其本质并且擅长, 如果有机会让她成为集权和专-制的绝对受益者, 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执行。 至于旁人遭不遭难,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江宇完全是看破红尘的平静, 他甚至没亲自出去, 让属下传话给倪虹衣时心情格外镇定。 他并不认为那个蠢货能对这位夫人产生什么威胁,或者说莫珂果然不愧是能辗转于侠刀与义父之间的女人,再想想能让魔帝至今仍势在必得, 让天底下诸多大人念念不忘物神魂颠倒的人物, 倪虹衣那点可笑的心计放在她面前, 或许连点水花都泛不起来。 既然如此, 他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学个杞人忧几回天呢? 但马上江宇就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 倪虹衣来的时候他侍立在边上并没有离开, 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殷切乖顺的模样有什么好丢脸的。 他并不担忧夫人会落于下风,只是抱着看看好戏瞧瞧热闹的目的, 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甚至对戏码还抱有几分期待, 但他没有想到所谓的修罗场压根就没有存在的余地。 ——倪虹衣在看到那位夫人后, 眼睛都直了。 眼!睛!都!是!直!的!! 江宇在瞥见她神情转变的瞬间,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疯狂往外冒,那种过电般的可怖刺激,如同千万根细针刺进血肉之躯,泄洪般灌入他的脑袋,一刹那就把他那些曲曲绕绕的思绪给电直了。 他面无表情立在那里,简直透支了拔山扛鼎之力才能把自己的身躯稳定住。 倪虹衣这女人极其慕强,又极端自我,没自知之明,自我感觉永远甚好,岂止是只针对于他们,就连对江荣这等深受义父器重地位稳固到无可辩驳的人,也瞧不上眼。 这样的个性自然得罪死了不少人,多的是人想摁死她,但她至今仍能牢牢立足义父身边,而且能大言不惭地以天义盟大总管自居,手腕、能力、人脉与头脑自然不容小觑。 在江宇的印象中,面对义父这娶妻娶得丝毫不讲道理的行为,她定然会因之疯狂——哦,别人还不知道义父打定了娶莫珂为妻、甚至心中已视对方为自己妻室,只是单纯得看出他对这个女人极为不同。 但对于惯爱拈酸吃醋、无风也要捉浪的倪虹衣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义父多给一个眼神她都恨不得爆炸,义父多说一句话她要将人千刀万剐,暗地里的手段多了去了,以前那还是义父摆明了不近女色对旁人不假颜色的情况,又如何能忍义父现在动了心,而动心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 无论如何,义父那里不会见她有什么怨怼,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夫人这边少说不得要被她下几个狠绊子,毕竟她目前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夫人新至,而她好歹在天义盟经营多年,很有几分力量。 不趁着这时候压上对方一头,她也不叫倪虹衣了。 江宇设想得挺有道理,连自己都给说服了,还准备看夫人会拿出何种手段来破招,只是没想到,越破堤坝之后的激流压根没冲击成暴洪,而是还未落地就烟消云散了。 他彻底自闭了。 千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江宇,这人近来心理活动有点多啊。 简直就跟个处在爆炸边缘随时都能裂成烟花的炮仗一样,情绪波动堪称跌宕起伏,内心的小情绪飞得到处都是,而且心防弱得就差直接敞开了,巨大的信息量径直在他脸上刷屏,在千叶视野中的存在感陡增。 千叶就跟看八卦一样,只将那些心理简单读取整合分类了一下,对于倪虹衣此人的侧面认知也就差不多齐全了。 嗯,每个喜欢在心里吐槽的家伙,都是一个好助攻。 她再看向这位红裳的女子时,眼中自然带了几分深意。 红色是火的颜色,爱穿红裳的女子大多性情如火,大胆泼辣,追求刺激——倪虹衣喜穿红衣倒并不是因为她像火,相反,她阴险狡诈,喜爱玩弄阴谋算计,或许更适用于灰与黑。 她爱穿红,除了因为自己的名字之故,也因为红衣是最衬她美貌的颜色。 她有着极大的自信与表现欲,她想让所有不认识她的人一看她外表就能认出她来,她还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的艳色,以此享受他人歆羡觊觎却不敢触碰的眼神。 所以千叶先前一听江宇道出倪虹衣的名字,就想到了是码头那个女人,印象还挺深刻,于是回想片刻之后心情愉悦。 这就妙了。 地位不低,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武功不强,说明她是靠脑子爬到如今地位的。 性子骄傲,很有优越感,但是瞧着与江宇不太对付,连颇受盟主喜爱的义子都能不假颜色,而且程度上说来,这些义子们必然同仇敌忾的,得罪一个就是得罪一大串,说明她拥有能叫她保持骄傲的能力与底气。 重点,还是江沧海的爱慕者,说明她连带着对于天义盟也会有足够的衷心。 全是优点啊! 千叶一点都没思考人家不为自己所用的前提,被动式的读心术早就叫她把这个人正面侧面都给分析了,她最喜欢聪明的蠢货,再加上先前第一眼时,倪虹衣猝不及防间又有几分被她的媚术迷惑——还怎么逃脱得了她的指掌? 倪虹衣当时自然气疯了,在码头只看了人一眼她就浑浑噩噩了大半天,但离人远了,她慢慢就从那种可怕的影响中挣脱了出来,再一回想之前自己丢脸的反应,可算是差点没癫狂。 嫉妒与怨恨的恶火在胸腔里烧个没完,她忍不住去试探过江宇,只不过素来云里飘雾里走摸不到实处的江宇,竟然表现出那种直白且强硬到极点的维护,这就叫她讶异了。 而且江宇隐含着怜悯的眼神更是叫她愤怒,别以为这些家伙不是将她当做跳梁小丑看待,是什么会叫一向对自己无视至极的江宇甚至露出了怜悯? 至于吗? 至于吗! 就算那个女人再绝色的姿容,举世无双也不行,好歹那是侠刀之妻,是个嫁过人的妇人,更不必提她与侠刀还有了个儿子——盟主怎会真看上她! 定是有不得已的算计,所以才这样善待她们…… 但就只是这一点,已然叫倪虹衣嫉妒不已。 那条大蛇是棘手,但小孩毋庸置疑是软肋,本来脑子里转了七八十来道的弯,阴恻狠毒的算计更是层出不穷,却不妨江宇来传令说“那位”传唤。 倪虹衣当场就气极反笑。 竟然用了“传唤”这样的词,当她倪虹衣是传之即来唤之即去的小猫小狗么?! 但她还真要过去当面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然后,再多的嫉恨与不甘在遇到不讲道理的魅力时,岂止是打了折扣,而是彻底的溃不成军。 ……讲道理,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倪虹衣的思绪是在痛苦挣扎着,但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也不能有任何的动作,那双沉淀着深渊的眼睛,微微带笑地瞥过她的脸,她便觉得,一切理智都像是被魔怔了一般弃她而走,满脑子只剩下连灵魂都像是被摄取的迷惘。 她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全身的毛孔都在蒸腾着热气,眼波似水,神情娇羞。 唯一因那漫不经心的状态产生的负面情绪,还是对方并未认真看向自己的幽怨。 “倪虹衣?”对方道了一声这个名字,咬字很缓很柔,仿佛在琢磨着什么,语声轻淡,但自有一股动人的韵味,“天义盟大总管?” 江宇发誓会彻底平静了,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千叶一眼。 他应该没这么介绍过倪虹衣吧,她起来的时间不短,但绝对不会超过七年,这位夫人在谷底这么久,别说对东武林本就比较陌生了,更不会对天义盟了如指掌,那她是如何知道倪虹衣这个可笑的自封呢? 必然不会是义父所说,毕竟在义父眼中,倪虹衣只是一个比较好使的手下,他眼里一向只有人的价值,没有旁的附带。 还是说,有谁在谈论之时,恰好为她听到? “夫人谬赞,妾惶恐。”倪虹衣这等人,竟然说出了“惶恐”一词! 她紧紧捏着手中扇柄,以往的扭捏能明显看出矫揉造作之态,但现在的犹豫却是真实的挣扎。 自惭形秽到想拿扇子掩面,又不舍得把脸遮上,以至于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全貌;以往叫自己骄傲的称呼现下却觉出难掩的羞赧,却又不舍得从对方脸上移开视线哪怕瞬息。 “请。” 千叶邀她坐下。 倪虹衣几乎是堪称欢喜地在她身边落座。 千叶微微一笑:“大总管想必对武林知之甚详。” 随后在江宇不忍直视的眼神中,倪虹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挖空自己的脑袋,把所知的一切托盘而出。 …… 在倪虹衣出现的第一面,千叶就将媚术催动到了极致,直接魅惑了她。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理暗示并激发好感的问题,而是接近于催眠的异术——媚术的功法篇章中,瞳术是最难修习的,因为要透过眼神来传递一定的信息不容易,但一旦修习成功,效果也最强大,要不怎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呢。 外表的美能魅惑一时,对于心灵的动容才是春风化雨毕生难忘。 鉴于千叶这壳子,其他地方着实不需要媚术的加成,所以她自然而然选择了瞳术作为媚术的施放窗口,更何况,她还在瞳术中结合了现代心理学催眠法,她要想掳获他人的思维,轻而易举。 不过,就像即时催眠存在一定的局限,它有时效性,而且能叫目标产生抗性,也就是说,目标清醒后会对此产生警惕与忌惮,同一种催眠方法难以第二次奏效,千叶媚术的作用也并非永久——如果是一点一点侵蚀,到最后她能保证收获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但若只是做一锤子买卖,那么能控制的时间就有限了。 千叶在分析完这个女人的心理之后,却毫不犹豫选择了走这一步。 为什么不呢? 多有意思啊,叫这个人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被迷惑了,却压根挣脱不开这种束缚,嫉恨她到恨不得杀了她,在她面前又不得不像只奶猫一样乖乖巧巧老老实实,这样子不是很有意思? 千叶本来就打算用她,所以很自然地一层一层施加暗示,一点一点用读心术抽丝剥茧透析她全方位的心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等她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想干的也都干成了。 这个世界并无“国家”的概念,因为并没有国,只有“域”。 整块大陆分割出无数的地域,海外也存在着不少外域,强要说,应当是个乱世格局,武林门派遍地开花,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大大小小的门派与势力或独占一域,或共存一地,都在宣扬自己的想法,追求自己的武道。 以武为尊,尊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通过“武”的途经要到怎样的地步——大概连此界的人都难以描述得彻底,但如果非要以言语来形容,应该就是“入道”了。 这就跟她之前给大国师忽悠的破碎虚空是类似的概念,是一种更高层的境界。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无论是哪里的人,汲汲营营想寻找的都是同样的进步。 而从千叶的角度来看这就更简单了,因为武侠到极致,当然就是仙侠。 修道,修真,又或者说是修仙。 这方世界的人,就在追逐这样一个目标。 求道,入道。 这个“道”必然是某种玄而又玄的事物。 想要“入道”,不仅仅是凭借着肉身凡胎引动天地之象,而是掌握那些更深奥更玄奇、类似于天地造化一般、能增强自己的事物。 每个人都在不断磋磨道心,也在不断与他人的生死决斗中验证武道,寻求突破。 因为确实有人得道之后飘然而去的先例,所以此世武风盛行,无可阻挡。 至于武林大势,只能说,天义盟能一统东武林的缘故,在于佛门与魔门的宗门道统都在西方——并不是说天义盟的势力不强,只是说,相对于佛门与魔门的底蕴来说,只凭借着一个江沧海笑傲天下的天义盟,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佛门不用说,正道龙头,虽有厚重的底蕴、盛大的威望,但并没有统治武林的野心,他们更专注的是自身的修行。 道门稍次,由于道家派系众多,内部纠葛也繁杂,因此没有佛门那般一呼万应同仇敌忾的强势。 而魔门…… 正魔从古到今都是死对头,呈此消彼长之势,可是这代武林出了个惊才绝艳的魔帝百里渊,公认最有可能入道的骄子,以至于前二十年正道被压制得很惨,然而成也魔帝,败也魔帝。 魔帝是个神经病。 他发起神经来不分敌我、六亲不认。 佛门道门没被灭的原因,大概是整个魔门被魔帝玩残了大半,剩下的不残也被整疯了。 比起混乱狼藉的西武林,东武林可谓是乐土了。 当然乐土也不是那么太平。 ※※※※※※※※※※※※※※※※※※※※ 10.11 这章留言还发红包啊~最后一次别错过 飞仙25 江沧海本人有极强的人格魅力, 有值得尊崇的武道成就。 但他贵为天义盟之主、东武林无冕之王, 行事简单粗暴, 以霸道强权统治武林,不允许有反对的声音,且一旦做出决定便毫无转圜的霸道强势, 也为东武林诟病已久。 毕竟东武林地域广阔,有愿意被天义盟拉入盟友范围的人安分守己, 也总有不服天义盟统治领导的人试图搞事。 蠢蠢欲动的多了, 可不就多儆猴的鸡,但反过来, 这种极端的手段, 又更会带动新的暗潮汹涌——人心到底是最难揣摩的东西,光搞暴力压制难免会起反弹,就这充分突出思想统治的重要性了。 搞思想统治, 千叶熟啊! 在倪虹衣的讲述中, 千叶基本搞懂了天义盟上下运行的方式, 了解了最需要注意的一些人, 然后发现自己果然小瞧江沧海了,这个便宜后夫竟然认下了几百号义子, 这些义子分散在组织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混出名头的就过百。 虽说整个东武林都知道天义盟盟主的癖好, 那个男人收起义子来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简单轻易, 能指望他对这些人有多少挂念, 因而这些义子就压根没将自己真正视为盟主之子, 但毕竟顶上了这个名头,获得了江沧海给予的资源,而且还有大名鼎鼎的天义盟“四少”作为动力鼓舞他们为此努力,所以要论忠心是有的,论野心也不少。 千叶都忍不住要佩服了,真的要论狠还是江沧海,以这种方式把看中的人都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上,付出的微不足道,但只要有一个能成才,就是赚的,而且这么大的基数,有能耐的铁定还不少。 没什么好说的了,依然是老套路,先整内再动外,拿到天义盟的话语权后再说话吧。 …… 如果让后来的江宇来形容这时候的自己,那就只能是后悔,极度后悔。 但他现在不知道! 他现在只是陷在痛苦并快乐着的海洋里难以自拔。 首先是极端的忙碌,身后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在催促他鞭打他,叫他只能马不停蹄地埋头前进——为了夫人的一个突发奇想跑断腿,大概就是他了——问题是,这些“小想法”还挺多。 如果曾经在各方面由于过分具备天姿而偷下的懒,要在这里尽数被补上,江宇就算打死过去的自己也绝不会偷懒。 江宇极有能力,否则也不会为江沧海那般看重,但他的性子也足够叫人一言难尽,除去了在武道这个立身之本含糊不得,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外,他的注意力其实特别闲散特别烂漫,权利地位于他跟锦上添花差不多,可有可无,但在某些旁人看来闲杂乃至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却会产生极大的求知欲。 只能说自己造的孽,就算被打落了牙齿也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前有蛊术与阵法的甜头在脑门上吊着,后有义父的态度对方的身份在那里推,他既然选择了在这条路上走到底,就算如今已经明显看到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他也得任劳任怨往坑里踩啊。 其次是层出不穷的震撼。 不愧是能在什么都没有山谷里,都能活得那般滋润的女人,给她足够的人力物力,这是简直要上天去啊。 当时他就好奇“莫珂”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连造纸制墨都会,现在想想,“天下第一美人”的盛名到底是蒙蔽了多少真实,至少面对现在的“莫珂”,他每天都在刷新观感。 武神在上,他眼睁睁看着她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将整个丹平府收拢于股掌之间——大多数人甚至都抵不过她淡淡一眼,挡得住她眼神的抵不过她轻轻一笑——可要说只是凭美貌收服别人,就不会叫他这般惊奇了。 这女人各种手段都玩得堪称炉火纯青! 她好像永远能戳中对方最深的软肋,求权势的,求财气的,求美色的——那是何等犀利可怕的眼光,无论是什么人,她看一眼就像是已足够摸清对方的心性、作风,甚至能直接把握住对方心底深处那不可见人的秘密! 拿着对方的软肋去戳对方心脏,哪还有失手的,江宇岂止是叹为观止。 虽说要叫人臣服,难免有先拉着他背书、扯义父虎皮做大旗的几分因素,但就这效果已经够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这丹平府邸的分坛本就有主事者,上下派系错综复杂,利益牵扯也极为繁复,自有一套管辖人员,江源这几年在这此地花费的心思较多,所以倒还有些许势力与颜面,其余人……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这种都算是空降的,走的路不说举步维艰,到底也比不上总坛顺畅自如,只是因为随同还降临了个盟主江沧海,所以没人敢在盟主眼皮子底下对他们阳奉阴违——毕竟,他们要做的事,大多也正是出自盟主授意。 说到底,江宇自己行事尚还有几分顾忌,但对于现在的夫人,他总觉得,哪怕是义父亲自置身此处,都难得到这样发自肺腑的殷勤与崇敬。 每天都在开启新的世界大门,三观不断被粉碎又重塑,认知不断被践踏又再度黏合,习惯了反反复复崩溃又坚强站起来这种感觉之后,竟然微妙地从中体会到了一些愉悦之情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亲眼目睹底下人奉夫人命提取死囚,以这些人为试验品检测医术方案,那一系列叫听者落泪闻者动容的事件,江宇也坦然接受了。 谁说美人就与花瓶划上等号的,谁说良家女人就与温柔善良一道的。 温柔是有了,任谁都不能说她不温柔,但那股子善良吧,着实有些怪异,就是那种就算一刀一刀亲手杀了你,也会真心实意地为你失去生命而感到惋惜的感觉。 江宇:“……” 倒也不是不快乐的。 那种自觉跨越千山万海终于解决了麻烦,实现了她的某种要求之后,舒畅到难以形容的感觉,久而久之,竟也会让人感觉像是上瘾了一般。 如果让千叶来描述,这就是发展成抖m的前奏。 而且自我攻略,最为致命。 这小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对她言听计从、盲目崇拜了吗? 因为对江宇十分看好,所以随时注意着对方的心理状态,一旦太紧了就松一松,一旦要垮了就推一把,务必叫对方保持着昂扬向上的积极性。 对于倪虹衣也是一样。 这个更有意思一点,远离她脱出了影响,神智一回来就抓狂愤怒,靠近她就情不自禁失了智,每天都在崩溃边缘,越挫越勇,越勇越挫,已经快彻底放弃挣扎了…… 所以说人的可塑性确实非常强。 千叶不介意花大力气调-教一个人,因为她是个会对自己看重的人无条件信任无条件依仗的领导者——不过这种爱实在是太深了,太难了——因为她随时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甩手掌柜。 她会用一切手段鞭策你,往她想要看到的方向塑造你,用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到的方式打磨你,而当她确定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承担重任,能凭自己单独完成她决定给予你的任务…… 噩梦就来了。 他们不知道千叶在磋磨自己吗? 不! 正是因为知道得很清楚,所以能敏锐地觉察到,对方这种驭人的手段有多厉害——学到一招都受益无穷。 而且千叶显露出来的态度很明确:不是非你们不可,而是暂时只有你们可用。 这种被选中的微妙庆幸与实实在在受益的感觉叫他们难以挣脱,曾经的唐栖眠是怎么痛并快乐的,现在的江宇与倪虹衣就是怎么痛并快乐地挣扎着的。 江宇唯一欣慰的是,当江浩等人从那山谷回来之后,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就不单是一个人了,不过因为他投诚的时间最早,所以夫人最看重的无疑是自己…… 三兄弟的性格各异,特质不同,能承担的重任也不同——江宇不是没有私心的,但在夫人这点上确实没什么好隐瞒,义父既然决定娶莫珂为妻,而且这件事对天义盟的意义非常重大,他定然不会等闲视之,待他解决完当下的事务回来之后,什么章程都得安排上,虽然这件事江浩总要知道,但是早一步晚一步,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人情。 毕竟都非蠢货,哪能不知道义父明媒正娶的妻子与真心实意认下的继子意味着什么。 那是天义盟真真切切的主人! 义父纵横武林那么多年,视武道如天,待红颜如枯骨,收了满盟义子都没想着娶妻生子,不管莫珂是因何改变他的想法,她必然存在得到义父青睐的应有的价值,那么在这价值没有消失之前,站在她的对立面,毋庸置疑是不智。 至少处在江浩江源这个位置,等闲并不能动摇他们在义父心中的地位,既然如此,那么给夫人足够的尊重与脸面,自然是讨义父欢心的行为。 江宇比他们看得更透彻些——任何在夫人面前端着高姿态保持的想法,都会被打击得溃不成军乃至被彻底碾碎——她就是有这种魔性。 …… 江沧海解决完落霞山匆匆赶回,第一时间要召见的自然是江宇。 江宇对他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本来满满的倾诉欲,在见到义父的时候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他立在那,皱着眉回顾这一段时间来经历的事,大脑终于从某种癔症般的狂热之中慢慢冷却,随后脸上露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夫人……唉。” 他知道义父想知道的是什么,原原本本将夫人这段时间在分坛府邸所做的讲给他听。 包括她是怎么调-教自己与倪虹衣的,包括她怎么将人摁死在她划下的框框里还让人心甘情愿立足,这府邸上下又是如何井井有条遵循她的指令,毫无异议地听从她的意见…… 江沧海静静聆听,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就像是印证了某种猜测一样,心里的满意更添一笔。 这分坛就像是整个天义盟的缩影,她能掌控府邸,便是证明她有足够的能力去试试天义盟。 虽说初衷只是更好的为式微治病,仅是调动人员让命令能下达实施得更为顺畅,而没有触动分坛上下运行的实质,但他已微妙地觉察到她驭人的格局,倘若叫她放手施为,她大概能将整个分坛都变成她的一言堂。 江沧海并没有丝毫权利被触动的忌惮,反倒觉得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人。 对于后头江宇的自我剖析,倒也听得没那么用心了。 江沧海在演武场见到了盘绕在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大蛇,周边喂食的、清理的、陪玩的、刷鳞片的足有五六十号人,尽围着它团团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大约是觉察到了某种威胁靠近,大蛇黄澄澄的眼睛睁开条缝,见是他,就又闭上了。 江沧海进院子的时候,发现千叶在堂中给式微讲史。 他立在边上听了一会儿。 此界没有一脉相承的史书,因为乱世至始至终没有大一统,武林实在是太混乱了,虽说确实出现过几代皇朝,但一来所谓的皇朝皆偏居一隅,二来众所夹击之下维系的时间并不长,因此没人专门记史,绝大多数还是口耳相传的传说、神话,零零散散的史料记载还是众说纷纭的。 所幸千叶极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就算是传说,就算是没有根据的故事,也能挖掘出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千叶慢条斯理讲完上代的佛魔恩怨,回答完小孩乱七八糟的问题,拍拍怀中小孩的后脑勺,式微不情愿地拉直依偎着她的上半身,站起来,转头看看江沧海,面无表情。 千叶微微一笑。 式微低头看了会自己的脚尖,抬起头,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爹?” 江沧海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一遭,瞳眸倏然有所动。 古怪精灵的少年歪着头看他,理直气壮地说:“你说会待我如己出,不是骗我的吧!” 江沧海的面上慢慢带着了趣味的笑意:“不会。” 式微道:“娘亲说试验品恢复得不错,证实治疗方案是可行的,待我治好了脚,你要教我习武!” “自然。” 式微又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寻找他的神情有什么破绽,很快选择放弃,抽了抽鼻子,转头往门外大喊:“小金!” 转眼间一条大蛇自外呼啸而来。 式微欢蹦乱跳出得门去。 千叶款款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江沧海微微侧身,让过路,然后随同她往前走,看小孩爬到蛇身上。 式微拍拍小金的脑袋,抬起头看到自己娘亲与便宜后爹立在门口正看着自己。 并没有靠得很近,但是一个挺拔伟岸,一个静美袅娜,静静立在那里的模样,竟有种微妙的和谐——她娘亲眼中甚至带着笑意。 虽然不知道那笑针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别的什么,这样的情景还是触动了式微心中某种隐秘期盼的画面,他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话,就随大蛇扬长而去。 “恭喜了!” ※※※※※※※※※※※※※※※※※※※※ 10.12 又忍不住剧透了……这单元大小姐会生小孩儿,但天义盟的继承人是式微,沧爹确实是做到了视如己出,当他发现式微的在新天义盟中的不可替代性后,就没让人动摇过他的地位 飞仙26 虽说被儿子当面这么一句祝福感觉怪怪的,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说明孩子确实已经自我说服, 对于她的该项决定抱以支持态度…… 还挺不容易的。 让一个儿子同意母亲改嫁本来就有些为难,对于式微来说,他更是出生就只有个娘亲, 两人在山谷相依为命多年,陡然见到外来者, 陡然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要融入此世必须转变心态的过程已经很艰难了,要接受忽然之间娘亲不再属于自己, 又怎会简单? 就算有千叶这么多年的教育在前, 式微有足够成熟健全的思维去看待这件事;就算他已经明确地知晓,千叶这种选择对于他处境有益的必要性——要经历这番抉择,也必然会无比痛苦、无比挣扎。 但是式微没吵也没闹, 不发泄也不自暴自弃, 他用眼睛观察, 用脑子思考, 全盘接纳所有的信息,然后仔细地衡量, 冷静地判断,最终做出了符合自己性格的决定。 娘亲改嫁, 是一件好事。 对于她, 对于他, 对于江沧海, 甚至对于天义盟,都是件好事。 娘亲曾告诉他说,情感是这世上最不堪一击的事物,不背叛只是因为筹码不够,只有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关系才是最稳固最坚实的,千万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与爱上——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大家为什么不都坦然一些呢? 不要去看失去什么,而要看得到什么。 他得到了一位强大的父亲,一个为人欣羡的地位,一个通往至高点台阶;娘亲得到了一个庇佑,一位能无条件挡在她面前的丈夫,一个拥有自己主导力量的可能;江沧海得到了一位可以信任的妻子,一个会叫他无后顾之忧的支持…… 至于那所谓的侠刀,又有谁会在意呢? 因此,至少此刻道出这声“恭喜”的时候,式微是真心实意的。 立在门口的两人望着这一人一蛇呼啸而去,神色中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江宇立在檐下看到大蛇横冲直撞地游走,式微鼓着脸头也不回,心中也想跟着走,人家没准就要谈个情说个爱,他杵在这算什么啊,但是义父没放话,他也怕有什么紧急需要,并不敢擅自离开。 看到墙垣边边角角被粗壮可怖的蛇身擦撞得简直不成样子,条件反射马上打个手势吩咐匠师来补,眼角瞥见那两人转过了身往屋里走去,心中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马上就变了脸色。 留下? 还是走? 为什么要给他这种选择?! 实际上没人理会他的存在,能让千叶与江沧海都觉得这是值得信赖的人,怪不得他会处在这样的位置上了。 “夫人将苦儿教育得极好。”江沧海赞叹道。 千叶听出他话语中的真切,并不是客套,甚至是一种微妙的骄傲。 为什么会觉得骄傲? 确实将他视作了自己的孩子,才会因式微表现出来的非凡的心智而感到与有荣焉。 超越年龄的成熟,非同一般的心性,这些都堪称妖孽了——他本来就对式微极为欣赏,在决定娶他的娘时,心中已将他摆放到了儿子的位置上,方才式微那一声“爹”估计将他自己也彻底摁死在父亲的角色上。 对收下了诸多义子的江沧海来说,他已经极少有为多一个儿子而感到欢欣的事了,但式微到底是不同的。 这叫他在面对这孩子时,心中也难免生出些许忐忑与期待来。 “夫人待何时为式微治疗?” 两人落座,江沧海抬头望向对面之人。 彼此的神情自若,氛围自然融洽,并没有丝毫的凝滞与尴尬,就仿佛是面对一个熟悉透顶的老朋友一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相应意思,这种与众不同的默契自然叫彼此觉得十分舒服。 “正如式微所说,这一批试验品的恢复尚好……”千叶停顿了下,又微微一笑,“妾身已令在民间寻找患有先天脚疾之人,再进行一批试验,待确保万无一失妾身才能放心在式微身上施为。” 江沧海点点头:“应该的。” 又问:“夫人是否需要择一位名医出手?” 他对于式微的脚疾并非只知一二,他看过式微的脚踝,摸过他的脉,大致了解他是怎样的情况,所以对于这天底下是否存在能完美矫正这种畸形、叫其恢复如常人一般的医者,感到怀疑。 以为莫珂听完那些医者的意见之后,会想要针对性地去寻找某位名医、神医,没想到她还是决定自己医治——没有人会比她更想要自己的儿子康复,这只能说明她对自己的医术更有自信,这当然叫他对她更刮目先看。 若真能治好式微的脚疾,那么说她的医术比其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未尝不可。 千叶含笑看了他一眼,仿佛已经窥出他在这话后面隐藏的意思:“医者中不乏有极为出色之人,手术惟手熟耳,多加练习便能上手了。” 做大夫并不是说就不修武道了,他们的手上功夫很多都是武功催动,行针运针的速度之快,能叫千叶看了也叹为观止。 既然精细度上没问题,将意识与想法补足之后,做一台矫正手术自然绰绰有余——那些医者并不是说技术不够,只是以前从未想到还有这些医治的办法,经过她的指点,均对此爆发出极大的热情——要说千叶将现代的医学技术搬到这里,也算是开创某个医术流派了。 毕竟消毒,无菌,输血,这一类都是医疗必备的事物。 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侥幸得天材地宝作为保命的底气? 更多的是死马当活马医,听天由命而已——外科手术总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最冤的是明明手术成功了,却死在感染上,更有不明原因的大出血…… 能怨谁? 当然,千叶心中想的还不单单只是式微的脚,毕竟她手上拽着不少奇花,这种神物别说是保命了,能叫人想死都死不了。 她将摊子铺得那么大,面面俱到、事事详尽地安排下去,甚至对那些医者可以说是极尽培养的行为,更有几分是为了名。 为了一个能叫天下宣扬的名。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些法子藏着捏着。 正相反,她要以式微的脚疾为因由,以为子祈福将这些方法传遍天下,务必要达到能活多少人就有多少人颂扬她与式微的程度。 短时间内或许没办法看到多卓越的成效,但经年累月,这必然是一笔很可观的支持力量,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也可以说是造势的一个步骤。 江沧海并没有细问,也不知道这件事之后她竟会藏着这样的算计——走一步看百步的能力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的,就算是如江沧海这般睿智明白之人,面对不熟悉的领域,也无法多说什么。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既然做娘的信心满满,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沧海停顿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夫人在此地尚还觉得可否?” 千叶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直觉得要讲到正事了,倒也是实话实说:“不错。” 她微微笑道:“妾身对于环境并无多少要求。” 并非是山谷底部那等贫瘠穷苦拉低了她对于环境的容忍度,而是真切地对于置身之地无所要求,雕栏画栋华服美饰她坦然接受,布衣荆钗粗茶淡饭她也安之若素。 江沧海凝神看那平和静谧的面容,美人如花隔云端,捉不着摸不透,但因着这笑当也有了几分似乎近在咫尺的真实感。 那一瞬的蠢蠢欲动,叫他控制不住想伸手去触摸那脸颊是否真实,但他果断按捺住这种冲动,只是略微恍惚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徐徐道:“出谷多日,夫人对于西武林也无所问询……不知夫人何意?” 这才是他真正好奇之处。 以他的想法来看,她被困多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不可能不对自己的家族与故人不焦急心切,他甚至早已命人整理这些年来西武林的情报以备她问询,但看这多日来她一心扑在式微身上,竟无丝毫它顾的态度,这便叫他觉得有趣起来,倒像是对于自己的亲朋故人丝毫没有在意与留恋一般…… 这可能吗? 或者,只能说那些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就如侠刀一般,是她注定要抛弃的过去,所以她不打算再回首? 千叶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对方的眼睛。 太过平和自然的氛围,丝毫没有暧昧可言,或许对于双方而言,皆是极其擅长克制情绪压抑冲动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微笑看不出愉悦,颦蹙瞧不出纠结,无论什么表情都无法分辨有什么确切的情绪——偏偏这还不是假面,只是对于一切都过分淡漠的心理。 “倘若盟主想知道缘由的话,妾便不得不自恨开始说起了。” “盟主可知,寂寞会逼疯一个人的?”她轻笑道,眼瞳中的幽泉在轻轻流淌的时候,更有一种叫人怦然心动的魅力,“抬头低头只有你自己,睁眼闭眼还是只有你自己,为人所弃,妾也并非无所触动,女人总是要磨光了恨,才会对一切大彻大悟。” 她容颜带笑,那是一种平静的、淡淡的,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经历般直白又无畏的腔调:“要想不疯,妾身便忘记了很多东西……很多记忆,很多情感。”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当你以为它不存在的时候,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对方愿不愿意信她也不知道,毕竟媚术对于他来说能起到的效果好像着实有些小,反正她已经把“失忆”的情况说出来了,也示了足够的弱,对方要怎么理解就凭他自己了。 “夫人的意思?” 千叶的眼角眉梢都勾着莫名的笑:“妾既身在天义盟,这便是妾身的家,除此以外的一切与妾身有何干系?若哪日盟主对西武林有意,妾当是不惜为马前卒、掌中刃,为盟主绸缪一番。” 江沧海先是沉默,再是心中大叹。 确实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人间绝色,却落得何其仓皇半生。 未婚夫青梅竹马多年,未果,后又为魔帝觊觎,灰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随侠刀出走,被弃谷底七年,万念俱灰。 所有人皆负她,她不信任何人也是正常。 “夫人既愿嫁我,自是我之幸事。”他慢慢说道,“我当日说过,愿以天义盟为托,此言是真——日后倘若夫人不负,当唯夫人之命是从。” “至于成婚一事……”他停顿一下,“夫人有何想法?” 千叶为他前句话的分量之重安静了片刻,这货,是真的不恋权,还是说他对他自己有那般的信心,自认她不会逃出股掌? 但无论如何,这种沉重的没来由的信任感,实在叫人说不出话来。 随后才意识到对方说的下一句话,成婚? 嗯,这桩婚姻对天义盟的确有大利可图。 她微微思索,轻笑道:“夫君的意思?” 改变的称呼叫江沧海都是猛然间心神一怔,眸光遽沉。 对面女子神情柔缓,轻描淡写,从善如流,似乎道出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名词。 “自然是遍发请帖,广邀宾众。” ※※※※※※※※※※※※※※※※※※※※ 10.13 啊,就是这么干脆。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感情务必是你来我往才好——当然前提是自己利益不受损。 飞仙27 任何事物, 只要牵扯上“天下第一”这个名头, 都会显得与众不同。 得到“天下第一美人”本来就是件何其骄傲的事, 处在江沧海这样的位置,更是种能为其添一笔辉煌声名的战绩。 至于“莫珂”身上裹挟的无数麻烦,不但不是问题, 反而是锦上添花了——只要对比她能为天义盟带来的声名,就算只是个花瓶美人都叫人甘之如饴——更何况, 从另一种角度说起来, 也正是因为她牵扯到了这武林如此多的是非,才有这等倾国倾城的魅力。 以江沧海东武林主人之尊, 又岂会是胆小怕事之徒, 或者说,对他来说,恨不得麻烦越多, 是非越多, 毕竟每一个麻烦与是非都能成为, 叫他在这武林上更进一步的理由。 作为此事之中的主角, 千叶并不觉得这是种侮辱。 美貌是种稀缺资源,顶着一副绝世美颜的她比原主更明白这个道理, 她非但不觉得是负累,反而觉得手握着这样的筹码, 不兴风作浪翻云覆雨都对不起这张脸。 天义盟需要她的名头为自己增色, 她又何尝不需要扯这张虎皮为自己做大旗? 千叶相信, 江沧海有心将此事闹得如此盛大, 除了宣告天下彰显威风之外,更是为她入主天义盟给一个再名正言顺不过的理由,他是要以自己的看重与尊崇,为她铸就一架平步青云的阶梯,她如何不觉得欣悦? 因此她只是思索了一下便对此表示赞同:“全凭夫君做主。” “只是妾身有些想法,望夫君一听。” 江宇立在檐下,坐立不安的忐忑并不影响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而后被屋内的平和自然的氛围影响,他心中那种在八卦边缘徘徊的难受尴尬也随之减缓——那些对话,根本没有暧昧可言啊! 听着听着,在那位夫人从善如流将称呼从尊敬客套的“盟主”,转换为轻声笑意的“夫君”时,他好像陡然明白,义父为何独独对这一位另眼相看了。 要说因美色稀奇而动容,有这个可能,但不会是绝对的理由,只能说“莫珂”身上存在着更多叫她不可代替、不容或缺的价值,江宇一直在思索这位夫人的身份、个性、生平…… 只是这时候,他才忽地觉察到,自己忽略了最本质的一点。 让一个男人作出娶一个女人的决定,最根本之处在于,他愿意娶,他乐意娶,他觉得这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 事实上如果在江宇自己面前放上这么一个智慧果决、善解人意又赏心悦目至此的人——并且他可以占有,他恐怕也会动心。 所有的附带价值之所以只是“附带”,因为最重要的,永远还是这个“人”啊! …… 天义盟盟主即将娶妻一事叫全武林震动的时候,千叶正在丹平府邸后院全神贯注准备式微的手术。 从水牢里关押的必死的囚徒与他们的尸体开始,再到民间收罗的脚部先天性畸形之人,实验项目连续增加,难度也一步步提升,其间要客服的心理压力与突破的思维极限,更是不断加重。 被邀请的医者们本来以为要陷入诸如“血毒”那种解不了无法解的顽疾,没想到未见到病人正主,反而是来学习的,而学习的内容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可是谁都不能否认那不巧妙——所以就算陷入各种爆炸的新知识中,夜以继日地学习突破,还是觉得自己赚了。 外科技术的进步本来就是建立在对于人体不断的解剖与练习之上,从血管、神经到肌腱、骨骼,每一种都有无穷的秘密值得人去钻研,而当医者发现最大的问题还是技巧,越快的刀越准的针能达到的效果就越好,这种狂热就更体现在用尽手段让自己变得更精细更准确。 式微的情况,容不得千叶丝毫放松。 毕竟这场矫正手术颇为繁复——长短腿的问题,有一部分是髋关节脱位的影响,在式微小时她用手法矫正过,但还有明显的差异,应当是胎里骨骼发育的问题,目前要尝试的方法是截骨延长;足外翻的影响也很大,怕年纪太小骨骼发育不全,切除骨赘造形之后,将来生长又会出现更大的偏差,所以更多地考虑复位矫正;如果可以的话,因为缺脚趾,还要植骨塑形来补上…… 哪一项都不是简单的。 她需要更多的试验品,更丰富的外科经验。 每当这时候,就开始怀念起嗜血虫来,多么好用的虫苗啊,但她纵观这个世界的天文地理,觉得搞到嗜血虫制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能忍痛放弃这一条路,改为尝试输血与研制抗生素。 式微已经开始跟他的便宜后爹学习武功。 江沧海走到哪就将他带到哪,他并不以式微的脚疾为耻,对他的看重与培养显而易见,所有人也不敢对之擅加议论,于是在“盟主成亲”一事在武林沸沸扬扬之时,先为天义盟之人熟识的并不是那位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却是这位附带的“小公子”跟他的大蛇。 江沧海对于他确实是够尽心了。 对所有的义子,他从来都是按资质给功法,任其自学,顶多对自己看重之人加以指点——但他对式微抱有的不同的期待,专门在“生生造化功”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武学,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功法,而且亲自教习,专门引导,不惜耗费真气为他打通脉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对便宜的父子俩有些难得的默契,虽说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竟也出落有某种类似的气质。 江沧海并未管式微是否刻意学习自己的行为举止,就算觉察到了,他也只会认为这是一件极熨帖的事。 千叶对式微的了解是最深的,她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但也不阻止。 若式微能学会几分江沧海的气魄,她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江宇偶尔会给讲汇报一下武林的喧嚣,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空在意。 她的意见是,广发请帖没关系,低调完婚。 既然广发请帖,范围可不单只有东武林,虽说她口口声声西武林甚至是莫氏与她无所干系,但这不妨碍她站在天义盟的角度上算计一番。 既然男婚女嫁,双方都欣然接受,那自然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他们站得正了,还要来闹事的便自然就是反了——西武林正魔交战如火如荼,真不巧,两方都与“莫珂”有所关联,于是无论是谁跳出来,都正巧给了天义盟插手甚至是染指西武林的理由。 唯一能提出异议的是侠刀,但若侠刀真的得知此事并对此不满,那就叫他找上门来罢了,江沧海还迫不及待与他对战一番。 宣告天下之后,即是低调完婚。 帖子虽为请帖,却只写了名目,未写上地点日期,千叶忙着解决式微的脚疾,不耐烦在大喜的日子应对某些宾众的齐齐发难,再说没有记忆不知道与谁谁谁的恩怨纠葛,一齐涌上来容易翻船,所以想出这么一招,各个击破不省事儿但少纠缠。 因此大多数人只会呈上贺仪,搞事的也聚不到一起,江沧海随随便便搞定。 整个武林的纷纷扰扰千叶一点也没在意,她在秋风渐起气候转冷的时候,决定给式微动手术。 一剂药麻倒之后,她全程在外围观。 她手上拽着不少奇花,自然不吝啬于使用,实验的时候也用上看过效果,倒也不能说多出什么效果,但至少对于医者们来说,有这等天材地宝作为后盾,就算在天义盟盟主与其夫人眼皮子底下进行手术,也不会过于紧张,毕竟还有医治失败救回来的底气。 千叶的心态放得极为平和,既然确实没十全的把握,她已经做好了一次手术不成功,需要多次休正的打算。 这一开始,从清晨直接到黄昏。 接近五个时辰的手术,十多位医者轮流负责一部分,也叫所有人觉得精疲力尽,包括观者。 千叶好歹是坐着等待的,江沧海立在那,手术维持了多少时间,他就立了多少时间,眼见着医者们结束手术,摘手套陆续出去的时候表情还显得有些凝重,不由地询问千叶:“如何?” 千叶坐在式微床榻边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还可以……剩下的要先看恢复效果。” 只能说手术计划中的流程都完成了,但毕竟他们都还在摸索道路上,这个畸形的矫正手术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得看骨骼长势。 江沧海也就慢慢点了点头。 千叶望了眼窗外的天色:“今晚比较难熬,妾身亲自看顾吧。” 江沧海没说什么,但他在处理完今日积压的公务之后,默默回来,与千叶一道看着孩子。 于是式微在床上修养了好一阵子,微妙地发现,自己娘亲跟便宜后爹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融洽? ……他有点怀疑自己成了对方讨好她娘亲的道具! 千叶吩咐工匠们造好轮椅没多久,式微还在试呢,江宇来报,说是瀚海郑飞鸿前来拜会。 飞仙28 瀚海郑氏, 老牌的武林世家。 其祖上为当年西武林伏月皇朝帝王座下大将军, 皇朝覆灭之后, 郑氏侥幸得以保全,但固守瀚海不出,数代传承下来, 也当是极西之地当之无愧的主人。 郑氏家传武学脱胎自军阵,在枪道与骑道方面有着卓越的成就, “火焰枪”本就赫赫有名, 郑氏马场出的青焱马更是独步天下。 关于天义盟盟主娶妻之事,消息要传到瀚海已经耗费了很长时间, 自瀚海到丹平更是远隔崇山峻岭茫茫烟水, 哪怕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动身,要横跨整个天下,于此时赶到倒也是一件极为难的事。 更何况那人还不过一骑一枪, 只身而来。 府邸目前是倪虹衣当家, 没人跟她争, 也没人有她惨, 她保持着堪称顽固的自我意识,嫉妒愤怒且痛恨于乖乖听话的自己, 但知道见到夫人整个人又神魂颠倒,就跟精神分裂似的, 在两种状态间不断弹跳, 整个人都快疯了, 别说没空去寻江源等人的麻烦, 也别说往盟主面前凑,冷不防听到夫人说一句话她都会打哆嗦。 听闻下人回报来者是谁时,她还愣了愣,紧接着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抱着某种不可明说的报复之心,倪虹衣决定会会对方…… 片刻后,她败退,老老实实前去回报盟主——根本无法交流,这家伙就跟燃到底的蜡烛一样,精神都快灼烧成灰烬了,满脑子执念就只有一个人,哪还看得到别人? 连自己都不顾了。 当时江宇正在江沧海身边,听到这话条件反射扭头观察他义父。 江沧海眉毛微挑,神情淡然:“宇儿,去禀告夫人,由夫人定夺。” 于是江宇只能乖乖到后院把这件事告诉了千叶。 式微正在自家亲娘的帮助下试轮椅,见他娘亲没说话,倒是提起点兴趣:“谁?” 江宇与他默默对视了两眼。 见千叶没有拦阻他解释的意思,慢慢道:“瀚海郑氏……与扶云城莫氏曾有婚约。” 式微一时还没想明白,仍低头在研究扶手上的按钮,忽然觉察到什么,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圆了:“婚约?与莫氏??” 他扭头看向他娘亲,他知道她本名“莫珂”,出自扶云城莫氏,所以这个所谓的婚约是她的? 能叫江宇专门在这时候点到,大约就是这样了。 短暂的惊叹之后他就平静下来,情绪也没产生什么波动,主要是他的生父是侠刀任非凡,他的继父是天义盟盟主江沧海,就这俩点看来,一个所谓的婚约者,倒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了。 “娘亲,你不去见见吗?” “不去。” 千叶的神情甚为平静,提到来者是谁的时候连眼神都未变动一下,就仿佛谈论的只是个毫无牵扯的陌生人。 “这样啊,可我想去看看。”式微眨着眼睛道。 他还挺好奇他娘亲过去的事,而且对方在这种时候专门寻上门来,必然有一定的理由,他娘亲跟后爹都不出面,总归不太好——但他就不同啦,他完全可以代他娘亲出面。 千叶起身看了他一眼,小小少年挺着小胸脯神色中还显露着某种骄傲之情,不由地笑了笑,眼角眉梢沾染上的笑意清浅柔缓,犹如和风拂面、春花绽放,岂止是叫人怦然心动! 江宇几乎是在瞬间就扭开了头,不敢回眸看她,只觉得郑飞鸿一点都不冤——与这样一个女人指腹为婚,这是几辈子的好运集于一身啊,青梅竹马十余载更是何等的运气,叫你不娶,叫你犹豫,到头来婚约名存实亡,眼睁睁看着她与人私奔,看着她再嫁人妇,一切都与你再无干系罢。 “去吧。”千叶平静道,“正好顺便试验一下轮椅的机括。” 于是式微开开心心跑前头去了。 郑飞鸿相貌清俊,白衣银枪,当得一句英姿飒爽,只是身形极为瘦削,若非一骨子凛然气魄支撑,当也能说形销骨立,风尘仆仆的模样更难掩眉宇间的愁绪,叫人看了莫名心酸。 他默然立在堂中,听到动静猛然回过头时,眸中亮起的光色就如同天上的星子,所有的骄傲与执拗尽数揉碎了化成温柔的光色,似乎怕视线的重量都会给人带来负担,所以要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的情绪,克制收敛地按捺下一切迫切。 但那光在看到眼前出现之人是式微时,忽然间就熄灭了。 他要失魂落魄地立在那许久,瞳眸中才慢慢地又泛出些许属于活人的神采。 “你是……” 眼前的孩子与她有如出一辙的轮廓,没有那般渺然出尘的绝色,也当是钟灵毓秀,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像极了。 式微歪着头打量他,听到询问也没有开口,直到将他看过一圈,在心中剖析出了个底之后才慢慢道:“娘亲不想见你。” 对方眼睛沉暗得如同布满乌云的穹宇,一点光都透不出来,但对于这样一句话,意外得毫无反应,并没有显得更煎熬,也并没有因此而释然,只像是暗藏了一切情绪的深海,就算惊涛骇浪也不为人所知。 “你都……这么大了……”他艰难地说出一句话,片刻之后,又问,“你娘当年明明是随侠刀出走,这些年……为何又转嫁……江盟主?”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确实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在切割他的神经,在凌迟他的心脏,他要用很大的力道才能控制自己,慢慢吐露出那些字眼。 式微不动声色道:“你拿什么身份来询问呢?” 郑飞鸿的神情终于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痛苦。 式微并没有挖苦对方的意思,他是真好奇:“你与我娘亲早已无所瓜葛,就算曾有婚约——也只是曾经了,我也从没见娘亲提起过你——既已成陌路,时隔多年,你又为何来……” 他想了想,思索了一个自觉十分恰当的形容,开心地拍了拍掌:“碍她的眼?” 语锋如刺,大概要经常受虐,才会坦然若素接受这般刺痛吧。 “我是你娘这些年流落江湖的罪魁祸首。”这样的话语,他堪称是平静地道出,“想要赎罪,好不容易得知她之下落,想知晓她过得如何……” 式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一番:“恕我直言,你这是过分高看自己,还是自作多情?” 他理直气壮地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娘亲何等决绝性子,假使你真的负她,从今往后她就不会因你多费一分神——过得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不与你计较就很好了,你又何必来她面前找存在感?” 大概因为这话是心上人儿子说出来的,所以格外得有真实感。 郑飞鸿的身体有瞬间的摇摇欲坠,似乎被打击到了勉力支撑这躯体的灵魂,有那么片刻,脸色灰败,整个人都与死人无异。 式微都怀疑他会忽然暴毙——可大概是胸腔中那口气实在是过分执拗,竟叫他在这般境地,也慢慢恢复过来。 郑飞鸿强行咽下喉上涌来的腥血,眼前阵阵发黑,要闭目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了焦距。 他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年,心疼地凝视着他的面庞他身下的轮椅,喃喃道:“是我之过……我也未想得她几分谅解,只是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见他这副模样,式微都有几分不忍伤害他了,但仅仅只是几分而已,这人与他又没什么干系,既然自个儿说了曾负他娘亲,他也就当他曾做了此等残忍的事。 他那么好的娘亲,恨不得叫人把全天下都捧在手里奉于她的娘亲,曾因这么个家伙伤过心,他不知道尚好,知道了怎能不落井下石一番? 式微轻轻笑道:“所以你这不单是自作多情,而是厚颜无耻了——口口声声的弥补,便是由着自己的存在戳疼别人的伤疤,拉扯别人的伤口——你要知道,我娘亲与爹爹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哪里还需得你碍眼。” 郑飞鸿还真吐了血。 …… 总不好叫人就这么死在天义盟,全程围观式微毒嘴的江宇无奈差人将其先行安置,然后请医者过来把个脉配个药。 式微在大堂控制轮椅转圈圈,这玩意儿是自动的,按了按钮就能前进,他颇为稀奇。 说来还是电动的,千叶手工做的蓄电池,做了不少试验,才勉强成功了一些;本来使用某种机括也能做到类似的事,但同样知道原理,制造那种机括比蓄电池还难,所以她暂且放弃。 “为什么那么看我?”式微挑眉瞪着江宇,理很直气也壮,“我又没说错。” “确实没错。”江宇点点头,“谁叫他自己要上门来找虐。” 就是没想到,连正主都没见到,反被正主她儿子三言两语激得吐了血晕倒。 “宇哥你等等,我还不知道他跟我娘什么恩怨呢……” 都不知道恩怨你就这么怼? 江宇简直无语,他从式微边上脱了身去回禀义父的时候还在心中感慨,这小子,还真了不得。 ※※※※※※※※※※※※※※※※※※※※ 10.15 好像最近都有些短小……我真的快忙完了,快了相信我! 飞仙29 后来式微回去, 把这件事告诉千叶的时候, 还挺气愤。 “话说得直白了一点是我不对……”其实心中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但在娘亲面前该装还是要装,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话说得有多狠,明明都是真话不是么——连真话都接受不了的男人, 果然还是太弱了。 “但娘亲知道他醒了求见盟主时说啥吗?他竟然说愿为马前卒替盟主效劳——宇哥都告诉我了,他是瀚海郑氏的独苗苗, 这么一个世家大族的继承人跑到东武林来, 死皮赖脸留在天义盟,真当别人都是白痴么?谁都知道他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式微认可了自己新父亲, 还挺为之骄傲, 当面“爹爹爹爹”叫得欢,但在千叶面前到底对此抱有某种莫名奇妙的尴尬,于是从来以“盟主”称之。 千叶神情平静, 闻言也就笑了笑, 也不好有什么反应, 毕竟对她来说, 那就是个陌生人。 这会儿听得式微说下来,倒也不能说那人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瀚海郑氏三代单传的独苗, 整族的希望,也是百般疼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地长大, 特意为其定下扶云城莫氏的长女, 倒也不算是辱没他的身份——可是, 在彼此已然形同陌路再无纠葛的前提下, 要说为个女人抛弃一切浑然不顾,甚至甘愿拉下脸面来相求别人的丈夫要留下,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人家都把姿态放那么低了,天义盟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都不好不让人家留。 江沧海答应的原因是什么千叶没细想,总归是郑飞鸿身上携带着某种政治意义,江沧海又是拥有何等胸襟气魄之人,他还不至于连这点没影子的事都要提防。 但郑飞鸿这又是何苦? 耿耿于怀于一个不再属于自己的女人,却压根没脸见她,与她再处在一片天地下,能带来什么安慰吗? 按理说,莫珂与任非凡私奔的时候,身上的婚约确实没正式解除,就名义上来说是不对,但这么个弱女子面临魔帝逼娶,不得已坐上魔门的花轿时,郑氏也没拦啊。 武林讲的是武力与手腕,在武道至上的前提下,就算是正道都认可谁强谁说得对,礼教这种东西,能起到的作用着实有限。 莫珂“天下第一美人”之名叫世人觊觎,除了绝色姿容外,多少还有几分是出自未嫁的缘故。 婚约不算什么,心有所属也不算什么,未成婚自然是一家好女百家求,真嫁了人也避免不了几个神经病如魔帝一般的人浑然不顾,但毕竟不少,可谁叫郑飞鸿不娶呢! 名存实亡的婚约有跟没有也就一个样了——毕竟你可以将一切归因为世事难料阴差阳错,但说到底先动摇的就是你,先放弃的也是你,先舍却的更是你。 前有未婚夫优柔寡断,后有魔帝施压逼娶,莫珂黯然神伤、自暴自弃,若非遇上了任非凡,这般性烈的女人,怕是早已死在魔帝座前——这一路走来,就无他郑飞鸿什么事,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也自认寻到了归宿,他再冒出来纠缠不已这就太难看了。 所以千叶虽然不懂郑飞鸿如此神操作的原因究竟为何,但心下确实有几分理解的。 见过了如此绝色,曾何等地靠近过她的心灵,曾与这般的女子相爱,他的眼底还看得进别的人? 总归是自己造的孽自己还,送上门的免费苦力,千叶永远不嫌多。 反正她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性情大变”,对方也不太可能拆穿她,这样一想,更为轻松,暂且就当这货不存在。 天义盟的总坛坐落在洛河。 由于婚事定在明年开春,时间极赶,江浩赶回去操办各项事宜已经有一阵子了——虽说让义子操办义父的婚事听起来怪怪的,感觉着也微妙的不舒坦,但既然正主都不在意,底下的人更不敢置喙。 江宇留在丹平,与倪虹衣一道给千叶做助手,梳理盟内各种人事与利益关系。 如果当义父将天义盟上下一应的事务都逐渐转交给夫人之后,他还看不懂义父打的注意,他就白瞎那么多心眼了! ……嗯,强还是义父强。 他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义父了——如果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上,他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如此坦然无畏地信任一个人,更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地放下手中权力。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义父的心为什么会那么大啊?! 或许正是从入山谷寻侠刀开始,他渐渐开始窥探到属于义父身上更多的真实,然后他猛然间觉察,以前的自己或许压根就没懂义父究竟是什么样子。 废话,武功与身份地位的差距已经叫人心惊胆战,那等深不可测、渊渟岳峙的气度更叫人难以直视,名义上的义父,实则在他们眼里,与天上的神明也无甚两样。 可是夫人的存在,似乎将他拉到了人间,高高在上的双脚踩到了地面,才叫旁人能够隐约窥见,原来他也能像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般,原来很多他并未开口的场合是怎样的心思。 当然心底的震撼与哀嚎并不影响他紧紧团结在夫人与小公子的周围,忠心耿耿的原因并非仅是义父所愿,而是,登天梯都杵在眼皮子底下了,为什么不顺着爬上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数月来的相处足够他摸明白夫人的心性,狠是真狠,调-教起人来算计得密不透风、浑然天成,但是用起人来也是纵意坦荡、挥洒自如。 怪不得是能做夫妻的存在,她与义父分明有着一应的坦荡胸襟。 至少江宇不怀疑在她的手下,他会过得不愉快,更重要的是…… 值了——蛊术是真的很神奇!! …… 奇花的作用加快了式微的恢复期,他的脚已经能看出几分手术的效果了,暂且来看没有明显的失误,总体都是呈好的趋势。 千叶也就松了口气,放下心准备随江沧海一众去洛河。 目前来说“莫珂”的烂桃花只出现了谢飞鸿一人,这还是个对前未婚妻报以深切的愧疚、并且“只想看她过得好并不求其他”的蠢货,千叶压根不见他,对方也不敢真出来碍他的眼,以至于对方奔着她来,而且双方就在同一做府邸之中,竟也不曾逢上一面。 ——反倒是式微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思,毫不客气地将其当成了自己的苦力。 江沧海随时准备着正面杠上侠刀亦或是魔帝。 这段时日来,天义盟的专司情报的堂会时时刻刻关注着武林上的动静,却依然不见侠刀任何踪迹——鉴于有江源一直在盯着这事,他个人是觉得如果他还活着,决不能接受自己妻子转嫁别人的事实,于是觉得侠刀多半已死,不免颓丧。 而魔帝…… 这个神经病的动向是无所预测的,前脚与佛门干到白热化,后脚釜底抽薪掀了自家的底、致使魔门惨败死伤无数这种事,他也干过不止一回,前脚为人拼命,后脚直接杀死对方的事,他也不是没有。 这会儿魔门虽说被正道压制得紧,但魔帝本人无人可助,他若要找天义盟麻烦,东西武林这不分明的界限,还阻不住他的疯劲。 江沧海对于自己的实力当然极为信任,要说唯我独尊没有,但舍我其谁的霸气倒是不缺的。 天义盟曾是他达成目的的途径,但如今处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得不考虑其存续的问题。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遭遇不测之后,天义盟仍有立足的余地——只要他不死,便有足够后盾的余地。 因为对于孩子娘的看重,江沧海更不忌讳带着式微到处跑,他练刀、处事,甚至是杀人都不曾避着这孩子,有时候甚至还要特地带上他去看。 所以说,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父亲这个角色确实必不可少。 千叶塑造他的三观,描摹他的精神意识蓝图,可毕竟是男孩子,为人处世、价值评判方面父亲潜移默化的作用也极为重大。 什么人带着就会像什么人。 至少千叶该庆幸江沧海是一位合格的父亲,他身上那些光辉伟岸的一面值得式微去学习,甚至是狠戾无情野心勃勃的一面,千叶也觉得无伤大雅。 有江沧海与小金在,她丝毫不担心式微的安全,于是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逐步控制天义盟上。 蛊术本来是当作给江宇的小奖励,但他在明白蛊术的原理,甚至它能起到的作用之后,除了对于她更深的敬畏,便是提出一个疑问:蛊术能解“血毒”吗? 江荣的血毒,听江宇的描述,以千叶的眼光看来,原本觉得多半是血液中重金属元素过多导致的,吞食“天材地宝”过量也会导致一定的后遗症,后来又觉得像是某种热症、炎症,毕竟江宇说他的功法本就阳气极盛,血毒发作起来全身无力犹如火烤…… 但光这些症状又不至于天底下的神医皆束手无策。 不乏某种寄生虫的缘故——所以江宇会依稀觉得它类似于蛊。 无论如何,千叶得先亲眼看到才能下结论。 如果能治她当然会治,而且会拿此大做文章,毕竟江荣作为江沧海最信任的义子,天义盟极富影响力的人物,能够解决掉这位的反对意见,她在天义盟的一半阻碍都会被扫清。 在这一行人正转往洛河之时,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物出现在了千叶面前。 郑飞鸿能对之视而不见,但这位还真不能等闲无视。 来人身穿一身緇衣,面貌美艳冷峻,但眼角眉梢勾勒出的沧桑可以看出她有一定的年纪了。 因为没办法不避免见到些许故人,所以千叶对于了解原身的身世经历也颇花费了一番功夫,自然一眼就推算出来这应当是师父涵古师太。 由此可见,她身在天义盟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风声雷动,世上到底还是有一些关心她、在意她的人在关注他的消息,并且不惜跨越千山万水也会赶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千叶怎好不见? 飞仙30 佛门中人多暴躁。 岂止是行事简单粗暴, 一言不合先作过一场者比比皆是。 事实上在作为战斗主力与层出不穷闹妖蛾子的魔门势力、进行数百年你死我活的纷争后, 佛门如果不惯常表现出金刚怒目凛然难犯的一面, 也没办法坐稳正道的领袖位置。 反倒是道门各种清静无为、仙风道骨——要不淡定,早就在彼此明争暗斗的内乱中尽数报销了个干净,所以遇事不决置身事外者凡凡。 就此而言, 涵古师太上来第一件事,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与江沧海大打出手, 倒是在情理之中了。 ——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候, 千叶才陡然间有种置身高武世界的感觉。 整个天地间都充斥满浓郁的杀意,那如针般明锐锋利的气机, 似乎晕染着每一株草木之叶, 每一缕水流风息,连气压都处在随时都会炸裂的边缘,莫说画面激烈、破坏力惊人, 这特效给的已经着实叫人震撼。 式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连招呼都来不及与千叶打就从车门口窜出去, 小金与他心意相通, 本来优哉游哉在荒野上游走,跟随车队前行, 因为接到召唤庞大的身躯在即刻间摆动如练,纵身窜来, 一仰一俯, 便将车上落下的式微驼起, 往边上一卷, 径直向战场的地方游过去了。 涵谷师太突然出现,几乎才现了个身,见到江沧海就暴起,快得甚至没叫人辨清她是谁! 高手之间,大概凭借某种气场上的碰撞接触,便能准确领会对方的意图——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杀机一类的情绪是最叫人敏感的东西,以至于当这两个人开始交锋乃至战斗直达白热化之间,也不过他人寥寥数息。 事发突然,千叶也已下了车,立在地面上仰头看。 这样的打斗场面不算过分可怕,大概潜意识中大国师已经提高了她的认知极限,目前这个凡人躯体也不似蛊女之身,能清晰感知到微观世界的奥妙,因此那些高来高去的“特效”也仅仅叫她觉得震撼与趣味,看了个过瘾而已。 江宇等人倒是第一时间就围上来,护卫在她身边——甚至包括臭着张脸的倪红衣——也恰恰就是在此时,千叶与郑飞鸿才真正逢上一面。 猝不及防的一眼对视,千叶平静如昔,郑飞鸿面有痛色。 视线一触即分,随即白衣银枪面貌俊挺的男子便低下头后退了一步,仿佛心有迫切却无言以对,许久才道出一句话来:“……是涵古师太。” 众人的眼光倏地从他身上收回,热切地望向远处的山野。 对方显然没有伤害众人的意思,不然不会将战场拉远,单纯的打斗之姿中更多地显示出她的愤怒与克制,与其说是想置江沧海于死地,不如说只是倾泻某种愤怒。 江沧海猜到她的身份,因此下手缓上三份,只不过实力差距实在是大,涵古师太瞧着又有暗疾在身后继无力,战斗打得激烈,结束得也快。 最后当这位美艳又冷傲的师太拎着把剑立在千叶面前时,浑身的煞气还如凝聚不散的阴云一样。 她就这么瞅着千叶,缓缓将眉毛挑得老高。 千叶的「欺诈真眼」已经疯狂运转了好久,脑袋中飞快地将读到琐碎的信息整理成章,这会儿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慢慢道:“我挑男人的眼光不差,只是常常命不待我。” 两人之间与其说是等级森严的师徒,不如说是关系特殊的朋友,虽有师徒之实,但两人相处多年,从无身份尊卑,也没高下之分,说话处事也更为随意。 很显然,这冷不防的一句话出来,涵古师太也因此而震动了一下,那种数年未见的隔阂与莫名的陌生慢慢淡褪下几分,她表情露出几分古怪,并不对千叶的论断发表什么意见,却是毫不客气地问道:“任非凡呢?” 她问的是任非凡,可郑飞鸿只觉得那如电般狠戾透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狠狠一刺,这叫他不但无言,更无颜抬起头来。 千叶并不生气,或者说,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神情自若,只淡淡道:“我也想问问他的下落。” 涵古师太眼中蕴生出的愠怒流转了数息就又慢慢压下,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慢慢走上前来的江沧海,视线收回,轻哼了一声,收剑回身后斜背的鞘。 然后她皱眉瞪着坐蛇身上歪头看她的小孩,冷峻的眉眼似乎更凝重上几分,语声更是极其的不悦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千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孩子,平静道:“先天脚疾,胎里的病症……算在任非凡头上也无妨。” 师太又哼了一声,通身聚集的阴云都快凝成实质,要簌簌落下雨来了。 安静下来时才能隐约窥见她面上不正常的潮红,本就像是有内伤隐疾,这会儿一番打斗下来,这份病态的感觉越发明显,只不过由于她过分强势的姿态,完全压过了这种微妙的虚弱,叫人根本没法窥探到她的真实情况。 这位突然到访,毋庸置疑是为了她的徒儿,不过此刻两人之间看来,当也与寻常师徒不同,要说“莫珂”打小长在她膝下,彼此关系该是虽为师徒但情同母女,可眼前这般模样看来,当也称不上是完全融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沧海已经平复下刀息,走上前来:“夫人回车上去吧。” 千叶对着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式微:“苦儿?” 小小少年稳稳当当地伏在蛇身上,眼中还带着未消退的兴奋,滴溜溜转动眼珠:“娘亲,我与小金玩一会儿。” 小金十分高兴,转过头,两只灯盏似的大眼期待地望着她。 千叶也没拒绝这一人一蛇出去浪的建议,吩咐小金看顾些式微的脚,便叫它们走了,她转头看向师太,就点了个头,便转身进了车。 中途打断了那么一下,车队继续前行,涵古师太坐在千叶对面,神情冷峻,极为不悦。 千叶也没讲自己在山谷底痛苦的八年,更未抱怨任非凡身上的种种不是,她甚至未透露自己为何与侠刀分手,又为何转嫁了江沧海——她对于一切都坦然无畏的气度很容易影响到旁人,以至于师太也并未再次暴起表达愤怒。 在没有旁人围观的车厢内部,她对着师太示意了一下,要给对方把脉。 “没什么事。”涵古师太浑然不在乎的模样,但既然千叶表达出了关心,还是伸出了手。 随即千叶就被她体内横冲直撞的气劲给惊了一下,就这样的内府,积淤如此之重,岂止是武息,就连血液循环功能都有碍,可她不但跟个常人似的活蹦乱跳,还随随便便与人开战? “师太,您这内伤……”她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涵古师太满不在乎收回手,冷嗤:“百里渊那贱人找的麻烦,迟早还要与他再算过账!” 她目光如炬,瞪了千叶好一阵子:“对这些年你就没一点想说的吗?” 千叶也没法表现出什么情绪,语气疏为平静:“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然后她有一些犹豫:“任非凡负我,将我弃于龙鸣渊下山谷八年……错付情缘我认了,但苦儿经这多年磋磨才能有今日,自不能善罢甘休。盟主与我有大恩,师太不必再劝。” 涵古师太盯着她,眼神极为暴躁,似乎想打开她脑子看看,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来都有理,怎不见你选对过一次?” 千叶淡淡道:“没人给过我机会,要真说起来这才是我第一次选的人。” 涵古师太无言以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叹息道:“那孩子的脚疾如何?” 她的视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外头,板着脸一副大人模样的小小少年正与那条大蛇凑在江沧海身边,他座下的黑马也不知是何等神驹,竟然不惧这小龙般的异蛇威风。 “正在治疗,恢复尚好,师太不必多虑。” “郑飞鸿又为何在此地?” 千叶泰然自若:“我不知。” 涵古师太脸上的嘲弄弄得像是要凝成实质:“呵,这些男人呀……” 她目光又倏地落回到千叶脸上:“你当真不悔?” 涵古师太不是第一次见江沧海,但当时不过惊鸿一瞥,如何能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渊源? 武者之间凭武道交流,方才的交锋自然不是论高下——江沧海刀意中的大气磅礴、凛然霸气也颇叫她欣慰,就武格来说确实无可挑剔。 只不过,武格无可挑剔的多了,当年的任非凡又何尝不是万里挑一? 可这做出来的事,一桩桩又怎堪他“侠刀”之名! 千叶慢慢道:“现在又谈何说起悔不悔?师太,我只有这一个机会与任非凡一刀两断——便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盟主何等英雄人物,我并不吃亏,嫁予他我也愿意。” 话都说那么明白了,也没什么好争论的:“那就随你。” “师太要走吗?” 涵古师太翻了个白眼:“你何时大婚?” “明年开春。” “那便到时再说!” 千叶明白她的意思,以她这副暴脾气,倘若千叶说不愿意,哪怕是拼着命都会带她走,既然千叶这么说了,她就打算留到明年,待她成婚之后再走。 千叶点了点头:“多谢师太。” 涵古师太斜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到底闲不住,随即又跳出车去寻式微看他的脚。 千叶坐在车中沉默片刻,才长长地舒出口气来。 悄悄把绷紧的神经放松,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绽,若没有读心术,可怎么得了! 这也给了她一点提醒,她是不信侠刀已死的,既然他终究有一日要重出江湖,她就得想想应付他的方式——尽可能接近原主本身她做不到也不想去做,毕竟扮演得再像都难瞒过枕边人,原主与侠刀既是有情人,又在山谷中日夜相处,对彼此的了解必然极深,若非一锤子将侠刀钉死,就必须考虑尽可能少露出破绽。 千叶幽幽想着,还要再收集一番他的情报,越细越好。 …… 涵古师太的到来,最疲于应付的应当是江宇——她永远有一堆看不顺眼的事要寻别人麻烦,找茬找得江宇痛苦不堪,偏偏碍于她的身份,他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本来还有个倪虹衣比惨,但意外的是,师太似乎并不讨厌她,偶尔还能看到两人简单交流,那股子神情并不似排斥。 于是江宇猛然觉察到,叫师太忌讳的,大概是他“义子”的身份。 他也无可奈何了。 千叶倒觉得这位便宜师父的到来给自己助力良多,至少对于西武林中某些她该“关切”的人物,透露了不少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了解得越多,她就越有信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回到洛河的第一天,涵古师太冷眼看着江沧海携千叶入大堂叫下属见礼并宣告身份,她溜达完巨大得犹如一座城池的总坛,当夜便潜入千叶房间。 千叶住处离江沧海很近,但毕竟没有住到一起,涵古师太看过这段时日,虽没有问却也有不少的疑惑,更重要的是,江沧海与千叶之间的关系,她是真看不懂。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她进去便毫不客气地询问。 千叶并没有入睡,她靠在床榻上看木妖记载下来的各种资料,天义盟这场仗并不是好打的,要接触的人事与利益关系太过纷杂,虽然决定见招拆招,但是如果有一举拿下的机会她也不会放过,这就要靠人钻营了——现在少说江沧海仍在,也愿意支持她掌握权力,那么能够抓取到什么就靠她的手段了。 她一遍一遍翻阅下面递交上来的宗卷与处理过的事务,从中琢磨对方的性格,了解对方的意图,甚至试着抓取可利用的把柄,既然武道至上,那么武道外的一切应当都可以被量化,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利益不能驱使的,这档子事,她很玩得转呀。 权术这玩意儿,想想就是叫人热血沸腾的东西,也难为江沧海有这样的魄力,说搁下就能搁下。 涵古师太就是在这时候进来。 千叶没有丝毫紧张,但她看着便宜师父缓缓叹了口气:“关于这点,师太不妨问问夫君。” 涵古师太猛地觉察到不对劲,回身一把将刚合上的门打开,月夜中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正立在檐下,离门仅一丈远,玄衣高发,眼瞳深深,腰悬一口垂地古刀,气度雄武,却内敛至极。 千叶慢吞吞合上书,放在榻上。 她下了地,也未在意自己披衣散发的模样,款款走到一边,端水泡茶。 “请。” ※※※※※※※※※※※※※※※※※※※※ 10.17 1.然后暴躁的师太就被忽悠成了第一打手(并不! 2.我终于把工作跟银行的事忙完了,早上一直在整理存稿,调节文章进度什么的,删了一部分补了一部分,不好意思更新迟了,现在准备去清评论库~ 3.啊,为了表示歉意,今天留言的送小小小小红包 飞仙31 朝夕相处, 本来就更容易了解一个人。 江沧海对她的心防越弱, 读心术就越能发挥作用, 更何况还有时不时主动施放的「异种之火」,她试验得越多,对这个技能的掌握就越熟练。 正是因为读到了对方的心, 明确知晓他向自己付诸的全然信任,千叶也愿意回报以同等的支持与认可, 真诚是最能拉近距离的事物, 警惕与试探谁都会有,毕竟是半路夫妻, 但如何化解对方心中的芥蒂构建融洽的关系, 这就要靠彼此的情商了。 千叶的情商自然没话说,江沧海身上的霸道强势毋庸置疑,专断独行也必不可少, 但他是如何折服千叶的——大约就要说到单纯的人格魅力了。 在千叶面前, 无论什么事, 在作任何决定前他都愿意先无条件退上一步, 在她意见的基础上再予以商讨与修正,这种尊重与信任所带来的效果显然极为巧妙。 所以有时候并不是天生的契合, 只是有的人叫你太过上心,一颦一笑都会叫你百般思索千般探讨, 以至于她一个眼神你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皱眉你就知道该做什么。 ……不得不说, 江沧海无师自通了与她相处最好的方式。 他也真的有这个魄力放手权柄、按捺脾性, 真正将她放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上,千叶当然记情。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再思考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有多少是利益还是说美色又或者其他什么,千叶只看结果,她觉得自己可以付出用心,所以也不遗余力倾注自己的关注——单纯只当成一张饭票她有无数的方式虚与委蛇,但将心比心,现在的她也愿意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一脉俱荣一脉俱损。 既然未成婚,江沧海自然未与她同房,但她的便宜师父入夜前来,光明正大通报求访也就罢了,偏偏是如此仓促紧张的架势,他自然会在意。 毕竟江沧海能对千叶放心,却不会将同样的信任给予她的师父。 涵古师太莽惯了,她的思路向来是“我敢做什么”,而不会在乎别人是如何想,当然,对于亲近的人,会稍微多考虑一下,但也仅仅是从“我敢做什么”变成了“我能做什么”,她觉得她可以来,她就来了。 没想到前脚跨进门,后脚那位就立在了院子里。 这是她的意识中完全没有想到的画面,对方表现出的明晃晃的紧张与看重,就叫她很震惊了。 涵古师太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个人间的感觉不对,相处模式有默契却不似一对夫妻,又见江沧海将千叶推到台面上的行为,便觉得个中一定有隐情,而且还不是她乐意看到的那一种。 废话,自己徒弟说得信誓旦旦得这次挑的男人没错、嫁与江沧海不悔,结果话说回来,如果江沧海只把她当做一个棋子,一切都是出于赤-裸裸的利益,她徒弟受得了,她受不了啊。 直到坐下来,她神色中的困惑也没有丝毫消退,护短的心叫她并没有冲着千叶去,直愣愣地就把话锋抛到了江沧海头上,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挑着眉,这种神情显得更为冷艳,更别提面上那种显而易见的几乎要呼之欲出的嘲讽:“你们玩的什么把戏?这件婚事是真是假?还是说你们存在什么协议?” “为何要将阿珂推往前台,这天义盟有什么需要她来动手的?你想要阿珂为你做什么?或者说这场婚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跑下来,直接将她的怀疑显露得一干二净。 她现在就觉得江沧海是在利用自己徒儿,而徒儿是为了某种忌惮或者说庇佑才留下,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就像当年面临魔帝逼娶,涵古师太也是第一时间赶去想要阻止,就算徒儿随侠刀走了,她也照样提着剑去寻魔帝麻烦——若是她早知道因侠刀之故,徒儿被困绝谷这么多年,上天入地也要将侠刀挖出来千刀万剐——当然现在知道也不迟,要不是不知道任非凡的下落,否则她早带剑杀过去了。 她尊重徒儿的意愿,但这并不意味她要无条件接受她认为徒儿作错的选择。 千叶眨了眨眼睛。 不知是该为对方的敏锐叹息,还是说为这颗护短之心感慨,千叶转头看了江沧海一眼,却见他也正将视线投过来。 涵古师太猛然地看到这两人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就见到徒儿笑——顿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游走,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但她果断将其按捺下来,等待解释。 千叶觉得有机会将一切摊白了说清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毕竟以往她与江沧海两人都是凭借双方默契,甚至今日之前,两人都仍在揣度对方的底线,如今彻底坦白干净,也省却了不少试探的步骤。 她以手拄着下巴,姿态闲懒,微微笑着注视江沧海,很明显地表现出想先听听他的说法。 “……师太说错了一半。” 江沧海注意到千叶的眼神,明白她眼中的趣味意味着什么,心中一动,面上却只淡淡,道:“江某还不至于以婚姻作为筹码谋取利益。” 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骄傲叫涵古师太皱起眉,冷哼:“那对的一半呢?” 江沧海眸光深深:“那一半只是事实,并非正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涵古师太要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领会到他的意思! 一半是事实,自然无所谓对错,另一半是错误,也不必多提——那么哪一半是事实,哪一半是错误? 她冷冷思考,这是承认两人的婚姻有利益的成分,但最终的目的并非如此,而是出自本人的意愿? 确实,以江沧海的地位与能量,若是他不愿意,确实也没谁能摁着他的脑袋叫他赞同一场意外的婚姻——毕竟这并不简单只是与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若要女人,这世上的女人哪个女人他得不到,他若要成婚,也并非没有比“莫珂”更好的人选! 全天下都知道东武林之主江沧海不近女色,在他对于武道的虔诚面前,其余一切都显得不太重要,即使是天义盟的权柄。 而这样一个男人,忽然决意要娶一位妻子,自然不是说对方身上的利益足够大、就能叫他颠覆一贯以来的坚持,毕竟以天义盟的盟主之尊,他想要什么不能以简单的方式得到? 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花如此大的心思,没有比这更简单的问题。 涵古师太看了眼千叶,眉宇先松后又紧。 如此绝色姿容,遇到对的人自然是锦上添花,但若遇上错的人,便是雪上加霜。 想想郑飞鸿,想想魔帝,再想想侠刀…… 她又看了眼江沧海——这会是不一样的那一个吗? “师太,”千叶缓缓接过话头,脸上带着轻笑,似乎被江沧海的话逗笑了,“确实并非是您想的那样。” 江沧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千叶见好就收,并不将应付对方的事都甩在他头上。 只能说做惯了上位者的人,耐性是有限的,也只会对着个别人施与,不能挑战他们的耐性。 千叶注视着自己的便宜师父,挑拣地将自己这段婚姻的始末以及彼此达成的默契转告给她,包括她会尝试接手天义盟并做主东武林,包括她要做的事以及想做的事。 她并不忌讳暴露自己的野心,也不在乎展现内心的阴暗面,江沧海自是不需要顾忌的,因为相对于厌恶她,以他的性子来看,他更会欣赏于她的气魄,至于涵古师太,当然会觉得震惊,但若是以后终究要怀疑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将她震懵了,叫她接受了“莫珂”身上的巨大改变,也省得百般想办法应付。 若说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当还不足以囊括她心中的蓝图。 但同样,危险与机遇并存,她玩得越大,受到的阻碍定然也会越大。 总之涵古师太彻底被颠覆认知,抱着解惑的目的而来,但是这灌输一脑袋的阴谋算计兜头就把她给炸翻了。 ……离开的时候她还有些晕。 来得匆忙,决定回去想想时走得也格外迅疾。 千叶微笑地注视她的身影消失,等这位师太反应过来,自然会替她脑补完所有她醉心于权势的理由,然后她就可以想办法将这位便宜师父派上应有的用场了。 既然送上门来,总归是要物尽其用才是。 后半程默默听着皆保持沉默的江沧海站起来。 他望向千叶的眼神从趣味到震撼,再到平静与坦然,显然某些从未听到过的想法同样在他心中引起微妙的波澜。 “夫人尽管放手去做,”他对此唯一的答复是,“一切有我。” 千叶笑起来:“妾知晓。” 转身的那刻,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所以,都到这时候了……夫君还要离开吗?” 语声轻柔带笑,如她一贯的腔调般徐缓动人,甚至是不需要看她的颜容,单纯轻轻一句,便能叫人心驰神往。 而在这样的关头倏然如此一句,所隐含的含义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江沧海停顿片刻,蓦地回首。 那绝色的美人立在屋中,神情平静,就像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 薄衫披肩,勾勒出何其美妙的姿态,乌黑柔软的头发如瀑般倾泻于身,将那眉眼勾勒得更为轻飘写意,再神妙的画笔也无法描摹出她一分颜色,再美丽的辞藻也无法形容出她一抹神韵。 最惊心动魄是那眸中蕴着的浅浅幽泉,自瞳底流转环绕,慢慢淌出最难动人的波纹。 心好像一下子就烧起来。 意识到神智忽然之间软化的瞬间,他是皱起了眉的,但旋即他就作出了决定。 “夫君啊。”她微微歪了头,又唤了一句。 江沧海伸手带上了门,回过身,停顿片刻之后果断解下了刀。 于是千叶眸中的笑意更深。 在对方底线上跳跃试探并不是闲着没事闹着玩,而是她实在是好奇自己被放在他心上哪一个位置。 就像这个人并不认为式微的残疾会有多影响他修习武学一样,痊愈有痊愈的修法,脚疾有脚疾的修法,他更多想看到的是对武道执着的追求与永不服输的信念,以及不断攀登之后创造的奇迹,而不是单纯的完美——这种思想不能说不开明,更不能说不开放——武道与妻子之间,他自认能衡量,所以他并不认为执着于刀便是绝对的禁欲。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来,他确实难以逃脱她的魅力。 这种动容,并不止是因那无与伦比的面貌与防不及防的媚术,还源于思想与灵魂。 这样一个男人,她有什么理由放过。 ※※※※※※※※※※※※※※※※※※※※ 10.17 1.大小姐:当睡则睡,毫不犹豫。 2.啊,终于进入熟悉的节奏了~ 飞仙32 “娘亲娘亲——” 式微控制着轮椅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娘亲你快来看啊小金这是不是要冬眠了——” 猛地绕过折扇式的围屏, 然后毫无预料地僵在原地。 猝不及防间放大的瞳孔要凝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缩, 他本能地将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摁回去, 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甚至要是镇定自若地转动轮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原路返回——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得多,就像是有火焰在背后死命地烤, 落后一步就会被烧死那样。 普通的二套间,外堂与屏障隔开的内室, 虽说摆设不多, 宽敞内敛,但到底只是短短的一截路。 式微却觉得每一步都艰难沉重得像是吞噬人的泥沼, 直到重又见到外面的天日, 并且身后这扇门被关上,他的心脏才慢慢落回到原有的位置。 江宇与他一同前来,只是没什么焦急之心, 走得就要缓得多, 慢悠悠似闲庭信步, 还未走到檐下的台阶见他倏地又闪出来, 神情还挺古怪,不免讶异:“怎么了?” 式微直勾勾望了他片刻, 小大人似的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既似忧愁, 又像是无奈, 还有几分恍然大悟:“先走吧, 再看看小金去, 回头来。” 江宇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式微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宇哥啊,别人的奉劝还是乖乖听得好。” 口口声声叫着“哥”啊“叔”啊,瞧着像是极谦逊极懂礼貌的模样,但要知道,这位小公子的语气可素来与尊敬无关,骨子里的霸道强势简直和义父如出一辙,甚至因为年少气盛,又有继承自他娘的聪明才智,刁钻起来无比难缠,偏执顽固的时候更加令人头疼。 真要说起来,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式微与义父却出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极端相似,只能说大概是式微年纪尚小,再加在封闭环境下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性格的可塑性比较强。 江宇倒也没什么反应,凝神观察,嗯,有些熟悉的气息…… 片刻后猛地瞪大眼睛。 与式微的视线再度交汇的,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眸底深处那种游离的微妙情绪,江宇深吸一口气,克制道:“……那就过会儿再说。” 两人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自此间消失。 如此大的动静——江沧海几乎是在滚动的车轮轧上石阶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然后就见怀里的人眼睑微微一动,再一动,紧接着又密闭合缝。 他控制不住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然后就见千叶毫无预料睁开眼睛,直身坐了起来。 墨云般浓密又柔软的头发遮蔽了赤-裸的身躯,静止的模样就像画中迤逦而行的美人,鲜活的姿态被定格在了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迷幻。 她微微侧着脸,眼瞳像蒙着一层轻浅的雾气,迷迷蒙蒙,叫原本黑白分明的清透都染上了朦胧,神情极为迷惘,仿佛置身于一片空茫之境,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浑身上下都弥散出异样的无辜,可是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明明轻描淡写,却有着勾魂夺魄般的魅力。 直教人油然而生无穷的爱怜。 千叶伸出手捏了捏额角,满脑袋还是满脑袋昏沉的睡意,记不得自己是因何醒过来的,也忘记了自己方才想到的是什么,她无力地眨了眨并没有多少焦距的眼睛,把身体往边上一躺,自然而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眼皮重得好像有一穹宇的乌云压在上面,困倦叫迟钝的脑神经收束出一种隐约惊悸的痛楚,但浑身暖洋洋的,像是一种类似于婴儿团在母亲怀里的安全感。 嗯…… 竟然是安全感? 她的安全感不应该是临绝顶的权势么? 庞大浩瀚的海域,狂风暴雨,惊涛拍岸,每一层骇浪卷起的都是惊人的水波,每一道暗流吞没的都是能叫人窒息的漩涡,而她蕴在那无边无际的海洋里,从中领会到的竟然是安全感。 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那个紧实柔韧的胸膛。 记忆影影憧憧,并不清晰,只记得大约天还未亮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这男人提刀出去了——大概是到点练刀,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仍旧凝聚着未散尽的冷峻气势。 武者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挺好。 意外的是,就连这些无处不在的危险与压迫感,都叫她适应良好。 千叶就是在这种温暖到甚至觉得有些“幸福”的心境中,剖析自己的思维与自我意识——千错万错狗比侠刀,别看她好像活得很滋润,绝谷中的八年对她来说还真成了个心理阴影,无数次的崩溃与振作就像一个不断摔碎又修复的工艺品,手法再完美,到底还是会留下裂痕——“开门杀”对她精神造成的惨痛后果她得用多少时间去修复都说不清楚。 她本能地抓住江沧海作为情感转移对象与阴影突破口,但在心理的层面,这又会造成新的隐患…… 唉,千错万错狗比侠刀! 千叶的意识越转越清晰,好半天她才睁开眼来看了江沧海一眼。 …… 按理说,小金是不会冬眠的。 在那龙鸣渊下的绝谷中,不知是因为四季不分明、蛇窝所处的地形奇异,还是灵蛇本身的习性特殊,又或者奇花的某种作用,反正小金它们整年活动自如,除了那只大得离谱的雌蛇,其余蛇并不会陷入冬眠——而且雌蛇的沉睡也不能说是冬眠,都养成了这等气候的异兽,在天地作用的压力之下,要想活动,负担更重,消耗更大,因此绝大多数时间都陷入沉睡也是难免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坛北面除了马场外还有原野有山地,一片较为原始的林子,并未经人工改造破坏,第一日抵达的时候小金已经载着式微到处去溜达了一圈了,就像是划分领地一般占了地盘。 没有人比与蛇心意相通朝夕相处的式微更能觉察出来小伙伴的变化。 行动越来越迟缓,溜达越来越懒惰,这还是较为表面的,小金连进食都少了很多,从早到晚地晒太阳,从晚到早地晒月亮,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千叶去看小金的时候,小金并没有跑很远,就懒洋洋盘在演武场里。 围观之人多得堪称人山人海。 本来这么条大蛇就足够惹眼,被戳破这还是传说中的金目王蛇后,更是叫人兴奋,再者,蛇背后还附带的两位,一个是天义盟新的“小祖宗”,一个是能叫盟主松口娶为妻子的存在,如何不叫人好奇? 而且看盟主的意思,并不仅是单纯将那位当做“家眷”,这就足够触动不少人的心了。 天义盟的女主人,分享的自然是她丈夫的权柄,鉴于夫妻一体,这还将是绝对不容忽视的声音。 千叶出现的时候那些攒动的人头几乎在瞬息静止,现场堪称鸦雀无声。 “娘亲!”式微看到她先是眼睛一亮,然后不知怎的神情就有些扭捏,悄悄移开视线道,“娘亲你快来看,小金这是要冬眠还是生病了?” 千叶并没有理会来自四面八方各异的视线,绕着小金走了半圈大致检查了一下就找出了原因。 谷外的气候还不至于就这么轻易改变小金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性,真正叫小金发生变化的其实是蛊化。 之前她为了叫式微与小金之间更具备默契,既起到威慑的作用,又增加式微的安全性,无论是喂食还是掺和的药草里都有些炼蛊的影子。 “是好事。”她没有解释得很清楚,只是下了个论断。 “类似冬眠,持续的时间会长一些,”千叶慢慢道,“会蜕几次皮。” 式微眨巴了一下眼睛,敏锐地觉察这几句话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意思:“小金它……” 千叶注视着他,眼神很柔和,还有些近乎于尘埃落定的笃然。 式微猛然间就明白了。 想要在武道上有所发展并不是简单的事,就算有足够的天赋与资质也不行,式微已经七岁,要想赶上别人的武学进度必须要耗费比别人多得多的时间与精力,所以很多的事,他并不是学不会而是没法学,而他的娘亲决定为他将那些能提供必要助力的事完成。 小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猜不到,但他想那一定是他娘亲想要看到的。 式微觉得这也挺好。 …… 在那个窥探到某种隐秘的清晨过后,江宇有好一段时间挺别扭的。 就像是从未意识到,自己所熟识的人还会有这样的一面——明明是挺正常的事,但就是因为主人公是那两位,于是觉得何其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不管是对义父还是对夫人。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对这种尴尬彻底坦然,因为他已经顾不上了。 原以为对于千叶的了解已经够透彻,甚至还保留了一定的更改余地,但当她火力全开大刀阔斧地切割天义盟之时,他所见识到的还是颠覆了他的想象。 一个女人——明明只是一个女人,竟然能如此强势如此狠厉! 那么绝伦的美貌,惊心动魄,我见犹怜,叫人一见就恨不得据为己有,珍藏起来不要所有人看见,如同名贵的宝物,稀有的珍奇,无论哪一点都不应该出落得这般叫人窒息,就算江宇能窥探到她眼中的某种野心,但也觉得,毕竟是一个女人,有再多的心计与手段,也应当依附在他义父的身后,手段也要更为缓和一些…… 他完全想错了! 在江宇看来,要得到天义盟的权势,必须收复上层足够的力量才能推动这个庞大的组织,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就算是义父嫡系的势力也有它固有的利益划分,连义父的权威都不能等闲动摇这种结构,所以,最适合千叶走的路应该是一步一步的蚕食与吞并。 不,大概是觉得这种做法太没效率,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那么做,她甚至不在乎天义盟原有的构造原有的秩序是否会崩溃,或者有绝对的自信就算它崩溃也能在第一时间重新塑造,她直接提着义父这把刀当头劈下,头一步就是典型逼宫式的绝杀,这谁扛得住啊! ——而义父竟然会允许她这么做! ※※※※※※※※※※※※※※※※※※※※ 10.19 1.很好,确定了江沧海的容忍度之后,立马开干。 2.那些说我卡肉的,现在满网拉灯,还想有车? 3.中午回评,并且收拾这几天的留言,明天继续给上墙~ 飞仙33 开场便是雷霆手段, 这玩的是何等的心惊肉跳? 不是威胁, 不是恐吓, 直接砸脑门上的就是纯纯粹粹“不服即死”的恶意,她根本不在乎杀多少人,不在乎杀的是何等重要之人, 不在乎自己的做法会带来何等糟糕的崩盘效果。 但盟主竟未阻止她的任何行为?! 天义盟最可怕的人毋庸置疑是江沧海,最霸道强势最一言九鼎的人也是江沧海。 天义盟在东武林的盛世是他开创, 这个庞然大物以江沧海为脊梁, 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是他一力扛起,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能倒, 一旦他倒下天义盟的辉煌便不复存在, 于是所有人也明白,他就是天义盟的皇帝,东武林的主人, 没有人会违背他的命令, 也无人敢逆反他的决策。 在这样一个专断独行不喜反对声音的盟主旗下, 总坛的纪律与规矩自然极为严苛。 残暴恐怖算不上, 丧心病狂也搭不上边,毕竟江沧海本质上还是个愿意讲道理的人, 但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心性确实是足以叫人窒息——能承受得住这般层出不穷霹雳风暴的人,不是深受江沧海信任的, 便是有足够的能力与手腕坐牢身下位置的, 若非擅长钻营的人精, 就是铁打实的骨干, 这样的人随便拎出一个就难缠至极,更何况现在还有一窝? 但哪怕个人素质极端出色,江沧海的高压与苛求也绝非一般人能顶得住,叫那些人在密不透风的强压之下还能松一口气的理由,大概也就是他的权欲之心并不浓厚了。 他看重的无非是他牢牢掌控着天义盟的这个事实,是所有人皆臣服于他誓无二心的情状,能叫他燃起欲-望的,永远是攀登更高峰不断自我提升的野心,而不是自己曾得到过并且已紧握在手中的事物。 这意味着在他限定的范围之外,别的人尚有不少空间可以自主。 鉴于背景是整个天义盟,就算仅是一小块空间依然蕴藏了足够太多人安心蛰伏的利益。 千叶所做的,还不仅仅是动摇别人的蛋糕,而是釜底抽薪,拔本塞源,彻底掀翻整个台面! 江宇自己想得好好的,怎么都觉得她总该等到明年开春与义父完婚之后,有了真正的盟主夫人之名,再扯着义父的大旗名正言顺地插手盟内事物——整个过程大概不会脱出他的预料,先尽可能争取支持力量,然后慢慢蚕食剩下的反对势力…… 怎么想都会是何等明谋阴谋、机关算尽,若说风云变幻、地动山摇也有可能,他脑内都能构思无数激动人心的好戏,倒不是说为参与这场变革而激动,而是作为旁观者自事不关己的戏码中领略到的乐趣。 但完全没想到,她就根本没按套路来啊! 哪里需要过多算计? 哪里需要谋略暗行? 她分明借着义父的刀直接当头劈下,毫无章法,没有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斩碎所有的险阻! 她根本不怕原来的秩序崩溃——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想看到旧有的一切坍塌,然后在废墟之上重新构建她理想的国度;她也无惧掌控不住局势,敢在江沧海面前肆无忌惮地掀翻整个天义盟,必是有强烈的自信才能叫她如此放肆,必是有极大的宠信才能叫江沧海许可。 可她能做到吗? 毁了一切容易,重建是件何其艰难的事! 这天义盟耗费了十数年的时间堆叠起来的一切,她想用这短短数月时间构建出一个新局面,她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吗?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就算是扶云城莫氏的大小姐,生来就比大多数人更高贵,名满江湖的也只是她的绝色姿容,就算再聪明也仅仅是一个女人而已! 而盟主是真的愿意陪她玩这样的游戏?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痛骂红颜祸水,在腹诽盟主不近女色倒还好,为美色所惑之后照样昏了头——刀砍在别人身上,还仅仅是有危机感,而砍到自己身上,毋庸置疑会感觉到痛。 千叶并不是砍一刀而已,她裹挟着万钧雷霆轰然降临,从一开始玩的就是致命的游戏。 江宇甚至怀疑她手上已经列好了名单,哪些人可以杀,哪些人需要留,哪些人必须打服,哪些人废物利用,哪些人毫无价值,哪些人可以儆猴…… 可怕的是,这一切,竟然是义父默认的。 因为极其顽固不驯之人,义父甚至会亲自动手帮她解决。 最叫他胆战心惊的不是夫人的魄力与狠厉,而是在义父眼中,够资格保下的并不多,其余的一切人都是可替换的消耗品。 …… 涵古师太的内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有奇花这等神物为药引,别说这些不好治的内伤了,连陈年的积淤都清了个干净。 短短数日里,发生在天义盟的一系列叫人眼花缭乱的变故,是她都难以想象的颠覆与可怕。 而当这一切的主导者都是她的徒儿时,她更觉得这世界不真实起来。 千叶敬畏生命,但并不忌讳杀人;她主张以理服人,但更擅长省事的威慑与恐吓;她欣赏生机勃勃纷纷繁繁,但在她的领域里一切都必须井然有序;她对一切美好道德的事物都报以赞同,但前提是在她站立在这些事物无法干涉的位置上。 ——说到底还是以自我利益为基础的观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以她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人。 这种形象就与原主“莫珂”大相径庭了,曾与之朝夕相处熟稔之至的涵古师太当然会怀疑,但是对她坎坷惨痛的人生与绝谷中围困八年先入为主的师太,不仅没有来质问她,反而自己脑补出了足够的解释,深恨任非凡的残酷无情,以至于彻底摧毁了徒儿的安全感,叫她变成现在的模样。 除了爱怜没有它感。 这种控制不住顺从她的爱怜,结合素来的护短与偏袒,叫涵古师太这样的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帮手。 毕竟千叶现在唯一担忧的,也仅仅只有式微的安危。 没人敢以武力动她,毕竟她身后就站着江沧海,她做得再狠,只要江沧海存在一天,就没人敢对她刀剑相向。 而如今小金被蛊化作用影响,懒得没法动弹,式微的安全她完全不觉得凭江宇等人就可以保证,而有涵古师太在他旁边,她便能彻底放下心来。 全盛时期的师太,就算不能在天义盟中横着走,要对付一些明争暗斗之下的“意外”与“事故”也绰绰有余。 她这暴脾气,关心的也就是一个千叶一个式微,旁人又与她何干?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没被她顺藤摸瓜拽出罪魁祸首还好,一旦循到蛛丝马迹,她可以能提剑之上打上门去杀上一个来回! 那日半夜上门质问千叶与江沧海什么关系之后,她已经模糊知晓千叶的野心与算计,因此后来她做那一切的时候她就没再问,反倒是有时听到式微问他娘。 “娘亲,你想看到怎样的天义盟?” 千叶做的一切就都没有对式微隐瞒,她并不在乎他年龄,或者说她觉得他能领会——在式微学武之余,唯一还坚持的课程便是这个了。 她的回答是这样的:“高效、秩序,稳定性,更高的容错率。” 天义盟既然掌控着整个东武林,只凭武力威慑就是最下层的做法,政治经济民生甚至是思想领域绝对的统治,才是确保天义盟能够安全换代——而不是江沧海一去就必然崩溃的现状。 她更不想将权力仅集中于寥寥数人手中,现在是江沧海积威可怖,天义盟又是处在东武林顶端,无人敢叛,既然东西武林迟早要打一场,她就必须保证任何条件下它的持续运作。 既然现在的天义盟她整个儿都看不惯,那不如在这个基础上推翻了重建,反正地基打得很牢,她要做的也就是搭建与重组,在江沧海帮她横扫了面前阻碍的前提下,要做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江沧海为何会愿意? 他不怕天义盟千疮百孔自此崩溃? 还是说真的如别人所说的被千叶迷昏了头? 不,只是对自己看中的人付诸了最基本的信任而已——他立足山巅,自恃就算天义盟荡然无存,他也能再度构建出一个新的天义盟,那又何妨叫千叶尝试一番? 对于足够专断自我的人来说,人心这种事物,一文不值。 “但是娘亲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式微并不会指责千叶的手段简单粗暴,他只是很好奇娘亲完全可以做到面面俱到——或者看上去皆大欢喜,“娘亲如此急迫,是为了什么?” 确有如此,先搞定天义盟,她才可以放手改造东武林。 江沧海真正的心腹明了他的心思,不会跳出来,她也愿意成全他们的忠义;那些识时务懂境遇的,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所立足的位置不可能动摇,手上的权势就算暂时不在,换个名目还会交到自己手里,她也欣赏他们的聪明机警;真正需要开刀的,仅是些看不清现实又自视甚高的家伙。 这个工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千叶摸摸他的脸蛋,柔声道:“苦儿,你想与盟主站到一样的高度吗?” 式微浑身一震,猛地睁大眼睛。 站到一样的高度既可以指武道,又可以指权势,而他好像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眼中游移不定。 “你要记住一个道理,”她轻笑道,“铁血是为了之后的施恩。” 这一年天义盟的寒冬,极为难熬。 ※※※※※※※※※※※※※※※※※※※※ 10.20 1.憋急,我要快进写武林跟狗比侠刀了 2.前几章整理了下,上墙留言依然额外给红包~有时候红包要发漏了记得告诉我啊 网友:前世今生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17 10:33:58 所评章节:88 突然在想,这个世界原本的走线怎么样 网友: holy 发表时间:2019-10-17 10:41:17 同好奇...... 网友:闲发表时间:2019-10-17 12:20:35 我猜是女主死了,式微被蛇救下活了下来,后被任江海收为义子,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0 08:24:02· 哇,大家都好懂哦,这个可以提上番外!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17 10:59:57 所评章节:88 大大忙完三次元了呀,撒花, 千叶这一世是个黑洞女孩儿,所有人都会拜倒在她脚下,感觉任非凡是没脸追究莫珂的变化的,他有脸质疑吗?他最后的结局不会是和谢二一样吧,在结局的时候说上那一句,挺凄凉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0 08:27:16· 大事忙完,但还是好忙啊工作……没小谢辣么惨吧,但是对任非凡来说,一辈子困死出不来也是挺痛苦的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18 09:13:23 所评章节:89 他们什么时候会喜得贵子啊,婚前还是婚后啊? 睡了后更无法逃离了啊,沧爹陷落得很快啊,美好的肉=体嘎嘎嘎~ 字数太少了啦~ 每天都在苦苦等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0 08:28:56· 当然是婚后,很多年了,式微再大点,我也想要字数多一点……唉 网友:紫色落雨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18 09:15:19 所评章节:89 要是其他的女主,我会觉得是女主吃亏……但是,这个女主好帅气啊,她和别人发生关系完全是女王临幸侍妾的既视感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0 08:29:37· 擦汗,合适的时机发生合适的事…… 飞仙34 天义盟洛河总坛发生的巨大变故, 要直到尘埃都基本落定了才逐渐流传开去。 她知道时效的重要性, 什么事情只要一拖就会产生无穷的变数, 于是压根没想着要十成的把握。 甚至在确定完江沧海的态度与想法之后,三四分胜算她就直接动手了——毕竟整个天义盟的运转她已经基本明了,对这方棋面应该如何布局如何落子的设想, 也已在她脑袋里摆放复盘过无数次,大部分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她更是有所准备, 剩下的见招拆招也就罢了。 千叶第一时间控制的就是情报部门与长老会。 其实有关情报这部分大多数的势力都捏在倪虹衣手中, 也算是她经营多年、其他人又鲜少能染指的筹码,因为她在盟主面前颇有几分颜面, 等闲有谁敢去动? 但现在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倪红衣对千叶又爱又恨,憎恶地快要发疯、又控制不住地对她言听计从,然后再纠结再狂躁, 千叶一句话下来还是得乖乖奉上, 唯恐她不懂运行甚至还给附带了免费的助力。 所以最主流的命脉被千叶掐死之后, 再拾掇别的细节就简单了。 有江宇等人为她背书, 天义盟的人际关系她已梳理得很清楚,哪边可以放心、哪边需要警惕也都划分细致, 威慑与恐怖手段双管齐下,也不在乎撕破脸将一些关键位置的人控制住。 在此基础上, 只要再扫掉两边联系的通道, 让武林上的重要情报只能单方面自外向内流转, 也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 些微风声漏出去她不管——大概是从没有人像她这样玩过,又因为江沧海积威甚重,有太多人不敢表态仍在观望盟主的动向——以至于竟造成了总坛翻天覆地、东武林还照常运转且无所知的奇观。 至于长老会,作为盟主之下最紧要的地方,里面的人无论哪个拎出来都比较棘手,江沧海敢在大部分事务面前做甩手掌柜,对这些人的信任程度自然毋庸置疑。 不过千叶天然占据着最有利的优势,其余人是下属,而她是妻子——生死与共是下属的天职,以江沧海站立的位置来看,俯视得多了产生的心理距离也不少;而妻子,荣辱与共、并驾齐驱的那种,要以平视与尊重的角度相待的——两相比较,亲疏就不用说了,所以怎么说枕边风可怕呢。 江沧海以“义”治下,按理是不会做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事,但毕竟是绝对的上位者,与他讲“义”,到底是要排在“忠”之下。 江沧海眼中黑白对错分明,他的思维路线也无比清晰直观——既然忠心耿耿,那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决策,也就能担得起他的义气;倘若身有异心,打着各种旗号试图反对他的决定,那他也不在乎损失几个得力助手。 反正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当某位不服输、认为自己对天义盟功劳甚大,公然上蹿下跳的钉子,与他背后的一系列支持者,被千叶连根拔起且无一遗漏之时,这些被宰掉的鸡已经足够叫人噤若寒蝉。 盟内上下对于江沧海的心性应该是了解得极为透彻,因此初时的群情激昂在杀鸡儆猴的流程之后,不是偃旗息鼓保持观望,就是暗中推力等待千叶的知难而退…… 然而并没有。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天义盟已经被她搞到多糟糕。 而且她的作为越多,越叫人忌惮。 雷霆手段铁血作风还不是重点,对枝节末梢的掌控竟然与对中流砥柱的谋算一致,才是她真正叫人胆战心惊的缘由所在——根本不用想着什么侥幸,再偏门的角落也不用期望她会遗漏,她对于人心的把控之准确,对于思想的设计之全面,叫人匪夷所思。 要说她暗中谋划数年一举实施倒还有积分道理,可想想她才来遇到盟主多久啊! 窥一斑而见全豹,仅仅是她表现出来的一角,所有人都肯定她会是个比江沧海更恐怖的主事者,但互相看看,又只能按捺下来,毕竟谁都不想伸出脖子挨盟主的刀。 这种从心的打算正中千叶下怀,事实证明凡事凡物只要进入她的节奏,就别想再逃脱她的控制——在其他人焦头烂额没头没脑的时候,她终于镇定自若、慢条斯理地开始实施规划步骤。 …… 这个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的时候,很多人并不觉得春光的到来有多叫人开心,甚至心酸得差不多要落泪了。 随着天义盟盟主江沧海的真正婚讯传遍天下的,是整个东武林日新月异改变的动静——事已至此,很多情报自然没法隐藏,有几分能量的人自然能窥探主导者是那位传说中的盟主夫人——天下为之震惊。 没人知道天义盟内部发生了怎样一次痛苦的变革,脑袋在刀尖上转了一圈又重回脖子的感觉没人想再体验,再加上千叶深谙铁血与施恩并行的策略,打一棒给颗糖的手法玩得炉火纯青——甚至她都不需要给糖,仅是对着你笑一笑,所有的怨恨都会随之抛到九霄云外。 鉴于盟内“被参与”变革的人对此皆讳莫如深,分配到新位置必须努力去适应新规章新纪律的人、又没这个闲工夫多加置喙,于是在外人看来,整个天义盟上下都跟魔怔了一般,承受这样的磋磨,竟然还没脾气到了极点。 对于千叶来说,时间紧迫,她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安排在恰当的位置上,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原则她运用得很巧妙,确保所有人都有事做,确保一切都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式运行。 江宇觉得,在这样头顶悬剑身踩独木桥的压迫下,最后还是没人造反——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位做起甩手掌柜来,比义父还要厉害得多——相比较她初初的狠戾妄为,她放权放得大方纵意,对于高层来说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了。 人性本贱,被她一张一弛玩弄于股掌也免不了。 本来的天义盟因为组织庞大机构累赘,不该紧密的紧密,不该松散的松散,而且难免存在职权不清遇事难决的情况,她在中央集权的基础上,将整个上层群体划分出了极为细致的部门,确定好了职权。 看似比以前要麻烦得多,但由于权力结构清晰、职能分配合理,真正运行起来极为高效。 人的适应性是很高的,确定没办法摆脱千叶的控制,在她的领导下又不是太难熬,也就慢慢认了。 不过最苦大仇深的要属江宇本人。 当千叶将天义盟搞得一团糟之后,按理说接下去就得劳心劳力收拾这一局残棋,但她丝毫不觉得紧张,因为先前顺手调-教出的两个人已经足够独当一面,现在不甩手更待何时? 被器重的江宇整个人差点忙到崩溃,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上了贼船,但所有人都为他深受夫人信任侧目而视,包括倪虹衣——天知道倪虹衣得到的任命压根就不比他少,但因为双方侧重的领域不同,倪虹衣是游刃有余,而他担负的事务极为繁重生涩。 千叶压根是拿重新构建天义盟来作为题目,验证他这段时间所学的成果,何其丧心病狂! 一下子将操作天义盟运行的重担直接压他肩膀上,根本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放完了柴点着了火才告诉他要去做什么,这叫做了那么多年咸鱼的江宇根本无力吐槽。 更没办法拒绝。 让这位夫人看上眼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但这个时候撂手直接面对的是义父与她的双重失望,他还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满嘴巴的血都来不及咽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所谓高压带来高效率,江宇的突飞猛进的能力是自己都没想象到的事。 “你可以什么都不会,但你要学会用人……” 千叶详细地给式微解释自己的每一步动向:“收拾天义盟还是比较简单的步骤,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这还要麻烦的事。” 她叹了口气:“重新勘测地图,划分区域,测量人口……东武林的变革要做起来要难得多,这个世界毕竟是武林当道,那些门派……” 她轻笑了一下:“盟主脾气太好,给了底下的门派更多的自主权——因为太自由,所以总是不太听话。娘亲的脾气就要差多了……不愿意听话的话,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千叶在天义盟中组建了一个新的组织,随口取名为“文渊阁”,然后在东武林发榜求贤。 她需要纯粹的文人,再不然就像江宇这般还有调-教空间的家伙,江沧海的所有义子她筛选了一遍,发现基本只能充作打手,能拎出来主事的实在是少,她就打算先招些有资质的然后慢慢培养。 除此之外,她关注度最高的就是生活条件了。 她将盟内掌管的匠师们集合组成了新的部门,同样随口取名“天工阁”,然后从衣食住行各方面开始改造东武林——先民生后思想,双管齐下,顺便借此塑造天义盟的新形象。 非皇朝却施皇朝之举——毕竟天义盟的先天条件太好了,不改变统治方法她实在心痒。 千叶对式微讲得很明白:“苦儿,娘为你留下了足够的施恩空间,但能抓住几分就看你自己的了。” 死老公发大财这种暴富方式随时都会落她头上,她知道江沧海对于武道巅峰的执着,在确信她能够掌控天义盟之后,他随时都会去挑战那些久负盛名的“老妖怪”,刺激玩多了难免会翻车。 心理阴影没解决之前,她当然不希望江沧海出事,但习惯未雨绸缪的她总得做好应有的准备。 开春,且不论新出关的江荣看到如今的天义盟是怎么个感受,千叶与江沧海低调完婚——这日子不太凑巧,莫氏恰恰在这时候派人前来,据说来的还是“莫珂”的亲兄长,千叶拒绝出面,前去招待并送客的是式微。 时间过得飞快。 武林风起云涌,侠刀却依然下落不明,东武林的形势走向越来越往奇怪的角度偏移。 式微十岁的时候,再度进行了一次矫正手术,恢复良好,看上去已与常人无异,但总体说来仍是个无法避免的弱点。 于是在式微十一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弟弟。 也正是这一年起,他正式踏上掌权的舞台。 ※※※※※※※※※※※※※※※※※※※※ 10.21 1.大小姐不在乎生不生娃,只要需要 2.没什么感性的层面,爱你所以给你生孩子什么的,不存在的,因为盟主亲生子的出现能让所有人放心,所以她就生了,而等到一个小孩子长成前式微有足够的机会做更多事 3.要相信大小姐的教育,不会出现什么兄弟阋墙的糟事儿 飞仙35 式微的脚经过矫正手术与长期的正骨修复——与天义盟突飞猛进的外科医术相对等的, 便是畸形对于他越来越小的影响。 当他步入发育阶段, 而骨骼生长的偏差仍旧在可控范围内, 这已经宣告他的先天脚疾基本治愈。 其间,式微服下的类似于奇花的天材地宝无数,鉴于千叶为治江荣血毒研制出来的丹蛊正好可化解药中毒素, 这条捷径足以弥补式微在绝谷中荒废的七年,被强化的身体之坚韧紧实岂止是同龄人中佼佼, 连江源江浩这一些人都等闲不敌。 有这样的基础, 再加上本身的天赋资质,式微于刀道上的修习已经堪称事半功倍了——千叶又给了他无与伦比的资源, 江沧海更将他带在身边, 时时教导不懈指教…… 式微既窥探到武道巅峰的风光,本身又具备了一定的武学素养,他有足够的心智与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 千叶从来不会干涉孩子的任何决定。 是愿意孜孜不倦在武道上探寻摸索不断向前也好, 还是说有更大的权欲想在这江湖主导风云也好, 她都无比鼓励。 一来“破碎虚空”是何等虚无缥缈的事, 即使是江沧海, 她也认为他的希望渺茫,式微确实有比别人更容易达到巅峰的可能, 但老天爷又在他出生为他设置了比旁人更多的难题,如果他有心突破险阻也要见证沿途风光, 千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条创造奇迹的道路。 二来她自己资质有限, 没法于武道中得到多少成就, 她从自己的眼光来看, 觉得权势也很有意思,主宰天下的命运更有意思,都是过一生,风起云涌波澜壮阔也未尝不可。 所以她不遗余力给孩子创造最好的环境——就算孩子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没关系,反正她就是一个无条件溺爱孩子的娘。 为此,综合式微的理想与处境,天义盟的现状与发展,以及江沧海本人的思想与心理,她毫不犹豫生下了又一个孩子。 生不生,生几个,甚至是生男生女,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控的,既然非生不可,她的首选自然是男孩。 男孩更适用于实现目的,更容易切断牵挂,就算麻烦也多,但比起一个有可能继承她容貌却无她心性的女孩,她便觉得,男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好得多了。 为了这个孩子,涵古师太甚至专门来寻了趟千叶。 这些年涵古师太并没有离开,无数次暴躁地喊着要走,但由于各种各样的状况与层出不穷的变故,到底还是没能走得了。 天义盟当然没有值得她留下来的理由,如果她只能确定江沧海是一个可靠的寄托,那她还会替千叶担忧一下,恐男人变心恐英雄末路,但当她发现千叶所掌控的权势足以成为她自己遮蔽风雨的大伞,她对千叶就彻底放下心来——但她不放心式微。 涵古师太与这天义盟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式微所处的位置极尴尬。 继子之身,随他娘改嫁过来时已七岁,并非长在盟主膝下,重点他还是侠刀亲子,在不能确定侠刀生死的前提下,他的身份就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孩子亲生父天经地义,谁都不能保证式微对盟主、对天义盟有足够的忠心,又怎能怪别人不对他倾心相授——这种尴尬的身份,还不如义子来得干脆利落。 涵古师太几乎将自己的精力都耗费在了他身上,鉴于她看不惯江沧海的霸道强势,又自觉千叶这个徒儿已经彻底走歪,怎么可能不担心式微的成长,于是见缝插针地为他讲解佛门心法与经典,用自己的方式指点他教育他,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不可谓不多。 只能说,不愧是千叶的孩子,继承了太多她的思维她的处事方式,堪称与她出落得一般模样。 涵古师太清楚式微的野心,也知道小孩子有多顽固,既然没法改变他的想法,只能拼命全力叫他少走点弯路,叫他能直接达到目标——本来千叶所作所为确实是处处为他考虑,但她再度怀孕生子这个操作就着实叫人窒息了。 成婚数年没有动静并不叫人意外,她毕竟已有个式微,以江沧海对她的尊重与对式微的爱护,没人比她站得更稳当,江沧海更不是非要一个亲生子的人,所以她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平衡? 涵古师太对此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好奇了,而是真切的不解与愠怒,她从来都不会克制自己情绪,所以直接冲上去表达质问了。 当时离孩子出生还未多久,师太进门的时候发现并不见婴孩踪迹,她的徒儿正倚着床榻翻书,披头散发,素色衣衫,神情泰然自若,面容也未有丝毫憔悴之色,甚至来说,这等颜貌比起以往来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纵是慵懒随意也自有一番动人之色。 她抬头轻飘飘落在涵古师太身上的一眼,竟连师太自己都控制不住心神摇曳。 然后就见她笑了笑。 柔和的笑容,清浅得就像是水拂过水面的波纹,这挑动的还不止是旁人的视线,而是深不见底的心湖,若非清晰得知晓这绝色的姿容之后,是多么工于算计擅长谋略的灵魂,转眼就能将人坑得尸骨无存,便无论如何都会放任自己沉浸入这般美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陡然意识到,为何如此多的人因她而神魂颠倒,却不敢多进一步,多看一眼。 千叶笑到便宜师父端不住心头那股气,冷着脸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她解释为止。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暗藏的算计供认不讳,并不想隐瞒师太也无需隐瞒:“这个孩子来得很有必要。” 她慢慢说道:“师太,天义盟如今在我手上没错,但苦儿想要得到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心,我有我控制的方法,我能叫人臣服,但我不能摁着人脑袋叫他们臣服于苦儿——苦儿必须找到他自己的办法,否则就算我为他扫清一切险阻,将天义盟强行交予他手上,迟早这也会是一盘散沙。” 涵古师太拧着眉:“这与孩子有什么关系?” 千叶又笑:“因为我需要给苦儿一个足够叫他站到高处的理由。” 这几年他确实在逐步接触盟内的事物,在熟悉新天义盟的运作,但如今盟内与东武林在各种领域皆息息相关,要掌握某一方面容易,要面面俱到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想江宇她针对性调-教了多久,又将他逼上台面锻炼了多久? 这还是江宇彻底放弃武道求索,除工作之外在各种杂学上乐不思蜀的结果。 式微在武道方面正处在积累经验的阶段,所以他有精力转往权术,但人心不是你要就能给你的事物,他要不想苦苦钻营收拢人心,便需要如她当初那般的特殊手法。 只是她因为身后站着江沧海,所以可以走威胁与恐吓的捷径达成目的,但式微没有,千叶给他留下的“施恩”道路可以叫他得到广泛的认同,却不能令他取代她。 因为这世上多得是觉得血缘才是判定一切的根本的家伙,式微并非江沧海的亲生孩子,这就足以叫那些自恃为天义盟“正统”的人,判了他的死刑。 “也算是当初留下的隐患了,留下那些人再用,确实省事不少,但也错过了排除异己的机会。”千叶说起这些来,语气中并没有什么遗憾,只像是在阐述最普通的现实般平静。 玩过一回狠的,就不适宜玩第二回了,否则就算软硬并施,人警觉性的那跟弦没跟着反弹回来,彻底崩断,不仅目的没达到,要收拾的烂摊子还要大得多。 “关键位置自然有我的心腹,但总需要在一些瞧着好看的位置上,放点蠢货以作平衡,”千叶神情端正,“这些都是苦儿要经历的难关。” “师太不必过虑,要知道,并不是说一个看似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的出现会对式微产生多少威胁,相反,这孩子为式微带来的益处能至少持续十年。” 她这么说:“这孩子的出生就是苦儿最大的助力,它不但能稳住那些蠢货,叫他们保持观望,不明着暗着与苦儿为难,而且给了式微一个经营机会,叫他得到最重要的认可。” 至少在十年内,天义盟中绝不会有上窜下跳的反对声音,那些蠢货会认为,江沧海既然有了亲子,就必定为亲子筹谋,这天义盟到底还是要交予亲子手上,那么无论继子如何,最终都还是会成为一颗磨刀石——于是心安理得地将此归类为江家内部的事,满心欢喜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为免引起盟主反感,他们只要等待恰当的时机出手襄助邀功即可。 “我需要苦儿展现出足够的才能,但这并不是给那些蠢货看的。” 事实上,她偶尔也会感慨,这世上怎会有江沧海这样的人呢? 身陷绝谷多年的厄运,倘若是为了否极泰来,叫她积攒运气遇到江沧海,那她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很值的。 她不能说自己爱上江沧海,但她绝对享受与他相处甚至与他交心的时刻。 正如她早先所料,血脉在江沧海心目中的地位是有限的。 有期待,但并无执着。 在未遇到她之前,他甚至都没想到要娶妻生子;在娶了她之后,他甚至都没想到要一个流着两人血脉的孩子。 在武道上走得越远,求索之心越虔诚,对其余一切就越看淡,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这条路上,自然觉得,牵绊越少越好。 于是他为数不多的情感大半在千叶身上,小半在式微身上,极少数落在那些有无限可能的义子身上——千叶叫他绝对放心,式微又继承了他武道上的意志与理念,他自认无所遗憾——多个孩子,他当然欢喜,却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一个孩子的成长需要时间,要将一个孩子看分明也需要时间。 江沧海毋庸置疑会宠他爱他,但以他的心性,并不会为一个未知放弃深思熟虑的决定。 所以,如果给式微足够的机会,他会比谁都要占据优势。 涵古师太静静地听,静静地思考,然后她的眼睛陡然射出无比犀利的光,试图透过千叶的眼睛窥探到她的心里去:“可是,你能确定你不会动摇?” “毕竟都是你的亲生孩子,偏心偏得也有限,你确信自己能为了苦儿抹杀另一个孩子的一切可能?” 千叶先是沉默,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就是未来的事了。”她半是叹息半是笑,就神情来说着实分不出是真是假,“人哪能窥到那么遥远的事呢,总归尘埃落定无所转圜,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天底下母亲不爱孩子的少。 可千叶还真说不出自己有多少母爱。 对式微的感情,先是投资再是共情,毕竟绝谷相依为命多年,彼此作为寄托活了那么久,这叫她为他倾注再多也甘之如饴——但要真说这是母爱还是别的什么,她也难以说清。 因为亲身孕育了一个孩子,所以千叶难免将这种经验保存下来,并且在心理学层面不断分析透彻。 由于她习惯将一切量化来考究,一项项归类完毕之后,她发现孩子对于她的影响确实十分有限。 排除母子之间产生关联的生物因素,再剥离类似于雌性激素、催乳素乃至多巴胺、孕酮一类的化学物质,你要说母爱的本质、母亲的天性究竟是什么,着实就叫人怀疑了。 毕竟灵魂是她的,感情是她的,身体却是原主的,这又要怎么算? ……嗯,这是一个有趣的命题。 简而言之,对于先天性理性过量感性过少的她来说,她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有什么问题见招拆招吧。 至少她现在只想推式微一把,看看这孩子能走到怎样的地步。 ※※※※※※※※※※※※※※※※※※※※ 10.23 1.是的下章开始就是直接性的快进 2.狗比前夫即将出场,魔帝戏份也有安排……唔,沧爹算是我的理想型 飞仙36 武林历五四七年的时候, 东西武林的摩擦已经不止是升级的趋势, 而是愈演愈烈。 东武林之首——天义盟盟主江沧海在近些年来野心膨胀, 作风自原先的强势霸道更为变本加厉,随他接连挑战西武林诸多名宿且不败的声名越来越广布,天义盟在西武林的存在感也更为强烈。 准确地说来, 东西武林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天纵山脉与定川江这两道天堑,在地理上确实有些分界的作用, 但处地较南, 并不影响武林的连通,至于为何天下要区分东西, 大约也多是因为历史使然——西面混乱的多, 东面和平的多——武林曾有几代皇朝试图跨越这些无形的界限,但碍于皇朝本身就不能维系很长的时间,野心不了了之, 也无所谓打通东西一统天下。 久而久之, 东武林的繁盛也无法过多影响到西武林, 西武林的混乱也不能更深触及到东武林。 就算没有界限都被划分出了断层。 弥岭是天纵山脉北面末端一截小山脉, 地理上正好处在东西武林之中,地势不高, 因岭中曾遍布百来座大小古寺,故而又称万佛岭。 岭中古寺大多荒废, 只剩遗迹, 此地也算是佛门势力的边陲之境, 但由于附近村寨城镇不少, 倒也有数座寺庙香火不断,兴盛至今。 曾有武林人士戏称,弥龙断东西,佛陀守关卡。 弥龙指的就是弥岭,山脉在形态上多与龙相似,因此风水学喜将山喻龙。 这话讲的便是历代佛魔之战、正邪之斗,战火大多蔓延到在弥岭也就终止了,魔门不甘弃道统东渡,佛门又守着弥岭将魔火困于西武林——弥岭能作为东西的阻断,未尝不是这些过往所致。 由于天下并无大一统,混乱的武林中运行的大多是公认的不成文的习惯,或者谁的拳头大谁定下了规矩,在没有后人推翻之前,也就一直沿用下去了。 武林素以“破碎虚空”为由开新历,今岁已经是五四七年,也就意味着天下已有五百多年不曾有人能抵临武道之顶——破碎虚空抵达更高层的境界了。 这一年本来也无甚意外,天下依旧熙熙攘攘,江湖依然风起云涌,恩怨情仇从无断绝,爱恨纷争也不止歇,却因为某些事,这一年注定是要被历史铭记。 …… 弥岭某座无名山脚下,一处茶铺中各界人士议论纷纷。 大多数闯出些名声的武林人士都比较看重东西界域的象征意义,对横跨边界一事如临大敌,等闲也不会离境,但对于当地百姓与商客们而言,求存逐利本就是最基本的事。 东武林这些年日新月异的变化足以使人咋舌。 连亲眼见证身边这番改变之人,回顾往昔仍会有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之感,对于初至东武林的人而言,眼前所见也就跟天方夜谭没什么两样了。 井然有序的城镇村落,齐整划一的道路街巷,新式的砖瓦建造起各具特色的居所,繁华的市井与烟火气交织出人间最温馨的盛世。 天义盟大力鼓励商事,大大小小的商队往来城池之间,沿途带动的繁荣岂止是一处两处。 天义盟又重点带动发展水利、铺设道路——由于给的酬劳极为丰富,几乎是每家每户都有劳力参与进那被称为“基建”的巨大工程——当然,建设到中后期,在亲身领略到这项工程带来的巨大便利之后,民众几乎是自发地无偿地参与这项伟大的事业之中。 有什么是比亲手建设美好家园更能叫人兴奋与满足的呢? 天义盟除了大批量招收弟子之外,还提供了无数条崭新的道路。 “文渊阁”的书院已经开满东武林,教习们各个都深藏不露,既有高深的武功,又精通杂学百科,不但能够教授农事,还铺展“扫盲”教育——学子们也不必担心学成之后无所去处,天义盟有堪称海量的岗位等待着他们。 盟主夫人为武林编书制史的计划施行多年,仍需大量的人力。 此外,“天工阁”的分支机构更是常年招收匠师与学徒,下到衣食住行,上到天文地理,包含范围极其广阔。 普通人难以理解那些匠师所掌握修研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但并不妨碍他们欣喜于所谓的“机械化试点”带来的奇观,据说西武林的“墨门”“神机谷”等老牌隐士的门派都闻风而动,前来投奔“天工阁”学习交流。 天义盟来者不拒,无论是真心向往之人,还是说居心叵测之徒,只要敢来,天义盟便收留,不是没人觉得不妥当,但奇怪的是,进了天义盟就仿佛一朵水花置身于某种洪流之中——它有着极其可怖的同化能力,不管你抱有什么目的,最后都会变成勤勤恳恳搞建设中的一员,至今不见有什么人能掀起风波。 世人都想在武道一途有所发展,但总有不少没有武学资质庸碌无为之辈,学武不成只能务农,穷困潦倒。 而现在,随着东武林巨变的,还有无数条供人选择的道路——生活有了盼头,又怎能叫人不爱戴带来这番改变的盟主与盟主夫人呢? 两人的生祠不知何时遍地开花,百姓争先恐后表达心中敬意,香火甚至还要胜于多数佛道寺观。 鉴于此般种种,仅仅是隔着一条无形的界限,东西武林竟像是两个世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无数在西武林不如意之人跑到东武林谋求发展,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而往来东西的商客们将东边之物转运到西边以谋利,天义盟也不阻止,只要是凭借正当手段获取的利益,天义盟皆支持——就像天义盟也并不拒绝西边的人跑到东边来落脚,甚至生活一样。 当然,不少眼光敏锐的武林人士,借此分析出天义盟或许打得是潜移默化的主意,觉得江沧海所谋远大,将来定然会打到西武林去…… 但那毕竟是它话了。 在东武林的地界上,没有人能道出盟主与夫人的不是,否则就等着接受无数拥趸无理由的排斥与指责。 随着东武林的兴起,鉴于弥岭的独特地理位置,此地近几年来尤为热闹,路边也多了不少茶铺,虽粗鄙简陋,倒也颇能歇个脚小憩一番。 此刻某个随处可见的小茶铺中,便坐着形形色色人,有武林人士也有商人农民,有和尚道士也有信徒女眷,闲着也是闲着,且听不少人在那聊天扯淡。 一位商人高谈阔论地讲述着东武林的种种,由于天义盟对商事的看重,商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他显然是无比自得的,看那佩服到五体投地的语气,便可知他对于东武林的发展有多满意:“……我俩儿子一个进了天义盟学武,一个进了文渊阁学文,前途无量哈哈!做完这一笔生意我就回长泽——长泽商税抽成虽然高了些,但是离洛河近啊——若是能在长泽发展良好,也能给孩子多提供些助力……” 并非一味的吹嘘,而是夹带着满满的骄傲与期盼,眼中带着闪闪的亮光,带着小人物式的憧憬,又因为看到了光明的前景所以分外欢喜。 边上之人大多是恭维,土生土长的长泽人,离天义盟总坛所在的洛河近得很,光是这籍贯就叫不少人羡慕不已了。 “天义盟这发展……可真是不得了。”有武林人士感慨道。 “我们盟主——那自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说来,自从几年前江盟主亲上魔门盈丰峡挑战魔帝之后,也少有现身江湖了吧?” “孤陋寡闻!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不知道我们盟主的手下败将有多少!不说那些远的,就是近的……” “江盟主挨个儿挑战东武林名宿,这证道的线路也是够清晰的了。” “重点是他还都没败!” “唉,你们不知道,江盟主其实两战魔帝!” “魔门为何分裂,正是因其重伤魔帝,使得魔帝不得不闭关养伤,才使得他座下弟子纷纷反叛,自立为主——这全是江盟主之功啊!” 七嘴八舌说到,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江盟主真汉子啊!” 魔帝当年逼娶“天下第一美人”莫珂一事至今仍叫世人印象深刻,大概正是因为莫珂之夫为其挑上盈丰峡一战,闹得太过轰轰烈烈,才叫这前因后果直至十多年后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十二年前莫珂嫁与天义盟盟主江沧海。 东西武林打破井水不犯河水之势,大概恰是江沧海与魔帝最初的盈丰峡一战之后开始的。 婚后江沧海为夫人去寻魔帝晦气。 世人只知那一战打得何等天昏地暗日月变色,盈丰峡原有的地形都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却不知结局如何——只知魔帝未死,江沧海也未死,便想双方旗鼓相当,谁也无法奈何谁。 少有人知晓,七年前江沧海二战魔帝。 双双两败俱伤,魔帝甚至被迫闭关养伤,江沧海情况如何倒没有多少风声,因为当时挟兵兴师动众跨越东西之界前去迎接盟主回归的,正是大公子江式微,天义盟封锁了绝大多数的情报,才致使外人不得而知。 “说来,莫珂最初不是与侠刀私奔吗?”有人神神秘秘道,“魔帝逼娶那会儿,不是侠刀救了她吗?为什么此后侠刀再无所闻?而莫珂竟然会与江盟主走在一起?” “这谁知道啊!” “侠刀死了吧——二十年不出江湖,若非死了,哪还有别的解释。” “夫人那般的神仙娘子,跟了我们盟主不是最好的归宿!侠刀可为她向魔帝复仇?侠刀可像盟主一般能将天义盟相托?这东武林的盛世,若非这两位,谈何有如今!” “那么你们说,大公子究竟是否是江盟主亲生?” “大公子啊……” 东武林之人皆知,盟主为证道并不打理盟中事务,夫人已经多年不出总坛,天义盟明面上主持大局的都是大公子。 这是个极为可怕的年轻人,武功高深莫测不说,智谋算计更是为人称道,可以说,整个东武林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觉得不像,真是他亲生子,为什么早先一无所闻,待要等到他娶莫珂之时,才随之出现?” “但你要说不是他亲生,为何大公子会成为天义盟板上钉钉的下任盟主?别忘了江盟主还有一个儿子,二公子江鹤鸣总是他与夫人亲生的吧!江盟主会将自己打下的这一番基业留给一个不是自己血脉之人?” 大约牵扯到大人物的八卦,顿时群情激昂起来,众人议论纷纷,争相辩论。 茶铺角落,坐着一个灰袍之人。 模样该是个男子,身材颀长却清瘦,身披灰袍,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只是从那花白凌乱的头发可以窥出,大概是上了些年纪。 看不出他是什么身份,只见他独自坐在那,身前放着茶壶与饼食,但并未饮茶也并未充饥,垂着头似在专注地凝视碗中浑浊的茶水,没什么存在感,也无人注意。 听了许久,直到旁人意犹未尽地终止了交谈,打着招呼纷纷踏上行程,他才好像如梦初醒,慢吞吞起得身来,抛下些许银钱,随着人流踏上路。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速度很慢。 “姐夫——” ※※※※※※※※※※※※※※※※※※※※ 10.23 1.时间大法好 2.前几日的留言整理出了上墙名单……(敲黑板,看看人家,有人连着三条上墙,有人没一点儿水花~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0 18:24:35 所评章节:91 上个世界的桑薄言很有魅力啊,这个世界的沧爹好帅气啊,就连千叶都能够依赖他一下下了呢。 千叶早早就在式微的心里种下野心的种子。 不知道大大会不会谢现代文啊,这篇应该不会写普普通通的总裁文设定吧,写的话应该是灵异玄幻类的现代文,很难想象千叶争风吃醋的样啊。若千叶穿进种马后宫的话,第一时间会干掉辣个种马吧,然后他的后宫就会成为她的手下了。 师太果然成了手下(心甘情愿的,自行脑补真·要命 这个世界的式微会不会称帝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2 23:56:18· 式微才是这世界最后的大佬,确实有现代的单元,相当颠覆,嘻嘻不剧透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1 10:19:20 所评章节:92 啊,一句话就有了孩儿,很好看。 以千叶的医术,能不能接断肢啊。 一个权术,一个武术啊。 能飞升吗? 如果不能的话,那一定会疯掉一大片啊。那些前辈都那里去了啊? 这样安排下来就是责任到人了 网友:花卿颜 发表时间:2019-10-22 14:55:28 飞升不了,和第一个位面一样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2 23:58:22· 是的,飞升都是假象,世界是凝固的 不过也不绝对,大国师就是跳出了鱼塘的一条鱼——所以将来看到他,差点翻车的大小姐才会何等震惊 网友:喵啊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1 10:23:30 所评章节:92 我想看看江湖八卦啊!!!狗男人侠刀是不是要出场了啊!!! 顺便时间大法跳的有点快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2 23:59:11· 八卦特别多,你要知道 狗比已经出场,还有跳更快的,我一跳十二年嘻嘻 网友:前世今生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1 12:36:47 所评章节:92 盟主是被用完就丢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3 00:00:10· 我爱盟主,但大小姐不太爱……啊,用完就丢还是木有的,互惠互利嘛 网友:爱琴海的月亮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2 09:24:21 所评章节:93 我的理想型也是这个……哎呀,但是更想成为这种人。 修罗场?只要千叶在,那就是不存在的,也就挖坑一起埋这样了。 想到这篇还会追很久就期待又痛苦,为什么太太没有那种一日百万字完结的超能力呢qaq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3 00:01:14· 哈哈,挖坑埋点赞 我也想一秒完结,唉,不过这单元没上单元那么长的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2 16:20:23 所评章节:93 留爪爪, 时间大·法几年啊,十年吗?七年?若是七年对任非凡的恶意也太重了啊。 魔帝的反应也太慢了吧,孩子都生了他还没有出场,妥妥的只瞄过莫珂,没有见过千叶啊。 莫珂对他而言就是一件战利品。 二胎肯定会过得很好啊,有千叶这样的娘,长歪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千叶还有魅术,二胎妥妥的千叶吹。 若沧爹能够破碎虚空和大国师相遇,emmmm。。。。 式微是个怎么样的感觉呢?亲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爹不是亲爹,亲爹是个狗比,二胎来势汹汹的。千叶要好好开导啊,不然分分钟黑化给你看啊。本来名字就说明了太难了,所以过得难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3 00:03:29· 事实证明,十二年! 魔帝没有出场的缘故,是被沧爹打爆了,但要知道,这是个神经病,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那种 式微作为本单元最后大赢家,是8会有啥事儿的 飞仙37 对于身后的呼喊, 灰袍男子充耳不闻, 埋着头沉着气, 一步一步往前走——却不知他用了何种法子,并未迈大脚距也不见加快步速,只是平平无奇往前走, 但见每一脚步履落地,已身在数步外——简直堪称缩地成寸。 自茶铺另一角匆匆迈出的妇人头戴帏帽, 只身一人, 大约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于是下一声呼喊不免就带上了焦急:“姐夫!” 如清泉溪语般灵动的娇声, 引动无数行人驻足回首, 皆想看看有这一把嗓音的该是怎样的美人,却并没有唤回远行的人,反而更拉大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眼看着人就要消失在视野之中, 心知堵住他有多不易, 妇人口中唤第三声时就带了隐约的哭腔:“姐夫——你要去东武林寻姐姐?” 她运起轻功, 匆匆赶上去, 循着那人拐弯的方向进了岔道,很快脚下就没有了路, 越往里走,越多茂密杂乱的树木, 本就是荒山, 就算被开辟了几条道, 看似人来人往, 也只是局限于固定之地,深林中多得是人迹罕至之地。 本来以为已经跟丢了,猛一抬头却见前方高大挺拔态势盘虬的柏木下,垂手立着个灰袍的人,她绷紧的神经忽然之间就松了,满心柳暗花明的欢喜:“姐夫!” 灰袍人慢慢抬起头,为斗笠遮蔽的半张脸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极为俊挺的男子。 他的脸堪称英俊至极,好似每一个线条都是精心勾勒的杰作,每一个弧度都是百般雕琢的成果,你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侠士气度,仿佛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影子,时光的搓磨并不能掩盖那能叫人怦然心动的别样魅力。 纵然花白了头发,磨钝了气势,形骨之间难掩清瘦,眉眼间缭绕沧桑潦倒之色,依然叫人过目难忘。 如果非要她说的话,魔帝百里渊才是这天底下她所见过的最俊美的人,但那种美更多地带上了邪异的张力,有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就仿佛一个深渊,多看一眼都怕被深渊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而任非凡的英俊,就是一种中正大气并且带着潇洒写意的美感,剑眉星目,清荣峻貌,符合你对一个侠士的所有想象。 莫瑾无论见他再多次,哪怕对这张脸已然刻骨铭心,仍会在面对他时心怀忐忑、呐呐不敢言。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摘下帏帽,露出自己的颜容。 柳叶眉,多情目,依然还是极具风韵——只是到底被岁月侵染,有了脂粉也无法掩盖的纹理。 莫瑾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正要说什么,才刚开了口声音就被梗在喉咙里。 她看着那双眼,整个人都像是受了惊一般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何其可怖的一双眼! 明明有着那等英俊的脸,却无端地泛出一种叫人胆战心惊的气质。 只因脸上的一双眼就像是两口枯井一样,所有的亮光都被烈阳吞没得一干二净,井下只有日久天长的曝晒过后的焦灼,没有任何生机留存。 他没有瞎,也没有死,但他的眼睛里了无生趣。 莫瑾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有两行清泪倏然落下。 任非凡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毫无迟疑之色——莫瑾不敢再有丝毫延误,匆忙压下心头凄凉,道:“姐夫!我有确切的消息,魔帝已入东武林!” 她几乎是嘶声喊道:“你知道的,他有可能会去找谁!那个疯子就算重伤濒死,同归于尽,他也不会让所有人好过!” 前头的背影停下了。 七年前江沧海二战魔帝。 重伤对于百里渊来说完全不是事儿,但走火入魔才是叫他不得不闭死关的原因。 在他失踪之后,魔门分裂,他座下两位亲传弟子皆叛变,一个夺取魔门道统,自立了摩罗教,收拢大部分零散的魔门势力,另一个盗走魔门圣典,集合一群武林弃徒,占据了北海之地。 莫瑾想逃,但是盈丰峡已成了摩罗教之地,魔帝原本的势力被杀的杀、收的收、困的困,而她作为百里渊的“宠姬”,自然是死不了的,却也不会好过。 摩罗教主易焕,跟随魔帝多年,当然知道这所谓的“宠姬”是怎么一回事儿,也完全不将这么个小角色放在眼里,但魔帝神经病深入人心,纵是胆大如易焕,也不得不考虑魔帝有重返宝座的可能性,于是哪怕她这个人活着能延缓魔帝的一份愤怒,他也觉得白养着很值得。 她百般钻营逃不出去,这一沉寂,就是很多年。 直到后来被摩罗教灭门的点苍门幸存儿闻人青,潜入摩罗教试图复仇,意外为她所救,她才得到了一个潜逃的契机。 两人落入盈丰峡下水牢,探寻到水牢中一个被封存的石道,走投入路只能进入石道,突破种种机关终于开了门,才发现尽头处竟然是魔门密室! 密室素来是魔门掌教闭关之地,里面潜藏着魔门最神秘的宝藏,所有人都知道它就在盈丰峡中,但没人知道它的所在。 魔帝百里渊从不入密室,他就算闭关也不会选在盈丰峡之中——满地的金银珠宝并不能叫人动容,一列列书架的秘籍宝典与珍稀丹药也没法叫人注目,那被囚于困龙锁上的人才是叫人恐惧的源头。 当时的震惊直至如今依然叫莫瑾颤抖。 腕状粗细的锁链直直穿透石壁,锁住那个男人的身体——盘坐于地之人形似骷髅,浑身上下消瘦得也只剩骨头了,衣着已经被风化,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衣不蔽体。 纵然莫瑾也要辨认了许久,才能从陌生的轮廓中隐约窥出几分侠刀的影子。 那是何等荒诞的情景! 昔日的侠刀——那纵横天下潇洒纵意的侠刀——她的“姐夫”任非凡就被困于此地十余年,魔帝打断他四肢经脉骨骼,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封于困龙锁上,任其自生自灭! 生生造化神功叫他吊着一口气,竟然在不吃不喝多年的前提下还活着! 此后种种莫瑾实在难以赘述,她们是如何唤醒任非凡,又是如何救下他,如何杀出摩罗教,如何失散…… 任非凡无疑深恨魔帝,但一来他需要时间休养,二来遍寻不到魔帝踪影。 莫瑾也猜度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这江湖风云变幻,武林熙熙攘攘,斗转星移十多年,一切岂止是物是人非。 想她那位好姐姐嫁与东武林江沧海,何等的风生水起;天下都赞颂她的美名,倒不知背后有着何等肮脏龌龊的心;那所谓的天义盟大公子多半是侠刀之子,认贼作父倒是无比殷切…… 说到底,这世上就只有他们沦落至此。 莫瑾焦急道:“阿青的情郎是万兽宗的少宗主,他追寻魔帝下落多年,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清楚魔帝行踪之人……姐夫,无论你是要去寻……寻姐姐,还是要找魔帝下落,与我们一道更方便……” 她当然也想杀魔帝,想杀的不得了。 做梦都在想如何手刃这个人,如何将他千刀万剐剁碎至渣! 入魔门多年,她也只是魔帝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伴魔帝如伴鬼神,特别这还是个从不讲道理的疯子。 她不想承认,可是能活下来最大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她的脸。 正因为是“天下第一美人莫珂”的胞妹,与她的五官有些许相似之处,魔帝待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恶意——而正是这种恶意都显得与众不同,才叫她能在杀机四伏、灭绝人性的魔门苟延残喘,旁人知道她是只属于魔帝的玩具,便不会下致命的狠手。 她深恨当初脑抽进了水不知道多少回,怎会以为魔帝是好相与的,轻而易举地想,凭自己的美貌与心计,定能在魔帝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借此宣显出自己的威风…… 直到她亲眼见到魔帝百里渊,她才知道,这就是巨坑,是深渊,是噩梦,是你永远都难以想象的奇葩。 生不如死。 灰袍的男人立在那,斗笠低垂遮掩了面上神色。 他不说话,但也未继续往前。 莫瑾心中忐忑不安,她咬了咬嘴唇,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拿那个女人着手:“姐夫不曾完全恢复,这一路,也难走到洛河……不如就与我们结伴,也好互相照应。也、也总……要去见见……姐姐。” 她语声吞吞吐吐,自是清晰可见的迟疑。 任非凡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对上,莫瑾又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孑然一身,身上没有刀,他的刀下落不明,他也已经十多年没有碰过刀,可他整个人仍旧像是一柄封存在鞘中的宝刀,晦暗的形色完全无法掩饰他骨子里锐不可当的锋利。 通身都不像是个活人。 她想着他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模样,想着他何等光辉灿烂、受人爱戴的过去,心也不免抽痛极了。 他转身往回走,步履依然很慢,莫瑾条件反射跟上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甩开她的意思,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下意识将帷帽戴到头上,于影影憧憧的帷帘中默默流下了眼泪。 ※※※※※※※※※※※※※※※※※※※※ 10.24 1.我也想粗长些……尽量吧 2.别急啊,修罗场会有的,推动剧情发展的伟大任务要落在魔帝身上了 3.今日上墙留言~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3 09:38:56 所评章节:94 被大大点名莫名开心~撒花~ 莫名的就觉得叫姐夫的那人是个女的,而且还想做姐夫的老婆啊。 很多穿越者都是基建达人呀,这个世界会因为千叶而改变得更好吧,科技树点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现代都市玄幻文呢,一边武力值超高,一边科技发展飞速。 千叶若有一天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现代线不知道她会觉得欣慰还是坑爹啊。 轮回好像是不希望千叶有很强的武力的样子,为什么对千叶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开门杀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在骂主神呢。 若茶棚的男人是任非凡的话,听到千叶带着儿子改嫁了,他的心应该碎成瓣瓣吧,不过他是重新娶妻了,还是那人是莫珂的妹妹啊,总觉得莫珂的妹妹不是个好东西的样子。 式微十九岁了啊,有心上人吗?感觉不会有的样子,有他娘珠玉在前,其他的人哪能入眼啊,难道式微要单身?感觉在千叶身边的人是不可能谈恋爱的,一来是没人能没得过她,二来没时间谈恋爱,哈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3 23:54:33·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哈大家都懂的 千叶搞基建一半是为了自己活得舒坦一半是为了声望,更好地控制天下嘛 轮回就是这种尿性,在广大任务者心目中都觉得这货以搞死自己为己任,但它还真对大小姐有企图的,下个世界再讲 式微单身着……别问,问就是忙 网友:喵啊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3 09:44:15 所评章节:94 狗比前夫出现了!!还有脸啊!丢下妻儿多年不管!个渣! 那个喊姐夫的,估计是莫珂的妹妹吧?总不能是弟弟?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4 00:00:36· 其实狗比被困了很多年……最后那个是之前提到过的,莫瑾,主动跟魔帝去的那位 网友: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3 10:38:53 所评章节:94 现代文要特立独行的那种!简单的抱错梗啊,熊猫血梗,霸道总裁梗完全满足不了我! 我心里还是有古老欧洲的女公爵,以及魔法世界这样一个期待的。。大大!!!大大你看看我啊!!!我还想要神话世界的大小姐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4 00:06:53· 现代的单元是之前文案中写的主角3 【主角3:“既然我有幸重生,必誓死救下我所爱的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龙套:“其实你爱错人了……你保护的是前世害你粉身碎骨之人,而你伤害的是那个舍弃一切换你重生的人……”】 哈哈,你猜大小姐是前者还是后者? 奇幻古欧洲的女伯爵有,魔幻世界有好几个设定,剧情适合写哪个就写哪个,神话世界好多哦,希伯来神话、洪荒还有架空 所以你们要知道,这文的大纲真的很长很长很长…… 飞仙38 魔帝竟然进了东武林! 他消失于人前已经太久, 谁也没有见过他身影, 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究竟是彻底走火入魔, 还是说只不过心血来潮想去东武林搞点事…… 但要说起来,魔帝的心性本就不正常,若简单地将其归类为一个疯子都是宽容的说法——总之, 这个邪性十足的怪胎,随心所欲至极, 热衷于玩弄人的情感与理智, 喜见精神的极度痛苦与绝望,无论这痛苦绝望是他加诸在别人身上、还是别人加诸给他的。 从魔帝的角度来看, 易焕夺魔门道统, 或许正中他下怀也说不定。 他在魔门的威望与他的存在感一样密不透风地笼罩在魔道上空,就如同恐怖本身般,仅仅一个名字就仿佛噩梦随行, 能叫人惊悸惧怕, 难以脱解。 别看易焕干脆利落背弃师父夺了魔门, 看似预谋已久早有反心, 也派出下属满天下寻魔帝誓要趁他病要他命,但魔帝一日不死, 他便一日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既然自认想要的东西随时都能夺回来, 没有魔门的牵绊与束缚, 魔帝还可以说是彻底释放天性, 去东武林找点乐子也是一个可以被预见的事。 东武林有什么? 有他心心念念的莫珂, 有重伤他至此的死敌江沧海,这两个还是夫妻,那就是双倍的快乐了。 对于莫瑾来说,到底哪一方更叫她痛恨一些? 相较于叫她夜夜噩梦的魔帝,她更恨不得魔帝直接杀死莫珂与江沧海! 但她到底跟了魔帝那么久,心知假使魔帝得到莫珂,也不会动她一分一毫——他更看重莫珂这个人为自己所得的乐趣,而且他很少凌虐人的身体,如果可以得到精神的快乐,他绝不会摧残对方的躯壳,更别说一了百了将人杀死…… 为什么她会如此恨莫珂? 当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只看得到莫珂,而看不到与其同样血脉的她时,又如何能叫她不恨? 但她不会表现出丝毫,因为她如今所能依仗的“姐夫”,同样爱她入骨。 …… 即使你曾在西武林听到过再多关于弥岭另一侧的传闻,当你亲眼见到东武林的盛况时,你依然会震惊到无法言喻。 这是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出来的奇景。 万兽宗的少主南浔,倒并不是说这个宗派驯养驱使万兽,只不过因是建在万兽山上,所以借此命名;点沧派掌门之女闻人青,虽说被灭门了,好歹点沧派也曾是一方剑道之首;另有以仁侠之名天下著称的“侠刀”,南浔数位至交好友…… 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得享荣华富贵,窥尽山顶风光? 可现在却像乡下进城的土包子一样,置身于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环境中,竭力想克制住骨子里游淌的好奇与惊叹,可这种强烈到极致的情绪并不能掩饰,无论如何还是会从眼角眉梢、举手投足中钻出来。 “这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啊……” 仅仅是跨越了一条无形的边界,便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在进入某个城池前,众人已经为四通八达道路与间隔出现的茅店、驿站震惊,好像处处都有歇息落脚的地方,好像哪都有来往的商队与百姓,衣食住行,迥乎不同,但一切都显得新奇又繁荣…… 进入城池之后,得到的刺激更难以形容,所有人都在感慨眼前所见亲身体验的一切,情不自禁就对据说是促成了这些巨变的那两位——天义盟的盟主与夫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只有闻人青与南浔,在惊叹之余,还控制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任非凡的神态…… 要靠南浔找到魔帝,所以莫瑾并没有隐瞒这对情侣,同行其他之人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事实上也无人能认得出这个身穿灰袍头戴斗笠、无比沧桑可怖的男子是曾经的侠刀——若非莫瑾告诉他们,他们也猜不出来。 想想魔帝竟然闷声不响将侠刀囚禁十多年,武林竟无一人所知! 想想生生造化神功竟有这等神异之处,能叫侠刀这么多年不吃不喝竟也留有一口气,存活至今! 想想侠刀还有这样的能为重新修复身体,并且再度恢复巅峰的战斗力——甚至比起过往更要高深莫测! 再看看前方那些兴高采烈左顾右盼的年轻人,颇觉一种荒诞之感。 他们只当杀死魔帝是一件极有挑战且值得骄傲的事,以为魔帝走火入魔都狼狈窜逃至东武林了,要杀他自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所以与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迫不及待地随同前行…… 他们怎知,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比起单纯佩服侠刀坚毅韧性的情郎,闻人青到底是女子,思维更具感性,更多地是在思考侠刀与莫珂之间的八卦。 这些信息一部分从莫瑾口中听到,一部分自旁人闲聊时得知,还有些也是不知不觉就知晓了——如此传奇到近乎荒诞的故事,又怎能不叫她心生探究之心呢? 所以这一路,控制不住地瞄侠刀,越是看,就越是敬佩。 只叹天不怜,命运多舛,叫情人分割,天涯两望…… 这一路,若非目的地明确,众人一直在往洛河的方向走,否则看同行之人的架势,真当自己是来东武林游玩的了,确实有太多新奇的事物能抓取人的注意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越靠近洛河,莫瑾的话越少。 这样,同行便有了两个沉默之人,闻人青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侠刀似乎伤到了声带,自遇到他之后就未见他出声过,漠然如一道没有声音的影子——倒也不觉意外,毕竟被囚多年,受尽折磨,他的身体机能被极大地破坏,事实上断脉续接、正骨重连有如此大的效果,已经够叫人意外了,也没法再求他能如十九年前一般姿态。 “瑾姐姐为何此般愁容?”闻人青私下问莫瑾。 莫瑾并未隐瞒,她的面色凝重:“如果……我早知道东武林是这样子的话……我先时就不会如此放心了。” 她深深叹息:“魔帝……与他的邪性相对等的,还有个玩性……我了解他,东武林有太多的稀奇东西会叫他流连忘返,在他没有玩腻之前,他是断然不会转往它物的——既然会有那么多的事物绊住他的脚步,那么他究竟何时才会去天义盟……就不得而知了。” 在魔帝进入东武林后,万兽宗就失去了他准确的踪迹,只能圈定他之所在大概的范围,毕竟整个东武林都是天义盟的势力,西武林来客若不能被天义盟同化,就是被拒绝的存在,万兽宗也没法在东武林有太大的触手。 正因为莫瑾确信魔帝会去洛河寻莫珂与江沧海,所以对任非凡那等信誓旦旦,请求他与自己一道,倘若最终找不到魔帝…… 在任非凡那失了信用倒是其次,莫瑾一点也不想以现在的姿态对上莫珂! 闻人青年轻聪颖,大约是未见过魔帝,没有深切地感受过这个存在何其地叫人毛骨悚然,她倒没有那么大的忧虑,这会儿听明白莫瑾的意思,寻思道:“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反向思考?瑾姐姐,是否有什么存在极大可能会吸引到魔帝前来?如果我们守株待兔呢?” 莫瑾被点醒,她猛然想到确有一样事物,是会叫外来者觉得十分稀奇新鲜…… 两人对视一眼。 莫瑾叹息道:“龙抬头!” 闻人青是惊喜的声音:“花朝节!” 说的是同一个日子。 二月二,龙抬头、花朝节、土地公诞三节合一,天义盟重农重商,向来将这个节日当成一桩大事举办。 闻人青眼睛晶亮:“洛河是天义盟总坛,民风尚武,并不重视农节,东武林只有仙阳、元藏等域农事盛行,必会大办二月二……” 莫瑾点了点头:“而其中最盛大的游会、最繁华的庆祝,就在仙阳。” 仙阳有一条名满天下的河,名为东皇河——千年前的“东皇”东良策便是在这条河边破碎虚空而去! 仙阳地势平坦,平原居多,丘陵为辅,气候地形非常利于种植粮食,本来就是鱼米之乡,在天义盟重点在此发展农业以后,现在更是被赞为“天下粮仓”。 在二月二这日敬龙庆贺、祭祀土地神之类的传统,本来就是从仙阳这个地方流传开来的,后来又结合了南吴等地敬花神的习俗,才有了现在数节并一的盛事。 众所皆知,天义盟有一头神兽。 那头据说自东海而来的异蛇,有着极其庞大的躯体,如同龙般威武雄壮,一向据守总坛不出,但早年大公子江式微在仙阳主持祭典时,那小龙随之而出,倒也颇映证了所谓“龙抬头”的说法。 所以年年就有人期盼,在二月二那日还能见到那大蛇。 当然,此般盛日,就算见不到那大蛇,也有诸多风光叫人耳目一新,如同魔帝这般素爱新鲜事物的人,既然赶上这样的日子,大约也是不会错过的。 两人心中一定,便打算变动一下路线,先去往仙阳之地看看。 若真能窥到魔帝踪迹,那之后的事自然好说,无论如何天义盟也必不会袖手旁观;倘若真没有他行踪,那么再赶往洛河也来得及。 闻人青回去找南浔,与之商议完告知他人,同行者自然无比乐意,皆做好明日启程赶赴仙阳的准备。 幸运的是此地距仙阳并不远,必能在二月二之前赶至。 当夜,于客栈中,莫瑾噩梦惊醒,心神不宁再难入睡。 她已经养成一种条件反射,但凡听到魔帝的名就坐立不安,但凡想到他的脸就瑟瑟发抖——明明恨不得啖他肉嗜他血,可是当会面的一天临近,即将再度靠近他,或许还会再看到他——这个事实,还是叫她惊惧至极。 就算很清楚地知晓有侠刀任非凡在队伍中,明白他现在的战力完全不可估量,也无法盖过这种害怕。 说来,“侠刀”失去了他的刀,也未再选择任何一把刀,可见他的武功已经完全不再拘泥于武器,莫瑾隐约有预感,他现在或许已经真正超越了他的师父——先代刀圣。 那么他已经达到怎样的高度,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了。 想这数日来,他随着队伍前行,如无声的游魂一般缀在众人身后,莫瑾原本以为经历了这样惨痛之事的任非凡,都变得如此冷漠,定不会再轻易相信人帮助人,但他依然不介意举手之劳——看他出手,明明轻描淡写,简单至极的一举一动,却依然有一种叫人心惊胆战的感觉。 就仿佛面对着什么宏大的事物,看不懂,但又本能地会感觉到可怕。 被噩梦所惊后,莫瑾心有余悸、不敢再睡,回身看看,闻人青睡得极为香甜,无知无觉。 不愿打扰她,莫瑾披了外衣下床,小心翼翼出得门去,想要稍微走走松缓一下紧张的神经。 这个时辰天还极寒,她因为扑面而来的寒气微微瑟索了一下,出了房门,下楼出去。 守夜的小二坐在楼梯口,打着瞌睡,竟连有人下来都一无所知。 莫瑾走到院子里,慢吞吞往前,无意望见前面一个树上看不清楚的黑影时,猛然一惊。 随即才发现那个躺在树上静静对月的身影,披着一袭熟悉的灰袍——只不过即使在这空无一人的寒夜里,他依然没有摘下自己的斗笠,未露出自己的脸。 “姐夫。”她立在那里,下意识唤了声。 树上的黑影几乎没有动静,但是她瞬间感觉到了皮肤似乎泛起类似于针刺般的鸡皮疙瘩,有种被什么可怖的事物盯上一样的威胁感,心知大约是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可是本能唤完这一声,她也无话可说。 她与任非凡唯一的交集大概也只有莫珂,但有莫珂存在的岁月,又太过不堪。 回忆对于她来说极其黑暗隐晦,可谓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无论是早年在扶云城的年岁,还是说在盈丰峡的时光。 过去有很多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只有她的命运会如此凄惨——但无数次自死里脱逃、苟延残喘之后,她便不会这么想了。 命不由人定,老天爷非给她这么多苦楚,她只能咬牙受着,只能拼死顽抗,可是她便不信,她此生就要如此卑微低贱,谁都能来踩上一脚,被谁都看不起! 她立在那,静静注视着前方的人,眼瞳底慢慢地就泛起了一种奇异的光亮。 “姐夫,你要将姐姐夺过来吗?”她忽然说道。 没有回应,甚至那种悚然的感觉都自身上消失了,似乎是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不再关注她。 她也未觉得失落,只是固执地仰着头。 月亮很圆,很明亮,但有纤薄的云层在遥远的穹宇上划过,时不时遮蔽月色,于是月华也就带着些许朦胧之色,视野难免显出影影憧憧。 莫瑾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道一场不需要回应的交谈。 “分离多年,总还是有些事要说清的……至少,这么多年来不见天日的痛苦挣扎,总该是要赋予一场解释……姐夫,你可曾想过,再见到她,你要怎么做?” 她语声婉转多情,内心却极为冰寒,人好像被割裂成两个部分,冷漠的灵魂飘在一旁,俯视着身躯在那动情地说着话,她的思维甚至还很清晰地想到了那个女人。 莫瑾当然知道当年莫珂与侠刀之间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也不敢大胆地直呼“姐夫”来寻求对方的认同与庇佑。 这是她永远都难以理解的事。 这天底下的人苦的那么多,为什么就莫珂如此幸运呢? 一张绝色的脸真的有如此大的魔性,能叫全天下都恋她如痴? 江沧海何等雄才伟略野心勃勃之人,娶了个有夫之妇,视一个野种为亲生,将一番基业托付给他,反倒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踩在脚底? 郑飞鸿弃了家族也要前往天义盟,没有任何干大事的想法,而仅仅只是想留在她身边,哪怕作为一个无能护卫? 魔帝更是脑抽,这么多年虽不见他提起莫珂,但她最清楚不过,他对那女人何其念念不忘,彼此又无所交集,这般痴迷还不是贪图她的美色与攀登险峰的执念? 还有任非凡…… 堂堂侠刀任非凡,天下第一的刀者——你在魔门密牢被囚困这么多年,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却不知早已为自己的妻子所弃,她甚至带着你的孩子嫁给了别人! 可即使是这般,仍要执迷不悟地爱着、恋着她! 这是何等的愚蠢—— 可莫瑾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她只是含着愁略带忧色地凝望着对方,提起了一个全天下都知道的问题,眸中藏泪,声色幽幽:“姐夫,姐姐已经再嫁,倘若她过得好,你待如何?倘若她过得不好,你又待如何?” ※※※※※※※※※※※※※※※※※※※※ 10.25 1.不多说,上评论,想说的都在评论里了~最近留言少,但是质量挺高,么么哒爱你们呦,小红包为敬 网友:识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4 09:12:45 所评章节:95 怎么说呢,其实侠刀也是我心水的那一款,但是侠刀适合原来的天下第一美人,却与现在的大小姐有些相性不合(自我感觉),不是存心辜负,不过是世事捉弄,而且这种沧桑大叔真的很好吃(??w?)?嘿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4 23:10:47 侠刀拿的其实是主角模板 如果莫珂侥幸活过绝谷八年,再见到侠刀,多半是会原谅他然后he的……但是没有如果,莫珂已死,活下来的大小姐 大小姐专克主角 网友:左辞夏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4 09:50:09 所评章节:95 啊啊啊啊啊啊啊出现了,即将到来的修罗场 虽然侠刀被困并非他所愿,过得也很苦,但是原来的莫珂又何其无辜,只能说造化弄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4 23:13:01 说得好,所以当初我给侠刀的神功取名时,给的名字就是“生生造化”,成也造化,败也造化~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4 09:53:07 所评章节:95 嗯,任非凡好惨一男的,居然被这样囚禁着,手脚是被打断而不是被砍断,是在折磨人吧,砍了手脚的话任非凡一定会自尽的,打断的话还留有余地,让他苟延残喘,这样看来魔帝是很心水莫珂了,想到这样折磨人的手段,是千叶的好对手吧。 寞瑾有种穿越女的心态啊,也有一颗玛丽苏的心呀,不过有莫珂在前,她什么都不是,没人会看中她,一个悲剧。 看到大大对任非凡的描述就能理解莫珂会跟他私奔的原因了呀。没白睡,嘻嘻嘻。 任非凡出谷去买东西,可能因为路见不平就中了魔帝的圈套被抓走了,魔帝也是个鸡贼的竟然没有露出一点风声啊,居然就囚禁了人家19年,人家夏雨荷等了18年就病逝了,任大大居然不吃不喝19年还能活蹦乱跳的,生生造化也有点恐怖的不科学啊,是修真侧的武功了吧。 任非凡是靠着对莫珂的想念和刀道而活下来的吧,不过他也该能想象以莫珂大小姐的身份是不可能在谷底活下来的,毕竟能想象到他们私奔后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心理是有数的。可能连任非凡自己都没能想到生生造化能帮他吊命这么长的时间,那是多绝望的境地呀。小黑屋,不知时间,逃出无望,没有自尽也是奇迹了。 很难想象式微会长成什么样子啊,一定也是莫珂级别的美人吧。 无论千叶穿成前者被付出呵护的还是给予付出的都能扭转乾坤的,只要她想,扭曲现实不是梦。舍弃一切换得重生的角色的话,千叶肯定会让重生的人死得很有节奏的。 话说这也太短了吧,刚刚尝到一点味,就没了,就没了,就没了没了了了了 怨念十分大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4 23:26:01 魔帝特别邪气,这么个超级大反派的人设愣是给我弄到现在还没出场,也真是够了 莫瑾就是被阴影笼罩太久所以控制不住黑化,但要因为别人有而你没有就觉得无比嫉恨痛苦,也真没什么意思 侠刀被魔帝抓住那会儿,但凡有点风声传出,就是全武林震动的事儿,不可能悄无声息被困这么多年——甚至到后来,魔帝自己都忘了这茬事了 式微长得还好,五官有些些还是有侠刀的影子,不过后来学沧爹待久了,气度更像是沧爹,二公子鹤鸣才跟莫珂一个模子 网友:喵啊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4 09:59:24 所评章节:95 虽然有原因,但我对狗比侠刀同情不起来啊!!他走的时候同原主交代过吗??考虑过原主的生活吗??只把怀孕的原主留在了谷里!!一想想,我都同情不起来!!他对原主究竟是什么啊!!!这是对老婆的态度吗?!!!!! 网友:吃饭要积极 发表时间:2019-10-24 10:35:38 因为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网友:喵啊 发表时间:2019-10-24 10:39:11 过分的自信是自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4 23:31:38 楼上说的很对哦 过分自信,结果中陷阱掉了坑,坑没了十九年还坑死了老婆 我塑造人物形象时为了把人性写丰满,设定都比较多,但我是从来不管初衷好坏的,我只看结果 飞仙39 仙阳的节日极具氛围。 不少外来者也入乡随俗, 与当地人一般穿上了花色鲜丽的衣服, 簪着彩绸做的花, 身上扎满五颜六色的彩带,一眼望去,满街的都是琳琅缤纷, 假花与莳花一起,灿烂夺目, 难分彼此。 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会从仙阳城中出发, 沿着主干街走一圈,然后出城, 经风雨亭、土地神庙与供奉江盟主及其夫人神像的洛神台, 最后抵达东皇河。 所有人都能参与进来,所以这支队伍最后会变得无比庞大。 东皇河边已经建造起了祭典的高台,主持典礼的是仙阳城中最负盛名最令人尊敬的长者。 按照往年的祭祀流程, 百姓会撒五谷、唱龙神谣, 然后齐饮春酒, 吟花神诵, 将手中花枝齐齐抛到河中之后,欢欢喜喜沿着东皇河走回去, 然后回城中吃龙须面,看舞龙表演。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般盛大热闹的节日气氛太容易感染与同化外来者, 所以这时候还穿着灰袍戴着斗笠、一派冷漠的任非凡就格外显眼了。 但他自己泰然自若, 旁人也不好多说。 只不过路上走着走着, 就遇到不少的孩子,捧着各种莳花彩花都呼啦啦跑过去了,还有好几个转回过来,笑嘻嘻地给他递上一枝花,竟也不怕他冷肃,大胆地伸出手,或簪在他斗笠上,或挂在他腰带上…… 慢慢看来,他身上倒也有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众人跟在洋洋洒洒的队伍中往前走,却并不敢完全放开融入欢笑的人群,视线一直在到处扫,试图找到魔帝踪影。 虽未见过魔帝,但听莫瑾描述,对于“俊美到了邪异”这样的形容,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再说魔帝也定然不屑于隐藏自己的面目,只要看到应该不会错认。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这个运气找到魔帝。 想来这样的人物就算出现,也不会那么平平无奇混迹人群,定要闹出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才行。 这样一路,就到了东皇河边。 紧接着就是盛大的祭祀活动。 外来者们倒也觉得新奇。 高-潮是百姓跪拜龙神祭坛,唱祈求风调雨顺的古谣时,毫无预料,就自河中跃出一条青黑色的庞然大物。 东皇河岸边瞬间爆发出一潮震耳欲聋的叫声。 也说不出是恐惧、惊奇还是开心、欢呼,只是霎时间,人就涌了上去,不仅不害怕,而且不顾安危,连妇人孩童都探出身,张开手,拼命揽住大蛇身上卷落的水珠,拍到自己头上、额上、胸口上,高喊着“龙神”,甚至有不少人失去平衡扑通扑通栽入河中,更多人大声呼喊着,往大蛇飞去的方向涌去。 庞大的蛇身身披青黑的鳞甲,瞧着坚硬无比,有角质化的凸起物遍布蛇身,就像是为它穿上了一声盔甲一样,大蛇的头颅处游走着一圈一圈神秘又诡异的金线,阳光的照耀叫它水光潋滟,光彩夺目,简直犹如神话中的生物般,神俊异常。 蛇头上立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伴随着大蛇自河中飞身而起,那身影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张狂又愉悦。 尖细充满稚气的嗓音挥洒开来,如玉石铃铛碰撞,如水珠泠泠冬冬撒落河面,清脆动听。 蛇毕竟不会腾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度之后,在一处人较少之地轰然落地,蛇尾灵巧摆动,在落下之时已经卷起那十数个人往边上一甩,随后才是重重下落,急速向前窜去——竟然未伤到一人! 人群中发出刺激的尖叫,但当这些人爬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未损伤丝毫,马上那叫声又变得极为开心得意,人们皆笑逐颜开。 蛇游-行的方向,人群如有指挥般纷纷避开,然后追逐在大蛇之后,看它游上祭台,一尾巴打散由竹篾红绸编织撑起的龙形,然后取代了它的位置,在祭坛上盘坐下。 于是蛇头上的孩童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也像是在接受万人膜拜。 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衣衫与头发上甚至还挂落着水珠,但通身并无一丝狼狈之色,那种傲慢又嚣张的姿态,像个小混蛋,却又是意外地叫人心生爱怜。 所有人都仰望着他,狂热地欢呼、高喊,叫着天义盟,叫着神龙,叫着二公子。 任非凡的眼睛同样死死地盯着那个孩童。 小小年纪已经有叫人难以想象的俊美,并非男生女相,甚至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是个男孩,但他生得着实是太好,便是“钟灵毓秀”来形容都还欠几分颜色。 亲眼见过莫珂的人甫一面就认得出来,他到底像了谁。 这孩子有着与他的娘亲同等级的美貌,那眉眼的轮廓,那鼻唇的形态,与她如出一辙的完美,只不过并没有他娘那种纯粹动人至极、又霸道得非要你的认知承认她美的魅力——他的五官更为凌厉张扬,气度与姿态应当更似他的父亲,坦荡无畏、纵意大气,连偶尔的嚣张跋扈都显得格外理所应当。 江鹤鸣! 这便是莫珂与江沧海的孩子。 看到这个身影本该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但任非凡的心中竟然没有丝毫不正常的紧缩,他立在那里,周身的熙熙攘攘在他的认知中仿佛骤然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与那个高高在上的孩子。 他静静凝望着那孩子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模样,也仿佛感染了他那般愉悦的心情,甚至要控制不住跟着露出笑意来。 莫瑾被骤然出现的大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直跳,本能叫她在第一时间回过头去观察任非凡的态度。 竟然发现他在笑。 他!在!笑! 那披着灰袍戴着斗笠的人,仰着头望高高祭坛,大半张脸都露在外面,眼睛被阴影遮蔽,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可是那浅薄的唇角,竟然是微微上翘的,带着一种轻松又愉快的笑。 莫瑾顿时就一阵惊悸,所有游散的思绪一瞬回归。 然后百思不得其解——见到心上人与别人的孩子,他竟然不怒,不气,不愁,不痛——他竟然还会笑? ……不是不痛。 任非凡要努力克制住自己炸裂在崩溃边缘的情绪,才发现自己头晕目眩、四肢僵冷…… 仿佛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的每一个日夜,曾感觉到的痛苦与折磨皆重回肢体,连残破的内脏都在痉挛在抽搐,却不肯死,不敢死,再痛也执拗地活下去。 因为这并非不能忍。 所有的痛苦只会提醒他,还活着。 他忍了十九年,并且还能一直、继续忍下去,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他克制地走在天地间,克制地阻止自己的本能,他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这一片土地,沉郁的、冷静的,就如同曾被囚禁的每个日夜所学会的一切。 可他的感情终究不能忍。 他在看到这孩子时,心脏中瞬间爆发出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情绪,是比痛苦本身更折磨人的东西。 倘若那是仇恨,那是怨怼,或许会好一些。 但并不是。 那是盈满得都要爆开的庆幸与后怕,是将胸膛填充得鼓鼓胀胀的欣慰与高兴。 真好啊,如此鲜活灿烂的孩子。 真好,她与他都还活着…… 只是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地触碰到现实,也更准确地认识到,他所拥有的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曾在魔帝的花轿中落下泪来、曾对他伸出手请他带自己离开、曾在无人的绝谷之中与自己拜堂成亲的人…… 已经在离他很远很远、远到难以够到的地方了。 …… “来的竟然是二公子啊……” “哈哈哈哈神龙!神龙!” “小公子越发俊美,也越发淘气了!” “之前不是说今年来的仍是大公子吗?” “大公子没到仙阳,据说有人看到元藏出现大公子的仪架……” “哈哈哈哈快走快走——快去祭台——小公子带着神龙予人赐福!” 人群在窃窃私语,人群在嘻嘻哈哈。 讲述着天义盟的八卦,关于大公子的为人处世,关于小公子的言行举止——大约是江盟主与其夫人太过于高高在上,需要人像神明一样去敬畏去尊崇,颇增添了距离感,所以人们口中更多地是谈论天义盟下代的主人。 不过,比起已经长成的、温柔和气却又显得凛然不可犯的大公子,小公子显然跳脱顽皮、更平易近人一些,就算是偶尔的傲慢自大、经常的捣蛋惹事,都叫人觉得分外亲切,谈起他时语调都是如同叨念着自家小孩时的熟稔又宽容。 如今天义盟在外多是大公子出面,而小公子不为夫人拘着时,又常随他兄长到处乱窜,这个年纪正是猫嫌狗弃的时候,大公子与那头“神龙”更是无条件惯着他,因而小公子无论到哪,鸡飞狗跳总少不了。 但无论怎么闹,都不会过火——小公子好像很明确地知道存在一个限度,在限度中,肆意玩耍,却绝不会越线——而这正是人们喜爱他并乐意纵容他的最大原因。 祭典结束后,江小公子盘腿坐在蛇身上带头回城,身后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蛇仿佛习惯了人,在这种场面都适应良好,显得极为乖驯。 小公子的接地气主要表现在,顶着美丽倨傲的一张脸还能与旁人唠嗑得欢。 “小公子今日真是神俊非凡!”有称赞的。 “小公子为何只身前来?大公子怎不来?”有好奇的。 “小公子尝尝,奴亲手做的饵饼,香得很!”有投喂的。 “小公子,小人能摸摸神龙之鳞吗?”有祈求的。 七嘴八舌,层出不穷。 江小公子竟也无丝毫烦躁,一面“屈尊降贵”地品尝奉上来的饵饼瓜果,一面懒洋洋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旁人:“唔……我哥有事忙,对,临时去元藏了——你很懂么……没的事,别信乱七八糟的流言,不在公告栏贴出的全是假的……啊,小爷自然神武!别期待,爹爹懒得出来,有建议找我哥去……哦,那谢谢了……小金?小金你在看什么?” 大蛇游走的时候偶尔会摇头晃脑,似乎在寻找某种叫它觉得威胁的事物,但又不确定要寻找什么。 莫瑾几人随着人流回城,在食肆中吃面条的时候,还看到那位俊美骄傲的小公子捧着无数吃食玩具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身后跟着摇头晃脑的大蛇,除却了体型过于庞大,往这街上一塞,再宽阔都显得狭窄外,倒也真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甚至,在一个摊贩尝试投喂大蛇成功之后,人群纷纷涌上来试图让“神龙”品尝自己的吃食,那等激动兴奋的劲儿,真有些万民齐乐的感觉。 楼上莫瑾几人围观之余,还听到旁边的食客们在那儿边笑便叹息:“也就二公子如此欢腾了,到底还是年纪小——倘若是大公子来,必端庄得多。” 任非凡坐在窗口,依然未摘斗笠,通身平静,毫无气势,就如同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般,低调得不行。 莫瑾看同行者纷纷表示要分散下去,明着说找魔帝下落,实为在庆典上玩耍,倒也不在意——她很清楚,在天义盟的异蛇出现如此长时间之后,还不见那个疯子身影,他必不可能身在此地。 于是倒也坦然了。 只是犹豫了许久,还是在他对面坐下,小声叫了声:“姐夫。” 任非凡并未有丝毫反应。 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大半张脸都遮蔽在斗笠的阴影中,看不清面目,窥不见神色。 先时那些叫人惊讶的笑意已经完全自他的身上剥离出去了,坐在这儿的就仿佛只是一个空壳。 …… 元藏的农事多,节日的气氛也浓郁。 但此地的传统更多的是踏青、敬花神。 式微已经在城外的风雨亭坐了很久,但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群山与近旁的风景,神态安谧,并无一丝焦躁之色。 元藏域内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被东武林忽视之地,因此处没有名山大川,亦无甚名门大派,既然没什么武林势力,也不出多厉害的高手,自然不为人放在眼里 但当年天工阁勘探完东武林之后,却将此地划上了重重的红圈——因元藏地形气候太适宜发展农林业。 天工阁不但扩建了元藏城,而且在城外开辟了一圈地域用来种植不同的农作物,由于元藏多平原丘陵,平原适宜种植水稻,丘陵适宜种果木种茶,就如今看来,稍远的地带齐齐整整葱郁新嫩的植栽,而地势更低的地方遍布农田,此刻还未栽种植物,土地光秃秃的满是肥沃的土壤。 他忽而就想到,前两年新的稻种下来之后,试种的效果不错,也许大规模种植之后,稻米的产量还能增加——对于务农为生的老百姓来说,有这样的稻种,有那般的肥壤,顺应天时便足以得到吃不完的粮食,倒也不必总是期盼着风调雨顺老天爷给饭吃。 然后他情不自禁就想到他娘。 他的娘亲已经很少为他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等用意了,或者说,在她认为他已经长大,有彻底独立的思考评判能力之后,便放开了手任他自己跌打滚爬。 他要自己看,自己想,自己摸索,自己解析。 东武林这日新月异的变化同样在他视野里挣扎,其中蕴含的道理也在他脑海中振聋发聩—— 武者掠夺了所有的资源,普通人该何去何从? 高高在上的人看不到脚底的蝼蚁,在武道攀爬求索的人看不到云海之下苦苦求存的芸芸众生,人们在穷兵黩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武者在吸取民众的营养,民众吸食世界的营养…… 那到最后,这片天地会变成怎样? 式微自己也是武者,也是掌权者,他难免会生出一种上位者的骄傲,却要到亲自踩到泥土根,亲手种植一粒粟,才陡然明白,为何娘亲会如此看重农事。 道旁来往的路人自然看到风雨亭内外的人,想要靠近就为被护卫拦下,也不呵斥,恭恭敬敬请开,于是也知道那位大公子并不想人打扰,或作揖或磕头后便离开了。 大约是正午时分才过不多久,式微要等人终于出现。 他挥手示意挡在自己身前的护卫们后退,如临大敌的护卫们虽有几分迟疑,到底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慢慢退下。 ※※※※※※※※※※※※※※※※※※※※ 7.23 1.么么哒上评论~ 网友:识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5 23:49:32 所评章节:96 说真的,我更喜欢侠刀的人设,因为我们都偏心大小姐,所以会觉得他哪看哪不顺眼,但是真的就是造化弄人了,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武功,才貌,气度都不缺,还刚刚新婚,有了孩子,正是最为满足欢喜的时候,一个意外,他被困于暗室,身体上的折磨尚是其次,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的妻儿,不去想她们在没有自己在身边可能会遭受的任何苦难。我个人认为,当他脱困得知大小姐和式微的消息时,纵然心如死灰,更欢喜于她们仍安然无恙,毕竟是侠刀,不管读者怎么贬损,他仍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男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6 07:25:19· 真的不错啊!分析得好到位! 你的想法跟这张内容不谋而合,对于侠刀来说,恨与痛还是次要的,他见到莫珂,甚至是与其有关的事物,他的第一反应仍是欢喜 网友:燕乖崖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5 15:12:46 所评章节:96 _(:3ゝ∠)_唉,大大写文思路真的太合我眼缘了。无论主角配角,身上都埋着完整的故事线,再通过人物关系糅合成完整的逻辑链,只等需要伏笔的时候揭露冰山一角让读者脑补。就很舒服。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6 07:26:04· 哈哈哈哈好棒的彩虹屁,我就喜欢看人夸我~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5 10:53:08 所评章节:96 大大的角色们都很有戏呀,都能脑补事情好多。 话说当年魔帝正在寻找任非凡和莫珂的行踪,酒足饭饱正在无聊的望向窗外,发现任非凡没有任何遮挡以原貌出现在他面前,嘴角含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于是坏水就咕嘟嘟的往上冒了。小黑屋,无声无息的。魔帝厉害的点在于——出过气了就抛之脑后啊,不然不可能没人发现他把人小黑屋了,没送吃喝也一样,就是想饿死他。 亲不亲生对于心胸能跑马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意志能够得到传承,二公子长得像莫珂那是种怎么样的喜闻乐见。还好沧爹和千叶能护得住啊。 为什么会传出二公子不受宠啊?能到继承家业就能说受宠吗?以讹传讹。 小时候莫珂之所以会被送去尼姑庵肯定是有人叽叽歪歪的算命说她长成这样会有灾难什么的,不得已的要送她去清修,磨磨性子,别祸害太多人,结果嘞,美人加上高冷,谁受得了?谁?以前的莫珂就是性子太好了,没有出来祸害人,结果被祸害了,命都没了。不应该说天涯两望,应该是天人两隔。 寞瑾肯定是有吃有喝不用干活才会有的嫉妒心,过得太好了才能想东想西的,被魔帝虐不是她求仁得仁吗?还有比脸说自己太难了。难道真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吗?她又没有被送进尼姑庵,谁知道莫珂就不羡慕她呢?长得美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负担呀,若果不是她长得美,她早就嫁给型郑的了,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那可能就是寞瑾嫉妒她姐姐有个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比自己的好诸如此类的。 英雄人物总会惹人遐想的,如果莫珂没死,在山谷里活下来了,任非凡身边的人肯定会叽叽歪歪的,把任非凡被捉的事情一股脑推给莫珂的。毕竟魔帝要强娶的莫珂被他得到了,而他又被囚禁了,而她什么都没收到伤害还活着健全的,若她有哪里不满或抱怨一句的话,一大波舆论就会朝着她过来了。高武世界有没有心理医生呀?被困谷底和小黑屋的都要怎么治疗啊? 谁比谁惨? 莫珂会无所牵挂的走了可能是侠刀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走了,崖雕又对她不理不睬的看守着她,从中能看得出侠刀并没有交代它们要看顾她,他本身也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以为来日方长。结果嘞……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6 08:11:07· 对大小姐来说都是个开门杀,当时谷底那处境,莫珂怎么可能活得下来?等写完正文,我写一章原本剧情的番外,你们就知道大小姐的到来把这世界魔改成啥样子了 莫珂一生几乎都在因美貌而受苦,只是别人看不到,如莫瑾这般人就会觉得,有那么多人爱你恋你你一定很幸福,然后愤愤不平凭什么你要这么幸福……没话好说了,弄死吧 其实这单元我最可惜的是没多给沧爹些戏份,不过修罗场……啊,还有修罗场……对哦,修罗场emmmmm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其实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飞仙40 来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乌发如瀑, 腰悬一支镶金青玉笛, 负着手、闲庭信步般悠悠而来。 身姿颀长气度湛然,举手投足优雅绝伦,自他的外表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如果忽略了面貌中那种难以掩饰的凌厉邪异气质的话, 倒真仿佛一位年轻公子般。 事实上就连这样通身的素色也不能掩盖他一分邪气,纵使凤眸含笑, 唇角微翘, 散漫之色溢于形表,那种令人看得骨子里都遍生凉意的可怖感也如影随形。 一个叫人看一眼、脑海中就疯狂闪警报的存在。 式微的谨慎更落在他对方的气度上! 全天下都说魔帝因盟主重伤以至于走火入魔, 不得不闭关——按理说都到了那种地步, 不至于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完全摆脱心魔的影响,可是自他身上不仅看不出他有丝毫气虚,而且毫无破绽而言。 式微所有探查对方的内息, 在未触及到他身侧便已消失无踪, 都像落入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渊, 又像是在面对着一个难以想象的巍峨存在, 这种感觉他并不意外,盟主是他至今无法攀登的山岳, 能与其战至两败俱伤之人,又谈何来的简单。 毋庸置疑这是式微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浑身上下都在宣泄一种作为“美”的格调, 就像他娘亲所拥有的绝色姿容般, 拥有无视观者原本喜好的霸道可怖, 想自家弟弟虽然继承了娘亲的容貌,将来的长相着实不可估量,但此刻小屁孩一个实在无魅力可言,确实难比这人一举一动流露出的无穷韵味与吸引力。 不过式微的审美本就与众不同,又打小对着娘亲那张脸,早已对此有了足够的免疫力,因此胸中连赞叹都少得可怜,满满的都是坦然与警惕。 对方可一点没有身为客人的不好意思,在式微起身迎接的当头,已经自顾自步入亭中,径直拣了个地方坐下,懒洋洋靠在栏杆上望回来,倒颇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架势。 可以清晰窥见他神色间的某种趣味与雀跃,就仿佛找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物亟待探寻。 式微也不觉得生气,立在那儿慢条斯理拢了拢身上披的鹤氅。 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互相打量过,彼此心中何感暂且不提,到底是原本意义上的“主人”先开了口。 “魔帝来访,天义盟有失远迎。”式微轻笑道,平和、温文尔雅,就像是对着贵客般谦逊敬重,“能逢阁下赏脸一会,倒是敝人之幸了。” 才刚至及冠之年的年轻人,纵然心性何等深沉内敛,浑身也洋溢着一种只有青春才有的生命力,那劲瘦的身姿映衬着风雨亭外越见葱郁的远山与原野,竟流露出一种新荣清发的美感。 百里渊眼睛扫过他的脸,微微上翘的凤眸洋溢出一种莫名的欢悦。 他的瞳眸其实如同墨色琉璃般清透无杂质,但正是澈亮,才叫哪怕最轻浅的情绪都直接浮于表面,人的情绪当然十分复杂,于是那些丰富的情绪就显得额外分明,浓郁得像是画中一层一层交叠的色彩,极具感染力,甚至厚重到会叫人本能地感到惊悸。 这个人语声悠悠,似笑非笑:“封了南岭,又亲自守着出元藏的路,不就是打着见本座的主意么?” 本来就是事实,式微也没有被戳破心思的难堪。 或许说,他就是觉得魔帝定会来见自己,所以才等在这里。 为何有这种自信? 不仅仅是因为魔帝对于娘亲的执念强烈、叫他知道魔帝必然会到洛河,也必然会对他这个“天下第一美人”与“侠刀”之子产生好奇;更由于他对这片亲自参与缔造的乐土的信心,他明白这是何等颠覆何等伟大的事业,清楚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于是几乎带着笃定地,在此等待一个绝对会出现的人。 要知道,天义盟对东武林的掌控比旁人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从区域的经济民生一直到百姓的思维观念,全方位控制,天义盟距离完全性统治也只差了一个名义——事实上倘若盟主真想称帝的话,在东武林境内不会找到任何反对声音。 千叶这些年重新构架东武林并且铺设天义盟的手脚喉舌时,最看重的一点就是情报。 而在将东武林的风吹草动皆纳入股掌之后,触手就自然而然伸向了西武林,在那块混乱的地域,要在暗中悄无声息展开一些行动并不难,更何况她仅是想掌握武林最前沿最重要的情报。 尤其是对于西武林一些名宿与绝顶高手的情况,每一个都是被重标递送到洛河。 虽说东西武林目前井水不犯河水,但未来是否要打破这种平衡与默契,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她又极喜欢未雨绸缪,每一局棋要怎么下必须先算谋无数遍,这回又岂会漏下。 魔帝自然是在名单最顶层的行列。 因此魔帝前脚踏入东武林境内,后脚洛河就接收到了信息。 虽说天义盟未有丝毫拦阻,在保持监视的前提下,任由对方在境内到处游走,但是对于式微来说,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必须会一会这个男人。 “魔帝说笑了,”式微不见丝毫慌乱,“既是贵客临门,总要叫敝人亲迎一回,才好一尽地主之谊。” “哈,江盟主倒是大方!” 百里渊神色轻佻,收回视线侧眸看了眼远处的茶山,下一瞬语气就有了些许感慨:“你倒是比那小崽子更像你娘啊。” 式微不动声色,心下确实瞬间浮现几许悚然,什么意思? 他见过宝儿了? 怎么可能——得知魔帝在元藏他就直接过来堵人了,难不成那时他已经离开…… 或者说,他本来就在去仙阳的路上,甚至路遇宝儿,只因为探知到他等在此地的消息,才特地折回来见他? 式微心中忌惮更甚,神色却依然镇定自若,甚至带着几分赞同道:“魔帝谬赞。” 百里渊神色慵懒,似乎说话都是一件费劲的事,但面对他时又忍不住逗弄一番,于是难免显示出几分“屈尊降贵”来:“长相暂且不说,这骨子里的骄傲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眼神涌上一抹深沉之色,三分恶意都被衬得像是十分,悠悠然道:“哈,要不是那侠刀实在是根硬骨头,你这会儿该叫爹的当是本座!” 并非修养不够,而是恶劣如魔帝,一下子点破最叫人耿耿于怀的痛处,叫式微都忍不住呼吸一顿。 侠刀为魔帝囚禁多年是一个事实,甚至当年侠刀被坑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要逼问莫珂的下落,而侠刀不肯答;魔帝从未放弃过娶得他娘——甚至他觉得自己若在江沧海那个位置,同样会娶她待他如亲子——则是一个假设,但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出来,倒也不能谈论是真是假了。 魔帝会说假话吗? 这种经年累月不曾磨灭的“青睐”,可够叫人毛骨悚然的。 偏偏,对方还真处在某种“长辈”的层次,他当然不能议论他娘亲,更不好就事反驳。 对于式微来说,就算明知对方想看他破功,也被这句话刺得浑身不舒服。 但到底跟千叶久了,收敛情绪还是可以做到的,只面色淡淡,不温不火道:“魔帝高看,实不敢当。” 他不想跟进魔帝的步调,于是果断转移话题,试图拿回主动权——他用一种谦恭的语气,但又并不卑微,也不能说是低眉顺眼,只能说是平静罢了:“阁下数日来踏足大半个东武林,不知您有何感想?” 这个问题原本该是很骄傲地提出来的,毕竟能叫魔帝都流连不前,足以彰显出厉害之处,但是他又心存着震慑的想法,于是越发平静。 百里渊不知是看出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更浓郁几分,这种扭曲很快压住了其余的情绪,因为过于纯粹,又凸显出他的眉眼着实邪气森森。 “你是指农事,还是说民心?” 到底是魔帝,一句话戳中了天义盟在东武林布局的核心。 在农事方面的力度是在寻找这个世界除武道之外的探索,在民心方面的拢归是在为天义盟做主天下做必要的铺垫。 天义盟毋庸置疑是十分贪心的。 或者说,主导了这一切的千叶是无比贪心的。 她既想实现她的“道”,又想将这片天下踩在脚底。 式微看向对方的眼神微微触动,显然在探究这种一阵见血的犀利,究竟是对方的真实,还是说仅仅只是一种表象。 这样的魔帝无疑极为“正常”,丝毫没有常人所认为的疯狂、神经病、变态等表现,式微也没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压抑与克制的迹象,一切都是那么游刃有余、轻松自然,甚至可以说,他这番气度足以叫人见之忘俗。 “都有,”式微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魔帝以为如何?” “哈哈哈哈哈——”百里渊忽然狂笑起来。 “好小子,”他拍着手掌站起身来,浅浅一步就立在了式微身侧,整个人都如巍峨高山般叫人难以直视,“好小子!” “这武林皆道本座有多疯,尚不及你野心之狂啊!” 统一天下这种念头都敢起,如何不狂妄? 百里渊比式微还要高大半个头,并肩立在一道之时,侧眸望他难免带着几分俯视的意味,神色间的邪气就像是凌厉的刃光般,残忍又冷酷。 式微并没有辩解,事实上除了盟主与他之外,这世上也无人知晓他的娘亲是何等壮阔绮丽之人,就因为娘亲是女子之身,世人便将那许多的功绩都安在盟主与他身上,却不知以天下为棋局以众生为棋子真正执棋的那位是谁。 反正那些娘亲刻下的独有的痕迹,这个武林终要铭记,式微也不多加解释,为免魔帝这个神经病听闻他娘亲的胸襟气魄之后,兴致更高昂。 “身在其位,谋其政,”式微道,“阁下,敝人既然立足此处,自然会展望更高处的风景。” “要夺天下可非易事,”百里渊兴致勃勃道,“如何杀,如何平?” “不服者杀,欲渡者平。” “哈哈哈哈——”百里渊又笑了,“如此重的魔性,到底随了谁——本座倒迫不及待叫侠刀来好好看看你了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鼓掌:“天义盟不立王朝却也有王朝之实,有这等耐性徐徐图之,本座却是做不到的,人生得意便须尽欢,看这世道颠沛流离民不聊生非本座之好,叫那些‘正人君子’颜面尽丧、丑态毕露才是吾喜……哈哈哈哈须弥山上的秃驴会有何种反应,当真是叫本座好奇!” 然后狂傲的笑声忽地中断,他毫无预料地挑起眉,森然道:“到时候,那些蠢秃驴就是你之敌了,大义,哈,见鬼的大义,‘浩劫’这种手段本座见得多了——天下重任一肩挑起,好小子,你仍愿意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式微轻笑:“有何不可?” 百里渊又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那本座就拭目以待!” 他的心情一瞬间高扬至一种不可思议的愉悦,望着式微的眼神既感慨又有些叹惋。 式微被他神情中明晃晃的“可惜非吾子”激得浑身鸡皮疙瘩,沉默片刻道:“东武林之境魔帝并非走完,每一域自有其独特之处,阁下若有心一一阅览,敝人当为您引领一番。” 百里渊深深瞥他一眼,显然在笑他打的算盘太过明显,但他这会儿心情着实美妙,倒也不介意他玩这样的手段。 总归,洛河他非去不可,莫珂他必夺不可;但东武林的新奇盛况又着实叫他觉得趣味。 那么耽搁耽搁当也无妨。 也好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计策。 ※※※※※※※※※※※※※※※※※※※※ 10.27 1.式微不会替侠刀报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为他娘拖住魔帝想最好把他给解决了 2.#人人都爱喜当爹#系列 3.最近留言质量真是高,一个顶十个,当然最主要是“s“亲的评论,哈哈哈哈这一天天的就靠你过了 网友:梦枕红袖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6 14:25:24 所评章节:97 大大,看了这些评论,希望大大写一篇莫瑾有莫珂美貌的番外,只有真正经历过,她才会懂得这种痛苦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7 07:02:55 不可能的,亲千万别太入戏了,美貌怎么能是痛苦呢!!嘤嘤嘤要折磨她的方式多的是,绝不会给她美貌的! 网友:燕乖崖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6 17:04:35 所评章节:97 修罗场其实在女主面前都很无趣了2333说实话,现在好多文所谓的修罗场都只不过是男配们抢戏+自我感动,当事人本身态度/处理方式的描写反而少之又少,真的很被动。像女主这样的人必然不会落得因为一帮男人而纠结困顿的境地……越来越期待了hhhhh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7 08:04:38 啊,让她来的话,大概是先看戏,再大杀四方吧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6 16:43:42 所评章节:97 见到魔帝时: 莫珂:“……”无话可说,对一个登徒子能有什么好说的。 莫瑾:“……”吓到瑟瑟发抖,还要挤出笑容来,觉得自己太难了,都是莫珂害的。 千叶:“……”这气场,是个变态无疑了,怎么利用的好呢,磨刀霍霍。 沧爹:打一场,输了就别再出现在老婆面前。 侠刀:约个时间把恩怨了结一下。 式微:听说过,上一辈的恩怨,有点好奇,被约见了。 二少爷:那人长得没有我好看…… —— 感觉大小姐又救了一个世界啊,天道有所缺失,又没有天罚,无法像修真·世界那样来个雷劫,心魔什么的,太过弱肉强食也是不行的,看小说的描写是没有王朝的,这样天灾人祸的,调度的就是当地的武林势力了,要看人家宗门是否有那份心去救助了。凭良心的事情是不靠谱的。 东武林平顺了好多,人口都跑到这边来了,等大小姐收了西武林,就能一统天下了啊。 庆典能有这么盛大肯定是人们知道日子好过,过去和现在一对比,就是这么一目了然。 小金能成龙吗?这样的庆典多来几次,信仰有了,特殊的高武世界,能力也是有的,能化龙吗? 看样子式微很疼弟弟啊,感觉都有种当儿子养了。想想啊,千叶很忙的,沧爹沉迷修炼和千叶无法自拔,孩子当然是式微来照顾和教养了。 防止出现熊孩子的最佳模板啊,给ta说明那些事情是不可干的,别的都随意,浪上天都没有问题啊。大拇指…… 当知道任非凡的遭遇后就不太好意思说他是狗比了啊。 他也算是个忠犬了啊。 看样子莫珂没有爱错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7 07:17:10 前面的小剧场哈哈哈哈对性格把握得真准! 是的,就世界的发展可持续来讲,大小姐这次又是s级评分,她在高武走向没落、世界崩溃之前把道路给扭过来了,番外里给你们讲这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弟弟的小名叫宝儿,看看这对比 莫珂是没爱错人,但对大小姐来说,狗比侠刀不解释 想想,是任非凡宁死不说老婆下落,让老婆惨死绝谷好呢,还是说叫她为魔帝所得,痛苦活着好?任非凡见到弟弟时会觉得欣慰喜悦的前提,是他原本觉得老婆必死无疑,他意外活下来了,然后得知老婆竟然也活下来了,才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掩盖了一切 对于大小姐来说,如遇魔帝手上这样的处境,肯定是先试试能不能忽悠脱身,不成功估计分分秒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对于莫珂来说,估计也只会心如死灰一死了之吧。 飞仙41 千叶一大早从温暖的被窝里醒过来。 蹭蹭枕头觉着不太对, 睁开眼一看, 神经还没敏锐地反应过来, 睡意未消的面庞就自然而然带上了笑。 她靠过去依偎在他身边,手指已经习惯性攀爬上对方结实的腹肌,感受手下肌体旺盛的生机, 那种不可思议的张力通过温度传达到她的掌心,甚至连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微弱频率都清晰可闻。 “夫君何时归来?”她轻笑地问道。 其实昨晚上他进屋时她已有觉察, 但江沧海对她来说又着实是一个太过熟悉又无害的存在, 也无需任何警惕与抗拒,在他身边她拥有绝对的安全感, 因此当时掀掀眼皮就继续睡觉了。 这会儿询问也不是好奇, 只不过随意寻个话题而已。 江沧海仰面躺着,听到语声睁开眼,手臂穿过她的腰肢往里收, 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直接抱了个满怀, 微微侧身, 手掌摩挲过那浓密的头发, 以指作梳将她倾倒满身的头发缓缓拨开。 “魔帝与侠刀入东武林,我放不下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隐约睡意的慵懒, 微微拖长的语调听着很平静,其中蕴藏的情绪像是水渊中荡漾的波纹, 在泛起的瞬间已经沉入更深的水中, 并不为人窥见。 他自然知晓她问的并非一个时辰, 而是他为何突然回来——早年在盈丰峡受的伤早已经痊愈, 与魔帝再次一战的收获极为巨大,叫他的道磋磨得更有返璞归真之感,这几年来他若非挑战东武林的名宿,便是流连于一些武林记载“破碎虚空”者的旧地锻心,在外的时间居多,他也放心将天义盟的一切都交予千叶定夺。 但是这次,他必须回返。 即便千叶表示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她能自行解决,可当初的诺言他从不曾忘,他既然曾应了她要为她担起一切,凡事自不可能退缩,在侠刀与魔帝这种麻烦上门的时候,更不会由着她一个人面对。 千叶的脸枕着硬邦邦的胸膛,深觉有利有弊,这旺盛的血气收敛自如可谓冬暖夏凉,但太过紧实的肌肉又缺乏了一定的柔韧度,躺着难免不舒服。 她微微仰头看着对方。 俊挺的颜貌依稀是初见时的英气沉郁,时光只能叫五官更深刻,当威严与日剧增的时候,那些被岁月铭刻的纹路也会显得格外光辉,与他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觉得这样克制内敛又不乏温和体贴的性格着实令人舒服。 她身边之人总在说,盟主的气势越来越可怕,盟主的气度越来越叫人不敢冒犯,甚至到了看人一眼都叫人觉得心胆欲裂的地步——但于千叶看来,似乎过了多少年他还仍是最初的样子。 至少他对于她,十年如一日,从未有一日改变。 千叶是真的感谢他。 人世有高有低,权势有强有弱,对于她来说,细细钻营未必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在这个高武世界,道路上的痛苦与磋磨必然不会少,尤其是这次开场就是一个黑暗暴击…… 但江沧海给予了她想要的所有。 这个男人窥破她深藏于胸的野心,了然她心脏中因匮乏才显得分外可贵的情意,但他愿意包容她、理解她、信任她、尊重她——仍然愿意纯粹地爱着她。 她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种安全感带来的影响是十分重大的,她这样极端顽固地自我、唯我的人,竟然不用考虑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甚至用这种信任来稳固自己的精神锚点,不叫自我意识因为早先的心理阴影而有所偏移——这就很了不得了。 人的感情是最难避免的事物,更何况你与这个人曾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你们的情感交融、默契增生,你们逐渐熟悉对方的一切,就像习惯于自己。 可一般来说,越是亲密越是难以割舍,越是投入越是会惧怕失去时带来的反噬。 这个世界只是她的一次任务图景,她到底是要离开的,并且要带着这一段记忆进入将来的无数年,直到未来的记忆彻底磨灭此间的一切波动为止,而这终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听上去好像很糟糕? 不,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给你的刚刚好,并未比你想象的要多一点,也没有比你期望的要少一点,他不愿给你造成困扰,也不会成为你的困扰,他只是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做出最合适的决定,甚至在探明你所能接受的距离之后,始终恪守着这一条限制,从不会跨越。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擅长克制的人,唯一无穷的求索交给了武道,于是一切爱憎喜怒都有了限度。 而这恰恰是千叶最需要的。 虽然这么说好像是有些太过自私,但她确实不介意付出爱,却需要尽量“可控”。 江沧海的存在教会她良多道理,包括如何坦然地接受,又如何坦然地失去。 至少这会儿她望着这个男人时,满心满眼都是纯粹的满足,胸怀开阔,毫无阴霾。 “那夫君就得好好保护妾身呀。” 千叶伸手捧住对方的脸,轻轻一笑,仰起头将唇贴在了他的侧颊上。 …… 侠刀作为一只悬在空中没有掉落的靴子,千叶这么多年来从未放松过丝毫——她一天没见过这个男人,就一天忌惮他的存在。 但当侠刀真的出现,而叫她得知对方失踪的原因以及十九年的真正下落时,她就再也未将侠刀放在心上。 什么东西扯到天意弄人、扯到阴差阳错,就总是好说话得多,既没有你死我活不容协调的矛盾,她所要面对的也不是一个顽固专断的疯子,那她也不用总是忧心着侠刀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式微业已长大,他有足够的资格去扛这个人。 要说起来,天义盟连魔帝入境都知晓,自然知晓侠刀此刻身在何处。 这个江湖,大抵曾做过什么,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只不过魔帝当初的手笔实在是太过迅疾又狠戾,干脆利落到连魔门内部都不知,又因为侠刀本身就避世隐蔽,正道对于他的行踪也多有不查,才叫他落魔帝手里一事被瞒得几乎堪称□□无缝,终至此后十九年武林对其行踪一无所知。 对于式微来说,初初得知他的“生父”为何一去不返再无所闻,其实是为魔帝囚禁不见天日,能活下来全靠“生生造化”神功与运气时候,他的心中有复杂,有释然,唯独没有原谅。 既然没有恨,又哪来的谅解? 但没有恨,也就没有情绪了。 就算一切都无法讲解对错,只能归咎于命运,是天不怜,造成的痛苦也已经在,多年前他决意放下的时候,即证明了,侠刀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与他的娘亲无关,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与千叶同样,至此,他对于侠刀的关注与好奇,远不及对魔帝的多。 ——他觉得魔帝实在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人物。 或者说,受千叶的影响太深,他看人一向就是从附带价值看,而不是从个人喜好与爱恨情仇看,很显然,式微敏锐地感觉到了魔帝身上的非凡价值。 …… 江沧海去了趟政务堂将天义盟近来的事物阅览一番,一看已近午时,便回后院寻夫人用餐。 跨进门就见到倪虹衣——这女人一脸不虞,动作却是极为小心翼翼,正为夫人涂抹丹蔻,顺带着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话。 如此别扭矛盾的挣扎情绪在倪虹衣身上从来不显得意外,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模样,也就不叫人奇怪了。 千叶懒散倚在美人榻上,伸出纤纤十指任由对方拾掇,见着江沧海进门,也只抬头微微一笑。 直到那伟岸的身躯在不远处落座,倪虹衣才猛地觉察到什么不对,转过头看到盟主的瞬间身体就僵硬起来了,但是停顿一下,恭恭敬敬点头示意口称完“盟主”,就又继续扭过头为千叶涂抹剩余的手指。 她捧着如素玉雕琢的手指,肌理细腻,触手生凉,就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品,想了想,还是把话问完:“夫人为何放任大公子去见魔帝?” 倪虹衣忍了好几日了:“魔帝那等疯子……大公子不是正入虎口?” 她不是看不惯一个人,她是除了最强者外谁都看不惯,极端顽固的慕强之心叫她的心性出落得格外扭曲。 对于千叶是实在没办法,若非明确地知晓她的恶趣味,她都怀疑自己爱上夫人了,但面对着这张脸她又毫无抵抗能力,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对于式微本来也是居高临下的鄙薄居多,但式微越长越好,越来越强,重点是越大越像夫人,她实在控制不住爱屋及乌。 难免对式微上点心,但像是对鹤鸣,这种纯粹只有脸相似的小家伙,她就是完全无感了。 “无妨,拿魔帝练练手也可,将来所对的东武林古怪之徒更多得是。”千叶毫不在意。 千叶不会对魔帝唯恐不及,当然不会了——那么好的劳动力,为何要白白放过? 她都能将江沧海这数百个义子变作天义盟构架的廉价劳动力,藉最天然的同盟关系将整个东武林掌控得密不透风,既然马上要对付西武林,自然要找一颗足以打入西武林心脏的钉子,还有比魔帝更适合的吗? 对魔帝来说,他跟侠刀、江沧海干得你死我活毫不顾忌,但式微就是个小辈,他还不至于将仇恨迁怒到他身上,再说了式微好歹是“莫珂”之子,他动谁都不会动他。 她老早就侧写魔帝千百遍了,又有上个世界对付某变态的经验,自认对神经病的思维把握得很精准,若式微拿觊觎天下的野心去试探魔帝,没准能得他青睐也说不定,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对于血雨腥风的爱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千叶有预感,待魔帝走完东武林,看明白她对这世界所做的一切,他会比所有人更狂热地试图反转天地、颠覆世界,他身上那种无视一切道德伦常与天地人理的邪性若利用的好,可是举世难寻的大杀器啊。 …… 式微与魔帝虚与委蛇原本就打着绊住他脚步的目的,就算想不出办法将这货解决掉,也试着能否从这货身上汲取些什么价值,但没想到魔帝不知那根筋错乱,真的将他当成小辈来指点。 这一路倒不知是式微尽地主之谊招待对方,为对方讲解,还不知是魔帝将目之所及身之所遇作为教材,为他评判正误, 这天底下能有多少人与魔帝交手? 能有多少人有幸听得魔帝一番拳拳教导,而不是成为他的玩具? 这般由魔门顶尖资源堆积起来、集聚了魔门千百载智慧,并且祸乱西武林多年依然活蹦乱跳的存在,他的眼界、他的见识、他的认知,毋庸置疑同样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价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于,在他身边,式微第一次窥到了某种与众不同的武道的实质。 ※※※※※※※※※※※※※※※※※※※※ 10.28 1.式微大小姐教出来的,跟她性子极像 2.上留言~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7 12:41:30 所评章节:98 从个人层面讲,任非凡作为侠的话,只能说他是位武艺高超的侠客;从国家层面讲,任非凡也只是人民群众的一员。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真正称得上大侠二字的,是心有民,行为民。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8 08:40:52· enmmmm……这就要讲,金庸的侠与古龙的侠之不同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7 13:12:54 所评章节:98 首先先赞叹一下魔帝的美貌,使bt们魅力大增的不二法宝就是他们的美貌啊,若是一个大饼脸的bt各位都是没眼看的,多么颜狗的系列啊。 式微很绝望系列——若这个单元的主角是式微的话一定是——人人都想当我爹! 式微的确是人人都想要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同辈孩子心目中的大魔王,老师心中的小宝贝,妈妈的小棉袄~ 很难得的式微也被魔帝的bt气场扫到了,式微落到魔帝手里的话一定会是个小bt的。 想想啊,若果大小姐没有传过来的话,莫珂一定是死了,崖雕很有可能会叼着小婴儿飞出谷底,很可能会遇上魔帝的,魔帝把他养大了,名字的话很有可能也是叫式微的吧,因为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被压迫的人呀)。被bt养大的怎么可能会是个正常人呀,很可能他会是魔帝第二,任非凡被放出来,魔帝一个恶趣味当然会让他们亲父子对上啊,又是一个悲剧。后来经过一些列事情后,得知双方的身份两人当然无法做亲密的父子了啊。 啊,大小姐起小名一如既往的不走心啊,生活的苦的时候,就叫苦儿,生活好了,有人照顾了就叫宝儿,没毛病呀。的确能体现大小姐的生活状况。我想式微也是很认同的。式微可能还会有点同情宝儿,因为他能独占千叶7年啊,哈哈哈……大小姐的魅力…… 我觉得对莫瑾最大的恶意不是毁了她的容貌,而是漠视她,不理她,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劲的在她面前不经意的提起莫珂就能让她发疯了。比如(宴会的花园里,有人窃窃私语的说,那个人就是莫瑾啊,长得真是漂亮,莫瑾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道另一人说,哎,她算得上什么漂亮啊,她姐姐莫珂那才叫一个漂亮,天上仙呀……)诸如此类的,就能让她难受的了。 突然想到莫珂和石观音遇见会怎么样啊,会百合吗? 什么样的人会令大小姐觉得棘手呢? 很好奇大小姐轮回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呀,怎么会被选为轮回者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8 08:43:07· 很不巧,作者也是个颜控 对式微来说,谁当我爹都无所谓,娘亲喜欢就好 我都快被你给惊呆了,这是偷窥了我的大纲么,是的!!!!!没错!!!!!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中式微是被魔帝收养的!!!!!! 苦儿宝儿都一样,随心所欲没关系 莫珂与石观音……emmmm好像有点带感……有毒啊! 飞仙42 式微的思想与常人不同。 甚至说来,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他的思维方式、他的评判原则, 都极为与众不同。 在那无人的绝谷之中, 漫长七年时光,孩童白纸般的原生态与不为世情侵染的野蛮生长,对他造成的影响都无比深刻, 他最初的认知与想象全部来源于千叶,可以说, 他自骨子里就浸淬糅杂了千叶身上复制的因子。 待到离开龙鸣渊来到天义盟, 为江沧海与江宇等人的感染与教养,他渐渐修正了观念, 增广了眼界, 最后浑然天成一番独属于他自己的观念——但无论如何,这一切的出发点都要是千叶为他构建的基底。 所以,千叶的疑问同样会成为他的困惑。 千叶窥破的真相同样也会成为他的真理。 别人不会想去追求武道的真谛, 因为能在这条路上走的人极少数能抵达巅峰, 可拜此所赐, 他一开始就会好奇, “破碎虚空”究竟是什么。 他在还未习武、还未领略到武道奇妙之前就在想,自己要去往哪里, 自己能走到哪里,这条路的终点究竟是什么。 任何接受过知识大爆炸时代熏陶的人, 身上都极少会有对天地的敬畏与卑渺, 人格与精神始终会认为自己处在自己世界的绝对中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 式微与千叶在这点上一脉相承,并无不同。 所以怀疑一切的本能叫他对什么都充满着好奇心,却从来不会人云亦云——别人的经验永远只会成为他的借鉴,他感兴趣的事物就算头破血流,他也要亲自走过去,看一看验证一番。 大概正是这种特殊、奇异的心性,戳中了魔帝某种趣味。 魔帝天生奇才,是天下都不世出的绝世娇子,若非如此,就算明知道他心性奇诡难以掌控,魔门也做不出舍弃他的决定,以至于最后不仅西武林被他闹了个天翻地覆,连整个魔门都为他玩残了大半。 魔帝当然心气巍峨、自视甚高,甚至因为他惊才绝艳到了着实过分的地步,他站立的位置见到的真实,叫他有足够的底气轻视所有人,就算强如任非凡、江沧海之辈,在他眼中也未尝不是庸碌之人,只不过这样子的式微,却难得地叫他感受到一种与东武林本身般的新奇与独特。 由于觉得太有趣,越是稀有的事物越是要珍惜些,所以他对于式微的态度要比自己想象中都要耐心得多。 然后连他都要被这孩子勾动了兴趣。 式微身上究竟有多少值得挖掘的亮点,着实无法估摸。 可能为常人觉得平平无奇的事物,落在魔帝的眼中,却有着殊为不易的重量,这种感觉大约就跟伯乐遇到千里马、狂生得遇知己一般叫人舒适欢畅——式微身上源自千叶与江沧海那种极具开放、包容的思想,很显然戳中了魔帝的痒处,这叫神经病如魔帝也不得不收敛些许恶趣味,伪装得像是寻常人的模样。 东武林很大。 但要走遍东武林,倒也不是件难事。 本来能见证那些新奇事物就不是乏味可陈的事,有亲手缔造这番盛景的主事者之一,从旁讲解剖析,这就更叫人愉快了。 更重要的是,魔帝很明显能窥探到天义盟布局的用意,他所表达的观点与态度,正与千叶的初衷不谋而合。 两个人就在不断被对方刷新认知的过程中不断前行。 但老谋深算如魔帝,要勾引小孩子自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办法。 在式微想要以东武林震慑住他的当时,他也在试着以魔门之法吸引他,以超越世界的认知来诱惑他。 式微必须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才能守住自己的本性,不被对方迷惑,可有一回提到个话题,就差点叫他栽进了坑里。 “‘入道’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得到的答案太过于可怖,式微都忘记了究竟是因何而提到的这个话题,只记得当时眼角眉梢都勾勒着邪异之色的魔帝,纵然是在微笑着,那颜貌就非单纯的恶意了,而是浑身都仿佛在汩汩地冒着浓黑的邪气:“大概是种谎言吧。” 他眼睛里的笑意极浓,但不带情绪的笑以一种浓墨重彩的方式遮蔽瞳眸,又显得那副面貌更流露出清晰惊人的扭曲与可怖。 有那么一瞬间,式微都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双眼,而是两个黑洞,连光无意间路经都会被径直吞没。 式微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这句话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意所震撼,还是被陡然扯开假面露出真实疯狂的魔帝惊动。 他要思索了片刻,才冷静地抬眸。 “什么意思?”式微恳切地询问。 魔帝看了他一眼,在何等轻蔑刺骨的眼神中,式微竟然瞧出几分隐约的满意。 他在因为——式微没有被这句话吓住、从而由衷地觉得他果然是一个神经病——这种情况而觉得愉悦。 “这就要问,比巅峰还要更高事物究竟是什么了。” 魔帝轻笑一声,细眯的凤眼与斜飞的眉宇相称,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傲慢。 “每个武者都在寻求自己的道,若执刀,便行刀道,若执剑,便走剑道,既在道上,又何来的‘入道’?倘说人所立足的道都太过浅显,而那所谓的‘入道’是种玄之又玄的新境界,那些所谓入道的天之骄子飘然而去,最后又去往了何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魔帝深深的眸光扫过式微的脸,只叫他觉得莫名的胆战心惊。 “你要说,若这个世界之上还有一片不为人知的新天地,倒是可以供人栖身——可这‘入道’,入的究竟是哪个道?此世的道,还是彼世的道?” 式微心中确实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 多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曾经从未想到这一点? “入道”与“破碎虚空”并列同等,你要说掌握了某种天地造化又向天伐战,破开天地而走,本身就存在着一种矛盾——当然你也可以反驳,你并未抵达巅峰又如何知晓这两者不能合二为一——但是长路茫茫无所穷,对于人来说,更是一种现实性的打击。 叫武者疯狂的道之一境究竟是如何才能实现? 式微并未被这寥寥几句打碎了认知,只是沉吟良久,问了一个问题:“阁下有此等感悟……必是窥到了些许不堪之真相?” 魔帝笑了笑,笑得很轻很浅,却是式微难以想象的疯狂与扭曲:“本座见到了‘尸骨’。” 一个叫人控制不住惊悸的词语——式微应该停止继续询问,但他未得到满足的好奇心促使他开口:“谁的尸骨?” 魔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千年前据说入道‘飞升’而走的魔尊仇问天。” 式微毛骨悚然。 要不是式微对自己的信念与理想有着绝对的执着,他焉能不掉进魔帝的坑里? 果然不愧是能逼疯整个魔门之人,心理杠杆与精神手段玩得是出神入化,引人入彀的节奏一步一步实在是完美无缺,式微到底年轻,他虽说顽固地守着本心不动摇,但很多时候,他确实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挣扎。 殊不知,魔帝越看他眼中的狂热之意越浓。 东武林的奇景由天义盟塑造,但在天义盟之中,又是由谁主导? 江沧海那个人他无比熟悉,并不是有这等超越世俗眼光之人,天义盟这些年来也未涌现哪些特殊独到的人才,所以最不可能的答案恰恰就是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人拥有绝对的地位创造这一切,施行这一切。 魔帝狂笑,甚至要击掌庆贺:“真不愧是本座看中的女人。” 天下第一的美貌就算落在他手中,大概也仅是个把赏片刻的噱头,但若是这样的绝色美人,还有超越世俗的非凡眼光、独到思维的话,这就足以叫他真正动心了。 事实上,眼前这个仅是受她影响的孩子都能有这般的出色,那么作为源头的她,会是何等的独步天下? 这又如何不叫魔帝兴趣盎然? …… 拿到式微所寄之信的千叶,长久默然不语。 魔帝不疯,他比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清醒。 或许,正是因为他知晓得太多,太过于清醒,所以陷身在这样的世界,只能发发神经游戏一场人间了。 所有人都汲汲营营在武道上探索,却不知这个所谓的突破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谎言。 固化的世界有什么希望可言? 千叶能隐约窥探到试炼场世界图景的实质,无论是中武高武大概也就如此类似,但她不会将这些说出口,就像她没法对江沧海说,你所执着地试图抵达的终点也许并不存在。 这就像是她虽然给大国师出过主意,但也仅是给予他一定的希望,实则并不觉得他一定就能突破天地法则的桎梏,窥探外面的真实。 毕竟是凝固的世界啊! 说起来,中武的极限好歹天花板还是容易看到的,如大国师这般,都能打破自己寿命的限阈,踏遍世界搜寻所有的“神秘”,以补足自己增长自己,借助其来窥探世界的奥秘——虽说他仍在那片天地底下打转,但他确实有这个底气向天出剑,破开天地规则,看看世界之外究竟是什么。 然而这个世界又如何? 成也高武,败也高武。 ※※※※※※※※※※※※※※※※※※※※ 10.29 1.为庆祝一百章,截止明日更新前,这章留言的送小红包~看在红包的份上,别再关注我短小了,你们要想,虽然短,但信息量大啊! 2.木有加更,打死都木有^-^ 3.上留言——你们要感谢“s”亲,她一位养活了整个评论区 网友:西乙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8 12:29:03 所评章节:99 不,朋友,你错了,侠刀才不算人民群众,只有对社会发展有推动作用的大多数群体才是人民群众(学政治到疯魔)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9 00:36:32· 哈哈哈哈哈神奇的脑回路,这个概念咱们就不用去纠结了吧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8 10:05:32 所评章节:99 啊,式微果然是个重要配角吧,想想吧,刚出生就泡在湖水中,被千叶捡回去,在恶劣的条件下还能活下来,如果不是天命在他的话早就憋死在莫珂的肚子里了。 感觉莫珂有种微妙的预见能力啊。 式微被魔帝收养的话,一开始一定是被他当做玩具看待的,等到魔帝会对他上心的时候,式微的脚已经无法矫正了,又生长在魔帝的身边,那么式微的性情方面肯定会有自卑的一面,暴虐是不可能的。又因为莫瑾也在魔帝的身边,可想她会在式微小的时候怎么颠倒黑白的。就一个姨母的身份,就看她在任非凡面前卖弄她的挑拨离间,也就只能欺骗还幼小的式微了。更悲剧的是式微一个男孩儿,长得也比她好看,哈哈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魔帝收养了式微,那他也应该看到死去的莫珂吧,以莫珂的美貌,就算是尸体了,也有防腐的晶棺吧,把她放进去是不是拿出来欣赏,打扮她这种事,魔帝是干的出的。还挺带感的。 沧爹都不像是个人了,一定是个男神吧。这么好的吗!他一定是个好爸爸,如果他的孩子是个女的话,一定会是个小公主呀。对女孩儿就是甜甜甜,对男孩儿就是炼炼炼。想像一下一个长得向莫珂的小宝宝向沧爹撒娇,给他一个甜甜带着奶香的么么啾,沧爹人生赢家不解释。 看到千叶形容养子们是免费劳力是的脑内剧场—— 众养子们:嘤……痛并快乐…… 千·人生导师·奴隶主(划掉)·养母·叶:毛毛雨啦……才哪到哪…… 沧·妻奴·人贩子(划掉)·收养子狂魔·爹:是时候多收一点养子了…… 式微:嘻嘻嘻,都要干活,不是我一个人真好…… 宝儿:好好学习……很快也是一个很好的劳动力……嘤…… 倪红衣:嘤~!我才是痛并快乐着啊,是我啊,我啊,啊…… 倪红衣被大大描写的挺萌的,不过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呀。感觉她在千叶明前就是大太监的角色啊。 沧爹进来看见倪红衣一点也不意外,可想而知第一次撞见这事的他的心理活动了——这样也行……佩服佩服…… 宝儿的魅力还没有出来呢。一家子的心胸旷阔能跑马,就是心眼比针尖还细,是超级记仇的人。 现在魔帝对式微有点真爱的苗头了啊,家里的徒弟已经是黄脸婆了,只差一句“他不过是我娶回来打理后院的,你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9 00:35:36· 是的,特别重要的配角,我原本说了侠刀拿的是主角副本……所以可想而知在原剧情中式微是什么结局…… 魔帝很扭曲的,现在看似正常模样是他伪装出来的,一旦撕掉假面,妥妥的变态 今天也依然爱沧爹~ 哈哈哈这个小剧场,大小姐求真务实派不解释,看她搞基建干实业多棒啊 魔帝盯着式微,是因为他已经猜到背后真正的那个是谁了,修罗场预备! 网友:燕乖崖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9 00:30:31 所评章节:99 式微的配置完全可以单开一本当主角了23333天资过人却横遭天妒不得圆满,在母上大人指点下另辟蹊径翻云覆雨成就一统天下的霸业() 带感!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29 00:43:20· 临睡觉前刷到条新留言……哈哈你以为这个世界式微不是主角吗?侠刀的主角光环被千叶剥了送给了儿子~ 飞仙43 来源于魔帝的情报稍微补足了一些千叶认知中空白的地方。 现在想来, 这个世界图景最坑的并不是开门杀, 而是模糊的世界基石概念。 千叶第一次接触到高武世界, 首先就被绝谷七年摆了一道,陌生与无措先削弱了她的精神抵抗能力, 而且这身份着实不太好说,“天下第一美人”只够自己嗨皮的,由于没有足够的武学资质,但凡她不聪明一点,便只能成为强者手中把玩的“金丝雀”——就算她后来侥幸寻找到一条不错的道路, 拥有了比较自由且有更多操作余地的身份, 然而经历那种种再看这世界时, 也没办法带着客观的纯粹的探究性眼光。 很简单, 全天下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如何不会被影响? 整个世界都认为的真理,你一个外来者,有什么底气去怀疑去驳斥? 更重要的是,她被困的漫长时间, 只能用过去的经验来揣度这片天地, 而这其中,总有一些她自认为正确、实则根本走错的思路。 有多少所谓的真实, 只是她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可实际上谬之千里呢? 后来她看这世界——社会结构虽然单调, 但毕竟没有彻底失衡, 而是维系在一定的平衡上, 未尝不能说是本世界特有的环境;“穷兵黩武”所造成的恶果并没有太多显现,底层的百姓生活虽然艰辛,倒也不是被各种门派各种势力剥削得很严重;而且她触及不到武林的核心,没法窥探到主末流之间的实质,东武林毕竟天义盟一家独大,江沧海一人足以碾压整个东武林,而且东西边界确实难以跨越,她所能掌握的情报也着实有限。 这一切都叫她觉得,高武世界的奠基石确实是武道没错了,人以求武求道为已任也是情有可原…… 错的。 全世界都在岔道上拼命奔跑。 轮回想要看到世界的稳定可持续,即是证明所有世界的运行都得有一条良性发展的道路,发展便意味着肯定会有矛盾,不停出现矛盾不停解决矛盾,就是世界的运行之道。 但什么才能被称为“可持续”? 概念都是有一定限阈的,试炼者轮回者能管一时,不能管永久,所以轮回要的就是一时。 引导者认为,上个世界她应当是完成了任务并搞翻大国师,叫世界能够继续长久持续,所以获得了高评级。 简而言之,人能孜孜不倦穷究天地真理,但不可违背天地法则、割裂世界运转。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个道理也挺好解释的。 科技侧的世界最有可能遇到的局限与危机应该是能源,那么如何减少挖掘能源对世界的破坏并开拓新能源就有可能是重点。 魔法侧的世界千叶只能想象,但以她追了那么多漫与剧的经验来看,最有可能遇到的是人类对“根源”的威胁与世界意识本身的抵触,如何缓和两者的矛盾应该就是重点。 那么武侠侧的问题在于何处? 如果简单地像“科技”“魔法”等概念一样,直接将“武道”归类为世界基石,那么人追求武道巅峰也是常理,问题是“破碎虚空”是不可能的呀! 一个封闭的凝固的世界,会禁锢所有的上升可能,因为世界之力有穷尽,最终必定会造成彻底的崩溃——千叶先前认为所有的试炼场都是固化世界,现在看来,这也只是相对的——它不会单独为个人破例,但如果世界的各方面都发展到极致,站到了临界点…… 轮回大概并不会想看到世界图景由盛转衰直至崩溃,那么或许就会有“世界晋升”的可能! 总体来说,还是要看世界,而不是个人,个人再如何拔尖再如何卓越,在世界的整体位格来说,大约也只是一场空谈。 其余试炼者遇到的应该都是“低武”“低魔”“低科技”图景,根本没可能触及到世界实质这种玩意儿,但她因为高评级与高完成度的关系,轮回给予她的图景难度系数就不正常,逼得她不得不穷究极致。 所以,这个世界还没崩溃,除了因为这是高武,天花板本身就高,拥有不断增生循环并且尚能供给生命的资源外,还因为有一个谎言,流传千万年不曾破灭。 如果正如魔帝之言,那么所谓“入道”的传说本质就有不堪之处了。 她当初不是没怀疑的,但作为新人了解的本来就少,而怀疑不仅没有根据,也无人可以给她答——毕竟这片天地确实是有“入道”与“破碎虚空”的传说,虽然间隔时间长了些,一般三四百年才会涌现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毕竟是有的,是存在的! 且看最近的一回,是五百年多前东皇河边留下传说的东良策。 东武林! 东皇河!! 可以说这遗迹就在眼皮子底下了,但她照样没能从中窥探到什么真相。 关于“入道”之后会有怎样的说法,天下无人得知。 既然不可能越过天地屏障抵达更高层的世界,那么所谓的破碎虚空就是个假象,他们跨越巅峰的限制后得到了什么,去了哪,最后又有怎样的结局,都成为了难解的谜团。 千叶结合魔帝的话,得出了几个猜测。 他们仍在这个世界,他们所得到的没法帮助他们突破“凡人”之概念限阈,他们最后都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为何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一个两个可能确实有隐秘的黑暗原因存在,导致了他们的“失踪”,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被谋害,也没人能将这种秘密隐瞒得如此紧密——毕竟他们都堪称当时的最强者。 无论如何,她都得深入探寻这一方面的真实,毕竟她的“丈夫”正处在武道的顶端序列,而她的“儿子”也有心在这条路上走到终点,这就促使她必须尽快打下西武林,因为那些传说几乎全落在彼处。 兜兜转转,又回到老路上。 …… 千叶没什么喜好,也无多少乐趣,书妖附带的东西她在绝谷的时光里已经翻得差不多,没有额外的娱乐方式于是越发惫懒,谁叫这世界除武道之外的一切发展都极为缓慢。 式微不在,该他处理的事务堆积案头,但千叶与江沧海谁都没有兴趣帮他完成,听取了必要的工作汇报之后,能甩给江宇、倪虹衣等人的甩,没法甩的飞信过去叫式微自己看着办。 不过既然江沧海回来了,她当然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劳力。 早年她建立文渊阁,最初目的是寻找并培养一些擅文书的人才,再之后则是一系列与文书有关的工作,包括编史编书、勘测世情、记录各行各业的现状,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辑录世间武学并建档留存。 可以说,在她掌控下的东武林先要被她榨干养分,再于废墟中重建。 既然来了这世界,也不能白来啊,总要带点“土特产”回去,想来想去,最大的特色也就只有那些武学了,虽说千叶没法修炼,但搞清楚原理摸明白规则什么的,到底也就成为她自己的知识与经验了,没准将来又到武侠世界,或者别的什么世界,恰巧可以用上呢? 千叶选择性忽略世界屏障很厚的这个事实。 在这个过程中,涵古师太帮了大忙,佛门融汇天下武学,她这种佛门高修对于各式原理基本都能讲一些,虽说她并不理解千叶为什么要掌握这些没用的玩意儿,但她不懂的多了去,照做就是了她也懒得问。 就千叶现在掌握的知识,也堪称武道理论家了,不过某些极为晦涩难懂的秘籍连涵古师太也没办法,就只能赖江沧海为她讲解,毕竟一法通万法通,处在江沧海这个高度,大部分的理论都难不倒他,而江盟主杀的人很多切磋的人也多,很多没有秘籍的他也能讲得头头世道——也就当夫妻间的情趣了。 当然,因为带了些对于“入道”的怀疑,在请教的过程中,她也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往对方所在探寻的“遗迹”。 江沧海当然不疑有它,只要千叶想要,他从来竭尽全力,更何况现在只是解答一些疑问,事实上这些对话以往也并非没有。 于是在风雨欲来之前,两人颇渡过了一段平静美好的生活。 直到涵古师太忍不了了:“式微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作为佛门中人,这位暴躁的师太与她所有的同门一样,对魔门有着一种先天性的顽固的仇恨与蔑视,听闻式微去寻魔帝她就亟待掀桌了,再看着一去这日陪同魔帝南北游遍,连音信都少,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普通魔门中人在她眼里就是乌漆漆的烂透心肠,更何况是魔帝这个祸害、魔头、异端——想那等巧舌如簧花言巧语之人,随随便便就能引人生心魔入深渊,哪里能以常理论之,她现在就慌着式微近墨者黑,被魔帝拉着移了心性。 这个问题千叶也难解答。 但她非常淡定,或者说表面上是一派平静,只是轻轻笑:“师太若是心急的话,不妨亲自去看顾?” 涵古师太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再看看不远处坐在榻上的江沧海,估计是觉得这两个老夫老妻的还如此黏糊实在有失体统,眼不见为净,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又觉得她说得话颇有道理:“去就去!” 反正与魔帝干的架也不止一回,只要死不了,实力差距之大不妨碍她往他脸上怼。 千叶站在门口望着她倏忽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停顿两秒,转头走回到榻边,坐进某人的怀里。 于是江沧海就将手里一册秘籍放下,伸出手来抱起她放到自己腿上。 千叶难得地幽幽地叹了口气:“再不叫人去搅个局,妾身还真怕魔帝将苦儿带歪了。” 对式微的信心是有,但魔帝的能为也不可估量啊。 这两个朝夕相处,魔帝又火力全开地对准了式微,谁知道会产生什么糟糕效果——虽说有载的“异术”实在是少,但千叶觉得这个世界魔门没准也有与“媚术”类似的,能叫人迷了心窍的绝学,特别是当魔帝还掌握着常人不知的认识,有理有据再加上一些话术,年轻人哪会不容易被诱惑。 江沧海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千叶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苦儿倒也罢了,为何宝儿也流连忘返?” 不像式微每到一域,或者又与魔帝有怎样的对话,都记得飞信予她道明一下详情,放鹤鸣出去,简直就跟纵一只被囚禁多年的老虎归山一般,这个逍遥劲儿没话说,玩到兴时压根不会记得他还有个老母亲等在家里。 以往还有个式微管着他,现在式微有事忙,他身边又有小金助纣为虐,东游西窜的,天义盟的探子连跟都跟不紧,传达的消息大多没什么时效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放心吗?”江沧海道,“丑儿在附近——叫丑儿带他回来?” 但千叶又不说话了,只是笑笑将脸靠在他的肩头。 即使是短暂的避风港,能自由的安静的无后顾之忧地享受片刻,便觉得就算紧跟着的是狂风骤雨、惊涛骇浪,也能坦然面对了。 心神平静,不妨碍脑中疯狂流转各种数据与图表。 东武林人口普查三年一度,统计出的必要数据十分庞大,平民寿命有长有短,一般在五六十岁左右,武者寿命普遍增长,大约在百来岁,少数顶尖的武者能超过一百五十岁。 如此看来,高武世界对人本身的附加作用还是很大的,但大多加在了武者群体之中,毕竟资源的供给是断层的,普通人不但处在社会底层,而且也得不到天地灵气的加成。 在这个打起来动不动就洗地、动不动搞爆破的危险世界,强与弱的对比着实惊心动魄,但真要说起来,天灾比人祸导致的致死率还要多得多。 所以当时千叶想要发展农业改善环境。 这个世界图景,轮回没给任务,千叶也没有办法直接窥到世界的实质,那么如何做才能得到更高的评分? 老实说千叶并没有太多想法。 她掌控东武林,鼓动天义盟在农业与文学方面的发展,更接近一种本能。 一来她所熟悉的稳固的社会结构脱不开这些点,她看不惯当时的东武林生活环境,不愿看到治下如此贫瘠落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二来正是因为这些领域非常残缺,所以她大有可为,趁着开辟新领域的当头扩张势力、加大影响、顺便掌控人心这是她最拿手的事,最主要的是,开始是想将式微的人生带上正轨,后来在逐渐感到不对劲的时候,也是打着为他创造另一条道路的可能。 现在想想,不管世界基石的实质是什么,建立皇朝规正天下秩序,总归是个可行的办法,所以要看的是,在高武世界,大一统的皇朝究竟能不能建得起来! …… 莫瑾快发疯了。 魔帝没找到,但自仙阳过后,身后始终阴影不散地坠了条尾巴。 江小公子歪着头好奇地盯着灰袍斗笠的人,小金歪着头好奇地盯着灰袍斗笠的人。 一主一宠仿佛对这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们要去洛河呀?”那与他娘极为相似的脸上挂着美丽无辜的笑意,“哎呀,我也要回去呢!” ※※※※※※※※※※※※※※※※※※※※ 10.30 1.这届读者都非常优秀!嘤嘤嘤收到了第一个长评,但是并没有加更……日更已经躺平了,加更简直要废掉……话说回来,离3000收藏的加更还有200+的距离,我觉得我得趁早做打算……orz 2.上章的红包查收一下啊,我是批量发的应该不会漏,然后上墙的留言还有格外的小红包,嗯,长评的s亲除了上墙小红包外,还多一个奖励大红包 么么哒我永远爱你!(づ ̄3 ̄)づ╭?~ 3.今日上墙~ 网友:梅之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9 09:09:51 所评章节:99 唉,其实生活在高武世界,魔帝一开始也是追求过入道和破碎的吧 所以知道世界的真相后魔帝虽然没有疯,但是却bt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0 00:00:34 有决定性的影响,但要知道,魔帝这个人,生来就挺扭曲的~ 网友:阿了个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9 09:18:19 所评章节:100 我懂了,高武世界你就是巅峰了,没法再向高维突破了。所以,是时候点科技树像政哥哥一样造环地球轨道炮然后探索宇宙了jojo!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0 00:01:34 年底就有政哥哥!!嗷嗷无心肝本只想躺平等政哥~ 网友:识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9 13:54:12 所评章节:100 很有趣啦,其实这就像是文明碰撞一样,不同的世界造就不一样的世界观,对待万物的看法和思路的,魔帝遇到的是不止一个世界文明结晶的传承者,怎能不见之心喜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0 00:12:44 这个比喻有意思,概括得很准确呦! 网友:拥有charon的pluto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9 22:38:35 所评章节:100 原本以为是跟那些快穿文一样的冷血女主没想到沧爹打得我措手不及 不过沧爹的人设真的好棒啊!!大大的每个人设都好有魅力!慢穿的好处就在这里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0 00:13:48 该爱的时候爱,爱着也不妨碍算计 ps:嘻嘻我爱彩虹屁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29 10:45:58 所评章节:100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评《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本评论已被作者加精◆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明明是大大的文好看。 莫珂在魔帝的心里果然就是皇冠上的点缀啊,加上千叶的智慧的话,那就是棋逢敌手了。 世界壁垒更厚一些啊,能力的上限也高,就好比玻璃和防弹玻璃。 魔帝看见破碎虚空人的尸骨后有绝望过吗?他从小bt进化成大bt了啊,他甚至想拉着世界去死嘞。破碎虚空无望看看能不能拉着世界共沉沦嘛。无法有更高的追求,退而求其次当然就怎么作怎么来了,所以才会又魔帝疯了的传闻。 现在的式微受千叶的影响,没有千叶的世界受魔帝的影响。这章的内容就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你走) 原来式微也想过要破碎虚空的呀,现在知道破碎虚空无望了,是会逼疯人的啊,不过还好他还没有到达权利的巅峰,还能有所追求,但到了顶峰后,他会不会也像大国师一样被千叶骗去挨雷劈啊。 突然想到大国师还会长大吗?如果不能的话那也挺悲剧啊。 莫珂是石观音的梗—— 莫珂时候穿到了石观音的镜子里去了,莫珂长得那叫一个美啊,石观音看着看着就爱上了,结果被楚留香打破了镜子,所以悲伤欲绝的也死了,妥妥的殉情呀~ 那个魔尊死后有灵魂吗?穿越了?魔帝会不会试试破碎虚空啊,别人总归是别人,自己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会是怎样的呢,他本来就不正常,等他玩腻了,肯定会去试试的。 破碎虚空这个说法挺没市场的,下一级的空间到上一级的空间,那上一级的空间又能到那里去,再去上上级的空间吗?几次类推更上上上级的呢?难道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吗?我即世界……哈哈哈。 千叶会不会有机会开后宫呀,河蟹当道肯定只能歪歪了。想吃口肉就是这么难…… 以前到处都是劈成八爪鱼都不嫌多的(虽然不喜欢)。 若千叶去过有未来科技的世界,她有造飞船的技术,那肯定就会冲破宇宙了。不过寿命也是问题呀,对了高武世界习武之人能活多久啊。 感觉修罗场不起来啊,任非凡已经出局,沧爹是老公,魔帝是自己加戏啊。姓郑连个镜头都没有。怎么感觉千叶和魔帝的相性会很相同啊,照镜子了吧。 就算大小姐想把无法破碎虚空的事情告诉沧爹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啦,无图无真相。不过就算沧爹知道了,也会朝着自己设定的目标行走的。毕竟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魔尊是怎么回事啊,是他太强了才留下尸骨,还是他太弱了才会留下尸骨啊。 感觉大大的小说人物都是能够单独被拎出来做主角的,比如上的世界谢大公子(两兄弟都行),大国师,桑薄言,谁能都做主角呀。好比这个世界的,式微就不用说,侠刀本来就是主角,沧爹霸主(大长篇),魔帝歪歪的就更多了。每个人设都好吸引人呀。谁都是世界的主角,也是自己的主角。 分分钟能脑补出沧爹左拥右抱,一边开后宫一边找小弟开启宏图霸业,大杀四方。(不要停) 网友:燕乖崖发表时间:2019-10-29 17:23:53 每个角色故事线都很完整,所以感觉每个人都能当主角,无限脑补就很爽()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0 00:11:44 永远(づ ̄3 ̄)づ╭?~ 对的,高武比中武的壁垒要厚得多,能力上限基本不可能达到,所以所谓的“入道”还没够到天花板,那么真相如何就值得探讨了 魔帝本身心性就挺糟糕的,后来就更扭曲了 式微好一些,他的人生追求不止武道,他还想统一天下来着 大国师会长大的,所以后来千叶没认出来啊! 魔帝会强迫开修罗场的,这厮就没走过寻常路 哈哈哈哈我一直觉得,写配角很有意思,所以有时候大小姐神隐的时候千万别催 飞仙44 为什么鹤鸣会对这么一个灰扑扑的家伙感兴趣, 这就要说到强者的“光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呼吸心跳的频率, 肌肉弹跳的力道, 甚至是毛孔散发的气息,就算表面看上去再普通,在微观的领域中会显露出足够的不同, 小金彻底蛊化之后,对于能威胁到自己的事物更为敏感, 眼前这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在它的认知中, 就如同一轮黑色烈阳般可怖。 那是一种炽热膨胀到近乎炸裂边缘,却又透露出隐约晦暗压抑的张力, 人山人海之中各种驳杂的气息会使小金的感官紊乱, 但正打个照面,若是还没发现异样,也就愧对千叶多年来在它身上花费的工夫了——既要叫它更为强大, 又要叫它可控, 加之小金本就是堪称天地造化的异兽, “炼蛊”的难度系数不言而喻。 小金至今没暴起, 最主要的是未从这个人身上窥探到任何的敌意。 说来叫它也感觉到惊异的是,在一条蛊蛇的认知中, 一个如此强大可怖的威胁,竟然是无害的! 鹤鸣虽说没法像他哥一样与小金心意相通, 毕竟千叶是以式微为主炼化的小金, 但他有姮术的天分啊, 千叶当初也感慨过不可思议, “魂穿”所生下的孩子总不可能说还有基因优势,于是只能说是冥冥中的奇迹了。 所以,本来对兽类就有一种神奇的亲和力,再加上打小就是他哥与小金看大,虽不研蛊术,但看过多了也有几分熟稔,就如通灵一般,小金一举一动他都能领略出意思,小金的情绪波动他看一眼就能明白针对何事何物。 叫小金好奇的东西,当然也更容易引动他关注。 当然江小公子可没小金那么温和了——小金好歹背了个不主动伤人的禁制,而他最擅长的就是惹是生非。 对他来说,眼前这个人可实在太有意思啦! 灰袍披身,本就是低调不起眼的着装,整体都十分瘦削,带着一种近乎营养不良的病态,斗笠遮脸,不知是出于不想叫人认出来,还是说无颜示人的目的,安静得过了分,但这种冷淡并不能掩盖他身上捉摸不透的气势。 巍峨的山宇被剥离了附加其上的土壤与植栽,便能说那就不是山了嘛? 奔涌的江河在前行的路上分化了无穷的支干,便能说那就不是江河了吗? 他明明曾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他头顶着天,脚踏着地,以浩然之气聚胸中气象——纵然那口气后来散尽,顶天立地的脊梁在岁月中磋磨折断,残留在他身上的依然是能叫人为之动容的气魄。 鹤鸣看出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也看出了他身边那些人各异的神态,有好奇的,有忌惮的,有恐惧的,甚至还有深深厌恶的。 这如何能不叫他感兴趣? “你为什么不理我?”小公子高高挑着眉,抬着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佯怒道,“丑八怪!” 他总是知道怎样才能惹怒别人,叫人恨得牙痒痒却舍不得打他——他身侧的大蛇也像是在配合他的气势,庞大的身躯拱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虎视眈眈地俯瞰他们,似乎对方一动就会暴起。 在场莫瑾包括闻人青两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紧紧锁定了任非凡。 不同于莫瑾是唯恐他不恼怒的快意,尽想着侠刀暴走,最好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一脚碾死;闻人青两人则是生怕他有什么过激反应,将人家的小公子打一顿还是次要,触犯了天义盟就不好了事了。 但转念又想,任非凡来东武林,不正是去洛河寻天义盟要个说法的? 他的妻子嫁与江盟主,他的孩子认了别人做了父亲,他与江盟主本来就同在刀道顶峰,只未有交手,有了这些纠葛那就更不用想和平共处了,所以,好像一开始就注定没法善了? ……一点都不叫人安慰啊! 被囚禁多年的侠刀心性肯定有变,他会如何对待心爱之人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特别是当对方主动来撩拨之时? 心顿时被无形之手死死攒紧。 至于旁人,从近距离围观天义盟“神兽”的震撼与激动中脱出思绪了,才发现了某种奇怪的氛围,虽不知因何至于此,但也是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仅仅因为别人半遮着脸就道人家“丑八怪”,真的好吗? 虽然他自己好像确实美得过分了一点,看别人都丑或许也是免不了的事…… 但这就是教养问题了好么! 鹤鸣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心中兴趣倒更为浓厚。 他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大概是由于姮术天赋的缘故,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毕竟人也也脱不开动物的范畴——在场所有人的微妙情绪他都摸得很准,唯独眼前这个男人,显得格外淡漠了一些,没有喜怒,没有反驳,甚至堪称完全的无动于衷。 有意思。 江小公子翘起嘴唇,露出了恶魔般的笑。 …… 江源确实就在仙阳附近,被上面催着要去把鹤鸣逮回洛河的时候,还挺不乐意。 小公子到底有多人嫌狗厌,但凡与他相处过片刻的人就能清晰感受到这个事实。 生来聪颖多智,又擅察人心,偏偏他这种难得的本事放在如何钻营叫人破功方面! 他最喜欢干的是就是揣度你的底线,然后用尽手段在你的容忍度上来回踩踏,试探你的耐性,挑战你的临界,叫你太阳穴都恨不得爆炸,却又并未到爆炸的极限——与他计较吧,总归是一个孩子,不与他计较吧,要气得个半死。 最可恨的是,把人折腾疯了之后,还老喜欢顶着一双美丽朦胧的眼睛,显示他的无辜,简直连那张继承自他娘的盛世美颜、都没法拯救他带给人的崩溃之情! 天义盟上下大概也就他爹他娘他亲哥不敢动,其余哪个没被这小祖宗折磨过? 江源怏怏不乐地循着手下的信赶过去逮人,还想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叫他乖乖随自己回去,刚见着人,还没来得急与人说话,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啊!! 这熊孩子!! 那也是你能上去挑衅的人么?! 你要知道人家就对你瞥个眼神,就够把你劈死个九回十回的! 江源头毛都快炸开了,老远的地方就跳下马来,几乎是一把拔出腰间大刀,整个人如箭般射了出去:“小宝儿?!!” 熊孩子蹲在一边,还知道要离战局远一点,笑嘻嘻地驱使着小金往上杠,黑色披甲的大蛇威武强横,尾巴一扫就是人仰马翻,场面极为狼狈。 灰袍人头上的斗笠已经落在地上,被蛇身碾作粉碎,花白沧桑的头发下,一张与旧时模样没有多少改变的脸,只是更添几分岁月中无言的静默,垂手立在那里,只是冷眼看着大蛇张开足够人高的蛇吻,朝自己无声嘶吼——他看上去不气也不恼,浑身情绪也无任何变化。 可熊孩子歪着头看他,还在那啧啧笑,语声轻蔑又充满了事不关己专戳痛楚的可恶:“长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藏啊?无颜见人吗?这可就稀奇了,既然有脸不如无,怎不见你去死呢?” 一个字一个字就如雷霆骤雨般往脑门上砸,立地崩溃完全不足以形容江源胸腔中奔涌的绝望,自从天义盟有了鹤鸣,他才知道当初他年少气盛顽固自我折腾别人的时候,到底有多叫人嫌弃,但鹤鸣比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显然还要恶劣千倍! 万倍!! 到底要多嫌自己活得太长,才如此迫不及待地去寻死啊! 江源都要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大喊:“刀下留情!” 同一时间是莫瑾隐含着愠怒的叫声:“姐夫!” 任非凡面无表情,除了一时不备为蛇尾掀翻了头上斗笠外,倒也没再叫蛇近身。 他的步法极为奇特,明明像是只踏出一小步,便如瞬移般身在另一侧,如此迅疾的速度,即使是小金都应接不暇——由于追踪不到目标,只能展开大范围的攻击,搅得尘飞土扬。 江源看到这样的场景哪会不晓得是熊孩子恶趣味发作,小金样子虽生猛霸道但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但你要玩耍也挑个合适的对象啊! 何必去挑你爹娘的心腹大患?! 硬着头皮跃入场中,眼见任非凡未出手,他也不好出刀,趁着场面没有更糟糕之前,果断把矛头冲向小金跟熊孩子:“宝儿——别玩了!!” 他躲过小金不分敌我的一击横扫,气急败坏道:“夫人叫我带你回去!!” 鹤鸣脸上慢慢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就见那青墨色巨大的蛇忽然之间停止了动作,回过身游过去又将小孩儿顶在头上,瞧着一番温驯服帖的样子。 江源扭头看着灰袍人心一紧,但又想到,全天下都知道小金本是式微的宠物,一人一蛇情同手足,大概这就是任非凡没有下手的原因——但这么说来,他又始终还在惦记着式微? “抱歉,孩子顽劣,请您见谅。”江源拱手与对方致歉。 无论如何,这都是与义父一个级别的高手,还是夫人的前夫,两层关系在,总不好过于失礼,想想真恨不得将熊孩子抓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这是一句‘抱歉’就能了解的事么?!”莫瑾的声音透着一丝怨毒。 江源没有理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瞥过去,全神贯注盯着任非凡的动作。 他的紧张并非没有根据,因为任非凡的眼睛始终望着鹤鸣,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冷漠之余自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所以视野中陡然失去任非凡的身影时,江源的汗毛都直竖起来,飞快扭头看向鹤鸣,速度之快几乎叫他觉得脖子都会被自己扭断——任非凡一把拎起那个骄傲的小混蛋,扬长而去,并没顾及自己的同伴,速度之快原地甚至只留下些许残影。 小金几乎是在瞬间甩尾跟上,如闪电般倏忽而去。 而那熊孩子,还像是感觉不到危险,反倒因为比小金还迅疾的速度而发出开怀的笑声。 哈哈哈哈由近及远,很快又不闻。 江源整个脑子都在瞬间炸成了一朵烟花,他只想立地倒毙! 倒毙! 马上!! ※※※※※※※※※※※※※※※※※※※※ 10.31 1.昨个忘设置存稿箱了,一旦蠢作者犯健忘,那就只能等到啥时候想起来刷留言才能发现了 2.“鹤鸣”这个名字与“式微”一样都是取自诗经,《鹤鸣》这一篇大家可能比较陌生,但说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熟了吧 3.嘤嘤嘤被读者大佬用长评包养了——虽然我是开心了,但千万别勉强啊,不要当成任务去做啊,那样看文就不快乐了!! (づ ̄3 ̄)づ╭?~ 4.今天上墙的留言~总觉得放上长评之后,作者有话说都比我正文多了orz 网友: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30 10:35:45 所评章节:101 恩。。。 魔帝是一个什么类型的变态呢?我突然很想深入了解他,一个为了疯而疯的人没什么意思,一个世界观自成一派又和大众稍有接轨,心底还是有一点底线,有七情六欲,执念深重的人就很好! 我最近补了青云志,呼。我太喜欢碧瑶了,大小姐啥时候当一个魔教小公主?( ''w'' )?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1 08:50:44· 魔帝其实可挖的东西很多,但为了剧情设置,不会写太深啊,不过马上就要写到最刺激的剧情了,这里戏份不少 世界设定真的很多,会不会写到才是重点…… 网友:唯一,唯你!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30 10:54:29 所评章节:101 大大怎么写都好看啦,这张更新如此之长,必须夸夸大大,不怕你骄傲。一篇优秀的文就是每个角色都有其独特的魅力,没错就是在夸大大这篇文写的好,文笔好,角色性格塑造的很有魅力,大大超级棒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1 08:51:08· 啊,这彩虹屁夸我得浑身舒畅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30 11:22:27 所评章节:101 评《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本评论已被作者加精◆ 怎么感觉习武之人就是世界的蝗虫呢? 有武功之人的寿命居然能比普通人多一倍。 高武世界的基石不就是高武吗?世界想要升级那应该就是有更多人习武,想要更多人习武就要有更多的资源,问题就来了,普通人的日子不好过,人人就向往能够习武,压榨普通人,种地的人连自己都养不活,人口减低,天灾人祸来了,世界能不崩溃降级吗? 千叶面临的就是要找出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啊,环境污染会导致灵气匮乏的,在这里姑且称之为灵气吧,不然也打不出火龙之类的声效呀。 灵气是不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呀,如果是的话,那么世界迟早都是要崩溃的,降级的,如果武功高的人死后灵气能回到大自然的话,那么……破碎虚空就是叫人去死的。 世界有意识吗?有的话破碎虚空就是它的骗局了,每个三四百年就需要一个人献祭,所谓的入道会不会是世界意识给他们的一种启示啊,类似ff7的那种精神操控,萨菲罗斯不就是一直在找妈妈吗?至于用处,给习武之人一个更高的目标算不算啊。 如果武功高的人越来越多,出现一个拥有类似北冥神功的人,他不停的吸吸吸,他吸光了所有人,雷劫降下来了,他能破碎虚空吗?用一个世界的所有生灵来供养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能破碎虚空吗? 师太是式微的亲妈粉呀,超级关心式微的。 啊啊啊啊……宝儿歪头杀~宝儿和小金合体了吗?都做同一个表情,好萌啊…… 突然想到宝儿会不会被任非凡抓去当徒弟弟啊,这样也太戏剧性了。 莫瑾真悲剧—— 千叶初来的处境的确很惨呀,无论她是待在谷底还是出谷后她的处境都不会很好,如果她没有遇上沧爹的话,她要自己造船才能出去,就算她出去了一路没有什么艰难险阻的,她的美貌也是个问题呀,式微只学过千叶教的异界武功,能用的就是用蛊虫控制人了。想着想着又觉得千叶了不起了,技能好多呀。娶了沧爹划掉嫁了沧爹少奋斗三十年呀。怎么感觉千叶总能遇到贵人呢?上个世界的唐高氏,这个世界的沧爹~ 如果单独拎出来写一部小说的话,千叶就不会这么早遇到沧爹了。 没有千叶的东武林会怎么样呢? 沧爹是不怎么管事的,前面说有四个义子比较突出,倪红衣也是有权利欲的人,那他们就会斗起来吧,还有就是隐在他们背后的肱股之臣了,大乱斗可想而知了。 天义盟乱象频出的时候沧爹会遭遇任非凡,任非凡应该会发疯吧,老婆孩子都不在了呀。 沧爹当然会用尽手段的和任非凡打起来呀,于是他就查到任非凡的儿子在魔帝身边了,哈哈哈…… 三人打起来世界崩了……想想吧,天义盟乱了,必定会死很多人,西武林那边也有魔帝的底盘,他在魔道的人还算安分,他不在了,被压抑久了的人肯定会放飞自我,乱啊……再来个小冰河什么的。世界就咔嚓一声嗖嗖嗖的降阶了。 话说生生造化神功能不能自造灵气呀?这么神奇的功法,千叶应该记住了吧。 —— 刚想到一很恐怖的小剧场呀, 如果是莫珂被找到了,她被人抓到了,被逼着不停的生孩子,可想而知她的孩子会是多么的好看,这样下来她不停的生,那么十几年后,她的孩子至少又十来个了吧,那么全世界的美人都张一张脸系列!~(这绝不可能发生呀) 如果莫珂是男人比女人要危险啊呀,想想吧,女人只能一年生一胎,男人就是让女人无限的怀孕呀,一个人vs很多很多人……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很多的小说都说女人会比较弱势,明明是男性更加会让人觊觎呀…… 嗯这就是想毁灭一个世界只需要一个美人(并不是) 一个家族若只剩下一个人了,就能按照上面的做,分分钟人口爆炸~ —— 千叶挖坑被师太,师太虽然有所警觉,但还是轻描淡写的忽视了过去——还自己说服了自己,哈哈哈…… 是应该建立一个统一的秩序,当灵气匮乏的时候,普通人才能有一条生路。 宝儿的那句“哎呀,我也要去呢!”暴露他认出那人是任非凡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1 08:57:18· 我!觉!得!亲!一!定!偷窥过我的大纲! 嘤嘤嘤这设定猜测切得也太准了吧。 灵气循环,世界才能可持续,武道巅峰等同于是把世界气运集于一身,就世界本身来说,会让这样的人破碎虚空走吗?大国师那是已经成为世界毒瘤,世界拿他没办法,不把它弄走迟早被他弄崩溃,所以两相取其轻,他才能跃出鱼塘 世界的晋级只是有这种可能,一般来说不会实现的,除非对轮回来说这个世界挺重要了,否则轮回宁可看它崩溃回收能量再造新图景,也不会费劲叫它实现升级 宝儿可不知道那是侠刀,他就是纯粹恶劣而已 飞仙45 任非凡并没有目的地, 只不过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于是随意择了个方向, 直到再也走不过去为止。 他立在某处山顶,脚下云气浩渺, 湿意仍重,薄露沉沉挂于草叶之上,稀疏丛生的树木在雾中暝暝,天地间亮堂与晦暗并存,自仙阳城外至此如此长的距离, 就他这般神妙的步法而言, 也不过忽然之间。 随手将手里抓着的小孩丢到一边, 他垂手立在侧旁静静俯视着他。 大风吹刮他灰色的袍子, 于是更显示出他的身体瘦弱又不匀称,但这种微妙的病态并未影响到他持稳的气度,纵使千疮百孔,也岿然不动。 鹤鸣没被这么带过,太过兴奋, 不仅脸上泛着浅浅红晕, 连头发丝都还跳跃着刺激与尖叫,深呼吸好几下, 半天才恢复过来, 却也不从地上爬起, 反而顺势盘腿而坐, 歪着头抬下巴打量他。 就好像被刷新了某种认知, 那种灿烂与喜悦简直无法掩饰,眼睛亮闪闪的,满满都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兴奋之情。 “你不打我吗?”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被一个强大的陌生人劫持到此,这小孩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甚至还笑嘻嘻地开口问道。 明显是晓得自己所言所行有多过分,但明知故犯、叫你知又无可奈何——也是他惯常的乐趣了。 白皙美丽的脸庞被造化精心雕琢到了极致,每一道五官的轮廓都勾勒着他娘亲的影子,最是动人的那双眼,眼角微翘的弧度不笑都似笑,微微一瞥便仿佛是要直直望进人心里去,叫魑魅魍魉皆无处遁形。 任非凡定定注视着他,再无尽无波的心境,也为这个孩子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特质所刺痛。 长着他最爱的女人的颜貌,流着他最强大的对手的血脉,甚至还隐约显露着他最憎恨的人的心性。 这孩子何其像魔帝! 有那么一瞬间他明明立在巍巍山顶,目之所及皆为高壁,却只觉得高度被无限抹平,周身的一切都皆是暗不见底的深渊。 然后他才慢慢开了口,声音极其嘶哑、粗粝,就仿佛脆弱的纸页摩挲过岩石表面,那声音不但微小到难以缀连成句,而且难听得无法辨析。 若非鹤鸣耳尖又聪颖,字音刚出口就该被此地呼啸的风所卷走。 任非凡说的恰恰是叫人匪夷所思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他是谁的吗? 鹤鸣瞪大眼,因为惊讶一时没有开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或许这个人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不过是想从自己口中说出那个名字。 噫,名字能有什么奇特之处? 鹤鸣觉得更有趣了,他眨眨眼,马上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还反映出了更多信息。 这个男人应当是来自西武林,与东武林之人的整体气质不同,甚至,他身上隐约显现出来的蒙昧与混沌感十分微妙,简直像是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一般,或许是长久处于某种封闭环境的后果? 而且他又沉默得如同风中一个阴影般,事实上若不是这个人本身的气度含带着一种叫人无法形容的魅力,应当会将他简单归类入颓丧阴郁的失败者行列。 最奇特的是,当时源哥看到他的刹那,情绪变得十分古怪。 满满的惊惧中还夹杂着无数微妙的情绪,既有忌惮排斥,又觉无奈头痛,还有点点的无措——过分复杂的情绪全交绕在一起,足够显示出这个灰袍人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糟糕的存在。 鹤鸣与这个男人有渊源? 或者是某些与自己关系极为密切的人,与这个男人有渊源,还不是正面的渊源,所以源哥害怕他伤害自己? 鹤鸣满心都带着要挖掘秘密的兴奋与愉悦,眨了眨眼,然后试探着回道:“江鹤鸣!白鹤的鹤,鸣叫的鸣?” 他是想知道这个吗? 任非凡没有回答。 鹤鸣…… 羽鹤轻鸣? 任非凡有片刻的恍惚,想起曾经浪迹天涯的时候,见到的那片碧绿色的湖泊,有个曾指着那些徘徊于水泽之上翩翩起舞的鹤群的人轻声笑语,可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不记得了。 怎么想都记不起来了。 就像是记忆被擦去,斑斑驳驳,模模糊糊,缺失的永远缺失,就算勉强记得几分也难以串联起来。 鹤鸣看到眼前的男人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一丁点缅怀如同气泡般破碎在空气中,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只是茫然。 “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鹤鸣眉一扬,就像是抓准了什么破绽般,眼睛深处都泛起了兴奋的波纹,“叫你想到了什么??” 他可一点都没自己小命捏在人家手心里的危机感,更没有任何欠揍的自觉,天不怕地不怕的浑然无惧叫他的小脸都像是在发光:“旧情人?哈哈哈,你这表情,就跟旧情人死了一样!” 倘若江源在这,估计当场就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焦距渐渐又凝聚在任非凡的眼神里——他看了这孩子一眼。 重回这世间,行走天地下的每一日,都在听着旁人诉说东武林诉说天义盟的一切,他无所谓喜欢听的,也无所谓不喜欢听的,只是通过旁人只字片语的信息勾勒出他想要知道的事物。 听人说大公子御下何等的严谨,听人说大公子掌控天义盟的气魄,听人说他做下的一桩桩事迹,听人说他治下的东武林有何等的安乐富足。 于是他想,那孩子所表现出来心性,并不似自己与阿珂,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大概正是像了江沧海——毕竟是以“父亲”的角色陪伴在他身边、将其带大的人,他习的是江沧海教他的武学,掌的是江沧海予他的权柄——其实说来,式微若是有江沧海那般的气魄与手腕,也未尝不可。 作为当世的最强者之一,江沧海身上确实有着太多叫人敬仰之处,一位难得的英雄人物。 可他没想到,另一个孩子会是这个模样。 明明是江沧海自己的血脉,却丝毫未像了他。 聪颖绝伦却并不正直专一,心思诡谲莫测又极度玩世不恭,那般洞悉人心的犀利与乐于玩弄人底线的喜好,无论哪一方面,比起像他的双亲,倒不妨说奇特得与魔帝有着几分相似。 世人对魔帝的印象都是疯狂,或许只有任非凡这般连灵魂都被其折磨焚烧的人,才能清晰捉摸出那病态的扭曲之下鲜为人知的一面。 他在暗室中切切憎恨了魔帝十九年。 最初的日子,自然是彻头彻底的愤怒,每一寸血肉都流淌着仇怨,连骨骼都要被磋磨得剧痛的恨意——不断咀嚼着曾与之有关的一切印象,不断分析剖白属于对方的一切,思对方所爱,想对方所恨,以此窥探对方的破绽,那复仇的欲-望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直到所有的愤怒在漫长的时间里,被一点点消磨掉尖锐的棱角为止。 等到生生造化神功吞噬了他血肉中一切能量反哺自身,以护住他的心脉与内脏,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时间流逝的感觉,不知是一日,还是一年,不知是一年,还是一万年,他在那种绝望之中一点点被磋磨而去的,包括美好的记忆。 是期盼着娇妻爱子的憧憬。 是那世间叫他留恋叫他期许的一切…… 被囚禁的后几年,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近乎于龟息冬眠的境地中,浑浑噩噩,丧失一切的知觉。 身上还附着的东西都被逐渐剥夺走,先是情感,再是记忆,连痛恨与仇恨都渐渐淡褪,到最后也只剩下最鲜明最深沉最刻骨铭心的一切,仍萦回于他的心胸他的脑海,留有微薄的痕迹——即使在长久的死亡边缘也难以或忘。 所以他连看到江鹤鸣心中都有庆幸之喜。 可眼前这个孩子竟然有魔帝一般的心性! 那种像是猫玩耗子一般接近于原始本能的恶意,如此纯粹,你甚至不能去谴责这有多么可恨,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弱肉强食般的理所应当,该恨的是自己的弱小,该怨的是自己的无能。 任非凡静静注视这个小孩。 他迟钝的情感系统似乎涌现过片分的杀意,但又为大量迷迷惘惘的迟疑所盖过,最后连他自己的琢磨不出他将其带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只是个孩子。 是阿珂的孩子。 他与魔帝是不同的。 未等他想出什么所以然,身后似有庞然大物呼啸而来,疾厉的风声中夹杂着接近于雷声般的啸音,任非凡猛地侧身,躲过大蛇一击蛇吻。 如刀子般的气流自他的衣袍上堪堪卷过,蛇吻中腥臭黏腻的液体只差片分就要沾染上他的面,那个蕴含着强劲生命力的庞大躯体,通身都澎湃着浪涛般的张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一条狂化的蛊蛇有怎般的恐怖? 任非凡猛地抬手,气劲透体护住自己胸口,在那种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下来时,汗毛都本能地倒竖起来——他定睛看去,只觉得这条巨蛇青黑色的鳞甲下,似乎转瞬间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双瞳眸都带着无比的怨毒之色,死死锁定他每一道气机,似有浓黑的煞气自每一片鳞甲中蒸腾而出。 想要将战局拉开避免误伤,却见那蛇长尾一甩,抓住满脸兴奋的小孩子,径直往边上一甩,然后猛地爆发出来可怖的杀意,直扑他而来! 任非凡手中无刀,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他的刀! 草木是刀,砂砾是刀。 风是刀,呼吸也是刀! 这一人一兽打起来的气势有多可怖,虽不至于天崩地裂,但是卷动风雨,叫雷霆骤鸣倒是寻常。 山都在摇晃,地面像是要崩裂一般,一点都不指望那两个打疯了的时候会顾及自己,在战局即将扩散开来之前,鹤鸣就很乖巧地向山下跑,先找个安全点再想办法拉回小金的神智。 任非凡先听到细细袅袅的口哨声没,随即是先急促而尖利后又绵长幽远的笛声。 这些声音似乎能对大蛇产生几分影响,但见它动作缓慢起来,攻击的频率也渐趋降低,那疯狂之势自它的身躯中逐渐褪去。 极具腐蚀性的蛇血将他的衣物侵蚀得斑斑驳驳,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但相对于任非凡的狼狈,把自己盘起来、冷冷仰着个脑袋的大蛇要看上去要好得多。 大蛇所在之地,山崖顶端的草木以它为中心迅速凋零,枯萎的速度甚至凭肉眼可辨。 任非凡猛然意识到江湖所言不虚,天义盟这条蛇绝非凡物,甚至还不止是一般的灵兽,而确实堪称几分“神异”。 它竟然在吸取草木生机以补足自身! “小金!!” 鹤鸣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大蛇马上将冰冷的视线从眼前的人身上挪开,条件反射般起身,就循声游下去。 鹤鸣抚摸了一下忽然窜到眼前的蛇脑袋,转眸又看到跟在后面的灰袍人,歪歪脑袋,清澈灵犀的美丽眼瞳眨了眨,忽而就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你既然不想杀我,就别随随便便起敌意——小金对这方面很敏感!”他双手叉腰哼道,“你那么强,它就更警惕了!” 小公子忽而又笑嘻嘻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应该成名已久了吧——我都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你这一号人物!西武林是这般藏龙卧虎的吗?……还是只有你这般?” 胆大无惧到江鹤鸣这般地步,就算明明白白看到了对方一只手指就能捏死他的强大,还是忍不住要去戳人家的死穴。 “我跟你是没仇的,所以是谁与你有仇?” “我爹跟你有仇?我哥跟你有仇?总不至于是我娘跟你有仇吧!” …… 即将发疯的江源第一时间通知盟内,反正义父就在洛河总坛,出了这等事也只有他能解决了。 江源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只能拉了一大票手下,铺天盖地寻找任非凡到底挟持小公子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连对方在哪个地界都不知道,更不晓得任非凡要带那熊孩子去哪里,只要想一想,江源就觉得自己脑袋心脏要爆炸了,他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顾及,满门心思先找到人再说。 千叶抖了抖收到的信,首先就先叹了口气。 大约是见她思索的时间有些长,江沧海看了看她:“我去带他回来。” ※※※※※※※※※※※※※※※※※※※※ 11.1 1.江·真勇士·总有一天卒于嘴·鹤鸣。 2.新的一月开始啦,亲们么么哒~据说多留言有助于让作者身心健康快乐码字哦 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0-31 10:12:13 所评章节:102 怎么感觉宝儿就是个胖嘟嘟的圆滚滚有对小翅膀头顶尖角的小恶魔呢~这性格也太恶劣了吧,如果他不是有后台早被打死了。 侠刀拎走宝儿是想打他pp还是询问莫珂的现状呀,感觉他会很喜欢宝儿的样子。一个古井无波的人vs小恶魔,小恶魔要跳脚了。 莫瑾真悲剧,给自己加戏结果没人理她,哈哈哈,将漠视进行到底呀。 □□盟众说出你们的故事——被欺负的小可怜,敢怒不敢言系列。熊孩子还能熊多久呀?会有机会被沧爹或千叶吊起来打吗?宝儿这性格会不会栽个大跟头呀,希望别呀,这么鲜活的个性,没了太可惜了。(天义盟众:喂……) 按照大大的说法武者破碎虚空就是捐款潜逃呀。 前未婚夫的存在超低的,连个镜头都没有。他为什么还待在天义盟呀?难道他还对千叶有所期待吗?根本就没有用的好吗。 文很好看,大大不要停~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0-31 22:51:06· 侠刀不会喜欢宝儿的,因为宝儿童鞋的性子有些像魔帝 所以说他真的是很克制了,而且确实是惨,啊,我不是要洗白他啊,一时狗比,终身狗比,大小姐还等着剥他光环给自己儿子加冕呢 前未婚夫的作用在下一章,嘻嘻 飞仙46 鹤鸣惹着了任非凡, 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要说当时看式微带这捣蛋鬼出去, 千叶倒也是揣度过这种撞见不该撞见之人的可能。 毕竟东武林如此之小, 有些人又如此显眼,一个侠刀,一个魔帝, 就如两个日轮明晃晃地搁在大道上,虽说式微拖着魔帝, 但鹤鸣与侠刀又皆是往仙阳而去, 这要撞见的几率就大得多。 不过她也没拦。 总归觉得无伤大雅——她两个孩子,无论撞上的是侠刀还是魔帝, 她都不认为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甚至要说, 两者中她最不担心应当还是鹤鸣。 这小崽子恶劣的破性子与生俱来,不给颜色都灿烂,无风无浪都能翻天。 要说他敢这么嚣张放肆, 没依仗身后的宠爱是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背靠着江沧海与她, 还有一个亲哥无论如何都会为他擦各种屁股, 有一票兄长面硬心软地为他各种妥协, 因为知晓自己总会被原谅,所以他才骄傲得横冲直撞丝毫都不会收敛——天义盟的小公子, 就算爱折腾人,又有谁能真正怪得了他呢?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特别当整个天义盟都偏爱他的大前提, 惯出的小孩再熊也只能咬牙忍下。 再说鹤鸣实在聪明得紧, 习惯于踩线却又不会真正跨越那条线, 就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知道怎么做既能满足自己的趣味又不至于浪过头,准确无误到纯粹的恶意都显得无辜与巧合,以至于到今日都还没翻车。 千叶放下信,习惯性在脑中回顾了一下有关任非凡的情报,早年的不算,在他重见天日之后,到处都有探子将他的信息记录下传回来,无论是客观描述,还是主观评价,一项项,一条条,细致条例,全装在她脑海。 无论从哪方面分析,她都不认为任非凡会伤害鹤鸣。 当然以鹤鸣那张破嘴,矛盾也少不了,她就想着,能叫任非凡磨磨鹤鸣的性子也好…… 但后来又觉得,究竟是谁磨谁,这还是个难以解答的疑问。 所以她倒不觉得焦急,只是这么想着,就听到江沧海说去把鹤鸣带回来。 千叶因这话怔了怔。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 下意识仰起头望过去,脑袋中本能地思索倘若江沧海离开她身边,会发生什么变故,会有多少种可能,但视线触及到他的那一刻,这些纷杂的事物最终又如潮水般自脑海中褪去了。 心中只剩下最初的一点情感,慢慢清晰起来,如膨胀的泡沫般盈满心脏。 那是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孩子安危本能的焦急,与一个父亲对于安抚妻子与担忧孩子本能的反应。 还有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啊。 “好的。”她点头这么说道,“劳烦夫君了。” 江沧海看到她的眼睛里明亮的光,悠悠软软的,像是湖上荡漾的最柔和的水波,像是枝梢悬挂的最轻谧的晚风。 这世上就是存在这样的美色,经年累月只能酿造出更醇厚更浓郁的韵味,让人没有道理地贪恋,直至今日仍能叫他如当年绝谷中那般怦然心动。 “我尽量避免与他交手。”江沧海缓缓道。 千叶当然明白他的顾虑。 毋庸置疑他等这一战等了很多年,武道的执念与必然跨越的一道坎,就算有绝对的自信赢下这一战,他也不得不考虑若是两败俱伤又抑或失败的可能性,因为现在的时机不对,他不得不防着另一个人——邪性如魔帝会做出什么来,谁都不能预料。 江荣这些年武功突飞猛进,已经要够着最上层的边界,但要比魔帝来还差了不止一线,式微尚年轻,也没足够的经验对敌,天义盟并无另一位可堪掌舵的强者,倘若他不坐镇,就算最终能围杀魔帝,天义盟也必然死伤惨重,所以他绝不可能将那一战放在现在。 “好。”她再次应道。 江沧海说完起身就待走,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声一语。 带着笑意,带着信任,就像是任何期待夫君得胜归来的妻子般,纯粹的寄寓:“祝君旗开得胜。” 江沧海没有回头,手按在腰间古刀上停顿了一瞬,大步流星迈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千叶把下一句藏在了舌下。 祝我夫君平安顺遂。 既然已经知道所谓的“入道”只是一个谎言,自然不能祝他武运昌隆,可不剩下平安顺遂了么,但要她想,以江沧海的性子,就算告诉他一切的真相,他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对于他来说,哪怕是死在这条路的巅峰,他也只会自觉得偿所愿——这大概就是某种“理想”的印证,如此纯粹又如此执着,所以她不会阻止他,她只会先坑一个熟人去试试路,验证下她所猜测的一切——侠刀也好,魔帝也好,也就这个作用了。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又笑了起来。 …… 倪虹衣漫不经心地放下手,背过来看了看刚涂好的丹蔻,下一眼猛地挑起眉,把手指放在眼皮子底下死死盯了片刻,冷着脸拿起一旁的手绢将指甲擦去,顺手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窗外。 这一口莫名其妙提起的气还没呼匀,骤然听得门外高喊:“大总管——大总管!” 声音中压都压不下来的恐惧与戒备。 她刚松开的眉宇又吊起,只想把这大叫大喊的人脑袋都给拧下来,但走出门后只片刻,她眼中的心烦气躁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下一秒,她立刻飞身而起,顾不上探听更多的信息,几乎是被本能驱使地直奔后头。 魔帝在城外! 他怎会忽然来到洛河? 大公子呢?! 大公子不是正与他同行吗,为什么如此猝不及防! 想都不必想魔帝来此地是做什么的——盟主刚离去未多久,他便突然寻上门来,若说没有什么额外的信息渠道都说不过去——然而有奸细并不是叫倪虹衣心脏砰砰跳到嗓子眼的缘由,魔帝为谁而来才是叫她胆战心惊的原因! 整个天义盟除了盟主,他也只会对夫人感兴趣! 他若要对夫人做什么,有谁拦得住? 倪虹衣压根不敢想——只要想一想,连心脏都像是要蓦然跳停。 要说按原来的算计,她还不会如此焦躁。 刚接到情报说侠刀与魔帝入东武林之时,盟主在外,但夫人道无妨,自有办法解决这个危机,倪虹衣也就未多放在心上,毕竟对于千叶几乎盲目的信任与崇拜,叫旁人根本无法去怀疑她所说的任何话。 但后来盟主回来,他的存在不知不觉就会叫人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现如今盟主离开而恶者又上门,才叫倪虹衣忽然间乱了分寸。 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夫人…… 总坛本来的规模就已如城池般庞大,这十几年来又扩建过数回,几乎占据了半个洛河域,但倪虹衣一点都不指望着复杂的建筑群能拦阻魔帝片刻,事实上总坛的建筑图并不是太大的秘密,有心肯定能得到,所以魔帝长驱直入的速度并不会慢到哪里去。 她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但是才刚能看到那个樱桃林后的院落,忽然就见着一股浩瀚的杀意直冲云霄。 她的心咯噔一声,似坠入无底深渊,先被震得手脚发凉,才猛然意识到这气势并非出自魔帝。 …… 千叶坐在窗口,但连打开帘子都懒——就这么隔着窗,默默听着屋外的战斗,过分淡定的样子叫躲在她屋中瑟瑟发抖的侍女都觉得难以置信——在这样要紧的关头,夫人手里甚至还捏着本书! 对于魔帝忽然间的到来,千叶并不觉得惊讶。 事实上如果与魔帝有关,撞到再如何匪夷所思的事,她也觉得有可能——毕竟此人思维奇诡,又因为亲眼见证过世界的某种本质而癫狂,不好捉摸,就连千叶也不能完全预料到他下一步的动向——毕竟未见他真人,未用「欺诈真眼」窥视过,也不知道他难搞的程度究竟有多深,只不过对于他想做什么,能隐约把握到一个范围而已。 江沧海一离开,她就想过所有潜在的麻烦,其实如魔帝直接打上门来还不是最糟糕的一种。 这也是真避免不了的事,高武世界,个人的武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时,想做什么都会成为可能,她挡不住也不想挡,毕竟她其实还挺想见他的。 她也想会会能叫全天下正道束手无策的魔头是什么样子。 这样拔地倚天却又剑走偏锋至极的人物,在武侠世界里似乎总能见到,只不过魔帝显然没有大国师一样的运气,在千叶眼中,他身上的悲剧色彩更重。 真的,正面对上魔帝,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总要两者有谈话的机会,才能给她忽悠对方的可能啊。 江沧海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契机,若叫江沧海与魔帝遇见,毋庸置疑下一秒就是你死我活,反倒是江沧海与任非凡,虽说实际上确有不可协调的矛盾,但真要说起来,两个毕竟还是有理智的,没有她在场,还是能暂且冷静下来保持和平的。 事实上如果江沧海没回来,她行事还要方便许多,只要把侠刀跟魔帝两个引一块,哪还有什么麻烦——虽然风险毕竟比较大,但有什么变故就有什么应对, 所以她不急不躁,甚至带着几分期待地等着魔帝走到她面前。 ——但郑飞鸿挡在了魔帝前进的路上。 郑飞鸿。 “莫珂”曾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这人做了她十二年的护卫,十二年未回过瀚海,就像是彻底抛下了作为郑氏继承人的一切责任与尊荣般,明明也算是一个煊赫耀眼的强者,却甘愿默默无闻守在旁边,怕自己的存在碍着她的眼,还有意识地避开与她的所有接触,小心翼翼的模样,甚至连些声息都没有。 早年她重新规划东武林的时候,还会带着式微道各地去转悠考察,他默默跟在后头;后来几年她固守总坛,遥控指挥天义盟的事务,整理日连住所附近的樱桃林子也不出,他竟也再未离开过洛河。 如今魔帝杀上门,郑飞鸿迎战,千叶并不觉得意外,虽然她确实忽略这个人太久了。 当然她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例如感动谅解什么的简直是妄谈,她又不是原主,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她依然如当年他来到她面前时的那般态度—— 何必呢。 此时此刻,魔帝面对着浑身浴血仍屹立不倒的人,微笑神情中流淌的恶意满含着几分趣味,也是这般说的:“何必呢?” 任是谁看到现在的魔帝,都不能作出他受伤乃至“走火入魔”的任何论断。 他明明更强大了! 与江沧海的两次交手显然也叫他得到了无法预料的赐予。 “火焰枪能修到你这样的地步也着实不易,”他哈哈大笑,“与你祖上一般,果真要经一番七情历练,才能成就如此不凡——就这点来说,错把珍珠当鱼目的愚蠢行径倒也不是坏事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郑飞鸿先被他一掌重伤,又被这句话刺中胸口,简直是用尽了力气才将涌到喉咙口的鲜血咽回去。 “百、里、渊!”他一个字一个字恨不得啖他肉食他血。 魔帝素衣飘飘,唇上含笑,若非浑身锋锐的气势着实太过可怖,当真如一位彬彬有礼的来客。 “你愿意螳臂当车,本座还不愿脏了手。” 倪虹衣匆匆跨进院子,就听到这么一句。 “阿珂,与我走吧。” 白衣的魔头正对着一扇窗的方向,语声婉转低柔,甚至变换了自称,就像是情人呓语般带笑又含情脉脉:“当初为悟真那老秃驴堵门,没能出得了盈丰峡是我不对——如今我亲自来迎你了。” ※※※※※※※※※※※※※※※※※※※※ 11.2 1.倪姐姐在这几集中担当着疯狂的吐槽役 2.魔帝是个神经病不解释,但大小姐不惧,懂得越多就越无畏,认识越深越有发言权,在这种忽悠功底还能发挥作用的世界她基本能横扫,出了试炼场这种加成就要小很多了,毕竟有太多世界超出她认知范围——不过咱们不方,因为作者是最大的金手指 3.今日上墙~ 网友:喵啊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1 09:51:13 所评章节:103 狗比侠刀真心拿这小恶魔无耐啊!!他的人品让他做不出伤害孩子的事!!但小宝儿的嘴啊!!一句话赠他,出来走跳江湖,要么自己能,否则迟早翻个车!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2 08:08:40· 他爹横扫武林,他娘掌控天下,他哥后来称帝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1 10:12:07 所评章节:103 啊,做千叶的老公总有种带了绿帽的感觉啊,侠刀之子像沧爹,沧爹之子像魔帝,若有魔帝之子的话,那一定是像侠刀的。(前未婚夫:我的呢,我的呢,我的呢……) 哈哈,千叶是怎么教出一个小魔帝的啊,感觉他长大后会去继承魔帝的衣钵呀。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的摘心男~! 宝儿那句死了老情人,真该打~殊不知老情人的壳子里住着他娘呀…… 宝儿这么作死真的大丈夫?一戳一个准呀!这洞察力~ 这次千叶会向宝儿学姮术吗?医术顺道也学了吧。 千叶之所以叹了口气是不是她都预见了宝儿是怎么闯祸的了。 小金这种吸生气的方法,是只限于植物还是动物(包括人类)都可以的?他怕不是也能跳出池塘。 看宝儿跑得那叫一个利索,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条件反射了都!(究竟有多作死呀~) 千叶让宝儿炼的武功中,轻功肯定是最好的,不然被抓到了就会被打的。 想象一下,宝儿把人气得七窍生烟,咻一下不见了~身边的人正在说消消气消消气,稍微缓过劲来了,咻一下宝儿又回来欺负人了,这下人被气吐血了~! 侠刀的境界是不是比沧爹的高呀? 侠刀有调养身体的时间吗? 沧爹会先遇到谁? 侠刀该不会先遇到前未婚夫吧? 猜猜式微有没有发现千叶不是莫珂?应该是有所察觉的吧,毕竟千叶教导他的知识高武世界并没有…… 每天都看不够系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2 08:18:52· 想多了,其实那些全是错觉,大小姐的孩子只会像她,狗比侠刀说小宝儿像魔帝,其实是不对的,他像的是他娘——某种程度上说起来,性格中那种奇诡之处与恶趣味,大小姐同样具备啊,只不过小宝儿更登峰造极些 人格本来就是复杂的,每个在快穿世界过完一生的人必然具备不同的人格,所以很容易得精神分裂,我一直在强调心理学的重要性——只要大小姐还想做一个“人”,她就必然考虑自己的精神因素。 这个世界没有跃出鱼塘的人或兽,事实上所有试炼场也只出了一个大国师 式微不会发现的,没有人会发现此莫珂非彼莫珂,连教养她长大的师太都只觉得是绝谷八年移了她性情,式微是她的狂信徒好么,又不是中途突然变,一开始就是她——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式微只会觉得是娘亲专门为他编的,他自己就会找好借口然后深信不疑 飞仙47 倪红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将自己噎死, 连脸都控制不住铁青起来。 这狗屁的逻辑简直叫人窒息——但要想, 魔帝这种祸害, 当年莫珂有婚约在身,背后还有佛门庇佑,他都能做出杀光姬妾上门逼娶一事, 现在就算她已嫁人生子,在他眼里又有什么区别? 只有他兴致上来百无禁忌的行径, 没有刀山火海艰难险阻这种能叫他放在眼里的难度系数。 知难而退什么的, 在他眼里压根不存在的。 对于这等可怖莫测之人,就算确实是世间难寻的强者之一, 倪红衣慕强的本能也没胆敢冒出来。 她只觉得视野中多出这么一个人, 就像是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事物沉沉地压下来,遮天蔽日的恐惧感避无可避,叫她浑身上下都在一层层疯狂地冒鸡皮疙瘩, 似乎连魂魄都在往外渗着凉意——但于这等可怕的危机当前, 她的智慧竟然没教给她要明哲保身, 而是叫她不退反进, 甚至要大声呵斥:“胡说八道!” “别自作多情了——”由于下意识地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她一虚张声势, 声音更是难以控制地显出尖利又怨毒来,“夫人与你可有一面的关系?明明素未谋面也能自说自话至此, 当真是可笑!” 论起嘴毒, 倪红衣显然与之不予多让, 所有人闻言都倒抽一口凉气, 紧紧盯着视线尽头的身影,心上已不如擂鼓般蹦跳,而是心悸得几乎骤停。 那白衣的魔帝静静负手立在那,不怒反笑。 他笑起来应当是极为好看,连凌厉的五官也被弱化了几分鲜明的邪性,纯澈的眼瞳由于还未从方才的脉脉含情中转换过来,因而泛出波纹的模样难免显出一番旖旎之色,可是有人但凡看到他素色衣袍上斑斑点点的血痕,便不会再有任何遐思! 郑飞鸿的血在打斗时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身上,就连他腰间青玉笛也沾上了朵朵血梅,正是这抹血色晕染他骨子里缭绕不散的妖邪之气,任是他表象再素淡再平和,都没法阻止观者心头的寒意。 “本座今日心情不错,大喜的日子也不欲平添杀孽。”他这么笑道,端得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倪红衣几乎在瞬间就听懂了他这话的潜台词。 ——就看有人给不给脸了。 这个“人”还不是指的她与郑飞鸿一流,更是指屋中的那一位! “杀孽”对于魔帝值得什么,他手下冤魂不计其数,因他而死之人的尸骨不知能堆满几个盈丰峡下的深渊,而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明晃晃的就是生死胁迫! 有多少年没人敢在天义盟座前吐露此等狂妄之言? 更别提这还是在总坛! 倪红衣的大脑充血,有那么瞬息看整个世界都是血红一片的,整个人都气到近乎惊悸。 “大胆狂徒……” ——“什么时候轮到魔门中人在我东武林撒野?” 倪红衣的话还没道完,便听得直直一语如箭般钉入场中。 身未现语先至,那快速靠近时带动的风声疾厉,但落于地面的每一步都轻巧得近乎不闻,几乎是刚踏入院门就见一股磅礴的气象冲天而起,那是一股刀气! 不同于江沧海龙行虎步霸道恣肆的刀意,这股气势隐含之意更显绵长阴寒!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一名身着黑袍腰间挂刀的男子陡然闯入。 他身后尚跟有数位类似着装的人,但此刻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因盟主喜着玄色、腰悬古刃,因此这天义盟中学着如此装扮之人多得是,只不过有盟主霸势在前,其余之人扮得再像,都有几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不伦不类——但江荣显然是不同的,作为盟主头一位义子,最信赖的副手,因着孺慕之情穿上黑袍,习了刀道,只不过他显然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如此着来也当是另一种韵味。 眼前之人面貌俊逸,两鬓却有淡淡的霜色,看来竟然比起他的义父还要显老几分,而且看上去并不是格外妥帖。 要知道他的脸色微微发青,却并非是因魔帝狂言愠怒而变色,而是一种微带着病态的气色,身体也略带着虚浮,就像是那种大病初愈之人常会显出的孱弱,但他的眼睛极为明亮,明亮得就像是天上的寒星一般,叫人一眼惊摄,便能全然忽略了他所有的不妥。 他冷冷一笑,语声轻细绵软,透着些许有气无力,但感他不断拔升的气势,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魔帝当真是欺我天义盟无人?” 江荣的血毒是真治不了,毒入骨髓肺腑,渗透血肉肌理,千叶当时尝试过各种方法想要为他拔毒,皆不可行,那毒已经与他的生机与武息想牵连,真要全拔除,他人也差不多废了。 最后只能尝试以制蛊的方式,将他的血毒变为一种与人体共生的蛊,彻底融入他自身的生理系统,当然,为了尽可能减少蛊毒伤害,所用的策略也不少,最后只能说最大的问题是对寿命有些碍处,但于其武道的修习却无多少妨碍。 武者寿命本就长,至少在千叶看来,少上一截寿命能换得自由,倒也不是坏买卖。 此时此刻,面对江荣咄咄逼人的强硬之势,魔帝倒也未怒。 “有意思,”最初只是漫不经心瞄了眼,但马上就看住了,眸中游淌着眸中奇异的亮光,明显是倏地提起了兴趣——大约觉得一时看不破,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重复了一遍,“有意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魔帝哈哈大笑:“本座此行果然没来错,这东武林之人倒是各个都有几分稀奇!” 江荣摘下腰间的长握在手中,霎时间身后之人齐齐抓住了长刀。 江荣一人抵挡魔帝或许只能说是妄谈,但赌上命再加上这些人组成的阵势却有一拼之力,毕竟他身上带着的毒是能无视功体侵损武息的存在,毒伤了自己也必然伤了别人,魔帝既然看出他身上潜藏着奥秘,那又多少人胆气敢触碰这种奥秘就说不准了。 战机近乎一触即发。 却就在此时,屋中有一番轻微的动静,有个人自内款款行出。 那不是武功高深之人的脚步声。 倪虹衣心中猛地一声咯噔,不好的预感如排山倒海般扑下来,还未等她反应,就见视野中出现了数息的身影,呼吸一滞,她的头忽然控制不住地疼痛起来。 桃衣蹁跹,罗裙云袖,珠翠宝玉所饰的美人并不见丝毫的俗气,反而更衬得那般颜容是尘世难寻的绝色潋滟,如同坠落凡尘的天仙,一姿一态无不诠释着“美”的概念。 当她抬起头,静静一眼瞥来,就算是剑拔弩张的场中,也有片刻的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不存在的那般静寂。 久居内院没法养成的坦荡气度,如那摄人的美貌一般抓住人的思维,就连魔帝也是恍惚了瞬息,才倏然回神。 大概只有倪虹衣在迷恋之余,还有一线清醒在运转。 以她与夫人相处十余年的经验来看,事态或许即将滑入难以预料的轨道——毕竟这一位的脑回路,其实也颇为与众不同…… “夫人!”江荣及那一众义子齐齐唤道。 千叶挑在还没开打前站了出去,马上就待图谋西武林的当头,可不敢叫魔帝消耗天义盟的有生力量。 老实说,她也没想到魔帝会是这个模样的。 一个照面,「欺诈真眼」与「异种之火」齐开,但马上她就关掉了感知强化,实在没必要,就那么寥寥数秒涌进脑海的心理念头,已经叫她应接不暇,感知强化接收到的信息只会叫她更混乱。 与这个世界其他人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一般来说,阅历越丰富,城府越深沉,如江沧海这类人,心防着实严密所以难以窥见其心理,要说魔帝理应也是同一类,甚至因为他窥见了世界的某种真实,而要显得更封闭,但他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思维如普通人一般几乎是敞开的,只不过坑人的是,眼前这人虽能轻易读取,但各种扭曲的、琐碎的、混乱的信息,又尽是毁灭性的恶意与黑暗疯狂的宣泄。 在千叶的视野中他几乎浑身上下都在冒着汩汩黑气,瞧着素衣翩翩纤尘不染,精神的层面遍布恶臭的脓疮。 摁下不知从哪冒出来些微的遗憾,千叶的眸光微微一动,直对上此人的眼:“苦儿身在何处?” 魔帝唇角拉开一个近乎是惊喜欢悦的笑:“这就要问阿珂了。” 压低的嗓音,拖长的语调,透着几分刻意的缠绵悱恻:“阿珂怎样的回答,决定了这问题什么样的答案呢。” 声音中有压不住的笑意。 旁人愤懑难耐,只是碍于夫人在先,并不敢随意插嘴——千叶倒是并无焦躁之色,不过是微微叹了口气:“魔帝见识超凡,苦儿自阁下身上所学,足以受用一生,只是妾对其另有一番规划,可不敢叫苦儿走上了阁下的路。” 准确说来,其实魔道与佛道之间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理念是一致的,只是在利用上走了极端,佛门舍自己利万物,讲究物我两忘慈悲为怀,魔门损万物利自己,不折手段有伤天和。 千叶曾夺了一个世界的魔门道统,闲着也是闲着的时候,对于其中的知识钻研得还挺透彻——当然这会儿不是在以彼魔门代此魔门的现实,而是以魔道的角度来思索魔帝的行为——他不遗余力地给式微灌输思想理念,为其揭破武道真实,当然不是纯粹看着别人崩溃好玩。 式微与她的思想一致,只看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能叫自己汲取营养,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正邪佛魔区分,落在此世之人眼中,难免会觉得惊奇。 而对于魔帝来说,这就是足以引动他好奇心与占有欲的特性了。 他欣赏式微在先,与他交流探讨之后的喜出望外在后,一步一试探地深入人心,显然就是在尝试将他拖进魔道这潭深渊。 想想,江沧海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理念走上了他的道路,这是何等叫人快意之事啊! “阿珂当真是敏锐!”魔帝哈哈大笑,一个照面他的心思直接被对方戳破,并无丝毫反驳,反而干脆利落认下了,“那阿珂要以什么理由来说服我呢?” 千叶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阁下叫式微看见的是人终其一生也难触碰的真实,妾先行谢过,但妾也有一些东西想叫阁下看看。” 倪红衣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她几乎是大步跨上前试图阻止她:“夫人!您不能……” “妾身去去便回。” 那美得如同天上人的存在慢慢说道:“荣儿,盟中事务便劳烦你了。” ※※※※※※※※※※※※※※※※※※※※ 11.3 1.你们敢信,昨天这文竟然随机到app的签到页,早上起来看到收藏一下子涨五百我整个人啊凌乱了!按咱们的约定,收藏满千是要双更的,看了看剧情,今天不双更了,明天会更上六七千,一口气把魔帝这一关给过了。 2.今日上墙~ 网友:爱琴海的月亮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2 10:44:55 所评章节:103 唉,现在看到狗比和侠刀两个词连在一起就不开心……但不知道这种不开心该对着谁。 感觉这个世界里主角的主线(不是指她的任务主线而是整文剧情线)不够明确,虽然主旨问鼎天下,但是目前为止,还是给人一种格局被限制的感觉。 除了智慧美貌,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只能让人抱怨麻烦男人都是猪蹄和吐槽任务颁布的‘系统’了。 然而,正是想到这些磨砺,反而更让人对千叶的性情智慧感到钦佩,光是智慧而没有行动力不会造就她的成功,她的所作所为,她的最终成就,用天命所归来称赞也不为过。 最后提前总结一下本界男主,这个世界的男主定位功能更加贴近奇点传统男主身边的诸多女配了,这个需要给可爱的作者太太点个赞,而且,你的故事里每个人物都更像个人,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之一,所以么么哒,祝好~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3 08:30:05· 啊,这么叫确实有些不太好…… 侠刀这个人设毋庸置疑是挺有人格魅力的,但我只站大小姐的角度,够资格原谅他的是莫珂,但是憎恨他的还要多算个大小姐——当然仇人名单上还有个魔帝 可能我的思想比较偏门吧,我总觉得莫珂已死,千叶占的身躯就是无主之物,她是不需要为莫珂的过往负责的,侠刀也罢,魔帝也罢,全是算计名单上一个名字而已,沧爹是千叶自己争取来的后夫,与式微之间也是先予再有得……大概除了个涵古师太,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她也没占莫珂什么便宜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2 09:48:25 所评章节:104 咦!式微是千叶的脑残粉呀~ 刚刚看到评论上说双胞胎,我还以为是在说莫珂的莫瑾呢。哈哈哈,如果她们也是双胞胎的话,莫瑾的嫉妒心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呀。 魔帝说“阿珂,与我走吧。”好像他们很熟似的,那全是魔帝脑内小剧场呀。根本不熟。 bt说地话都不可信!!! 魔帝会疯魔难道是因为他的武功已经升无可升了吗?他已经达到上限了吗?这么早的吗? 武功也讲究精神境界的呀? 郑飞鸿是不是在自己的爱情里自我感动呀?如果没有魔帝或其他的男人他和莫珂走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夹在老妈和老婆之间的夹心饼干了解一下呀,莫珂肯定会早逝的,丈夫靠不住呀~失去了才会珍惜。 天义盟的难处不少呀,缺乏顶尖战力啊,有种青黄不接的感觉。 千叶就是想太多,沧爹一句话,她就能脑补十万八千里,思绪放飞的,转眼又能收束起来。 很多的穿越者都会把宿主的感情当做是自己的,而千叶不会,她分得很清楚呀。 式微怎么了,没跟着魔帝呀,被支开了吧,正在向千叶狂奔中…… 沧爹会不会对任非凡说:汝之妻儿,吾养之。 千叶说东武林这么小hhhh,有没有南北武林呀?整个世界就只有东西武林吗?东西武林之外是什么?高武世界是个球体世界还是平面世界呀?世界那么大,怎么会因为不能破碎虚空而疯魔呢?不是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吗?难道千叶还能教魔帝物理化吗?让他来做实验? 魔帝那句“错把珍珠当鱼目”,感觉莫珂中了一箭呀~bt只会被bt吸引的呀。 谁会是第一个被千叶抛出去破碎虚空呢?感觉会是任非凡呢。他无牵无挂的?他也杀不死魔帝,这么有魅力的角色是不会死的。 话说任非凡有自己的势力吗?怎么感觉他是个孤家寡人? 太短了太短了太短了,总是在期待下一章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3 08:22:39· 魔帝眼里没有熟不熟,只有我愿不愿意哈哈哈哈 魔帝的武功虽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一些,但并不够触碰到天花板的,他只不过是年轻时窥探到秘密,整个人都扭曲了而已 这个高武世界是个平面,世界就这么大,虽然名为“高武”看着好像挺高级的,但世界的等级其实并不高 飞仙48 江源接到线报, 急急赶至夏台山, 却见满地狼藉, 显然经过一番厮杀。 倒塌的树木与碾碎的灌木杂乱不堪,不正常枯萎的草叶等植栽在地面上呈现出灰败之色。 下过大雨,但灵蛇庞大的躯体拖动碾压的痕迹还非常明显, 零星还有几抹血痕褪了鲜色, 带着腐蚀与灼烧之感,只不过属于任非凡的刀气残留得却极少, 仿佛雨水一润,那些气息便随之相融,冲刷而去。 江源感受了片刻,因刀气中隐约的浑然浩荡之意而心生不安,仅仅一触碰便知这绝非自己能领会到的意境,不过现场不见人影,也无任何指引去向的迹象。 丢了小公子且遍寻不着, 焦头烂额的江源只能强忍着不崩溃,且不论任非凡究竟带宝儿去了哪里, 身边总该死死跟着个小金,异兽如此显眼的目标怎没有叫风声透出来,百姓不都尊小金为神物么, 为何也不见有“神迹”流传? 这就稀奇了, 难不成任非凡专挑着荒山野岭走? 不至于啊, 以整个东武林开拓的局面来看, 要找到一片完全渺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地儿还挺难的。 再说以小金的重量, 蜿蜒而过总会留下痕迹,但一来路面过分结实,二来小金本就有些稀奇的特性,看似庞大笨拙,实则灵敏非常,身轻如燕是不可能,但在树间穿梭自如有若飞行倒是不难做到。 江源头一次因遍布东武林的大道坦途而感到头疼,随即猜到,小金可能是自东皇河借助水道而行,所以悄无声息就不见了? 它肯定不会故意隐藏行踪,那就是任非凡有意引导了? 天杀的侠刀!! 急急回去想要言行拷问那与任非凡同行之人,就不信这些公子哥贵小姐不提供情报,却不防还未抵达,下属便回报,看查不严,竟然给这伙人逃了! 江源气了个后仰。 任非凡挟持小公子而走,天义盟之人自然将莫瑾与闻人青等人囚禁起来,试图逼问出任何蛛丝马迹,江源临去夏台山前勒令要严加看管,就这样也能被人溜走? 整个仙阳域还沉浸在节日的欢庆中,庆典要维持三日之久,夜市更是通宵达旦,到处都是热烈的气氛与庆祝的人群,由于要封锁小公子被劫持的消息,江源紧急调动盟内的人也不敢大肆张扬,这会儿气得个半死,随手给人冠上个大盗之名,就勒令道口的机构集体盘查。 对付不了任非凡,还不能搞这几个家伙? 仙阳城外—— 抱着杀魔帝而来实际上尽是在游山玩水的一行人不慎着了道,好不容易跟着莫瑾逃出来,虽对那灰袍的同行之人愤恨万分,但瞧见他在那巨大的异蛇之下,仍能游刃有余且带走天义盟的小公子,就知道这绝非等闲之辈,就算是骂也骂不出意思,摆在眼前的,却是半条显然会无比艰难的路。 就算换过了衣着乔装打扮还是不敢进城池不管过关邑。 “东武林铁桶一片,上行下效政令通行,短短一日就算乡间的老妇,都看过我等的通缉令……这样下去,还走得到洛河么?” 闻人青悄悄看着莫瑾——自从侠刀离开之后,这位的神色一直极为难看。 “暂时不必指望他了,”莫瑾脸上带着苦笑,“姐夫想甩开我们很久了……” 莫瑾缓缓道:“阿青你要知晓,姐夫与江沧海有仇,又与魔帝有仇,他与我姐姐……且不知他的身体是否恢复到了全盛时期,总归等在他前路的,必定是步步刀锋,再与我等同行,他也怕会连累到我们……” 闻人青张了张嘴巴,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望了不远处毫无紧张的逃命气氛、反而在研究路旁园子里嫁接果树的一众人,就像望着一堆毫无用处的拖累。 “不瞒你,我敢去向魔帝寻仇,靠的就是姐夫,赌的就是魔帝走火入魔为真,”莫瑾咬了咬牙,还是叹息,“现在姐夫离开,我也不知道接下去如何是好……如果就靠这些朋友……” 她沉默了一下,幽幽道:“那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 闻人青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羞赧,更别提旁边的南浔了——他的表情倒是还端得住,但眼睛里都是苦笑。 看过侠刀真正出手之后,心里那点侥幸一下子如气泡般消散,魔帝可是这种级别的绝世高手啊,甚至,或许比侠刀还要来得厉害…… 这厢一时无言。 “被挟持”的江小公子此刻正沿着东皇河溯水而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就是乐岭啦~”他趴在灰袍人的背上,一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你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嘛!连小金都要追上你了——” 自东皇河拐入乐水支流,前方水路越来越宽,但是河床越来越浅,小金尾巴一甩整条蛇借力跃出水面,翱翔了一会儿窜入河边滩地,笔直向鹤鸣游过去。 任非凡已经在不远处止住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中不止一次动过将身后的小鬼丢出去的念头。 兴奋的鹤鸣见“竞速”终止还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从对方背上滑下来,稳稳地跳上大蛇脑袋,扭过头来俯视灰袍人,笑嘻嘻道:“过了乐岭就是齐焦,那边地势更高一些,森林更原始,据说还有不少珍惜的物种,所以我娘亲拦着不让开发——穿过齐焦直接就是洛河了!” 鹤鸣挺起小胸脯一副骄傲的模样,半点没把“敌人”带进老巢的愧疚感。 在他心目中,全天下没有比他爹更厉害的人,这个灰袍人厉害是厉害了,但到底比不过他爹,甚至他还因此生出某种隐秘的心思,西武林的高手,西武林的,为什么不能将人拉进他天义盟的旗下呢? 啥? 跟他们好像有仇? 这算得了什么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毕竟这么好脾气的高手实在是少见——任凭他怎么作,还能保持淡定从容的人,除了他爹,他也就见过这家伙好么! 越想越心动! 要知道,江小公子在天义盟中虽横行霸道、屡教不改,但也不是永远一帆风顺的。 涵古师太罚过他,江荣罚过他,但都没有上升到人身攻击,唯一狠揍过他的是他哥,还不止一次,扒掉裤子揍屁股的那种,有时候就算是当着爹娘的面,他哥也对他照揍不误。 因为他惹毛他哥的次数并不少,因此这挨揍挨得到他已经感觉挨亲哥揍是一件坦然的事,但到底在他面前不太敢放肆——倒不是怕,就是麻烦,他哥揍完他,他们娘就会把他叫过去…… 这天底下他唯一不敢惹的是他娘——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这么怕她,总归娘亲不骂不打,只对他微微一笑,他就要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开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至于他爹…… 他爹一直是无视他的那一个。 要啥给啥,求啥得啥,他爹会满足他所有的愿望,也不会计较他所有的调皮捣蛋,但要说有多爱他,倒也不能说挺多。 好像是天性就少一些情感,对于他哥他那么多的义兄,也是器重寄托居多,除了对着他娘,就不见他爹会有什么动容——鹤鸣自己的优待,只能说因为自己是他的孩子,所以先天性拥有得到这一切的权力——再说那样的英雄人物,谁不怵啊,鹤鸣怼天怼地,唯一不敢怼的就是他爹……还有他娘。 要说心中存在让他爹刮目相看的念头,也确实是有,以至于他这会儿小心思转得还挺顺溜。 抱着这样的鬼心思,因此瞧着对方好欺负,各种旁推侧击试图解决那什么仇什么怨的,也是情有可原。 ……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头过了多少关。 小金无数次感受到杀机暴起,又被鹤鸣摁下头来,整条蛇都显得有些蔫蔫的。 “下落不明”的江小公子就这么颠颠地带着身边人往家赶,还专门挑着偏僻的地方走,压根不晓得自家亲爹已经出来寻自己,并且扑了个空。 …… 千叶行在风中,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城池无踪,相隔甚远。 如今她在天义盟中应当是说积威甚重的第一号人物,江沧海的威信是强,但由于这几年他在外的时间更多、再加对于夫人一如既往无条件的信任,最终使得千叶在盟中的话语权比他还要大点。 具体表现在,以江沧海人人尽知的霸道强势,他的决策,还有人敢“死谏”,然而千叶已经作出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她一句话发下来,便是尘埃落定,出总坛乃至出洛河都无人敢拦。 要说这些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轻功。 她虽然花心思钻研了这个世界各式武学,却没有深入学习,这个身体本来的资质便不行,她也不欲耗费太多的时间专注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总归她也不要多少寿命——可以说,她的理想寄托就是式微,改变世界的工程很浩大很漫长,但很多东西她并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奠定基础、铺展框架,确保式微不会走错路就够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因此,作为她的理想与寄托的式微无比重要。 要培养一个式微已经耗尽了她的耐性,而且式微符合她预期的成长是有某些“天时地利”因素在内的,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再去培养另一个人,也不认为再来一个人能得到式微这般的效果,可以说,式微就是她思想的延续,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会让魔帝得逞。 见她止步,百里渊也停了下来,立在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并不能再看到天义盟总坛的身影。 且看这并肩而立的画面,端得是和谐融洽,如果忽略了彼此心中算计万千各有所图的话。 “阿珂当真是长情。”百里渊低低地笑道。 有些人说话,只觉得难听得很,却又说不出哪里难听,总得要掰碎了细细咀嚼,才能觉出那话中或讥讽或调侃的种种隐意。 例如这句,“长情”一词,未尝不是在调笑她这近二十年来的过往,毕竟就世人看来,“莫珂”也算是“弃侠刀择盟主”,何来“长情”。 “有所失有所得,未尝不是妾身幸事。”千叶从容不迫。 百里渊面上笑意更深:“那么,随我回盈丰峡,在阿珂看来,这幸是不幸?” 狗屎的魔帝当然不会放弃把她带回去! “妾身看来,阁下此行,当是以妾为诱,逼迫妾身夫君与侠刀才是。” 以千叶的眼光,他这趁江沧海离开径直上门挟持她而走的神来之笔,最大的用意该是以她为人质,毕竟江沧海爱重她举世皆知,任非凡必定还对她旧情难忘,倘若设计得好,既弄死仇敌又得到美人,岂不美滋滋。 江沧海、任非凡,彼此是有恩怨,但面对魔帝这种威胁,极有可能先将恩怨置于一边,从而联手对敌——当然如今挟持莫珂的行为,可能更容易促成两者联手——既然都要谨防两人站到一起,那还不如将“矛盾”中心掌控在手,毕竟这样一来,对方投鼠忌器,还不是他说了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对于如此顺利带走美人——甚至对方堪称主动随同离开,也叫他甚是趣味。 比起胁迫这等煞风景的事儿,显然是搞明白美人到底有什么底气更叫人愉悦的。 “阿珂这便想错了,我怎舍得?” 魔帝面不改色,只幽幽道:“阿珂既与我同行,又是口口声声的称道他人‘夫君’‘夫君’,这倒要叫我伤心了。” ……死不要脸。 千叶不欲与他就这个话题继续分辩,自面对他以来,一直没放弃在即时读取来的复杂信息流中、筛选准确可用的信息,倒也确实有所收获。 至少她已经清楚,在魔帝心目中,“入道”乃是一场谎言的真相,是纠缠在他精神中何等的顽疾,她若要找突破口,从中着手铁定没错。 要去的地方离得洛河有一段距离。 而这一路行去也快不了多少,速度不是重点,搞清楚他的脑回路以达到最后忽悠的目的,才至关重要——千叶不得不说,与这个人交流确实挺自在的,一点都不必在乎自己那些思想惊世骇俗不能吐露,也不必隐瞒某些与众不同的价值观而为人所惊疑不定。 魔帝本就是个擅长剑走偏锋的家伙,他只会叹不够奇诡。 当然,由于魔帝对于千叶本身的好奇心着实强烈,变着方式引她回应,想要挖掘出她脑袋里究竟藏着哪些奥秘也免不了。 但凡想找到话头,处处都能是引子。 道旁的茶铺,有茅草屋一座,农夫汲水,农妇煮茶,不知因何事争吵,拉下脸时不时一句怨怼,小儿恍然不觉,只坐在板凳上死死盯着一锅即将出炉的面饼,袅袅白白的热气,蒸腾出一番人世场景。 见得路上迤逦而过的两个人,怔忪只有瞬间,这对夫妻即刻朝千叶拜倒,口称“神仙娘娘”——那般只有受过大恩,才会有的至善虔诚——再抬头,眼前却不见了那仙人姿容,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一个幻觉。 “这世间本是何等不堪,阿珂又何必花费如此苦功?”百里渊自是知晓千叶才是东武林这番盛世的缔造者,于是他很直白地对正主表现出不解,“微渺虫豸,朝生夕死,阿珂也要放在眼里?” 在魔帝眼中,人命如虫豸草芥,收割一岔长一岔,天义盟有这等创造力执行力,落在虫豸草芥身上自然是大大的浪费。 千叶当然不赞同:“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皆有一线生机,鹰翔于空虎啸于林是命,虫豸草芥苟且偷生也是命,哪有高低贵贱?” 洛河既然叫洛河,境内确实有一条河,风光秀丽之处暂且不提,这是一条难得的温驯的河流,汛水期无涝,干水期不旱,两边土壤肥沃,堪称插枝成林,只是由于一个天义盟总坛坐落此地,民风极为尚武,无人务农,在千叶插手改造之前,如此河滩只能白白浪费,现在自是开辟了农田、建起了渔场,当地居民极其富足。 行过水域,见一尾鱼儿欢畅跃出水面,一只鸬鹚俯冲叼住鱼儿滑翔开,又落于河面上一弯渔船。 “阿珂可有所感?”百里渊兴致勃勃问道,“鸟吞鱼,人驭鸟,若无高低贵贱,谈何来的等级分差?” 千叶笑:“生命本无不同,只是万物有天理、以自然为上,既要留存于世,总要经历物竞天择。” 百里渊虽不赞同,但一句“物竞天择”也当得他一句“妙”。 穿过丛林,见一只蓝鹊母鸟正在训幼鸟飞行,这种鸟有蛇类天敌,自鸟蛋至幼鸟都是天敌的美味,为了不变成盘中餐,幼鸟硬羽还未长全便要学会飞行。 母鸟会耐心地加以示范,随后简单粗暴地将幼鸟扫出巢穴,若能迅速掌握飞行技巧的,可能侥幸得活,倘若没办法学会,那便只能掉下来摔死。 “阿珂又谓此何?”百里渊笑眯眯地问道,“虽有天敌当前,母子相残也能美其名为善意的做法,又怎知那些摔死的小鹊就算不摔死也一定会被蛇吞吃?” “只因为人父母,不会为了一个位置可能赌上所有的孩子。”千叶自然知道他在窥探什么,却也毫不掩饰地说道,“摔死的只有个别,另外的孩子却能在蛇来时逃过一劫,倘若不这么做,那么所有的孩子都可能在蛇到来是或摔死或被吞吃,无一幸免。” 她停顿了一下,又笑:“倘若阁下想听全的话,妾未尝不能道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阁下看来,是否恰如魔门生存之道?” 百里渊细细咀嚼片刻,笑着拍了拍手:“阿珂冰雪聪明。” 他总算能彻底确定,式微那些新奇又稍嫌怪异的思想究竟是源自何人了,他并不觉得一个女人有这些堪称宏伟的眼光、宽广的心胸是件稀奇事,他只会自豪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千叶的思想很有趣,一方面她赞同佛门的众生平等,一方面她又觉得魔道的适者生存有其存在的道理。 或者说,她的理念并不唯一,而是博采众长,适应用一切条件。 但在这片非黑即白的天底下,这种说法若是传出去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人们素会将自己不理解不认同的道理斥责为邪派学说。 叫百里渊惊喜的是,显然是佛门出身又一直行走在正道的“莫珂”,对魔门的态度更客观更少偏见。 他本就是自傲于超越世俗的眼光,有自成一脉的思想理念,但这恰恰也意味着他更容易窥探到别人的稀奇之处,就连他这般的人,也情不自禁感慨道:“我终于知晓,能创造此番盛景之人该是何等的头脑与心胸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阁下可知晓,妾身因何要走这样的道路?” 千叶慢慢道:“农业水利,文道历史,妾身所做的一切为百姓为苍生,独不为武者,魔帝可知——妾身因何要专注于此道?” 她并不等待回答,只是轻笑着自答道:“阁下要知道,在妾眼里,武者才是虫豸草芥。” ※※※※※※※※※※※※※※※※※※※※ 11.4 1.整段剧情都重写了,本来的版本我觉得逻辑不通,魔帝过分偏离人设了,当时写着感觉还挺好的,但早上修文打算设存稿箱的时候,觉着实在不能接受,所以重写了……断在这真不是故意的,下章我找不到可以断的点 2.为了补偿大家,今明两章留言的都给小红包么么哒~ 3.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3 11:00:50 所评章节:105 突然想到,这些世界之所以会有轮回者进入是不是因为世界是主神创造的,因为是批量创造的,所以都是一潭死水,需要有外来者来搅动一番风雨才能激活世界意识呀? 魔帝和千叶见面超级激动~ 魔帝是个无时不刻在发散恶意的呀!正如莫珂的美,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污染了。 魔帝精神攻击了式微,千叶也要精神攻击魔帝了。 带走魔帝,保护我方战力~ 倪红衣也真够大胆的~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魔帝非良善之人……千叶眼中的他是不是黑泥呀? 大家见到千叶是都是愣住的,由此可见——莫珂的颜加千叶的精神那就是一种概念了呀。感觉她和魔帝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天义盟内的人都不会说她坏话的,毕竟美成这样的人怎么舍得说她一句不好呢! 猜猜看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沧爹呀。 这样的千叶走出去肯定能收获无数的颜粉,好在她又自知之明并没有到处乱晃,不然武林早就大乱了。 魔帝的武道都还没有到达巅峰,谈何绝望呀? 魔帝似乎没把任非凡放在心上呀! 沧爹视他为亲子,魔帝想他继承他的意志,任非凡肯定觉得亏欠他。(式微万众瞩目.jpg)都是气运深厚的人。 千叶会怎么搞定魔帝呢?对大国师那一套对魔帝是没有用的。难道要让他看到世界外的世界? 这么一想,轮回者所穿的世界是在一个宇宙里的吗?(想太多) —— 对武者来说减少寿数,也活得比普通人长呀,天义盟内处处都有千叶施恩的地方。感觉人人都爱千叶呀,不过都不敢有非分之想就是了。谁敢呀…… 当莫瑾见到千叶时也是她绝望之时吧,美出一个新高度…… —— 任非凡见到千叶时会不会觉得她陌生呀?他会喜欢以前的莫珂还是现在的千叶呢? 怎么武功高强的人都会散发一种气场呀,是一种领域吗?普通人都没有活路了,杀个把人就是动动手指,这也太恐怖了。 期待下一章……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4 15:46:20· 也不是,一个个世界就相当于副本嘛,低级副本轮回也懒得维护嘛,不妨做试炼场,维护成功的自然好,失败的副本崩溃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忽悠过程大概是,先把认知搞崩溃,然后以自己的私货为中心重建,半信半疑的时候下套,等到对方愿意试一试就可以开始收割了…… 眼前只有一条路,终点大概是4,人家只能进1,你千辛万苦走到了2,然后发现这条路是死路,没有前途了,你是空废力气,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行,在争3的人还想拼命把你摁下去弄死,你不得不到了3,然后走投无路……说来真惨啊 嗯,忽悠完魔帝就忽悠侠刀 飞仙49 丹平之地, 千叶已有多年不曾踏足。 连她这等心理素质之人, 都会因绝谷七年而产生心理阴影, 当初离开时能伪装得再如何平静坦然,后来再回顾也难免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因此对这片地域,产生些不愿靠近的异样也是难免的事。 要说起来, 还是式微心大,也算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 由俭入奢易”了——千叶拥有完整的心智, 曾见识过大千世界的繁华美妙,曾历经过凡俗尘世的人潮人海, 将一个社会性动物丢入封闭式空间, 如何能叫人安然面对? 式微不同,大概由于生在绝谷,早先对世界的所有认知就只有一个谷底以及千叶的描绘, 虽然能离开他很欢喜, 但年少时只与娘亲相依为命的岁月对他来说, 也是美好的回忆, 小金的伴随还增加了这份美好的重量,他就没什么阴影可言。 前几年对于沿海这一带的实地考察加规划布局都是式微跑下来并实行的, 一方面是给式微练手,另一方面也是千叶确实对这片地域有所抵触——不是跨不过心理那道坎, 而是说, 站在她这样的位置, 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选择喜爱与不喜爱。 这会儿千里迢迢带魔帝来此, 自然是想要叫对方看的事物就在此地。 “修武得道,本就是逆天而行。” 千叶语气比魔帝惯常的口吻还要轻描淡写,甚至眼角眉梢勾勒的讥讽之意,也未影响到这般从容淡然:“要说起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海藻,这是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但人们一直同样将之奉为人世的至理。” “难道不是吗?”百里渊哈哈大笑,“正如阿珂所说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啊!” 大约是这话确实戳中了他的某点痒处,整个人都有些过分的兴奋,因此那神色间的邪气更为浓重,浓黑的恶意与纯粹的愉悦并存,简直要凝成实质自面上呼之欲出:“既是如此,人本就站在万物之顶,武者又为人世之顶,强者武力所辖之域,合该得到所有——阿珂怜悯幼小自可,但要将万事万物颠倒,视武者为末等下贱之流,这便过了些罢!” 魔帝再看不起自己的道途,再痛恨道途尽头的谎言,他也是作为一名绝世武者而存在。 他于武道上耗费的心力何其多,即便心知肚明这是一条断头路,这世上也有太多的因素促使他不断先行,逼迫他变强大,因此既享受着资质悟性的便利,又痛恨着这些才华让自己靠近绝路,构成了一种绝对的矛盾——但这一切的前提,他仍对于自己有一种难以抹煞的骄傲。 魔帝虽然欣赏于千叶的头脑,虽好奇于这欲抑先扬的背后有怎样的答案,但也无法坦然接受她如此贬低武者的论断。 千叶笑着叹气,似乎是很遗憾的模样,但语调又格外轻谧,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何等震撼的事物:“可是啊,越是处在食物链顶端的,越是不重要的一环。” 她将“食物链”三个字加了重音。 “大鱼死了,小鱼依然存在,小鱼死了,虾米依然自由,虾米失去了踪迹,海藻繁殖得更自在——这个世界上倘若少了人,天地依然浩然长存,倘若少了虫豸草芥,诸世崩溃毁于一旦。” 千叶凝视着魔帝:“阁下明白妾身的意思么?” 百里渊眯着眼睛,先是哈哈大笑,随即收敛笑意:“荒谬!” 不知道是顽固的驳斥,还是说心虚的装腔作势,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确,越不以为然,他的姿态就越是虚假,连这声“荒谬”都要道得何等柔肠刺骨百转千回,瞧着纵容至极的模样,眼角缭绕的森森邪意像是能将旁人整个儿吞没。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千叶从容不迫,“两者实有本质区别。” 自然的规律,是减少有余的补给不足的;可是社会的法则却不是这样,要减少不足的,来奉献给有余的人。 她没有直接戳破她所见的真实,而是先回过来解释了这一点。 魔帝细细咀嚼,这思想中又隐约是道门的影子。 “阁下告诉苦儿,所谓‘得道’只是一场谎言,妾身并不知真假,但倘若阁下所言为真,那自是印证了妾身一直以来的猜测——要知道,妾曾亲眼看到,这崖下绝谷中阁下所未曾见到的奇景。” “哦?” 千叶思想组成之错综复杂,叫魔帝都应接不暇,某些极具先瞻性的哲学命题叫他也不得不压抑下心头的反驳欲,专心沉入其中。 只能怪这世界文道发展极为缓慢,所谓的佛道经典又尽是武派学说,佛道思想不成文,无条理,才能叫魔帝都为千叶几句话震慑。 经历过思想大解放、知识大爆炸的人,随口一句都能是经历过历史与时代验证的道理,又怎能不叫人惊奇? 再者,被如此一铺垫,是人都会好奇于接下来所讲到的要是何等震撼的事物——相对于其余人,百里渊看事物更透彻、看本质更熟稔,因此敏锐觉察到了她话中隐约的浩然磅礴气象,并且似与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本真”并不相符合。 但即使是面临这般还未触碰便觉可怖的存在,他也极其兴奋,浑身上下的都在发散着极欲聆听的渴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地名为‘龙鸣渊’。”千叶立在悬崖之上,目光沉沉落入脚下无尽的云海之中,“此‘龙’指的便是金目王蛇,最初应当有人在此地见过王蛇踪影,因此为此地取了如此名字。” “也是拜阁下所赐,妾身在绝谷中被困八年,与王蛇们成了邻居。”说来时她的神情平静,注视着魔帝也不见任何怨恨,仿佛在述说了一件最平常最无伤大雅的事,“王蛇族居繁衍之地有奇花伴生,世人谓之天材地宝之一,这也是蛇群的主要食物。奇花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灵气,以王蛇们的食量,食一朵亦能终年不食,妾身本以为企划的存在该是天地对于王蛇的恩赐,所以蛇群能在谷中无休止的繁衍生息,其实不然。” 她轻轻道:“金线王蛇只有一雌母,其余都为雄性,越繁衍,新生蛇类的病态现象越多。这类蛇或夭折或被杀死,堆成了奇花成长的花肥;蛇母年岁越大,实力越强,受天地巨压终年沉睡,繁衍能力亦逐年下降。但王蛇生存需要口粮,奇花也不是平白无故生长,在这时蛇群杀死的并非弱小,而是蛇群中的强者,因为这类蛇活得久吞吃灵花更多,血肉骨骼中蕴含的灵气更能供奇花生长——这便是蛇群规模永远不会过度提升,而只能占据谷中灵蛇沼泽的原因。 百里渊目光沉沉注视着她,瞳眸中是纯粹的黑色。 千叶丝毫无惧这般恶意,也无本能的毛骨悚然,甚至唇角的笑意都还维持着原来一般无二的弧度。 “以灵蛇沼泽类比这天地,魔帝以为如何?” 百里渊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天宇。 那眼神意外得极其平静,只是散去了所有的情绪之后,那双纯粹透彻的眼睛显露出一种近乎于神经质的探究欲。 千叶平静地讲完自己的最后一段话:“自然的物竞天择为生存,人世的弱肉强食为欲望,可是天行有常,不以任何人而改变。这世道以武为尊,举世供养武者,便是将天之常道、地之常数归结为武者一身——再强大的野兽终有一死,死后血肉骨骼腐败俱重又回到天地间——而武者汲取诸世之营养,倘若‘入道’而走,破碎虚空而去,天如何忍?地如何纳?” 天地间的灵气是固定的,自下而上流到顶端,又会因顶端的死亡返归天地间。 蛇母终究会死,它不想死所以只能选择沉睡;蛇死强者,孕生灵花,花开育蛇,不断循环——若以时间作为限定来看,总体来说,蛇群最早之时与最末之时也无所差别,盛衰兴亡,荣枯成败,本就是自然界最本质的规律。 人为何不是这样? 魔帝骤然狂笑。 笑声张狂恣肆,隐含了某种悲愤之意,但眉飞色舞开怀欢畅的姿态又叫人觉得,那浓墨重彩到几乎要压死人的情绪只是幻觉。 “即是如此,便叫我也亲眼见证一番!” 千叶无所动容,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般,淡淡道:“那就劳烦阁下。” 百里渊猛地出手,一把抓住千叶的腰肢带着她坠入苍茫云海。 …… 式微醒的时候只看到了暴怒的师太。 他晃了晃宿醉的脑袋,思维还是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你醉了三天三夜!”涵古师太气得头发都在无风自动,“那狗日的魔帝!怎好骗你喝那么多‘千秋醉’!” ……其实是他自己喝的。 不敢在这时候给师太火上浇油,只好默认了,随后他猛地觉察到不对:“魔帝呢?!” 师太脸沉沉,气沉沉,整个人都濒临爆炸,就像火山爆发前的蓄势,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一个字一个字压着牙根吐出来:“去天义盟劫你娘——你娘不知哪里不对,还真跟着走了!” 式微陡然间清醒。 顶着一后背的冷汗,他急急道:“去了哪里?!” “我怎知道!!” …… 江小公子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 不,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那个不是他,他是在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之人旁边一直瞎逼逼的那个。 终于到了家——城外的巡逻队见他就狂喜,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大笑着往后奔:“小公子回来了——小公子平安回来了——” “什么!!”鹤鸣震惊,“我爹去寻我了?我娘也不在?!” ※※※※※※※※※※※※※※※※※※※※ 11.5 1.一切从丹平开始,所以也是在这里了结啊~ 2.这章留言的依然有小红包啊,上墙的格外再给小红包~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4 16:54:04 所评章节:106 说到侠刀,其实觉得他挺可怜。他的状态到底是因此更靠近天道还是精神有点问题。都不大好说。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5 07:53:26· 千叶这样的人,都因七年被困产生阴影,当然也有原因是她非常敏感的缘故,侠刀被困十九年啊,没有彻底疯掉是他心性坚韧 网友:喵啊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4 17:13:48 所评章节:106 侠刀念的是以前的莫珂吧!但是若是看到千叶,他会不会意识到莫珂已死??我觉得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估计是不行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5 07:54:55· 不会意识到,千叶也不会叫他意识到,不然没准大彻大悟彻底超脱了,反倒是对付精神病深井冰,大小姐有经验得很啊 网友:梅之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4 17:30:59 所评章节:106 魔帝也是一个天才人物啊 但是,我个人感觉魔帝不够坚韧或者说韧性不足 也可能是魔帝这个人物身上的邪性太戳我了吧,让我忍不住对他进行美化,这一章看感觉少了一种魄力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5 08:01:22· emmmm……邪气也是种人格魅力了 魄力神马的,没有知识没有发言权,被大小姐气势压制也无可厚非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4 18:25:51 所评章节:106 江源肯定被宝儿折磨得不轻呀,以前是多么火爆的性子呀。 哈哈哈,再好脾气的人都被宝儿气到了…… 任非凡抓走宝儿是为了引来沧爹吧。 哈哈哈,宝儿居然异想天开的想招揽任非凡进家门,哈哈哈,感觉他是在给妈咪纳男妾呀~! 沧爹是不是有情感缺失呀? 呀,难道三方会在洛河见面吗?都往水陆走。 莫瑾又双叒叕自作多情了,身边的人都不忍心戳破她了…… 副本激活了能成为真·世界吗?千叶以后能创世吗? 大小姐讽刺武者是虫豸草芥难道是在讽刺他们不事生产吗? 没有大小姐之前这个世界的人们是坐拥宝山宝地忍饥挨饿,大小姐是个领路人。 魔帝这自说自话的,是精神上有问题吧,他是自己当了真还是说说而已,口头上就是要占千叶的便宜? 式微回来后就会专注帝皇之道了吧。 突然想到原世界莫珂死了,是谁给她收尸的?魔帝还是任非凡?很难想象是任非凡呀,死了19年,只剩下骨头了吧,更狠一些的话,被小金的同族拖去喂奇花了。 难道原世界的主线是如何杀掉魔帝吗? 沧爹肯定是想和任非凡打一场的,任非凡要找魔帝报仇,而魔帝疯魔了,肯定是向拉着整个武林下水的,难道式微死在了沧爹刀下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5 08:40:14· 侠刀带走宝儿就是一时头大,觉得他身上有死敌的影子嘛,然后冷静下来发现甩不掉了 主流认为虫豸卑微低贱嘛,在大小姐眼里,位置最低的是武者,所以她这么讽刺 魔帝表现得那么暧昧只是因为他是个深井冰,怎么开心怎么来,他又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因为大小姐太淡定了所以显示出他刻意啊,要是换作一般妇人…… 原世界是侠刀收的尸,然后他彻底看开突破极限物我两忘……然后出去杀了他儿子 飞仙50 万丈高崖一跃而下的刺激着实叫人惊叹。 千叶连做梦都没有过这种自由落地几乎完全失重状态下的感觉。 所幸魔帝满门心思见证她所说的“奇景”, 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施展什么恶意——千叶虽然早已预料到被她点破世界本质的魔帝, 绝对压抑不住心头的激荡, 定要亲自看上一眼才能安心,也猜得到对方必然会带着她一起下去,但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他们过后要怎么上去? 只能说她还是低估魔帝的武功能为了。 千叶落地时晕头转向, 有很长时间脑袋都是浑浑噩噩一片混乱的…… 所以她一直对游乐园喜欢不起来。 自那崖上直线距离而下, 竟然就是在鹰嘴崖下不远处,千叶拒绝陪同魔帝前往蛇沼,虽然她与灵蛇向来相处融洽,但谁知道她临走拐带了小金会不会被记仇。 于是给对方指点了路, 表示自己会在故居等待, 魔帝眼珠子微微游移,估计也是怕如果非带着她, 万一与灵蛇产生什么冲突,打起来也不太好护住,于是也未有什么反驳,点了点头, 身影一瞬就消失在了眼前。 千叶立在原地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没对这种在她认知中堪称“可怕”的武功表示什么欣羡, 毕竟两世武侠, 她都不属于能靠自己实力修炼成的高手,蛊女靠的是本能, 这具身体资质又太差, 也难理会那种千辛万苦爬到顶峰之人的心境, 但再绝顶的高手还不是要被她忽悠得团团转——她此刻就像是已经看到了魔帝的某种前景,难免带上几分愉悦之情。 沿着熟悉的路走前走,在宽瀑布与碧水潭边伫立了一会儿,倒没有什么故地重游的复杂感情,也就觉得如同见到某处绝佳风景之地般眼前一亮,毕竟看过了外界乏善可陈的景象,才能觉出这绝谷哪怕是普通的景色,当也有几许钟灵毓秀。 连枝头树梢、草木芳华凝聚的灵气都颇有几分与众不同之处。 木屋仍在,就连屋旁开辟的菜畦与药园都还是离开时的模样,想想这谷底没什么动物,灵蛇又不出沼泽,这些东西唯一经历的坎坷就是风吹雨打,没有被破坏也情有可原。 溜达一圈,木薯还繁衍得很旺盛,鱼塘里仍有鱼在游来游去,似乎并未因主人的离去而产生多少影响。 她开了木屋的门,停顿两秒之后又绕到后面开了窗,尘灰一时散不尽,她将绢帕打湿捂着口鼻进去取了锅,但看看上面厚厚一层垢,果断放弃将它们清理干净,只是掘了点根茎弄来几尾鱼,升起火打算烤来吃。 在有锅的前提下,她能保证将饭菜焖煮熟,但烧烤这种考验技巧的厨技,一般来说,她连最基本的生熟都不能掌握。 百里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就看到烤废掉的小鱼浑身焦黑齐齐摆了一地,少说有二三十尾,各有不同的惨状,那个貌若天仙罕世绝色的女人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绿水池塘边,不远处一个篝火燃得正旺,还在兴致勃勃往细杆子上串鱼。 这是辣手残鱼的玩乐还是预备着要吃? 若说是玩笑,神情还显得很郑重;若说是要吃,为什么这鱼都鱼肚都懒得剖鱼鳞都不刮去? 就连魔帝之尊,一时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这并不能掩饰,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美丽又鲜活到了极致,那般不属于这世界的美貌,简直拥有夺取观者所有神思的魅力。 百里渊的神情很平静,姿态也很淡然,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丝毫混乱错杂的气流,那种扭曲邪肆的气质都像是收敛了不少,就仿佛在蛇沼中见到的一切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隐隐带笑滴水不露的模样,恍眼一看,竟然不似魔帝本尊。 千叶抬眸瞥了眼,便收回视线不再看。 还好,魔帝还是有点谨慎,没在沼泽与那些大蛇们发生冲突——自然不是怕了,只是说麻烦而已。 她也没指望只凭着这一个蛇沼就叫对方彻底相信自己的论断,但这么见过之后却会叫他的好奇心更为高涨,对于她接下去的猜测与说法才会更感兴趣。 比如说百里渊——他若能找到真正“入道”破碎虚空的办法,他完全不在乎天地崩溃——用一整个世界作为垫脚石供自己上升的做法,他还会嫌垫得不够高——反过来说,要是他失败,也不介意拉整个世界为之陪葬。 百里渊走到千叶旁边看了会,眼睁睁看她取下杆子上那尾身子焦黑头颅还是生的小鱼,放在一旁,再看看边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其余鱼,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竟然觉得这手艺还有些进步。 “阿珂啊阿珂……”他轻笑道,语气似乎无奈又纵容。 但他只是用脚轻轻跺了跺地,就见不远处一块两尺长的青石竟然跳起来翻了过来,直落到了他身前——这种神乎其技的控制技巧就叫千叶睁大眼睛叹为观止了——他也丝毫不讲究,衣摆一掀就坐在了这块石头上。 才刚探手往前一伸,千叶就觉得掌中一空,刚串好鱼的木杆子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千叶愣了愣,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以掌做刀,剐去鱼鳞破开鱼肚,御气一蒸,只瞬息,竟然将鱼血散得一干二净,却未损伤一分鱼肉,然后施施然放在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看得有瞬息的恍惚。 就像是那时在藏金岭夜游,贸贸然见到了大国师迟归崖,明明是敌对之势,竟为他请吃了一尾烤鱼…… 她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遇到过那般惊才绝艳的人,曾为对方求道之心触动,也无怪乎她到了隐约有几分相似的新世界,依然会不断地回想到他。 但她很巧妙地掩饰住了这份往事不可追的怅惘,只当做自己是在为魔帝所表现出的“平易近人”而惊奇。 “想来阁下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事物。”她慢慢道。 百里渊轻笑:“在阿珂看来,这只是个例,还是世间万物不外乎如是——包括人?” 眼中沉沉谧谧,似是对一切无所执着的淡然,又如非刨根问底细究末梢的阴鸷。 矛盾的情绪在他身上出现并不奇怪,融洽得如此完美而不是显露扭曲,这就比较稀奇了,不过这确实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求知欲压过了一切恶念。 千叶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个故事:“夷域有农夫,面色萎黄,肌体羸瘦,四肢无力,腹内时有雷鸣,食之尽弃,医者谓有虫积,人所食虫所吞;甘域有商贾,初初体肥如猪,腹内生一瘤,不过数月体瘦如柴,医者言人之生气盖为肉瘤所噬。” “阁下以为,人生天地间,吸纳天地灵气而存,孰是虫来孰是瘤?” 千叶又笑:“天欲人存,还是欲虫瘤存?” 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为天地灵气所生,百姓汲取营养,也相当于世界之上的虫瘤,但武者汲取百姓身上的营养,也相当于百姓身上的虫瘤。 百姓死后,灵气返归本真,为天地营造了良好的循环,构成了自然规律的其中一种,但武者寿命极长,又渴望入道破空,天地的付出收获不成正比,如何愿意继续供养? 百里渊神情自若:“不然何以称‘逆天’?” 他似笑非笑道:“如此想来,前人‘入道’无不在乱世,死的人够多,才有晋升之路——只可惜是个谎言——但,若我杀尽诸世武者,是否能堆积出一条母蛇?” 蛇母的强大直逼那些够格向天伐战的武者,这世道能容忍它活着,但也压制得它必须长时间沉睡。 毕竟它的行动需要消耗太多的能量,沼泽中的灵花只够蛇群维持在一个正常生息的状态,它若是随随便便苏醒活动,整个蛇群危在旦夕。 正如那些蛇中强者甘愿饲花,都是为了种群延续。 但魔帝可没什么负担,他只恨自己不够高,旁人不够低,既然“入道”必死,那作为如王蛇蛇母一样的存在,亦未尝不可? 要不是千叶有读心术还真被他这样的话语给蒙骗了! 这人真稀奇。 本来读心术读到的信息虽多但纷乱难以理解,但这会儿读到的不是竟然不是乱七八糟的各式心理意念,而是非常坚定执着的求道心。 谁不想得道? 魔帝本就有这个资质够一够天路,只是意外遇到了“前人”的尸骨,顿觉“破碎虚空”是个谎言,于是憋着憋着就把自己憋成深井冰了,但他更执着的不是此路不通,而是那些强者为何身死! 现在知晓原是天地在阻绝上升的路,自然涌现出来的是更强烈的逆天逆命之心。 这可不行! 她拿蛇沼摆在最前面,以金目王蛇的存在来做证实,是为了给接下去的忽悠做铺垫,不是叫他重新坚定道心,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她得想个法子拐他走上歪路…… 因此她不回答,也不看对方,只是微笑看火。 果然百里渊眉毛一挑,就先狐疑起来了:“阿珂既言武者皆为虫瘤,为何放任天义盟之流修行武道?” 最重要的是,她之夫江沧海与子江式微依然以得道为最终目标! 这就是个大疑点了。 “这就要问阁下了,举世皆浊可能独清?此界武道为上,无权无势便如案上肉砧上鱼,如何得自在?” 她淡淡道:“只是妾夫妾子与阁下的武道有根本区别而已。妾夫所求在证道而不是破道,妾子走的又是另一条路,妾身自认未到天道所限,为何阻拦?” 百里渊倒有所嗤:“武者至顶,不破不立,又岂是那般轻易能掌控的!我观江沧海,离天顶也差不了几线!” 千叶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那么你如何知晓,你所触及的,一定会是天地的边界呢?你如何知晓,你要破的是天,开的是另一界,而不是作茧自缚,反被武道所累呢?” 百里渊眸中沉暗,思绪万千,他以为自己对于这女人已经算是了解得透彻,殊为高看,却不妨深入所见却比他想得还要令人惊奇。 “你所做的一切……”毛骨悚然,终究喟然,“所以,式微的道便是你的道——你也在证道?!” ※※※※※※※※※※※※※※※※※※※※ 11.6 1.#大家一起谷底相会# 2.我保证下章一定肥!!肥!!!一定有大家想看到的!!其实我觉得选择这个地点已经够修罗了,蒸出来的对手戏一定非常香~ 3.今日上墙~ 网友:喵喵喵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5 11:21:27 所评章节:107 看开了就杀了儿子?这是为什么呀,想知道这是怎样的脑回路,如果是因为原著儿子是小魔头的话,不应该啊,不都大彻大悟了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6 08:38:05 原本的式微不是小魔头……那是坑死魔帝且比之更疯狂更扭曲的魔头……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5 13:03:18 所评章节:107 来来来,千叶老师今日课堂——人与自然~! 式微在原世界该不会是戴着面具的吧,一刀劈死了,面具碎了,露出一张类似千叶的脸,哈哈哈,哭吧,怒吧,绝望吧,疯魔吧——侠刀! 莫珂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侠刀呀?若她知道自己的老公杀了亲儿子—— 哦,有一例喝酒误事! 牛皮糖是那么好甩拖的,别太天真了啊,鹤·牛皮糖·鸣在线叫你如何踩着底线大鹏展翅、无限作死…… 沧爹在哪里呀?他是去追魔帝还是侠刀呢? 蛇母不能更进一步的原因是世界的能量不够,好可惜呀…… 哦,突然想到渡劫飞升都会洒下金光,是不是可以当做是此人的赎买钱呀。 高武的破碎虚空就是耍流氓,付出得不到回报,只好肉偿了。 大国师遇到千叶前是不是想过杀光世界上的所有习武之人呀? 今天的魔帝格外像个小学生,千叶老师带着他来了个调研—— 有武功真好……好生羡慕,若莫珂有这样的武功她就不会绝望而死了。 蛇蛇会畸形不是因为乱了那个伦吗?都是同一个妈哦。都不给蛇生母蛇的,难道蛇母能有感而孕吗? 魔帝自认天公生我非凡流,奈何让他发现无法超脱。 期待下一章!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6 08:44:46· 哈哈哈哈,已经完美吐出了能吐的槽 原本的式微跟侠刀站的是你死我活的人伦惨局,式微毁天灭地大魔头,侠刀救苦救难正道栋梁,然后就是老一套的邪不胜正,最后还由于破侠刀放下了入道执念,反倒得了善终……哈,我已经把番外剧透完了? 魔帝有用,暂时不会坑死,要靠魔帝去打西武林呢。侠刀作为破碎虚空的试刀石,大小姐要看他来挖掘世界秘密的,先坑他。 飞仙51 式微紧急调取情报, 阅览自己醉死这几日内东武林发生的大事, 粗粗一眼, 一个“荒谬”完全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他娘跟魔帝走了,不知道去哪? 他爹去仙阳寻弟弟, 结果弟弟带着侠刀跑去了洛河? 这番状况怎一个混乱而言! 满头汗涔涔,一背湿漉漉,摆在眼前的困局顿时像一张充满恶意的网般将他紧紧束缚,毕竟关系到的都是他最亲最密切的人,但马上那锤炼多年已练出来的手腕与魄力叫他马上冷静下来, 平稳心态处理事务。 洛河府邸刚见到冒出来的小公子, 再辨认出旁边的灰袍是谁, 即刻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自从他被侠刀“挟持”之后——竟然会被侠刀挟持?!——宝儿与侠刀两人一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次出现竟然就在洛河城外! 式微马上警觉他们走的应当是乐岭与齐焦那一带,齐焦的山岭本来就人烟稀少,因被娘亲标为“保护区”后人迹更少,宝儿企图跑去溜达很久了没让, 现在还是给他如愿了, 但到底是“侠刀挟持宝儿”还是“宝儿遛侠刀”,式微一点也不想去思考这种问题的答案。 光这两人凑在一起的情形就叫式微如鲠在喉。 尴尬, 难以言喻的尴尬, 都不知该担心谁更危险。 盟主那倒不用担心, 发现宝儿不在丹阳他必不会在那久留, 如今未来得及赶回, 大约是消息传得还慢,不过式微比较担忧的是——盟主那等高度的人,更容易觉察到同一等阶的高手留下的蛛丝马迹,于是追着进入了乐岭与齐焦,这样就更耗时了…… 涵古师太看他收拾情报发号施令,整顿人马即刻往洛河赶,眉毛挑得都快要竖起来了:“你怎么不管你娘?” 式微怔了怔,又想一想,随后摇摇头:“娘亲不会有事。” 过于笃定信任的回答,叫涵古师太一脸困惑:“为什么???” 这孩子紧张的竟然不是魔帝跟她娘,而是侠刀跟小宝儿? 这是什么逻辑! 虽说跟侠刀吧,确实有些……但魔帝觊觎你娘二十多年,趁你爹不在如愿以偿掳走她,你不担心她的人身安全,竟然更为担忧这头——难道侠刀比魔帝还可怕? 涵古师太脑中纷杂的思绪还挺多。 她一会儿想到千叶在绝谷中苦熬的那些多年,想到式微对那位漠视到无动于衷的态度,本以为侠刀已死,一切过往尘归尘土归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蹦出来;但比起一个恶意满满丧心病狂的魔帝,她更愿意相信的是侠刀的人品,至少侠刀来东武林的目的很明确,还不至于就一定是敌人。 但为什么式微对于侠刀的忌惮竟然要超过魔帝? 式微有些不太好组织语言,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该怎么解释本能。 认真思考了片刻才答:“魔帝不会伤害我娘亲,美貌的加成还不至于叫他忽视娘亲的头脑。” 他说着脸上竟然有了笑:“人们常说魔帝喜怒无常、脑子有病,只不过是他心性奇诡,想到一出便是一出,所作所为并不能被提前预料而已。而且因为他出自魔门恶土,又酷爱剑走偏锋钻牛角尖,想法经常无法被人理解……但我想,有一个人应该能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顶着师太不可思议的眼神,式微叹了口气:“与魔帝同行的这几日,我就有一些奇妙的熟稔感,我觉得娘亲应该懂怎么与这个人交流,他们的思维都飘在天上,你很难抓住,除非它们下来主动与你交谈——而且,魔帝虽疯,对于武道的执着却能叫他放弃一切对我娘亲的恶意。” “并非是武者才有道,我娘亲不习武,可我娘亲的道啊,说来能叫人大吃一惊。” 式微没有详细给涵古师太讲述千叶的“道”究竟是怎么实现的,他忙着全速赶回洛河,因为他隐隐有预感千叶带魔帝去了哪里,怕迟了一步侠刀会先一步赶去,谁知道这些武道巅峰之间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牵系,能感应到彼此?! 涵古师太也不好在这么忙的时候强要他解释。 但在这一路上,她看到眼前的东武林,过往的记忆就又浮现起来,当年她来临时的东武林与如今的又岂是一点点的不同,似乎每一处都有千叶的影子,每一方地域都环绕着她的思想,随日升月落,随天地蒸腾。 然后猛然地就意识到,式微所说的“道”究竟指的什么领域。 …… 鹤鸣正在对着那灰袍的男人长吁短叹。 “侠刀哦?”他眨巴着眼睛,“‘侠刀’!听这名号应该来头挺大呀,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到过你的名字?嘻嘻,你看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了?你都有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鹤鸣的好奇心就快爆炸了。 看他活蹦乱跳的,总坛府邸上下都松了口气,义兄们对他这模样表示比较宽容,任由他继续上窜下跳,然后对侠刀虎视眈眈、无比警惕。 知道式微是侠刀之子的人并不多,盟主勒令不准外传,因此也就几位江氏义子知道,这些年来,赖盟主对式微巨细无比的教导与爱护,拜夫人对天义盟与东武林密不透风的掌控,他们早就放弃了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盟主对式微的信赖与看重大到连鹤鸣都要排在后头,这种态度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因此就权位方面,没有人会想不来与式微去争,彼此也默认了式微是下一任的盟主。 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的侠刀,毋庸置疑就叫人十分紧张了。 他要跟盟主抢儿子怎么办?! 任非凡对整个府邸都没什么想法,只不过顺着一道武息进天义盟见了郑飞鸿一面。 郑飞鸿与魔帝一战重伤,其实身上的伤并不是叫他心如死灰的缘由,眼睁睁看着千叶随魔帝离开的画面,才是击中他胸口的致命伤痕。 不是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多愚蠢的,在“莫珂”心中,自己早已如一个陌生人般,任何行为都无法影响到她,甚至一个陌生人还有可能得到她些许注视,正因为他是郑飞鸿,所以关于他的一切都只会被无视。 他很清楚,十多年前再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很清楚了。 但还是…… 不忍。 倘若为她而死,倒也能成全了他心中这番不甘,偏偏魔帝像是能窥到他的心思般,伤他的每一处都未及命脉——活着有多苦,直到他看到侠刀。 灰袍的男人静静地立在屋中看了他一眼,沧桑之色犹如岁月老旧的墙面斑斑驳驳。 没有与自己说任何话,便转身离去,就像是找到他只为了看上这么一眼。 郑飞鸿心中曾对侠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之情就像落入水中,一下子化开无所踪迹了。 即使他现今重伤,他也能敏锐地觉察到侠刀的状态不对,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眼里,空无一物。 “你要去哪里??” 侠刀去看了眼郑飞鸿,鹤鸣并未跟上,他也不管对方去了哪里,只是笑嘻嘻地蹲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 侠刀没理他,如风般闪逝。 鹤鸣大叫:“你要去寻魔帝报仇对不对!都说你跟魔帝有大仇——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去了哪吗?” 那道灰色的风又倏地刮了回来,立在他面前。 鹤鸣得意洋洋道:“那你还不带上我?!” 小金窝在巢里懒得动,鹤鸣只能等人主动带上他了…… 那句话的效果简直堪称超凡脱俗,当他趴在灰袍人的背上如风般卷出府邸时,他的义兄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为什么跟魔帝有仇啊?魔帝不是魔门之主吗,据说他脑子有病,是怎么个病法啊?魔帝比你还要厉害吗?当代佛门多巨僧,按理说他这么多年没被佛门给灭了,他的实力一定高到叫佛门束手无策吧?哎呀哎呀,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西武林一定特别特别热闹吧,我们这多无聊!……” “看我干嘛?!哦哦,要去找魔帝来着……往东走!我偷听荣哥他们谈话了,魔帝跟我娘是往东海去的!” “话说回来,你这个样子着实不好看,名号那么大,怎么能不修边幅呢,要不是我天生没礼貌,我都要喊你老爷爷了……” …… 式微日夜兼程匆匆赶回洛河,只接到侠刀再次拐带宝儿而走的消息。 头大,大得都快炸开了。 唯一庆幸的是正巧与返回的江沧海碰上面。 “爹!”他毫不犹豫地寻求帮助,“娘亲与魔帝应该去的是丹平!宝儿跟侠刀往东追去了!” 式微感应到小金的气息,心知宝儿是把小金丢下了,毫不犹豫吹响了蛊哨——黑金披甲的大蛇如呼啸而来的风暴,倏忽就自远处俯冲而来,他跳上蛇身,感受到小金满腔的委屈之意,安抚地摸了摸小金脑袋。 “走!”江沧海平静道。 根本用不着判断,因为他先答应的是千叶要将小宝儿带回来,以他自己的意愿,在做到这件事之前他不会旁顾,千叶既然主动跟魔帝走,说明她有足够的把握与魔帝周旋,甚至借助他来达到自己某种目的,而且去的又是丹平…… 现在既然式微判断两者的去向一致,那就不需要犹豫,于是简单粗暴作出了结论。 式微与小金心意相通,将自己从小金身上感受到的信息细细整理过后,发现以宝儿与侠刀的相处方式来看,似乎也不用担心侠刀会失控,于是心中的天平就倾向了先去寻他娘。 魔帝毕竟是神经病,谁知道他心血来潮会干些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式微分析道:“娘亲极有可能与魔帝论道——爹也知道,娘亲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在东武林行农事行商业,她的初衷就在于开人道,贬武道,为百姓寻找一条除武道外的新路。我没问过娘亲为何要如此尝试,但我想她最初的思想改变应当是从这绝谷中开始的,那些灵蛇的群体社会中,折射出来的某种道理,未必不是人世恒理。” 他将蛇母与群蛇的生存之道细细讲了一遍,随即犹豫片刻,还是往下讲:“娘亲毕竟曾与侠刀一起,以她的智慧眼界,在侠刀身上窥到了某种武道实质也说不定——封闭于绝谷八年,又看到这样的蛇族群体,她的想法因而有了超凡脱俗的变化。” “魔帝素求巅峰,却也贬斥武道,只因……”式微将魔帝与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江沧海,包括他曾在魔门密室中见到前人的尸骨,包括他曾大肆搜刮西武林找寻那些所谓“入道”之人的踪影痕迹所窥见的事物,“正因见到过那般不堪的真相,知晓自己的武道追求近乎断绝,所以魔帝疯魔至此。” 谨防魔帝会在生死之战的关头,道出这些来动摇江沧海的武心,到时候造成的后果就不可估量了,于是式微逮着机会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气灌输给对方,叫他先有个心理准备。 江沧海面情沉稳,只是静静地听,丝毫不动声色。 式微心想也是,毕竟也是自己爹,有些东西娘亲绝不会隐瞒他。 有目标的人比只有大致方向的人自然要快得多,最终先赶到龙鸣渊上方的是江沧海与式微。 魔帝与千叶未在丹平现身,应当还在绝谷之下,自丹平码头乘船前去绝谷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两人在龙鸣渊上看了一眼就决定下去。 式微的武功自然是不足以叫他跃下万丈深渊而无碍的,江沧海以韧性极强的五彩丝缠成的绳索绑住式微的腰,以免他离自己太远,就提起了腰间古刃:“无妨,跟着我。” 式微命小金在崖上随意溜达,便跟着跃下了悬崖。 …… 千叶拿姮笛引来几只小雀,逗弄逗弄打发时间。 魔帝已经在池子边的青石上了好几日,自从那晚上与千叶商讨完天道、人道、武道的命题之后,他就像是入定一般,没有丝毫动静了。 狗屎的魔帝——这叫她怎么上去啊! ※※※※※※※※※※※※※※※※※※※※ 11.7 1.我觉得明天咱们可以来一场20点的交易……等等20点要多少字?好像有点太多了,那就来一个双更6000字的交易 2.昨天上墙红包忘给了,今天补上 娃在旁上窜下跳的,今天上墙没工夫整理了,明天一起 飞仙52 引导者曾经对千叶说, 自由度越高的世界越难得到高评级。 这是因为但凡轮回给出的任务, 就像一条线索一样, 一般会与某种世界核心的事物产生联系,如果挖掘恰当, 更容易接触到天地实质;但完全自由的世界,开放性强到轮回者根本无从入手,怎么促成世界的“独立、完善、可持续”就是个显著的问题了。 虽说千叶经历的世界图景也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三个, 但因为世界的相似度还是挺高的——毕竟都是类似于中古时期的图景,且符合她的文化认知——用她自己的认知理解来看,如果世界本身没有出现太大问题,轮回不会直接发布任务, 如果世界面临毒瘤性问题,一个不慎就会濒临崩溃,那么轮回者被任务砸到头上的可能就很大。 正如这片天地,武道与人道的社会危机并没有强烈到让世道混乱,阶级矛盾也未突出到势同水火不可协调,只能说确实有这个倾向、并且正在往这样的前景上狂奔而已。 所以,千叶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力挽狂澜”,倒不如说只是给这个世界打几个补丁, 不会动摇最终的基石, 却要修正这块基石存在的方式与意义。 改革这种东西, 不可能一劳永逸, 并非说一套模板罩下去就可以用到永远, 外来者的知识确实拥有时代的先瞻性,但侵略式的替代法永远无法走得长久——必须适应于这片天地,必须经历过时间与实践验证,才能成为真正适合的道路——甚至不能说是正确,因为所有的正确都是相对存在。 千叶在东武林规划的蓝图,可以说是用科技强行提升社会的发展水平,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兵马未行粮草先动,毕竟要对西武林有图谋,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做支撑,才能支撑起各方面旷日持久的消耗。 但她也不敢用太超越于时代的科技,一来生产力条件不允许,一来太容易导致灭世——在这种一不小心毁天灭地的高武破世界,能用脑子解决的还是脑子吧,打起来绝对收不住啊。 ……最差,战争也不要是她直接引起的。 这罪过就大了。 千叶不能准确地告诉魔帝,那些武道巅峰都遭遇到了什么,数千年来没有人发现的问题,她一个外来者哪来的能耐正中红心? 因此她只能给出自己的猜测:天道的本质是循环,灵气有生有灭总量不变。 强者们的遭遇有两种可能。 第一,天道阻断了上升的道路,以自然之力演化了不可跨越的险阻,所谓的“入道”其实是彻彻底底的尸骨无存,只是因为向天伐战的过程太过高端,几百年才能诞生一个的奇才,旁者并不能触碰到实质,因此只有一种对方破空而去的错觉——而魔帝见到的“尸骨”,只是场个别的阴谋。 第二,那些强者实际上并没有触碰到真正的天顶,也并未在武道上走到终极,他们所触碰的那道边界线只是天道某种筛选机制的体现,而他们在“入道”的过程中或疯狂、丧失心智,或绝望、隐姓埋名,以至于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而魔帝见到的“尸骨”,还不是个例,如果追根究底搜寻整个世界,应当可以发现更多的情况。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最后肯定要回到追踪那些“入道者”上,毕竟此世暂时还没有人能到达那个巅峰,试验一下那个所谓的顶端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归古往今来,武林纪年换了多少轮就有多少入道者,最久远的或许难以考证,但近几千年的人总还是叫人有些熟悉的,而且,民间的传说如果真实性不高,在某些绵延千叶的大门派与世家大族内部,肯定也留有相应的记载。 东武林只出过一位,东皇河边的东良策,其余皆在西武林。 而千叶敢肯定东良策本人自从“破碎虚空”之后绝对再未现身,没吃过猪肉不代表她不想看猪跑,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在掌控东武林之余,是深入挖掘过东良策本身的一切,包括身世、经历、家庭、后人——独独自众所皆知的东皇河边入道之后,他的一切就戛然而止,也就是说那时候他确实是彻彻底底消失了的。 追求真相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西武林上。 这简直是给了魔帝最大的理由再度将西武林闹得翻天覆地啊,多少“入道者”的遗存已经成为秘藏,不少还是大门派的立派之基,你要动摇人家的根本哪能叫人家不反抗? 更何况,这还是正道死敌的魔帝! 千叶几乎可以肯定,这厮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夺回魔门,然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旷世大战。 不以绝对性碾压之势君临武林,然后一力排除所有困难,绝对无法窥探到入道者层面的真相。 哎呀,有什么比偷摘桃子更叫人开心的,前脚魔帝怼天怼地,后脚她就可以浑水摸鱼了啊,再来个五年十年的,江荣这一代彻底长成,又有江沧海这样的定海神针在,天义盟也有了用武的资本。 只是没想到,她正待验证忽悠效果呢,魔帝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忽然入定了。 不管他坚定不坚定道心吧,反正她的目的总达到了,一次忽悠不成那就二次嘛,耍嘴皮子的事她自认还挺拿手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是…… 千叶看看自己周身这些毛茸茸的小雀,随手把手里逗弄鸟儿的小树枝一丢,脸都要沉下来了。 多日来没有换洗衣服没有正常吃食的千叶表示很不开心。 回头看一眼,坐在绿池边青石之上的人,依然是那般随意闲适的姿势,微风拂过依然会撩动衣袂发丝,唇角仍旧挂着当时那种似笑非笑、又习惯性裹挟着浓黑恶意的笑容,只不过眼睛闭上,那股子邪肆之感就要消去不少。 整个人的姿态就像是在某一个时刻定格,化作了一个逼真的雕塑。 狗屎的魔帝,要知道她生平最恨绝境! 现如今他自顾自入定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陷在此地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人,还不知道再下来的到底是江沧海还是某个谁呢! 要来的是江沧海敢情好,她什么都不用愁了。 可来的是任非凡怎么办? 魔帝她还留有大用,可不能叫他折在这儿,在她榨干魔帝的利用价值前,谁要他命就是跟她过不去! 再说了,她与任非凡可还隔着“莫珂”这道坎还没过去呢,要忽悠住他又是一番体力活,要还隔一个煽风点火的魔帝,任非凡眼前又是死敌又是旧爱,他的精神状态还不好…… 那般混乱想想就是灾难,还要不要人活了。 虽说千叶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是江沧海,但她不敢赌万一啊。 千叶拍拍手,决定思考接下去搞点什么东西糊口,某个入定的人不知饥不知饿的,她可还是要吃饭的。 刚驱散了那些胆大的雀鸟,起身拍了拍衣摆,准备趁天色正好去碧水潭般转悠一下,决定才做下,就听得风中隐约传来一连串嚣张快活的笑声,尖尖的利利的,还未换声的孩童般的笑,若有若无,像是风呼啸而过的幻觉,但重点是,这声音简直该死地熟悉。 怕什么来什么。 她跃上附近最高的树,循着声音的来处仰头看,木屋附近很少能看到天空,每天的日光有限,因为处在悬崖之下,大多数时间笼罩天宇只有厚厚的类似于云层的雾气。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那些渺渺茫茫中落下一个小黑点。 证实了果然不是她幻听。 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叫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 她知道能带着鹤鸣下来的只有任非凡,毕竟之前接到消息,她家小孩就是被任非凡带走的,但亲眼看到这个现象还是叫她脑壳发疼。 还真凑巧了这个万一! 怎么想都该是江沧海与式微先找过来,结果出现在谷底的却是这两个…… 千叶跳下树,立在那发了会呆,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 鹤鸣只知道往东走应该能找到人,但不知道确切的地点是东边的哪里。 信誓旦旦地瞎指了几回路,走着走着,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那灰袍的家伙好像猛然间有了目标与方向,径直往一个地方去了。 鹤鸣倒是好奇,但侠刀不开口,他也只能一个人唱独角戏——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换着法子挑战这家伙的忍耐度还是很有意思的事。 然后就一路往丹平来了。 “你知道要去哪儿吗?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的!”鹤鸣越看越觉得不对,“我怎么老觉得你对这里挺熟的啊!” 西武林之人会对东武林的某一块地域有着这样熟稔的印象? 要知道东海已经是在东武林之边,在外就是海外诸岛,在东武林内部都一向是被忽略的域,发展也是最慢的,只有到了近几年他哥在此地开展规划,各方面才有所进步。 直到最后立在某处山崖边,鹤鸣才无言以对。 “这都走到绝路了,你到底要去哪儿啊!”他觉得挺郁闷。 那个灰袍的男人沿着崖边上慢慢地走着,似乎在寻找最正确的位置。 某一个瞬间,站定了,然后垂眸望着无底的深渊。 表情空空,目光空空,依然没有什么情感,视线也无所焦距可言,但鹤鸣却清晰地窥探到了他身上某种难以言喻的哀戚。 那是一种无法脱解、难以挣扎、几乎像是要困死在其中的悲伤。 ……鹤鸣对这种感情其实并不陌生。 他老望见郑叔露出这样的神情,但那种哀愁要淡得多也要隐蔽得更好,而此刻侠刀立在那里,空得仿佛整个灵魂被抽去、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模样,还是叫他一个小孩都控制不住心头一记抽痛。 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窥探过再多的人性,捉摸过再过的情感,也难以体会这种心情究竟源自于什么,究竟脱胎自何物。 他只是在觉察到侠刀想往下跳的当头,不假思索地死死拽住他的衣服,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缠到他身上:“带上我!!” “你要把我丢下我就自己跳下去!” 然后鹤鸣就经历了一次最难忘怀的下坠体验。 狂风是如何穿过自己的头发,汹涌的气流是如何自下而上像是要撞碎他的身体,全靠着紧紧缠住侠刀的脖颈他才得以回过神来。 前半程怕得连尖叫都忘了,后半层当侠刀开始发力施为,借助不断踩踏崖壁得来的力,一点点减缓下坠速度之后,就开始兴奋地放声尖叫。 “这也太刺激了吧!!!” 热血沸腾的小孩子随着侠刀终于落地的时候,那噗通噗通跳动得极为迅疾的心脏,还像是悬挂在极高的地方,他本能地环顾四周,但大脑还处在极度兴奋的境地,丝毫不能处理眼睛接收到的信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没等他缓过神来,那背着他的人仿佛已经忘却了他的存在,只停顿了一息便急急地往一个方向奔去。 鹤鸣从他的肩头探出双眼睛,很快就看清了这个谷底究竟有些什么——他要先看到远处那座小木屋,才望见迎风立在边上的身影。 这一眼望见,别的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娘亲!!”鹤鸣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鹤鸣没有注意不远处青石上没什么存在感的魔帝,任非凡也没注意到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那个美得不由分说的人占据,满胸腔的热血亟待奔涌而出,可脚步却停了。 任非凡见着她,竟呐呐不敢前。 鹤鸣这时候才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迅速从他背上下来就往千叶奔去:“娘亲!你果然在这里~” 他喜滋滋顺势扑进千叶怀里,浑身都荡漾着喜悦之情,嘻嘻笑:“是我先找到你啦!!” 千叶摸摸他的后脑勺,面情微微带笑:“宝儿又不乖。” 就像是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的眼神都是纵容又爱护的:“怎的,未见到你爹吗?” 鹤鸣果断摇头:“没撞见!” 然后才猛地想起魔帝——爹出丹平来寻自己,所以魔帝趁爹不在带走娘亲——他探出脑袋,视线环视半周,很快就见到不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是好奇。 任非凡显然也是被提醒了,猛地抬头望向魔帝,脸上的神色忽然间变得极为可怕。 那是种仿佛是要啃噬一切的眼神,带着怨毒与仇恨,视线就像是细细密密的针穿刺出来——他身上没有刀,可他之身实则就是一柄锋锐难喻的宝刀,陡然攀升的气势叫平地起风,飞沙走石。 可不正是棘手么。 深仇大恨、水火难容的两人撞见,侠刀被囚多年,对他的武功可能有某种程度的损伤,但魔帝这厮还入了定,现在可以说是任人宰割。 且不知是某种武功更上一层楼使他被动入定,还是说心境的突破让他的忽然进入某种冥冥之境,不知他对外界是完全失去了反应,还是说依然留有足够的警觉心关注着外界,更不知他是能骤然脱出这种境界,还是说打破这种境界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当然,这厮如果自觉目前没什么危险,先看了好戏再说,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是魔帝! 无论如何,千叶都不能坐视这两人打起来。 于是她在觉察到任非凡飘洒的杀意之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双眼睛,明明白白地正视着他。 极其安静、极其平和的一眼。 没有怨恨,没有厌恶,没有排斥,没有一切负面的情绪,但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有像是看向陌生人一般的,淡淡又打量的眼神。 任非凡僵在原地。 就是这么一眼,叫他仿佛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 这本是这天底下最美丽最堪怜的女人,一眸一笑都动人心魄,一颦一蹙皆折人神魂,是雾里花,是水中月,是山巅捧不下来的雪,是世人无法触及的美。 而今她的光辉更甚。 坦然大气的姿态,无惧无畏的气质,不会为任何事物撼动的骄傲自信。 曾缭绕在她眼角眉梢的哀色荡然无存,那等与世隔绝般的漠然疏离已经脱出她的身姿,她更美也更真实,仿佛褪去了陈腐的皮囊,显露出内里璀璨光华的灵魂,于是你的眼睛里,只装得进那满溢得无法尽数拾起的辉光。 怎样的经历才能叫她有这样的改变? 怎样的磋磨才能叫深埋于石中的宝玉脱出壳、散尽所有的杂质,发散出毫无阴霾的光芒? 正对上那视线的时候,任非凡大恸。 他本以为自己的所有眼泪与哀嚎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消失殆尽,但当他感受到脸上温热的痕迹,与堵塞在喉咙中无法发出的号哭时,他才陡然明白,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更黑暗更绝望的事物。 他丢了十九年。 十九年后,他所恋所求所痴所迷,皆与他无关。 千叶随手把身侧陡然兴奋的小崽子脑袋摁回去,以一个母亲的口吻感谢道:“多谢任君照料宝儿。” ※※※※※※※※※※※※※※※※※※※※ 11.8 我的天!带娃出去玩了,我又忘记设置存稿箱了 1.这章只有五千啊,锅再次甩给娃,晚上十点睡早上五点起,醒来就是上窜下跳,简直不能更头疼。 2.为了补偿大家,明日更新前这章留言依然有小红包哈~ 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6 10:32:23 所评章节:108 哈哈哈,烤鱼不去鳞剖腹的,一排排鱼尸,在漫画里肯定是焦黑,鱼眼部分打着两个叉叉。 魔帝原本认为破碎虚空是个死局,现在千叶告诉他破碎虚空不是死局,只是你不够强而已…… 轮回是不是专门挑那种不能习得高深武艺的身躯给轮回者呀? 所有人都会来到谷底吗? 怎么感觉世界对侠刀的恶意很大呀?看他孤家寡人的,肯定是天煞孤星,克身边所有血亲,老婆死了,儿子被他杀了,破碎虚空是个死局,他放弃了,活了活了活了…… 哦,对了,原本的侠刀是知道式微是他的儿子还杀了他,还是杀了他以后才知道式微是他儿子的? 该不会是知道是自己的儿子,还杀了他吧,这侠刀也真够侠的。他放弃了破碎虚空,身边不会还有红颜知己吧,那他也太那啥了…… 话说肿瘤和人之间,难道人死了,肿瘤还能扩大吗?都死了呀…… 故地重游,终于突出式微的重要性了,如果千叶当日没有救下式微,那她吃什么喝什么在谷底能单独一个人等到沧爹一行人吗?活着没有式微她早就想办法爬悬崖了?(搓草绳,很多很多,想办法一段段的固定在崖壁上,一年不够两年,两年不够三年,总会有办法上去的。) 千叶这么聪明,怎么会是生活白痴呢?难道这是萌点? 按照大大的说法,蛇母活着有什么意思呀?哦对了,蛇母的寿命是多长呀?难道蛇母死后还会再生一条母蛇吗?某年某月某日,蛇母生出母蛇,难道这就是天道叫它去死的预兆吗? 大国师才是真绝色,大小姐忘了桑薄言也不会忘了他呀…… 期待下一章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8 07:50:06 轮回者的副本都具备唯一性,就算是一个世界,但世界是在不断前进的演化的,轮回者进入的肯定不是在一个时间点,所以相对来说,就是唯一的了 比如说千叶搞完这一波,下一个轮回者再进来,就是她离开之后的那个样子,轮回者又会面临不同的情况 而且世界之大,什么玩法都有,玩得大的选择灭世,玩得小的困于后宅 侠刀原本拿的难道不是标准的主角剧本?还是传统虐主流正剧哈哈哈哈 式微在这个修罗场里的地位挺重要的嘻嘻 网友:梅之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7 09:17:53 所评章节:109 在这一章里时刻感觉出,式微真的是继承了千叶的思想和沧爹的心胸,感觉真的是千叶给式微造了个主角光环,然后式微也不负所托的戴稳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8 07:50:41 毕竟是这单元第一章就出场的角色啊哈哈哈哈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7 12:38:30 所评章节:109 天生的不懂礼貌哈哈哈,他该不会能发展成反社会人格吧。 千叶最不希望被留在谷底了,狗屎魔帝都不出来了,哈哈哈。 如果这是一篇普普通通的言情文的话,那么这谷底就是情侣隐居的好地方了,天意弄人呀。 相信式微这辈子都会慎重喝酒了。 式微:全世界我最了解我娘亲~ 哦,对了师太是光头还是长头发的呀?想起了慈航静斋。感觉应该是个光头,戴帽子的那种,毕竟师太也是女人呀,光头毕竟不美观。 沧爹好镇定呀。 今天的牛皮糖甩掉了吗?没有…… 嗯,千叶知道怎么制作网络吗?或者弄个电报也行呀,以后不是要统一天下吗?地域辽阔,黑科技来一发呀…… 宝儿好像是不知道他爹妈和侠刀的事啊……真的假的? 修罗场即将到临,是侠刀和沧爹遇上还是沧爹和魔帝先遇上,还是魔帝与侠刀遇上呢…… 大大多写点不要停~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8 08:08:37 没~小宝儿是好孩纸(说得毫不亏心 隐居不是这么隐的!什么生产资料都没有,只有自己两个人,那不是隐,那是自己寻死 师太有头发!太高科技的东西不能弄。 哈哈哈,你们以为我前章写到沧爹,肯定是沧爹先下,不,先进场的是侠刀! 飞仙53 明明是有所预料的画面, 可胸中还是渗出层层密密的骇痛来。 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那曾支撑着他历经黑暗困苦的精气神, 好像陡然间就自他的身体中被剥离。 任非凡麻木地站在原地, 似乎连灵魂都随着胸腔中熄灭的东西一起消泯,只觉得自己这副躯壳内部是空的, 天地也是空的。 一切景象在他的认知中就都成了模模糊糊的残影,与记忆的碎片一起重叠、交错,影影憧憧,隐隐约约,那个唯一真实可辨的存在, 又如雾里花、天上月, 立在他永远够不到的地方。 “阿……珂……” 他以那干涸受损的声带艰难地摩擦出一个名字。 粗鄙难听的声响出口便像是轻飘的砂砾一样, 即刻就被细微的风所带走, 他甚至听不到自己吐出的声音,只有脑海中曾为他的意识所铭刻千万遍的名字,那些略略褪色的笔画,一横一竖又渗出血来。 这种模样,就算千叶不能读到空白中的任何思想, 看外表也知道他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打击。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毕竟侠刀不可能是个恋爱脑。 只不过莫珂是他深爱之人, 是他黑暗中的月光、苦难中的光明、绝望之中的救命稻草,甚至还是他混乱与理智之间的道标——所以顶着“莫珂”身份的千叶, 对他有着毋庸置疑的影响力。 千叶必须趁对方还未摆脱那些阴影之前, 固化这种影响, 深刻自己的存在感。 “君千里而来, 为何?”千叶明知故问。 一个字一个字钉入胸膛, 但是任非凡干瘪老旧的心脏已经没办法再流出血来了,千疮百孔带出的只有那种叫人震撼的痛楚。 为寻你。 可是寻到你之后,又能如何呢? 为杀魔帝。 可是魔帝就在眼前,为何提不起杀心呢? “我……”他很努力地想要回答她,想表达出想法,但是喉咙堵住了一腔的气流,他在窒息与清醒的边缘徘徊,却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做不到,“我……” 这个如神祇般灼灼煌煌的女人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侵蚀了他所有的精神,叫他连死敌都不能旁顾——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可全部的神经都在战栗,浑身的毛孔都在哀泣。 千叶等了片刻,又刺出狠厉一剑:“此谷妾住了八年,若说妾之所有也不为过——妾知君与魔帝深仇大恨,但在此谷中,妾不欲见任何厮杀。” 任非凡呆呆立在那。 那轻轻一句话语如火引般飘到他身上,枯槁的身躯“嗤”地窜起了火苗,一寸一寸焚烧着他的血肉肌理、骨骼髓液,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架在火焰中摇摇欲坠,发出岌岌可危的即将崩塌的吱嘎声。 “我……” 他找不见所恋之人的影子,世界是镜花水月,轻轻一碰就碎成了千万片,他在光怪陆离组成的空间里,只能艰难地找寻自己的那道身影:“不……” “魔帝……我……” “非……杀……不可……” …… 武神在上,这个灰扑扑的家伙到底跟他娘有什么渊源?! 鹤鸣简直要按捺不住自己跳跃的心了,那眼里的跃跃欲试与勃勃兴致简直浓郁得像是能凝成实质——很显然这小崽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窜出了头,已经不分亲疏,连亲娘的笑话都敢看。 可不是么! 这小子天生擅察人心,就相当于低配版的读心术,蛊术姮术又是她自世外带来的东西,可他都具备一定的天赋,千叶都怀疑自己的灵魂降临这具躯体时,融合的关头是不是连带着也改变了身体的基因,以至于她后来生下的孩子遗传了她本尊太多的东西。 再加上鹤鸣的心性诡谲多变之处,很有千叶自己的影子,面对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一个孩子,又是亲自生下来的,人啊,难免就会多几分偏爱。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看看这么多年下来,式微已成为她理想的印证与寄托,江沧海对她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鹤鸣是她与这个世界血脉上的牵系,再加上这些年在东武林的放手施为,她在这片天地留下的痕迹还不少。 纵然作为她与世界联系的这个身躯,实则并不属于她这个外来者,但是彼此交互的感情是一致的,她将来离开时或选择摭拾或选择忘却的感情也是属于她的,就像上个世界唐门之于她的意义。 人生天地间,总避免不了与外物产生联系,轮回者所经历之广泛难以想象,所积郁的感情之深刻也无法估摸,她本来觉得这都是负累,然而江沧海教给她一个道理,想要拥有并不是过错,如何衡量才是重点。 想要的她都已拥有,那侠刀是什么? 与魔帝实则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是个携带着重大价值的人而已,充其量因为与原身有几分过往、是式微亲生父亲的缘故,显得更难搞一些。 当然难。 如何才能叫他实现他的价值,又不干扰魔帝发挥自己的价值,也就是得让两者互力相抗但又不至于你死我活,还是要先解决他的精神病——有清醒的头脑才有权衡的理智。 不然依靠本能,他只会拼命去杀魔帝,最后不是魔帝倒就要是他倒。 那她还算计个啥呀。 因为心中已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在听到对方依据本能说出“非杀不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惊讶。 妻儿与仇敌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病灶所在,但当千叶对这病下的药过重以至于超出他判断的时候,他本能就会选择逃避,自然而然转往另一个执念。 不用慌,这时候不妨把药加得再重一些,重到叫他避无可避,看看在那之后他还会有怎样一种态度。 “即是如此,妾自然不敢动摇君之坚心。” 千叶的语气依然是极淡的,她的神情平静,腔调无动于衷,甚至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还带了些许评点之意:“只是君不想知,妾为君所弃那八年,是如何过的?” 她移开视线,扫了兴奋到几欲爆炸的小崽子一眼,眸底的警告之意干脆利落地将他那种想要搞事的欲-望打了回去。 鹤鸣在她面前不敢放肆,他已经看出娘亲的意思重在不叫侠刀与魔帝打起来,可不敢坏她的事,即使八卦之心再如何的汹涌澎湃,也不敢触她的眉头,缩了缩脖子,往后站,装作去观察入定中的魔帝,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眼睛里精光四射,就怕错过了什么重点。 天呐天呐天呐天呐…… 还有这样的事?! 千叶差点被这破孩子扰了情绪,停顿好一会儿,才重又看向任非凡。 任非凡被她这一句话强行拉回神智,感觉火焰烧光了他的空躯,又开始焚烧他的意志。 千叶凝望着他,慢慢道:“拜君所赐,妾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 似乎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的,她还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蛇沼、鹰崖,还真为妾留了一处风水宝地。谷中什么都没有,也无出去的路,妾苟延残喘多年,才等到一个江盟主。然后,妾想要的,就都有了。君不怀疑,那两只大雕为何无所踪迹么?因为妾在临走前,特地设计将它们一同杀死了。” 即使在说出“杀死”这个词的时候,她的语气依然无比轻松自然。 那声音明明如清泉轻语般动人,却有着山宇般的重量。 “十九年后,君重出江湖,妾才知晓,君失约这么多年,原来是为魔帝所困。” “君予了妾归期,又为他人弃妾身而去以致受困,留妾在谷中磋磨此般岁月——妾不恨魔帝,自然也不恨君,只是如今君要在妾之谷中动杀,妾便要多嘴问一句,当年,君、可、曾、悔?” 君可曾悔? 君可曾悔! 君可曾悔??!!! 任非凡的眼睛已经干涸无泪,所以流出的是血。 可他的身体里连血都已少得可怜,于是仅仅一道印下了血痕便无血可流。 他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破裂,平地狂风大作,崖上厚厚的雾气为乌云所压,竟沉沉似要坠落,任非凡像是受不住这等重压,要痛苦地弯下腰去,仿佛烤熟的虾子一样,连脊柱都似被折断一般,过了许久都难以直起身来。 既然知道侠刀与魔帝的恩怨,那么千叶自然要查,当年在丹平,究竟发生了什么。 侠刀本就销声匿迹,多年前的行迹确实不好查,但魔帝肆意妄为,唯恐天下不知自己行踪——然后就知晓,魔帝并未来过丹平,他此前甚至从未踏足过东武林,这证明了一件事,当时侠刀还不是在东武林落于魔帝股掌。 他离得绝谷,是为了给怀孕的妻子置办一些物质,为何要千里迢迢再度赶赴他地? 应该是意外得知某种义不容辞的情形,自以为很快就会回返,只是没想到会为魔帝所困…… 当年的西武林有什么大事? 炔文吕氏全门被魔帝所灭? 吕氏原当家为侠刀至交好友,正是惨死于魔帝之手,新掌门是其遗孀,因吕氏不甘当家被杀之仇,与魔门频频作对,终于触怒魔帝。 魔帝亲出盈丰峡,带弟子杀上绥玉山,吕氏包括门人子弟乃至附庸百姓在内的一座山尽被屠戮焚毁,连带着杀光无数前来相助吕氏之侠客——此举震惊世人——只是世人不知,随同绥玉山一同陷落的,还有一个侠刀。 自此,侠刀再无所踪。 千叶当然不知道这厮有没有给原主归期,但她想,自是情浓之际,妻子又怀了身孕,做丈夫的不得不离开时,为了安抚妻子,一定会定下归期——未在归期回返,自然是失约。 悔吗? 刺激吗? 不是彻底疯掉就给我大彻大悟。 千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些花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变白,连这点生气都被抽取,可见维持他身体机能的生机有多匮乏了——既然生机不够,只能燃烧寿命。 武者寿命是长,如同侠刀这般等阶的武者寿命自然更长,但架不住他那十九年困在密室中的消耗。 生生造化神功虽然奇特,但并不能催生无本之木,只能以他的寿命垫付维系他活着所需要的生机,才苟延残喘至今。 重见天日的短短时间内,任非凡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全靠服食某类天材地宝,但亏耗的毕竟已亏耗。 瞧着挺惨的。 鹤鸣蹲在青石不远处,明明离得魔帝挺近,但一分注意都没法从任非凡身上挪开,这会儿满腔的恶意在蠢蠢欲动。 他还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 唉,早知道他撞见的这人是谁——好像也不能怎么办哦? 想到他哥……不行一定得找个法子弄死这个侠刀! 他知道娘亲是改嫁他爹的,也知道他跟他哥不是一个亲爹,他一直没注意这回事儿,但着实没想到当年的真相是这样的。 得想想办法…… ——“这出戏还挺好看的是不是?” 想得太过入神,所以耳边忽然飘入一句话时,鹤鸣着实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后猛然直起身来,就看到身边立了个白衣桃痕之人。 青石上的魔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他边上,通身邪气,俯视他的眼神带笑又略含灼灼之色。 “阿珂,你这两个孩儿资质都非同一般呀。” 他抬起头,语声刻意温柔缠绵又笑意吟吟地对她说道:“苦儿你不肯舍就罢了,这个匀我如何?” ※※※※※※※※※※※※※※※※※※※※ 11.9 1.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2.“wxy99644513”亲你上章的留言不知为啥被删了,再留一条给你塞小红包~ 3.今日上墙~哎,其余筒子们给点力啊,天天都是s亲一枝独秀。哈哈虽然文短小,但每天的上墙留言既可以当番外看又包含蠢作者的剧透,简直算是给加篇幅了有木有,嘻嘻嘻嘻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8 10:34:02 所评章节:110 感觉是应该让千叶多经历几个绝境呀,那么回头一看现在的绝境也不算什么了吧,毕竟被坑习惯了嘛…… 很好奇这个世界的佛教怎么来的呀?师太长发飘飘呀…… 大小姐攻心满级了吧,一句多谢,小刀子嗖嗖嗖的扎向侠刀呀。 侠刀:她眼中没有我,这么客气的吗?我眼泪掉下来…… 莫珂曾经对郑飞鸿有过期待吗?应该是有的。 沧爹下来了会带走千叶吗?还是会留下来等侠刀呀? 哈哈,侠刀很快就会更扎心了,当他明白千叶是在护着魔帝的时候,他会发狂吗? 千叶面对宝儿也会头痛的。 看样子侠刀真·爱莫珂—— 上次说过武者的寿命上限是百来岁,武功高强如侠刀,沧爹,魔帝这样的也是百来岁吗?就拿侠刀来说吧吗,他那生生造化神功不吃不喝都能续命,寿数会增长吗? 原世界如果侠刀好好的和莫珂生活在一起,莫珂肯定活不过侠刀呀,等莫珂白发苍苍,侠刀还是风华正茂,多虐—— 等修罗场过后侠刀会留在谷底吗?自囚什么的……失恋的人都这么做(盖勒特·格林德沃:喂……) 千叶会怎么虐侠刀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08 23:38:09· 试炼场超简单试炼场超简单试炼场超简单,重要的事说三遍! 大家可以看到试炼场里的阻碍,大多都是轮回给出的角色方面的困难,触及到世界核心其实不难——当然s级评分就是凭本事了,正式场更刺激呢,不过不怕,嘻嘻 修罗场完了之后,侠刀继续与魔帝相杀,这两个互相制衡,方便大小姐浑水摸鱼,当然最后肯定要被忽悠去做试验天道的白老鼠 飞仙54 百里渊噙着笑眉目灼灼, 瞧着殷勤热切, 但再好的颜貌也掩饰不住那眸中浓郁的邪气。 鹤鸣能窥探到, 他这种清晰分明的恶意其实并无准确的施发对象,只是无差别地释放, 这个男人的本质就带着黑暗与扭曲——说来也真奇怪,魔帝入定时静默的模样倒还挺好看,仙风道骨算不上,些许清净闲适之意倒是具备,但当他睁开眼, 那凝聚着深深负面清晰的灵魂, 足以叫他骨子里都散发出叫人惊悸恐惧的悚然。 鹤鸣打量只是一瞬, 本能快过思绪, 就如被烫到了屁股的猴子般火速窜起,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帮忙跑路:“娘——娘亲!” 无处不在的威胁感! 那种就像猫即将被揪住颈后肉一般,叫他完全震慑无力反抗的恐怖感! 百里渊并没有拦,就立在那里笑着看他往前跑,但鹤鸣只奔走了两步, 就僵硬地停住脚步, 他怒气冲冲地回过头,铺盖天地的警惕与惧怕感被他撕吧撕吧丢在地上, 瞪着魔帝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你竟然还敢打我哥的主意?!” ……江小公子与他哥的关系倒是好。 百里渊垂手而立, 神情极为慵懒, 那种甚至是轻松悠闲之意, 仿佛此界所立之人并没有自己的死敌——确实如此, 侠刀对他有深仇大恨,但他看侠刀,大约也只想当于一个渺小蝼蚁,连充当手下败将也还欠些位格——自是不放在眼中。 他还有闲心当着人家亲娘的面逗弄小孩子:“你不愿意也无不可,等阿珂随本尊回盈丰峡,再为本尊生个孩儿也当差不了。” 此间一时陷入可怕的静寂。 一句话同时触怒在场另外三人,也确实是够本事了。 “胡说八道!”鹤鸣气血上涌、先炸为敬,“谁要你跟走!谁会给你——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到底是鹤鸣,炸完之后迅速冷静,快速转换之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情绪控制,叫他看上去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歪着头认真地再度打量眼前之人,随后嗤笑:“脸有点大,想得挺美,可惜也就仗着我爹不在说几句疯话了。” 说完就转身就啪嗒啪嗒跑到了他娘身边。 偷瞄一眼他娘的表情…… 嗯,强忍住打寒颤的本能。 千叶脸上竟然也带着笑,并没有什么意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在鹤鸣的眼中,却像是套了层假面,那笑的表情竟像是画上去的,充满了凉意与不真实感。 这个混蛋可真会坏事。 她已经在任非凡头顶甩下了过量的刺激,步步紧逼地迫着他往放手的道路上走,爱与恨都是难以脱解的囚牢,悔又是爱的陪衬,越是悔越是深爱,越是深爱越是压抑,越是压抑越容易见自我——但凡他懂得克制,以任非凡本性的顽固与强势,离得拉回他的神智也就一步之遥。 很好,魔帝一句话,把他往混乱的漩涡里又推了一把。 千叶功亏一篑。 对于任非凡来说,魔帝存在本就新仇旧恨,被千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才堪堪忽略他的存在,此刻听得如此一句话,他可分辨不得话中真情还是假意,只知道魔帝此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于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怨怒已经胜过了一切。 千叶并没有说话。 不需要再开口,因为在任非凡以极慢的速度直起身、艰难地抬起头的那瞬间,陡然带动的风云变色,已经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可怖。 这种可怖就像是心尖上方悬了把刀,刀还未刺入心脏,但那锋锐的刃光与冰冷感已经能叫血肉都阻塞凝滞。 任非凡的眼睛正对着魔帝。 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焦距,眸底空空的仿佛失却了灵魂。 那还印着血痕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有周身不断凝重的气流在飘曳着他苍颓的头发与破烂的衣物。 一双死敌相对的模样站成了两个极端。 一个是黯淡单薄濒临破碎的灰色,一个是耀眼通明放肆张扬的刺白。 百里渊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刺激对方的事实——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一般,轻笑一声:“这不是侠刀么?” “这命倒是挺大。” 那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假装出来的啧啧惊讶,脸上的讥讽与嘲弄简直能凝成实质,结出层厚厚的垢来:“本尊也没想到,连这都困不死你。” “不过啊,”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十分愉悦地拍了拍手,“人是出来了,魂似还落在不见天日的魔门密室呢!” 任非凡声带受损搭不上话,并不妨碍百里渊唱独角戏,他挺乐意火上浇油:“何苦呢,夺走不属于自己之物,又不好好珍惜——当年若是答出阿珂下落,又何来她那八年苦难,你也好得一个解脱。” “一个娇娇弱女子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是如何要在这谷底活下来,有些人想不到吧,岂止是要死过一回,死上千百回怕也不够啊。” 百里渊笑意盈盈:“到底是如何才能厚着脸皮再寻上门来,本尊倒也实难理解。” 鹤鸣先是本能地在想,这两个若是打起来他们要往哪里逃。 他虽然老是吐槽那灰袍人有“侠刀”之名纯属沽名钓誉,但心中也明白他究竟有多厉害,这种等级的强者疯狂起来会有怎样的破坏力绝对难以衡量,若是将悬崖震塌、山宇斩碎,将整个绝谷都毁于一旦,也是有可能的事啊…… 但转念一看,自家亲娘都一脸淡然,似乎未有一点担忧,他就猛然平静下来了。 不慌,他娘就立原地没动过呢,估计打不起来。 被殃及池鱼的可能他娘不可能没想过的。 但当视野中陡然消失了灰袍的影子,再一眼,连魔帝的身姿都找不到的时候,他还真凌乱了。 轰然炸裂的气团带着或炽热或阴凉的武息荡过他的头发,浩瀚的气流像铺天盖地的刀子一般,切割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理,他终于没忍住:“娘!!” “无妨,不是大事。” 千叶安抚似的胡撸一下自家孩子的后脑勺。 淡淡道:“魔帝有走火入魔之嫌,侠刀神智不在状态,这仗打不到你死我活。” 鹤鸣就惊讶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千叶还敢立在这,就是仗着魔帝匆匆结束入定,武功与心境出现轻微分层,他不会在这时候做任何影响到自己道途的事,所以并不会接下这一战,撩拨归撩拨,还是仗着人家精神有问题找个乐子。 也就是说,虽然任非凡神智有差错,情绪混乱只有本能,但魔帝到底是清醒的,侠刀在他眼里的价值,完全抵不过千叶,他会控制住交手的范围,绝不会伤到她一分。 打起来顾不上那么多? 千叶开了一秒的感知强化就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摸到些信息表明魔帝心中觉得这番情态可控,那她也顾不上那么多,非要打架,她拦又拦不住。 两人就坐在原先魔帝入定的青石上,排排坐仰头看。 这纯粹是一种意念级别的打斗。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魔帝在避免正面交锋,他几乎是在溜着任非凡跑,任非凡大概在潜意识层面就否决了引动天地气象来为自己的攻击增势,虽然气流紧戾,隐含爆破之音,但确实没有一道攻击是冲着水塘来的。 那挂在魔帝腰间的青玉笛总算是派上了用场,时不时的一段旋律断续又渺然,但串联之意,倒真如一张网,竟然能刻进人的脑海纠缠成图文,其中蕴含——倒真可以称得上是“魔音”了。 鹤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惊。 千叶瞥了他一眼:“别学。” “可是娘——”江小公子有些抓狂,“我已经学会了啊!” 千叶觉着有些头疼,魔帝用的那门功夫,若说是“音攻”也不为过,她能窥探到这是种精神控制手法,旋律只是假象,那些音色背后附带的“气”的频率与节奏才是重点。 真要说起来,佛魔似乎也无甚差别,同样一种武学本质,只不过佛门用来做警示惊醒之用,而魔门拐了条歪道来做控制之用。 而鹤鸣思维奇特,对于“异术”本来就有极高天赋,又酷爱钻研稀奇之物,千叶不敢以魔道功法来验证他对旁门左道的适应程度,也不知他的天赋实则强到这般地步——就算魔帝不单单是针对任非凡,还有刻意的勾引小孩成分在内,这种接受的速度之快也叫她惊异了。 贼心不死,非盯上她俩孩子了不成。 千叶摸摸身上,只有支手指长的姮笛。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控制流上可走出太远了。 她拿出来凑到了唇边,姮笛吹出的声音就人耳听来是类似于啸声一般的气音,实则频率相当地高,所以才能干扰刺激动物的神经系统与生理系统,以至其生理紊乱,方便借助动物本身的记忆与习得来控制它们。 她抓准笛声的节点,慢条斯理切入其中,逐渐破坏掉了这支曲子的作用。 鹤鸣抬起头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亲娘,然后兴奋,竟然还能这么玩儿?! 千叶并不仅仅是阻止魔帝而已,她直接借着姮笛变换的声波引动自己刚才附加在身上施发的心理暗示,对付疯子也要有相应的手段啊,正常人能说得通,疯子只能靠手段了。 而任非凡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停止了攻击,死死捂住了脑袋。 百里渊自然而然也停下来,他转头看过眼,眸中岂止是兴味盎然。 千叶放下姮笛,正要说什么,忽然抬头。 她沉默两秒,收回视线,忽然笑道:“魔帝不妨与妾身先来算算账。” ※※※※※※※※※※※※※※※※※※※※ 11.10 1.预备——大杀四方 2.留言下章一起上墙吧,今晚要待11号,我顺便把底下的稿子都给整理一下,理稿子挺烦的,哪些要删哪些要加,困难症都要犯了……加更是木有的,每章多塞一点,尽早把这单元结束。 飞仙55 “爹我没事了!” 式微爬起来急急喊了一句。 他伸手想摸到什么维持平衡, 一只大手自旁伸出, 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带起来。 漆黑的洞窟里漏进来的日光非常少, 到处都是横亘交错的藤条,空间也显得很狭窄,自很深的地方探出的奇怪植物几乎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式微看不清江沧海高大的身形, 但仅仅只是他在的事实就觉得十分安心。 式微脚踩着坑坑洼洼的枝藤,站得不太稳,下意识摊开另一只手,掌心中拽着一粒奇怪的绿色果子, 有些硬, 不规则外形,皮却很薄, 只擦破了一点就带出不少滑腻腻的黏液,触手有玉石般的无机质感,正在散发一种带着荧色的冷光。 他抽了一口凉气:“蛇玉——爹,刚才那是蛇藤!” 那将他整个人拖曳进来的东西, 触及江沧海的刀气时就已不见了踪影,整个洞窟中都是藤条, 他也分不清楚刚才叫他拽下一颗果子的究竟是哪根藤, 方才黑暗中本来就有很多似鸟非鸟的动物,大概是嗅到他身上浓重的灵蛇气味, 瞬息就往洞中更深处逃走了, 可想, 这个潮湿腥臭的洞窟应当很深,而且更里面的地方定然还有通往外界的道口。 “吃了,先出去。”江沧海的声音低郁沉稳,“回头再来探索。” 式微一边跟着往外走,随手搓去果皮,捏开略硬的一层膜,刚将唇凑进去,触及到体温的果子就化为水一般的液体,一倒便流进口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之感瞬间涌上脑海,连神思都像是被洗涤过一般变得分为干净,式微下意识变换心法运转起惊影诀,然后发现两者配合效果非同小可——连数年前曾飘落在肩头的一片落叶的脉络都分毫毕现,曾尝过的一块糕饼都用上了什么配料都清清楚楚,就好像整个记忆库都被梳理了一遍般…… 果然不愧是能列进天材地宝行列的东西! 蛇藤是植物,却有一种神奇特性,它会迅速缠绕住自己触碰到的活物,并将其拖入暗处绞死“吃掉”,它会凝结出一种宝物,类似于果子,并不是它的“果实”,而是汁液凝结出的胶状物。 这个诡异得开在悬崖峭壁之间的洞窟里,生长着蛇藤本来就是件稀奇的事,当此地同时还有无数铁骨藤的时候,就更加叫人惊讶了。 铁骨藤本就极其坚韧,单独一根只有小指粗细,但这种藤条喜纠缠而生,刀砍不断,火烧难焚——密密麻麻的藤条从蔓延出来,也不知是何物竟然叫它们长得如此旺盛,竟然缠成碗底粗细,枝繁叶密,正如钢筋铁骨一般,甚至涌出洞口,足足缠在崖壁上缠成一张可怕的大网。 本来也无伤大雅,毕竟网是向下垂落的,但谁叫式微的运气着实是太好了一些,触碰到的那根藤条竟然是蛇藤! 来不及挣脱忽然缠上来的藤条,续的力散了不说,还彻底失去了重心与平衡。 幸好腰间还缠着长长的五彩绳,江沧海举刀刺入山崖缓住落势,然后借力攀住垂下的藤条翻上来,一刀劈开阻路的藤蔓便追入其中。 他霸道凛然的刀气显然吓得蛇藤不敢动作,不知是溜走了还是伪装成铁骨藤的样子隐蔽起来,式微才未被拖入洞窟更深处。 黑暗之地看到荧光是很显眼的事,式微条件反射抓了一把,却不妨是蛇玉,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江沧海与式微立在洞窟口,向上向下扫了一圈,皆是茫茫一片,也判断不出所处的位置。 式微想了想,从袖袋里摘出一个大肚的瓷瓶,搓开蜡封,可以窥到里面如同水般游淌的东西,他从腰带内侧摸出根针,刺破手指滴了滴血进去,“液体”瞬间奔涌沸腾起来。 那并不是液体,而是无数阵尖大小的透明虫子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模样。 式微弯腰将这一瓶蛊虫倒在藤条上。 密密麻麻的虫子飞快散开,钻入藤条中吸取藤的营养,然后顺着导管追溯下去,转瞬不见。 “爹放心,我已做好记号。”现在还是先找娘亲要紧,这地方究竟还有什么宝藏,待此间事了天义盟可以慢慢探索。 两人便继续下去,这回未再遇到什么意外,顺利抵达谷地。 但同时,那引动头顶风云变幻、叫环绕于山野之地的气流更为紧促疾厉的武息,也更为清晰可辨。 式微刚解开绳子,就控制不住心头一沉,转头看了眼江沧海,见得他只停顿瞬息,辨认出方位,便毫不犹豫疾行而去。 式微连忙跟上。 因为是沿着崖壁下来的,他发现此地离得鹰嘴崖似乎并不远,武息传来的方向正像是在他们的小木屋中。 对过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还未冒出头,就被他摁死,他满腔只流转着对于娘亲与弟弟本能的担忧,此时此刻与魔帝打起来之人也只有侠刀,他虽然对侠刀极为不以为然,却也十分清楚,这两个意想之外的高手但凡交手,会造成怎样可怕的破坏。 但式微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所见到画面,会是这样的—— …… 任非凡死死地抱着脑袋。 若说原本混乱的思维不能梳理清楚,好歹只是呈现出空茫一片,并不会过分干扰他的意识,他凭借本能还是能抓住些许理智,但先有千叶碾压式的刺激,又有魔帝毁灭式的撩拨,差不多已经将他的精神折腾到崩溃边缘了,一曲魔音更是对他的神经虎视眈眈——就算后头有千叶的补救之法,也只能以心理暗示强制性压抑住他的自我意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真倒霉,这破世界没说她还要负责解决别人的心理问题。 不过千叶倒也不方,亲眼见到任非凡填补了她对于这个人的所有认知,她知道无论是哪片天地,总有那么一些人,存在着一种完全超脱你想象的坚韧,痛楚折磨与苦难压抑,并不能打倒他们,反而只会叫他们磨砺出更可怕的意志。 想想十九年的小黑屋他都熬过来了,这些情感与仇恨的磋磨又怎会困住他太久? 如此算计来,任非凡暂时倒还是可控的,倒是魔帝,这种随心所欲之至触碰他人痛处的举动、为恶劣而恶劣染指别人所爱的行径,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要这厮单纯针对任非凡,千叶倒也什么情绪,狗咬狗,她看戏,但魔帝够胆敢把爪子探到鹤鸣身上,这就没法忍了。 算什么账? “妾身所有之物,可不喜他人触碰呀。” 千叶未将任非凡看作自己所有,但在他被榨干她亟待挖取的价值之前,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百里渊看看侠刀,又看看千叶,眸中带笑:“巧了,我可是最爱动他人之物了。” 在早先论道的过程中,两人可以说已是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魔帝想知道武道巅峰的真相并抵达最高点,千叶想在这片天地铺陈自己所执着的人道,两个目标其实并无冲突且可相辅相成。 按理说,如果并非不可调和的观念之差,其余矛盾应当能省则省。 偏偏两人相性极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糟糕透顶。 千叶掌控欲太强,划分为自己所有领域内的事物,别人碰一碰她就当成是冒犯,仇能记得比海沟还深;而魔帝生性扭曲犯贱,就喜欢破坏美好事物,看其主气到即将炸裂却不得不忍耐的模样。 足够的欣赏与期待没办法磨灭魔帝的本能,潜在的合作者身份并不能阻止他的恶趣味,简直是摆明了只能成为敌人。 千叶不动声色,只是轻轻道:“那就要看看阁下要付出些什么。” 百里渊笑道:“阿珂啊阿珂,说到头,我若要带你走,江沧海来又有可用?” 千叶不气也不恼,此刻只是笑得八风不动:“那妾只能以直报怨了。” “妾想与魔帝论一论魔道。” 这话说的,又是何等的石破天惊。 但想想,一个不学武的女人已经与魔帝这样的强者论过一番天道武道,那么要与这世上魔道最强者论一论魔道?无可厚非? 百里渊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对于魔道的态度,并非常人所谓的深恶痛绝,她若是深入透析过魔道因而得到些想法,倒也说得通,此刻看到对方带笑的眼睛,有种微妙的威胁感。 之前一番话,打破了他对于天道的认识,如今还想要动摇他魔道的根基不成? 他也不觉得荒谬,而是亮着眼睛,兴致盎然:“哦?” “阿珂能说出什么来,倒要叫我好奇之至!” “在那之前——”千叶轻笑,“既然魔帝方吹了首曲子,妾倒也有一首曲子先回敬阁下。” 鹤鸣懵懵懂懂,任非凡无知无觉,百里渊兴致勃勃。 但见她随手自身侧摘下片长长的草叶,摘去头尾,轻抚了一下,便将这简陋的草笛凑到了唇边。 …… 式微匆匆跟来,便见昔日的小池边,画面显得格外诡异。 侠刀双手抱头,似乎极为痛苦;魔帝表情极为深郁,若有所思;鹤鸣岂止是坐立不安,连头毛都像是要竖直刺起来。 只有她娘神色淡淡,泰然自若。 见到来人,几人都抬起头来。 鹤鸣几乎是在瞬间跳起来:“哥!爹!!” 千叶回眸,先看到的是江沧海,她眉眼盈盈,瞬间就笑了。 ※※※※※※※※※※※※※※※※※※※※ 11.11 1.光棍节、啊不、是情人节、啊不、购物、不不不不不——剁手吃土节快乐啊! 2.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9 10:13:40 所评章节:111 燃烧寿命呀——好玄乎哦。(还能这样!) 侠刀:白月光变成黑月光了。(心如死灰.jpg) 千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插刀。 宝儿:哦哦哦,还有这种事~ 魔帝:这个孩子似曾相识~ —— 感受到没有,千叶嘴里说着不恨侠刀,多大的谎言呀……看她对付侠刀的样子,像是不恨他吗?千叶的最,骗人的鬼~ 哦,站在莫珂和千叶的立场上,之前的同情和不忍心都喂了狗,老婆都要生了,不能回去说一声,一走了之,去帮助兄弟,果然在他心中是手足重要过衣服的,怎么不见他不穿衣服,怎么不见他被囚禁后去想念他的兄弟,真真是艺高人胆大,哦,他后悔了吗?看样子是没有后悔去救兄弟的妻子的。 本来有可能留下的活口都没有了,因为抓到侠刀所以所有知情者都要死。 对了,当时莫珂怀孕多久了?用来衡量侠刀的狗比指数…… 侠刀出现得太着急了,他应该调养一下的,气血两亏还到处跑,是不要命的节奏。 大小姐以后会不会穿成炉鼎,唐僧肉等吃了用了能增加修为的人? —— 魔帝是把孩子当玩具了吧,还匀我一个~(喜欢占便宜.jpg) 难道古代都是喜欢捡孩子的吗?和千叶成亲后,沧爹还收义子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会让宝儿拜师吗? 千叶真辛苦,一边搞事,一边教训熊孩子~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1 08:19:59· 咱们都是忠实的插刀教教徒 千叶睚眦必报的呀,别指望她的仇人过得有多好 这个问题之前就讨论过,对于莫珂来说,怎么都是个死……侠刀会看破的,个人价值还是挺大的 炉鼎不会,唐僧肉可以吧,我个人并不喜欢炉鼎这种修真设定 不可能拜师的,绝不可能,她宁可自己学会了自己教 网友:孤舟摘星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09 09:11:08 所评章节:111 唉,感觉我们就像围观太太和s秀恩爱,嗯完美作者读者情的观众,就像围观情侣的单身狗们。。。明明是n个人的电影,却不配有姓名。。。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1 08:20:31·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这就是爱呀~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0 12:39:28 所评章节:112 宝儿妥妥的魔门预备役呀……这天赋~一听就会了…… 哈,千叶和沧爹的相处才会对侠刀千刀万剐,感觉侠刀就在千叶的蛛网里了,怎么都逃不出去。 侠刀的状态怎么有点像上个世界的人蛊呀,若千叶暗示成功,侠刀是不是会对千叶言听计从? 口嗨不死的妙诀在于武功高…… 哦,魔帝出声是故意的吧,正好打断千叶要做的,令千叶恨不得抽他。 —— 侠刀当年不说出莫珂的下落是为什么啊?难道落在魔帝的手里比死还难过吗?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 不说出莫珂的下落难不成就能看作是他没有背叛吗? 当年莫珂若被说出下落,莫珂也不会活下的,毕竟被出卖了嘛,而且还是自己的丈夫说的。 嗯,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若他说了早就死了,没说还被囚禁了。 践踏人是不是能使魔帝觉得愉悦呀? 很期待宝儿长大的样子—— 千叶有教式微心理学吗? 剁手节又来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1 08:23:21· 他就是对“异术”天赋甚高而已 没,侠刀是不破不立 魔帝就是恶劣本恶,像某楼下亲所说的,要遭受社会的毒打才算解恨 宝儿长大……嗯,番外写吧 网友:梅之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0 09:56:14 所评章节:112 魔帝就是挨命运的毒打挨少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1 08:24:08· 哈哈哈哈,毒打已提上日程! 飞仙56 说来惭愧,千叶曾盗得上一个世界图景中的魔宗道统, 但是关于牵扯到魔道本质的一些功法, 例如说《天谕经》、万象魔功不少篇章, 都非她自学成才,而是学自她那俩“邻居”。 大国师那等融会贯通世间武学的奇才就不必说了,魔经他会,与魔经相克的功法他还能自创;而桑薄言除了医道之外, 对武学的了解并不亚于大国师多少, 只能说神仙谷数代的积累实在太过可怕,而他够宅,活的时间又够久,能叫他将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尽数学了个通透。 当年, 迟归崖那头还需要算计,桑薄言对她几乎是予求予取。 来到这个世界,她从一开始就在猜测所谓的“中武”“高武”分级并没有实质差异, 后来在探索天道的过程中得知的“灵气重量保持恒定”原则, 几乎就已经证实了她猜测中的某种正确性。 天地有区别, 但既然人之武道出发点与终点都是一致的, 那么不同的道路也只有过程与表现方法的不同——以佛魔学说为例, 佛重众,魔重私,佛以已身渡天下, 魔以天下饲己身——在本质不变的前提下, 再附加世界层次的区别, 以至于中武世界的功法只能停留在肉身之力,而高武世界已经引动天地为自己助衬。 在千叶这种作弊者眼中,很容易区分出两者的利弊。 很简单,中武的天花板太低,对天地的局限太大,武者能看到的风景贫瘠又狭窄,只能穷究极致地苦究各种招式钻研各种神兵利器,试图再往上提升一步;而高武的天花板又太高,武者望着茫茫的山巅一个劲儿地向上爬,只不过被天地之力惯坏了,挥手就是山崩地裂,又如何耐下性子低下头,研究自己为什么能破山裂地? 就这个基础上要论魔道,千叶扬长避短,毫不犹豫拿人家的基础来拼魔帝的根底,活生生将此界魔道论成了空中楼阁。 魔帝如何态度? 在千叶以草笛直接改编他的魔曲,以连乐器都算不上的简陋工具、搭配上她所说的原理,却完美复原了魔曲效果之后,连魔帝都莫名其妙涌出想回去翻魔门秘籍、重新整理自己武道基底的冲动。 千叶笑意淡淡:“妾资质虽差,却能分得清楚深浅好赖。妾并非视魔道一无是处,只不过相对于其余的道路,这条捷径拥有太大的副作用,并非妾期望孩子该踏足之路。” 她看了眼鹤鸣,眸光流淌着柔软的光色:“妾擅杂学,宝儿与妾相像,又有妾所不能拥有的根骨资质,妾自然要对其寄予更大希望。” 来自娘亲森森的寄托令鹤鸣有些坐立不安。 要知道整个天义盟都知道她的期望所寄是他哥江式微,对于自己素来是放任自由,只要他没危险,从来不会过问他干了什么——但是此刻她的腔调又不像是为了应付魔帝而故意说假话,他有些怀疑他娘是真的对自己有某种期许,只是以前还未到时机所以并未紧盯自己…… 他!并!不!想!啊! 只要想到他哥肩上担负的重量,那案头永远看不完阅不尽的事务,那地图上永远画不满填不够的线线框框,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满背都要是冷汗。 而且,鹤鸣真的是有够聪明,所以她娘与魔帝论道的那些原理、概念、基础、构架他全给听懂了! 不但听懂了,还对魔道有了堪称深入可怕的了解。 他很清楚自己对此有兴趣,而且他想想,自己对此道的认知与评判多半是如魔帝一个思路,一方面为自己竟然与魔帝差不多的思维套路感到惊诧,这种微妙的相似感叫他感到惧怕,另一方面又听他娘一条条一缕缕反对质疑、修正驳斥那些他认为没有错的事物,这种感觉就绝对不能说是愉悦了。 还未从刚才那支胆战心惊的草笛曲子中走出来,又经历了这一番堪称变态的灵魂拷问,看到他哥跟他爹陡然出现的时候,他简直是喜出望外。 “哥——爹!!” 千叶跟着自己儿子从青石上站起来。 那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视野中,但无论是谁人都会控制不住地将视线定在那玄衣持刀的人身上。 即便是提着一刃削铁如泥的古刀,眼前所见却并非是似能挫疼人骨子般的凌厉锋锐,事实上,那般持稳凛然的气度更有微妙的凝涩拙钝之意,极其强烈的存在感,连风行过都要绕道一般厚重。 岂止是单纯的高大挺拔,简直如一座山宇在靠近,那等岳峙渊渟之势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奥妙,只不过那种奥妙并非叫他与这天地融为一体、返璞归真,而是令其更独立更完整于这世界。 饶是百里渊都低低一叹,眼神中还保留着对方才话题的若有所思,唇上已经挂上了懒散纵意的笑意,就仿佛对原本有趣之物忽然间没了兴趣一般。 七年前再战,魔帝本人确实得到些许机遇,但眼前这人也并非原地踏步,甚至来说,他的突破更叫人吃惊。 就连那垂着头一直神情痛苦的任非凡都抬起了头,眼睛正对着江沧海,但空茫的眼神中依然没有焦距。 这大概是种本能,对于刀道同行且先行者本能的争锋相对。 混沌的脑海流窜着纷杂的思维,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抓住什么,但经过了魔帝与千叶双重精神折磨的脑子,连找到自我意识都显得极为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已经顾不上思索这两个家伙有什么反应了,她条件反射露出笑容之后,便撇开裙摆迎上去,踮脚扑进了江沧海的怀里。 鹤鸣慢了一步,还未等他向他哥奔过去,就见自己亲娘的身影自眼前飘过:“……” 江沧海单手持刀并未放下一丝警惕,另一只手环住她身躯将她抱了起来。 身高的差距并不显得违和,强大坚韧的躯体与柔弱曼婉的身姿,自有一种别样的融洽和谐。 千叶手臂环着对方的脖颈,纤长的指尖如同游戏般抚过他眼角眉梢,低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的额上,眉目弯弯:“夫君来了呀。” 每一个字都轻松快活得像是在跳舞。 静谧端庄的姿态已然绝色动人,纵是笑都克制内敛、轻描淡写,带着云端之人俯视世间的高傲——但原来她也能有这般娇柔绵软撒娇的时候。 那情绪飞扬得几乎叫人觉得,之前那个与人争锋相对、丝毫不让的人并不是她。 “妾说好了,此谷为妾所有,不准动武。” 鹤鸣刚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哥怀里求安慰,就听到这一句,脸孔都忍不住一阵扭曲,娘啊,谁与你说好了啊! ……但马上又想,她以一己之力镇住了两个绝世高手,虽然彼此之间都有深仇大恨,但现在的情形,好像确实挺难动得了手的样子。 江沧海如电般的视线扫过魔帝与侠刀,表情并不见什么改变,但也当真是从善如流收起了刀刃与战意。 百里渊眉毛高挑,见状神色倒真心实意冒出些惋惜来了。 虽说江沧海这等仇敌搁在眼前,总归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复仇心,但先前与千叶论道带来的震撼着实强烈,至今依然缭绕在脑海中纠缠着他的思绪不得放松,叫他连一丝动武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本就随心所欲惯了,既然不想动手,那就当没看见。 千叶在问:“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江沧海摸了摸她的头发:“来时已传令丹平府邸,即刻发船——若要出去,也待过了今夜。” 这个答案叫千叶觉得挺满意。 龙鸣渊这悬崖着实太高,对于江沧海这种层次,若要真凭功夫上去,理应也做得到,但废的劲少不了,更别提还要带上累赘。 如此麻烦自然不可取,还不如自海上走。 江沧海确认千叶安好,才转头看向幼子:“宝儿。” 这么低郁淡漠的一声,叫鹤鸣冷不防一个寒颤,自她哥脖子另一侧探出半个脑袋,湉着脸跟他爹抱平安,却处处透着心虚:“爹,我也没事……” 他倒不怕亲爹逮着他跟侠刀偷跑的事,毕竟他爹从不会教训他,他怕的是亲哥当着外人的面揍他。 万幸,他哥的注意力此刻并不在他身上。 式微抱着他弟正看向那茫然无光睁着眼的灰袍男人。 在这世上最强者行列且彼此堪称深仇大恨的三人,史无前例地会上了面,却并没有打起来,也着实是匪夷所思了。 一个盯着碧绿的池塘,半是沉思半是入定,似乎遇上了不好解答的难题,陷入自己的意识懒得动也不想动。 一个精神状态有异,整个人都像是灵魂被抽空了一样,就剩一具行尸走肉立在那,苦苦挣扎着寻找自我意识。 另一个——与他娘一起去碧玉潭了。 式微迟疑了良久,还是走上前去。 随着他上前,呆立在那的侠刀如有所感,慢慢地转过头,无神的眼睛对准了他。 …… 千叶终于能放心洗了个澡。 整个人都舒坦的不得了。 她梳理完头发上岸来,披上江沧海的外袍,依偎在他怀里,由着他用内力一点点蒸干自己的头发。 闲着一边把玩他衣上的暗纹,一边与他诉说这几日来的经历,客观描述自己从魔帝与侠刀身上窥探体悟到的东西,附带上了个人理解。 她还觉得挺有趣:“魔帝暂且不必去管,他在西武林有得折腾。侠刀精神状态不稳定,如果可以,妾想先治一治他……”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张开手臂环绕住自己丈夫的腰,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或许苦儿当这个大夫更合适也说不定。” 她轻轻地笑:“夫君等这一战等如此之久,若不叫他恢复到全盛时期,也愧对夫君这多年来的等待了。” 江沧海放下她的头发,慢慢应了一声。 正说着话,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浓重的杀意与弥散的武息,两人下意识看了看木屋的方向,但都没有任何动容。 放魔帝与侠刀两人于一片天地中,安稳相处才是件奇事,总归不会闹得太厉害。 等到动静稍止,千叶回头看看江沧海,又将手臂松开,改去抱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幽幽叹息:“路漫漫其修远兮……” 武道何其艰辛,更别提苦苦跨越艰难险阻攀登至高之顶后,还会有致命的陷阱,但说到头来,人世又有哪一条路不难呢? 亲亲密密地说完想说的话,千叶也懒得再去管自己换下的布满连日来尘垢的衣裳,就这么随意披着宽松的外袍回去。 果然是对峙之势——顶着任非凡如此凛冽可怖的杀意,魔帝仍然泰然自若在逗两个小孩玩,这心态也当真是强得没话说了。 看人回来,齐刷刷转过头来,见得江沧海倒未有什么反应,见得千叶,视线都可疑地停滞了片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沧海的衣裳,对于她来说,确实是要大得多,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掩不住细颈香肩白腻肌肤;长长的头发犹如暮云般披散下来,却遮不了身体曼妙动人的曲线。 可以清晰看出她袍子下什么都未穿,华服美饰离了身侧却并未带走丝毫的距离感,甚至,那慵懒随意的姿态裹挟着身上残留的淡淡的水汽,更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般,不似人间客。 百里渊的叹息先打破这一片寂静。 他看了一眼,一叹,又似笑非笑:“论走运,还是江盟主你了。” ※※※※※※※※※※※※※※※※※※※※ 11.12 1.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1 11:16:14 所评章节:113 刚开始看还以为我少看了一章…… 两辈子沧爹都是配角了。 蛇玉增加精神力。 侠刀是要到挥刀斩情丝了。 难道是侠刀和沧爹一起毒打魔帝? 千叶和沧爹感情好好哦。 有原世界的发展和现下的发展,那千叶是时光回溯了吗? 千叶:我的就是我的,我看中的也是我的! 侠刀:有是没人搭理的一天——(小刀子biubiubiu插) 什么样的曲子这么厉害呀?能令魔帝表情沉郁~! 哦对了,这个世界的户籍管理是怎么样的?(式微跟沧爹姓,是随随便便就姓了还是要举行什么仪式之类的。) 在谷底的时候,就式微和千叶两个人,当时式微是怎么想到要给自己起名的呢?难道是千叶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了吗?千叶当时是没有任何关于原身记忆的,难道七年下来他们都是娘亲和苦儿这么叫的吗?难道式微就没有问过娘亲叫什么名字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2 08:16:14· 主配这种玩意儿,在每个人自己的世界,都是主角嘛 侠刀的自我意识是被式微的恨带回来的 武林中人,没有太大仪式感啊,要做什么放句话出来就是了 这个故事快完了,不过番外有三篇,其中一篇还挺长,大小姐在场修罗场很难开起来,她说一句我的地盘不能打,还有谁敢打,所以我放到番外了 正在写下个世界的架空设定,妈蛋好难哦,武侠不用根据,只管开脑洞就可以了,古言设定太复杂了,每个国家每个势力每个人物……写的还是逐鹿天下,脑袋要爆炸了…… 网友:我就没开花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1 17:16:14 所评章节:113 昨天,我脱单了。 对,没听错,你们冷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2 08:17:33· 哈哈,一文的读者都祝福你 飞仙57 绝谷中发生的一切, 外界自然无从得知。 天义盟的运行仍顺畅自如, 东武林的秩序未受一点影响, 知道内情的几位主事者们毫不犹豫扛起了自己能担的职责,连临危受命的江荣都未显得有多手忙脚乱。 不过虽说大部分事务有倪虹衣与江宇等人直接下手处理, 但总有些难题绕不过江荣去——这天义盟的正主们一个也不见影,既然夫人将天义盟嘱托于江荣,那么他就是最高决策者, 如何分配如何统筹凭他的能力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像是西武林的一些往来该怎么处理,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江荣专心武道已有数年,平素里虽然还掌着权位, 但最大的价值还是他的身份地位适合坐镇,麻烦事自有下属去尽心。 天义盟这些年的发展与东武林一道气象万千, 江荣自认跟不上夫人与小公子变幻莫测的思路,于是也少参与这些规划布置, 盟内需要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 于是这会儿忽然立在最高点了,猛然就觉出局限来,至少他捏着一张来自西武林佛门的通告函就觉得挺头大的。 魔帝离开盈丰峡闭关失踪多年, 佛门一直难以追踪他的踪迹,对其跨越弥岭前来东武林之事后知后觉, 也是可想而见的, 而这对于西武林秩序顶端的一些势力来说, 就是件极其棘手之事。 以佛门为例, 一来佛门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魔帝对武林的威胁与日俱增,他越是强大逍遥这世道越是会被他搅得混乱,且是有无数个先例印证了的他究竟有多恶劣可怕,能尽早扼杀他的存在自然不容放过。 二来东武林为天义盟掌控得密不透风,西武林之人也很难窥探到其底下的真实,既然魔帝身在此地,来是一定要来的,但佛门也不想得罪天义盟,因此有些交流必须放到官面上来。 这种事一看就是牵扯甚大,连江宇都不敢越俎代庖,搁在案上放了两日实在放不下去,因而听说涵古师太回到洛河的消息,江荣只能匆匆赶去询问主意。 涵古师太并没有直接回总坛府邸,她在洛河城门口意外撞见了江源一行,因为遇到熟人耽搁了片刻。 江源去接小公子回来却不慎丢了人,当然并不是他的错,后来在洛河鹤鸣的行径分明彰显了这小孩跳脱放肆到何等地步,连身份不明态度不辨之辈,都敢扒着人威胁别人带他一道走,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江源倒不是为鹤鸣耿耿于怀,他只是对当时跟随在侠刀身边那一行糊弄了他的人十分不满,再加上得罪了天义盟竟然还敢往洛河走,如此胆量却没有配上应有的强大实力与聪明脑袋,不逮他们逮谁? 穷追猛打一路赶过来,任对方再狡猾也逃不过他手掌心。 然后分分秒被他扒干净所有的底细——来历、目的、依仗,甚至是与侠刀的关系。 江源倒不是真有多大仇要报应在这些人身上,也没对人家动什么私刑,好歹都是些公子小姐,在西武林也有些名头与地位,只不过是因为对任非凡过分忌惮的关系,他决定困着人以观后效,谁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毕竟任非凡还在东武林,又与他们的大公子有那等隐秘关系,没解决她绝不能掉以轻心,不可等闲视之。 然后这一扒,有个人的身份倒要叫他提起兴趣来。 莫瑾,扶云城莫氏早年的二小姐——上一代主支的女子并不多,数来也只有夫人与莫瑾两个——而夫人当年随侠刀离开之后,莫瑾自请入魔门息魔帝问罪莫氏之怒火,此后再无所闻…… 没想到会在这儿! 拜天义盟对于夫人的尊崇,早年的那些子破事压根没人在意,至少在盟内,没人会提到扶云城,也没人会提到莫氏,甚至拜盟主定立大公子为继承人所赐,式微的身世与夫人改嫁盟主一事都渐渐为人讳莫如深。 所以此人的身份经历诡异到叫江源都觉得纳闷了。 莫氏的千金,自请为魔帝姬妾,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虽说魔帝确实可怕,二十多年前,魔门一言不合灭的世家、门派数不胜数,大小姐被魔帝逼娶,不得不送出去已经令莫氏全族蒙羞——以江源对于西武林那些正道世家的理解,是宁肯死都不愿意堕了名头的,后来传出她与侠刀“私奔”的消息,理应莫氏是松了口气才是,又怎会再赔上一个女儿? 而且这些年莫瑾在魔窟中还活得好好的,谁知道是因为什么。 侠刀与魔帝何等的深仇大恨,理应对与魔帝有关的事物都深恶痛绝,怎会又与之同行? 或者说,她不在盈丰峡好好的待着,跑东武林来做什么? 像她说的那样,杀魔帝? 江源本能地觉得里面有些猫腻,但又不确定夫人对于这个“妹妹”的态度,所以除了严加看管之外,倒也不好做什么。 想想,自夫人嫁与盟主,入主天义盟之后,对于西武林的一切几乎呈割裂状态,就像是抛却了自己的过去,毫不迟疑,无所留恋。 因此,要说夫人对莫瑾到底还保留几分血脉之情,是绝对存疑的事。 正巧与涵古师太撞见,回想到这位师太与夫人的关系,江源醍醐顿开,猛地就想到夫人打小与她住在山上,为她所教养,她与莫氏的关系应当不错,对于莫氏内部有什么秘辛,或者说对这个名为莫瑾的女人的情况,也应当有几分明晰才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涵古师太听说这件事之后,确实跑过来看了眼。 莫瑾的事与她当年亲上盈丰峡为莫珂向魔帝报仇一事融合在一起,因为被魔帝所伤的暗疾在很长的时间一直伴随着她,所以这些事在她的脑海里停留的印象还极为深刻,但要说她对莫瑾本人有什么印象,大概也就只有四个字“见过,不熟”。 她对整个莫氏都无感,对这个将徒儿非人的美貌视为祸端而非天赐的家族,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她年轻时因为自己的暴脾气得罪了不少人,年长后逢自己师父离世,就一直在那山上守着佛门清净,在莫珂被送来的好多年里,她从未收过徒,也挺少下山——就连莫珂这个孩子,也不是她主动收下的。 涵古师太看到了莫瑾,莫瑾也看到了她。 她的眼里就有瞬间的恍惚,莫瑾与她徒儿隐约有几分相似的轮廓叫她觉出几分意外,但从记忆深处仔细挖掘挖掘,好像莫瑾又是该这种面貌,只不过对方眼角眉梢连脂粉也难以掩饰的沧桑之色,还是叫她心生些许异样。 莫珂生来根骨极差,走不了什么武道,仿佛她所有的运气加成都放在了颜貌与心智之上,相对于她,莫瑾的资质倒是要好上不少,所以莫氏栽培莫瑾,却多少弃了莫珂。 却不防多年之后,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天义盟实权主人,一个辗转流离成为阶下囚;莫瑾脸上已有了老态,而她的徒儿仍是旧时绝世颜貌,老天爷对她的厚爱并未因时光而衰退半分。 涵古师太打量她片刻,陡然道:“你求仁得仁了吗?” 莫瑾当然也认出了师太,当年师太闯盈丰峡的时候曾见过自己,问她如果愿意可带自己离开,但她拒绝…… 没想到涵古师太竟在这里,见到她时表情本来就几分古怪,倏地听到这一句话,更是绷不住自己的脸,难堪满面,一时摇摇欲坠。 涵古师太并未等待什么回答,只是无话可说,索然无味,看过之后旋身即走。 这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闻人青见莫瑾失魂落魄,既想开口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轻轻唤了声:“瑾姐姐?” 莫瑾浑身颤抖,满脑子都是那句“你求仁得仁了吗”,就像被戳破了心中最隐秘最可怕的痛处,难堪到无以复加,又痛苦得无法言喻。 半生蹉跎惨痛,算是求仁得仁了吗? 恨。 恨谁? 有人生来伴虹霓,有人生来一身锈,有人生来锦华荣光不请自来,有人生来苦苦钻营一事无成。 该恨老天不公平? “关着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涵古师太刚与江源说完话,就撞见行色匆匆的江荣。 “师太,西武林……” …… 江沧海的出现,犹如定海神针般,将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惊涛骇浪皆压了下来,魔帝又不欲在这时候与他交手,自然不愿过分触怒他,再加对于千叶所讲到的问题实在耿耿于怀,两相比较,闪身就没了踪影。 魔帝一走,侠刀本能地就跟着去。 就算眼前站立着他朝思暮想那么多年的孩子,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逃开避开。 于是毫无预料地,他也离开了。 式微本来试图与之交流,冷不防没见人影了,呆立片刻,转头看向亲娘。 千叶神情自若。 只能说本来囚禁生涯对于任非凡而言,已经意味着深厚的心理阴影,千叶的话语跟钉子一样刺破他仅剩的安全感,魔帝又搅乱了他残余完好的神智——他冥冥中的本能实在不愿让如此不堪的自己出现在孩子面前,于是选择了逃避。 这也无妨,没有碍事者倒还显得清静,谷底就只剩下了那么一家人,随意拾掇了些吃食等船来。 鹤鸣看着自家亲哥脸色不虞,不免安慰:“以后再见嘛,又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其实那家伙人还是不错的。” 式微是拿着拔除隐患、驱逐弱点的态度来的,没有达成目的到底觉得遗憾。 这桩心事就始终沉甸甸坠在他心上。 很多东西,在你未见到它的本貌之前,总是很容易做出决定下定决心,就像一切本来就是那么简单;可你真正看到它、认识它、触碰它,种种困难、为难、两难,会一下子吞噬掉你原本坚定的信心。 未见侠刀之前,式微对于任非凡的一切感官都是坦然无畏,自恃不会动摇,但见着他,一些从未想过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可那不是怜悯与爱,而是怨与恨。 是积攒在岁月里一层一层加深的痛苦。 江沧海越好,他越是会耿耿于怀,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所获得的越多,越是会惴惴不安,自己是否真的值得这些托付与期待——出身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知道这不该是自己的污点,但仍控制不住地去这么想。 鹤鸣安慰说他是无颜面对自己才走的,但式微很清楚,他是看到了自己眸中的怨恨,才不得不离开。 小孩子百转千回的情绪千叶没有管,这道坎要让他自己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干涉孩子自己的选择,毕竟小孩子已经长大成年且掌管着那么大的势力——她连建议都不会给,总归她亲手调-教大的那么一孩,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她凉凉地想,最好式微快刀斩乱麻,把纠结的东西梳理梳理清楚,否则到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先一步把任非凡忽悠了去试天道,那就怪不得她了。 …… “离开这儿——”莫瑾死死攒着闻人青的手,“阿青,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我有不好的预感,绝不能再留在这里——” 那群来自西武林的“客人”闹腾得江源都不得不再过来看看,都身在天义盟了还想着闯出去,谁给的胆子? 见闹得最凶的恰是那个身份比较为难的女人,他满腔给脸不要脸的怒火还没发泄出去,眼前忽然安静下来且瑟瑟发抖的女人,叫他愣了一愣。 循着她的视线猛地扭头望过去,看到屋顶上立着一个素衣长身的陌生人。 白色衣袍沾着血梅,俊美的面貌难以言喻,但那股邪肆狂妄的气质叫人从骨子里都发散出寒意。 他笑盈盈自上面跳下来,闲庭信步般踏过来:“这不是本尊的小宠物嘛?” ※※※※※※※※※※※※※※※※※※※※ 11.13 留言明天整理啊么么哒! 飞仙58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源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此人是魔尊——白衣俊颜腰悬青笛, 完美符合流传的魔尊形象——便是只凭那看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骨子凉透的邪意, 若说错认都不可能。 可是震惊与恐惧感还是其次, 他在这刹那满胸腔喷薄欲出的全是不解:魔帝在这里,那夫人呢? 不是说夫人为他带走, 不知去向么——现在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夫人又在哪里? 天义盟的守卫们都是死的吗,这样诡异邪肆、存在感强烈得能叫人窒息的存在,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他闯进来, 却无任何示警? 一瞬间脑中飞滚过无数的思绪, 但很快脑海里便什么都没有了,连思绪都仿佛停滞一般,缓慢爬行得近乎于静止。 没有人能说得出来一个字眼, 动弹半分都像是要被那种四面八方拥挤而来的紧迫感撕得粉碎——伴随来者的靠近,无形的压力随之裹携而来, 就像是一片厚实密布的阴云当头逼迫压下,连空气都好像有了沉重的力量。 无论是闻人青等人, 还是江源等人, 在这瞬间都感受到了“魔帝”这个称号所代表的强大,他们如同山宇前一群小小的蝼蚁,连叫一声都不会被听到, 更别提撼动这样的庞大存在,即便处在他的阴影中都叫人恐惧难耐。 莫瑾脸色惨白, 浑身抖如筛糠, 安静得像是一幕瘦小的逼仄的剪影。 方才在江源面前急于脱身的歇斯底里已经荡然无存, 她看上去仿佛连灵魂都从身体里被剥走了, 跪倒在地几乎是种本能。 “主人……请……恕罪……恕奴、奴……” 抖得太过厉害,连断断续续的求饶都被压在了喉咙里,再难吐出来。 那白衣的魔头丝毫未在意旁人的眼光,或者说这院中一切的人在他眼中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背景,他只是在她身前慢慢踱了个来回,就像是新奇于她如今的模样装扮,又或者趣味于她身在此地的事实。 完全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轻松的脚步、含笑的神态似乎彰显出他愉悦的心情,但凉薄的眼神、轻蔑的俯视之姿,又满是糟糕透顶的恶意。 “胆子大了嘛。”他这么慢慢悠悠地说道。 莫瑾面色逐渐发青,却又大口大口无声地喘着气,就像呼吸被扼制,在极度缺氧的环境下拼命呼吸所表现出来的模样。 过分的恐慌令她连眼泪也哭不出来,只有每一块血肉都不由自主、每根神经都违背意愿的战栗与绝望。 本来还有几分韵味风情的姿容,现在正如一张单薄凄惨的纸,随时都会被撕烂的摇摇欲坠。 魔帝每迈出的一步,都像是踩在她柔弱的脊梁上,恨不得低到尘埃以求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魔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所以,易焕还真是个废物。” 旁人还不知道他陡然提到易焕的缘由,如江源这类人甚至一时都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但熟悉魔帝如莫瑾,听闻这一句已经吓到差点心悸骤停,看上去下一瞬就会厥过去,但她拼尽全力地试图摆脱桎梏在她身上的力量,声音因为拉长扭曲而失了真:“主人——饶——” 最后一个词还未出口浑身已经浸于血雾之中。 “本尊的玩具,还是乖乖待在本尊花园里比较好,是不是?”这语调何等温柔轻和,带着微微笑意,就像是情人般的软和低语。 “既然自己长腿跑了,沾上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气味,也由不得本尊不怜惜了,对不对?”听着是煞有其事带着道理的反问,如果忽略那浓重而强烈得几乎不加掩饰的恶意的话。 转瞬间,莫瑾皮肤的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喷射着血液——微小的毛孔能溅出的血液极少,但当全身上下的毛孔皆不约而同渗出血来时,这些鲜红的“雾气”很快就濡湿了她的肌肤,渗透了她的衣物,甚至顺着她的脸往下流,淌在地上流开,叫她瞬间变成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这种叫她迸射出血液的可怖压力很显然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源她的身体内部,但奇怪的是,她的皮肤并没有被撕裂,她身上没有也一个伤口,魔帝的控制力度竟然强到了极点,竟然逼出了她身上至少一半的血,却不损伤她肌体丝毫。 魔帝叹了口气,似乎在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惋惜,但脸上仍带着笑:“就用你的血来洗,怎么样?” 连这般叫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扭曲都显得是何等的轻描淡写。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如同贵公子般的身影,所言所行浓浓的违和感,简直如同瘟疫般无孔不入地侵占了观者的意识,叫人无法脱逃。 失血过多叫莫瑾脸色煞白,意识恍惚,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唯恐心脏忽然破裂,但烙印进骨子里的惧怕,依然叫她在他的每个字眼之下都战栗、发抖,恨不得立刻死在他面前以免除这种被报复痛苦。 “放肆!!” “纵是魔帝——”江源终于挣脱了那种无名的束缚能够发出声来,他甚至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刀尖指向那白衣之人,明知不敌但视死如归的无畏在胸腔里燃烧,战意凛然,“也不能在我天义盟如此放肆!” 魔帝并未有丝毫动容,但只转头看了他一眼,便有一股近乎实质般的巨力砸在他的身上。 江源只觉得肩一沉,呼吸变粗,艰难咽下喉间涌起的腥血,几乎是拼尽全力才顶着那股力道依然站立。 “好骨气。”魔帝眉目之间光色流转,几乎是浓黑色的恶意在他的眼瞳中蠢蠢欲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角度来折断这根脊梁骨。 江源心都在发毛,觉得今日吾命休矣,却忽然见那人回眸望某个方向,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愉悦却可怖至极的笑:“真是阴魂不散啊。” 再扭曲矛盾的情绪表征出现在他身上都似乎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这个人身上仿佛容纳着世间的一切的黑暗与恶意,连周身张扬翻滚的气都凝聚着善变与恶劣。 在场的人已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压根没法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不知道能叫魔帝都这般警惕的人是谁。 江源只见得魔帝直起身,顺手掸了掸衣袂,像是扫去身上某些微不足道的灰尘,然后他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在冲自己笑,因为在那眼神中每个人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攒紧,急迫的呼吸与发凉的身体都在彰显出自己的惧怕。 紧接着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就像他突如其来的来临一般,他的离去也显得毫无预料。 甚至视野中都已失去了他的踪影,也不见凝聚在这虚空中的压力有丝毫散去的迹象,直到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这个院子里。 随风而来的是个灰袍的男人,枯败的头发,苍白的脸颊,身体极度削瘦,比例有种不太正常的病态,眼神空白茫然,整个人却如一柄出鞘的刀,锋锐犀利的刃光直对着整个世界,每一个注视他的人,都像是要被这刃光切割得粉碎。 那并不是如见到魔帝一般的恐惧发慌,而是如同面临着刀山火海、艰难险阻似的望而生畏。 莫瑾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五脏六腑都好像在烧,她不知道自己的内脏是否也在渗出血来,意思模糊,视线已经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斑——她似乎能感应到出现的人是谁,但痛苦已经令她没办法自主思考,更不能出声求助。 只能痛苦地流下泪来。 江源提着刀呆呆地站在那里,发现侠刀的脸正对这边,没有焦距的视线似乎扫过自己,但未等他的思绪运转起来,视野中也陡然失去这个身影。 他已追着魔帝而去了! “搞什么……” 江荣等人匆匆追过来,迟了一步,别说那个翻乱了文渊阁藏书案牍的魔帝,就连后面追来的侠刀都未看到——却正看到江源一脸崩溃在摔刀。 …… 千叶几人乘船从绝谷出来,式微还有些闷闷不乐,但是一踏足外界他立刻抛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展开工作模式。 数日来最高决策者的消失,已经叫天义盟堆积的难以处理的案件出现一个不小的数量,丹平将消息报回盟内后,江荣一确定他与千叶在哪里,立刻就将最紧要的几份文件发过来,式微只能马不停蹄投入工作中去。 这几日,千叶已将自己对于西武林的设想与布局大致给式微讲解了一番,天义盟对西武林有图谋,但很长的时间内并不会采取主动的攻势,更多的是要依靠魔门的势力展开自己的触手,能做到如何效果就要看与魔帝之间的默契了。 魔帝需要窥视先代“入道者”残留的事物,就千叶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估计还会顺手杀死那些强者,就像蛇沼中的异蛇杀死那些蛇之强大者以供养全族一样。 式微听完就知道自家娘亲想将这件事交给自己,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是脑中已经在飞快地过西武林的势力图与千叶划分的所有的路线。 蠢蠢欲动的挑战欲与征服欲叫他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有些发烫,只觉得自己先前沉沦于乱七八糟的情绪实在是有够丢脸,他已牢牢立足这个位置不可动摇,他面前仍有无数的高峰值得自己攀登,任非凡本来就无法影响他,与他互相折磨哪有权术来得有意思。 没有人是真正无懈可击的,强如江沧海,都还有他娘这个弱点,既然无法改变出身这个事实,那就坦然叫它存在,人总是得往后看的,不是么? 匆匆赶回洛河,铺展在式微面前的是叫他完全无法拒绝的天下。 …… 千叶得知莫瑾的下落时还有些意外。 随即心头就涌现出不少趣味——说实在的,这女人在她眼里也真可谓是个传奇了,这样的人生轨迹简直够写成一部小说的。 不过看莫瑾如今的下场,虽然奇迹般地还活着,倒也算不上一个好结局。 魔帝不知什么手段,竟然在没有令其受伤的前提下,叫她的内脏发生了病变,一点一点地萎缩、失去活力,最终会慢慢流逝原本的机能。 这应当是个慢性的过程,但是落在心思敏感、惊吓过度的莫瑾身上,足够叫她的外表因为长久处在惊悸恐惧的状态中,而出现极负面的影响。 她的头发一根一根灰败,面容渐趋枯槁,就算摔掉所有的镜子都无法减缓自己的衰败,终日关着门,缩在一个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愿见人。 千叶只是开了门,就令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当她走进去立在屏风前的时候,莫瑾眼中的疯狂简直要呼之欲出。 千叶依稀还是旧时容貌,应该说,颜貌没有变,但容色比过去还要来得光华,煌煌之色美如天上人,甚至随着阅历的增长底蕴的深厚,这美更增添了人间的实质,更显露出万种风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莫瑾的歇斯底里在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时,就像所有的情绪一下子被收走般荡然无存,她呆呆地望着千叶,连怨恨都提不起来。 千叶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两人幼年童年中曾发生了一些什么,除了知道这是原主的妹妹外,倒也没什么额外在意的——她也不需要知道什么,毕竟两人之间该是无所交集才是。 而莫瑾看着看着忽然之间泪流满面,一边哭泣一边咬着自己的手指,神经质般一点点撕着自己手指的纹理,似乎要将那些皮肉都给啃噬干净一样。 连千叶都不能判定她究竟是清醒还是疯狂的。 乱七八糟的思维能被读取,但着实是太过混乱琐碎,有些甚至相互矛盾有些难辨实虚,有魔帝这个先例在,千叶很快就辨认出,莫瑾的思维方式竟渐趋接近于魔帝——不过魔帝是千叶不得不认真窥探寻找入手点的神经病,而莫瑾是谁啊,她根本没有这个价值叫千叶花心思去对付。 也就随她去了。 大儿子去发挥光和热了,千叶把小儿子拎到自己身前。 鹤鸣一脸“我就知道有这天”的惴惴不安。 “先给你个任务。”千叶对着他微笑,“魔帝跟侠刀应该还在洛河附近转悠,你去见侠刀,与他谈谈。” 等等,为什么他俩还在东武林? 为什么要我去见他?? 等等! 谈什么?! 千叶笑得十分理所应当:“魔帝对你哥还有大用,再让侠刀追着他干不了事——你去一趟。” 娘你说清楚,我去了能有毛用啊!! ※※※※※※※※※※※※※※※※※※※※ 11.14 1.先前大小姐对东武林所有的政令文书议谈策略在文渊阁都有备份,魔帝趁大小姐她们还在谷底,跑趟洛河看了看,正巧发现自己偷偷落跑的小宠物·意外之喜~ 2.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2 10:25:52 所评章节:114 式微恨侠刀呀,他对侠刀也有所期待吗?还以为他是漠视侠刀的,当他不存在。 千叶在沧爹面前好小女孩哦,挺甜的。可见千叶很依赖沧爹。 下个世界千叶能美出个新高度吗?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式微是个工作狂!鹤鸣见到哥哥天天要批改的文件吓得有心理阴影了……哈哈哈 他娘给他逍遥的时间即将收回,预计很快他就要忙成陀螺了。 看样子鹤鸣在千叶的心里是会接管魔帝的一切势力的人。 难道变·态们都是自说自话的吗? 如魔帝说很遗憾没有亲自去迎娶你,说地那叫一个亲热呀,谁不知道那是被逼的。 又如千叶说说好了谷底是她,不许人动手,哈哈,谁跟她说好了。 如果千叶会去修·真·世界的话,她会是妖族吗?毕竟她都快接近非人了。 越是基础的东西越容易忽略—— 每天都看不够……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4 07:43:08· 下个世界啊,不可能有这样的美貌了,写过一个莫珂了人设不会重复的 一般般美吧——毕竟都要是逐鹿的那个人了,手腕才重要,美貌挺负累的 将来式微掌天下,鹤鸣掌武林,式微对弟弟还是感觉愧歉的,所以怎么宠都不过分~ 修真啊,人设不是妖,不过挺一言难尽的 万变不离其宗·坑主角 网友:苏已已已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3 09:07:42 所评章节:115 爽到了我太吃魔尊这种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4 07:45:04· 嗯,不行,魔帝没底限的,我还是更爱桑先生 网友:阿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2 15:47:33 所评章节:114 哎嘿,看起来好像千叶就这么轻轻松松搞定了我们以为的修罗场 式微的路跟鹤鸣的路差别有多大呀有点没概念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4 07:44:10 打不起来打不起来 式微最后还是弃了武道,鹤鸣继承的才是江沧海的路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3 12:45:41 所评章节:115 感觉莫瑾见到侠刀时会叫一句姐夫,在天义盟里,哈哈哈哈,那叫一个尴尬呀…… 莫·有颗玛丽苏心·瑾:我莫·以身饲魔·瑾,我骄傲。 莫瑾竟然在家人面前比莫珂受宠吗,这一点都不科学。难道莫珂出生的时候找高僧算过了? 莫珂看样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可能会出现——没有见到莫珂的时候嘴里说着扫把星之类的,见到了她脑子里就只剩下美美美……所以把莫珂送走了。 当年魔帝强娶莫珂,她的爹娘会不会想到“果然来了”。 侠刀落荒而逃,啧,可真够狼狈的。 式微也会有这样平凡的心理活动呀,难道他对宝儿的好有补偿的意思在内。 刚想到,这片大陆的边界是怎么样的?一个平面的边界能看到什么?有人走到过吗? 很期待千叶会用怎么样的理由忽悠侠刀去送死呀,难道告诉他,破碎虚空能回到过去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4 07:50:04· 然而并没有搭理她 求仁得仁吧,一脚踏错终身输 莫珂的美其实并不全在于脸,而在于那种霸道强势侵占你审美观的气质,她小时候就已经很可怕了,所以莫家把她送入佛门,其实也不全是放弃,更多地是想求佛门庇佑吧 对,式微心里是有补偿的意思在,毕竟他知道千叶最初生弟弟的初衷是啥 忽悠侠刀啊,大概是:为了你儿子,你去死吧 这就去了 飞仙59 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担起这样的重任…… 鹤鸣坐在小金身上出府邸的时候, 脑袋里还有些懵。 老实说他挺难理解自己亲娘这种脑回路的, 思维的跳跃性简直不是常人能跟上——倒并不是说她做出的决定有多荒谬,而是鹤鸣知晓, 她的一切策略都有她的道理, 只不过常人走一步只能看到下一步,聪明人看到下三步、下十步, 而她已经看到渺渺茫茫之外的终点了。 这中间横跨的是路么,分明是智商啊! 能怪她不讲明白吗? 偏偏鹤鸣心性又喜欢无条件钻牛角尖, 所以看到他娘这种云里雾里高深莫测之人,就像耗子碰到猫,与天敌会面一般的畏惧感。 米成熟饭木已变舟, 任务甩到头顶也没法拒绝, 他爹照例赞同他娘的一切决定,连他哥都觉得他是该锻炼一下了, 也不虚那两位对他做什么。 毕竟魔帝心中有目的未达成, 连对上侠刀都不愿正面打上这一场,更不会冒着彻底惹火他爹的危险对他下手,再不济还有小金在, 他若真遇到危险,小金彻底抛开娘亲定下的规则疯狂起来,没人讨得了好。 鹤鸣苦着脸思索该怎么解决这档子事, 然后深入一想就觉得惊悚了。 魔帝不回西武林, 至今仍在天义盟总坛附近流连不去, 究竟会出于什么原因? 他当然不惧侠刀,只是不想与侠刀交手,以这两个人之间的仇怨,一旦交手就必然你死我活,魔帝选择逃,说明要杀死侠刀要付出的代价,不值得他冒险去解决这个问题。 但他不能离开,毕竟身后有敌阴魂不散,回西武林就跟到西武林,回魔门就跟到魔门,不将这个麻烦收拾掉他别想做成任何事,而他不离开,是因为此地有人能帮助他? 好像是哦! 仔细想想,洛河有娘亲,有他哥——她娘可以说是强者克星了,他爹恨不得将她揣在心窝里,言听计从都说少了,魔帝据说已被她忽悠得团团转,就算任非凡有“前夫”这一个层面的身份,也完全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影响,甚至被她牵制得连精神都错乱了——而他哥本来就想找任非凡了结彼此之间的纠葛,确实也有这个需要与他进行交流…… 所以魔帝就在等这个? 嗯…… 武神在上,所以他娘与魔帝之间也没事先沟通过吧,为什么竟然具备这种默契?! 他怎么知道娘一定会帮他,而娘为什么确实就帮了他? 鹤鸣在风中凌乱的同时,也有一种森森的忧虑,总觉得只要他娘将视线定在自己身上,他就别想再逃掉了,谁知道她打算把他往哪条路上拾掇! 至于为什么是派自己去而不是让他哥去的原因,也很简单了,他哥忙着他闲着,他哥年长他年少,有些事他哥不能做而他能做,他哥的身份对着那两位容易吃亏而他不会——鹤鸣抽了抽鼻子,迅速抛开那些有的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立马兴奋起来。 别管了,出去玩耶! …… 娘亲只说应该在洛河附近,但并没有准确的地点。 当然不可能只是局限在洛河这一个地方,附近的地域应当都曾留下过他们追逐的影子,武功到了那种不可说的层面,瞬间的气机都能引动天地,因此对于魔帝来说,千里之外有所觉察,百里外就能辨清动向,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在这种层面上,他能逮着人才是奇事,鹤鸣也就大晚上才出门,懒洋洋坐在小金身上随它摇曳,总不好大白天吓着人,反正凭他是找不到山了,不如就让山来就他。 很快就鹤鸣觉出乐趣来了,娘亲啊,有小金在,什么地方他不能去? 以前老不让他跟小金玩! 毕竟他哥才是小金的正主,他哥不出洛河,小金也跟着常驻天义盟,他自己又被拘着极少能出去玩儿,就算将总坛闹得鸡飞狗跳的,也被纵容得很彻底,所以虽然江小公子是天义盟一霸,但论起眼界见识来,倒也是挺贫瘠的——主要原因还不是觉得他年幼。 总觉得这次跟他哥跑去仙阳放风之后,他的世界忽然之间就变得极其广阔起来! 跟侠刀走的那一路可算是叫他见到了何其绚烂多彩的风光,这些高手之间的交锋,又开启了他对于武学至高点究竟该是什么存在的概念,他有种微妙的预感,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并没有超脱娘亲对于他的掌控,甚至是她现在放他出来,都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但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烦心事碰到了再去纠结,现在有得玩当然最好了! 不知道小金是善解人意专往偏僻荒凉没人烟的地方钻,还是多年窝在一个地没得放肆所以发泄发泄无聊,反正一晚上一人一蛇都玩疯了。 跟着小金玩玩水游游滩涂吃吃果子,甚至他们还拾掇了柴火烤了只狍子腿,好不好吃是次要,重点是好玩啊——黎明前他们俩坐在一座山上等日出,鹤鸣捧着从某个分坛府邸顺出来的一坛酒,倒也不喝,就是眯着眼睛嗅嗅味道,自觉潇洒非常。 然后一阵风从耳边刮过,猛然地,身边多了个人影。 鹤鸣先是本能地一阵心悸,等到他拼命将胸膛中张牙舞爪的恐慌压下去,抬头好奇地望过去,正看到素衣的魔帝低下头冲着他笑了笑。 鹤鸣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 魔帝的视线的视线瞥过小金,鹤鸣立马跳起来扑到小金身上,但很快发现小金一点也没有动静,盘在那懒洋洋盯着此人,却并无想要暴起的意思。 不会吧——这货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负面情绪么? “阿珂这么大方?”魔帝笑眯眯道,“是要将你送予本尊了么?” 鹤鸣一点惊慌都没有,他拍拍小金的脑袋,就此坐在它身上歪着头看他:“你想太多了!” 他也笑,粉雕玉琢的脸蛋有着何其钟灵毓秀的气质,这黎明前天地间蒙昧未辨的灵气竟然丝毫压不过他,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瞳眸,闪烁的光色清清明明,灵秀逼人。 看一眼,就叫人心生欢喜,恨不得把所有他想要的任何东西都捧给他。 “再说啦,你也带不走啊!” 魔尊也不气,他认真想了想将这小孩偷渡回西武林的可能性,最后还是遗憾放弃,一个江沧海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再加上这小家伙的娘亲又实在难以预料,天知道他要动她的小孩,她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他——如此一来,实在不好明着打小孩子的主意。 鹤鸣就见眼前这个白衣人低低叹了口气,自胸腔出震喟而出的声音有种莫名的感慨。 眨巴了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正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见对方忽然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额。 陡然愣在原地。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动作突兀——而是那瞬间滚进他脑海中的东西叫他彻底呆住。 “这些玩意儿就送你了,”魔帝深深地注视着他,那面上习惯性恶意与灿烂的愉悦混杂在一起,叫人丝毫窥探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不懂的叫你娘教你。” 他又是一叹,叹后又狂妄大笑:“本尊现在才想明白,非资质之故,非根骨之错,我魔道又不讲资质根骨,真正契合我魔道原来是阿珂啊。” 鹤鸣满脑子胀得快炸裂了,只听得那人笑:“恨不能早一步遇到你娘——佛魔佛魔,哪来的佛,哪来的魔……” 他就这么笑着消失了。 远远的风中只传来淡淡的一声轻语,瞬息间就消散了干净:“佛就是魔……魔就是……” 鹤鸣蹲在那抱着头想哀嚎,但是喉咙被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堵住,满脑袋天晕地眩,没喝酒都像是要醉倒一般——脑海中无数奇异的字符与图案在颠倒、旋转、起伏,而他就栽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海洋里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他拼命在自己的意识层面开洞,把那些他难以理解的东西硬生生全塞进去,简直是用拳用脚用所有的思绪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符串与图案打乱,不让它们在他的意识中坠连成完整的篇章。 搞完这事,猛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浑身汗如雨下,还在大口大口喘气。 小金盘在边上好奇地看着他。 万恶的魔帝——武神在上——差点就这么着了道了! 要不是忽然间想起娘亲曾经教给他的意识冥想术,在保持精神稳定的状态下直接将那些玩意儿丢到潜意识里,暂时不去触碰,他就被魔帝挖坑给埋了! 就那么短暂的接触已经够他搞明白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了。 魔门秘术是随随便便能教给人的么?!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不能想不能想!! 鹤鸣马上晃晃脑袋,迅速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下来——他很不想承认自己年幼所以不懂很多东西,但事实的确如此,至少他判断不出这些东西是否安全是否危险,还是交给娘先去梳理一遍吧。 他拍拍胸脯,后背汗涔涔的,打算这就该回去了,无意中看了眼东方,忽然发现东方已白,红日正勾在远处天与山的一条线上,呼之欲出。 蓬勃的云海被勾勒出了黄金的边框,眼前的胜景岂止是云蒸雾霭、气象万千。 鹤鸣呆了两秒,正要跳上小金背脊,忽然一怔,身体已经快于思绪,大叫一声:“等等!” 那个不知从何时起立在他身后——又或许只是停顿了这瞬息的身影——倒也没有直接离开,灰袍的影子在薄雾中一瞬模糊又慢慢凝实,转过身来看他。 “你先别走!”鹤鸣急急叫道。 出乎意料,侠刀并没有走。 鹤鸣本能地松了口气,然后纳闷,前脚魔帝后脚侠刀,竟然要追得这么紧么? 他瘫在小金身上,随即发现小金死死盯着对方浑身警惕。 ……这年头的人实在太复杂,动物的直觉果真也没办法保证完全的正确性了。 至少他知道,魔帝这个神经病喜怒无常,随便一个念头都可能将他毙命于当场,可小金对他完全没反应;而他觉得侠刀绝对不会对他出手,这个家伙几乎是没威胁的嘛,小金偏偏对他警惕至极。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晃晃脑袋艰难爬起来,认真打量了一眼对方。 好像明白对方会听人话的原因了——他的眼睛已经并非纯粹的茫然与混沌,而是存在了些许神思。 他已经找回了一定的自我意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鹤鸣脑袋里窜过一句话,然后刚想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也不急,咳嗽了一下,笑嘻嘻道:“我哥想见你!”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深,视线都像是有重量的,沉甸甸落在他身上。 可那双瞳眸里的神色并无多少动容,依然是渺渺茫茫静静幽幽的,鹤鸣本来以为这是无动于衷,但当望进那眼底停顿了数息之后,他才猛然发觉,那并非单纯的平静,只是他未看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他的眼底积郁的是何其深重的痛苦,漏不进一点光,泛不起任何波涛,就像是被封在亘古凝坚的冰层,那里面暗无天日,死气沉沉。 鹤鸣歪着头,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但他的情绪跳转得太快,仅仅是瞬息又被其他的事物吸引去了——他琢磨着对方的气势觉得挺奇怪。 在刚遇到他的很长时间里,他就像是个纯粹的普通人一样,感觉不到什么武者气息,但后来见到娘亲与魔帝,他身体里就仿佛放出了什么被桎梏已久的东西,那东西叫他凌厉决然得像一把刀,无时无刻不放射着搓疼人骨子的锐意——可是此时此刻,他又变得内敛起来,像是刀入鞘,依然有凛然无惧之气,却叫人清晰地感觉到,那是内敛的、能被控制的。 鹤鸣眨了眨眼睛。 看,多有趣啊。 “我哥都等那么多年了,你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吗?”鹤鸣语气很轻松很平静,但这些话语本身就有种天真的恶意,“你要抓紧机会了,他跟娘亲一样的,从来不会回头看的。” 不会回头看,所以只会往前走。 果断决绝一向是她极鲜明的特质,当年放弃郑飞鸿坐上魔帝迎娶的花轿时,是这样;当年对着他伸出手选择与他离开时,是这样。 大概在那谷底等得冷了心肠寒了肺腑时,也是这样。 江沧海将她捧在掌心,含在胸口,以最大的真诚与怜惜去珍爱她,必是从来不曾叫她感觉到寒意,所以她能那样信任安心地扑进他的怀中。 ……是这样的。 那是天上月,是雾里花,那双脚不该踏足尘土,那双手不该触碰脏污,合该高高在上,合该光芒万丈。 那孩子的性子也当像她。 有那么瞬间,鹤鸣觉得他要落下泪来了,但最后那眼睛里还是静静的、沉沉的,无声无息又惊涛骇浪。 他转过身。 鹤鸣已知晓他要回府邸见他哥去了,立马得寸进尺:“不——你带上我!小金太慢了,你带上我!” ※※※※※※※※※※※※※※※※※※※※ 11.15 1.江·被迫担负起重任的孩子·鹤鸣 2.这单元正文不多了,番外多,解决完侠刀之后,西武林的那些我都把它放到番外了 3.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4 11:17:56 所评章节:116 怎么感觉大大把魔帝写成了帅不过三秒的人了,刚要杀人,侠刀来了。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刚要打起来就有人破坏了。 哇,感觉魔帝能把人看自爆了啊。这技能超级装比呀。 怎么感觉魔帝是千叶的跑腿了,她说了去寻找前人的尸骨,魔帝去了,千叶只需派人跟在魔帝后面就能知道大致的情况了,进一步推测下一步要怎么坑他。简直完美。嗯,利益共同体~ 哈哈哈,宝儿深知他娘亲的尿性,被抓壮丁了喜闻乐见…… 原以为莫瑾是魔帝的姬妾之流,原来是小宠物呀,混得够惨的。 千叶见了莫瑾,感觉不出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我想莫瑾是希望自己疯掉的,可惜呀,她没有疯掉,见到千叶的美貌后,更是想疯~内心嘶吼——凭什么!!!! 莫珂有兄弟吗? 魔帝最后会死吧,不然以千叶给他灌输的概念来看他会杀光所有习武之人,给他垫脚,或者是杀一半留一半…… 式微果然是个工作狂,有了工作,心理小创伤就治愈了……简直了……加班使我快乐……嘤…… 沧爹:我坐拥美人,美人坐拥江山…… 可以想象日后的宝儿会浪出天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5 08:58:17· 魔帝聪明人,大小姐那个层次的 真的,要不是心态已经彻底变态扭曲了,成就也不限于此 哈哈哈哈大蛾子已经养成了,千叶可以躺了,顺手再把小蛾子提□□,他大蛾子也能躺了 飞仙60 东方既白,一日晨始。 热腾腾的炊烟之气飘得街上到处都是, 有人挑着担子卖各式烧饼面点, 也有路边的小摊推出炉子锅铲现场烹制吃食,青石路面从三三两两的人开始逐渐熙熙攘攘, 早起的人们堆满了这些小吃的街道。 一个极为普通的铺面上, 式微独自坐在角落吃一碗馄饨。 此地离得天义盟总坛极近,府邸中自是要美味珍馐奉美味珍馐, 要市井小食给市井小食,无不如意, 但他还是喜欢直接坐在这种平凡热闹的市井之中,究竟吃的是美味还是人情味,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候是馄饨,有时候汤包, 有时候来点小面, 没有特别喜好的,也一直兜兜转转换着口味罢了——他的胃口并不大, 或者说在他这个年纪、以他武者的身份, 他的食量比别人真要少很多了。 街道周围的小摊贩彼此心照不宣, 经常来此地转悠的食客们也极有默契,也未将大公子喜欢这些平民吃食的风声传扬出去。 摊贩们只是在他来的时候, 多加点食料, 多添点浇头, 然后欢欢喜喜接过他付给的银钱供在案头罢了;食客们也只是冲着他点点头、笑一笑, 然后同样收获一个点头一个微笑, 便充作一日的幸运。 这日也是如此。 大海碗中浓郁清透的骨头汤,绿幽幽的葱花,轻飘飘的虾皮,粉嫩的肉馅裹着薄如蝉翼的面皮,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式微才刚吃下小半碗,小桌子对面坐下一个人。 几乎是在看到有人在这里坐下的刹那,四面八方的人都将视线投注过来,死死地钉在这个灰袍的人身上。 式微身边没有护卫,在洛河城里他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爱钻这种小街巷小铺子的大多是熟客,要拼桌都默认不会往那个角落走,因此这会儿突遇陌生人,还是径直坐他对面的,瞬间周围一片静寂,所有人都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式微却并未感到有什么意外,只是慢吞吞放下了自己的勺子,平静道:“老板,再来一份。” 掌勺老头儿应了一声,在沸腾的水里飘下一把馄饨,四面八方的目光又倏地收回,于是谈笑声、说话声、呼噜呼噜喝汤的声音,所有的人声尽数恢复,就好像方才的警惕与敌意从未存在过。 任非凡静静坐在那里,垂着脑袋,微微佝着腰,并未抬头看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桌子一角。 随后又盯着放在身前的一海碗清汤馄饨,闷不作声。 面貌依然堪称俊挺,只是完全枯槁了的头发叫他更是自骨子里就散发着沧桑潦倒,灰色的袍子已经破烂不成形,没有任何挡风避寒的用途,也只是堪堪挂在身上。 式微拿起勺子继续吃,平静得就像是遇到了最寻常的事。 他吃完的时候,对面的人仍愣愣地盯着那只碗,一动未动。 式微再次放下勺子,掏出手绢慢条斯理擦嘴,放了几枚钱在桌上就站了起来——他并没有走,只是立在桌子边——这一站,任非凡才仿佛被提醒了一样,几乎是慌张地拿起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这碗已经泡胀的馄饨,几口便将之硬生生塞进了喉咙,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式微停顿了一下,又掏出另一条手绢递过去,对方仍然是愣愣的,接过去后并没有擦拭自己沾到汤汁的的脸颊与头发,只是死死攒着那根素帕子,就仿佛抓着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 式微也不再管,转身往外走。 任非凡无声无息地跟上他的脚步。 喧杂的人声模模糊糊地弥漫在空中,带着柴火味道的香气扑面而来,早晨的阳光暖融融地映照在这片土地上,平凡又恬静,式微一边往前走一边习惯性催动惊影诀,存在感变得极其微弱,任非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安静得如同一蓬没有实体的灰雾。 两人一行,这么穿过大街,越过小巷,一直往前,行到洛水边。 位置离得天义盟府邸已经很近,式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此处进行这一次谈话,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短暂的沉默,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但到底是开了口——他转过身,面对那人如此说道:“我岁已满二十,也知你被魔帝困了足足十九载。” “世人皆敬称你为‘侠’,但你非我之侠,也非……不,不对。”式微停顿了一下,这么去剖析自己亲娘总觉得怪怪的,有种窥秘的不自在,不过他还是将话说完了,“娘亲大概从未后悔过曾与你走,她是真觉得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也不恨你,却也不再爱你——所以她后来也未有丝毫犹豫便选择了爹爹……” “一直不甘的应该只有我。” 当这样的话是用一种平静到几乎无所波动的语气吐露出来时,已然真实得难以辩驳:“我憎恨于我的身世——耿耿于怀为什么是你所生。” 任非凡很安静地听着,大概对于这样情况早已有所预料,身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强迫自己注视着这个孩子,看得太过用力,连眼睛都要疼起来。 “所以我会厌弃你的存在,无视你的痛苦,”式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甚至有淡淡的笑意,像是自嘲,又像只是本能的讥讽,“我并不会在乎你对魔帝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正如娘亲所说,既未恨你,也无所谓恨他——我只知道他对我很有用,而你无用——所以在他实现完他应有的价值,我会不顾一切阻止你威胁到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式微收了笑,语气变得有些低沉,速度很慢:“你知道,可你还是来了。” 然后这对陌生的父子彼此注视,有很长的时间相对无言。 任非凡终于开了口,用受损的嘶哑的喉咙艰难地说了一句:“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不,我要他作恶,你做得到吗?”式微冷笑。 不知是与鹤鸣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沾染上了那种近乎孩童天真的残忍,还是说作为权位者,对于牵扯到政治与权柄的事物会本能地表现出冷酷。 “我要他夺回盈丰峡、再度君临魔门,要他杀人放火、祸害武林,你做得到吗?” 他说得太过于坚决、狠戾,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都不存在。 “优柔寡断,多情多义,你眼里的是天下,你奉行的是所谓的‘侠义’——你做得到这些么?!” 他的脸上有种清晰可见的讥讽:“你追着他誓要杀他,有多少是私仇,有多少是民愤?十几年的囚苦与生别离深,还是亲朋好友、无辜之人被杀之仇重?又或者杀他已经成为一种执念,就如武道之巅般,非去不可,死尤未悔?” 任非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式微慢条斯理说道:“可是,他不将西武林搅得天翻地覆,我如何收拢民心?他不杀死足够多的高手,我如何入驻西武林?” 任非凡似乎震惊于他的目的,面上出现清晰可见的动容,艰难地说道:“天下……生……灵……” 式微的脸上有种隐约的讥诮:“莫说什么生灵涂炭,死的只会是武者,魔帝不会动百姓,他想要看我们的人道能走到怎样的地步。” 可混乱所造成的危害又怎会局限于一处,乱世之苦又岂止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魔帝总不可能毁灭整个武林,武者必然会将一切负累转嫁给平民百姓…… 任非凡用一种悲哀而空洞的眼神直视着他,似乎想要开口,但越是焦急越是难置一言。 “怎么,改天换地触到你的底线了?” 任非凡慢慢摇了摇头。 式微本来以为他要说一些假仁假义的空道理,但是对方从破败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话语,却叫人难以预料:“很……危……险……” “你……很……” 被困在暗室中的年月摧残了他的身体与精神,却没有损伤他的智慧与眼界,他逃脱后破而后立,立足的位置比早年还要高,窥到的天地比曾经的还要广阔,如何看不到这孩子前路的坎坷? 天义盟会成为众矢之的,同理,他也会成为武林公敌。 “不……” 气流在喉咙里打转却吐不出来,任非凡因为过分用力咳嗽起来——式微看到的是一局大展宏图的棋,他看的却是一张杀人不见血的蛛网。 式微带着一种新奇的眼神注视着他,似乎在为这个男人竟然在担心他安危的事实、而觉得既讶异又可笑:“为什么不?娘亲支持我,爹爹也支持我,整个天义盟都是我的后盾。你有你走的路,我也有我行的道。为什么你的可行,我的便不可行呢?” “你知道么?”他忽然之间收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只是语气凉薄,“娘亲第一次对我说起你的时候,她只讲了一句话……” 他好像生来就知道如何戳痛他的心脏肺腑,近乎一字一顿:“娘亲说,‘当年君心怀天下,可妾只心怀一人,而今旧日心上人已离妾而去,妾也想看看这天下究竟有何值得倾心’。” “所以你看,现在我们心有天下,至于你心上是谁与我们何干?”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耳边炸响的雷霆霹雳,任非凡几乎通身都颤抖起来。 “而且,你不是默认了么?” 式微的语气中既有尖锐又有低落、既高昂又倦怠,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掺杂在一起,竟融汇出一种挫疼人骨子的苦涩:“你知我要放他走,可你还是来了。你知我必须想办法留下你,不能让你干扰他的行动——可、你、还、是、来、了。” 还是来了。 为什么来? 任非凡捂着自己的胃,无数游丝般的事物在顺着自己胃壁到处攀爬,渗透细胞,穿越血管,到处弥漫——很长时间里他体内的生机实在过分匮乏,每一丝每一缕都要被极其苛刻地被利用,乃至如今也未完全从这种状态中脱离,于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异物的存在。 ……为什么不能继续逃避,为什么非要来? 式微闭上眼睛长长地吁出口气,将那满腔即将沸腾起来的情绪又按捺回去,他冷静又克制地说道:“明知道它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吃下去?” 他下了蛊,他吃了蛊,好像是件很简单的事。 可是式微想不通。 那样拙劣到极点的手法,他几乎是心血来潮摆了个明谋,带着恶意的想对方或许会踩进去,但当他真看到对方如他所料,还是蕴生出了怒火。 他还是想不通。 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胸腔中会奔涌如此多复杂难辨的情绪,简直像是要将这么多年来所有积蓄的负面情绪,全都倾注于这个男人身上一般,连他自己都要讶异这不像自己。 任非凡的瞳眸深而痛,比深海之低还要晦暗,可这样一双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痛苦的眼眸,却越发得清明而坚忍。 仿佛那些话语锤炼了他的精神,磋磨着他的意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苦笑着,沉默着,手中依然死死抓着式微递给他的那张帕子。 …… 倪虹衣收拾完手头的事务刚想休息,但闲下来就记挂某个人记得抓心挠肺,自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只能起身跑去找夫人,然而才刚踏进院门就觉得不太对劲。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往里走去。 她见到夫人坐在窗口,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探出,被一个人抓在手里——盟主手里拿着丝绵的布片,吸取蔻丹花汁,一层一层晕染她的指甲——用掌控气息都能细致入微的控制力来染指甲,自是大材小用,但显然对方正在将此当做一件大事细细着手。 这个场景有微妙的似曾相识啊…… 不过她可没有当时某位旁观者的淡然持稳,倪虹衣在看清画面的同一时间,就煞白了脸,转瞬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千叶的视线往窗外投注了一眼,没见到什么异样,但忽然地就笑了起来。 江沧海看了她一眼。 千叶笑眯眯道:“孩子这种东西啊,是最懂看人眼色的。” 她的语气带着叹息,又因为情不自禁的上扬,显示出她连感慨都不能压下的好心情:“他们本能地就会知道,谁爱着我,谁会为我无条件付出,谁永远都不会记恨我……” “特别是,存在着血缘这种神奇的东西。” “向陌生人捅刀子很难,但是向亲人捅刀子却很简单。怨恨陌生人觉得没有必要,怨恨亲人却很容易。” 千叶自窗台上款款起了身,伸出另一只已晾干了丹蔻的手,轻轻放在江沧海的脸上,仰头望着他,笑靥如花:“毕竟,不用担心会刺伤到对方,因为不管刺得多痛,依然能从对方身上接收到爱。” 江沧海道:“他将苦儿定为了自我的中心?” “他只有这个选择,除非他想一直疯下去,”千叶轻笑,“至少妾身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会伤害苦儿了。” 绝谷中的会面已经预示了千叶只会叫他更为混乱,他要稳固自我意识,只能选择别人——这个人除了式微,还能有谁? 谁还能叫他完全信任叫他甘愿赌上性命? 千叶本来还有所疑虑,所以不敢让式微出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会放心些,但事实证明,她所料没有任何错误。 “让苦儿去吧,他知道该怎么做,西武林这局棋便先叫他会下着玩玩……宝儿就留在妾身边,他的资质如此出色,连魔帝都会看着心动,不磋磨一番倒是可惜了——将来若说要继承夫君之道,没准还要归于宝儿。” “夫人开心便好。” ※※※※※※※※※※※※※※※※※※※※ 11.16 1.[飞仙完结] 2.不要觉得很突兀,这回是真的有番外啊,后续我不详细写了,全塞到番外……这一来,总觉得番外才是正文orz 这个单元因为没有任务,所以主线确实是不明确的,只在大小姐如何在挣扎求存中谋到高评级——别以为她做得很简单,等到那章式微原剧情放出来,你们就会明白她到底干了些啥。 3.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5 10:58:00 所评章节:117 小宝儿的资质超级好,钟灵毓秀。 想到钟灵毓秀,就想到双龙的作者,喜欢什么道心种魔的,宝儿这资质,落到他们手里是做炉鼎还是做徒弟弟呀。 魔帝的意思就是撑过去就是你的了。 大小姐不放宝儿出去是有道理的,他那招人体质,随随便便就会被人传功,传秘籍,传思想。要把底子打牢了才可以承受更厚重的知识。 侠刀刚好一点,就又要送到大小姐手里了。 小金是不是可以感受到一个人的精神方面的稳定性呀。 宝儿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呀。 刚幻想了下宝儿以身补天道,成为天道呢。哈哈。 侠刀这次的锚点是什么?不会是现在的千叶吧!那多悲剧…… 想到将来,苦儿是需要暗卫的吧,他爹喜欢收义子,到他这就收孤儿了。 遇到千叶是苦儿的幸运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5 23:20:11· 父子相残的命运侠刀躲不过去的,无论是原本的剧情,还是如今的剧情 躺赢很爽的,可惜宝儿不能躺他爹跟他哥,他只能自己成为大腿 我老觉得我写着写着偏大纲,把第二个故事写平淡了,这样不行,下个再来过,“逐鹿”的设定保证精彩,光女子称帝这点我就要玩个大花样~ 现在还是乖乖折腾番外去,重要角色的结局我还要再过一遍,看看有木有要改的…… 飞仙61 百里渊再度君临魔道, 只用了不到七天。 事实上当他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然跨进盈丰峡, 摩罗教便疯了一半人。 一个全盛时期——甚至比当年要更强大可怖更无懈可击的魔帝,足以叫整个魔道鸦雀无声, 伴随他的强势回归,胆战心惊已不能囊括魔门弟子的心情,活见了鬼被吓破胆倒是勉强能描述几分绝望。 当年魔帝据说走火入魔下落不明时,易焕大胆一叛, 魔门顺势即倒, 易焕不废吹灰之力便夺取了大半个魔门,并建立摩罗教,可见魔帝当年如白色恐怖笼罩下的统治有多不得人心, 但同样的,如今魔帝归来,这些已经被折磨出了惯性的墙头草、识时务者, 也毫无反抗地跪倒在他面前, 虽然知道摆在眼前的是生不如死,但能苟且偷生自然不肯寻死。 所有人都等待着他清算, 但出乎意料, 他并没有展开大屠杀, 他甚至没有杀易焕! 当然不是良心发现网开一面, 也非多年师徒还存在什么情谊, 连易焕自己都窥探不出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但这必然是出于某种邪恶之心——对于自己感兴趣的玩具, 比起直接杀死, 他更喜欢玩弄人的精神,更乐于看到人的疯狂与绝望。 当然这世上够格能充当他玩具的人也不多。 虽说易焕很清楚这个家伙恶劣到了何等地步,自己既然曾背叛他,他就决不会放过自己,但享受过那等翻云覆雨、呼风唤雷权势的人,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赴死,易焕心中甚至还祈盼着,以魔帝这般倒行逆施、无恶不作之行径,迟早把自己玩死,自己只要能活着,将来未必不能翻身。 反倒是他那深谙魔帝本性的妻女,完全无法想象魔帝回归后自己的将来,悲观到毫不犹豫自裁! 死个把人对于百里渊来说,就跟落下点灰尘一般毫无所觉,易焕的痛苦与怨恨对于他来说,还够不上一个佐餐料——他先收摩罗教,然后亲自带人灭了北海——这也是稀奇的事,同样是徒弟,易焕他放过了,但盗走魔门圣典、集合武林弃徒并占据了北海之地的另一个徒弟,他是在人前活生生虐杀掉的。 估计在魔帝看来,易焕好歹还是有点叫他看得上眼的魄力,而另一个纯粹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不过这样“手软”的魔帝还是叫西武林无比惊讶。 他这消失多年之后的再现身,确实是改变良多,要换做以前,胆敢背叛他必然是死路一条,至于死太多以致魔道凋敝为正道所迫的情况,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有这个前科,早年魔道岂止是被他玩残一半,就算没残的也都疯了,他的冷酷与邪肆就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莫说是正道忌惮,连魔道都被他坑惨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但如今的他看来,到底没有那么绝对的邪恶扭曲,就像是一匹脱缰而出的马重又回到正常的轨道,即便是看似正常,也足够叫人感慨了。 ……然而所有人都感慨得太早了。 百里渊以难以想象的伟力重新整合魔门之后,干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他开放了魔典中大部分武学! 作为能叫整个魔道趋之若鹜的武学秘籍,魔典中汇集了魔道最顶尖最高端的功法,每一代魔道之主不断将之填充修补,时至魔帝手上,已经是无可匹敌的魔门圣物,便是魔帝不少极具杀伤力的功法都学自魔典——而这样的秘籍,他无条件开放给了天下! 莫说是魔道,连整个武林都大惊失色。 魔道之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可遇不可及之物就这么白白放在眼前,谁能甘心拒绝,武道的追求是所有武者毕生所求,武道无望才苦苦钻营权术,既然能够到更高层的世界谁会再将心思旁顾? 不管魔帝有多叫人仇怨嫉恨,光该举动看来,就够叫他们将之奉上神坛,早晚三炷香参拜! 这一手玩得是何其出乎意料,魔帝既然肯舍,得到的效果自是极为满意,整个乱象迭生的魔道几乎是在短期内就平定下来,人人都在修炼武功,贪求提升,至于魔道正统会不会因他的举动而彻底葬送,谁会在意? 魔帝自己都将道统踩在了脚底,让以自私自利为本性的魔门中人来维护? 这种波涛暗涌的情状让魔道一片静寂,反倒是正道出现不少龌龊——再怎么说这都是高等武学,有多少武者一辈子能触摸到这样层次的武学? 有多少人能忍住不阅览,不修炼? 可修了魔典之后还能算是正道人士吗? 不惩何以服众,不惩何以安人心,但这又如何阻挡得了人的贪婪? 魔帝这样的层次才能占有的功法秘籍啊,竟然被他毫无遮掩公布于世,天下因之而乱也是情有可原。 而百里渊又不管它洪水滔天,他在搅和了西武林这滩浑水之后,紧接着就是无丝毫余地的大屠杀。 击杀强者,屠戮武者——那些立足武林顶尖的世家与门派,重点已经不是拥有多少强者何等战力,而是深不见底的底蕴与枝枝蔓蔓延伸开斩不尽的牵连,等闲如何能撼动——而百里渊皆不顾,打不过他的被他直接正面杀死,无法轻易解决的被他用各种阴谋手段算计死,这种举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狂妄可言了,而是彻彻底底的疯魔。 当他的所作所为不能再被“浑水”掩盖,逐渐显现于世人之前时,引起的惊恐岂止是一丁半点。 正道集结,想方设法再度发起“屠魔”之战时,才发现一部魔典对正道造成了何等可怖的影响,彼此之间信任的崩塌还是其次,魔帝的武功确实已经到了难以企及的地步,这才猛然惊觉魔帝之势岂止是不可挡,正道之危已急。 那些潜藏在宗门秘境、深山老林里的不死不活的老怪物们,重新复出挡在自己前路,对于百里渊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事,甚至可以说是正中他下怀。 这样的人,必是得世之所钟、天地造化才能养成气候,那么杀死他们所返归的天地灵气,必然要比一般的高手要多得多,他的手下在整个天下游荡,将这些额外的灵气所孕生天材地宝全部收入囊中。 百里渊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杀足够多的高手,窥足够多的遗藏。 他自己也不能按捺踏足最高点亲眼看看世界本真的欲-望,既然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到最上层的顶点,那就杀到能触摸到它为止! 敌人越是可怖,他便越是强大,他在这样的厮杀与屠戮中不断前进、不断上升,以诸世作为踏板去够到武道的一切真相。 …… 真是造化弄人。 上个世界拼命忽悠去阻止某人吞噬世界为自己塑造登天之路,这个世界拼命忽悠去促使某人拿世界做踮脚石够天顶。 魔帝有非做不可的事,才无暇旁顾,她们才能在夹缝间取得些许喘息,甚至做更远大的图谋,让他闲着,保不准自己就会成为他的“玩具”——也算是祸水西引了,谁叫这个世界的问题大多就出在“武道”这个根基本身呢。 而且天下已经被搞得一团乱了,这么好的机会吧就放在眼前,不收白不收吧,毕竟魔帝只顾武林不管黎民,天义盟有大力可图。 式微是在江沧海与侠刀一战后正式接过天义盟的担子的。 他的心性、思维、为人处事都已经彻底成熟,千叶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予他的,于是放放心心地任由他去闯荡。 说到那一战——曾经江沧海执着侠刀,有为天下第一刀的名,有一较高低彰显威风之心,有磋磨武心印证武道之意,但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个中复杂因由已经不足道,也只剩下最简单最纯粹只是为交手的目的。 千叶未去观战,没有任何人观战。 除了交战双方,大概没有任何人知道最终结果——江沧海回来之后,侠刀不知所踪——当然,江沧海是丝毫未损,侠刀也不至于受什么伤,这一战与其说是你死我活,不如说是“道”之层面的一种较量。 式微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来问她:“娘亲,你与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几年侠刀都留在天义盟,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极为匪夷所思但又在情理之中,至少天义盟之人也皆默认了这种稀奇事。 将侠刀的身体调理完毕,叫他的精神状态与身体状态都恢复到全盛时期,可算是花费了千叶与天义盟一波医者不少努力,但就算是为了最后一战,众人都觉得这挺值得。 其实在千叶看来,相对于魔帝与侠刀,江沧海强虽强,即使面对那两人也不会落于下风,但确实要差了一线。 究其原因,魔帝以至强者作为自己的踏脚石,与诸世为敌,在疯魔中求顶点,而侠刀经十九年的黑暗囚禁,心境又破而后立,被磋磨的精神意识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强压带来的是新的视野。 而江沧海太过于顺风顺水了——他不但过于顺利,他还有千叶这个难舍的牵挂。 至少在千叶还留在他身边时,他绝对不愿跨出那条线。 这又何尝不是千叶想要的? 因此面对儿子的疑问,千叶轻轻一笑:“娘对他说,你需要他去破那一道坎。” 天义盟的触手已经遍布西武林各地,那种想要从幕后跃居台前之心早已蠢蠢欲动、无法止歇。 那么,在这片地域中,魔帝就成了最大的阻碍。 要不,促使魔帝“破碎虚空”入道求道,被天道所毁;要不,就想办法杀了魔帝,一了百了。 正巧,两个选择任非凡都能去做。 所以他就去了。 千叶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折磨,式微的态度又加深了他的痛苦,但他仍恋恋不舍,仍辗转反侧,仍要死死抓住这牵连他精神意识的绳索不松开。 他抱着愧疚之心将刀圣传下的道统教给式微,全套的生生造化神功式微转手就教给了弟弟,于是他转头去教鹤鸣,希望这能得他些许开怀。 在千叶手下锉磨到人生梦想已经是做条咸鱼的鹤鸣、是如何的绝望,无人去理会,式微对侠刀这种行为丝毫无感。 他好像终于能分清楚理智跟情绪,理性越强,感性越看得分明,越能自我控制。 因此侠刀的去留对于他来说也就是某种价值的去留而已。 其实这两年,千叶与魔帝暗中联手确实发现了不少“本真”。 比方说,“破碎虚空”确实是一场谎言,究其原因,当时所想的两种可能都包涵。 一部分“入道者”确实为天道万钧雷霆打得飞灰湮灭,另一部分也确实活了下来——魔帝搜集到不少他们在“破空”后仍有存货痕迹的证据——证实了他们确实是因为在入道的过程中窥探到了什么令人绝望的实质,这才心如死灰,匿迹不出。 早已在探寻过程中有所预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魔帝也未有多少痛苦绝望。 侠刀要杀魔帝,魔帝更想将之当作自己踏脚石,迫使他先去天顶看上一眼。 以往的时代若说出一位巅峰者已然是奇迹,但如今,无论是魔帝自己,还是侠刀,又或者江沧海,皆能去试试那个屏障,江沧海是不用指望,他现在压根就没这个心,魔帝也只能去算计侠刀了。 武道之巅的恩怨情仇式微压根不去管,他在真正成为西武林的主人之后已经放下了武道的追求,于是他只要知道那些彼此纠缠的对象都不会伤害干扰到自己就行。 鹤鸣有些痛苦,他主动或者被迫学了当世最顶尖的三个人物的武功…… “哥,我迟早有一天爆体而亡。” “不会,你以为你打小吃的那么多奇花是闹着玩儿的?” “……”冷酷无情的娘,冷酷无情的哥——爹倒是不冷酷无情,但他也没啥用啊! 式微很快没空盯着他弟了,他不能错过最大的机会。 鉴于魔帝已将西武林搅得一片混乱,式微要将其收拾干净并不是难事,并且他在整合东西后称了帝,成为这片天地间第一个坐拥全天下且有实际统治力的主人。 ※※※※※※※※※※※※※※※※※※※※ 11.17 1.上一章完结标早了懒得改,这章才是正式的完结 2.想想,把原定的番外拆了重组当最后一章,上个世界番外只写了个迟归崖,这个世界也只写个式微,起承转合要接上嘛 3.今日上墙~ 网友:我就没开花呗。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19-11-16 09:24:23 所评章节:118 我想知道谁能泡到江大公子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7 07:48:59· 下章小剧场给你们写,正文就不放上来了,没地儿放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6 15:45:48 所评章节:118 侠刀挺惨一男的,个人觉得大侠就应该孤家寡人才是好大侠。 式微深得千叶真传,哪里疼捅哪里。 魔帝沦为打手,喜闻乐见。 想看看千叶是怎么□□宝儿的。 父系社会作为拖油瓶是挺不自在的,偏偏天天有人在你耳边叨逼叨,自己不高兴了,当然要 找罪魁祸首呀~ 这个副本怎么感觉是该叫千叶的修罗场难产了~ 希望番外是大肥章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7 07:56:05· 说得真正确,这就是大纲跟真实的差距,想得好好的,写着写着就不对味了 擦一把辛酸泪 后悔,把沧爹写第一个出场完全降低了这副本的难度系数,我特么应该第一个写魔帝的!! 最后写一段式微的原剧情跟小剧场收尾吧,捂着胸口默默爬走…… 飞仙番外 <没有你存在的世界> 式微与蛇一起过了七年。 当然,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他记事在蛇中, 生存在蛇中,学蛇一起游曳, 随蛇一起捕猎,与蛇一起嬉戏,跟蛇一起睡眠。 他懵懵懂懂觉得自己与蛇是不同的,外表不同, 喜好不同, 想法也不同,越是长大,脑子里孕生的一切神智都好像与这片沼泽格格不入, 但蛇接纳他、纵容他,将他与别的幼崽们一起爱护,很长的年月里, 整个世界都只有蛇与沼泽, 他从骨子里就浸淬了蛇的烙印,即使是觉得怪异也无从破解。 直到那一年, 来了一群奇特的生物——他们竟然有着与他相似却直立的外观! 那些东西想尽办法屠杀大蛇, 抢夺生长在沼泽中被蛇群护卫着的灵花, 他惶恐地看到这幅叫他难以理解的可怖景象, 到处都是蛇尸与他们的残肢碎躯, 明明相对于大蛇来说是如此渺小的生物, 却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 混乱, 狼藉, 死亡,整个蛇沼都被大蛇抛洒出的滚烫血液泡得腥热熏臭,他更是亲眼看到那些家伙中的最强者与小山般的老祖宗相斗。 大地裂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远处的山宇与树木一起倒下,风云一起哭嚎,无声的嘶吼甚至要刺穿耳膜,甚至半个世界都沉没入水中,直到老祖宗被斩下头颅,整个蛇群毁于一旦。 他被这些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东西揪出来,丢到那人身前,与蛇类不同的眼睛可以清晰看到那面上趣味的神情。 他趴在地上,赤身裸-体,如蛇一般挣扎,恐惧于周身围着的一切,耳中嗡嗡直响,并不能分辨清楚那些东西开开合合的口中发出的是什么声音,也不能懂得那些声音的意思,但他硬生生记下了所有的声音——他要在之后学会了人的语言之后,才将那些杂乱的声音一点点辨析出意思来。 那是嘲弄,是有趣,是对一个怪物的好奇,对一种畸态的恶意。 那时他才隐约得知,在那山谷中,另一个方向离蛇蛊并不遥远之地有座木屋,屋中有一具腐烂的尸骨,他们怀疑那是她娘,连带着怀疑他是“侠刀”之子,那些人大肆猜度着“侠刀”的去向,以及他娘身死之后他为那些蛇捡去、当小蛇一样养大,以及变成这样不蛇不人怪物的过程。 他们甚至在嘻嘻哈哈地商量着要如何利用那具尸骨,如何利用他——就算是后来,他脑袋里要塞的东西实在太多,也渐渐淡忘这个时候的记忆,却始终记得要搞懂“莫珂”“侠刀”这些刻骨铭心的字眼所代表的意义。 然后他被带出沼泽,他第一次看到大海,知道自己生长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到极点的山谷,而这个世界何其广大,何其辽阔,那苍茫的海域与巍峨的城池都叫他惊悚卑微、叹为观止。 不知道江沧海出于何种目的带走了他,但他作为江沧海的“义子”活在天义盟,却是唯一未被给予赐名的“义子”,仿佛只不过一时的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个不蛇不人的小怪物还能有着怎样的可能,于是随手给他一个身份,却完全将他忘在了脑后。 他是一个可供消遣的玩具,是一个可寻乐趣的对象,他身上难以褪去的蛇类习性与畸形的脚都是叫人稀奇的特点,人的恶意不遗余力地向他施与,如同一张黑色的巨网将他整个人死死笼罩。 可他仍然以一种叫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吸收着人类社会的一切知识,学会直立行走,学会人的语言,学会最基础的武功,努力抓住一切机会生存下去。 这大概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极恶劣之境也要拼命活下去的本能。 然后他就无师自通如何杀人却不留痕迹,如何折磨人却叫人不查。 天义盟煌煌耀耀,他本来以为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地方了,十二岁那年,魔帝越弥岭,杀上洛河。 魔帝据说是为“莫珂尸骨”而来,天义盟后来为逼出“侠刀”下落,并未掩饰在那绝谷中发现的一切,消息传至魔门,魔帝查探属实,便带人杀至东武林。 魔帝百里渊与江沧海一战,以重伤为代价杀江沧海于掌下,所有义子皆被屠戮一空,整个天义盟便如一团散沙,迅速崩溃。 他就像个战利品一样被带回魔门——但同时也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式微。 盈丰峡的处境比天义盟还要糟糕恶劣得多,魔门弟子勾心斗角、自相残杀者比比皆是,魔门不讲道义,用尽一切手段将对方踩下去才能让自己站得更高,魔帝本人对他的勃勃兴致与另眼相看除了叫他成为众矢之的外,还带来更可怖的灾难。 他先天性畸形的腿为魔帝硬生生打碎重塑,但当魔帝发现这并不能完全纠正畸态,并且看到他拥有远超常人的恢复速度之时,随之而起的兴致叫他简直活在了人间的地狱。 因幼时服食过不少奇花的缘故,他的血肉里流淌的灵气非常充足,正是这个原因,叫他哪怕只残留着一口气,都能渐趋恢复如初,既然怎么玩都不会玩坏,魔帝在他身上所做的实验就更为变本加厉。 他作为名义上的魔帝亲传,受到魔帝亲自指点,一个残废能得魔帝青睐,简直叫整个魔门都为之欣羡,所以在魔帝看不到的地方,处处都是对他充满恶意给他使绊子的人——或许魔帝并不是看不到,他只是含笑默认他遭受各种折磨——魔门弟子哪知道更多的时间他就在死去活来、水深火热之中浮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更可怕的是,他越长,容颜就越是接近于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莫珂”。 百里渊对于这张脸似乎有一种执念,因未得到过所以耿耿于怀,直白又鲜明的恶意叫他无处可藏…… 他就在地狱中一步一步往上爬,赌命去够一切他能够到之物,他在魔帝的折磨下飞快成长,学会忍耐蛰伏,学会掩藏情绪,学会魔门的阴险狡诈,学会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他以不可想象的资质学会了魔典中的所有武功,并全盘接下魔帝教予他的一切武学,他为了在魔帝高压恐怖的统治之中得到喘息的余地,刻意学习他的思维方式,变作了一个如他那般扭曲变态之人。 魔帝近乎是愉悦地看着他身上聚集的黑暗与恶意,就像是培养出了什么叫人欣喜的幼苗,自认一切都在掌握,却不知他策划着要杀死他已足足两年。 他像蛇一样潜藏,像蛇一样谋定而后动,像蛇一样抓住机会就发动闪电般的袭击。 十七岁,他终于杀死魔帝。 魔帝死前哈哈大笑,并无丝毫怨怼仇恨,看着他就像看到自己百般磋磨而成的瑰宝,甚至将自己毕生所学与功力都灌输予他后才断气。 魔门换了新主,人们恐惧地称呼他异蛇魔君。 趁着他刚坐上高位根基未立,试图斩杀蛇魔的正道人士,层出不穷地进攻盈丰峡,那段时间,盈丰峡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盈丰峡下抛下的尸骨不计其数。 待死的人够多、杀到人怕之时,正道拿他无可奈何,再恨也只能偃旗息鼓,但已经站稳脚跟的他,无畏无惧、胆大包天,径直杀出盈丰峡,寻摸底将所有攻打过他之人,上至门派家族,下至亲朋好友,尽数斩草除根。 于是全武林都知道,魔门新主是一个比魔帝更为扭曲可怖、嗜杀成性的灾难。 莫说天下,连魔道都对之闻风丧胆,只因他是真正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上一秒喜爱之物下一秒便碾为粉碎,前一刻兴趣之人下一刻便夺其性命,人命在他手底是最微不足道的事物,大概是打小与蛇一起长大,他看向人的眼睛里始终带着一种看异类的冷漠、看猎物的残忍嗜血。 他甚至将杀人当做快乐之事,比之早年的魔帝更为变本加厉。 短短两年,武林因他掀起多少血雨腥风,种种惨状不一而足,直到,侠刀再度出世。 被囚在魔门密室十九年意外得以脱困的侠刀,挣扎着活过来,先知晓妻子于多年前已死于绝谷,再得知孩子为魔帝带回,先杀魔帝后夺魔门,已成了滔天血海的大魔头。 在被偷走的这么多年里,一切早已面目全非,纵是再如何痛苦绝望亦无济于事。 式微头一次知道侠刀竟然被魔帝困在密室,且在如此近的距离,十九年暗无天日没有食水的绝境竟然没能杀死他,自是遗憾之至——为了弥补这种遗憾,他一声令下,整个魔道不遗余力地开始追杀侠刀。 父子相残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纠结的事,这世道从未带给任何温柔与善意,既然为黑暗恶意浸泡着长大,在他骨子与灵魂里流淌满邪恶残酷也是可以被预见的事。 他宁可认蛇为父,也不承认侠刀与自己有任何的关系。 他拼命摧毁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杀死他曾救过的人,毁灭他曾流连之地,就像是要凭借这种方式彻底抹消对方所存在的痕迹。 但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十九年的囚禁不仅未彻底摧毁他,反而叫他的武道与心境更上一层,亲生儿子的仇恨与报复不但未彻底击碎他,反倒叫他无数次置死地而后生,于痛苦绝望中窥到更深沉的奥秘。 彼此折磨多年,乃至生灵涂炭。 天下凋敝,十不存一。 武林渴求有谁来结束这一切的灾难,全天下都在呼唤着救世之人,侠刀在那一年逃至东海,再度下至龙鸣渊下的绝谷,他在这片谷底中到处游走,看到一个无名之冢,挖开一看,不过空坟一座,但他跪于碑前痛哭流涕,大彻大悟。 他妻子的遗骸前后流落江沧海与百里渊之手,他的孩子杀死魔帝之后,找遍全天下不知道在哪安葬它才能完全放下心来,于是将其烧成灰烬,一口一口吞进了肚中。 他已经无药可救,或许杀了他才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二十三岁,蛇魔死于任非凡刀下。 侠刀自囚于绝谷,至死再未复出。 ※※※※※※※※※※※※※※※※※※※※ 11.18 1.没有大小姐,这就是原剧情…… 2.心中感慨万千,实在写不了式微的欢脱小剧场,嗯,还是给小红包吧,记得留言~ 3.下个单元预告 逐鹿-谁说妖孽不能做皇帝? 这是最后一个试炼场了,大小姐经过一个初始场三个试炼场就直接进阶了。还是古言,而且是纯粹的古言,没有什么武侠啊玄幻的层面,大小姐的身份……嗯,出身时被神棍批语,说是“乱世灾星,祸国妖孽”中的那个妖孽。 4.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7 09:45:45 所评章节:119 哈哈哈,魔帝用的就是姜太公钓鱼呀,愿者上钩,结果西武林就支离破碎了。 侠刀的心声——老婆和儿子都希望我去死…… 沧爹真心心大,千叶好素质,前夫,和夫君同一屋檐下,想想啊,天义盟众也是无语了。在千叶手底下干事都要有颗大心脏,相比倪红衣继看到沧爹替千叶涂蔻丹后又要吐槽不止了。 宝儿居然是三个人同教的吗?真是辛苦他了。 咦,宝儿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呀。 我·宝儿·亲哥的打手~~~ 如果是魔帝先遇到千叶,千叶被带走了,沧爹下到谷底,找不到人,这时传来莫珂出现,他一定回去找千叶的,结果就是沧爹带走了千叶和式微,或者式微会被扣下。 被雷劈过的强者都一蹶不振了吗?没有再追求更高境界的了?多可惜呀…… 魔帝在前头杀人,手下门在后面收割天材地宝,手下肯定是懵懵的~刚开始懵逼,然后是不可思议,再就是崇拜了。 更完番外后是不是还有个原世界的番外呀。 下个世界千叶是什么身份?会有怎样的开门杀?是继承大号还是小号?千叶能练武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8 08:36:51· 如果大小姐先遇到魔帝,矛盾冲突就会更强烈些,剧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淡 相信看了原剧情,一定会觉得大小姐简直就是救世主本主,这都将所有人的命运歪到了什么地步啊 大小姐真魔性,她在场修罗场都难产,最大的可惜 下个世界挺嗨的哈哈哈哈,不剧透了,下章就能看到 逐鹿01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中级试炼场] [经历:《天知否》] [场景重现:“嫁予我。” “你要记住一个道理, 铁血是为了之后的施恩。” “娘亲……幸甚有你。” “何谓天道?何谓人道?” “君胸怀天下, 妾心中只一人……妾也想看看,这天下有着何等叫人痴狂的魅力。” “夫人开心就好。” “大梦十九年, 梦醒之后,一切非昨。” “阿珂呀阿珂……”] [评级:s] [奖励称号:倾国] [评语:天知否?天怜否? 眷者一人颠倒日月、扭转乾坤,重为世人塑造了一条延续之路。 无使生灵涂炭,无使世道凋敝, 辉煌之上再行秩序, 这是天予的恩赐,是人间的救世主。] [推荐试炼场:全图景适宜] 等等,为什么是中极试炼场? 她刚进那世界的时候, 轮回给的信息不是说初级试炼场么! 狗比轮回连这都驴?! 如果确实是中级的话,想到之前的引导者曾对她说过的,新人一轮十场, 初始场一个然后初中高每级三个试炼场, 但有些极有潜力的试练者可能只经历三四个试炼场就会获得正式身份,所以有没有可能, 她也只需要再经历一场就能结束试炼? 而下一个图景很有可能就是高级试炼场了? 千叶先扫一眼自己的角色卡, 老实说这个s评级拿得已经稍稍有些心虚, 更别说下面那就差把她吹上天的评语了。 该世界对她来说, 除了最初的开门杀着实有些难度外, 后续的一系列麻烦倒也堪称顺风顺水, 毕竟有江沧海作为她的保护伞, 他越强, 她越有底气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就此而言,“高武”的难度系数对她来说,其实是降到最低点的。 她抓住社会的矛盾点,在武道的基石上加了人道的补丁,发展民生推崇文道,后又有式微建立起皇朝,以大一统的制度与秩序来缓和武者与民众的阶级矛盾,发扬人道观念,但毕竟武道才是世界基石,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因此鹤鸣成为武林之主,协助他哥掌管天下武者。 就算后来式微这孩子仍是没找到合适之人结婚生子,培养个继承人也应当不难,鹤鸣在武道上登峰造极,只要不想不开去“破碎虚空”,寿命之长活个两百岁是不成问题,有他在,也能庇佑着江氏皇朝再延续百年,这样的话,人道的不少政策与观念深入人心,就不会随意被抹消,毕竟人这种生物,一旦享受过富足和谐的文明,是绝对不愿再回到茹毛饮血时代。 千叶挺满意自己直接或间接促成的事,但自认并没有触及到世界核心,至少那方天地之间所谓的“入道”她至死也没有彻底摸明白,因此拿个a她就觉得挺不错了,但她着实没想到轮回竟然会这么大方——简直丝毫不像是往昔“狗比”之名。 点开奖励称号看了眼,果然也有个技能。 「倾国/镜花水月: 级别:d 你是天上月,你是雾里花,你是所有生物都无法拒绝的“美”本身。 一定几率无视目标审美,强行达成怦然心动之效果——释放你的魅力,让所有的种族都拜倒在你脚下吧! 称号描述:不,你要知道,你就是美!」 纯粹的被动技能,虽然技能级别低了点,但这效果简直了…… “美”本身是什么概念? 无视目标种族是什么概念? 很显然,人的审美跟大猩猩的审美肯定不同,猴子的审美跟蜥蜴的审美肯定不同,然而这称号技能的存在,能够无视任何种族施展魅惑啊! 换个说法,这简直是先天性提升好感度的利器。 千叶想来想去,这逆天技能的得来,大概首先是要有莫珂天下第一的美貌,而她顶着这张脸周旋于当世三个最强者之间不仅没翻车,还占据了主动的地位,达成了称号的某种施予要求,所以离开世界图景之后,轮回结算时就形成了这样的奖励技能。 事实上不止是她在那思考疑惑,这次的引导者也在翻来覆去地过场景看介绍,试图分析清楚究竟什么才是超高评级的来源。 千叶光明正大打量着对方。 没有使用统一的引导者模板,在她身侧构成虚拟身体的是个极其冷艳的大美人,高挑,自信,红色长卷发,黑色曳地裙,腰带上有一个巴掌大的金属骷颅头装饰,右肩上开了一朵幽绿色的大花,荧光闪闪,藤蔓般的线条自花蒂铺下,缠绕住大半的右臂与肩胛骨,一时竟不能分辨出这花究竟是饰物还是生长在她衣上的活物,可以说美得极有性格。 千叶还不知道旁人看她是否有怦然心动之感,但她自己看着引导者时就很是有些心动,这位显然有魔法世界的背景啊! 魔抗相当高,读心术并不能读取到对方脑中完整的信息,千叶也不想对着引导者开感知强化,于是放弃解读,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这红发的美人平静地浏览完,好半天才拍掉场景回放转过头来——她比千叶要高得多,至少并立在一起时要垂下眸来。 “s级评分,中级试炼场,”引导者137的声音又徐缓又低磁,慢条斯理中带有别样的意蕴,“怪不得会将我派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引导者只能看到上一个世界,但她可以查到被引导对象一共经历过几个试炼场,才三个就过了中级试炼场,再过一个高级必然就结束了试炼。 轮回看中的种子试练者,还是在星尘区,这就有些意思了。 引导者淡淡道:“评语有些夸张,不过这些用词应当就是你得到s评分的原因,‘颠倒日月,扭转乾坤’,意味着你一力颠覆了该世界图景原本的命运,单纯这还不足以称全功,重立秩序才堪称‘救世’。” 这位明显是大佬级别的阁下转过来看着自己,千叶才窥见她右颊上那些藤蔓状的纹路,越看越觉得那些纹路是活着的,带着一种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魔性,她不仅不觉得心悸,反而更显兴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引导者的眼中似乎有一种能轻易窥破人心的犀利,但瞥了她一眼,倒也未说什么,只是点开自己的引导者界面,查探非将自己派过来的原因。 片刻后她蹙起眉头,神情中清晰可见带上了困惑。 “全图景适宜?” 引导者又转过头,俯视她:“但你的可选图景只有一个。” 千叶眨巴了一下眼睛,老老实实道:“上次选择也是全图景适宜,不过只给了一个东方古代的选项。” 狗比轮回又闹什么花样? 上次还有个大类可以选,现在索性只给了一个图景,也就是说必定选项? 引导者的神情显然就有些凝重,静思的时候那通身的浓墨重彩反倒更为鲜明,就仿佛是油画新成,那般要呼之欲出沾染双手的色彩何其鲜活。 “也就是说,轮回锁定了你的试炼图景,”引导者一边说,一边通过自己的权限搜索相应信息,“这种情况就少见了……” 轮回者是有选择权力的,在数量庞大且在不断递增的世界面前,轮回者永远不够,因此,每次世界图景选择,摆放在眼前的选项都不在少数,而轮回一般不会给予图景锁定,除非是必选的惩罚场或者是混战场。 惩罚场就不用说了,出现重大失误或者存在违背轮回准则的情况,轮回会剥夺轮回者特权,给予强制性执行惩罚场。 混战场一般存在某种目的,但无一例外都是选拔性质——轮回需要借由混战场选拔出某些符合要求的轮回者——谁也不知道轮回的具体要求是什么,有时候被锁定了图景,还不知道自己上了轮回的候选名单。 惩罚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真是混战场她也不敢相信。 试炼期的混战场? 这就太突出了一点吧! 引导者解读完世界情报,饶是她都觉得有些心惊:“锁定的也是古代图景,应当是乱世背景,抱歉我对这一种类别没有多少了解,不过据我的猜测……这一次应当是个混战场。” 她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有些理解自己明明没有申请引导任务,却会被强制派来做这个新人的引导者了。 深深地凝望她一眼,她动动手指,身下出现了一张金属制的椅子,银白色,有些巴洛克风格的样式。 见她坐下,并且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千叶眨眨眼睛,心念一动,在个人空间里拖出张沙发放下,把自己窝进去。 “请问,什么是混战场?” 引导者淡淡道:“你可以将混战场理解成选拔考试,由轮回直接性关注监考,不同的轮回者作为考生参与考试,轮回会根据他们所表现出特质选择最合适的那一位。” 千叶很快找到了重点:“所以名次并不是重点,哪个符合轮回需要哪个才是胜利者?” 引导者眉毛一挑,露出隐约的笑意:“并不绝对,毕竟你若是不存活到最后,你也难显露出足够轮回挑选的潜质。” 千叶歪着头注视她:“试炼期出现混战场就是您惊讶的问题?” “对。” 引导者单手倚靠在扶手上,指尖抵着自己的下巴,姿态有种慵懒的傲慢,但语气却依然徐缓:“轮回挑选混战场的对象比较随意,只要符合基本条件的都会丢进去,有时候一场不能决断,那就一场一场试下去,直到出现一个绝对压制性的人才……但我从未想过它会挑选一个新人进混战场。” 她停顿了一下,又悠悠道:“如果不是那个空缺的位置急需主人,就是你身上确实存在一种叫轮回觊觎的稀有特质,叫轮回破格选取你,毕竟《天知否》这个世界图景的类别锁定估计已经算是一次考验了。” 千叶定了定,消化掉一些情报,有些明白这个引导者是什么定位了,很简单,轮回想要通过她之口为她科普一些混战场的基本情况,让她好有个准备。 既是如此,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三个试炼场,三个s。” 引导者眼睛陡然精光大盛,倒无什么嫉妒之心,只是惊奇与意外,还有一些喜悦? 她甚至情不自禁拍了拍手,喟叹道:“原来如此!” 如此冷艳的大美人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树花开,再遮掩也藏不住的绚烂多姿:“那就应该是了,你的实力是轮回看重你的首要原因,既然是‘破格’,就不会在乎是试练者还是资深者了。” 千叶求知欲旺盛:“那么轮回要选拔什么呢?” 这个问题叫引导者都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抬眸,张开嘴巴,一字一顿极为慎重地吐出几个字,仿佛这些字本身就存在重量:“戒律者。” 引导者直起身靠在椅背上,已经收起了笑,手指在绽开着银色花朵的扶手上有规律地轻点,很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看向千叶的眼神带有复杂又晦暗的意蕴。 “除了「碧落黄泉赛」,轮回所有的混战场都是为了选择‘戒律者’。” 没等她继续发问,引导者又开了口。 “关于这究竟是什么概念,我不能误导你,毕竟那是我也不能触及的层次,轮回有怎样的选拔要求,也无人知晓,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星尘区没有‘戒律者’,一个都没有。” 引导者神色漠然,那股子冷艳的气质便越发浓重,就像是寒冬腊月盛开的嫣红花硕,从骨子里就浸淬着寒气。 “混战场的要求比较苛刻,”她紧接着说道,“你会失去记忆,你所拥有的主动技能会被封印,被动技能由于作用在灵魂上不好动手,但也会根据世界观被适当休正。任何物品都不能携带,包括轮回精灵,所有人的身份都会由轮回选择,但自精神投放之后,轮回不会插手场景运转,直至所有参与者皆脱离图景。” 她给了千叶一点消化时间,才道:“所有人潜意识中都会灌输一定的任务,它会影响你的人生目标,叫你不由自主朝着那个目标前进,而在前进的路上所经历并且处理的一切,便是轮回主要判定的内容。” 千叶安静了好一会儿,点头:“我理解了。” 引导者思考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却忽然听到千叶提出一个疑问。 “轮回尝试将所有参与者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所以集体消去了记忆,但说到底这也只是相对的?” 引导者笑了:“那是自然。灵魂的厚重又岂是能够随意抹消的?在轮回中颠倒起伏已久的资深者,本身的阅历与境界就是一种难以估量的价值,所以就算没有记忆,老谋深算仍是老谋深算,不谙世事仍是不谙世事,轮回只能尽可能公平,却没法完全抹消差距,毕竟灵魂层面的很多东西,连轮回都不能插手。” 千叶再次点头:“我明白。” 引导者道:“也不必过分紧张,虽说总有人占优势,但轮回要的是某种特质,这主要还是依靠个人的灵性,而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锤炼能够养成的。说到底这只是你的第四个试炼场,你只需知道,过了它你就是正式轮回者,别的倒不用特别在意。” 在意也没用,她心里这么想到。 对于引导者本人,不是没有参加过混战场,但从来都是陪跑,要知道绝大多数的强者都是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登临高处,失去记忆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难关,剥离了岁月与痛苦造就的坚硬外壳,谁也不能说内里也能称得上强大。 这也是一个永恒的矛盾了。 轮回既要挖掘你本真的特质,但这些特质不经历练又无法显露,这也就是它并不介意抽取新人老手,却又要在抹消记忆的前提下进行考验的原因。 “就这样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引导者问。 千叶摇头。 引导者拉出评价界面按戳,然后慢慢起身,立在那凝望她,许久才又露出个笑来:“祝你幸运。” 毕竟是混战场,真不知道她会遇到哪些“老朋友”了。 千叶在她离开很久之后还在思索这些复杂信息。 半天叹了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显然她走在一条被安排的道路上,这并不是件坏事,至少她拥有某种叫轮回另眼相看的价值。 有价值的人总是存在底气,既然轮回都不介意把新手阶段的她丢进混战场,跟那些资深者们抗衡,说明还是对她抱有一定的期待,那她对自己提高些信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再说,虽说主动技能被封印,但被动技能只是被休正,并不是不能用,想想她两个被动技能,读心术与魅惑术,放在乱世背景的古代世界,哪个不逆天? 这么一想,千叶很快就坦然了,她招出小绿,先通过它记录的锚点观测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然后照例埋首进心理学的海洋,自我感觉在这复杂的轮回世界,再没有比心理学更实用的知识了。 时间恍眼便流逝,她平静地进入传送状态。 「高级试炼场-低武 任务描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11.19 1.#没有记忆的大小姐依然是个大佬##被动技能有读心有魅惑,她不是妖孽谁是妖孽# 这单元的爽点大概就在于碾压资深者…… 2.今日上墙~ 网友:前世今生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8 10:20:21 所评章节:120 大小姐在下一个世界接着是貌美无比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8 23:27:51· 美貌是必定的,但不是绝色啊,绝世美人的话反倒是负累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18 11:18:32 所评章节:120 哇,千叶救了好多人呀! 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根草呀! 很难想像,沧爹居然对式微不理不睬的。居然还被杀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没有千叶的沧爹死得活该呀!居然不好好的对待式微。 原式微好厉害呀! 学着变、态,久而久之也就变、态了。 大大写不写式微番外啊,称帝后的生活呀,很难想像式微做种、马的样子。 千叶救世主,比心。 原世界真的只剩下杀杀杀了!堵心~ 莫珂大美人居然只剩下骨头架子,浪费了那样的美貌,好可惜! 下个世界是纯智力的比拼吗?千叶会的蛊术就逆天了。如果她来的说她是灾星世界,开门杀设定为刚出生的婴儿,即将被杀死……怎么办呢? 姮术学了吧,还有魔帝传的秘术,只要不死,她就是无敌的了。 千叶会是个怎么样的身份呢?很期待千叶的新身份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18 23:36:54· 简而言之,在没有大小姐的世界里,沧爹死于魔帝,魔帝死于式微,式微死于侠刀,侠刀生不如死,世界也被毁得差不多,要多惨有多惨 如果她这样都不能拿s还有谁能拿? 下个世界靠的是……武力与智力皆有吧,还有运气 大小姐拿的剧本还挺糟糕的,狗比轮回越偏爱一个人,越是会对其充满恶意,大概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并不! 逐鹿02 成帝鸿义二十三年,有星夜堕, 红光冲天。 群鸟啼鸣, 久久不息,噪声扰人不得安眠。 大夏朝珠胎已结十五月仍未落地的温皇后, 心事重重立于景星殿前仰望东方, 忽觉腹中一坠,剧痛难耐。 …… 昌平元年, 春,万物始放。 一匹瘦马拉一辆旧车行在前往雁阳的小道上。 赶车之人身穿灰白短衣, 与车马一应的低调,弱冠之年, 五官俊挺, 举止投足间自有一番峥嵘潇洒之气。 另有一人骑匹老马相随,与他年纪相仿,却是不一般的俊秀, 眉目含笑, 麻衣粗袍掩不住清荣峻茂。 刚经历一场“乌匪之乱”的淳州极为凋敝,路边茶舍茂店若非只剩倒塌的茅草木棚, 便是被烧得一干二净的焦黑遗骸,山野凄凄, 田地荒芜, 所见的村落中百姓不是死于作乱, 就是逃难而走, 人家十不存一。 一路行来, 他们竟然只能靠着干粮与偶尔打得的猎物过活,可见淳州惨状。 将近雁阳城池,倒是不见“路有饿殍,野见荒骨”的景象,但一行至此,也少见富足之民,多是流离失所的逃难百姓,背着行囊,面显菜色,瘦骨嶙峋。 去岁先涝后旱,颗粒无收,朝廷不想着剿匪赈灾,反而更为变本加厉地征讨赋税,无怪乎天下民乱四起,烽火遍野,纵使强行被镇压,也死灰尤复。 “就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圣贤!现在掉头走也还来得及,”自车厢中传出一个脆生生的童声,“反正我跟着莫师也挺好的。” “闭嘴。”凌晖面无表情道,“在你将莫师幼子腿骨打折之后,你已经没权力做选择了。” 车前帘子一掀,钻出个怒气冲冲的孩童,长大嘴巴露出漏风的牙:“你怎么不说他一拳头打落我几颗牙?!” 凌晖端得是漠然无情:“始龀之年,总要往下掉牙。” 小孩更怒:“敢情不是你掉不痛不痒?被毁容的是我!你看隔壁小莺儿都不理我了!” “已经没有小莺儿小燕儿的什么事了,”凌晖扭头看他一眼,“若非澹台先生与阿祖有旧,我也不敢湉着脸将你送去——以此玉珏为求,当能允你为一童子——只要肯收下,无论洒扫还是奉书,悉听尊便吧。” “这也太恶毒了吧!”凌昂极不满,自认钟灵毓秀、聪颖非常,拜个没名气的老头儿已经很不甘愿了,现在听闻竟然还只能做个童子,马上就炸了,“我堂堂酸台巷大把头,康乐坊‘大将军’,将来要冲锋陷阵、横扫千军的,你让我去做个童子?” 凌晖嗤一声,懒得跟这蠢货说话。 旁边身骑老马徐徐前行的青年轻笑:“你兄这是以退为进。” 他转过头,接过话头说道:“澹台先生已近八-九高寿,精力有限,且已有关门弟子,送你前去实是想你拜得高山先生或是傅先生为师,当然若能蹭得澹台大小先生些许教养,也是意外之喜。” 凌昂眉毛一扬,挺不领情:“那又是谁谁谁?” 凌晖见得好友眸中笑意更浓,深吸一口气,又一次致歉道:“叫之遥兄见笑了,此子顽劣,素来放诞无礼,家慈家祖幼宠至今,实是当得一番恶教。” “无妨,阿昂天真烂漫之至。” 虞礼并未着恼,反而给小孩儿细细将这些人讲了一番:“澹台先生乃当世之奇人,一生虽隐居不仕,却精通经学道法,善兵法,通农事,精乐律,堪称一全才。生平收弟子有四。” “大弟子高震,雁阳之名士,文采斐然,琴艺卓绝,天下知名,常随澹台先生左右,居白鹤山不出,因而也被称作高山先生;二弟子傅楼,有远见卓识,才策谋略深得澹台先生真传,只是与其师一般,淡泊名利,无心于仕,已拒多方聘任;三弟子为澹台先生亲子澹台鹤,精经法通杂学,尤为善断,且性豪爽,素爱结友。师门四人,俱是一方大贤。” 凌晖在旁附和:“这般高贤,肯收你做童子我就谢天谢地了,还哪来的脸说人家只是乡野村夫!” 只是凌昂脑回路素来与众不同,不仅没感觉到这番夸赞的力道,反倒咄咄生奇:“那四弟子呢?四弟子怎么不说?” 凌晖、虞礼两人对视一眼,凌晖对好友一拱手,示意帮人帮到家了。 虞礼悠悠一叹:“还有一位啊……” “这位可是说来话长了。” 成帝在位今已三十九年,前二十三年以章平、鸿义为年号,虽说统治期间国力确实渐趋衰退,倒也不能说是乱世,但自温皇后夜产“灾星”之年起,曾因被愚弄怒而诛杀国内方士、术士多达数万人的成帝,似乎也变得迷信起来。 很显著的一点,便是妄图以更易年号来抹煞灾厄、延续国运。 成帝频频改换年号,最甚时甚至一年两改,不过此等作为并未使得大夏朝更加昌盛,反倒因为成帝听信谗臣,倒行逆施、残暴昏庸,天下更为艰难困苦,民不聊生。 再加上烽烟四起,门阀割据,世间已现彻底的乱世之象。 当然一切还是要从鸿义二十二年前的一番动荡说起。 成帝不分青红皂白杀尽天下术士,其中有弄虚作假愚弄世人之徒,也有真才实学修行有道之辈。 其中一位极受民间推崇的“活神仙”在徒子徒孙被屠戮一尽时,含怒而死,死前曾对成帝发下了一番恶毒的诅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待明年灾星降世,乱世象成,妖孽随生,国将不国!你枕畔将永无宁日!” 当年横生的异象便层出不穷。 席卷了衡州、临州、靖州三大州的蝗灾;开国武帝当年手植的大柏树不复青青,枯黄残败;夏日飞雪,更兼冰雹,砸坏一年收成;成帝夜梦一乌鸟,大口一张吞食了天下。 更甚者,夏皇后珠胎于当年迟迟不落地,要到第二年春,才姗姗来迟。 此子生时更伴有星降,星火烧延数十里,屋舍焚毁百姓惨死,损失巨大。 到了天明,扶摇城树皆枯,花尽败,追溯源头,正是当朝廷尉殷毅府邸,据传殷夫人产下一女,自此女降生,府中便阴气森森,鸟兽不近。 种种不祥,正应了灾星与妖孽之象。 成帝惶恐万分,先溺死亲子,再逼问殷廷尉,廷尉怜女不允,成帝怒起,杀尽殷府百余口,灭了其满门。 凌昂眼睛瞪到老大,此中秘辛简直闻所未闻,他整个人都振奋了:“陛下竟然曾有子降?他不是先天……” 迅速捂住嘴巴,警惕地看着自家亲兄长,唯恐对方向自己动手,片刻后见他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一眼,就又哼哧哼哧道:“陛下不是求子求疯魔了么……” 成帝后宫佳丽无数,宠幸之人当也有得十数位,但多年以来,岂止是子息不丰,而是只落地了温皇后那一胎! 其余不是莫名流逝,便是胎死腹中。 成帝近年来越发蛮横暴戾、专断独行,未尝不是绝后之故,破罐破摔,彻底放纵自我。 “不是,等等,”凌昂忽然一愣,“咱们不是在讲‘关门弟子’么?扯这些成年旧事做甚?” 凌晖深深地望了幼弟一眼。 凌昂深觉大兄已按捺不住要揍自己的欲-望,连忙转向虞礼:“之遥哥!你继续讲啊!” 虞礼噙着抹笑意:“殷家女未死。” “你不要告诉我她就是澹台四弟子!”凌昂难以置信,“陛下连唯一的儿子都杀死了,会放过‘妖孽’?!” 唔,当时可能没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谁想到后来成帝会乱子绝孙呢…… 虞礼依然不急不躁:“殷毅主管刑狱,深知陛下本性,自觉难逃此劫,便令家中忠仆携女潜逃,果然举家赴死。陛下曾派禁军总领褚赤褚将军追杀,一来世家同枝,没拦得住陛下灭殷家满门已觉不妥,也不忍殷廷尉唯一血脉断绝,再者褚将军曾得殷廷尉恩情,不忍杀殷家独苗,因此反护送此女前往西津殷夫人娘家徐氏,徐氏出族中一夭折孩儿交由褚将军回禀,自此将殷家女匿下。” 凌昂滴溜溜转着眼睛:“可那是祸国‘妖孽’啊!” “陛下信了吗?” “当然未信,但碍于满朝非议,也不敢明目张胆,不过早年时徐氏暗杀者频频,自是某些人余恨未消。” 虞礼道:“事实上陛下能忍那么多年已是奇事,近年来天下纷乱,朝堂中‘妖孽’之说也渐起,虽说将乱世归咎于一女儿着实荒诞,但满朝文武不敢责备自身,不敢责备陛下,自是得找个心理安慰。“ 他笑:“陛下早晚要惦记起这边陲之境的殷家女,澹台先生对小弟子宠爱极深,自然也要为其寻求庇佑。” 凌昂一脸“我知道你就是在打先生们主意”的表情,随即不免疑惑:“那殷家女又为何与澹台先生扯上关系?” “世人迷信得多,连徐氏一族也多出诋毁之言,殷家女亲舅舅徐霆深爱甥女,为避追杀,也躲纷扰,便携之云游四海。行到雁阳时,突害大疾,命不久矣,便将之托付于忘年交澹台先生,向族中寄书求援,当年便去世。” “徐氏来人扶灵回乡,顺便要带走甥女,孰料澹台先生不准备放人了,由徐家人见证,天地正礼收为关门弟子。” 凌晖冷笑:“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能叫澹台先生都见猎心喜、无视男女之别身世之辛,揽下此般麻烦都要收入门内之人,岂止是天赋奇才!你呢?偷鸡摸狗的奇才么?” 凌昂翻白眼:“还不是应了妖……” 一个爆栗子砸下,他猛地捂脑袋蹲下,硬生生咽下后一个字,动作幅度之大让破旧的车厢都是摇摇一晃,如要散架。 凌晖森然道:“告诉你这些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叫你当作把柄胡作非为!你要是真拜在澹台门下,那就是你小师叔!放尊重点!” 凌昂愤怒反驳:“既然那么麻烦,你就不该把我送那!” 凌晖一眯眼,凌昂马上连滚带爬窜进车厢,死死捂住车帘,闷声不响。 凌晖深吸一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揍熊孩之心:“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凌氏虽无不臣之心,但拒守明川也有三代,外有西夷虎视眈眈,内为陛下所忌磨刀霍霍,送你来,既是赌,也是保!若我凌氏在明川满盘皆输,保不准你有这个运气,成为我凌氏翻身之本!” 虞礼劝架:“光赫兄不必动怒,阿昂虽皮,却是知晓分寸。” 车厢内哼哼了两声,似是拉不下脸的告饶,又像是死性不改的顽固。 瘦马、老马继续慢悠悠前行。 不一会儿,车厢窗子开了,小孩儿探出脑袋问虞礼:“祸国妖孽啊……长什么样?可有闭月羞花之容,倾国倾城之貌?” ※※※※※※※※※※※※※※※※※※※※ 11.20 1.这单元挺难的,写了修修了改,我尽量每天9点老时间更,如果到点了还没更,就是蠢作者又在现场改文,放心,设定一旦放出来就是定局,但在存稿箱么,改改就改改…… 2.修好了先放出来,留言下章整理~ 逐鹿03 被凌晖暴揍一顿屁股的凌昂趴在车厢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虞礼烤完饼与肉干递进去的时候, 那小孩倏然起身, 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了,接过食物狼吞虎咽, 一边用力咀嚼, 一边滴溜溜转着眼睛观察凌晖此刻身在何处:“我怀疑我大兄是要饿死我……” “没有的事,”虞礼眼神含笑, 一脸坦荡,“本预想先赶到雁阳休整一番, 待明日再往白鹤山拜见澹台先生,但此刻看这行程,就算今日走到雁阳,城门也闭了, 所以只能寄宿野地, 天明再启程。” 听闻又要在外过夜,凌昂立马警惕地左顾右盼:“不会再遇流民夜袭吧?” “不会, ”虞礼风淡云轻, “雁阳城守张伯杨治下有策, 他之辖地百姓虽不能说安居乐业,倒也安宁太平、无侵无扰, 即便不能绝了流民, 却也不至于逼人到绝路。只是淳州刚经‘乌匪之乱’, 虽没多波及到雁阳, 官衙总还有些紧张过度, 因而盘查、宵禁极为严苛。” 夕阳西下,凌昂努努嘴巴:“不过,荒村野店没有,连破庙败观也无?” 听到这话语中的嫌弃之意,凌晖自旁探出个脑袋,笑意森森:“再废话连车厢也不予你,幕天席地睡一晚试试。” 这等虐童之事他大兄还真干得出来——小孩儿立刻缩脖颈,收眼神,扭头啃饼装没听到。 车帘掀上,还听到那两个一边说话一边走远。 “光赫兄未免过于苛刻……” “我这幼弟一天不打,敢上房揭瓦……” 他轻嗤一声,顺势趴倒,一边艰难地撕扯烘烤到毫无水分的肉脯,一边翻着本破破烂烂近乎散架的兵书,吊儿郎当地想着,总有一日要叫你们刮目相看。 …… 凌昂说不清自己是被马车摇摇晃晃颠醒的,还是说为外面言谈甚欢的笑声吵醒的。 他反正迷迷糊糊睁了眼,边活动着在硬木板上躺久了以至于僵直的身体,边掀开帘子探头望去——见外面天光未开,只有将晓的薄光暝暝。 早已不是昨晚歇脚之地,显然他那两位兄长并没按时等到天明才动身,不知何时已出发,也不知道是往哪走的,但附近明显就不是城池附近的样子。 正在纳闷,但马上他就倏地睁大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多出来的人——那人骑于一匹灰驴身上,正循声回过头来,面有笑意,悠闲自得。 而立之年,身穿无纹麻衣,作文士打扮,蓄一把美髯,身材颀长又兼清瘦,但气度湛然,有萧疏轩举之姿,就外貌而言几堪称神人! 凌晖见他冒出来,深吸一口气:“倒叫先生见笑……这便是幼弟阿昂。” 灰驴文士笑吟吟道:“倒是灵秀。” 凌昂眨着眼一点也不羞赧,但也不敢放肆无礼,只是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问道:“您是哪位先生?” “不才傅楼。” 原是澹台先生二弟子,凌昂倒有些信他虞礼兄长对这师门几人的夸赞了,倘若其余几位也有此般气度——或者说,一位弟子便有这般的雅度,其余几人又会是如何风貌,怎不叫人好奇? 而且这年头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自谦哦,凌昂小脸儿带笑,脆生生地问:“傅先生怎会在这里?” 傅先生哈哈一笑,指指驴脖子上挂着的小布袋:“不才小师妹素爱食一种野果,只在那个山头长,树挪即死,栽不得院中,也只能不辞辛劳跑去摘了。不才早先棋差一招,愿赌服输,这不,趁着天还未明,尽早采了为她送去。” 由此可见离得白鹤山确实不远了。 凌晖不着痕迹地瞥了凌昂一眼,眸中威胁之色俨然,显然是怕这熊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扯出那所谓的“妖孽”之说来,败坏人家的好感度。 毕竟傅先生这话里话外显露之意极为明显,不仅澹台先生疼爱关门弟子,门内几个弟子同样爱惜小师妹,那殷家女在此地当时过得十分自在快活。 凌昂当然没那么愚笨,他也不是真想着破坏掉这次难得的机会回明川去当孩子中的山大王,事实上有机会成为这样的大贤弟子,他也抱着十分的期待与谨慎,因此比谁都要敏锐地把握到了傅先生话语中的自得之意——在这位先生看来,大半夜远远跑去另外的山头,给小师妹摘一袋子果儿,竟然是件值得快意的事? 凌昂一点都不会表现出疑惑,他甚至还觉得很有意思:“什么果子这样好吃?” 凌晖有些惊异地发现这一长一少就一个果子开始扯天扯地,转头看看,虞礼面上噙着笑,悠悠然听着这番对话,像是在倾听什么重要的议题。 这等气度,果然比不上。 …… 白鹤山的茅庐前挖有一泊水塘。 水质碧绿,波光粼粼,并不浑浊,望之隐约能见塘地摇摆的水草和鱼,水边栽有几支弱柳红樱,塘上草丛中栖着俩懒洋洋的呆头鹅,不能说是风雅,倒也堪称一番趣味。 有一人坐在塘边垂钓,身边放着个木盆,里头游曳着三四尾巴掌大的小鲤。 年岁已逾不惑,或许是因为常笑的缘故,眼角的纹路比得实际年龄还要重一些,面上未留胡须,瞧着和气得很,虽说身穿短褐布衣,头戴草帽,一副随时可以干农活的装扮,但那通身闲淡大气的风度并不像个农夫,反而有几分雅士之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塘里的鱼被钓了那么多年还是笨。” 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细声细语,轻轻袅袅,咬字间拖长的尾音微微上翘,有种乐音般的动人。 钓者哈哈一笑,回过头去说:“想上钩的时候,就算钩是直的、没有鱼饵,也迫不及待地要上钩呀。” 不远处就是架着圈木篱笆的院落,篱笆的高度正够一个少女扒在上方,她双手托着下巴,喜笑盈盈望着他,倘若忽略了那双幽幽谧谧辨不清心思的眼,这悠然的姿态当也算得上天真无邪、没心没肺。 少女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鱼知道自己会被吃掉吗?” 钓者拎起鱼竿,将一尾才食指长的鱼惊跑,稍稍换了个方向继续下钓:“小叶儿,这要就问,到底是知道自己要被吃掉的鱼快活,还是不知道自己要被吃掉的鱼快活了。” 少女也就叹了口气:“所以,有的鲤鱼拼命地想要化龙,有些鲤鱼无忧无虑长到大,被人钓起,再无知无觉地被吃掉。” 钓者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深:“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一会儿大师兄怎么给你做鱼——是先煮了再在石上烘烤,烤到酥酥脆脆呢,还是填了菜丸子炖成汤,炖到奶白奶白的呢?” 少女双手搭在篱笆上,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手背上,认真想了想:“那还是多钓点鱼吧!我、都、要!” 钓者笑着应下。 少女安安静静地趴在那看了会儿,又忍不住开口:“二师兄还未回呀。” 钓者抬眸看看天上挂着的日头:“快了,他那头犟驴,从来都不带变速的,再过半个时辰差不过就到了。” 少女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大师兄口中所谓的“犟驴”到底指的是驴呢,还是指某个人。 总归大师兄偶尔的促狭都显得和和气气,她很快就把这疑惑抛到了脑后,满怀期待遐想着,随后像是想到不好的事物,就又叹了口气:“要二师兄知道我把他支开是与安王世子周旋,定要着恼。” 钓者温温和和地回答:“也还好。”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只要老三不知道就好。” ……三师兄倘若知道萧学道还敢来纠缠她,定然提着剑就打上门去了。 她又变了姿势,拍拍一处瞧着平坦结实的栅板,确定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单手撑着身体翻过去,轻盈得如同一片鹅毛,然后坐在上面晃了晃自己的小脚,笑盈盈道:“大师兄,你看,总有人当我是傻鱼。” 她生得小,小脸蛋小身材,大约是襁褓之中颠沛流离,数度死里逃生,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伤创始终不绝,以至于延缓了生长发育,到了女子最具颜色的二八年华,明明该是枝条蔓生的时候,还是稚嫩如个小少女。 只是有些人的魅力并不局限于外在的姿容,那一颦一笑的情态,一举一动的韵味,足以折射出别样的美。 她的五官还未长开,身姿还未曼婉,但她深深眼瞳望着你盈盈一笑,就如同春放时最柔软的花枝、夏夜里最缱绻的和风般,动人至极,叫人打从心底里就缠绕出数都数不尽的欢喜来。 人皆道这是“祸国妖孽”,可哪有丝毫妖气,分明是放不下的掌中宝,剐不去的心头肉。 钓者眯着眼笑:“我们小叶儿哪里是傻鱼,明明是条小龙鱼。” “这个我爱听,”少女眼中亮了亮,但马上又静幽下来,晃着脚看自己的脚尖,“可是不得不见啊,满天下都是打我主意的——天下乱成这般模样,老师这张老脸卖得已不太管用。” 钓者徐徐道:“乱就乱了罢,咱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出仕去,倒也能再保得你几年太平。” “几年之后呢?”少女翻了个白眼,“这就不是治本之策。” 她幽幽道:“大师兄你就是个家里蹲,让你出个门都难,二师兄天纵奇才,偏偏是个路痴,要不是阿驴识路,出个门我都怕他丢了,三师兄更不用说,就是只闲云野鹤……指望着你们出仕?还不如指望萧家早日亡了天下呢。” 打小就被灭满门并一路追杀,还在西津那会儿被刺杀得尤其频繁狠戾,舅舅不止一次为救她而受伤,后来他因一个风寒就病入膏肓药石无救,未尝没有旧疾复发的缘故,她活的这么多年就跟偷来一样,正是因此,她对于君王未有丝毫崇敬之心,对于大夏朝未有任何归属之意。 钓者精通各家经学,与老师学得道家清静无为,倒也不主儒家崇君之道,因而也不觉得改朝换代如何如何,此刻听了,也是悠然:“满天下都是这么想的。” “大师兄你看,”少女张开手掌,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昏君这些年倒行逆施搅得天下民乱四起,不说大大小小的揭竿起义,单说锦州那个开国皇帝赐给义兄的康乐国就是一处大患;昏君无后又不想认命,什么惨无人道的事都做了,却否决了过继的提议,萧氏皇族哪一个不想争这嗣子,因而早已与他貌合神离;而且早年安天下的股肱之臣不是被他杀了个干净,就是被他宠爱的佞臣胡安排除异己,唯一还能干点人事的朝廷竟然陷进党争,自个儿先闹了个不可开交——看,压根不是天要亡他,是他要亡自己。” 少女颇有些愤世嫉俗:“这世上就没什么诅咒,更不用说‘天谕’这种糊弄鬼的玩意儿,也只有肮脏龌龊的人心和因果报应。蝗灾、冰雹、流星哪个不是自然现象?偏偏有心人一鼓动就变成了不祥。昏君吓破了胆子连自个儿亲子都舍了,可怜我殷氏连带着被毁于‘人祸’。我父判案二十载从无冤假错,小人却不管是非对错,一句造谣,我殷府整个儿赔在里头,还累我颠倒一生。” 但说到头还是平复了心情,眯眯眼睛轻笑起来:“早年有大把的人是真想我死,怕我当真祸了国,现在大半的人反倒在想我坐实这个妖孽之名。” 就是这么可笑,世乱之前,人们恨不得杀她而后快,世乱之后,人们又恨不得她当真败了大夏剩余的国运。 钓者举着杆子,依然温温和和的,身边木盆已经游了半盆的鱼。 “所以见了遭安王世子还给了你个启发,哪个最有可能得天下,你便跟了谁是吧。” 少女眨眨眼睛,摇头道:“我没这么说哦,是大师兄你说的。” 钓者明显深谙她本性,倒也没将那句话说出来,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叹了口气。 “可恨天不怜……怎不将你生做个男儿身呢?” ※※※※※※※※※※※※※※※※※※※※ 11.21 1.为什么到现在才更?我也不知道哇……明明是修了就好放出去,但就是不想开电脑不想动键盘,那种颓应该能理解吧…… 2.待我去吃点好的打打鸡血,明天如果不按时更就让我肥十斤 3.这两天的留言我不放!我也不回!但是积分照送,本该上墙的红包照给。 这一届读者太难带了!我太难了嘤嘤嘤……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傻乎乎一点呢…… 逐鹿04 傅先生带着几位客人抵达白鹤山时——或者是几位客人把傅先生送回了白鹤山——千叶已经在啃她的酥脆小鱼,喝她的鲜嫩鱼汤。 她挺爱吃鱼, 却分不出鱼刺, 就她大师兄有办法把多刺如鲤都拾掇得清清爽爽,无论是烤的还是炖的都叫她吃着没有后顾之忧, 只余唇齿生香。 而此刻高山先生就在旁, 盘坐在檐下一斜平倒卧的大青石上,琴置于腿上, 一边笑着看她吃鱼,一边悠悠然抚着琴。 这般闲适静雅的气度伴着风中樟树翩飞婆娑的叶, 冲淡了几分灼灼袅袅烟火气,浑然又是高堂名士的优雅之风。 说来,她大师兄这些喜好的跨度也够广了,不仅琴艺冠绝天下, 厨艺也极为了得, 经学杂学无一不通,偏偏还爱亲自耕种, 这些显然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 但他在其中竟能切换得那等流畅自如, 实在是叫人啧啧称奇。 阿驴到家时习惯性的一声“的昂”,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 千叶听得这么一声叫才像是想起什么来般, 蹦蹦跳跳起身来就要去迎接自己的果子, 跑了两步又倒回来, 飞快抬眸望望天, 再歪着脑袋看高山先生,笑眯眯道:“大师兄这可猜错了呀,二师兄这分明迟了一个半时辰!” 高山先生拨弦施施然将最后一段曲子奏完,徐徐道:“说明咱们有客人来。” 千叶先“啊”了一声,扭过头就见院子里落下一个人。 高大矫健的护卫穿着粗服短打,脸被晒得通红,衣裤皆有泥点,显然早前正在田里忙碌——这会儿匆匆赶来也不敢看她,立在那颇为局促。 随即才屈身行礼,语腔生涩,像是久不言辞之人开口一般:“傅先生有外客随行……黄嬷叫家主慎行。” 千叶应了一声,对方马上就如阵风般卷走了。 “二师兄带来的客人?”她还挺好奇。 就见她大师兄抱着琴慢吞吞踩下地来,面上带笑,温温和和瞧不见什么情绪波动:“老师去山中访客未归,合该是我见客——待大师兄先前去辨辨来者底细,小叶儿缓些来。” 倒不是说与世人一般,觉得女儿就合该养在后院内闺,正好相反,澹台先生本人从未在乎小弟子的性别差异,门下弟子对她也是一视同仁,也未对她做什么约束,向来都是只求她高兴。 只是她身世有异,觊觎她的、仇恨她的、对她抱有恶意之人比比皆是,着实不敢赌,总要先判定来人是人是鬼,才好放心叫她任意接触。 千叶自然也明白,于是闲闲然吃完鱼,拍拍手,就去后院寻黄嬷了。 白鹤山下建的茅庐与木屋不少,毕竟师门五人加几个童子仆从就有不少人了,还要算上千叶阿舅留下的黄嬷与一些护卫,屋少住不开,因此住所一点点盖多,到现在也已连绵成片。 黄嬷知她与大先生去玩鱼了,又是煮又是烤身上必然一片狼藉,这便就在屋中取出澡盆,备好热水,收拾了衣物等她回来。 见小家主笑盈盈地跑进屋,苍老的脸上也便带上了笑。 黄嬷是徐氏的忠仆,打自千叶被抱到西津就一直是她亲手照料,阿舅突然离世之后,澹台先生把千叶留下了,黄嬷也就跟在她身边再未回过西津,关于千叶里里外外的事皆是她一手操持,虽说隐居山间,条件有限,不能将她养得像是世家姑子般奢华糜丽,倒也是尽可能精细。 千叶坐在澡盆里,任由嬷嬷给她通头发,洗梳沾染在发间的柴烟气息,自己一双手挨个儿摸身上的陈年疤痕,一边摸一边数,然后幽幽然叹了口气。 年少肌理恢复得多快呀,按理说就算留下痕迹也该淡得很才是,但总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侥幸愈合已是不易,就算徐氏深藏的珍贵药膏不要钱地往她身上砸,也还是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痕迹。 想想,好歹还活着,也没缺胳膊短腿,留疤就留疤吧…… 到底意难平。 黄嬷见她小脸严肃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眼神充满怜惜,用香料给她磋磨完头发,拿丝帕缠着包起来搁在盆边,略显粗糙但足够温暖的手指轻轻按抚过她的肩,捞起澡巾裹在她的肩头防着她着凉:“小家主天生丽质,就算有点疤痕也无妨。” 殷氏全族覆灭,就留下她一根独苗苗,这几代子嗣本就单薄,还来了这么一遭,要说倒霉也没哪家比得上了。 不过好歹也是挂在世家名录上的家世,族内土地财产再少都可观,成帝只要她死,也未管过其他,这世上有想发绝户财的,也有看她可怜无所谓扶持一把的,毕竟当年那桩子鬼事,有不少人知道事发真相,实是她父殷毅狱下囚犯亲属不满他所判,空口造谣,正好撞着成帝枪尖,好巧不巧正正压断了成帝最后的理智。 “灾星”“妖孽”竟然真凑齐了,术士的诅咒经过一年酝酿本就深入人心,还逢上这样的巧合——人在极度惊惧的情况下做出什么都有可能,那还是九五至尊,大夏朝的主人,他想做什么谁都没办法拦——就算是温皇后。 于是酿成了一桩自此叫整个大夏朝都往下坡路滚滚狂奔的惨案。 回过头再去看,那所谓的“灾星妖孽”如何不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成帝连唯一的亲子都赔进去了,那等专断独行之人自然不甘承认自己错,这便一条黑路走到底,信誓旦旦得自己都坚信不疑,到最后越信越疯魔,越疯魔越昏庸,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而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阿舅后来一点一点都将其拿了回来,所以她身边的人皆唤她“小家主”,自是想她承担起殷氏的将来。 这无可厚非,但千叶满脑子却是如何报复这天下之主。 待在阿舅羽翼之下与纵横白鹤山的岁月确实挺美,但她不会忘记她幼年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之苦,数度濒死又活过来,不是对方手软,而是她命大——既然没叫她死成,那么这一切就总该报回去才是,她自认以怨报怨才是正理。 千叶泡在澡盆里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一者,康乐王桓襄,祖上是太-祖义兄,贵为一字并肩王,这般有实权的国中之国数代以来竟然还没被君王剿灭,才会养出桓襄这般位高权重、兵强马壮的大患。” “一者,武安侯单勇,平北陈,定白都,百战百胜,功高震世,其大儿单世昌掌北境,收拢禹州、堔州,几可裂地称王。” “一者,南台七大世家门阀,以谢家为首,大夏乱世土地兼并的既得利益者,数百年的积蓄富可敌国,难免世家内部就出个顶梁柱。” “一者,萧氏皇族最有实权的两位,齐王萧岢与晋王萧绛,一个是九卿之首的奉常,掌管宗庙礼仪,一个是宗正,在皇族中支持率极高,皆对帝位虎视眈眈,在这这俩面前,平王萧衡丝毫不起眼。” “其余的枭雄啊、野心家……世道还没乱彻底呢,就能数出这么多人物,天下十七州,军政一体,权集州牧一身,要是各个都割据还不定涌现多少能人。” 千叶掰完手指低低一叹:“可惜啊,这局势还是不明朗,都假惺惺得等什么呢?难不成还等昏君驾崩?那昏君命数可还长着呢,温皇后忧心成疾都缠绵病榻难起,他作得天怒人怨都不耽误他活得好好的。” 黄嬷给她擦净身体,披上衣服,然后用棉布一点点绞干她的头发。 见她一项一项数着人也未有丝毫动容,听那话语间丝毫无敬的话语也仍是安安静静,她的颜容已经沧桑老去,但那双眼神依然清清明明,温柔轻软。 千叶立在那被整理好衣饰,懒洋洋出门晾头发,跳下台阶才抬了头就见面前含笑立着的人。 束高冠,着素衣,宽袍大袖,飘然似仙。 她怔了怔,立马就喜笑颜开,拎着衣摆扑上去:“鹤师兄!”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千叶坐在他臂弯上,抱着他颈项,就差将整个人都粘上去了,眉眼弯弯:“不是说下月朔日才回么?祁崖那一片可还好?遭乌匪严重吗?你的朋友未有大碍吧?” 如白鹤般风姿卓绝的男子拍拍她的背,扛着她往外走,眉毛微微挑起,纵慵懒肆意,也掩不住顾盼生辉:“问题真多。” 千叶催促道:“说说嘛,说说嘛。” “都挺好的,”澹台鹤敷衍道,“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好玩的。” 千叶也不介意他说些什么,一边问一边催着他回答,笑盈盈地被带出去。 好一会儿才忽地想起来:“二师兄好像带了些外客。” 澹台鹤回来时已经见了眼,心里有点底:“虞氏的宗子,说来还跟你家有些旧,让老大去应付。” 他行事从来不拘小节,也不觉得千叶现在披头散发的有什么不妥。 “潜川王文卓出仕,邀我送他一程,我顺稍走一趟老松观,欲带你同去。” ※※※※※※※※※※※※※※※※※※※※ 11.22 1.千万别对该单元任何角色动心,作者没人性的,说写死就写死。 2.现在其实要写的是世界观跟一个虞礼,所以缓和点,没什么剧情,过几章就开始乱世了 逐鹿05 淳州这地方属地偏西,又靠近北境, 虽说地理位置并不属天高皇帝远, 但因其地域偏小,州内多山岭, 人少地贫, 无大灾大难,战乱也波及不到, 所以一向是被朝廷忽视的地域。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淳州在大夏毫无知名度,光某个特色的存在就足够它笑傲天下。 ——淳州多隐士。 若非看不惯朝政退出权谋之地回原籍隐退的, 就是胸有大志无法施展只能待价而沽的,还有才华横溢谋略出众却宁可与闲云野鹤为伴的, 光是雁阳之地就有数位隐居的饱学之士。 当然, 如白鹤山澹台先生门下这三贤还是个例外,毕竟他们比起隐士来,更该称的应当是名士。 本就是天下求而不得的大才, 又由于殷氏女的缘故, 一度被推往风口浪尖,千叶能在一国之君的针对与仇视下苟活至今, 除了世家同气连枝要给殷氏留点血脉外,正是澹台先生的名气撑起的保护伞太大, 即便他不仕, 曾襄助过的高位人士也不少, 故交满天下, 他对关门弟子无理由的爱护, 叫相干的不相干的都得忌惮动她的后果。 千里迢迢赶来征聘王文卓的正是武安侯单勇。 早先的“乌匪之乱”非淳州起,但被影响最深的确实是淳州,贼首虽是农户出身,却极为贪婪暴戾,所经之处烧杀掳掠,诸务凋敝,人丁不愿加入贼军便就地处决,百姓闻风而逃才造成了大量的流民潮,只因淳州本不重军务,州内守军数量又远远不抵贼人,“乌匪”才得以如此肆虐。 而这支匪军被剿灭最大的功臣当属王文卓,他出的谋策令匪军头目内讧,贼首被下属杀死,头目们被擒的擒、杀的杀,使得守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溃残军——他之名经此一事也广为传扬。 武安侯极其欣赏他的才略,是第一个派人赶来聘任的,王文卓又有出仕之心,自觉在武安侯麾下能施展一技之长,双方一拍即合,因此欢欢喜喜接了聘书,告知自己诸好友来为自己送别,顺道看看有谁能一起捞走,彼此帮衬互相助力,也更能在北境谋得一席之地。 澹台小师兄要带着千叶一道过去,自然不是奔着出仕去。 闲云野鹤惯了,性情中的懒散与纵意都在给他入世的心拖后腿,应召是不可能的,他对大夏天下毫无好感,但比起真正淡泊的大师兄二师兄,到底是年轻,性格要锋锐得多,他也有施展抱负名留青史的意愿,但不出山的理由更多的是未遇明主。 天下局势未朗,诸方立场未明,他宁可多等等,也不会将自己绑上不合适的战车,毕竟他可不是只有孑然一身而已,他有两位师兄,还有千叶这个抹不去的烙印——这些都促使他必须谨慎选择。 澹台鹤与那他群至交情谊甚笃,志向理念同不同暂且不说,毕竟有忠君保国的,有支持改天换地的,也有单纯只为证心中道的,但彼此趣味一致性情相投倒是确实的,到底是能混在一起玩耍之辈,求同存异的道理谁都懂。 这些人极清楚纠缠在“殷氏女”背后的真相与麻烦,对于千叶也大多抱有同情之意,更是对天下大乱之后等待在她面前的遭遇心知肚明——所以澹台鹤打算借着送别王文卓这一聚做做文章,趁着这些人还未散落四方之前,先行拜托一件事——看看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能保全他的小师妹。 此刻的交情不能阻挡将来各为其主时的敌对,既然身在纷繁的尘世,这些都是避不得的结果,但对于身世凄凉命途坎坷的千叶,这些人却都愿意保留几分善意,不管是对于无辜不幸者的同情,还是说怜香惜玉的本能,愿意为她绸缪并且留意可靠归宿的人还不少。 澹台鹤不是说没有信心护着千叶,但是他必须考虑意外情况,他们师兄弟三个名气是盛,到底只是虚名,打小师妹主意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角色越来越狠,趁现在仍留有余地之时,他不愿放过任何的机会。 千叶当然明白他的心意,因此只是应下,不问也不深入探寻。 她笑盈盈地跟在鹤师兄的身边,手里捧着他专程带回的糕点吃食,围着他问祁崖一行的详情,无论山水景色还是乡土人情,都有着极大的求知欲,跟到东,跟到西。 仆从童子们早已习惯她做鹤先生的小尾巴,因此见怪不怪。 于是她这般随意很快叫她撞上了二师兄带来的外客。 准确地说来,见到的是其中一位——那是个极为俊秀之人,眉目如画染,笑意温润如玉,穿着朴素却丝毫掩不住世家子的贵气,其中又不乏极有修养的谦逊与宽和。 这般好的容色完全可以与鹤师兄相较,只是比起鹤师兄为山水浸润出来的潇洒与隐逸,似乎转瞬间就会飞逝的飘然,这位郎君看上去更年轻更真实,立在那儿的姿态,竟有种青山般的清荣峻茂。 千叶歪着头打量了片刻,见他望过来,下意识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扭过头,发现鹤师兄不知何时也站住了,扭着头望着那个方向,脸上的神色莫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毋庸置疑非常严肃。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访客不止一位,可她鹤师兄却只看进去了这一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见这个虞氏的宗子究竟有多叫人过目难忘。 …… 高山先生问他所求为何之时,虞礼答了两个字:求道。 求什么道? 不是求他人之道,而是他心中已有道,也摸清了这道的轮廓、重量、厚度,但这道违背了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也违背了他立身之本、处世原则。 可就是在他描摹出这样名为“野心”的事物该有的模样时,他才明白自己的本性究竟是怎么个模样,他可以选择放弃这些纷杂无由的念头,却他没法欺骗自己,它们不是自己的一部分。 因为困扰已久,所以他想向贤者智士寻求一个解答。 随同凌晖来雁阳的第一目的,便是如此——当然他心中也很清楚,他其实已作出了决定,他只是想看看别人眼中会如何看待这样的事物,之后才是瞧瞧是否有自己可争取的助力。 高山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虞礼怀疑他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窥破了他的灵魂,那种无处遁形的暴露感,叫他心跳加速浑身燥热,但比起惧怕来,更多的该是兴奋,一种终于被正视的兴奋。 这种仿佛山洪冲破险阻一泻千里的舒畅感,对他的涵养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几乎是要强行压抑下心脏的雀跃才能维持惯来的从容,正巧凌晖携弟与高山先生叙旧并且商议所求,他也不方便在旁,于是告了退先行外出等待。 白鹤山的美景着实出色,大概这就是所谓“人杰地灵”说法的印证,但这所有的赞赏都抵不过他远远见得一人时的惊异。 少女年岁尚幼,着水碧裙装,乌黑柔软的头发如同上好的绸缎般倾斜在身后,甚至带有某种朦胧的晕光,精致五官,静美容颜,并不是倾城的绝色,但巧笑倩兮间眉目流淌的意韵却有一种叫人怦然心动的美感。 那种引动人心悸颤的感觉是如此鲜明,几乎能听到胸膛中错漏的那一拍是如何停滞,又是如何恢复跳动,只觉得眼前所见都是何等光彩夺目,在她的身侧,先前匆匆逢面过的鹤先生反倒是被盖得毫无存在感。 虞礼艰难收敛下某种意义上的意乱神迷,凝神的瞬间脑袋里已划过对她身份的笃定。 ——那位有“祸国妖孽”之称的殷氏女。 倘若说这般无缘无故牵动你心的能力,也算是“妖孽”的其中一份佐证的话,究竟是她本身与生俱来的特质,还是说是经受过澹台先生教养之后才培养出的魅力? 虞礼知道鹤先生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他仍旧难以移开注视着少女的视线,望着那幽幽眼瞳,恨不得溺在其中探究个透彻。 他要闭了眼,在心中重重一叹,再睁眼时才恢复了惯有的从容淡然。 在那少女对着自己露出笑颜的瞬间,他拱起手遥遥一礼,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副笑靥。 一时思绪纷杂,但他也说不出所以然。 …… 千叶很快就见过那三位来客,对于凌氏兄弟的目的不置可否,她光看了他二师兄的样子,就知道他对那小孩子兴趣挺大,很有收他为弟子的蠢蠢欲动之心,但大师兄未发话,他也就暂且保持沉默。 对于虞氏的郎君,倒是揣度了好一会儿。 怪不得他大师兄会对他另眼相看,她也难看他透。 要知道她打小就有一双能窥探到人心的眼睛,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深藏住心思,就连三位师兄都难在她面前埋下真实的情绪,可是这一位的心思极为深沉——深沉到了何种地步? 她知道他的身上存在着某种违和,与他表面所见的温文尔雅不同,内在应当还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但她一时也辨不清。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种应该被归类为“危险”的直觉。 鹤师兄说虞氏与殷氏有旧这话也没错,细究千叶祖父这一代,就有姑子嫁与虞氏主支子,倒也可以勉强攀一句姻亲,到底这些世家,彼此通婚并不外嫁,几代下来,血脉缠绕得已十分密切。 成帝突发大头症灭了殷氏满门,但影响不到出嫁的姑子,只可惜殷氏着实子丁单薄,能说得上话的血脉姻亲也少,否则世家那头的态度也不仅仅是观望与酌情处理而已。 当然,这些都只是给千叶对虞礼的好奇心添了些助力。 ※※※※※※※※※※※※※※※※※※※※ 11.23 1.今日上墙~鉴于某种咱们都知道的原因,某些评论给上墙红包,但咱就不放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1 18:20:47 所评章节:123 大师兄会被啪啪啪打脸的,就是要当女皇呀。 怎么样的人会讨厌千叶呢?她是个万人迷呀。 这个世界是低武吗?那她就集齐了高中低的武学了呀。难道下个世界是科技侧的吗? 进度好慢呀~ 大大加油!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3 08:12:52· 上个单元天下第一美人耶,都没实现祸乱天下的目的……这个世界给实现了 就是男权社会,尽是大猪蹄子,抢来抢去不免不了的,而且搞政治的人都心黑,emmmm……想好一点,再黑黑不过大小姐是伐? 下个世界不是科技侧,进了正式场,大小姐可以自选了,自然是魔幻魔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2 10:12:23 所评章节:124 想必千叶有一个小本本,摸着疤痕,记下一笔笔小黑账。数着数着,说道“天凉了,该灭国了!” 千叶这一世是没有记忆的,说不定她身边就有资深者在呢,结果他们都被忽悠着帮千叶大江山了。 师兄们的颜值都好高呀!这辈子千叶会有后宫吗?当女帝都没有后宫,什么时候回有呢? 唔,突然想到说不能有n·p的文出现,但是宫斗文不就是最大的n·p文吗? 千叶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逐鹿的心思吧,什么时候会有呢?难道要师兄死一个先? 好短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3 08:19:11· 有!她身边当然有资深者! 嘻嘻,这单元最爽的当然是最后出副本各方反应了 后宫没有,但是墙头满天下,你们知道的,墙~头~恨得牙痒痒随时都能爆炸但又不得不妥协的那种墙~头~ 什么时候起逐鹿心思啊,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有了,且待我慢慢道来……慢不起来,第七章开始剧情就突飞猛进,刀山火海血流成河了 网友:浪味仙不仙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2 10:30:59 所评章节:124 啊,意思是我们的师兄有一天可能说没就没了,没事,我们最爱的还是大小姐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3 08:20:25· 捂嘴,那我发便当就不预告了哦 网友: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19-11-22 12:16:54 所评章节:1 这话就是说师兄可能便当,好吧好吧,虞礼既然要写他,那估计死也要死得其所。。 我懂,我做好建设了,所有这章出现的人,在我心里全是死人了。下次看的时候我一定不在课上哭出来!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3 08:21:56· 将来出现的人,也要小心……不行我忍不住剧透了,虞大大会活到最后! 逐鹿06 鹤师兄是一个极具行动力的人。 才告诉千叶说要携她一道出去, 回头就重又收拾整理起行装, 嘱咐仆从做好她出行的准备, 虽然名义上是说要征得大师兄同意,但在他作出决定之前就自动忽视了这个要素, 从没想过别人还有反驳的余地。 ——彼此对于小师妹的将来都有不同的目标与算计,但至少在对千叶好这个态度上,师门三人的默契还是存在的, 在没有验证某个方向是绝对的无效之前, 都不会任意否决他人的努力。 千叶自然也清楚这一个事实,所以她对于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前景都十分坦然。 不跟在澹台鹤身侧做小尾巴之后,她先去吃了二师兄给自己摘的野果子, 给黄嬷知会一声明日要启程的事,就跑去书房乖乖巧巧做完今日的功课, 顺便看了半本带有老师批注的旧书,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心得启发, 看看天色差不多就跑进厨房一门心思地等着大师兄给自己做晚饭。 雁阳毕竟深在内陆, 域内多山又少河流,鱼虾是件稀罕物。 门口碧塘中的鲤鱼是澹台先生养着的,他珍爱得很, 也就大师兄敢钓千叶敢吃了,但逢着大师兄钓鱼做鱼的机会也不多, 因此看早先还留下两尾鱼, 千叶守着游鱼正待她大师兄切脍。 要说鹤师兄片出来的鱼生其实更细, 若道是薄如蝉翼、轻若春雪也未尝不可, 毕竟鹤师兄懂武、剑术极佳,手上的控制力非常人可比,但千叶始终觉得大师兄的脍做得更有美感,如袅袅琴音,若宛转画触,更有一番赏心悦目之感。 高山先生显然太了解她是个什么性子了,因此不早不晚,笼着袖子悠悠然前来。 先前要见客人,换下了身上劳作的短褐,此刻一袭宽袍大袖迤逦而行的姿态,更有一番世外高人的风姿——这番叫人高山仰止的气度,就算他在杀鱼剖肚时,都未曾减退了半分,那般流畅细致的动作,就仿佛在抚弄琴乐一般熟稔自如、优雅动人,也真是没话说了。 千叶笑眯眯坐在那,双手托着下巴等投喂,随口道:“大师兄,你见过那虞氏子了吗?” “嗯?” “大师兄不觉得那虞氏子有些奇怪吗?”千叶眨了眨眼,“鹤师兄说那还是虞氏的宗子?我看不太明白。” 高山先生头也未抬,只轻笑道:“还有我们小叶儿也看不明白的人?” 千叶倒不是说一无所知,只是不太确定,因为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 身上既有着世家涵养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本性,却又压抑着某种张扬激烈、矛盾横生的事物,奇特的气质一明一暗在身上共存,就仿佛渺渺深海,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着汹涌澎湃,只是再激荡再具毁灭性也不为人所知。 虞氏偌大的世家名门,分支多得如同水网,这还是未来的宗主,要说得担起这般重任,性格复杂也是应该的,但是他身上的温和与克制又太过真实纯粹,难免叫人觉得自己看错。 千叶细细辨别了一遍,又摇摇头:“只是觉得……很危险。” “虞子曜为求道而来。”高山先生将切好的脍放在案上,开始碾葱汁调酱,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因此话语道来难免就有些漫不经心。 千叶就笑了:“这样的人,似柔却韧,比谁都要固执,会顺从别人的‘道’?” “自然不会,所以我们辩的是世家存续之道与皇权更迭之道。” 千叶是真的大吃一惊,视线硬生生那叠白嫩得近乎透明的鱼脍上挪开,紧盯着她大师兄的侧脸,控制不住心中的诧异,喃喃道:“看来大师兄对此子果然很是欣赏。” “你从来不愿与人论道,更不用说这论的还是世家与皇权!” 世家坐拥权势,最执着的当是存续之理,如果一时的得失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在它的大义面前,个人的荣耀完全抵不过家族的辉煌,只要能延续下去,它会为之不顾一切。 当朝成帝与世家在互相制衡的关系上持续了很多年,但在“灾星妖孽”一事之后,成帝逐渐陷入疯狂——当一位帝王不在乎成为一个昏君、一个暴君,不在乎皇朝的延续、天下的兴亡,他还有着绝对的地位与权力时,他所造成的破坏就完全不能预料。 与疯子是不能讲道理的,与狂徒更不能正面抗衡,世家要脸、要风度,对上这样穷凶极恶之辈只能选择避其锋芒,因此难免有几分狼狈。 按理说,作为虞氏的宗子,心中秉承的自然是世家的道义,但大师兄总不会无缘无故再提到皇权,所以虞子曜眼底注视的究竟是什么就很有趣了。 千叶确实对这个人不熟,但她熟她的大师兄呀。 高山先生只这简单一句,已经叫她心中百转千回,窥到了最实质的部分。 不甘作为一个附庸,而是意在天下么? 她的鹤师兄以那般的眼神审视着对方,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素吗? “怪不得……”千叶喃喃道。 片刻之后她就又笑起来:“好胆量,好气魄,当真叫人拭目以待!” …… 与虞子曜的这短暂会面只是微不足道的事,千叶随同澹台鹤离开的时候,只听得他二师兄笑言自己收了个弟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倒还未来得及看看师门的下一代首徒是个怎样的孩子,就被师兄拎上了去潜川的马车。 千叶不喜欢马车,就算车厢堆满丝衾柔毯,还是会觉得太颠簸,但是骑马她更不喜欢,两相比较,倒还是马车内舒服一些。 鹤师兄要赶上好友的临别宴会,她也觉得路途贫瘠没什么好看的,所以这行人一路疾行直奔潜川 数日后赶至王文卓别院。 比起澹台先生颇显自然质朴气质的草庐与木屋,王氏的别院显然更具世家气派——次第建在水畔,濒水近山先是好一派风光,要符合王文卓“隐居”身份,并不十分煊赫,但格调雅致,平淡中雕琢几分精细。 千叶经旅途艰辛,一动也懒得动,且抵达时已经入夜,只随着师兄见了王先生一面,便随着婢女前去歇息了。 第二日清晨千叶果不其然赖床了,比起稍作休息便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鹤先生,积了数日疲怠的千叶看上去就要颓丧得多了,就算师兄亲自来唤她,她也窝在榻上裹着毯子不愿意出来。 想想将她脱离床榻再梳妆打扮也着实耗时,澹台鹤也只能遗憾放弃,自行去赴友人的宴会。 于是没了束缚,千叶一睡近午,才懒洋洋爬起来。 慢吞吞洗漱完毕,任由婢女为她穿上衣裙梳好妆发,喝完鹤师兄吩咐为她炖着的药汤,她才款款起身,准备去偏厅觅食。 她非头一次来这里,自然知晓厨下在哪个地方。 别院的客人应当已与鹤师兄一道前去赴宴,院落安静得很,因此她也无所顾忌,拎着裙摆走下台阶,越过长廊,向庭院行去。 然后在某个瞬间她蓦地停下脚步。 惊鸿一瞥,那一侧负手立在高大樟树下的身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千叶眨了眨眼,又眨眨眼,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对于打小被刀剑里来血泊里去的“祸国妖孽”来说,大概最不惧怕的就是事儿了,她迈着轻巧的脚步拐了个道走上前之时,并不是看不见身后某位婢女忽变的脸色,但她完全当做没看见。 另一边檐下立着几个侍从模样的人,自她往里踏第一步的时候就警惕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既然未上来阻止她也就没管。 那人生得极高,千叶的身姿大概只到对方胸口。 未戴冠,衣饰松垮,并不是十分严肃的着装,但深灰色的衣袍绣着繁复的暗纹,身上配有金饰与白玉,懒散与随意并不能遮掩他身上常年位高权重积郁的威严与尊贵,仅仅一个侧影,甚至看不到脸,便叫人觉出一种呼吸迫切的压力。 ——霸气。 她天生对于人的情绪与本性十分敏感,那是种近乎灵性般的直觉,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身上存在着几欲凝成实质的霸气。 所以纵使对方脑门上明晃晃顶着的都是危险,但她胸膛里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与探究欲,还是叫她没办法转身离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闻到浓厚的酒气,就像是从酒缸里捞出来一般,烈性气息与甘醇香料相互碰撞的味道既刺鼻又悠远。 再走近两步,便见得那人猛然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就像两把疾厉的刀子,带着一种骇人的魄力,冷冷刺过来——特别是当对方的面情本来就极为不郁,被打扰之后紧锁着眉宇的神态更有几分凶兽般的轻蔑狠戾。 连那居高临下视线都像是蕴藏着重量般,沉压压地砸下来。 她身后的婢女们几乎在瞬间俯下了腰肢与头颅,表现出一副柔顺服帖的姿态。 千叶歪着头打量着他,却是倏地露出一个笑靥来。 不仅没感觉到害怕,反而蕴着满满的新奇,清清幽幽的眸中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纯澈,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声音轻软:“贵人来自何方?” 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去运用自己身上的魅力,更知道对于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因此她出现在对方眼中的模样便是干净的、无害的,如枝头新绽的花卉,山间汩汩流淌的清泉,触手皆是磅礴的生命力。 未想到进入视野是如此美丽稚幼的少女,男子显然有转瞬的错愕,这种意外叫他的眉宇拧得更深,在发现他的冷面并没击退地方,反倒叫对方更感兴趣之后,他俯视着她的神情渐渐也带上些许意味深长来。 千叶大大方方地任由对方审视自己,就维持在丈远外的距离,一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一边笑问:“贵人错过王先生的宴会了吗?” 二十来岁,或者三十来岁? 看不出来准确的年纪,他身上成熟至胜时的光辉足以盖过所有对他年纪的判断,就仿佛一棵参天巨木盘虬挺立在你面前,你也辨不出那究竟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 宴会之上,诸隐士文才饮酒作乐、吟诗属文,情到胜时还有高歌长啸、欢畅起舞,好一番放诞肆意的快活。 “白羽怎不一道来舞?” 某个路过的友人对着自斟自饮的澹台鹤发出了邀请。 “忧怀满腹,不敢放肆。” 虽说不明白他指的忧愁指哪项,但这位友人显然也被这一语触动某种心事,叹了口气放弃寻欢作乐,抖抖衣袍在他案边坐下,满面愁色:“我也有一烦心事,倒要劳白羽为我筹谋一二。” “姑且说来。” “我一策论为人赏识,有人愿以礼聘我,教我有大展鸿图之地,然这策论实为我一时得意忘形、大发厥词之作,实是难言是否可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澹台鹤捏着酒盏看了他一眼:“《谏王十疏》?” 友人无奈点头。 “哪位宗亲?” “非宗亲。”友人深深郁卒,“乃汶岚那一位。” 汶岚之地,有康乐国。 澹台鹤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 能写出谏王之论的自然是忠实大夏保皇党,对于成帝确实是痛心疾首无话可说,但仍对大夏朝过去的辉煌念念不忘,眼巴巴盼着皇室还能出一明君,延续大夏国运。 孰料该文传遍天下,皇室无动于衷,反倒是康乐王对之十分感兴趣。 “笑什么!”友人没好气地说,“给想想办法!人家就追到门口了!诚意之深,实在叫我动容,但我又不愿违背本心……” 澹台鹤忽然问道:“追到门口是何意?” “康乐王亲自来聘,就在文卓兄别院啊!” 雁阳鹤先生一瞬间脸上表情皆无,猛然起身,大步流星,径直往外行去。 ※※※※※※※※※※※※※※※※※※※※ 11.24 1.千·啥都敢惹·狗胆包天·大忽悠·叶 2.今日上墙~ 网友: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3 10:09:04 所评章节:125 我这么一看,虞大大肯定也是没了记忆的小朋友啦,光看他那段野心的描写就是,他发觉了本性。。这不就是灵魂深处的野心嘛,害 网友:江晚亭发表时间:2019-11-23 10:11:46 要不然就是轮回给的潜意识!这么看来他估计是个资深者叭,要不咋能活到最后呢。我觉得吧,是他心里有野心,但是对千叶恩,有可能哈,有意思,还被忽悠了,所以就恨得牙痒痒还管不住自己去帮她当女帝?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4 08:01:15· 虞大大可惨了,被骗身骗心说的就是他了…… ·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3 10:39:12 所评章节:125 大大对美人一向很宽容呀,美强惨活得最长哈哈哈。 故事还在铺垫呀,哇,千叶的魅力超强的~ 哦哦,竟然有人认为可以把千叶嫁出去了事的。真,真敢想…… 难道回到主神空间会有人从脑残粉变成正常人吗?会不会有人是累死的?毕竟能者多劳嘛……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4 08:09:01· 差不多了,要开始神仙打架了 大小姐不是好人啊,这么善于利用一切能利用之物,她自己的婚姻当然也是个筹码 回轮回之后是个什么概念?经历是你自己的,感情是你自己的,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发生的一切就不是你的人生了吗?爱到你死我活之后发现是一个荒诞什么的…… 所以说轮回的选拔场很坑的,出去之后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的 当然大小姐是没这个顾虑的= =她是坑人的那个 · 网友:浪味仙不仙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3 11:16:11 所评章节:125 啊啊啊啊,不发便当预告……发预告……难以抉择,算了,这个虞美人肯定最后又成为我们大小姐搅乱天下,最好用的一个棋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像上辈子的沧爹一样,不过如果大小姐和他有一腿之后,后面在轮回里再见到,虞美人会不会觉得大小姐睡完就跑……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4 08:11:52· 不会,他知道这是轮回的混战场后,就明白了一切 轮回规则,谁赢谁说话,他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但这不妨碍他爆炸…… 逐鹿07 这究竟是什么人? 世家?世家不可能出这般强横傲慢、锋芒毕露之辈。 皇室?皇室没道理有如此风姿卓绝、却不掩勃勃野心之人。 公卿?朝廷被成帝压得晦暗无光, 武侯将领又无这般浑然天成的贵气。 气势太盛, 煊赫威势如灼灼煌煌之光, 似能点燃观者的视线,叫人甚至连正视都觉得困难——必定要是手握重权、说一不二的强势霸道, 才能积郁出如此不容辩驳的孤傲与威严——淳州之地何时竟有这般出众之人? 千叶的脑袋里闪过几个人名,倏忽而逝的思绪最后停留在南边某块地域上。 汶岚之大,盖大半个锦州。 ……开玩笑, 康乐王怎会悄无声息出现在此地! 为王文卓而来? 这么一来,会出现在王氏别院也就说得通了。 亲自前来“礼贤下士”, 只不过王先生已属意武安侯,他迟了一步, 但又逢王先生的临别宴几乎集尽淳州一带年轻的谋才名士, 这位王上有心求贤, 所以暂留? 但要这么说,合该今日前去宴会呀! 千叶满腔的好奇心都在渴求解答, 眸光难免亮上几分,但问完两个问题, 见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眼前的男人只是居高临下淡淡睨着她, 面无表情,气势沉沉, 端得是冷漠矜贵, 于是她歪了歪脑袋, 笑得更愉悦了。 “所以, 贵人是饮酒误事,错过了时辰么?”这样浓烈的酒气,若说不是宿醉都说不过去。 盈盈一笑,如春花绽放,如碧水漾波,美得何其理所应当,但这并不能掩饰她这一句话里的幸灾乐祸,就像是遇到件很有意思的事一样,但她的天真无邪又实在过分欺骗人,连直白的恶意都能显得如此温软甜蜜…… 这就叫人意外了。 羞羞答答、战战兢兢的姑子见过了,再嚣张骄纵的仕女也禁不住他瞥上一眼的威严,而这小少女不仅不怕,反而还敢跑上来撩拨——像是只美丽幼雀,娇软不知天高地厚,懵懵懂懂闯入禁地,还无知无觉地淌着一身绝丽的翠羽,叫人想掐着脖子揉一揉、捏一捏,却又因为着实有趣,倒舍不得真掐死了。 千叶身后的婢女们颤颤巍巍,几乎瞬间就跪下了几个,剩余的也摇摇欲坠。 连不远处檐下的侍从们脸色的表情都变得极为精彩,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又是惊愕又是不知所措。 千叶负着双手,高高仰着脑袋,欢快地说完:“不过,就算是贵人今日去赴宴,也大约达不成所愿。” 连语气中的笃定都像是带着笑意。 身后已经跪倒一地——这别院中的婢女们很显然都清楚面前这位的身份,被耳提面命过不能有任何失礼,想来这位王上原本的脾性已经够叫人胆战心惊了,被冒犯时的震怒一定更为可怕——不过世家调-教出来的仆从,皆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刻意小心谨慎,原本也不惧会触怒到他。 但千叶这寥寥几句的放肆之言却完全将她们推到了危险之地,她们自然不敢提醒甚至是指责客人,却又怕受到牵累,难免恐惧万分,实难再站立原地。 ……这才是正常反应。 而那不正常的少女依然喜笑盈盈,在等待着面前之人开口。 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应当为他人的无礼而愠怒的存在,依然不动声色,只不过眸光微敛,流露出幽幽深深未知的意味来。 他确实开了口:“何出此言?” 音质沉郁,语声极尽,沙哑叫它听上去更富磁性,缓慢的咬字是上位者在强调威严时惯用的压迫力,千叶隐约可以揣摩到这话语背后被提起的兴趣。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有人所求并不是富贵名利呀。”千叶一点都没带关子,她晃了晃脑袋,眼角眉梢勾勒的全是狡黠,“在未看到任何成功前景的前提下,有谁会愿意将自己绑上战车,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呢?” “所以,贵人就算亲自前来,也是无用。” 面前之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许久之后才低低道出个音节:“哦?” 大概是这回应叫那小少女十分兴奋,她马上转过身,冲着身后跪倒的人挥挥手,声音欢悦:“走吧走吧,我有些话要讲。” 婢女们并不敢动。 千叶就笑:“听到不该听的话可是要丧命的。” 其中那位领头的怯怯犹豫地抬起头,却看到那位王上漠然的视线正扫过自己,她咬咬牙,立刻躬身立起来,却依然垂着头,以一种卑微而柔弱的姿势告退。 转瞬之间这些人皆消失不见。 千叶扭过头,又看向对方,长长的睫毛掩映着深深的眼瞳。 这胆子确实大得很。 大到说出这样的话来时,依然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讲一件最普通的事:“大厦将倾却未倾呀——” 她唇角微翘,拖长了语调道来时更有种娇俏的可爱,但是说出话语却有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感:“所有人仰头都看到它还矗立在那,怎叫人安心转往他处新建高楼呢?” “贵人不想想如何将其推倒吗?” 桓襄有一瞬觉得眼前这少女是窥到了他的身份,因而以放肆之言挑起他的兴趣,但是以他犀利逼人的眸光扫来,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那天真美丽的外表下任何他意。 昨日之前未见过她,由此可知,她当是新来此地,若说不晓得他是谁情有可原,只不过光凭匆匆一眼便跑过来说下这一番话,倒是值得探究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时,好奇与疑惑也无可避免地缭绕在他心间,怎么有人会对于大夏朝有这般纯粹的恶意? 这世上生有反心之人多了去,便是冷酷专断如他,也不敢将此等言论挂在嘴边,为何她便能说得此般肆无忌惮? 不是没有寻求出仕机会之人在他面前危言耸听大发厥词,但那也要百转千回拐着弯子地旁推侧击,哪敢直白到这份地步——于是康乐王的侍从们无比震惊地看到王上面有舒缓,当真是配合地问了一句:“愿听高论。” 虽说王上不能称是“和颜悦色”,但笼罩了一早上的低气压确实正在渐渐散去。 小小少女于是更加高地抬起下巴来,且看她负着双手挺着胸趾高气扬的姿态,当真有种博学之士在发表策论般的气度,也不知是学了谁人。 “贵人可曾见过,当日月还悬挂中天时,有群星闪耀之地?” 她慢慢道:“天下都在广积粮、筑高墙、静观其变,请恕我直言,等他大厦倾大概也只是妄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人在等,也有人在扶,有人釜底抽薪,也有人添砖加瓦,到头来那人仍是坐拥天下,仍是一言九鼎,仍是一句话能叫人生、叫人亡,叫我说,贵人们岂不是找错了问题的根本——日月不死,如何看到群星?” 语声含笑,但字字带杀。 桓襄都有些惊异了,这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女儿? 那少女说到兴时一拍掌,开心道:“虽说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但是不先下手为强怎知这非自己可动之利?贵人想见高处之风景,徐徐图之恐落后一步,既然怕被天下针对,那么就手握大义,师出有名就好了。” 桓襄眉毛高挑,呼吸都是一滞,许久才陈胜道:“何谓师出有名?” 再野心勃勃的枭雄也要局限于时代的认知,但对于一个生来就为“祸国妖孽”的人来说,龙椅上之辈是她之敌,她眼中压根就不具备对于皇权的丝毫敬畏。 所以她才能这样坦然又无畏地嬉笑:“清君侧呀~” 跟随在康乐王身边的侍从们当然知道利害,在这少女屏退婢女说下第一句话时就知道接下去的话有多震撼,在王上一句“愿听”之后,恐接下去之言是自己都不能听的,因此他们早已在闪身散开,守卫在院落附近,隔绝任何人靠近。 只有桓襄听得这番阴毒的计谋:“勤王救驾也不是难事。” “反正天底下的蠢货只要名义足够,就能继续心安理得地龟缩下去,编造名义还不简单吗?或者说,坐实了名义又有何难?” “我观贵人额生红云,身有紫气,想来非常人,且听……” …… 澹台鹤听闻康乐王正在别院,唯恐自家小师妹冲撞了不该冲撞之人,匆匆赶回来。 遥遥看着齐齐整整低头肃立在廊下的婢女们就觉得不对,倒也未冒然拔出腰间剑,只是不顾拦阻冷着脸直闯入内,还未入院,便见得院中樟树冠盖如阴,树下一高一矮正在辩驳着什么的模样,瞬间眼都红了。 “千叶!!” 千叶猛然回过头,看到鹤师兄的冷脸,眨巴了眼睛有些畏惧,顿时停住不说了。 想要拦路的侍从停顿了一下,就被他蓦地穿过封锁线,大步流星入内。 立刻就有隐蔽在院中的护卫闪身挡在主人身前,桓襄眯着眼看去,来人岂止是风姿卓绝,这般名士气度着实叫人见之忘俗。 那刚才还在他面前夸夸其谈的小少女,瞬间就崩了她自信笃实的策士姿态,啪嗒啪嗒跑过去,牵着来人衣角,着实一副乖巧的模样,讨好地仰头笑:“师兄~” 素衣的青年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挡,锐利的眼神猛然一抬,直面他的眼睛:“在下雁阳澹台鹤,请问阁下是?” 雁阳…… 桓襄倏地眯眼看过去,那小少女还在师兄身后探出个脑袋,悄悄对着他眨了眨眼。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 11.25 1.康乐王打响了第一枪 2.虽说身份是“祸国妖孽”,但某种意义上,咱们大小姐也成了官方验证的神棍,她还很会忽悠…… 3.今日犯懒无墙 逐鹿08 澹台鹤当机立断, 与康乐王“相谈甚欢”稳住对方之后, 才拎着千叶回去就吩咐侍从立刻收整行装。 由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物, 他完全没惦记原本要在别庄流连数日会友的打算,此行目的没达到也顾不上了, 甚至恨不得每个人生出八只手十只脚来,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千叶默默啃着婢女奉上来的吃食,眼看着自家鹤师兄满脸都是凝重与严肃, 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他眉头,于是乖乖巧巧被投食, 安安静静接受了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开的事实,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天真无辜的气质。 澹台鹤甚至没来得急与此间主人道别, 仅留下份简单的信笺由侍从转交, 便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扬长而去。 直到一行人出了潜川城, 踏上回雁阳的归路,身后仍未有追赶的迹象, 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 这便沉着脸上了千叶的马车,找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妹算…… 一见着千叶抬起头来笑盈盈望着他的眼睛, 小小脸蛋在狭窄昏暗的车厢内都掩不住润白细腻的肌理,如朦胧中绽放的春花般可怜可爱, 他便什么都忘记了。 要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抓回些理智的思绪,但先时酝酿的怒气早消散到了不知何方, 只能长长呼出口气来。 出来得太匆忙, 将她塞进车里就走, 少女发髻松松垮垮散了一半, 乱蓬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于晦暗的光线中更显鸦青之色。 于是他便顺势坐下,将他的小师妹抱到怀里,打开座下的暗箱找出一把梳子,散了她的髻,慢条斯理为她梳整发丝,另一边也在借由这些重复的动作叫自己冷静下来:“你与康乐王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现在他依然有几分心悸,那位王上身侧无处不在的威胁感如尖刀般刺得到处都是——身为一个策谋之士,他看得懂上位者眼中的蠢蠢欲动的野心与忌惮之意;作为一个男人,他窥得出来权胄本性中肆无忌惮的掠夺与占有欲。 这就是他一直恐慌的事实,多年相处,没有人比澹台门下更清楚她是个何等的天纵奇才,仿佛老天要弥补她的身世之艰、命途之苦,因而给了她无上的智慧与超脱世俗的眼光,可她是个女人! 所有人都会对一位国士之才以礼相待,却只会将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收归于后院以便彻底掌控! 别忘记,她还背了将会“祸国”的孽…… 对于千叶窥视人心的能力,澹台鹤再清楚不过,他不信她看不出来对方是何种人物,在这样的前提下还敢上前,只有一个可能——她故意去撩拨。 这怎不叫他气急败坏! 千叶依偎着他,就像所有依恋家长的孩子般甜甜蜜蜜,她啃着自己的指甲,眼睛滴溜溜地转,但说出的话可全然不是那么乖巧:“鹤师兄,我对他说,是时候杀成帝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落在耳中,犹如雷霆轰鸣。 澹台鹤深呼吸,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家小师妹能胆大至此——刚散去的怒火又瞬间压过来,早先还有对康乐王的心悸打底,并不敢太吓着她,这会儿放下的心再提起来,就完全是燎原之势,直烧得他理智都岌岌可危。 他可不记得自己教过她如何去玩火! 千叶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身边之人情绪就快爆炸了,又或者她心知肚明,只不过认为并非不能解决,于是暂且不去处理,当做无知无觉继续往下说,小语气还十分骄傲:“鹤师兄你听听我给的策略嘛——” …… 王先生之宴至日昳才散。 自有未尽兴之辈约好饮酒通宵达旦,但邵启惦记着被他强行摁在王氏别院中的那一位,不得不早些回返。 踏着夕晖进得院中,却见庭中一片静寂,屋门紧闭,且里头阴沉无光,并未点任何烛火,若非门口一溜立着悄无声息的仆从们,他倒要怀疑里面没人了。 “王上怒尤未消?”他咳嗽两声,眸中依然带着笑意。 康乐王座下第一谋士邵开阳,与他似至交更甚主仆,开得起玩笑,辩得了是非,霸道自我、强横妄为的康乐王,在面对这位自年少起便陪伴至今的谋士时,就算惯常要吃他一肚子坏水的亏,还是不得不忍让几分,谁叫这就是个以药为食的病秧子,一争两句就脸色煞白,一不顺意就摇摇欲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煞有其事的模样总叫人不敢赌——要不为人臣子,怎敢将王上灌到酩酊大醉,以至于叫王上错过要事? 昨日两人针对礼聘贤才一事又经一番争论,邵启坚持王上不该太过屈下,理应保持作为王者的风范,不可好坏良莠来者不拒,不如先叫他考察一番,然后针对性突破,恒襄却认为广撒网多捞鱼,“千金买骨”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但凡得到一个过人的才士,便是不亏。 ……然后他就被邵启灌醉了。 此刻面对邵启的问题,仆从犹豫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邵启自然就好奇起来了,他毫不犹豫推开门,眯着眼走进去,见得屋中之人正靠在屏榻上,单手拄额,闭目不响,他停顿了一下,便微笑地行了个礼:“见过王上。” 恒襄睁开眼来,淡淡瞥了他一眼。 室内昏暗的光线只能勉强勾勒出对方的轮廓,邵启也不在意,自顾自拉来个垫子走到一张案几前坐下。 在觉察到这副做派并非针对自己之后,他立马开口:“王上这是何意?” 恒襄视线落向虚空,似乎在注视着某个不可知的事物,许久才慢慢道了一句:“今日,有人对孤道了一句话。” 邵启扬眉:“什么话能叫王上如此苦恼,倒叫启无比好奇。” 恒襄睨着他,一字一顿道:“日月不死,群星无光。” 邵启一怔,瞳孔瞬间收缩的弧度叫他也极为心惊,他猛地起身,苍白的脸上涌现出激动的红晕,连袖内的双手都有些颤抖:“王上!您在此地亦能逢到如此智士?!” “此等智士怎能错过!”惊喜之色溢于形表,他眉眼间的期待与向往简直能凝成实质,“这位先生也在王氏别院?是何人?王上不必多虑,在下亲自前去拜会,务必将其收归我康乐国麾下!” 好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兴奋劲儿稍稍过去,才发现恒襄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略带些许荒谬又充满了矛盾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什么:“嗯?此子身份有异?” “雁阳有大贤。”恒襄淡淡道,“只是无人能请之出山。” “开阳,今日孤所见为他之子与最小的弟子。” 这话邵启要转了个弯才完全理解,随后他情不自禁抽了口气,但凡叫道雁阳大贤无人能出澹台先生其右,又见对方的表情实在有怪异,停顿了一下惊愕道:“所以,今日与王上道出这一句之人,是……殷氏女?” 恒襄静静倚着屏榻不言,半张脸都沉入暗处,看不清神色,只觉得阴郁非常。 连邵启都忍不住大叹。 在他看来,这天下,英雄豪杰无数,能人志士不少,但一个皇权至上一个君王神授便封住了绝大部分人的价值,纵是野心也偷偷摸摸,即便造反也遮遮掩掩,能够出脱这种桎梏的智士才是真正可用之辈——敢当着康乐王之面说出先解决掉成帝才是上策之人人,当然是智士中的智士。 却不防,说出此语的竟然是那位“祸国妖孽”。 当然,以邵启对自家王上的了解,这话只能说明她对帝王无敬畏之心,却完全不足以叫王上如此不甘纠结。 他敏锐地感觉到恒襄似乎动了别的心思。 恒襄沉沉的语气中带着些微遗憾:“殷氏女自是离经叛道,却着实有一番智慧与可爱之处,她之身份于吾计有大利,若是能将之带回倒省却吾等无数麻烦,可澹台白羽亦叫孤见而忘俗,此子果不复国士之才,倘若世人所言非虚,澹台门下皆有这般大才,却不知高山先生与琼楼先生又是何等风姿,倒叫孤也犹豫起来……” “那就一起带走!”邵启痛心疾首,“关键时刻王上怎能优柔寡断!” 他的心黑得很:“带走之后再徐徐图之呀!师兄妹感情好才能互相牵制,就算王上对殷氏女有她念也无妨,回到国内,什么不能由您说了算?智士入旗下,美人伴身侧,也是一段佳话!待这厢木成舟,水到渠成,澹台门下还能逃得了王上股掌?!” 恒襄盯着邵启,就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一般,豁然起身。 邵启来回踱步:“白羽兄素神机妙算,多谋善断——而王上一向果敢强势,现下却如此犹豫,怕不是被白羽兄三言两语带跑了注意——他自宴上匆匆回返,许正是知晓王上在此,忌惮王上身份,害怕殷氏女……” 话说到这里,已不用他再分析,恒襄已大步流星冲向门口:“来人!” 片刻之后,听闻澹台鹤下榻之地已人去楼空,主臣两人面面相觑,邵启捂着胸口一副心脏疼得不行将要晕倒的样子。 “追!!” 邵启赶忙惊起制止:“且慢,王上——吾等已错失良机,纵快马加鞭赶去,也只会恶了澹台白羽……您身在此地之事不易张扬,为免风声走漏,现下务必速回国内,从长计议——那殷氏女与白羽兄曾与您如何论道,请王上与启慢慢道来……” …… 成帝必须死。 他若不死,萧氏如何谈得上败亡? 他若不死,这天底下蠢蠢欲动的不臣之心如何脱出桎梏,生出足够的胆量霸占分割大夏朝的江山? 虽说这个残暴的昏君敌我不分,内折腾萧氏族人,外碾压朝臣百姓,已经众叛亲离,近些年又因为胡乱服食丹药,害了头痛之疾,瞧着越发孱弱病态,但他毕竟仍手握着最大的权柄,就连兄弟侄子也是说杀就杀,每每病发更是渴血嗜杀,非闹得宫内血流成河不可。 佞臣奸妃换了一波又一波,无论怎样的解语花心头肉,撞上他枪口也是个死无全尸的命,除了那个宠臣胡安着实聪明多次逃过劫难,至今仍活得好好的之外,成帝的疯狂已成了笼罩在大夏上空最可怖的阴影。 但他毕竟还是帝王。 他仍旧是这天下之主。 唯一还能谏言而不为昏君迁怒的温皇后,自身已是缠绵病榻奄奄一息,说到底她的病根便是皇子被溺之事,哀莫大于心死,如今也仅是堪堪吊着命而已,昏君对温皇后有愧,又怕有人会扰着她养病,因此根本不会叫外面的风声传入景星殿。 如此一来,他便更加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昌平二年元日,皇家祭祖,成帝还未来得及改年号,便干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齐王萧岢因祭仪不当获罪成帝,被暴怒的君王当着奉先殿列祖列宗之面,砍下了头颅。 血淋淋一具尸身砸下,萧氏皇族当场疯了一半。 紧接着就是宫变,齐王世子萧同源与数位皇族齐齐造反,正值新年,天下欢天喜地之际,成帝在扶摇城杀了个遍。 晋王萧绛被吓破了胆子,心知逃不过此劫,仓皇之下携妻逃入景星殿求嫂嫂救命,温皇后病榻中起身,出面救下晋王夫妇,但晋王世子连同晋王府数位王子已为成帝所斩杀。 一场惊变下来,辉辉煌煌的萧氏皇族瞬间凋敝。 随即康乐王檄文遍传天下,以成帝恶行之时奸佞胡安皆在场为因由,打起清君侧的旗号发兵兴州。 ※※※※※※※※※※※※※※※※※※※※ 11.26 1.抱歉今天有点忙,早上没来得及修文,因为干了件大事,姑奶奶辞职啦——傻逼单位谁爱待谁待,休息一个月等年初再找工作= = 2.写着写着觉得不对,看了眼自个儿画的地图,发现上章写错了,康乐国在锦州,皇族才是在兴州,这个必须改 3.腥风血雨才是我所爱呀~ 4.今日上墙 网友:江晚亭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4 10:42:05 所评章节:126 我脑子里想到。。恩,虞大大等一众大佬,气的暴跳如雷,还得自愧不如,这种微妙情绪里的倾慕之意?咱们这文是大小姐称王史诗吧?虞大大啥的是不是莫得发挥空间,哇好惨。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6 14:23:07· 不是,所有人都有发挥的空间,所以才叫逐鹿啊!只是最后被大小姐摘了桃子,嘻嘻 ·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4 11:30:20 所评章节:126 哈哈哈,感觉这篇里的轮回者们都会聚集在千叶身边,为她疯,为她狂,为她框框撞大墙呀! 今天见到的霸气男人也是轮回者吗? 很想知道千叶是怎么加入逐鹿天下的队伍的,有什么人会应和她呢?那里来的兵马粮草呀?她若嫁了人还能是她做主吗?难道要来个死了男人,继承他的兵马粮草吗? 千叶是暗戳戳的来还是光明正大的刚呀? 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会崩坏吗?来了一群轮回者,是会崩得更快还是长远发展呢? 轮回者相见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预示呀?比如像是震动一下,或者来个心灵一击什么的,就像这个妹妹我见过之类的。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6 14:46:24· 大概就是,看你们疯,看你们狂,我就顺手牵个羊…… 千叶最后怎么夺得天下的?哈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主要还是有个神助攻哈哈哈哈哈哈 混战场也要遵循副本基本原则,也有评级的,毕竟是大小姐第四个试练场 轮回这之间没感觉的,轮回一出手,就知有木有,它不会给这种漏洞的,所以失忆是真失忆,彻彻底底的,直接被世界观同化的那种,要不你看,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为啥没人敢去干掉成帝?还不就是君权神授,为人臣要给自己披一张自欺欺人的忠诚的皮 所以说妖孽的身份真的是轮回对大小姐的厚爱,一开始就斩断了她面前的“正途”,要想往前走,可不就只有离经叛道了么 逐鹿09 康乐王当然不是起兵造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狼子野心、意图不轨, 也不能说他造反。 谁叫他的地位着实特殊。 当年的夏太-祖打天下时, 义兄恒章伴他出生入死, 数度救驾,战功累累, 深得太-祖信任,无奈英雄福薄,好不容易看着主公坐稳江山,旧病复发药石无救, 撒手西去。 太-祖大恸, 大哭数日,每每想起这位义兄都会落泪, 年年祭拜, 乃至恒章去后十几年,与大臣言辞间提到恒章还会伤心,就差将其排位放进自家祠堂了接受萧氏一族供奉了——总之,在恒章死后, 他便将所有的亏欠都付诸在恒章之子恒进身上。 大夏立朝分封功臣时, 太-祖不但精挑细选了“康乐王”的封号, 加封恒章为“一字并肩王”,令此王爵世袭罔替, 还为大侄子挑选了富饶的锦州,大手一挥予了整个汶岚为其封国, 此后更是加恩不断, 临终前自己亲生儿子在外打仗没想起来, 却要亲眼看着恒进赶至扶摇城跪在床头送别自己为止,就连弥留之际还念叨着萧氏必须善待恒氏后人。 有这般历史遗留问题,无怪乎历代皇帝对于康乐国再看不顺眼也不敢擅动,再加上恒氏着实低调,谨小慎微,谦恭礼让,从不妄动蹦跶碍到皇权,使得皇帝想开刀都找不到由头,因此,对于“开国老臣”频遭兔死狗烹的传统来说,立国数百年,皇帝都几度更迭,康乐国却依然未被削灭,简直堪称一个奇迹。 成帝沉迷求子,放任天下不安蠢蠢欲动,更是活生生喂饱了康乐国。 当代康乐王本人就非善茬,又逢着这样好的时机,康乐王宗庙中还供着太-祖亲赐的宝剑、金鞭,上打昏君,下诛奸佞,还是太-祖皇帝给的特权。 因此见得恒襄此番举动,整个天下都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迫切与紧张感。 所有人都在观望,只有白鹤山的白羽先生心怀隐怒,冷笑两声:“看看咱们的小叶儿,多有能耐,全是她搅出来的事儿。” “算了吧算了吧,大过年的,就别提这些煞风景的事儿啦。”琼楼先生打圆场,“喝酒,喝酒。” 千叶完全没当一回事儿,一边啃油果子,还觉得恒襄果然手脚利索:“这么快就把黑手下成功了,看来朝野上下康乐王的势力不少啊,天下都道是康乐王趁机发难,却不知成帝在奉先殿发的那通火就有他阴谋算计的影子……” 白羽先生沉默两秒,悠悠然叹息:“你还觉得挺骄傲?” 千叶也就飞快地摇头,眨着一双无辜又明媚的眼睛巴巴望着他,要多值得怜爱就有多值得怜爱:“也就是正巧啦……机会就摆在眼前,很难忍住不去踩一下嘛……” 要说澹台门下包括老师本人都一个比一个顽固,谁也别想说服谁,谁也别想改变谁,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秉承着不同的道,有着相异的憧憬,但她也知道叫鹤师兄愠怒至今无法脱解的缘由,恰恰是出自对她的关爱。 虽说她心里想着试一试无妨,反正她也有办法脱身,但当然不能这么说出来添油,只能软软道:“我下次乖乖的,遇到那些人定然跑得比兔子还快,绝不会玩火啦。” 澹台鹤很清楚她就是嘴上说说的罢了,却又无可奈何,长长一叹移开视线。 高山先生笑眯眯捧着碗筷,一边侍奉老师用饭,一边听底下师弟妹说话,见一时沉默下来,慢悠悠接了一句:“早些想想出路也应当,毕竟乱世将至。”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康乐王身上未必不能下注,既然敢为天下先,必定已经想好了退路。” 琼楼先生捏着酒碗也眼睛也弯弯:“且看他这一次发兵要得到怎样的目的了。” 康乐王先下手为强,要的是攫取先行者应得的利益,而不是成为众矢之的,在座几位心中都在想,他此行究竟会不会杀死成帝,并顺手栽赃给别人——他要不杀成帝,那他这一行究竟是干嘛去的,还得面临成帝的疯狂反扑,以及被天下群起而攻之的风险,无论如何康乐国都很危险;他要杀了成帝,那么必定天下大乱,成王败寇,他若赢了,他的所作所为自然就有了最名正言顺的理由,但若输了,就是被脚踩在底下最结实的基石。 毕竟他抱着“清君侧”的名义发兵,大义在他;倘若他弑君,大义就在天下。 “杀吧,”澹台鹤皱着眉,“恒襄此人极有魄力,他既选择赌了必然会豪赌一番。” “不杀,”傅楼持相反意见,“取成帝而代之还早了些,康乐国势力有局限,顶多控制南方,也无法掌控偌大一个大夏朝,他会留着成帝牵制天下。” “成帝岂是能甘心叫人控制之辈,”澹台鹤挑眉,“未免夜长梦多,杀了一了百了。” 成帝杀得萧氏皇族一片血流成河,连朝堂上都被大大地清洗一遭,兴州附近的布防不是残于宫变,就是被连坐,岂止是扶摇城守备空虚,简直无人可用,恒襄竟然敢在这时候发兵,就意味着他有绝对掌控局势的能力——就算成帝调兵遣将,一来打了个时间差,二来会不会救援还是个问题。 千叶笑眯眯道:“我倒觉得,恒襄不会杀成帝。” 明明是你忽悠恒襄先杀成帝,现在凭什么觉得他不会杀? ——这一言出,仨师兄都看向了她,只有澹台先生在那笑。 “恒襄不会给人勤王救驾的借口。”千叶与老师对视一眼,彼此都脸上都有一致的神秘色彩,“因为这借口他要留着将来自己用。” 澹台鹤先反应过来:“萧氏可没人了!成帝的威胁已经降到了最小。” 突发大头症的成帝屠戮了整个皇族后,萧氏还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平王萧衡性格软弱,打小就没掺和皇位那点子事儿,成年跑到封地不出,因为封地就在淳州隔壁的遂州,所以平王世子萧学道来雁阳特别方便,屡屡纠缠于千叶——事实上平王拼命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做法很有可取之处,这会儿正在感慨自己逃过一劫。 另一个被放过的是安王萧楠,他侥幸活命的其中一个缘由是天生脚疾,难以直立行走,另一个缘由是,生了一堆女儿,世子年且三岁。 就萧氏这番模样,成帝若说不是孤家寡人都难,既然缺少帮衬,手中权柄又残破,那么只要叫全天下都看到成帝的孱弱无力即可,留着成帝桎梏天下人对于恒襄更有利,再说,掌控了君王与朝政,“造反”的帽子还不是由着他往别人脑袋上扣? 这才是恒襄要抢占的先机! 十几年来被昏君养出的野心之辈何其繁多,绝不会叫康乐王专美于前,只要确信压在头顶上的成帝这座大山已倒,必然拥兵自立、割据称王,没可能坐以待毙等恒襄来各个击破。 天下就如人所料地大乱了。 所有人都看向千叶,千叶面情静谧淡然,眼神纯善无辜:“身上长了好几个毒瘤,是苟延残喘任其遍布全身蚕食了所有生机好,还是忍着剧痛将其一个一个拔除,看看是否还有希望保留几分健康好?” 她当然不可能维护大夏朝的江山,所以她指的该是这片天下。 群雄割据、土地兼并、战争人祸,甚至君王昏庸,全是这片天下的毒瘤,吸食着百姓的脊髓并释放着无穷无尽的毒害,若是放任自由,大夏一点一点衰弱下去,迟早也会散掉所有的国运,但乱世的降临乃至大浪逐沙,最后才出现一位有能耐一统天下之王者,必定还要持续更长的时间。 提前开始乱世,看似是搅乱了还坦荡平和的天下,实则是加速了大夏败亡的过程,为英雄逐鹿猎取天下,以及大一统的治世铺路。 “不经战乱,哪得太平。天下流民如潮,尸骨遍野,君王昏庸无道,权胄坐拥金山,将领兵重如海,如果是这样子的国家,那我便是坐实了‘祸国妖孽’之名又何妨。”千叶平静道,“老师,师兄,我不是在报成帝杀我全家的仇,我是在报这天下允我出世的恩。” 她拍了拍手中沾上的糕点碎屑,眼中甚至有笑:“是乱世,总要死人,我死无妨,但我的命总要重一些才算是死得有价值。” …… 康乐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发兵,却并未直取兴州。 汶岚占据锦州大半的地域,一个康乐国立在那里,周遭的城池也相当于康乐王所有,锦州可以说皆为恒襄天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作出争霸天下的决议,趁着旁人没有反应过来,恒襄一系列的策略便施行得毫无阻碍。 他只用一月有余的时间便打下了靖州。 靖州在锦州之侧,本是历代君王用以克制康乐国所设,因此军力充沛、兵库甚重,州牧乃至其附属无一不是君王心腹——早在康乐王檄文遍传天下之时,靖州已经蓄势待发,只待成帝一声令下便围剿康乐国,却不防,州牧突遭宠妾暗杀,群龙无首紧接着军士哗变,未等焦头烂额的将领们收拾好自己的兵众,康乐王已打上门来。 康乐王野心勃勃,筹谋已久,连成帝身边的人都能渗透,更不用说是一个靖州军,如今突然发难,自然收获到了应有的成效。 降的降,杀的杀,接收完靖州的军队之后,这才越中州,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成帝急急招军来救,皆不敌康乐王铁骑,却不知康乐王与世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南台七大世家皆按兵不动,以至于康乐王径直闯进兴州,直逼扶摇城。 紧接着就发生了叫天下大跌眼球之事。 满天下都觉得成帝凶多吉少,正按捺着腰间兵刃虎视眈眈待恒襄杀死成帝后聚兵起事,可以说没人想成帝活着,却不防,恒襄杀入扶摇城后,手刃胡安及朝中与之关系密切的数位大臣,只逼着成帝下了一个《罪己诏》便作罢,依然执臣子礼恭贺君王。 他甚至未在兴州之地久留,要不是他带走了温皇后与安王父子,旁人还真可以当他真是为去除奸佞匡扶社稷而来了! 没人嘲笑恒襄干了件蠢事,带走安王父子很简单,是赌成帝有一日暴毙,那么他手上流淌着大夏最正统皇脉的安王父子就是奇货可居,“挟天子以令诸侯”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带走温皇后能有何用? 成帝虽爱重发妻,怎可能为一个女人所桎梏! 但成帝像是被挟制住了七寸的疯狂,叫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成帝当然不可能为安王父子分一点心,那么叫其如此痛苦却又忌惮的,恰恰是恒襄带走温皇后的事实——恒襄所做的正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温皇后一日不死,成帝便一日不敢对康乐国下手。 因此康乐王干完了这件大事之后便继续回到汶岚发展筹谋,这回他坐拥锦州与靖州,领地既富饶丰硕又有足够的兵力,还光明正大招兵求贤,一跃成了最大的威胁,而天下的诸侯与军阀只收获了一个彻底狂暴的君王与重归天下舞台的世家。 大夏立朝以来,世家与皇权的关系都比较微妙,皇权强势,但依靠士族门阀共治江山也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乃至成帝上位多年,本来两者仍维持着一定的默契,但殷氏灭门的惨案开启了成帝无道的序幕,世家屡遭打压废黜之后,出于存续的考虑,不愿伴一个六亲不认不分敌我的君王,只不过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改朝换代,因而大部分退隐后台,积蓄实力等待时机。 要说朝臣惨,也是真惨,不是莫名其妙死在成帝手上,就是得罪佞臣被排除异己,但权势依然能让人急红了眼,很长时间内朝堂上活跃的除了世族傀儡,就是纯粹的寒门草根,因背后之人只需要保证自我的利益,不愿为大夏朝的江山多加考虑,所以就算在极其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朝政最后迈入党争、彼此争权夺利也难以避免。 而今被康乐王抛下的成帝,世家用上了——又或者这本就是两者达成的协议之一。 世家卷土重来,自然要夺取自己想要的权利,他们不在乎成帝有多疯狂,他们愿意继续供着他,就算他表现得再如何残暴荒唐也无所谓,只要成帝不死,愿意该在听话的时候听话,就依然能是他们手上最大的利器。 康乐王毕竟还是盟友,而且是现在最动不得的势力,因此在世家坐稳朝政之后,很快就将矛盾对准了天下军阀。 当然,南台七大世家,也并非完全一体,至少站上天下舞台之人并不是世家之首谢氏子弟,而是虞氏宗主虞子曜! ※※※※※※※※※※※※※※※※※※※※ 11.28 1.妈蛋,今天办不成离职,要做到月底再去办,12月1日是周末,那么2号才能自由…… 2.如果你要问我,千叶只是最后摘桃子的吗,她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吗——不,她将被人争来抢去——成帝死了,夏朝亡,她就没什么用了,成帝没死,大夏国运没绝,天下都要来争她 3.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6 17:02:36 所评章节:128 怎么感觉千叶拿了宝儿的剧本呀? 不用教,天生就会呀! 哦哦哦,大家都想把千叶当金丝雀,金丝雀却成了黄雀呀,鄙视看不起女性,结果胜利的果实是千叶的。哈哈。 鹤师兄跑得很快呀。 桓襄中了千叶的降智光波,一直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邵启扬反应好快呀,自有他的强盗逻辑,居然说抢了再说,绝对是个掠食者。是个拿了病弱剧本的人!一感觉不对就会摇摇欲坠的捂着胸口,要挟主公~ 还有什么人会像沧爹一样把权力奉上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7 13:18:55· 宝儿像的是他娘……他的性格更多的继承自大小姐 没有了记忆跟压制的本能,她性格中的恶劣与肆无忌惮全释放出来了 哈哈看不起大小姐的,最后都跪着求她饶命 像沧爹那样的人没有,逐鹿的都是一方霸主啊,为美人放手天下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小姐要得到他们的权柄,必须将他们一个一个碾碎了夺过来,而不是等着他们主动奉上,在她看来,只有抢过来的才能安心 那个位置,她要自己坐上去,而不是等人送她上去 虽说助攻必定还是要存在的,但主动权必须在她手里 · 网友:浪味仙不仙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6 21:15:01 所评章节:128 我们养你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7 13:21:49· 估计养不起,蠢作者太能吃了 逐鹿10 谁都不知道世家在卷土重来之前, 内部经历了怎样血腥残酷的权利更迭。 虞子曜的横空出世绝对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高杰作。 他本是南台七大世家之一的虞氏之宗子, 不必有任何动作也注定是虞氏未来的掌门人, 但他跨越了所有积累等待的期限,只用了半年时间便掌控住虞氏所有宗族势力,继任宗主之位, 并迅速铺展宏图, 施行自己的策略。 他用各种手段收拢了中州绝大部分次级世家,虞氏商号遍布天下,富可敌国或许称不上,可对于向来以土地兼并为手段积累财富的世家来说, 要灵活太多了。 只不过金山银海堆出的并非往常稳重求平的虞氏之主, 而偏偏出了虞子曜这般奇峰突起锋芒毕露的当家。 身边聚集起足够的威势之后,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投向了顶尖的世家。 世家的蛰伏是为了等待时机,连理同枝、同出一气并不代表着绝对的上下一心,每个家族都有发展与存续的需要, 摆放在眼前资源却是有限的, 因而彼此之间自然也有一定程度的争斗与制衡, 一不小心过火也是常有的事——但在失控之前,若非彼此默契停下手来, 便需要更高的权威者参与调停。 南台七大世家是为天下世家之首,谢氏又为南台之首,虞子曜要挑战的正是谢氏的威严! 这并不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因为他选择的时机太过于巧妙, 这一年成帝依然如阴云般笼罩在大夏上空, 这一年世家仍旧在死水般的天下面前潜藏与等待,没有看到可供争夺的权势之前,南台亦是平静至极,世家子热衷于文学与清谈,隐士遍布天下,虞子曜的作为曾被讥笑为莫名其妙,有一度未被人放在眼里,只是当他压服了各家年少,并将矛头指向与他身份在同等级的家主、宗主之时,所有人都知晓他是玩真的。 康乐王恒襄借道过中州之时,也是南台内部争夺话语权最激烈的时候。 在权势未入场前,钱财能够得到的最大效果在他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虞氏的部曲足有匹敌军队的强大与威势,有这般底气,虞子曜的獠牙展露得就更为可怖,他并未遮掩自己对天下的野心,甚至他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理念与道义散布出去, 正如世家没有预料到昌平二年的风云变幻,虞子曜在应对这番巨变时的果敢强势也足够叫人震惊——他像是随时都做好了上台的准备,一力主张与康乐王之间的合作——甚至恒襄后来在扶摇城的举措,未尝没有他的口才与谋略在内。 康乐国得一个稳步发展扩张的机会,世家也有了再度复出的希望。 至少恒襄当时只想着带走安王父子,温皇后正是虞子曜提醒下才带走的,谁能想到成帝当真是个情种? 这个后宫三千贪色风流的君王竟然会对发妻痴情如许! 虞子曜恰恰就需要康乐王的这份桎梏来更妥帖地控制成帝,他不怕成帝疯,他要的就是他的疯狂,只要这疯狂中有一成的理智便足够他驱使——于是待中州七家反应过来,已被推上了崭新的舞台,谢氏、陈氏等族错失一步,但谁能拒绝一个干干净净任意填充的朝堂这样的诱惑? 伴君挟君辖制皇权恰恰是世家最擅长做的事,面对这样庞大到难以拒绝的利益,也不得不默认虞子曜在内部的话语权,而对于虞子曜来说,在他面前一旦服软,那就永远别想再硬起来了。 昌平四年,碾压完世家内部不平之声确认了绝对领导权的虞子曜,走上了权倾朝野的道路。 …… 雁阳白鹤山,千叶再也没法待下去了。 成帝叫平王萧衡战战兢兢龟缩一隅不敢出,但在世家操纵下的成帝,也只是一只没牙的老虎而已,指哪打哪毫无威风——萧衡便猛然觉出了自己身为萧氏皇族的优势。 反正世家这种玩意儿,只会隐于幕后行共治之举,却断不会上台坐庄,但凡叫他们得到足够多的利益,并且确保了没有会对自己的存续产生威胁的事物,他们可以完全不在乎台前的人是谁。 目前世家复出,有极大的野心在大夏的天下重新施为,又有成帝在手,君王已经成为他们掌权的傀儡,皇族当然也要偃旗息鼓避其锋芒,只是某种角度上说来,正是因为他们藉由成帝在世局之上摆弄风雨,所以他们不可能放弃萧氏改朝换代另择它皇,一来天下兵权四散,门阀割据势力仍强悍,且并无涌现出一位有帝王之相的霸主,二来中州世家才刚重出,他们迫切地需要联系更多的地方,掌控更多地权力,铺展自己的蓝图。 既然两者命运息息相关,便叫大夏的国运能继续苟延残喘,得片刻安歇,对于残余的萧氏来说,自然也是件好事。 目前萧氏主支也就剩下了三个王。 康平王带走了安王父子,安王残疾与大位无望,安王世子年岁尚幼容易掌控,但这孩子素来多病,将来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料,早早夭折也有可能。 晋王萧绛夫妻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虽说仍被扣在扶摇城,世家还打算留他做一个备用,但一败涂地之人也已掀不起丝毫风浪。 剩下的可不正是平王了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萧衡正当壮年,有嫡子三人,封地虽偏,也无甚特色,但毕竟也算是拥有一个遂州,遂州牧守素来对他恭恭敬敬,在天下大变之后更是从善如流交出了对遂州的主事权,又有不少能人志士看到这般局势,认为萧衡也拥有极大的机会,于是来投——种种好事在前,萧衡不免春风得意,认为成帝死后,他未必不能继位。 拜此所赐,世子萧学道对千叶势在必得之心就更为肆无忌惮。 也道是一桩孽缘了。 平王本断定自己于皇位无望,压根不想去碍成帝的眼,早早避开了皇城争斗前来封地,无诏不出,端的是谨慎低调,作为平王世子自然也没什么野心,寄情山水、寻欢作乐便是主要人生目标。 因遂州与淳州比邻,淳州又多隐士大贤,萧学道便常往淳州去,鉴于白鹤山之名天下广传,他自然不会错过,不想竟对当时还在为舅舅守孝的千叶一见倾心。 当时她不但年幼,而且生得还小,也不知这家伙怎会对一个女童起龌龊心思,但在得知她“殷氏女”身份之后,碍于成帝威严,也不敢做什么出格之时,连渴慕之心也是偷偷摸摸。 只不过当成帝自毁楼阁,将萧氏杀了个遍之后,平王野心疯长,连带着世子也蠢蠢欲动,意在天下这种虚无缥缈之事暂且不说,他搁在心上觊觎了好几年的人更想据为己有。 然而毕竟殷氏女有“祸国”之称,要祸的正是萧氏的大夏,因而平王对千叶的身份极为忌惮,但是倘若叫世子纳了这个女人就能将白鹤山几位收归于旗下,那平王也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这一家子蠢货,打的主意倒挺美,千叶觉得,再叫她鹤师兄见萧学道一次,他就要控制不住拔剑杀人了。 为免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恶劣地步,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走。 乱世起,淳州的地理位置还算安全,像“乌匪”这样的民乱能够泛滥太具巧合性,所以说,只要肃州没有问题,西夷仍旧安分如常,那么雁阳始终会是一片乐土。 楼师兄既然收下凌氏子为弟子,澹台门下就与明川凌氏有了最基本的联系,肃州之大能抵三个中州,虽说多为荒漠戈壁,但凌氏掌握的兵力与土地也不少,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野心蠢动的迹象,只要不参与征战,白鹤山也少不得受之庇佑。 澹台先生在此地住了半生,等闲不会离开,大师兄要侍奉老师,也将隐逸之心刻进了骨子里,余下两位,楼师兄虽无求仕之心,但一直想云游天下看多方风景,奈何是个路痴,在千叶看来,若逢着符合自我理念的“明主”,他多半还是会跟去的,唯有鹤师兄,因着千叶之故,这些年一直在积极交友努力入世,但对世局了解得越深,他就越是谨慎——他压根不觉得有谁能叫他臣服,也看不到有谁具备帝王气魄。 “康乐国檄讨”带来的后果就是群雄的敬畏之心渐趋消失,大的征战没有,但小规模的摩擦与吞并却爆发了极大数量,但就这样,仍然没有出现能叫澹台鹤看在眼里之人。 “不是鹤师兄眼光太高,而是真无十全十美之人。”千叶笑眯眯评价。 白羽先生瞥她一眼,淡淡道:“谁?康乐王么?” 竟然还扯着这事不放,千叶只能幽幽叹口气了。 康乐王直接被他排除掉了,恒襄此人他当时见过一面就觉得虎狼之心、非良善之辈,重点是,明显对千叶抱有异心,如果投往康乐国简直是羊入虎口,因而无论恒襄如何,他都持蔑视态度。 “如果师兄不看好康乐王是因其人品的话,为什么武安侯也不加考虑?” 澹台鹤摇了摇头:“北境地域虽大,单家经营也久,但贫瘠危险之甚还不如西地。” 北陈的政权依然到处游走,虽说没剩下多少人但报复之心不死,大草原上的异族始终杀不尽灭不完,单家既要抗拒敌人,又存在争霸天下的野心,再大的威势也保持着悬念。 “不看武者的话,投注一个有发展潜力的也行呀,天下成气候的州牧与军阀那么多。”千叶歪着脑袋道。 “投谁?”澹台鹤两眼翻白,“看得上眼的大多有致命缺点,看不上眼的纵是筹码再多都只不过是垫脚石。” 就说衡州牧守李航李海川就有可取之处,也颇受澹台鹤欣赏,只不过问题也很突出。 李牧守出身临州,自小贫寒,家族世代以渔为生,极通水性,但使之名扬天下的却是他治蝗的功绩,在他担任衡州牧守的十余年间,衡州、靖州基本没发生有规模的蝗灾,而且开渠治水,可谓是彻底解决了域内干旱问题,是一位治世的能臣,却绝非能居高位之人,因其为人太过肃正苛刻,待人严,待己更严,让他牧守一方是易事,叫他造反作乱却极难,如今衡州靖州皆为他所领,民富府丰,州内军力却不多,为了不使州内太平为乱世所毁,因此他在努力扩充军队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求盟友保卫自己。 还有一位显著人物同样出身临州,这却是个贼首——此人名为宗峥,本来也是个读书人,因被当地豪强看中妻子,巧取豪夺不成便致使他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地揭竿而起,孰料越发展越壮大,甚至由于临州离大夏中央政权甚远,又以天下第一大湖潮音湖中望夕山为据地,易守难攻,竟然兴盛数年无法被剿灭,待成帝疯了魔杀萧氏皇族之后,更无人顾及他,因此渐渐地也为霸一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宗峥有强烈的革新的欲望,对强权不屑一顾,视萧氏皇族与世家门阀如仇,具备能掀翻朝野开辟新天地的魄力,但他实在太过弱小,没有足够的底气支撑其发展,而且部下良莠不齐,又无强有实力的部属来投,渺小至极。 千叶还是笑:“实在不行的话,站在世家这头静观其变也好啊。” “这浑水就更不能淌了。”她师兄简直无语望天。 别看虞子曜这人看着一副全然秉承世家理念彰显世家之风的模样,澹台门下与他都有过接触,知道这是个纯粹的异类,是世家的异端。 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并非家族存续,而是天下太平,是君臣合道,是自我价值的宣泄与实现,他迟早会将刀子戳向内部,那么中州世家这辆车会被他带到那里去实在说不好,澹台鹤也不愿意陪他去赌这场注定两败俱伤的局。 “这就惨了呀。”千叶一拍手,“看样子鹤师兄是入不了场了。” 白羽先生挑着眉,懒洋洋中又带几分嫌弃:“再看看。” 可惜千叶是陪不了他再看看了,平王府邸上下越来越膨胀,这淳州的隐士们在大变将起时已经有所决心,想出去的都出去了,剩下的就是实在不愿出山的,就这些都被平王烦得头大,更不用提被萧学道争锋相对的千叶了。 她已经决定离开白鹤山,回西津徐氏族地去。 西津虽然带“西”字,但并不属西地,而是比淳州还要靠北一些,千叶不是纯粹回去避风头的,因为徐氏看在她身上一半徐氏之血的份上,对她有宗族道义之恩,却无多少亲情,由于舅舅因她而死,舅母甚至视她为灾星、仇敌,她也不好长居徐氏之地,这趟去,其实更重要的是从表哥徐逍手上取一些属于她殷氏的东西,这也算是她的资本了,然后合计合计出路,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往东部去看看。 她对于李海川与宗峥,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鹤师兄等人对于她的打算是如何反应暂且不说,千叶请出了一个不能被拒绝之人。 乌衣老者头发花白,大概因为脊柱出了些病态问题而驼背严重,四肢也有某种程度的异样,低眉顺目看似普通,睁眼时眸中却寒光凛凛极为可怖,那举止投注间仍流转着某种只有军队才具备的肃正纪律,但沉稳霸然的气度展露出几分曾剽悍骁勇之姿。 就这外表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人物:“……” 三个师兄都扭头看千叶。 “褚赤褚将军。”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千叶叹了口气,“赤叔叔因救我之故,曾为成帝打断过身上多处骨骼,丢下天牢险些被车裂,舅舅当年得知因此事此般连累到赤叔叔,着实不忍,用尽一切手段将赤叔叔救出来,又求遍天下名医医治……不能说赤叔叔已经恢复如初,但依然远胜常人。” 面对着从体格上丝毫看不出过去的健硕非凡的褚将军,鹤师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拔出自己的佩剑…… 一场“友好”的切磋之后,澹台门下皆赞同千叶离去的请求,只不过白羽先生仍旧放心不下,预备随同千叶一起离开。 千叶无所谓。 ※※※※※※※※※※※※※※※※※※※※ 11.28 1.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没设置存稿箱你们信么?我说今天怎么一条留言也木有!!! 2.待会吃完饭就去整理存稿,并老老实实设置更新时间,还是九点更啊,我绝对不会再忘记了,不过这几天为了辞职交接的事确实有点手忙脚乱——话说这章留言的给小红包 逐鹿11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澹台鹤幽幽地注视着千叶。 正行在前往西津的路上, 褚赤的出现随同带了不少部曲, 虽作仆从打扮, 但由于褚赤曾为禁军统领,训练出的下属仍按着他曾管教过的方式,依然能觉出几分肃杀严整、令行禁止的风范。 这个世道不太平了, 上层阶级为了迎接乱世, 尽可能地聚集财富并做好战争准备,民众作为被转嫁压力的剥削对象,生活穷困潦倒,还要防着老天能不能风调雨顺给一口饱饭, 倘若出什么天灾人祸被逼到走投无路也只能落草为寇。 虽说极为同情这些苦难者, 但人一旦到了选择为非作歹的地步,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没办法向权贵者报复,那么只能欺负更弱小的民众——好端端走在路上冷不防地就会窜出什么杀人劫财的匪徒,各地也多贼人强盗——逆来顺受的百姓只能过得更苦,甚至变成流民。 这一行要从雁阳至西津, 路经的地形比较复杂,途中的势力变幻也有些麻烦, 因此褚赤来接千叶时所带的手下并不少。 听闻澹台鹤的问题, 千叶眨了眨眼,纯善无辜地看着她鹤师兄。 大概是在生长过程中她身上的某种限阈终于被打破, 这两年她生得速度极快, 长高了, 出挑了,腰肢如柳般曼婉起来,胸脯渐趋丰盈,颜容如一朵绽放到盛时花硕般鲜活妍丽,眼波更为柔美,连十指都是纤纤似玉枝。 那道眼神瞧着再无辜,映着眸底幽幽谧谧的笑,也蕴出了几分缱绻深长的意蕴。 澹台鹤打小将她看到大,已经习惯了她这副颜貌,偶尔都会被她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煞到,更不必说遂州那蠢货世子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她身上不放下来了。 “不多,不多。”她这么笑道。 澹台鹤本能地眉毛一竖,却又因为太熟悉她这破性子,到头来只能低低一叹。 可谓是没脾气到了极点:“那你姑且说说,我姑且听听。” 鹤师兄只比她大了五岁,千叶入澹台门下便与他一道在老师与大师兄面前听讲,但毕竟老师甚爱游山玩水会友人,大师兄的主业又是侍奉老师,所以很长时间里都是天纵奇才的鹤师兄在教她带她,连鹤师兄也疑惑不解的领域,才轮到楼师兄来补充。 两人的关系就是在这经年累月的相处中越发深厚,但对于鹤师兄来说,与其说是养了个小师妹,不如说是打磨出了一个绝佳的作品——他并不是造了个笼子将硬将她往里面塞,而是把一切选择捧到她面前,看看她在这样的自由中会有怎样一种可能。 千叶果然开出了一朵与众不同的花。 与澹台先生,与大师兄二师兄甚至是他皆相异的花。 千叶并不会在他面前隐瞒任何事物,只不过有些事物别人本来就不知道,那她也无所谓托盘而出,既然现在他问到了,她也便说出口了。 “鹤师兄,其实去年康平王便遣人暗中再来过,”千叶说来轻描淡写,“赤叔叔将他们都杀干净了。” 澹台鹤眉心一跳,心道自己骂得还不够狠。 能来做什么? 看看能不能将人掳走! 他还是忍不住道:“怎不告诉我们?” 千叶就笑:“鹤师兄,杀不尽的,刺客、强人,那一波又一波的,怎敢叫你们知晓——若非有赤叔叔在,我早就尸骨无存了——现在,我越大,越美貌,就越杀不尽了。” 早先来寻她的,是纯粹地想她死的,但是见过康乐王之后,她猛然就知道,原来容貌也是祸根。 澹台鹤头皮都发麻了:“还出现过很多次?!”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保护她,可原来她时刻都还立在悬崖边上! “我也不知道是为‘自保’作出的所有努力,还是说仅是想看天下大乱所以蠢蠢欲动……”千叶仔细想了想,“我的胆子本来就很大,身处于这样的危机之中,又有一个世家的百年族产在手,我要不做出什么来都是怪事吧?” 她道歉道:“对不起鹤师兄,大概正是那时见到康平王之后觉醒的某种想法——我拥有能推动风云变幻的能力——我说我不会再玩火,其实不是的,我喜欢站在刀尖上的感觉。” 停顿了一下,又坦诚道:“特别喜欢,特别期待。” 澹台鹤面无表情扶着额,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那就只有千叶来讲了:“大师兄要顺势自然,天下太平也好,乱世也好,兴也好,亡也好,他皆觉得是事物发展的正理,没什么好改变的。二师兄要随波逐流,他不会主动寻求变革,天下大势在何方,气运在何处,他便襄助哪一方。而鹤师兄你,秉承的是人定胜天,你选择的是你认为最恰当的,就算眼前有无穷无尽的艰难险阻你也会一力破除,勇往直前。” “可我不一样。” 千叶慢悠悠道:“我认为根本不该存在什么霸权。能够一言主宰人生死的,全不应该存在。所以,什么君王,什么皇权,都该被踩到脚底。” “我知道这样的理念过于剑走偏锋,该为世俗所不容——但你们从未道过我任何不是,也未说我有多异想天开,甚至曾真正为我探讨过可行性……只不过咱们谁都没法说服谁。” “世道已经乱了,这个时候不证道什么时候去?”千叶说到最后还是笑开了,“所以啊,鹤师兄,看在我已长大的份上,放我去闯闯怎么样?” 澹台鹤当真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许久才慢慢道:“所以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千叶眨了眨眼睛:“……我资助各地的反军,除了那些愚蠢到极点的。” 天下知名的白羽先生刚压下荒诞感又涌起来,恨不得打开她脑壳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 褚赤已年近古稀,只不过他曾与千叶之父殷毅平辈论交,所以虽然彼此年龄相差悬殊,千叶还是唤他一声赤叔叔。 虽说褚赤曾受酷刑,浑身骨骼与经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且留下了医道与药物无法修复的后遗症,并且年岁已高,就算不曾重伤,体质与肌体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下坡路,但这位老叔叔依然是千叶所见过的最可怕的高手。 她倒是没见过多少武者,可鹤师兄的剑术她天天见,高低深浅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再加上褚赤因为身体之故,弃了过去使用的大刀,转而使用更趁手的匕首之类小型兵器,所以不可避免地研究起身法与暗杀术,千叶不知道这位已经钻研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在千叶身边神出鬼没数年却不为白鹤山一人发现,就足可见端倪。 当年舅舅使用李代桃僵的法子将褚赤从狱中偷出来,前几年一直在西津养病,舅舅本承诺徐氏会奉养他终老,却不防后来他旧疾复发意外濒死,对于这个疼宠到几点的外甥女,连亲生儿子都不能放心托付,只能无奈请求褚赤对千叶多加看顾——褚赤对于千叶的态度也挺复杂。 虽说千叶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因为她而导致他后半生无比凄惨,但或许恰恰是在她身上付诸良多,必死的局又由于她舅舅而有了转机,这种种坎坷下来,才叫他对她有了无法割舍的感情,所以在徐霆死后,他也就真正将自己当成了她的长辈,为她看顾殷氏财产,保她生命安全。 澹台鹤跟着千叶来到西津。 本来以为她会回徐氏,没想到她低调入城,压根就没叫徐氏知道自己已抵达的消息,只是差人悄悄去请她的表哥徐逍。 本来又怒她忽悠人,离开白鹤山时说得好好的去投奔徐氏,然后他猛然意识到叫她作出改变的原因是什么——跟自己摊牌了,虽说自己还没有答应,但她多了解他啊,就算他未开口,她心里也很清楚,他是赞同了的。 既然如此,她当然改变策略,不打算去跟徐氏周旋了。 澹台鹤简直无言以对,总觉得将她放出去犹如放鸟归林,放鱼入水,哪里还能抓得回来,更不用控制她怎么浪了。 待千叶与徐逍商谈完后,委婉拒绝了徐逍去家看看的提议,澹台鹤甚至听到千叶拿自己当借口表示马上要离开,徐逍自然知晓这只是种拒绝。 他父打小带她离家,自是也有徐氏种种不是的缘故,单说他母就深恨表妹,族中也有受外界影响极深之人,视她为灾星祸害,与澹台门下对她的疼宠与爱护一对比,如果有可能,他觉得表妹恨不得永远不回来,只是他手上还留着不少殷氏财产,当年奉父命帮着打理,现在表妹亲自来讨,自然要还回去,只是母亲与妻子那头,暂且还需瞒着。 “既然不留在徐氏,你待去哪里?”澹台鹤问她。 “不知道。”千叶确实没想到,“大概会绕道北境往东去。” 她思忖道:“南边肯定是不能走的,康乐国拦在那,兴州中州也不行,我怕有去无回——先往北看看吧,如果有趣就留一阵,如果没意思就跑去东边,沿着衡州与临州一路往下。” 她鹤师兄冷不防道:“顶着这张脸?” 千叶笑眯眯道:“脸跟身份都是我的筹码呀,鹤师兄,这天下乱得越彻底,越不负我‘祸国’之名啊。” 澹台鹤真不知是该打她,还是该打她。 “开玩笑的,”千叶收了笑,“火一旦点到会自焚的程度,就无法控制了,我最厌恶失控,所以我会比谁都收着。” 表哥徐逍怎么跟家里掰扯千叶不管,既然不准备与徐氏再扯上关系,千叶自然走得越早越好。 这时候鹤师兄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本就想在西津与千叶分开回白鹤山,孩子大了当真管不住,一定要飞走,他也只能硬着心肠看人走,正遇上徐逍那头有点乱子,怕对方牵累到千叶,他也就顺势先留几日,替她把产业财产接收干净。 千叶果断将她鹤师兄抛下,开开心心踏上了北上的路。 然后才刚走出没多久,就遇上了麻烦。 ※※※※※※※※※※※※※※※※※※※※ 11.29 1.《大小姐语录》 被全天下针对的时候:“什么君王,什么霸权,都该被踩到脚底!” 屁股决定立场之后:“我爱强权!当皇帝使我快乐!” 2.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8 18:47:47 所评章节:130 虞美人被本土人士以为是基因突变呀~ 枭雄一个个冒出来。 居然有人以为皇帝是个情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前的人就是靶子呀,每个人都对台上的人充满了恶意,在世家林立的时候,皇帝更像是个管家。 虞美人是不是会对千叶框框撞大墙呀,为她疯狂呀。 当千叶亮出爪子的时候,鹤师兄是不是三观尽碎啊。 褚将军肯定是千叶救得,想起势,没有自己的班底怎么行。 估计平王会死得很惨,敢觊觎千叶的,除非她愿意,其他的都会很惨很惨很惨的,谁喜欢被人惦记着呀。被当货物看待是会让人很恼火的。 大大该喝些下火茶之类的,小心长痘痘。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9 08:48:45· 将来虞大大真正的权倾朝野大杀四方 皇帝确实不是情种! 鹤师兄已经在不断被刷新认知了 看看大纲,台面上的人最后都挺惨的,千叶也是孤家寡人啊,不过要不这样也做不成皇帝 · 网友:杜若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1-28 20:34:21 所评章节:130 感觉师兄们脑洞不够大,发觉不了(或者说轻视了)女主的野心。师兄妹间个个道不同,想来将来入场后支持的人也不同,最终会相互对上。好想快点看女主碾压各路枭雄的剧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1-29 08:52:11· 不是,师兄们全知道她的理念奇诡,虽然不接受,但也报以包容心 以及,这时候大小姐的野心真不是逐鹿,她甚至想彻底毁灭霸权,但当她发现自己有做皇帝的可能时……emmmmmmmm真香 逐鹿12 西津地处严州, 再往北就是武安侯所辖的禹州。 千叶还没想到是否真的前往北境, 毕竟北境是战地,地广人稀, 数道军事封锁线又分割了为数不多的城池,统辖细密, 出入的盘查极为严苛, 再加上这荒年世道如此艰险, 哪来到处游荡的小姑子专门跑到北地来, 她暂时也没编造出经得起考究的身份, 便不大愿意走这一条道。 严州州域并不小,地势复杂得很, 除了当年与舅舅一起周游的经历, 她就再未离开过淳州, 耳边听得再多都不如亲眼看到的,难得身边没有师兄阴恻恻盯着, 好奇心便全然涌现出来——暂时就打算行一段看一段, 等后方的事解决完了再决定。 澹台鹤还在西津呢,她对自家鹤师兄自然无不放心, 但她对表哥徐逍以及舅家那几位却没什么信心,太能找麻烦了,千叶嫌烦自己是跑出来了, 把事全甩到无辜的鹤师兄头上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因此并没有走得很快。 然而千叶怎么都没想到, 就这样也能撞上事儿。 当时正在往岫城走, 决定在岫城休整一番并且做好充分的补给,毕竟接下去很长一段路都挺难走。 千叶在车厢里琢磨着手上的地图,这图纸做得极为粗糙,并没有标识出足够对照的点,但大致标出了山与水与城池,能叫她勉强辨认出哪里是哪里,她在脑子里简单地为图纸做了一番标注,心中还想着挺难的,毕竟再细致的地图需经官方实地勘察,一般掌握在上层人士手里,实难拿到,手上的图是行商所用,来往北地的行商能做出这样的图纸已经了不得了,再转念一想,要依靠如此简陋的地图行走,总觉得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 护卫在千叶身边的,是她褚赤叔叔与他亲手带出来的部曲。 人数不多,在西津还留下一些护卫澹台鹤,届时还要送他回雁阳,因此留在千叶这的人并没有早先的数量,想想,普通的麻烦,一个褚赤就足够解决干净,真糟糕的问题,有再多人都不会改变结果,也就坦然了。 听到遥远地方传来的马蹄声之时,千叶还有那么瞬间觉得是幻觉。 毕竟这并非一两声马蹄得得,而是一大片交织成曲、速度快到近乎整齐划一的马蹄——就像是群马狂奔一般的浩荡架势,间或夹杂模糊不清的人声,因为隔得距离还比较远,又为马声所覆盖,听不清楚。 哪来的那么多马? 当前各地剑拔弩张的局势之下,马匹这种战略物资不说作价千金,当也有百金可抵,毕竟骑兵在作战上的优越性是毋庸置疑的,鉴于装备与训练耗费的军费极其巨大,维护的成本也高,整个大夏只有北境单氏、西地郑氏蓄养了骑兵军队,其余便要属皇族萧氏的骠骑卫,但骠骑卫还达不到可以成军的地步,其中,郑氏多枪骑,单氏多弓骑,而重甲骑兵唯有武安侯旗下的玄武军。 在延州出现大批量的马,千叶只想到了长风郡的胡家,胡家是当地最大的豪强,延州大半的高寒之地都为胡氏所有,有山长大谷,丰草甘泉,因此胡氏马场天下知名,据传不少马种来自西域、西夷等国,高大健硕,品相极好,擅负重、长于逐,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相当大。 如果是胡氏,这么多人策马前来,看这方向,也是去岫城? 千叶一瞬间仅是流窜过这些浅显的思绪,护卫们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褚赤在前一辆车中,作管家打扮,收敛所有的气势,苍老沉稳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样子,护卫的首领是他的养子褚翰飞,作战经验极为丰富,远远感觉到地面与空气震动就知道不对,迅速指挥同伴向后车戒备,并且差人打探,探子回报的手势叫他紧缩眉宇,神色肃然立即回报褚赤:“父亲,是战马!” 千叶耳朵尖,隔着道帘子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免挑了挑眉,觉得稀奇——战马? 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只叫好马,杀气腾腾、锐意森森才叫战马。 胡氏的马大概能叫人叫一声好,但能被褚瀚飞称作战马的,必定是征战过沙场、身上带有足够血腥味的马匹。 严州北接禹州,难不成武安侯南下搞事不成? 不至于啊,中州与北境毕竟没彻底翻脸,世家挟制成帝在手,康乐王这等“乱臣贼子”都不敢杀成帝,武安侯也不敢背上叛君犯上的罪名,主要是北境虽实力充沛,不缺铁矿森林,但本土产粮连供应北境自身的消耗需求都勉强,还需要外来粮食输入,而且远远不足以承担战时的飞速消耗,简而言之,在北境尚未解决这个难题之前,应当不会主动开战。 产粮之地甘州虽说在严州之侧边,但与北境隔着一整道重华山脉,目前正被中州世家牢牢把持在手,倘若两方开战,必定要在甘州上做文章,无论如何都不是件简单事。 再者褚瀚飞只说了战马,未说“骑兵”,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便装出行,辨别不了身份。 褚瀚飞当机立断令车队往边侧靠拢,让出正中平坦之地,免得被误伤,虽说心想对方不可能冲着自己来,应当只是过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众人武器皆在手边,且牢牢护卫着千叶的马车,严肃之势令得婢女仆从都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因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远处气势汹汹策马前来的场面为人所见时,才叫人觉出这些人果真不凡。 旁人啧啧称奇,千叶只是听着动静,没有探头出去围观,也算是极谨慎了。 虽说她努力想要扼杀一切麻烦的苗头,但麻烦还是找上了她们。 ——看得出来对方原本确实是要过路的,见到这方有人,来时还专门打了手语往边上偏了一偏,免得撞上人,领头的是一位乌黑锦袍的年轻郎君,虽面如冠玉极为俊逸,但那股子肃杀冷意自是久经沙场者才蕴生而出的气场,疾行而过时侧眸瞅了这边的车队一眼,紧接着速度就放慢了。 他臂一张,手语一打,骑手们便循之走了个弧度,后方的马匹也打着响鼻自疾行变作小跑。 这些骑手自前方绕了一个圈回过来,将车队团团包围住。 褚瀚飞当下心里就是一计咯噔,几乎是瞬间将戒备溢于形表,到底是年轻气盛,眉宇间的敌意浓得近乎凝成实质。 这一队足有四五十位骑手,显然是军伍出身,虽未着甲装,但战马身侧行装中却放置着兵囊,随时都能化身极强有力的杀器,这架势,跟劫道没什么两样了——倘若这些人要对他们出手,凭这边二十来位打手显然不能抗衡——除非他义父出手。 擒贼先擒王,倘若控制住这队人马的首领,要脱身不难,但毕竟招惹了未知的敌人,很有可能还与北境关系匪浅,显然是桩□□烦,非到绝境不可取。 褚瀚飞这两年随同义父行走江湖,善事脏事都干过,时间百态皆看过,颇为能屈能伸,这时候倒还能耐下性子来,策马先行了两步,抱拳道:“在下西津徐氏门下,敢问贵人为何而来?” 那乌袍郎君如寒星般的眸光扫过他之身,又将视线投往后方的车队,扫了一个来回,语气玩味:“西津徐氏?” 来人微微抬着下巴,神色间的倨傲并不明显,但那凛然冷漠的气度却足够彰显出他身份的非同寻常,那手中把玩着一柄镶金的马鞭,座下白马膘肥体壮、油光发亮,一人一马皆是神俊非常。 他将马鞭抬起,轻轻拍了拍手,似乎在做什么斟酌,随即眉毛一挑:“所有人下车。” 他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然:“吾等正追查一名逃犯——事出从急,不得耽搁,待吾等查过,此后自会向徐氏告罪。” 话语铮铮,似乎落地有声,褚瀚飞的隐怒瞬间浮现面上,双手按于腰间剑柄,怒喝:“大胆!” 护卫们四散护卫马车,兵刃出鞘,一时两边剑拔弩张。 褚瀚飞咬牙切齿:“车上有女客,怎容你如此放肆!” 来人居高临下再次一扫车厢,目光森然,嗤笑道:“某要寻之人,正是个女人! ” 话音落地,只有马蹄与响鼻之声,那般威势,便是未动兵刃,依然咄咄逼人。 褚瀚飞先挥手制止下属妄动,死死盯着这群骑手的领头者,几乎是强忍着愠怒:“在下自西津护卫吾主前来,未减员增员,车中绝不可能有阁下所寻之人!阁下与其和在下角力,不如尽早看看前头,以免所寻逃犯自眼皮子底下溜走!” “怎知你是否欺某!”乌袍的郎君语气已有不耐,“下车看人!查过之后但见分晓!” 褚瀚飞死死盯着对方,已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报上名来!遮三掩四之辈,怎知你是何等人物!” 对方的眉峰亦是一紧,杀意似乎一触即发,但正对着褚瀚飞眸中不屈,倒也露出几分欣赏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乃乌山单永昌!” 果然是乌山单氏! 来人还是武安侯二郎单永昌! 所以这位带兵前来严州,又如此气势汹汹寻一口称为逃犯的女人是为何? 单永昌名姓报出,场中有片刻的凝滞,褚瀚飞凝眉不语,这时最前方的车中帘子忽然掀开,出来一位驼背的老者。 老者负着手,慢吞吞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极普通的模样,但当他抬头睁眼的那一刻,眸中利光饶是久经沙场的单二郎都忍不住心生忌惮,紧紧抓住手中马鞭。 “单二郎好威风。”褚赤行动缓慢,语声也悠悠,“倘若此行是为胡氏姑子而来,那老夫这一行,还真没有郎君想寻之人。” 此言一出,单永昌眸中煞气顿起,整个人的凶相瞬息毕露:“你知道什么?!” 褚赤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按,护卫们皆放下了手中武器,包括褚瀚飞亦松开了握剑的手,他就以这样近乎从容不迫的姿态面对着对方的杀意。 “单氏与胡氏的婚约虽然隐秘,但我徐氏与胡氏同在禹州,也有姻亲相连,自然瞒不了多少,两家结亲,动作之大,不是光凭着二郎君代大郎君迎亲便能盖下的。” 单永昌停顿数息,冷笑道:“原来如此——既有姻亲,这不岂是更显示你有藏匿胡氏的可能!” 千叶在车中一边吃着这个惊天大大八卦,一边各种脑补。 要说行事老道,果然还是她赤叔叔有能耐,果然行走暗处得多了,连这种秘闻都能窥道。 武安侯大郎君克妻的名声天下皆知。 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多病夭折,武安侯夫人聘下的高门姑子花信年华溺水身亡,武安侯看中的部下千金心有所属又不敢违约,竟至郁郁而终,这会儿与胡氏结亲,能叫二弟代兄迎亲,说明已经到了婚期,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胡氏的新娘子竟然跑了,所以他才夺路追来? 瞧瞧,这婚姻简直不能更多灾多难了。 “二郎君,说出的话,吐出的唾沫,可是要负责的。”褚赤笑道,“单氏势大,但我徐氏也非好惹之辈。” 这种关头的一抹笑——或者是这个人身上冒出来的一抹笑,明明轻描淡写,却叫人陡然心悸。 单永昌死死盯着他,倒也算理智,他想了想,竟然下得马来,上来一步拱手:“这位世叔,某也不愿得罪贵方,只是胡氏女私奔出逃,予我单氏奇耻大辱,此仇不得不报——也不是不肯信过世叔,只是总要眼见为实——还请叫某看上一眼,此事过后赔罪之礼某躬奉。” 褚赤着装低调,但就看这气度这架势,高称一声“世叔”倒也不屈,单氏与徐氏无所往来,因此单永昌也猜不出来对方是谁,但这不妨碍他为褚赤气场所摄,情不自禁恭敬下来。 这番话出,将身姿摆到极低,但话语中的顽固也显而易见。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分毫不让。 千叶在车中幽幽一叹,知晓这种场景不出面是不成的了,不过观得一个好八卦,倒也不在意遭了番无妄之灾。 “郎君多虑,我这一行,确无郎君所寻之人。” ※※※※※※※※※※※※※※※※※※※※ 11.30 嗯,好像是迟了点…… 逐鹿13 那是一道怎样的声音? 细声细语, 轻轻袅袅, 如姣花砰然初绽时轻吟的笑声, 又似细柳扶风婉转飘逸的乐音,恍若叫人的耳朵被柔软的手拂过一般酥酥麻麻。 单永昌心中一动, 就见着车厢帘开,出来一个女子。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面透桃花浓韵, 眸点秋水涟涟,风流身姿着雪青的裙袄,拢着银灰的披肩便似环着一身的轻烟,仿佛美人自画中走出,步步生莲, 缕缕香风。 那瞬间便是纵横北境冷面无情的单小将军亦没忍住呼吸一滞, 顿觉世间所有的景象都失却了颜色,唯有这一抹鲜活动人心弦。 徐氏竟生有如此娇娇? 并非高门贵女的矜持内敛,也无财阀豪强的高傲骄纵,而是徐徐如清风,皎皎似明月, 仿佛山间松涛湖中清波般的大气开阔。 不似世家闺阁女, 反倒更有种满腹诗书的从容与隐逸气质。 仿佛过电般的感觉叫单永昌的大脑都有些发麻,随着她的走近更连心脏都像是被一双无形之手抓住, 有那么片刻脑海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思绪可被感知。 随即但见后车中的婢女们纷纷下来, 向前簇拥在她身边,其中两位婢女不用嘱咐,仅是为那女子眸光轻轻一扫,便像是会了意,退后上车将所有车厢门打开,讲帘子拉起来,甚至打开行李箱箧的盖子。 “请郎君盘查。” 单永昌蓦然清醒,还未意识到她说的什么话,就本能地扫向了她的发髻,大夏贵族女子未嫁前发间镶金嵌翠,极显贵重,但婚后除了美玉环珏之外,大多还会簪花,此女发间仅戴一簪,显然未嫁! 西津徐氏么…… 他要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某种蠢蠢欲动之念,才抬起头以眼神示意下属。 两位骑士骑着马上前,在车外转了一圈,又俯身看向车底,车中情况一目了然,绝无藏匿人的空间,两人回去时对着头领摇了摇头。 单永昌心知确实没有人,一叹,知晓是自己多疑,一时心中便有莫名情绪,不知是愧疚还是庆幸。 若非多疑了这一回,哪能见得如此美色。 “叨扰阿妹,失礼之处某着实过意不去——敢问阿妹何名?”单永昌拱手揖道,“待此事了,某必亲上西津向阿妹赔礼道歉。” 既然方才道了一句“世叔”,这会儿再唤一声“阿妹”倒显得极其顺理成章,这话他讲着是不虚,周身无数个本虎视眈眈盯着车队的骑手,都已经忍不住斜眼看向他,可见他这副行为这番话究竟有多反常。 “既然未寻到人,那此事便就作罢。”千叶含笑婉拒,话说得滴水不漏,“本不是什么大事,郎君更是一时急切,也无需穷讲什么礼数。单氏守我大夏北境,护边疆万世安宁,此事又事出从急,予郎君方便自是我辈当做,倒是耽搁了郎君的时间叫我等十分惶恐。” 话说得是极熨帖,纵是高高的帽子戴下来也着实叫人心间一热,但话语背后的拒绝之意也极明显。 单永昌被猛地提醒了一句,焦急之心顿生,都不知是该继续追问,还是先去顾胡氏女,转念一想,徐氏未嫁女子能有多少,届时一打听便知,也不必在这个时候非讨人家嫌,还是先去抓那个大逆不道的胡氏女更要紧。 “阿妹所言极是。” 单永昌匆匆告别,一群骑手重新整队,只瞬息就抬起马蹄,驰往远方。 但千叶看到单小将军临别时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惹祸了。 “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她微微挑眉,“脸皮也够厚的。” 世家子定亲得早,但晚婚得多,不过弱冠还未娶妻倒也是算迟了。 单家大郎要不是克妻,早就儿女成群了,二郎年岁渐长,只是哥哥未娶,他也不好越到前头,这才单到现在——千叶倒看不出对方准确年龄,但自己这年岁还未嫁,倒也怪不得对方厚脸皮地叫她一声妹妹了。 可惜梳个妇人髻并不能阻挡得了蜂蝶,这年头抢别人妻子的多了去,主要是徐氏女这个身份好歹有张大旗给她扯,世家的背景足够叫人肃然起敬,不敢过分失礼,换做别的身份,还真挡不了别人的觊觎之心。 对她来说,“祸国”真算不上,毕竟大夏没亡,但“红颜祸水”倒是能称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过那留下诅咒的老术士,是不是真能窥得几分天机,她这幅容貌还真有些玄乎——并非说当真为天下难得一见的角色,比她貌美之人不少,但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叫人神魂颠倒的魅力——据鹤师兄所说,大概就是种无差别释放的感觉,正正巧印刻在人心弦之上,叫人无可抗拒,只不过有人想据为己有,也有人只是单纯欣赏。 但无论如何,这种美色总是一种叫人愉悦、动心的感官。 千叶也无可奈何,尽量不见人呗,反正披着徐氏的皮,这位单二郎君真相做什么先去找徐氏的麻烦,徐逍表哥会给她遮掩的,毕竟虽说徐氏收养殷氏女的消息遮掩得并不十分严实,但面子功夫总要做,当年对外称的是徐霆次女,表哥也就是她“亲哥”,做戏做全甚至写进族谱的那种,所以准确意义上来说,徐氏才是她的宗族,当然没人在意这个事实,包括千叶本人都捏着殷氏的财产传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能拖延一时便拖延一时呗,只要不叫她寸步难行,麻烦也就麻烦了。 “赤叔,”千叶转身看向褚赤,还在笑,“这路可真难走啊。” 褚赤送她回车里:“不出门不见人就好了。” “那不行,不出门更糟糕,我也不愿成一无根浮萍,一堪怜飘絮,世道在变,我也得变,否则,指不定就沦为权贵手上一玩物。”千叶叹了口气,“真是场无妄之灾,这下只能明知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褚赤想了想:“所以不去岫城?” 千叶点头:“单永昌往那个方向去,说明手上有消息胡氏女与人私奔于此——胡氏大概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不可能放任自家女儿如此打单氏的脸,要早知如此,怎么着也得想些补救措施——毕竟现在这都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谁知道胡氏会不会舍女儿,无论如何,岫城都成了是非之地,”千叶叹息,“那单二郎还想打我主意,年轻人火气大,做事又无章无法,还是不要主动撞上去了,免得收不了场。” 气度沉稳的老者微微抬眉:“去北境不正是羊入虎口?” 千叶哈哈一笑:“到哪都是一样,如果麻烦非要主动寻上我,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倒更愿意反过来,走到哪就将腥风血雨带到哪!” 褚赤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千叶还觉得有些兴致勃勃:“这么一说我倒更为兴奋。” * 于是便改变行程方向一路往北。 “重点是新娘子跑了,胡氏与单氏关系一定会紧张,现在不走怕到时候进不去禹城,所以家主的决定很对!”公然给武安侯世子戴绿帽的事啊,褚瀚飞唏嘘道。 在义父面前,褚瀚飞从来不敢多说一个字,但褚赤不在,光与千叶交谈,他还显得挺活泼。 千叶老觉得自己的魅力光环虽然无差别、不看人,但是效果也是有期限的,“一见钟情”的可能极高,不过与她接触的时间越长,好感虽然不会降,但也不会像第一眼那样鬼使神差,这之后若是不生邪念,倒也很容易正视她的存在。 “单氏不一定会闹大。”千叶轻笑道。 褚瀚飞想了想,还是不太赞同:“家主,你不了解男人……这种事,很难有人能忍的,而且那还是北境将来的大将军,这样的身份不会接受被女人如此愚弄的。” 千叶笑:“一般人是这样,但那是单世昌。” 作为武安侯的继承人,单氏未来的主人,结婚生子是单世昌的义务,但面对这种像是被诅咒了一般的“克妻”玄学,也确实是没话说的事。 “单氏为什么要与胡氏结亲?”千叶慢慢道,“还不是看中了胡氏的马场。马匹对于北境来说再重要不过了,事已至此,与其与胡氏交恶,不如趁机夺得更大的利益——而胡氏也不会想触怒单氏,毕竟乱世之中,它也需要依仗足够的军力护卫自家的家业,所以为表诚意,它还会送女儿入北境,但不会再与大郎君结亲,大概会择一武安侯庶子。” 褚瀚飞瞪大眼睛:“……” 千叶勾着嘴唇,还是悠悠道:“对于死了三个未婚妻的人,本来就对自己的婚事不报什么期望了,对于胡氏女又没什么感情,所以只要胡氏维系住了单氏的尊严,又给予足够抹消自家错误的利益,他不会过分计较的。” 褚瀚飞很好奇:“这么简单?” 千叶拍了拍手:“谁叫他实在太衰了呢。不过我估计,事不过三,他这都已尝试过四次了,估计业已放弃,所以接下来单家就会全力着手单二郎的婚事,没准还打着将他的孩子过继给他大哥的主意。” “这样啊……”褚瀚飞先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世家真麻烦,随即不知哪个点触动了他,猛地抬头——速度之快几乎要将自己的脑袋甩飞出去,“等等!” 他有些惊奇地瞪大眼:“单二郎的婚事?!” 他小心脏一揪一揪的:“不会那么倒霉吧……他不会真去徐氏吧?” 千叶无所谓:“谁知道呢。” 没过岫城,补给不足,直接从这边拐道后路不好走,路线上城池也少,于是行进的方向索性就挑得更偏一些——严州北边高原峡谷地带全是胡氏的地盘,胡氏将马场看得比眼珠子还紧,附近的坞堡造得极多,千叶刚见了单氏的子弟有多么看脸,不想再看胡氏是怎么闹腾的,于是褚赤就想了个别的办法解决补给的问题。 离城池较远的地方都贫瘠,而贫瘠地带多强盗,他可不介意黑吃黑。 于是走走歇歇,一个车队就这么径直前往禹州。 单氏与胡氏两家结亲的风声本来瞒得挺紧,但竟然遇上新娘子私奔出逃这种惨事,而代兄迎亲那位又不遗余力地追查,所以到最后闹得挺大,褚赤又有些不好言说的消息渠道,最后得到的情报证实了千叶的猜测。 单永昌果然在岫城抓住了那对私奔的野鸳鸯,他还挺莽,压根不管胡氏有什么说法,自认家族的利益由家族出面,但他哥的尊严他来维护,他既然是代兄来迎亲的,就算是拖着一具尸体也要带回去,于是压根没理会胡氏什么态度,干脆利落杀死了奸夫,拖着胡氏女回北境。 这戏正看得开心呢,连千叶都没想到,瞧着两家正交涉着,北境竟然直接发兵禹州,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千叶猛然想到,为什么单氏还要与人虚与委蛇呢,谁有兵谁老大,现成摆在眼前多么合适的开战理由,结成姻亲还要顾及彼此,直接夺下了胡氏的马场更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在这年头,难道还怕开战吗? 她倒抽一口气,算是学到了。 还是要更狠点才是! 逐鹿14 千叶觉得自己大概是在白鹤山待的时间太长了, 以至于被温和平静的生活环境与傻白甜的师兄们影响得太深, 那种安逸与闲淡深深地烙印进骨子, 就算已经决意离开,思维还停留在那样叫人留恋的柔软静美之中,少了很多危机感。 她很清楚这是乱世, 是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如呼吸心跳般频繁的时代, 是丧心病狂失却人性不会叫人羞愧的世纪,荒骨焚野、民不聊生的已经足够彰显出混乱的可怖,对她虎视眈眈之人更是伸着鲜明狰狞的獠牙——但这一切与她之间都像是隔着层薄膜,就算是仍残留在她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与痛苦, 都没法退却她与这世界的隔阂。 千叶不但缺乏同理心, 也失却真实感,她总觉得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游戏, 一个棋局,就算自己的生命同样搁在筹码的位置上,也没多少参与感。 事实上,直到北境单氏出兵之时, 才算是真正打破她那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她的猜测出错了。 她竟然猜错了! 她基于各方面的判断,本以为胡氏与单氏之间不会起战火, 甚至连两方谈判大概率会有怎样的结果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但没想到武安侯一发兵就将她所有的自信心都给彻底打碎了。 除了不得不坐下来细细清盘到底哪一个环节算错了之外,也叫她对于这个天下有了更深切的了解。 于是在禹州边城的卫都, 千叶等人休整了数日, 围观了一下局势, 褚赤敏锐地觉察到千叶身上难得一见的迷惘,倒也想不到是什么叫她觉得难受,于是只能主动开口询问。 千叶摇头回答:“并不是哪里不解,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赤叔,康乐王‘清君侧’的惨剧未叫我有任何异样,因为其中有我推动的层面,中州世家挟成帝上台没使我觉得慌张,因为我见过虞子曜,我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大概你对事物的判断总要取决于你对其了解得有多真实——而我现在才发现,我小瞧了天下人。” 这话说的就叫褚赤面上带笑了:“你还年青。” 千叶叹气:“那些志在天下之人可比我大不了多少。” 她对眼前的事就耿耿于怀:“小看了单氏的野心,真不应该啊……” 世族与豪强之间的分割是十分模糊的,豪则思通达,强则思延续,豪强未必不能发展成世族,但如同中州七大世家之间百年为盟数代通婚所牵连而成的稳固牢靠关系,却极少。 单氏自开国才发家,只能算是豪强,没有多少根基,只不过由于掌控着整个北境,手下军队骁勇善战列数大夏前茅,所以也有了问鼎天下的足够实力。 胡氏却是老牌的世家,只不过近年来的发展也很成问题:一来远离朝堂已久,没有干预时事的力量,严州离兴州远,与中州世家姻亲也断了,已经处在权力机构的边缘,空有富可敌国的身家、天下知名的马场,却没有守卫的实力;二来整个嫡宗子嗣非常艰难,这就是最糟糕的一个难关了,这代胡氏当家人甚至只是个寡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千叶拿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件事:“或者单氏早就想好了图谋胡氏?婚约只是麻痹对方、掩饰动静的借口?那么胡氏女私奔就在单氏的预料之中,甚至就算没有这种丑事,单氏也会用各种手段促成婚约的破裂而且理亏在胡氏?这样才有足够的理由发动这场战争?” 被戴绿帽这种脏污之事,是男人都难忍,单氏恼羞成怒实施报复也变成情有可原的事了…… 那么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促成,就是个悬念。 “巧合吧,”褚赤被千叶的脑洞绕进去,虽说觉得这个话题对于一个未婚女子实在不太友好,但这种八卦,确实也没人能不感兴趣,“运气好胡氏女这一环就是出了漏子,于是捏着把柄将错就错?” 千叶点点头:“也是,就算没有这种送上门来的借口,对于单氏来说,这仗还是非打不可的。” 她寻思道:“看来单氏是打算将禹州当做突破口,一来得到马场,二来也绕过了重华山脉——倘若真给他掌握了这一路,那么到时候再图谋兴州就方便了,果然是好策略。” 姻亲哪比得上直接掌控来得有底气,动不了中州世家难道还动不得一个胡氏? 千叶终于振作起来了:“再往北去,我要亲眼看看北地的模样,纸上谈兵的误导性太大了,不看个清楚我再难对北境这一方下判断。” 看看那些在北风呼啸中屹立不倒的城池,看看那些在铁骑纷沓中瑟瑟发抖的土地,看看那些在冰封的荒土中开垦耕作的人民…… 这年头的人要想活命皆要狠,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那就要比别人更狠。 她不想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就必须成为切鱼肉的那柄刀。 …… 禹州大乱。 武安侯的铁骑越卫都,径直杀入禹州之时所有人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领军者正是武安侯世子! 那位被未婚妻背叛受了奇耻大辱的单世昌! 前脚单家二郎君单永昌毫不理会胡氏,拖着私奔的胡氏女回北境,胡氏还在商量如何解决这桩丑事,仍想着弥补两家之间的裂隙,想着割舍什么利益才能叫单氏息怒,完全没想到单氏二话不说撕破了脸皮与伪装,直接发兵压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从胡氏女私奔逃婚的耻辱传扬得沸沸腾腾到战事起,不过短短半月,胡氏到底是老牌的世家,对权术与策谋的敏感性毋庸置疑,这一下,哪还不知自己是入了单氏的圈套? 婚姻是假,谋夺胡氏才是真罢! 胡氏又惊又怒,惊的是单氏竟然丝毫不讲情面,举大军越境来打,怒的是自己竟然丝毫没怀疑过对方的诚意,能与下一代北境之主结亲的惊喜,完全蒙蔽了他们的警觉,以至于现在落于这种不堪的境地——说出去谁不讲胡氏自己理亏?! 他们甚至都辨不清自家的女儿究竟真是弃家族与婚誓于无物的恋爱脑,还是纯粹被算计被愚弄的牺牲品! 无论如何,开战是无法避免的事了,胡氏拥有那等庞大的马场,要护卫基业所蓄私兵甚多,所造坞堡极为坚固,为应对乱世也很是新添一批精良武器,但这怎能与久经沙场的军队相匹敌? 胡氏仗着高地与山岭难以跨越,据守禹州已久,大夏立朝以来便再未与敌有过征战,因此武安侯铁骑一来,皆十分慌乱。 禹州各大家族与州牧郡牧先后收到了胡氏求援信,但这个时候很多势力除了观望似乎也别无它策——胡氏本来就是禹州大族,财力与战力都在当地佼佼,连它都恐慌的敌人,旁人就算为其加砝码也不过只是多赔上个自己——再说有谁愿意为胡氏豁出命去? 武安侯既然拿禹州胡氏开刀,必然已有万全之策,有备对无防已是一重惨,助力少无对敌的经验又是另一重惨。 无论禹州是不是落在武安侯手里,世家都有底气保全自我,不过换一座头顶的大山而已,要知道这是百战百胜的武安侯啊,倘若单氏真能印证自己无可匹敌的强大,那么投注单氏的势力更会多出不少,更甚者,如果胡氏倒下,谁知道能不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大概也只有禹州州牧等人会随同一起纠结该如何抵抗。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北境军南下,与中州兴州走得近的势力也会迅速反应过来,届时鹿死谁手还是桩悬念。 澹台鹤本来已经离开西津,回白鹤山的路都走到一半了,闻说发生这么有趣的事,就又回去看热闹了。 西津并未受到多少战火的影响,毕竟胡氏的触手未延伸到此地,单氏自然也不会那么快“迁怒”。 ——要不是他半途回去了,也想不到会有如此荒诞的事。 胡氏所在的居阴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单氏来人却至西津寻上了徐氏。 徐氏还在争吵如何对待胡氏的求援,就茫然地对上了前来求亲的单氏来客。 啥,求亲? 为武安侯二郎,单永昌? 向哪一支哪一房的娇娇儿? 什么原因?明明单氏与徐氏从来未有什么交集,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徐氏? 想来想去徐氏也没有什么利可供对方来图,理应不会是与胡氏一样的原因,但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的喜悦还没来得急施发出来,在经过排查对方想要的究竟是哪一位女儿之后,叫整个徐氏雅雀无声的正是尴尬与荒谬。 事实上徐逍知道情况还比较早——毕竟是主支嫡脉,这一代徐氏的宗主还是他的亲大伯,因此消息比较灵通——整个徐氏都在纳闷对方提亲的究竟是谁,没有哪家有女儿在这种时候会简装出行啊,而徐逍已经想到那究竟是谁了。 在闻听单永昌找上徐氏的原因是早前在岫城外遇一女,不慎冒犯之,对方自称西津徐氏女,因此单永昌此行即是赔罪也为求亲而来,徐逍就汗涔涔,心战战。 他这一提醒,其余人才陡然惊觉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开始头痛。 是谁不好,偏要是那一位! 宁肯对方不上门来,也不要掺和到那位的事情上啊! 最主要的是,明白对方所求为何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阴谋论,单氏究竟是明知故问,知道了那位的真实身份所以来求,指望着徐氏乖乖将人摁在徐氏女的身份上嫁入北境,还是真不知道她是谁,一切只是巧合? 怎么看都像是前者啊…… 一家子再次吵成一团。 这种时候徐逍就人言甚微了,他正焦头烂额,觉得要是打着摆布那位“表妹”的目的,就是妥妥地等着惹祸上身,虽说那位的名头挂在徐氏之下,但谁有能耐去拿她的主意——说不上话,急得不行,闻说白羽先生又回来了,下榻在表妹的产业中,他立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前去拜访。 澹台鹤听完来龙去脉之后,无话可说。 他甚至觉得这是自家小师妹的正常操作。 光见了一面就叫人倾心什么的…… 连康乐王、平王世子都不能逃脱,北境那些从军的糙人们更是如此,刀剑里来血海里去的,像他小师妹这等容貌这等气度,绝对是一戳一个准儿。 但能叫人家连身份都不明朗,直接就跑来提亲,这就有点玄乎了。 “现在头疼的是,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徐逍愁得很,“这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婚约的邀请,而是明确的目标!” 如果只是婚约,徐氏必然会拿出最尊贵最出色女儿出来与单氏联姻,可偏偏,对方看中的是身份最有问题的那位! 千叶在徐氏的身份是不成问题的,族谱里都写得明明白白,但毕竟这是种心照不宣的造假——现在单氏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只要说出她的名姓对方自然就会查到她正是“殷氏女”,天知道单氏对于“祸国妖孽”的名头有什么想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徐氏内部不甘心放过与武安侯结亲的可能,但这件事根本没办法隐瞒,又不好跟单氏来人之间摊开了讲明白,毕竟徐氏绝不会在明面上承认自己收留了当年那个殷氏女! 都为难! “没法认,”澹台鹤淡淡道,“没人能做得了她的主。” 徐逍很痛苦:“但是不认,她就没有宗族庇佑了啊!” “恕我直言,”澹台鹤极慢极慢地说道,“谁都知道她只是个孤女。” 他的话语显得平和又刻薄:“北境的血统里就没有所谓谦恭谨让,礼教还未施展就已经叫野心与贪婪烧了个干净,只不过因为一次错误的相遇,叫对方有了一番名当户对天作之合的错觉而已,那个家伙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脑子出了点问题,但那是他跟她的事——既然一开始就与你们没关系,你们也就不要想找什么存在感。” “没什么好担心的,”白羽先生的眼瞳澄澈而平静:“她说叫我放她去闯闯看,我等着看她能走到什么地方。” 这一场战从六月的明媚光色里,打到凛冬的北风席卷大地。 居阴的高地彻底换了主人,单世昌的军队占有了所有的胡氏马场,但并非因为铁骑推平了胡氏的坞堡所以得到了这一切,而是因为胡氏彻底臣服——胡氏的寡妇是个极有魄力极其可怖的女人,她在觉察到家族必败的当头就作出了决断,主动投降并杀光了胡氏所有分支的族人,而且献出了豢养马的秘术。 活着的人太多她怕单氏不允,因此她以近乎恶毒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绝对顺从,赌的就是单氏要收拢世族,不会做得太狠——为了“存续”她能牺牲自己能割舍的一切。 当然,胡氏所做的一切违反人伦道德的行为,都被记在了单氏的头上,居阴大变之后,禹州旁观的世族们这才感觉到受到威胁的惊悸战栗。 单世昌第一次出北境,留下的赫赫威名中伴随着可怕的血腥。 武安侯两兄弟打完了仗,单世昌简单地安抚了严州众世族,便要同弟弟回北境,但在那之前,两人一同又跑了趟西津。 无功而返。 北境未来的主人第一次见到弟弟怀抱那样浓烈的期望,又因为极度的失望而恼羞成怒,莫名其妙从中看到了些微孤独的影子。 先是恍然,又是失笑,弟弟跟自己可不一样,传宗接代的任务可就都甩他肩上了,如果他想娶的妻子娶不到,那么就只能乖乖接受家里的安排。 ※※※※※※※※※※※※※※※※※※※※ 12.2 1.头疼,评论迟几天再回 2.我这几天老是在晚饭后睡觉,睡一觉醒来然后一直睡不着,都不知道是感冒讨厌还是药讨厌了 3.北境这段不长,会跟兄弟俩有点纠缠,千叶的心态会发生一场蜕变……啊,说起来,有时间我得把完整的地图画出来,更形象一点 逐鹿15 千叶接收到西津的消息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候。 当然, 论起真正的时节, 北境可没什么秋, 只有比南方提前很早降临的寒冬。 严州情形一片混乱,有消息流传出来也是断断续续、碎碎散散的,众说纷纭, 真真假假, 而在不同地点的人想要联络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一封信隔了几年才到收信人手中素来也是很普遍的状况,世道乱后,上层阶级对于所辖之地的管理与禁制更为严苛, 州郡之间的沟通变得更艰难, 人一旦离散,很难再恢复联系。 千叶离开西津不知去向且居无定所, 她的信倒是能通过邮驿传达回来,但也不会传给徐氏,能叫她报平安的也就只有个白鹤山,要找到她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徐逍就算有急信也无可奈何。 徐霆当年拿回殷氏的财产后,在中州与兴州的大多都处理掉了, 随即于禹州重新置办了产业, 一部分交予儿子掌管,一部分给了褚赤, 方便他与外甥女行走。 褚赤饱经风霜, 行事老练, 由于手腕强硬心肠狠厉,在禹州、淳州这一带倒也有不小的名声,当然在外还是顶着徐氏的名头,徐逍有亲爹遗训,自然会为他担着——前些年因为急需大量财物做不明用途,褚赤敛财敛得比较过分,白的黑的生意做得不少,于是很多铺子就半死不活的,勉力支撑也仅是因为地皮在他手里而已。 他会定期去检查生意经营的情况,毕竟是源源不断的财物来源,有时候外出时间不定,自己没法亲自回去查探,所以抵达落脚点后就会往邮驿发信,让手下的伙计整理相应的情报递送过来。 倘若徐逍把要信递到这些铺子里,伙计在收拾账簿、财物的时候一道携带上,就有可能会被褚赤拿到手,当然这就完全靠运气了。 这回褚赤与千叶一道在北境,奔波得多,停歇得少,给了地址也要隔了小半年才去接收,随即就从中发现徐逍的信。 “单永昌果然去徐氏求亲了。”她窝在榻上烤火,门缝塞不住寒气,窗帘拉不住冷风,屋内气温极低,冻如寒窟,但脸却□□燥的炭火烤得染上了红晕。 北境的严冬极为可怖,千叶这一行绕着禹州走下来,被寒冻阻住了路,本想趁着冬季未到离开,孰料低估了北境的寒冷,到了普定城不好再走,褚赤便在此恁了个院子,花大价钱窖藏了足量的食水冻肉与衣料被褥,打算在这城中猫过一季,等到明年开春气候好些了再南下。 “徐氏怎么答复?”褚赤问道。 “人都不是它徐氏的,交得出来么?”千叶笑笑,随手将信丢在了炭盆里。 “单大郎倒是有点本事,能将严北胡氏整个儿吞下,但这也是打了兴州个措手不及,”她慢悠悠寻思道,“兴州毕竟有皇都,世家挟成帝在皇都这是最名正言顺不过的权柄,所有若非走投无路,绝不可能改都——严州虽然与兴州接壤得不多,好歹算是与北境之间的屏障,地理位置太重要了,世家不可能放任北境夺走整个严州,所以这个地带将来会闹成什么模样,真不好说。” 她淡淡道:“徐氏会心动与单氏之间的联姻,但它们很清楚要解决我身上的麻烦绝对大于自身得利,不会想不开来动我,而且还有兴州在虎视眈眈,伯父很聪明,徐氏应当不可能被拖入泥沼。” 褚赤叹了口气:“少年人心血来潮,一时无果当也无所下文了,不必过于理会。” 千叶表示赞同。 只是见过一面单永昌,她也就差不多将此人给剖析了个透,对方或许确实是一位骁勇善战、英武非凡的小将军,但着实称不上智谋——虽说她已打定主意不小瞧任何人,对于遥远未来才会发生的某种变故,她也着实顾不上。 “先渡过这个严冬吧,”千叶裹着厚厚的皮裘嘟哝,“怎么可以这样冷!” 衣料的钱倒是省下不少的,北境多岭多猛兽,她赤叔叔带人猎得不少皮毛,自行硝面鞣制再经曝晒之后,虽不大美观,到底能御寒。 北境两大洲,禹州在堔州之下,她们还只是在禹州就冷得受不了了,堔州的地理位置还要靠北,想想,武安侯府与大批军士都驻扎在堔州,却不知道年年如此、究竟是怎样将这种长达半年之久的寒冷抵挡下来的。 千叶不解中倒有几分明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身经百战、抗击外敌磨砺而成的军队,才堪称是彻彻底底虎狼之师。 倘若武安侯铁骑南下,能挡住他军队的不知有谁人。 不能出门,又未到睡觉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千叶还是与她赤叔叔等人说说话扯扯淡,就像她曾经与她师兄们无聊之时做的那样。 褚赤话比较少,褚瀚飞虽怕他义父,但兴奋劲儿上来也就全然不顾了,再加上近来听了千叶与褚赤各种谈论天下大势的对话,自认为懂上三分,迫切地想要发表个人见解,话也就更多了。 “为什么家主总是感慨人还是要蠢一些得好?”褚瀚飞兴致勃勃道,“蠢货干出来的事不是更难预料?” 千叶怔了怔,觉得这话说得还挺对。 “不错,虽说聪明人较量起来使人头痛,但是蠢货造成的麻烦显然更多啊。” 成帝算聪明还是愚蠢? 康乐王算聪明还是愚蠢? 千叶耿耿于怀:“都怪康乐王……把这局下得如此难看,僵成现在这副模样,想要多下个字都为难得很。” 康乐王清君侧一事,如同石破天惊般震动天下,成帝君王金身被破,威严降到最低点,从而引发各地割据,群雄辈出,拼命增长实力想分得一杯羹。 但大夏还是没被灭,这天下仍是萧成帝的天下。 对于康乐国来说,敢为天下先,在这个事件中拔得了头筹,从而获得了最有利的发展条件,但对于天下来说,乱世象都已经要结成了,偏偏差了临门一脚,成帝不死,彼此还要继续僵持下去,拖越久,损伤得越多的是天下的生机。 在千叶这种坚持快刀斩乱麻、毒瘤就要尽早剐去之人看来,怎不难受? 连她心中都不免嘀咕——难不成,真的那么玄乎,最后还要她亲自动手才能成功——以全了这所谓的“祸国妖孽”之名? 不会不会,想多了。 褚瀚飞小声道:“为什么一定要昏君死?昏君在世家手里,也就是个傀儡了啊。” 千叶抬起头,正巧碰着褚赤看过来,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 褚赤徐徐道:“那这个傀儡可就太危险了点。” 千叶先是失笑,然后顺势点头:“如果成帝不倒行逆施,大夏的气运并不会残破到这种地步。但凡他还有一点挽救的余地,政权也不能如此凋敝。但他先自毁长城,又灭了萧氏皇族,彻底将大夏拖入了分崩离析的深渊……” “什么才叫‘乱世’?没有统一政权,烽火战乱、天灾人祸叫乱世。乱世不是自成帝死而止,而是自他死而始。” 说到这里,她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就像瀚飞说的,蠢货干出无论多糟糕的坏事都是无法被预料的……世家要把成帝当枪使,但枪,总要是锋利的、尖锐的,但凡叫成帝能动得了权,他就会有最无可匹敌的威力……” 褚赤冷冷接到:“这枪控制得住,指使得了么?” 千叶再次看向他。 她赤叔叔伴君伴了二十多年,成帝曾对他的信赖与依仗毋庸置疑,正因为如此,才难以接受他的“背叛”,但某种程度说来,褚赤对成帝的了解也是极深极深的。 “那个疯子想做的事,绝对不会因任何理由而放弃。一年做不成就二年,十年做不成就二十年。” 多么叫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 成帝还想做什么? 继续求子? 千叶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但她心中很清楚,那极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只不过在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奇怪的疑问——自己为什么没死? 成帝连自家的江山都说败就败、毫不惦念,岂是因为外力反对就放弃想法的。 他既然想她死,就绝不会留她多活一日。 所以她为什么现在仍活着? 成帝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目的? …… 大冬天的闭门不出适宜胡思乱想。 被困在普定的经历叫千叶很是难受,她完全受不了北境的气候,天天都希冀着春风吹破冰封之地,就算是天寒地冻,北面匈人又犯边的消息,都不能叫她打起一分精神。 有武安侯在堔州,外敌就决不能踏过边防线一步,这种无与伦比的信任,大概就是即便禹州靠得如此近,都没人感觉到一丝慌乱的原因。 对于千叶来说,就纯粹是懒了。 唯一叫她有些兴趣的,是普定境内出现野人踪迹的消息。 “难道不是山民?”褚瀚飞着实想不到野人的模样,无比兴奋。 山民一般只有朝廷管辖松散的边境地带才会有,指的是世代聚集山岭内的外族,不愿听从朝廷管教,也不愿下山归顺,靠山吃山。 “不是,北境不可能有山民。”千叶也有些好奇,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逃犯之类。 据说最早是城外的农户丢失鸡鸭之类的牲畜,还没人当一回事,只是加固栅栏,加强巡逻,或是将牲畜都牵到屋里保护,毕竟大寒天,山里的猛兽实在找不到食物下山来也是常有的事。 紧接着就是丢失牛羊等大型动物,这就稀奇了,在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就像是牛羊自个儿跑了一样,失主就觉得,不太可能是猛兽来袭,倒像是人干的,抱了官但又着实找不到贼人痕迹,已经闹了个人心惶惶,叫人更恐慌的是不久之后有孩子走丢。 这就了不得了,邻里的人成群结队跑上山想找到孩子下落,结果看到散落着的牛羊只剩了头颅皮毛与骨头的遗骸,小孩已死,身上有啃噬过的痕迹,倒不是被咬死的,据身上的擦伤来看,应当是无意失足摔死了,但那牙印就叫人觉得可怖了——有些像是人牙的印,但又深一些,大一些,应当还长有锋利的犬齿。 为什么孩子的尸体上会有牙印? 于是关于“野人”的消息,就闹得沸沸扬扬。 城守亲自带着差役上山搜查了一遍,山岭太深,不敢继续往前,但就人能到的地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因此断定,倘若真有“野人”,也一定藏在深山。 本打算就此作罢,只嘱咐民众多加小心。 却不防情况更加糟糕,有人不但亲眼见到了野人,还被其所伤——据说那野人浑身长毛,高可七尺,力大无穷,可怖至极。 连蜗居城内等闲不动的千叶,都听到了详细的传言,可见这事传得有多广,褚瀚飞等人更是携带家伙都打定主意要跑去抓野人了。 千叶很不想出门,但大冬天的难得有个热闹凑,也就跟着去了。 那日天气正好,就是冷了些,她与褚赤在山下农居,问人买下几只鸡,正垒了大灶炖煮鸡汤,等着那群兴冲冲的小伙子下来。 她都不能说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难得出趟门,又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普定城守将“野人”的消息上报,正巧碰到禹州的主事者——武安侯世子单世昌回堔州府内过完年,回禹州来解决积攒已久的事务,弟弟在旁,自告奋勇去处理这事。 单永昌带了一队兵来普定,先找当地百姓探寻事情来龙去脉,听闻已经有些“义士”上山了,还觉得瞎胡闹,结果在上山的路上遇到了他念了大半年的人。 那女人懒洋洋倚着柴扉——手上帕子包着麦芽糖,正在逗一群上窜下跳的小孩子。 ※※※※※※※※※※※※※※※※※※※※ 12.3 1.伴随着兄弟俩的修罗场,就要开始死人了……我提前打个预防针,毕竟如果不放高能预警,总觉得一下子那么血腥你们会受不了。 2.明天整理留言,我觉得我快好了!我感冒一向是这样的,不发烧的话自己会好,发烧的话就必须挂水,不然退不了烧~ 逐鹿16 灿烂却冰凉的阳光洒得到处都是, 软和的风中依然渗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个曾在四季如春之地长大的女子显然不习惯北境的天气, 穿着厚实的锦袍, 以宽大的狐裘做成的披风裹身,兜帽罩头,只有几缕柔软如水的青丝自帽檐滑落, 衬得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容更如玉石雕琢而成般精致细腻。 她的姿态慵懒, 虚虚靠在柴扉上,臃肿的衣物盖住了曼妙的身姿,但并不能掩饰她眼角眉梢、举手投足间无意透露的动人风情,连错落斑驳的柴杆青苔, 也像是被这美如画中人的身影衬出了几分如诗如画的雅意。 那双纤手藏于袖中, 以袖托着一帕子糖,似乎觉得在这样寒冷的节气里, 将任何一丝肌肤显露在外都是一件为难的事,于是连指尖都不情愿探出来,只笑盈盈地举着帕子逗弄小孩。 裹着棉袄如球的小孩子们团团围着她,嘻嘻哈哈, 欢欢腾腾,嘴里含着糖块却依然贪心地渴望更多, 于是叫得甜甜蜜蜜笑得喜喜庆庆地想要从她手上再得到一块糖。 单永昌蓦然撞见的这一面, 思绪就有片刻的恍惚。 他立在那儿静止不前,叫后面急急随之停下的下属们都觉得有些奇怪, 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一头雾水。 时间已过大半年, 又是只有一面之缘,缠绕在单二郎心头的纠结与一厢情愿也已褪色得差不多,甚至由于极度的失望而产生一些逆反与怨怼心理,但是这瞬间没来由的砰然心动,并不因他的主观抗拒而有丝毫减弱。 他甚至为某种复燃的杂念油然而生一种难以靠近的情怯来。 既渴望着对方抬头看到自己,又害怕对方看到,恨不得夺路而逃。 可这么一队人马熙熙攘攘前来,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女子循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单永昌简直跟被打了个闷棍似的,霎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正对上那视线,连心脏都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个狭窄的匣子,血流不畅,呼吸迫切,就跟被窒息一样的难过。 然后他就见着对方笑了。 眉宇舒展,明眸微翘,笑意绽放,却又不是花卉开时大张旗鼓的绚烂多姿,而是风拂过水面泛动心湖涟漪的优雅含蓄。 她直起身,放下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孩子们,挨个儿又分了块糖,数量没够,还有孩子没分到,都急哭了,见她笑眯眯弯下腰,对着这俩孩子指了指屋内,轻声细语得不知是说了什么,小孩儿立马破涕而笑,争抢着冲进屋里。 女子没有目送孩子跑开,只是自顾自抖抖这方素帕,塞回斗篷内侧里,手指暴露在寒气之中,看得出来被冷得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并未顺势塞进斗篷里,而是探出更多,反手绕到后脑勺,摘下了罩在头上兜帽。 毛茸厚实的裘帽落下,仅束了条缎带松垮挽了个髻的头发如瀑般滑落下来,柔谧如幽水,与浅黄的狐裘之间辉映出极为鲜明的对比——她顺着露出脸颊的动作时,侧眸看向这一侧,又轻笑了一下。 “二郎君。” 笑得单永昌先是头晕目眩,然后是心擂如鼓,满脑子只想不战而退、弃械投降。 …… 意外遇见单永昌,千叶确实也有些惊讶。 但想想,这是在北境,武安侯就是天的地方,谁能管单氏的儿孙跑到哪儿去呢,“野人”的风声已经在普定传得沸沸扬扬,指不定叫单二郎君知晓,因此兴致勃勃来抓也是免不了的事——正巧撞到,也情有可原。 她可没有一丝不愿见到人的尴尬,毕竟她没有可能“知道”发生在西津的某件事,这样一路前来北境,并一直停留在禹州附近,单氏为单永昌去徐氏求过亲的事,她可不知道。 于是姿态依然如第一面时所见到的那般客气、淡然,甚至还因他的身份而有些微尊重。 “二郎君也是为‘野人’而来?”她视线慢慢扫过他身后人一圈,又收回来,眸底沉淀着一种柔软幽谧的光,如深深的水泊一般。 那并非是一种不谙世事的气质,自她的气度与涵养来看,都绝非深养闺阁的世家娇女,其中,疏朗开阔、大气从容更有几分隐士大才的风范。 ……确实是与大哥所查到的身世信息吻合了。 单永昌一时难掩心头的怅然若失,却到底见过大风大浪,收敛住几分情绪起伏,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异样:“阿妹也在此?” 脸不红气不喘地叫了声“阿妹”,反正按照对方的年岁,确实也比他要小了数月。 对方盈盈的美眸流转,眸光犹如蜻蜓点水般在他面上微微一点,唇角仍是轻柔客气的笑意:“我的护卫们上山探寻‘野人’踪迹,倘若二郎君不介意,不妨来院中稍座片刻,待了解完详细情况,再好做决定。” 他心中所谓的抗拒没抵挡一息便悄然无踪,几乎堪称顺从地跟随上前。 一时心绪复杂,也不知道此刻流窜过大脑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看到那轻飘飘的发丝被冷风拂散,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将兜帽再戴回到她身上…… 曾经要将他逼疯的失落与不甘似乎从未出现过。 那时急着抓捕那个胆敢叫单家成为笑话的蠢货,未问得她准确的家世名姓便匆匆而去,一来时间紧迫,二来也不敢惹动她反感,只以为她既然前往岫城,必然会再遇,没想到对方并未来岫城,于中途改道便下落不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家中决意借着这次机会对胡氏出手,还是兄长的想法——单永昌也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毕竟兄长虽然不能称是心狠手辣,却是真正的铁血无情。 除了家人以外,兄长眼中的一切都会被换算成相应的利益与筹码,既然这个难得的契机能叫北境对于严州的渗透更深一步,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至于婚事又没成,甚至被“戴绿帽”,这一类的东西他完全没有放一丝在心上。 因为兄长的婚事被取消的次数太多,单永昌连同情都显得惫懒,他满门心思放在那惊鸿一瞥叫他难以忘怀的美人身上,于是趁兄长对着严州用兵的时候,顺便向家里摊牌想娶西津徐氏女为妻。 武安侯夫妻欣喜若狂,放弃折腾大儿,正想着要二儿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没想到他自己就有看中的人,西津徐氏虽然不显名,好歹也是世族,徐氏的女儿当也是大家闺秀,自然无不可。 只是没想到当他兴冲冲赶去西津,才发现这个一厢情愿究竟有多糟糕。 徐氏在知道他求亲的女子是谁时,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大概是又害怕这会触怒北境,刻意表现的晦深莫测的态度,足够叫人觉察到其中存在某种不能明说的因由。 单永昌的困惑最后是他兄长给他解答的。 那位拿着查到的情报挨个儿给他分析天下大势——西津徐氏并不是藉藉无名,甚至某种程度上,它对于这个天下还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因为据传,当年为成帝痛恨、誓要斩草除根的殷氏女并未死,而且就在徐氏族内。 “祸国妖孽”的名头在兴州中州地带流传甚广,于北境却无多少人在意,因为在单氏的统治下,北境对于大夏对于君王的认同感是极其薄弱的,成帝的荒唐事、大夏的分崩离析,在北境也只是一个笑谈,并没有多少人念念不忘。 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么走运,一眼钟情之人竟然有这么晦涩难言的身份呢? 娶殷氏女对于单氏来说并非良策! 这只能暴露出单氏意在天下的野望——单氏当然不会满足于只在北境称王,但他们决不能主动将自己放在大夏的对立面,必须要是“忠臣被迫害,良将遭废黜”,不得已才反抗——哪怕仅仅只是这么个名头。 因为单氏的短板也非常明显,虽有世间无双的铁血军队,却无谋天下的智士,没有治江山的良臣,光靠武力谈何能夺得天下,霸气狠戾如康乐王依然不敢杀成帝、只能潜身下来蛰伏发展,单氏要引大才来投,只能如此惺惺作态,毕竟这天下的文士多是还对于大夏仍旧抱有深切期盼之辈。 在这个基础上,至少名义上,单氏必须谨言慎行,在有理的前提下行事,不能走错一步。 单永昌明白这个道理。 他一直对兄长言听计从,这一次当然也是如此,但在又一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他能克制住自己的身体,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 单永昌在普定待了将近五日。 褚瀚飞等人在黄昏之前才从山上下来,无功而返,于是第二日,他们连同单永昌带来的属下们再次上山,仍未发现“野人”的身影。 这些人地毯式搜查下去,痕迹倒是发现了不少,尤其是奇怪动物的尸骸——应当不是兽类所食,因为吃得确实太干净了,无论是剥皮的方式还是啃噬的方式都显得过分“精细”,骨头上附带的肉也寥寥无几,既然没有乌鸦这等食腐内鸟类收拾残骸的迹象,那么自然就只能是那“野人”所为了。 多么奇妙,难道在那山岭之间真的有开了灵智却又蒙昧未知的类人生物? 倘若真如目击者所言,浑身多毛而又直立行走,身材高大却力大无穷,看上去似人非人,那么究竟只是猿猴的一种,还是纯粹的“野人”,这就值得探究了。 可是大规模的搜寻又一无所获,不禁叫人怀疑是否只是人臆想出来的东西。 连同千叶在内的人,都觉得传言中既有真实又有虚假的成分,目前最可靠的解释是,那所谓的“野人”应当是某个逃入荒山的人,也许孤身在山里住了好些年,远离世俗人群,渐渐地一些行为习性都异变,趋向于野性。 只是这又解释不通那个死去的孩子身上为什么会有啮噬的痕迹——就算因饥饿失去了理智的人都不会去啃一具孩童的尸体吧! 再者,也没有“火”的存在,如果真是人的话,如何接受放弃用火,单纯茹毛饮血的日子? 实在矛盾,只有抓住那个“野人”才可以有确切的说法,问题是压根没见到影儿。 “见势不对,躲到更深的山里去了吧,”危险还是其次,主要是害怕迷路,所以连他们都不能太深入——褚瀚飞挺失望的,“不过,要是守在这,那‘野人’狩猎不到吃的,饿得受不了还是会铤而走险下山来的。” 这些人混在一起上山下山进进出出,彼此多少底子都摸得清清楚楚,单永昌等人的强悍在预料,但是褚瀚飞及他那些兄弟的身手就叫人刮目相看了,尤其是褚瀚飞本人——那并不是只有好看的花架子,而是结结实实的杀人术,与军队讲究干脆利落的大开大合不同,他的身手更讲究技术,但等闲不出手、一出手便一击毙命的血性,显然也是自实战中养成的。 必是杀过不少人,才有这般近乎从容不迫的狠戾。 单永昌不得不再次注意到那个被褚瀚飞称为“父亲”的老头,之前曾唤对方一句“世叔”,就算是他现在知晓,对方其实并非徐氏族人,只是借着徐氏的名义而已,还是不得不起敬重之心——此人本身神秘浩瀚的气度,内敛至深的风范,都叫人情不自禁敬畏,单永昌甚至由衷地怀疑起对方的来历,据说褚瀚飞的身手都是学自他,只可惜未见到他亲自出手。 既然抓“野人”无功,褚瀚飞也不好在此地多停留,兄长催过后,他只能回去,不过褚瀚飞的猜测他倒是听到心里,因此专门留下了一些人手,并不叫人再上山,只是驻扎在这个村落里看看情况。 这便告别千叶等人离开了。 禹州州牧府建在广怀,离得普定并不远,单世昌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之余,先是注意到弟弟的魂不守舍,再奇怪于他的闷闷不乐,简直像是身体回来了,心魄却留在外边。 问过跟着他一道回来的下属之后,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如此之巧? 单世昌对于曾叫弟弟一见钟情的心上人没什么想法,对于“祸国妖孽”也没什么想法,因为他不信这种东西,但对于殷氏女拜在白鹤山澹台先生门下之事,却十分有兴趣。 随意拿了一桩事打发掉弟弟,他亲自往普定走了一趟。 但还未等他见到殷氏女,便为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打断了此行的目的——是普定城外出现了“野人”的村落传出的消息。 “野人”出现了! 确实是人,蓬头散发,衣不蔽体,且是黑熊的皮毛,因此被人错看成是浑身黑毛,先前搜山之时仓皇逃入深山,但是找不到食物饥饿过度的“野人”再度闯入山下,被留守的兵士困住想要捉拿住,孰料力大无穷的“野人”凶性大发,重伤了数人仍被他逃跑。 单世昌无奈只能先去处理这个事件。 ※※※※※※※※※※※※※※※※※※※※ 12.4 1.我!一个扑街!竟然!又一次!上了签到页!! 这么短的时间咋又上了??于是,毫无预料地,收藏又满千了……tat 明天只能尽量双更了 2.之前的留言就不上墙了,该送的积分跟红包清了清,下章回归常态吧 逐鹿17 抓捕野人的行动并不顺利。 单世昌与下属先行赶赴普定城外查探情况, 重伤的军士已经被紧急送往城中医馆救治, 暂时生死不明——那些人亲身经历证实了野人确实力大无穷,伤者不是被一拳打折数道胸骨, 就是五脏肺腑内伤严重, 其中一人甚至被活生生撕下胳膊…… 极其残忍血腥的行为完全显示出了那野人的凶性,他竟然在重重包围之中仍能逃脱,还是在军士们眼看着损失惨重彻底发了狠、毫无顾忌要将他毙命于刀枪之下的前提,这就不是一味的蛮力能够做到了。 单世昌分析完情形,对那野人生出的好奇远远没有杀意来得浓重,山岭太大, 就算调兵前来也不够围杀的,而且一个野人并不值得他大动干戈,于是在下属们查探无果、猜测那人又逃回入深山中之后, 不打算去就山,而是让山来就。 毕竟当时野人才一露面就被围捕, 没能掠得食物,饥饿过度的可能性非常大,只要山里找不到吃食他必然还会冒险来犯, 因此单世昌杀鸡宰羊设置了一个陷阱,准备引野人入彀,死活无论,伤了他那么多兵士必定要付出代价。 野人倒还没引来, 那居于普定城中等着春来的一些人, 由于上回抓捕无果一直耿耿于怀, 听闻真有野人出现的消息,马上就赶来围观了。 单世昌知道这些人什么身份,对于他们凑热闹的行为也无异议,又不打算与他们起冲突,只要不干扰陷阱,冷眼旁观便是。 千叶会一同跟出来还真不是褚瀚飞的锅,毕竟她自己的好奇心也无处安放。 再加上天气确实稍微回温一些,暖和算不上,但至少风不会像刮刀子一样叫人难以忍受,所以她也过来一起看野人了。 结果热闹没凑着,撞见了北境的第二个麻烦。 武安侯长子与他的弟弟极为相似,长着一应冠玉般的面庞,北境干燥冷冽的风与寒冷刺目的阳光,并未将他们的肤色晒黑,反倒显露出一种冰石般的苍白;剑眉星目,冷峭如刀削的五官,只是寒星般的眼瞳略略狭长,嘴唇也更薄一些,便少了几分单二郎那样的年轻气盛,更多为权者的冷肃无情。 年纪不大,气场却极稳重,有那么瞬间,她仿佛自他身上看到了矗立在雪原边城冲高大而雄伟的城墙,苍茫沉重,坚实不移,覆盖着冰霜的城郭岿然长立,旗帜如血,为风雪所染依然是飘扬的姿态。 千叶依然裹着厚厚的狐裘,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还觉得失策,这天明明还冷得很,漫不经心的视线望见对方的时候,才骤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地而此人又是谁。 她未有丝毫慌张,也无任何尴尬,只像是见到个陌生却又识得的人一般纯粹好奇,蕴着静谧幽水的眼瞳甚至因为见着他的模样,而流露出些微的欣赏与敬畏。 注意到这厢的视线,对方侧眸刺过来的时候,眼神锋利如刀刃,像是会将人的身体切割成碎块般冷厉光锐,紧接着他就眯起眼睛,探究与审视也带上了寒意。 ……又是一种不同类型的危险。 好像越是位高权重、心机深沉的人对她魅力的抵抗力就越高哈。 千叶脑袋里莫名其妙闪过这道念头,但又没怎么在意,她可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叫人产生好感的魅力她就是万人迷了,不同人的好感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式,有像单二那样情窦初开的,也有康乐王那般掠夺占有的,天知道单大又是哪种。 或许她该想想,如果这个麻烦避不开的话,她该用什么法子在他身上挖掘一点有利的东西,就像她当年忽悠康乐王的一样…… 心里掂着算计,并没有急着前去打招呼,只是微微欠了欠身以示尊重,便扭头进了上一回暂留的农居,小孩子们见到她可开心了,大声招呼着从家家户户跑出来,围绕在她脚边,连原本跟在后头的婢女都给挤开,团团簇拥着她往里走。 孩子尖细嬉闹的嗓音十分惹人注意,又或者那道身影本身就有着叫人神魂颠倒的魅力,至少连这厢正策划着布置陷阱的军士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视线顺着她的身影而去,要她消失在视野中才猛然回过神来。 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将军,却见他眸光沉沉冷厉如刀,顿时收敛心中杂念,专注于分配任务。 单世昌观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与自家弟弟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她或许还不知道单氏曾经去徐氏提过亲的事,否则绝不可能是这种漠然旁观、像是什么都与自己无关般的姿态。 他也不觉得,若是一个有心接近他弟弟的女人在猛然见到他时,会有如此坦然镇定毫不心虚的气度。 压抑了莫名起伏的思绪,继续有条不紊布置完陷阱,才后知后觉发现仅仅是那短暂的一眼,自己掌心就渗出点汗来。 他停顿片刻,忽然带上了几分趣味。 冷眼瞧着那殷氏女身边一众护卫兴致勃勃上前来询问关于野人之事,先前那个位被弟弟留下的人很熟络地与对方交流——看得出来,先前两方接触不少。 据查到的情报来看,这几人中的头儿自称“褚瀚飞”,人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他的名字却叫单世昌不得不打起几分精神,“褚”这个姓氏并不多见,而唯一能与殷氏女相联系的,也只有当年的禁军统领褚赤褚大将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可就奇了,本该早死的殷氏女为徐氏匿下,据说已被成帝五马分尸的褚大将军不仅没死,也是在徐氏…… 现在还是跟随在殷氏女身侧,一路护卫。 可惜未亲眼见到那位老者本人,否则他当也更能判断对方是否真是褚大将军! 单世昌此行原本的目的就是见见这个殷氏女,既然对方自己来了,他也就省却了再去寻找的工夫,简单地嘱咐下属几句,便解下头盔与剑,避免太吓着人,便抬步走进那个篱笆围成的院落。 那女子正挑了个光照最充足又无风的位置晒太阳,坐在一个矮小的木制坐具上,有些像是杌凳,却是三角而立的,倒像是木料不够所以随意制成的样式,兜帽落在身后,露出了流墨般的青丝,柔软的裘衣垂落至地沾上了泥尘也未去管,顾自笑盈盈地逗着小孩儿玩。 小孩儿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说个没完,吵个很,听一会儿就叫人头胀,也不知道那女子是怎么听进去还能与之接上的。 见着院子外走来一个高大身影,一身银灰色的甲胄许是叫人觉得害怕,小孩儿们顿时一哄而散——千叶笑眯眯听得小孩子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声音,像是能将她身上的寒意都驱散,围成一团又够挡风,实际上一个字啊没听清楚,见小孩子都跑走了,后知后觉抬起头,眼睛使劲眨了眨,才看清那道背着光的身影。 ……麻烦果然自个儿上来了。 她下意识停顿了一下,慢悠悠立起身来,对着单世昌笑道:“单将军?” 北境称武安侯单勇为侯爷、武侯,要说单将军之名,确实是落在单世昌头上,小单将军自然就是单永昌——看到他身穿甲胄,称呼他一句单将军确实没错。 单世昌在不远处立定,因为身高的差距带着俯视的角度,摘下头盔之后,那般冷峭又漠然的神情便更加清晰。 千叶并没有觉出恶意,虽然那深深的瞳眸确实流露着几分不善。 他的声音也冷极了,就像是被北境的寒风暴雪浸淬到骨子里一般冰凉刺骨:“不知徐家女郎对某单氏是如何看法?” 毫无客套与转圜,就像这个人惯常作风一般,开门直入地就是主题。 千叶眸中微微闪烁,已猜到他是为什么而来了。 本以为更叫他放在心上的是弟弟的事,谁料到他更在意的果然是她的身份与她背后的白鹤山,不愧是现今北境真正意义上的主事者——武安侯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至今仍是大夏边防线上不败的战神,更适应的是战争军伍生活,虽然野心勃勃,但对于阴谋算计着实不擅长,北境的治理与发展乃至对外的所有策略实际上都是出自这位年轻世子之手。 虽说千叶也不讲什么虚假客套,但这么个问题直接甩到脑门上倒也有些不爽,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论,脸上却依然是笑:“烈火烹油……” 称她为“徐氏女”而非“殷氏女”,已经足够显示出他的顾虑在哪里,毕竟殷氏女这个名头就意味着灾祸,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他也不愿留下任何的话柄。 对于看着不爽的人,别人越忌惮什么,千叶当然越往人的痛处去扎:“……鲜花着锦。” 单世昌面无表情,但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这话听着像是盛赞单氏声势大气焰高,但盛极之后是什么? 就差直接点一句“盛极必反”了! 单世昌忽然一声冷笑,平静却又不掩轻蔑:“危言耸听。” 千叶神情悠悠,她将手拢进袖子,厚实的裘衣之下算不得曼妙娇俏,但是眼波流转之间自是一番难以言说的动人绮丽。 “将军不乐意听并不能改变北境的危象,”她笑得极为好看,“世上没有固若金汤的城池,没有百战百胜的枪矛。” 单二好歹还有几分赤忱明朗的可爱,单大纯粹就是浸淫权术、自恃权位的孤傲了。 刚才的话还只是隐意,现在一番话就差明明白白地揭露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恒理了,但落在正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人耳边,怎不是一瓢透骨冷水? 千叶瞧见对方瞬间爆发出的凛然可怖的气势,都觉得他手边若有一柄剑,估计就会径直刺过来了——但到底是单世昌,足够的涵养还是叫他及时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看向她的视线更冷。 见她停下来,也不过淡淡两字:“继续。” 千叶一点也不介意把花讲完,注视着对方的眼瞳,慢吞吞道:“辉煌既建立在胜利与荣耀之上,若胜利与荣耀被剥夺,那么辉煌也不复存在。” 如果单氏反夏,那么过往固守江山的荣耀不复存在;天下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武安侯的名声太盛,盛到只要输一场,他叫人闻风丧胆的金身也就被破了。 “将军,恕我直言,”千叶再次露出了微笑,“单氏纵横北境绰绰有余,但若志在天下,将军手上的筹码还缺得还不少。” 这是白鹤山澹台先生门下…… 单世昌的斟酌只有片息,便果断拱手俯身行礼,能屈能伸到了极点:“还请先生赐教!” ※※※※※※※※※※※※※※※※※※※※ 12.5 1.今天还有个千收加更,啥时候不造 人家的标签页相当于半个夹子,扑街的标签页除了涨收啥都不涨……orz 2.千叶要把北境忽悠去干大事了……不过下一章风云突变,我又一次预告了的,到时候不能卧槽,知道么 逐鹿18 北境最大的短板, 一是粮食, 二是人才。 千叶与她的师兄们曾细细分析过天下各大势力的优缺,北境在强盛上确实位列佼佼, 但是这点长处并不能掩盖亦它的缺陷, 她鹤师兄对北境嗤之以鼻的程度还要高于康乐国,无他,单氏所面临的局面过于复杂,悬念太大。 就粮食而言,北境的耕地并不能做到自给自足,一旦被人切断采买的通道, 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就算不窒息而亡,也要遭受好一番苦难;就人才而言, 北境武将如云,缺的自然就是谋士, 是通庶务精谋略的文臣,而桎梏天下能人志士择枝而栖的,恰恰就是成帝未死、大夏未亡的事实。 可是连各位州牧门前都立着不少碰运气求出仕的文人, 为何就单氏少人来投? 北境环境恶劣,边境征战不断,尤其是堔州漫长到将近五六个月之久的寒冬,游牧民族的外敌为活命奋不顾身地想要撕裂大夏边防的口子, 以长驱直入烧杀劫掠, 武安侯的威名, 恰恰就是这一次次征战由血染就的煌煌盛盛。 倘若入北境,首先要面对就是残酷的战事,绝大多数谋士文臣寻求出仕,要实现的是位极人臣、名传青史这般人生抱负,而不是将命赌在抗击外敌的战车上——至少天下虽乱,倒不用文臣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北境却从来都是显而易见的残酷血腥,就算单氏要争天下,也没叫人看到多少希望的前景——这大概就是天下仕人隐者皆知背景势大强盛,却无多少人愿意投往单氏的缘由。 千叶给单世昌娓娓道来的时候,也在叹息北境错过的机会:“如果没有康乐王玩的这一场,趁着当时成帝摧毁萧氏之际,北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南下兴州攻入扶摇城,就算不杀成帝也无妨,只要将世家彻底压在脚下,不叫其有上台的契机,或许还能试试以此图谋天下……” “康乐王有太-祖亲赐王爵的先天性优势,这是暂时没法动摇的资本,但中州世家与单氏可是处在同一阶层,当世家打着匡扶大夏这等名正言顺的借口挟成帝以令天下的时候,单氏怎么做都要担着‘乱臣贼子’的名头……而且,现如今,狼狈为奸的康乐国与中州世家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虽不结盟,且彼此制遏,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矛盾是可以协调的,所以倒霉的只有单氏,要知道中央朝政为世家死死掌控在手,单氏没办法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夺到权力了——这就意味着必须据守北境,这是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 她轻笑着反问道:“将军以为呢?” 这是褚赤在普定城中赁下的院子,单世昌要保持尊敬,自然不好再在农家院落中你来我往,于是随同来此,一论至夜,当也是秉烛长谈了。 单世昌端坐在对面,烛火在寂夜里闪烁,在他的眼角眉梢染上跳跃的暖色,却并不能褪去他神色中凝重的寒意,只是他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内心再波澜壮阔,自面上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北境乃某单氏立身之本,弃之,失却根基,不弃,终为累赘。” 能一阵见血地点出这样本质的问题,显然不是只想过一次两次,必然要是烦扰他很久的难题,才会如此不假思索道出。 “将军看得很明白!”千叶拍了拍手掌,赞道,“单氏拥有两州之地,民风剽悍,不缺从军之人,多年以来的经营,叫单氏完全可以裂地称王,但这恰恰也是一个莫大的桎梏,因为单氏没法对外发展。” “往北是异族之地,自然不是将军所求,往南又寸步难进,直面的就是中州世家的百年积淀——可就算是龙潭虎穴,还是要闯一闯,”她的语气变得又轻又缓,足够引人入胜,“可是,如何闯呢?” 单世昌闭了闭眼睛,喟然道:“占严州,图邺州。” “策谋是不错,但难以实施。”千叶迅速接道,“严州有大夏最大的马场,邺州是北方最大的产量之地,将军吞并胡氏已经触动了太多人的心脏,迫在眉睫的必是中央的镇压与严州的疯狂反扑,这点,过去数月时间里严州的局势,将军应当最清楚才是。” 单世昌当然知道——兴州是没动静,但严州下面的衡州与旁侧的邺州都有发兵增援严州,他不顾一切打下的马场,从一开始就清楚要守卫住需要耗费怎样的精力——除了世家挟制下的成帝与朝廷,谁能叫指使动那两州的州牧? 严州的情势确实不好,但单世昌没想到眼前这个女郎就算是猜测也能如此笃定,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般。 “某已决定增兵,”单世昌并不忌讳这决定叫无关紧要之人知晓,沉沉道,“既在严州谋划良多,绝不能中止,世家要以严州为战场制衡北境,某便叫它试试看螳臂是否能当车!” 这话说得当真是霸气肆意。 如此凝重的氛围中,千叶却是轻笑出声了,在对方越发沉暗的眸子中,她倒无甚解释,只是悠悠然道:“世家调兵遣将用的非自己的实力,北境压上的却是自己实打实的筹码。” 一语戳破了这场战争的本质。 单世昌的瞳孔蓦地一缩,气势瞬间寒了两分,案上的烛火似乎为这情绪所摄,也变得飘忽不定。 多么可恨的世族,永远处在摆布天下却不亲身下场的位置上,扰乱局势,争权夺利,可无论谁图谋天下,无论谁争夺权柄,都不影响他们翻云覆雨掀弄风雷,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北境——他单世昌的将士们——是死一个就少一个! 如何斗? 这些迎风作舞的燕草,除非一口气将他们全都踩死,死透了,死怕了,再也不能凭风复生,否则永远无止境地飘摇、纠缠,如附骨之蛆,如梗喉之刺。 “所以,要想占据优势,就要看将军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与魄力了。” 千叶语速极慢,强调极柔——她天生懂得话术,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与言语来击溃别人的心防,扣响别人的心弦,引动别人的野望。 单世昌眉毛一挑,兴致盎然:“破釜沉舟?” “单氏怕担上乱臣贼子的污名,因为这于单氏的发展来说不利,但就我看来,这根本无伤大雅,只要这污名能换得足够的利益就可以。”千叶轻笑道,“将军知晓吗,真正局限单氏的,并非是逆反的名头,而是单氏没有给天下足够的存在感?” “一个胡氏还不够,远远不够!因为全天下都知道胡氏败亡是有‘愧’于单氏在前,是‘罪有应得’——将军需要给天下人看的,是单氏能够承接江山重担的魄力,是单氏能够担负黎明苍生的能力,是单氏会带给天下希望与富足的前景!光是盘踞于北境有何用武之地,开战吧,打仗吧,自严州始,占据更多的地方,散布更多的威严——没有大厦不是建立在血火的基底上的,至于其他,杀了多少人也好,毁了多少城也好,只要单氏不称王,只要单氏足够强大,所有人都会予单氏找寻足够的借口!” 单世昌如遭雷击,字字句句如雷霆霹雳在脑海中炸响,他猛然瞪大眼睛,因为极大的冲击甚至身体都往后一仰。 千叶以一句话作为结尾:“单氏何妨更、狠、一、些?” 话语虽然一字一顿,却并无丝毫狠戾之色。 甚至相反,那语声柔软又轻飘,她含着笑的眼瞳也极为静美无害,那笑意蕴在眸底,像是深深的水潭中游荡的细流,又像是浩瀚的穹宇中流淌的星河,带着一种沉谧又安详之感。 单世昌大脑在本能地思索这一切的可行性,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同一时间侵占他的思维,使他头晕目眩,却说不出所以然。 * 千叶被邀请去广怀。 虽说她隐约觉察到单世昌究竟是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思,但看中她本人的头脑与魅力也好,还是觊觎着她背后的澹台一门也好——毕竟她作为一个关门弟子都有这般不凡,澹台先生与门下其余三位先生又该有着何等的风采,着实叫人心切切意神往——她都不介意,且欣然前往。 北境这块冻土,据说要至三四月才会解冻,那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哪里都冷,她可不想在普定再无所事事窝下去,既然已经麻烦上身,那她就顺势搅和得再厉害一些,总之赖到天气好一些再走。 反正她想走的时候,就算单世昌不肯放,她也有办法叫他乖乖送自己离开。 她赤叔是随她到哪就跟到哪的,没有异议,褚瀚飞等人围观抓到的野人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有反对意见。 ——“野人”果然被单世昌的陷阱抓住。 被铁索缠得死死的,关在笼子里,极端饥饿与精疲力竭,叫时不时的躁狂都显得有气无力。 蓬乱的头发如乌草般披散在身,与破破烂烂的熊皮分不出彼此,寒冷的北风冻不死跳蚤,因此他浑身上下都活跃着这种可怖的小生物,脸上全是胡须,看不出相貌,但与人应当一般无二,只是眼球微微凸出,布满红血丝,因此看上去就像长着对赤红眼睛一样,身材壮实,就算蜷缩在笼子里,也能看出又多高大,只是指爪非常长,指甲甚至带着森然弯钩…… 没法说话,只会冲人“啊啊啊”地嚎叫,且极其凶残,不管是谁站到笼子前,都会张牙舞爪地威胁恐吓——不,千叶站过去的,他倒不会暴起,只是埋着头发出“呜呜呜”的叫唤。 很奇怪,这野人身上的模样与习性都挺奇怪。 一行人去到广怀,不提单永昌如何纠结自家兄长将千叶邀回来的用意,千叶与之正策划商讨着如何动手,远在严州,却又发生了一件猝不及防的事。 严州一分为二,北面包括胡氏马场在内的高低与山岭为单氏所控,南边有州牧与诸世族——兴州当然不可能放任单氏舒舒服服地侵蚀下来,毕竟严州与兴州说来也有一小块接洽之地,如果单氏吞并了整个严州至今,下面绝对危险。 所以世家不但发动周边州郡出兵,也在千方百计在此地压筹码添算计,增强自己的影响力。 然而,这回掀动风雨的还不是世家,而是偃旗息鼓许久未出的成帝! 成帝有一支直属的亲卫,名唤枭羽营,当时在杀萧氏皇族灭扶摇城作乱造反的诸王时,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但也因此损失惨重,已残破不成军。 世家控制住扶摇城与皇宫的时候,枭羽营非常安静,成帝被控制之后,枭羽营依然无所动,世家虽忌惮,但也当一切尽在掌握,但没想到,这支残破的亲卫营,还是动了,却不是救成帝,而是出兴州,入严州,灭徐氏! 灭徐氏! 就像是当年将殷氏满门屠戮殆尽一般,刽子手们也想找到据说藏在徐氏的殷氏女,虽未寻到,可徐氏血流成河也已成了既定的事实。 一国之君,依然拥有能无数人效死的权利,只要他不死,就算被挟持,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做到想做的事! 于是闻听此事的人都猜到了,成帝落至如此境地,心心念念的还是杀死那个还未死的要祸他国的妖孽! 既然在徐氏未寻到,自然就要前往雁阳了…… 千叶知道消息之快,还是沾了单世昌的光。 武安侯世子本就在密切关注严州的信息,因此这情报到手之后,犹豫良久,还是递给了她。 ※※※※※※※※※※※※※※※※※※※※ 12.5 1.千收加更奉上~ 2.试炼场这三个都不短,因为要评定属性面板的,但逐鹿后面的故事情节都比较紧凑,肯定不会写到上两个单元那样,五六十章那么多……而且正式场里的故事就长长短短了,因为对于大小姐来说,魔幻奇幻星际那种,刚进入时世界观难度比较高,不可能都是深入透彻的s评级大长篇,不会让你们追得很累的!感受到作者的求生欲了嘛,嘤 3.风云变幻,血流成河——都是被逼的= = 我觉得我可以剧透一下了,这单元的c位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成帝哦 逐鹿19 君王一怒, 伏尸百万。 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威者为了满足私欲能做出何等丧心病狂之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一个还恪守着明君之道的皇帝,被一时激愤与恐慌冲晕了头脑, 措不及手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毕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圣贤,也不能指望一个掌握着绝对权柄、能够使他做到绝大部分荒诞不羁之事的人,永远客观合理地看待问题。 但是,一个在漫长的时间里由于极度的失望与始终没法达成目标的无望——已经彻底陷入疯魔的君主,却足够变成一场噩梦——在他享受过无所顾及肆无忌惮的权力之后, 克制就成了一种奢望,他想杀什么人都能轻易摘下对方的头颅,他想做什么都有人迫不及待地为他将目的达成, 所以他滥杀无辜,宠幸奸佞, 所以他践踏人性,玩弄尊严,只快快活活地在阿谀奉承与奸猾怂恿的环绕下做一个昏君…… 你如何去与一个疯子讲道理呢? 更何况殷氏女原本就是成帝要杀的人——这个有“祸国”之称的妖孽, 在多年以前刚降生时,就该随着殷氏一族的满门覆灭,被一把血火烧个干净! 成帝为了求子干尽了天下最荒谬可怖的事,任由朝纲祸乱凋敝, 任由忠臣良将枉死辱没, 连江山社稷都全然不顾, 但这说到底毕竟还是他萧氏的天下——他若死了,就算身后抛尸荒野、一抔黄土也无须去管,既然他还活着,那自然要用尽手段叫这天下服服帖帖! 放任殷氏女侥幸苟活至今,实是一个必须要纠正的错误,大概在成帝眼中,早早杀死她,绝了乱世的诅咒,大夏朝或许还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千叶捏着严州送来的急信整个人都在颤抖,那样素来从容淡然岿然不动的的女郎,一瞬间脸色煞白,近乎于摇摇欲坠。 单世昌控制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情不自禁伸出的手刚抬到半空就又放下了,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她的瞳底依然是静默的沉谧的,仿佛悄然无声的寂夜,或许正是太过于平静,才叫人觉得毛骨悚然,就像是悬崖之下千万丈的深渊,有一种坟墓般的死寂,却带着近乎于致命的吸引力,叫人满心惧怕却着了魔般继续往前走。 即使是打小在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单世昌,都有刹那被这眼神震慑。 猛然回神,再度看过去,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端倪,似乎方才所见都是幻觉——要不是她的身体出现一种极端克制之下依然无法压抑的反应,他还以为她的内心当真如这眼神般,一派平静、毫无波澜。 “女郎有何打算?”单世昌沉默良久,还是打破了这种可怕的静寂。 不是不想称呼她真名,他已经知道澹台先生为她取名为“和”——殷和,只是因为“和”字与她三师兄澹台鹤的名音同,不好称呼,所以素来用当年殷夫人为其取的小名“千叶”为称,但是由于她并未同他交换过名姓,而他在初见时用的是“徐氏女郎”来称她,对方也并没有告知他该如何改称,所以之后也难以变换称呼。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心理,单世昌也不愿用“先生”来尊称她,所以相识至今,他也只用女郎敬称对方。 这个时候的千叶反倒更为冷静:“徐氏的祸患与殷氏不同,殷氏当年立在风口浪尖上,成帝本就不打算放过整个殷氏,所以满门皆斩,一个未留……现在徐氏只是被我连累——徐氏藏匿殷氏女一事,既然瞒不过天下,当然不可能瞒过成帝,无论现在他是以什么原因重又想起我来,凭成帝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做得密不透风……枭羽营残留人数不多,如果要速战速决,也不可能做到那般狠绝——在发现徐氏并无我之行迹时,不至于斩草除根……” 心如刀绞。 她又何尝不是知晓这是个难以解开的结! “殷氏女”的身份就是原罪,当年徐氏选择收留她,何尝不知是冒着毁家灭族的危险? 但是舍不得啊,她的外祖舍不得,她的舅舅舍不得,徐氏偌大的一个宗族,就算有再多的恐惧与怨念,结果还是默认了保护她一个孤女,这就是莫大的恩情了——之后徐氏费心打点,花大代价下力气,令世家齐齐发难使成帝暂止追究,处处都有徐氏的手笔。 小时候不知事,还为徐氏族人没来由的冷眼嘲讽而困惑,但在舅舅告诉她身世之后,她便再难安心留在西津,所以她跟随舅舅离开徐氏,辗转流浪多年最后为澹台先生收留,这些年来一直在白鹤山再未回过徐氏,怕的就是牵累到徐氏一族。 但是徐氏将她记上了族谱,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对天下表现出了对她的庇护。 这又是一份难以偿还的恩情。 现如今,出乎意料又早有预兆的事发生了,帝王一怒,徐氏也不可避免地成了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可那是她的母族啊! 是舅舅的家族,是这个世上唯一还与她流着血一部分相同血脉的人! 千叶缓慢地闭了闭眼:“我该往好处想,徐氏虽然受了无妄之灾,但凋敝总比灭族要好……总还有些人活下来。” 紧绷到极致的脑神经一根一根断裂,剧痛密密麻麻层层递进而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是——”那双幽深的眸子猛然睁开,其中汹涌澎湃的仇恨与怨毒连深渊都无法完全湮没,自浓黑的漩涡中张牙舞爪地爆发出来,“他要向白鹤山出手!” 倘若连藏匿了她、将她写入族谱却已有十多年没见过她的徐氏都要受此磨难,那么将她养育至今、包容她爱护她的白鹤山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没办法设想画面,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千叶连呼吸都紊乱迫切起来,脑子鼓鼓发胀,全身上下都痛,再难镇定。 巨大的情绪波动像是一张网,将她从头到脚死死缠绕起来,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信笺,缓慢地坐了回去,极规矩的坐姿,每个线条都像是能当做标尺,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视线投入虚空,也没有焦距,但是幽深的眸底翻滚着凝重波浪,显然是在竭力思索着什么。 冷静,必须冷静! 越是在这种关头,越是需要镇定下来,思索可还有未发现的一线生机。 褚赤暂时不在广怀,需要外出处理一些事,他应当还不知道消息——或许知道了也没用,毕竟他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赶到淳州…… 千叶现在最怕的是消息之间的闭塞,叫徐氏发生的一切没法很快传出去,白鹤山众人猝不及防间迎来了灭顶之灾——再想想,淳州与严州毗邻,枭羽营行事又是如此张扬狠戾,徐氏发生的恶性灾祸必然传播极快,就算白鹤山尽是些隐士文人,毫无反抗之力,但雁阳城守张伯杨绝不会放任枭羽营为非作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澹台门人毁于豺狼之手——再加上淳州州牧,平王萧衡,澹台先生又知交遍布天下,阻止这一场祸事应当是不愁的。 只不过希冀旁人出手相助总归过于听天由命,而且难以一绝后患,特别是千叶无比清楚她的老师与师兄们绝不会为了安全而透露出她在哪,那些阴险狡诈的毒蛇就会始终在暗处伺机而动,用尽一切手段挖出他的下落。 这回师兄们或许会迫于无奈选择出仕以求庇佑? 不,这并不能一劳永逸,她赤叔就有着神乎其技的暗杀术,成帝手下还捏着多少能人异士谁都不知道,她没法去赌这么一个糟糕的局。 成帝对她的杀意绝不可能停止,这天底下仍有太多的人为他卖命为他赴死,也有太多的人要她死,就算对她没有杀心之人也想踩着她得到她的师兄们…… 世家并不会阻止成帝,没准还会主动促成这一番变故。 一来更令世人看清成帝的荒唐,毕竟君王足够荒唐才能显示出世家的能力,一来扰乱天下局势对于世家的统治也极有帮助,成帝搅得越乱越有立于世家干预地方、回收权柄。 世家跟成帝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大夏还有留存的必要,所以一个“祸国妖孽”,在当下着实是多余——那么,在她被抹消之前,还能发挥超出想象的剩余价值,这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千叶手脚冰凉,全身如坠寒窟,连厚实的棉袍与狐裘也无法带给她丝毫的暖意,思绪在飞快穿梭,神经却一直崩在即将齐齐断裂的边缘,心脏仿佛一只手死死捏住,泛着剧痛的破裂口满是汩汩流下的鲜血。 不慌,不慌,从头再开始…… 这番杀戮的目标是她——既然成帝想杀的人是她,枭羽营威胁到白鹤山也仅是因为要找到她,既然她无论如何都会成为风暴的源头,那么为什么还要连累到师兄们呢? 她何妨就成为这个光明正大的靶子,将全天下的杀心都齐聚一身? 她一直想要这世道乱得更彻底些,光是鼓动别人有何用,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就是最大的风暴眼呢! 专注于沉思的千叶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单世昌的脸。 正蹙眉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事的武安侯世子,骤然间感觉身上汗毛直竖,前所未有的危险感侵袭他的后背——当他意识到,只是这个女郎一眼,就叫他产生这般警惕到无以复加的感受时,有瞬间的不可思议,但他何其强大的心理调节能力,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那个女郎微微一笑。 优柔动人的笑,彬彬有礼的姿态,似乎又回到了那般自信无匹、从容不迫的姿态,连瞳中流淌的纯黑的怨毒,也显得是那般柔缓静谧。 “将军,在下想赠予你一个礼物,”对方第一次用了谦称,就像是抛弃了某种一直在秉持的坚决,话语是何等的婉转悦耳,语速是何等的徐缓优雅,只字片语间却全是不知名的危险,在轻描淡写地使劲戳弄着人的理智,“不知将军是否有胆量接下?” * 虽然情况危急,单世昌越快作出决定对千叶的帮助越大,但她还是给予对方一定的考虑时间,毕竟他背负的整个单氏,他所做出的决定必然要为北境的未来考虑,实是不能擅自决断——而在等待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一件猝不及防的事。 被带至广怀的野人凶性太重,又不配合,喂个食都要小心翼翼警惕着不被抓伤,更没法将其放出笼子,于是吃喝拉撒都在里面,着实肮脏邋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的仆人实在不能忍受再这样下去,狠狠心直接去药房叫大夫配了副药,煮了给灌进去,结果剂量小了没彻底放倒,只能临时叫来几个护卫将其打晕。 随即就将野人拖出笼子,快刀斩乱麻扒掉了那张破败腐烂的熊皮,剃除了对方全身的毛发,然后打水将他全身刷了个遍。 结果出乎意料,这个“野人”年纪并不大,在野外生存久了风里雨里过因而长得比较粗糙,但这并不能掩饰对方估计才二十来岁的模样,更稀奇的是,他背后腰间有一个青黑色的鸟状胎记,简直像是一只张翅的乌鸦。 褚赤匆匆赶回来,还未来得及寻到千叶,就正巧撞上下人们在对那个胎记啧啧称奇——他刚开始并未听进去,满门心思想着怎么与千叶说,飘进耳朵的几个词,叫他蓦地停止脚步,眉宇猛地拧成结,浑身的煞气都一下子涌现出来。 下人被他吓得,结结巴巴将方才谈论的话语重又说了一边。 就看见这个气势惊人的老头呆呆立在那,表情茫然,如遭雷击。 褚赤一时连要与千叶说什么都忘记了,急匆匆跑到关押“野人”之地,见笼子里被剃成光头且穿上了衣服的人,疾步上前,顾不上张牙舞爪的凶性,猛然一脚踢在铁笼上,将野人震得荤七素八,便径直探手进去,撕开野人后腰的衣服,亲眼看到那个胎记才作罢。 千叶听说赤叔回来,久久没等到,手下只说跑去看野人了,便直觉有些不同寻常的事要发生了,连忙赶过去,就见着野人在嘶吼,她赤叔立在那儿,负着手,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赤叔?”千叶不解。 褚赤听到她的声音才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那凝重的神情中隐约透露的彷徨与茫然叫千叶也觉得紧张起来:“怎么了?” 从未显露过这种脆弱神色的褚赤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回院子,目之所及确定四面无人探听,才幽幽道:“那胎记我见过!” 他的脸孔甚至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恐慌而扭曲起来,荒谬感统治了大脑,难以置信又由于亲眼所见而不得不承认现实。 ※※※※※※※※※※※※※※※※※※※※ 12.6 1.明天我尽量早点更~ 2.今日上墙~昨天随口提了句,结果还真有擦边而过的答案啊,这届读者太厉害了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06 04:02:18 所评章节:138 哇真的是他…………我的猜测,他对皇后一往情深是假象无疑,对皇位未必有多看重可能还巴不得天下大乱,借此彻底推翻世家坐收渔利顺便看戏,可能有那么一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目前主动暴露出的弱点和偏执或许都是表演,看起来是个普通的疯子但内里应该是个更缜密冷静的疯子……刺激! 我真心好奇他对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_(:3ゝ∠)_总觉得他反复追杀大小姐对她身边人下狠手却始终能让她最终逃出生天,当年刚出生的时候亲儿子都能杀不可能真的不小心漏掉一个女婴,这么做目的应该是坐实她“祸国妖孽”的身份,以此为饵钓出那些想分一杯羹的人,再引得其他势力群起而攻之,等搅足浑水之后他就该亲自下场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世家朝臣里有多少是皇帝的棋子……害,越来越期待了!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发表时间:2019-12-06 04:06:35 除了以大小姐为饵,他对大小姐祸国的预言应该也有忌惮,所以殷氏满门抄斩、徐氏祸从天降,下一步就该剪除羽翼(大小姐的师门),让她无所依仗不得不寻求世家依附,手里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让皇帝放心拿大小姐做诱饵防止她反噬……以上均为盲猜,猜错了我也不管嘤嘤嘤qaq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06 16:01:35· 哇哇哇,猜对了一大大大大大大半!! 成帝是个缜密冷静的疯子,一点也没错,他是故意掀起乱世的,剩余的我不能剧透!!这个单元剧透就没意思了! 逐鹿20 褚赤的表情有一种近乎茫然的狰狞, 完全相反的情绪冲撞在一起, 却因为他显而易见的困惑, 竟然减弱了几分矛盾之感,只觉得他是被什么超出想象的事物冲晕了头脑,才如此不同寻常。 千叶是何等聪慧之人, 在觉察到他不对劲的那一瞬, 脑袋里已经本能地闪过所有已知的信息,挑拣出最有可能的情况,然后顺藤摸瓜思索究竟哪种才是事实。 想想, 能叫她赤叔都变得如此慌乱的事物该是什么? 褚赤的人生有很明确的一条分界线:掌禁军伴君王,离皇城入草莽——要说后者, 那时他逃离宫宇,养着伤, 隐匿在市集之间, 也确实择不出什么能动摇他认知的东西;但要说前者, 与赤叔有密切关系的,数出来也唯有成帝与扶摇城。 那么什么人的胎记能出现这般可怖的效果? 或者什么人能赤身得叫他看到这样这样的胎记? 千叶的眉心一跳,由于想到一个同样出乎她意料的可能,本能地严肃起来, 那种凝重得像是要化成阴云呼之欲出的心情, 叫她死死盯着对方, 幽深的眼瞳里泛着近乎于无机制的审视。 褚赤正对着她的眼睛, 一老一少的神态几乎是两个极端, 然后他好像终于从那种溺水般的惊悸中走出来, 咬着牙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当、年、的、小、皇、子!” 千叶心脏被猛地一揪,呼吸一滞,就像是窒了息一般思维全然混乱。 大夏朝自成帝继位一来,只有一位可称为小皇子,因为他是活着落了地的,虽然只出生一炷香时间也未到,就被他的亲生父亲连襁褓一起摁在水盆中活生生溺死了! 景星殿无数的侍人、女官、内宦、太医,乃至温皇后发动之始便自家中奔出、恭候在殿外的朝廷命妇,都亲眼看到抑或是亲耳听到这一惨剧,温皇后之母承恩公夫人凄厉的叫声更是笼罩在景星殿上空,叫所有人都为之战栗。 小皇子的尸身据说后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成灰烬。 可现在褚赤却告诉她,他在一个“野人”身上看到了与当年那位小皇子背后极为相似的鸟形胎记! “不可能错……”褚赤僵硬着面孔,极慢地摇了头,“那胎记一模一样……” 他并不敢肯定,他的眼神中依然有清晰的茫然,但他用同样僵硬的声音再度重复了一边:“一模一样。” 千叶却宁可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成帝杀子之后便入了魔怔,后来又极度后悔,求子求到发疯,他会连自己杀没杀儿子都不知道么? 更遑论,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死,大夏朝的天下还后继有人,怎会是后来那般的疯狂,甚至毫不在乎江山社稷,活生生将萧氏的天下都败了个干净! 他若是知道自己儿子还在,会是现在这个德性?! “我不信。”千叶很平静地说,“巧合?天下之大,苍生凡凡,无奇不有,生有同样胎记之人必然不止一两个。” “但是巧到这样的地步,就不同寻常了,”褚赤面无表情道,“我摸过他的骨,与你年龄一致,长相虽看不出来与萧氏有什么明显的相像之处……也许是离群索居、在山岭中藏匿得时间长了,整个人的外貌都趋于野性,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眸底有些发愁,但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因为我没有亲眼看到。” “我没亲眼看过小皇子的‘尸体’被投入火。” 千叶默然不语。 她又看了看她赤叔,老觉得这事荒唐又诡异,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别扭感,但赤叔的情绪又太过复杂真切,叫她不由自主对他的直觉与判断听进去三分。 她幽幽道:“如果真是这种可能……为什么他会在北境的山中?而且,会是这般模样……” 那“野人”与其说是人的智慧,不如说全是作为兽类的本能;不通语言,可以说他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弃之于山岭;习惯于直立行走,倒可以说他幼时还是与人一般生活,所以有这样强大的身体记忆;会啃噬人类尸体,应当是被饥饿驱使,又因为他冥冥中的记忆告知他同类不可相食,所以放弃了这天降的“食物”…… 但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若那是“乱世灾星”的小皇子,怎会沦落会至这样的地步——当年在景星殿中的惨剧明明是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又是哪来的理由会发生反转!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调整,褚赤已恢复了平静,他眸中精光一闪,慢慢道:“我会去查。反正如今他是在我们手上,是什么身份需要我们来决断,无论是也好,非也罢……” 他话未说尽,但千叶已领会到他的意思。 若真要到用到他的时候,是与不是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想要他是还是否! 十几年的野人生活已经磨灭了这个人身上“为人”的特质,他没有足够的自我意识去做违背他们意志之事,因此可谓是一个绝佳的傀儡;褚大将军亲口的肯定与那相似的纹身也可以大做文章,天下尽是蠢货,只要操作得当,这种类似的秘闻不知道能叫多少人信以为真。 何等稀奇的筹码啊—— 千叶的眼瞳一点点沉下去,幽深又诡秘,仅仅给了她这一个由头,她脑中便已想出无数具备可行性的利用方法,而她在想到那高居扶摇城兴风作浪没个止歇的君王时,怨念与恶意逐渐清晰起来,心中竟有了隐约的报复的快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单世昌亲自赶赴堔州府邸,商议千叶提出的合作事宜是否值得北境冒这一次险。 原本来说,既然千叶立在谋士的位置上,又是这个合作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应当将她一起带上,由她亲自面对着武安侯与单氏众位长辈开口说服众人,但单世昌到底是有魄力与警觉性,既然隐约觉察到眼前这个女郎拥有何等蛊惑人心的魅力——那一颦一笑举手抬足的韵味已经足够颠倒众生,可怖的口才与说服力更叫人失智,他心知倘若叫父辈见着她,只会更有失偏颇、更不客观地思考问题,因此在自己合计清楚整套方案、梳理完利与弊之后,选择独自前往堔州。 对于千叶来说,与北境的合作毋庸置疑是双刃剑。 她暴露身份,吸引全天下的注意力,能够暂时保全师门的安危,当然这种举动也在无意促使师兄们尽快择主,否则凭着这层师兄妹的关系彼此都会成为对方的拖累,可这样也将她自己绑在了北境的战车上,叫她在得到单氏庇佑的同时,也要为单氏赌上命去,旁观者拥有随时抽身的权力,但戏中人若是想要全身而退,就是一件困难事了。 只是北境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麻烦是多,然而单世昌本人聪明冷静之至,不是说不通讲不理的蠢货,野心勃勃却又懂得克制,虽说孤傲绝伦,但求贤若渴,好好调-教确实能够成长为一位极好的主公,武安侯及单氏也不像是会拖后腿的人,倘若北境真按照她的策略去走,富贵险中求,破釜沉舟夺生机,要像康乐国那样占据一个有力超然的地位,未必没有可行性。 路毕竟是人走出来的,拿自己将要在此从事的角度来看,北境还全是优点呢。 “你真打算这么做?”褚赤出发去淳州前,又亲自来问了她。 褚赤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撮将要焚身的火苗:“你就不怕弄假成真?” 淳州的危机解决之前,千叶不可能放下心来,褚赤自然也知道她瞧着从容坦然,内心的焦躁忧虑无可匹敌,他家女郎大约是打小丧失亲缘,唯一予她无微不至关爱的舅舅又去得太早,因此心性淡漠至极,而澹台先生与三位师兄是为数不多能叫她搁在心上的人物,现在他们因她而遇险,她当然不可能真正淡定得下来。 所以,即便她分析了一大堆,断定枭羽营这场波澜大概率不会使白鹤山有多少损伤,但毕竟只是猜测——她自己都对这猜测抱以犹豫不定的心态,又遑论他人——褚赤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只不过他在时至少能确保千叶的安全,他走了,只凭着褚瀚飞等人还真放不下心。 而且千叶的胆大包天同样叫他极其头疼。 她提出的与北境合作的前提是以殷氏女的身份与单世昌定亲! 与武安侯单勇嫡长子、这北境将来的主人定!亲! 不说她“现身”之后即将面对的狂风骤雨,北境会大不安全,单家两兄弟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他活了那么些年头,看过的风风雨雨经过的波波澜澜如此之多,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千叶本来就是光站着不动就能招蜂引蝶的存在,放在兄弟俩的龃龉之间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来——现在她弃了先遇到的单二,择了单大,就不怕兄弟阋墙先闹出祸事来? 而且,她只要这么个名头,打算玩假的,她怎么知道别人也不愿意与她玩真的? 虽说褚赤对千叶着实放心,但他不放心的是那些武人! 不放心的是人心在情情爱爱面前能被扭曲成什么模样! 千叶瞄一眼她赤叔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只是她这会儿觉得这绝对是场两赢。 “没关系赤叔,我能掌控住局势,”她表现出来的才华智慧越是过人,北境越是不敢动她——她能算计自己,但她不会让别人来算计她——只要她能稳住单世昌,单氏其余人全不足为惧,“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 “严州我要了,淳州我也想要!” 她的眸光掩在长长的睫毛之下,越发显现出幽深潋滟之色:“既然要玩这一场,那就索性玩得更大一些。” 千叶轻笑道:“北境要天下人眼中的存在感,找什么理由都比不上一个‘殷氏女’!” 打出“殷氏女”的旗号,北境确实会被天下质疑,但单氏又没宰成帝,哪来的黑锅能叫别人扣? 光棍些,只要单氏一不称王二不弑君,做的什么都不打紧,就算光明正大指责君王昏庸也不要紧,毕竟全天下都知道成帝是一个昏君、暴君,天下都是一丘之貉,披不披遮羞布也只有自己在意,五十步笑一百步这种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贻笑大方了。 而且说到底,“祸国妖孽”这种名头就是人言传之,吸引天下矛头的同时,单氏只要强硬地否认“祸国”之称,坚持殷氏女只是一个弱女子就足够发挥了,单氏可以公然向天下指责成帝不君,那么枭羽营所至之地单氏都有理由发兵,毕竟枭羽营祸害的一个是徐氏一个是白鹤山,硬说上去那就是单世昌的妻家,如何不能相助亦或是复仇呢——再荒唐的理由也是理由! 趁着现下整个大夏都还在筹备发展的时期,世家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北境制衡,而唯一有军队能与单氏一较高下的西地与康乐国又离得远,北方这块土地有谁能挡得住单氏的铁骑? 既要破釜沉舟,后方只要留下一个武安侯与一支军队就要可以了,马上就要开春,万物萌发,外敌能够在荒漠草原之上勉力活下来,绝不想来大夏北境找死,那么北境其余的军士都可以全然投入这场对天下的争夺战。 康乐国的先例已经印证了,越是敢做的越能够夺得头彩,只要单氏能将严州、淳州据为己有,以此作为新的根基,千叶就有更多的办法更大的可能谋夺更多! 千叶笃定道:“赤叔,我能保全我自己。” 都这么决定了,还能说什么? 褚赤算是领会到了,叫白羽先生都焦头烂额、无可奈何的脾性究竟是怎样的——她不但热衷于玩火,而且习惯于立在刀尖上翩翩起舞——生性就爱着刺激,目之所及就非当前,还压根就不是旁人能够阻止的! 褚赤想得还稍微好一些,乱世之中,群狼环侧,又有着“祸国”这样的无妄之灾,倘若狠戾与肆意能够保护她周全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好,倘若玩火终会自焚的话,那先用火将别人烧死,以别人的尸身与鲜血铸就通向至高点的道路,在火烧不到的地方看熊熊烈焰毁灭一切,又何尝不是一条崭新又可行的道路? 褚赤离开广怀,不理会身后的单氏以如何一种方式公布武安侯世子与殷氏女的婚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淳州。 因为他亲自赶赴雁阳之地,所以他知道某个消息甚至比千叶还要早得多。 但这个消息,他不用急着递出去,因为它很快就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千叶与北境已经得到一个最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兵,虽然千叶本人并不愿意看到这一个事实。 ——澹台先生死于枭羽营之手。 ※※※※※※※※※※※※※※※※※※※※ 12.7 emmmmmmm……这就是大小姐,这就是乱世。 逐鹿21 枭羽营是枚弃子。 成帝动用它的时候便意味着将之彻底丢弃。 在它离开世家的视野、遵循成帝诏令离开皇城, 且无法被任何人控制之时, 就注定它的下场凄惨, 但它本来就是成帝的狗、成帝的刀,它忠实于皇命,奋不顾身死而后已,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因为枭羽营的死士知道自己没有明天, 所以更为无所顾忌,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它的存在也更具危险性。 雁阳白鹤山的惊变如一股洪潮般席卷天下, 澹台先生之死甚至压过了殷氏女出现在北境并且成为单世昌未婚妻的风声, 当人们得知曾出谋安南疆、兵不血刃招降赤血教的那位大贤,无辜枉死于枭羽营刀下之时,这消息又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闹得更沸沸扬扬, 百姓对成帝与萧氏皇朝的尊崇与归属心业已降到史无前例的低谷。 各地烽火动乱四起, 打着“诛昏君换乾坤”旗号试图改天换日的造反军群情激昂、层出不穷, 那些素有权势底气十足的势力, 除了悼念澹台先生并向兴州施压之外,虽按兵不动保持围观, 但目光不约而同盯紧了白鹤山,试图探知澹台门下三贤的动向。 群狼窥视, 虎视眈眈。 ——千叶自噩梦中惊醒, 在榻上呆坐了好一会儿, 裹着裘衣起身, 推窗而视。 外面大雪已歇,银装素裹,太阳铺陈耀白刺眼,她披一身光立在那,却还是冷得瑟瑟发抖、难以自己。 她忘记了长夜的梦中所见的事物,只记得是一种十分美好闲适的感觉,如同清风明月般疏朗悠然,明明置身于混沌的黑暗之中,依然明媚得如同艳阳白昼,辉煌如流光溢彩。 曾经有个人抚摸着她脑袋,告诉她可以留下来时,那瞬间绽开在她胸膛的心花也是这样的感觉。 千叶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定定地望着毫无落点的虚空,心情也是极端的平静,甚至因为这种怪异的静寂,而叫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感情与理智间存在着某种割裂。 她的胸膛仿佛一片漆黑无光的深渊,所有的波澜壮阔都被悄无声息掩埋于幽暗的水底,于是一切都难以动摇她的思维,一切都无法干扰她所作出的任何决断。 某个许久未见的乌袍银甲郎君,不经通报便大步进入庭院时,一眼望见立在窗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就拧起了眉宇。 寒冬腊月已过,南方大地春来,北境最寒冷之时节却正降临,早年于偏僻之地熬过酷寒却在春时冻死之人比比皆是——这个人明明怕冷至极,还站在风口,存心想叫自己得病不成? 单永昌实在是厌烦得不想说话,但想到对方的遭遇又起恻隐之心,思绪还没反应过来,脚步一转已经拐了个弯到窗口,一把将窗拉到最大,手扒着窗棂纵身跳进去——北境由于气候关系,少土木结构的房屋,多砖瓦,墙体坚固,窗子也都做得很小,他这全副甲胄连同披风与兵器的身躯,险险被卡住——擦身进来就反手一把将窗扣上。 跟随在他身后的侍从都惊呆了,僵立院中不知如何是好。 事实上这人陡然玩那么一下,千叶也没预料,她还走着神呢,猛然一个庞然大物撞上来,条件反射后退两步,堪堪避开,差点没拢住身上的裘衣。 外间的婢女听到动静掀帘子正待冲进来,见是自家二郎君,又默默地缩回去了。 千叶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张冷漠的脸。 如此近的距离,应当是极具压迫力的场面,但千叶未有丝毫动容,有那么片刻,彼此都在打量这个有些时日未见的人。 少年人至情至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本来对她的情感就极为复杂,在听闻她要“嫁”他哥的消息之后,他可不管这是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虑,也不管单氏与她之间仅仅是需要一个名头而已,就觉得不能拿婚姻大事开玩笑,于是满腔子忧愤痛苦郁结心头,无法排解。 当发现兄长与她都没将自己所在意的当成一回事之后,大概是恼羞成怒,行事就变得极为古怪。 千叶不惯得他,就当不知道,连脸上礼貌客气都没变:“二郎。” 单永昌皱皱眉头,倒也没有反驳,多日未见,眼前之人明明没有丝毫变化,他心头却不知怎的涌出些恍若隔年的荒谬感。 莫名其妙的,差点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心知这人对自己的影响实在过分大,他也不敢久留,收敛心思生硬地说道:“刚探得的消息,琼楼先生带着弟子去了西地凌氏,白羽先生往东去不知动向……” 眼前的女郎眸中毫无波动的静寂叫他觉得奇怪,就像是见到一块巨石砸入水中,但水面竟未浮现任何的涟漪一般,他停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高山先生仍留在白鹤山。” 千叶站原地立了一会儿,犹如木珠子般的眼睛才微微转动了一下。 “多谢二郎告知。” 千叶曾设想过无数次白鹤山的大家离散的原因,却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师兄们口口声声喊着要出仕要进场,然而这天下确实也无什么值得他们踏足,于是一留至今,直到被迫踏上前路。 大概仍是她离开得迟了,所以留下的人才会遭遇这般磨难,又或者多年以前她就不该停留在雁阳,应当如风絮如浮萍永无定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动向也在她预料。 楼师兄收了凌氏子为徒,西地是他天然的归宿;大师兄不会离开的,澹台先生生前他侍奉师父,师父死后葬在白鹤山,就算风刀雨剑杀机当前,他也不会离开一步;至于鹤师兄…… 鹤师兄是知道她想去东方看看的,没想到一连串的变故将她绊在了北境,此后大概也难抽身而去,他既失去家园,无所去处,于是便代她去东边看看。 千叶总想着十全十美皆大欢喜,自恃有把握叫一切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但她老是忘记,并非她想要就能得到,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是一场纷争的乱世,不战到最高点,天地为菜刀砧板,所有人都只能是待宰的鱼! 她眸光沉沉,本能地思索如此局面之下该选择怎样的方式去应对,因此客套一句之后,她便自顾自转过身往案几便走去,打算去火盆边烤个火。 才刚转了个身——或许抬步的意图还被展现出来,手臂连着一截狐裘便为一只包着甲片的大手死死攒住。 千叶微微挑眉,转过头,倒真如身后人意料地分了点注意力给他。 卷着黑色披风犹如一块浓重阴云般的小将军,表情冷凝得像是要结成冰了,觉察到千叶身上终于有了些真实感,情绪反而更为糟糕。 “对于你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他拧着眉,固执地困惑地问出口,“亲缘、情缘,甚至是——师门情谊,都不能叫你有丝毫动容吗?” 单永昌注意到这个女郎的眼中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但不是他想看到的情绪,而是浅淡的幽谧的近乎于莫测般的光,微微上翘的眼角丝毫是笑,却不知是自嘲还是在讥讽他:“砧板上的鱼是没资格探讨这些奢侈之物的。” 单永昌猛地睁大眼。 千叶慢悠悠地从裘衣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在那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上,冰凉的铁甲叫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因而没等她用力拂开,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的人,已经触电般收回手,甚至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起头,对着他展颜一笑。 未等单永昌心里的火莫名其妙烧起来,就听得她接着说道:“若是连保全自我都是一件为难的事,又哪里来的闲心去奢望那些东西呢?” “二郎生来便为单氏嫡子,身披武安侯的光辉战功,肩拢一族的荫蔽与供养,上有父兄承担重任,下有家臣附属护卫,偌大北境皆为你蹄下马场,任你纵横,可二郎看过天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疾苦吗?北境也不乏饿死冻亡之人,二郎应当见过路边遗骨城外坟坡,怎会不知苦苦求存的挣扎也当赌上一切?” 她徐徐道:“我顾不得他人存亡,管不了亲友死活,我必须硬下心来,苦苦算计,也不过是想要替自己挣一条命。” 单永昌眼中燃着巨焰:“所以我堂堂北境,还护不得你之周全?!” 他面上流露出一种积郁已久的痛苦,就仿佛被愚弄被轻视的悲愤:“你竟谁也不信!” “二郎不知我心何忧。”千叶笑得极淡,若不是唇角噙着的弧度,单看那沉重至极的话语,当也不能说她是在笑着的,“天下势力在我心中一般无二,我生来便背着‘祸国妖孽’之名,一切势力于我便都是与虎谋皮——北境亦是如此。” 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莫反驳,于是单永昌便当真咬着牙听着她将话说完。 “我谁都不敢信,谁也不能信。别人的怜悯与施舍于我来说都是毒药,无处不在的杀心与算计,反倒是推着我前进的动力,若我不强,若我未得到足够的权力,我便不能停下脚步。” “现在的北境于我,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与你兄长定下婚约——我得了单氏的暂时庇佑,你哥哥得了一个出兵的理由,我们彼此互利,才有最稳固的同盟。二郎,你要知道,叫这个天下蝇营狗苟苦苦追逐的,不过都是利益。”她笑道,“世上确实有不计利益的真情,只是我不配拥有。” “我所在乎的都会因我而死,在乎我的都会离我而去,我不能触碰,不能动情,必须保持着足够的理智——若二郎定要称我铁石心肠,我亦不会反驳。” 单永昌心头一阵悲凉,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满腔话语一句都吐不出来。 千叶再次伸出手,轻轻握住这个人披风一角,明明没有用上任何力道,但他也像是被硬生生牵动一般跟随着走上前,到案几边随着她坐下,看她取过一根银簪,拨动了一下火盆中的炭,随后也坐下来。 那对幽幽然的眼瞳望着他,还蕴着浅淡的笑意:“你兄长现下出征,这婚约虽不实,但我也算担着你嫂嫂之名,便厚颜说几句——二郎,你当真未思量过你与你兄长之间的关系?” 单永昌先因着前一句话而恼怒,又因着后一句话茫然起来。 “什么关系?” 千叶慢条斯理道:“北境虽为单氏所统,这番基业却是武安侯打下,武安侯才是当仁不让的主人。如今你父亲正值壮年,又有你兄与你后继,单氏自然齐心协力、无所二心。只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争霸天下又有太大风险,你父坐镇北境一时难出,谋江山的重担便都要落在你兄肩上,这是何等险事——二郎,你须知晓,你兄将近而立无妻无后,他必须要考虑自己若有不测单氏的应对之策,因此绝不会放任你陷入险境,你父你母也不会在你未娶妻生子之前予你大任——毕竟你父只有两位嫡子,虽有庶,却皆为婢子,不成大器。” 单永昌自她的眼神中明白了某种叫人惊惧的事物,这叫他心惊肉跳,几欲起身避离。 “你是单氏留下的保障,所以你不能与‘殷氏女’有所牵连,你与你兄素来手足情深,如今命运一体,你的孩子会成为单氏的第一继承人,你的选择牵扯到大局——” 千叶的叹息透着极端冷峻的色彩:“北境既然与‘祸国妖孽’捆绑,若非得了天下,又或者彻底败亡,不可能解除这个同盟,因为这对我们都有莫大利益,换句话说,除非你兄死,除非我亡,我与你兄都不可能接触婚约——二郎,我不瞒你,我有我的底限,在有其他选择的前提下断不会跨越它,但若是逼不得已,我会真嫁与你兄,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什么情况下才会逼不得已? 当单氏后继无人之时——也就是说,他没有与妻生下嫡子的时候! 单永昌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彻彻底底心如死灰。 ※※※※※※※※※※※※※※※※※※※※ 12.9 1.先补了昨天的更,回头还有一更。 昨天我妈回家去了,小孩没人带,太闹了我碰不了电脑,晚八点挣扎着请了个假,我就累得跟她一起躺下了,然后一觉睡到天明…… 2.为了补偿大家,在明天更新之前,这一章跟下一章留言的都给红包啊 3.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07 21:14:04 所评章节:140 有种千叶动动嘴,天下人跑断腿的感觉啊。 小皇子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若成帝真的掐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他是真的疯了,感觉他在下一盘棋啊,是太无聊了吗? 乱世了,人都是疯狂的吧。 啊,澹台先生死了啊,千叶会发飙吗?成帝专门选择千叶在乎的人杀是几个意思啊?干嘛非要盯着千叶啊?他本人肯定也是不相信当年的预言的,为什么要做出一副相信了的样子,更甚者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呢? 大哥抢弟弟的心上人,兄弟要打起来吗?还有很多人觊觎千叶呢! 网友:万流霜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19-12-08 23:48:33 所评章节:1 温皇后让皇帝绝后的叭?有解药之类的,所以皇帝被皇后牵制了?所以皇子没被杀死?留千叶只是为了铲除世家? 感觉这么多年皇帝不杀徐氏,最近动手了,是为了逼千叶。。逼她干啥呢?对她能搅动世家这么有信心么? 而且千叶当初能到白鹤山,是不是也有皇帝推波助澜啊,自从知道皇帝是c位,感觉他啥都能干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09 15:03:53· 怕影响你们的阅读体验,这些问题全都不能剧透嘤嘤嘤…… 不过霜童鞋后半段猜得很准来着 啊啊啊啊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这一章中,大小姐说的这番话其实是要在兄弟俩之间埋个钉子,但单二倒没狠下心来,她自己就一语成箴了,果然只有死亡才能解除婚约——后来那一批逐鹿者中单世昌死得最早!千叶嫁给了仇人! 逐鹿22 他必须娶妻生子, 必须延续家族, 可这一切的一切, 皆不能与她有关。 单永昌自她话中听得一番清醒理智至极的算盘,环环相扣,一丝不苟, 知她心中丘壑不由任何人扰乱,她的观念也自成一统, 不会为任何事物所动摇。 若是事不关己, 他当也要赞一句精妙绝伦,可是只要想到这字字句句都是拒绝, 所有的道理皆是叫他割舍, 只要想到这个为命运所缚不得不汲汲营营且注定踽踽独行者,是自己意中人,是他一见钟情难以割舍的存在——便心如刀绞, 痛苦酸楚到了极点。 当是天意弄人, 还是恰恰有缘无分? 单永昌望着对方幽深静谧的眸子, 冷汗渗了满背, 脑中却无所纠结,什么东西被扒得如此散碎如此清晰, 就皆无话可说。 千叶冷眼看着单世昌离开,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漠然之色却掺杂着几分不易窥见的失魂落魄, 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面前, 内心都毫无波动。 唤了人进来为自己煮茶, 她依然坐在火盆边烤着火, 神情淡然,安之若素。 她身侧奴婢成群,不乏单氏亲自调-教习武之属,护卫亦或是监视二者皆有,她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辑录下来叫单氏知晓,但她也无什么不可对人道之言,毕竟这话语之中字字珠玑,皆是劝导。 在话里埋钉子引动兄弟俩之间龃龉什么的,有谁会信? 打着维护自己利益的旗号处处站死在他哥那侧的不正是她么,一切言语都是为了他哥考虑、为这“同盟”的将来算计,她会鼓动兄弟反目引发北境内乱什么的,连单永昌自己都不会信! 单氏还会感激她及时切断了孩子心中不合时宜的心思,直截了当地点明他于家族于兄弟间的重要性,甚至给了他长大成人并懂得担当的契机! 毕竟有些话越是亲近之人越不能说,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角色,叫他愿意接受的同时也不对家族父兄起抵触心理。 ……真不会产生反感吗? 越是心甘情愿接受安排,越是会将之深埋心底耿耿于怀。 秉承大义与大利的人总是忽略了情感的重要性,千叶虽然声称自己不会触碰任何感情,但她比谁都看重这种事物能在人心里燃起的火苗,因为她手中天然攒着别人的好感,她极擅长利用自己的魅力,她知道如何控制人的野心——懂得怎样做才能勾动人的恶念。 单永昌没有他哥那般强硬狠戾的手段与魄力,千叶也不指望着他会为了她算计他父兄夺北境权柄之类,但暂时解决这个麻烦,不叫他成为自己与单世昌之间合作的绊脚石,顺稍还可以埋一个火种为自己留条后路的事,不做白不做。 正如她所说的,她就是铁石心肠,她不爱他也不爱他哥,但若是利益需要,她并不介意假戏真做,毕竟,单氏全心全意无所顾忌接纳她为一员,她也愿意为单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种可能有吗? 有,微乎其微! 所以她为什么要去赌这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 * 单世昌出征,禹州府的政事内务自有他的幕僚与下属处理,但毕竟千叶是崭新出炉的未婚妻,关系真不真没人在意,名头却是绝对的货真价实,所以她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过问府中事物。 利益捆绑的关系是最稳固的,双方现在都在一条战车上,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单氏又自信拿捏着她的命脉,因此并不介意她参事,甚至乐得她发挥一定的作用,说到底她身上还有着澹台门下的身份,她与单氏合谋表现出来的所有心计与策谋,都显示出她具备非凡的政治素养,谁都不介意平白得个厉害谋士。 千叶一面透析北境内部的具体情形,一面密切关注着单世昌在前线的境况。 单世昌所得的任何战果,都会成为她在北境的立身之本。 机会是她给的,策书是她写的,谋略是她定的,他成功便是她成功,他若失败,那她在北境将举步维艰。 但他怎么可能输呢? 他所带的兵力足够碾压整个北方,“破釜沉舟”算不上,但确实也是“倾巢而出”,后方只留了个单永昌,一举拼的就是拿下严州与淳州尽可能多的州域——又是在如此微妙的时机,中州世家忙着收拾成帝出动枭羽营的烂摊子,就算面对着如此危急局势,兴州也不可能出多少人马,紧急调兵遣将也要看是否有足够的利益收买对方。 单世昌也知道这是多么好的时机,争分夺秒抢占的全是优势,能用铁骑踏平之地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既然决定向天下亮出自己的獠牙,就定要狠狠咬下一口,直撕扯得血肉模糊、人心战战为止。 盘踞一隅者再强大也只是故步自封,你不出去,外人也进不来,只有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强大无匹的腕力,凹显自己一往无前的决心,才会有人赌上性命不留余地地跟随你! 天下能臣智士凡凡,但凡有出人头地野望之人,身上都有赌博的血液,愿意绑死在大夏这辆车上之人毕竟有限,更多的人慕强且待价而沽,因此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才会有人愿意接下招贤令。 不趁着这种时机在更多的州域打下自己的烙印,难道还等着天下被瓜分完,再妄想用人格魅力征服他人么? 别的州域暂且不说,严州与淳州她确实是不能再熟了——千叶的策书几乎将两大州的势力、兵力与应对方法囊括了个遍,真要多亏了她交友遍天下的鹤师兄,这些年她耳濡目染了太多秘辛,以前当笑话,现在是情报,真有无法克服的难关,还有她赤叔帮忙补漏。 静待局势余下的时间,她都用在那个野人身上。 褚赤在外,暂时还没办法去调查他的身世,那就将其先置于一边,毕竟不好将这么荒诞的事大张旗鼓示人,千叶很清楚,这能成为一个绝对的杀手锏,无论真也好假也好,都有一击命中的效果,但只有在第一次动用时才能大杀四方。 所以宁可绝对的隐蔽,也不能揭破这一层神秘。 无论如何,耗费工夫都不亏,光凭着这家伙力大无穷一点,好好调-教就能派上大用场。 野性与凶性十足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个无法攻克的难关,依靠本能与无法沟通更意味着不能用常规方法去对待,只不过对于千叶来说,就全是优点了——这意味着在降服他之后,他会何等忠诚不二。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她不但拥有俘虏他人的魅力,还更易获得动物的好感。 这是一种很违心的特殊,当她意识中缺乏别人的存在时,她对于他人的影响还没有那般无法逃脱的魔性魅惑,但当她对某人的专注程度提升时,别人也就更易感觉到她身上的魅力,对于动物也是一样,更甚者连蚊子都会少咬她两口。 对此间一切都具备极端敌意的野人,在她面前也表现得并非那么冲动可怖。 千叶从喂食抚摸开始,一点一点接触他,化解他的心防——但她不是在驯人,她是在驯兽——将他身上残留的人性慢慢抹除,驯服成一只具备灵性的兽! 她不可能给自己树立一个危险而不可控的敌人,这个背后长着奇怪胎记疑似大夏皇子之人,终究要被她用在合适的位置上,倘若他拥有健全的思维独立的人格,指不定会产生何等违背她想法的行为,还不如仅仅作为她的兽而存在,那样她才会无所顾忌地信任他,精心地培养他…… 将人驯化成兽毋庸置疑是个极其扭曲可怖的过程,但问题是没人觉得她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们甚至在为她的善心与耐性感慨,认为她对于一位“野人”都能施与如此大的怜悯,着实值得敬佩。 没人知道她的心中抱着何等波澜不惊的隐秘快感。 * 在北境快速渡过春暖花开有了些许暑热之际,严、淳两州的战事也步入了末期。 千叶与单世昌的默契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打天下不难,治天下才难。 千叶师从澹台门下,对于战局的敏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对庶务的精通却是她在白鹤山漫长的年月里逐渐学会的。 她了解禹州的政事与内务并非想争权夺利,而是精简人员挑选人手为接手严州做打算——单世昌自然不可能对她报以绝对信任,但他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既然双方捆绑一体,他这一步踏出也没打算收一收,而是愿意给予她机会掌权,所以千叶投桃报李,用他的人去做她想要的布置。 哪些人该杀哪些人可以留,哪些家族需要收买哪些家族必须坑死,在不停的沟通交流中,两人对彼此的熟悉程度都上升,而在千叶带人入主严州,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严州城郡,并且建立起对兴州的防线之时,双方对彼此的真实心性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后来,在收淳州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问题,毕竟淳州下方就是平王萧衡所属,这年头有扩张的可能当然不容错过,淳州一乱,他立刻发兵…… 有这层原因在,淳州只有半域为单世昌控制,这对于千叶来说也够了——因为她要的雁阳正在其中。 雁阳城守张伯杨绝对是个聪明人,比起权利来说,他觉得治下百姓安康更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因此不愿在此起战火,北境军一来,他便毫无挣扎地投了降,他也不怕雁阳起争端,毕竟单世昌的准妻子绝对不会动的地方大概就是雁阳。 事实上有谁会想到呢,一个可怜巴巴的孤女转眼就成了拥有生杀予夺之权的上位者。 千叶在这一年的秋季回到淳州,趁单世昌刚结束战事一切尚未生变,她回来看一看。 白鹤山还没看着,先逢到她“未婚夫”的面,大半年未见,单世昌看向她的眼神可不具备任何“惊喜”“欣慰”之色。 或者正相反,阴沉凝重得过了分。 “将军,在下曾说过,有得必有舍,”千叶笑得不食人间烟火,越是该“亲近”的关系,她反倒越是客套,不但用了敬语还上了谦辞,“占得先机的同时,也意味着,您无法再停止脚步了。” ※※※※※※※※※※※※※※※※※※※※ 12.9 1.千叶对北境还是有期望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千叶坑得挺惨的吧 2.大小姐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咱们不分善恶对错只论输赢吧……这么说来,因为她是最后赢家,所以她怎么都有道理? 3.作者丧心病狂莫得人性——希望大家牢记这一点 4.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09 15:56:07 所评章节:141 古代的死士十怎么练出来的?简直是只听命令的,没有自我。 千叶也太难了吧,她到哪里,只要发生厄运,所有的锅都是她的。 感觉单世昌会死,千叶又要背锅了。单氏肯定恨死她了,就像徐氏的那位舅母,不过也没用呀。 千叶比枕头风还要厉害,一戳一个准呀。 乱世真是太可悲了,希望能快点过去。 若真的是药导致不育的话,药引只能是皇后本人了,否则她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09 23:45:13· 这个,大概就是预言的惨剧,最后总会印证一样的道理吧 各方面所有的势都在逼迫着你去做一件事,就像鬼使神差一样的,你就去做了,最后就恰恰实现了预言…… 说起来,成帝跟温皇后之间是真爱哦,只不过这真爱抵不过他的偏执症跟掌控欲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09 17:11:20 所评章节:141 千叶和谁结婚呀?会生孩子吗,孩子肯定不会像上故事那样维护千叶的,应该是生下来就带有原罪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09 23:47:25· 生了,男人总想通过孩子来捆绑一个女人,再聪明的男人也不例外……呃,结果嘞,输得心服口服 逐鹿23 北境当然无法停下脚步。 原有的禹州、堔州加上新夺下的严州、淳州, 如此大的疆域已经足够叫北境成为天下注目的中心。 鲜明的旗号能叫更多的士人来投, 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众所皆知, 以北境现在的班底,绝对没办法控制这样多的州域,因此现在的单氏非常具备叫士人发展的空间——实实虚虚良莠不齐的人彻底沉淀下来需要时间, 但是迫在眉睫的用人需要, 却叫单氏根本没办法耐着性子等待。 人心总是贪婪的, 咬下的肉吞不到肚里总会叫人愤怒与急切, 再加上目前的单氏只能称得上一辆足够强大的战车,却不是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严、淳两州勉强臣服,内部仍有不安定的势力, 想要完完全全掌控两州不是易事——本来就到处是漏洞,因为距离兴州极近, 世家还在那虎视眈眈, 一个不慎就易被人钻了罅隙功亏一篑,所以必须想出另外的办法来保存并延续这种优势。 “将军只能选择前进,”千叶平静地微笑道,“不能耽于现状, 不能停止战争。” 她以一种近乎于叹息的口吻说道:“世家牢牢盘踞的兴州已经绝了单氏直接入主皇城以此坐观天下的路,与世家分庭抗礼是必然趋势,单氏能借势发动奇袭吞并两州, 自然也不能阻止世家动手脚来挖单氏的墙角。毕竟两州世族何其多, 地位也崇高, 没有足够的原因还不能动不能杀,除非单氏只收寒门之才,不准备再纳世族出身的贤臣良将。所以说,既然漏洞一时难以填补,要想后方不起火,只能主动在前方放火,转移注意。” “单氏既然开启了征战的路,那就一直走到底吧,”她的唇角优柔带笑,幽眸中却泛着一抹冷酷的光,“抢占更多的领土,点燃更烈的战火,让天下陷入混乱,让世家无暇它顾——在下曾说‘破釜沉舟’便是这个释义,单氏要成为先行者,要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魄力,就必须勇往直前,毕竟,兴州虽然难破,但前方还有邺州,还有衡州……” 既然鲜花着了锦,烈火烹着油,想要让花不败,油更沸,那便要不断地为之加温,使之燃烧得更旺盛。 如果不想看到只有自己陷进泥沼,那就要拖整个天下入水,叫所有人都为了人口与地盘发疯,叫一切割据的门阀都没办法保持理智,陷入这场落后一步就要挨打的争夺战,只有如此,大家都自顾不暇,才足够叫北境来掩饰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失误。 这样,目前所得的州域才会真正转化为优势。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要损失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就与千叶无关了,毕竟痛不在千叶身上,割舍也是别人的,她只管给提议,做决定的是别人呀。 单世昌冷冷道:“战争需要多少准备?无休止地打下去,北境迟早会被拖垮。” “不会,”千叶眸光盈盈,大概是因为脸上挂满笑意,连反驳都显得何等柔缓动人,“什么时候天下大乱,什么时候就是将军清点战果的时候。至于准备?将军才打下了严州与淳州不是吗?” 她语气带着几分惊讶,仿佛是在点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对方没想到:“北境是根基,但是这两州并不是。粮草与钱财就放在眼前,将军又何须顾忌那么多?在下相信,会有足够多的世族愿意为将军安天下的杀伐作出‘贡献’。” 不动世族不代表不能搜刮,钱袋子都不拿,两州打下来就真以为这是自己口中的肉,想什么时候吞就什么时候吞? 千叶最理想的状态,北境根基稳住,严、淳两州作为新的后方,压榨出足够的钱粮与战力以供前方征战,新打下的地盘继续被剥削…… 直到兴州对于地方的连接彻底被切断,乱世开启,天下混战,世家连同成帝也只能成为其中一个割据势力为止,双方处在同一种位阶,才好图谋。 至于“后方”,因为着实太大,所以只要收拢最重要的城域,其余的采取极权统治就可以,反正征战的间隙总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到时候可以不断调整准确的策略。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岂不美哉? 单世昌闭了闭眼,当初那句话不断在脑中回荡,“天下人想要看到的,是单氏能够承接江山重担的魄力,是单氏能够担负黎明苍生的能力,是单氏会带给天下希望与富足的前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怀疑自己当时就中了迷障而不自知。 “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这一步?”单世昌居高临下凝望着不远处的女郎。 门窗洞开,这个时节的暑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甚至由于接连数日的秋雨而增添了些许凉意,并未守孝但也穿着素衣的女郎眉目如昔,连面对他时的神态都没什么变化,单世昌眸色极暗,神情晦深莫测。 他缓慢地抬脚,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人靠得更近,俯视的落差也就更大。 他已习惯于无论在何等处境中都保持冷静处事的心态,他并不愿意承认此刻胸腔中燃烧的怒火有收拢不住的趋势,但他滚烫的沸腾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究竟要多努力才能压抑住情绪,这样轻描淡写地吐露出一句来:“北境在你的计划中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环吗?” 千叶仰着头望着她,很清晰地猜到对方是在怨怼什么。 常年征战,尸山血海里穿梭,也会感觉到疲倦,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打下两州本该是休歇之际,却发现凭借着现在的情形,单氏根本是骑虎难下,虽说不愿意听她的话,心中却知晓,继续征战已经是单氏必须走的路——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站在她这个始作俑者身前,完全是他涵养高了。 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她也完全能画个大饼打个鸡血把这道坎过去,但她笑了笑,选择直接引爆两人中最大的矛盾点:“在下想颠覆大夏,将军想夺得天下,这并没有冲突吗?” 她以一种悠然又愉悦的腔调慢慢说道:“将军,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利益,我们都走在这条道路上,不是吗?” 单世昌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出来丝毫生气的因子,可见对情绪的掌控力度绝对比初遇时还要厉害得多! 他在她身前慢慢蹲下来,虽不是居高临下之势,还是比她要高一些——在这样近得像是能触碰到彼此呼吸的距离里,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所以,一切的人、事、物,在你眼中,就只是用不用得上的筹码?” 千叶神情平静,仿佛感觉不到呼之欲出的压力:“对。” 那挺直如剑的眉毛微微上翘:“包括你自己?” 千叶闻言,忽然一笑:“是的,将军。” 他盯着她片刻,忽然伸出手拔出了她束发的木簪。 木簪啷当落地,青丝蓦地披散满身,甚至有几缕墨发打着飘擦过他的脸,而这个动作并没有触动她丝毫,连那张颜容上的笑意都未有任何改变。 于是包着铁甲片的冰凉手指慢慢捏住她的下巴,又延伸开来,几乎扣住她整个脖颈,通身的铁血与煞气与她身上的柔软温婉着实不相称,千叶可以看到对方眼底飘浮的阴鸷,沉沉的,深深的,何其压抑,何其低郁。 “你最好期待,自己用不上这个筹码。” 只不过虚虚一拢,像是在评估自己的手能否扣住她的脖子,便松开。 对方豁然起身,再未与她多做言语,便大步流星出了屋子。 千叶歪着头注视那道毫无留恋的背影,再次感叹自己做了个不错的决定,这真是一个绝佳的合作者。 单世昌对她没有旖旎之心么? 不,他有。 背着“克妻”名声且不断应验的他,很难对一个女人投注过多的心思,正是因为这些过往,陡然闯入北境的千叶才会给他留下无法抹消的深刻印象,而她又是一个极其具备人格魅力之人,叫人动心也是难以避免的事实。 千叶成为他的“未婚妻”,虽说彼此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有这么一层外在因素包裹着,他完全可以对她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但当他确信她作为一位谋臣比一个女人更能发挥作用、或者可以说是无法替代的作用时,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当夜千叶就见到了单世昌整个军师与幕僚集团。 他将自己的团体对她开放,给予她前所未有的信任,既是已经作出了采纳她想法的决定,只不过需要更详细的方案,于是集合所有人一齐探讨决议。 对于千叶来说,这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现象。 搞定了顶头上司单世昌,再搞定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但她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于是所有的政策所有的谋略都需要集思广益,才能得到最优解;一来二去,彼此熟稔了,她也逐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尊敬与威信。 她与单氏的关系越密切,越能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她在单世昌心目中的地位越高,越能便于她悄无声息地引导对方做她想要做的事。 她不想抢夺单氏,但她要看到单氏行走在她想要的轨道与方向上! 既然选择了这一方,那就务必要看到它夺得最后的胜利,为此,就算是汲汲营营也不遗余力,就算是舍弃再多也在所不惜。 * 单世昌在拿下淳州之际,已经大肆搜捕过枭羽营残留之人。 杀死大部分,但依然仍有部分死士潜藏。 这大半年来,她受到的袭击与刺杀也不少,但在北境有单氏武婢与褚瀚飞等人寸步不离,南下严州时千叶身边又多了个“大寒”,千叶取名都取得漫不经心,北境的寒冬实在给了她太糟糕的印象,以至于她在给野人取名字的时候,懒得多想,便直接拿“大寒”这个节气给他做了名字,索性他也分不清敷衍与否,多叫几次就知道这是在称呼自己。 野人具备猛兽般的敏锐与警觉,兼力大无穷,极具杀伤力,被千叶调-教又洗了脑之后,真将自己当做一只被豢养的猛兽,除了有时候不太乖,爱吓唬人或者容易被触怒外,倒也是个不错的护卫。 近期她又开始教他适量的人类语言,如何叫他收敛凶性,保持听得懂人话、明白基本的符合人的处理方式是她的目标。 她将人驯化成兽,现在又要将兽培养出人的行为规范,她并不嫌麻烦,因为必须保证对这家伙的全部掌控。 千叶在这年秋季的末梢前往白鹤山见了她的大师兄。 再见时,有那么瞬间,她几乎认不出来在老师坟前结庐的人是谁。 那连绵的茅屋已经人去楼空,无人修缮所有显得破败,所有人都被遣散了,只有高山先生还留着——他仍旧如旧时那样,有时念书,有时抚琴,依然自耕自耕、自给自足,倒也没垂钓,只是偶尔会去塘边看看鱼——这一年里老得很快,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更添皱纹,连腰身都有些伛偻了。 千叶听到他的琴声时,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高山先生抬起头来看到她,却是笑了。 “别哭啊,”大师兄将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弦动,面对这许久未见的小师妹,依然还是温温和和岁月静好的模样,“小叶儿,你可不能哭……” 他笑笑:“你得叫别人哭呀。” ※※※※※※※※※※※※※※※※※※※※ 12.10 1.默默更文……不立g,所有g都是没法实现的…… 2.这年头养肥我的太多了,留言少得可怜,红包都没发几个 3.大师兄给了千叶唯一的温情,剧情梳理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后头,此后每章都在死人 不过想到大小姐就要一步一步踩着枭雄们扶摇而上了,腥风血雨也值得期待了呢 逐鹿24 恨, 应当是有的吧。 清风明月不惹世情, 但若风入崖谷盘旋难出、不得自由, 月被云掩遮天蔽日、晦暗无光,大概也会感觉到痛苦。 只是她的师兄们又实在是太过于光风霁月,将这世间万事万物都看得太透的人, 并不会将这一分责任转嫁在她身上,也不会后悔亦或是怨恨过去的某种决定, 就算是承担着如此痛苦, 也不过感慨天意弄人命数终尽罢了。 未得到谴责并不代表她心中能就此平息,那些故作漠不关心的冷然, 在重逢她大师兄的时候照样溃不成军, 甚至单就看到对方的脸,她的愧疚感就排山倒海,难以止歇, 这是与徐氏全然不同的感觉。 徐氏惨遭屠戮, 同样是为她所牵累, 她也会感觉到心痛, 但并不会有天塌下来一般近乎窒息的痛楚,甚至当她知道了表哥本人幸免于难, 她竟然还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并马上想到了可以如何去补偿——其余人, 包括无辜惨死的表嫂表侄等人, 她知道对于她们的亲人来说这是何其大的痛苦, 可是在她眼中, 除了他们身上皆烙印的“徐氏”记号外,并不能引动她太大的感情,仅仅只是她需要偿还的其中一个数据而已。 大概正是因为情感过分稀薄,所以唯一一些被寄托了那些稀薄情感的存在才会显得如此重要——但偏偏,死亡面前,全都是一样的,她所至爱敬爱的人与那些路边遗骨城外荒坟一样,会腐烂、会消失,毫无区别,并不因她寄托的情感多少而改变。 老师因她而死,师门众人离散,她都不知道将来是否会站于师兄们的对立面拔刀相向,也不知道同门之间还会不会有重逢再度围炉饮茶的机缘,只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她,还会在今后的无数日月里不断回忆起,自己就是造成山陵崩塌河山倾覆的源头,噩梦缠身,恨意加倍。 大概也只有大师兄还会如此温柔地对她说上一句:“不是你的错。” 可是连她自己都认定了罪过,这个结已经还能打得开么? 唯有乱世,唯有祸国。 * 离开雁阳的时候遭遇了险境,萧学道带着人马伏击。 按理说,雁阳此地已是单氏所属,因城守张伯扬毫不犹豫的投降,单世昌也欣赏他的为人,所以现在仍未动城守之位——由于并未经历战争,雁阳的城防并没有展开得很密集,人们也并未陷入战时的慌乱,平王世子趁机悄悄潜入倒也说得通。 只是白鹤山如今作为雁阳最重要的地方,张伯扬心中也很清楚,先前没防住枭羽营、令其重伤澹台先生已经是失误,只要殷氏女在北境的地位稳固一日,他就绝不能再叫人妄动白鹤山,而且高山先生的名望在澹台先生离世之后越发显盛,他与殷氏女之间的同门情谊更叫人没法等闲视之…… 萧学道就算再仗着自己父王的身份,也不敢明目张胆与张城守对着干,因此没敢潜伏在白鹤山作为,而是选择了出雁阳的必经之路——多年执念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打消的,也正是知晓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所以难以忍耐自己躁动的心。 他想得很好,也确实没料错,千叶去见她大师兄不可能带上一大波士兵,趁此机会可以将她夺走,但他不知道,千叶不但有大寒这样的护卫,她赤叔也已与他会和。 大寒凭他的凶性一人能挡千军都不在话下,更遑论一支从未上过战场的亲卫,他厮杀又不讲章法,如何退敌最有效便用什么,他惯常用的手法就是用血淋淋的视觉画面威慑、恐吓,被耳提面命过不能虐杀人,但活生生手撕马腿之类的事他还真会干。 显然大寒不仅吓着了敌人,也吓着了自家人。 千叶以手掩面,皱着眉看着这副画面,倒也不觉得有多不忍,只是大寒这通身血的,到哪里去给他洗呢。 ——“阿和!” 萧学道眼看着形势突转其下,就算自己带了那么多人马,光凭这一个凶人就全拦下了,心知没法趁机带走她,但还是不甘。 千叶唤了声大寒,凶性正起杀得极为欢畅的野人犹豫地停下手来,身子往她这边侧过去了,眼睛仍虎视眈眈着敌人,然后在她轻笑的又一声呼唤中,飞快转身跑到了她的车下,安安静静爬上车辕不动了。 萧学道深吸一口气,咒骂道:“阿和——你当真要嫁单世昌——那个乱臣贼子?!” 千叶的视线似笑非笑自大寒身上挪到他的脸上,她留着大寒可是打算派上大用场的,她现在已经不纠结他的身世究竟如何了,假当假,真也当假,假的才好毫无负担地利用,反正也不可惜。 到时候萧氏皇族中,最首当其冲的就是遂州平王,不过看着平王世子这蠢样,总觉得不用她动手,自个儿就会将自己玩死。 只可惜,亲自送上门来的呢。 这白来的筏子总不好意思不要。 她轻描淡写道:“不然呢,随世子而去,许世子为妾么?” 萧学道猛然胀红了脸。 “世子知我心性,这般纠缠可就着实难看了些。” “阿和!”萧学道急急道,“若我——” 千叶眉眼弯弯,笑得一如年少时明朗,没等他说出下文就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世子连自己的主都不能做,又怎能做我的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以一声轻叹般的口吻说道:“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她扭头对着护卫与武婢们:“整队,走。” 萧学道脸青一阵红一阵,眸中沉痛不甘耿耿于怀,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狠色,却当真未拦。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千叶车马已行,后方萧学道陡然落马。 他甚至不知道是从哪窜出来的一柄利刃,连刃光都见不到,就觉得脖颈一凉,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便身首异处。 褚赤飞身而下,手提着他的头颅,另一只手甩了甩手中无柄的袖刃,划出一串血珠,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世子亲卫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只有马一阵骚动,随后那队本离去的护卫陡然反身杀来。 直到陷入混战——他们才意识到,世子被杀! 千叶没看她赤叔怎么杀人,车马继续前行,反正回头待他们收拾好场地自然会赶上来的,只伸手赞赏又怜悯地摸摸狗一样开心的大寒。 他的凶性已经能够收敛,就偶尔蠢蠢欲动,野性倒是根深蒂固,但她并不急,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磨,她可以在兽的基础上套一层人的外壳。 这是个很重要的工具,花费再多精力都不为过。 怪就怪萧学道自个儿蠢摸进了雁阳,有可能他爹还是不知道他去了哪的——平王儿子那么多,就世子一个蠢货,给他名正言顺的理由换个继承人,这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嗯,看看能嫁祸给谁…… 事实上,若非萧学道那厮为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从来就唤她“阿和”而不是千叶,她总也忘记,当年澹台先生为她取的名字是“和”。 殷和,殷和,是不是正因为自她身上看到了未来血光冲天、生灵涂炭的惨象,也曾以最深沉的爱对她报以近乎于奢望的期待,所以给了她这个名字? 千叶想了想着就坐在那儿笑了,笑着自言自语:“据说,我母在生我前,夜梦黄金树,有千叶烁烁,光华遍照,因此为我取了小名叫千叶。” 若应了梦,当也是吉祥之兆,怎的最后就变成了妖孽呢。 * 天下意料之中陷入混战。 没有地盘的想要夺下地盘,地盘小的想要得到更大的地盘,地盘大的想要吞并更多的地盘…… 单世昌打下严、淳两州后,不仅没有收手,反而马不停蹄地往邺州进发,他打邺州自然不顺利,但他不计后果点燃战火的行为很明显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以天下为基底四面八方频繁的战事令得裂地割据的军阀根本无暇他顾。 世家确实没有精力找北境的麻烦,因为虞子曜在朝堂各大事务上的所作所为终于触怒了南台七大世家,他用着世家们的名义与权力,却在拼命收束世家的特权、打压世家的获利,光是提拔寒门士子的理念就触犯了世家的根本利益,再加上成帝被他的人囚禁不出,世家实在难忍他的存在…… 群起而攻之的结果是,世家被虞子曜分而化之,剪除了所有不安分的羽翼——世家当然能伸能屈,但这是被他几乎打散了这数十年来积蓄实力的前提下不得不屈,虞子曜也没赶尽杀绝,毕竟他还需要世家为他发挥更大的作用。 虞子曜坐镇朝堂,甘、兴、中、邺四州在手,为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南有康乐国与之暂时结盟,侧有平王之遂州名义上还是尊崇皇令,若非已然天下四散,萧氏皇族又着实式微,看这趋势,大夏难免也有几分“中兴之象”。 从此天下无人讲中州世家,只叹虞相虞子曜。 在千叶眼中,天下局势也渐渐清晰起来。 北境单氏占堔、禹、严、淳四洲;西地凌氏本据守肃州,与南边的棠州州牧互为姻亲,也相当于占了肃、棠两州;平王萧衡盘踞封地遂州;虞子曜挟成帝占了甘、兴、中、邺四洲;匪首宗峥夺了临州,又娶了衡州州牧李海川之女李瑶,翁婿俩趁乱打下了南边贫瘠之地盛州,也相当于占下衡、临、盛三州;康乐国恒襄据有锦、靖两洲,南边还有一个丰州,占地之大足有四分之一个大夏,相当于康乐王的后花园,只是丰州地处南疆,皆为各族蛮人,争斗不休,连康乐王亦难全然掌控。 凌氏暂且不必管,虽说与单氏处境无二,但北境靠近兴州,自恃有一搏之力,凌氏周边太过复杂,等闲不会用兵,外界也不会对凌氏出手,以千叶对于她楼师兄的了解,会静观其变居多。 放在面前的心腹之患自然是虞礼与康乐国,虞礼的处事很叫人迷惑,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他如果与恒襄联手,千叶还真会慌一慌。 至于宗峥…… 鹤师兄在东,他最后择了宗峥,不过东边毕竟远了…… 千叶细心经营着严州。 她在见到单世昌的第一面时,就对他说“破釜沉舟”,但其实她解释得并不对,也不算假话,只是没说全——当时那处境,她若直白地对他说,可以考虑放弃北境另辟新路,单世昌不杀了她才怪。 事实上局外人总是看得更明白些。 单世昌为了单氏出生入死,一来他是武安侯世子,是北境的下一任主人,打天下也是为了自己,二来他对单氏有着很深的感情,看他并不介意继承人是兄弟的子嗣便可见他的大气壮阔——只不过,人心是会变的,而且,单氏是单氏,单世昌是单世昌,二者不可等价为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越是庞大且强盛的家族,内部越是纷杂;就算是父母,也有偏心与否。 早先单世昌胶战无暇,她代其回堔州参与单永昌的婚宴,见到武安侯与其夫人。 单夫人对二子成亲自是喜悦非常,但是对大子未回的埋怨也是显而易见,单世昌处在那个位置上,知道单氏骑虎难下暂时没法停止征战的步伐,但单氏觉得已经得到了那么多州域,该发展一波补足战争的消耗了,就算有动乱失去了一部分也是赚到的——单世昌未管,因此得到的怨言并不少。 再说,感情这种东西,一旦离得远了就必然会产生隔阂,父母对儿子的看重与疼爱毋庸置疑,只不过人心隔肚皮,子女只有一对父母,父母却有多个子女,本就没法做到公平。 千叶作为一个旁观者过了过场,便离开了堔州。 单氏与她都心知肚明,她只会是个“未婚妻”,而不会成为单永昌真正的妻子。 没什么好纠结的,这也是千叶意料之中的画面,所以说未雨绸缪总该是有必要的,她从来愿意支持的只有单世昌一人,既然自这一步中已经看到了其后百步,往后就比比谁更狠吧。 单世昌虽然杀伐果断,却绝对做不到舍弃家族,不过这不是还有她么,必要时候推一把也是应该的。 严州、淳州本来就是单世昌亲手打下,千叶择了严州,在淳州扶持了张伯扬,禹州为单世昌掌控多年很有几分积威,鉴于单氏之后极有可能会将单永昌安在禹州,于是趁这个时机大肆搜刮也不为过,毕竟将军在前线么,后方物资总要跟上。 待她收拢完这几个州域,这一波战事也稍稍止歇。 邺州本来便久攻不下,虞礼抽出空在邺州加上筹码之后,单世昌前进的脚步更加艰难,双方几度僵持,单世昌便暂时退兵。 逐鹿25 对于单世昌来说, 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去养伤。 一战将近三年, 陆陆续续的战火暂时停歇, 或者说双方损失惨重,彼此都心照不宣停战休养生息,间或有几股匪徒流民, 也不成气候——因此就有了足够的空闲治愈创伤调理身体,毕竟战场厮杀、刀枪无眼, 再骁勇善战的将军也免不了受些外伤内疾, 战事紧急的时候匆匆包扎硬抗无妨, 精神松弛下来,身体中各种忧患难免爆发出来。 千叶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思考了两天, 想想要不要去触这个雷, 等到她将这一波军需与抚恤事宜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 才终于决定还是过去一趟。 单世昌没回北境,也没到她所在的严州, 就近在淳州常平驻军之地休整。 也不知道被乱世战火环抱的时间究竟是走得快还是走得慢,自单世昌从禹州出兵南下至今,洋洋洒洒的光阴流淌而过, 纵是千叶并未看到血火蔓延尸横遍野的景象, 在严州的州府与后院间倒也感觉到了春去冬来、雪消花开的瞬息万变, 所带来的沉重压力。 此时又值春来, 繁花初放, 千叶刚卸下了厚厚的锦袍, 换上柔软轻薄的春服, 带着窝了一冬养出的细白嫩肤,踏下马车。 她见到单世昌的时候倒不是在军营,而是常平官邸献给他的别院。 倒是山清水秀、桃红柳绿,处处别致,挺有几分士人气息,只不过大概是换了个铁骨铮铮的新主,丝毫不讲风雅,优美的庭院推平了做演武场,婉转的庭榭改造了做马厩,刀枪剑戟,盔甲蹄马,阳刚取代了优雅,看来竟无丝毫娇柔软和。 千叶迈着轻巧的步伐走过长廊时,侍立在外的仆丛总算不是由人高马大的军士充当了,那等谨小慎微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恭敬柔顺,自是长年调-教才有的规矩。 庭中无树,窗下倒是有几丛美人蕉开得正盛,算是为院落增添了一下色彩,她的视线望进去,隐约见得拉窗微开,有细细的竹帘掩着内室,郎君卧于矮榻之上,不知是在小憩,还是说当真是病得起不来身…… 她走上台阶,随手一挥,侍从们便悄无声息俯身退至廊外。 立在屋中停顿了片刻,闭目的男人大概确实睡得极沉,竟也未警觉——她也就没靠近。 微微侧头,看到泛着银光的铠甲置于墙边,常用的刀剑安在架子上,不远处案上搁着一个香鼎,宁神的药香轻轻袅袅飘在虚空中,气味转淡,显然已燃得差不多了,她也就挪动两步,径直在席上坐下,一边拔下簪子轻轻拨动鼎中的火星,一边侧眸看几眼自己的便宜未婚夫。 看脸色,还不是想象中的糟糕,应当无甚大碍,身上倒确实缠了不少绷带,药膏的气息浓郁,千叶能分辨出大部分药草配料,大多是止血化瘀、清热消炎之类,并不觉得是什么大疾。 只不过这样频繁的战争,风里来雨里去再加烈日曝晒,虽说也叫他的肤色沉暗一些,却不知是否因为失血的缘故,这样看来竟还是有些苍白。 如此安静沉睡的模样,少了两分强大无匹的冷肃无情,更多两分他五官气质的凛然与俊美。 心下就有些叹息,这几年时间的领兵征战毋庸置疑带给他极大的压力,眉宇间当是一直拧着,所以纵是安然舒展之际也留下了浅浅的纹路,更为成熟,也更加叫人心生敬畏。 千叶从他案上随意拿了册书,打开却发现是兵书,边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潦草,但着实有几分棱角,一时好奇就看住了。 待到她意识到不对时,蓦地扭头,见单衣薄衫的人正用手撑着榻沿,慢吞吞地要坐起来。 衾被滑落在侧,发也乱了,难得是未带甲装的便服,没有硬铁着身,一下子勾勒出平肩窄腰的身姿——自他的容颜看,是玉面俊朗冷若冰玉,但纵横沙场又兼武艺高强,体态自然不可能羸弱,矫然强健,优美流畅,若是没衣衫间隐约可见的绷带,当是英武神俊至极。 她放下书,在继续端坐与上前搀扶之间犹豫了一息,还是选择了后者。 靠得近了对方身上的药味更浓,应当是先前饮下的药中也带了些安神的成分,以至于起身的人显然未完全清醒过来,半蒙半昧之下的警觉极为强烈,几乎是本能般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泛着冷冽寒光的眼神直直地刺向她。 近乎于噬人般的气势当头冲下——单世昌要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你来了。” 千叶定了定,确信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起身揉揉自己的手臂。 就刚才那一下,力气之大,到明天皮肉上准会出现乌青。 睁开眼的男人气势更足,盘腿坐在那里的样子,就像硬生生将一座山宇塞入人的躯壳,纵然不着甲胄,统领三军不怒自威的气势依然雄浑,竟让这么个身缠绷带体质虚弱的男人瞧着都无懈可击。 这个模样的单世昌着实瞧着稀奇,因此她倒也没生气。 千叶抬眸又看他一眼,决定主动出击为好——但就算是理亏的那一方,语气依然轻飘飘得带着调笑:“郎君瞧着不是那么好。” 相识如此久,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后方的信任与默契并不浅薄,有意者存心克制,无意者无心撩拨,彼此倒还维持着几分“相敬如宾”的客气,暧昧的火苗就没燃起来过,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客气也免不了亲近几分,千叶又颇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底,她总能知道对方想要听什么——不过大部分时候,她说的都是对方不愿意听却不得不听的。 改变的称呼叫单世昌也抬头望了望她,毕竟这女人对他素来口称“将军”,将那骨子上下的礼数做得很充分,虽然从她口中道出的敬语谦辞也从来不见什么尊卑之色就是了。 单世昌坐在那儿,凌乱的头发散在身上,倒衬得他的脸型更瘦削些,浅浅的薄唇没什么血气,但眉宇间的威严与冷冽又叫他气势充沛,不见病态。 “你觉得我该是怎么一种模样?”他的语气平稳,瞧不出喜怒。 千叶闻言却忽然笑了。 “我以为,郎君若不视我如仇,也该对我无比怨怼。” 初遇时便如春发的花枝般曼婉多姿的女郎已经彻底长开,芙蓉面,秋水眸,盈盈一笑间如有春光烂漫,朝华灿灿,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优柔之意,萦绕在眼角眉梢。 这几年他少见她,不是不愿见,只是知晓但凡多看一眼,怦然心动就易成魂牵梦萦,徒增烦恼罢了。 而现在他这么仔细地认真地凝望着她,心中竟也不觉得欢喜,胸膛里面一点一点凉下去,甚至带着些被撕扯的痛苦。 他的语气依然平稳,并无波动,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唯有眸光沉暗,有山雨欲来的风暴席卷:“所以,你觉得给我母亲下毒是应该的。” 饶是千叶都一时摸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不过现在明明是她在俯视着她,却总有一种感觉是那个坐着的人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她的心里又不会虚,是她做的她永远不会后悔:“不得不做。” 话音落地的瞬间单世昌的眸子明锐逼人,那犀利的眸光似乎要刺破她的脸颊,将她切割成碎块,本来就浅薄的嘴唇微微抿起的时候,更没有血色,更显出威严。 千叶毫无愧疚心地微笑,敛袖在矮榻边寻了个位置席地而坐,虽说这马上就矮上一截,却因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反而显得要比某人要高大了。 那眸光幽幽得、蕴着沉谧又冷酷的眸光,语气却依旧是悠悠的,轻轻的:“若是北境安分一些,倒也不需我此般算计。” 铁血将军无坚不摧的坚忍毅力会有软弱踌躇的时候,然而她的心肠却强硬顽固得始终如一:“我知道你的母亲是个怎样的蠢货,所以,绝对不会给予她桎梏我们的机会。” 单世昌冷冷望着他,眼神中一点一点浸淬上了寒芒。 那份杀意并没有叫千叶动容,反而只是为她的笑添附上几分优柔动人之意,若非她的话语实在是刻薄到了极点,单就这样的姿容而言当真是美到了极致:“一个愚蠢的妇人会为一个家庭带来毁灭性的恶果,更何况,这个妇人还是武安侯夫人,单氏的女主人,在那北方大地也拥有一定话语权的贵人。我与郎君如今既为一体,我能接受郎君对家族的付出,便绝对不允许郎君的地位被动摇。” 步入中年,单夫人耳根子更软又多忧愁善感,长年困束于堔州一隅、儿子又不常伴于膝下,操心得多快乐得少,就更为闷闷不乐——她对长子的认可与依仗是不少的,但偏偏单世昌这两年困于苦战,与单氏与武安侯闹得都不愉快,相对于不听话的长子来说,乖乖娶了妻并于次年就生下大胖小子的单永昌,就更得她喜爱——毕竟都是她的孩子,她或许还没有生出多么恶毒的决定,但被单氏族人鼓动之下隐秘的心思也必然不少。 偏偏她与武安侯少年夫妻,同甘共苦,能得侯爷爱惜敬重,她的话语对于武安侯来说毋庸置疑有着极大的分量。 所以千叶没管那些蠢蠢欲动的单氏族人,而是直接动了单夫人。 千叶在单永昌果然如她所料接掌了禹州之时就已经开始策划,在前年寒冬腊月,单世昌专程赶回堔州过年结果不欢而散,没过几天便匆匆离开北境之后,便决定实施计划。 严州与淳州虽然为她经营,但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自立,北境的物质与兵力绝不能少,因此绝不能直接与北境撕破脸——武安侯属意长子并未动摇,只是天长日久难免不会受枕边风干扰,就算不动摇单世昌的地位,也可能以物质为借口逼迫单世昌收兵,所以千叶只能先行一步釜底抽薪。 千叶自个儿是理直气壮,但单世昌的神情又叫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让我母亲卧床不起,对我来说还是好事?” 他忍耐得再努力,还是控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怒火:“你知道自己在做怎样一件危险的事?!” 这个女人岂止是没心没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他虽在前线,但后方的变故又怎会不知——或者说,她就根本没对他隐瞒自己所做的任何事——这怎不叫人气急败坏! 血浓于水,饮水思源,他与单氏本就有着无法割舍的密切联系,可她却提前一步将后路准备得妥妥当当,甚至干预直接拍到台面上宣告自己的算计——有时候一个线被崩断并不是两方着力不妥,而是当中这一剪子直接将其一刀两断! 在邺州一战经年,消耗的物质与兵力是一个极叫人心疼的数据,再加上久攻不下,带来的损失就是巨大了,又兼遂州平王因世子失踪一事发难淳州,如同一只暴怒的老虎一般疯狂地试探周边州域,最大的疑心对象自然是淳州与雁阳。 前雁阳城守后来为千叶提拔做了淳州州牧,他确实寻过萧学道,也在雁阳边缘找到了尸骨,但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马骨人骨交杂错乱堆在一个坑里,连点身份信息都难以分辨,更不必说找到平王世子了——他自然要将这事瞒得紧紧的,即使平王举兵压境也一口咬死了与他淳州无干。 单世昌一度两线作战,对于后勤的压力是极为巨大的。 本来单氏虽然对单世昌施压,想他收兵,还不会如此愤怒,但当他们发现这一波战事北境的得利根本是入不敷出之时,这就难以忍了——单世昌确实打下了严、淳两州,但这两州如今死死捏在殷氏女手中! 殷氏女没有向单氏交出州域统辖权的意思,很有几分仗着北境的势却抛开单氏另起门户之感,但她所用的人大部分又是单世昌的亲信与下属,又不能说殷氏女有多少“私心”,与单世昌说吧,他的顽固又叫人难以理解,而且征战不休,没有充分的时间与之交流,一来二去,这中间的隔阂更深。 在这种时候,千叶还给单夫人用毒! 用!毒!! 手脚做得太过干净,并不能查到她头上来,但怀疑是不需要证据的,于是北境与严州的形势更为僵持,暗波涌动不好言说——可别人不知道,单世昌是知道的。 因为谋害了他母亲的那位,丝毫不对他掩饰自己做了什么! 这叫他怎能不恨? 他更恨的是这一切收到的成效可观到了极点。 一来,严、淳两州已经彻彻底底为他所有,是在他手上,而不是单氏手上,北境无法干预,兴州不能扰乱,比起禹州来说更像是他的基底;二来,关于继承人的事但已经挑到了明面上,他本来就是武安侯世子,他可以接受兄弟的儿子成为自己的继承人,可那也该是他的身后事,而不能忍受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三来,单氏不敢与他翻脸,但确实不能再桎梏他的双脚了…… 他有什么理由怨怼她做得不对? 可是,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最危险的那个吗? 她难道不知道,整个单氏都在恨引狼入室,看她犹如看一具尸体么! 千叶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郎君真是好看。” ※※※※※※※※※※※※※※※※※※※※ 12.12 1.单世昌:我在跟你谈论生死问题你跟我调情?! 大小姐:所以来不来? 2.上联:睡梦之中惊坐起;下联:似乎忘记定时间;横批:果然。 逐鹿26 怎么发展成后来这副模样的全过程, 千叶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两人似乎是很平静地吵了一架…… 也称不上是有多平静。 毕竟若是在真正清醒完全理智的状态下, 怎么也不至于演变成那般失控的境地——但如果非要找个借口出来, 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纵然是再情投意合的恋人之间也总会有龃龉,更何况千叶与单世昌这两人只是一对披着“未婚夫妻”假皮的真同盟,两者的思维与观念差别造成的矛盾本来就会导致必然的争执, 千叶的狠戾无情与单世昌的保留与底线互相碰撞,更是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激烈摩擦。 一条独木舟上需要互相支撑才能保持平衡的双方, 无论谁落水都会导致翻船覆灭, 但谁也说服不了谁,无论如何也达不成共识, 就算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心里强调要冷静, 也只能造成反效果,越是忧心越是容易叫理智崩溃,再隐忍再收敛的人都会控制不住气急败坏。 如果仅仅是关系到利益双方的牵扯, 或许还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取舍与适当的退让争取是谈判双方都要做的功课, 偏偏情感是无法以利益的形式被量化的——相识三年, 单世昌对她的情意并非不存在,甚至由于彼此的配合与默契在与日俱增, 只是由于不被主人允许透露,因此尽数压抑到了心底——当理智被怒火燃烧得岌岌可危之时, 那些沉淀已久的事物终究溃了堤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对于千叶来说…… 大概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正如单世昌所强调的, 她确实是没心没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她先要保证自己的利益绝不会受到损害, 严、淳两州的掌控权要死死捏在她手里不被动摇,然后才在一定程度上关注盟友的需求,倘若两者出现冲突,那她不必想就会选择前者。 她将单世昌看做是一颗昂贵的棋子,世局坎坷多难,她借由这颗棋子入场,自然要给予他最大的信任与关爱,但这种信任与关爱抵不过她对自己利益的看重——所以她明知道亲生母亲对于单世昌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还是下了手。 她很清楚,单氏与单世昌之间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毕竟血浓于水,两方因为沟通产生的矛盾并不难破解,然而她不能确定单世昌对单氏的感情,是否真的能叫他为家族做嫁衣,反正她是不愿意的,她还做了被一脚踢开的最坏打算,所以在面对局势尚且还能为她控制的情况下,她果断先下手为强,多添了一把火,将两方之间这道沟壑掘得更宽更深了些。 谁能想到她的心计与能为会可怕到这般地步呢? 虽说下毒一事确实找不到证据,没法对其兴师问罪,但在所有人眼中,她代表单世昌,她在两州的所作所为就意味着单世昌的默认,再说起来,她的算计最大的得利者还是单世昌,这一笔一笔的都算在他身上,于是对他的误解与隔阂怎能不更深? 这就是单世昌最耿耿于怀之处。 他没法向家族吐露实情,甚至就算要背负“弑亲”的罪孽也不能讲明真相,单氏已经对她看不顺眼,一旦他挑破此事她就必然是单氏死敌,这一个局就只能不死不休。 ——他不忍。 他为她寻遍了理由,例如她打小全家蒙难,流离失所,她从未感受过什么叫做母爱,她并不懂正常的亲情该以怎样的方式呈现,她也没法理解“母亲”这个名词究竟意味着什么,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偏心就能割舍掉的感情,甚至他要设想,如果真因为母亲的偏心导致他在单氏举步维艰乃至为人嫁衣、全盘皆输,他是否会怀抱恨意,是否会做出某种无法挽回的事…… 他想了太多可能,却还是过不了心头那道坎。 这一架吵到后来两人都红了眼,接下去所发生的…… 千叶猛然惊醒已然是入夜时分,她睁开眼,瞧着是醒过来了,视线却依然没有焦距,脑海更是浑浑浊浊一片混乱。 春时的夜晚流淌的气流依然还带着些许凉意,开着的门窗就算拢有细细的竹帘,也止不住夜风渗透进来,这叫她的触感更为清晰。 屋内的安神香倒是已经散得差不多,没有烛火,她的眼睛不能看到太清晰的事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忽略身边滚烫的躯体。 膏药的气味,隐约的血腥,黏腻与酸痛,她的意识还有些轻飘,轻一脚重一脚如同踩在云端。 然后她的脑袋里忽然就划过一个念头,是武者的身躯本来就火气旺盛,还是生了病发了烧? 千叶一个寒噤,瞬间清醒过来,想到自己竟然与一个浑身绷带尚在休养的男人做了什么,就算是冷漠如她都不由地产生些许焦躁。 思绪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伸出手去,试图摸到对方的额头,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手大约是碰到耳朵,柔韧的头发滑过掌心,还未等她继续网上摸,放在她背后的手臂就猛地收紧,将她死死地拢在了胸口。 绷带的边缘带着一些粗糙,干涸的血迹叫绷带硬了一些,甚至能叫她清晰地感觉到伤痕的形状。 “单世昌!”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矫健流畅的身躯并不瘦削,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坚实的肌肉,但肌肉的形状并不夸张,亦没有血脉偾张绽露的青筋痕迹,对她来说,就跟紧贴着一张带着温度的甲衣一般,硬且重。 对方没有松手,反而将身后的臂膀收得更用力,就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嵌进自己的身体,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侧边,紧贴的温度虽然烫,但并不是病态的感觉。 …… 大半夜才起身洗漱用餐的千叶,坐在案前注视侍从捧着碗筷有条不紊地呈上来,感觉到了昼夜颠倒的荒谬。 烛火闪烁,室内一片静寂,需要重新敷药换绷带的某个人比她要慢得多,直到她都放下了筷子才在不远处落座。 这时候的两人都挺冷静的,只是视线交缠的时候难免带上了几分过去不具备的温度。 事实上,叫两个惯常勤收敛多思虑的人失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聪明人之间的交锋,不仅需要实时调动自己掌控的所有筹码,还需要揣测猜度对方的依仗与底线——在必须保证合作能够继续的基础上,才需要考虑妥协与争取,倘若彻底崩盘,那么损失是双方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如果非要对早先的情形作出解释的话,只能说在吵架吵到近乎崩溃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作出了一种最能保证谈判不破裂的选择。 效果还挺卓越。 虽然之前的争执不了了之,双方并没有得到什么确定的结果,但都是聪明到了极点的人,经过这么一遭,彼此心里自然都知道了对方的底限是什么。 即便是“和稀泥”一般的办法,暂时绕过了直接性的矛盾触发点,不曾实质性解决问题,但两个人都不会想不开再踩进那个泥塘,有些话不必说得很清楚,也不必给予什么保证,自然就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 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千叶完全睡不着,坐回到单世昌的书案前又拿起了那本未看完的兵书。 片刻后身侧坐下了一个人。 她懒得理会。 不得不说,关系的改变也带来了太多的变化,至少“坦诚相见”后,那层虚与委蛇的客套已经被撕了个干净。 直到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肩将她带入对方的怀抱,脸颊贴近她还未完全干透的发,千叶才后知后觉旁人的存在。 那个人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念了一个名字:“殷和。” 最正式的名姓,这么指名道姓地说出来,本能地叫她感觉到他似乎要说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她落在纸页上的视线特像是受到干扰,有了瞬间的颤动。 “你我完婚可好?” 对单世昌来说,他所能想到绝对保证她生命安全的办法,便是娶她为妻。 夫妻一体,他才能为她担起一切的罪孽,为她先行扛下所有的杀机,他才不用想她总是对单氏与北境生有那么浓重的敌意,更不用看着她始终一人踽踽独行,不得哪怕是片刻的安宁。 千叶定定地注视着兵书,眼睛里却分辨不清哪怕是一个字眼——她依然没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也无法对单世昌此刻的情绪有片刻的共情,但毋庸置疑这个男人对于她的影响在这一刻步入了新的高峰。 这是一个好现象,还是一个坏情况? 她知道自己不能手软,不能动摇,但事实上她也没有手软,没有动摇,她肯定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就算是她师兄们站在她面前,也没办法叫她对自己已既定的选择做出任何变更,可是这一句话之后,她还是有了一种焕然一新之感。 她也不能说明白,只不过确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的感觉。 千叶转过头,抬眸望他:“娶了殷氏女,你就没退路了。” 单世昌平静道:“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退路。” 她沉默了很久,眼泪莫名其妙就落了下来。 “好。” ※※※※※※※※※※※※※※※※※※※※ 12.13 1.今个是真改文改到现在 2.本来这章底下还有一段,想想,还是留这么完整的一段吧。 大小姐第一个男人,也是影响她最深的男人,所以单世昌才必死无疑啊。 3.留言明天再整理 逐鹿27 大概是单世昌本人近乎天真般的执着太有重量, 便叫千叶也生出了些许天真的奢望。 荒芜寂夜里独行太久的人, 遇到难以抗拒的温情, 也会忍不住要伸手去抓住,哪怕心里很清楚,仅仅只会得到片刻无忧无虑的安宁。 如果非让千叶来形容, 大概是种飞蛾扑火一样的感觉,站在路的开端已经看到了结果, 但哪怕是无可更改的惨烈, 也会叫人心驰神往——只能说单世昌给予的情感实在太过诚挚太过热烈,连千叶这样铁石心肠无同理心的人, 都愿意陪着他去玩这样一场危险又毫无退路的游戏。 两人成婚极为低调。 并未宣告天下, 也未广邀宾朋,仅是往北境去了一份告知的书函,便起了高台祭礼敬祀天地与祖宗, 千叶甚至未准备专门的礼服, 挑了身崭新的素色襦裙便与青衣的单世昌行了合卺礼。 大夏以青黑为正色, 中原附近时人婚嫁多着黛色、黎色与苋红、绛红, 只是严、淳两州处地偏西,西地受边关夷人影响颇深, 此地又多隐士文人,重道教敬玄学, 更喜青白, 因此也有“白衣婚嫁”的传统。 千叶为澹台先生戴孝已足三年, 习惯了素衣白裙, 她心已许单世昌,举办婚礼也不过是个形式,就未多加费心,轻装简行就将自己嫁了出去,大概也就只有驻扎在常平的军士得酒食之宴,为主君与他的妻子作了一番庆贺。 这婚结得何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她赤叔都没喝到喜酒,消息是提前收到了,但手头的事务正值关键的时候,一时走不开,直到忙完这一波才姗姗去迟。 褚赤还搞不懂她这是什么鬼操作,赶到常平,一眼见这俩竟然无所事事立在窗前看庭院中美人蕉的画面,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明白。 他的到来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静止依偎在那的两个人,马上就像是画中的影子骤然活起来一般,若无其事地分开,一个拢着袖子去前厅处理两州事务,另一个穿上甲袍前去巡视兵营…… 千叶也没急于向她赤叔诉说什么,于是褚赤坐在堂中,沉思了许久,还是他先开了口:“这不太像你的风格。” 她心中有执着至深非做不可的目标,所以其余的一切对她来说,就都能被量化探究——将单世昌、北境、堔州单氏这类东西仅仅只是作为筹码的千叶,随时都做好了抽身而出的准备,所以她绝不会将两只脚都淌入水中,绝不会叫自己全身湿透。 这样聪明的人,怎会轻易踏出自己的底限,又怎会任由他人步入她的底限? 褚赤宁肯相信她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而非恋爱脑发作将自己生生陷进一潭出不来的泥沼! 千叶有些无言以对,但面对这位长辈,还是实话实说:“夜行久了……鬼迷心窍。” 将颠覆大夏与萧氏皇族的事业比作暗夜行路并没有错误,但是将接受单世昌的求婚比作鬼迷心窍…… 能叫她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全然无惯常理智过分的风范,饶是褚赤也有片刻的无语:“明知故犯?” “尝试一下吧……”千叶低低道,“接受了,将来我才会后悔,但是不接受,现在我就会后悔。” 她说着就笑了起来:“赤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要怎么做。” 既然她都用如此坚定的口吻下了决心,倒也不必担心她的本性有多少迁移,褚赤其实也没有什么怀疑,只不过感觉到有些奇怪而已。 千叶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得极为敏锐,但很难有片分的感同身受,她知道很多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多么奢侈重要,但并不会觉得那些东西有多么昂贵难得。 她要先对单世昌有微妙的动心,再看到他捧着自己鲜活的心脏献到她面前,才无法控制,难以阻挡,终至如今的局面。 “你想好了该如何去应对?”褚赤问道。 “区区单氏,”千叶轻描淡写道,“还阻不住我。” 会对这段婚姻郁闷的大概只有单氏。 全天下早已将她与单世昌看做一体,无论这婚约是真是假,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只要千叶与单世昌站在同一个位置,便意味着他们必须要相提并论难以分割。 但是单氏会不甘,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毕竟“未婚夫妻”的名头摆在那里,只是赚了一个“名正言顺”且互惠互利,一直以来,彼此都心照不宣这不会成真,单氏绝不会想要单世昌真娶她! 一来,因着单世昌“克妻”的现实,他的婚事着实是件老大难——武安侯世子的妻子当然不能随便,这婚姻的政治意义还要高过新娘本身的宜家宜室,但精心挑选的新娘又确实因各种缘故早死,真应了他那“克妻”之名——若非如此,单氏也不会作出无奈的决定,选择单二的嫡子作为下一代的继承人,而单世昌本人也默认了这种决定。 二来,正是因为单永昌生下了嫡子,所以单氏短期内并不愿意看到单世昌娶妻生子,继承人之争倒还是次要,最怕的是兄弟反目,宗族动荡——但如果单世昌真有了亲子,那么毋庸置疑单氏会放弃先前的决定,转而支持他的孩子,毕竟天下都要是赖他打下,他也不可能放弃亲子选择侄子——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单氏乐意看到单世昌娶得是殷氏女,而那个孩子是“祸国妖孽”之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氏女与单世昌的结合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更重要的是,这几年的“合作”,足够单氏认清千叶究竟是一个何等狠毒刁钻、野心勃勃的人物。 她的目的如此明确,要的就是严、淳两州,现在她与单世昌完婚,若是单氏认同,等同于活生生舍一个世子给她,问题是现在不认也不行,单世昌的态度足够宣告一切——他愿意用一切来对她予以保护与支持! 焉能不恨? 千叶可未管单氏是怎么个态度,要抓狂要咒骂也听之任之了,反正木已成舟,单世昌把命都愿意给她了,现在她新婚开心得很,更不想去计较那些麻烦的人,麻烦的事。 总归北境现在不敢与她撕破脸,不但要小心翼翼地对待两州,更要提防着她彻底将单世昌笼络了,一脚踢开北境单氏…… 鉴于单世昌亲手将主动权递给千叶,目前的千叶不但坐拥两州,还能得到北境的支持——单氏不得不给——这样的实力在天下排来就绝对近乎可怕了。 虽然她有自知之明,但胸腔中翻滚的野心也会蠢蠢欲动。 于是这厢邺州兵事止歇,与兴州的矛盾稍微缓和一些,她马上就将视线瞄向了遂州。 目前与她的领地毗邻的州域,虞礼手下的着实难挖墙角,再次跟他斗上指不准又是经年累月的战争,损失太大又无所收益,还是暂缓找麻烦;肃州作壁上观,凌氏看来是自有算计,现在并不想参与天下的争夺,既然凌氏无心争霸,那自然要慎重与之摩擦,以免招惹意外之敌。 剩下的也就只有平王的遂州了。 平王萧衡,毕竟是大夏宗亲,成帝的兄弟,实力暂且不说,他的身份却是一个难题——不然,以遂州身处夹缝中的形势,为何至今没有被觊觎? 虞相与康乐王有各种顾忌不敢动遂州,但千叶没有啊。 当时杀萧学道杀得何等不假思索,这会儿打平王主意就有多不加犹豫,再说了,她可是有大寒这么个大杀器,这天下心向大夏的有能为的老臣要不被成帝弄死,要不就是投奔遂州,所以搞完平王之后,她还能凭借着大寒收上一波。 单世昌无条件配合她的策谋。 于是千叶开始精心设计自己的谋略——萧学道的头颅当年被她赤叔斩下之后,用特殊的手法封存起来,血肉没有腐败,现在虽不能说是栩栩如生,到底还有着原本清晰的面貌——当年本来是想嫁祸于人,后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会儿正好取出来用上。 鉴于周边就是康乐王恒襄与虞相虞子曜,一旦拖沓就有可能横生枝节,被另两方生生插上一脚,打碎算盘,所以但凡设谋必然要打闪电战,不一举端掉就是输,那么怎样才能叫平王晕了头脑,还顾不上与他人勾结? 惨死的嫡长子的头颅。 还有比这玩意儿更拉仇恨的事物吗! 打邺州如此坎坷,谋遂州总不至于那等多灾多难。 对,千叶都懒得举兵引战,她决定设计将遂州“偷”过来! “怎么偷?”褚赤已经习惯了她的胆子有多大。 “把平王引出来,先杀平王,再解决王子们,最后夺得遂州。” ……说得倒是很简单。 但这也太简单了一点吧! 褚赤倒还是面无表情,毫无嘲笑之意:“怎么实行?” 千叶将列得密密麻麻的计划表托盘而出。 …… 五月,平王萧衡身死雁阳,天下震惊。 随后,有小道消息传出,当年成帝与温皇后之子未死,且身现遂州! 这就将全天下都雷得七窍生烟了。 ※※※※※※※※※※※※※※※※※※※※ 12.14 1.这两天要带娃,还有点忙,晚上娃睡才能碰电脑,仅仅只能保证日常更新,下周一开始就空些了 2.上墙上墙~ 网友:万流霜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4 00:35:28 所评章节:146 也是。他不死的话,千叶就大概。。有点牵绊了吧。就不满足孤家寡人了,不孤独怎么成王呢,两难全嘛。 感觉就要,一件一件的得到,一步一步全都失去,大小姐才能变得铁石心肠,才能失去弱点和软肋。这么一看我有点怀疑,历史上好的皇帝,是不是都一无所有,踽踽独行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4 22:37:48· 大致就是这样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4 01:14:16 所评章节:146 大小姐就是太有魅力了。 感觉大小姐会看着单世昌去死呀。 竟然落泪了。 大小姐是情感缺失吗?就算他不死,他们两人也不会长久的,观念上的冲突就很要命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4 22:39:43· 不是看着死的,事实上他死得也很出乎她意料 对,情感有问题,缺乏同理心,毕竟这么苦难的身世也难以催生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 观念冲突很要命,但面对大小姐,一步一步退后忍让直到底线全无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老天爷不让他活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4 01:27:54 所评章节:146 啊!尾气! 我懂了,是不是总得有个类似白月光的存在做借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对单大心生怜爱,便当都热好了,害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4 22:41:37· 这说明啥呢? 算不上白月光吧,只是恰恰在对的时候遇上了不对的人,然后抱憾,后来失去的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逐鹿28 当初千叶在褚赤的惊慌中感受到的荒谬, 现如今全天下都感觉到了。 平王身死这种大事怎会不传得天下皆知, 同理, 让平王栽那么大一个跟头,连命都葬送掉的原因,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 但这世上的人听了真相, 都觉得这简直是假到不能再假,岂止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当这是那殷氏女搞出来的谎言, 唏嘘平王好歹是萧氏宗亲,竟然还会被这样的笑话唬住, 最后入了圈套一命呼呜, 简直是阎王爷催命,非死不可! 却也有人如虞相、康乐王之流,在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觉得不对, 多疑如他们, 对此高度重视, 即刻命人调查寻求解答。 兴州, 扶摇城 成帝被软禁于宫室已久,日日声色犬马, 夜夜笙歌燕舞,不仅是喜怒无常、放浪形骸, 而且种种昏庸邪恶骇人听闻之举, 亦不知是本性, 还是刻意挑战某些人的忍耐程度——兴时沉金入水听声响, 怒时扒皮抽筋杀人剐心,宫城之内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奈何如今扶摇城的实际掌控者虞相听之任之,并不对成帝的行为作出任何约束与评判,除了限制成帝的活动范围并且实时监控成帝的每一项举动外,再荒唐可怖之举也只是冷眼旁观。 虞礼不会放松丝毫,因为他知道成帝是一只伺机而动的虎,是一只阴险狡诈的狼,曾为帝皇、四海皆在手,怎么想都不可能当真一无所有,所以这个人手中必然还捏着一些尚未述之于人的筹码,就如同当时猝不及防的枭羽营一般,要是给予他一定的机会,随时都有可能让其翻盘,必须时刻报以警惕之心。 虞礼进入内殿时,见着满地狼藉,打翻的灯架与利刃劈开的屏风瘫倒在一起,浓郁的香调与醉人的酒香交织出一股糜烂的味道,凌乱的衣物丢了满地,某些地方还有一大滩可疑的血迹凝结出可怖的形状。 宿醉未醒的君王趴在龙床上呼呼大睡,别说在宫室内杀几个人,曾杀了宠姬与死尸共眠这种事也无甚心理压力,哪天不死上几个人才是一件奇事——床上还有数位美人,皆光裸着身躯,慌着吵醒君王连大声呼吸都不敢,更提起被褥遮住身躯这番动作了,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睛,噤若寒蝉。 虞礼见状连眉头都不皱,挥挥手示意宫侍继续收拾内殿,便出去了。 宫侍们在神经病一样的暴君手下讨生活,要避免自己不被抓住泄愤,自然懂得如何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气流都尽量避免的情况下,将殿内一切破坏支持恢复原状。 虞相虽然权倾朝野,连君王亦被其软禁于大内,但毕竟他还是摆出了“尊崇皇权”的架势,宫廷内一切仆从宫女的生杀大权依然掌握在君王手中,这位君王又是半个疯子,因此没人敢怠慢触怒成帝。 已过午时,虞礼并没有打扰君王的意思,他在正殿立定,下属自然为之搬来了案几与坐褥,将今日递送上来需他处决的案折送至他的案头,他也心平气和地坐下。 这一伏案工作,便至黄昏。 内殿传来动静时外面听得很清晰,美人的娇笑与奉承如同莺鸣鹂啼般动人,内侍压抑着恐惧的禀告以及随后痛呼,男人的冷笑与咒骂…… 不多久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出来,浑身上下仍是醉醺醺的,只随意披一外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去,即使被内侍搀扶着,走得也是摇摇摆摆。 “哈。”见到虞礼时,成帝发出一声嘲弄,脸上的讥诮几乎能结成一张面具,却再无言语,走了两步,一把扫开内侍,摇晃着走上台阶去,端坐于殿中主座。 殿中已灯火通明,纵是他眼眸半开半合,脸上神色似睡未醒,手置于案、背映壁上蟠龙,那睨着下方的倨傲与冷漠依然有着几分帝王气度。 虞礼早已习惯了与成帝交流时的方式,慢吞吞站起身来拱手一礼:“陛下。” 他这次来也不指望着从对方口中探知什么答案,只是慢慢道:“臣今日前来,倒有一事回禀陛下。” 成帝翕眼冷笑。 虞礼也未在意,自顾自说道:“遂州传报,平王已薨。” 成帝倒也无丝毫意外,似是觉得这个消息挺顺意,竟然还哈哈一笑:“死得好!” 虞礼有条不紊道:“说来也怪,杀死平王之人倒十分稀奇——据说,此子身长七尺,力大无穷,背后还有一鸟形胎记,形如展翅的乌鸦。” 有那么一瞬间,成帝的表情凝固在那里,紧接着那张如面具般的脸就裂开了一道诡异的弧度,弧度之大叫他的五官都偏离了原位,然后他就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犹如疯魔般,直至上气不接下气。 …… 康乐国,甘泉宫 温皇后自被带回国内,便被安置到甘泉宫医治调养。 这座宫宇离得王宫正殿不远,甚至比之康乐王后所居明华宫还要靠近正殿,可谓是核心地带,守卫戒备也极为严密。 虽说“请来”温皇后的手段并不符合礼数,但是康乐国待之并无丝毫怠慢,温皇后一切用度皆比照着扶摇城中来,甚至往往还要加厚三分,康乐王本人除了温皇后搬进甘泉宫之时见过她一面,并不会来此,倒是康乐王后会定期前来探望温皇后。 日子一久,随同温皇后一起被带至的锦州的宫女内侍们,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照样是被封禁,照样一般待遇,倒觉得与昔日皇城中也无甚两样。 只是今日出现在宫门口的身影,倒叫这些人惊奇了。 玄色衣袍,头戴金冠,腰系白玉,身配一柄明珠镶嵌的剑,大步流星走入宫内,气势何其惊人。 接到消息的女官奉命前去禀告皇后时,神情都是恍惚的。 温皇后没有拒绝康乐王的求见——她也没这个权力阻止对方的脚步。 有人精心打理之下,甘泉宫内繁花绿植,纵然宫墙门扉挡不住药香浓郁,依然洋溢着一派鲜活生机,自是知晓对方已经没有能力下床榻见客,于是恒襄径直走入了寝殿内室。 温皇后已经被贴身侍女扶起来,只勉强披上了衣袍,还未来得及梳理,看到对方丝毫不知礼数地闯入,侍女们吃了一惊,紧接着心有愤慨又怕受灾,只能躬身低下头去,倒是温皇后扶着靠屏咳嗽,面色如常,示意侍女们退下。 不一会儿留在室内的只剩下恒襄、温皇后与她两个贴身侍女。 缠绵病榻二十余年的女人形容枯槁,瘦削至极,着实不能称是好看,但那双眼依旧明光灿灿,眉目间依然可见旧时倾倒帝王的明艳大气。 “不知康乐王来见,是何要事?”温皇后有气无力地说道,语速极慢,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用尽全身力道。 即使处境不堪,这番淡然从容不亢不卑气度也着实叫人赞叹。 恒襄打量完人,拱手先是一礼,语声威严沉稳,也无任何对阶下囚的轻蔑:“今日叨扰皇后,实非孤所愿,但孤有一事,心切之甚,务必求殿下解答。” 两个自少女时便随侍皇后的侍女,本眼观鼻鼻观心如背景般毫无存在感,听闻这一句心下漏跳一拍,也有不详的预感,什么事非得由皇后来解答——但温皇后无所动容,只是慢慢道了一个词:“请讲。” 恒襄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敢问殿下,当年的嫡皇子是否真的已死?” 一语道出,若说是石破天惊之效亦不为过,这骇人的问题叫侍女们的身形俱是一怔,惊愕不已——那种诧异并非是真相被戳破一般的震惊,而是对于这个疑问竟然会如此荒谬的诧异——显然,连温皇后的贴身侍女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事实上任何会对此感到怀疑的人,都清楚这绝不可能,当年宫禁之中发生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地、无可辩驳,毕竟只要人做过的事必然会留有痕迹,天衣无缝的手脚只存在于幻想,不可能那么多人都眼瞎,也不可能那样形形色色的人们都会默契地隐瞒同一个真相,板上钉钉的陈年旧事,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扯出来,怎么叫人感到荒谬? 所以这种时候,面情依然无所波澜的温皇后就显得格外怪异了。 她若是惊疑亦或是紧张反倒是正常的反应,但当这一切都不存在的时候便有问题了,她的情绪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空洞,摸不着边际,也无任何波澜,就好像他所说的,并不是她的孩子死活的问题,而是一句问候般简单寻常的事物。 紧盯着她的恒襄当然奇怪于她的态度,或许是靠得太近,那关注又太过紧切,所以恒襄并没有漏过她眸中一丝异样,那是仿佛黏稠的死水为风掠过一样的动静,极其微小,但他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它的存在。 ——那是永夜出现希望、荒野走到尽头般,再善于掩饰的人都藏不住的惊人亮光。 温皇后身上一直有种执念,纵然缠绵病榻、数次濒死都要撑着一口气死死不愿咽下地挣扎着,也要继续活下去的执念。 她是在等待着什么?! 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的恒襄心中一沉,心知当年景星殿中果然存在着某种猫腻! 但靠近于这么一个答案的他,还是出现了一向坚定的认知被动摇的恍惚与难以置信——难道皇子真的活着? 能让萧衡都栽进坑里送掉命的那一位,身份是真的? 纵是恒襄都是呼吸一滞,更加用力地盯紧了温皇后:“所以皇子被送出皇城——当年为成帝所杀的,并不是他?” 他的大脑嗡嗡直响:“皇子的后腰,确实有鸟形的胎记?!” 随即他看到温皇后笑了。 那样憔悴病态、枯瘦如柴的妇人慢慢露出了笑容,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本来眸中的神采顿时飘摇如风中的烛火,奄奄一息。 “真好啊……”她喃喃说道,忽然就倒了下去。 恒襄一惊,未等他开口,自然就有那两个侍女高声呼救,一个扶住皇后不停地呼唤,另一个连滚带爬跑向门口喊叫医师。 无数人冲进内室,甘泉宫顿时人仰马翻。 康乐王离开时眉宇紧皱,温皇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也不敢再以任何话语刺激于她,他的脑中不断回顾着方才那个妇人所有的神态所有的话语,只觉得心脏仿佛坠着颗秤砣,沉重至极。 无论如何,必须探知殷氏女手上那个人究竟是否皇子! 他心中还有一种隐秘的忧心渐渐窜上来。 是否真应了诅咒,所以“乱世灾星”与“祸国妖孽”凑到了一起? 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会产生这种担忧,说明他在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这是真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帝欺了天下人! 不,这完全说不通…… …… 不止是某些人匪夷所思,连亲手促成了这一次惊变的千叶本人都有些难以理解。 她当大寒是真的这个条件来忽悠的平王,但平王不仅信了,而且如此干脆利落就栽进坑里——虽说也有她下刀狠、快、准的因素在内,只不过如此轻而易举就干成了这件大事,还是叫她都觉得惊诧不已。 她不会觉得平王是在搞笑,没人会拿命来开玩笑,所有的巧合都有着必然的因素,那么挖掘平王这件事背后的真实,饶是她都有些胆战心惊。 大寒确实是嫡皇子这个可能性硬生生被提高了不少。 真的? 千叶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可她的直觉在近乎于“铁证”的事实面前,还是存疑。 大寒的来历确实不可考,普定城外那片山岭范围太广,他进山成为野人的年代又过于久远,且不说要调查起来是一件何等艰难的大工程,就说成帝究竟是如何“偷天换日”,他又是如何沦落到北境的过程,就难以破解。 她确实在用他,也确实在将他直接当成“嫡皇子”来用,但她心中还是有些游移不定。 正是因为说不清究竟为何怪异,心落不到实处,所以难免有近乎于惴惴不安的感觉,她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慌”自然为枕边人觉察,单世昌虽不能理解,但因为纠结的是她,所以持保留态度。 ※※※※※※※※※※※※※※※※※※※※ 12.15 1.今日上墙~ 网友:寒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4 23:55:53 所评章节:147 成亲了,嗯嗯千叶会和单世昌会有娃吧,进程一加快,感觉他就要挂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5 21:21:15· 会有娃,其实这段我连草稿都还没写到,看着大纲我觉得好刺激哦,不行,丧心病狂如我,一定要尽快写出来!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5 09:53:12 所评章节:147 千叶是个人呀!应该说还是个人。 千叶和单世昌的甜蜜只有那么几天了。 感觉单永昌想来个好吃不过饺子!细思恐极~ 成帝:哈哈,你们争破头,朕还有儿子呀! 什么保鲜技术呀,这么久了还新鲜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5 21:27:14· 所以说人的记忆多么重要,有记忆跟失去记忆根本是两个人格 单永昌将来会对剧情起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成帝:寡人如何欺世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网友:万流霜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5 12:19:51 所评章节:147 感觉逐鹿比起前面天之否还有那个,蛊梦吧,来说,都有点沉重。打消了大家吹捧大小姐的士气哈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5 21:30:29· 确实是有点沉重哦 其实要不是快穿单元,篇幅受限,单独开的话我就写史诗群像了,但反过来说,如果单独开,我绝对不会写的 逐鹿29 千叶既与单世昌成婚, 很多事物自然不会再瞒着他。 虽说她所作的绝大多数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但那都是她想要他知道、她不在乎他知道的, 她宽广深谧的内心从未袒露给人看,纵使是曾亲密熟稔如澹台门下的师兄们,也难以窥探到她的准确真实。 说不清是投桃报李, 还是说与人分担,因他此般对她忍让了, 她也愿意向他敞开自己的胸怀, 然而她会信任一个人,却不会拿命去赌人心,所以最本质最核心的部分只会被她越藏越深, 藏到自己偶尔都会遗忘的角落去。 就这些已经足够别人来解读了。 当冰山底下雄伟壮观的隐秘自水中冉冉升起,看似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就算是单世昌也要忍不住惊叹, 乃至是头皮发麻, 后怕不已。 因为将军本身早就有所预料,知道自己所恋上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无君无父,不尊不敬, 既然在那等矛盾对立的境地下仍不顾一切想要娶她,便是证明他愿意接纳她的所有,于是倒也没有太过于毛骨悚然、难以置信。 最典型的就是大寒的存在。 野人是被单世昌抓回来的, 但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野人还会有如此离奇荒谬的身世——只不过因为褚大将军的肯定与坚持, 所以他勉强将信将疑而已——若是单纯的野人, 便是杀了他都无二话,然而对于妻子将一个疑似嫡皇子的人活生生养成一条狗的行为,他只能无言以对。 单世昌是铁血无情、杀伐果断,但也秉承着独有的道义与仁慈,他有敬畏,有尊崇,而千叶的手段与他的观念与原则完全相悖。 她不仅有这样冷酷的心肠,她还极擅长将自己的设想都化为现实,丧心病狂倒不至于,因为她对无关紧要之人都会抱以怜悯与关怀,她治下州域的百姓恨不得将她放进神龛日日供奉,但若是挡在她的前路上,哪怕是最无辜的妇孺孩童也会成为她的棋子,所以,只能称为绝对的利己主义。 单世昌不愿再与之争执,对于已发生的事也没法再去更改,于是只能坦然接受并遵从配合;千叶与他有着何等的默契,除了适当挑战他的极限以增加他底限的弹性程度之外,在面临一些选择时,也会努力与之靠拢,来达成共识。 ……事实上,越是了解她,单世昌越是会觉得,能够娶到她绝对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从一个纯粹被价值量化的合作者跃居到需要考虑心情在意态度的丈夫,这个跨度不知该是先生气还是先庆幸。 对于千叶直觉得大寒身上存在某种问题,但又着实看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太过费解以至于叫她心烦意乱这种事,单世昌也无可奈何。 平王已经被她坑死,在遂州的算计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虞相与康乐王估计被大寒的身世之谜震到,短时间内还不会做出相应的对策。 这个时候她非纠结某些枝角末梢之类的细节,倒也不能说不可以,只能说越是谋者智士越是有各自的性格,多疑与困惑也不妨碍他们下判断做决定,愚人实难理解而已。 针对夺取遂州一事,单世昌麾下谋臣与将领比主将与计划的制定者本人还要热切得多,如何招降如何利诱如何忽悠如何逼迫,商议了一遍又一遍,随时随地都在根据新接收到的消息调整计划。 遂州内乱,眼看在兴州与康乐国插手之前,有一个时间差能无所顾忌地进行干预,于是决定主将领兵前去之前,那日黎明,天色还半蒙半昧,单世昌猛然睁开双眼,发现千叶比他起得要早得多。 天气已经很暖,即使在这样的时辰依然觉不出什么凉意。 内室中还充盈着隐约的酒香,和在药鼎中一直不曾断绝的药香中倒也不觉得难闻,离别前夫妻俩喝些酒道些碎语也是常事。 可那个未睡多久还半醉着的人却坐在窗前,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衣袍,那么懒懒倚着木枕望向外面,不知是望见什么,便是什么都没有,也自得其乐,悠闲自在。 像是随意捡了件衣物拢在身上,也未穿得齐整,素衫松松垮垮挂在肩头,露出了姿态优美的脖颈与一截子肩骨,在昏黄的光线里依然白得欺雪赛霜——鸦青色的长发与肌肤纠缠而下,黑与白的映衬惊心动魄,那发如同流水般倾泻在身后,垂落到席子上,像是盛开了一朵黑色的莲花。 只露了个背影给他,但那样慵懒散漫的姿态,便是不露丝毫,自有一股欲说还休的动人妖娆。 单世昌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在床榻上静静望着她。 像是望着自另一个世界穿透迷雾而来的神人,带着画一般的剪影俏然而立,一姿一态一颦一笑皆是不属于这世间的孤独与空灵。 有的人,看上一眼就会动心,看上第二眼就要倾倒,苦苦压抑只是难了自己,而人家便是轻描淡写一笑,他便要兵败如山倒,丧失所有负隅顽抗的力道。 陡然就想起那个时候她曾问过他:此生立世,所求为何? 他是怎么回答的? 未娶她前,为家为国,为勃勃野心,为功成名就;娶得她后,为她安康,为她自由,为她快活。 要说纵横北境的那么多年里,他怎能想到堂堂武安侯世子会因一个女人,抛家弃族在所不惜,便是要他胸腔中活生生剐出的心脏,也甘愿双手奉上。 单世昌闭目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画面在往后的时间里一直在他的心里流淌,至死未曾磨灭。 * 千叶送别单世昌与大军离开。 无论如何,既然杀平王杀得如此顺手,有机会得到遂州,总还是要搏上一把的——不打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平王封地群龙无首,几个王子先争得不可开交,偌大一个遂州,能主事的没几个——趁着其余人没反应过来,能夺到多少便多少吧,要是与虞相与康乐王交上手,或许战争还会延续多点时间。 千叶得回严州抓紧时间收拾内政,调配出足够的军饷,催促打造足够的兵甲,顺便接上后续的兵力。 尽是一些杂物后勤,繁琐得要命,但不得不整理。 单世昌手下打仗的好手是多,精通庶务的却少,她将两州清理完一遍之后,空缺的位置实在太多了,新投奔过来的谋臣文士一时也没法上手,为了尽快掌控州域,她改变了原有的官僚结构,精简体系,将各个领域的事务分类梳理,其后好一部分新上任的下属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真要说起来,处理庶务的能力她在白鹤山培养出来,但毕竟未经多少锻炼,她要直到轻而易举接掌严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天生这一类事务玩转自如,就像她的心计与谋略也跟本能一样信手拈来,师兄们曾赞她想法独到、浑然天成,她也觉得老天爷似乎真有些厚爱她。 若非两州已经被她整合成铁桶一块,才三年工夫已有了十年的成效,她也不敢那么快就无视虎视眈眈的“边邻”对别的州域出手。 她正忙得团团转,听闻单永昌在这时候越境而来,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跟单世昌的婚事都办那么久了,单氏虽然没说究竟是什么态度,但相应的贺仪还是奉上了,还丰厚得很,于是正如她俩预料的一样,单氏就算再不满,表面功夫也会做得很好,脸皮决不能撕破,毕竟没撕之前单氏坐拥四州,单世昌还有极大的可能问鼎天下,一旦撕上,北境与严淳二州自己就得两败俱伤,到最后谁也别想再往上走。 千叶知道自己必然能从北境获得想要的支持,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呢,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先跑来了。 单永昌在这种关头来,她只相信是他本人的意愿,而不是单氏的想法。 来做什么? 人都来了,不想见也得见。 她一向不怕麻烦,因为她有本事将自己撞上的所有事都转化为有利于自己的方面——虽说很不愿意承认,跟单世昌在一起之后,她也跟骤然脱胎换骨了一般,开始顾虑良多起来,但这份重量若是心甘情愿担起,便是沉重都叫人欢喜。 单永昌带的人并不多。 轻装简行,倒像是心血来潮过来的一般。 他坐在堂中,乌袍黑甲,冷面飒飒,依然是旧时模样,可那番气度却有横刀立马之势,森冷如铁,凌厉如刀,通身的煞气却不知是从何而来,活像是要将人千刀万剐般的狠戾。 真是奇怪,战场厮杀跌爬如单世昌,近来越来越显温和,单永昌一个留在北境被护得好好的小郎君,不经战火不染血汗的,身上竟蕴出了刀枪剑影的气势。 也有多时未见了,千叶望着他的脸,却猛然地想起了单世昌。 明明也就是几日未见,她的心却控制不住地漂移出去,在这个当下竟然走了神。 ……所以说情爱总是这世上最难将息的事物,缠绵悱恻,缱绻惑人,再冷的性情也要动摇,再圆滑的人格都会木讷难言,仅分离片刻便叫人牵肠挂肚。 这么一想,但也有些庆幸被她揽进地盘的也就只有一个盛世昌,其余人放在她眼里,仍是直愣愣的价值,赤-裸裸的利益。 “二郎。”千叶平静地唤了一声。 单永昌眼睁睁见着那到素色衣裙的女子慢慢踱进来。 并不穿时下流行的襦裙,宽袍大袖的模样反倒更有几分男式衣袍的模样,行动自如,随意散漫,那浸淬了她骨子的潇洒隐逸气息便展露得更多,丝毫不曾消褪。 单永昌望着她的眉眼,打量她的身段——三年前她已有叫人过目不忘的魅力,当那时间流逝,将她的身姿晕染得更为成熟惑人,更是何等魂牵梦萦、动人心魄。 他的眼底却一寸一寸地渗出寒光凌冽的刀子来,恨意排山倒海,铺天盖地。 “阿妹,”他慢慢地,尖锐地,仍用了当年初遇时的称呼,仿佛叫出一声“嫂嫂”来是何等难堪的事,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欺我……” ※※※※※※※※※※※※※※※※※※※※ 12.16 1.困了,一个字啊不想看了,这里截断吧,反正大家很早就知道单世昌要死了,预防针打那么多了,所以别怪我狠哦…… 这次上墙有个神仙留言,唉,但我没法多评论,真的,准确度还是有点高的,大家看看。想来想去,哪一点剧透出来都不好,必须写到了然后让你们醍醐灌顶叹个爽,我才算是布好这一局了,所以不敢剧透啊 网友:流水嫣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6 00:26:02 所评章节:148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先产子,产子时有异象。天明时都尉夫人产女,有异象,异象源头是都尉府。 一,夫人产女在皇后生子之后,时间差为半夜;二,皇后产子异象发生后皇帝没有立刻杀子,而是等夫人产女后杀子。三,皇后对野人的态度不是对亲子的态度,更多是一种收到信息如释重负的感觉。综上所述,皇后产女,因为已经怀了这么久担心被帝王所厌于是与殷家换子,但是被皇帝发现,溺死表面嫡皇子实际可能是殷氏子的替代品,问罪殷家,灭殷家满门除千叶——他知道千叶是他的女儿。 网友:流水嫣然发表时间:2019-12-16 00:36:26 补充说明,本章中提到其实一直有人怀疑皇后之子未死,因此千叶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而康乐王一问温皇后知道了有人揭开了猫腻,但是由于“嫡皇子”所以千叶的安全得以保障,她的女儿至此安全。温皇后态度很微妙,一方面告诉康乐王当初淹死的皇子是假的,另一方面,又不告诉你野人是不是当初的皇子。未来千叶的身份可能会被她自己猜到然后揭露出来。 网友:流水嫣然发表时间:2019-12-16 00:46:44 皇帝是疯子,他灭殷家满门是因为触犯了他的威严,但是他深爱温皇后,于是默许皇后之女千叶活下去,但是又觉得千叶是灾星,于是不能让千叶好过,便杀徐氏,杀师父,企图把千叶也变成变态。皇帝无子,可能大部分原因是世家动的手,一部分是皇帝动的手。只有温皇后,是皇帝深爱且世家出身,所以才能安全产子 网友:流水嫣然发表时间:2019-12-16 01:02:48 等等,文中没有任何温氏家族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温皇后是平民?皇权与世家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如何削弱世家?唯有乱世?乱世一起,世家必然内讧,但是绝对不敢动皇帝,否则会被群起而攻之,所以越乱,皇帝的能量越大,局势一明朗,皇帝的限制越大 网友:流水嫣然发表时间:2019-12-16 01:07:08 再这么脑洞开下去,我都怀疑是皇帝推动千叶去白鹤山为了让千叶学东西以后搅风搅雨,所以千叶一出白鹤山,马上把白鹤山徐家搞没了,然后推着千叶去做搅屎棍 网友:流水嫣然发表时间:2019-12-16 01:17:28 没仔细看20呜呜呜我是瞎子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6 22:56:13· 来个大红包,顺手把笔递给你! 一半猜错,一半猜对,但可惜我不能告诉你是哪一半 马上写到了马上写到了 逐鹿30 千叶从来不惯别人良好的自我感觉, 面对单永昌像是兴师问罪一般的态度, 也回以毫不客气的冷笑:“我如何欺你?” 单世昌眸中陡然高涨的愤怒与面上流淌的阴鸷,交织出像是要将她啃啮吞下腹中才能善罢甘休的可怖, 他自席上慢慢起身,晴日的光线透过窗棂, 打在他的银甲上闪烁出一片森冷的光晕:“为什么是大兄?!为什么要是这种时候——” 他紧绷着脸孔, 从胸腹中蓬勃而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声声控诉与怨恨:“这段婚约不是权宜之计吗?我已娶妻, 已生子, 按照你们所说的每一条每一道走下去——可现在却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他的眼睛赤红,面庞却惨白,怒火烧着他岌岌可危的神经, 血管里流动的都是滚烫的岩浆:“早知今日,我又何必违心做那一切!” 千叶冷眼直视这样冲动激烈的感情, 想到的却是单世昌同样炽烈却又极其隐忍压抑的爱,并不会如此直白表露, 却能将自己的一切野心与原则都踩在脚底, 以此来述说自己的在意, 她要扒开他的胸膛,亲手掬起那心腔中萦回的热血,才能触摸到他的深恋。 正是因为稀有而奢侈,与这世上的人皆不同, 才叫她此般念念不忘。 她的眼睛微微闪烁, 掩饰了不合时宜的走神, 或许正是由于这瞬间洋溢出的从容不迫的笑意实在太过美丽, 竟叫人觉得震慑。 “所以,你究竟是愚蠢呢,还是天真?” 千叶慢慢走上前去,在另一边席地而坐,迤逦缓行的姿态犹如画中走出的倒影,敛袖正坐的模样端庄大气,一举一动皆具韵味。 而这样美丽的人仰起头,却无丝毫居于下位的卑微,甚至那幽深淡漠的眼瞳里面,映照见的全是旁人的惊慌与难堪。 “二郎予我来说,又是什么人?”那么刻薄又不留情面的话便是自花瓣般的嘴唇里道出,“为何要嫁与你兄长,还需要解释么?” 她语声幽幽,唇角却挂着淡淡笑意:“因我爱上了他啊。” 单永昌整个人都是一怔,显然被这句话直击心胸,瞬间的剧痛侵袭得他站立都有些不稳,原本便惨白的脸色更加灰败起来。 千叶并没有放过他,或许未给予他思考的余地,就在他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的当头,毫不犹豫加大了药的剂量:“三年之前,我什么都不信,我只需要一个稳定且安全的盟友,你们兄弟俩的爱恨情仇于我无关,因为我谁都不恋,你大兄要不要娶妻、你要不要生子于我也无关,北境如何发展单氏如何传代于我有利,我便促使这方战车行到怎样的地方去——可你大兄实是这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叫我心甘情愿爱上他,叫我能赌上命去信任他。” 她轻笑着,眉目和缓,语声优优柔柔,话语却有着斩钉截铁、落地峥然的果决:“嫁予他,甚至为他生儿育女,皆为我身为女人最基本的渴求,与谋略无关,与算计无关,将来单氏如何传承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与他互相扶持、砥砺前行皆是我所求!” 单永昌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夺前一步,那森然的铁器便重重架在她肩上,仅是这个动作,吹毛断发的刃气甚至便切开肩头一缕细细的发。 “我便活该是件牺牲品?”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捏着剑柄的手指发出关节咯吱的声响,似乎将要活生生捏碎指骨,眼中全是噬人的红光,嘴唇却在颤抖:“娶了个不爱的女人,生下个不喜的孩子,日日被困在州府文案之间,这便是我所求?……你仍立在那山巅,仍不染风尘,我便认那一切都有价值,可你愿意委身于我大兄,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为何不想想——我又被你置于何地?!” 他的手一抖,刃铁便在她脖子上擦出一道红痕。 千叶顺势高高地仰着头,猩红的血液从宛若天鹅般柔韧修长的脖颈上流下来,在他的阴影里,她整个人更为单薄瘦削,就像一朵素白盈美的花硕般脆弱不堪一击,但她静默的沉郁的、从容不迫的双眼,却将他所有的慌乱都打了回去,只余下满腔的痛恨与愤慨。 如果当年,她就择了他兄长,他会不甘、会痛苦,但他还是会认下,他就仍是那个潇洒自信浑然无惧的少年将军! 可他付出了那么多,她却爱上了他兄长,全然推翻了过去的一切估计,所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那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是他自作多情么! 单永昌通身宣泄而出的都是杀意,像是倾尽了所有的力道,所以连手都在发抖,连牙齿都在打战:“阿妹,你死吧……我心中的野兽已忍不住要破栏而出,我不能与大兄反目……你死吧……” 千叶仿佛感觉不到无处不在的杀气,静静望着他的眼睛。 闻言忽而笑开,月夜清昙砰然绽放时之姿该是有着何等惊心动魄的美感,在他庞大的阴影中缱绻笑开的女人并无一丝惧意,连嘲弄都没有,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毫无意味地笑。 “可是凭什么呢?” “为什么这世上的女郎便只能承受、只能等爱,而不能主动索取呢?” 她那么幽幽地叹息道:“夫君爱我,愿为我割舍所有,我便将身心皆交付于他——可二郎爱我,又先予了我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二郎所选择的一切,皆不是为我,二郎的退让与取舍,也不是为我,为何要将责任加诸我,现在还要以杀我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她笑道,“为全兄弟情谊舍却女人,二郎当真是大气。” 那只手猛然一颤,剑失了控制,顺着她削瘦的肩头滑落,在衣袍上划出一道口子,沉闷一声砸落在地。 千叶的脖颈上又落下了第二条划痕,血流得不多,滴落到素衣肩头,却鲜红刺目。 单永昌脸孔扭曲,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揉搓他的脸,将之挤压得面目全非,就好像是被陡然砸中了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痛苦与眼泪奔涌出来,他踉踉跄跄地退后,跪坐在地狼狈至极。 千叶慢悠悠站起来,敛一敛袖子,这回是她居高临下俯视他了。 “若二郎当真有胆量与你兄长相争,我倒还要高看二郎一眼,指望着别人的同情怜悯,实在是难看。” 她冷笑:“只凭这点,他便胜于你良多!” * 区区一个单永昌,简直不堪一击。 恨又恨得不够纯粹,爱又做不到不顾一切,自以为痴情无二,对于出乎意料的事物却只知道怨怼他人,都送上门来了,不狠狠打击他一回都说不过去。 单氏知不知道单永昌的脑残行为她不管,反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她也没大张旗鼓宣扬,但她转头就将向北境索取的辎重又加重了三分,也不怕北境不给。 千叶与单世昌的结合确实出于爱,毕竟她的性子,若非如此怎么愿意将自己栽进局面之上,只不过说到头来,更不少这份婚姻能带给他们的利益就是了——爱是真的,但真要说到生儿育女什么的,当时说来就是在刺激单永昌,她还没做好相应的准备,也不知道多这么个牵绊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药有在服,同房也刻意避开了易受孕的时期,所以在单永昌离开不久之后知晓自己真怀了身孕,她的惊愕与荒谬不亚于知道野人身世有异之时。 这可真是个大意外。 她在屋内坐了半宿,心乱如麻,天亮前等候在外间的婢女终于忍不住自作主张,俯着身进得屋来,为她点亮油灯,然后跪坐于她身侧,垂着头,依然是悄然无言。 千叶为闪烁的光线刺激了视野,不由自主眯起眼睛,侧眸看去,发现是阿蓟。 她对于婢女们最大的要求就是寡言听话,在她面前,从来没人敢多嘴,做好职责规定的事之后,接到什么命令再做什么,断不可越俎代庖。 武婢们举止不规矩一些,但大多只在出门时护卫身侧,就算碎嘴她也听不到,更不会在意,贴身的婢女仍是最初时自西津跟随她至雁阳,又自白鹤山随同她去北境的那几个,因此极懂得她性子,素来谨小慎微。 若是寻常,阿蓟这番动作定然要令她不喜,但这时候她已经思索地精疲力竭,纷纷杂杂的思绪流窜拼杀之后,沉淀下来,脑袋反而是空的,也懒得计较这点小事。 但阿蓟的意思她懂,她今日是有些反常,阿蓟担忧她的身体,因此催促她下决定。 若留,那便要尽快歇息,明早还有不少事务;若不留,她即刻请医者去配药。 千叶扶了扶额:“阿蓟,磨墨。” 她又没有自怨自艾、彷徨混乱,而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利弊。 多了一个孩子,她要如何改变自己的策略与布局,这孩子又能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突破与利益——本来刚与北境稳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她还不想将这么赤-裸裸的矛盾纠纷置于台面上,但老天爷不看凡人愿不愿意,这样都怀上了,本来就没退路可言。 反正单世昌娶都娶了,有孩子也是可以被预想到的事实,北境应当也想到这种可能,兄弟俩再如何争端,打断骨都还连着筋,单永昌本人又蠢,不慌。 虽说千叶这会儿是真不愿意要这么个麻烦,但拿掉是简单,单世昌大概率也会答应她,但难保他心中不起疙瘩。 千叶一盘算,也就准备先顺其自然吧。 这夜也不打算睡觉了,伏案抬笔将所有的利弊梳理得清清楚楚,思量好要留下这个孩子要承担的压力,以及能攫取的利益,再空出可操作的空间,这么一运笔一计算就又是个把时辰。 最后才给单世昌写了封信,发往遂州。 * 单世昌没有回来,回来的是褚赤与大寒。 千叶也没什么讶异,身体是她的,作出最终决定的是她自己,她也不在乎丈夫陪伴之类东西,要是单世昌真抛下大军赶回来了,她才要恼火。 但看到她赤叔,她还是有些奇怪。 褚赤见到她的时候第一眼望的是她的肚子,由于千叶习惯了他那张褶皱沧桑的脸孔,习惯了他沉稳冷然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眼神,所以他长时间的凝视就显得很异样。 他倒不对千叶在这时候要小孩发表什么见解,无所谓好还是坏,只是对她的安危十分看重:“单氏起一些纷争是免不了的事,难免有人趁着内乱……” 他又看一眼千叶的肚子:“你又有孕在身,越往后精力越有限,不能叫人钻了空子。” 所以赤叔为什么看着那么懂啊。 只是,现在才刚满月余,别说显怀了,她自己都没任何感觉,这一眼一眼瞄得就叫她觉得怪怪的,好像她坏的不是身孕,而是某种恶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想,她身在州府,守军护卫,不惧战事,明谋是没办法对付她的,要防的就是阴招,而她赤叔觉得,搞暗杀没人能搞得过自己,只有他守在她身边,才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所以就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大寒? 在褚赤看来,天下其余势力可能至今还转不过弯来,只是手上软禁着成帝与温皇后的那两位一定知道缘由了,连褚赤自己都查不到的东西,那两位要查也为难,但“宁肯信其有”,大寒必然会成为虞相与康乐王的眼中钉,既然遂州暂时无他事,那么还是将他放到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些。 千叶觉得随便了。 反正现在她手下的州府与虞相手下毗邻得太多,天然就是敌对,吞了遂州之后,与康乐王座下也相隔,明争暗斗必不可少,先行练个手也是好事。 ……然而被她赤叔说中了。 怀孕一点也没她想象得简单,身体反应大得惊人,第二个月开始她便吐得无法进食,第三个月开始夜不能成眠,精力憔悴。 她对于一切困难都游刃有余的态度,一向带给别人比她对自己还要多的自信,但这会儿她就觉得那是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没法以智慧与毅力来解决的麻烦。 千叶既要与北境打机锋争资源,又要应付得知她怀孕之后更加抽风的单永昌,偏偏这时候隔壁邻居好像知道她精力不济的事实一样,专找她麻烦,小动作层出不穷。 ※※※※※※※※※※※※※※※※※※※※ 12.17 1.对,你们没想错,这孩子生下来就没爹 单世昌死得惊天动地,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们掉下的眼珠子了!再两章左右吧,成帝的局也要揭示出来了 2.今日上墙~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7 00:11:13 所评章节:149 感觉流水书友的评论前两段是对的,后面有点问题。皇帝疯但没神经到因神神叨叨的事对顶尖世家灭族(在之前对神道的杀戮,他还信这些?)导致局势开始失控。千叶到白鹤山,是一件诸多偶然造成的。其中包含舅舅,徐氏的态度,老师的态度等等。皇帝如果能算到这个程度,局势也不会这样。 ps真心觉得要写一个重回记忆之后对千叶的看法。尤其是单世昌。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发表时间:2019-12-17 16:51:38 突然冒出个想法,单世昌的死不会和单永昌有关? [通过回复]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7 17:18:40· 其实,流水亲前半个错的多,后半个才对的多…… 没关,单二还没这本事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7 07:49:59 所评章节:149 很好的一个无言以对哈哈。 单世昌一步步被千叶调-教,可惜后面死掉了。 虞大大还没有发威。 感觉单世昌想把千叶圈起来养成娇花! 千叶:这软肋该死的甜美! 千叶骗了单永昌什么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7 17:23:32· 虞大大的戏份快到了,后半都是他的 单二的话,之前千叶忽悠他回去,用的就是“你不回去好好听话,我就只能真嫁你哥给他生娃”的理由,后来发现大小姐跟他哥真成亲了,他就疯掉了 逐鹿31 千叶的妊娠反应着实大, 身体的恶劣处境甚至开始干扰她的思维能力。 剧烈呕吐与没法正常进食叫她的身体很快瘦弱下去, 失眠与精神衰弱让她的状态变得糟糕,连长时间集中注意力都不太做得到。 她身边藏着的北境眼线极多, 毕竟单世昌与北境之间的密切关联无法割断,连带着她也没法完全排除所有的单氏子弟, 这些最基本的情报若要传出去她也无力阻挡——很显然,在知晓她的虚弱之后,单氏很快就打定主意要搏一搏。 这孩子若是真生下来了并且还是个男孩,便毫无转圜的余地,单氏不可能弃单世昌的嫡子转而选择他人, 也不可能冒着与单世昌彻底闹崩的风险对她们动手,问题是现在孩子还未落地,还在她的肚子里,单氏便不可能就此认命,他们觉得, 其中有太多可以动的手脚,毕竟她的虚弱是可见的事实。 女人生子本就是险关,她要真有什么不测也极有可能,甚至不少人心中还在期盼,最好的结果是一尸两命! 严、淳两州若没有她插手,必然会为北境收拢在手,单世昌为了一个女人与家族离心, 但若这女人没有了, 他难不成还能弃家于不顾? 单氏完全可以为他再择一位高门贵女, 生下真正属于单氏的继承人,而非与殷氏女这等拥有恶名的女人牵扯…… 想得挺美,于是也开始不遗余力地向她使阴招。 对方主动玩狠的,千叶自然不会留手,单氏在她身边安眼线,她又何尝没在堔州安钉子,武安侯夫妻不能动,但是单氏其余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虽说着实低估了“怀孕”这一件事的影响,但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有些把握,自认还撑得下去。 唯一糟糕的是,北境卡死了对她输送资源的口子,她这边还打着仗,就需要自己调配物质。 绝大部分她自己就能凑齐,运往前线的辎重并不会少,但军械方面,凭她这两州还真挺难接上,就需要想点办法。 因严州有铁矿,又多树,木料充足,完全具备自行生产军械的条件,所以千叶一直在收拢相关的人才,尝试的结果也不错,就是这会儿临时扩大规模,也是仓促上阵,技术也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才能成熟,所以比较紧张而已。 有一线可能千叶便能稳得住,压力虽然大了些,但还没到崩溃的地步。 当然她也做好了决定,倘若腹中孩子真到了无比拖累她的地步,那她也会当机立断结束妊娠,绝不强求。 * 大寒的身份,只有千叶因为莫名其妙的直觉之故,依然对此持保留态度,隔壁另两位似乎已经从某种渠道得知了一些要紧可靠的情报,于是态度便高深莫测起来——至少他们并未直接公告天下批判这是无稽之谈,便说明对于所谓的“嫡皇子”的准确性还是有几分认可的。 当然,能叫他们闭口不谈,放弃将此作为攻讦单氏的借口,意味这准确性还挺高,高到叫他们愿意静观其变,而非借题发作。 事实上谁都知道,不管真不真,这个筹码在殷氏女这等多智近妖的人手上,都会发挥出可怕的效力、成为一个相当大的威胁,只不过得“名正言顺”的储君在手的诱惑实在太大,此人本身无甚价值,流落民间二十余载,在天下面前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但这个人所代表的身份就是最大的杀手锏,他能叫成帝妥协并听话啊! 想想,扭曲疯狂到那等境地的成帝,即使是被虞相囚于宫禁,也狂妄嚣张到了极点,虞相目前地位的得来,与其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如说是凭借他自己的残酷手段与人格魅力叫底下折服,成帝面对自己有且唯一的子嗣,是否会有改变倒是其次,一个可控的储君对于虞礼来说,完全可以成为他执政理念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康乐王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身份贵且贵,但毕竟不够叫天下人尊崇,温皇后在他手上,倘若再得嫡皇子,他可以完全不顾及成帝的存在,直接撕毁与虞礼之间虚假的和平协议——不管虞礼的上台有多么因缘巧合,对这位已经长成为庞然巨物的世家怪胎,给他递了最初一道阶梯的康乐王想来是无比懊悔的。 两个邻居都想得到他,自然就凭各自手段了。 康乐王与单世昌在遂州杠上,虞相在邺州的动作更为频频——相对于恒襄纯粹武力方面的抗衡与压制,虞礼这位权倾朝野的相爷所作所为便更多地倾向于权谋方面。 千叶不怕遂州的算计,她对自己的丈夫有信心,无论单世昌面临的什么困难,他皆不会退后一步,攻城要看谋略,但守城无人比他更厉害,所以即便康乐王大军压境,他也有一拼之力。 即便恒襄真玩狠的,想趁此机会攻破单世昌的大军,顺着遂州、淳州长驱直入,也要考虑州域太大他是不是吃得下,千叶将自己掌中的两州捏得是何等密不透风,随时都能回头收拾他。 反倒是虞相,这一把玩出来,不得不叫人提起全副精神认真对待了。 虞礼所掌有四洲,狭长的邺州与甘州相连,往北横亘重华山脉一处天险,往西据有牟青江一条天堑,所以那时单世昌掌军,打到牟青江便始终不能再进一步,虞礼无力守边之时才派一支军队守着嘉禾关便挡住单世昌一年,待抽出手来加重兵力,便叫他只能无奈收兵,可见邺州地势险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来划江而治,千叶在邺州也占有一定的地域,虽不及邺东富饶,却也有一块小平原无比肥沃,可以提供不少粮草。 但邺州由于正毗邻兴州,离政治中心太近,邺之民对皇权的敬畏与大夏的归顺之心也是最重的,因此,虞礼这个执掌着朝政、代皇权而行的宰相,就有了绝对的威信,就算对下属之民生杀予夺,也只会叫人诚惶诚恐遵从。 他对千叶的性格了解极深,因此搞起破坏来也更为“对症下药”。 怕的还不是邺州难以掌握——虞礼何等睿智之人,一步试探,二步捉摸,三步就敢给千叶下套。 单氏上窜下跳不能叫她多看一眼,但虞礼就做到了,跟这个家伙斗智斗勇简直耗费了她还剩下的所有精力。 他显然打的是与单氏一样的主意——全盛时期的千叶策谋如神,与单世昌一文一武,实难突破,因此虞相更多地将目光投放在东部,试图瓦解宗峥、李海川这对翁婿——但千叶的虚弱期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没法再将手下收拢为一块铁桶,有备对无防就能啃下她身上不少肉,正好她手上还有个疑似的“皇子”,正是他所急迫,所以转移矛头正对着两州也是免不了的事。 “已为众矢之的,”面对千叶目前的处境,褚赤的神色很凝重,“是否能寻个盟友出来?” 千叶摇摇头:“与虎谋皮太难了,无论如何也得独自扛下这半年。” 她是不怕混乱的,就算北境、虞相、康乐王三面齐齐发难,她也不觉得有多糟糕,虞相有权势,少兵力,康乐王多强盛,缺名义,北境就更不必说,在她眼中就与跳梁小丑无甚两样,就算台面上瞧着有多混乱,她也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赤叔不必焦急,”千叶认真道,“福祸从来相依,瞧着我目前处境危机,又怎知不是予我机会插手敌方呢?” 她面上轻笑,语声既柔又凉:“现在局势未明,虞礼与恒襄还看不出谁的弱点更显著,待我寻到破绽,大寒便有了用在钢刃的机会。” 关键时期正好推大寒出去。 她养出来的狗、唯她一人之令是从的兽,已经披上了似模似样的王孙外衣,倘若在天下这个舞台上沾染点应有的霸气,倒也足够掀起一场祸乱。 一旦扛过这段时间,待她平安产下孩子,就该是她反击的时候! 褚赤叹了口气,又瞄了眼她的肚子。 将近五个月,腹中已显,她现在非常清瘦,但穿着宽袍大袖的外衫,倒也不觉得非常显眼,只是眉眼间多少增添了几分缱绻温柔之意,大概是所有将为母的女郎都无法避免的一种心态。 * 怀胎将近六个月的时候,严州的形势变得更为糟糕,褚赤杀的人之多,尸体若留着已经可以铺满府邸。 越是混乱,州域之间的沟通越是麻烦,千叶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再想要一个人掌控全局就显得有些无力起来。 被不通畅的情报渠道坑了两回、导致指令没有及时被实施之后,千叶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在建设底下的团队时根据属下特点以最合理的配置组合,但这些人在应对紧急事件的时候还是不够熟练老道,问题是没有很多机会给他们磨合,因此千叶难免会觉得捉襟见肘、施展不开。 隔壁的虞相已经荣升她最头疼的敌人榜首,对于这种爱动脑子的敌人,专长搞舆论玩政治的家伙,实在不好一击毙命。 实时关注没精力,见招拆招又费劲,她的身体还有层出不穷的麻烦——厌食、失眠的症状已经消退,却开始嗜睡起来,困倦得简直比失眠时的状况还要严重,这就忍不了了。 千叶盯着自己的肚子思考了蛮久…… 然后她接到消息,单世昌在与恒襄杀到你死我活之际,竟然拼着压力回了一趟严州! 千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她正在思考是不是要放弃这一胎,反正有了经验下次可以再来过,再不发力反杀她这妊娠期要损失得着实有点多,但单世昌莫名其妙极具冲动地回来了。 前线的消息与她这后方间隔的时差已经有一截,因此她知道自己丈夫回来到她猛然见到他的时间,距离并不远。 她极少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主意,可是当她看到他的时候,真的有那么瞬间仿佛满树的花都开了。 乌袍黑甲浑身血迹,破烂的披风裹挟着一身腾腾煞气的将军,大步冲进来,锵然一声半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将脸凑近她的肚子时——饶是千叶,都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像是化开般软和。 她满心都是欢喜,所以一点也想象不到,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如此鲜活灿烂、俊美英武的模样。 ※※※※※※※※※※※※※※※※※※※※ 12.18 啊,大概下一章死人加揭秘吧 逐鹿32 爱情是这世上最捉摸不透的东西。 若说男女之间的吸引源于欲-望, 那么爱情便是孕育自生命本初对于美好的渴求。 对于千叶这般在寒夜里踽踽独行太久的人, 习惯于谋定而后动,永远只会在得到后给以回应, 在盘算之后予以付出,然而触摸到这样一团炽烈又毫无保留的火焰, 再铁石心肠都会被烫伤, 就算飞蛾扑火也舍不得收回双手。 而且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她的思维会迟疑, 会被蒙蔽,会欺骗自己,但是身体不会欺骗人,在学会了某样事物, 或者说拥有某种难以忘却的经验后,它总会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去反馈你内心最真实的信息。 千叶好像终于理解了夫妻这个名词意味着什么, 在为单世昌所拥抱的时候,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烽火、战争,权谋、算计,世间一切纷扰都消失殆尽,心中蔓生的所有藤条都在瞬间开满了鲜花——也许正是因为妊娠的同时附带了叫她无法抗拒的母性, 叫她在面对这些美好事物的时候, 心肠变得柔软, 意志变得薄弱, 但就是变得不像自己, 也叫人心甘情愿。 两人之间并没有互诉衷肠、你侬我侬,自遂州一路赶回,又不眠不休数日,单世昌精神疲惫的程度已经到了临界,勉力亲吻了自己的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后,便像是达成了某种执着已久的夙愿,整个人都放松了,于是终于能够坦然合眼,安安宁宁地睡上一觉。 千叶令婢女卸下他的衣甲,为他擦拭干净血迹,又在旁看医师处理他身上细碎的伤口,然后坐在他的床榻边,静静注视着这张睡颜。 一看就是整宿。 她感觉不到疲倦,困扰她多日的嗜睡症状好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自她的身体里被剥离出去,她的意识是清醒的,思维是明晰的,自妊娠开始便笼罩在她身上、将她与这个世界隔开的那层薄膜似乎不翼而飞了,于是她可以如此细致又如此明白地回顾、辨析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 从理智上来说,单世昌这种行为确实是愚蠢又冲动到了极点,三军阵前、你死我活,主将却抽身离开,这对士气造成的负面影响岂止是一星半点。 但从感情上来说,本是何等心性坚硬、行事稳重之人,恰恰为她破例,这并不是证明她在他心目中立足于怎样的位置——必定有某种鬼使神差的原因,才会出现这样的举动! 千叶摸着自己的腹部,感受着偶尔轻微的胎动,想想,还是放弃杀死它。 或许正是冥冥中有所感应,才会叫这对父子在如此关头会面。 说来实在惭愧,她除了对天地鬼神没有敬畏,对皇权霸主不加尊崇,她本身对生命也并无执着与渴求的层次,无论善恶对错也好,真假虚实也好,她永远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方面。 按照她的想法来说,她觉得是时候放弃这一胎了,它对她的负面影响着实强烈得太过,但是单世昌恰恰在这个时间点千里奔回只为看她一眼的行为,不得不说,也切中了她胸膛中为数不多的犹豫。 她在被这种无可抵挡的爱恋冲昏头脑的同时,也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忍心,越是触摸到他的心脏越是舍不得去违背他,注视着他的时候,千叶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花绽放的声音,这些欢喜与愉悦都藏了一胸膛,那远在遂州或焦灼或压倒或惨烈或平静的战事,又哪里还会惹动她一分的注意。 ……反正总要是难了,便留下吧。 若能熬过这一劫,那前方自然是大道通途、海阔天空,但她怎么可能熬不过呢,总归是苦些、累些而已。 单世昌一直睡过第二日的上午,才醒转过来。 天有雨,天地间湿漉漉、阴沉沉,白日时堂屋中就点满了灯,单世昌起身,随手披着一件搭在灯架上的外袍,循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走出去,然后见着千叶在灯火通明中处理案上堆满的事物,不远处或坐或立着不少人,大概正在商议什么,见得他来——所有人声在即刻停止,视线定在他身上,有镇定也有惊愕,但下一刻皆拜下口称将军。 单世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只专注地看向他的妻子。 千叶搁了笔,朝着底下人说了一句“诸君暂歇”,便起身迎了上去。 单世昌并不理会旁人眼光,上前两步拥住她。 直到他们出了门,身后的窃窃私语才一下子爆发开来…… 千叶看了身侧的婢女一眼,阿蓟躬身一礼便往回走,于是未等她俩在内室中坐下多久,热腾腾的食物与糕饼皆送上前来。 “郎君何时启程?”千叶陪着他用食,含着笑的眼睛温温和和地注视着她。 “……就走。”单世昌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口。 千叶并不意外,她唇角微翘,脸上的神色是因为了然所以毫不犹豫的理解与纵容:“我知晓了。” 作为统帅的理智知晓自己做出的行为如何荒唐,可情到浓时抓心挠肺恋恋不舍的渴求,也如此轻易就冲垮所有的堤防,千里奔波赶回来也仅是为看她一眼、安睡这一晚,见过之后,即便是立刻就要启程回返冷酷厮杀之战场,也叫人坦然无畏。 “郎君不必过虑,此地有我守着,”千叶笑道,“祝郎君此行大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清洗保养得锃光发亮的铠甲及身,崭新的衣袍与披风猎猎飒飒,睡足吃饱的兵士与战马已等在外头,前方又是一场奔赴的征程。 千叶送单世昌启程,临行前忽然见他停住,又下得马来,她以为他还想感受一下自己孩子的动静,却见他几步便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战盔下那对深郁眼瞳望着她良久,才将那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冰冷铁甲并未触碰到她的肌肤,因为她的手为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 “各自珍重,待吾归来!” * 见到单世昌的这一面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梦中的美好与惦念还安放在心头,千叶又要埋首入繁杂紧张的政务与公事。 摆放在她俩面前的,都是一场硬仗。 单氏在损失了不少好手之后,明白她身边有何等的高手,暂时也不敢明日张胆地搞刺杀,再加上阿蓟等人将府邸里里外外都箍得紧实,没有一个危险可疑之人能靠近她,连吃食都有专门的人先行试毒——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千叶并不害怕身体的伤害,她越与虞礼交手,越觉得精力憔悴。 虞相近来颁布的政令,一条条都在针对严、淳两州! 天下虽然割据,但因为表面上依然尊崇大夏,也无人敢称王,所以打着成帝旗号染指天下的虞礼确确实实占据了礼教道德的高点。 朝廷的诏书下达,会不会被掌权者遵从这还是其次,但名义上没人会大喇喇直接加以驳斥,再说这天下还有多多少少的“保皇党”,认为虞相忠义无双,大夏可救,换个皇帝还是能延续下去——即便是千叶掌控的州域,亦有不少人还是顽固的大夏子民。 虞礼就是抓准了千叶治下虽严苛却不残暴的重点,引动百姓的这份情绪,里里外外地给她找事——千叶倒不害怕这些算计,毕竟她也同样可以借此机会加深洗脑,但渐渐地,她发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 情报如网,每一个节点每一条线路都是清晰而了然的,她得到两州之后,在用各种手段收服下属之前,最初铺设的就是这张网络,得到详细的州域图的同时,她也已在自己看中的位置洒下了自己的钉子。 这漫天钉网之下,各处的情报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她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掌控住局势,但是现在这张网络上断掉的线路太多了,四周都是朦朦胧胧茫然未明的,就连严州之内也有不少区域与她之间的联系断裂,这就是绝对的糟糕之事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试图断开她与外界的联系,叫她做一个睁眼瞎! 原先妊娠反应剧烈的时候她就有类似的感觉,但当时精力不济,她并未敏锐地觉察出主要问题,但这会儿情况更加严重,她不得不细细追究,这么一看,后背都是一层冷汗。 千叶第一反应是虞礼,毕竟是如此细腻又不着痕迹的手段——但马上她就排除了这个怀疑对象,虞相确实心机叵测、老谋深算,但要做到这样的事,必须是对两州有着极深了解之人,虞相的手还没办法探得那么长! 所以说,如果没有外敌,她只能想到内贼。 内贼啊…… 在发现自己甚至在本能地避免往这方面去想的事实,强行压下自己胸膛里无处藏匿的恐慌,千叶摸着自己的肚子陷入沉思,什么人能藏得那么深? 她在屋中走来走去,一边踱步一边在脑海中铺陈开一片思绪。 一个个的身影在她的脑中飞快闪过,又一个一个迅速消逝,她想得越仔细身体发颤得就越厉害,最后所有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呆立在那里,连一个念头都没有涌出来,只觉得天地茫茫,孤独至甚。 猛然一脚踢在书案上,力气之大,就连厚重的案几都被她踢得挪移了一下,凌乱的书册翻飞好几本,窸窸窣窣跌在席子上。 阿蓟侍坐在不远处,正在缝制一件婴孩衣裳,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针戳进了自己的手指,血流下来弄脏了衣料,她也顾不上可惜,迅速放下手中的物什,由坐转跪,担忧地抬起头来,害怕她的主人有什么闪失。 却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深重重地瞪视着书案,就像看着某种令人无比嫌恶的事物,眼睛是极其干涸的红,没有一滴泪掉下来,但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阿蓟心下大震,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叫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千叶扭过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口中一字一顿道:“立刻发信,将赤叔唤回来!” 阿蓟被她的眼神骇住,但身体快于思维,立刻称诺躬身跑出去。 阿蓟离开,外间的另两个婢女即刻进来,侍立在旁等候她的差遣,千叶一丝注意都没有投过去,她将手掌按在凸起的腹部,静静立在那,整个人都苍白如死物。 “大寒可在府中?”她沉沉地说了一句,“即刻传他过来!” 婢女阿芜躬身出去。 千叶闭上了眼睛。 她一向倚重自己的直觉,并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从情感上来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自己所想会是真实。 为什么会是他呢? 为什么是她视如亲人且最为依仗的长辈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为她做了多少事,替她杀了多少人,予她多少关爱,给她多少庇佑——可现在,能如此轻易地切断她眼线,将她困束于一地,如同瞎子般对这一切毫无掌控力度的,除了他也无他人! 千叶的心脏砰砰直跳,脑袋却冷静之至,久违的恶心感觉自肠胃之中不断地涌上来,她必须强迫自己去思考褚赤究竟想做什么,但一次又一次地走了神,试图给他找借口开脱。 片刻后,阿蓟来报,褚赤依然没有消息,信是发出去了,但是何时回来并不知晓。 这些时日,因为北境的动作停歇,刺杀一事久久不曾出现,褚赤认为千叶身边没多少危险了,因此出去得多,偶尔回来几日,就又出去。 千叶之前也未管他做什么,总归是商事、政事,偶尔也会杀杀山匪。 她从不怀疑褚赤的用意,但只要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中有不少算计正是冲着自己而来,她便要头晕目眩。 褚赤得到她何其大的信任,她所作的任何事都未瞒过他,有一些不可告知于世的隐秘,连单世昌亦不知道,但他皆知晓! 他的义子褚瀚飞跟随单世昌已久,在他军中已经做到校尉,统领整个先锋营! 千叶怎么想都不想不出褚赤要对她不利,如果他有异心,以她窥探人心之能,怎么可能没有觉察,依然傻乎乎地视他为亲人毫无防备? 但倘若他做这一切,并非要对她不利,而是对其他人不利呢? 千叶想到单世昌,整个身体都在冒冷汗,汗湿了衣衫,叫她忍不住打起寒噤。 腹中孩儿已满七月,离诞生还有不短的时间,她的体质虚弱,如果乘车疾行许是会有不测,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婢女们看她惨白着脸色,近乎是夺步向前俯身于案前,研了墨,一边提笔疾书一边喝道:“速速传令,言我有急事,召诸君即刻前来商议!” ※※※※※※※※※※※※※※※※※※※※ 12.19 1.你们这些小机灵鬼,第一章就揭破了千叶才是真公主的真相,吓得我都没敢回评,就怕才刚开局就被掀光了设定,但是这脑袋动得还不够啊,既然知道千叶身世有问题,知道成帝才是大boss,为什么你们都没怀疑到赤蜀黍呢?? 2.今天这里结章,真相要明天写了,哈哈给你们最后的机会猜一波 3.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7 17:57:37 所评章节:150 单永昌怎么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啊?怎么感觉他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啊?自私的人啊。 真的要生孩子? 是男还是女啊?女帝以后应该需要一个女帝啊,不然女人的生存环境会更难。 赤叔好贴心啊。 死的惊天动地?怎么样的啊? 如果千叶是成帝的孩子,那他的皇朝就不会灭了,就算灭了,他的血脉也就延续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9 21:02:42· 哈哈,写完这章,再看这个留言赞赤叔贴心就觉得有些讽刺 为什么惊天动地呢?全天下都知道褚赤是千叶的人,深受她信任,所以他杀单世昌,就等同于千叶杀单世昌,别说单氏疯了,谁人敢信?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7 19:28:18 所评章节:150 这个孩子的处境很尴尬呀,生下来父亲就死了,说克父一点都不冤,母亲又是这样的身份,仇恨值拉满了。但是呢,他又是单一唯一的血脉,不能让单绝了嗣,如果这个孩子还是男的,啧啧,修罗场呀修罗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9 21:04:22· 是挺尴尬的,千叶这辈子最绝望的时候生下的孩子 单氏会恨千叶入骨,但是这孩子又是单世昌唯一的血脉……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9 02:18:35 所评章节:151 怀娃不易。 想要千叶死的太多了。 千叶后来嫁谁了?虞大大还是康乐王? 单世昌会见到出世的小孩吗? 单世昌的死讯传来,千叶早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19 21:10:56· 主角光环,不死之身,但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千叶要走在帝王的路上必定要失去不少东西,但是我保证单世昌这事是她唯一无能为力的东西,断绝了这份念想之后,先杀康乐王,再杀虞大大,最后手弑亲爹,登基为帝,保证是一路爽了…… 逐鹿33 雨一直下个没完。 千叶带着大寒启程, 疾速赶往淳州。 与遂州战场的联络已经基本切断, 在这样危机状况下,她不能肯定警示的信件是否还能直接传递到单世昌手中, 她只能尽可能地选择自己信任的人传送情报,并作出亲自前去的决定, 无论她所想为真也好, 假也好, 她知道如果此刻不去, 她必然会抱憾终身。 天地间都是湿漉漉的,草叶攀折,寒风凄凄, 阴冷与潮气混合在一起,将乌蒙蒙的视野都蕴上一层抹不去的苍凉色调,她躺在颠簸的马车上, 阿蓟张开手臂以绵和的衾被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所有的车轮都裹上了厚厚的牛皮,千叶躺在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震动的力道被人体减缓,却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晕眩与呕吐感觉。 那并非来自身体对于马车这种工具行进时不稳定性的排斥, 也不是五脏六腑与腹腔中那个生命对于她的选择的抗议,而是源于比血肉更深处、类似某种精神或者魂魄层面渗出的——她从未感受过的痛苦。 她不在乎褚赤是什么人,她只恐惧他是否要伤害到她所爱之人。 多么聪明的脑子啊, 在觉察到不对劲是出自何人的瞬间, 就像犀利的光线拨开层层乌云, 就像无边的密林之中延伸出了通往外界的道路, 在她还未思考的时候,那一切冗杂繁复的信息就本能地、自动定位到了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褚赤想做什么? 他安静又无害地潜伏在她的身边,守着她,护着她,就像一只猛兽收敛下所有的爪牙,伺窥着外界会伤害到她的一切,阻断了会抵达于她身体的任何威胁,为什么却要在这个时候陡然张开庞大压抑的躯体,露出森然可怖的獠牙? 千叶想到他们之间的所有牵连,想到所有人口中他是如何违背君王的旨意,又是如何暗度陈仓地救下她的命,想到他最初被舅舅救回来的时候,是何等惨烈血腥近乎废人般的模样,想到这些年他是如何顽强地站起来、艰难地改变了道路,最终又变成了这样可怕的刺客…… 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的发生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但这并不意味她想不到他在此刻发难,最有可能是奔着什么而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褚赤依然疼爱她,就像爱着自己所创造的一个至高无上的杰作,她终于理解了他的眼神中为何总会有那般近乎于狂热的尊崇——可他对单世昌却抱有极大的敌意——他想杀了她的夫君。 千叶将手放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感觉衣下的皮肤绷得格外紧实,里面藏着的似乎并不是一团柔软的血肉,而是一个沉甸甸的石块,她感觉不到它的动静,也不能触摸到它小心翼翼蠕动的活力。 会怎样呢? 如果叫不适继续绵延下去,迟早就会胎死腹中吧。 生命的消逝其实平淡至极,就像所有的毁灭纵有着惊天动地的伪装,亦将归于彻底的漠然无声。 千叶闭上眼,心跳的频率极其不稳定,坚硬的心脏因为装进去一个人的身影,所以变得柔软,所以会不受控制地方寸大乱,但是处于另一个水平点的思维,却像是与胸膛中孕生的情感割裂一般,丝毫不受影响,理智到了极点。 为什么褚赤要杀单世昌? * 千叶的车马行到常平不远处的时候,迎接她的人已经等候在城外。 严、淳两州,没有能阻挡褚赤的人,也无他不能调动的势力,千叶所掌控之地,皆为他横行之处,正如千叶曾何等地信任他一般,两州上下的官宦与世族皆知晓褚赤拥有怎样的地位。 所以,千叶看到这些意料之外的卫队,就知道来不及了。 她的直觉没有错误,早先褚赤浑水摸鱼切断情报网的线路,动作还很小心,怪不得这段时间他尽量避免与她会面,因她过分敏锐,就连褚赤本人都无法保证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住所有的心思,而一旦为她所觉察出丝毫,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出所有的问题,所以,他直至等到了最恰当的时机,才破釜沉舟斩断后路——信息渠道被切断,她怎可能还不明白真相,而这就意味着他要动手了。 她视为亲人的人,单世昌又怎会有过多的防备? 千叶的大脑嗡嗡直响,每一条神经都像是在爆破,就算是她,一时都难以分辨出来褚赤将卫队派过来的用意。 常平的军营离遂州不远,卫队长官回报,褚先生以虎符调动军士,一部分赶赴战场,另一部分前来护卫她。 ……为何褚赤会有虎符? 两州的实际掌控权都在她手中,淳州如今的州牧是张伯扬,军政一体,经她之手拿到淳州权利的前提是投靠于她,因此一半虎符在他,另一半就在她,两人都有调动的权利,而在单世昌带大军赶赴遂州之时,千叶便将自己手上的虎符交到他手上…… 千叶的手脚冰凉,思维僵硬,寒气从五脏六腑渗透出来,浑身上下都在战栗——而腹中的垂坠感越来越剧烈,疼痛自身体内侧,发散到四肢,沿着血液控制住她每一条神经,每一条脉络。 灰白色的裘衣被殷红的液体濡湿,零散的血痕在衣料与衾被上绵延开,主人的脸色是纸一般的苍白,白中透了一股无生气的灰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阿蓟的尖叫在脱口而出的瞬间生生地止在了喉咙口,她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还恪守着作为贴身婢女的守则,并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颤抖着双手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拔下塞子递过去。 千叶直勾勾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掌心,将医师调配好的保胎药丸数了双倍的量,尽数吞进口中。 她顾不上饮水吞服,硬生生嚼碎苦涩得像是要麻痹她神经的药丸,思绪越是混乱的时候她表现出的样子越是冷静。 在这块地域,雨倒是停了,但天地间并没有被洗涤过的干净清爽,只有寒冬即将降临前的阴郁与荒凉。 常平的尉官在注视到车中坐着的半个人影时,整颗心都被揪紧了,鸦羽般的乌发掩映之下,苍白得甚至呈现透明光色的皮肤,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连眼底隐约显露出的青色都叫人抓心挠肺。 这个叫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美人以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话时,每一个字眼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弦上,叫人控制不住神魂颠倒:“遂州是什么情况?” 尉官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惦记起她的问题,开了口但又不知怎么组织语言:“遂州……无事?并无紧急?……” 千叶连大脑都在抽痛着,大寒正坐在车辕上,不停地用指甲刮着辕木,显得有些焦躁不宁,两眼死死地盯紧了她,瞳底满是阴狠嗜血的光,似乎只要她一个眼神,就能扑出去大杀四方。 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似乎捉摸到了她身上的一切反常情绪,但她岿然不动,他也就只能努力压抑。 赶不及了。 她已经赶不及了…… 眼前的黑晕一圈又一圈重叠起来,叫她的视野都恍恍惚惚没法清晰。 若单世昌死,军队必乱,与康乐王僵持的局势瞬间破裂,叫敌军长驱直入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算褚瀚飞夺权,也没法如单世昌一样具备极大的威信与魄力掌控住全军,能够抵挡的时日并不多,所以褚赤将淳州的军队派过去,最大的可能并不是参战,而是守城! 这一切的前提——是单世昌死。 是她的夫君、那曾与她行过合卺礼,对着天地神明起誓之人,死去。 多么可怕的事实,叫她心像是琉璃,不用触碰已然碎了一地。 她根本难以想象,原来这会是如此痛苦的事。 千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来到别院,怎样听完常平的官员回报完淳州的情况,也不知道阿蓟是如何藏不住喉咙底部的尖叫,所有的婢女都如潮水般涌上来…… 失血过多之后的凉意抵不过胸膛部位仿佛缺了一块的空落,她恍惚的视野中,见着很多很多人惨白慌张的脸,听到医女与稳婆在她耳边不断喊叫的话语,以及不断转换的背景——但这一切都像是与她隔了一层无法突破的薄膜,她所感知到的事物都是失真而扭曲的。 痛啊—— 活生生像是要将她撕成两半一样的痛,一波又一波,一潮又一潮,挤压着她每一缕血肉,搓碾着她每一寸骨骼,神经被拉扯到了极致,痛苦就像拨弄着琴弦的手指一样,在上面跳动、流窜,最终放弃所有的伪装,一拳一拳砸向她的身体,下身、腹部、胸口、大脑,她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婢女们慌成一团,阿蓟在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她,唤到喉咙沙哑,撕心裂肺,阿芜阿莱在不停地哭,滚烫眼泪甚至落到她的手上,与她冰凉如尸人般的皮肤互相碰撞,甚至冒出被灼烧一般的痛楚。 这是在做什么呢? 有一种力量似乎在拉扯着她的魂魄,像是要将它从这具沉重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在她即将得到这份轻松之前,一个野兽般的人闯了进来。 大寒嘶吼着扑在她的榻前,顾不得他人的惊叫与阻止,像是失了智一般,用力扯动她的手臂,以脸磨蹭着她的手指,想将她唤起来。 千叶在意识到这是谁的瞬间,好像是忽然就有了力道,那灰败的脸孔忽然之间就又涌上了血色,失去焦距的瞳孔又慢慢地有了光,那些隔着一层膜的光影与声音蓦地就真实起来。 “主人!主人!”婢女们喜极而泣。 阿蓟颤抖地说:“医女说它还没死……还有救……再坚持一下,主人,请您再坚持一下……” 那幽深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她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剧痛叫她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从齿缝间艰难地吐出了蚊呐般的轻声:“褚……赤……可……回……” 他还未回。 又开始下起雨来,潮湿的空气在被血腥与热气交织的兵荒马乱之中,艰难地送了一缕到她发间,她压着舌苔下苦涩的药味,一次一次用力,一次一次艰难吐出满腔的浊气。 她的头朝向门口,似乎在等待某个人影出现,可是望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还是不见人。 她的意识又快陷进混沌之中了,直到听到门外的侍者大声疾呼:“诸先生回来了——” “诸先生回来了——诸先生回来了——” 千叶紧绷的一根弦忽然之间就松了松,然后就感觉到下面一痛,一空,不知道是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还是说剧痛已经叫她的感觉完全麻痹。 “生了!生了!”婢女们哭着喊道。 但是孩子没有哭,早产的瘦小如猫崽的婴儿浑身青紫,医女的表情瞬间又凝重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没来得急看自己生下了什么,也不知是从哪而来的力道,叫她就这样从榻上起了身,踉踉跄跄往外而去,阿芜尖叫着跑上来想将她带回去,被她一把推开,阿莱只来得及抱着棉袍裹在她身上,想要扶着她,又怕她跌倒,急地牙齿都在打颤。 千叶跑到前厅,身后跟着一串人。 迎面走来的乌衣老者头发花白,驼着背,步履缓慢。 四目一对,他便停下脚步,锵然跪在地上,手中一个被黑布包裹的物什也顺势放在了地上。 千叶看到那物体的瞬间,身体摇晃了一下,在即将瘫倒之前又为阿芜用尽力气扶住,才不至于摔下去。 大概是她看向褚赤的恨意实在太过于浓烈,大寒吼叫一声,便要朝他扑过去,被千叶虚弱地阻止:“大寒……退下!” 野人满心不甘,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违背她的意见。 千叶惨白的脸上滚落着晶莹的泪珠,推开阿芜,像是精疲力竭一般,慢吞吞地席地坐了下来:“退下……都走……”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无人敢违逆,只能退下。 千叶弯着腰坐在那,定定地注视那一方布裹着的物什,仿佛自己所有的热血与奢望都被收束到这个小小的事物之上,于是天地失色,世间毫无光亮。 顺风顺水了那么多年,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遇见什么都不害怕会被困束,可是她的心现在被活生生剐出来,摔在地上,被脚碾成了烂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命都豁出去,就这样,便不用再面对这一切了。 但她的脑子一点一点冷下来,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来,疼痛扯着她脸上冰冷的眼泪,一下一下打在席子上,泛出深深的色泽。 “为什么?” 她喃喃地说道,面上全是茫然的、疑惑的,像是孩童般懵懂无知的神色:“为什么呢?” 褚赤跪在那里,犹如跪在神明面前,虔诚而真挚,自他的喉咙里吐出一个词,何其振聋发聩:“殿下!” 千叶的身体抖动起来,她的牙齿在颤,手脚都在颤,下一秒,几乎是爬地扑过去,将那个头颅死死地抱在怀中,用力地像是要将它嵌进身体之中,就这样才能逐渐停止这种颤抖。 她张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褚赤,眼底的仇怨与阴鸷浓重得像是要化成实质,吞噬一切。 褚赤不动如山,沉沉说道:“臣不能容许任何能动摇您心志之人存在,他已经阻挡了您前进的路,殿下!” 这个荒诞可笑的称呼,他又唤了一遍。 “从来没有所谓的‘皇子’,也没有所谓的‘殷氏女’!” 褚赤很明显清楚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极端虚弱危险,也知晓以她的顽固绝对会与自己对峙到底,所以并未犹豫,也不曾隐瞒,直接将一切托盘而出。 “当年温皇后生下的孩子便是您,殿下——您才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 12.20 1.今日上墙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9 22:02:54 所评章节:152 一直没怀疑诸赤,除了徐舅舅和师父的关系,还有他受的伤。这苦肉计,对他武道和寿命的影响。真是太狠了,成帝和他。 看来嫁的人是虞了。不然保不住奋斗成果。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0 22:38:28· 猜对啦,就是苦肉计,褚赤从来都是成帝的人,其实当年的澹台先生都不是死在枭羽营刀下,而是褚赤去补的刀,因为狗屎的成帝觉得要推她一把了 再嫁对象是虞大大没错,本来我是打算让虞大大杀单世昌的,后来改了设定,没理由单大无缘无故那么惨,虞大大却不惨……还有,这俩都是资深者来着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9 22:23:01 所评章节:152 单世昌被杀时会怀疑是千叶吗?这也太惨了吧。到死都要担心千叶。 也许他能在死前见到千叶和孩子!感觉好惨。 赤叔会被千叶杀死吗?还是自尽?怎么感觉成帝是想推千叶做女帝呢?杀光她身边所在乎的人,帝王都是称孤道寡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0 22:41:47· 没有,他死得很迅速,赤蜀黍摘脑袋是行家 之前说了,他是最后一面见大小姐跟孩子 成帝就是要推千叶做女帝,当年温皇后生下的孩子是女的,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所以在发现自己没办法有其他孩子之后,他只能疯狂,否则一个女帝怎坐得稳他的江山?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9 22:55:06 所评章节:1 每次大大更新我都心惊胆战的,想看,又害怕,心疼千叶,都不敢点开更新了,接下来千叶会落入最绝望的处境呀。这么多个世界,千叶都没有真的爱上过谁,多是利用与合适,唯独这个世界由于千叶失忆了,她从一入场的下棋人变成了棋子,虽然她凭能力步步掌握命运,但最开始的角色变了,初心变了,终究和前几个世界不同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0 22:49:43· 噫……这几章写得好像是挺狠的 但是不狠的话,当这些资深者出去之后,就不会崩溃了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19 23:26:30 所评章节:152 惹,真没想到,大小姐此前的筹谋基本都是围绕着殷氏女的身份布置,这下就要推翻重来了?之后大概再也没机会手软犹豫了吧……本来成帝就是她最大的仇人。当初殷府上下尤其是舅舅真的毫不知情?那也太无辜了。成帝的最重要的筹码原来就是大小姐么……港真,没想到最大的狗血在身世上哈哈哈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0 22:52:55· 是推翻重来了,自此心硬如钢铁,她不会再软弱了 成帝换子,殷氏一族都是炮灰,包括徐氏,他为了达成目的确实是丧心病狂 逐鹿34 鸿义二十三年, 温皇后产子。 饱受“乱世灾星”之说困扰的成帝, 忧心忡忡,余悸未消, 他愁的当然不是这孩子若应了诅咒、会如何地灾难人间祸乱天下,而是忧虑他终有一死, 当他死去之后,他的骨血怎样才能坐稳他萧氏的江山? 天下能人辈出, 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皆盯紧了这九五至尊的皇位;武将放肆公侯异心, 庙堂朝臣野心勃勃,世族的触手贪婪地求取更多的权势, 层出不穷野心家在或明或暗的推动下兴风作浪——他虽能勉强压制这世间风波,但他的孩子呢? 生来便背负着“灾星”名目的皇子,就是个天然的靶子,经历过血腥宫变残酷之争的成帝,处在皇权的漩涡中, 连将其平安养大的小事都不敢奢望,因此便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臣替陛下准备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以混淆耳目,方便真正的皇子被换出去,好安全养在民间……”褚赤声音沙哑,将这前尘往事道来之时, 语声极其漠然, 毫无波动。 却不防, 天意难料, 温皇后生下的是皇女,而非皇子! “一个皇女,打碎了陛下所有的算盘……”褚赤低低道,“陛下早年为人毒害,子息艰难,本以为后继无人,孰料年近而立却有了温皇后这一胎,便就是这一胎也有违常理足足怀了十五个月……陛下当时便有明悟,殿下若能降生,当是他此生唯一的子嗣了。” 可是——皇女! 一个皇子想要登临绝顶便是件殊为不易之事,更别提坐稳皇位,一个女郎所面临的又是何等坎坷艰难的道途? 就算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立成了女帝,又如何能保证这孩子于乱世纷争豺狼虎豹中仍能维系君王之尊,而不是成了他人的踩脚石? 没人知道那时候的成帝是何等的恐慌,又是怎样的绝望,但人被逼到绝境时尚能做出惊人之举,更遑论一个帝王立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时,又能拉下多少人与他共沉沦! 成帝在众目睽睽下将替子活生生溺死,由此便开始他后半生的豪赌。 褚赤道:“殷氏正好撞在合适的时机,殷夫人恰恰在温皇后同日生产,又有小人阴谋算计殷廷尉闹出了‘异象’……陛下杀尽殷氏全族便是想遮掩偷天换日之举——其实殷夫人生下的并非女郎,而殷氏忠仆携殷家子才刚出逃便被臣候在半路杀尽,此后一路护送至西津,便是要确保殿下在徐氏能够扎根,就算是后来那些似真似假的‘刺杀’,也是臣所伪造。”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殷氏女”,从来就没有什么“祸国妖孽”! 千叶死死怀抱着头颅,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就像是即将溺水之人无知觉地紧抱着任何能够借力的浮木:“大寒……” “皇子并不存在,”褚赤平静道,“当年臣所取之子本是双生,臣买通稳婆谎称其一生来夭折,窃出带走——后来此子为陛下所杀,臣便去带走另一个孩子,本是作为棋子以谋将来之用,因这对兄弟长得一模一样,连后腰上青黑色的鸟形胎记都相差无几,当年宫廷有不少人见过那个乌鸦胎记,留着许是将来有妙用——没想到后来育婴堂发生意外,那孩子就此下落不明……” 他深吸一口气,纵是再冷静再沉稳都难以掩饰自己眸底汹涌的热切与膜拜:“殿下乃是天命之主啊!殿下有如此之幸入澹台门下,开智心、习策论,通晓天下大势,大寒意外流落北境荒山,又能为殿下所得,难道不是天命所加?” 褚赤双膝跪地,俯身大拜,苍老嘶哑的嗓音扯到最大时,竟也有锵然铮铮的威势:“陛下乱朝纲、杀皇族、灭世家,甚至是打乱天下秩序,便是在为殿下开一条通天之路啊——您可知晓,陛下这番拳拳之心皆是为殿下考虑啊!” 无边无际的寒意袭中了千叶的魂魄。 她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已经冻结成冰块,连怀中挚爱之人的头颅亦只能叫她的心脏冻得即将碎裂。 虽能想到成帝竟然是故意的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昏庸残暴杀人如麻皆是有意为之,躺在酒池肉林之上任皇权凋敝江山崩塌亦是有意为之,他想叫她踏着这方血路一步一步走上顶端,他想叫她将他的江山传承于身千秋万代——若是她走不出来,便随这毁灭的天下一道毁灭又何妨,就算叫这大夏为她陪葬亦在所不惜! 大概是在经年累月的肆意与癫狂中真的疯了魔,那个可怕的执念像是他毁了人间的秩序一样毁了他的神智,但是褚赤并不在乎自己所侍奉的究竟是个明君,还是个昏君。 “臣当年对陛下立过誓,必叫殿下登临皇位,纵九死尤不悔!” “哈……”千叶慢慢转过头,就像是在摆动着某种僵硬锈化的齿轮,扯动嘴唇笑,就像是遇到了何等可笑之事,笑得泪都流下来,“哈哈……” 她把脸贴到怀中头颅上,一缕混合着斑斑血痕的头发自包裹的边缘滑出来,带来难以言喻的血腥与腐臭。 她张大嘴巴却哭不出声音来,只能发出仓皇的笑声。 所以她的人生是一场笑话,她的爱情也是一场笑话,她的命运,就是一场苍凉又绝望的悲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为什么这世上有如此可笑的事呢? 褚赤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灰败,眼神也一点点涣散,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未等他爬起来,高声呼喊医师,便见着一阵匆忙的脚步与哭声自后方传来。 “主人——主人!”阿蓟大喊着,“小郎君活了——他活了!” 千叶茫然无光的眼神无意识往那一边移了一下。 是男孩子吗,她生的是竟然是男孩子吗? 真苦啊,将要面对的是何等痛苦的命运啊…… 然后蓦地倒地。 怀中圆形的包裹从她无力的臂膀中滚出去,滚到阿蓟的脚下,松散的黑布散开,露出半张紧闭着眼睛的熟悉的脸。 阿蓟这辈子所能发出的最大声响都拥挤在了喉咙口,随着这声尖叫一起撕心裂肺——自这之后,她失了声,再不能说话。 * 千叶生了场大病。 她在死生之间颠倒徘徊,在炼狱边缘流连忘返,醒不来,睡不去。 一场短暂的爱恋葬送了她大半条命,她在奄奄一息的绝境中不断地梦到所恋之人渐渐腐烂的头颅。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轻易就陷入绝望,她既然认定了自己孑然一身踽踽独行的真实,那一切奢侈的感情本来就不应该为她所有,侥幸拥有哪怕是一瞬就已经足够珍藏——可是鬼使神差地爱上一个人,又莫名其妙割舍掉的痛苦实在太过于剧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像是被碾成了烂泥,再硬生生被揉搓成人形,血肉骨骼都在哀嚎呻-吟,充斥满无法言喻的锐痛。 偶尔脱离浑浑噩噩的状态,拥有几分清明之时,她拼命布局想要维系两州的稳定。 严州危机,不仅是虞相在旁窥视,北境也必将疯狂,单氏本来就恨她入骨,在此事之后更将对她深恶痛绝,他们宁肯给单世昌过继一个孩子,也不会承认她为他生下的这个孩子,必定会拼尽全力来夺两州。 淳州她倒是不怕,就算康乐王磨刀霍霍,有张伯扬在,她也不害怕此地会轻易沦陷。 千叶只能将大寒派去堵虞相——她的身世是不能见到天日的秘辛,既然在虞礼看来,大寒身上还披有“皇子”的皮,那么他就有着某种不可替代的作用,拿他暂时稳住虞相还是可以做到的。 褚赤则是去扛北境,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也不用顾及它物,她与单氏不死不休,除了褚赤她也想不到有谁人能挡住北境的铁骑了…… 单世昌死于褚赤之手一事,以石破天惊之势叫天下震动。 正如天下人皆知褚赤是她的人,他杀单世昌便与她脱不开干系一般,所有人只会在“妖孽”的祸事上添上一笔,叹她心狠手辣歹毒弑夫。 褚赤并不怕她恨他杀他,或者说就算她要杀他,他也会抱着无畏之心坦然赴死——他比谁都坚信着自己所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杀了单世昌,击溃了她心中的柔软与动摇,将她剥离舒适安稳的生活圈,推动她前往杀戮争端的局面,主动拿起屠刀征战杀伐——他艰辛着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誓言,无愧于君王与大夏。 可是千叶又能如何做呢? 她不能杀褚赤! 即使这是杀夫之仇,即使这痛苦撕扯去了她大半条命,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爱成了无根之木,恨也就是水上浮萍——而她还活着,她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保全住严、淳两州。 不,能尽量保全便保全,不能保住便丢了也无妨,她要去康乐国,她必须去康乐国…… 她只能想要两个人可以证实她的身份,成帝与温皇后。 她见不到成帝,只能想办法去见皇后。 * 单世昌身死,军队群龙无首,步步败退,康乐王恒襄夺取了整个遂州,继续北上,因地形之变虽无所建树,却在常平,硬生生于重重兵将护卫中掳获了殷氏女与其子。 院落之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庭院之中倒像是丝毫未受到外界厮杀征战影响,仍有几分现世安稳的静谧恬淡。 廊下的婢女与护卫们目露惊慌,但皆安静又温驯地立在原地,似乎相信来人不会伤害自己一般,这种诡异的氛围叫康乐国的兵众都为之惊诧。 恒襄在主屋的正堂中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女人。 穿着素布麻衣丧服的人倚在榻上,静静望着某一处,眼神并无焦距,不远处有一个摇篮,两个婢女侍立在旁,其中一个怀抱着素服襁褓正在哄着孩子。 婴啼虚弱而轻细,仿佛幼猫嘶叫一样有气无力,显然先天不足,但这孩子气性又极大,哄着摇着就是不肯止住哭泣。 见着陡然闯入屋中之人,婢女们脸上本能地浮现出几分慌张,又迅速低下头,连动作都不敢大幅度。 那榻上的女人反倒有了动静,微微侧过头,平静的视线虚虚地望向他。 苍白而瘦削,柔弱得像是一滴即将化来的蜡,又像是马上要被风拂散的轻雾,病态的美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有那么一瞬间,恒襄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朵黑暗中绽放的素色花硕,森然的水汽朦胧缭绕,一姿一态都是能叫人心瞬间蔓生无尽的邪念,死死缠绕住胸膛不得脱解的魔魅。 ※※※※※※※※※※※※※※※※※※※※ 12.21 成帝:闺女,爸比爱你呦~ 大小姐:……滚你x的 逐鹿35 康乐王的急信传到汶岚之后, 王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新的宫室。 王后乳母气得浑身发抖, 背后与王后私语:“王上怎能如此?他难道不知道那殷氏女是个何等之毒妇?他怎能将这样一个杀夫弑亲的妖女收入……收入……” 康乐王后魏秀正认真查看列好的器物与摆件单子,偶尔增添几笔又或是划上一笔, 闻言也未有什么动容。 王后仁慈宽厚,她身侧的女官也被宠大胆子,此刻也在旁忧心忡忡道:“王后, 据传邵师气晕两次都未能打消王上之意, 那殷氏女本就是妖孽托生, 要是迷惑了王上可如何得了!” 魏秀抬起头,话是听到了, 却也不像是旁人以为的隐怒,她下意识想起恒襄书室墙上明目张胆挂着的那副画, 心里倒有几分了悟。 恒襄心思素来坦荡直白, 行事又霸道专断, 两人少年夫妻,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无以复加,她也不觉得恒襄此举有多反常,毕竟是多年前便念念不忘的女郎, 凭他的心性,既然有机会得到, 又怎会白白放过? “不必多言。”她淡淡道,“王上素有大志, 岂能缠绵于儿女私情, 收殷氏女定有王上之顾虑, 必不会因噎废食,不要胡乱揣测。” 这么不轻不重一声敲打,旁人的心思俱都一沉,不敢轻言语了。 王后的脾性是好,但一牵扯到王上之事就丝毫不加以放松——康乐王恒襄威严过人,不近人情,犹如天上昭日般只合叫人仰望,虽说宫中人皆觉得王上收殷氏女是对王后的极大冒犯,却也无人敢在王上面前多置喙一句。 魏秀将整理好的单子压下,拿起宫务继续处理,随口问道:“温皇后近日如何?” 女官心中一紧,有些慌王后责备,自王上先时面见温皇后而其病重至今,王上虽无过问,但王后素来尊崇王上旨意,所作所为也无不显露着王上的意思,看其不遗余力地耗费地耗费珍惜药品救治温皇后,便知温皇后有多重要。 “医官说……已现油尽灯枯之象……”女官嗫嚅道。 魏秀的手一顿,又将宫务放下了,柳眉轻蹙,忧色泛上眼波:“叫医官盯得再紧些。” 她叹口气:“纵是心病无药可救,也务必吊着她的命——开府库,要用什么药便用什么,不计后果,若温皇后夢逝,王上必要怪罪下来。” “诺。”女官战战兢兢道。 乳母虽无多大智慧,但见着王后对那殷氏女毫不在乎,对于温皇后却心焦切切,心知王后压根没将殷氏女放在眼里,即便忧心殷氏女妖媚惑主,却又对王上与王后之间的感情极有信心,纠结了片刻,还是暂且放下几分提心吊胆。 * 发现淳州确实是根难啃硬骨头,已有遂州在手的恒襄确实没多大的心思再打下去。 单世昌身死之后,严州登时风云变幻,淳州形势要好一些,但名义上的主公已经离世,且瞧着又是死于他妻子之手,底下心思浮动也是免不了的事实,州牧张伯扬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常平这厢离遂州确实是近了些,他本来大概也是想救的,但是康乐国军队直奔常平,仓促交战不敌,危机关头弃车保帅倒也说不得太过凉薄,只是被当做“弃子”的殷氏女有什么想法,也就没法顾上了。 恒襄得了这么个意外之喜,更无心再战,因此收拾干净常平的军营,便打算班师回国。 千叶虽说沦为阶下囚,但并没有得到太糟糕的待遇。 碍于她的身体着实虚弱,恒襄所用的车架却也考究,只不过将她与孩子隔开,身边除了一个阿蓟什么人都没给她留。 这些日子来她缠绵病榻得久,费心布局得多,连自己的身子都养得亏了些,对于这孩子着实没多少精力看顾,于是身边人只当她不喜他,也不敢在她面前多提两句,毕竟孩子的父亲那事实在是笔糊涂账,她们也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她的伤心绝望却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也不敢刺激她。 小小婴孩,早产而出,甫一开始还以为养不活——如今侥幸活下来,体质却又虚弱,若说随时都会夭折也有可能。 生来无父,又不为母亲所喜,现下随同它的母亲被康乐王俘虏,今后不知还会遭遇何等痛苦磨难,也实在叫人揪心。 千叶倒没什么可说的,她一门心思就想着去康乐国见温皇后,又要叫自己落在康乐王手中一事显得顺理成章,因此与张伯扬“反目成仇”,甚至拿半个常平剩下的守军陪葬营造出无可奈何之势,这番操作有褚赤杀单世昌在前,确实也显得合情合理。 恒襄亲自带军打了这一仗,有艰难中取胜的事实在前,自然不可能对“战利品”产生什么怀疑,倒是邵启——这位康乐王座下的第一谋士,窜上车架站到千叶面前的时候,俯视她的表情带着看麻烦般的无奈又嫌弃。 他拢着厚厚的大袍子,上来的动作倒十分干净利索,自顾自坐下时神态也极为坦然,啧啧打量着她时,倒没有太过放诞无礼,只是探究之色极浓。 千叶慢慢转过头,看到人,空茫的视线才慢慢凝聚出几分焦距。 如今这副模样,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大病耗去了她大半的精气神,至今仍有不少病气缠绕在她身上,像是被虫害蚕食着身躯的一树寒梅,苍白剔透的美如冰雪凝就,暗香浮动,弥漫着水雾般的朦胧,但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千疮百孔的底子已经是虚的,轻轻碰触都恐之化作一蓬飞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她这股子苍凉的病态之美一映,邵启这种清瘦文弱的病秧子都显得要有活力多了。 “在下实在想不通,夫人为何要杀单将军。”邵启咳嗽两声,神情十分凝重。 全天下人都想不通,为何殷氏女会杀单世昌——还是在这样的关头! 褚赤是殷氏女的人,若说她御下失控,褚赤反水,但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后,褚赤未叛逃,两人也未反目成仇,殷氏女不杀褚赤不正是说明她已默许了对方的所作所为? 但又实在想不到殷氏女既已嫁单世昌,又为其生子,怎还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杀他不可? 要知道这是杀已方主帅的事,还是在遂州对敌的阵营之中刺杀,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主帅营中从不缺人,当时见到刺杀场面之人并不少,单世昌武艺何其高强,可是缺少防备,纵然有交手依然被一击毙命刺穿心脏,并割下了头颅,此后军队内乱、节节败退也是可以预想到的事实…… 邵启前段时间忙着遂州的战事,还真没顾得上看严州什么情况,他能猜到,殷氏女身边必定发生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玄奇的、可怕的事,因为只凭着他对她大致的了解,便怎么都说不通她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这是一个何其理智、犀利且拥有卓越眼界的女人——且看殷氏女在两州的布局与执政,她与北境合作并嫁与单世昌的举动,便能看出她对利益的极端追求,就算她要杀单世昌也绝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关头用如此拙劣的方法动手,这直接叫她面对的就是多年努力化为一空,甚至连自己落入敌手——她又怎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千叶望着他,昏暗的光线里眼眸更为深谧,但那种缺少神采的模样,就像是幽夜中一潭朦胧的湖水般寂静黯淡,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因我蛇蝎心肠。” 邵启看得出来她并不想与自己说话,但他对她的好奇心更为强烈了。 “夫人说笑……若真如此,又何必披麻戴孝?” 然后他发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微一动,说不清是什么神色,但邵启确实就是在瞬间控制不住地心神一颤。 “我戴的是我老师的孝,又关他人何事?” 邵启愣了愣,确实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但他马上就挑起了眉毛,显然觉得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澹台先生? 那位先生已经离世多载,要说还为之戴孝实在有些说不通,这一桩旧事也不能与单世昌扯上什么恩怨,于是邵启只当她嘴硬。 邵启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个人,实在觉得她身上充满谜团,矛盾到了极点。 这样一个人到国中,不知会造成何等的后果…… 注视着她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想起自己第一眼见殷氏女时候的心情,如遇仙魔,惊心动魄,一眼似乎就能理解了恒襄这些年为何对之念念不忘。 可是就理智而言,邵启真觉得如今的“殷氏女”没什么价值可言。 这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祸国妖孽”,要真祸国才有她的价值——事实上邵启觉得单世昌当真娶了她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只能说这两人之间当真是有些不为人所知的隐秘,最后才会闹了这么个惨淡收场——可是恒襄也不可能现在就称帝,北境恨她入骨,为杀她报仇或许还有可能与虞子曜联手,先找康乐国麻烦…… 再说了,他的主公要得到她,更多的是欲念作祟——等等,这莫非是她的策略,她自知此事之后,单氏必不会放过她,她在严淳两州也很难再有立足之地,因此前往康乐国避难? 只是以这种“阶下囚”的方式,又着实不是她之策略,如果她真的有心,她完全可以将北境与两州卖给虞子曜,就算是与虎谋皮,也好过委身他的主公。 虽然这么说对于恒襄来说不太客气,但邵启是真觉得,像殷氏女这般擅长舞雷霆动风云的女郎,被困于后宅着实是件可惜的事…… 越想越是忍不住叹口气。 虽说邵启实在是觉得,对付这样麻烦的源头,扼杀比什么都要好,省得承担多余风险,但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主公,只能说——男人的劣根性蠢蠢欲动的时候总会胜过理智,就算是康乐王也没法避免。 * 邵启直到抵达乌亭,才又见到自家主公,看到人就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遂州大部分武装虽为他所瓦解,但既有平王势力残留,又有淳州军不死心,短期内要掌控州域并且驻防挺难的,恒襄一边收拾各地的情况,一边待邵启赶来,甫一见面,看到这么个白眼,恒襄倒觉得,让这位个性极为心黑又恶劣的谋臣露出这样不爽的表情,竟有一种难得的幸灾乐祸。 “见过了?”他心知对方这表情是针对什么事物,微微挑眉,“如何想法?” 邵启脸色一如既往得苍白,虽然神色淡淡并未可以装作虚弱,但是声音还是飘忽得没什么力气:“若是在下来看,仍是之前的说法,在王上沾手之前,杀了她,或许是个绝佳的选择。” 恒襄不假思索:“绝无可能。” 邵启也不意外,只是慢慢道:“未见她之前,在下以为所谓的‘祸国妖孽’只是愚人妄谈,但见她之后,在下却觉得……这并非没有道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色带笑,语气却有轻悠的叹息:“她光是一动不动,便能叫世人神魂颠倒,王上若收了她,先着火的就是后宫院墙!再者,此女魔性太重,本就多策善谋,心性诡谲又身怀神秘,王上怎知不会为康乐国带来一大祸患?” 恒襄慢慢地瞟了他一眼。 邵启笑:“王上莫怪在下危言耸听,殷氏女可非一寻常弱女子,她可是……一头噬人的兽。” 恒襄对于他这位谋臣的眼光是很信任的,但莫名其妙的爱欲与征服欲如同一根钉子一样死死扎入他的心脏,再觉得不对也要将它拔除之后才能说事了——他当然不会就此承认自己因美色而昏聩。 “有时候孤总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头究竟装了个些什么,”他淡淡一嗤,“一个妇人,又能奈孤何!” 邵启条件反射想捂胸口,想想算了,他其实也不是真想那殷氏女死,他是真好奇她身上的秘密。 当夜,恒襄便入千叶卧榻之侧。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之寝宫。 平王的王宫在久河,先时被恒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同平王无数姬妾与子女皆烧成灰烬,他大概也不愿再踏足久河,因此择了乌亭做遂州新的中心城池,正好乌亭有一座平王行宫,才建好未有多久,现在自然换了新主人。 千叶发现自己被安排居住的地方正是在行宫主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打一场硬仗。 ※※※※※※※※※※※※※※※※※※※※ 12.23 1.昨晚上哄娃睡觉,一不小心连自己也给带睡着了,半夜起来,就不想码字了…… 2.不知道是养肥的人太多,还是说故事写得不好,反正现在的收益太糟糕了,千字收益连十块钱都木有……这文设定做太多,实在舍不得割,就当为爱发电了,不过写完逐鹿,我可能要隔日更了。 逐鹿36 千叶坐在寝宫中, 平静地等待着。 宫室四面紧闭, 没有一丝风透过缝隙钻进来,空旷的寝室并无气流涌动, 因此连燃烧的烛火都是幽幽的静静的,只不过新造就的建筑华美至极, 却没有蕴染多少活人气息,几点烛火撑不起煌煌厚重, 反倒叫鲜丽之景显得压抑而沉闷。 千叶长发如暮云般浓密,拖曳在榻上萦回成鸦色的细流,她穿着厚实的棉袍, 甚至裹上了裘衣,手臂靠在榻沿, 几根玉石般纤白的手指自袖中探出,虚虚搭在上面,维持住坐姿。 这个季节的寒意已经沁碎在呼吸中,她本来就极怕冷, 之前身体亏损得厉害,要恢复原样都不太容易, 也只能努力温养。 大概所有不想死的人在将死之境总会得到几分了悟。 她原是一个何其自私何其专断的人啊,短暂的爱情在消亡时的灾难蒙蔽了她的心窍, 被活生生践踏的生存之道耗去了她半条命, 除了叫她知晓自己也是鲜活的有感情的事物之外, 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可当那一切痛苦与惨烈被剥离出身体, 顽固又决绝的理智重回这具残破身体,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走上了怎样的岔路。 太过奢侈之物是叫人不配拥有的东西,她仅剩的生机皆翻滚着愤怒与仇恨的黑火,可无论是何因由,以乱世颠覆这天下也是扎根在她胸膛中无法磨灭的执念。 在这执念面前,诸世的一切只有价值可言,包括她曾短暂触碰又失去的所有。 单世昌的死亡非她所料,但既然他已死,她就必须踩着他的尸骸往上爬! 千叶凝视着烛火,满脑子思虑与算计,久久未动。 将她安置在这囚牢中的人似乎认为控制住她的孩子,便能掌控住她的行动与意志,因此放松看守,一方面认为她有绝对的求生意志,纵然她将阿蓟赶去与自己的婢女们为伴,将行宫中配置的侍女赶出殿门,也不怀疑她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利之事,一方面又未给她置备簪钗之类的尖锐饰物,连取暖的火盆也未呈上,似乎还是害怕她一时想岔,会有什么极端之举。 千叶也不觉得意外,她并不想去思索小人物战战兢兢的念头,只是她太无聊了,将脑子所有的场景预演过好几遍,本能地就开始细数旁人。 恒襄来的时候已过了半夜,数日来彻夜连轴转处理的政务在邵启抵达之后,有了接手的人,总算可以暂歇。 他的身体十分疲惫,眉眼间流淌之色亦是慵懒困乏,但是想到即将会面的人,不知不觉就有许多愉悦涌上心头,正是这莫名的兴奋,叫他连无意识散漫的思绪都控制不住要聚拢,浑身流淌的血液都要加速奔流。 门口恭恭敬敬站立的人影并未叫他停顿,打开门,大步流星走入宫室,穿过细雕镂刻的景屏,就见那女人坐在床榻上,这种时候仍不曾入睡。 穿着堪称臃肿,毫无袅娜婉约之态,但她侧过头那轻飘飘一眼落下,却如一点火星瞬间燃到心房上,明明轻浅至甚,竟能擦出既痒又疼的触感。 恒襄眯着眼,直直望进对方眸底。 即使是厚实衣物都无法掩饰的清瘦与孱弱,想来先前历经造成的体虚就算饮药如饮水,也没办法一下子就补足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见的是山顶的一捧轻雪,枝梢的一蓬飞絮,碰一碰就会消失——可纵是如此虚弱,她身上亦无片分的朽气。 那对幽幽的眼瞳蕴着明澈冷清的寒水,神情平静,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恹懒与轻慢却清晰可见,这叫她显得鲜活得多,比起在常平再见时她形销骨立、轻飘得像是画中仙一般的虚渺,如今才像是有点活人的样子。 美感透过每一缕发丝每一寸肌肤洋溢得淋漓极致,仿佛月下待谢的白梅,深秋将暮的红松,于落寞之时勾勒的冷傲与轻蔑依然能叫人见之心喜、望而生畏,仿佛她并不是身在囚牢,而是立足于万人敬仰的高殿。 显然,因单世昌而生的死寂与绝望渐趋黯淡,这个女人骨子里充盈的依然是无坚不摧的锐芒。 于是本能地就想起那年在潜川见到的女郎,骄傲自信的模样正如枝头啼鸣的雀鸟般美丽绚烂,而今,她少年时的恣肆烂漫减退了几分,因年龄阅历的增长与世事莫测的锤炼,体态精魄皆脱离了过去的青涩稚幼,却更出落有惊心动魄的成熟与魅惑。 当年能叫他无意识动心的人,现在依然能轻而易举挑拨他的欲念。 恒襄觉得更有趣了,他眉毛一挑,语声沉郁,刻意压下了几分威势,因而更为低缓,显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这是在等孤?” 隐约的暧昧轻佻并无法叫她动容,她凝望了他片刻,直到对方走近,才慢慢开了口:“不错。” 嗓音极低,大约是体质太弱,纵是语声镇静,都显得有气无力。 意料之外的回答叫恒襄唇角微翘,居高临下勾起流散在榻上的一抹青丝,指尖把玩着,眼神剥离了上位者生人勿进的威严迫人,或许是凸显了高对下男对女的优越性,十分肆意:“夫人真是识大体。” 什么叫“识大体”? 夫君死后马上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扫榻以待,叫识大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或者说为保全自我,立刻寻找一个新的靠山作为庇佑,这叫做识大体? “我非俊杰,”千叶冷笑了一下,“殿下倒是迫不及待。” 她的眼神中并无恐惧,面上也未有慌张,面对堪称是侮辱的话语也仅是平淡置之,若非这身形放在他面前着实纤弱堪怜,这份孤单无助的落魄也非从容气度能够抹消,倒真要叫人怀疑她是不是有着某种未知的底气。 干燥粗糙的大手扣住她的下巴,几乎将她大半个脖颈都容纳在手,指腹慢慢摩挲过她脸颊的弧线,语声沉暗:“既然夫人如此聪明,愿不愿遂孤所求呢?” 恒襄也不指望曾掌两州亦能杀了单世昌的女人会有多么柔弱,娇软到极点的花儿何其之多,一场小小的风雨便能打得残枝败叶,他连投注半分都不屑,扎根在黑暗泥沼中仍能绽放的曼陀罗才叫他有采撷的欲念。 恶毒也好,蛇蝎也罢,他不会重蹈单世昌之覆辙,不会予之任何权柄,做好足够的准备才有敢尝试的勇气,只因这女人的容色从来不是生在脸上,而是淌在她的骨血里,那一举一动一姿一态的风情皆是止渴的鸩毒,叫人明知是毒,仍要尝一尝,试一试。 心头那串火苗灼热得更为热烈,滚烫的热量顺着血液流窜到奇经八脉,恒襄甚至未听得对方下一个回答,便将人推倒在床榻上,俯身吻去。 流水青丝擦过手掌的触感带着凉意,纤白的肌肤比上好的绸缎还要细腻柔软,如此近的距离,可以清晰闻到她衣上缱绻的暗香,这味道与她唇舌间的柔软相合,只是太过温凉,连呼出的气都只有浅浅的温度,就像是亲吻一团将化的雪,稍重一些就恐轻雪化散。 这满身的厚实衣物就跟不存在似的,糟糕的体质叫她的身体暖和不起来,恒襄前一刻还是掩饰不住的愉悦,下个瞬间脸色就是一沉:“来人!” 侍从躬身进来,听到吩咐之后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跑出去,片刻后就在榻前安置好了两个炭盆。 进出的动静丝毫未影响到恒襄的动作。 他解开了自己的外袍,剥下千叶身上的裘衣,如同猎手紧盯着自己精心捕获的猎物般,扣着她的腰肢细细地亲吻她的脸颊。 温热的手掌探入衣内,所触碰到的肌肤温度都要低一些,冷热温差叫她不自觉僵硬并颤抖起来,但这种堪称柔顺的姿态显然取悦了对方,他抬起头来,揽着她的腰将她困进自己怀里,扯过衾被将两人裹在一起,然后抱着她坐在炭盆边。 身体紧贴,背后阳刚强健的体魄显然衬得她极为纤细娇弱,带着茧子的大手从她的手指揉搓到肩臂,又从她的腰肢摩挲到小腿——对于占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毫无兴趣,恒襄甚至很有几分闲情逸致地等着她的身体暖和起来。 这种手段就比较磨人了。 千叶蓦地扭过头一口咬在对方胸口,狠戾的力道纵使在结实的肌肉上,也留下了深深的牙印与血痕。 恒襄不但没生气,反倒轻笑一声。 她将烤着火的手指缩回来,圆润的指甲一点一点刮着这个男人的喉咙,眼神带着杀气:“堂堂康乐王,也只是一头会被欲念驱使的野兽。” 她被重新按倒在床榻上:“这不正证明了夫人的魅力?” 千叶微微喘气,神色有些空茫,眼神却极为明亮,就像幽暗的深渊坠入一个日轮:“殿下可知,虞子曜与你,我更看好虞子曜。” 她的手指扣在对方的手臂上,指尖发白,纤细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的血肉里:“所以我送了他一份大礼!” 恒襄停下动作,撑起手盯着她。 ※※※※※※※※※※※※※※※※※※※※ 12.24 1.谁抗拒得了她呢~ 2.上墙~ 网友:流水嫣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2 10:07:05 所评章节:154 不应该啊。。。。赤叔可以杀单世昌没错,但不能昭告天下说死于他之手啊,不然千叶怎么去掌握北境?怎能服众?单世昌一死死于赤叔,大小姐之前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脑子有毛病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4 18:43:19· 褚赤要断千叶的后路啊 千叶在单大身上付出太多感情了,幕后人一看,这不成的啊,于是下黑手。 努力没东流,褚赤废物利用能挡挡北境,两州还在她手里,搞完康乐王正好跟虞大大做一波交易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3 22:53:29 所评章节:155 一句半个常平,死了多少人。 乱世太恐怖了。 大家给康乐王一个倒计时。 见过千叶的都舍不得杀她。 感觉千叶见了温皇后后温皇后就死了。多无奈呢。 千叶越不在乎孩子,孩子才能活得好,不然谁都想拿孩子来威胁千叶。 未来千叶还会生孩子吗?想到千叶的孩子都有顽强的生命力,想想其他的宫斗剧里,活不过一集的小生命们……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4 18:49:42· 伤亡就是个数字而已,你看,就像是“屠城”,这么血腥可怖的事也就两个字眼 先忽悠后下坑,康乐王必须生不如死 未来不会有孩子,她的身体撑不住再生产 逐鹿37 这个女人在笑。 朦胧又无意识的笑意, 就像被他掌控着身体时的颤抖与软化, 都是被亲吻抚摸时最正常的反应,就连本能的抗拒都带着虚张声势——他本来满足于这样的占有, 可那轻软得如同梦呓的话语,却像是细针一样刺进方才为指甲碰触过的喉咙口, 直激得他浑身毛孔都冷瑟收缩。 恒襄居高临下望着她,手指缠绕着那流水般的青丝,要何其压抑才能控制住不破坏这娇弱得如同花瓣般的身躯, 强行止住的欲念如同波浪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叫每一缕血肉都充斥着汹涌澎湃的躁狂, 连声音也变得极其低哑:“虞、子、曜?” 明明只是如此单薄脆弱的人儿,用力一捏都恐她会碎掉, 说出的话却带着力拔万钧之势,矛盾之处互相勾连,竟叫人觉得, 北境会被这样一个女人搅成烂泥一点都不亏。 因他停止动作得以多喘口气的千叶, 明亮的眼神渐渐重回焦距, 身体本能的余韵却没办法一口气压下,不自觉蜷了蜷身体。 如此近的距离,叫恒襄将她的每一种反应都能清晰接收到, 因她这一动,被拦阻欲念差点就要溃堤而出, 皱着眉按住她的肩, 抬眸看去, 见那眉眼间的慵懒缱绻极其醉人,只是如此之美正因染上了苍颓的病态,才如纯白的曼陀罗迤逦出的幽暗之毒般,叫神秘与危险并存,诱惑与棘手同在。 千叶已经恢复清醒,并不为此刻的处境感到为难——或者说,她就根本没有任何害羞与惧怕可言,她坦然得就像并非与一个掠夺者苟且,而是在做饮食睡觉一般寻常的事,甚至又笑了笑:“殿下也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在何处么?” 她的话语极慢,连声音都还带着抖,由于呼吸有些急促,一句话说了前半句就接不上气,更显得没有气力:“我并不看好殿下夺天下呀。” 本来以为他好奇的会是那份大礼,谁想,越是强大的霸主越在意的是并驾齐驱之辈,因她一句比不上人家竟连弦上的箭都能强行止住,这定性也够收发自如了,只不过这话本来就是千叶故意为之,要达到的就是令对方心惊胆战的目的,倒也没有什么惊讶。 恒襄捏着她下巴的手一用力,凛冽的眼神如刀般刺在她的脸上,若眼光是拥有力道的,那这锐芒大概会瞬间将她的皮肉片成千万块。 “夫人要知道,这话,孤可不爱听。” 千叶丝毫未受他的威胁影响,仿佛一点都感受不到对方的暴戾与危险一样,甚至伸出手,慢慢地捧住了对方的脸:“可惜了,今晚我之言大多不好听。” 她轻笑,温凉的指尖从对方的额慢慢划到鬓角,流连与暧昧之意混杂着隐约的轻慢和惋惜,竟有几分反客为主的轻佻。 “殿下雄姿英发,与殿下同床共枕,我自然不亏,但我有一怪癖也要叫殿下知道,我有话若讲不完,便会抓心挠肺,不得安歇,”她幽幽道,“今夜等到这般晚,实是有话非说不可,殿下一来却如此切切,实是叫我难过。” 半真半假之言,纵使叫恒襄不以为然,但这番妖娆动人的情态还是叫他心中一动。 理智叫他不会轻易被迷惑,清晰地知晓这个女人无论是手腕还是性情都是首屈一指的强大,外表的柔弱也仅是一个假象——可他所愉悦的正是对方骨子里的顽强与骄傲,更是一点点折断傲骨碾压强大的快感,因而,此时此刻,不仅未觉得被冒犯,反倒生出几分趣味。 他挺想知道,这浅唇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恒襄再次揽住她的腰肢,低下头凑在她耳边低笑道:“也怪夫人此般动人,叫孤怎能不急?” 千叶的手指散漫地抓住他的头发,视线射到虚空,眼角流露出转瞬即逝的森然。 “所以说,这就是我更看好虞子曜,却要将退路放在殿下这里的理由。” 恒襄的眸色一变。 优柔无力的嗓音过于缱绻,于是她的轻笑并未将暧昧径直打破,但徐缓而发的每个字都裹挟着凉意,话中的隐意又带有嘲弄讥讽,叫人难免生出冰火两重天的刺激。 千叶生来就有洞彻人心的能力,这短暂的交锋虽还不够她摸清恒襄的心性,却足够叫她触碰到对方的喜恶,无论是言语还是姿态皆是张弛有度,既刺痛人心又不至于太过狠厉。 “殿下雄才大略,却比不过虞相经天纬地、神机妙算。这世上的霸主皆想得到无上的权威,奈何上捅不破青天,下打不碎桎梏,远不及虞子曜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他能做到的事,比殿下要多得多,殿下汲汲营营掌控一隅,远不及他轻描淡写翻云覆雨——康乐国确实拥有极强大的军队,可兴州战力虽不足,但虞子曜随时都能寻到最可靠的盟友,无论是北境,又亦或是东海,都不介意化敌为友,因他虞子曜戴的是世家的名号!” “世家不为主,世家不登天,”千叶吁了口气,缓缓因话说得太急而跳动不已的心脏:“可如今之势,他虞子曜不死,大夏气运可会断绝?” 既然恒襄没有打断,她自然不会客气,继续说道:“只可惜,我与这大夏有仇,弑君是我毕生夙愿,所以,纵使虞子曜握着天下大势,我也必要立在他的对面。” 千叶自然不会说虞礼早已经脱出世家阶级的格局,他所有的动向都不能以“世族”一以概之,他骨子里的离经叛道迟早会狠到惊世骇俗——她当然不会叫恒襄知道这么个事实——事实上,倘若她就是“祸国妖孽”,她最顾忌的确实就是虞礼,因为她没有底气在与虎谋皮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但当她知道自己与成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了这个意外的筹码,反倒觉得虞礼的存在会成为她最重要的保险。 恒襄眯着眼,侧身搂抱她的腰肢,慢吞吞地把玩她散落在榻上的发,倒也不怒,只是淡淡道:“夫人莫不是太高看此子了?” “难道殿下看不到这个威胁有多大么,特别还是殿下亲手送他的登云梯?” 康乐王当然会悔曾给予虞子曜上台的契机,但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千叶眸中迤逦出幽深的冷意:“所以,我送了他一份大礼。” 无论她的身世是真也好,假也好,就如同野人大寒一般,只有未被证实之前他才是最有价值的——她也断然不会将这一层秘密揭示于人——褚赤打小熟识她的本性,大概也正是基于此,所以敢在这样的关头杀她夫君,断她后路,推她乱世,无论真相如何,按照目前的局势来说,她必须认定单世昌是她所杀。 要掩饰一个谎言的存在,就只能是被另一个谎言覆盖。 世人不需要理由,只需要看到她给出的这一个事实,在胆战心惊之余直接判定她蛇蝎心肠便好,她不介意自己的名声与风评有多糟糕,更无所谓背负杀夫的罪孽有多深重,反正恒襄不在乎,虞礼也不会在乎,她有足够的手腕与筹码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时此刻,被千叶着重指出的“大礼”很显然叫恒襄心中一悸,再度捏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中:“皇、子?” “你将皇子送予他之手!”饶是恒襄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了。 千叶幽幽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她与虞礼数度交锋之事多在政治民生领域,相较于真枪实战的大张旗鼓,自然就要隐蔽得多,身处与遂州战争漩涡之中的康乐王军队不知道这回事也情有可原。 “虞相当权,天下未有过多警觉,所有人都默认成帝很快就会将自己玩死,介时,便就是权倾朝野的虞相,也失了大义与优势,不攻自破——只是,坐拥‘太子’的虞相,却足以借此将大夏再稳固多年,这就不是天下乐意看到的事实了。” 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殿下,乱世之机可遇不可求,你愿再等下一个机会吗?” 恒襄瞳孔猛然一缩。 他知道皇子在殷氏女之手,却不知道她在为他所掠之前,还会运作出这样的手笔! 若说一己之力扰乱天下亦不为过——这便是“祸国妖孽”的本质么? 只要虞子曜无法拒绝这个诱惑,就必须承担随之而来的一切麻烦。 他会成为新的众矢之的,遭到天下围攻! 恒襄自然也不可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时机。 “果然尽是些不好听之言……” 恒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纯粹的冷静,那些蠢蠢欲动之念尽数消失,他缓缓摩挲了一下千叶的脸颊,忽然抽身而起,披衣下榻:“夫人所言,恰是孤无法拒绝的情报,只是孤不知该叹,是要委屈夫人要独守空房,还是说恭喜夫人顺遂所愿?” 千叶当然会为自己三言两语便促成他的离开感到愉悦。 这证明她再虚弱无力,也具备足够叫人重视的威胁。 彼此一眼对视,真真假假之意暂且不说,倒是颇有几分棋逢对手之感。 恒襄迅速收回视线,大步往外走。 少了这么个身影,宫室很快空下来,千叶打了个哈欠,侧身扯好盖着的被子,炭火隐约带着几许果木香的气流弥散过来,她倒也不觉得干燥难受,手按在枕上,调整了一些睡姿。 说起来,这家伙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她现在身体很暖和,手脚都暖烘烘的,足够叫她睡一个好觉。 她闭上眼,在脑海中回顾恒襄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以此来分析这个男人的一切。 男人总是对求而不得的事物念念不忘,越有权势的男人越是会对遗憾耿耿于怀。 康乐王要女人,全天下的女人都能供其挑选,美人只相当于他王座边的点缀,愉悦时逗弄,不快时蹂-躏,唯有权势才是他不灭的追求与执念,所以与这样的人交锋,除了显露出足够的价值之外,还要有足够的棱角,刺痛他,伤害他,他才会将你死死记挂在心头,诱惑他,践踏他,叫他恨不得将你杀死又辗转难舍。 对付这样的男人,轻易得手只会叫其很快弃如敝履,柔顺服帖并不会换来相应的尊重,反倒是棘手难办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论美色,天下比她美得人何其多,论身份,一个成亲生育过的妇人远远比不上青青少女更娇俏可人——但“祸国妖孽”不是谁都能得手的,单世昌都无法驾驭反被屠戮的女人,毫无反抗之力,只会叫人更为兴奋。 一味地示弱是糟糕的决策,一味地强硬又会带来反效果,如何在合适的时机作出关键的举措,才是重点。 千叶既然想打温皇后的注意,必定要从康乐王入手,她选择这一条路,就默认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 12.25 1.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5 09:49:50 所评章节:156 这个世界不会长寿了。 太过理智,又有智慧。 恒襄也太急了,这人也太小看千叶了。没有遭受过来自女人的挫折,轻视女人,都没有他的谋臣看得清。 一场恋爱,带走了千叶半条命和人的情感,剩下的都是权利与欲·望,还有熊熊的复仇之心。 一切阻挡在前的都要毁灭。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发表时间:2019-12-25 17:33:00 慧极必伤,在想继承人是谁?千叶这个儿子要悲剧的感觉。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5 23:03:57· 康乐国这边的剧情其实不多,重点还是虞大大嘛 这单元其实除了千叶之外,所有人都要悲剧 可以剧透一点,千叶坑了恒襄一大把,逃的时候没办法带走儿子,恒襄对她又爱又恨……结果,她儿子是恒襄养大的 逐鹿38 “一个人必然是有足够的底气, 才能在绝境之中从容不迫。”邵启微微叹气,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恃无恐。 恒襄愉悦离开又匆忙赶回的过程,完美印证了一个女人能可怕到什么地步。 天知道当他看到本该红绡暖帐香玉满怀的人竟深夜回返时, 究竟是什么心情,任是邵启自认对恒襄了解得透彻,都忍不住要往下三路瞄了——想想, 恋恋不忘多年之人终于为他所得,能按捺这些天已是不易,这会儿美人独守空房,他竟还能忍,难道不是某个地方有问题——当然这是开玩笑, 侧面证实的是恒襄必然遇到了更重要的事, 才会做出这样的举措, 被美色冲晕头脑这种事还不至于发生在恒襄身上,孰轻孰重他能分辨清楚。 邵启思考时习惯性地拿指尖敲着木案,那些堆得满满的案卷在他眼中已形如空物。 在规律的敲击声中, 他忽而一笑:“王上觉得, 她这套究竟是下给虞相的, 还是下给王上的?” “萧氏皇子”这种绝顶筹码, 虽不知道为何落她手上, 但她竟然舍得丢出去, 这就是绝对的大胆果决了, 所以说, 是当真被逼到绝处, 还是说,只不过故意为之? 单世昌一死,严、淳两州必乱,首先发难的就是陷入疯狂的北境,殷氏女挡不了单氏铁骑的报复,当时摆放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虞相与康乐王。 倘若真如她所说,她更看好虞子曜,但两者是天然对立,为了扼制他才选择恒襄作为退路,顺手拿皇子给虞子曜下了一个明谋,瞧着似乎合情合理,却又不足以解释所有的疑点。 同样是与虎谋皮,虞相必定会要她的命,却不会践踏她的尊严与骄傲,康乐王觊觎她这个人,是否会对她不利却是个未知——殷氏女必然将所有的威胁与筹码都列举得齐齐整整,然后在两者的取舍中她选择更利于自己的方面——因为无论到哪一边,她都是弱势,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搅乱风云,为自己得到一些喘息? “先不管她如何算计,既知虞子曜必然麻烦缠身,孤能怎样从中得利?” 皇子之于虞子曜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饵,事实上就算这饵料摆放在恒襄面前,即便要割肉换取,他也会毫不犹豫吃下,因此,得了这个消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让邻居更倒霉,怎么浑水摸鱼,怎么在混乱的局势中打击对手并进一步奠定自己的优势。 无怪乎他连享用战利品的要事都先放在了一边。 在这种关头计较皇子真假已经毫无意义,只要那个筹码落到虞子曜手上,他想要其真就是真,想要其假就是假,天下权者认不认不是问题,他手握着能叫天下人信服的大义与大礼,这才是最糟糕的事,偏偏殷氏女既然敢把这事说出来,说明她这步棋已经走好了,虞相手里十有八-九已捏着那筹码,那么,他们只能被迫思考如何搞死虞子曜! “这就得从长计议了……”邵启又是一叹。 他这样的人,本能怀疑一切,面对自己都无法判定真假的事物时,更是有自己的一套辨别方式。 他习惯将表面上的真相完全推翻,再逆着来思考,以寻找错漏,这种算法无往而不利,但遇到一个他完全捉摸不透的人,就觉得棘手了,殷氏女身上的谜题太多,每一丝神秘都要叫他苦苦思索,就算他亲眼看见过亲口对话过,都没法捉摸住她的思维,更别提以经验来判别她了。 想不通只能先放放,先将迫在眉睫的事处理好再说。 于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恒襄随军的谋臣集团被迫大半夜爬起来,开始商议如何下好这局棋。 ……争议到大天亮,所有人的精神越讨论越激昂,但眼底下出现些黑色的烟圈也是免不了的事实。 邵启空出手来拿杯子饮茶,眼角的余光瞥到正认真听取建议的主公,忽然之间想到一个被他忽略掉的问题。 一如他初时所料,殷氏女对恒襄的影响如此之大! 想到这一点,他便觉得有些无言——对于女人一向无往而不利之人,猛地撞上一堵南墙,撞得越惨烈越是割舍不得,不断的挫败只会叫恒襄越发地用心,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智谋出众、极端聪慧的女人,她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也知道怎样去发挥自己的魅力——邵启隐约觉得,这么下去,还不知是他的主公收服对方,还是对方俘虏自己的主公! 恒襄虽然冷静理智,但感情这种事物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存在,如单世昌那等良将英才,还不是莫名其妙死在她手上? 这就是最担心的事了,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恒襄杀了她一了百了,还未看到那个女人之前他就预见到了她的可怕,这种负面情绪并非来自于她“祸国”的名号,而是源自于对一个强者本能的忌惮,重要的是实在摸不清对方的底牌,他更不能相信她表面上所呈现的弱点当真是弱点本身。 康乐国第一谋臣的想法很简单,对于这样的人除了在肉-体上毁灭她,难不成还想着要从精神上挫败她? 方法是很简单,若是恒襄换做是他,他做得到吗? 不,舍不得。 他见过她,而亲眼见过她的人,怎么还能狠下心来杀死她——这就是最头疼的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连邵启这样毫无信仰且对玄奇无感之人,都开始有些怀疑那关于妖孽的诅咒是否有几分真实了,由此可见,殷氏女带给她多大的刺激。 * 千叶清晨起来的时候,直起身,看到阿蓟跪坐在榻下。 哑巴婢女昨晚上被她赶到孩子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这么近的地方都未惊动她,显然自己潜意识中非常习惯于她的靠近。 想到孩子…… 千叶又看了她一眼,见阿蓟眼神清澈,神情温和如常,心知孩子那里一切尚好,便放下了这缕思绪,也不能说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对于没有意外的平静予以一点满意而已,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奢求的生活了。 真要说起来,她对于这孩子也没有什么感情,除了两者血脉相连,他是她不能抹去的存在外,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他身上另一半不被承认的单氏血液。 事实上,这个拼了命挣扎着生出来的孩子并不是一个被期待的存在,她本来就缺乏同理心,现在就更显得冷酷无情——也不知她是作为一个人显得十分特殊,还是说真继承了来自成帝身上的疯血,叫她也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怪物——千叶甚至连名字都未给他取,婢女们怜惜孩子,为他取了个小名叫做“阿雨”,大概是悼念唯一曾喜悦过他降生之人在那个雨夜彻底泯灭。 千叶穿好衣裳,阿蓟为她绾发,她也不想知道阿蓟是真的不能说话了,还是说因为受到刺激自此不愿再开口,她能分给他人的注意少得可怜。 守夜的婢女与侍从们没有收到指示,依然安安静静立在门外,千叶只瞥了瞥,也不在乎她们如何换岗如何服侍,洗漱完便开始用食、吃药。 这座别宫奢华又绮丽,作为平王野心膨胀之后的产物,很有几分皇室气象,恒襄并未禁止她外出,也许是对她这只“笼中雀”十分放心,并不介意缠了绳索的雀鸟在花园里蹦跶,但她的身体确实虚弱,站得时间稍长就觉得酸疼气急,要赏景也只能坐在窗口望望外面。 她并不觉得无聊。 脑海里有无穷无尽的棋局在催促她落子。 康乐王刚结束遂州的战事,州域内部情况混乱,即便整体上算是打下来了,但要整合收服不是一件易事,这也就是他身在乌亭日夜不休处理政务、安抚百姓、解决平王旧部的原因,在这种时候,千叶抛出了一个叫人无法拒绝的诱惑,令他仓促将矛头指向虞礼,本身就是一场给所有人找麻烦的算计。 千叶有一种破坏的本能,她永远能将棋子下在最合适的位置,虞相成为众矢之的,北境会不会参战暂且不说,毕竟还有一个她在拉仇恨,但是恒襄与东海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恒襄必定会被她引诱,至于东海…… 李海川微不足道,宗峥以一个小人物的根基爬到现在这番声势,却有几分值得称道,千叶倒不害怕这个人身上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场景,但是鹤师兄在东海——多加一个澹台鹤,千叶便觉得东海迟早会出现惊人之举。 一盘棋牵动那么多势力,也算是祸乱天下了。 千叶想想严州与淳州还能发挥多少力量,再想想自己心头始终压抑着杀意的褚赤,还有不可言说无法辨别的身世,筹码不多,但无一不是杀招。 由于想起了温皇后,就又不得不连带着想起成帝。 这个可怕的男人有一条最忠心耿耿的狗,用尽办法切断她的后路,打碎她的安全感,叫她置身豺狼虎豹,被掠夺与伺窥环绕,以痛苦与绝望磨砺,要看她在炼狱之中掀翻一切秩序,颠覆大夏天下——若她能成功闯出,便是天下之主,若她死于中途,就叫江山陪葬。 这是一场旷世绝俗的豪赌,成帝要将这天下搅成泥沼,摧毁一切有形与无形的威胁,将所有的世族、官僚、豪强皆一网打尽,于彻彻底底的废墟中建立新的高楼广厦。 日月不改而长明,天地覆灭而重开,千叶无处可逃,无论是“祸国妖孽”之名,还是说成帝唯一孩子的身份,都促使她要踏上这条由血肉与尸骸铸就的登天道。 有时候千叶也会想,成帝若是知晓他苦心孤诣之人早已被折磨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纵是登临绝顶也命在旦夕,他会不会悔? 还是说,她也只是一个踏脚石,一块磨刀岩,成帝欺她骗她,引她扑火自焚,是为别的什么人铺路? 这世上还有什么未入局的棋子么? * 天越发冷了。 千叶整日都裹在厚厚的棉袍中,还是没办法挡住血肉、骨骼中针刺般的寒意。 她的体质差极了,大约是生产那日被褚赤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刺激,湿气入体,之后两月又是反复的风寒高烧,未痊愈的后遗症渐渐酿成沉疴,干燥的日子还好,只是觉得冷而已,若是阴雨或是雪天,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寒气里,冰寒刺痛,痛苦不堪。 若是经年累月,这样的状况或许会减退一些,但恰恰是在秋冬之际的事,隔得近了,第一波苦楚也就反馈得越发鲜明。 连炭盆都救不了,烤火得到的温度才离开片刻就流逝,就算室内再暖和也只能叫皮肉稍微暖和一些,自有一股寒气从体内源源不断地发散渗透,因为无法被根治,于是她只能感觉到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苦药如水一样地饮下去,身体越发削瘦,她的痛苦压抑在苍白如纸的肤色之下,很多时候那些淡淡的青色脉络中流淌的血液都叫她觉得是冰化成的,她每天照镜子,都觉得镜中的自己越来越不似活人,幽深的头发之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体内散发出的寒气在外表上凝结出水汽般的光色,潮湿而朦胧,苍颓又妖异,清幽得如同一团随时都会熄灭的火。 然后那个被婢女们命名为“阿雨”的孩子也害了一场大病,反复的高烧令他数次厥过去,那么小的孩子,口吐白沫、全身蜡黄,连哭都不会了,据说一度濒死,数个医师围着团团转,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拉回一条命。 婢女们先说是母子连心,后来又感叹孩子命大。 就连接到消息的恒襄,也放下了繁忙的事务,亲自去看了眼,同时也得知了千叶拒绝看孩子的消息,转头就踏入主殿的宫室中——于数日后再次一次见到她。 “真是狠心呀……夫人。” 本来低沉的嗓音因为蕴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所以显得更为冷郁,语速极慢,说不出是指责,还是满意。 千叶回眸看了一眼,就知道他胸腔中的忍耐已经濒临限度。 ※※※※※※※※※※※※※※※※※※※※ 12.26 1.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5 23:39:46 所评章节:157 恒襄会怎么死? 虞子曜和千叶会有怎样的故事?也被千叶杀了吗? 成帝必须死!!! 哈哈,恒襄要替千叶养孩子?不要这么虐,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恒襄有老婆,有孩子吗?有的话,肯定也会不喜欢千叶的孩子,是假想敌的孩子又占据了父亲的时间(父爱?)之类的,可想而知,他的未来不怎么好,妨碍到千叶的话,不可能活下来。 不过看在孩子是单氏的,也算是能牵制千叶和单氏所以养着了。 比千叶美的人当然有了,但也不会有她这样奇妙的灵魂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6 21:21:38· 反正都要死,咋死合适就咋死 罪魁祸首应该是万恶的轮回,将这些人洗了记忆丢到一条道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避得过七情六欲啊 越是资深者,身上的道具与技能越多,强大更多靠得是外力,轮回把所有人刷白了,让人拿本真去斗,来个像大小姐这样天然带魅惑又具备极强大人格魅力的,当然是灾难 网友:寒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5 23:45:28 所评章节:157 千叶为皇,谁继任呀?她儿子不是她自己养大的,桓襄养大的,那就不可能像式微一样,那么等到一个乱世结束,一个王朝开始没多久会不会又陷入动乱? 哈哈哈,乱七八糟想太远了,千叶还没登基呐~~~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6 21:23:21· 为了世界的可持续,只能另辟蹊径了呀 哈哈哈哈哈是的,离登基还有大半条路呢 网友:浪味仙不仙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6 08:45:25 所评章节:157 所谓,你负了我,我还念着你,给你养儿子,哈哈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6 21:24:19· 又爱又恨,既扭曲又不舍,就是要这个效果! 逐鹿39 一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之人, 绝不会有这样的耐性按捺数日。 恒襄是何等人, 即便是床榻之间、色授魂与之时,依然还保持有一定的警惕与戒心——情之所钟能叫人得意忘形, 正如千叶与单世昌之间,因彼此坦诚所以互相信任,无论是谁起了杀心都能轻而易举杀死对方, 但千叶与恒襄之间,没有丝毫爱意,恒襄对于她的欲念毋庸置疑,但除却了念念不忘的掠夺与占有,因为她本身冷酷无情的经历与心性, 必然也会引动他的忌惮。 恒襄可以对她任意施为, 欣赏她的柔弱无力, 但永远提防着她背后会藏有一柄刀刃。 那一晚的交锋不但叫千叶琢磨透了恒襄的一部分思维心性,也叫恒襄看清了她软弱表象之后所具备的顽固与自我。 澹台门下的教养叫她具有极洒脱纵意的思想,她的处事原则也非黑白分明善恶清晰的决断, 而是在一种混沌暧昧的标准之间游离, 没有纯粹的好, 也无绝对的坏, 寻常女郎看重的谦逊、贞洁、宽容及绝大部分美德, 在她那里多是审时度势的价值与筹码, 所以她具有顽固的理智, 不会为他人动摇的果决——常平初见时的绝望痛苦, 可以说是一时错漏的迷惘, 也能说是短暂停留的伤怀,但如果以单世昌来做拿捏她的理由,那未免也太小看她强大的内心。 所以说,想要凭借男女差别阶级尊卑来掌控她、逼迫她,只是一个妄谈,她对自己落于他人之手后所经历的一切磋磨,都会是无比坦然而顺其自然的,因她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骨子里的骄傲与自信始终昂扬向上,不会被挫伤丝毫。 就此而言,觉得落于下风的反倒是恒襄自己。 殷氏女的美貌是一个复杂的混合体,她的傲骨她的智慧乃至她的狠毒都带着无穷的魅力,外表上的美态反倒只是不必要的由头,他看到她时,骨子里都蠢蠢欲动着施暴的欲望,满胸腔都是凌虐与占有,这是男女之间最本能的一种欲念,但他又舍不得伤害她,更害怕稍一捏搓,这脆弱到极点的躯体就会枯萎。 过分的冷静桎梏了他的行动,他会思考她每一句言语背后的用意,会琢磨她每一个动作含带的隐意,理智叫他不会把一个女人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然而他又确确实实受到她的吸引,被她诱惑。 甚至他很清楚自己贪婪的心声,他不仅想得到这个女人的身体,更想得到她的心! 然而,那一晚她所表现出来的坦然无畏与游刃有余,都叫他感到心惊,她柔弱假象背后神乎其技的毒辣手段使他震惊,从而明白自己并非掌控者,他的情绪与思维反倒为她所操纵,他的选择与动向反倒尽在她掌握! 无处不在的危险感令他犹豫,近乎魔魅的威胁感叫他迟疑——这并不是退缩——正巧相反,他胸腔中挤压的兴奋与狂热就快要爆炸,他的冷静与镇定就快要失控,她简直如一根钉子般洞穿他的心脏,于破溃之处流淌出汩汩的火焰,燃烧的每一分热量都带动了他的爱欲。 邵启担忧得一丝不错,她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 这也就是他万般克制,努力避免见到她而陷入泥沼的理由。 * 恒襄来的时候,千叶正捧着手炉看窗外。 她一天中的绝大多数娱乐就是思考与发呆,她不出门,极少说话,安静得就像一张越来越虚弱的画影。 宫室内很安静,庭院中也很安静,然后有人大步进来。 说起来,她与少年时的相貌相比已经算是面目全非,但恒襄却与多年前无甚两样,高大挺拔、养尊处优,连五官的轮廓都未有多少变化,只是积威更重,霸气更深,一对寒眸如刀,刺下来就像是要将视线触及的一切事物都切到粉碎。 千叶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地就想笑,倒不是反驳自己狠心,而是觉得这称呼很有意思,她已嫁人生子,虽说称她为“夫人”并无差错,但明明对她企图良多,张口闭口却非要这么称呼,也不知是在膈应她,还是在膈应自己。 恒襄看到她笑有瞬间的愣神,只觉得日光淡薄,映着她苍白如雪的脸颊,就像是立刻就要消散掉一般惊心动魄,身体快于思绪,已然迅速向前,一手搂住她的腰用力抱起,一手粗暴地合上了窗,几个大步便走上榻边将她放下。 阿蓟早已顺从地退出室内,恒襄知道她不乐意听人声,身后并未跟进来侍从,两个人一高一矮对视一眼,千叶淡笑,恒襄死死拧着眉头,神色愠怒,却又无施发的对象。 “殿下指的是何事?”千叶慢慢道。 恒襄原想的是她明知故问,后来又蓦地想起来,这人骨子里就浸淬的是冷漠无情,对任何事物都是一个反应,她确实不会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他盯着她的脸,一下子觉得索然无味,她自己的孩子都不在意,又何须他来置喙——这一冷静,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又有些失控,他既厌恶那孩子的存在,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乐意看见看重的女人与别人的孩子,又知道那孩子必须活下去,因为他会是束缚她最有利的锁链——她的反应倒是次要了,再冷漠能更改得了他是她唯一孩子的事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他明知道最正确的态度是什么,还是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爱屋及乌”,就因那是她拼死生出来的孩子,所以忍不住要上一些心。 这还像是康乐王恒襄吗? 他伸手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眼中流淌着一种探究与审视:“孤在想,你缘何会生有如此冷酷的心肠?” 千叶迤逦长发软软而下,黑白分明的眼瞳蕴着幽深而潭水,没有血色的脸淡到极致反而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艳色,不动声色,勾魂夺魄,他的手仅是略微用力,就在那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 “大约是天负我吧,”千叶淡淡笑道,“天命迫我自力更生,” 恒襄死死盯着他片刻,忽然松开了手,不发一言转身即走。 千叶也无惊讶,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就又侧过头无焦距地望向虚空,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喊了声:“阿蓟。” 阿蓟进来,看看窗户紧闭的昏暗宫室,于是点着烛火,想了想又递给她前几日未看完的那本书。 千叶拿起书册依然走着神。 玩弄权者的心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这天底下野心勃勃之辈都有类似的价值观,更何况面对面的交流已经足够她解析对方的心性喜恶,连心思都能琢磨透,更遑论去掌控一些感情呢——在对方最得意的层面去击溃对方恰恰是她所擅长的事,如何挑动爱与欲更是像呼吸心跳一样寻常的事,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变成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恒襄却还有道德伦常的束缚,他怎斗得过她? 既不遗余力地展示身上的魅力,叫人因此而诱惑沦陷,又叫人清晰明白她是一个无情者,永远没办法得到她的爱,难道还不够是一场绝佳的报复? 人说到底也是兽,兽有本能与习得,人也有无法根除的劣根性,驯人与驯兽都是一个道理,她又不会有丝毫愧疚感,既然对自己有利,为什么不能做。 看看恒襄能不能忍过这一晚,要真能冷静得了,她还能高看他一眼。 千叶手持着书才一会儿就觉得累,把书放下,盯了片刻,又拿起来,换了个姿势坐。 阿蓟将炭盆离她的腿脚靠得近了些,隔着衣物为她捏揉双腿,在这柔软又娴熟的动作之下,寒气的刺痛感稍稍减退了一下,她的思绪就又游离开去。 目前天下局势如何,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大致能猜得到情况。 一锅温温吞吞的油,倒了碗水进去,还在底下催了把烈火,不沸才怪,康乐国本来走的是稳健的路子,不缺地盘,不缺人口,综合实力皆强大,一个遂州足够叫他经营良久,只有牢牢掌控住这块州域才会谋求新的发展,但现在如此巨大如此易得的利益放在眼前,是人都经受不住这种诱惑,所以他必然转变策略,先吞下嘴边的这口肥肉再考虑经营问题。 想想,中州说到底是虞礼的根基,而中州的世家们对于虞相的仇恨也极大,这难道不是康乐国天然的盟友么,要是能趁乱偷了中州,基本也相当于断了虞礼的臂膀与后路,既然有这个契机,当然非下手不可。 康乐国贤臣良将不少,但大多都放在中央维系全境势力,先解决策略问题,只要他确定虞礼身处四面楚歌之境,一定会及时返回国内布局。 千叶不正是等的这个机会? * 恒襄沉着脸一副低气压的模样在案前走来走去,邵启都没法集中注意读汶岚发来的重要案卷与信笺。 强行忽略这个一把年纪还会为情所苦的人,看到某一行的时候挑了挑眉:“王后急信,温皇后不大好了。” 恒襄皱着眉扭过头来:“将兴州的动向告诉王后,令王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 温皇后缠绵病榻多年,心病造成的衰竭治不了,不死大概靠的就是心头那口气,这个女人的顽强是一场奇迹,若是拿皇子的消息来吊着她,她必定还是能继续撑下去的。 这么一停顿,就想起单世昌那个奄奄一息命却格外大的小崽子,忍不住冷哼一声。 邵启瞥了他一眼,叹息:“王上多日来未睡安稳,现下无事,何不去歇息片刻?” 这些天他们这些人连轴转地商议、理政、策谋,精神都紧绷到了极点,但这些都抵不过恒襄心头积郁的麻烦,或者说,于疲惫与濒临极限的困倦之中,某些被压抑的情绪反倒越发鲜明,越是克制越是起反效果,邵启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心结,但他也能理解。 他尽自己谋臣的本分:“王上,这世间的女郎大多仅是带刺而已,摘了扎手,您看中的这位是带毒,沾了要命。” 恒襄手一挥,转过身不理会:“你懂什么。” 邵启慢吞吞道:“在下妻贤子孝,是没遇上这般要人命的妇人。” 同样妻贤子孝的康乐王:“……” 邵启尽自己挚友的本分:“当断立断,真不能断,便顺本心罢了——饮毒也无碍,王上吉人天相,在您‘毒发身亡’之前,在下还是能想办法救一救的。” 恒襄的面孔已经不是沉压压的了,而是彻底黑了脸。 他深吸一口气,收了收心,坐下来与邵启一起处理事务处理,一埋首就是两个时辰,邵启这两天有些风寒,用完晚食没过多久,看看剩下的都不太重要,裹着厚厚的棉袍摇晃出去了,恒襄坐回来继续看,越看越集中不了注意力,还剩没几册的时候摔了笔,起身而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当然没睡,她一个人坐在宫室内,烤火暖她的手脚。 恒襄看到门口立着的宫侍们时眯了眯眼,挥手示意她们散了,推门进去,大约听到动静,榻上的身影慢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他神情冷郁,大约是知晓虚与委蛇对她完全没用,口舌之争只会叫他自己气了个半死,因此一个字也没有说,脱下外袍便上前抱住她。 ※※※※※※※※※※※※※※※※※※※※ 12.27 1.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19-12-27 09:16:52 所评章节:158 就千叶有自带的魅力属性吗?其他人应该也会有自带属性的吧!难道千叶是最特殊的那个? 能被轮回选中的当然都会特殊之处的。 难道大寒也是轮回者?天生力气大。 千叶要怎么破局呢? 千叶总会让人乱起来,第一次见恒襄就让他拉开了战局,见到单世昌就发动了战争,总使人动起来,不得停歇。还都以为是自己所想,迫切的,像中了邪。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抓不住重点。 大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忽悠恒襄呢? 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明白自己败在哪里吧,无情者胜! 恒襄肯定被忽悠着放走了千叶,以为留下了孩子就能牵制千叶,但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世上有种人是天生情感缺失的。单世昌感受到了,但他把自己燃烧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9-12-27 11:09:03· 被动技能当然有,但男性选择的方向肯定跟女性不同的啊 在争霸天下为己任的世界里,像千叶这种携带读心跟魅惑的才稀奇好么,噢,虞礼也是玩心玩智的,那另说 试炼场是很特殊的,因为简单,又接近试练者的本源世界,所以像大小姐这样的,能刷出神技能来,可惜轮回不会给这种人多刷几场的机会 正式场里可供挑选的比较少了,得到的道具比较多,天赋技能极少 千叶要得到别人的爱很容易,先爱了才有恨,但是恒襄恨死她了还是舍不得,一切尽在掌握,下章去见温皇后 逐鹿40 当一个男人试图去讨好一个女人时, 多半已经没救了。 问题是一只脚踩进泥沼的人清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却仍然没办法抽身退出,反而要将另一只脚也踏进去, 毕竟身体的占有并不能缓解精神的干渴,不被满足的失落与愤懑叫血液都躁动不已——如果说彻底的沉沦能叫人觉得舒服的话, 那么其实潜意识都会促使人往深渊前行。 恒襄无比清醒且理智,他能预见到不同选择的结果,但膨胀的自信又令他觉得,悬崖勒马并不是件难事, 真到了危机关头, 他也能翻盘。 ……当然, 重点是他的自尊受挫了。 这个女人近乎是坦然无畏地面对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 却叫人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平静与无所谓, 这种反差已经够憋屈,而当他控制不住地对她倾注感情, 她却对一切都无动于衷时, 类似的挫败感便不是位高权重的康乐王能够容忍的了。 按照恒襄一贯以来的心态,必定要这种轻慢施加严惩,但偏偏她看上去又太过虚弱, 用力一些就恐她破碎,粗心一些就怕她枯萎, 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都害怕会融化, 以这种态度先入为主地去对待, 注定只能叫他自己崩溃。 而在接受了这个女人是一个怪物、只会索取不会回应的事实之后, 还对她神魂颠倒、难以忘怀,纵使是恒襄,也无可奈何了。 还能如何去做? 华服美器、珍玩珠翠,她皆不屑一顾;雕栏画栋、湖光山色,她连出门都不能。 常常是一眼错看,他就怀疑她会融化在光里,与尘土沙砾一道消隐无踪,“和光同尘”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更何况她与周身的一切简直可以称是格格不入——恒襄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冷静到可怕,固执到极端的女人吗,他知道;他难道不知道她会用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绝不如外表所见的柔弱可欺、娇软无力吗,他也知道。 但爱-欲原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物。 对于某人的心理过程,千叶并不打算细究到底,反正她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正处在怎样的挣扎与矛盾之中。 虽说她认定马上就会离开乌亭,在这别宫里继续留驻的时间补偿了,然而康乐王的操作还是叫她都觉得意外了。 很简单,她换住所了。 别宫是以王侯规格来建造的,其中那些逾制的层面暂且不说,反正大体上并未脱离应有的规格,王侯与王侯的殿宇,后宫有后宫的宫室。 就寝宫而言,王上与王后确实是挨得最近的,就算恒襄对千叶的心思再重且此时身在它乡,也不会拿她去打自己妻子的脸,但他私心也重,也压根绕过了那些礼数,因为他将千叶安排在他自己的寝宫里了。 现在这殿宫室重新动用土木。 遂州离南方近,按理说气候是要温和一些,但州域内山水皆少,平原丘陵居多,乌亭这个地方也如大多数城池一样,夏天热,冬天也冷,建筑风格自然是以南方精致细腻、凉爽通风作为标准,但现在外观未变,但墙体与门窗都在休整加固,以椒泥涂抹,虽说未与后宫殿宇一般饰以锦绣壁毯、羽毛幛幔,却也加上了不少显现王侯威严的饰物填充空间。 既然住处在改造,千叶势必要换的居所…… 恒襄将她安置在了自己身边。 主殿是朝事之地,侧殿有书房与小议之地,供臣子们休息商议,大殿后侧一个偏殿供宫殿主人寻常时间歇息小憩,不作日常起居用,但因为之前恒襄将寝宫给了她,因此就将后殿当做了自己起居之地,反正正逢政务繁忙,睡不了安稳觉——可现在,他将千叶安置在了这个地方。 离得如此之近,通往大殿就是几步路的事,有时候前殿大声争吵,后殿甚至能听得一清二楚。 饶是千叶都不太理解恒襄究竟是怎样一个思维。 这样的安排,方便他时时刻刻进来就能见到她,这还是次要的吧,但是毫不介意将天下局势、探讨的要事、断谋策略等等摆放在她面前,这有些问题了——按理说之前他对她还是何等提防,也不至于现在就这样坦荡——还是说在打什么鬼主意? 又或者,他是觉得,这些是她喜欢的事物,可以拿来讨好她? 不仅千叶会有这种困惑,康乐王近臣们也有同样的不解。 针对于王上这段时日来堪称诡异的动向,没人敢在他面前置喙,但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向邵启点明这件事。 “邵师,王上他……” 当初他夺得殷氏女这事并没有引动太多的注目,所有人都默认这只是个妇人,王上不至于搞不定一个妇人,但是他现在为其费的这番心思就叫人觉得有些悬乎了。 殷氏女再美貌,也是“祸国”的恶名在前,杀夫的蝎心在后,恒襄对待她的态度变化,乃至是对她的容忍与爱惜却都超过了一般的限度。 邵启却不以为然,依然笑眯眯表情:“还挺正常的。” “这哪里正常了?”与他交谈的谋臣哭笑不得,不说大夏朝,历史里因美人昏聩的王侯哪里只有一两个。 虽说这一代康乐王恒襄着实雄才大略、威武天成,但因为牵扯到一个女人——这女人又有着那般的身份,所以叫人难免起几分忧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启笑完后,又开了口,语声中带着叹息:“那可是王上啊,将来的天下之主、九五至尊……” 先以笃定的口吻确认了信念,然后慢悠悠道:“天地皆会为他所摄,山河皆会为他所有,他会拥有多少女郎,会得到何等佳丽,难不成也要挨个儿忧心他会不会因此改了本性移了心志?王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既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能接受,又何须你我多虑?那可是王上啊!” 说着又笑:“我们的王上可从未遇到女色层面的挫败,所以说,真要失策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在这之后,他再也不会因此而犯错了。” 并未过于超脱他的想法,在面对面地与殷氏女交流之后,他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那本来就是叫人难以逃脱的魅力,也是恒襄注定要过的劫难。 但这又如何呢,就算真是犯错,他们的王也不至于一次错误的机会都没有,落到单世昌那样的处境才是绝路,但他很清楚,恒襄绝不可能是单世昌。 * 新的寝殿建成,千叶其实住了没几天。 被恒襄改成起居住所的后殿虽说不宽敞,倒也暖和,她想要什么都有人跪着捧给她,因为王上过分的“恩宠”,那些本就想讨好她的宫侍们恨不得将心掏给她以示忠诚。 这个男人也不会如何表达爱,或许他从来就是主动等待别人将爱奉献给他的,第一次遇到财富权势都无法讨好的女人,彻底束手无策,一面恨不得造个黄金笼子将她关进去,时时欣赏,时时抚摸,一面又想见她笑,想叫她主动与自己说话,甚至是床榻之间的某种回应。 千叶毫不犹豫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厌烦。 但男人的劣根性大概就是贱,千叶看他一点点往泥沼里沉,连自己都会怀疑他怎么沉得那么果断利索。 最好的事大概就是她的身体温养得还不错,苦得要死人的药一直在往下灌,据医师说她现在的身体撑不住怀孕生子,甚至还不用她提出,医师便多配了副温和无伤害的药,授意自谁不必言说。 据婢女们说,阿雨也康复得很好——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恒襄对于这个孩子虽不喜欢,但看得极紧,如她一般,医师在旁几乎整日待命。 然后在某一天夜间,她还睡得迷迷糊糊,被裹着厚厚的衾被抱上了马车。 她隐约有感觉,但着实是困,睁了好几次眼睛醒不过来,索性埋头继续睡。 醒来,抬头看到恒襄的脸,睁着眼停顿了片刻,扭开头,发现自己在车上,车行出了不知多少路,首先感到困惑的是,为何要在半夜走,然后再想,应当是去锦州,紧急着又是纷纷扰扰一大堆问题。 她的婢女们呢? 阿雨呢? 应当是疾行,恒襄手下有擅察天象的奇人,走得恰好,正好走出遂州覆盖大半个州域的大雪,不过大概是怀阿雨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千叶对于马车这种交通工具实在是接受不良,抵达锦州时她的下巴又削尖了一圈,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再度消失,看上去岂止是柔弱堪怜,简直还有几分摇摇欲坠的姿态。 恒襄将她的孩子与婢女们都带上了,就这点来说,她也没有什么好异议的,毕竟心心念念这就是来汶岚,倒也算是遂了她的愿。 在恒襄后殿待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听说了温皇后情况危急,但她心里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就像是听着很寻常的一件事一般,除了担心如果没法从她那里证实自己的身世外,她就要想方设法见到成帝了,照样是一派平静。 恒襄抵达王都,王后来迎那会儿,千叶压根没露面。 事实上如果不是早先接到他去信,王后已经准备好相应的宫室,他准会依样画葫芦将人又安排在自己后殿里,看得牢牢的,但那是他原本的想法,他也没有反对,康乐王不会驳斥妻子的脸面,但对于刺在心尖尖上的人也有自己一套宠爱的方式,千叶住了两天,没见到王后也没见到一个后妃,当然康乐王本人也没出现就是了。 唯一比较好的就是,阿蓟这些婢女与阿雨并未与她隔开,在一个殿宇之内,倒也能勤见。 千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在赌温皇后并不是绝对的闭塞,温皇后能知道自己在此的消息。 她赌赢了。 所以第一次见到康乐国王后的时候,对方是来接千叶去见温皇后的。 逐鹿41 温皇后为何要见殷氏女? 濒死时的忏悔么? 康乐国王后魏秀想来想去, 也只想到这个原因, 毕竟成帝皇子还在世, 而当年被灭了满门的殷氏更像是遭了场无妄之灾, 被成帝拿来做挡箭牌转移注意以掩护真皇子——就此而言,温皇后良心难安, 想见见被害到这般地步的殷氏女,也情有可原。 虽说无情本是天家人,但魏秀看来,温皇后品性高洁、温柔可亲,虽有皇后之尊, 却也像是个无辜的牺牲品。 前半生的光辉荣耀只像是浮空的泡沫,后半生的担惊受怕、忧思冥集活生生将自己熬垮,更遑论如今还身陷囹圄、被困异乡, 唯一的价值就是威胁她的丈夫, 而这对于一个心思敏感又灵秀非凡的女人来说, 实是一种大悲惨。 说到底,成帝的敬爱恰恰是她最大的磨难, 皇子的生死更是桎梏她不得解脱的噩梦, 关于成帝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行径, 魏秀总觉得她其实所知甚少,男人所做的大事很少会考虑到女人的想法,偏偏后者就算是觉察到蛛丝马迹, 也只能苦守这些不能言说的秘密——成帝连敬之爱之的枕边人都防, 否则不足以解释成帝封锁景星殿多年令温皇后不出的缘由。 这叫魏秀不得不联想自身。 温皇后作为天下女性之表率, 自然是世上女人效仿的对象,魏秀出身不贵,因父亲为先代康乐王身边近臣而得亲口赐婚,这门亲事本就是她高攀,如何才能成为一个配得上恒襄的妻子,一直是她苦苦钻研的目标,她为人处事方面有几分学自温皇后,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是因此,她对于温皇后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触,她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她与王上难道不正似成帝与温皇后,想想,显贵如温皇后也会沦落到这般下场,又何况她呢? 曾经这一些若有似无的念头还只是如浮木飘萍一般,不着边际,转瞬即逝,但殷氏女的出现,王上对殷氏女的与众不同,又不得不叫她忧虑。 即便魏秀对王上的品性笃信之至,但她所有的依仗都来自王上的敬爱,她的所作所为也正是遵循着一切听从王上之言的原则,比起一个有血有肉鲜活肆意的人,更像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虽说求仁得仁,如今也难免有些紧张,倘若又出现一个比她还要适合司掌“王后”一职之人呢,对发妻的敬爱如何比得过对心上人灼烈的爱火呢? 鸿义二十三年惊变前的成帝,难道不励精图治、圣明仁厚? 成帝待温皇后,难道不温柔可亲、敬爱有加?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到底是变成了这副模样,又或者,将来的王上与她,还会比此更加不堪? 当温皇后对她请求想见见殷氏女的时候,魏秀心中虽惊讶,倒也有不少隐约的雀跃,至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见那个女人—— 自从殷氏女随同恒襄抵达汶岚国都之后,就被他安置在了自己备好的殿宇,但王上拒绝了任何人去打扰她,魏秀几次试探,发现自己的夫君压根没想着纳娶事宜,也不打算将她放在什么名分上,仿佛将她摆放在自己身侧,已经就是唯一的想法。 魏秀可不觉得这是随意的表现,或者正好相反,正是因为重视到了极点,所以不愿以这些事物去侮辱她。 “侮辱”?——这怎么就是侮辱了? 妻位已有主,难道就不该为妾? 每每想及此,她心头便苦,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碍着王上为他的心上人安排位置了? 而恒襄在思考过后,答应了温皇后见殷氏女一事,这也就是魏秀此刻能身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叫她的王上念念不忘的人。 魏秀才看了一眼,心中便重重一沉,紧接着胃部就传来酸楚绞痛的感觉,密密叠叠得叫她甚至控制不住屏息,又在下一秒要将胸腔中的那股气重重吐出去。 这不是王上的喜好。 恒襄所爱,素来是端庄温婉、落落大方的女郎,厌恶妒忌与弱小,喜欢坚韧与顽强,若有几分文质秀丽则更偏爱——那是王上,康乐国至高无上的王,有绝对的权力、不可能委屈自己的王上,人的喜好虽不固定,但也相差无几——而此女容貌无疑不合他之审美。 肤色太白,腰身过细,病态与阴郁萦回于眼角眉梢,就像天光未明之前的天色般沉暗,雾蒙蒙湿漉漉的感觉又叫她身上像是笼罩一层轻纱,看不分明;并非不美,只是优柔羸弱之意极为沉重,身上也无多少生气,明明年轻姣美,却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充满了冷郁的暮气。 宫室中并不安静,倒也不能说是吵闹。 婴孩偶尔会啼哭两声,有两位婢女正围着团团转,木榻之下有婢女垂着头正缝制小儿衣帽,另一位守着炭盆安静地燃着几味香料——人并不少,但被这些年轻美丽的婢女环绕着,你依然一眼就看得到那个最中心却也是最静寂的地方——她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只是维持着存在本身这么种状态,连眼瞳都是空的。 在看到来者是康乐王后时,这些婢女们皆有片刻的停顿,随即躬身一礼,除了那个燃香的婢女外,其余人皆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婢女静静地俯身跪在榻下,榻上坐着未动的女人便转过头来,无所动作,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 魏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死死地攒紧了,血液停止流动,呼吸都有些紧迫。 有时候,一个女人处处都不符合你喜好,可你却偏偏对其难以割舍,这便是情根深种了。 情、根、深、种、啊…… 魏秀没从她身上看到任何野心,又亦或是恶意,她安静得就像是一幕短暂停留的风,一滴即将消逝的露珠,若说她唯一反馈于人的情绪,大概只有不想理会人的冷漠与无视,结合她的姿态来看竟有种对周围事物无差别的轻慢。 她对王上也是一样的态度吗? 即便这样的态度,王上依然对她神魂颠倒吗? 心上的痛苦并未让魏秀露出任何端倪,她立在宫室之中,俯视着千叶的动作依然端庄大气,开口称呼她的话语却叫千叶忍不住转眸看了她一眼:“单夫人。” 名分不明,她也不知如何称呼,据她得到的消息,王上一直以“夫人”相称,前朝宫廷有“夫人”这一位阶,但大夏后宫并无此沿袭,恒襄只称其为“夫人”而不多加姓氏的行为,叫魏秀十分难受,毕竟民间夫称妻便是“夫人”,恒襄如此的称呼方法总叫她有种自己要被取而代之的错觉,可此刻魏秀立在这里却没办法以任何方式羞辱对方,她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夫君是否会因此女而迁怒于自己,只要有丝毫会触怒他的可能她就要掂量一下是否该做,只不过心中又确实是难受,因此便这么不伦不类地又唤了声“单夫人”。 殷氏女曾嫁北境单世昌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抹消的事实,甚至她虽跟了恒襄,但仍是名义上的单夫人,那么这一声说来倒也无错,只是隐约也携带了一些恶意,毕竟“弑夫”也是这个女人做出来的事,这种时候再称呼其“单夫人”倒有微妙的挖苦之意。 千叶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她敏锐地觉察到了眼前这个人胸腔中翻腾的矛盾之意。 容貌只能说是端庄温婉,并不能说是一个绝佳的美人,但身穿王后礼服,穿戴一丝不苟,举止落落大方,倒也能称一声显贵大气——千叶却看到她身上无处不在的压抑与克制,嫉妒之火才冒出来就被死死压在了胸腔中,流淌的恶意才刚泉涌便被勉力束缚抛出脑海,她身上没有放肆可言,一切都是内敛的、收束的,隐忍的、平和的,甚至对那些压抑与克制都习以为常,枷锁戴在身却浑然不觉,铁链捆手脚却毫不作为,因此呈现出一种绝对的波澜不惊。 嗯…… 照着所有美德与上层喜好塑造出来的“佳妇”,贤惠、尊夫,行之有道不会踏错半步,对于男人来说自然绝对的省事且放松,但是倘若康乐王后宫中皆是这样的女人的话,千叶倒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对她如此执着了。 魏秀用很简短的言语将来意道了一遍:“温皇后有请——王上应允了,还请单夫人与我同去。” 千叶在想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但她实在懒得演戏,温皇后主动请见的消息叫她对自己的身份更信了两分,她考虑的是紧接着要如何布局,一旦得证所想她绝不会再在恒襄眼皮子底下待下去。 魏秀见她久久不动,一时就有些悔,王上只允许了温皇后的请求,她大可以打发身边人传达旨意,她为什么要亲自来见? 若是这殷氏女不愿意去见温皇后该怎么办? 自己如今就站在这里,她若拒绝,就是打自己的脸,魏秀不可能放任她人践踏自己身为王后的尊严,自然也不可能就此罢休,但这又要考虑到王上的心思,他是否会怪罪…… 魏秀慢慢拧起眉头,刹那莫测的思绪没叫她的姿态出现任何动摇,只是神情更显几分严肃,她正待开口之际看到千叶慢慢站起身来。 那跪坐在旁的婢女几乎是瞬间起身取鞋子为她穿上,又拿下高架上放置的裘衣披在她身上,回身捧起摆好了炭火的手炉递到她手里,一连串动作做得有条不紊,随即毕恭毕敬地立在她身后。 魏秀眼睛微微一闪,看了眼那个婢女,确定并非宫侍出身,身上许多细节并非是宫廷调-教出来的,那么显然就是殷氏女近身教养出的婢女了,倒是体贴护主。 “有劳了。”千叶慢慢道。 未问原因,只允诺了随同她去见温皇后。 魏秀才刚松了口气,这道声音入耳,心中莫名其妙就是一动,她控制不住地抬头又看了看对方的脸,正触及到那双幽深甸甸的眼瞳,视线交错,对方即挪开了视线,魏秀心中却无意识地浮现出些许怅然若失来。 这叫她都停顿了片刻,才干涩道:“请。” 一路无言。 温皇后所在的甘泉宫离王上的正殿很近,而魏秀在安排殷氏女的住所时,也有几分私心,因此以附近宫室皆无空置为由,安排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主殿,距甘泉宫尚有一截距离。 魏秀乘坐在步辇之上,端庄从容姿态一如往昔,脑海中不断回顾着殷氏女身上的一切细节,她的着装、她的姿态、她的神情,每一个画面都在她的思绪中不断倒回,重重叠叠的影像不断闪现又不断消失,最后停留在那双像是蕴着深深泉流的眼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半天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女人。 阴郁、颓然,冷漠、苍白,看着她都仿佛有湿漉漉的寒气环绕过来,但那种美,却像是心头钻出的藤蔓,于漆黑所在依然肆无忌惮地延生,张牙舞爪地缠绕,纵她同为女性,都难忍住内心的悸动。 这叫她尴尬又无措,她控制不住地想起乳母与宫侍们的话语,也难免心生些许疑惑,“祸国妖孽”,莫非真有所谓的“妖孽”说法,否则怎难理解她这种天然就该是处在对立面,理应轻蔑她、敌视她之人,如何也会生出这种没来由的怜惜之情? 要知道,那是有弑夫的蛇蝎心肠并且将要夺了她夫君的女人,如果自己不是被妖孽迷惑了心智,缘何会如此? 胡思乱想片刻,魏秀身为王后,以十数年时间蕴养出来的坚定与理智到底还是占据了上风,所谓“祸国妖孽”只不过无稽之谈,这世上对女子的倾轧与压迫如此之深,将国家兴亡天下大势归于一个女人身上的说法何其荒谬,如果如此玄妙当真应验了的话,那她的王上这些年来筹谋征战的所作所为,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谓的殷氏女……到底也不过一个可怜人。 千叶当然没工夫去看前方的某人是如何说服她自己的,她静静地思考着这一趟能带给自己多少益处。 事到如今,她的直觉告诉她,褚赤狂热执着的真相,多半货真价实。 全天下都能被成帝蒙蔽,但温皇后怎会不知道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 大概当年的温皇后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如何豪赌,但她是何等聪颖之人,必然从中觉察到了蛛丝马迹,她知滋事重大,自然不可能与成帝对着干,甚至成帝这瞒天过海之计能如此成功,未免无她在背后处理细节帮衬清除痕迹的缘故。 所以,温皇后对个中真相究竟了解多少,谁也不清楚。 恒襄当然不可能知道千叶的身世还有这种奥秘,但他为王的本能也会下意识怀疑一下温皇后要见她的缘由,毕竟两人之间若说是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虽说并不觉得这两个会对彼此不利,因温皇后与千叶对他来说都极为重要,所以他难免多加一个心眼。 恒襄既答应了温皇后见她,亲自来请的又是康乐王后,千叶自然就明白他对于自己的忌惮。 男人啊,爱得再热火都不会失却自身最后的底限,她的高深莫测与冷漠多变叫他迷恋,但正是因此,他绝对不会给予她最深的信任,相反,魏秀作为他的妻子,才真正叫他敬重且信任。 因此,康乐王后同行更多的是从旁监视,那么见面时千叶与温皇后各自怎样的反应,才能避免露馅,就要看双方有何等默契了。 * 一个缠绵病榻二十多年、堪堪吊着命的妇人,会是个怎般模样,千叶已有想象。 她对比着单世昌刚死那会儿,自己最糟糕最痛苦时候的模样,想得再瘦削再憔悴一些,倒也能猜到几分对方如今的样貌。 事实上,再见到温皇后的时候,连魏秀都惊诧了片刻。 ——温皇后披上正装,梳好发髻,穿戴齐整坐在宫中正位上,安静地等着觐见,乍一眼,竟还能看到几分当年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丰神秀丽大气磅礴的气度。 厚厚的脂粉叫她的气色看上去好看一些,但苍老清瘦的脸颊依然是再华美的装扮都掩饰不住的枯槁,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撑不起这身装扮,即使算是正装里的常服,衣料对她来说已经显得厚重,搭配着珠饰佩玉更是她难以负担的重量,但她挂着这身整齐的装扮纹丝不动,甚至是垫着厚厚的褥子、倚着榻屏才能勉强维持住坐姿,但这一切都无损于她的高贵,那股子坚韧与顽强之意融合在她与生俱来的贵重与大气中,倒叫人忽略了衣服底下空空削瘦的身体,以及即将燃尽的生命光火。 最重要的是,她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填着一对明亮的眼瞳,温柔又静谧,和缓又慈悲,仅仅一个眼神就叫人想到和风细雨柔美多情般的春天。 魏秀心中猛然一跳,怀疑这是回光返照,但看看温皇后身侧的贴身侍女,眼中虽有担忧但无绝望之色,知晓温皇后虽在扛,却并不是透支生机般的方式,又想想自从对她透露了皇子仍活着且正身在兴州的消息后,温皇后确实又燃起几分求生之志,倒也暂时放下了提着的心脏。 她对着温皇后慢吞吞一礼,便站到了一旁,侧身往殷氏女脸上看去。 千叶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但当她抬着头仰视那个人的时候,心脏之中依然泛出了仿佛针扎般刺刺绵绵的痛楚。 对视一眼,对方的眼中静默如常,她却感受到了一种高远得像是天宇浓重得像是海洋般的爱意。 她注视着千叶,那爱就如云雾一般飘到她身上,萦回在她的发间,如柔软的双手般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甚至袒露着自己的灵魂,对千叶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深藏在时间里永不能开口的疼惜与祝愿。 周围人感觉不出异样,因为她一直就是这样的眼神,她在缠绵病榻眼睁睁看着生机流逝的时候,对于这世间一切生命也是这样的态度,温柔又怜悯的、充满希望与爱意的,对花器中一支盛开的鲜花,对瓷盘中一只飘香的瓜果,对她身边巧笑倩兮的侍女,都是这样的眼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皇后实是这世上最温柔宽和的女人——可没人知晓千叶在这瞬间感觉到的温暖。 那股暖意与五脏六腑中充斥的寒意相互交错,随着奇经八脉纵横到全身上下,连同她身上那股湿漉漉雾蒙蒙的气质都像是被驱散了几分,于是更显出些许真实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温皇后慢慢说道,声音很轻,大约是说话对她来说都有些为难,气音很重。 “殷和。” “和”是一个极富释义之字,但无论哪一种释义都美好,为她取这个名字之人,必定对她报以极深的寄寓。 温皇后轻轻吁了口气,也无法捉摸清楚她究竟是欣慰还是叹息。 千叶还有话没有说完:“这是我的老师为我取的名字,但他们更喜欢称呼我的小名。” 她淡淡道:“据说……我母在生我前,夜梦黄金树,有千叶烁烁,光华遍照……因此为我取了小名叫千叶。” 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予以这样的小名,只能证明这位母亲的拳拳爱护之心。 魏秀又看了一眼,这应当说的是殷夫人徐氏吧,殷氏女能知道这一些,应当是辗转逃离成帝的追杀时身边尚有徐氏下仆,其言流传下来才会为她所知——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能更令温皇后感到悲伤吧,造成她苦难的源头正是她的丈夫,是她所生下的孩子——温皇后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细腻极富同情心的女性,会因这话而感伤也是免不了的事实。 所以她看到温皇后落下了眼泪的时候,并无多少意外。 苍老憔悴的妇人面上未有多少动容,只是那对还有着灿灿明光的眼瞳里落下了眼泪,并不浑浊,反而更显得那对眼睛清亮。 她连擦拭自己的眼泪都做不到,只是缓缓闭了闭眼,压抑住几分心头的喜悦,不叫任何人窥探出她的狂喜。 “好名字……” 她许久才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就像是要将胸腔中那些病弱浑浊的气息都给吐尽,然后她断断续续咳嗽了好一会儿,眼神又聚焦在千叶身上,依然是那么轻柔怜悯,连说着叫人意想不到的话时,也是那么温和:“你恨吧,恨吧……” 她慢慢地吐着这些辗转多年难以倾诉的字眼:“应该恨的……所有人,都会原谅你,所有人……好孩子,只管你自己去恨。” 温皇后用带着水光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她,就像凝视着什么美好的、稀奇的、珍贵的宝物:“该朽烂的,就如我一般……倾覆,也无干系……该沉没的,就永远消失……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原谅……” “去恨吧……” 魏秀大惊,她完全听不懂这话语是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从艰难谈吐的温皇后身上挪开,只看到沉压压立在宫室之中冷漠如常的女人,她的乌发如暮云般浓密而绵长,面情漠然如冰雪冰洁而成的塑像,眼瞳静静幽幽像是蕴着一潭水波,有纤细的水流在里面涌动的错觉,但终究又归于毫无波澜的死寂。 她近乎是耐性地等待着对方说完,然后轻轻接了一个字:“好。” 一老一少的两双眼睛再次对视,千叶拢着袖子,端着掌中的手炉,说完这个字之后只停顿了片刻便猛然转身,大步走出门去。 “王后!”魏秀身边的女官对她这般的放肆行径极为不满,“她竟如此……” “殿下?”侍奉温皇后的侍女们也有些疑惑。 温皇后没有笑,也没有落泪,她只是静静看了眼宫门,缓缓吐出口气:“我累了……扶我躺下。” 魏秀匆匆告退,走出门外,却发现千叶并没有离开,而是立在廊下安静地注视着甘泉宫中庭里的植栽。 这宫室的一切配置都是极好的,即使是寒冬之际,庭中依然有绿植繁花,梅枝展露着身姿,有暗香盈盈,在如此疏朗雅致之地,那个女人也不显得多阴郁漠然,她一身素衣,衣上绣纹极少,但垂手而立之时自有一番清疏风雅的美态。 魏秀的脚步出现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停顿,随即坚定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侧。 “单夫人。” 千叶有一瞬并未听到旁人的话语。 她惊诧于自己此时的状态,感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暖的,又疑惑于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 这就是母亲吗? 这就是无法切断的血脉吗? 然后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向魏秀,轻幽的视线像是直直能射进心里去:“王后,这个牢笼美吗?” ※※※※※※※※※※※※※※※※※※※※ 12.30 1.昨日未更,这章一起给补上了 2.蠢作者最近有个考试,更新应该照常,啥时候有空啥时候更,留言延后回 3.千叶这小名是温皇后给取的 逐鹿42 魏秀在深夜惊醒, 手脚冰凉,后背冷汗涔涔, 耳边还回荡着殷氏女的轻语:王后,这个牢笼美吗? 寝宫一片黑暗静寂,值夜女官睡在不远处呼吸轻细, 魏秀垂着脑袋坐在榻上,头晕目眩。 那些字眼如同梦呓般轻飘虚渺, 却又能被清晰辨识,如同冰块一般砸落在她的神经中, 随着寒意的发散也带出一些过电般的战栗。 思绪一片混乱,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攒紧,血肉被挤压的痛楚如巨石般压在腹腔中,她一时不能领会那个女人所说,究竟指的是温皇后所在的囹圄, 还是她所置身的宫室, 又或者自己——魏秀自己所处的位置? 不, 若说牢笼的话, 她怎么会认为自己身在的万人之上的王座是牢笼呢! 魏秀死死咬住牙齿,被汗濡湿的单衣很快就森冷透骨起来,乌黑的长发披落在单薄的衣裳上,却不能带来丝毫的暖意, 她悄无声息地躺倒在床榻上, 以被裹身, 再度闭上眼试图平复下心情, 但是满脑子都是那一个眼神,幽深的寂冷的、却仿佛有青萤般燃烧的眸子,那种魔魅般牵引出诱惑的光火,就如同她的声音般叫人无处躲避。 她猛然张大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宫室的高梁。 王上今日又未踏足后宫,当然也未去寻殷氏女——大概确实得到重要紧急的情报,朝堂内诸部官员的议会更为密集,所有的军储与物质都在收束调集,这一番对中州越发频繁的动作,显示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王上事务加身因此无暇他顾也是正理。 一方面魏秀觉得一切都没有脱离她的认识,就算殷氏女叫王上再爱惜,也抵不过他对于皇图霸业的追求,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到底也只是权力的附属品;一方面又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那样美丽的人也不过一个牺牲品,又何须在意她身上阴郁轻慢、冷漠以对的气质呢,被放进金笼的雀鸟还指望着它能快乐自在无拘无束地歌唱吗? 魏秀忽然也不想去纠结所谓殷氏女“弑夫”的真相了,这样的女人,纵然拿起屠刀,又怎会是出于自我的恶意? 北境本就不是她的认知所涉及的所在,她所听闻的人真正是那些人本身么,她又如何知道哪些人就该死哪些人不该死呢,更何况,单氏的世子是何等的强者,单世昌征战北境克敌制胜多年,两相比对,被逼到绝境的人难道不该是女人? 魏秀没法无视胸腔中积郁的酸楚,她知道这是嫉妒,她嫉妒殷氏女与众不同的容貌与性情,她嫉妒她曾在笼外自由地飞翔歌唱,她嫉妒她能得到王上那般奢侈的爱惜与疼宠,可是放在眼前的是一块玲珑剔透的琉璃,多么华美又脆弱的宝器,就算是她对于此间一切无差别的排斥与漠视都显得格外新奇而美丽,多年来魏秀思王上所思,想王上所想,也能理解他因何会对她寄予感情的理由——这样的存在,纵使是她,也控制不住想将如此稀奇之物捧在掌心,叫她婉转啼鸣,叫她翩然起舞。 乱七八糟的思绪并没有叫她纷杂的大脑清晰一些,反而叫心胸像是被更重的石块压实一般,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想到她所见到的殷氏女之子,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想起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执掌宫权所面对的杂事,连血液都像是停滞下来,叫她身体僵硬,黑暗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再度入睡的,可是在意识恍惚朦朦胧胧之际,她满脑子还是殷氏女直视着她的眼睛时所说的一句。 ‘王后,这个牢笼美吗?’ * 千叶立在阿雨的摇篮前,静静地注视了他很久。 说不出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她的心胸依然静得毫无波澜,这孩子的哭笑玩闹都无法引动她任何心绪,就好像曾怀胎时那些揣着它挣扎的痛楚也在不断淡化,仿佛曾经对于它的所有悸动都随着单世昌的离去而荡然无存。 大概她就是这样冷酷的人,就因为这孩子的存在于她来说已经失却了最初时的意义,所以她便无法再给予他除了生命之外的多余关注。 她坐回到榻上,慢慢回想着温皇后的眼神,心中却并非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时看到温皇后的反应,她就知道她的小名果然非殷夫人所取,是了,“殷氏女”本来就是一个谎言,她既然是成帝与温皇后之女,那么这小名的来源其实是温皇后,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事实。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等阴差阳错、啼笑皆非的荒唐事,她完全不想再去计较;就算知晓了自己其实是皇女,她也不会将此当做筹码亦或是杀手锏,若说为保命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她绝不会依仗着它行事,因为她不可能撕下这层殷氏女的外衣,她需要以殷和的身份去祸乱天下,去杀死任何站在她对面之人,甚至去将成帝拉下皇座。 温皇后看到她的时候更多的是释然,一种温柔的释怀,一种祝福的放手。 那个瞬间,千叶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温皇后知道自己所生是女儿,但不知道这个孩子被成帝送去了哪里,成帝的一切计划都没有告知她,她只能依靠仅有的信息来猜测——她也想不到殷氏女就会是自己的孩子,也想不到成帝会用那般残酷的方式催着她蜕变。 温皇后毫无耳目,消息闭塞,只能通过隐约的只字片语窥探良多,所以要直到很久以后,才隐约觉察到,那屡屡掀起风波又始终未被杀死的殷氏女,或许有着自己孩子的影子。 可她不能确定,也不能透露,索性她已经苦熬成了习惯,她艰难挣扎着就是想活到有一个结局的时候,她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仍在世,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于是她活到了乱世起、天下烽火连天,她终于活到亲生女儿站到自己面前。 就算是立时死去,也无憾了。 千叶从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这样深重又无私的爱,沉甸甸地倾覆过来,重得叫她透不过气,大概所有以生命作为载体的爱都会拥有这样厚实又决绝的力道。 是的,决绝。 她的爱中浸润着温柔与决绝。 为这样的情感所震慑,连千叶都一时猜不到温皇后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使她下定怎样的决心——但那是温皇后啊,曾执掌萧氏宫廷,至今仍是大夏的女主人,是成帝这么多年依然敬爱着期待着的人啊。 这样睿智又无所畏惧的女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千叶委身康乐王也要来此见她,其中所期待的微妙转机大概正是要应验在这里。 她从头开始仔细地去回顾一切始终。 这个冬季,严、淳两州还悬而未决,北境疯了般倾轧而下,想要褚赤乃至于她付出代价,虞相因大寒的存在成为众矢之的——而她身在康乐国国都,遇到了自己痛苦挣扎着活下来的生母。 恒襄与虞礼之间脆弱的同盟弹指可破,恒襄趁乱图谋中州的野心已经完全绕过了那玩笑一般的和平协议,那么虞礼会有怎样的应对呢? 虞礼会有怎样的筹码,在天下针对的劣势中,去对付恒襄这势在必得的筹谋? 千叶鼓动天下与虞礼相争,除了转移康乐王视线,加大自己身在康乐国地盘中的安全性,使旁人忌惮而不敢向自己出手,此外,也是想削弱虞礼的力量,以增加自己将来与其交易的成功率。 此刻也不得不思考一下,虞礼要怎么解困…… 成帝? 成帝! 这是虞礼唯一无法掌控却又确实存在着绝对力量的存在。 既然成帝知晓了她身在康乐国,那么必定会加重虞礼手上的力量,使他能够打赢这场仗,他手上藏有的筹码大概率会转交一部分予他之手——那么,怎样的情况下,成帝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相助于控制他囚禁他的仇敌虞相呢? 对温皇后的爱呀。 温皇后必然要死在恒襄手上,死得无比痛苦无比绝望,疯狂的成帝才能出手助虞礼一臂之力。 所以,她的母亲作出了怎样的决定…… 猜到了温皇后大概率要做什么的千叶呆呆坐在那里,因为忽然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剧痛袭中了她,要疼到弯下腰,整个人都控制不住蜷缩起来。 她叫自己去恨。 恨什么呢? 恨她?恨成帝?恨这天下? 是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吧。 温皇后见到她,便像是得到了圆满,于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结束这一番漫长又煎熬的挣扎,以至于觉得牺牲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大概是会怀抱着无比的幸福与爱意去赴死的吧! 千叶不会去阻止她,她会宁静地注视对方步入这个盼望已久的终结。 因为对于温皇后来说,这就是她觉得自己所能给予女儿唯一的东西。 * 元日,康乐王恒襄在露华台祭神并誓师。 大病多日的温皇后离开甘泉宫,身着大夏皇后的正装祭服,捧着后印、冠冕齐全出现在露华台。 康乐国王上与王后连同文武大臣皆无比震惊,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不对,但摇摇欲坠的温皇后却叫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此刻支撑着温皇后前进的一切动力唯有心头那股凛然无畏的精气神,一旦被打断了,命火也就熄了,因而无人敢承担“谋杀皇后”的罪名。 唯有邵启面色大变,夺步出列,要先杀温皇后于阶下,康乐王一声喝令,周围臣子皆抓住邵启袖臂,阻止他上前。 康乐王恒襄目光沉沉盯着温皇后,冷酷之色叫王后魏秀都因之而胆战心惊。 就见这只余一副骨架的瘦弱身姿一步一步登上高台,面向东方,拼尽最后一口气喊道“吾皇万岁”,便于众目睽睽中跳下祭台,脑浆迸裂,化作烂泥。 ※※※※※※※※※※※※※※※※※※※※ 12.31 对温皇后而言,这是件幸福的事。 逐鹿43 发生在露华台的惨剧很快就传遍天下。 于全国瞩目的祭典中发生的事本就难以遮掩, 康乐国内部并非没有奸细,心知如此大的动静能掀起的风波也更为恐怖, 这消息也就传得更快,添油加醋得也越发厉害。 事实上莫说是天下人震惊,连因此事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康乐国, 也百口莫辩。 如何说? 说是温皇后故意陷害? 说是一直对其以礼相待? 本身就不干净,再多加脏水也只是更浑浊一些而已。 当年康乐王恒襄清君侧攻入扶摇城,未杀成帝却带走了温皇后,这个荒谬的举措后来被证实了有可取之处, 未乱天下而独占先机,康乐国因此得到了宝贵的发展机会, 走在天下势力的前头,而温皇后此人, 性情一向温和柔顺,心知被俘一事已成定局,拿自己来换成帝平安也无不可,即便要离开兴州来到陌生的锦州汶岚, 也未有丝毫不情愿,此后更是静静居于甘泉宫,除了久病不治, 耗些医药外,也从无带来任何麻烦。 对于康乐国来说, 她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一个握在康乐王手掌心用以牵制兴州的筹码。 可谁能想到她会决绝至此呢? 直到她于祭台上惨烈赴死, 粉身碎骨,那股子坚忍决绝的精气神彻底爆发,直催得天地变色江山震荡,才叫人猛然醒悟温皇后因何能贵为一国之后,她的磅礴大气与智慧心计丝毫未因自己身困宫廷二十余年而衰减半分——所有人都知晓她已油尽灯枯,但她并不愿悄无声息死去,于是在生命最后关头拿这腔仅剩的残血砸出了一场盛大的报复——所求为何? 为了彰显自己仍是大夏皇后的壮烈骨气? 又或是为了那遥远的扶摇城中醉生梦死的丈夫成帝? 还是说,在这祭神誓师之际,以自己的生命诅咒康乐国,仍盼着大夏延续?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进退两难,邵启一时猜不透温皇后的用意,但他看到了她这一死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因此就算顶着“谋杀皇后”的罪名也要先一步杀死她,而不能叫她得偿所愿将罪名栽赃在康乐王与康乐国之上——他并不在意生死,到时候就算成帝与虞相以此怪罪、穷究到底,只要舍弃自己,康乐国依然金身不败,不会失掉原本的大义。 但是恒襄阻止了他,在看到邵启上前之际他也果断作出了选择,比起将最信任的谋臣推入危险境地,他宁肯承担温皇后如此算计带来的所有后果。 对他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与虞礼一战在所难免,就算多扛个成帝也无所谓,与兴州不死不休已是可以预见的事实,那么就不在乎撕破闷声发财的外衣——他恒襄本就拔天下头筹,这些年康乐国积蓄不少,就算自此称帝先割它半壁江山也无妨,既然温皇后敢捅下这一刀来将他逼下定决心,他又何必再忍着避着受大夏挟制?! 虞礼都有胆接纳皇子成为天下众矢之的,他恒襄又岂无称王称霸与大夏彻底割裂的魄力? 赢者王败者寇,最简单的道理! 这一年,康乐王恒襄并未迁怒于温皇后尸身,反而以礼送之下葬,然后彻底打出了“反大夏平乱世”的旗号。 * 千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早在年底温皇后命悬一线时,她就知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变故。 死亡是最无法抵挡的力量,它的脚步迫近,就算汶岚宫廷中所有的医者齐聚甘泉宫都无法挽回她的生命,并非心存死志,而是药石无救,身体内部所有机能都衰退至难以运转的地步,甚至,若非有心头那一线渴盼吊着最后一口气,她早就已经闭目长逝。 正是因为温皇后濒死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见到她出现在露华台之时,才叫人那般震惊——就算是服下某种神药令得回光返照的温皇后能走出甘泉宫,做到这样之事,其中消耗也非她之残躯所能提供,必定是燃烧了魂魄心志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以至于恒襄就算知道自己为她所坑,也无法多加迁怒,最后也仅是处罚一番侍奉温皇后的婢女宫侍,责令其退守甘泉宫中牌位而已。 千叶不可能放弃这一个机会。 康乐国前脚在中州搅事后脚预备出兵,国内本就动作密集,无暇它顾,又有温皇后这一死强栽在康乐王脑门上吸引的仇恨,别说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动之人——想撕扯虞礼一口的势力又何尝不想撕下恒襄的领土,特别是东海之地,与这两者皆毗邻的宗峥早已蓄势待发——就说刚勉强稳定下来的遂州,便有无数麻烦。 毕竟遂州本是平王的领地,算是萧氏皇族的根基之一,留下来一批臣子大多循古守旧心向萧氏,恒襄需要招贤纳士治理遂州,自然不可能将人杀尽,如今面对死得如此惨烈的温皇后,这些人不找康乐国拼命都是稀奇,更别提继续服服帖帖地为恒襄执掌。 千叶倒不是说要趁乱出逃,以恒襄对她的重视,就算是要趁乱走也达不成目的,一杆女流之辈加上一个早产多病的婴孩能全身而退才怪,所以,正相反,她根本没想着走。 不惜赔上自己所得来的超然地位,若说光为了见温皇后一面就显得太奢侈,虽然主要目的已达到,但能顺手祸一把康乐国何乐而不为呢。 两州的筹码仍在她手上——褚赤被她派到严州堵北境单氏的仇恨,既然严州至今未陷,那就还为她所有;淳州有张伯扬等人,她既然付诸信任也会给予必要的桎梏,完完全全的放权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存在,凭她手段经营两年的淳州,已经叫她有十足的把握换不了主——但凡她一声令下,将矛头对向哪一方还是没问题的。 恒襄不是有足够的野心与魄力么,那么,四面楚歌的滋味应当也会坦然享受了。 所以说,千叶真正想促使的危险的从来不是降临在兴州,而是康乐国! 千叶从不会怀疑自己的设想是否会实现,很多时候,当她坚定地想做一件事时,她总会发现助力在己,所有人会鬼使神差一般出现在她想要他们在的位置,做她想要他们做的事,就好像这天下真的化作一张棋盘,所有人、所有势力都好像棋盘上的棋子一般干脆利落,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轻而易举调动他们。 她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越来越缺乏人的情感所导致的,在她眼中所有的人事物,都是清清白白分分明明的线索与脉络,因她不会寄予任何的期望,也不会加诸丝毫的感情,一切都只会在她眼里呈现出最赤-裸的本质,所以她才能够舍却所有的外在影响,调动己方的棋子,促使己方的棋子推动对方的棋子,以造成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 对她来说,谋篇布局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自从见过温皇后以后,千叶别无所求,因此对于恒襄连虚于委蛇都懒了,但是男人本贱,她越是冷漠倾颓、不屑一顾,康乐王对她越加上心。 繁忙的国事与政事占据了他大半精力与时间,至于剩下的那点空闲,几乎全部耗在与她纠缠并讨好她了。 千叶都开始厌烦恒襄出现,反倒是偶尔见着王后魏秀,倒会提起几分精神。 恒襄对她用心太多,整个后宫连带着前朝都觉得王后与殷氏女该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关系,可事实上这两人之间连剑拔弩张都不存在,更别提明争暗斗了。 康乐王后实在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魏秀对她抱着大怜悯——这样一个手腕算计皆不缺又极富政治天赋的女人,竟然对她抱着大怜悯! 大概正是因为她看到了乱世滚滚洪流中无处寻常女子的软弱与挣扎,甚至是温皇后都要以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赴死,因此对于被困在牢笼中无力自拔的千叶存在着极大的同情。 她承认千叶关于牢笼的说法,能理解她内心的不甘与恨意,聪明的女人总是要理智得多的,魏秀虽然高高在上,但并不是会忽视脚底下蝼蚁的人,她虽然也冷酷地举起屠刀,杀戮任何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但对于几无威胁的存在还是愿意予以一定的宽容。 她对于康乐王恒襄报以的感情,更多的是臣下对于君王的尊崇与顺从,而非妻子对于丈夫的渴求与占有,当知晓千叶不仅无心权欲且不会诞下恒襄子嗣,甚至摸清了恒襄对千叶的宠爱与宽容绝不会越过自己的地位,便明白,她与其与千叶争得不可开交,以至于激起对方的反击欲并失却王上的信任,还不如冷静对待——因她并不能确定王上对她的容忍是否胜过心上人,所以,即使面对的是占据她丈夫“真爱”的女人,她也愿意给予应有的尊重。 以怜悯与尊重的心态与千叶接触,又怎会逃脱得了她的“魅力”? 千叶从来都知道自己身上那种鬼使神差一般的魅力有多强悍,即使是抱着戒心与她接触的人,也会越来越难以抗拒她的影响,便就是身边这些婢女们,也各个都愿意为她而死,哪怕由于更高的信念而背叛她的褚赤,也会因为她的意愿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魏秀对她的试探不仅怀抱着怜悯与尊重,还有浓厚的好奇心。 几次接触之后,这些好奇心变成了欣赏。 相较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魏秀这番宽广的胸襟与包容的气度算是稀有,千叶无差别魅力带来的厚滤镜虽不至于迷惑魏秀的心智,但却彻底软化了她的警惕与防备,女性的情感系统总是极为充沛,就算是王后也不例外。 这种效果是显著的,至少王后的乳母与近身女官怎么都想不通王后会待殷氏女如此宽厚,特别是年初千叶略感风寒那会儿,王上的紧张还没有王后的照拂来得无微不至。 ‘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吧,’魏秀习惯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安静思考人生,‘殷氏女是困在黄金的牢笼里,而她自己是困在自己塑造的茧壳中,面具待久了摘不下,人的固定思维束缚你太久了,你也会朝着那般面貌改变,就此而言,殷氏女着实是强大,因为她始终是自我的、顽固的,鲜活的、真实的,不会随波逐流,不会人云亦云。’ 她看着那个女人无声无息地挣扎,被一个不爱的男人困束住手脚——虽说并不愿贬低自己的王上,但这不妨碍她对此施以同情,甚至越是接触,越是觉得所谓殷氏女“弑夫”的事实存在谎言,这样的女人,但凡爱了一个人,这世间的所有便都胜不过所爱,又怎会去做那么残酷的事呢? 也只有在识得她之后,魏秀才解开一直以来的困惑,知晓了温皇后的生命为何没有任何伤口还会不断流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一种无望,诸世在眼中却无丝毫色彩,心已如死灰所以身体再也无法贮存生命力,全身上下都是毛孔,生机便在这无数的漏洞中渗透、消失,再好的药也无法治愈,再高明的医者也无法缓解苦楚。 魏秀觉得殷氏女并不会如此衰败枯萎,她与温皇后最大的不同在于,温皇后在国母的位置上坐久了,最明白妥协与宽容不过,而殷氏女本身就处在被世事流言倾轧的最底层,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反叛,遍体鳞伤也会继续对抗,粉身碎骨也磨不灭渴望自由的心,魏秀一边对她会做出不知什么糟糕的事而感到胆战心惊,一边又觉得她就像被蛛网困缚住的飞蛾一般,任凭再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多么痛苦的事啊——无人能挣脱牢笼。 * 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天下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康乐王对她的宠爱在王后不置可否之下越发深厚——或许是他自己都愧疚于因政事繁忙无法对她多加陪伴,又或者喜悦自得于“妻贤妾美”“后宫和睦”的表象之中,更愿意用实际行动来表现出这份满意,于是金银珠宝堆满了宫殿,珍稀罕见的器物源源不断地捧进来,然后皆被送进库房生灰——千叶对此毫无兴趣。 她仍不出宫殿,但偶尔也会在殿宇前的中庭走走路看看花,就算王后魏秀的邀请也没法叫她踏出宫门一步,恒襄更不欲惹怒她,因此也不对此多加强求,只是送入更多的繁花栽种更多的宝树,后宫众人因为那一对高高在上夫妻的态度,被尽数隔绝在外,连踏入宫门看看殷氏女究竟是什么模样都不能,就算再多人恨殷氏女夺走王上宠爱甚至迷惑了王后,也没有人敢冒着触怒这两位的风险对她出手…… 因此后宫也只能对她这种闭门不出的行为微词,连恒襄都认为她的心性有些古怪,大概也只有曾稍微触摸过她心脏的魏秀知晓,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就像她厌弃着恒襄一样,也在拒绝这个宫廷,拒绝康乐国,因此不愿多看一眼,不愿多走一步。 别人会如何脑补,都在千叶的预料之中,她不与外人接触交流接触,身体力行地验证着“自己无害”这一个事实。 不过,处地虽然闭塞,自身也不置于大环境中去接受情报,但上位者的态度对她的帮助却极大,至少她能从来往宫殿里的各式各样身上窥到她想得到的信息,这样的信息才是安全的、可信的,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 而且魏秀不定期会来寻千叶喝茶,并不谈论多少重要话题,因为千叶实在是太过于沉默,大多数时候她就静静坐在那里,也不会搭腔,也看不出来对什么话题有兴趣,甚至不知道是在听还是不在听——只能说人性本贱,男女都没什么差别,能与恒襄成为夫妻且搭配得如此完美的女人,身上也有着与她丈夫类似的弱点——千叶越是冷漠,越是叫人忍不住去触碰,看看这冷漠的外衣之下,是否是滚烫的热血。 对于别人的撩拨千叶完全无所谓,毕竟目前的她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有人要捧着情报送上来,她怎么可能不乐意。 魏秀身处王座,主要工作是管理偌大的后宫,但并不是仅限于这宫廷,她定期会举办宴会,手头有各种各样的名目召集夫人与朝臣,前朝与后宫绝大部分事务都要过她的手,她知晓每一个朝臣家中的矛盾,记着每一位重要命妇的喜好,甚至连人家妻妾几何都清清楚楚。 可以说,这是真正的当权者,货真价实的“贤内助”,她掌握的权力之大无愧于她康乐国女主人的身份,像是不少赏罚惩贺事宜,就连康乐王恒襄也要先问过她的意见。 后宫那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所以很多时候魏秀给她讲的是康乐国朝堂的动向,天下的局势,战火绵延的范围,可不是正中千叶下怀么。 她安安静静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太长,因为褚赤的信来了。 送信而来的正是潜伏进康乐国内、并在严、淳两州与康乐国内建立起简单通信渠道方便情报流通的褚瀚飞! 千叶跟随康乐王恒襄离开乌亭之后,早已设想好了将来,褚瀚飞那时就奉命先行前来锦州布局。 她连褚赤杀了自己的丈夫的事都能忍,自然不介意多忍一个褚瀚飞,再说褚瀚飞一切都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作所为只是遵循父令,自己义父干的事连他都受到了惊吓。 严州地形非常利于防守,再加上北部马场的暴利,褚赤有足够的能为守住地盘,北境在严州久攻不下,也不可能孤注一掷——死了一个世子,并不能阻断单氏的野心,接受了懂事听话的单永昌上位或许更有利的事实之后,更多的矛头转向从虞相身上夺利也是免不了的事。 此刻的虞相正顶着康乐王恒襄的炮火,还有无数中小势力的趁火打劫,将重心都放在中州与兴州,对于北部西部的甘、邺两州自然要松懈一些,单世昌与千叶当年没办法拿下的邺州由于曾被虞相上上下下梳理过,难以入手,反倒是北境在图谋甘州一事上,得到了极大的功效。 相对于褚赤这个一时难以啃下的死敌,当然是现实可触的利益更触动人心,因此褚赤得了一线喘息之后,立马整合手头的势力筹码,与褚瀚飞取得联系,开始以千叶的意思为中心展开布局。 这才是她期待并且筹谋了好久的乱世。 ※※※※※※※※※※※※※※※※※※※※ 1.3 1.啊,考试已考完,前两天没碰电脑,这几天更新尽量多点~晚上整理留言,让我康康你们都写了啥…… 2.两败俱伤,然后老康一败涂地,虞大大险中得胜,大小姐雪中送炭,最后强强联手,横扫天下,啊,成语真是有意思。 逐鹿44 狼烟四起, 烽火连天。 要说乱世是千叶所求没错,她便愿意看到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吗? 只不过既然这幅局面的到来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谁的手搅乱的天下都没有任何不同, 千叶比任何人、比自己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冷酷, 相较于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她更愿意成为主导局势的执棋人而已。 虞相与康乐王的争锋相对让大夏最中心最富饶的州域都陷入战火,更不必提错综复杂的政治影响了——北境单氏在谋甘州,邺州抽调不出兵力, 虞相本就捉襟见肘,中州那些被虞相打了半残不得不退居的世家们, 在康乐王的引诱下又开始蠢蠢欲动、反水作乱,在康乐国绝对的军事力量逼压之下,虞相所控制的州域岌岌可危,兴州一度陷入险境——这时, 成帝亲自出面祭天讨藩并昭告天下的讨贼檄文,成了扭转虞相危机最关键的一步。 温皇后惨死的消息传至兴州后, 成帝一度精神失常无法自控,扶摇城中无辜惨死的近侍甚多,内廷中所有人都恐成帝是彻底疯魔、仓惶奔逃,可是少有人想到,成帝于凶残暴虐的极端反倒生出些许理智, 不惜挖出压箱底的筹码来支持死敌虞礼, 并且下旨削康乐王诸侯王位, 传檄天下讨藩,定要恒襄这个乱臣贼子付出代价! 萧氏皇族虽为成帝屠戮殆尽,但到底还留了些死忠势力,还捏在成帝手里,若是动用,能叫各地政局都为之一乱;当年成帝的亲卫枭羽营,为追杀殷氏女而出兴州,其实杀人为虚,离开虞礼控制转明入暗为实,为单氏铁骑所杀的都是弃子,另一部分奉命潜伏,于乱中招兵买马收纳成员,现如今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势力;再者,西地凌氏一直以来就像是隐身一样,自始至终未加入战局,就算凌氏子与虞子曜私交甚笃,也未动摇凌氏作壁上观的策略,但现在,成帝亲笔去信,竟然说动了凌大将军,出兵相助兴州! 这些筹码陆续入手,虞礼才有了与恒襄相抗衡的底气——但也仅仅是一点底气而已。 两边的实力差距还是极为显著。 只是成帝毕竟仍是大夏之君,大夏未灭,他再如何昏庸都仍有说话的余地,若非恒襄治下严苛,凭这篇传唱天下的檄文,就得被撕扯出数条口子。 恒襄也够果敢,见此毫不犹豫撕掉了自己身上大夏藩王的外衣,立康乐国所属两州与南边的丰州为大锦国,自命为锦华帝,向天下招贤求士,同时完善了“灭大夏平乱世”的旗号与章程,彻底站到峰顶与成帝同台打擂,一时如日中天、风头无两。 煌煌耀耀的大锦国政治清明、军事强盛,比起摇摇欲坠的大夏与成帝来说自是前途光明不止一二分,就算兴州还有个力挽狂澜的虞相,这会儿瞧着也危难了。 天下战成一团,但区分出地盘与势力主之后,摆放在棋局之上的棋子与彼此之间的形势就显得脉络清晰、一派了然,基本没有动向脱离千叶的设想,只是在看到一直被忽略的东海竟然一开始将矛头对准的就是恒襄,而不是虞礼,这就叫千叶觉得惊讶了。 若说兴州、锦州这一脉才是政治权力中心,那东海实在是要属处地偏远了,比起在风起云涌之间冲击巅峰的当权者,宗峥绝对称得上是低调,算是闷声大发财的典型,虽然有澹台师兄的原因,千叶从未小瞧了东海,对东海在这棋盘上入局也早有预料,但趁火打劫挖的对象竟然不是看似处在弱势的虞礼,而是如日中天的恒襄,这就要叫千叶冷笑了。 她认为虞礼必胜的理由在于——她必然站在虞相这边! 她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虞相取胜,但她要看着虞礼与恒襄两败俱伤,确信自己已有足够的话语权,才会砍下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刀,到时候,别说是被打劫走的那些领地,就算是有心图谋的正主,她也要撕扯下几块肉来——只是东海如此“识相”,竟然从一开始就放弃挖虞礼墙角,而是趁乱跑去找恒襄的麻烦,这就叫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澹台鹤的手笔,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强弱对比兵家用兵的正理,只有他会如此剑走偏锋——那么,到底是看好虞礼,不欲与之争锋,还是说看准了她在其中能发挥的作用,这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天下所有的州域都动了,连北境都暂且放下仇恨跑去掘利了,没道理严、淳两州袖手旁观吧? 天下都道这两州在单世昌死后已自立为主,但有人对她抱着绝对的信心,坚信曾为她手捏着的势力,完全不可能再逃脱她的掌心,短暂的蛰伏定然是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想虞礼与恒襄之中她更恨谁,谁就该是她拔剑的目标…… 千叶反向推算将自己惊异之处算了个遍,大概也只能都不得不感叹唯有师兄知她甚多。 * 锦华帝恒襄御驾亲征,后方皆有荣登皇后之位的魏秀一力主持。 战局紧张,新帝匆匆登基便赶赴前线,国相邵师随同出行,除了魏秀总揽大局必须有皇后名分之外,并未大封前朝与后宫。 大锦国多年治世,早年还披着大夏的外衣不敢明目张胆违制,恒襄脱出窠臼自立为帝之后,面临从龙之功的数州之间空前协调,遂州的麻烦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但其余几州就要顺心得多了,魏秀待丈夫料理起政务来倒也不是一味手忙脚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皇后如此繁忙,但每三日仍必要来一趟嘉燕宫看看千叶。 恒襄爱赠她珠宝珍奇、绫罗绸缎,魏秀喜送予古书善本、调香茶叶;恒襄在时,魏秀差人来得多,倒是甚少亲自踏足嘉燕宫,恒襄出征,魏秀喜爱的琴师、歌姬乃至觉得有趣的戏曲,都与千叶一道分享了。 后宫之人并不知魏皇后的举动究竟是出自陛下授意,还是说源自皇后本愿,毕竟任何拥有实权的妻子在面对得丈夫专宠的小妾,都不可能这般无动于衷——而魏皇后这还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恨不得待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了——这像是有一点“夺夫之仇”么,像是有一点水火不容么? 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都被这番难以理解的发展震慑住,丝毫摸不到头脑。 见不到殷氏女,当然也不敢当着皇后的面挑拨离间,魏皇后得陛下敬爱无人敢多嘴,只是脾气再好的后妃都忍不住暗骂殷氏女果然妖孽了,这不单单是蒙蔽了君王双眼,这是一并迷惑了皇后啊! 千叶当然不在乎他人如何咒骂,也不似人家恶意揣度的“男女通吃”,她与魏秀之间交往发展挺符合她期待的。 她身上没来由的魅力虽然有着第一眼无差别的眼缘,叫人鬼使神差般予以好感,但并非是简单俘虏对方神智,若是基于别人对她抱着绝对恶意的前提,这种魅力也无从施与,毕竟,能叫人真正喜欢的除了外貌之外,还有内在,例如顽强的精神,高洁的品性,志同道合的理想。 如果非要魏秀自己来说,她大概也说不出来究竟对千叶报以怎样的感情,因悲悯而起好奇,因好奇而有敬佩,因敬佩而生怜惜,她们交流理念,交换思想,辩论道义,探讨道路,若说一句“挚友”也当得,这一些并非建立在彼此立场之上,或者说,对千叶的一些爱怜已经远胜过千叶占据她丈夫的心给她带来不少麻烦的仇恨了。 高处不胜寒,越是到山巅越是四顾茫然,魏秀身缚皇权的枷锁,却压抑着独立、自尊的向往。 魏秀虽然与恒襄并肩而立、同路行走,却不可能将君王真正当做知己;邵师邵开阳博古通今、海纳百川,又兼胸襟开阔,从不歧视女流,但前朝后宫有别,他又全身心侍奉着她的丈夫,也无从交流她心中真正所想;遇到千叶这样理智包容又有大智慧之人,倒不知是种幸运,还是悲哀。 单纯的怜悯与敬佩并不能叫人失却底限,但倘若对一个人有寄予有期待,这就足够叫人一退再退——特别是当对方从无暗示,无害至极,又着实美好到刺中你心胸,便更控制不住要对其施与。 魏秀喜茶,不拘一种,来嘉燕宫都会带些新得的好茶,因此千叶宫室中囤积的珍品茶叶种类着实繁多。 魏皇后从未如此喜爱一个人,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她真心喜爱一个人时,是恨不得将自己所能给予皆与之分享,当然,丈夫并非她所有、也非她能干预意志,她与千叶交往时向来将这一位抛之脑外,大概是很清楚殷氏女对于她丈夫那种从不说出口但深之重之的怨艾,所以她更刻意地避免去提到他。 这一日有雨,光线昏暗,两人坐在殿中品茶聊天,也未点烛火,就这么于晦色之中静坐。 千叶多披了一件外衣,身骨还是弱了些,血肉没有记性,但是骨骼对于曾遭受磨难的记忆没那么快消失,或者说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消失,每逢阴雨天,寒气就萦回在骨缝间,直刺痛得她左立难安。 当然,她有着极大的毅力与顽强的决心,所以纵使身如针扎,她也能不动声色。 “似乎是反了……”魏秀叹息道,“越是乱局,越是见真相,谁能想到呢,陛下行的是王道,虞相行的竟然是霸道……” 自古帝王治世之策有三,帝道、王道、霸道。 好民之所好,恶民之所恶,天下共举,依然辞让,仆人之出,天下庆幸,此为帝道。 一心行仁,泽及百姓,万国景仰,莫不愿为平民,征伐一地,多地盼王师,此为王道。 修刑厉法,富国强兵,使民怀刑畏威,以法服人,此为霸道。 帝道诚于天、重于礼,道法自然,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王道以仁义治世,以德政抚民,儒家为核心;霸道则是以武力、刑法、权势等统治天下,以法家为核心。 世有民乱,帝者之道不复出,当世秉承之治策莫过于王道与霸道,前者重德后者重术,皆有优劣。 恒襄一个乱臣贼子,行的是王道,虽兴兵举乱,却不能否认他御下的理念有仁德;虞相匡扶大夏,还是世族出身,虽挟成帝于扶摇城,却以极大之努力延续萧氏正统,试图中兴大夏,只是法相苛刻,严刑峻法加身,十足的“霸道”。 这种话题当然是不能对人言的,魏秀再得恒襄信任也不能背后评判他之作为,因此与千叶聊天时连自己的近侍女官们都遣出去了,屋中只有两人,以及一个哑巴婢女阿蓟。 千叶并没有反驳魏秀的论断,虞礼的假象做得实在太完美,而她是不可能说出虞礼的真实样貌的,也不可能透露对他的看好,否则她怎么坑大锦国? 她只是慢慢道:“王道期百载,霸业二十年可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以仁德治国必须要有上百年的积累,而行霸道,用二十年就可以称霸。 恒襄如何能行王道? 还不是前康乐国以百年时间已经走完了早期的社会转型,所以他要造反都造得比别人来得高端有底气。 魏秀苦笑,她捧着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你所承何道呢?” 她看到对面的女子静静注视杯中涟漪,许久之后才轻笑——她极少见到殷氏女笑,那是足以叫人神魂颠倒的动人之色,以至于有那么一晃眼她都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然后才慢慢记起对方说了什么,魏秀惊愕地反问:“人道?” * 开战之前,大概连虞礼与恒襄这两位都没想到,中州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绞肉架。 有世族盘踞因而昔日风雅绝伦的州域,彻底陷入战火,恒襄算谋没成,倒也不愿迁怒中州世家墙头草左右摇摆,他清楚世族的底蕴,还等着打下中州后化这些世族为已用,手下留情意图另辟战场,但没想到虞礼如此狠戾,面对处处驳逆自己的世族,打的是让这些势力熬得过便苟且偷生熬不过就斩草除根的主意,烽火一点,千年积累毁于一旦。 侥幸得存的世族对虞礼恨到了极点,就算将之扒皮抽筋都不解恨。 两方都在这一道战场耗去了大量的兵力,虞礼势弱之象越来越明显之际,奉主命预备着雪中送炭的褚赤前往兴州,与虞相对垒。 ※※※※※※※※※※※※※※※※※※※※ 1.5 1.回老家大吃大喝年饭了所以没空更新,就是乐极生悲,鱼刺梗喉花了一大笔钱……otz 2.明天补更!! 3.关于帝道王道霸道的说法最早见商鞅三会秦孝公,文中那三句文言非独创,出处不晓得了。 4.准备踹老康跟虞大大来对手戏了,不过这么看起来的话,老康竟然是被骗身(大小姐其实并不想),魏秀才是被骗心么…… 逐鹿45 褚赤自作主张以单世昌之死来破千叶弱点是一片忠心, 如今顶着千叶的恨意却仍誓死为她效命也是忠心耿耿。 自我欺骗最是难开解, 这世道的人,但凡自己给自己洗脑彻底了, 那都是舍生忘死、坚贞不二的典范——褚赤何等的城府,何等的心计, 会不知道自己这番阴狠算计破坏千叶的生活,硬生生将她剥离有人遮风挡雨的舒适圈、推入乱世征战尔虞我诈的棋局,又多遭忌讳? 他的见识与眼界是何等的宽广,走过的路吃过的盐何其多, 会不知道这种在一个女人情浓之际下的这屠刀, 会叫她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但为皇命与誓言付出大半辈子的褚赤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一切, 他知道自己效忠之人有多顽强的意志多独立的品格,满身心所秉承的只有推皇女上位、破除她登临绝峰道路上一切艰难险阻这么个目标, 莫说在要紧关头枉顾千叶意愿了, 就算是亲手献上自己性命这种违背人求生本能的事, 他也会干得毫不犹豫。 那一场赌他可以说是堪堪险胜,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就总会有这样的苦恼, 并不是说他做什么就有结果的,所有的胜负都需要别人裁定——千叶缠绵病榻几度濒死的后果叫他胆战心惊、几欲自戕谢罪, 虽说并不后悔在这样合适的时机解决掉单世昌,但对于皇女本身接受不了这样大的刺激以至于陷入绝望的事实, 也挺苦恼——就算是他这样冷酷黑心之人, 也不得不思考, 他下手太狠让皇女不慎玩掉了小命又当如何。 女性感性的本质, 叫她们对于情感这种事物的处理总会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只是褚赤又不甘心自己侍奉的新主也如寻常女人一样,是个视感情胜过权欲的恋爱脑,白费了他一番苦心是次要,活活陷在“弑夫”这种烂泥里出不来、白瞎了她尊贵的身份与高远的前景这才是重点! 千叶清醒之后的反应叫他松了口气,褚赤对于她还愿意动用自己并且将他放在紧要位置去镇守的行为,可以说是狂喜也不过分。 作为臣下擅自做主还导致了这样的恶果,足够主上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褚赤一点都不想辩驳,也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但千叶冷静下来之后,对仇恨干脆利落的看淡与紧急应对危机的理智,还是叫他极其惊喜——这才是君王的潜质,这才是未来的大夏之主应有的风范! 所以他在严州大肆宣扬自己罪过,他拼死挡住单氏的铁骑,将北境所有的怒火与仇恨都引渡到自己的身上,免得单氏去找千叶的麻烦,然后机关算尽用尽全力维系严州的稳定与自主,协助千叶完成这一番布局。 死也没关系,生不如死也很坦然,褚赤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因为他可以断定,经受过这一劫的皇女会如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抛却所有、不顾一切登临绝巅,她拥有一种诛邪避舍、万恶退却的顽强魄力,这江山的下一任主人必然会是萧氏子,他当年对于成帝许下的承诺终又得以完成的一日!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野望,所以他心甘情愿奉献所有,哪怕是挤尽最后一丝生机他也要为她的算谋与伟业添砖加瓦,誓死而不悔! * 兴州此地,褚赤有很多年不曾踏足。 当年施苦肉计取得徐霆信任离开扶摇城之后,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缘再亲眼看看自己付出了半生的宫阙,他坐在伏虎楼上,远远望去,可以隐约见到扶摇城中城楼宫殿次第错落的飞檐——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所见,因为这一日有晨雾弥漫,至今未散。 他这么静静的淡淡地坐在那里,眼神却不免有些复杂。 此行是来寻虞相谈判的。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千叶在这件事上给予他极大的自主权,所以他能自己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切入这场愈演愈烈的战争,但他必须极端小心翼翼,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她对未来趋势的抉择,间接涉及的就是皇女是否能得胜登顶的伟业,怎可能有丝毫松懈! 他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能动用的筹码,思考了自己能从虞礼手中挖出多少东西来,但他不敢有丝毫小觑虞礼,他也不敢肯定今日的谈判有多少已在对方的预料,只好尽可能攫取应得的利益。 到了虞相这种高度,对于自己手上的棋子、自己能得到的任何帮助都算计得无比清楚,若非如此,怎能整合手头那些错综复杂的助力,叫它们服服帖帖按自己所想来前进呢,他虽身居高位执掌甚广,但心性极细,锱铢必较,据朝堂内外的传言,虞相对外苛刻,对内细究,对己更为严峻,天下人皆赞大锦国相邵开阳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可虞相除却了智谋这一层面的强盛,更多一层霸道强势的赌性与孤注一掷的魄力。 擅识人心的千叶对虞礼那般的高看,也叫褚赤不得不谨慎。 再说千叶,虽身陷汶岚,但褚瀚飞已经偷偷建立了情报渠道,探子也悄无声息混入了宫廷,恒襄在前线管不着后方,魏秀对她千叶又太过放心,一来二往足够千叶与外界交换情报并予以适当的指令,褚赤照着她的安排已经完善了她不少设想,也忠实地听从她的指示来布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越是待他一切如常,仿佛芥蒂全无,褚赤越是小心翼翼,不敢再有任何的“自作主张”。 如今两州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入场,虞礼那形势已经够恶劣,不能下坑,而且对于虞礼这种人,实在没把握做到坑了他之后还不为他觉察,所以暂时不打他主意,反倒是恒襄治下坑越多越好,要让原本就不平衡的双方两败俱伤,可不就只有拼命拖强者的后腿了么,只可惜遂州还是不好控制,否则这时候褚赤就是带着三州来谈判的了。 仗打到这样的地步,两边都骑虎难下,虽未拼尽全力压上最后的底气,但是如今的战局却烧灼着两边的底限,有不甘,但更多的还是忌惮。 虞礼需要一场大胜加深自己的统治,稳定军心,同时谋求更多愿意维系大夏延续之辈,参与这个新大夏的构建;恒襄更需要胜利来巩固自己作为锦华帝的威严,叫天下慑服以倒向大锦国,他若胜,就是取彼而代之的关键一步,他若败,新国气势大跌,他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但偏偏虞礼与恒襄不可能拼死决战,当今局势太过混乱,一旦这厢你死我活,就算是惨胜都会导致元气大伤,叫旁者做渔翁白白捡了便宜。 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一股力量未出手呢? 褚赤营造了北境铁骑下岌岌可危局面良久,当时康乐王军队入淳州屠尽乌亭屯兵,张伯扬舍了女主子也退居不出,于是连单氏与恒襄都不认为严、淳两州还有力量可以出手,千叶要的就是这个忽视。 她不仅要借它去破僵局,还要一举扭转局势! * 千叶在嘉燕宫中很难体会到前线战事有多紧张。 她脑袋里对于近乎白热化的战局又只有一些简单的线条与箭头,本就没有什么同理心,就算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她也感觉不到多少悲悯。 中州的生灵涂炭影响不到汶岚的风和日丽,所有人的生活也都是那般徐徐缓缓,大概只有在听到捷报时会有片刻王师深陷战火的感觉,不过这不包括千叶,她从魏秀身上可以窥探到那些可怕的伤亡与棘手的僵持。 魏皇后的眉宇很长时间里都是微蹙的,她连与千叶坐在一起饮茶闲谈时,也不曾放松过丝毫。 偶尔与千叶的谈论已经足够透露她的烦恼与心结,但她不知道,她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在向千叶彰显着她的心思——大概是有压力才有动力,本就擅察人心的千叶,在这种压抑至极的生活中反倒更觉醒了几分窥视人心的潜质,她能轻而易举窥破他人复杂的心情,能无比简单地触摸到他人藏起来的思绪,其实有时候千叶自己也怀疑,自己似乎是越来越向“妖孽”这个诅咒过度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妖异。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在思考,明明毫无同理心又缺乏同情心的自己,堪称冷酷无情也不为过,为何秉承的道义竟然是“人道”呢? 当时面对着魏秀的疑问,她脱口而出的答案也在困扰着她自己的想法,莫非是澹台先生的影响? 何谓人道? 肯定人,支持人,捍卫人。 哪些能被称得上是人? 独立的、自由的、有尊严的、存在价值的。 要这样来说的话,天底下就都不是人了,而是兽,千叶所讶异的是,自己潜意识中竟渴求将兽变成人吗? 有些头疼,这像是比夺得天下更麻烦更糟糕更血腥的事啊,而且冒天下之大不韪,吃力不讨好。 再想想,反倒觉得这有些意思了,她这一生,自出生起就被成帝当成了一颗棋子,他毁去她所在乎的一切,又怎能叫她甘于为他的设想付出所有呢? 如果走上这样一道路,倒是彻彻底底脱出了窠臼,也算是一场盛大的报复。 多有意思! 千叶怀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愉悦心情,直到看见褚瀚飞新传递进来的消息。 嗯……虞礼疯了么? * 千叶从不知道虞相虞子曜是个这般有趣的男人! 是的,她一向将他定位在权臣、谋者、霸者的身份上考虑衡量,现在却要将之安在“男人”的位置上商讨。 她愿意襄助虞相,本身就是不带条件的,因为她必须看到他赢,要将恒襄的威势一举打散、叫他退居汶岚短期内迈不出北上的步伐——就这个层面说来,她与虞相的利益本来就是一致的,所以,如今的谈判,与其说是要谋取现时的好处,不如说,是为了战后考虑。 两州一旦参战,或者说她一旦入局,助虞相得胜是必然的操作,不仅仅是战力方面的帮助,她所掌握的大锦国的弱点就是一份重要筹码,但是战后,北境的报复、大锦国的报复,都会叫严、淳两州万劫不复,千叶雪中送炭为的是结盟,或者说,一报还一报,她帮虞相解决战事,虞相帮她解决战后事。 这也算是互利共赢了,千叶不怕他不答应,也不怕他出尔反尔——虞相既承法家霸道,不轻易许诺,但对于承诺绝不会主动毁坏。 只是千叶完全没想到,虞礼愿意付出的代价是娶她为妻! 挟持成帝、权倾朝野、目前手捏着天下风云之势的虞相,对她最大的诚意竟然是娶、她! 两人成婚,两州作为陪嫁,他不必怕她反水,能够毫无顾忌地使用这一股战力,她也不必忧他战后不尽力,毕竟已成了他股掌间东西怎还能白白让予别人,当然,拿她两州必然有补偿,虞礼此举是向天下宣告对她的庇佑——他是匡扶大夏的臣子,娶了所谓的“祸国妖孽”,当然不是显示自己要造反——天下也无人敢信虞相要造反,那么目的不言而喻,他将她搁在自己身边,是为了洗白她的身份。 虞相之妻,怎会祸国乱世? 虞礼直接看到问题的本质,殷氏女又无称王称霸的野心,占据两州更多的是为了自保,那他予她最大的庇佑,不就成了? 他完全无视了千叶曾嫁与单世昌又委身恒襄的事实,也丝毫不在乎她有多声名狼藉又是何等的蛇蝎心肠,或者说他认为这都算不了什么。 当然他也不肯定殷氏女是否会接受这样的提议,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便宜,对她来说,却是叫她摈弃最后的筹码去信任一个当是敌人的人、孤身闯龙潭虎穴,也是件为难的事。 千叶当然是心动了,危险抵得过机遇吗? 虞相认为自己占得便宜,却不知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她除了赞叹虞相广阔的胸襟与坦荡的气度外,就是感慨,竟然叫她得以名正言顺立足兴州,老天爷都想要她青云直上么? ※※※※※※※※※※※※※※※※※※※※ 1.6 虞大大聪明过头了,平白给她一道青云梯,大小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白送到眼前了。 逐鹿46 千叶被某个人异想天开的提议引起了兴趣, 极认真地盘算这一个设想中自己的得失。 也不知是因为她对于恒襄的厌恶着实太过浓烈, 还是说温皇后为自己此般惨烈的赴死叫她实难忍受,她对于原本的康乐国上下皆是一番漠然可憎的态度, 如果说魏秀是这里面唯一一些趣味的话,这会儿收到的情报, 关于褚赤与虞礼商谈的经过,就绝对是扣动她心弦的敲门砖。 就仿佛死水一样晦涩黯淡的世界忽然照射进新鲜的日光,苦涩艰险的道路上陡然开辟出了坦荡的前途,她有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碰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光是设想一下自己即将交锋的对手就会叫她热血澎湃, 更何况她还看到了无穷美好的前景——倘若她成为虞相妻, 兴州朝堂就无条件对她敞开了大门,扶摇城近在咫尺,那被软禁于宫城之内为她生死仇敌的成帝便在其中,仅是想想就叫她禁不住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血脉贲张带出无数热量。 千叶不怕别人贪婪,至少这说明她对于别人来说还拥有价值。 严、淳两州在手, 又主动送上门去, 虞礼不打她主意是不可能的,他敢出示这样的试探足够彰显出他的觊觎,甚至他是主动将自己的觊觎之心放在明面上, 将最本质的东西摊白了予以探讨, 千叶还要赞一声他光明磊落、明算阳谋。 虞礼打算占一个大便宜, 而且以他的眼光来看,殷氏女确实有几分把握答应他这番狮子大开口,他的野心是真,但诚意也是真,如果按最先的算谋来看,两州但凡参战助他得胜,吸引的仇恨定然不少,他只能答应帮得一时,而北境单氏跟恒襄南国这一波平,早晚有另一波起,两州被吞并是迟早,殷氏女既然不想留在南国,早晚也要寻求新的方式安身栖命,既然如此,以两州为嫁直接许他,难道不是一了百了? 以他如今的地位与能力,庇佑一个女人绰绰有余,即使这个女人有着那般不祥的名声也一样,他愿意娶她为妻,向天地神明立誓护她周全,难道不是一种大诚意? 千叶觉得,虞相这还不是一种唐突,不知是基于曾经在白鹤山的一面之缘,觉得澹台门下非同一般,还是认为有胆量暗藏实力在这样的关头寻求结盟合作之人,绝非等闲女子——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地权衡之后,在台面上摔出的戳心试探——他没有什么时间浪费在谈判上,于是直接掀了底牌摆出光棍架势,一刀子进去无痛无痒,那就一拍即合,具体事宜战后再讨论,倘若她见了就翻脸,那就只能令算。 千叶很清楚,这乱世最擅长欺弱,在权者们看来,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她一步踏错,直接被虞相吞之入腹都没话说。 目前千叶的表现,能叫对方将她放在同等水平的位置上交流,但她也无选择的余地,只能去赌虞相的人品——这大概也在对方预料之内。 可他又如何才能知晓,这种提议恰恰正中千叶下怀,简直是将她梦寐都不敢求的梯子直接送到了她面前! 她怕什么呢,她当时为见温皇后连恒襄都跟了,又哪里会怕什么“龙潭虎穴”? 她知道那权倾朝野的相爷是怎样一个叛逆者,也知道对方走在怎样的路上,自认对他的了解有七八分,虞相的聪明与阴险确实可怕,但他怎么会知道,千叶正是成帝亲女——这大夏唯一一位真正的皇女呢! 多么有趣的事。 * 既然已经得到一条绝佳的退路,千叶自然就要想如何能出得汶岚了。 昔日的康乐国今时的大锦作为后方,中州的战事并不能如何影响到这里,又有魏皇后纵览全局稳定局面,锦州与靖州整体来说还算得上是太平,不过东海趁火打劫谋夺靖州城池这也是无法控制的事实,大锦国被迫另开一条线路作战,但这战事就不管魏皇后什么事了,毕竟战场这种事务,还不属于她管辖的范围。 近来最叫她头疼的事,莫过于对丰州那些蛮族的处理方案——恒襄立大锦国,将偌大一个丰州也划为自己的版图,但丰州地域广博,物产丰富,只是为蛮族所居,当地不同土著之间争斗不休——恒襄有心掌控丰州,自然要想方设法控制这些土著,他忙于征战暂时无暇,事务就落到了皇后身上,这是魏秀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自然会觉得棘手。 就此而言,千叶若要离开王宫前往兴州挺难的,她要离开王宫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毕竟魏秀对她盯得极紧,倒不是说是监视,而是唯恐她身体又有不虞、心情又有不如意,这种热切放在如今就称得上是烦恼了。 褚瀚飞在锦州势弱,没办法径直将她这一杆人带出去,所以必须从长计议,只要想办法离开锦州,接下去的路就好走了,她当然不会想不开走直线跃中州去兴州,宁肯绕道遂州,从淳州、邺州再入兴州也要安全得多。 怎么走? 千叶第一时间试图在魏秀身上找法子,而在让褚瀚飞传信出去她答应这个交易之后,她确实也没想到虞礼会将枭羽营派过来! 很有诚意了。 这支曾经以她的命为目标的帝王亲卫出动了一对人马,而此行却是为救她出去而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很显然,他觉得将真盟友准未婚妻放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完全不是他的习惯,既然殷氏女至关重要,那还是先行纳入自己的保护圈比较妥当。 千叶也仅是对虞礼的举措感到稍许惊异,对枭羽营的存在却极其波澜不惊。 她早就看得透透的,对成帝手里曾经的工具并没有太大的仇恨。 成帝对她期许是真,狠戾也是真,那一件件事做得完全是将她往死里逼的节奏,堪称整不死她不舒服的熬鹰式折磨,要驯服一只猎鹰,要将它蒙上眼睛套住脚丢到雪地里,将近七日不予喂食也不准休息,直至褪去野性为人所用——而他驯服她的方式,便是将她丢到最残酷的境地中,朝着他想要的方向拼命打磨,很多路,倘若踏错的话,是真的会死——大概正是抱着自己唯一的继承人随时会死的决绝,所以才称得上是一场豪赌。 王城有着数不尽的禁军,锦州的兵卫力量也十分雄厚,至少恒襄敢将后方的安危全权托付于皇后,魏秀手上掌握的力量拥有绝对的优势,枭羽营的刺客与暗卫各个都能以一当十,却不能阻挡千军万马,这就意味着必须用计策才能达成目标。 想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加上一个早产孱弱的孩童,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此地? 阿蓟或许是最能领会到她情绪变化之人,千叶的任何算谋都不会避开她,所以她知道千叶的烦恼之处,但她说不了话,她只能以温柔到极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千叶能从她眼睛里看到某种涌动的牺牲与绝然。 这是种熟悉的事物,就像她当时从温皇后瞳眸中窥探到的东西一般,连那种孤注一掷都显得一模一样。 千叶当然知晓,倘若自己孤身离开就绝无麻烦,枭羽营带走自己绝对比带走所有人来得方便,但她如何能丢下身边这些人乃至她的孩子? 要知道千叶到哪都带着自己这些婢女,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最痛苦最惨烈最绝望的时候身边都有她们,她们已经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重要,要割舍掉习惯总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对于千叶来说,如果她们之中的任何人死去,她大概也不会产生什么悲伤之情,但她们现在还活着,活着就有价值,她绝不会主动将独属于自己的价值抛却。 可是如何才能做得到呢? “必须让锦州乱起来。”千叶躺在床榻上,在半睡半醒之间如同呓语般说了一句话。 陪伴不远处就着一盏孤灯守夜的阿蓟忽然抬起头,惊讶地看了眼她,停顿了一下,放下手上缝制了一半的婴儿鞋,挪动膝盖蹭到她的榻边,安静地注视着她。 千叶睁开眼,静谧的瞳孔清醒得如同无机质的琉璃般,没有一丝睡意,油灯晦暗的光将屏障的影子投掷在地上,却叫她面貌的轮廓更为柔美更具质感。 “乱到无人能注意到我……”她喃喃道。 人多必然带来更大的注意,女流之辈在逃难路上都会是巨大的弱点,所以,必须要有一击必中的狠厉,一次逃不出去就意味着计划彻底破产,绝无挽回的余地——或许,兵分两路会是一个不错的注意? 就算展开搜捕,追兵的视线也必然会放在她身上,魏皇后对她极其执着,对于她的婢女与孩子却并没有多少注目,毕竟爱屋及乌都要先有正主,才连带着附加品。 若有她为诱饵吸引注意,另一队人马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更大。 千叶拧着眉从榻上起身,流水般的头发披散一身,如同黑色的莲花般在薄衾上绽放开,她翕着眼慢慢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设想。 她若失败还有反转的希望,再森严的牢笼都能挖掘出漏洞,可身边这些人一旦陷落必死无疑,所以必须将后者摆放在计划的重心。 现在存疑的一点是,枭羽营会不会听她的——这有点难——毕竟他们的来意是将她安全带回,而不包括她身边之人。 所以主动权绝不能给枭羽营。 千叶冷静地思索着。 褚瀚飞手上有些可供驱使的人马,但这点筹码就如同投入海洋的一小串浪花一样,强弱太过分明,只不过说到底,搞破坏总比建设要简单得多,能叫褚瀚飞带过来建立情报流通渠道的,必然是些擅长隐藏于暗处的人才,如果说要拥有光明正大行走的身份又不引起他人怀疑,大概还要有行商…… 千叶的手指骨因为捏得太过用力而出现了轻微的咯吱声,阿蓟惊异地发现自家主人苍白的皮肤上都浮现了淡淡的红晕,那是一种因无名的激动而泛起的神情。 “阿蓟,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她轻轻柔柔地微笑道。 * 魏秀大概要恨她入骨了。 恒襄会有的愤怒毋庸置疑,魏秀会因自己受到的欺骗而产生怎样的报复呢? 殷氏女以两州作为嫁妆嫁与虞相一事,必定会成为战后最大的热点,而在那之前,她将锦州搅得一团乱的效果相当于后方起火,锦华帝恒襄的事业受到前后夹击,必然会形成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千叶觉得挺愉快的,如果能伤到他痛伤到他苦,她还觉得过瘾。 想想,“祸国”或许并不名副其实,毕竟大夏依然健在,而且还有继续发挥余热的趋势,但至少目前来说,“妖孽”一称却极有道理,她似乎走到哪就祸害到哪,西津徐氏、白鹤山、北境、严淳两州,现在又轮到锦州汶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在此事之后,魏秀再看她,还会不会怀抱着怜悯与欣赏,恨是世道将她逼到这般地步? 在千叶决定实施计划的前移天晚上,魏皇后来嘉燕宫小坐了片刻。 她有些意外,因为千叶的精神与兴致好像都挺好,竟然主动与她交谈。 “在王后看来,女子的价值在于何处?” 相夫教子的贤惠?开枝散叶的本分?压抑本性服从所谓女德的隐忍? 魏秀自己得到丈夫的爱重,得到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利,她活在一个叫人欣羡的水平线上,却也不敢思索自由与独立,所以当时的魏秀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太过在意,要到后来,在无数次饮恨回想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疑惑就像是梦魇一样纠缠着她,无法脱解,叫人窒息。 作乱以刺杀魏皇后作为序幕。 紧接着留守朝堂的大臣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暗杀,宫城人人自危。 王宫当然在第一时间封锁戒严,全程追捕凶手,相关机构如一个巨大的机械造物般轰隆轰隆转动齿轮,即刻运转起来。 魏秀本人是未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的,她经受的最大的战争大概只有后宫兵不血刃的倾轧,又或者某个宫侍某个婢女的处决,她虽有绝佳的政治眼光,但纸上谈兵如何比得过亲眼见证真刀实枪的杀戮? 王城也从无遭遇过如此有组织有计划的袭击,因此难免显得手忙脚乱。 魏皇后是真的被触怒了,突如其来的暗杀与不知名的刺客,完全是在挑战她的权威,那些死去的重臣简直是打在她脸上的嘲讽,叫她必须不顾一切洗刷这一番耻辱! 倘若不能抓住凶手严惩幕后主使,她身为一国之后的威严彻底不堪一击,她还有什么脸面叫陛下将重任托付于她? 会出现那么多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刺客们,还要说到褚瀚飞的努力。 他当时建立的情报网不单是沟通锦州与两州,而且听从千叶的吩咐,将汶岚这块地域的形势与官僚构成都给摸了个清楚,虽说这是大锦国地盘的核心地带,但并非所有人都对锦华帝恒襄忠诚不二,事实上他称帝立国之前虽然谋划已久,对于国内上下阶层的思想控制历代不绝,但仍有不少人未被洗脑,或公或私皆有着不同的心思。 褚瀚飞更擅长明面作战,但给他义父做的不光彩的事多了,对于这样的动作不能说是得心应手,倒也十分熟练。 他听从千叶之言,以“复夏”为名目在汶岚发展了不少成员,虽然不知道千叶对于某些重要位置的人的弱点是怎么掌握的,但这确实对于他的行动起到了很大帮助,他用千叶教的方法不遗余力地给人洗脑,这会儿以刺杀为方式刻意引爆这个埋在锦州腹地的隐患,正好为他们做一个掩护,反正他们的人藏得很紧,暂时也没将真正的目的爆出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越是难以辨认,他们越是安全。 枭羽营的人同样被千叶派出去干脏活了——这还是千叶从褚赤当时的做法中得到的灵感,上下集团之间情报网络被切断会造成一定的真空地带,使命令没法传达到位、延误最适合的时机——千叶没办法控制锦州其余地方的形势,只能先拿王城开刀。 拖得越久越不妙,两州入局,恒襄必然怀疑其中有她的手笔,她趁着中州战局复杂之际出逃,也避过了这一场虚与委蛇。 然后她一把火烧了露华台。 历代康乐王祭祀先祖开坛祈神甚至陈列英灵之所在,也是温皇后以身赴死为她搏一线生机的丧命之地,一把大火烧得宫廷内乱,寂夜之中半边天都变作了血红。 天亮之前千叶等人已经趁乱出了王城,然后兵分两路,由褚瀚飞带着人往事先开辟好的线路走,千叶自己跟随着枭羽营从另一条道走,后方能迅速集合调动的人马并不多,不可能面面俱到,必定要择一追索,消息要传出去也需要时间,而她们已经规划好路线,安排好接应人。 将自己放在断后位上的千叶,已做好了前路艰险后路穷追的怀打算,无论如何务必叫另一边能安全离开。 但她揣摩到了人心揣摩到了形势揣摩到了一切,唯独没有考虑到鬼使神差。 ——谁都不知道魏皇后为何选择追的是另一边。 ※※※※※※※※※※※※※※※※※※※※ 1.7 1.因为爱啊(并不是!#狗头# 2.今日上墙~ 网友:柠檬青柚塔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06 20:02:06 所评章节:165 男人都以为女人只能依附求存。哪知是来争霸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07 14:46:44· 哈哈哈,所以小看女人是要后悔的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07 02:05:40 所评章节:165 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说大小姐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有想过做皇帝吗? 师兄们得知千叶的身份后会黑化吗? 在娶千叶的魄力上虞相都能和单世昌比一比了。 若虞相也死掉了,那江湖传说就是——千叶,那只黑寡妇!!! 这副本过后千叶会收到新技能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07 14:49:22· 有新技能,试炼场的高评级给东西很大方的 出去之后就是道具居多了 没,她其实没想过皇帝,但她想要这天下 把兽变成人,很难的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07 02:41:33 所评章节:165 此时此刻越发觉得身世这张牌才是大小姐最重要的筹码……或者不如说是野心,明晃晃摆了出来却又示敌以弱,叫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一点可能性,忘记了大小姐也是牌桌上的赌客,甚至可能是庄家。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07 14:51:03· 嗯,身世这张牌是底牌,搞倒虞大大再打这张牌 逐鹿47 千叶的血肉与骨骼都在咯吱作响, 颤动得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散架。 寒气绵延不绝地从骨缝间钻出来, 如针刺一般扎在她的神经上, 她在近乎死尸般的冰冷中觉察到沉沉暮雨即将来临, 她身子骨上残留的后遗症总是比她的肉眼所见要更迅速地感应到即将变天的讯息——好像灾难降临到她身上时总是这样的天气。 “继续走,不要停!”她从牙齿缝里艰难地挤出苦涩的低吼。 她跑出去了还有翻盘的机会,她若犹豫了只会随同那些人一起葬送在这里。 所以所任何刚愎自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千叶想到了一切合情合理的形势,唯独没有想到鬼使神差的可能。 魏秀不顾一切封截住另一边的车马, 却送了她一条直通遂州无所拦阻的康庄大道,这若不用“鬼使神差”来定义,那就没有可供形容的词汇了。 魏皇后在得知真相时确实痛心疾首、愤怒难耐, 也派出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人马沿路追寻——谁是得利者谁就是幕后主使, 因此在收到对方动向的第一时间, 她就明白,那困扰了自己数日的混乱原来是在为她的出逃创造机会, 被欺骗的感觉一度冲晕了她的头脑,但魏秀不能赌,她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必须做出取舍! 殷氏女毕竟只是一个妇人,于国无利, 于己无益, 所牵系的也只是恒襄与她的执着, 比起大动干戈追索这个罪魁祸首,她更该做的是稳定王城内外秩序, 不叫其他人有机可乘。 谁知道对方还留下了何等手段转移注意掩护其逃亡, 谁知道王城内有没有其他势力栽下的暗桩, 要趁此良机扰乱大锦宫廷——但这些都抵不过对暗杀的后怕,只要想到那些潜藏在暗处叫人无法预料的刺客,魏秀就心惊胆战——再说她实在不觉得殷氏女能逃出锦州境内。 魏秀缓过这口气来,才将目光投入别处,一手按着锦州腹地的局势,一手调动禁军与驻兵去追殷氏女。 震惊、愤怒,疑惑不解、措手不及,甚至还有被欺骗被羞辱的痛苦,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关在牢笼里的雀鸟还有这样的胆量拼死闯出去,翅膀已经断了啊,她要凭着这样破碎的羽翼飞到哪去呢? 魏秀冷着脸坐在宫中一封飞书一份飞书地听着下属传过来的汇报,向对方出逃方向所有的城池村镇传达的封禁令并没有多大效果,因为消息传出去就已经落后一步,或者说已经失却了最好的拦截时机,对方选择的路线又极为诡谲,追兵行路都磕磕绊绊,更别提后来对方还兵分两路,致使追兵也必须分头,更不可思议的是,锦州之外接应的队伍竟然是淳州的士兵,而且是越遂州而来! 由此可见,对方的计划有多严密,又做好了何等谨慎细致的准备。 这个时候魏秀也得知消息,协助殷氏女出逃的人马什么来头——枭羽营——竟然是枭羽营! 成帝将手上的一些力量尽数转交虞相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所以这些枭羽营是奉谁的命令前来不言而喻,天知道为什么连虞相虞子曜都与殷氏女有所关联! 全天下都知道这支亲卫因杀殷氏女而败,现在这些人却为救她而来,这难道不是件讽刺的事吗? 她们是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互通情报,又是怎样做好的计划布好的局——她还以为这个女人温顺乖觉待在嘉燕宫中,就当当真真无害至极! 一株藤萝生于前,能看到曼婉衍生的枝干叶,却不知其探入地下的部分有着何等庞大错杂的根系,双眼所见与对方潜藏之间蕴藏着太大的差别,这个发现叫魏秀眼前一黑,连双手都要控制不住发抖,被愚弄的恨意如漆黑的水藻般蔓生出来,死死纠缠在她的心脏、脑海,缠得她透不过气来。 恨之入骨是怎样一种感觉她总算是明白了,竟叫人觉得干脆利落让仇敌死去都是一种恩赐。 魏秀明白这些人中只有殷氏女是重要的,只要她不死,即便其余人死尽也无伤大雅;追不回殷氏女,她那些婢女甚至她的儿子也没有任何价值——就连魏秀都很清楚,对方特意分开走,便是以身做靶引开追兵,叫另一些人多出一线生机——就算知晓殷氏女目的,就算明白她身边的枭羽营无疑是数量最多最舍生忘死的,也该不顾一切拦阻她。 明明思虑得很清楚,可是在直面这个局时,魏秀还是作出了糟糕的选择。 她使人不顾一切封截的是殷氏女之子这一边,而非她本分。 按理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下手也该是更狠戾才是,注定要在陛下面前承担失职的罪过,殷氏女不论死活追回来才是正理…… 谁也不知道魏秀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连魏秀自己也不知道。 不存在分辨不清两边之人的借口,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清醒过来之时连她自己也仓皇而惊异。 * 千叶身边跟的更多的是枭羽营。 本来也算是要“物尽其用”抵挡追兵,但因为魏秀鬼使神差的骚操作,她所遭遇的追兵并不多,更别提“浴血奋战侥幸脱逃”这类原计划的场面——在想明白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她也有片刻的彷徨与茫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秀截留住她的孩子与婢女,却放过了她? 难不成还指望将她们作为人质,打着令她乖乖回返的主意?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不是魏秀的风格,她应当也明白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有出现这样的选择? 被某种说不出所以然的悲哀与痛苦袭中只有短暂的瞬息,下一个瞬息她的理智重回,所以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都像是一层薄膜般被剥离出她的思绪,千叶在回望王城的方向一眼之后,转过身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 对于已成定论的事实她不会有任何挣扎,事实上此时此刻割舍的痛苦还没有自己失策带给她的打击更大。 明明摆了一个再现实不过的局,蠢货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她已经做好了前路艰难困苦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丝毫未按常理接招,那还能说什么? 只能期望这大锦的两位主宰都有做生意的头脑,尚且瞧不出价值的事物丢弃也是丢弃,但收纳也是收纳。 丢了那自然无价值可言,收着,经年累月之后或许还能蕴养出几分价值。 那是她殷和的孩子和婢女,少说还是有些用的,可无论是要迁怒于他们,还是说拿来威胁她,都不由她所决定。 没什么好后悔的,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两全,但是老天爷没给机会,所以她只能先选择保全自己。 说到底千叶心中依然尚存几分侥——魏秀对她的感情晦涩莫辨,无论她做何狡辩,都逃脱不出对她心软的本能,至少她潜意识中确实是想放她离开——爱也好、恨也好,这种复杂的感情也许能使她留那些人一条小命。 千叶回到淳州,见过州牧及下属官员,首先过目了一番当前两州局势的危机与兵力粮草,就开始调控局势发兵赴战。 褚瀚飞在她抵达不久之后也赶至,满身是伤就差一口气没咽下。 当他发现追兵的数量与强度时就觉得不对,在确定没有反抗的余地之后,他就选择独自脱身,拼死杀出重围。 他也惊讶于为何追兵会冲着自己这边来,但当时的危机完全容不得他思索,他仅是思索了一下千叶有可能的应对反应,就直接走了;他并不害怕这种行为是否会引起千叶的仇恨与迁怒,跟随她久了,她的思维方式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她身边的人,褚瀚飞可以说是被影响得极深的,他判断出自我价值远胜于后面这些累赘——是的,当他们被意料之外的追兵包围时,这些本该叫他拼死相护的人已经变成累赘,他抛下她们回到千叶身边更有价值,但他毕竟不可能直接剥离情感,所以也会愧疚于这样做。 事实上比起将他陷落在毫无转圜余地的厮杀中,千叶更满意于他聪明地突围,褚瀚飞的回返叫她更方便做很多事。 于魏秀的行为判断上的失误,仿佛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千叶与虞礼联手,叫这一股强势的兵力如一柄尖刀般生生刺进恒襄军队之时,兴州军苦苦强撑之劣势瞬间被打破,甚至直接朝上迈一步扭转了战局,大锦国优势全无,并且在中州战场上的步步失利连同之后的渐趋溃败,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一样可怖。 两州毫无预料的入局已经够打破平衡,这个信号本身所代表的虞相“得道多助”已经够打击对手,一时砝码的多少并不能决定秤杆两边的最终高低,但虞相大张旗鼓向天下宣布娶殷氏女为妻的消息却绝对是一道惊雷,砸得整个天下都为之一颤,据说南边新立的锦华帝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当场就吐血倒地。 大夏的虞相虞子曜是一个极擅长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的家伙,他丝毫没有“夺人所爱”的愧疚,在发觉自己的试探得到了超出想象的效果,即刻就印证了趁他病要他命的光荣策略,将殷氏女这把匕首死死钉入敌人心胸。 大锦军队的邵师在觉察到自家主公即将陷入彻底的疯魔状态时,果断压下一切异议收兵。 拜殷氏女所赐,这场南北的旷世大战竟然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落幕。 锦华帝恒襄如何的疯狂与崩溃并不能影响到虞礼的好心情,这位一下子跃居为天下最大的势力主的权臣,在整合自己新收到的地盘之前,见了她一面。 逐鹿48 千叶并不介意虞礼拿自己作伐坑对手。 虽说她的情绪一直以来都十分寡淡, 但越是古井无波, 若有些许波澜就会显得越发鲜明,反过来说, 越是平静的海面, 蕴藏在深水之中的浪涛也就越发可怖,就此而言,既然她对于恒襄的负面情绪已经到了足够有存在感的地步,自然可见恨意之重仇怨之深——当然, 委身恒襄取信对方以前往汶岚王宫见温皇后,这个过程倒没什么好怨恨的, 用脑袋里的智慧还是身体美貌的筹码,在千叶看来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她平生最厌强迫与禁锢。 准确来说, 她自己选择做的一切她都能接受, 对于厄运也并俱有直面的勇气,只是她极不喜欢别人代替她做决定。 都说缺得愈多就愈想得到什么, 千叶自生时起便为“祸国妖孽”之名所缚, 狼狈流离二十多年都受此影响不得安歇,于是自由与平等就是她最想得到的, 她在这条道路上走出得如此之远,这执念怎能不深,所以她恨恒襄, 锦州的一切连同魏秀都未叫她产生任何留恋, 所以她恨成帝, 在她眼里,成帝从来就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她本来就想看到那所谓的大锦国一蹶不振、狼狈溃退,虞相借用她作为杀手锏活活将恒襄那颗心捅成个马蜂窝,还更叫她觉得愉悦。 她不会因恒襄“用情至深”而有片分的动容,事实上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哪懂得什么真情,他所以为的感情也不过就是满足掌控与征服欲的快感,以及上对下的怜悯与自以为是的恩宠罢了,他如今怨的也就是脸被打肿的不甘与被戴绿帽的耻辱,恨的也就是给了自家笼子里的雀鸟机会、叫其飞到别人家院子里而已,可别侮辱“爱情”这个词眼了。 反正她已经逃出恒襄的地盘,也找到了登上青云端最直接的坦途,既然胜者王败者寇是最基本的道理,那她就定要站到所有人都无法够到的绝巅。 甚至,在千叶确信战局已经被虞礼牢牢握在手中、绝无反转的余地之后,她就彻底放开了锦州方面的纠结。 恒襄恨到这地步她反倒不担心自己的儿子与婢女们安危问题了,爱恨如影随形,越是痛恨越是不会放弃唯一能够翻盘的筹码,在恒襄与魏秀的眼中,大概只会认为她放弃孩子独身而退是权宜之计,不得已所为,要知道世人皆爱子,她只有这么个孩子,既然拼死将其生下来,那就绝不会放弃它,她的身体更被验证过没法负担起生下第二个孩子的破坏,那么扣留着这个孩子作为人质,若利用得好,就必然能达成一定的目的…… 千叶收拾好两州的基本情况,也与底下人交代清楚前路,就往兴州而去了。 她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吃亏,也不担心虞礼会过河拆桥,都当着天下人之面吐出的承诺,自然不会违背,他不但不会动她,反而要将这桩婚事更办得风风光光,以彻底坐实自己这一方“天命所归”,顺便给她洗个白,谁叫如今打了胜仗,虞相更需要用这场婚事来奠定他自己的地位与权威。 当然,由于战后还有一大堆重要事务摆放在眼前,包括一片狼藉的中州,新到手的严州与淳州,这些地盘都需要里里外外的疏离重组掌控,他并没有太多的工夫花在与“妻子”交流上,所以在千叶看来,名分会先给,但是真正麻烦的婚礼估计会延后,因为大夏的虞相与“祸国妖孽”殷氏女大婚这种稀奇事,以虞相本人凡事凡物都要尽其用的黑心,大概会想着借此搞一桩大事出来。 只不过,对方可以先缓缓,但千叶不能放松警惕。 两州交出去,她手里的筹码所剩不多,可是与虞相这等斤斤计较擅长算谋之人交锋,她必须尽可能提高自己的价值,加重自己的分量,叫谈判桌另一端的人本能地将她摆放在需要郑重对待的平面上,并且主动思量维持双方的平衡,小心翼翼考虑保全她的利益以实现共赢。 她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的施与,她但凡想要什么,更喜欢主动索取,当然,如果别人非要跪在地上捧到她掌中,也未尝不可。 巧的是,早在她决定出手襄助虞相之前,就已经备好了杀手锏。 * 虞礼百忙之中抽了个空去见自己的“未婚妻”。 他看完底下人搜集的情报后并无任何动容,就当是废纸一样将它们塞到了火盆里,看着纸页上跳动的火苗,眉宇却慢慢蹙起来。 殷氏女的传闻在坊间并不少,大概是因为她牵扯到了太多重要之人,于是她也具备了某种举足轻重的分量,又因她所作所为又着实脱离常人的预料,于是在叫人拿那些或真或假的流言啧啧称奇之余,更多的谜团与神秘色彩笼罩在了她身上。 对于虞礼来说,光凭着殷氏女在如此恰当的时机如此关键的形势中切入合作,凭着她这般果断决绝的判断这般坦率直白的心理,就足够他推翻世人对她的一切负面污蔑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聪明到极点又十分擅长审时度势的女人。 他试图脱离那些固有的、混乱的、不确切的认识来勾勒她的形象,毕竟是要坐在局面上的对家,他习惯于事先摩挲出对方的弱点与掣肘,但很显然,男性与女性思维的间的巨大差异叫他难以理解她很多行动的准确用意,谋者与谋者间晦暗莫测、藏掖多疑的行为习惯叫他无法判断其中的虚假与真实,如果抛却开一切会引起矛盾的信息,再回想起来,他脑袋里就只是当年白鹤山底下那偶尔相会看到的一眼。 ——至少那一眼,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窥探到当时对方表象之后所藏的真实,而现如今,经世事里历练的这一遭,他自己都早已改头换面,对方面无全非也是极大可能,凭借着当时当战的印象如何还能作为依据窥探这个人的事实。 出于某种没有情报就没底气的微妙不安,他在见对方之前,事先接见了还存活的数位枭羽营,从这些人口中再侧面了解一番,这才回到他在晋宁的宅院。 兴州晋宁,大夏皇城,虞相的宅子离扶摇城很近,立在后院高楼上,抬头就能见到护城河中流淌的碧水,甚至还能清晰望见外城城墙根上略显黯淡的砖块。 虞相自接掌朝政以来,一年之中有至少九个月都在扶摇城中,下榻府邸的日子不多,有也来去匆匆,对于自己的“准妻子”,他自然给予了很大的权限,所以在听得管家回报“夫人”挑选了某处庭院,做了哪些改动,添置了哪些物件,选择了什么人服侍,没来由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算老管家絮絮叨叨又提起对方身边的哑巴侍女,讲到一些无关紧要又极为繁琐的事,他也不觉得烦。 他去见千叶的时候,她正在午睡。 她以前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只是天长日久待在嘉燕宫中实在无事可做,南国的饮食不太合胃口,得到的书籍并无多少意思,于是很长的时间里她要不是坐着发呆,就是躺在榻上,当然冬天的夜晚冷得睡不着,白天暖和的时候她补个眠也常有——康复期的身体对于稳定作息的记忆十分强悍,久而久之她也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来到晋宁之后,她又不必操心自己的安危,又不担心外来的麻烦,先时积郁的疲惫、压抑的紧张有了可以排遣的机会,她自然不会再绷紧神经。 于是虞礼要在屋中等了许久,才见着长衣披发的女人慢慢走出来。 面上依然留了些被叫醒未足眠的倦怠,微阖的眼瞳似睡似醒,隐约睁开又收敛之间可以见着,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带了懒意,似含了一抹秋水,灵灵韵韵,勾魂夺魄,如鸦羽般柔软又浓密的发只懒懒绾了个髻,在身后还披散了一片,身上衣着同样不够严谨,像是只随意拣了袍子裹身,松松垮垮揽在身上,遮住了身体的曲线,反倒更有几分山间隐者的飘逸旷达。 不似见客,倒像是见一个老友,不需要太注意个人形象。 两个人在檐下撞见第一面,皆是站着——虞礼立在门边,大概是屋中等着不耐,正在看放在廊下的一只青色陶盆。 那是一株野昙,千叶在锦州边缘顺手择回来的,一路带至淳州,又随同她带到兴州,竟也未死,换了土栽进盆中便郁郁葱葱起来,叶片也渐渐恢复了肉质的润泽,只几日便故出了苞,竟是要开了。 或许是因为亲眼所见与自己所想都不相同,两人眼中都带着某种探究。 这大夏的相爷显得很年轻,权倾朝野却不见任何勃勃野心,黑心城府也不见丝毫老谋深算,只是极平静、极平淡的一种状态,当年来白鹤山求解时仍是清荣峻茂、意气风发,属于少年人的峥嵘又不失通透,而如今所见,那一切外露的锋芒都已收敛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得近乎于徐缓之感,没什么威胁感,纵然你知晓他的身份——也叫人提不起警觉心。 “相爷与我所想不同。”千叶拢着手懒懒道,眉眼间都勾着倦意。 对方慢慢直起身:“夫人亦是。” 口吻也是平静的、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大概是因为他对她没有什么觊觎之心,所以同样的称呼,在恒襄那里是软刀子,在这里却如一抹穿堂而过的风。 彼此一眼看过,都觉得这是同类——外表平静内心蕴藏着巨澜的同类,外表随波逐流内里离经叛道的同类,就直接省下了互相试探的步骤,直接进入正题。 两人进屋落座,阿蓟专门给她的座位边加了个靠枕。 要说阿蓟——千叶身边只留下这么个婢女,当时在分路时她就留了阿蓟在身边,也不是说实在不能离开她,只是千叶潜意识就觉得,无论自己是逃出去还是又被抓回去,阿蓟总要跟着她才是,于是阴差阳错,那一些婢女中也就阿蓟与她离开了锦州。 这当然是好事,至少一个阿蓟一个褚瀚飞已经够帮她处理大部分麻烦事,千叶对自己生活中的很多事物都处在一种既讲究又怕麻烦的状态中,有熟悉她习惯之人为她提前处理妥当,她就觉得很舒坦。 “所以,夫人对这门亲事并无异议?”在等待茶水呈上来的时间里,虞礼先开了口。 堂屋仍是旧时的布置,除了案几灯具之类的常设,倒也没有多余的事物,只能席地而坐,千叶倚着靠枕就自然不是端正的坐姿,她闻言抬起头:“我以为我们已达成共识。” 对方徐徐道:“总要听夫人亲口应下,有些事才好继续往下走。” 千叶的眉毛微挑,深深望了对方一眼:“是什么叫相爷发出这样的疑问?” “夫人的魅力实在叫虞某心惊,”那年轻位高的权臣轻笑道,竟也未掩心中所想,“天下皆传夫人倾国倾城,叫人见之痴狂,连只与夫人同行数日的枭羽营都对虞某承认,愿为夫人效死——虞某今日亲眼见到,才知所言非虚——说到底,虞某虽侥幸得了高位,实不过一普通人,倒也怕步了某些人后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1.9 1.虞大大心黑又理智,自私自我,冷情冷性,但这样的人爱上的是千叶的灵魂,所以最后被坑得最惨的就是他。 2.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07 19:17:20 所评章节:166 啊,感觉千叶的意思是恒襄太简单了,性格太普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虞相喜欢千叶吗? 魏秀可能猜到后面的人对千叶比较重要。难道有人引导魏秀去追有小孩的那一波? 嗯,千叶达成被人又爱又恨成就!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09 23:46:46· 也不是,她讨厌恒襄是因为对方肤浅又不尊重人 喜欢的,失忆时爱过的人就是真爱啊 魏秀以后有大用的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08 23:59:29 所评章节:167 哦,魏秀对千叶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被蛊惑了吗?难道是心理上想放走千叶,不想她枯萎?对千叶好感度很高呀。 恒襄该不会以为千叶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吧?多么大猪蹄子的思想啊。 虞礼终布他的后尘,小看千叶的手段与野心,千叶看穿了他的本质,而他没有。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09 23:49:45· 其实是洗脑,千叶很擅长洗脑的,但她不自知,因为这个世界失忆,人生经历造成了她性格的偏差,一定程度上的厌世叫她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她单知道自己脑瓜子厉害,不知道嘴皮子也厉害 逐鹿49 千叶当然知道这不是在夸赞自己。 甚至她只凭这一语就直接挖掘到了某些人黑心的本质, 对方还丝毫不加掩饰——刚拿她当枪把恒襄坑个半死, 又收了她辛苦收揽的州域,按理说, 饮水思源, 怎么着都得对她这个凿井人表达几分谢意予以相应补偿,可是当着她的第一面,不仅没有丝毫软话,反而如此赤-裸地将自己要面临的风险在台面上摆得整整齐齐, 这样真的好么? 步哪些人的后尘? 单世昌为她丢了性命,甚至亲自打下来的两州都成了她与他人合谋交易的聘礼;恒襄为她输了最重要的一场战争, 痛苦愤恨,伤彻心扉,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倾心专宠的人, 会投向敌人, 并且反过来捅了自己最狠的一刀;现在,她即将成为第三个男人的妻子, 他身上不但得挂上她所带来的麻烦, 连同她本身就是个叫人没法安心的存在。 千叶也只能无语,因为没有可以任何反驳的地方——这个为她“祸国妖孽”之名新添上的“倾国倾城”后缀, 当真半个字都没说错——现在她仇敌满天下,北境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南国就差将她千刀万剐, 天下人都在感慨她作为祸水的本质, 想想, 虞相答应娶她,也就是说一力为她挡风遮雨,这吸引的仇恨有多少要承担的风险有多少,难以一言概之,似乎也没法指责他将这些与她挑明了并且商议解决的做法…… 算了吧,也没必要将“深刻挖掘她的价值顺便看看能不能占更多便宜”讲得那么清新脱俗! 这家伙的掌控欲也没弱到哪里去,“物尽其用”的前提是要将掌心上的所有事物都透析得清清楚楚、了解得明明白白,妻子这种身份,与其说是一脉俱荣一脉俱损的命运共同体,不如说是一条船上的两个蚂蚱,同在命运之海浮沉,她予以的襄助换得了这个身份,因此不需要她再带来多大的助力,她只要展现出绝对的安分妥帖就可以,在虞礼心中,更愿意将她当做是自己座位旁边的摆设,没有威胁,因为已无须防备,无所害处,所以不必忧心。 ——他现在所做的,其实就是在排除她的威胁与害处。 否则千叶怎么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同类呢,本质上来说,他们分明有着类似的思考方式与行为习惯。 就此而言,千叶这会儿不仅没有怒,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对方寥寥几句就启发了她,他要的不是她的价值——或许他不认为她现在还有价值,他也不在意她有价值与否——要的是她的诚意。 这种做法难道不厚道么,将理性摆在感性前的男人都显得冷酷无情,但冷酷无情的同时所附带的公平公正也是,不然,她这种杀死前夫反水情人声名狼藉的女人,凭什么叫虞相这种高位的权者信任? “别人的脑子,在别人身上,别人的想法,与我何干?”千叶面上波澜不惊,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韵味自有一股高傲与轻慢,“相爷的意思,我还需要为别人的行为负责?” “至于枭羽营……”千叶同样扯了扯嘴角,语气却是何等轻描淡写,“相爷真是说笑,他们的职责不正是在遇险时为我赴死么,怎么就成我的罪过了?” 两双眼瞳相对,都是很平静、淡漠又无多少温度的。 虞礼未有丝毫动容,也不因对方看似的不虞而觉得紧张,只是续着那轻笑,慢慢道:“夫人说得是,女子存世,有大不易。乱世之中的女郎,总是要遭受比男子更多的磨难,更何况是夫人这样的身份。” 这倒听着像是句人话。 但彼此都知道,避重就轻才能谈得下去,否则一掰底子,谁都没办法顺顺畅畅坐在一个屋子里了。 虞礼此人城府深沉、阴险狡诈,刺软肋找掣肘是基本操作,从他对中州世家的利用与打压,就可见他的权欲与掌控欲强烈到何种地步了,岂止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是会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里的那种人,如果没扼杀就证明他要养着这危险待肥了再宰;而千叶身上,单世昌与恒襄就是她无论如何都脱不开的黑历史,这污水已经黑得渗透进了她骨子里,尤其在这极端男尊女卑的社会,不将人命当东西的世道,觊觎于她的人哪一个不含着深深的鄙夷,她倒要庆幸虞礼这人足够离经叛道,连这脏污都能视而不见。 千叶沉默片刻,忽然一笑,有惆怅有嘲弄,也说不出是什么意味:“不瞒相爷,我颠沛半生,所求也不过就是一容身之地。” “但虞相要知道,仅是这方容身之地叫我寻遍了南北也不堪得。”她语声淡淡,“不需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必养尊处优,粗茶淡饭、茅屋草庭皆无所谓,但可贵之处便在于,要有自由和尊严。” 随着这一个字一个字落地,连虞礼都是心头一震。 自由和尊严,这要求过分吗? 对于殷氏女来说,着实是难得的吧。 他盯着她,慢慢舒展了眉宇,他判断得出来,这话是真的。 想来不胜唏嘘,结合殷氏女这流离的命运轨迹,她这辈子最快乐最安心的所在大概只有白鹤山,可惜连这片净地都挡不住乱世的余波。 千叶说话总是擅长留白,看来是真诚地回答了别人的疑问,却又给出了大片的空间叫人去思索另外的问题,自己脑补出来的总是格外叫人坚定不移,在她发现这种话术的妙处后,总是不自觉地使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虞礼却敏锐地觉察到了某种微弱的示弱与吹捧之词,示弱的姿态自然是为了得到他放松警惕,至于吹捧——她寻遍南北都未得安歇,在他身边却得了梦寐以求之物,怎么不是一种吹捧——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生出不虞,但也没因而放松:“倒是个别致的要求。” 千叶慢慢道:“我敢应下对赌,如今又身在相爷府中,也不怕相爷卖了我,这便是我对相爷无二的信任,相爷难道没有信心做好这个庄?” 虞礼眉毛微挑,果真是聪明,一词一句都踩到人心坎上,说是激将又太过示弱,说是挑衅又太过温和。 他到最后也仅是微微叹息:“果然名不虚传。” 他笑道:“婚事待虞某收拾好战场再议,夫人放心,虞某既应下便绝无反悔之说,这些时日倒要劳烦夫人暂且等候。” 互相对视一眼,仍是滴水不漏。 千叶直到他离开,坐在屋中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了。 在午后这种时间段前来,倒这不能说是体贴,或者要说霸道自我也未尝不可,但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表现出来的风度,又挺叫人折服。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的交流,足够她去窥探对方的心性与思想,她只能说,虞相也是名不虚传。 这一个集合着智者谋臣的智慧眼界又有着当权者霸道肆意心性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对付,毕竟,肯讲道理的人都是好人,他的思维既然如此理性且明朗,顺着他的想法去摸就不是难事。 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她会与他相处很愉快。 恒襄迷恋于她,却又不死心地要将她握在股掌之间,以自己审美喜好来影响她、塑造她,而虞礼对她无感,并不会去想要改变她,只要她安分守己,不肆意妄为。 但是在恒襄身上用过的手段未必不能对虞礼使用,至少这世上的男人都不会对美貌弱质的女人有太大的警戒心,纵然没有怜惜之情,也会有几分轻视——虞礼够算是奸诈狡猾,但他台面上的对手少有女人,他不知道千叶是同样奸诈狡猾至极的女人,这就是千叶的优势。 她不需要他对她多几分感情,只要看在她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的份上对她少几分警惕,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这宅院的主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之后,千叶没有回后头再睡觉的想法,只是倚着靠枕躺倒在席子上,阿蓟拿了个薄毯子来给她盖上。 她闭着眼睛,脑袋里思维十分清晰,但想想这边又想想那头,再清晰的思绪最后都错杂成一团也是免不了的事实,然后在某一个点,她猛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她会本能地觉得那是自己的同类呢? 并不是说外表与心性的相像,而是更本质更深层的某种东西。 千叶身上存在几分鬼使神差的影子,那种没办法以人的认知、人世的道理说得明白的东西,可以勉强归类为某些人与生俱来的稀奇特质,因为不同寻常,所以叫人怪异——对于千叶来说,这是一种叫人无差别心动的魅力,但是虞礼身上也有——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种无害的放松警惕的感觉,叫人没办法起排斥与戒备之心,就好像这真是一个无害和善的人一般。 可是说什么笑话,虞相这般城府深沉手段高明的人,有什么可能跟纯善扯上关系呢? 若要说这是种人格魅力,那么与千叶这般的魔性魅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千叶睁大眼睛坐在那,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最后又酿作趣味。 * 锦州,汶岚 凤仪宫中一片狼藉,乳母含着眼泪跪在珊瑚榻前,为皇后手背上不慎划出的细碎伤口上药:“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魏秀闭着眼靠在榻屏上没有开口,丈夫暴怒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回顾,想得多了,慢慢地也从胆战心惊平复到心如止水。 一向高深莫测张狂霸气的恒襄何时有过这般无法抑制情绪的时候,就像是狂风呼啸山崩地裂一般,完全无法以人力控制,她该庆幸的是,他在怒火中烧之时,也仅是摔打这殿中之物,并未伤害于她——早在对方班师回国时,她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画面,也完全没有可以反驳之处。 她咬定了自己失策,而不是故意放过殷氏女,承认自己愚蠢总比投敌更好,又有那个孩子与婢女们作为借口,倒也没法对她多加指责,于是恒襄的发怒更多地是冲着自己、冲着战败、冲着那狠狠捅了他一刀的殷氏女而抒发,魏秀表面上跟着一起痛恨一起哀伤,只是经过这么多日的思索,她心里已经承认,她潜意识中是真的要放走她的。 对于恒襄的惧怕是她一直存在的事实,曾作为康乐王后时,大部分的底气都来自自己的丈夫,叫她不得不处处捧着他顺着他,思他所思虑他所虑,就算是后来贵为皇后之尊,她也好像只能在他划分出的范围圈里扑腾——但亲眼看到那个在她心目中如天神一般的人落败,亲眼看到他在败后像一只负伤的兽般爆发,她才猛然意识到,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恒襄做了那么多年的康乐王,他将康乐国的一切都牢牢撺在手中,容不得他人觊觎,容不得丝毫逆反,但现在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已经不是康乐国,而是崭新的大锦国,他也不再是康乐王,而是崭新的锦华帝,他也必须摸索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如何做一个帝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对于一个必须要学会处理内忧外患的帝王,她的权柄从王后到皇后反倒是更为得心应手才是,那么在此之外权利的任何延伸对她来说都是血赚,谁说她只能在他的掌心扑腾——就像恒襄出征要将国内诸事托付于她一样,谁说她没有触碰到更广阔的天地? 魏秀从未有哪一日比现在更清醒,她其实早已经站在牢笼的边缘! 乳母回身处理药膏与水盆,魏秀无声无息地睁开眼,幽幽地注视着虚空。 ※※※※※※※※※※※※※※※※※※※※ 1.10 1.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0 12:29:09 所评章节:168 感觉魏秀会砍下恒襄的头颅呀,这么压迫女性的,都扭曲了她的思维了。 虞相败在有情上了吗?孤家寡人的境界千叶体会到了。 这一局里有多少人会败在千叶的石榴裙下? 千叶是不是接触过所有轮回者了? 究竟有多少轮回者啊? 现在的虞相对千叶是无感的,等相处久了,一颗心都落在千叶身上了。美人计自古长存呀。 无意识的洗脑,这是本能吧! 千叶本身就是行走的挂。感觉她活的越久技能就越变·态啊。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10 17:22:59· 捅刀子预定哈哈 不,虞大大败在手段上,他可没留手,但还是输了,这段对手戏应该挺精彩吧 还有个轮回者在东海阵营,我可以剧透一下,东海后来被鹤师兄卖给千叶了…… 逐鹿50 虞礼突如其来的到来与离开之后, 大概确定了千叶暂时不会起幺蛾子,也就放下了对她的关注, 全心全意投注在收拾战局的事情上。 要知道,虽说中州的战场已经尘埃落定,但是不少趁火打劫的势力还是没收拾干净,还需要专门抽出手去解决这些麻烦。 千叶可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对于虞相来说都只是些小事罢了, 虽然繁琐,但有利可图, 而且不需多费力气, 她也就安心在晋宁的虞相府邸住下。 自觉够安分守己了, 一点都不给此地主人惹麻烦,当然她觉得到时候虞礼得求着她不安分,谁叫她手中始终还存着一道杀手锏呢,等到虞礼收拾完自己掌控的地盘大概便是轮到她出场的时候——关于如何利用成帝皇子。 以千叶对于虞礼的了解, 大寒在他理想与事业实现的前景上, 占据的地位非常重要,可是这个重要存在同时也附带了可怕的缺陷——他虽然落到虞礼的手中,但一个本质上是兽的人如何能帮助他实现目标? 千叶敢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筹码舍出去, 因为她确定除了自己之外无人能够驱使大寒, 虞相倘若要用到这个筹码的话, 也必然要用到她, 说到底可不还是只能寻求她的帮助吗? 但是如此一来, 虞相的大计中就势必要多添上一个千叶了。 路都在脚底铺好了, 能指望着她不走? 凭借这个筹码,早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入扶摇城,所以说一切真要清算起来,正如同一个圆环般环环相扣,节节衔接,亲手缔造并推进如此局面的千叶自身都难以理解,但是她觉得,里面并没有“鬼使神差”这种因素,也非巧合与偶然可言,而是很多时候,她所选择的路正是建立在自己所掌握的筹码上面,往哪个方向更有利、人就本能地会往那个方向去,她的选择总是正确的,所以她一直得到胜利的馈赠。 虞礼再度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有种微妙的感觉这里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并不是说所有权发生了变化,而是到处都印刻上了某个人的烙印——他本来就在此留驻得少,当初建造时是什么样子后来也无多少不同,府邸中并未留他强烈的个人印记,因此若有新的带有个人风格的事物覆盖上去,便显得极为鲜明。 很显然,在他不在的时间里,殷氏女并没有偏居一隅销声匿迹,她对于自己所处环境的品质要求并不低,至少在这座府邸中,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没少折腾出事儿,管家听从他当时所说的满足她合理要求的吩咐,并未阻止她为自己舒适所做的任何改动。 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改变的欲望? 乱世里的人,求存便是第一要务,仓皇奔逃,流离失所,那些难以栖身的荒郊野地会叫他们有任何安居乐业的想法? 只有脱离战乱、满足了安全与生存需要的人们,会追求更高层次的需要,美丽的服饰、高大的建筑、动人的乐章…… 大概是由于对这个女人的生平了解得太过详尽,明白她的心性,理解她所求,至少她在南国从未走出嘉燕宫一步的行为足够惊世骇俗,所以见她在此时竟然有闲心做这些,虞礼不仅未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微妙的被讨好的愉悦。 他懒得多想对方是在用这种手法刻意伪装自己,以消除他的戒心,至少他并未对此有反感。 千叶倒也没有多想——不管是虞礼的地盘里叫她安心得多,不在乎有人对她不利,还是说有筹码在手底气很足,不介意麻烦找上门来——她多事的原因很简单,天又要冷下来了。 晋宁比汶岚处地要北得多,汶岚那等山山水水的南方,在遇到寒冬腊月之时依然寒气逼人,晋宁就更不用说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要在这里待上很长的时间,成败胜负她都要在这里留驻,她可没信心一直压抑自己,她最讨厌的就是冬季,谁会喜欢连骨缝里都渗出寒气来的痛苦呢,能叫自己过得舒坦些的事当然要做,反正老管家默默满足了她的一切要求,她甚至不用试探就知晓虞礼对于她的容忍度很高。 千叶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府中上下摸了个透,掌管着这座府邸的老管家很有地位,看向她的眼神挑剔又审视,但并不负面。 她想要得到一些对她抱着正面或中性情绪的人喜爱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那些对她有恶意的人,她当然要排除异己。 晋宁城中对她感到好奇的人家并不少,大多数朝臣与显贵对于虞相都怕得要命,他手段狠厉也不太讲道义,对于虞氏世交之家都是说下手就下手,对于族中逆反之辈甚至不顾血缘情分,杀就杀了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并不敢探知府中情况,但虞相又不是光凭着自己一人就能控制住偌大地盘的,他门下自有一批得利鹰犬、一些忠心耿耿的同盟,这些人试探性送上来的帖子在千叶表示出拒绝之后,全被老管家压下了。 她可以说很是享受了一番安静平和无拘束的生活,然后正主回来了,千叶作为名义上的女主人,懒洋洋从床榻上爬起来,这会儿倒是梳理好发髻整顿好着装,很是坦然地去了前府。 太阳偏西,倒是还未落山,中庭一片繁忙,卸下的书简物装堆了满地,来来去去的侍从有条不紊收拾东西,千叶立在旁边看了眼,没什么意思,据老管家说他主人还在书房议事,连歇口气都来不及,可见忙碌,千叶没想去找不自在,就在正屋等。 虞礼的书房千叶在拣书看的时候大概观过构造,不远处的院子就添置有厢房,千叶有理由相信,虞礼是会无条件要求下属用餐留宿、以更好压榨对方劳动能力的人,她本来还在想是继续等还是先回去,老管家前来询问晚上想吃什么菜式,她隐约觉出,虞礼已经知道她在哪,很大的几率会来与她一同用餐。 果然如此。 风尘仆仆赶回又埋首入公务中的年轻相爷,换了身衣物又简单梳理了一番,看来仍是一丝不苟的端正之姿,千叶拖着下巴笑了笑,虞礼则发现她的心情挺好。 并不是说面上带笑就是好心情了——同样的一张脸,在月前见到她时,通身冷得像是寒冰雕塑,就算是无意味的笑,因着那骨子里散漫的轻慢与傲气都显得有些嘲讽,而如今,就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荷,曾经浓密得散不开的阴云都浅薄了很多,看来只觉得有光通透。 “夫人今日气色极好。”虞礼不急不缓地说了句。 千叶坐着没动:“这倒要谢过相爷了。” 莫名其妙一句谢,有人没多问,有人也没细讲,老管家差使着侍从端上食案婢女分餐,准备退下前探头看了眼,一边懒懒盘膝而坐,并未动筷,看着另一边的哑巴婢女熟练地拆鱼骨舀汤布菜,将她主子服侍得无微不至,他身后也有婢女随侍,无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而屋中情景分外融洽,仿佛是一双老友相对,而非才见了两面的“未婚夫妻”。 无声无息吃完一餐饭,以茶漱口,顺便洗了双手,回来聊天了。 “虞某在晋宁不会久留,还有些尾巴未扫干净。”显然事务繁忙,没有多少闲心交代了别处,因此虞礼开门见山把重要事讲了讲,“吉日已算,虞某初定明年二月初九,届时应会遍邀天下英杰群雄,一应婚器俱要准备,夫人倘有何要求,便与邓老直言。” 停顿了一下,又道:“虞某不重外物,府中绣娘甚少……此行自中州带回不少匠人,夫人自行处置吧。” 这话意有所指。 专门点了绣娘,显然是觉得她该做新衣服了,但她身上穿的有什么不妥当么? 千叶一直在戴孝,也说不清是为谁戴的,只是死的人太多了,习惯了这样穿戴,麻衣是没再穿,她要敢穿当时恒襄非炸不可,一路流离来了晋宁,身上着装仍是极素,如今嫁虞礼,也算是件大喜事,虞礼觉察到了,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倒也未指责什么。 于是千叶点头笑,还是道谢。 她想着方才短短几句话,其中信息量极大。 刚打理完中州出来,又忙着赶往别处,想来还有麻烦事坠着——莫过于北境——他很明显空出手准备去收拾单氏了…… 单世昌还没上升到她忌讳的层面,她对他有愧,对一个死人都有愧,但他毕竟已死,所以这份愧疚落不到什么实质性层面,她不会移情,北境对她来说只有利用价值,更不必提单氏这种本来就列在她敌人名单上的存在。 恒襄好歹将他的王国整合得比较紧实,南边的丰州若是收拾得妥当,还是能得到好大一笔助力,但是北境就很惨,这天下最惨的莫过于为他人做嫁衣的单氏了。 她一盘算,就觉得现在北方的局势还挺糟糕。 两州给虞礼,她将嫁虞相,恒襄气疯了,单氏当然也得疯——当时她为恒襄所掳,单氏可能还没气到这份上,毕竟无名无分,默认她落到魏王后手上绝不会好过,但现在虞相这宣告天下明媒正娶的架势,就彻底崩断单氏的神经了,更别提白白送出去的严、淳两州。 从天下兵力最强的势力沦落到现在地步,要寻罪魁祸首,全是被千叶祸乱至此,单氏怎能甘心? 虞礼心也是够大,甘州已丢了大半,他还能不急不缓先收拾中州战场,而现在,跟北境的战线拉得极长,甘州战火暂且不说,严州全靠一个褚赤在苦撑着,也不怪虞礼要亲自前去——甘州要夺回来,两州要彻底接收,个中的麻烦还不少。 千叶没有就此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两州现在不关她什么事了,虞礼把战局接手过去将褚赤解放出来她也无不可,褚赤要真陷在里面她也不会有任何不舍,甘州就更不用说了,毕竟那一条山脉在,地利就不在北境,虞礼要夺也不是难事,就是产量之地可能会被破坏,单氏大概宁肯毁掉甘州也不会白白松手…… 这个暂且不说,且看战局如何吧,虞礼打算将这桩婚事布成一个坑天下人的大局,倒真是叫千叶惊奇,这要多黑的心才会想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举,还要遍邀英杰群雄——给天下人做难题么。 工具人千叶觉得挺好的。 铺的局越大,未来夫君站得越高,她就连带着立到哪样的位置,她能窥探得就越多,能收揽得就越广。 这大概是她所做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了。 * 虞礼在晋宁待了不到五日,其中两日半还不在府中,千叶并未留心他的去处,但因为虞礼忙中抽空又与她一起吃了两餐晚饭,所以被动知晓了他的行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礼数也是够周到了,在她很清楚对方就是想将“殷氏女”放着做摆设的前提下,还能做得如此给脸到位,就不单是挖掘她身上的奥秘、探知她的真实就能说得通了——到目前为止的探究,都未叫她有所反感——她也不在意对方给她的职权范围有多大,反正只要给就全是赚的。 虞礼是在第五日夜间走的,千叶睡到日上三竿,慢吞吞起来洗漱,老管家邓老在她吃早点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两托盘库房钥匙。 ……这意思就够明显了。 虞相本人并不重欲,酒色财气他没一个爱的,身为世家子,富可敌国的虞氏宗子,大概是因为打小浸染就是世间贵极,所以也没什么讲究,一应珍稀贵重之物都放在库房。 千叶去库房溜了圈,毫不犹豫地搬出些符合自己喜好之物,再度给府邸换装扮。 第二日邓老送来一托盘之前压下的帖子,还有份名单。 千叶的心情有些微妙了,作为女主人的权利与义务总是如影随形,不过虞礼是真放心叫她以他的名义迈入晋宁的社交圈,而不是将她困于后院、防着她闹幺蛾子? 这可是晋宁,大夏的核心之地,他的大本营,就真能如此放心给她机会?——千叶完全做得好后者,但既然别人有这个胸襟气度信任她,她自然也能做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不管这是真的信任,还是说试探,千叶都不介意,反正得利的是她。 置备婚礼完全没废她多少工夫,她顺便摸清了晋宁的形势,连同重要人际关系。 逐鹿51 准新郎做了甩手掌柜, 婚仪前期的一切流程与制备就都是准新娘一力完成的。 半个冬天下来,托虞礼的福, 千叶已经完美地融入晋宁贵妇们之间的交际圈,听了一耳朵皇城八卦,并且摸清这大夏朝臣之间的恩怨纠葛人情往来。 不得不说,“虞相准妻子”的身份给她带来了绝对的便利,人们对虞相又敬又畏, 不敢靠近但又充满好奇心, 噤若寒蝉却充满探究欲,他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叫人信服的权威, 因此, 虽说千叶身上的黑料多得能压死人,但虞礼对她的态度就算不足全部洗白她,也为她扫清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人总是从众的,这天底下对于殷氏女的非议纷纷扬扬、沸沸腾腾,因她与两个男人有所纠葛, 且都是惊世骇俗的分手与落幕, 添油加醋也不是没有, 恶意中伤更是比比皆是,但虞相光凭着要娶她为妻这件事就能堵住大部分人之口——他的名声成了她摆脱声名狼藉最好的理由。 为什么说“夫妻”荣辱与共呢,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年节的时候, 虞礼回来了一趟。 先补上庆功宴, 大肆分封;除夕夜, 虞相将帝都积累的事务处理干净, 面见了留守的诸党羽,然后与千叶、老管家等吃了年夜饭,与她一道守岁到天明;大年初一,千叶一觉睡下就彻底没从被窝里出来,虞相进宫见成帝,然后将扶摇城中清理了一遍,该整顿的整顿,该敲打的敲打,出来又接受重臣显贵的拜会,忙忙碌碌一下午,晚上来后院陪千叶用餐之时,仍是神采奕奕、游刃有余。 可以说百忙之中抽空作陪,实在太给脸,叫千叶本人都有种微妙的受宠若惊之感。 她与之相处的次数也不少了,可她也不得不惊奇,怎会有这样的人? 要说这是伪装吧,又未免太过真诚,要说这是真心吧,又显得太过虚假。 说到底这场婚姻本质就是结盟,千叶自己都默认这个不对等的交易,虞礼提前得到报酬,履行承诺之时有所欠缺也可以理解,但他这番作为显然是真将她放在“准妻子”的位置上予以对待,再苛刻的人从他身上都找不出来一丝异样,就好像本来就是出自他最真实的想法。 千叶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好像一开始就会错意了。 她以为婚礼是虚庇佑是实,以为虞礼并不在乎自己的婚姻所以干脆利落拿此作为筹码交换两州,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顺便洗白她的背景。 但是虞礼没当这是玩笑,他并非如她所想的仅是需要她作为身份的一个摆件、一个陪衬品,而是需要她承担起这个身份应尽的职责! 就像处理府库与维持交际这些最基本的事务一样,妻子要尽到的责任更多,还不包括处理麻烦、应对危机这类,义务与权力对等,报酬与付出一致,为此,他并不介意顺便做到一个丈夫应做的本分。 ……这打的注意就够狠了,意图以一个身份捆绑她下半生啊。 果然不愧是秉承物尽其用这个道理的权者,提出婚姻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么个通吃的主意,两州他要,她这个人他也要,岂止是不蚀本,根本就是血赚! 如果不是她来晋宁嫁虞礼,本身就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掉下这坑就别想再爬起来了,亏她心里总还窃喜自己做了个划算买卖。 如此一来,她之前对虞礼这个人的猜测就应该修正一下。 他并非不重视她的价值,或者换种说法,他是太看中她的价值了,所以他试图挖掘它、发扬它、掌控它、驱使它、究其本质,那种循序渐进的试探与信任,应当是个“驯化”的过程——就像她曾经将人驯成兽、又将兽驯成人这种事一样,就像恒襄曾经驯化调-教魏秀、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心中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虞礼的行为也是种驯服。 这个男人试图驯服她,这世道的丈夫莫不是都想驯服妻子——这就是如此天经地义的事吗? 陡然觉察到真实的千叶觉得啼笑皆非,她倒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只是添一分理智多一分清醒罢了。 虞礼在晋宁待的时间也不长,大年初三就收拾行装准备再度启程了。 这回倒不是去前线,老管家奉命置备的行装单子递到千叶手上,名义上是交由主母过目,看看是否有增减,千叶不置可否,就算从中得到什么情报也未作声。 想来他是往严、淳两州去的,西边已在他手,他的布防势必要结合邺州一起连成线网,地盘大了管理起来就麻烦,一个不慎就容易被人钻了漏洞,所以重要位置上必得放心腹,虞相信任的人多到能够叫他随便安置么——当然不可能,所以他必须亲自摸摸底,就两州而言,不想秩序瘫痪的话,他就没法擅动千叶收拾好的上下官僚集团,顶多收揽人心并插派人手,以此做大致的整合。 北方的战事呈现出胶着之象,战线长,所以大大小小的战火此起彼伏,局势并不明了。 主要是单氏不肯善罢甘休,为了啃下甘州这块肉来压上了绝对的战力,而这厢经中州一战后又紧接着这个战事,不经休养生息,着实没法抽调再多的兵力,堪堪撑着没叫北境扩大战果而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就有意思了——目前这险峻的形势,丝毫不比中州的战乱要轻松,毕竟一旦单氏破了甘州,底下长驱直入就是兴州——虞礼为何丝毫不着急? 他还有什么后手? 他手上已经没有可调动的军队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耐性不骄不躁、气定神闲? 千叶仔细思索了一下,忽然心一动。 他是没兵,但有人有啊! 西地的凌氏既然因成帝一封书信就出兵助虞相,说明凌氏只求自保并不想造反,既然已助了虞相一次,开了这个口子,以他的本事,将凌氏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并不困难,凌氏发兵,过淳州与邺州直入甘州,这个速度就快极了——虞礼莫不是想来个瓮中捉鳖,直接吃掉重华山脉所阻的北境兵? 如果他真有这个把握的话,那么北境在甘州投注的兵力越多,到时候损失得也就越痛! “相爷可真是奇怪啊……”千叶半真半假地说道。 “哦?”临行前无事可做,所以虞礼邀她喝茶,陡然听得这一句倒有些兴趣,“何出此言?” 若说棋逢对手大概也就是这般模样,他是滴水不漏,但她又何尝不是无懈可击,彼此都在摸索对方的底,但那城府尽是深不可测,这会儿听得千叶道出一句意料外的心声,怎不觉得好奇。 “越是了解相爷,越是觉得相爷‘敢为世所不敢为’……相爷是打算借凌氏的兵,将单氏的军吧。” 虞礼眉微挑,侧眸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与相爷作对,当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千叶当他默认了,又捧了一句,然后笑,“我真的很好奇,相爷对自己的布局总是有这般信心吗?” 虞礼觉得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他到底有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 这世间之事,未到尘埃落定时,总会有各种变故,布局也是如此,一半笃定一半赌,又何来的绝对把握,与其说是对自己的预料不出错有大信心,不如说是对“无论发生何等变故都有解决之法”有大信心。 “有吧,”虞礼眸中泛起微微的涟漪,“很多时候你会发现就你是聪明人,这天下的就尽是些蠢货。” 两人的视线对上,千叶面也改色:“蠢货多难道不是件好事?” 虞礼哈哈一笑:“可谁都喜欢聪明人。” 很不巧,千叶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想的。 很多时候她看虞礼,就跟照镜子似的。 虞礼予她的信任着实是大,按目前的进展,她手上的权力迟早会膨胀到难以准确划分定论——朝中虽是虞相的一言堂,但他现在掌控的州域太大,里头也不定是全然的服帖,他总有些事务不方便心腹下属责办,但能交予妻子之手。 问题是千叶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信,为什么虞礼要予她这么多的信心? 明明是好事,但因为得来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显得很鸡肋了。 人总是会对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之事坚信不疑,但对于天上掉下的馅饼就会怀疑是否有毒。 她瞧着不只是试探可言了——或者说,虞礼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就算被她全盘掀翻也可以弥补? 若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胆子未免也太大,还是说,他觉得,无论她再怎么折腾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真是奇怪的人啊。 千叶看他犹如别人看她,自认为别人看不透自己,于是她也遇到了同样的难关。 她所窥探到的东西好像只流于表面,是他的成长经历铺展在他身上的面具,是他刻意与这个世道同化而生出的伪装,那更深层次不为人知的隐秘,依然潜藏在知觉无法触摸到的地方,连千叶都控制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人性真是复杂。 无论如何,虞礼出门了,她也好松口气从头到尾再想想明白。 二月初九的婚期很近,他此行应当去的时间不长,毕竟要回来搞事。 * 婚事都是千叶在办,因此她隐约知晓虞礼到底想要玩什么。 正月初一那日信使已带着请帖去往各地,与其说虞礼是想要坑别人一把做点狠的,还不如说,他就是趁着目前自己具有最强的优势,找个借口将那些势力主围聚拢来,摸摸底,看看还有什么突破口,顺便搞点盟约一类的事物,好叫大家都安心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刀剑免了,干戈也不动,甚至安全也能给对方保证,简而言之,就是霸主那一套。 这会盟并未放在兴州晋宁,而是中州——所以为什么放着北边战火蔓延,还要花费那么大功夫将中州收拾干净,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既能宣扬自己的威风,又好叫他人放心他没想搞瓮中捉鳖杀人祭天,综合来说,中州确实是个不错的地点了。 天下都在疑惑这位大夏中流砥柱的相爷究竟是想做些什么,看着是在为光复作努力,行的像世家的那条道,又未对手上的成帝与“皇子”不利,但他的所作所为又着实不符合他世家的身份——世家同气连枝,却也互相掣肘,强盛时左右朝政、式微时共同进退,虽有强弱主次,但整体来说维持着一致的利益,而虞礼的作为却不同——权倾朝野的只是他一人,所有的世族皆为他踩在脚底,连同盟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并不重世家、轻寒门,反而严苛地收束世族权限,提升寒门地位,并且对于反对者极端心狠手辣,会保世家的根却不惯世家的错误,被他玩残的家族比比皆是。 所以,很多人就觉得他是想将这江山清理出个朗朗乾坤,并且亲自培养出一位可堪造就的天下之主。 鉴于“世家不坐庄”的固有认知深入人心,没人认为他有做主江山的野心,顶多觉得想要打败他夺他手上的权十分艰难,但千叶知晓,夺得天下还不是虞礼的主要目标,改变天下才是他想做的。 要不怎么说是世家的叛逆者呢,虞礼身上的离经叛道甚至已经强烈到妄图改天换地,他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为那个目标前进,当年出现在白鹤山时的虞礼仍能觉出几分端倪,但现在经过世事淬炼的他已经会将自己的真实遮掩得密不透风了,她也只能窥出这一点,而不能准确捉摸出对方究竟想叫这天地改换成什么模样。 千叶也有改变世道的强烈欲-望。 因为他们的人生经历不同,思想境界也不同,所以这理想绝不会重合,更不容并存。 怎么着呢? 想想,做个黑寡妇,搞死丈夫自己上位,坐享其成,好像也有几分可行性…… 反正阴差阳错之下她这种经验也有那么一回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回,要对付虞礼这般心机城府之人,很可能她出手的机会就只有一回,一击不中必死无疑,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蛰伏、潜藏、按捺、积蓄,寻找最好的时机——但要何等的运气何等的机遇才能实现目的呢? 她永远学不会等着自己想要的事物落到她手,只会自己去尽力谋求。 多么残酷的世道,哪来的自由与尊严可言,若为人下人,永远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做人上人,绝顶之人,将命攒于自己双手之人! 无聊的时候也会胡思乱想,怪不得成帝想要乱世,战乱困苦才能涌现出这样的人物,成帝看着虞礼坐大,是否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的本性,知晓他本质上也是一个独-裁者,了解他必将与其余强权势不两立、你死我活? * 正月底的时候虞礼回来。 他与凌氏显然达成了某种协议,凌氏出兵往北,曾为大夏骄傲的最强大的两个军事家族竟然在内战中拼个你死我活,虞礼将调度权力放给了凌氏,甚至不需要亲自督战。 褚赤比他回来得还要早些,他是假死脱逃,一来离开单氏的视野,省去这一重麻烦,二来也怕犯虞礼的忌讳,千叶本来以为他就此销声匿迹不会再出现,哪想到他静待时机,改头换面到她身边,即使知道不会被千叶待见,也依然预备着为她效死。 千叶自无不可,她缺人得很,到头来还是只有这些人能用——因为目前的身份缘故,使其由明转暗也是应当。 她就似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一般,只能依附于虞礼而存,做足了叫人放心的姿态,虞礼又未将她困于一隅,日子倒也舒畅。 两人之间,与其说是做一对夫妻,不如说其实是在交友,不设乎风月情爱,话题更多地流连于天下大势、战火纷争、阴谋阳谋,他也当真看得起她,至少他不觉得与一个妇人谈论这些有何不妥,也不觉得哪些是她不该知道的,他认为她都该懂。 她是都懂,她还很有见解。 二月初九大婚。 盛大的婚事能叫整个晋宁之地都啧啧赞叹,但一水之隔的扶摇城还未对千叶开放大门。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仪式未短片分,唯有最后同床共枕一步省了——千叶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对方向她一拜又一笑然后转身离开婚房的画面,一直要到夜深,才从她脑海里慢慢淡褪下去,这个时候她才有一些觉得“自由”的意思,一种源自灵魂上如释重负的解脱。 她能觉察,他不与她同床,并不是说嫌弃她的过往,而是一种对自我的克制。 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害怕的事物——他承认千叶的魅力,认可这种与众不同美色能使人神魂颠倒,他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智,而灵与肉的结合最能使人沉沦,他不能确信自己能逃脱,所以他绝不挑战自控能力。 聪明人的做法。 千叶也喜欢聪明人。 婚后虞礼出发去兴州会盟。 虽说借的是喜事的名义,却没带上妻子——否则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这天下能争上一争的势力几乎都与她有关系,多半还是负面情绪爆棚的态度,虽说虞礼自认能护得妻子周全,但此行本来就是威胁恐吓去的,为了避免仇恨拉太大,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故,还是冷静一些为好。 二月一过,天气开始变暖,府邸中的花很快开得极为繁盛。 千叶已经看到过虞礼的众位党羽与同盟,熟悉他的各个心腹们,对内,她完成一位主母该承担的职责,对外,她完美地发挥着自己花瓶的作用,而虞礼发现了她在庶务方面的特长。 ※※※※※※※※※※※※※※※※※※※※ 1.13 1.上墙~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0 19:00:14 所评章节:169 一个一直被囚禁,被控制的女人突然意识自己也有手握刀柄的权力时,会发生怎么疯狂的事?而权力和自由又是令人上瘾的东西,会驱使着魏秀慢慢腐蚀掉康乐国,但是她又没有能力去掌控她所拥有的力量和造成的影响,魏秀未必是想背叛她的丈夫,但她的行为终将成为推她丈夫入死地的最大推力。好奇康乐王知道魏秀行为后的反应。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13 20:53:40· 这个设想……啊,可以当剧透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0 23:15:20 所评章节:169 哈哈,看到最后鹤师兄把东海卖给千叶就莫名的欢乐,与千叶相处久了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她的魅力影响偏向她的。要记得千叶是鹤师兄的杀父仇人的女儿。一笔烂账。 大师兄还在守孝吗? 二师兄在做什么啊? 恒襄该不会以为能够驯服千叶吧? 魏秀意识到恒襄在她心中的神的形象破碎了,可以更大胆的做事了。而她还是恒襄影响中的皇后。信息不对等。看来千叶没有少在她身上话费心思啊。魏秀的野心蓬勃而出。无法想象千叶要如何战胜虞相啊,脑子打结。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13 20:55:07· 嘻嘻,东海剧情很反转的 虞大大很难攻略,但这世上可怕的是自我攻略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1 23:05:27 所评章节:170 很好奇——如果当初千叶遇到的是虞相,他们会相爱吗? 虞礼是什么心态啊?他是想做皇帝还是喜欢玩弄权术?感觉不紧不慢的。 有一个小看千叶的。 最好的敌人就是死去的敌人啊。(声嘶力竭) 怎么感觉这些个猪蹄子都大大的低估了千叶呢? 千叶的天赋能力是最大的作弊器吧,只要见见人就能知道他们的秘密,情报……简直逆天了……不用辛辛苦苦打探全都往她的脑子里送……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13 20:58:00· 会的,那时候的剧情就是夫妻联手打天下了,虞大大有把握自保,也能保护千叶不受辗转流离之苦 虞大大想改变世界 没,大小姐的读心天赋等级不高的,没那么逆天哦 网友:寒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2 19:34:28 所评章节:170 千叶大婚,会不会有人捣乱?成帝会不会出现?感觉不会很太平的进行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13 20:59:00· 虞大大碾压全场,成帝的高光时刻在虞礼把“皇子”大寒摆上台面的时候,嘿嘿嘿嘿 逐鹿52 单世昌是个出色的将才, 但对于庶务处理上, 更多地还要借助他的幕僚与门客。 这大概也是将门出身的郎君皆有的薄弱之处, 文武皆备的全才毕竟是少数, 有怎样的地位就有怎样的资源,何等资源才会培养出怎样的人才——就像恒襄,倾一个康乐国堆砌出来的王上, 确实是雄才大略、英武非凡,有帝王之象,但眼高于顶不知疾苦也是免不了的事实;就像如今的武安侯新继承人单永昌,在军事方面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在处理军务与后勤上就极为棘手, 因为打小有更名正言顺的兄长作为顶在前头承担了更多的学习义务,如今恰逢巨变,北境需要为他准备更多的谋者与文士,才能将他扶起来。 千叶在庶务方面自然有专长,要不然当初的严淳两州, 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她收拾得齐齐整整、妥妥帖帖? 严州的组织之严密、管理之严苛,更是堪称秩序井然, 连虞礼这般精于算谋之人与她对上都讨不了好——更不用提后来单世昌身死, 她又为恒襄所俘,北境还疯了一样死咬不舍——那种糟糕的局面之下, 两州还能为她死死地攒在手里, 最终将恒襄狠狠地捅上一刀, 足可见她的手段非凡。 虞礼将两州纳入自己的地盘时, 其实就发现了端倪。 两州环环相扣的官宦体系很值得称道,军政结合但职权分配清晰,城池之间的从属关系明确,重点是,非常精简,可以说是用有限的人手支撑了全境的管理与调度;百姓的户籍管理严苛,一定区域内皆组建有民兵,课税不轻,但保证了生活所需,以田地为嘉奖,鼓励民众生产,使民众即便在战乱中也有生活的希望,以有限的生产资料创造出了最大的价值。 他有理由相信她接管两州时先杀了一遍,将不愿臣服于自己的人全部清除,总有些世族依仗着自己的根基与祖荫,妄图让她妥协,结果就是整个儿覆灭,手上的土地为她所有,成了她吊在百姓眼前的诱惑,但她又没做到全然掀翻一个阶级,另一批世族仍以拉拢重用为主,于是州中原本冗杂腐败、城池各自为政的官僚制度就此崩溃,然后精简机构,安插亲信,赏罚分明,在新秩序建立的同时也将服从的本能深深烙刻。 虞礼十分欣赏这般手段,试想,倘若给她更大的江山,她又能在这基础上营造出怎样的秩序? 但他不可能放手任她施为,因为他已有自成一体治理政策,以严刑峻法用作震慑来规范民众行为的方案初见成效,虞礼很清楚千叶的手法有借鉴价值,却不可能扩大到目前整个大夏,他打压世族提拔寒门已经够冒天下之大不韪,更别提剥夺世族田地财产这种动摇世家根基之法了,所以说中州之战来得算是场及时雨,战火一烧,将那些顽固守旧、执着世族地位与权力的世族全烧了个干净,他还要谢过恒襄为自己解决了麻烦。 要说起来,千叶在严州的成功有几分偶然性,单世昌灭胡氏夺马场在先,单氏开道打严州在后,此州世族本就凋敝,无主之财落到她手里也没人能管她怎么动用,顶多她允诺将田地分给民众这一行为引起些波澜而已,但毕竟范围较小,世族之间也有打压与倾轧,也会排除异己,在没动摇自己的利益之前自扫门前雪,就算是世族也不会为别家的没落覆灭而伤怀,最终成就了严州的奇景。 虽然这经验他不能用,但不妨碍他发现千叶的闪光点。 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同凡俗,也不知是白鹤山的教育存在那般卓然出尘之效,还是说她本身便出落着世间少有的聪颖智慧,才造就了这样稀奇之人。 虞礼有一种将自己的所有物放在合适位置上的癖好,鉴于他所处高度在上升,他的掌控区域在扩大,这癖好愈演愈烈。 他打小的思想就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不同,所以即便是最纯粹的世族教育下成长的宗子,都会出落有何等的离经叛道,也只能以生来怪胎来解释这种情况了,因为凭借着极端残酷的法家思想统治自己的地盘,严刑峻法、法理至上,每个人对于权倾朝野的虞相爷都是敬畏大于亲近,恐惧多于尊崇,也无法扒开那层叫人害怕的外衣,窥探清楚他的实质。 但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又显得足够宽怀大度——若以“宽怀大度”来形容也未尝不可——特别是对于那些在他眼中拥有“价值”的事物。 妻子对她来说难道不是所有物? 将一个有价值之物逐渐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不是个值得享受的过程,就像虞礼这一路,挟成帝、打天下、治江山,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少乐趣,但因为他想去做,所以会执着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可他的妻子确实这中间的一个意外。 她显得足够温顺且无害,她服从于他的所有想法,但虞礼可以清晰触摸到,她身上无形的尖刺仍然棱角分明,毫无软化的迹象,没有消磨的痕迹,而且她有一颗极其坚韧——坚韧到不会为任何事物动摇的心,这叫她与世道格格不入,但她却不会因无处不在的孤独与磋磨而悲哀。 虞礼既想戳穿这种假象,又舍不得破坏现状。 他就像是怀揣着一个瑰宝,既好奇地想打开它,看看究竟是怎样与众不同的构造,又舍不得它光华夺目的外表有任何损伤。 矛盾得久了,更显得小心翼翼,最终放开了对千叶的限制,将一些权力与责任交予她也是可想而知的事。 * 千叶开始逐步深入地接触虞礼的事业。 越是与虞礼相处,对他各方面的了解就越深,她发现这位便宜夫君对于诸事诸物有着极端的掌控欲。 千叶天生喜做甩手掌柜,她擅长铸造基地、构建框架,将每一样事物放在应该在的位置上,然后分配好权限与职能,只需要底下的人向自己负责,至于分内之事外的一切,她皆不管,并不会面面俱到一丝不苟地在旁监督,因为她自信且愿意信任被自己调-教好的人。 但虞礼不同。 他只信任自己。 在他身上,千叶着实看到了人性的复杂——既宽怀又吝啬,既大度又多疑,既疯狂又保守——就连她这样的人,每每窥探对方,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完全把握他的心性,倒也不是说不能捉摸,只是虞礼太多变,千叶能够确定他某一个时刻的态度与心理,却永远没法给他的心性下一个准确的定论。 千叶私底下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原因,要不怎么说为帝为王者高深莫测、喜怒无常呢? 普通人陷在这个世道,连基本的生存要求都不能满足,自然没法释放自己的天性,穷苦民众都有着一应的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而像虞礼与恒襄这样身居高位的主儿,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任何异想天开都会被满足,没有人会束缚他们,不需考虑别人的想法,最重要的只有他们的意愿,如此一来,性格发展自然而然具备了多面性,又怎能奢望他们简单易懂呢? 虞礼本来应是介于两者之间,但他的极端自我导致的掌控欲有些可怕,不可能全然信任一个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脉交诸人手。 他有非常看重的心腹,可是心腹并非不可替代;他看重世家子的才华,将欣赏的人置于高位,但因为对方的出身与立场又没法付诸太大的信任;他在晋宁大力发展官学,并且有将这种学府式教化扩大到各地的趋势,亲自考试亲自授官,培养忠诚于自己的文士…… 一项项做的,其实都是在动摇世族的地位,但因为如今世族式微,大部分强大的家族都陷在了中州,本就没办法反抗,又因虞礼并未做绝,动摇世族的土地根基,所以矛盾倒也没有太过激烈化。 千叶也着实是敬佩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种工作狂,过劳死的命格,一条线路从主干到末梢他都要牢牢掌握在手中,如果有条件的话,至始至终他都会死死盯紧,而他控制的地域越来越多,他的掌控欲也越来越强烈,对于人才方面的空缺也越来越大。 就此而言,千叶知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崇尚以霸道治国了,他对于法家的运用简直出神入化。 法家用术治国,虞礼也擅长用术,他简单粗暴地在乱世中建立一个完整的社会秩序,让官员与民众按部就班地运行,他要每个人行不踏错半步,要每件事皆在意料之中,如此一来,管理约束起来就极为方便,百姓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创造出更多的适应于战争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倘若国有病害,他能一眼就看出来,并及时切除病灶。 千叶很努力地在研究他,寻找他的破绽,挖掘他的弱点。 ……越是研究,越是觉得这男人真有意思。 她这样的人,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来处,没有归宿,既然嫁给了他,又只能依附他而存,可以说是无害至极了吧;她不恋权,不重欲,不喜欢热闹,与谁都保持着距离,心中的理想是自由与尊严,可以说是天真到极点了吧——这样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她? 或者说,再进一步,她拥有美丽的容貌与身段,有能叫人一见倾心的魅力,她的生活安逸无虑,正在她颜貌最好的时光里,如同一朵馥郁的鲜花般妍美多姿,就连曾辗转流离的磨难都为她增添了一种从容不迫的风情;她还很聪明,她擅查人心,知进退,懂礼仪,成熟又通透,智慧又宽容,她眼中的风景有着与众不同的美感,她的思想带着光辉璀璨的烁粒,一举一动都似在叩击旁人的心弦——他有什么理由不爱她? 当她知道一个男人并不讨厌自己,反而要因为防止失控所以才与自己保持着距离之时,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主动权会落到自己手上。 因为在肮脏的泥塘里打过滚的她,永远不会被迷惑,她始终会有足够的清醒与理智,而虞礼不会知道,她并不是猎物。 她一直都是猎食者。 * 晋宁毕竟是帝都,扶摇城毕竟在隔壁,别的不说,老大夫们的医术倒是真出色。 当初在汶岚的王宫里,已经有极好的医者替她治疗过,病根虽然去不了,但叫她好过一些倒是真的——而她的新夫君很重视她的身体,请来的医者不是宫廷的老太医,就是城中医术独到的名医。 针灸、药蒸,一些叫阿蓟看来匪夷所思的偏方,千叶倒是并不觉得有多少问题,她好像对这种东西有一种天生的熟悉感,无需什么思考便接受了治疗方案,治疗确实卓有成效,就算是连绵的阴雨天她的身体也要轻松得多,至少寒气被祛除后,她连睡觉都能睡得更沉一些。 近来千叶喜欢上喝药酒,那些经过复杂手法炮制的药酒,保留着药品的效果,却又不带多少浓厚的药味,单纯的酒味比起一帖帖苦得能叫人眉毛都掉下来的汤药,显然要好接受得多。 她喝的不多,因为她的酒量并不好,只在用餐后会喝上一定的量,开始的时候虞礼看着她喝,鉴于这些药酒药性温和驱寒养胃,并没有什么负面作用,后来也会陪同喝一些。 阿蓟有一度觉得这对夫妻相爱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但不是天底下的夫妻都相爱的,而她作为常年睡在自己主人床榻底下的贴身婢女,也从未见这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同房。 最先开始的时候,虽说这两位对于彼此间的相处非常坦然平静,看不出违和感,如同老朋友般熟稔融洽、理所应当,有种举案齐眉的感觉;后来,大概是要亲密些,至少千叶流连于他的书房,两人偶尔也会谈上一下午,下半夜的棋,偶尔虞相会客,她也会作陪,讨论同一本书籍,争议某一个话题,商量问题的对策,有着说不完的话,用夫唱妇随大概也说得通;再后来…… 千叶无论冬夏起床得都挺迟,他会在下了朝会之后过来与她喝早茶,有时候阿蓟推门出来,就见着他负着手立在廊下看花,身着常服慵懒随意的模样惊人得平和;千叶阴天不会客,雨天不出门,雪天索性就不下榻,自从知晓她不爱这些天气,他也少在阴雨天出门;在外面见着什么有趣的事物,觉得她会喜欢,会叫仆人捧着送回府中;千叶受邀参加贵妇人之间的某种聚会,倘若他闲得早,也会顺道去接。 如果不是相爱的话,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必得要喜爱对方,才会控制不住靠近她,注视她,与她相处——但是阿蓟从未见这两个人彼此之间出现过什么亲密暧昧的举动。 难道爱情在使两颗心靠近的同时,不会叫她们产生结合的热情吗? 阿蓟经历过千叶与单世昌不得已又不由己的婚姻,感受过千叶与恒襄近乎掠夺与制衡的故事,但千叶与虞相之间相处方式仍然叫阿蓟困惑而不安。 她觉得很不安,因为这不正常。 “不用害怕。”千叶曾悄悄地对她说道,“我走在正确的路上。” 阿蓟不明白,但她只是一个哑巴婢女,她说不了话,她也不需要明白那一切。 虞礼愿意叫千叶知道大寒的情况时,是成帝奄奄一息没法叫他更进一步试探的时候。 自从温皇后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之后,这个被软禁后依然嚣张不可一世的帝王,虽然不顾一切报了仇,但他好像也失去了求生的力量,巨大的悲痛能叫人失却力量,无法阻抑生机从身体上流逝——他对于温皇后似乎确实是真爱,至少他的后半生都在致力于让别人不痛快,但温皇后之死,让他连唯一的乐趣都丧失了。 虞礼很显然对“皇子”有一些安排,他必须在成帝死前做成这件事,但他确信自己做不到,而他知道他的妻子能做到。 ※※※※※※※※※※※※※※※※※※※※ 1.15 1.唉,虽然有些丢脸,但是我愚蠢的丈夫吃粽子吃出肠胃炎住院,这就是我这几天更新不稳定的缘由,还是解释一下吧 2.虞大大的掌控欲很极端,包括对自我的掌控,所以他不会跟大小姐上床,这俩到最后也没发生关系,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他顶多保持着理智地沦陷了 3.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3 22:05:29 所评章节:171 千叶是这乱世中最靓的崽啊。c位出道。这也可以看出轮回的偏心了吧,他把千叶放在中心,只要千叶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她就必须崛起啊,是为了自己还是复仇,都有人推着她。 心智薄弱一点的,早就被虞礼牵着鼻子走了,简直恐怖,比不透风的把千叶方方面面都包围住了。 千叶的能力只能看到浅层的记忆吗?要怎么升级啊? 虞礼是不是有什么光环啊,亲和力之类的,让人无知觉的放下心防。 东海那边的轮回者该不会是秉持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吧?出场率低的发指。 千叶都想好做黑寡妇了,这次褚赤是不是要帮千叶干掉虞礼啊?估计不太行的样子。 难道亲手杀了虞礼,然后曝出公主的身份? 还有就是后继者啊。如果是和单世昌的那个孩子……无法想象。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15 23:07:09· 轮回当然偏心,并不是千叶被丢进了选拔场,要知道,这首先是千叶为主体的试炼场,然后才是选拔场 可以说,千叶是她目前能力的全胜状态,而其余资深者或多或少都被限制了,实际上他们没这么蠢 比如说虞大大跟单大,这两个比较重要,以后在其余的场次他们会跟大小姐真正交手 读心术升级在魔法图景 后继者问题,哈哈哈别替她担心 逐鹿53 “我曾问相爷, 为何对自己的布局总有那般的信心,相爷答我是因为蠢货太多, ”千叶轻笑,“我倒想,或许不是因为相爷太聪明别人太笨, 而是因为相爷从未输过。” 因为一直在赢,一直踩着别人在往上爬,从未被人掀翻过既定的局面,所以才有这种坚不可摧固若金汤般的自信。 “所以呢?”虞礼气定神闲, “夫人是想说,我小看成帝了?” 虽说天地见礼、拜堂成亲, 但千叶与虞礼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无什么变化。 只不过她所称呼的虞礼, 这一声“相爷”带着几分自家人的熟稔与敬重, 而虞礼称呼她时,那一声“夫人”确乎是尊称自己的夫人而已。 两人正在谈论成帝与其皇子,说到成帝曾迫温皇后缠绵病榻二十余年,而他现在步皇后的后尘, 心如死灰苟延馋喘, 实是咎由自取时, 千叶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那么一句。 这种话题其实不是千叶该参与的, 成帝死不死, 皇子又要怎么用, 这一些应当与她无关才是, 但虞礼对于她实在是要随和得太多了, 他知道这些都是机密,却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事物有什么需要对她隐瞒的地方,只有他想不想与她交谈,而不是他该不该将这些述诸于人,也不知是真的信任千叶,还是自负于她在自己的股掌,逃不出方寸之间。 “诸事不到尘埃落定,人不到盖棺定论,就是没办法说死的……更何况那还是成帝。”千叶眸中流露出一种悠远绵长的眼神,眼角微微上翘,叫这她的表情瞧着有些讥讽,“我们的这位陛下,前半生碌碌无为,后半生尽在出乎意料,如若不到山陵崩塌,怎知他就无后手了呢?” 千叶与虞礼都是那种很自信的人,只不过相较于虞礼总是捏着十足的把握行事,千叶多了一种赌性。 她一直都在逆风逆水之境,没法等着老天爷将胜利送到她的手中,所以只能选择去赌,以所有的筹码去搏稍纵即逝的机会,七分胜算已经是少数的天赐良机,三分把握大概也就她敢舍命拼上一把了,这也使她养成了在刀尖上行走起舞的风格。 她有千百种方式去弥补去填漏,三千条道路只要能走到胜利的终点,她完全不在乎运用什么手段——人也是有惯性的,在这样的绝境中都能走出生路来的千叶,自然是越来越习惯于赌上一把,搏上一回。 千叶对成帝尽是负面感受,从头到尾、至始至终的就是厌恶与仇恨,这种渊源极深的怨怼当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甚至在她这种对什么都是淡淡态度的人这里,都显得太过浓重、鲜明,可见这仇有多深怨有多浓,所以她连掩饰都不加。 虞礼看向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赢了叫做神机妙算,输了叫做刚愎自用。”千叶慢吞吞道,“相爷要知道,我品尝过刚愎自用带来的苦。” 虞礼说道:“夫人与我立在万人之上,将要坐拥这片天下,哪里还会有苦处?” 这世上的人总是对过来人的经验弃如敝履,非要亲自撞了南墙头破血流才承认这确实有些道理,像虞礼这样的人,一路的顺风顺水已经将他的气焰堆积得极高,他很难输,也不认为自己会输,所以千叶这话当然是没有用的。 对于千叶来说,只要她还活着其实就是赢,但她失去良多也是无法抹消的事实,所以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得意忘形,就算有再大的筹码都要小心翼翼掩饰着,直到关键的时机再打出去一定乾坤——事实上她都说不清这会儿讲到这些,是真心地提醒对方小心翻车,还是带有几分恶意地等待着观看好戏? 因为她很想知道,倘若虞礼将来知晓到真相,她与她最憎恨的人联手,就为了捅他致命一刀,他会有怎样的感受与表情? 千叶每每在梦中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激动得难以自己。 所以她并不劝,这会儿只是轻笑道:“那就预祝相爷得偿所愿了。” 她话锋一转,谈起大寒曾为野人的事实,她隐没了自己“驯兽”的事实,只道她无意救下他的命,所以他只认自己。 在这以前,虞礼探听到的风声并不少,想来他对此并不满意,所以还是到了千叶面前——千叶已经等待了很久,等到她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在脑海中修正了无数回,确保一字一句都精炼自然,不会叫人起半点疑心。 虞礼得到大寒之后,自然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他的特殊之处,当时与恒襄开战,必须要借用成帝的助力,为了避免成帝起幺蛾子,也就未将人送至帝都。 他试图矫正一个野人,至少叫他能有类似于正常人的行为举止,但至今仍不见成效。 虞礼并不生气,一个丧失理智的野人虽然有很多不便,但只要他有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就足以忽视别的一切麻烦,只不过为了更接近自己的目标,他还是需要再加一些成功率。 天知道成帝的脑回路为什么永远与常人不同。 大概是一直致力于叫所有人都不好过,于是连疯都疯得如此令人恶心。 深爱温皇后,却活生生将温皇后逼至绝境;想要子嗣,偏偏亲手舍弃了自己唯一的皇子;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偏偏再得不到一个后代;皇子失而复得,偏偏是一无所有之际,成帝恨他更多于复得之喜。 这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成帝千方百计想要子嗣,便是为了传承他的江山,现在天下都不属于他,就算皇子又有何用,不过一任人宰割的傀儡。 任何知道大寒存在的人,都不相信成帝当年是做了一场戏,只以为是温皇后怜子至深、瞒天过海的招数,至于后来皇子沦落山岭变成野人,这就是命数无常的灾祸了——大约成帝那种疯狂,确实是常人永远难以想象出来的可怖,所以竟无人怀疑成帝用心——这个世上唯一知晓真相的除他之外,也就剩了褚赤与千叶本人。 虞礼十分多疑,他一方面从成帝的反应中确定“皇子”为真,但因为不知道多年前那段秘辛,所以还是存在几分疑虑,鉴于这疑惑又不足以叫他放弃已有的算计,所以他将其按捺下。 “天寿年,成帝曾追封‘早逝’的皇子为崇慧皇太子……”千叶问道,“这应当就是相爷做文章之处,但成帝会遂相爷之愿吗?” 那是乱世还未风起,成帝还如阴影般笼罩在大夏上空的时候,皇后千秋大寿,不断换年号试图唤回大夏国运并且祭天请求赐予自己一个子嗣的成帝,为了讨好皇后,曾做过一个荒唐之举,他将那个出生时就为自己溺死的皇子追封为皇太子,然而这个举动并未使温皇后展颜,反而使她在满朝文武面前吐血昏迷,差点没救回来。 成帝因此几乎杀光内侍,宫廷之内上下面孔皆换了新,从此之后,本来就是禁忌的皇子之名,彻彻底底从成帝的身侧消失了。 对于这样一位疯皇来说,只有别人的罪过,不会有自己的错,敢提到错误的都被杀尽,更别提错误本身亲自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如今成帝奄奄一息,虞礼如果要让大寒名正言顺,必须借助成帝来玩一手好看的把戏,问题是,如何让成帝乖乖听话。 虞礼并无丝毫忧虑,只是慢慢地笑:“如果拿成帝此生最在乎之人来做交换呢?” 千叶闻言倒是愣了愣,然后皱眉:“温皇后已死。” 虞礼放下手中转动久久未落下的棋子,直视对面之人静静幽幽的瞳眸:“死人在这世上也有痕迹。” 千叶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但她脸上的恍然之色遮掩了这种剧痛,她歪着头,好奇地问:“相爷是用什么方法说服锦国交出温皇后的尸身?” 倘若要偷摸着进入南国去盗取,整具尸身是不可能安然送出锦州的,但是要说破坟绝棺,将尸体烧成骨灰带走,确实目标较小能够做到,但这只会适得其反,导致成帝更彻底的疯癫,就说刺激过度直接毙命也有可能,只有拿与温皇后合葬这个举措来引诱成帝,才有可能达成目标。 由此看来,唯一的方法只有与恒襄做交易,交换得温皇后的完整尸体。 虞礼笑了笑,跟她讲两边的合作。 这就完美印证了“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之说。 中州之战,他是惨胜,但毕竟是胜,恒襄却是惨败,败到他拿趁火打劫的东海都没办法,靖州的损失是他无法接受的存在,虞礼答应与他携手除掉这个麻烦,以作交换。 二月借婚事称霸的那举动,所有势力都坐在一个台面上交涉,有彼此达成协议的,也有彻底撕破脸的,虞礼自然是最大赢家,至少他这会儿就不怕多杠上一个敌人——按照他的强势,除非归顺与他的,否则周边迟早都要是敌人。 千叶帮他处理过不少朝政与庶务,自然知道虞相的底气源于何处。 “藉一切能借之物,举一切能用之人……”千叶先是叹这位相爷有多可怕,然后道,“相爷如此自信,我就拭目以待了。” * 千叶比谁都清楚,成帝是条伺伏的毒蛇。 温皇后在死前能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换取她的一线生机,机关算尽还秉承着叫她登上至高之位的成帝,会做何等毁灭性举措是可想而知的。 天下世家凋敝,门阀残破,所有强大的势力都被虞相所碾压,而虞相这个叛逆至极之人,以法治国,使霸道之术,将此间民智压抑到了低谷——这是何等好的局面——更不用提她已经来到了晋宁,她就在扶摇城之侧,她还成了虞相最亲密之人。 成帝看着这样的局面,会做什么呢? 千叶想不出来,但那绝对会是惊世骇俗、可怖至甚之举,虞礼觉得那是自己掌中的蚂蚁,当他以对待蚂蚁一般的方式来对待成帝时,便意味着他早晚要被獠牙刺掌、毒入肺腑。 这一天确实到来了。 扶摇城的宫宴,文武百官齐聚,天下瞩目,一切如虞相所计划的那般,妥协成帝当众宣布“崇慧皇太子”的存在,虞相集团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然后出乎意料之事就那么发生了。 成帝毒杀满朝文武,包括自己的皇太子。 他坐于高台,看满座哀嚎吐血、痛苦暴毙,哈哈大笑。 ※※※※※※※※※※※※※※※※※※※※ 1.18 所以说这单元最可怕的就是成帝了。 逐鹿54 千叶得知消息的时候, 扶摇城已经尸横遍地。 在无孔不入的死亡面前,文武朝臣, 达官显贵,与那些曾在此丢掉性命的卑贱微妙的宫侍女官,显然没有任何区别,丧命之后照样只是一滩烂泥般的死肉。 禁军与城防的部队甲胄披挂满身,悄无声息塞满了帝都要道, 强行敲开医馆的门将医者带走, 四方城门紧闭,宵禁的城池之中任何异动都会遭到铁血手段格杀勿论。 扶摇城里外戒严,宫廷中的消息被第一时间封锁, 只有虞相的人马带着急信仓促启程, 自兴州辐射出去,勒令清除内部的妄动, 紧急调动军备, 并且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若是将目光投注到这片大地,大概能够感受到无形的雷霆在瞬时笼罩下来, 这夜的变故堪称是风云变幻, 连日月都被遮蔽,大夏上空俱是晦暗无光。 千叶睡得本就极浅, 雨打在屋檐上,更将她的意识吊在点点滴滴的声响之中。 湿漉漉的潮气被隔绝在涂抹了研磨细腻的贝壳粉的墙面外, 倘若要论这屋子重新休整的造价之高, 若说挥金如土、穷奢极欲也不为过, 但效果也很显著,至少住在这里,阴雨天气对她体寒的影响确实是要减轻不少——虞礼的心腹匆匆赶回府邸传达主人口信,请她主持大局,并且将调动四方城防军的虎符都递过来时,她就猜到宫内发生了大事,虞礼多半还陷在了里面。 阿蓟还来不及为她换上正装绾好发髻,老管家来报,敬候在前堂等待她到场的人已经快挤满屋子。 当前局势如此紧张,她也顾不上整理着装,只披了件外袍,随手挽了发,便疾步赶去接见。 然后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成帝在宫宴上用毒,毒下在庆功酒里,毒性极重,却非见血封喉的类型,且带了些麻痹的效果,鉴于宴上在座或多或少皆饮下了酒,因此几乎都中招,年老体弱之人大多当场毒发身亡,身体耐此毒能力弱一些的也俱挣扎毙命,侥幸未死的,内脏机能也有不同程度的衰弱受损,可以说……被一网打尽。 虞礼何等谨慎小心之人,大概是清楚全天下想要他命之人根本数不尽,因此他极少在外用食;若是必要,类似于银针试毒、真人试毒这类,皆有专门的人为他先行尝试。 他对于成帝的警惕之心从未消失,再得意忘形也不会失却警觉,今日之宴何其重要,虞礼已策划多日,里外皆是他的人手,可以说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经过无数次的排演,每一样食物每一个人都经过无数次的排查,小心翼翼至极,务必不出差错——可是就这样,还能叫成帝钻着空子玩了这么一手,能说什么呢? 躲不过,避不开,就仿佛鬼使神差一般,非要究其因由,可以说是老天爷叫成帝做成了这件事,报复了所有夺了他大夏江山的权柄之人。 大夏延续多少年,皇室底蕴如何深,更不用提宫廷中究竟有多少秘药——在这种东西未出现之前,谁能相信有它存在? 找出下毒之人、发作于成帝同党,这都已经是后话,罪魁祸首在高台之上张狂大笑,笑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本就是孱弱至极的身躯更是气若游须,偏偏就算作出了此等疯狂邪恶之举,还要拼尽全力抢救他性命! “皇太子”已死,成帝的价值重新回返,比之前还要重要得多也说不定,更不能让成帝在此时暴毙,否则对于虞礼来说,就是前所未有的大损失了。 当然,鉴于虞礼此刻也是生死未卜,因此倒也不能清算成帝此举到底造成了何等大的灾祸。 一座山峰崩毁已经够声势浩大,当群山塌陷时更有毁天灭地的可怖,死在宴会上的重臣已经倾了虞相党羽大半边的天,仅剩的些许也奄奄一息,内朝已经难以运转——不需要多大的远见就能窥探到正在逼近的危机,刚整合布防完毕的甘、兴、中、邺、严、淳六州,这偌大的一块地域便成了一块巨型的肥肉,待人下口。 千叶听完现况,脸上毫无表情。 虞礼本该是不沾酒的,他会喝酒,会品酒,酒量还极佳,但他认为这个事物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能力,因此多年不沾酒,更何况是在外,在扶摇城中——但与千叶在一起久了,从药酒开始,偶尔也会与她对酌一杯——今日之宴上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意味着他可以彻底抛弃疯帝,新扶植一个听话的、无能的傀儡,这样的喜悦叫他饮下一杯酒也极有可能…… 莫非一饮一啄,冥冥之中自有定论? 虞礼必定是中毒了,却不知毒深还是浅,是安全无恙还是有生命危险。 千叶自然能耗费时间去探听扶摇城中的真实,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扶摇城既然封禁戒严,说明他还有一定的行动能力,没到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之前,千叶就当他活得好好的,既然如此,先为他解决手头事务就是。 这人值得她往最高处去高看。 如果千叶以虞礼的思维方式去思索此事,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他要将计就计。 扶摇城中的惨剧必定瞒不住,大夏朝政有所混乱是必然可见的事,刚稳定未久的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会来趁火打劫的势力之多可以想象,因此虞礼会想“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也是有可能的事。 毕竟死的是内朝高官,下层阶级并没有损伤,而虞相不死,始终能掌控朝政上下,空出来的官位与爵位足够更多的世族更多的寒门拼死争夺…… 他这种人,完全是乐于隔山观虎斗、斗到你死我活也不打紧,反正与他无关的类型。 所以千叶觉得,指望着虞礼就此一败涂地是异想天开,自己还是不要太紧张太急切,免得露了马脚——以他这种阴险狡诈至极的人,完全有可能借这一次的危机顺带着考验一下她的可信度,她也就顺带借此涨对方一波信任与好感,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她当然希望虞礼活着,因为此刻她远不能掌控这偌大的地域,更没办法取他而代之,她需要他活着,继续挡在前头,为她创造更合适的时机。 短短瞬息之间想了个通透,就彻底淡定了,既然虞礼要她主持大局,她便处理一番,至少晋宁这一地带的局势还是稳定的。 城防军的虎符都递给她了,手里有军队,不慌。 她的兴趣还挺大,最好晋宁哪一边趁乱造反需要去镇压——她以前运筹帷幄给智谋得多,还没亲自调兵遣将参与一场战事呢,玩玩也无妨,反正有虞礼兜底。 * 褚赤却认为不应该错过这次好时机。 他对成帝这样狠毒的行为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对旧主的情感,与其说会为其担忧伤怀,不如说彼此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同僚——扶助千叶上位就是他最大的执念,在这目标之上,哪怕是成帝与温皇后所作所为的一切,对他来说也只是最正常不过的操作。 褚赤觉得,如果虞礼想要“重伤”又或者“假死”来将计就计的话,她们为什么不能将这个坐实了——直接叫他就此暴毙! 虽说虞相死,大夏必乱,但趁着成帝未死,直接公布真实身份,虞相的势力必然有极大一部分会为她所有,就算是女太子,在内朝一空的前提下,那些家族也愿意将赌注下在她身上,这样看来,依然能得到最大化的助力。 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将来不知会不会遇到更好的选择,又或者成帝意外离世,那她想要证实自己的身份就更不容易了,更别提给虞礼足够的时间,他照样能将一切再度收拢于自己股掌,阻挡在千叶面前的,就还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赤叔,”千叶在面对褚赤的时候,依然用旧时的称呼旧时的态度,就好像两人之间依然是过去的亲密熟稔,并未割裂出深不见底的宏壑,“我们不能确定虞礼真的是中毒了。” 中毒都只是次要的,毕竟现在这种时候,只要他还活着,虞相的安危就是他身边所有人需要舍命去维护的第一要务,她承认褚赤的武艺与暗杀术堪称神乎其技,但并不能忽略实际去看待问题,最大的可能,他连抵达对方身边都难。 失败的几率太高,而且一旦褚赤失败,直接葬送的就是千叶之后的发展,这样的危险程度之高,就连千叶这样善赌的人都不敢尝试去赌。 “我们没必要对此付出无意义的牺牲,赤叔,信我的判断。” “你不用担心,成帝会活着的。”千叶停顿了片刻,静静幽幽地说道,“只要虞礼不杀他,他会想方设法、不顾一切地活下去的。” ——就好像当年的温皇后一样。 他会艰难地、痛苦地苟延残喘,用尽一切力量榨取自己身体里的生机,拼命地活下去。 他将会为了她压上自己能付出的所有,包括最后一口气。 * 天下再度蠢蠢欲动,四方局势变幻莫测。 各地的信报如纸片一般纷纷扬扬地传送到晋宁,又递到千叶的手中,驿站累死的马匹倒下的信使数不胜数,千叶一边游刃有余地处理原该一整个内朝处理的庶务,一边优哉游哉地观看天下势力的动向与四面八方危机的战火。 禁卫军将扶摇城守得密不透风,城防军与帝都南北守军每天抓捕处死的探子与闹事者,堆满了乱葬岗——因为扶摇城封禁,除了医者能进,一丝风声都透不出来,晋宁岂止是人心惶惶,那些有亲人陷在里面的,连自己的亲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心知是凶多吉少,但毕竟还抱着一些微渺的希望,这些家族还非常有能量,因此不但一片惨惨戚戚,而且联合起来对一切有权力的人施压——鉴于千叶不仅是虞相夫人,而且手握着主持大局的权利,被施压的对象更多的指得就是她。 千叶毫无紧张的情绪,虞礼没告诉她要怎么做,也没对她透露扶摇城中的情况,也就是说摆放在她面前的是任她施为的局面,她就一半按自己的理解一半用虞礼的思维快刀斩乱麻了。 反正帝都的权利地位必定要经一次洗牌,顺者昌逆者亡不是很简单,愿意配合的先记着好,不愿意配合的直接下刀切了,干脆利索。 千叶基本能够断定这就是她那便宜夫君摆的一场明谋,却不知他会按捺到什么时候。 总之,虞相在外的那些心腹与属下这回她见了个全,那些心腹与属下也俱都知道这位能叫虞相捧在手心上的夫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两人的行事风格是完全不同的,之前千叶虽然偶尔也会帮助虞礼处理一些不重要的庶务,但毕竟没有接触到重要的根本性的事务,但现在,整个内朝如此多的官员需要探讨商议得出结论的问题,由她一人裁决——她还解决得极为迅疾,这就叫人为之悚然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就全是她那套,听话顺从的留着,予以依仗,毫不吝啬权利,不愿意听话顺从的夺官剥爵直接撸到底,该杀的杀,不能杀的先搁置,走另外一边去填漏,反正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往上爬的人,主位死了副官替上,副官还不干小卒再提上,照样有一大把愿意为她卖命的。 她又不在乎多杀人,如果多少几个能叫她的命令施行得更流畅的话,她还嫌自己杀得少了。 而虞礼的心腹们不知是得到其主的秘密指示,勒令他们听从于千叶,还是说,真觉得千叶有远见卓识值得信赖,反正皆是无条件执行她的指示——这些人多半还觉得此时虞相有恙,夫人这一介女流要代替他执政,确实不能玩虚的,就是非得用雷霆手段震慑上下不可,因此俱都十分配合。 到后来杀得千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等她便宜夫君出来,没准就会发现自己打造的江山已经彻底被她带歪了。 等等…… 这不会就是虞礼那老阴货打的好算盘,拿她的手来开刀?! 让她去杀那些他不方便杀的人? 这么说起来的话,很有可能啊! 千叶倒是不想将虞礼想得那么糟糕,但她越思考越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有逻辑,毕竟她那便宜夫君,这大夏的相爷,天下最有权势之人,本来就是一个擅长利用一切能利用之物的人,养了她那么久终于将她派上用场,也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千叶彻底淡然了。 扶摇城并未封禁多久——就算有禁军层层叠叠围护,这偌大一个宫城,也没办法防范得密不透风——为免事态严重,或者说在四方战火迭起,摆放在千叶面前的已经不是她可以解决的事物,为了避免局势被拖得更糟糕,那位藏于宫廷不知生死的相爷,终于作出开放扶摇城的决定。 千叶倒觉得,更大的原因是,尸身已经藏不住了。 虽说这些时日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并没有凉到可以藏住尸体,尸体腐败的速度还是很快,而且死的人不少,去岁宫内的藏冰在夏季已经用得差不多,剩下的远远不足以镇住这所有的死尸,因此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再存放下去不仅有疫病之嫌,而且更容易引起其亲的仇恨。 虞礼再过离经叛道,身上还是有普世仁义的气质,所以他的狠不会至于绝境。 如果千叶处在他那个位置,她必然不会考虑这些,扶摇城越晚开能做的事越多,尸体藏不住她会一把火烧得个干净——当然这就是两人身世境遇不同带来的心性处事不同了。 运载着尸体的马车驶出宫城,帝都尽是一片哀戚哭嚎,奠仪都为之涨价。 虞相并未出扶摇城,整个晋宁布满素缟之际,千叶在府邸中等到了接她去宫城的车子。 她拿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乌发如云,素脸似雪,眸沉沉唇丹丹,俨然一副可以如画的美色,顶多因为这几日的不眠不休而有所憔悴,但自憔悴中更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机,看着倒也妥当。 她带着阿蓟上了车,终于踏进了扶摇城。 后来下车又换上了步辇,她并无闲心关注宫城中景色如何,直到看见虞礼之时,吊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身着深灰色宽袍的男子坐在屋中,瞧着袍子竟有些空空的,显然只这短短几日,身形便瘦削了一圈,脸色苍白,眼底有深深的眼圈,唇色也极黯淡,明明是一副憔悴之姿,却因着他神态中安之若素的平静,反倒淡褪了几分糟糕之色。 果然也中了毒,但这毒还没要了他的命。 “相爷吓我一跳。”千叶无声地吁了口气,半真半假地笑道。 她在数步远的地方想要席地坐下,听到对方慢慢地道了两个字:“过来。” 千叶下意识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的倦怠的脸,微微抬着下巴,剥离了惯常气定神闲的亲切感,竟有了些许的颐指气使。 她停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往前走了两步,在他身侧坐下来。 被忽然拥抱的时候,她反倒十分平静。 ※※※※※※※※※※※※※※※※※※※※ 1.20 1.想早点更的,哄娃睡觉又把自己也给哄睡着了,真难啊 2.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6 01:21:30 所评章节:172 感觉虞礼可以去应征做个智脑了。 千叶跟没有资格说虞礼难懂呀,她才是最难懂的。 虞礼好像没有单世昌有魄力,喜欢了还要磨磨蹭蹭的。太磨叽了。怎么感觉他是男配命呢? 这局应该叫大小姐莫得感情。 如果千叶甘愿做虞礼的皇后,这局她就输了吗? 大小姐好像是适合全图景的,是不是以为她到哪里都可以是主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0 00:13:58· 每个角色都有每个角色的特色嘛,虞大大的阴险跟墨迹同理啊 千叶莫得感情,嗯,这单元已经写到很后面了,离完不远了 千叶不可能爱上虞大大,单世昌那样子死之后,她这辈子就再难爱上一个人,某种角度来说,褚赤干脆利落的下手确实成就了帝王的冷酷无情 全图景适宜的意思是轮回觉得哪种世界她都可以生存,没有专门的偏向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8 00:15:00 所评章节:173 千叶身边之人,无论是亲人、朋友、敌人,都在一一减少。称帝之路上永远少不了累累尸骨,高处不胜寒。如果最后千叶称帝成功,最终的赢家也只会是活到那时的黎民百姓,千叶成的是黎民百姓的天下,这亦是她的道。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0 00:15:55· 是的,这局大小姐是惨胜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8 09:54:30 所评章节:173 帮闺女叫老臣腾地方吗?都知道成帝是个疯子了,为什么还有人能安心的在皇宫内吃喝? 学学女人们在袖筒里藏几方帕子,把酒水倒在里面啊。 虞大大太自负了。千叶在旁看好戏。 如果千叶不能达成成帝的期望,成帝一定会杀掉她的,然后拉着整个国家陪他。有点恐怖啊。 皇帝当成这样还有人忠心于他,好神奇。难道都被洗脑了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0 00:19:01· 防不胜防嘛 本以为这货就是傀儡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他阴了一把 帝王这个名头已经可以叫多少人肝脑涂地,就算成帝这种暴君也是一样,想想,封神演义,纣王都有那么多忠臣呢 逐鹿55 要千叶相信虞礼爱上了自己是可能的, 但要说对方会因她而动摇就是异想天开了。 就像她很清楚,他的意志是不可磋磨的锋锐与顽固, 本来就不是多宽容的人,爱情这种事物自始至终都不在他的计划中,以他对于自身极端的控制能力,他的放纵显得何等奢侈,纵使是有都微薄得可怜, 因此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她的心情十分平静。 虞礼也未说什么, 好像这个举动仅仅是见到她心情一时激荡所做的失态之举。 他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脸, 甚至要因那沉默又冷谧的神色, 而慢慢平复下内心中翻滚的波澜, 然后, 那些死里逃生的喜悦与一切尽在掌握的满足,才令他发热的脑子沉静下来,可以继续清晰又理智地思考问题。 虞礼也不奢望从她身上能看到一些超乎寻常的情绪——不得不说, 正是比谁都要明白这场婚姻交易的实质,了然这个女人并不会恋上任何一个人, 所以连带他也有了几分自知之明,而不会本能地将感情寄托在她人之身——只是知道归知道, 在这种时刻再见到她, 鬼门关头一脚跨出又猛然发现她还值得信任的刹那, 他照样难以掩饰内心的欢悦。 “相爷无恙否?”跪坐于席姿态端庄的女人微微歪着头, 注视着他的脸, 眼神是单纯的好奇与礼节性的关切。 只这短短几日未见,便仿佛隔世,虞礼下意识地打量得仔细了一些。 由于瞳色太深,她的眸中不可避免地发散出几许幽然神秘之色,皎白细腻的脸颊一如既往并无多少血色,大概是因着婚后于此地养尊处优、深居简出,又无如影随形的危险与辗转之苦,初时那般苍茫流离的轻飘感就淡褪了太多,美丽容色也就更有了几分有血有肉的真实感。 他的脑海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当时所见的画面,明明颜色姣好如花绽时的娇妍,气质却暮色沉沉,犹如一个垂垂老者即将步入生命的黄昏般的黯然落寞——而现在的殷氏女,才像是真正焕发了生命的活力,仿佛即将枯萎凋敝的花枝重又绽放出繁花胜景。 这样的光辉,显然并非因爱意又或者幸福而展现,大概是因她专注于所谓的“自由与尊严”才发散出来…… 她觉得如今的生活满足了她的预期吗? 虞礼看得很明白,可正因为太过明白,所以竟莫名其妙地有了些许叹息之感。 “暂时无碍,”乱七八糟的情绪仅仅只纠缠了瞬息就被摈弃出脑海,他轻轻笑起来,从容温和的姿态才有了过去的气定神闲,只是因着外表的憔悴与清瘦,这般笑意又多了几分自矜与疏离,“多谢夫人援手。” 多有意思,他此时该前所未有地信任她才是,但表现出来的竟然是公事公办一般的疏离? 不过,竟然不是痊愈、彻底拔除毒患,而仅仅是‘暂时无碍’么,这叫千叶也不禁好奇,成帝究竟用了什么毒? 但想想大多数的毒也都是一样,若非腐蚀人的内脏器官,就是污染人的血液肌体,千叶也不是没有用过毒,想想,就算是宫廷中的秘药,也可能多是在使用与发作的手法上有所隐秘,至于效果,这类毒药的效果大多类似。 如此看来的话,虞礼虽说活着,但这一难折了他的寿是必定的。 千叶没想着这个人是否短命,又或者后遗症会给他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她下意识想的是——既然如此,虞相将来的手段应当更为激进。 人一旦激进,想的就不会太周全;一旦不周全细密,就有可能出现差错。 更好的事是,她似乎暂时渡过了某种考验,这位便宜夫君此般态度,无疑会更信任她一些,因为他剥除了千叶作为她夫人这种身份本身就附带的暧昧,而是将她真正看做展现出巨大价值并且有着极大可信度的人。 至少选择用她时,他会再抛却三分犹豫。 越是如此,千叶越是该小心,她不会奢望虞礼如恒襄一般因为爱而失智,所以只能希冀自己占据他足够的信任——以他多疑的心性,当然不会全然信任一个人,但只要他觉得她仍然可控,就不枉费她的谨慎与按捺。 鉴于他此时缺手下缺疯了,晋宁势力的大洗牌能补上相应的空缺,但是解决混乱首先是需要时间精力的,又有周边不歇的战火在威胁他的统治地位,再者,他的身体还未彻底摆脱毒药影响……他有大概率会选择用她。 思维千变万化,但千叶对此的反应也只是轻笑一语:“应该的。” 彼此视线相对,似乎交换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虞礼也未多说什么话,千叶也不觉得喜悦,就好像这些都是吃饭喝水一般最普通的事物那样,无须多费心。 “情况如何?”虞礼直截了当问道。 * 四方乱,战事起。 予人停歇的时间可能还不及瞬息,刚因休养生息的政策有所舒缓的民众被迫再度提心吊胆,这个世道容不得丝毫弱小,一方的疲软就会在转瞬之间引起众多觊觎,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身份随时都会转换,整个天下都像是一把被曝晒过没有丝毫水分的干柴,一点摩擦的火星就会燃烧起燎原的大火,大概只有在彻底烧成灰烬的土地上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像千叶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会觉得烧就烧了,烧得干净还方便在上面修筑新的广厦,但如同虞礼这般有着偌大地盘且已形成自己秩序之人,就会对这种混乱深恶痛绝。 千叶现在没空忧他人所忧,或者说她得时刻绷紧了神经,扮演好应有的角色,一条路走出了那么远,都到能看到终点的曙光了,她绝不会掉以轻心。 成帝这一把毒药撒得真是合适到位,重点不是说将虞礼一并给毒死,而是为千叶的前路扫除不少障碍——他下手前当然不知道后果——但偏偏一切的发展对她来说,正是最好的情况,而她也恰恰抓住了这次机会。 这叫千叶都忍不住思考,是否真的天命在她? 这世道想看她走到最顶端的位置? 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仅仅出现一瞬就从她的脑袋里消失了,她从来不会怀疑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道路有多艰险,真要说天命,她还觉得老天爷痛恨她,所以一点见不得她好呢。 她很努力地从虞礼身上汲取一切营养。 千叶与虞礼之间,仿佛存在一面无形的镜子可以互相照见,千叶能从中看到对方,也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她越是深入透彻地认识他,越是发现他身上不少值得她学习的光彩。 虞礼能坐稳权倾朝野的相爷之位,将这样大的权力与底盘都牢牢握在手中,这种胸怀气魄与纵横捭阖着实是非常人可及,千叶自认有能力有手段,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把握如他一般掌权御下与控制局势的能力,既然虞礼愿意信任她依仗她,千叶自然很认真详尽地去学习她认为一切可学的方面。 虞礼对待她的态度也更多了几分指点的意味,并不是说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能叫他觉得安心,而是现在的状况下一个熟练强大的助手更利于他使用。 他依然不怕死,但成帝所做的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后遗症却有着绵长而久远的力道,强行打破他目前苦心营造的秩序,堪称是以一己之力给他平添无数内忧外患也不为过——而且,对于一个自信到固若金汤之人,只有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心态才会发生转变——成帝往他无坚不摧的自信上刺了一把刀子,叫他对自己也产生微妙的怀疑,本就是多疑之人,当这份怀疑被放大到自己身上,造成的后果就更加糟糕。 按理说他该更冷静更小心地对待问题,但是处境之紧急又容不得他犹豫,千叶能理解他的急切,也明白他所遇到的麻烦——往往不假思索作出决定,但在等待选择生效的过程中,他又在不停地产生怀疑,有时候连等待的余地都没有,马不停蹄赶上来的又是另外一桩大事,忙得抽不出间隙来反省,于是充足的底气就在这样的状态中被不断消磨。 千叶后来看他,仍有高深莫测之感,但这种莫测更多的是源自他本身的智慧与手腕,而非他曾经那种坚实到从容不迫的自信。 她从他身上学得越多,看他在她视野中的高度就越低,甚至有时候还会产生“趁他病,要他命”之类的妄想。 这种妄想在虞相爷转头把恒襄卖给东海,并且出动枭羽营跑-州去刺杀单永昌之后,如泡沫一般转眼消逝。 有时候千叶这种擅长搞奇袭的人,都想不通虞礼四通八达的思路究竟有多天马行空、难以理解。 为了得温皇后的尸身,先前虞礼与南国约好了坑东海一把,但是成帝使毒一招出,混乱的兴州显然对恒襄更有吸引力,他的军队调头一边观望一边试图趁火打劫的当头,虞礼先一步勾结东海把旧盟友给卖了——恒襄兵力在中州之战陷落得太多,此行成军的多是他从丰州征调来的土人,罗网一撒先乱的就是内部。 东海难道不是他之敌么,为什么会想到跟东海去联手? 虞礼从不曾小瞧了这个看似销声匿迹作壁上观的势力,东海目前是宗峥为主,但真正拿策谋使主意的却是澹台鹤,虞礼一直都觉得澹台鹤是个聪明人,在他眼里,这家伙十分懂得审时度势,很懂得“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一说。 至于枭羽营,虞礼向来擅长将自己过手的助力转换为自己的筹码,成帝坑了他,但他也将那些枭羽营彻底收归自己所有,北境在甘州羽翼大伤,但见着南边的病态,蠢蠢欲动想再度开战,意图弥补损失夺回所得,虞礼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单永昌——因为单世昌莫名其妙陨落之故,单氏将这个唯一的继承人看得比眼珠子还打紧,枭羽营这种等级的刺客们穷追不舍,足够刺激到单氏的神经。 虞礼的纵横术着实出色,只要他想,他随时能找到最合适的盟友,即便这盟友下一秒就是敌人,又或者变敌人为盟友,他的愤怒与仇恨好像都浅得很,只要能换得足够多的利益,他可以完全不计较早先的负面情绪,在千叶看来,这个男人何其强大,能叫他伤神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外力能挫伤他的,也就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 因此她比谁都要安静地学习着,思考着。 索性虞礼将千叶放在明面上,她的存在已经意味着他的威信在向她倾斜,她甚至不需要偷偷安插人手悄悄挖墙脚,她在朝野的存在感越是强烈,便意味着她的影响力越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外患暂时被挡住,就算有战火也绵延得不够激烈,内忧却才是最麻烦的事物。 秩序一旦被动摇,想要重塑就需要花费更大的力道,虞礼原本使用的就堪称严刑峻法,现在要再加重一分,也只能格杀勿论了。 流的血越多,这股势头就越止不住,人们对于虞相的恐惧与排斥也就越发强烈。 统治者应该使百姓敬畏,但是只有畏却无敬,就不利于他继续贯彻他的道。 千叶并不忌讳与她的便宜夫君谈论冒进的问题:“相爷,是否太急了一些?”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以往的恬淡闲适与诗情画意,步履匆匆的皆是正事,但虞礼依然会陪着她用餐,大概这是唯一清闲的时候了。 虞礼有一时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要静静望了她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夫人觉得我还有很多时间吗?”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千叶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心脏都控制不住用力一跳。 这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持悲观态度,还是说认为现在的局势十分危急,全面的战争就在一夕之间? 又或者,面对“崇慧皇太子”大寒被成帝丧心病狂杀死,他失却了快速换代的可能,所以不得不孤注一掷? 但这一切念头都从脑海中淡褪下去,她满脑子晃动的都是同一个预感——他在将她培养为后继者。 虞礼本就不是个看重男女之别的人,当然,与其说他对所有女性都尊重,不如说,他只是欣赏于她这样的个例,他教导她、指点她,认为她有肩负重担的能力,所以看中她也无可厚非…… 可是千叶还是难以置信。 “接下来我会全力攻打北境,”虞礼慢慢说道,在这种时候,他的瞳眸反倒澄净至极,“不存在降还是不降,单氏盘踞北境太久了,也该是时候挪一挪了……” 他说得何其轻描淡写,就好像要打败单氏的铁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先定北,再伐南,”他如是说道,停顿了一下,又看向千叶,忽然笑道,“夫人,我想夺这天下。” ※※※※※※※※※※※※※※※※※※※※ 1.21 1.千叶真的从虞大大身上学了不少,所以她最后跟自己深恶的老康联手了 哈哈,我要写到本单元最精彩的一场交锋了,可怜的虞大大安息吧 2.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0 00:35:18 所评章节:174 虞礼要死了,他已经要爱上女主了,他也马上要被女主弄死了。现在,成帝的这一手帮女主扫清了大量障碍,女主借机渗透到了虞礼势力里,可以说是就差一步了,康乐国那边估计也快完了。 目前各方势力因为这事有了最好的动手借口,谁都不会放过,仗一打起来,女主就能借此吃下虞礼势力并消化掉,这种情况,虞礼的存在除了拦路石还是什么意义呢?完结预警呀 不过东海那边存在感一直不强,像打酱油的,鬼知道大大会有什么神操作呢?好奇是虞礼先死还是康乐王(应该是虞礼吧),孩子又会以什么形式回到女主身边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1 00:00:24· 嗯嗯猜的不错,虞大大作为一个踏脚石,失去作用就该妥妥下场了 打酱油的东海不成问题,别急 至于孩子的解决方式……我怕你们打我,真的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0 01:10:50 所评章节:174 大大,想知道成帝是不是轮回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1 00:00:57· 他不是啊!纯土著!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0 01:55:56 所评章节:174 成帝为什么会这么疯狂呀?他死后还能做什么?做一个快乐的皇帝不好吗?什么猫饼呀! 如果虞礼有孩子,他能体会到成帝的心理吗? 哎,这两人算计来算计去的,累不累? 感觉虞礼会中毒是千叶的锅!越来越像黑寡妇了。他自己也有点得意忘形。 这次可以叫黑眼圈夫妇。 看到千叶累得有黑眼圈还更有生气了,感觉恒襄真是被千叶嫌弃到底。想想吧,她在恒襄那里,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唔,感觉成帝还有很多底牌的样子,下毒都成功了,为什么不弄见血封喉的?难道现在虞礼还不能死? 成帝毫不犹豫的杀了大寒,虞礼会不会猜到大寒不是成帝的孩子了? 回顾一下剧情,发现大寒一句台词都没有!!!!就领了饭盒……可怜的娃!诠释了一生悲剧!这么一来千叶还是幸运的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1 00:02:46· 所以变态的脑回路就别去猜嘛 虞礼夺天下不是为自己啊,他也有他的道,可惜功亏一篑 成帝没后手了,还活着是为了给千叶做最后一个助攻,证实身份 逐鹿56 舍你其谁? 千叶很想这样说一句安对方的心, 可是她说不出口。 这段时间里千叶与虞礼走得相当近,都说至亲至疏夫妻, 可在彼此仅有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做支撑时,连亲近这个名词都显得有些尴尬,更别说彼此的心始终遥远疏离不在一个平面,反倒是现在亦师亦友, 两人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个发展当然不是指同床共枕的亲密,而是作为师友的情谊。 越深入透彻地了解虞礼,千叶越是觉得遗憾,也不是说彼此交心,毕竟就千叶而言, 她胸腔中藏着的深渊绝不可能透露给虞礼看, 她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执念与目标,但至少在两人的矛盾没有深刻尖锐之前,她本能地想要做得更真诚一些。 因为虞礼对她非常诚实, 虽说始终存在一定的防备——他这种人很难坦诚无畏地信任另一个人, 但待她着实称得上是诚恳了,好的坏的都一览无余地摊开在她面前,不干扰她的判断, 不模糊她的审度,他试图用现实来影响她塑造她, 却并不是重新定义她——对于千叶来说, 大概只有在很久以前, 她还在白鹤山无忧无虑地渡过她的少年时期时, 得到过这样的纵容与宠爱,现在说来,若称这是虞礼的恩情也不为过。 她如何能说,我也想要这天下,我盼着你死? 面对虞礼直言袒露的野心,千叶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真难啊。” 停顿了一下,又重复道:“相爷,这真难啊。” 她的神色并无波澜,即使是这般叹息的口吻,也不见有什么动容,也许因为是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但虞礼能望见那幽深的眼瞳中游离的光阴,就像深夜广袤的穹宇中漂浮而过遮蔽月光的云层,不知是某种哀戚,还是单纯的阴霾。 虞礼转过头,搭在靠枕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按下了,视线落在案台上跳跃的烛火中,没有多看。 他近来总是很艰难才能按捺住想要拥抱她的欲念,特别是当她现在就跪坐在他身侧,与他一同看着摊在木案上的卷轴一同交谈时。 有时候她为他递上一碗汤药,有时候扶着他走上台阶,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那种不经意间展露的动人依然能刺中他的心防,而她实是极少做这种事的,她并没有照顾别人又或者照顾自己的意识,反倒要她身边那位走到哪带到哪的哑巴婢女,将她照料得无微不至,恨不得将饭都送入她口中,省得她动手,恨不得为她把书册都代举着,省得她劳累——正是因此,某些出于她本愿自然而然的动作才显得那般奢侈。 可惜的是,那都不是源自她的爱惜,而是对于他的尊敬。 虞礼都会忍不住想,这大概是他做得非常错误的一件事。 虽然到头来人算不如天算,他也不得不承认能遇上她,也是他莫大的幸运。 可能是因为身体的虚弱也多带了几分心理上的软弱,他能克制自己的动作,却没办法放任思维绵延、情感蔓生,越到后来越是觉得感情是种避不开的病痛,比他当时饮下的毒酒还要剧毒数倍。 “事在人为,”虞礼凝视着烛焰慢慢地笑起来,“也是时候赌上一把了。” 他不喜欢赌,但这世道叫人总是免不了要搏上一搏。 “我总是想祝相爷顺顺利利的,”千叶说道,“只是,夺天下难,相爷想做的事更难。” 虞礼笑得深了些,这会儿倒显得更真实:“夫人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只能一猜。”千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烛台,“相爷行霸道,治霸术,期富国强兵,做主江山,却并不是为王为帝,而是想要拥有改变天下的权利。” 虞礼许久未动:“继续说。” “相爷骨子里流的就似离经叛道的血,所以相爷不安于现状,渴望打破世间这口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樊笼——相爷也有证实自己的欲望,所以相爷为天下人规划好了道路,要叫世人皆按照相爷的规范来。” 虞礼扭头看向千叶,烛火的暖色淡化了他脸上几分憔悴,叫那面貌更显露出几分未病前的丰神俊逸。 “说得不错。”他的语声很轻,也很淡,“我自幼与这世道格格不入,但我想,错的一定不是我。” 他说这样的话时,并不显得倨傲,反而因为太过于诚恳而显得略微谦卑。 “既然这世道错了,那我就要改变它,至少叫它变得顺眼些。”虞礼说,“每个人一生中或许都会遇到某种改变自己的时刻,忽然之间你会想做点蠢事,不知不觉你就为实现这件蠢事穷尽所有,路很难走,但不走上这条路,你会觉得这世界了然无趣。” 这可真巧了。 我也想改变天下,我想做的更难。 千叶一边认真地听,一边慢条斯理地分神想着,可惜她不能说出来,否则定会吓他一条——虞礼这种以一己之力规范天下的理想很天真很狂妄,但她想做的貌似更可怕——她可是想将兽变成人。 虞礼想达成目的是不知要杀上多少人,千叶想完成夙愿是不知能留下多少人。 论残酷,论狠毒,论疯狂,她都要更胜一筹。 想想也挺难过,她那么怨恨成帝,但骨子里流得血脉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大概也继承了成帝那种疯狂与决绝,才会叫她有这种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才会叫她为这样的想法穷尽所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超前一步是智慧,超前一百步是疯狂。 “这非大志,而是大义。”千叶认真道,“相爷若是赢了,便是圣人。” 虞礼莞尔一笑:“若是输了,便是千古罪人。” “至少相爷敢为天下人所不敢为。” 虞礼不敢再看她,不敢再与她说话,他只是用一种很柔软的眼神注视着那点烛火。 千叶也未再开口,她坐在那里,手脚都是冰凉的。 她看清了他的路,也看清了自己的前方,虞礼还有圣人与罪人之说,但千叶无论输赢都会是邪魔——“兽”不会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或许还会怨恨她多管闲事,打破了他们的俯身卑微、自欺欺人的安全感;变成“人”的“兽”更会视她如仇,因为弯下的脊梁要打碎了重塑才会变成直的,而这是何其痛苦的事;而原本的“人”会反抗她怨怼她,因为她将他们与曾被他们视为低贱的存在摆放到了一条水平线,使他们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 她要杀上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血流成的河看不到头,尸铺成的野没有边际…… 多么遗憾啊,她没法做他的朋友,她只能做他的敌人。 因为只有一个天下啊。 * 战乱是很苦的。 统帅手上只有几个单纯的数字,但对于这些数字所代表的一个个人来说,战争与逃难并不是简单的几个笔画。 虞礼的身体没有无休止地衰败下去,那半杯毒酒造成的危害没有想象中的致命,虽说毒渗透胃里,也没法彻底拔除,对于饮食与消化方面的影响比较大,可是除了叫他的身体瘦削一些,倒也没有太大的负面作用。 千叶天天看着他在台面上做无形的厮杀。 江山变作了桌上一个简陋的沙盘,天下十七州与众多势力皆是各色的小旗,人命连微小的沙砾都不如。 千叶站在这样的事物面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大自己有多强,反而要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十分微薄,对于轻描淡写拨动天下局势、冷酷无穷决定州域城池取舍的虞礼,自然是要敬佩得多的——很少有人不慕强,人们总是会对别人身上那些自己不具备的品质感到欣羡,正因为虞礼身上拥有这种千叶始终学不会的天赋,所以她免不了用仰视的角度看待对方。 她有孤注一掷的决心,舍生忘死的勇气,在面临选择时她也从不会优柔寡断,但这改不了她性格中源自女人天生的多愁善感,一边抱着怜悯与爱惜之心一边痛下杀手也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她看虞礼,“人尽其用”的宗旨,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对于这局棋掌控得十分全面严苛,纵横捭阖的大气磅礴叫千叶都为之惊叹,但他性格中掌控一切的顽固本质也叫他连细节都琢磨得极其透彻,千叶每天要阅览大量的信笺整理大量的情报,四面八方传递来的信息多得如海洋如穹宇,而她要将其梳理出条条框框清晰分明的线条,以供他的触手能够到任何他想要控制的地域去——如此而言,怎能不心力憔悴? 过去,他有用不完的精力有强大坚忍的意志,使他始终维持着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状态,中毒之后,他的身体要虚得多,但他依然能撑着工作通宵达旦,后来千叶才知道,他是肠胃不好,明明饥饿却吃不下任何东西的难受叫他夜晚难眠,与其难眠不如埋首工作…… 她回想起第一位丈夫死后她煎熬的一段时光,倒也有几分理解到他的恐慌——大业未成,理想不就,却要恐着身体不能支撑他到成功的那一日,如何不急切? 这样一个再不信感情的人,也要试图培养她,试图将理想寄托在她身上,多么荒谬。 这一个年关,没有人能过得舒坦。 不知不觉千叶嫁给虞礼也过了一年,可她潜意识中却恍惚觉得已经过了好多好多年,就像有半辈子那么长。 去年风云幻化、天下惊变,掀起的波涛巨澜岂止是一点两点,而她立在激荡的漩涡中心,一点一点寻求着自己这艘舟楫能突围的契机。 北境的战火并不因新年而减弱半分,单氏大约从未想过虞礼的军队会绕过甘州直接打入北境,就像他们想不到层出不穷的刺客瞄准了单永昌拿他开刀,而且虞礼切断单氏自他处运粮的通道——打了多少年的仗,在战术上的失误却使得就算北境铁骑之勇猛,也讨不了什么好,只能节节败退,地盘不断收束、退后。 锦国则是属于不攻自破的那种,虽说虞礼这时候确实也没有兵力对付南边,但锦国内部的混乱拖住了恒襄的手脚,叫他也没办法趁火打劫再寻虞礼的麻烦。 恒襄这个人,先后栽在两个女人身上,也当真成了天下的笑柄,当时千叶在兴州之战时反手捅了他一刀给他造成了太大的麻烦,这个失误还可以归类到“殷氏女祸国乱世”的自欺欺人之上,以被女人迷惑作为遮羞布,但他的皇后与他对着干,这就是逃不过去的丢脸之事了。 昔日的康乐国王后魏秀是个如大夏温皇后一般宽怀博大的女人,但这种女人既有着广阔的胸襟、聪明的才智,也会有不输于男子的信仰与抱负,恒襄非常信任她,就如同不会怀疑自己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在顽固地坚持自我意见之时,对他造成的麻烦就更严重——事实上还不是指背叛——只是越是专断自我的男人,越是容不得身侧有任何反对意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秀手握大权,于前朝后宫都牵系甚广,这种人的异心便越是叫恒襄如鲠在喉。 如此,锦国暂不值得惧怕。 除夕夜两人本要守岁到第二日,但虞礼刚至戌时便靠在榻上睡了过去。 他以往极少在她面前透露出虚弱姿态,只是她靠近他得多了,有些情况便总瞒不过她——他虽然对此很坦然,但多少也会刻意克制。 爱上一个人时,便总忍不住靠近对方,忍不住展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那种在意渗透在每一个细胞的舒展与收缩中,浸淬在每一记呼吸的吞吐与绵延里,连梦里都心心念念,却到底不敢逾矩。 虞礼越是理智强大,千叶越是觉得他的情感苦涩又浓郁得不可思议。 她给他盖上厚厚的毯子,他未醒,于是她就坐在那,安静地等待新的一年——虞礼后来猛然惊醒的时候,见她伏在案上睡着,不知是见她睡得太深不忍扰动,还是说出于某种私心,他为她盖上褥子,然后坐在一边,一看看到了天明。 这大概是千叶与虞礼度过的、唯一一个无所事事却身处同室的日子。 天亮了,梦醒了。 ※※※※※※※※※※※※※※※※※※※※ 1.22 1.这单元我最喜欢的是虞大大,你看我这么详尽地描摹他的道就能看出来了 可惜阴差阳错 2.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1 00:30:27 所评章节:175 大大这一手绝了,虞礼拿女主当继承者,结果女主是成帝的女儿,啧,这是能把人气死有气活过来的节奏。 成帝的心理也能理解,我的私有物,即使我不要了,谁也没资格沾手。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2 22:10:54· 嗯,我会多描写一下虞大大记忆回来之后的场面的,呦呵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1 02:03:16 所评章节:175 怎么有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呢? 虞礼试图驯养千叶,千叶表示拒绝并查了他一刀! 说到老康第一个反应就是康熙呀! 和恒襄合作,玩政治的都有一颗大心脏! 成帝要怎么证明千叶是他的乖女?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2 22:15:03· 爱跟恨啊,是最模糊的一件事 跟恒襄合作,对哦,这么说来,最惨的应该是恒襄,因为千叶利用完就直接将人踹到了深渊,虞大大反倒是死得“心服口服” 没几章了,重头戏有点血腥啊,千叶真的是踩着一江山的尸骨登上王座的 不需要证明,成帝只要活着就是证据 逐鹿57 魏秀静静坐在屋中, 眼睛盯着帘幔上垂落的一串流苏, 视线却并没有焦距。 乳母在外殿哭, 声音压得极低,只是凄凄切切太过悲伤, 因此隔着重重障墙, 还隐约能着几分断断续续的哽咽;殿堂一空, 便显得冷冷清清, 以往熙熙攘攘唯恐少了存在感的宫侍与女官们皆闭门不出, 往来皆面有哀色,活像是遇着了什么丧主的难关。 她的思绪从不着边际的空茫中收回来,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继续运转——我还没死呢——她下意识这么想,然后情不自禁就莞尔一笑。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殷氏女总是待在宫室中,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吃食,不喝水,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 那是对于一切事物都倦怠厌烦的情绪, 对这世间的所有存在都漠然且无所留恋, 懒得动弹,不想接触, 连思维这种事物都像是具有重量,叫人不堪重负,坐成一座不会思考的雕塑大概能少却几分纷扰——所以并不是她用这样的行为来麻痹她们, 那时的她对于康乐国是真的没有丝毫好感。 魏秀对于这个女人, 初时怨比恨来得多, 但是很快的,连这点怨恨都消隐无踪,倒要从心间,慢慢地蕴生出一些感激来。 她想着,千叶烦透了南国的一切,可是她曾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曾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启示,到底也像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匕首,刺破了她头顶上那晦暗无光的天幕,叫她看到了更广阔的穹宇、更美丽的光景,比起这种于蒙昧中开智的恩情,那些欺骗她利用她的一点怨怼,也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魏秀丝毫不会拒绝承认,沦落到如此下场,她是心甘情愿的。 坚持自己的意志,反驳丈夫的政策,挑战这国土至高无上的君主的权威,魏秀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道路,但是她知道人都是一样的,自己并没有比那些所谓的贱民要更高贵一些,她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也不希望做一个圣人,但她愿意割舍一些自己利益以给予自己的子民怜悯,而不是一味的掠夺与侵占。 她半生战战兢兢坚守着自己的后位,做一个懂事的妻子,一个听话的傀儡,荣光披身却依然通体冰凉,而在与自己的君王斗智斗法的时候,她却是热烈的、燃烧的、绚烂的,那种温度带给她一种肆意、张扬、无法收敛的振奋,那时她很少想到千叶,但是如今寸步难行、只能等待丈夫发落之际,她却无法控制地要想到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这都是何苦呢?——她身边所有人都在这样规劝她,恳求她,哀悼她。 作为这锦国高高在上的皇后,深受锦华帝尊敬与信赖的妻子,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与她的王对着干呢?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是脚踏实地的。 ——“皇后!皇后!” 近身女官匆匆跑进来,行迹狼狈,脸上悲喜交加,既有惊恐又存在几分希冀,她俯身拜倒在她脚下,匆匆道:“皇后,大王有请!!”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眼睛里神色也十分复杂,但那些汹涌澎湃的复杂最终又融汇成对自己主人纯粹的忧心,声音带颤,连身体也情不自禁在发着抖:“殿下,大王请您速去宣乐宫!” 魏秀要停顿了好一会儿,静寂的眼瞳慢慢流转出一些思索的神态。 如同冰封般的心绪也慢慢浮现出几分波澜,她也在好奇,在这种时候,他不封禁她的宫门,反倒将她传唤至他的寝宫是为何? 她知道锦华帝琢磨废后事宜已经有一阵子了,她对于前朝的指手画脚与在他面前公开的反驳,算是彻底触动了他的神经,这位陛下本就是不喜他人反驳自己的性子,就连邵师也少在他下定决心之后予以驳斥,再说,有殷氏女背叛在前,自己这番作为可以说正是撞到枪口上,他又怎能容忍? 魏秀起身步出内殿时,下意识看了眼梳妆镜,铜镜中朦朦胧胧照见她的模样,暮色沉沉,古井无波,正如那时的殷氏女一般。 她伸手挥退了皇后的依仗,仅带了女官与两三个宫侍。 宣乐宫前并未传出丝竹舞乐,想来这时候的锦华帝也没心思宴饮放松——拜她所赐,锦国朝政滞涩,上下瘫痪,朝臣分成两派,泾渭分明,关于袖手旁观休养生息还是不错过这次机会再搏一把吵得不可开交。 恒襄自然是后者,他依然妄图趁北边开战,军队压在北境、战力空虚之际,浑水摸鱼攫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他害怕自己如果不掺和一脚,就再无成就大业的机会,更别说眼睁睁看着虞相整合了北方,他的矛头就会毫不犹豫对准自己,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魏秀却认为这两年来掉的坑实在太多了,虞相是个阴险狡诈难以战胜的存在,他表面上呈现的模样与他暗地里的作为永远对不上号,贸贸然举军前去,指不定又掉进他设置的什么坑里,锦国如不妄动,趁此良机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待到北方的战事耗空了两边的战力,虞相就算是赢也是惨胜,锦国总还有一拼的余地。 倘若没有魏秀这一道声音,朝臣多半还是鸦雀无声,毕竟无人敢触动锦华帝权威,但魏秀开了口,那些赞同她的意见的人立刻得到了说话的机会,于是政策在制定的环节就出现了麻烦,更别提执行了,在这种方向性的问题面前,矛盾一日不解决,整个国家多一日瘫痪,难以动弹。 事实上,锦华帝虽霸道独断,但有谋臣在前,也愿意听取意见后再做决断,至少邵师之言他从来都放在要紧位置,他待士者也极为宽怀大量,所以魏秀这番折腾,恒襄恨为她挑动与他持反对意见的朝臣得少,恨她得要多。 再加上之前丰州那些被锦华帝说动借出的土人,在靖州边境为虞相与东海所坑,几乎全军覆没,土人的宗族派系天天吵吵嚷嚷要求补偿,魏秀知道这些日子来自己丈夫绝不好过。 过宫门,侍臣引她入内殿,内殿也无声响,她进去才发现人不少,只是每个人都默然无声,便好像不见动静。 主座自然是她的丈夫,侧边是邵师,底下排列的都是熟面孔,可以说维系着锦国朝政稳定的中流砥柱都在里面了。 为什么不是前头的政事大殿,而是在君王的寝殿里——魏秀直觉得有一些无法预料的事件发生了,必定是来得极为匆忙,所以直接召见了下臣,叫他连换地方都顾不上——仔细分析这些面孔,发现都是康乐国的老臣、可以绝对信任之人,说明在次商议的必然是一件极其机密又非常隐秘的事物。 邵启笑眯眯起身冲她行礼,口称“皇后殿下”,于是后头那些赞同她的人又或者对她不以为然的人,都看似尊敬地向她见礼。 她一一见过,又起身看向自己的丈夫,恒襄脸上瞧不出喜恶,只是眉心微蹙,眸色冰寒——她不知道这份寒意是否是针对自己的,但好像这时候才猛然发觉他两鬓已有霜染,纵然身居高座,气度雄浑霸然如昨,都隐约能窥出几分后继无力。 她在他身侧不远处特意放出来的蒲团上落座。 邵启大概是最令魏秀觉得舒服的人了,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改变,他并不因她过去曾受到的尊崇而矮片分,同样,也并不为她如今失去宠幸而高片分,始终就是那么平静地礼貌地、甚至这种宽和大概是对于除恒襄之外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吩咐侍人将摆放在案上的信笺呈送于她,笑道:“殿下,冒昧请您前来,是因吾等为一事晦涩难断,想寻求殿下的意思。” ……为什么是她的意思? 魏秀都觉得纳闷,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能叫这些人看得上眼,在这种关头又有什么事非叫她来不可? 她小心谨慎地打开信笺仔细看去,片刻后她猛然瞪大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纵使是以她一国之后的涵养与气度都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撼。 “为什么?!”她都忍不住脱口而出,“是真是假?”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她身上,包括神色郁郁的恒襄。 邵启像是对她的反应已经有所预料,点了点头道:“真的。呈送此信的是当时设计救走殷氏女的那位英杰。” 殷氏女身侧有一人名褚瀚飞,此子心细如发、武艺高强,鉴于此女对于这大锦国至高无上帝后造成的伤痛都比较恐怖,因此他们对于殷氏女的研究都比较透彻。 魏秀的神情很快凝重起来。 殷氏女向锦国求盟,共同针对虞相与夏朝?——这事无论如何都叫人难以置信吧! 但这也说明了为何恒襄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漠,而这些人为何会对此如此棘手难断…… 为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呢? 魏秀本能地想起当初她借由虞相之手捅恒襄的一刀,她恨自己的夫君情有可原,她以两州换了一道婚约也不能说有多不对等,毕竟那可是虞相啊! 这位相爷的人品心性很是值得称道,虽说多疑善变、阴险诡谲,有诸多叫人诟病之处,但他只针对天下大势利益取舍,不针对人,为人处世倒也不愧世族宗子的出身,而且他对划归在自己领域内之人皆十分上心,他要庇佑她,便是全力为她隔绝一切危机险阻,甚至,就汶岚收到的北面的情报而言,虞相待殷氏女应当算是极为情深义重了。 但为何到头来还是那么一出? 魏秀都忍不住再想到殷氏女广为流传的毒妇之名,想想确实也是如此——杀单世昌,反恒襄,现下又预备着叛虞相——殷氏女对自己的枕边人似乎都极其不友好。 但魏秀对她了解得要多,也绝不会用人云亦云又或者恶意臆测的方式去揣度她的想法,她很努力地去思索,使她作出这样的事究竟有着怎样的原因,虞相又为何会站立在她的对立面,要知道,若她所求不过一平安自在的话,虞相的庇佑是她在这世上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栖身之地,她如今与虎谋皮亲手摧毁这一归宿,这世上又还有何处可叫她容身? 还是说,她有更高的执着与追求,即使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 “妾不知邵师之意,但若邵师要问妾之意……”魏秀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恒襄一眼,慢吞吞地说,“妾信她。” 她顶着所有人或明或暗的视线,冷静地说道:“妾不信是虞相与殷氏女合谋的圈套,虞相当时借着殷氏女一定中州之战胜负,因为这是送上门的筏子,但他本人,绝不会故意拿自己的妻子做借口来营造这番局面,这是其一;殷氏女对大夏有着深重的、不可泯灭的仇恨,妾清楚,她是一个极其顽固且决绝之人,为达颠覆大夏的夙愿而亲手覆灭自己的夫君与归宿,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这是其二;至于其三……” 魏秀轻笑了一下:“向自己的敌人寻求同盟,妾本来以为只有虞相才能做出来这种事——看来殷氏女这一次婚姻,从虞相身上学了不少东西——陛下,诸君,若是想叫这天下多一笔浓墨重彩,叫不可一世的虞相也尝尝背叛与败北的滋味,这难道不是送上门来的契机么?” 邵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半晌,转过眸,又与他的主上互相对视了一眼。 “启也是此意。”邵师慢慢笑起来,笑着叹了口气,“但是,这些理由都还不够。” 魏秀并没有丝毫沮丧,既然对方问她意见她就开口了,她并不期待别人的采纳,而且她也习惯了听从而不是发声。 殿内静下来,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几乎不闻。 恒襄的手放在案上,指尖点着几张摊开的纸笺,瞧着竟像是与魏秀手上这页类似的质地,但她并不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因为四周一片静寂,也没人说忽然将她叫过来,除了听她讲这番话之外,还要她做什么,她就在那里,沉下心来思索邵师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从邵师与恒襄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显然他们认为这是一次机遇,与殷氏女合作确实会受益颇多,但这并不是跟随一个“仇敌”压上命去赌的理由,因为风险同样大到离谱,殷氏女缺少一个纯粹的、绝对的、足以叫他们抛弃一切犹豫的原因。 现在他们的状态是,既不甘心,又不敢冒险。 以魏秀对于殷氏女的了解,她应当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了——她既然异想天开到向锦国寻求同盟,这个“理由”必定已经给出了——但到底是什么呢? 魏秀的视线定在某个地方,好长时间没有挪移,忽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在砰砰跳动,就仿佛即将触摸到某种宏达到可怕的事物,仅仅只是站在门口就叫她感觉到战栗,只要深入思考一下就控制不住大脑要晕厥。 她游移不定地抬起头,这种彷徨与迟疑引起了邵启的注意,他现在倒觉得有些意思了——很显然,皇后似乎有话要说? 她近乎颤抖地说:“请陛下摈退左右。” ※※※※※※※※※※※※※※※※※※※※ 1.25 1.大家新年快乐!下一更前本章留言都给个小红包~ 2.不过这个年我一点啊不开心……婆婆手术刚出院,娃跟家务都归我,不待客不做客反倒把我逼疯了;辣鸡fgo,抽个新年福袋没出new,4/43的几率都给我赶上了,今早上气到1点半都睡不着;还有更负面更糟糕的不说了,做人真的好难啊,还是写文愉快。 3.早上睡不着,把下一个单元的大纲跟草稿都打好了,新故事不长,但特别刺激,你们等我搞死虞大大尽快结束这篇 4.谢谢投雷的各位,不单独感谢了,我的爱与你们同在~ 逐鹿58 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呢? 她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呢? 魏秀自己都难以理解, 但是思绪如野马狂奔般放纵而去, 任凭她如何收束都难以扯回, 惴惴不安的情绪像是在吞噬人的血肉, 几乎将她的身体蚕食蛀空,无法形容的黑洞叫她的心如坠深谷,连手脚都控制不住要战栗起来。 但她脑海中不断闪回着那时所见温皇后注视殷氏女的神情, 那双眼睛,那个笑容,那语意未明的话语,于是那些隐约的迷惘与困惑, 在此刻就呈现出一种近乎于豁然开朗般的顿悟。 这两人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甚至完全超越人想象的关系! 那不知名的纽带牵系在她们身上,缠绕得该是何等的深沉、何等的紧密,所以仅仅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次会面, 就促成了温皇后以大夏朝皇后之尊却为自己选择了那般惨烈的结局, 也间接推动南北在中州的战火绵延席卷了两大势力, 再想想, 这又何尝不是殷氏女脱逃最初的契机? 没有比自己更了解殷氏女,魏秀这么认为着, 她比起这些人来, 对于那个女人该是知之甚多才是, 毕竟她们曾一同饮茶对弈,曾对坐交心谈论, 她该是曾有某些时刻是真实地触碰过对方内心的, 她见过对方曾深藏于胸膛不见天日的那些渴求——魏秀从未有哪一个时刻比现今更迅疾地运转着思维, 将那些错杂纷乱的重要信息一点点拾掇起来,排列整齐,组合成最合情合理的一个答案。 要知道魏秀近日来一直有预感,她大概会保留着皇后的虚名在冷宫渡过残生,因为她君王不能容她,他厌恶一个人时便连多看一眼都嫌烦,可她现在端坐在宣乐宫中,与邵师及众臣一起面对同一个难题,所有人在她面前依然要恭恭敬敬称她一声殿下,连她这位不念旧情且越来越厌恶自己存在的夫君,亦按捺下心头绵延的负面情绪,不曾开口驳斥自己的地位…… 她想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尊崇的理由在哪里? 她身上具备的叫这些人另眼相看的价值在何处呢? 于是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笃定,自己那异想天开般的猜测,该是真的。 掌握着这个邵师口中缺少的“理由”的她,才是她拥有俯视这些人地位的原因。 内殿已无旧臣,连近侍都退了出去,恒襄皱着眉盯着她,邵启端着茶碗好奇地坐在原地。 魏秀并不疑惑邵师仍留在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这对君臣才是真正的命运共同体,互相信任,毫无隐瞒,恒襄对于这位谋臣的重视远胜于其余一切人。 在这两人各异的视线中,魏秀开了口,艰难地吐出徘徊在自己喉咙里的字眼:“妾怀疑,殷氏女的……身份……有异。” 然后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同时也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以顺利说出接下来的话:“妾怀疑,她才是真正的‘崇慧皇太子’。” 这话多有意思呢? 在座的一个君主一个丞相闻言都差点要惊跳起身,就像是一个雷霆在身侧炸开,即便这两位的身份之尊算是有够见多识广了,还是被这一个猜测搞得近乎人仰马翻。 若说天崩地裂当也不足以囊括此刻的震撼。 所有人都被固有的认知蒙蔽,魏秀这一言,就像破开了一道昏沉的穹宇,叫天光乍现。 头皮发麻,心如擂鼓,但混乱晕眩的大脑还不是全然无章,无数信息的片段颠倒徘徊,杂乱无序,然后某个念头就仿佛过电一般在其中流窜,将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也给串联起来,竟然也有了几分可行性——但是矛盾之处也相当明显——问题是,就算想直接喊荒谬都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喊出口,因为确实有能说通的层面。 这对君臣眼神中都露出几分清晰可见的惊异,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大概是自眸光中交换了某种讯息,这种若有所思的视线旋即又投注到魏秀身上。 恒襄停顿片刻,将指下按着的纸笺捻起来,往边上一推。 魏秀看明白他示意的动作,当然没指望着对方起身将这东西递给她,从善如流直起身,以膝往边上蹭了蹭,拿起这页纸观看。 恒襄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恹懒又徐缓,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厌恶,又有些惆怅:“她指明了叫你参与……哈,如此荒谬么?”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作出了一个奇怪的决定,在她要向昔日的仇敌寻求同盟来铲除自己最大的靠山,除了展现出这个莫大的诱惑外,她还专门点了一个人作为彼此间的同盟联通的对象,在这种要紧位置上的人,毋庸置疑就是必须保全的对象——在魏秀说出现在这句话以前,恒襄只道殷氏女是探听到了锦国帝后不和的情报,于是专门保魏秀,来给他多添一些堵——但事实上魏秀确实有必须参与进来的理由,她发挥到的作用若说是举足轻重也不为过! 因为她给出了一个实在叫人无法拒绝的说法。 锦华帝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心潮控制不住地汹涌澎湃,这种凝神专注思考的模样叫他格外地意气风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天下的谬谈都集中于一处也未有这般可怖,但越想越觉得,倘若这是真的…… 倘若这是真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为何不吃?! * 千叶并不怀疑南边会脱离自己的预料。 恒襄与邵启必定是会接受她的提议的,在她专门指明魏秀之后——魏秀之口透露的隐秘,也会帮助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件事当然极其危险,她想要颠覆的是虞相一力掌控的权威,她能全权控制自己这边,但她不能掌握另一端,她也不知道锦国是否有虞礼的探子,是否存在异心的朝臣,是否会出现阴差阳错的变故,但凡锦国透露一点风声过来,摆放在千叶身前的道路就会平添无数崇山峻岭、深沟宏壑,这些险阻会将她永远拦在理想的门外,然而这是唯一的机会,既然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她只能选择去赌。 只要想到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一死,而她并不恐惧死亡,就觉得自己可以大胆去搏上一搏,反正她这一路也都是这么赌过来的。 当然,若能营造最佳的局面自然最好。 她想,高高在上的王者会有错漏之处,但邵启这等能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锦国面临着魏秀一党造成的□□烦,恒襄会焦头烂额,但邵启不可能束手无策,他在前线或许顾不上后方,但他既然返回王城,必定会将汶岚的朝政掌控得密不透风,在这种关头,他未快刀斩乱麻直接下手解决麻烦,而是放任这种争吵继续,其实已经说明他个人的倾向——他觉得休养生息之法有几分道理,但自家主上一力主战,且跟皇后别苗头别得头脑发热听不进去话,所以就拖着,并且也在从中筛选与评估策略,梳理与分析朝臣。 邵启看得到她这封信的重要性,在千叶的价值未打动他之时,他会毫不犹豫卖了千叶,但若是千叶展现的筹码大得无可匹敌,他就会成为这个同盟最忠实的捍卫者,要尽可能借着她之手攫取自己能得到的利益。 多好的机会啊。 如果没有这一出,事实上连邵启都不认为锦国还有能耐玩得过虞礼,甚至全天下都没有势力能再成为虞相的威胁,锦国也只能在对方矛头移来之前苟延残喘而已——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如果能杀死虞相,崩溃他的势力,哪怕锦国没能夺得所有的地盘与权力也不要紧,因为扶“殷氏女”上台是有可行性的,她的身份放在如今,就是最货真价值的天下之主。 想想,她当然没法全权取代虞相在朝政中的作用,她想控制局势必须借助锦国,想要过河拆桥都不可能,到时候摆放在他们面前的,还不是一副大好前景? 再不济,锦国手上也捏着她唯一的子嗣,她这辈子,仅能有此的儿子! 锦国岂能不动心? 至于魏秀,就是千叶顺手走的一步闲棋——这棋子的重要性还不是促成同盟,而是为将来考虑。 魏秀与恒襄不对付,并不是说她恨着恒襄,又或者不满于锦国,她是真正地想要奉行自己心中的准则,所以说,她依然爱着自己的丈夫,爱着自己的位置,并且爱着自己的国家,想要看到恒襄实现大业,想要锦国取代大夏,夺得这个天下。 人性是一种复杂透顶的事物,特别是一个聪明人,千叶并未将魏秀定位成一个蠢货,她知道她能影响对方的思想,能将她往自己靠拢,但这种施恩不足以叫魏秀真正站到自己的阵营,因此她拉魏秀一把,更多地是将她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塑造,推动她往自己指定的道路前进。 千叶知道这是一个极有胆色极富价值的女人,她利用对方还在后头。 * 虞礼说出想破北境这一句话时,千叶就知道这是必然会实现的一天。 事实上当他从下定决心开始,直至俘虏单永昌,大破单氏,使之无法据守两州,只能被迫后撤至惠都关外的那条战线——也不过短短半年。 当年单氏守大夏北域,将草原民族拦截在惠都关外之时,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单氏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单氏已经不足为惧,就算它还保留着根本,也只能在关外称王,再加上丢失两位继承人,这才是最悲哀的事,因此虞礼干脆利落地将北域许给了在伐北之战里功劳极为显著的凌氏,这充分体现了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特点,既然确定了凌氏无不臣之心,且愿意在边境施展抱负,实现凌氏一族“守国门、定江山”的夙愿,虞礼自然无不可,只不过他与凌氏也有了充分交流,凌氏也同意他稍后更改军制且变动官宦制度,以加强边土与中央之间的联系,虞礼也有充分的把握不会再养出一个单氏。 千叶不去看在这过程中虞礼究竟损失了多少,既然他终究还是达成了目的,他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但这最终都会成为给她做的嫁衣。 千叶卖起虞礼来,毫不留情。 那段时间虞礼的心情一直很好,身体状况也没有恶化的迹象,就算是南方战火重燃都没有减退他的愉悦,只是叫他惊讶了一下,恒襄这么快重整旗鼓发动战争确实出乎他意料,就算趁火打劫也没必要硬拼残破之躯,对方拿什么来跟他打确实是虞礼奇怪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中州与遂州之交的局势就有些不对,南国前进的步伐之快叫已立足江山之巅的虞相都摸不着头脑。 与虎谋皮,如何在谋到皮的同时避开老虎的牙齿? 千叶的计划很简单,她需要锦国出兵牵制虞礼注意,并且造成足够大的威胁——有足够大的外部威胁的前提下,杀死虞礼后,她才能顺理成章接掌虞礼的势力,并且得到足够多的支持,回过头去再解决锦国——但长脚长脑袋的棋子如何才能只做到棋子应尽的本分,而不是反过来牵动并扰乱棋手的意志? 时机一定要恰当,早了虞礼不会一败涂地,迟了反叫恒襄得了渔翁之利,这种压力不可谓不大。 因为千叶没把握将通敌之事蒙蔽虞礼太久,所以她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若说习惯静寂的人,但凡有些激烈的情感心绪的话,便很是明显,只是千叶在静寂的同时,也习惯将一切不想他人知道的讯息都深埋心底——她擅长窥探别人的本质,也擅长不让别人窥探到自己的本质,只是这种心态能瞒过虞礼,却到底瞒不过阿蓟。 跟随她水里来火里去多年的婢女,敏锐地觉察到她不同寻常的决绝,她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那对主人自己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在阿蓟的印象中,大概千叶总是在伤害自己。 所有压抑到极点之后的爆发,都是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 但她不能说话,不能表露,她只有在夜深人静悄无声息之际痛苦地流下泪来。 心里藏着件隐秘可怖的大事,千叶近来失眠的情况比较严重,睡着睡着毫无预料就能睁开眼睛,清醒得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入眠过,所以她知道阿蓟哭。 她不声不响,不为所动,只是不断在脑海中回顾所有细节,小心翼翼地设计并补全这场棋局的每一个落点。 不是她不愿自由安宁,而是她这辈子就注定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安宁。 她在晋宁相府中瞧着过得很自在,可与虞礼之间又何尝不是虚与委蛇、虚情假意? 所以,她身边的人总是要为她哭得多,哭完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一直要哭到她死为止。 中秋那日,虞礼要带千叶去看灯。 算是忙中偷闲、乱里取静的一点消遣,虞礼正因南边的战火烦得很,又自觉有些忽视妻子,于是在这样的佳节,会想到与她一同出去转转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若说晋宁的灯会,抚宜大街的灯才最是繁华鼎盛、奇巧大气,但千叶已经看过上元节的灯,惊叹过民间手艺的巧思,虞礼便想着携她去扶摇城看灯。 去年宴上毒酒一事过后,扶摇城已经极为凋敝,虞相很是发落并遣散了一批宫人,且相府有了一位女主人,政事在府内商议政务在府内批改得多,他自己在宫城中落脚得都少了,除了重兵把守扶摇城之外,倒也少往里面去。 以往还有些表面功夫,类似于年关与佳节之时,该在宫城彰显的大夏威风还是不少,但毒酒后果惨重,成帝又一直缠绵病榻,于是整个扶摇城都冷清凋敝极了。 虞礼有了这么个主意,便提前叫宫城中准备起来。 皇家的灯更重奢华富丽、精致典雅,既有宫灯独有的奢靡精美,又汇集民间诸多样式与技艺,众灯齐彩,气象万千,倒真有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辉煌烂漫。 所以说巧合就是这么奇妙,千叶总会觉得天命在己——在如此多的佐证之下,也是有道理的一件事。 要不虞礼怎么就会在这种时候带千叶去看灯呢? 要不怎么他会选在扶摇城里叫她看灯呢? 中秋夜前一日,千叶半夜睡不着,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珠宝匣子。 匣子里放的并不是珠宝,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把算筹,一副做工粗糙的银钗,一根七夕的木签子,几颗琉璃珠子,一只草编的螳螂……甚至还有个金子雕的蛐蛐笼子。 虞礼送过她很多东西,库房里对方的金银珠宝、珍稀异物对于他们来说都微不足道,所以得到这些只送进库房任她取用罢了,他从不会送她这些事物,能叫他装进匣子里捧过来的,都是一些趣味之物,偶尔倒也能搏得她一笑。 千叶将匣子捧起来,倒在软绵绵的榻褥上,玲玲当当铺了满床,她拣起一柄镶嵌着珠翠的匕首,像一个饰品而非实用之物——这也是虞礼送她的。 她拿着匕首在木榻一角坐下,端详了一会儿,垂眸一看,睡在榻脚下的阿蓟又在落泪了。 “……阿蓟,我非做不可。”她轻得就像是梦中的呓语般呢喃道。 也不知是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 人生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千叶的前半生停留在白鹤山,后半山颠沛流离、辗转浪荡,遇到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但在那么多的人中,虞礼都是最好最好的那一个。 他给了千叶作为一个女人能求到的所有,而且从来只是付出自己想付出的,而不强求千叶能爱上他。 很多时候就连千叶自己也会遗憾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他们明明在那么早之前已经遇到,却偏偏要在那么久之后再重逢,于是所有的故事在一开始已经预示了会是场悲剧。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痛,但不知道明明自己守着心不逾越半步,这痛竟然也会如此惨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男女相思也只是人所有感情中的其中一种,相思之痛所苦人的,友情、师恩,也都能达到这般痛彻肺腑的地步。 凤凰台上灯火飘摇,台中光耀如白昼,台下星光点点,与各宫室的灯相互辉映,缀连出最璀璨的光景。 扶摇城最高的地方叫做凤凰台——虞礼花了大心思在那些灯景之上,光看着绚烂满城的火树银花,那般明耀煌煌的气势,就如一个泱泱大国在最鼎盛辉煌时有的光辉般。 他是想讨好她的,每个男人都会想花心思来取悦自己的心上人,作为一国之相的虞礼,能做到常人不能做到之事,所以他取悦她的方式也就更为稀奇,至少能在凤凰台上看满城灯火的经历全天下都没几个人能拥有。 千叶会否觉得感动? 她从紧绷着神经、连呼吸心跳都极端控制的状态直到刺下那一匕首之时,只觉得痛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再不设防,身体的本能也不会停滞;毒酒侵蚀人的内脏肌体,叫他变得瘦弱,但并没有使他的智慧与敏感退化;君子六艺虞礼都擅长,他习过武,甚至在最繁忙的时候仍维持着强身健体的习惯;相较于他,千叶作为一个健康人,都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自己才是。 所以,直到得手之前,都觉得自己孤注一掷,却难以成功。 “你问我,为何我总是不开心……” “我怎能开心呢?我一直走在一条路上,脚磨破了用膝盖蹭着走,腿残了就用手撑着往前爬,哪一日手臂都失却了血肉,还要用脑袋支地继续前行……停不下来,也无法停止。你说我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虞礼手把手教她如何圆滑,如何转圜,如何掌控朝政,如何掌控天下,他想将她培养成自己的后继者,倘若有一日他撑不下去,就要换她秉承着自己的意志往前走。 可是这一日来得如此之早,而他选择的后继者也非自己的同路人。 血从腹部不断流出来,沾染上她衣袂,今日她本来穿得就极为鲜亮,金红的衣裙,银纱的披帛,头顶金色的凤钗坠着五光十色的宝石,纵然衣上染了血,也并不显眼——行凶者紧紧拥抱着他,一只手用力地按着他的伤口,阻止血流出来。 她不能刺中心脏这等要害,一击毙命不是她所求,因为在人的血流干之前,还能活上一段时间,而她需要利用这段时间。 凤凰台上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身在此地的两人并没有如常人想象的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反倒是在做世间最残酷之事。 “我不是殷和,至始至终都不该是殷氏女……”耳鬓厮磨,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她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好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的声音,分不清是气音还是泣音,“我该姓萧……生下我的女人在康乐国的露华台下粉身碎骨,我血缘上的父亲在我刚出生时就把我逼上一条绝路,用最残忍的手段推我至此……” 虞礼好像终于从这段自以为是的感情中走出来,那些他不曾想到——或许说他已经觉察,只是被感情蒙蔽,强行按捺下的细节,一个又一个地涌现出来——怪不得她此行未带上那个名为阿蓟的婢女,怪不得南国冒进得如此迅疾,怪不得成帝会一气杀死满朝文武,怪不得…… “助我一把吧,”千叶的眼睛里涌出了眼泪,她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连声音都是淡淡的,但是泪水不断地在脸蛋上滚落下来,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脸上,“夫君,求你助我一把。” 她第一次称呼他为夫君,而不是尊敬又疏远的“相爷”,却恰恰是在这种关头。 虞礼头晕目眩,手脚冰冷,他的太阳穴都在嗡嗡直响,分不清这是她的话术,还是她真正将他视作夫君——但是想想,谁会对自己的夫君做这样的事呢? 明明伤的是肺腑,他却觉得心撕裂成了无数瓣。 就像一个石头开了裂,于是何等坚硬之物就此碎了一地,无法拼凑,无可转圜。 ——原来不是捂不热一颗心,而是这心自始至终都不为你所有。 ※※※※※※※※※※※※※※※※※※※※ 1.27 1.所以,虞大大回到轮回之后怎能不疯? 2.既然是新年,就给个大红包,只是留言少啊,发红包都发不出多少,唉 3.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5 17:13:44 所评章节:177 新年快乐! 千叶和虞大大真的可惜了,如果先遇见就真的和上一篇飞仙类似的感情线。相爱并求存。 最后他们死后是直接想起一切记忆不再关注“逐鹿”这篇的结果。 按照大大说的如果失去记忆爱上的,就是真爱。单世昌和虞大大都是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7 16:39:43· 这就是命运啊!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20-01-25 21:36:29 所评章节:177 魏秀这样的女子,千叶称帝后很可能用到她。女子为帝于当时是很不可思议的,而任用有能力的女官,一便于倡导男女平等观,二同时对于巩固帝位有一定作用,三千叶称帝之路人才需要,而且魏秀由于所处位置导致其眼界开阔,以千叶物尽其用的观点来看,成也。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7 16:42:09· 没有错!千叶会用到魏秀,不是以情动人,而是以权动人。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6 01:04:00 所评章节:177 总觉得被千叶影响过的人都会远离原先的轨迹啊。 一眼望到底的未来和未知的未来,魏秀选择未知,她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笼中鸟,谁喜欢呢,魏秀不喜欢,千叶不喜欢。 习惯了听从—— 魏秀该不会猜到了千叶的打算了吧。 好像从来没有人会往千叶是成帝的女儿方面想啊。 魏秀会帮千叶吗?误导桓襄。话说魏秀能入朝做官吗?一展所长。她也是需要肯定的,不用压抑自己。 从魏秀现在的思想上来看,她确实是被千叶洗脑了,不然她一个皇后,那里来的人人平等之说。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7 16:43:11· 不得不赌啊 恒襄注定败在女人手上了 我可怜的虞大大! 逐鹿59 千叶不能让虞礼活, 也不能叫他那么快死。 她跪在地上拥抱着倒下的人, 左手扶着他的后背, 用手死死按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黏稠的血液缠绕在指缝间,因为凝固而显得有些滑腻。 中秋之夜并不格外凉爽,千叶却要觉得自己从头顶到脚底都浸淬了寒冰一般, 连血管里流淌的液体都要是带着凉意的,感官在这种时候被放大到无数倍,急促的呼吸间嗅觉、触觉甚至齿缝间充满铁腥气的味觉都清晰可辨,仿佛连时间都跟着延缓下来,如钝刀子磋磨血肉似的, 每一下都叫人撕心裂肺, 痛入内腑。 巍峨的凤凰台上,只有两人相拥的身影,明明发生了最残酷最可怖的事, 却以如此暧昧动情的姿态展现。 当这种残杀已成定局之际,谁都没有呼唤不远处台阶下的侍从与宫人, 千叶的目的还未达成,而虞礼竟也没有开口喊叫,生生受了这一刀,艰难地熬着听自己的妻子说的话。 千叶的声音很轻很缓, 充斥着满满的气音, 却并不显得凝滞含糊, 大概是这些话语曾在她心脏之中百转千回, 萦绕过无数次,雕琢过千万刀,所以才有着这般坚定执着的决然:“你现在知道了,我也想要这天下……可我不是为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不是为千秋万代的传承,我要毁了它——我从知晓我身份开始,我就想要毁了它。” “夫君,我要裁撤世族与庶民阶级之屏障,削减官绅与平民权位之隔阂,我要杀了所有妄图弄权且凌驾于人上之人,也将毁去所有汲取别人的膏脂来丰盈自身之人……我要叫那些面朝黄土北朝天的‘兽’,都变成一个一个站立的人,要这世间一切独立存在的人,都拥有主导自己命运的权力。”她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眼泪是为了悼念他的可悲,还是说在哀伤自己的可悲。 “我不知道我将要迈向怎样的终点,也不知道我想看到这个世道变成什么样子——”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含着眼泪慢慢地笑出来,“我毫无把握,也没有信心,或许这天下会比乱世更为混乱才是,或许也没办法走到最后,但我还是要去做,就算我明知道这是何等残酷暴戾之事,就算我将粉身碎骨、堕入无间……也在所不惜。” 虞礼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凉风,比起疼痛来更难忍受的,是无处不在的寒气包裹住自己。 身体里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所有的感官都变成迟钝起来,就算有一个人紧紧拥抱着自己,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明白了很多事物,真正地前所未有地窥探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内心,理解了她为什么总是有那样静默得近乎于死寂的眼神,清楚了她对于这世上的万事万物总是处在一种百无聊赖的态度上,因为她的视线停驻的永远不是当下,她在看着那些遥远的、迷茫的、无法抵达的将来。 “夫君,求你帮我一把,”这个心狠手辣的、糟糕的、无耻的、可悲到极点女人,在他耳边低低哀求道,“我要做的事太难,这条路太过艰险,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伤在腹部,若是强健之人,有耽于外伤的医者照料,未必没有存活的机会,但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匕首的伤痛已经带走了他为数不多的命,等血流光,他也就死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干脆利落地杀死他,而是要赌他将死的时间里可以予她的帮助。 本来就是她下手刺伤的他,她不会让他有活命的机会,甚至就算他喊叫求助,她也会千方百计促成他的死亡,因为只有当死亡成了必然之局时,他才会放弃求存,转而思索自己还能留下什么,猜想自己苦心造就的局面将要迈向这样的结局。 可她怎么有脸在想要杀死他时,还奢求他的原谅与无私帮助? 这是成帝的女儿,是萧氏皇族最后的血脉,接掌了他的势力之后,她就是那个皇座上唯一且无可争议的所有者,就算她为女子之身也无什么影响——如此充满诱惑的权力啊——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她口口声声想要造就的生灵涂炭、毁灭之境,就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就算她要欺骗他,她要蒙蔽一个将死之人……他也再分辨不出真假。 虞礼凝重的脸孔慢慢沉寂下来,强忍住因为疼痛而起的扭曲,最终扯出的嘴角的一点弧度。 像是笑,又像是嘲讽。 他这辈子唯一一点心软落在她身上,他本性就是怀疑一切之人,但是对于这个妻子、朋友、学生,自认为的同道者,确实与众不同。 因为对她怀抱着沉重的期待,所以会本能地提高对她的信任程度,对她产生的深深的信赖使他不对她设防,那源于男女之情的爱恋使他没办法思索她一点不是,而这最终导致了腹间即将带走他性命的这一刀,导致了他所有将成而未成的蓝图到底是一败涂地…… 但终究她还是了解他的。 她明白他在尘埃落定之局中会有的态度,算计到了他在此时会有的一切反应——相较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虞相虞子曜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会将个人的感情与喜恶置深度外,他最看重的永远是更高的利益——可是至少在这场只有两个人的棋局中,他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你……想……怎么……做……”他艰难地笑道。 他当然是信她的。 在濒死的时刻,纵是不信也只能信,更何况,他直至沦落至此,仍对她怀抱着深深的爱恋。 甚至觉得,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大事,竟然能营造出如此的局面,不愧是能俘虏了自己感情之人。 然而这么可悲的女人,这么可悲的理想,临死前听到这样一番话,倒叫他对自己将死的痛苦与绝望都消褪了不少,只觉得无比遗憾——可惜,她目的的实现要以自己的死亡为前提,不然他还真想看看她会造就怎样一个世道,看看她会将这个天下搅成怎么个模样。 这样一句话入耳,千叶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可以往下放一放,但她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或许只有在怀中这个人彻彻底底死亡时她才能松上一口气。 她快速将自己这段时间来对于他势力的渗透讲了一遍,六州之地她有多少把握完全占据,虞礼的心腹之人她忌惮与排斥的又有谁人——在虞礼死后,她要收拢这些势力归为己有,必然经历一番争斗——凭借她的身份,即是虞相之妻,又是成帝之女,她基本已立于不败之地,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计得再到位都恐怕会有意外,到时候一个残破的六州并非她所求,所以她要他活着为她正名。 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是她杀了他也不要紧,只要虞礼与成帝亲口承认她的身份,只要虞礼愿意为她的继位清扫一些险阻,她的损失就能降低到最低。 “褚赤现下去迎成帝……”千叶低低说了半句,未将话全道完。 他一死,算计得再好都必有混乱,这个时候就需要借成帝一用了,成帝再怎么昏庸残暴,毕竟还是天下之主,虞礼这么多年来营造的一切虽然将成帝当做一个傀儡摆设,但还是基于大夏的基础上建立,毕竟未剥夺成帝的皇位,未取消萧氏的正统,所以人们或许不会卖成帝的面子,但千叶作为大夏的新主,会更叫人愿意接受。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待我登基,便该到收拾南边的时候。” 恒襄与邵启只想着她跟虞礼两败俱伤,就算得到了这六州也掌控不了局势,到时候就有锦国大可作为的机会,他们还算不到千叶会在对虞礼动了手之后还请求他帮助自己…… 如果虞礼真的相助,那她确实有绝对的战力去解决恒襄这个威胁。 虞礼艰难地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脸——不知是羞于面对他,还是说不想叫他看到她此时的表情,她一直侧着脸——他将那张脸移过来面对自己,如月光般皎白细腻的面孔上被泪水打得一片冰凉,他的手也是冰凉的,于是肌肤相亲,就像是冰块触摸着冰块,没有生气,只有死意。 于是千叶正对上他的眼睛。 毋庸置疑这还是一张俊美的脸,眉如远山目似寒星,就算脸颊瘦削都只能给他平添几分清隽,由于失血过多此刻面无血色,嘴唇淡得就像是擦去了所有的颜色,眉毛因为疼痛微微拧结,虚弱之时额上的冷汗浮现得越发明显,可纵使是将死之境,他依然有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恒襄……扣着你的……孩子……”他正对她的眼睛,低咳着慢慢地说道。 千叶平静道:“那不重要。” 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是不会有弱点的,或者说,常人该有的弱点在他们身上,只是极为寻常的事物。 成帝会有弱点吗? 他只有自己的意愿,只是顽固坚守着自己的意志,他不会因一切人而妥协。 而千叶是个女人,她还有一个儿子留在汶岚,她的身体预示着她有且只有这一个儿子,倘若锦国拿她的儿子威胁她,她会动容吗? 不,她跟她血缘上的生父一模一样。 他们都有着为一个目标孤注一掷、穷尽所有的疯狂与决绝。 这个冷酷残忍的女人啊,在一条道路上踽踽独行,所有她爱的都远离了她,所以爱她的都陷落在了半路,她已经入了魔,着了疯,没有什么能再威胁到她,也没有什么不能再舍去的了,所以她不惧,她也不会感到哀戚。 虞礼慢慢地笑起来,笑着咳出些血块来。 被爱着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占据上位之人更是毫无忌惮。 荒谬的是,她杀死他,却还要他为她绸缪;更荒谬的是,他在濒死之际,确实还愿意为她这么做。 都到了这份上,大概也不能再说是因为情爱什么的缘故,毕竟虽说他正是败在这份上,但这种事物对于她俩来说,其实都算不得重要事物——人对于自己从事已久的事物都会有一些执念,但死都要死了,就算放不下也只能放,他不能苟同她的道,只是这不妨碍他用这有限的时间去思索它的模样,思索它是否会有可行性。 他仍旧不能认同。 就像一只猿猴,你连叫他听人话说人话都不能够,就算迫使他直立行走也只是看着像一个人,因为那只是猿猴,那还是猿猴,他从根子里从本质上就已经是猿猴,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其实还能成为一个人。 大概要杀上很多很多的人,要杀尽这世上的一切猿猴,大概从婴儿仍在襁褓之时就告诉他们,你该直立行走,你该如何生活,她所看到的才会是个人,而不是猿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多么悲哀啊,执着于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而当她拥有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最智慧的头脑、最强硬的手腕时,这种悲哀也就显得更为悲哀。 “那你……要……抓紧……了……”虞礼注视着她的眼睛仍然很亮,但说话更加断断续续,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我愿意……为夫人……撑……一撑……但……” 他随时会死啊。 千叶知道他随时会死,她也只能继续赌。 但她知道她会赢的,她从未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笃定自己会赢——她所想要的都会得到。 ※※※※※※※※※※※※※※※※※※※※ 1.28 1.请叫她·物尽其用大小姐 2.虞大大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哎呀,忽然发现写到这里了,再有一章这单元我大概就能完结了,尽量一章讲完,讲不完我就两章! 3.这礼拜所有留言的都有新年小红包哦~ ps:上墙红包另外还会给的~ 4.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7 20:09:47 所评章节:178 这也太可悲了吧!!都不像他们自己了。 杀了虞礼后进度条猛蹿了好大一截啊。 千叶要怎么接收虞礼的势力呢? 可惜虞礼身边没有像邵启一样的人,不然千叶还要烦恼一下。 哭着杀人,怎么着,这样看着能被人原谅吗?不可能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呀。如果重来一遍,虞礼会不会在见到千叶的第一眼就保护好她呢? 这个世界要快进了吧。期待下一个世界。 往后千叶的日子也无法安宁了。 千叶会和桓襄合作也有孩子的原因吧。孩子会怎样回到千叶的身边呢? 怎么都无法想象和单大的孩子是继承人啊。 每每到这时都会想起式微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8 17:09:48· 杀了虞大大后进度条一下子就拉到底了 接下去就是描写后事跟收尾,东海没什么剧情,哎,虞大大一死这单元就没什么花头了 哭着杀人不可能被原谅,但是执着于不可实现之道却会叫虞大大刮目相看 杀了人还求人家帮一把,我都觉得大小姐这操作特骚 孩子……我知道我会被骂,但我本来就没想那孩子回来……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20-01-27 22:28:59 所评章节:178 轮回后轮回者能互相找对方吗?如果能的话,千叶绝对被一堆人围算,期待火葬场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8 17:13:51· 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轮回者之间派系很复杂的,成为正式的轮回者之后就会加入到那个大网络之中,与人打交道就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容易被找到 但是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千叶又不是轮回者,这还是她的试炼场呀嘻嘻 逐鹿60 这个天下已经被层出不穷的惊变震撼过无数回,但这一次, 发生在晋宁的惊变仍旧叫全天下都难以置信。 其一, 虞相身死;其二, 成帝退位;其三,女帝登基。 这三者无论哪个单独拎出来都会叫天下掀起轩然大波,偏偏在同一时间发生, 且都与同一个女人有所关联——这背后的因由就够可怕了。 但由于其中的细节皆陆续披露出来,端坐皇位的新主人并不忌讳这些事物流传出去, 甚至需要其中的信息为自己正名, 所以外人都可以借此一探究竟。 首先, 虞相死于其妻殷氏之手。 这件事当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偏偏不可思议的是, 他不但不恨她, 反倒在临死前为她召集了自己门下盖重要朝臣,将苦心孤诣多年的势力皆交到殷氏手中——这还不是被胁迫, 毕竟人都要死了谁还能威胁他做任何事——可谓是以自己的性命为她接上了这条登天道最后一节台阶! 要知道那可是虞相啊, 凭一己之力光复大夏、再现往昔荣耀的虞相啊, 权倾朝野雄心勃勃且距离至高点仅有一步之遥的虞相啊! 比起虞相会死在一个女人之手更令人震惊的,恰恰是他的所作所为;比起他没报杀身之仇、没怨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就此倾覆的态度,更使人难以理解的, 反而是他在死亡面前表现出来的非人的豁达, 与他对于杀死自己的爱妻都报以宽容与理解。 天下人可以叹惋虞子曜功亏一篑的悲剧, 却不能据此非议他那位达成杀死虞相这等“丰功伟绩”的妻子。 因为, 成帝当着虞相与朝野之面, 揭破了殷氏的真实身份,还其本来姓氏,实为萧氏帝女萧千叶,并且传位于其女! 传、位、于、其、女! 被封禁在扶摇城中做一个的傀儡的成帝,当然不再有叫人信服的威严,但当他的女儿本来就身为虞相妻,并且接掌了虞相所有的势力的前提下,成帝这番举动就有了意义。 虞相一死,他手下之人必得寻找一位新主,但虞相并无子嗣,朝廷老臣几乎在去年的宫宴上被成帝毒杀一空,新提拔的根基本就极浅,又被虞相的威势压得透不过气,没有人有这个胆量跟能力跃居前台,自己做主——本来还有弑主之仇,可虞相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权柄移交,并且嘱咐门下安心侍奉新主,于是连这点仇都消隐无踪——那么,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上位者么? 成帝与温皇后的嫡女,一个流淌着正统萧氏皇族的血脉,在萧氏凋敝至此之时,本来就有名正言顺的继位理由;她虽为女郎,但当她手握着足够的权柄、又得到诸多支持,而朝野上下根本就无可威胁的势力时,性别就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物。 倘若她要取代的是虞相的位置,那或许还有不少微词,但她直接坐上的是成帝的帝位,这就没话可以讲了。 众所皆知,天家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最唯我独尊之地,在帝女即位已成定局、无可转圜的局面之下,十州对着她俯下身来倒地倾败,也是可以理解的事,甚至,有更多的人在希冀,新帝即位,整顿朝纲,必定会有新气象,他们这些一直都追随在萧氏大夏旗下之臣,也算是被正了名,从龙之功暂且不说,这乱世之局也该有了破解之法? 虞相的尸身于扶摇城停灵三天,以摄政王的规格出殡,这是帝女以虞相妻的身份所做的最后的事。 三日时间也足够宫城内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八月十九,黄道吉日。 成帝有多年不曾踏出过宫门一步,而那一日,这缠绵病榻多时之人硬是拖着残躯,亲自走到朱雀门外的归元大街。 他得意地对着被召集起来的众多官民讲述自己的豪赌,讲皇族凋敝,世家凌乱,军阀毁于一旦,江山终将无所割据,而这天下也再无人能跟自己的女儿争夺,最终狂笑三声倒地,却也未死,苟延馋喘死死吊着那条命,直到听闻前朝帝女披帝袍登基,才大笑闭目,就此气绝。 成帝早就为自己的女儿铸好了帝冠,备好了皇袍披挂,他在多年之前就等待着这一幕,也正是因为他巨细无比地讲清楚了自己的这番豪赌,所以世人才清晰可辨地知晓到帝女流落的始终,清楚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何等目的。 谁能想到呢,那背负着“祸国妖孽”之名,曾举家为成帝所杀并且逃亡边陲之人,其实并不是殷氏女,而是成帝亲女呢! 成帝此等偷天换日之法尚且叫人惊疑不定,但帝女竟真有办法从民间再度爬到最高位,叫虞相都甘心情愿为之做嫁衣,最终夺得帝位,这就所有人都为之震慑,难以言语了。 于是曾围绕在“殷氏女”身上那些黑料与非议皆荡然无存,本就是她萧氏的江山,又何来的祸乱一说? 所以,“祸国妖孽”是她,“乱世灾星”也是她,但这俱都不是——将万千灾祸都齐聚于一身,说到头来这是何等荒谬之时——再说,江山七零八落天下生灵涂炭之后,她却成为了万众瞩目背负希望的帝王,这也不能不说天意弄人了。 无人阻拦女帝登基。 虞相本来坐拥六州,已经是这江山最中心最繁华的州域,凌氏归顺时,将肃州与棠州送上,打下北境之后,堔州与禹州已入囊中,如今已有十州之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恒襄拥三洲与一个掌控不了的丰州都敢称帝,女帝有成帝与虞相本人以命支持,又有十州在手,已经可谓众望所归。 她继位之后,整合这些州域甚至都没花费太大的时间与精力,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凌氏翻脸不臣她该如何应对——虞礼这人给予信任永远是有准备的,也就是说,他总要确信某一样事物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才会予以信任,如同对待千叶这样感性多于理性的情况再不可能,所以他手上总攒着一些对付凌氏的资本,他既然死前决定帮千叶一把,那些就成了千叶的资本。 只是没想到,在千叶准备暂时沿袭虞礼对待边境那一套之后,凌氏丝毫没有挣扎,从善如流地转而臣服于千叶。 这种架势叫千叶觉得,凌氏先前看重的是虞相的信用,现在看重的是皇权的威严。 但无论如何,西地与北境四州的安稳帮助千叶过渡了接手时最大的难关。 恒襄本来等待着晋宁的混乱,没想到虞礼死得那么突然,死前还会将一切交给千叶,没想到那厢根本没有乱子,仿佛是一转眼,大夏换了新主,所有的权柄也都攒于她之手,猝不及防间自己沦落到了最尴尬的境地,不仅进退两难,还要直面女帝的矛头。 难以置信这种局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这还是其次,来自北方无可阻挡的压力才是致使他气急败坏的主因。 继位为帝的千叶很明显撕毁了与锦国的盟约,她原本就只是拿锦国作为一个筏子,为她接手虞礼的势力做帮衬,毕竟在外在威胁极具毁灭性的前提下,人们总是会迅速解决内部麻烦一致对外,但是虞礼本人倾尽自身所有的配合,使她根本无需再利用这个棋子,既然是不需要的一颗棋,自然就该被从棋盘上丢弃。 北境的胜利与西地的归顺叫虞相的威风达到极点,现在这一切都转嫁给了千叶,甚至因为“新帝”这一存在所代表的气象,叫千叶与大夏收归的民心也前所未有地丰盈起来,千叶手上能调用的军队士族本来就不少,打着一统天下的名义要征到打锦国的足够的兵还是有把握的。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翻脸不认人并不足以囊括她的本性,事实上她的所作所为不愧于帝王该有的冷酷无情的名声,就算恒襄有人质在手,也狼狈至极。 按理说,那个小名为“阿雨”而无大名的孩子,作为女帝的子嗣而存在,女帝身体脉案在汶岚王宫留下得不少,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再怀孕生子,也就是说,阿雨是她仅有且唯一的的继承人,但恒襄以这么重要之人作为威胁,却从来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 千叶丝毫未顾忌儿子的存在,大军逼境,只有一个字,打。 以十州地域之大,倾力而伐,能造成的威势有多可怕? 遂州丢得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紧接着岌岌可危的就是靖州。 锦州作为康乐国长治久安之地,为恒氏经营多代,尚不易失守,但这不能带给锦国任何的安全感。 这天下剩下的的威胁只有锦国与东海,鉴于东海如同鹌鹑般悄无声息杵在那,没有存在感,也不找存在感,因此矛头都针对于锦国也是免不了的事实。 就算是恒襄,面对此等威势,也有如同单氏一般的感觉,就像单氏被赶出北境只能在关外称王一样,恒襄也觉得自己有可能丢掉锦、靖之地,只能在丰州与诸土部为王,鉴于这些土人派系复杂,谁都不服谁,他也许还做不了这个王…… 怎不恼羞成怒? 但他唯一的筹码在对方眼中,大概从来就不是筹码。 可天底下哪有不要子嗣的君王?! 如同成帝,她的生父,为了让唯一的女儿坐稳这江山,能想出如此煎熬可怖的主意,作为他的女儿,也该有着一脉相承的思维才是。 谁能想到呢,她正好相反! * 扶摇城有着世人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华美与奢靡。 可是成为这座宫城的主人,并没有让千叶觉得开心一些。 她端坐于帝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厚实如许的前所未有的沉重感。 好像全天下的命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那些曾为她而死或是即将因她而亡的死灵与生灵就漂浮在大殿之上,静寂肃穆地凝视着她。 在她登基后不久,她等到了一位一直想见的人。 这个世道叫人颠沛流离,一切都都面目全非,可澹台鹤一直是最初时的模样。 她的鹤师兄一袭素袍,高冠博带,如白鹤般风姿卓绝,想来东海该是叫他所喜之地,他所掌的权威也应当是令他行事顺畅自如,所以这些年下来,她已经被命运磋磨得换了骨骼改了颜貌,他却连眉眼间的慵懒肆意都未有丝毫消减。 千叶见着他的时候脸上是带了笑的:“鹤师兄,我等了你好久……你还是来了。” 东海据衡、临、盛三州,地盘不算少,但存在感一直很弱,宗峥本人下层人士出身,这样的人有着最想要革新的欲望,也有着最纯粹的野心与渴盼,最不应该按捺的就是宗峥,可偏偏悄无声息的也是东海——这本来该是叫所有人都奇怪的事实,可是千叶从来没有疑惑过。 东海是她最放心的地域,因为澹台鹤在那里。 惊才绝艳的鹤师兄无论去哪里,都会得到与自己的本事相配的地位与权力,更别提那是东海,没有世家子没有人才没有底蕴、一切都是零零散散小打小闹之人凑成的草台班子,鹤师兄的能为足够叫他跃居高位,占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东海在最初时未加入这场逐鹿天下的大戏,她就知道鹤师兄在待价而沽;东海在后来全天下混战成一团,甚至彼此伤残多方败退之时,仍按捺不动,亦或是在合适的位置上演出合适的戏码,她就知道鹤师兄也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一方足够有实力的势力,在台面上占据最有利的局势。 这世道没有让澹台鹤出仕的明主,就连东海也只是暂居,他在此地唯一的意图,只是想尽微薄之力,在乱世飘摇之中护得一方安宁。 他确实做到了。 至少东海坐壁上观得很彻底,从不主动寻存在感,也未引起什么觊觎,不涉战火,不牵扯争斗,安安稳稳地留到了现在。 然后千叶横空出世,坐到了帝位之上。 “我真没想到。”澹台鹤望着千叶,慢慢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祸国妖孽”殷氏女其实是成帝的亲生女儿,是他为自己的帝位预定的下一个主人呢? 千叶望着他只是笑,不说话。 “你要如何收东海?”他直截了当发问。 千叶回答他的时候收了笑,慢慢道:“降者归顺,不降者杀。” 她的鹤师兄会将东海这三州交到他手上,但被他这一路闷声不响带到坑里的宗峥等人定会负隅顽抗,阻止此举发生,所以必定会发生流血冲突——千叶会尽最大的努力消泯百姓的灾祸,全了他的这片守护之心,但对于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格杀勿论。 她需要借东海来立威。 澹台鹤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但也未予以什么评价,只是双方就细节处交换了一下情报,商议了些许具体事项。 他走得如他来时一样潇洒,千叶没有开口留他。 这就是一只闲云野鹤——大概此生都会在山野之间游走,居无定处,没有归宿。 千叶是任何一种身份都可以留下他,可她是成帝之女,是萧氏血脉,这便意味着,他们之间有着化不开的仇恨。 澹台先生本就因她而死,如果她是命运多舛的殷氏女,他倒可以说服自己谅解她,毕竟澹台先生是怀抱着守护之心赴死的,但她是成帝之女,成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的罪孽也有一半该加诸在她身上,所以他无法再与她共处一地。 再说,千叶不是明主吗? 还真不是。 她是比成帝更暴虐残酷的君主,是这片天下前所未有的暴君恶徒,她将带来一场叫这世间几代人的记忆都无法磨灭的腥风血雨。 她不能留下他,不能拉他一同与自己沉沦。 澹台鹤披着一身金红的霞光走出扶摇城时,千叶立在大殿上往下看,看不到人影了,她的视线划过凤凰台高耸参天之姿,又投注向广阔无垠的穹宇。 黄昏在她身上也染了红色的纹路,霞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像是蕴生出了火苗,慢慢燃烧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也没办法走回头路。 当你对一件事赌上性命之时,根本没有及时止损一说,你只有执着地、坚定地、顽固地、决绝地走下去,直到走到这条路的重点,又或者是你自己的终点。 * 延康年八月,女帝登基。 十一月,女帝收复东海,杀匪首宗峥于临州望夕山。 新年正月,女帝改年号为元和,史称元和初年。 元和初年五月,逆王恒襄杀帝子。 次年二月,女帝灭锦国,一统天下。 四月,逆王死于其妻魏氏。 六月,女帝重划州域,改州制,设郡县,统计天下土地与人口。 元和二年正月,彻查朝纲,女帝改察举制为科举制。 四月,世族兴兵,女帝镇之。 六月,乱党牵连甚广,女帝灭之。 九月,世间作乱者凡凡,女帝屠之。 …… 元和女帝在位期间,共举大小屠杀十余次。 改官制,改军制,死了无数官;大规模迁移人口,分大族为小家,死了无数民;重工农,轻士商,死了无数读书人与富贵者;筑路,修桥,开凿运河兴水利,挖掘矿山开官窑,死了无数天下人。 每一项制度的颁布,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每一道政令的通行,都会使得帝令所达之地尸横遍野——历经成帝乱世的大夏朝,人口已不足三千万,但在女帝统治中期,人口一度锐减至两千三百万,此后数年徘徊在低谷——女帝的青梧军历经浴血厮杀多年,旗帜所卷之处血流成河,天下已然闻女帝名而丧胆,严刑峻法之下所有人俱是精疲力尽,唯女帝命令是从。 直至女帝不再折腾朝野,大力嘉奖婚嫁、鼓励生育,人口才逐步有了回升。 女帝随即开始在各地兴办官学,鼓励教育,开启民智,元和七年女帝开第一期女科,提拔女官,次年于帝都建立天下第一所女学,由昔日的锦国皇后魏秀出任山长,两年内女学遍地开花,天下皆以生女为荣。 元和十三年,女帝命解散青梧军,赐死统领将军,后崩于扶摇城,时值三十九岁。 女帝即位之后便无婚姻,不纳后宫,无所子嗣,也未指定继承人,唯魏山长奉命火化女帝尸身,埋骨灰于凤凰台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天下皆惧女帝威严,无帝无皇三年,朝政竟不乱,天下竟平稳如初。 帝崩第四年,青梧军残部作乱。 帝崩第五年,野心之辈烽火四起。 帝崩第十年,天下割据,十余个势力划地而治,战事稍平。 帝崩第二十七年,有一人具王者气象,开启战火,为周边势力齐力而伐,此后多年天下便维持着一定的默契,每有妄图一统天下之人,便被群起而攻之。 帝崩五十余年,北狄单氏犯边,北境告急,天下势力主闻风而动。 …… 至女帝死后五十多年,女帝的阴影依然徘徊在大夏的上空,挥之不散。 即使各自为政,也不敢改制,不敢反夏,不敢称帝——暂退单氏之兵守关内太平后,天下势力主齐聚扶摇城会盟,推举盟主。 ……大夏有了共和制的雏形。 ※※※※※※※※※※※※※※※※※※※※ 1.30 1.[逐鹿·完结] 2.大小姐把长脑子的全杀光了,然后开始拼命洗脑,死后全剩下菜鸡互啄。 这单元总算是完了,还是挺累的,不过下章就是万众瞩目的资深者崩溃抓狂结算环节,这个才是重点啊 3.求一波作收!!点作者名进专栏,收藏个专栏呗! 顺便,帮忙给个预收,把“下一本”中的《女主的作精姐姐[穿书]》这篇给预收一下 别怀疑,虽然这文赶脚着实在跟我的画风不符,但这是我精心炮制用来恰饭的小文文,大小姐这篇只能为爱发电了,千字只有五块钱了,实在恰不了饭,所以下个单元开始我会定时九点隔日更,顺带开篇恰饭文,没准下一个金榜就是我嘤嘤嘤,所以求预收啊! 4.今日上墙~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8 17:25:43 所评章节:179 好像确实只有死绝了这种方式才能实现大小姐的理想……害,太难了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发表时间:2020-01-28 17:30:19 严格说来大小姐这种非常左-倾的思想啦2333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9 11:26:26· 所以真的杀了很多很多人啊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8 17:54:57 所评章节:179 虞大大真好,目前最喜欢的男主。千叶一定能实现理想的。 又重新看一遍,觉得飞仙试炼结束后的引导者应该知道千叶是试炼者。感觉都是熟人。虞大大在轮回者里找不到就应该能猜到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9 11:27:48· 都到了这份上了,这个金手指肯定要开给大小姐的! 引导者不会说的,嘻嘻,看了下章你就知道了!会颠覆你们的想象哦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9 01:12:15 所评章节:179 谁能想到大小姐的骚操作!!!!谁!!! 看到这章,感叹——哇哦,还能这样。 虞礼听到千叶的志向,就会明白千叶活着比死了更为难受,这也变相报仇了。 回到轮回有多少人会恼羞成怒! 当下来看大小姐步子迈得太大了。没有人会理解她的。她的处境太危险了,希望她死去的人会有很多很多。她的身体又不是很好,可见的一片刀山火海。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了,铁石心肠也不为过。虞礼死后她就是孤家寡人了。 这个世界会有番外吗? 轮回的人有什么脸来找大小姐麻烦,不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吗?甚至大小姐的轮回次数都比他们低呢,技不如人就该认怂。但凡要点脸的都不会在明面上找千叶的麻烦。 轮回还有什么骚操作?还会让他们失忆吗?这波吐血的人有多少? 可以想象大小姐这一波在轮回者中会很出名。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9 11:29:38· 哈哈哈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所以说虞大大一死,进度条就拉到最末了,底下没什么好写的了 番外就是资深者结算 想想就激动来着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9 01:50:00 所评章节:179 孩子不重要啦,以女主的理想找个有能力的继承人更好,有没有血缘无所谓了。 女生的理想在她在世时还有可能,但是如果她的继承者没有狂热的追求同样的理想的话,很容易迅速反扑退化,参照吕后和武则天的律令。而且女主女性这个身份,无论在世时做的再好,牝鸡司晨就是原罪,继承人很要命,感觉找个女的更好。 轮回者那边,我要是轮回者我就打造个金笼子把女主关进入,绝不给女主逃出的机会,不然会死的很惨(那群轮回者肯定会找女主,然后被女主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网友:闲发表时间:2020-01-29 01:53:47 想想新中国成立后都有傻逼在村里建国,自立为王,搞封建,开后宫,封毛爷爷为将军?!就觉得历史如何倒退都很正常。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29 11:31:43· 不,她不需要继承者,因为她只打算赌上自己 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符合时代潮流的,败了,天下迟早回归正常,赢了,那自然最好 轮回那边,资深者暂时还找不到大小姐,嘻嘻 逐鹿番外 [名称:奈森] [性别:男] [种族:人类] [区域:西一/星尘界] [等级:锁定] [经历:《逐鹿》] [场景重现:“我武安侯之子合该名世昌!” “大兄, 大兄,等等我——” “在下想赠予将军一个礼物, 不知将军是否有胆量接下?” “郎君真是好看。” “殷和……殷和啊……”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退路。”] [评级:e] [评语:伤心春与花俱尽,啼杀流莺唤不回。] 海伦密切关注这一轮选拔场中的情况,能检索到前辈的身份信息说明他已从选拔场中出来, 但是探访对方个人空间的申请一直没被通过,这种不同寻常的信号令她难免有些心焦。 空等着也不是办法,正好轮回给了个限时任务图景,她无奈过了个世界回来,发现申请还是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 她只能转而去浏览星网上的讯息, 猛然发现轮回精灵提醒申请被通过时,她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反应过来的瞬间立马起身传送前去对方的空间。 进去就见到奈森窝在沙发里发呆。 极具机械朋克风格的装饰与遮天蔽日的魔植在这个空间中互相辉映,四面无垠,没有边际, 但视野仍被这些事物填充得拥挤极了,供魔植生长的光线与气体各异,因此这方空间中大大小小的透明魔法屏障并立, 红蓝黄各色光线此起彼伏, 整体的视野就显得更为昏暗而浑浊。 这一切营造出的感官充满了冷肃、诡异的味道, 轮回兼收并蓄、包容万象, 不同世界图景中的物产共通, 轮回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个人空间的环境, 就算出现了一些科技与魔法共存的“杂交”产物,也是很寻常的景象。 比如说对于这位大人而言,本人具备小世界法圣级别的造诣,对于魔法造物如同呼吸般熟稔,但本人也不拒绝便利的科技对人方方面面生活的渗透,只是他将两者简单粗暴地结合在一起,致使两方呈现出格格不入的矛盾感,他自己适应良好,却是叫人无论做多少次的准备也无法习惯,这就是个问题了。 红发的美人穿着一袭曳地拖尾黑裙,悄无声息步入其中。 长长的卷发编成松垮的辫子垂落在身后,若隐若现遮住了裸-露的美背,右肩上盛开的幽绿色大花荧光闪闪,藤蔓纠缠在她的右臂与肩胛骨中,尾端探入她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她血肉中的营养。 “前辈。”海伦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在这种地方说话,总觉得从喉咙中吐出的声音带着一些不真实的模糊。 没有听到回应,她便耐心地立在原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叹息:“真是一个奇怪的选拔场……” 奈森终于结束发呆,收回游离的思绪时,慢慢说道:“有点意思。” 这个图景过得全程稀里糊涂,活得懵懵懂懂,死得莫名其妙。 还别说e级的评分,入轮回至今,破天荒的低评级。 空间正中间沙发上的人影转过头来淡淡瞥了自己一眼,海伦顿时觉得身心皆是一空,肩膀上负着的魔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了花瓣,乖驯地倾俯下腰肢消隐下去,那刺在她血肉中的无数微小触手也皆收回,最终只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类似纹身的图案,只偶尔些微蠕动时流窜过一些淡淡的荧彩,显示那还是活物。 她知道它还会生长,与她共生的魔物,汲取她的情绪与生命力而存在,永远都不会消亡,但至少现在它被威慑进入沉睡状态,不会再叫她清晰感受到生气不断流失的知觉,这种轻松感叫她一直显得苍白冷艳的脸颊都有些微泛暖的痕迹。 “多谢前辈。”海伦恭恭敬敬地矮身行礼。 奈森轻轻应了一声,昏暗的视野中,那对犹如发光的琉璃般的青瞳完全睁开,虚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海伦努力摈弃被完全看透的异样感,穿过乱七八糟的魔植走过去,不敢在前辈的地盘用魔法,自己顺手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之后要显得放松得多,与对方讲话的态度也更为顺畅自如:“前辈说的‘奇怪’是基于什么而言?” 身穿简单的衬衣黑裤的法圣,面貌年轻而俊美,若非长长的浅金色头发在身后束起马尾,伪装成发圈的机械造物眼中还亮着一簇青萤的火,时不时还发出些“嘶嘶”的声音,倒也是普通人的模样。 奈森十指交错搭在身前,姿态慵懒,神情随意:“轮回将我丢到个中古东方的图景中,封了我所有的技能。” 一般而言,选拔场会封选手的记忆与主动技能,会修正被动技能但不会过分触动灵魂。 异种的魔法出自血脉,人类的魔法源于灵魂,就奈森而言,他的灵魂重量与质感本就比寻常轮回者要沉重细腻得多,进混战图景时被削减是常态了,否则不能体现对其余选手的公平性,但不至于像这次一样封得一点都不剩。 海伦抽了一口凉气:“属性面板呢?” “强制性弱化。” 海伦头皮发麻,那不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不,被轮回选中的普通人还有某种灵魂上的特质,奈森大概是直接被削白了,要知道这位前辈根本没什么新手期可言,他进轮回就是法圣级大佬——轮回削强化也就罢了,连他自带的属性面板都削,这是怎么一个残酷无情可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起来,早期的轮回其实是没有东方西方的概念的,毕竟轮回是基于森罗万象的大世界而言,而不是某个图景中的偏门分类,当然那时的轮回也简陋得多,也没有所谓的“轮回系统”一说。 目前大多数轮回者所见到的“轮回”,其实是“戒律者”们在轮回许可的前提下重新构架出来的,由于某一个戒律者在定义世界图景的类别时用了自己的分类方式,所有的轮回者也只能沿袭这个说法。 像奈森与海伦这种出自魔法文明的轮回者,攀登魔法树已经够穷尽他们的时间精力了,自然没有太大的涉猎兴趣,对于中古东方确实不熟悉。 那么一个削白的奈森落在这样的世界图景中,不仅没有经验,还很不适应环境,经历绝不会美妙。 海伦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本能地想起了之前被强制性分配引导任务时遇到的新人。 她能断定她的试炼场就是奈森等人的选拔场,于是削面板的原因应当很明确,正是有一位试炼场级别的新手在内,所以资深者必须配合对方的等阶…… 道理是对的,但这坑也下得太大了吧,海伦很清楚,那根本不是一般的新人,试炼场能得3个s的家伙会是简单货色? 或许这次高级试炼场又是一个s,那么以4s毕业试炼场的新人——连她都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天方夜谭! 奈森抬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海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透明了一般,好悬才绷住表情。 得亏是这位前辈基于精神系魔法的礼貌,从来不随便触碰别人的内心,否则她可没把握瞒过对方……为什么要瞒? 她想到星网中浏览到的讯息,本能地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透露那位新人的底细比较好,她情不自禁问出口:“前辈在图景中遇到了什么?” 奈森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海伦马上道:“前辈能猜到这一回的混战都有那些人参与吗?” 奈森思考了一下:“只能猜出有令狐一个。” 所有世界图景的结算时,轮回者只能看到自己参与的场景片段,奈森退场得早,并不知道《逐鹿》这个世界的发展与结局,选手都是封了记忆被丢进去的,不好辨认对象,本来有些独特的天赋技能可以彰显出对手身份,但是他跟中古东方本来就相性不太好,又被削成了白板,其余人大概也没好到哪里去,以至于他回顾场景,竟然找不出多少熟悉的身影。 “没错,”海伦轻声道,“前辈,「渡生剑」正在全网悬红一个女人的身份,并且高价收买这次混战图景的各方面详细情况……他出的价码实在高到离谱,九界都在看热闹,都说令狐是不是终于疯了……” 像是奈森、令狐这种级别的轮回者,在整个九界都排的上名头,这次他闹得有些大,现在早已不是仅仅星尘界在关注了。 奈森青萤的瞳孔泛过一丝波澜,似乎是想笑,但最终又未扬起嘴角。 死得那么惨,好像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就算对自己的死亡感到莫名其妙、匪夷所思,这会儿也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大概因为在这图景中他经历与作为都太不符合自己的本性,连同这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所以他没有强烈的代入感。 但很显然,有人就上头了。 奈森对自己的经历不好奇,但对老对手的故事却好奇得很。 怎么,在终点翻车所以这么耿耿于怀? 按理说那位也不至于这么玩不起,输输赢赢是都有的事,混战场里撞上什么邪都是家常便饭,他没理由那么大反应…… 等等,女人? 奈森不着痕迹地抬眸,再一次瞄了眼海伦。 海伦心领神会,慢吞吞道:“他不能确定一个女人的身份,究竟是土著还是轮回者……” 奈森觉得这句话有些异样,今天的海伦从头到脚都有些不对,换做别人他可能直接精神穿刺了,但到底是要给予后辈一些面子,于是强行忽略这种异样,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海伦的心都在颤悠,要不是穿着露背装本就凉爽头顶,这会儿准是一背的冷汗。 奈森的手在沙发上慢慢点了点:“去搜集一下……不,直接去问令狐买一份他的情报。” 他靠在椅背上,单手托着下巴,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满是意有所指的傲然与冷峭:“价码不是问题。” ※※※※※※※※※※※※※※※※※※※※ 1.30 1.没想到吧,虽然死的早,但不妨碍他是大佬啊。 2.奈森跟令狐同阶,但不是一个领域的,毕竟星尘界的顶尖资源也有数量,成为对手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大家都是选拔场的有力竞争对手,不过很抱歉,星尘界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位置作者亲妈当然是给大小姐预留的。 3.大小姐在逐鹿中的胜利其实占了自己试炼场的很多便宜,轮回为了强行将这些人拉到一个水平线上动的手脚不少,下个单元一出你们就知道魔法世界是多么恐怖的事物,对于魔法的好奇心有九只猫那么多的大小姐首度尝试了一下低魔副本,然后,emmmmmmm……大小姐表示还是先刷玄幻级别的适应一下。 4.下章番外虞大大,当然真名是令狐,好惨的——人非草木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5.今日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29 17:22:05 所评章节:180 的确有没什么好写的了。 千叶的掌控力好强!她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 她是一个时代的噩梦。 聪明人是杀不尽的。 可以想象吗?遍地坟茔呀。 期待明天的番外。有人吐血吗?也很期待大小姐的反应。三十九岁就死亡了,太早了吧。 封建社会到共和制的社会……这也太快了吧,大小姐流比呀。 网友: s 发表时间:2020-01-29 17:28:17 阿雨是个小透明。连个大名都没有,话说式微还是苦儿自己取的。宝儿更不用说了,同人不同命呀。 果然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最后桓襄也被千叶逼疯了吧,杀个孩子泄愤吗?他果然是死在魏秀的手里。 桓襄老婆杀了,感觉特别爽呀。 有没有谁猜到大大想改帝制为共和制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30 09:09:23· 超越时代的奠基人,我也只敢在大小姐死后开这种金手指了 有些笔触不敢写,只敢隐晦一点提到,因为一个暴君的存在,人口减少几百万这种想想就是件可怕的事啊 嘻嘻,番外没有修罗场,但是非常有意思,你们可以细细品品 逐鹿番外 [名称:令狐] [性别:男] [种族:人类] [区域:北三/星尘界] [等级:锁定] [经历:《逐鹿》] [场景重现:“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 何由考之?冥昭瞢闇……” “日月星辰, 天道伦常, 因存在而所以然,可我心中所惑,有谁堪解?” “——此皆非虞某所求。” “公素有大志!” “虞子曜, 狼心狗肺之徒!你总有走错的时候!到时候别来求我们!” “我自幼与这世道格格不入,但我想, 错的一定不是我。” “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助我一把吧……夫君, 求你助我一把。”] [评级:b] [评语: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令狐的个人空间是一座山。 无垠的虚空之中皆是这山, 山峰直耸入云端, 山麓绵延着瀑布,有怪松, 有幽泉, 有鸟雀, 有青鹿,如同一幅经了年代的古画中迤逦而出的美景,清荣峻茂, 大气磅礴。 他惯常坐在山巅, 头顶着天, 身贴着山。 渺渺茫茫的轻云从周身流过, 高空稀薄的空气裹挟着寒气充盈于此间, 一草一木都浸淬着剑气,一沙一石都烙印着剑痕,连鸟雀鹿狐都是剑,剑的气息镌刻在四面八方,身在其中时,整个世界都是铺天盖地的密密麻麻的剑意,这些无形的小剑不断流窜,切割着意念,切割着空间,千锤万凿着他的剑道。 入令狐的空间,首先便要爬山。 在存在空间禁制的前提下,进入高位者的地盘,来客都没办法使用手段,等同于封了技能面板,所以一般人都不乐意来探访他,任谁在用一双脚爬上那么高的山之后,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更别说这家伙还不肯给山安台阶。 但是总有人要来寻他,要爬这座山,要见这个人。 身披袈裟手提禅杖显得格外宝相端庄的佛者,一边埋头爬山,一边骂骂咧咧地诅咒这山的主人。 他身形如光,脚步轻盈,一个呼吸间便能纵深数十米,但这山实在是高陡,路实在是难走,一眼望不到顶,纵横交接的全是奇松怪石,瞧着倒是好看,但要亲身穿梭其间就显得很麻烦了。 他到山正中时歇了歇,将禅杖斜背到身后,碍事的袈裟卷了卷缠在腰上,狰狞着脸孔继续往上爬。 “狗比!迟早斩了你这破山!” 要这是普通山就没那么多事了,偏偏这座山就是令狐的剑,就是他的剑道。 这家伙将自己的本命剑建构成了这座山,连一颗沙砾一滴水珠都是剑意所构成,重达千钧,其中蕴藏的能量多得难以想象。 令狐的剑有多厉害? 即使这剑就那么杵在原地,不含丝毫杀气,凝实无害,它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有威胁感了,这么沉重且叫人难以负荷的压力无时无刻不笼罩下来,立在其中,就如同一座山活活压在肩上,想要爬上去怎么不是一件艰难的事! 对于令狐来说,他天天被这山磋磨,早已习惯了此间的一切,他并不觉得这是为难人。 但要知道“渡生剑”的通讯常年都是关闭状态,指望着通过星网来寻他是妄想,相对的,他的空间对于任何人都是开放状态,所有人都能来此,但只有爬上山才能见到他,一般人早就知难而退了,只是对于那些以令狐好友自居的几位,想寻他只能硬着头皮爬山,天天骂娘也改变不了这山很难爬的事实。 这一回令狐破天荒地在星网上悬红,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存在感之强烈,别说星尘界了,就算是整个九界都近乎沸腾,预备着来爬这座山的人还不少,风非道算来得早的。 等到他爬上山顶,也骂得口干舌燥了,长吁口气阿弥陀佛了一下,抄起背后的禅杖就要跟某个狗比干架,然后小碎步踩了两下猛地止住,瞪大了眼睛。 随手把禅杖往边上一杵,杖尖没入土石稳稳立住,他目不转睛盯着盘腿闭目坐在山巅的人,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恨不得扒开这人的皮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都在传你疯了,我就觉得不对……”他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嗤弄道,“堂堂渡生剑,斩的就是魔,竟然自个儿都会生心魔,简直荒天下之大缪了,可真有你的!” 这张狂的笑声惹动了闭目打坐的剑仙,令狐光是睁开眼,此间便陡然风云变色,日月昏沉,四面八方激增的压力叫人连呼吸都被滞涩,就像是成千上万的锋锐剑芒都对准了自己。 “秃驴,滚。” 风非道翻了个白眼:“这种关头还敢得罪我——没治了,等死吧。” 他倒没有介意令狐的态度有多糟糕,或者说对他这破脾气已经习以为常,深呼吸一口散去身上的压力,笑眯眯蹭过去,蹲在好友面前,俩眼都是幸灾乐祸:“外面都在传,你被一个女人骗身骗心所以耿耿于怀抓着不放,但不至于连心魔都会生出来啊,我说你这就过分了吧,这是偷偷造了什么孽呢?” 令狐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风非道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对他这种诸事不合作的难搞性子也有预料,因而丝毫不气,自个儿在那嘿嘿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情关难渡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家伙又被轮回拉去过了场混战,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对混战场的经验充足得很,但这次图景出来之后的反应,着实不大对。 轮回隔一段时间就开选拔赛,轮流把这些立在星界顶端的家伙丢进去筛选洗涤,好歹也算是机遇,有几率成为“戒律者”不说,还能透析潜力提升特质,因此也算是比较受欢迎的任务——就算混战场是自愿性质,一般接到轮回通知的人,都不会拒绝参战。 失忆状态虽然糟心了一些,但人的本性总还是不会变,多一分特殊体验也更容易叫人窥见自己的不足。 说到底,即便混战场里选手比较多,争斗也经常白热化,但相对于轮回者本人来说,也就一个特殊的世界图景而已,以往胜跟负多了去了,有所交涉也都是这些老对手之间的事,不会过于张扬,毕竟非上层阶级的轮回者也不去这圈子,混来混去也就这些熟面孔,所以这次令狐全网悬红就显得特别夸张,简直跟失了智一样。 最初是整个星尘界关注,现在闹得全九界侧目,这一个图景的热度都被令狐炒起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围观,讨论令狐究竟在里面遭遇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疯狂的表现。 风非道琢磨着:“我看你这次栽得不冤,整个星尘界都给你筛了一遍,要有那女人的讯息早给你筛出来了,明显那只是个土著。跟土著计较些什么呢?小世界出些妖孽不足为奇,玩不过集世界之力孕育出的天命之子也是常态,你趁早歇了心思专心对付心魔呗,也不是说没动过情,没理由就这次特殊啊。” 他咂摸着嘴巴,还是忍不住道:“不过妖孽到这份上也够稀奇的——你们那混战场的剧情我也听说了,老皇帝就够妖孽的了,帝女青出于蓝也说得过去,想想,那是有世界意志眷顾的,狗比轮回没准就仗着她来整你们呢——你这种天之骄子大概没尝到过这种苦滋味,但也不至于一头栽进去连心魔都搞出来吧!” “缺月那渣滓也疯得差不多了,据说也是被那女人骗身骗心的?这就有意思了,这个从来不把女人当回事的家伙居然也会落到这个地步?哎呦喂,我说你们这一届选手都挺难带的,看你们的表现,轮回都能笑掉大牙吧……” 铺天盖地的剑气当头压下,他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趴地上了,撑着手臂撅屁股憋屈地喊:“狗比!又玩这一招!老子哪里说错了?!” 令狐起身站起来,风非道还以为他要打人,吓得一个哆嗦,却见这厮抬起手按了两下,明显在查看系统面板,紧接着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了。 身上的压力一空,风非道一下子扑在地上,傻眼:“卧槽,你居然出门?!” 令狐很少离开自己的个人空间,早先剑心还未圆满时,走到哪都得把剑山搬到哪,声势太浩大,他也就不爱走动,宅得久了更不爱出门,也不喜有人来寻他。 心魔作祟始料未及,不用想就知道来源于谁——混战场的图景都是轮回专门架设,那一部分图景都未开放,没有坐标,也无法再度进入,他不愿相信殷和只是个土著,但是星尘界的轮回者中确实搜索不到类似的存在。 单世昌是奈森,他确实挺意外,不过两个人在对手位干过太多架,对彼此都有一种直觉般的熟稔,退场后看结算,直觉着就是他,之后奈森胆敢向他来买情报,摆明了对这个图景也存疑;恒襄是缺月,同样叫人奇怪,成名就是银河帝国君主的家伙,科技类图景与军事谋略方面的任务几乎都被他的势力包揽,在这混战场中的表现着实有失水准。 就算全员失忆削白,这个混战场也使得所有人皆不似自己,再说,星尘界三大领域执牛耳之人皆被一个土著干翻,谁敢信? 令狐败得倒是心服口服,只是不甘她只是个小世界土著,至于心魔的由来,大概正如轮回给他的评语…… 不如不遇倾城色。 ※※※※※※※※※※※※※※※※※※※※ 1.31 1.我不爱恒襄,我不要写缺月的番外,以后会提到的,番外其实没完,奈森跟令狐干架的讯息在正文,千叶成为正式的轮回者,可以接入星网后看到的 2.千·干翻三大佬·名声广博全九界·都到哪都有人埋伏·月 3.下个单元说好了是低魔世界,西幻类型的吧,重要描写对象是人鱼,跟你们的美好想象不同,这里的人鱼是经作者再设的,那种杀伤力很强喜欢同类相残繁衍习性丧心病狂的美貌怪物。非克鲁苏非克鲁苏,虽然我在内容提要用了“san值”这玩意儿,但其实只是借用了理智值的概念,表示魔法世界与大小姐的相性有些差,不长,相较于试炼场的篇幅可以说挺短了,走阴冷诡谲风,还有一点点sexy…… 深海-对不起,我的san值在狂掉。 4.上墙~ 网友:子衿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30 10:32:48 所评章节:181 虽然觉得不会那么早抓到千叶,应该要等到千叶实力升上来,不过好期待修罗场的呀。千叶的魅力是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呀!啊啊啊,期待大型争宠现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太写的真的很好看呐…打卡加油(??˙o˙)?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31 00:31:45· 对,中期才有可能遇见,我的大纲很庞大的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30 10:47:01 所评章节:181 奈森死的早,所以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吗?在遇到大小姐后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吗?难道是迟钝…… 令狐,感觉他有点惨呀。我猜奈森无法从令狐买到任何关于大小姐的信息。珍藏版的呀。 东海的那位好像也是轮回者,被鹤师兄玩的很惨。难道只长肌肉? 这一局考的是什么? 感觉大小姐的武力值有点低呀,是不是该升升级了? 大小姐有吊打人的一天吗?全世界最强的那种。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31 00:34:58· 没什么真实感,死太早了,而且奈森跟古东方相性差,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中的悸动很快被庞大的记忆冲淡了——当然再遇到就不一样了,嘻嘻 其实轮回者不少,有些退场得很快,有些压根没出场,因为我只重点着墨了这三个,令狐有经验所以直接全网悬红,他需要这些人的情报来拼凑整个世界的全貌 武力值啊……咱们……不需要……那玩意儿吧……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30 10:49:35 所评章节:181 我被作者一句“番外没有修罗场”经得目瞪口呆。 先确定一点,单世昌和虞大大对千叶都是真爱。 奈森没把经历告诉令狐。单永昌不知道是不是轮回者,不过他不会说。不过奈森不像没感觉(最后两段)不好意思说不会是因为表面上爱上个派人来杀自己的人吧。 虞大大倒是知道特别多。但他应该不知道千叶和单世昌的情况。所以令狐也不把千叶和单世昌的感情当回事。从他的视角就是,千叶因为自己成帝女儿的身份,第一次杀夫证道。(第二次是他本人)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发表时间:2020-01-30 10:52:30 感觉都好惨。 轮回者起码有鹤师兄,单世昌,恒襄,虞大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31 00:38:12· 捂脸,算吗?不算吗? 奈森跟令狐认出彼此了,但这两个只会各自搜集,不会交换情报,他们对大小姐的理解都有偏差,但默认这是个土著,因为凭借他们的势力都找不到符合条件的轮回者……其实是没想到混战场也会是新手的试炼场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0 发表时间:2020-01-30 20:11:56 所评章节:181 之所以搞这么多世界图景给轮回者试验,是为了选拔能够让各类平衡发展的人才,然后把谢谢人才投到真正世界去引导世界正常发展不至于走向灭完吗?既然要选出(培养)最顶尖的人才,那么穿男穿女是不是都有?总不能你是男的就一直穿男的吧??男女思维有些不同,当时,就像前前面世界那样,物种不同,思维亦是大不相同。大大,来不来个搞大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1-31 00:47:01· 啊,老实说一般的角色身份都是轮回给私人定制的,除非是惩罚场,专门考验折磨人 绝大多数任务的需要都是轮回想要你去解决问题,它培养的就是这种能力,所以不会在身份上设置太大的难题 不过你想得挺对,轮回者的最终目的是主位面世界跟新的真实界,有些轮回也干涉不了的世界,就有可能面临世界意志设置的更大难题 总而言之,写下去再说 轮回01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高级试炼场] [经历:《逐鹿》] [场景重现:“鱼知道自己会被吃掉吗?” “可恨天不怜……怎不将你生做个男儿身呢?” “日月不死, 群星无光。” “郎君真是好看。” “据说……我母在生我前, 夜梦黄金树, 有千叶烁烁, 光华遍照……因此为我取了小名叫千叶。” “应该恨的……所有人,都会原谅你,所有人……好孩子, 只管你自己去恨。” “殷和,殷和啊……” “我自幼与这世道格格不入,但我想,错的一定不是我。” “我愿意……为夫人……撑……一撑……但……” “到头来,我这一生, 竟是不曾悔过。”] [评级:s] [奖励称号:先行者] [评语:美色迷惑的是人心, 一往无前的意志与痛苦割舍的牺牲倾倒的才是天下。 开启文明之火加速时代进程之人,并不知道自己是人世的引航者,但她的选择却将错误的道路扭转成正确的方向。 身在囹圄, 心向自由;深渊都不能阻止她的步伐。] [推荐试炼场:全图景适宜] 就像是长眠复苏,大梦初醒, 脱离任务图景之后的千叶立在自己的个人空间久久无法动弹。 她茫然的眼神落在虚空,并没有焦距,听不到耳边轮回系统提醒的声音,也找不到什么真实的感觉, 只觉得自己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像是一团巨大的泡沫, 脆弱到随时都会破碎, 单薄得瞬间就会坍圮, 但偏偏潜意识又在告诫她已经脱离了世界图景,“脚踏实地”地回到了轮回。 于是这一切交错的矛盾就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与扭曲。 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奇怪的是心情反倒是异样的平静,唯有难以言喻的疲惫感陡然侵袭上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像是要将她的身体活生生四分五裂。 心知肚明之前在试炼场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过多地侵扰到了她的神经,千叶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招出木妖,翻找自己设定的精神锚点,开始定位“本我”。 直到确信自己的精神稳定,心理正常,并没有过荷的阴影,她才有所放松。 这时候才有闲心拖张沙发过来,拍出系统面板开始认真查看结算。 据说人在失忆状态显露出的本性往往能将自己都给吓一大跳,果不欺人——至少她现在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汗流浃背、如坐针毡,全身心的尴尬都在抗拒着回放场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产生那么恐怖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量一路排除艰难险阻地去撞南墙…… 虽然千错万错都是狗比轮回下的坑,若非这么沉重的恶意,她也不会被逼到这条路,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想到的啊,所以走上这么丧心病狂的路线,还是她个人的原因? 千叶本能地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失误与错漏之处,可是也说不清楚在当时那种处境下怎么做才更好,毕竟如果以结局来判断正确的话,那她都可以算得上是误打误撞了,干翻所有人得到了天下总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不过,想想引导者对于这个试炼场是混战场的判断,轮回投放了不知道多少资深轮回者。 鉴于她这一路走向是山巅,半路上遭遇并抗衡的强者甚多,只要想到这些人都很有可能是资深者,她那些若有似无惆怅记挂的情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半天才将头皮发麻的战栗感压下去,打算先苟一阵,过后再去猜测哪些是资深者,她这一番骚操作下来,得罪的人想来都多得很,事先做好准备很有必要——继续看系统面板。 评级叫她出乎意料,轮回似乎过于大方,但瞧着后头的评语又觉得给这么高的评级好像也有道理——所以说按照轮回的审定,女帝生前的所作所为还是得到了世界图景的认可,并且使得这个世界步入一个良性或是暂时良性的节奏,因此最后给出的评价这么高。 千叶仔细思索,关于这个图景轮回其实是给出任务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光看任务描述实在不好解读,但是乱世逐鹿的话,本来的破解之法就该是建立大一统帝国并且开创盛世太平,但她这还不是单纯地结束乱世,也不是用推动历史进程就能形容,而是将整个时代都带飞了! 这种完成任务的方式,并不是可以用“曲线救国”就能囊括的吧,要知道女帝可是直接间接导致几百万的人口减丁啊,将恐惧与软弱深深烙印入民众的灵魂,然后以推行文化为代价施展全方位的洗脑,这简直是邪道啊。 千叶纠结了一下还是去点了自己的场景重现。 好半天,意识脱出回放,她整个人瘫在椅背上,长长地吁出口气来。 正如清醒状态下的她绝不会走上女帝的道路,她现在也很难苟同女帝的想法,所以说恶劣的环境太能造就极端性格了,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活生生将自己推入理智地疯狂这种境地,是何等残酷的事——只不过最后的成功还是太带巧合性。 要是叫她再度选择,或许虞礼的道路才是她的倾向。 不管了,反正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必要太纠结某些特定状态之下的选项。 点开称号,原想看看有没有赠送技能,跳出来的一片五颜六色光叫她再次震惊了,简直是大丰收! 「先行者/火种: 级别:b 你见过光明吗? 黑暗深渊中不灭的希望,亘古长夜里照耀前行的明灯,人类文明生生不息的希望。 在纷争之中,你会成为信仰的化身,你的主张总会得到一呼百应;在绝境之时,你就是生机的代名词,幸运总会与你如影随形。 恭喜你,先知的道路在你的眼前敞开——当然我们也要知道,欺诈之神永远讨厌先知。 称号描述:你,就是火种。」 「倾国/镜花水月: 级别:c 你是天上月,你是雾里花,你是所有生物都无法拒绝的“美”本身。 较大几率无视目标审美,强行达成怦然心动之效果,并在该效果下,目标对你的伤害无条件减伤一半。 称号描述:你如此美丽,谁忍心伤害你呢?」 新给的「火种」也是被动技能,按照千叶的理解,大概可以算是幸运值加成,而「镜花水月」则提升了一级,从d到了c,要说效果,大概是提升了魅惑的几率,毕竟在此基础上附带了减伤——回想自己的经历,陡然明白这技能靠的什么升级,她是真做到了倾国倾城,顾名思义地符合了升级要求吧。 千叶很是怀疑,总感觉这是在推着自己往神棍的道路前进…… 而且“欺诈之神永远讨厌先知”是什么鬼信息?! 原谅她,她这么个菜鸟新手还真不知道「欺诈之神」是个什么概念,但这名号光看看,就知道是立在某种金字塔顶端的大佬啊。 什么神明能叫轮回都认可,而且还能出现在奖励称号的描述上? 蓦然有种触及到不可名状恐怖之物的错觉,总不至于刚成为正式的轮回者,什么事都没做就能招惹到这种家伙吧! 底下还有第三个信息框,但不是技能,而是道具,上面标示了个星号,虽然没专门点明,但千叶觉得,这应该就是选拔场的额外奖励。 「名称:血之冠 级别:a 戴上这个王冠,你对子民的欺瞒、教唆、驱使、鞭挞、杀戮……一切的暴行都将获得加持。 道具描述:曾沐血而生的君王啊,你是无可阻挡之恶,是无可抗拒之主。」 a级道具! 应该是永久性的吧,千叶将它取出端详,结果发现是顶荆棘王冠,还没有因这玩意儿在她认知中的象征符号感到心惊,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尖刺,顿时就有些流汗,好、好锐利…… 这玩意儿真要戴到头上才能使用吗? 会很痛的吧,她总觉得自己戴上就得狂化,再想想它的效果,这不是鼓励她为非作恶么! 等等,她得好好转变一下观念了,正邪善恶明显是她个人的评判标准,但轮回就比较客观,正道还是邪道都无所谓,它只看世界图景的发展,所以凝集成的道具其实也不分正邪。 观摩了片刻就把王冠收回去,千叶拍掉世界图景结算的人物卡,开始查看系统发过来的另外信息。 因为已经结束试炼场,系统审核通过了她的正式资格,所以自动脱离预备役,这一次系统并没有安排引导者。 有一封恭喜成为正式轮回者的信件,底下零零散散全是开启轮回者特权的提示——由于引导者1189之前就共享给她不少权限,所以不需要重新阅览,先扫到一边,回头再来整理有没有什么新功能。 系统送给她一个轮回精灵的选择名额,因为她已经有一个了,所以系统没有给她默认的精灵,而是给她自定义的权限,这个暂且搁置,木妖用着挺好的,而且她连木妖小绿的秘密都没挖清楚,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创造一个。 这时候正巧收到了新消息,是正式轮回者的角色卡,试炼场整体结算已经完成,她在进行正式场的时候就要持着这张角色卡匹配任务了。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新手场] [经历:《祸乱中世纪》《入骨相思知不知》《天知否》《逐鹿》] [奖励称号:心灵导师/梦魇/倾国/先行者] [道具:木妖绿江、血之冠] [试炼评级:ssss] [评价:自由成长] [定位:锁定] [推荐试炼场:全图景适宜] ……这评价也太敷衍了一点吧! 怪不得引导者要感叹她先前单场试炼结算时候的评语吹得热火了,原来正式场的角色卡就这么敷衍的么! 轮回叫她自由成长,说明是要放养她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但反过来说,果然中高级试炼场的选择就有轮回的干预。 不过定位一行的“锁定”是什么意思? 即将关掉角色卡前,眼尖发现名称一行有个小箭头,点开一看发现是可隐匿选项。 猛然意识到四个试炼场,半路穿进去的两个角色使用的是原主的名字,但从婴儿开始就出在小世界的两个角色用的是她的本名——很显然,隐匿选项是这么用的。 对于普通轮回者自然没什么用,但是混战场里……就很必要了。 果然按下。 千叶关掉角色卡发现自己差点漏掉了一条信息——不过看这信息居然金光闪闪的样子,原本也难以被忽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您的优秀引起了欺诈之神的关注,黄金城向您发来贺电。” 千叶:???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杵在她眼前,发散出来的每一条金光都像是能刺疼人的眼睛。 总觉得像是个威胁,某个名字连续出现在她眼前两次,实在叫他不能再无视,返过去看了看刚开的权限,发现之前看规则的界面有搜索引擎并且可以联入轮回者的网络——这大概就是初始引导者曾提到过的“星网”——果断查找信息。 换了各种词汇搜索了一圈,没找到关于这个所谓的「欺诈之神」的任何情报,也没有哪一条给出「黄金城」的概念,小世界的“神明”倒是有,但那只是针对于某一个世界图景而言的,还达不到出现在系统信息里威胁轮回者的地步。 轮回有九界,每一界都有四十八个区域,像是她身在的东七,只是星尘界中四十八个区其中之一,可想而知,整个轮回有多么庞大,而能叫轮回用「欺诈之神」这种称谓来代指的,必定是处于最上层最顶尖且不为常人所知的存在。 她很想搞懂这个“贺电”到底是什么鬼,但搞不懂是因为她的层次太低,达不到接触这个事物的门槛,还是说这就不是能出现在星网上的存在,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所有轮回者? 这么一想,也放松一些了,人总是对能够想象得到的恐怖感到害怕,真是超越人认知的可怖,也叫人无从怕起了。 千叶抛开自己的探知欲,兴致勃勃探索星网起来,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 2.1 1.千·前进的道路上到处是埋伏·叶 2.结算跟描写轮回需要两三章左右,然后才是新副本。 3.本来2月开始打算隔日更,今天不更的,但忽然想到,之前说好的是新副本开始隔日更,现在还没到新副本,那还是来更吧…… 4.上墙~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31 09:56:44 所评章节:182 人鱼呀,就是那种外表美丽,会唱歌捕获人类,嘴里好几排鲨鱼牙,食人的家伙?如果这样那即时低魔也是神话系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1 15:54:56· 哈哈,是的,就是这种怪物,因为做了不少外设,所以比这还要恐怖 低魔世界的神话生物,让大小姐先来练个手~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31 17:28:24 所评章节:182 心魔的由来是曾经得不到,以后也得不到……人生绝响!!! 缺月怎么有点色·狼的人设啊。就记得他逼迫千叶和被老婆干掉的情节了。 奈森死得太早了。老婆是别人的,孩子死掉了。 登出的令狐会不会后悔在做虞礼的时候没有收集齐与千叶有关的信息?现在想要都得不到了。 如果令狐,奈森和千叶遇上,第一眼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解决心魔的办法是不是重回逐鹿位面,来个重生,圆梦。其实只要见到轮回中的千叶就能去掉心魔了吧。 轮回中有正常人吗?谁都有那么几分不正常!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1 16:04:59· 缺月在这个副本确实很不讨好,但这家伙在自己的领域其实也蛮有人格魅力的,反正以后总会写到的 令狐的心魔只有千叶能解了,因为世界都是不可逆的,不可逆的 哈哈哈第一个世界我就说了轮回者容易蛇精病,至少精神分裂比比皆是 轮回02 大概人之天性对于八卦这种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吧, 就连千叶都不能免俗。 轮回开放的特权与她已有的大多数都重合, 例如商城、排行榜之类的, 准确说来, 这些其实都是星网的一部分。 如果说试炼场时期被共享的权限是单独一个个杵在那里,那么成为正式的轮回者之后,这些板块就自动载入, 挨个儿排列齐整出现在列表中,就跟局域网变成了广域网一样——由于她对大部分都有所了解,因此眼生的板块就一目了然:星尘界、通天塔、交易区。 通天塔是个灰色按钮,显然不对她开放。 星尘界点开之后会跳出个是否前往的对话框,鉴于这是她所在区域的名称, 千叶倾向于认为这是具备某种功用的地点, 也许是轮回者家园都市一类的所在,当然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本就已经存在于星尘界, 没准她的个人空间就是星尘界的一部分,就跟她的家一样, 离开个人空间就是家门口的大街? 因为对交易区探究欲更大,所以暂时放弃对前者的思考。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板块。 虚拟屏幕展开了堪称庞大的列表,被扑面而来的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有点头晕,但她很快就稳定心神, 开始大量阅览帖子, 整合信息, 梳理出可用的情报。 很显然这个所谓的交易区早就已经被发展成集轮回者交流、八卦、挂人、水帖等功能于一体的交际场所——当然规则放在那里, 歪楼可以,但帖子都是以某种交易的形式发布出来,这也造成了很多表面上正常的交易信息其实内藏玄机。 她规整了一下,发现基本就是道具与经验的交易。 道具交易没什么好说的,轮回者得到的所有道具都是不绑定的,但道具的流通存在一定的规则,千叶大致归纳了一下,必须以物易物,并且由轮回判定两者是否等价。 一般是同阶道具之间互换,但若是轮回者急需某样低级道具的效果,那么轮回在判定时就会加上急需的权重,就算是a级与e级也可能出现某种等价可换情况。 经验交易则是交易轮回者自己在某个世界图景里的经历,这个交易的弹性就比较大。 基本都是收购,轮回者不会主动将经历贩卖,很显然,知识与经验是具备价值的,这是绝大多数轮回者的立身之本,也忌讳叫别人知晓自己的通关方法,若非价码合适绝不会出卖。 要知道,除了试炼场是轮回专为试练者量身定制的一次性世界图景之外,绝大多数世界都是有编号的,也就是说,除非轮回封闭了某世界不让进,否则很多小世界都不止一个轮回者进去。 在前往某世界完成任务之前,得到该世界的情报自然会让任务者事半功倍,越是高阶的世界越是危险,提前知道世界信息能降低危险程度;当然有时候数位轮回者在同个任务上栽倒,那么后来者知道前人的失败经验也能更大几率规避风险、找到正确的通关方式——这也就是知识经验的交易存在的原因。 千叶挺激动的,果然从预备役转正之后就能更深入地接触“轮回”这个带给她巨大疑惑的事物。 她全身心地泡在星网上,结合搜索引擎与交易区给予的信息开始探究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轮回究竟是什么? 她的记忆清晰地告诉她,自己是在死后被轮回捕捉进入这个神奇的地界,那么自己现在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某种不现实的产物? 她看到过一些科幻的电影与小说,是人死后精神被收束到某种网络之中生存,她如今是否也是同等存在? 轮回又因何需要她这类事物呢? 千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能摸到丰盈细腻的触感,血液在流动,心脏在跳跃,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但是她不需要摄取食物,不需要排泄,不需要睡眠,颇有种“永动机”的感觉,毕竟若是机体自然运作的话,消耗的能量又来源于何处? 如果以“人类”的概念来对照的话,她现在可以说处处不合格——还是说,这个“人类”的划分是以灵魂来定义的? 她没找到关于“轮回”的确实信息,搜索引擎上没直接予以定义,千叶试着搜索了很多侧面的概念,试图来归纳总结,交易区倒是有不少资深者们对此的讨论,或者本人并不在意透露的大众知识,她根据字里行间的话外音做了个粗略的推断——或许她接触轮回更深之后会有其余的理解,但目前来说,她的认知就只有到这程度了。 假设这片宇宙是由无数个主体世界与异次元组成的,轮回就类似于一个中枢,它连通着绝大部分世界。 轮回没有维度,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它所包揽的世界一般分为主位面世界、异次元世界与衍生的平行世界——主位面世界相当于打着轮回烙印被完全掌控的殖民地,异次元世界类似于半殖民地,平行世界就是可消耗可再生的资源产地,在此之外的无穷宇宙还有无数未被开拓的新大陆。 千叶不知道自己的来源地是否为主位面,但一定有个主位面是与她的来源地有着类似世界观的存在,由此辐射出无数个相似但有着微妙不同的平行世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举个例子,这个主位面编号为1,那么第一批衍生世界会是1-1,1-2,1-3…… 衍生世界还会有衍生,那就是1-1-1,1-1-2…… 像这样,也就有了世界编号,但无论衍生到了何等庞大繁复的地步,最初的源头总能被追溯到。 轮回者对主世界造成的影响是固化的、联系性且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主世界只有一条时间线,已经发生的事物是无法变更的,倘若主世界毁灭了,那么其衍生的一切小世界平行世界都会毁灭,鉴于这种特性,所有的主位面都被轮回上层的管理机构掌握在手里,不轻易叫人触碰,像普通的轮回者,一直在经历的副本以异次元与平行世界居多。 千叶想到之前看到的系统信息中「黄金城」这个概念,本能地觉得这应当就是轮回上层的某种管理机构,那么类似于「欺诈之神」这样的存在,会不会就是主位面的神祇,因为主位面天然对底下所有的衍生世界都有着影响与处置权,才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其中有位资深者对轮回的评价叫千叶觉得很有意思:“轮回大老板在各种世界开工地,让我们这些打工仔进去搞建筑,因为大老板在每个世界开到的后门都不一样,所以有的图景我们能真身进去,有的能带上记忆跟道具,有的会得到全套的剧本,有的只能自己探索发现,最可怕的是封闭未知式的,别说带助力、甚至连记忆都偷渡不进去。” 触摸到冰山一角的千叶长长吁了口气,敲敲自己发胀的脑袋,决定暂且收敛自己的探究欲。 返回到前头,点“星尘区”,验证自己的猜测。 当她按下确定前往按钮的一瞬间,她觉得视野中的一切都黯淡了下来,不知道是自己变成了某种灰色沙砾状的物质,还是说她的个人空间变成了灰色沙砾,当视野再度明亮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熙熙攘攘的街头。 她自己立在某个类似于传送阵的地点,仿佛凝成实质的蓝色光点自脚下镌刻着符文的凸起圆台上放射出来,形成一道直耸入云霄的光柱,大概四面八方的地点都能看到这一条光柱,金色的符文在闪烁着,带着一种神秘的玄奥的感官。 “老妹儿,快让一让!” 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种拥挤感传来,她下意识往边上站了站,但正巧与一道身影撞在一起,就在她失去平衡的瞬间,自边上猛地探出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空地上就迅速收回。 “往前走!别站在原地!” 这是一个空灵的女声。 她顾不上往周身看,下意识循声往前走,离开了那些光点笼罩的范围,就好像穿过了某种薄膜,束缚的力量转瞬消失,于是一切扑面而来。 阳光照射在身上,略带焦躁的暖意与风一起吹到脸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边打转,她茫然地立在那,好半天慢慢伸出胳膊,用手捂住脸,低低地笑出来。 传送阵上的人匆匆散开,纷纷前往自己的目的地,就算路正中央杵着个人都没引起什么注意。 一看她身上套着的系统模板就知道这是个新手——新晋的轮回者第一次传送的时候会被系统套上默认的角色模板。 正巧就有某个闲着没事的家伙,走出传送阵之后,左看看右瞅瞅明显没有目的性,一边往前踱步一边好奇地看了眼某个挡路的人影,熟悉的系统脸不会给人带来任何触动,但他的视线投注到她脸上时,对方正放下了捂脸的手,唇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下一秒,他就猛地停下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句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千叶正缓和自己的心态,抬眸准备探索一下这个地方。 循声看去,年轻人睁着一双真诚的眼睛对她笑道。 铂金色的头发,蔚蓝色的眼瞳,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温柔和煦,身材颀长且纤细,并无肌肉-感,简直全身上下都能被阳光照射通透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懒散无害的感官。 千叶还以为大多数轮回者都是苦大仇深式的呢…… 就算不是苦大仇深,也该是成熟智慧,所以为什么会有轮回者还能是这般青春烂漫的模样? 被动技能「欺诈真眼」全天候开在那,但她看到这个人时,却什么都扫不出来,很有理由相信这是个超出她技能层次的大佬,她自带的感知天赋也…… 不,这人身上的首饰似乎有点多啊! 虽说因为这人无可挑剔的颜容,饰物只能更增添几分他的光华,并不会夸张到喧宾夺主,而为他的颜貌与气质所摄的人更难以注意到这些,但这个数量确实是惊人。 束发的是宝石镶扣的发带,耳朵上坠着大大小小的金环,目测一边都有七八个,脖子上是一个坠着红宝石的金项圈,衣饰倒是简单的衬衣长裤,但细节处的纹路又是金丝银线,袖扣是深蓝色的宝石,透过袖口,可以窥见纤细的手腕上若隐若现一把细如发丝的金镯子。 对于金子跟宝石的喜好带给她某种微妙的感官,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放上那么多普通饰物,更何况这是在轮回,她很有理由相信这是某种非人生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对莫名其妙的搭讪者,千叶沉默了一下,慢慢道:“抱歉,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搭讪者从善如流微笑:“请务必叫我为您讲解。” 就算读心术不管用,也不妨碍千叶觉察到这人在睁眼说瞎话,很大几率而言他似乎也是头一次踏足这里。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无意识被她的被动技能「镜花水月」击中以至于怦然心动的家伙。 ※※※※※※※※※※※※※※※※※※※※ 2.2 1.嗯,这是只非人神话生物 2.前两个番外我要修改一下,无脑复制粘天角色卡模板的时候忘记改奈森跟令狐的所在区域了,这两个不是东七的 3.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1 18:56:28 所评章节:183 千叶的天赋方面天克欺诈之神嘛,又是先知,又是读心的。 千叶探出求知的小触角,接触真正的轮回了。 九界之外还有别的吧。 感觉轮回在培养神啊。 成神之路当然是不成神便疯魔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2 16:08:31· 其实不是……嘿嘿,写到就知道了 黄金城就在九界之上 不是轮回在培养神,而是站到顶端的必然是神~ 网友:子衿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1 19:04:05 所评章节:183 千叶的技能还都是被动的,也就是最多被削弱而不会消失,那不是无论千叶做什么,对的错的,都有一大批追随者嘛,真的是又美腻又厉害,期待~ 美人鱼那么丑,那…千叶肯定不会是啦,那是人,千叶会把谁忽悠瘸呢?期待期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2 16:11:05· 是呀,不过被动技能很难获得的,千叶以后获得的几率很低了,她在试炼场里刷的这三个已经可以吊打绝大多数轮回者了 人鱼很美的,就是那种惊悚的绝美,星尘区大概还要写个两章,有些设定不得不写,写完我就写深海~ 轮回03 “啊……星尘界——哪边的区域都长得差不多吧, 东七也没什么地标性建筑……嗯,对于新手来说, 首先应该去星罗餐厅点杯饮料,与那些兽属精灵聊聊天,了解一下正式场的基本设定?据说那是轮回专门开设的引导站,比你能从专属系统那边查到的资料要多一些……然后大概可以去交易行走一圈, 去云泉天池洗洗杂质,再去通天塔观个光……好像也没别的了吧,其余就全是轮回者开设的店铺, 也没什么可看的。” 年轻人毫不掩饰自己也对于这个地界挺陌生的事实, 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介绍环境上,搜肠刮肚从自己的认知中勉强找出几句描述性的语言, 就马上转移了话题:“我是不是忘记自我介绍了?人类初次见面时似乎要互相交换姓名, 作为表达友好的行为?” 那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千叶的侧颜, 瞳眸犹如一块清澈至极的水泊, 又像是纯净无杂质的宝石,专注的气质软化了虹膜射出的无机质冷光,使它变得更为明亮, 于是就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您可以称我为加尔。” 这必然不是他的真名,如果是的话,他就直接该用语句“我是xx”,而不是仅仅一个可以使用的称呼。 说明他认为自己的真名是无法被道出的, 事实上如果这真的是她直觉中的那种存在的话, 那么他的名字与他的外表一样都具备难以想象的魔力, 是人类认知无法涵盖的存在,他所使用的也应当不是真容,而是轮回系统的某种设置。 轮回能将高低强弱层次不同的轮回者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必定采用了某种手法屏蔽并剥除了位阶能造成的颠覆毁灭性影响,又或许它强行创造了一种空间,以规则确定彼此处在一种可以平等交流的地界——千叶第一时间就有一种猜测,她觉得,或许个人空间才是容纳真身的所在,那是专为每一位轮回者开辟出的次元,出了个人空间——就像系统可以往新手身上套默认模板一样,在这里的所有轮回者都只是类似于意念般的特殊存在。 当然,精神意念也是存在等阶的,被无限弱化了差距之后,强弱之间的边界才会变得模糊。 她想,这种试图交换名字的举动,足以显示出这个自称加尔的陌生存在确实在对她施与善意。 因此千叶会有种几不可见的犹疑。 匿名是成为正式轮回者之后才有的权限,估计是从未有新手在试炼场时期就被丢进了混战场,所以她在该混战场中出生时被系统默认使用了她的真名——她同时也能肯定“千叶”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很多资深者咬牙切齿的对象,此时最恰当的选择应当是完全隐瞒自己的名字,以避免类似被报复这种麻烦,问题是她完全没自信当着这样的存在撒谎。 轮回能屏蔽魔力,但高位存在甚至是连一缕意识都会对凡人产生影响。 ……当这个存在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时,她甚至全身的细胞都在雀跃,每一条肌肉都在鼓动她回答对方的问题。 千叶控制不住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转过头去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她不敢开「异种之火」,感知强化能叫她用近乎于自虐的方式找回自己的理智,但是随之而来的“异种”气息极易叫高位的异种认为是挑衅,于是完全是凭借意志硬生生将徘徊在喉咙口的字眼咽下去,慢慢回答:“对不起。” 拒绝透露姓名的做法不但没有触怒对方,反倒叫加尔眼中的神采更为灿烂,大概是他也意识到了千叶成功的抗拒,但完全是一种意外、惊喜以及某种莫名其妙的了然。 他甚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没有关系!” 千叶不想去猜测这厮脑补了什么,但见他转过身,指着某个方向:“要去星罗吗,不知名小姐?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坐坐,毕竟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为您解释呀!” 千叶从他字里行间窥探到的信息还挺丰富。 至少这位很显然来自星尘界之外,是“九界”其他的界域? 如果说每个区域都类似的话,看上去他对于这些地方大致有什么建筑什么功能都不太清楚,不知是因为异种与人类的区域大相径庭,还是说作为无需与他者接触交流的高位者,并未在意过这些事物? 就像是富家子弟会对贫民窟抱有好奇心一般,他也就随机选择了一个地界游览观光? 这家伙身上简直错漏百出,叫她想要只将他当做是一位对黄金与宝石有特殊喜好并且喜欢显露在身上的家伙都做不到,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是否掩饰自己的身份,当然千叶很清楚有些事物不是现在的她能接触的层次,她只能飞快地过滤掉脑海中因为这些信息自动发散的好奇心,调整好情绪无视异样。 星罗餐厅也是一个异空间,没有边际,进入后会自动落座,而每个卡座都有份菜单供选择。 里面卖的当然不是饱腹的食物,毕竟千叶没发现自己有进食方面的需要——而且放在菜单上的饮品与食物全是免费的,应当带有某种强化作用,能够被轮回者吸收——不过所有轮回者只能来一次。 明白了这个规则之后,再看看身侧好奇地左右围观的加尔,千叶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厮应当是没有所谓的新手期一说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来为千叶服务的引导者本来是一只鹦鹉,还未落到鸟架上就化成一道光逃跑了,过了许久才出来一只银渐层短毛猫,舔着爪子娇声娇气地致歉。 ……看出来它们都怕加尔了。 千叶拒绝去思考这些所谓的兽属是否也是轮回者,毕竟她不仅看不出来也不好直接询问。 交易行算是星网交易区的进阶版,因为所有的道具交易都需要当面进行,而对于交易双方是否等价的评估,只有轮回的交易师有资格,大概是因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作为背景的交易行也显得格外恢弘而气派。 千叶在这里发现轮回所有的流通物都是道具,也是说,轮回没有类似于“钱”这种一般等价物,轮回者唯一的财产就是道具,而她这种新人基本就是两袖空空身无分文只能站旁边看看热闹的。 通天塔是之前星网上对千叶显示灰色的那一个按钮,实物是一栋极具魔幻色彩的巨塔,它的光如传送阵一般直冲云霄,塔尖没入天宇之中根本看不到。 因为正式场也有分级,从新手场到进阶场,从进阶场到巅峰场,每一层突破都会接到轮回给予的专门的通天塔任务,通天塔是作为测试存在的。 据说,作为资源分配的碧落黄泉赛,在每个区海选名额的时候,就是在通天塔的顶端进行。 至于云泉天池,对于千叶这种从身心到灵魂皆是纯人类的轮回者作用不大,非要洗的话,只能洗曾经身为蛊女时在灵魂中沾染上的一点异种气息,有什么好处不知道,但废掉她感知强化这个技能却是显然的,所以她敬谢不敏。 只有那些混有异种血脉的人,要梳理觉醒的负面影响,净化血脉中的杂质,才需要进云泉天池泡一泡,因此千叶只是在外围观了一下——虽说东七是纯种人类聚集地,但这只能说明初始灵魂状态是纯人,也有不少人在轮回中得到了觉醒机会,选择了成为混血。 千叶大致游览过一遍东七区后,已经将轮回彻底看成一个智能游戏中枢,把轮回者当做玩家,没办法,这一切规则实在太像是她认知中的某种大型全息游戏。 权限是随着轮回者的等阶提升的,千叶现在只能在东七区溜达,等她进了进阶场,就能在星尘界溜达,再进一步入了巅峰场,就能跨界去九界别的地方转悠。 加尔不是个好导游,但确实是个不错的同伴,至少他与千叶在面对某些陌生事物时真实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如出一辙,并不会带给她什么不自在,他也没什么高位者的架子,或者说他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温和谦逊与平易近人来形容了,这一点总是叫千叶觉得挺违和。 总得来说,也算是愉快了。 在这条街上同样没有时间流速的概念,一直阳光普照的样子,千叶要无意查看自己的系统面板,才发现莫名其妙已经流走了一天半,骤然就有了些紧张感。 按照系统的提示,第一个正式场在十五天后。 她还有很多事未做,没办法耗费在无所事事地游荡上,因此直接与加尔道谢并且道别。 加尔表示同意,并无丝毫不舍的模样,不过在与她道别时,倒是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了一个细细的金丝镯子送给她。 千叶都不知道自己在接过这只镯子的时候,是真的出自自己的意愿,还是说那双微笑的蓝眼睛在促使她伸过手去。 她原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黄金,还在疑惑这样细如发丝般的金子如何才能维持住圆环的外形,结果握在手里才发现简直沉重得不行,瞬间她就将之收到了自己的道具栏。 「名称:加尔 级别:a 祂不是个有闲心为每一块黄金与宝石取名的存在,毕竟他所拥有的黄金与宝石实在太多了……但他愿意赋予这只镯子自己的名字,因为祂不想你忘记他。 当然,由于沾染了一丝祂的气息,它变得十分沉重。 道具描述:无论你身在何处,祂都能知晓你的所在。」 千叶的心情就不用说了,人家随随便便给的镯子竟然会变成a级道具,还不够叫人震惊的吗? 所以这道具的作用大概是方便加尔定位她? 系统对这个道具的描述带给她太多的思考,她本来还以为所有的道具都是轮回设置的,没想到加尔随便的举动就能“创造”一个a级道具,那么加尔这样的存在,与轮回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从属关系? 还是说,这也仅仅是一种“特权”而已? 虽说背后隐藏的含义叫她觉得细思恐极、不寒而栗,叫她甚至产生了高位者“为所欲为”的感官,她也说不清楚遇到这么个存在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是加尔对她显得十分无害,所以她直觉得这是件好事也情有可原——少说也相当于背后有个大佬了? 当然她更觉得,加尔的行为,更像是对有趣的事物保持关注心态。 只不过她掂量着自己的c级「镜花水月」,觉得这个被动技能实在是了不得,一定几率无视种族魅惑,连加尔都能被触动,说明这个“无视种族”的弹性着实是大,岂不是连神祇都有几率魅惑成功? 这样想来,加尔估计确实是感应到了「镜花水月」的存在,但要说这对他有多少影响倒是不至于,毕竟神话生物的魔抗不用说就知道达到何等高深的地步,他可能仅仅是好奇一个人类一个新手轮回者竟然能触动他这个事实,正巧闲着没事,因此看看情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的真实身份也许比她隐约猜测的还要可怕,害怕招惹上更麻烦的事物,她不想去穷究细致,但却着实控制不住自己发散性思维的本能。 轮回者个体间的差距有这般恐怖吗? 在试炼场里,所有的引导者都在给她强调灵魂处在第一位的重要,这挺符合她是“死后”进入轮回、除了一个灵魂别无所有的情况,但是谁说所有进入轮回的存在都只是灵魂? 灵魂重新为她塑造了新的身体,但谁说有些轮回者不是连身体一起进入的? 千叶的经验不代表事实,东七区的规则不代表就能涵盖星尘界,同理,星尘界的情况也难以触及整个九界。 永远有着更高级的秘密与规则。 就算她在星罗餐厅几乎将引导者能回答的问题榨干了,不该她这个层次接触的事物仍于她存在隔阂,于是她只能承认自己认知有限。 这时候她的心性就开始拖后腿,千叶着实被这些困惑束缚住了。 很想挖掘到本质、实质、核心,但偏偏她立足之地又是最浅的层次,她必须在大量经验的基础上再大胆猜测小心验证,这就需要足够的时间,她因此抓心挠肺地难受。 回到个人空间,千叶又过了遍系统面板,这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位引导者曾经强调了在试炼场结束后要加她好友,连带着又记起上一个世界图景中还有些遗留问题未解决。 这一思索,忽然惊出一头冷汗。 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她在试炼场经历了四位引导者,而引导者们是看得到她的结算界面的,岂不是说都知道她的真名? 也就是说,如果仇人想要寻找她也是有迹可循的? 她不敢赌轮回是否允许同样的真名存在——但她想可能性着实不大,所以她要做好仇人来寻她麻烦的准备。 人本来就是群居性抱团性的存在,可以离群索居,但至始至终都孤身在轮回这种极其危险的地方生存,就是异想天开了。 巨大的危机感促使她飞快思索,女帝在《逐鹿》世界里做得确实不太地道,虽说她不认为混战场里的胜负输赢有什么好计较的,技不如人总是事实,但没准就会遇到几个输不起的资深者,而输不起的资深者发现碾压自己的竟然是个新手,多半会起恶意。 要知道,出了强行将所有人拉到一个水平线的世界图景,在这轮回中,资深者若是要搞死一个新手是很容易的事。 毕竟作为新手,一来经验浅薄,二来道具稀少,为了提高通关率,必定需要与他人进行交流接触,资深者只要封住她向人求助的这条通道,就足够她在轮回世界混不下去了。 任务失败会导致惩罚场,惩罚场会削弱灵魂力量,如果丧失作为轮回者的价值,就有可能被洗掉记忆废物利用…… 千叶直接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她思来想去,又拉出了星网交易区的列表。 有些东西系统确实搜索不到,但是八卦却是长口之人都能逼逼的。 谁都有慕强心理,她相信能参加选拔性质混战场的资深者绝对是顶尖的人物,那么围绕这些人物总会有些八卦会叫人津津乐道,据此判断“仇人”的真实身份也有可能。 结果这么一找,千叶发现不用都刻意寻觅,答案就直接就蹦到了眼前。 交易区所有帖子混杂,按发布时间排列,轮回没有板块做分类,但万能的轮回者们就在标题上运用了技巧将交易的类别分开,求助道具交易的,求助通关经验的,求助图景信息的,还有悬红。 悬红指的是悬赏公开征求某样目的。 在一堆格式类似的标题中忽然见一个不同的,当然会引起千叶的注意。 只是随意一瞧,结果发现找到了正主! ※※※※※※※※※※※※※※※※※※※※ 2.4 1.复制黏贴上来的时候有段出错了,已修改,为了补偿大家,这章留言的依然有小红包啊~ 轮回04 有人悬红《逐鹿》这个世界图景中的全剧情。 千叶已经知道轮回者的结算只到脱离世界的一刻, 唯有所作所为对后世造成了举足轻重极其深远的影响, 场景重现才会附带上后世的信息, 寻常的场次中,已成定局之后自然没有轮回者会穷究极致去挖掘小世界线的走向,但混战场的性质就意味着只要不是活到最后就总会有人心怀不甘, 想要知道世界线的发展与结局也情有可原。 那位红发的引导者曾告诉她,除「碧落黄泉赛」外,轮回所有的混战场都是为了选择「戒律者」——千叶不知道「戒律者」是什么概念, 但既然她说整个星尘区都没有出现过「戒律者」, 就意味着这也是某种去牵涉到轮回深层次规则亦或是根本性的存在,混战场也只会在高端轮回者之间举行——每个层次都会存在该有的圈子,千叶相信,能经常性进入混战场的人彼此之间想必很熟悉, 对于“混战场”这种理应称为高级资源的存在,也当存在某种潜规则,就此而言, 应该不会闹到要悬红公布给整个交易区的地步。 是此人的身份底蕴还未到进入那个圈子的程度, 还是说他并不在乎将此揭示于众? 这个人会是谁呢,千叶看了眼悬红的主人,名为“令狐”。 交易区发布帖子只有两个选项,匿名与实名, 不是隐蔽姓名就是实名认证, 没有伪造他人名姓的可能, 由于是悬赏的形式寻求答案, 所以千叶在最前面就可以看到丰厚得令人咋舌的赏金——并没有完全公布道具的效果,但光看等级与数量,就已经造成了叫人头皮发麻极度震惊的效果。 千叶琢磨了下,果断排除了最初的猜测,这家伙铁定是站在星尘区金字塔尖的存在,应当是肆无忌惮、坦然无畏的,完全不忌讳自己“丢脸”事迹为他人所知,为达目的不顾一切。 总觉得谁都有可能……不,应当可以推算一下。 失忆后的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本身,由于环境造就的影响,心性会有所变化,但并不会触动到本质,所以她在乱世图景里遇到的这些人,也能根据他们在里面展露出来的心性推测他们本人的模样。 在《逐鹿》世界里,千叶最不担忧的人就是虞礼,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虞礼被女帝坑得最惨,可以说一生心血为她做了嫁衣,这仇深了去,但就像他竟然会在临死前仍真心帮助那背叛自己杀了自己的人一样,虞礼的心性最诡谲但也最有迹可循,虽说仇深似海,千叶也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 其次是单世昌,即便是因她而死,而且退场得莫名其妙,但由于死得太早,还未接触到后面那些爱恨纠纷尔虞我诈,在任务结束后搞事的可能性也比较低,唯一存在疑虑的是——他与她之间可以说存在着一段情深纠葛,他抱着对孩子即将降生的期待之心结果死得不明不白,怨气与不解过深,脱离图景之后还未解开心结,犯了恋爱脑耿耿于怀非要得到解释,甚至是想找到她……也有一定的可能。 当然,若是要找个无可辩驳的仇人的话,想都不用想就该是“恒襄”。 这个纯粹被她当做可供利用的踏板石的家伙,大概会最怨憎最不甘之人,她们间的矛盾之深根本难以化解,纯粹的恨会导致浓重的不甘,这也是可以被预见的。 至于其他人……东海也许有资深者? 凌氏或许也有? 鹤师兄会不会是? 千叶忽然想到了一种情形,情不自禁捂住嘴巴,等等,成帝会不会也是资深者? 不过马上她就坦然了,成帝是资深者的可能基本没有。 轮回为选拔某种潜质,将这些人抹除记忆丢进一个场景,本来就是从某种公平的角度来设置身份的,轮回者的年龄相差无几,各有优势又各有劣势,而成帝的身份地位太过高深且权威,轮回不会搞出这样的失衡情况——事实上她作为帝女的这种身份,估计也是因为她是一个还在试炼场中的新人,轮回为了显示公平所以加大了她的筹码。 无论如何,与她在《逐鹿》中纠葛最深的三个男人都像是会搞出这事的人。 按理,悬红这么大的一个噱头,必然会引起围观者热议,但这交易信息底下的回复寥寥无几,不但没人插科打诨,而且回复正经得很,都是非常简明扼要地说出自己想要得到的道具并且申请面议,工整得连语措都显露着小心翼翼。 她有很大的理由相信,这个帖子的主人积威甚重,叫人不敢放肆。 必须当面交易的规则已经降低了受骗的几率,千叶看着这些人谨慎的样子,这条交易信息的主人想必已经得到了很多情报。 由此可见混战场里的资深者不少,乱世是复杂,但是天下的舞台就那么小,能主导风云之人也凤毛麟角,千叶的身世证实了只要她不死就会是乱世的核心,但有些人或许具备很大的潜力,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人也多——不同身份的人看这世界的角度不一样,综合这些人的情报想要复原整个世界的大小之势,当也轻而易举。 千叶浏览了片刻,想到喜爱八卦的人绝不可能忍住天性,因此往后去翻找列表中其余信息,试图找到几个歪楼讨论这悬红的帖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广大八卦爱好者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很快她不但知道了“令狐”是谁,也知道了这个人最近掀起的腥风血雨。 「渡生剑」令狐,绰号“剑仙”,星尘界以剑为武器出身修真-世界的轮回者不少,但能以“剑仙”作为代称的也就令狐一个。 天下无不透之风声,更何况令狐如此声势浩大地悬红这个界域收买情报,自然也导致了《逐鹿》的世界路线被有心人翻出,广为探讨,而且总有些参与过《逐鹿》图景的资深者唯恐天下不乱,乐于给当事人找麻烦,给围观者找乐子,于是现在整个星尘界——不,整个九界——都在讨论被骗身骗心的几个人。 千叶整个人都有些汗涔涔的,星尘界轮回者的八卦功底根本不容小觑,这会儿被扒出来的剧情线基本已经全了。 她根据自己认知与这些线索作了个对照,很快就将大部分的“熟人”一一辨认。 令狐竟然就是虞礼??! 他确实有耿耿于怀的理由,但怎么看都不像啊…… 恒襄是缺月,星际出身,“迷航”之主,在星际与军事领域似乎还有着极强大的势力? 就他的头衔与背景来看,在乱世中交手的过程着实有失水准。 单世昌是谁倒是没有确切的定论,星尘界高位者中也难寻找到类似的存在,但有人盲猜是奈森,因为有小道消息传言近期令狐与奈森杠上,据说还在天外天大打出手,但更多的人觉得不是奈森,因为就连盲猜者都觉得这位绰号“法圣”的魔法世界出身大佬不可能是单世昌。 千叶却觉得极有可能。 在她的认知中,没有巧合,只有必然,一定有她忽略的叫虞礼非探究清楚不可的理由,他既然花如此大的代价来寻求剧情,不可能因为别的事物分心,只要是这个时候与他有所冲突的,摆明了就是《逐鹿》的当事人之一。 她有些心惊,直觉着,这家伙不会想找寻自己吧? 她窝在个人空间的软沙发里,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查看交易区收集各种情报,大脑接收的信息太繁杂,处理的频率太迅捷,沉压压得就像快爆炸一样——她稍微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先休息片刻。 就算闭上眼睛,思维还是在飞快运转。 现在紧抓着她不放的可能就是虞礼——或者该直接称他为“令狐”,当然,也不能说别人就没有在找寻她这件事上付诸努力,只不过这些动作被令狐掀起的巨浪掩盖,以至于并不明显。 不管这家伙因为什么要找到她,千叶自身是不愿意暴露于那些资深者视野之下的。 但现在主动权似乎并不在她手上,如果他们真有如此大的能量的话,彻查整个星尘界,例如像令狐这样以悬红的形势寻找她,那么她认为,那四位知道她真名的引导者多半不会为她隐瞒。 “千叶”之名也出现在个别交流讨论中,只是更多的人都是以女帝来代指她,她或许能奢望一下那些引导者们并不能够到混战圈的边缘,她们也想象不到一个还在试炼场的新手会进混战场…… 不,那位红发的引导者! 千叶的心在砰砰直跳,那位明显是强者且被轮回分派过来做了她一次引导者的人,她很显然就是上位者圈子里的人,或许与那些大佬还是熟人! 这就难办了…… 千叶睁开眼,张开手整个人都摊在沙发靠背上,视线无所焦距地射向虚空。 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她真被找到了,且遭到报复,最糟糕的局面就是交易渠道被封闭。 她还是正式场的新手,按部就班地往上走,轮回的机制代表她不可能受到狙击,毕竟只有混战场才有轮回者对抗,真出意外又进了混战场,那大家都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个人空间是最大的庇佑地,不经她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轮回中似乎有发生正面冲突的规则,比如说她刚知道的“天外天”什么的,但她想,这暂时不是她会接触的事物。 如果与外界交流沟通的渠道被堵,她就要保证自己在任务图景中尽量高评级通关,获得更多的道具,增强更多的实力,这就不能踏错,避免撞墙,减少失算——虽说面临的是苛刻局面,但也不是太具备挑战性,至少她拥有绝对的自信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这么一想,忽然就轻松了。 既然最坏的打算都能接受,说明问题还没那么大,暂且随它去吧。 千叶放弃再探究自己准“敌人”的情报,拉开正式场的列表查看下一个任务图景该选择什么。 到底实力才是话语权的保障。 第一个正式场给的时间是十五天,从第二个开始,底限是间隔一个月,弹性比较大,如果愿意提前开始,轮回也不会阻止。 千叶从试炼场刷出来的角色卡极为高端,但是可供选择的图景都比较低级,毕竟正式场也分等级,试炼场到新手场之间存在不小差异,要适应这种差异也需要经验,而千叶的“全图景适宜”好处就在,给她将能匹配到的所有类别的图景都刷出来了——这就是个庞大的数量了。 她想都不想就开始筛选魔法世界。 作为一个麻瓜,本来就对魔法好奇心爆棚已久,古东方的图景已经叫她极为腻烦,又接触到加尔这样的存在,叫她实在按捺不住对此探究的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过她也很清楚,她现在的优势与劣势都在于自己是个纯粹的人类,在魔法世界她的经历很有可能导致她的灵魂出现变性,这种变性也有可能衍生到轮回给予的身体与血脉上,就像是“蛊女”这种不可抗力因素一样,所以挑选的时候得小心一些。 只不过想想,她的运气不可能那么糟糕了,现在给出的图景都是低魔的,理应不会遇到意外。 正式场比试炼场方便之处在于前者直接给出了世界图景的名称与简单世界观介绍。 千叶查看了几个就后悔了,她觉得哪一个吸引力都挺大。 正在仔细斟酌,这个时候忽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她着实吃了一惊。 点开请求一看,这个名为海伦的轮回者申请信息上挂着的头像十分熟悉——熟悉得有些可怕。 因为过分惊讶,那一瞬间巨大的威胁感与恐慌叫她的心脏就像是被泵实了一样,沉重得难以负荷,虽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但还是有无数的困惑不解。 很简单,她为什么能找到自己? 千叶的第二位引导者对她透露过,为了避免引导者“圈养”新人,所以轮回对于引导者的设置比较严苛,她很看好千叶,但也没有办法越过限制,只有留下个人信息,希望千叶成为正式者之后加她好友——也就是说,主动权在千叶本人。 真名透露已经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实,因为试练者根本没有权限匿名,但这个人究竟用什么办法找寻到她就是个难以理解的谜题了。 这种连已知的规则都在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叫她浑身难受。 但她在短暂的思考过后,还是选择通过好友申请。 紧接着收到的就是空间的访客申请。 千叶的视线在申请信息上订了数息,同样予以通过。 红发冷艳的女人很快出现在她的个人空间,停滞了数秒之后有了动静,朝她走过来,高挑的神采摇曳生姿,肩膀上并未顶着先前所见的大藤蔓花,反倒是一些如文身般的奇怪花纹攀爬在裸-露的肌肤上,她垂眸看了千叶一眼,便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压力扑面而来。 千叶面不改色,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道出:“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够找到我。” 海伦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种隐藏的惊异,就像是注视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虽然有着身高的优势,但她看上去并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感,甚至连身为引导者时的冷漠与公事公办都显得要淡褪不少——似乎还有一定程度上的友好? “轮回分派引导任务给我的时候,我觉得轮回又在给我下坑,于是记住了你的个人编号。” 她调出虚拟键盘,根据记忆又将这串编号重复了一遍——那是一串由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组成的无规律字符串,叫千叶看得也觉得有些生理层面的头大,很显然,大概也没法复制粘贴。 “我记过比这还要复杂的魔文。试炼期无法匿名,编号也没有加密,所以我能勉强记忆。”海伦平静道,“不请我坐下吗?” 千叶停顿了一下,拉开个人空间的装饰列表拖出张沙发。 “请。” 很显然她的意思是,她也是钻了个空子,轮回强行分派引导任务的出现了她的个人编号,她就顺稍记住了,但是正式轮回者的编号会经加密,大概会变成无法辨识的东西。 再想起上一回她不打招呼能直接拖出自己的椅子,这会儿却要主动请求,不知是为了表达她对自己的尊重,还是说现在的个人空间规则有异,她没法再像之前那样做。 千叶觉得自己已经获得很多的认知了,但还是面临着层出不穷的陌生规则。 海伦落座,并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将自己的来意道明:“我已经为你解决掉那些引导者的隐患,你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她想了想,又道:“目前令狐他们检索不到你的信息,都认为你并不是轮回者,只是小世界的土著。” 千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伦耐心地等待她回过神来。 “怎么做到的?”千叶脱口而出,马上又补充,“不——为什么?” “轮回见证的魔法契约定立,具备足够的效力。”海伦答道,“不过你最好不要再与那些引导者有接触,并且在任何场合都是用匿名。” “要说原因的话……” 这个冷艳又神秘的大美人慢吞吞道:“我想看看你能带来怎样的改变。” “上层的僵局已经很久没有被打破了,我从未遇到一个新人能让那几位都吃瘪的——当然,我的私心就在于,轮回在试炼期都看中的「戒律者」苗子,对之施以援手能给我的回报必然巨大。” 千叶因为这个信息量而思索良久,再度开口时用了尊称:“您的来意,并不仅仅是告知我这一点吧?” 海伦平静地召唤出一张牛皮纸。 “我同样也需要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身边有一位随时能读干净我所有思想的前辈,”海伦微笑道,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被动技能也是能想办法控制的——等阶相差甚远的话,有些技能就不要对着抗性高的人使用——对方随时能感知到。” 她说的是读心术吧…… 这么说,当她注视着她们时,虽然没有读出任何信息,但是对方同样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在被触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这一位,还有加尔…… 加尔…… 怎么越想越觉得发怵呢? 海伦离开之后,千叶虽说轻松很多,但也没有心思再挑选任务图景,反正瞧着都挺有吸引力,她便选了一个看上去神秘性最弱的。 无论如何,「欺诈真眼」这个读心术都像是魔法侧的技能,而且也正好是在西方图景中得到的,就算不为提升技能等阶,她也要去魔法侧观摩一下,由于从未接触到“魔法”这一类别,她也不知道与自己的相性如何,第一个正式场,还是稳妥起见。 顺手打开商城开始抽福袋,打算再搞几本心理学或者其他学科的书研究研究,反正来者不拒。 时间到达,系统来了提示,千叶丢掉书预备传送。 「新手场-低魔 任务描述:获取人鱼之泪。」 ※※※※※※※※※※※※※※※※※※※※ 2.5 1.千·又是获取类任务·总要担心轮回玩文字游戏·叶 2.作者专栏求一波预收,离打算好的百收开坑还远着呢嘤嘤嘤——女主的作精姐姐[穿书] 3.下个单元是西幻低魔世界,之前已经讲过了大概设定,千叶不是人鱼啊,咱大小姐是去当杀鱼狂魔辣手摧花的。其实很多获取类任务并没有那么简单,获取对象一般都是bug或者有可能成为bug,所以需要轮回者去搞一下…… 4.上墙~ 网友:寒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4 16:53:04 所评章节:185 相较于奈森、令狐,又出现的加尔(嘻嘻,又出现的大佬)更加神秘了些,更加令人好奇,让人超级想去解锁他的身份信息,有那种千叶可能在下一个轮回的试炼场碰上他的感觉~~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5 20:10:50· 加尔只是刷了张脸,其实戏份在很后面哦 目前来说,千叶的目标在于登顶星尘界……就这,按照我的进度,估计也很遥远了 网友:流水嫣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4 18:30:29 所评章节:185 让我来大胆的联想一下。 已知,黄金城向千叶发来贺电。 又有,加尔是个大佬,且喜欢黄金。 得到,加尔是黄金城的大佬。 好像没毛病啊。 令狐在千叶占到顶端之前估计发现不了千叶了,千叶防备心太重了,喜闻乐见。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5 20:13:08· 加尔喜欢黄金是种族偏好……跟黄金城没关系…… 黄金城是最高级世界观,只会神出鬼没,不会予以解释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5 01:06:32 所评章节:185 弱者无选择权呀。快快成长吧。 感觉加尔是专门过来偶遇千叶的,这也太巧合了。是和欺诈之神有关系的其他神明。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 明天是新副本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5 20:14:43· 不是不是,加尔还真是偶遇,这一次偶遇甚至可以用这一句话来形容“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下章才是新副本 深海01 阿比斯莫尔地处大陆最东面, 是塞勒斯家族世代盘踞的领地。 由于外界对此地存在偏僻与贫瘠的固有印象, 又因阿比斯莫尔被一个故步自封的家族所掌控, 一向游离于大陆的争端之外,逢着血狮皇室的权柄几度更迭始终未被取代的幸运,曾得到先代血狮帝王青睐并赐予爵位与领地的塞勒斯, 便独守着这份旧时的辉煌,冷眼旁观一切战乱与烽火。 无人知晓塞勒斯家族有着数不尽的黄金与宝石矿藏,直至如今, 矿藏之上遮天蔽日的森林与蜿蜒宽阔的河谷依然显得极为原始,并不被其主允许开采。 城镇与村落只能分布在狭窄的土地上, 瑟缩畏惧的民众如不知疲倦的骡马一般辛勤劳作,仍被侍奉塞勒斯的鹰犬们奴役、搜刮,创造的所有财富均进献于主人, 只能留下勉强维持生计的口粮, 海边的盐地更是生活着大量穷困潦倒的农奴,虽说因盐而带来内陆的贸易,但由于崇尚封闭的塞勒斯制定的繁重商税, 阻绝了更繁荣的商贸的可能。 广阔的海岸线上有平坦的滩涂,也有陡峭的石崖。 海水将连绵不绝的礁石群侵蚀得坑坑洼洼,然而在那片高大得形似鹰身人的石崖顶部, 坐落着塞勒斯的城堡。 城堡下的巨岩被海风浸润出惨白的色调, 顽强的植栽在充盈着盐分的岩石间依然郁郁葱葱, 那古老而恢弘的堡垒生长着比黑岩还沉重的色调, 犹如阴影般沉压压矗立, 每当海上暴雨侵袭,雷电与怒涛交加,重重打在崖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顶着城堡的鹰身人石崖就具备了某种魔幻可怖的形象,叫人恐惧而敬畏,久而久之这座城堡也有了风暴堡的别称。 天光隐现,为夜色浸没的海域波涛起伏,巍峨的风暴堡仍被海雾掩盖。 石崖的底部,由石块砌成的道路绵延而下,有隐约动静远远传来——承载着重物的车厢拖压过地面时、车辕发出岌岌可危的咯吱声,接连不断的马蹄声与金属摩擦发出的锵然细密交织,粗糙的皮鞋踩着路面前进时发出细碎又沉闷的声响。 日夜兼程的车队慢慢行来,显然因这段旅途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全身披挂的骑士持枪开路,最前方的马车最为细致,木制的车厢以黑色的幔布遮得严严实实,其上甚至还挂着镶有蔷薇铜纹的家徽,后方的马车载得满满当当,敞篷的车厢全是些封严实的箱笼,车轮都像是能要陷入岩石地面,跟随在马车旁的侍从与女仆一脚深一脚浅,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困倦与乏累,只有在望向崖上看不分明的城堡时,眼中会闪过些微的好奇与期待。 路的尽头悄无声息等候着一队人马,盔甲在晦暗的晨光中并不分明,叫它犹如幽灵一般阴森可怖。 骑兵先止步,显然知道来者是谁,在马上朝着那些人行了礼,然后极为恭敬地向两侧分开,马车慢慢驶上前,心跳如擂鼓的车夫畏缩地驱使马停止。 这时自后方大步走来一个高大健硕的哑仆,他接近两米高,喉咙上有曾被十字切割过的深深疤痕,肌肉如石块一般在身躯上泵实,没有眉毛头发的方形脸孔凶狠又怪诞,但是在他小心翼翼俯下身,露出宽阔厚实的脊背跪在马车下时,这样可怖的形象竟也显露出几分忠厚温和来。 两个年轻女仆匆匆赶上前来,垂着眼睛恭恭敬敬等待着主人下车。 车厢门从里推开,先下来的是一位褐色头发的美貌女子,穿着深红色的裙子,披着绣有蔷薇纹章的斗篷,神色端庄而静穆,显然是贴身女仆。 紧接着探出身子的就是那位年幼的小姐。 她踩在哑仆的脊背上,哑仆便俯跪得更低以方便她踩到地面。 她长着一头银星般柔软闪亮的长发,冰蓝的眼瞳犹如最干净的水泊,细腻的肌肤冷白得像是透着光,就像本身就是为最柔软的天光所凝聚而成,即使为丝绒的兜帽裹得严严实实,那非人的美貌依然带着梦幻般的美感。 她慢慢抬起头,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有瞬间的心悸,只觉得就算死亡在此刻降临,也该是甜美而迷醉的。 * 那队幽灵般的人马慢慢散开,走出一匹黑色强健的马,骑手穿着繁复华美的服饰,红色丝绒披风绣着精致艳丽的纹路,垂眸望下来的的神情傲慢又冷漠。 ——千叶见到了她八年未见的“兄长”。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般的倾颓与恹懒,相较于她如同花骨朵般还柔软稚嫩的颜貌,年长者的五官更为张扬,就像开到盛极的花朵般更为光辉绚烂,仅仅一眼注视,就能叫人心惊肉跳,控制不住地要倾俯于那震慑人心的美色之中,只是大约身怀某种隐疾,他眼底的青黑痕迹十分明显,缺乏睡眠使他的眼角眉梢都隐带了深深压抑的烦躁与暴戾,气质也有种病入膏肓者一般的苍颓与死气沉沉。 两人有着如出一辙的美貌,银白长发、冰蓝眼瞳,如荧光般冷白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发散出一种冰凉冷腻的感官。 她们的母亲是一位红发碧眸的女子,母亲的家族也是以红发著称,但显然塞勒斯的基因完美压制了红发的基因,以至于显露出来的都是塞勒斯典型的容貌。 千叶注视到对方俯视自己的眼神带着某种解剖般的阴鸷,不单单是想扒光她身上的衣物,更像是要撕开她的皮肉亲手触碰到她身体里汩汩流动的血液,感受那纯粹又充满活力的生命——他在嫉妒同胞者的健康,又无法克制地对她产生了一种迷恋与占有欲——在看清那种眼神的实质时,她并未感到意外。 毕竟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知晓,塞勒斯一直沿袭着近亲结婚的传统。 上一代塞勒斯的女主人出自南方威特郡的红蔷薇家族,她是一位美貌高贵的女伯爵,塞勒斯为这段婚姻付出了无数黄金珠宝,而罗斯的女伯爵带来了家族的圣物与为教皇亲自受洗过的荣耀,这对于有着先天性疾病代代活不过三十岁塞勒斯家族来说,确实是一次不错的联姻,因为她嫁入之后为塞勒斯生下了两个健康的孩子。 只不过在丈夫离世之后,她留下了逐渐显露出塞勒斯“遗传病”征兆的长子,却带着年仅五岁的女儿回到自己的领地。 直到她在今年忽然染病离世起,年幼的小姐在母亲野心勃勃的情人与私生子的逼迫下举步维艰,女伯爵的情人甚至觊觎这位有着“星辰之女”美名的小姐,想要强娶她以继承爵位与领地,而她的兄长作为她现今唯一的监护人,顺理成章派遣手下的骑士们阻止了这桩婚事,并将她带回了阿比斯莫尔。 千叶对于自己受到逼迫的事实无动于衷,放任那只肮脏的蟾蜍在自己眼前蹦跶,只为了等待风暴堡的来人,毕竟她完成任务的契机肯定在这里,她需要机会顺利应当地回来,就算这是一脚踏进了牢笼,而觊觎她的人换做了这身躯的亲兄长,也没有办法。 “维拉尼亚。”年轻的公爵慢慢吐出了一个名字,他的嗓音低缓又压抑,犹如海中的水藻般阴冷滑腻。 千叶感觉到自己的贴身女仆贝拉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所有人都俯下头颅不敢注视这对兄妹,她也垂下眼睛,轻轻致意:“哥哥。” “走!”对方在意味不明地注视之后,短促地道出了一个词,朝着自己的骑士们发号施令。 哑仆莫特小心翼翼将千叶再度送上了车,一行人继续往风暴堡前进。 车厢之中,贝拉拥抱着千叶,有些神经质地检查她身上的衣物,将她连双手都遮得严严实实,却阻挡不住心惊肉跳。 她并未被公爵所迷惑,对于千叶无可匹敌的忠诚与痴迷,叫她对于同样带着迷惑性的另一个人起的是排斥与憎厌之心,她过了好半天才平复下焦躁的心绪,在自己主人的耳边悄悄说道:“我闻到公爵身上的臭味……就像腐败的鱼干。” 虽然出身卑微,但在被选中成为女伯爵唯一的女儿的贴身女仆之后,她也有了极其奢侈而舒适的生活环境,年幼时的贫贱流离早已从她身上消失,对她来说,曾嗅到过一条腐烂了一半的鱼干大概就是最可怕的气味了。 千叶没有说话,她低着头靠在贝拉的怀里,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空灵无邪的美丽。 人是最好对付的事物,贝拉瑟瑟发抖担忧的事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她全身心在期待,“人鱼”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不是她瞎说,她在这个世界待得时间不算短了,但还真没发现有什么超凡的元素。 人鱼这样的生物在该世界的文化中也是传说中的存在——老实说,若不是这个图景被直截了当地标明了是低魔,她都觉得轮回又在驴她——那所谓的“人鱼之泪”玩的是某种文字游戏。 ※※※※※※※※※※※※※※※※※※※※ 2.7 1.你们全都猜错啦—— 深海02 千叶从来不觉得所谓的“人鱼之泪”就是这个词字面上的意思,里面一定藏着某种玄机, 某些需要挖掘的奥秘, 是狗比轮回想要坑她一把的。 但想要验证这个猜测, 首先,她得搞到一条人鱼。 阿比斯莫尔东部的海域之下是否真藏着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实在是一件叫人存疑的事。 她进入这个图景没多久就随着母亲离开风暴堡, 罗斯的女伯爵对她这个唯一的婚生女的爱毋庸置疑,甚至这种母爱达到了接近于强迫症一般的疼惜与迷恋, 她根本没办法忍受女儿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视野, 所以并未按照时下流行的教养方式,将女儿从小送至自己的朋友或地位更高的贵族夫人身边,接受贵族小姐的教育, 而是聘用家庭教师,邀请隐居修女, 在自己的庄园中亲自看顾她长大。 在宗教教育之余, 千叶还要学习阅读、写作, 懂得计算, 学会唱歌、作曲、弹奏乐器,熟悉社交礼仪, 使举止优雅谈吐高尚,以及除此之外一位贵族小姐应有的涵养与素质;她还要学习纺织、制衣、刺绣等女性应具备的技能,她的母亲还希望她培养对于珠宝首饰等奢侈物的鉴赏与文学艺术的审美能力, 以打发将来婚后大把的空闲时间。 如果不是女伯爵离世得太突然, 在千叶这个年纪, 她已经在为她挑选策划一件门当户对的亲事。 由于女伯爵本身便继承了富饶的领土与家族的财富,在塞勒斯家族得到的黄金珠宝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繁多,她从不吝惜对女儿的付出,甚至以各种贵金属装饰她的房间,用昂贵的丝绸与宝石为她裁制衣饰,因为她喜爱阅读,便满大陆搜罗珍稀的书籍,对女伯爵抱着异心想成为她入幕之宾甚至直接和她结婚的贵族们为了讨好她,一度将南方的书籍搜刮一空。 在这个知识被上层阶级与教会垄断的时代,阅读是一个极其奢侈的喜好。 千叶拥有的书籍大多都是羊皮纸的手抄本,装帧精美,插画细致,皮革封面装饰有宝石与丝绸,最为华丽的甚至镶嵌上了黄金印刻的浮雕,考究的做工意味这些书籍的制作耗时巨大,当然也使它们能存放漫长的时间——为了能自由阅读这些书籍,她极刻苦地学习拉丁语与古希伯来语,试图从通用语文学与宗教的层面找到问题的所在。 有些古老的手抄本与莎草纸卷轴上确实记载有她想知道的讯息,虽然是以颂歌与史诗的形式留存笔墨,有一定的夸张与艺术手法,与真实情况应当存在不小出入,但将字里行间的琐碎信息整合起来也足够方便她勾勒出传说的面貌。 这个图景的世界观是纯粹的希伯来神话,教会的统治曾如阴影一般笼罩这片大地,那些有关妖精、人马、海妖等非人怪物与英雄们的史诗点缀在《圣经》故事的边缘,有关于魔法、巫师的叙事诗七零八落散落在某些特殊的地界,因此而描绘出一片瑰丽、诡谲又魔幻的画面。 当然由于这些存在违背了教会严肃、静默、贞洁、虔诚等准则,成为一种被封禁的传说,一度自这片大路上绝迹——鉴于轮回予以的“低魔”分类,千叶勉强愿意相信这些故事有适当的真实性,只是,现如今整个世界的神秘性都淡褪得所剩无几,大概连教会所拥有的圣力都在不断减退,使之掌控力度渐趋下降,存在感弱化,所以这片大陆上各个国家之间才会不断陷入战火纷争。 千叶是真没亲眼见证什么超凡的圣迹,她对这种认知的判断只能依仗轮回的分类,以及某种隐晦的直觉,至少罗斯家族的圣物就是一种奇特的存在。 这个黄金制成的象征着“三位一体”的简单几何图形至今仍作为项链坠子挂在她的脖子上,她虽未亲眼看到它显圣,也不知道传说中它帮助罗斯的先祖化险为夷的种种故事是否为真,但她能肯定,它确实存在某种神秘的力量,能使人无畏且无惧——《逐鹿》世界中虞礼的存在确实影响她良多,她学着他,在刻意地练习掌控自己的一切,不单是情绪,也包括呼吸、心跳,甚至是血液的流速、肌肉的弹跳,因为略有成效,所以她知道那种力量对自己的影响。 要知道她由于凌驾于世界观的知识,先天就会存在一种俯视与不以为然的心态,但人面对未知与神秘产生惶恐是无法变更的事实,就连千叶也不例外,对她来说,黑夜、深海、死亡这类事物,都是她难以理解无法辨析的存在,所以她也会对此产生敬畏,只是这个黄金坠子的存在,却使她变得极端理智而平和,她能清晰感觉到这种变化。 就此而言,要她相信那些传说与圣力也有所根据。 只是神秘性消褪也是现实,那些传说中的奇妙生物若非彻底死亡、灭绝,就是深藏在人的认知所无法触及之地,不为人所知。 目前来说,这个图景与千叶曾经经历的古西方图景也没有多少差别,所以她有很大的理由,假使深海中真的还存在人鱼的话,也只寥寥无几。 “人鱼”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物,在传说记载中,这就是一种以歌声迷惑人、使之坠入海底,并且以人为食的凶残怪物,有更多的人认为,它们梦幻的外表只是一种魔法的假象,其真正的面貌是全身长满鳞片、类人的头颅中生满鲨鱼般锯齿形牙齿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跟千叶想象的也没什么两样。 那么轮回想要获得的“人鱼之泪”究竟指的是什么? 怪物不可能有眼泪这种东西吧,所以说“人鱼”到底是不是智慧生物,它们是否有感情,能不能与人交流,全是些急需验证的问题。 首先,她得搞到一条人鱼! * 抵达风暴堡之后,千叶未再看见自己兄长尤利赛里,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城堡的女管家。 这是一个年老而刻板的女人,千叶对她仍有一些印象,她侍奉过三代的塞勒斯公爵,对这个家族有着无法言喻的忠诚与爱。 风暴堡的一切都显得古老而厚重,奢华已经不足以形容其内的装饰,而要说那是完全超乎人想象的奇迹,跟随在后方的女仆们就算见惯了罗斯庄园的华贵,仍为这种无形之中显露出的威慑而鸦雀无声。 不出千叶所料,她与贝拉等人直接被带入的是城堡女主人的处所。 这是一片足足套着八个房间的大区域,除了卧室之外,还有起居室、会客厅、衣帽间、书房与小音乐厅,浴室与茶厅还是独立的,鉴于一般来说,城堡男主人与女主人的卧房虽然各自分开,但皆有密道相连,会将她安排在这里,公爵的主意已经昭然若是。 贝拉已经被富丽堂皇、典雅奢侈的景象镇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作为贴身侍女,她所接受的也是一般贵族小姐的教育——女伯爵对女儿疼爱之至,但她从来不会向她展露自己的社交生活,要知道一个有地位有财产的寡妇日常生活堪称糜烂堕落,她有无数位情人,甚至为最喜欢的情人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但她绝不会将这些肮脏的玩意透露给未婚女儿,玷污她的纯洁,当然,由于千叶并未学到婚后作为贵族夫人的做派,贝拉自然也无从得知贵族间的一些隐秘规则。 贝拉不知道,千叶却是了然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就是了。 即使她那位兄长对她抱着恶劣的心思,也不至于现在就对她出手。 她年纪尚小,身体还未发育完全,虽说以利益结合的贵族们都讲究童婚,十三四岁正开始第二轮发育的贵族女性属于婚姻市场上的抢手货,但塞勒斯家族不同。 这个家族要繁衍生息实在太过艰难,早先家族遗传病使得成员代代活不过三十岁,后来夭折率更高,能成年就算了不得,畸形与死胎就更不用说了,每一代的家主都尝试扩大繁衍对象,但能活下来的私生子也寥寥无几,倒是神圣的由主见证受到庇佑的婚姻,有时候能带来一些比较健康的血脉。 就是到这种地步,塞勒斯也没放弃过近亲结婚的传统,只有在成员几乎死绝了,才会寻求外来的血脉,她们的父亲是当时唯一的塞勒斯,来自罗斯的母亲就是因此嫁入风暴堡。 目前家族流传的血脉只剩下千叶这对兄妹,即便公爵必然会要她成为自己的新娘,也不会叫她在身体的成熟期前尝试叫她受孕,多半流产不说,还会损伤她健康的身体,得不偿失。 当然,对于千叶来说,还有好几年的事,没准在那之前,她已经将他杀死了呢。 从她选择踏进风暴堡那一刻起,这位兄长就在她的憎恶名单上。 太阳已经升高,经过长途跋涉、日夜兼程的千叶需要调整自己的生物钟,因此她挥退了自己从罗斯家族带来的女仆们,毫不客气地嘱咐女管家为她备好洗澡水。 女管家看上去并不想给她做规矩,或者说她对于这位小姐将来在风暴堡中会有怎样的地位心知肚明,毕恭毕敬地退下。 贝拉为她摘下兜帽、解开披风,从梳妆台前拿起镶嵌着宝石的象牙梳,给她梳理那头银星般柔软的卷发,这个陌生房间中一切奢华亮丽的存在应当叫她产生好奇与喜悦,但她的神情莫名地有些惶恐。 最后她放下梳子,跪在千叶面前,将脸轻轻地放在她的腿上,眼中闪烁着泪光:“小姐,我有些害怕……这里的一切都使我感到害怕。” 千叶觉得贝拉的直觉还挺准的,冥冥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地方。 大约是女伯爵对千叶无穷的爱,也使贝拉连带着产生了无忧无虑的幸福,在她迅速离世后,千叶失去了庇护,四面八方对于自己主人的觊觎叫贝拉惶恐不安,这种心情本来在风暴堡的骑士将她们带出威特郡之后是缓解了的,毕竟主人的亲兄长作为阿比斯莫尔的领主,也算是有权有势,只不过见到公爵本人后,对他没来由的惧怕叫她更为焦虑。 贝拉还有些天真的想法:“不知道公爵会为您选择一位怎样的丈夫?……您出嫁之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吧!” 看,在贝拉的认知中,兄妹结合也是难以想象的事。 千叶看着自己在镜中的颜容,公爵与她相似的容貌带给她灵感,这种非人般的美丽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大概只有异种才会带上这般的魔性。 所以塞勒斯的血脉中一定混着些特异的基因,如此执着、顽固地坚持近亲结合,很可能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总不至于塞勒斯的先祖曾经与人鱼结合过吧! 千叶:“……” 虽然无法想象,但是有些道理,先不说人跟怪物之间到底有没有生殖隔离——塞勒斯固执地占据着阿比斯莫尔,在最东段离海洋最接近的地方建立起风暴堡,理应有所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谁最有可能知道这些秘密? ……有点意思。 ※※※※※※※※※※※※※※※※※※※※ 2.7 1.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7 01:28:47 所评章节:187 近亲结合能有人形都该庆幸了。 好不容易生出两个比较健康的孩子,就别再扎进近亲的坑了吧。 中世纪真不安全,亲哥还能娶亲妹的,真乱来。 没成这样,难道会有远道而来的王子上门来求娶吗? 好像有那么一位哥哥把自己的妹妹嫁了好多次,杀了妹妹的所有的丈夫以及霸占了领地,财富和妹妹。 难道是人与人鱼的混血? 美成这么迷惑的,该有个出处的。 人鱼可能就在海里。 哥哥是不是信仰了什么邪神啊?拿妹妹献祭。 网友: s 发表时间:2020-02-07 01:28:40 人鱼的眼泪该不会要哥哥哭成个傻逼吧。 网友:巧克力冰淇淋 发表时间:2020-02-07 01:48:49 凯撒博尔吉亚,君主论的原型。 你那种说法是野史。他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妹妹不会一次次把她嫁出去。 卢克雷齐娅对凯撒的爱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都非常不幸。因为美名被嫁出去多次,还背着非常不好的名声,被盘点为西方的红颜祸水,甚至黑寡妇之类的。实际上她多才多艺,精通多门语言。但她的结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7 21:50:16· 可以剧透,其实不是混血……人鱼的血脉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嗯…… 是的,人鱼在海底,必然会出来的 本世界没有邪神,不过人鱼本来就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它会带来疯狂与灾厄 确实有文字游戏,人鱼之泪并不是人鱼的眼泪 西方史中围绕权利也充斥着各种丧心病狂的正史野史,比起东方不予多让啊 网友:闻弦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7 11:16:31 所评章节:187 之前有提到试炼场不是游戏,千叶到各世界都有目标,任务是顺带完成的。低魔世界的地图感觉会有很多可以探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7 21:53:57· 可探索的不多,因为该世界的神秘性已经基本退却,更不用提魔网之类的存在了 深海03 虽然千叶做好了在风暴堡常驻、并且深入接触塞勒斯公爵大人的准备, 但所遭遇的一切还是无比挑战她的三观。 当然在她的兄长尤利塞里于风暴堡无上的权威统治之下, 或许他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违背他意志的才是不合理的——就此而言,千叶只要承认公爵那种思维方式与所作所为对她来说就是变态行径,因此显得格格不入也并不是坏事。 女管家备好热水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贝拉帮助千叶洗去旅途的风尘,大概因为灌满浴缸的是干净的纯水,用花瓣与草药调和了味道, 所以她们都未有不适。 只不过长期在温暖湿润的南方待习惯了,对海边的气候不适应很正常,贝拉摸摸自己略显干燥粗糙的皮肤,再看看肌肤滑腻透白饱含水分的主人, 总是不得不感慨美神对于宠爱者的眷顾实非常人能比,感慨完后,又为她用花朵与油脂制成的浴膏按摩身体与头发, 用象牙制成的刮板轻轻地刮抹皮肤。 实话说, 作为拥有一位高贵富有母亲的贵族小姐, 有贴身女仆与各种侍女在旁的千叶被惯成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相当正常。 贝拉与自己的主人说悄悄话:“小姐,我还以为这样偏僻的城堡, 淡水与鲜货的供应比较匮乏……” 岩石垒成的浴池非常宽阔,池子边放着香木制成的案台, 上面摆放着新鲜的瓜果与酒液饮品。 只要想到塞勒斯坐拥无数矿产且历代以来富饶到极点的积累, 就知道那些超越人想象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存在。 这虽然是一座海边的堡垒, 储存淡水只能依靠雨天,而且风暴堡坐落在石崖之上,距离最近的村落都尚有一段距离,所以类似粮食这种物资会积年累月地囤积,像是蔬果与肉食之类鲜货,每日都会有专门的车队送至城堡,风雨无阻。 阿比斯莫尔远离大陆中心,可怕的“洗澡有害论”以及黑死病都难以触及此地,塞勒斯家族之人又极端自我且顽固,他们想做的事就算要耗费巨量财产也会想方设法达成,因为整个家族都喜爱水源,所以在城堡地下开辟了一座巨型的储水库——要知道底下都是任凭海浪侵袭了千万年都岿然不动的巨岩,从中开辟出庞大的领域也绝非一件易事。 贝拉在自己的主人全身上下都涂抹上贵比黄金的香膏,又为她穿上丝绸的睡裙。 千叶皮肤的毛孔被热水泡得舒张开,还未完全擦干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为水浸润过的脸颊蒸腾着虚渺的热气,本就是梦幻的颜容更有了一番难以描摹的惑人。 女仆们皆低下头去,视线垂落在她的身上,不敢直视她的颜容。 有侍奉公爵经验在内的她们,知道塞勒斯尊贵的主人们身上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魅力,就仿佛传说中的妖精一般,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能使人神魂颠倒,这与性别没有任何关系,为这份美丽震慑的人,就算是对方要夺去她们的性命,也会叫她们俯身就戮毫无反抗之心,因此这样的美会使她们感到畏惧。 千叶带着贝拉回卧房休息,身后的女仆三三两两散开。 她从威特郡带来的女仆们除了贝拉,都被女管家带走,会有专门的人引领她们熟悉城堡并且教导她们城堡的规矩与侍奉小姐的工作,直到女管家确定她们的学习合格了,符合塞勒斯家族的体面,才会放回到小姐身边,倘若这一次机会并没有被这些她们抓住,那么女管家不介意训导其余的女仆为小姐服务。 合上厚重的房门,伺候主人躺到铺满鹅绒衾被与干花床铺间的贝拉,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她感觉自己像是踏进了仙境,却总有担忧这只是充斥满假象的黑狱。 以贝拉的认知完全没办法解释这种惶恐,她半脑袋塞满了教会教育那些冗长的教义,半脑袋又是自骑士小说中得来的浪漫纯真,实在是要费解了。 “没关系的……”千叶看了她一眼,安抚地笑了笑,闭上眼睛。 她的表情极为恬静,安详的神态带着一种无忧无虑的天真,从未因任何处境感到惧怕。 她觉得贝拉没准是对黑暗潮湿与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毕竟南方的罗斯庄园对她来说是充溢满阳光与芳香的乐园,那时她的主人是庄园的继承人,是半个威特郡领地的所有者之一,但现在,她们身在陌生的可怖的风暴堡中,城堡的主人虽然是她同胞的兄长,但毕竟与她分隔多年,对那位第一眼就感到害怕的公爵大人,贝拉会不安也是正常的事。 即使在这个季节,秋风已经遍布阿比斯莫尔,来自海洋的风也带着刺骨的寒意,城堡的很多房间却依然维持着一定的恒温,并无潮湿阴冷之感,可想而知这需要耗费多少代价。 千叶从小都不怕冷,她对寒冷与水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身体内某种怪异基因的关系? 那么,家族所谓的“遗传病”又是什么呢? 她带着这样的思索很快入睡。 贵族小姐与夫人们的贴身侍女都是她们的密友,在长久亲密的共同生活中,她们之间多半会产生超越友谊、主仆情的感情,并不是说爱情,只是这种俱荣俱损的命运共同体维系牢靠,就像是贝拉,她深爱着自己的主人,随时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贝拉无声地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主人的头发。 在罗斯庄园为她母亲的情人逼迫时,她也是这样安静的从容的,带着一种逆来顺受的平和,就像圣经中那些永远纯洁善良的天使。 怎么有人舍得伤害这样美好的人呢? 贝拉起身吹熄近旁的蜡烛,走回来靠在床柱上想要清醒地守着自己的主人,但旅途的疲倦在安静的时刻一下子涌现出来,很快就叫她在香草与木制品自然浓郁的味道中睡下去。 贝拉靠着床榻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感侵袭上来,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 下一瞬,就被视野中意料之外的存在惊到。 他是怎么进来的! 巨大的恐慌感叫她的心脏都有瞬间的停滞——血液凝涩的感觉叫她浑身上下僵硬得像是块人形的石头,她控制不住地颤抖,战栗,低下头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银发的青年悄无声息立在房间正中。 他穿着镶花边的丝绸衬衣,柔软的衣料勾勒出他修长纤细的身形,朦胧的烛光自后方射来,使一切景象看上去有种影影憧憧的模糊感,但寝室中摆放的干花与家具装饰又带来一种华美厚重之感,只觉得一切的光影都包裹着他,暧昧不明的晦色只能使他的荣光更为璀璨夺目——美得像是在发光。 人总是很难想象超出了认知的事物,就连美貌也是一样,人对未知会感到恐惧,对于美到极点的事物甚至连赞叹都做不到,因为这在人的理解范围之外,不是一种宜人的感官,叫人不敢靠近,不敢触碰,甚至不敢注视。 这个存在注视着雕花床上沉睡的身影,带着俯瞰与挑剔的神情。 傲慢凝聚在他的眼角眉梢,冷漠遍布于他的举手投足,就像是荒野上一幕萧索阴冷的风,仅一个眼神就能叫人胆战心惊。 千叶在这种注视中醒来。 她从来不会深入睡眠,就算在再安全舒适的环境中,也始终维持着一定的警惕心,更别提在这种不知道存在多少条密道的房间。 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度,足以叫她在陌生的视线出现的瞬间惊醒,但她还是控制自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缓慢醒转——要知道她的兄长想得到的是一个绝对臣服于自己掌控的新娘,适量的聪明,足够的乖驯,而不是随时都能威胁到自己地位与权威的存在。 ……又到了拼演技的时刻。 带着睡意的冰蓝色眸子对上另外一双同色调的眼瞳,迷蒙的声音绵软得像是春天枝梢上新孵化的雏鸟:“哥哥?” 公爵大人在这个声音出口之后终于抬动脚步,好像从某种幻梦中走到了现实。 他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落座,手臂放在扶手上,眼底含着亘古不化的冰块,语气很平静,虽然傲慢是浸入他骨髓的气质,却并不显得颐指气使:“过来。” 千叶掀开被褥,赤着脚站到了厚厚的毛毯上,顺从地来到他面前——符合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通常的姿态——没有女仆帮助,她连鞋子都不会穿。 她并不害怕他,朦胧的眼睛凝望着与自己相似的容貌,更多的是天真的好奇。 公爵命令道:“把衣服脱掉。” 他的妹妹歪着头,似乎有些困惑不解,懵懵懂懂,却并无羞涩之意,更没有因这个命令而产生被冒犯的愤怒。 女伯爵将她捧在云端,用细密的黄金宝石铸就的高台将她与世隔绝地养育着,她呼吸到的是最干净最纯澈的花香,她的眼睛看到的是世间一切的美德,她的耳朵没有听到过一丝脏污,就算是女伯爵那位不安分的情人,对她怀抱着何等低劣的心思,也没能突破重重围护闯到她的身旁。 纯洁得不像是塞勒斯家族的人。 他抬眸,冰冷的视线扫过贝拉的脸。 贝拉谦恭地低着头,即使并不曾看到那双眼睛,都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瑟缩,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麻木地站起来。 心脏如石头一般,脑袋胀得像是瞬间就被水灌满,身体的一切权限都不再属于她自己,即使慌张的思维流窜得仿佛要将她的脑子爆炸,内心疯狂得呼喊着停止,也阻挡不住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解开自己主人睡裙的系带,将她的身体完全袒露出来。 稚幼的身体正处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肌肤冰白盈润如百合,身形纤细柔弱如花枝,像是最温柔的晨曦之光与清露凝聚而成,满是不属于人间的空灵。 他从她柔软的发丝扫到晶莹细腻的脚趾,就像是注视着一项美的产物,目光没有丝毫的淫邪,只有满意与迷恋,而就算是迷恋,也更像是对于美本身的崇仰——甚至因为他们相似的五官,这种爱还带了很多自恋的意味——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她颈间的黄金吊坠上。 来自罗斯的圣物继承自她们的母亲,象征着“三位一体”的几何符号并没有显而易见的神秘力量,只像是普通的饰物一般。 “过来。”他又说了一遍,这回的语气微微柔和。 千叶便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他膝盖边。 公爵伸出修长的手指摘起那黄金的圣物,放在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轻巧的动作并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但她已经感受到一种源自他身上冰凉的气息,仿佛海上弥漫的水汽,触碰到身上就像是能侵入到血肉骨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放下圣物,片刻后,抬手抚摸了一下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带着一种对宠物般的安抚。 “维拉,我的妹妹啊……”他以一种喟叹般的语气说道。 确定「欺诈真眼」能用,他身上存在一定的魔抗,偶尔会阻断读心术发挥作用,导致“乱码”出现,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能窥探到他的想法——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所想与所做的并不存在割裂,里外一致,嫉妒与迷恋并存,满意与傲慢同在。 片刻之后,公爵又开了口:“你没带上你的家庭教师?” 且不说打扰人家补眠到底有多过分,让妹妹这样站在你面前询问教育事宜这到底有多变态啊! ※※※※※※※※※※※※※※※※※※※※ 2.8 1.哥哥必死无疑 2.哥哥是个死变态 3.今日上墙~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8 00:08:18 所评章节:188 近亲结合太多了,尤其是西方神话,希腊神话就是宙斯的风流史,还有母亲和儿子的都有(盖亚),东方的伏羲和女娲不就是兄妹吗。 感觉人鱼之泪的获取会很血腥,如果走字面意思,那以特殊的手段得到人鱼的某个器官也有可能是人鱼之泪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8 15:34:12· 非常血腥,确实是某个器官!我觉得剧透到这里你们都能猜出来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8 02:43:10 所评章节:188 末法时代吗? 千叶还是兼职保护世界吗? 哥哥与体内的异种血脉不怎么兼容。妹妹比较兼容。 这里的哥哥也是个bt,现在的平凡人人设不吃香了,那本小说没有个异常的人设都不吸引人了。 任务失败了千叶会怎么样啊?轮回有什么惩罚吗?灵魂力会被削减吧。 难道风暴堡是个锁住人鱼的阵法?活不过三十岁看来像是诅咒啊。 看样子女性是有继承权的,但风暴堡好像都是男性继承。杀掉哥哥就能坐拥城堡了。 异种的血脉不会只剩下千叶所在的一家了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8 15:40:12· 是末法了,不用兼职保护世界,人鱼死光了这个世界的神秘性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塞勒斯是最后一家,算是漏网之鱼 男性对这种血脉的兼容性较低,女性要高得多 哥哥是货真价实的变态反派 千叶不会有任务失败的情况,作者的金手指开给她了! 早死也算是某种诅咒吧,作为得到力量的代价 这片大陆女性有继承权,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繁衍,主导塞勒斯家族的必然是更强大更健康的女性 网友:寒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8 07:13:48 所评章节:188 塞勒斯家族的世代积累如此富饶,实力雄厚令人畏惧,很难想象塞勒斯家族单凭短暂的寿命、不丰的子嗣,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情况下绵延整个家族不消亡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8 15:41:24· 有特殊能力,非人的美貌带来的迷惑与控制能力算是其中之一 深海04 贝拉在公爵的命令下将睡袍又穿回自己主人的身上。 直到这个可怖的存在离开,自视野中完全消失, 连阴冷的气息都消散在卧房的干花与木料香气中, 她才总算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但这种自控的感觉并不比之前要好到哪里去, 被压制的痛苦释放出来反倒叫她更为狼狈。 褐色头发的女仆甚至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这种痉挛自骨骼传达至血肉、从灵魂深处渗透到体表,恐慌令她的神经抽搐肌肉僵硬,叫她的眼睛里盈满泪花, 连维持站立的姿态都做不到, 只能瘫倒在地上,觉得自己是被吓傻了, 才会在听从命令对主人作出这样可怕的事, 但不可避免地对公爵大人产生了深深的惧怕。 “贝拉?”空灵如深林中百灵鸟低唱呢喃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你生病了吗?” 贝拉满身心都有着强烈的控诉欲,想要告诫千叶关于她的兄长是一个何等可怕的魔鬼,应当不顾一切地逃离他, 但是当她抬起头,见到自己的主人歪着头俯视她,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天真又迷惘的神情, 纯洁柔顺得就像是清晨花瓣上的一滴露珠——她并不觉得公爵的举动是肮脏的低劣的, 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做什么,也疑惑于自己的女仆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只以为她是生病了——贝拉忽然就清醒了。 她的主人没有隐私的概念, 也不知道对自己的兄长袒露身体意味着什么, 她在爱的乐园里成长, 耳濡目染的都是纯洁与美好,她的母亲对她的保护使她的认知缺陷了一大块。 女伯爵死得虽然突然,但也有缠绵病榻香消玉殒的过程,美艳的脸容像花朵一样枯萎,饱满的身体像秋木一样憔悴,但即便是知道会永远离开女儿,仍至死都未让她见到自己残酷的模样——所以她的主人知道死亡的概念,却从未亲眼见证过“死亡”的模样,她甚至连“疾病”是什么状态都不清楚;她阅览过很多书籍,她知道花草如何生长,知道小鹿要如何去饲养,知道天上的日月为何会转移星辰又如何去辨认,她掌握着世间之人难以想象的知识,但女伯爵从来没叫她见过世间的黑暗与堕落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贝拉的心头刹那间涌上了无穷的悲愤与荒谬感。 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人,女伯爵用尽一切为她建造了理想乡,可她为什么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女儿的亲兄长会是那样可怕又卑劣的人! 他不但贪婪地觊觎自己年幼的妹妹,而且想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塑造她! 他会对她用什么教育?他不会补足她缺漏的常识,只会欺骗她,隐瞒她,以此对她为所欲为! 千叶看着贝拉脸上的表情变幻,透出一股隐隐的灰败的绝望,但又马上收敛起了所有情绪,还想着要如何去安抚,却不知道自己这位滤镜八百米厚的贴身女仆又脑补了什么,很快就试图站起来,强颜欢笑:“我没有事……” 她深吸一口气,估计是自我说服了,避开千叶的眼神,小声道:“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然后再度侍奉她躺倒床上,用柔软的鹅绒被褥将她裹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并没有再躲闪,而是用那对灰蓝色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她,神情中充满了爱与奉献。 千叶用担心的眼神看了她,但马上就“轻信”了她给予的解释,甜甜一笑,注视着她的眼说了一句话,便合上眸继续睡下。 “贝拉也休息一下吧。” 清醒地躺了片刻,感觉到一阵柔软的呼吸从边上传来——贝拉靠在她的枕畔睡着了。 她猛然间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雕满壁花的天花板。 不见到塞勒斯的公爵本人,她都想不到,原来这种叫人情不自禁顺从的能力,并不是出自她本身,想想也是,她对心理学的钻研还不至于什么都不做就能使出催眠术,虽说美丽的人说什么都叫人想要遵循,但是如同她便宜兄长这种“言出即随”、强行控制别人身体与思维的能力就显得太过犯规。 她还曾经想着要克制凌驾于这个图景之上的能力,却没想到这本就是源自异种的血脉,是这个世界图景的产物? 千叶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塞勒斯占据阿比斯莫尔两百多年,不知道繁衍多少代了,血脉的分散必然也会导致力量的分散,可为何如此稀薄的血脉竟然仍能继承这样可怕的能力? 事实上,读心术对她那位变态兄长不管用,但是感知强化却发挥了用场。 他身上的香气中混杂着些微咸味,应当是曾沾染过煮沸的海水;长时间的失眠,或者说无眠,令他的血管中都奔流着某种隐忍的狂躁与暴戾,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平静的假象,可以说是极端克制的结果了;以及,欲念如蛇。 并不单单是针对于她的——事实上这个阶段,他对她更多的是一种塑造与占有欲,对于她的纯净温顺感到满意,对于能完完全全掌控她感到愉悦,这种情绪的本身超过试图得到快感的欲望——所以他身体里那种蠢蠢欲动的近乎于魔性的欲念是生理上的病态,或许也有精神与心理上病态的成因,但毋庸置疑这也是来自于“血脉”。 而且他看上去并不能感觉到「异种之火」的存在,就像技能描述上所说,它并未活化所以难以被觉察么,所以最大的限制仍旧是她自己的承受能力啊…… 千叶侧过身,一边费劲地试图解开各种疑惑,一边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口垂下来的黄金吊坠。 片刻后她很快意识到什么,猛地低下头,停顿了两秒,将这个存在理性加持作用的吊坠摘下来,放在枕头的另一边,距离自己一臂之地。 深吸了一口气,她再度开了感知强化,以异种的感知敏感程度来分辨清楚那残留在自己身体中的知觉、到底是怎样一种事物。 一秒内还能体面地控制,但超过这个限度,就仿佛有一个巨锤狠狠击打她的大脑,剧痛难耐、眼冒金星不足以形容海量信息塞进脑子时的窒息感,像是连灵魂都会被一同绞杀般,用尽全身力量才能勉强维持住独立意志不崩溃,数秒后她颤抖着关掉技能。 像是有无数阴冷的蛇攀爬上她的身体,钻进她的血肉,探入她的骨骼,脱离圣物带给她的稳定与理智,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这具身体在面对她的兄长时反馈回来的情绪。 血脉的牵引力毋庸置疑,但是这种牵引力不但存在着憎厌、排斥,甚至还混合着无可避免的繁衍欲望,只是瞬间都叫她恶心到想吐。 千叶将挂饰又坠回脖子上,紧贴着皮肤,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看来身体上的吸引是相互的,只是因为她拥有这个圣物,所以能压制那些负面的反应。 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生理反应? 仍是那缕血脉在作祟? 千叶回想看过的书籍,教会的教义中一直认为,神秘、诱人又危险的海洋隐藏着强大的罪恶,而这罪恶中,又以性-欲之诱惑最为显著。 海上有海妖,人首鸟身的塞壬与人身鱼尾的人鱼都是海上的怪物,她曾见过一本隐修士手稿上附着的插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人鱼,模样十分怪诞,最重要的是,鱼尾的部分并不是她曾经认为的单尾,而是从中裂开,像人腿一样的双尾,现在想来,丑化确实是有,但裂尾没准也是真的——相较于塞壬,裂尾的人鱼显然更符合“性-欲之惑”的概念,所以人鱼是不是就象征着这种诱惑的根源? 所以拥有异种血脉的塞勒斯家族,得到了人鱼的力量,也被迫加诸了人鱼旺盛的性-欲? 那么近亲结合是怎么回事? 为了保留血脉力量的纯净所以这样做?结果反倒陷入了繁衍的噩梦? 那么,所谓的塞勒斯的“遗传病”到底是力量的失控,还是近亲结合的后遗症? 应当是前者。 后者会生出畸胎、病胎,但不是没有几率生下正常的孩子——据说,她跟她的兄长在出生时表现极其良好,拥有十分健康的身体——那么塞勒斯代代活不过三十岁很可能就是人类的身体与人鱼力量的兼容问题了。 那为什么她兄长尤利塞里对这缕血脉的敏感性如此低,症状已经如此明显,而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征兆,因为她还年幼吗? 千叶双手交叠在胸口的吊坠上,安静地思索着,这种挖掘隐秘的兴奋感叫她已经难以入眠。 * 晚间的时候,千叶被带到餐厅,与便宜兄长一同用餐,就这样度过了在风暴堡的第一天。 这是一座宏伟壮观的的城堡,庞大的规模也意味着它拥有各种职能相应的设施,但是从她踏入风暴堡的第一刻开始,她的生活区域已经被限定了,公爵本人十分满意于生母对她的教育,并且试图将这种模式继续实行下去。 罗斯的女伯爵虽然将她护得密不透风,导致她“缺乏”很多概念性的知识,明明是人都应该知道的事物,只是因为她的脚踩在云端,从来没有落过地,没有“耳濡目染”的机会,因此造成了她某些方面过分天真的特殊性——但实际上,因为女伯爵自身是个自由奔放肆无忌惮的女人,她从未觉得宗教教育那种洗脑式的教育理念有实现的必要,毕竟它要求被教育者做一个虔诚、温顺、忠诚、贞洁并且善于忍耐的女人,而她自己虽然虔诚地信仰主,但也忠实于贵族身份带来的一切欢愉——她的女儿,在具备相应的美德的同时,自然也不能放弃与生俱来的享受权利,所以年龄是个分界线,贵族小姐的生活与贵族夫人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只可惜她死了,她还未来得及教导女儿如何享受欢愉——当然对千叶来说那也没必要就是了。 对于这个落到自己手上的妹妹,公爵大人看上去想重新建造高塔,将她囚禁在里面,将她塑造成自己独有的玩物。 千叶巴不得他对自己放松警惕。 她经过半天的苦苦思索,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会不会并不存在真实意义上的人鱼,任务所谓的“人鱼之泪”其实是从她便宜兄长的身体内拿出什么? 但这又不足以解释自己存在的必要性。 因为她俩同胞,一样的血脉,一样的构造,如果对方身体里有,她肯定也有,轮回能给予她这样的身份,那么完成任务的关键不可能是她身体本身存在的,轮回不可能玩这样无聊的把戏。 虽说千叶从轮回的角度否认了这种猜测,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不能从这个角度来挖掘真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便宜兄长想要借助仆人们的存在,将一个离开女仆就不能生活的废物小姐围困在高塔,但错误估计了她的安分与无害程度,毕竟对她来说,人这种存在本来就是她可以无脑利用的工具。 事实上,见证过公爵大人“变态”行径的贝拉,已经满脑袋反叛与大胆念头了,她比千叶还要迫切地想要知晓赛勒斯公爵本人的事迹与弱点,知晓风暴堡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从城堡上下的仆人隐秘流传的密语中寻找出如何保护自己主人的方法。 善良又纯洁、无辜又无害的小姐,等着她将情报送到自己面前。 ※※※※※※※※※※※※※※※※※※※※ 2.9 1.早期的人鱼都是裂尾人鱼,像是星爸爸的标志,摩尔人喷泉里的特里同雕塑……性特征十分明显。 2.上墙~ 网友:灵山海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8 19:28:03 所评章节:1 在这种西幻风情况下,主角偏偏又是贵族。感觉不会是争霸流,按文中情况又人已有所关系,主要是行幽探秘吗?或者会不会返祖?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9 19:56:09· 这个单元基本是探秘,不是返祖,是真有人鱼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9 00:19:34 所评章节:189 感觉这个副本出去以后千叶会继承人鱼歌喉,美貌值又要上涨了。 控制人心。 为什么男性比女性兼容性低呢? 哥哥这人设也只能在二次元才吃香了,现实世界出现一个这样的哥哥在你面前肯定要疯。 跟千叶相处久了,心都可以掏给她。 是丁丁吗?怎么都对不上啊。怎么联想的? 千叶已经没有羞耻心了吗? 千叶也是个变态啊,她的理智值一直很高,所以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说不定哥哥死在妹妹手里还会觉得幸福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9 20:02:57· 并没有,这个世界千叶只能得到道具 因为塞勒斯家族最早能力的来源是一条女性人鱼 你脑洞真大,人鱼之泪其实是心脏 演技,一切都是演技 哥哥比人鱼还像怪物xd 网友:长安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9 15:53:31 所评章节:189 这个家族中有着人鱼的基因,人鱼之泪不会就是哥哥的心脏吧?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09 20:05:05· 啊,你是第一个猜到心脏的 猜对一半,但不是哥哥的心脏,是真的有人鱼 深海05 风暴堡在当地人口中是一种恐怖而畏惧的存在,在那些生存工作并奉献生命于此地的城堡仆人们口中, 也是个颇为魔幻且晦深莫测的存在。 女管家玛瑞像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 这位年老的夫人主管着城堡的清洁与运转, 决定人员的分配与调动,她记得自己掌控的每一个人,监管所有人的工作,习惯静寂、忍耐与自律, 尤为憎恶话多嘴碎的人, 身上永远挂着一根黑色粗壮的藤条,没有女仆不害怕她。 男管家奥利克——也就是这个城堡所有仆人的头领, 反倒年轻得多。 这是一个外貌英俊体面的中年人, 永远彬彬有礼,永远谦恭端正,即使在处罚下人时也面不改色,他负责城堡对外的日常工作, 掌管账务,稳定秩序, 在侍奉公爵大人之余, 为他处理一切他不想做的事务,作为公爵的最信任且最得利的执行者,他是公爵的化身, 是代言人, 是除了公爵之外最使人敬畏之人。 贝拉作为千叶的贴身女仆, 基本没办法接触到什么下层人士。 她只需要对小姐负责, 小姐站立的位置旁便是她站立的地方,有一大群仆人为她与她的小姐服务——千叶处在精心营造的闭塞环境中,贝拉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是不管在哪,女孩们心中浪漫的幻想与对未来美好的憧憬都是共通的,女管家玛瑞为了迎合小姐的喜好与需要,除了她原本的女仆们,精心挑选的人选都是一应的纯洁娴静,因为出身低下所以小心谨慎,因为不经世事所以天真懵懂,这就给了贝拉很大的发挥空间。 她很懂得察言观色,并且善解人意,她的温柔、乐观以及过人的亲和力,恰恰是女伯爵曾选中她陪伴自己女儿的原因。 鉴于贝拉在小姐身边的地位稳固至极,在某些心存野心的女仆们确定没办法取而代之后,很快就换做了讨好和奉承,而贝拉的知识与眼界很快就带动了其余的女仆的崇拜与仰慕。 一群年轻漂亮的女仆们之间很容易产生亲密的友情,贝拉很快就拥有了一群听话顺从的拥趸,她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了很多似真似假、或虚或实的消息。 千叶在风暴堡中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每日的生活贫瘠而匮乏,公爵只会在晚上用餐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不厌其烦地询问她的日常与受到的教育。 简直无聊透顶,一切学习她都游刃有余,空余的时间,除了拿出本书让木妖附身,翻翻以前收集的手抄书与札记,找找还有什么未发现的遗留信息,就是看看漫画小说消遣消遣,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贝拉天天内心掀起轩然大波,三观岌岌可危的惊慌失措。 她能读到贝拉的心,知道她受到了什么刺激。 包括城堡主人的荒淫放诞——年轻的女仆们只要见过城堡的主人,都会对那拥有非人美貌的公爵心生爱慕,想要得到他的垂怜,即使隐约听说过那些想要生下私生子的大胆女人都会被强行堕胎,并赶出城堡,也阻挡不住前赴后继想要亲近公爵的女人。 包括阿比斯莫尔的奇怪传统——这块领地中的所有森林都为塞勒斯所有,子民们不能开采并且狩猎,但是海洋却是无禁止的,即便对海洋的恐惧叫人们很少敢于出海捕鱼,再加上很大一部分都是塞勒斯家族掌控下的盐田与农奴,因此阿比斯莫尔庞大的海岸线上坐落的渔村寥寥无几。 城堡中的仆人一部分是代代生长于此,一部分是来自领地内的家庭,有一些贫苦的自由民养不活孩子,于是会将孩子送到风暴堡做佣,这些来自外界的人带来了阿比斯莫尔流传的故事,据说塞勒斯家族的人都喜欢吃远洋的一种深蓝色鱼类,那种鱼形状怪诞、牙齿森利,但肉质极其鲜美,最神奇的是,它们流出的血在夜间会闪闪发光,能得到这种鱼类进献到风暴堡的人都能得到巨大的赏赐,农奴可以获得自由身,平民能获得尊贵的身份,因此百年来总有人想出海搏命,当然能带着鱼回来的寥寥无几。 更包括有关风暴堡一些荒诞又魔幻的传说,据说,这个城堡是活的,每当风暴之夜,它就会生长,还会唱歌! 贝拉是被自己打听到的东西吓坏了,她本来就对这城堡与其主人存在巨大的负面感官,听到这些捉摸不透的信息之后更是产生了深深的憎恶。 当然,千叶比她知道得多,想得更透彻,剥除了那些人云亦云加诸的疑云,她得出了不少信息。 比如说,他那便宜兄长有很多情人估计是真的,但他才不舍得让情人堕胎,如果私生子女能平安降生他还会觉得愉悦,但很显然,没有一个女人能生下孩子,外界所谓的“堕胎”很大可能是自身流产,不过将那些女人赶出城堡就有点叫人费解了,难道是要隐瞒那些都是畸形儿或是病胎的真相? 可是真要隐瞒的话,也不至于赶出去啊,公爵的能力足以将那些女人洗脑,难道是孕育需要耗费大量的生命力,孕育失败的女人不再有利用价值,所以干脆解决掉? 或者更狠一些,杀死这些女人? 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那些女人究竟去了哪里,领地上的人们又是怎么谈论的,她全不知道,现在也只是顺便猜测一下。 而那个鱼类更叫人摸不着头脑,什么鱼那么好吃? 真的假的啊! 她的第一反应——已知,深海或许有人鱼,怪诞鱼类在远洋,有人出海捕鱼——而人鱼是种吃人的怪物! 千叶从恶意的角度去揣度,这个莫非是塞勒斯家族故意放出以驱使平民去喂人鱼的谎言? 至于风暴堡会唱歌的传说…… 千叶出身科技世界,她也习惯用唯物主义的思维来解析问题,鉴于这是个何等愚昧无知的时代,她觉得这就跟“风暴堡”这名字的由来一样,暴风雨之夜,翻滚的海浪打在城堡下方的石崖上,发出或尖锐呼啸或呜咽幽泣的声音,在城堡与附近的人听来,没准真跟“唱歌”一样。 但是她很快发现低魔世界就是低魔世界,不能用常理来推算。 ——因为她真的听到城堡在、唱、歌! * 风暴堡是一个魔性之地。 千叶要到身体里积聚的魔力真的强烈到影响了她,才猛然意识到,置身于风暴堡,为这座城堡所包裹、围绕,其实就在不断地接纳它的魔力渗透。 它日日夜夜在你的耳边低语,它徘徊在你的脑中诱惑你,它在赞美,它在诅咒,它在怒吼,它在诉说。 她最初觉得这就是座普通的古代城堡,一方面是她自己顽固的个人意识阻挠她往非现实的层面去思考,另一方面就是罗斯的圣物在保护并稳固她的理智,但她居住在这里,在它的体内呼吸、心跳,在它的体内阅读、弹琴,她身体里隐藏的血脉与力量附和着城堡的脉搏,她想要探求城堡秘密的心声为它窥探到,随着她对城堡与城堡中的人了解得越深,双方在冥冥中就形成了一种共鸣的频率,于是它的声音也能为她所听到。 一开始是影影绰绰的幻觉,并不分明,转瞬即逝,千叶开了感知强化回放才知道确实有幻觉出现,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画面;渐渐地,她在梦中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响,并不是单一的声音,像是男女声部重叠的合唱,歌剧一般,低时如泣如诉,高时宏伟壮阔,她有时在清醒的梦中能听到几句,但并不能分辨清楚唱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都足够带给她不同寻常的讯息。 冬季要到来了,海上的风浪越发狂暴,白日里,海浪一下下落在崖壁上,卷起高达几十米的浪花,夜晚时声响要更鲜明一些,但并不刺耳躁乱,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韵律感。 在一个风暴之夜,雷电交加,千叶在睡梦中听到了神秘的歌声。 那歌声清晰了一些,就好像有人长途跋涉终于走到了她的门外,于是那遥远又飘渺的声音也就越来越近,近到能为她所触摸。 她听到它在反反复复地唱:“苦棘、香草与欧石楠,我的血肉滴在你的杯子里……岛屿、飞鸟与蒲公英,你我永堕岩石做成的深海里……化作海水吧,化作海水吧……让我陪伴你,让我陪伴你……” 她猛地睁开眼,确定那歌声仍在自己耳边若有似无地缭绕。 贝拉睡在床边的矮脚凳上,褐色长发卷在脸上、枕上,睡得安稳又沉谧。 她听不到这种声音? 或许只有自己听见了? 千叶赤着脚走下床,踩到柔软又厚实的毛毯上,刻意收敛自己的理智,清楚脖子上的圣物在这种时刻已经失效或者没办法阻止这种魔力的影响,所以并没有将它摘除,而是放任自己沉浸到那种歌声中,满身心都倾听着,然后像是入了魔一般,循着歌声慢慢走过去。 她知道房间中有密道,但纯洁无害的小姐是不应该知道这种事的,所以她克制住探秘的冲动,从未检查过房间,但是那声音在某一个地方指引她,在驱使她转动烛台,于是一条深深的密道出现在那里。 她穿着丝绸做的单薄睡裙,上面缀着一圈圈美丽的花边,纯洁稚嫩的身姿就像是幽谷中绽放的百合花,一步步走下台阶。 冗长的密道中干燥又洁净,看得出来为人经常打扫,灯台上的蜡烛长明,数量不多,但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那歌声漂浮在她的耳边,如幽灵般虚渺又空灵,她放空所思所想,沉浸入其中,不断地向前走。 抵达一扇门,再度转动烛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优雅奢华的卧房。 公爵本人卧房中的器具显得更为古老而厚重,并没有清雅的花草与丝绸作为装饰,只有猩红色的幔布与黄金烛台交相辉映,结实的高柱床与华美的雕饰彼此衬托。 在这房间中听到的歌声好像要显得更清晰一些,并不是说比别处要大声,只是那种奇妙的语言并不仅仅是在外徘徊,而是要穿透神经直达意识层面为她所知。 她费神地分辨着,试图辨析清楚它讲述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以至于就算是现实中同时传来女子低泣的喘息声,都没办法干扰她脑子中那歌声的美妙与空灵。 地毯上交织着两个身影,青年背对着她,银星般的长发披散到地上,与年轻女子浅金色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千叶安静地坐到椅子上,就像那时他注视着她醒来一样,等待他将事情做完。 地上的景象很快结束,那个挣脱余韵慢慢找回神智的女子颤抖着扯住衣物匆匆穿在身上,以外袍掩住面踉跄着离开了,而她的兄长站起来,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就这么敞开身体,缓慢地走到千叶身边。 倘若海上的银月洒落光芒,凝聚成人形的颜容,大概就是他的模样。 他整个人都显得慵懒又放松,那种不受控制的愉悦还有稍许残留,令他惯常的冷肃与暴戾都消减了不少——那双冰蓝深邃的眼瞳望向千叶,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出现,只是将手搭在高椅扶手上,低头注视这个穿着白色睡裙的身影,神情莫测。 “我亲爱的妹妹,”他低低道,声音低柔又充满了诱惑,“你为什么而来?” 稚嫩的女孩睁着与他相似的蓝眼睛,天真迷茫地回答道:“循着歌声而来……” 她有些开心,又有些困惑:“哥哥,我听到它在唱歌。” “是吗?”公爵这次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显得神秘又意味深长,就像是注视着某种一定会实现的事物终于来到自己面前,他伸出修长柔韧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她花瓣似的脸颊,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小维拉听到了什么?” 她倾听着环绕在自己耳边的歌,深沉的隐匿的理性在提醒她,那实则并不属于任何她已知的语言,但她伪装出来的人格刻意忽视了这种理性,像是急于在哥哥面前表现以求他相信自己所言的孩子一样,努力复述着将歌谣唱出来。 “血肉……杯子……永堕……深海……来到我身边……来到我怀里……” 她无辜又诚实地注视着他:“哥哥,城堡在唱歌。” “好孩子,那是先祖们的诅咒。”他轻声嗤笑道,起身从高柱床上捡起衣物穿上,弯腰一把从高椅上捞起千叶抱起来,打开了一扇新的密道,抱着她走了进去。 ※※※※※※※※※※※※※※※※※※※※ 2.10 1.要想想,以千叶这样的人,后期都会san值狂掉,必然不是什么舒服的画面与剧情 别急嘛,故事是要慢慢讲的,一点点深入,一下子就把掉san值的场景摆出来就没有足够的效果了,再说,这单元挺短的,二十来章撑死了 2.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09 22:58:14 所评章节:190 该不会是最后一条纯种的人鱼吧? 要怎么出现呢?献祭吗?杀死最后一个拥有人鱼血脉的人?现在拥有这样血脉的人有两个。 失去心脏还能活吗?千叶这次是来做位面清道夫的吧。轮回还顺便训练也千叶的推理能力。 中途会不会冒出什么人来和哥哥抢妹妹啊? 这个副本千叶要亲自动手杀死哥哥还是借刀杀人呢? 千叶会获得黄金吊坠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0 14:50:57· 是最后一条,两百年来,塞勒斯家族一直在这片海域想方设法引诱它,捕捉它 它会自己出来的,因为它必须找到人繁衍 没有新人物,这个故事围绕在人鱼、千叶跟哥哥之间 哥哥怎么死的人鱼怎么死的不能剧透 对,这个吊坠就是千叶在这单元的收获之一 不是先祖,塞勒斯家的人鱼早就死透了 深海06 城堡底下有着错综复杂的密道。 石头铸成的台阶上面镌刻着奇妙的纹路,千叶不知这是某种未知的语言文字, 还是只不过一种符号标记。 这些冗长又晦涩的台阶有很多分叉, 不知道别的道路通往哪里, 但一定是些奇妙的所在,很显然公爵大人并不想介意向自己的妹妹展示这些事物,或者他认为与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妹妹,本来就该知道隐藏在塞勒斯家族荣光底下的一切。 他优美纤细的臂膀抱着千叶,虽说她年幼又柔弱, 毕竟还是有些分量, 他走出那么长的路却纹丝不动, 想来于这具身体里定深藏着非同寻常的力量——他们开始在往下走, 然后一直在往上——走出密道后呈现在眼前的还是台阶,但石料不同,要显得粗糙一些, 上面也没刻着纹路。 千叶听到海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风暴呼啸与崖壁低吟近得像是在隔壁,她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城堡的腹地, 到了广阔的上空。 这是一座尖顶塔楼, 是风暴堡最高的地方。 石质的建筑十分壮阔,但这一切都壮阔不过它脚下的城堡与这广漠无垠的天地。 沉郁的天空翻滚着大片大片深谧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得, 游走的闪电为它们勾勒着若有似无的银边, 黑色的大海浪涛汹涌, 遥远的漩涡带着致命的魔力席卷着海水与浪花,风暴堡像是空悬于天际的巨物,石崖与它融合在一起,叫它显得何等宏伟,却又在这天地面前展露出足够的微渺。 圆形的塔楼之顶四面洞开,大风夹杂着充满咸腥味的湿气汹涌进来,吹散了两人长长的头发与衣物,但两人都不觉得寒冷,甚至觉得这股充溢着海洋森冷与神秘味道的气息,带着某种令人舒适与熟稔的味道。 “用心听,”他将她放下来,然后俯下身,在她耳边轻笑道,“它在唱什么?” 公爵优柔迷幻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骤然间像是为她打开了一片神奇的天地。 她听到所有的声音都被打乱重组,那些狂风呼号的声音、海浪拍打的声音、石壁震颤的声音都汇集起来,组成一首歌谣的一部分,像是大鸟张开了盘旋的羽翼笼罩住这个所在,幻想的屏障中有巨人探下头颅,张嘴想要吞吃整个世界,而这黑色的城堡在交响乐中占据着主声道,它在汹涌澎湃的夜色中打开喉咙,发出古老又怅惘的歌声。 “睡在海床上的我的梦境……游曳在我心上的银蔷薇……带来吧……带来吧……埋骨之地的月光依旧绽放……融化吧……融化吧……与你在一起共舞的每一个日夜……永不分离……永不分离……” 带着魔力的古怪歌谣如同天籁般迷幻又诱惑,钻进她的耳朵,钻进她的脑海。 千叶被震撼得无法言喻。 这并不是人力能触及到的事物,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像是活化的,古老的城堡在风暴之夜肆意生长——这是她从未触及过的领域,从未想象过的玄妙。 她高高仰着头倾听着,眼神游离,思绪顺着那虚幻的声音游走起伏,整个人都在颤抖。 灵魂中传来同样的震颤,似乎一扇门被扣开,那渺远的尘封之地为来自的风暴所冲刷,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哥哥,”她情不自禁呢喃道,“它在呼唤我……” 视野中的一切情景都晦暗而扭曲,天与海都是黑色的漩涡,高耸的石崖像是向天探出的手臂,身下这座堡垒张开巨大的手掌像是要将她死死攒住,她真的感觉到自己要被撕扯成无数的碎片,一同消散在这风中。 “它不是在呼唤你,”公爵冷酷道,看着那片深海,目光如蛰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蛇,“它在等待着吞噬你我。” 她懵懵懂懂地转过头,抬起眼望向他。 “这就是塞勒斯……”公爵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对她说道,脸上的笑一半是痴迷一半是憎厌,“我们的地狱。” 她歪着头,显得迷茫又困惑:“可是……” “好了,”他打断了她的话,仿佛失去了与她继续交谈的兴趣,俯视着她漫不经心地说,“维拉,我的小新娘,闭上你的眼睛,闭上你的耳朵,你该睡了。” 这是千叶记忆的末端,紧接着她整个人毫无预料地坠入深沉又黑甜的梦乡。 她醒来时在自己的床上,香草与鹅绒被团团围绕着她,熟悉的气味与地点叫人觉得无比安心,她在贝拉的服侍下洗漱穿衣,回想起那朦胧模糊的记忆,就好像做了场梦一般。 但她的理性记住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在她思考时又将每一个细节都为她重放。 为什么说那是“先祖们的诅咒”?! 为什么时候风暴堡是“地狱”? 比起城堡会唱歌这种魔幻现实的事,她的便宜兄长对此的描述才是最叫她不解的源泉。 可是她记得那奇妙的歌声每一个音调每一段旋律,却怎么都没法辨认出来意思,这不属于任何她知晓的语言,仿佛脱离那种状态,她也失去了能窥探到那种魔性力量的能力。 千叶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作为终于窥探到魔法情景的麻瓜而感到难以言喻的激动——所以,那是种魔法语言,还是人鱼之声? 她觉得应当是前者,毕竟如果说那是人鱼之声的话,好像又缺少了传说中能叫人失却理智的诱惑力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为什么会有这种歌谣? 因为风暴之夜那种魔力泉涌得更明显,某些敏感的人类也能隐约听到那些歌声,才有了“城堡是活的”这样的传言? 那么它是因何而存在的呢? 公爵说它会吞噬她俩,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跟人鱼没关系吗,这歌声难道不是用来引诱人鱼的吗,这谜题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千叶实在是想得思绪都快要爆炸了,真想掰开公爵的脑袋看个明白! 想到这里又有些后悔,昨晚上其实是一个好时机,要是结合技能没准就能从公爵的思维中看到真相了,可是当时那种状态,若非理性被压抑,整个人沉浸入血脉跟风暴堡的魔力,她或许也没可能看到那么多奇妙的景象——这中间简直形成了矛盾。 求知欲抓心挠肺,千叶摆着一副如往常一样认真的脸,实则神游了一整天。 如果真跟“先祖”有关的话,是不是要去家族墓地看一看? 塞勒斯家族的先辈们都埋葬在哪儿? 她脑中闪过那些密道,忽然觉得或许其中一条就通往墓地。 但是那些密道似乎是从家主的卧房延伸开去的啊……不对,塞勒斯家族一向都是近亲结合,例外的时候极少,既然女主人大多也是继承了人鱼血脉的成员,女主人的卧房中是不是也有其余密道? 上一任女主人是她的母亲,一个外来者,他们会不会将那房间的密道封起来? 如果有的话,要不要去探险呢? 不行,没有可行的名目啊,对这城堡的掌控没有人比她的便宜兄长更熟悉,他对那些魔性的事物了如指掌,她的任何异动都逃脱不了他的视野,像昨晚上那样,她还可以当做是被城堡诱惑了,是它引导着她前去,但无缘无故大胆妄为,那就妥妥崩人设了。 等等,那一位好像对她昨晚的反应是喜闻乐见,他或许更想看到她为城堡的魔力侵蚀并且同化,又或许在这种过程中觉醒某种塞勒斯家族独有的特质? 如果主动询问的话获得解答的可能性有多少? * 于是晚上用餐的时候千叶一个劲儿地盯着公爵大人看。 眼神中已经很清晰地表现出了她的情绪,既充满好奇又有些跃跃欲试,显然对于昨晚上的见闻充满了探究欲。 侍奉在旁的所有仆人皆低下头,视线一直垂落在地,如往常一样不敢看这一对兄妹,千叶坐姿端庄,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垂落下来的时候半掩着冰蓝的眼瞳,掀起来的时候光线毫无阻隔地映照其中,就仿佛一对华美璀璨的宝石,比起早先静谧安宁的静态美,着实是要生动得多。 公爵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觉得妹妹会产生这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见证过风暴堡奇妙之处后会想要探究塞勒斯的血脉是很正常的事,虽说她年纪小,被教养地太听话,但是她很聪明,阅读过那么多书籍的人不可能不聪明,只是很多事她闭耳塞听并不愿意去接触而已,难得产生了好奇,因为没人在触摸过那个奇妙世界后会保持平静。 只是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让她知道一切,因此他无视了妹妹渴求的眼神。 千叶并不失望,很好,既然公爵本人拒绝为她解答,那她就有理由自己动手了。 她已经将自己的好奇心暗示给了对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突发奇想做什么都有可能,也算是为自己探秘被发现打个预防针。 坏事还没做呢,就要为被抓个现行找开脱的理由,也真是够心酸了。 不过,公爵本人难道不会想到她在他那里得不到答案之后,会自己动手去挖掘真相吗? 他过分自信吧。 一来觉得无伤大雅,有些东西她必然要知晓,身为塞勒斯家族仅剩的后裔,她迟早会为风暴堡同化并且知道一切;二来,他觉得自己看透了她,聪明是聪明,但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女孩怎么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努力触及到核心呢? 千叶不想去探究变态哥哥的复杂思维了,她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 她做事总是习惯赌一把。 圣物维持着她的理智,使她无畏也无惧,影响了风暴堡的魔力与她之间的共鸣,也在减缓这种魔力侵蚀她的速率,正是看在这个圣物的前提下,公爵觉得自己能掌控住她的认知深入,他在这个时期对她加强教育,给她洗脑,使她服从自己,便是出于这个缘故——但如果她自己觉察到了问题,不想叫其干扰自己探秘,大胆地将这个吊坠摘下呢? 同样都是塞勒斯,骨子里流得血都是一样的,在对她天真纯洁、听话顺从的印象先入为主的前提下,就算他发现也只会当鬼使神差,是“命运的安排”。 最糟糕不过她哥现在的模样。 虽然厌恶公爵本人这样令人憎厌的存在,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想知道他看这世界是什么样子。 魔法就是那么叫人痴迷。 事实上她也觉得,在能使用木妖的情况下,抛在她精神上的锚会始终使她保持稳定,魔力能迁移她的生理,但这身体毕竟现在是属于她的,精神意志顽固的前提下,未必不能与这种生理本能做一做斗争。 想到就去做,打铁要趁热,这天夜里,命贝拉睡着之后,她直接将黄金吊坠拿起来,摘下来放在枕头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随后直接开感知强化,一边凭借直觉,一边从蜂拥而至的各种信息中查找房间的违和点,等她头昏脑涨关掉技能,确实找到两处隐约还能见到密道痕迹的,只是被封起来了,失望之心还没起的时候,她就找到了漏网的机关。 是那副圣母像,她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她不会动这副画。 她移开画像下面的柜子,走进了墙面移开后出现在眼前的密道。 鞋子踩到石阶有轻微的摩擦声,但因为她的脚步太轻巧,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看,她的决心有多大,为了这件事,她还特意学会了自己穿鞋子。 千叶的心脏砰砰直跳,带着些许尘土气味的空气涌进她的肺部,她觉得开过技能之后的自己受到侵蚀的速度更加快了。 即使不是风暴之夜,隐约地也听到了迷幻的歌声。 在某个地方呼唤着她。 ……或者等待吞噬她。 ※※※※※※※※※※※※※※※※※※※※ 2.11 1.第一波降san值的场景要来了 2.嘤嘤嘤今天上墙的留言作者都不能回……否则就剧透得太厉害了……还是不得不强调,宝藏读者太多了,猜得好狠啊,一不小心连设定带剧情都给我掀掉了 我只能透露两点:1.塞勒斯家族没有人鱼先祖;2.人鱼是双性的 上墙~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0 21:04:18 所评章节:191 感觉家族捕捉人鱼更多是为了繁殖吧,这家人将繁殖的欲望刻在基因里但又因为人类而不兼容这份血脉,如果能捕捉人鱼,用它繁殖子嗣,能得到即纯净又有很强生殖力的子嗣了。 而且这么多年,应该找到方法修改原先的缺陷了。 网友:闲发表时间:2020-02-10 21:05:24 而且人鱼本身就对这家族的人有很强的诱惑了,同血缘的家人彼此间都忍不住靠近,何况人鱼,致命诱惑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0 22:44:45 所评章节:191 最后一条人鱼,雄鱼还是雌鱼啊?鱼不是有一种特性,最后一条时会把自己变成雌鱼□□的吗? 人鱼出来后是引诱有人鱼血脉的人有最优选择,如果没有这对兄妹的话,会早其他的人吧,不然怎么会有人鱼混血呢? 孕育具有奇特血脉的人,自身的奇特能力不够是会消耗生命力的。 能量守恒嘛。 这种血脉的第一代能活多久啊?有魔力的时候能活长一点,没有魔力了,生命力就狂掉了。 领地上的一切都是领主的。 初夜权啊,谁占便宜啊!!! 女仆们和情人们都逃不走了,哥哥有魔力,而且长时间生存在风暴堡里,魔力循环的,哥哥是不能离开风暴堡吗?离开就会生命值狂掉的那种。 哥哥听到和妹妹听到歌声是一样的吗? 哥哥有没有想过把胎儿取出来当补品啊?毕竟再怎么没有魔力也存在一丝的血脉之力的,可以补充他本身的缺陷。能吞噬的吧? 妈妈带走了妹妹,为什么不把哥哥一起带走呢? 挂坠对哥哥有用吗? 网友:灼夏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1 13:07:37 所评章节:191 这单元,我看到人鱼就觉得应该是能吃的。。。近亲繁殖一般是为了血脉相融,但按本能驱使的说法,会不会是为了种族繁衍呢? 深海07 那些试图钻进她脑子中的声音细碎又杂乱, 并不像是曾经听到过歌声一样有秩序且能清晰分辨。 像是无数个人在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说话, 声音时高时低, 时远时近, 夹杂在一起的感觉显得格外乱糟糟,像成千上万的细碎刀子一样凌迟着人的神经,磋磨着人的意志。 千叶的脑子混乱得厉害,她对自己够狠, 摘下了维持冷静与理智的圣物, 又不拘束「异种之火」扰乱自己的意识, 有意地令自我意识下沉, 叫被本能驱使的伪装人格上浮, 当血脉与城堡魔性的共鸣加强, 那种陌生力量对她身体与精神的入侵也获得了极大速率地提高,她的精神状态确实出现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她开始逐渐感觉自己身处的密道都在活化。 台阶变成了游走的巨蛇, 螺旋纹路的鳞片散发出灰败又冷硬的光色, 晦涩的烛光像是张开羽翼的虚幻之鸟般扑过来笼罩住她, 一层一层往她身上叠加, 甚至越往下深入, 越是感觉自己正在往一张深渊巨口的咽喉里自投罗网, 远处深邃而不可知的黑暗带着黏腻又兴奋的波动, 似乎在等待着吞噬她的一切。 身体本能流淌出的恐惧与难以言喻的兴奋并存,好奇心仍在不断加深, 就算清晰地自己在作死, 却也忍不住享受这种冒险的刺激感。 大概是因为袖口里揣了份莎草纸卷轴, 随时能够将木妖附身,自觉情况不会坏到最糟糕,又猜测这一波探秘不会是个开门杀,否则先疯的就是她习惯掌控一切的便宜兄长——因为有恃无恐,所以胆大妄为。 嘈杂的声音慢慢隐退下去,围绕在她身侧的又是神秘又引诱的歌声。 或者说,其实仍是同样的声响,只不过因为她沉浸得更深入了些,感觉已经异化,所以感知到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脚步变得轻飘飘的,就像踩在云端,岔路非常多,但那些声音像幽灵一般指引着她往某个方向前进,呼唤的意味越来越浓重,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极其厚重,分不清男女,但诱惑的强调却叫它显得妩媚而慵懒,蜘蛛对着已被蛛网缠身的猎物会有尽在毂中不紧不慢的开动心态,但这声音越显得懒散,压在喉咙底下的迫切与焦急就越加躁乱不堪。 它在迫不及待地鼓动她靠近。 朦胧中千叶好像听到那位便宜兄长愤怒阴冷的呼唤:“维拉——” 理智控制不住地恢复些清醒。 千叶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紧接着心脏就猛地颤动了一下。 她发现身后很长的一截路其实根本没有烛火,她完全是在黑暗中走过来的! 回想刚才的状态,没有任何恐惧,也不见任何异样,她也不像是在黑暗中行走,幻觉充溢着她的五感,为她营造出一切如常的感官,就仿佛她走过的是一截再普通不过的台阶,甚至千叶现在怀疑,她刚才走的真的还是之前所看到的密道吗? 一种细思极恐的后怕与恐惧在心头游走,但压倒一切的仍是她的好奇心与探知欲。 要不是直觉着目的地就在前方了,她真能还回过头去看看那密道里究竟藏着些什么奥秘…… 摸了摸袖子里的卷轴,继续往前走,她现在前进的方向又是烛火通明,这边的灯尤其古怪,并不是烛台,而是燃烧着某种油脂的灯,应该是某种鲸鱼的油脂,有种若有似无的香味。 容器的样式也奇怪,鱼形,鱼嘴敞开大口向上,腹内填着灯油,材质似铜非铜、似铁非铁,像是金属又不太像——灯、墙壁、台阶全部刻着奇怪的纹路,密密麻麻,显得诡异又奇妙——就呼吸到的空气而言,千叶觉得这个通道应当很久没有人踏足了,瞧着森冷晦暗的模样,就不像是外来者能够触及的,但是她看不到任何尘土,一切都显得极其洁净。 千叶越走,被震撼的感觉就越强烈。 就像是即将见证到某种宏伟壮阔的景象,肉眼还未触及,但是那种事物庞大又深刻的存在感已经逐渐影响到她的认知,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沸腾一般,带动皮肉都在震颤,骨骼在咯吱咯吱的声音,身体要四分五裂,或者会被整个儿融化,若有似无的痛楚在全身蔓延,又与感官一起轻飘飘地剥离出血肉。 她又听到了清晰的歌唱声。 “血液,血液,你的杯子里流淌着我的血液……骨肉,骨肉,你的餐盘里盛放着我的骨肉……我的孩子,我的挚爱,沐浴着血色绽放的花朵……塞勒斯,塞勒斯,沉入深海的你我的梦境……” 歌词叫人不寒而栗,但是她却感受不到什么恐惧感,越靠近,那些感知越是离她而去。 她的脚下生长出大量红色的黏腻的花朵,就像是无数融化的血肉铺成的绒毯,汩汩流动的脓液在她的脚边游走,墙壁变成了骨头架子的材质,森冷的骨骸不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痕迹,油灯是一个个的骷髅头,张开的大嘴里面跳动着灰黑色的心脏,一切都在簇拥着她,迎接着她。 她开始无意识地应和那些歌声,呢喃着:“化作海水吧,化作海水吧……让月光刺透你我的心胸……” 那扇大门在她面前轰然敞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根植在自己脑海里的暗示在瞬间疯狂启动! 她的心理学虽然不过是自学了半吊子,催眠术也只是三脚猫功夫,但莫奈何目前这具身体的血统给她助攻了一些奇妙的能力呀。 又有公爵大人那么个模板放在眼前晃悠,他对自身能力的使用方式使千叶挖掘出了不少妙用,在别人身上虽然用得少,因为也没必要动用,第一次专注地尝试去使用,就是放在自己身上——她催眠了自己。 任何关于“大门”“门开”这样的情景都会触动她的自我意识觉醒,就算能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就这一两秒也足够叫她打开袖口里放着的卷轴,令木妖附体自动打开她的精神定位锚点了。 木妖这玩意儿也算是没讲究的东西,只要是书就能附体,而且概念意义的书也行,哪怕是泥石板、莎草纸页这种事物都能直接附体。 ——瞬间就将她异化的精神拉回了源点! 千叶整个状态都有点不对,大脑剧痛,真正的像是脑袋里每个细胞都在此起彼伏地爆破,人是有极限的,这种做法典型地就是越过了那个限度,那么人体本身必然要承担逆转的代价,显然她对木妖的使用方式有利有弊,但目前来说,她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千叶的身体在这种剧痛中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会儿说不清楚是使用木妖的副作用,还是强行从共鸣状态挣脱的后遗症。 反正心脏就在那七上八下的,一时也难以分辨自己越过的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大门,悬浮在她身边的神秘诱惑歌声也是刹那就消失了,她长长地吐息了好几下才重新抓住掌控身体的力量。 还算是赌对了,这世界还挺唯心的——想想也是,低魔世界,怎么唯物得起来。 当然,不可避免的,自我的感知重回后,本能的恐惧感也随之蔓延。 千叶置身于一个极其空旷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个圆形的空间,身后没有门,只有石壁,在黑暗中仿佛无穷延伸的石壁。 这里并没有烛火油灯,却能让人看清此间一切的缘由就在于石壁,壁上有很多奇怪的纹路,比她之前所见得要复杂得多,看一眼就叫人头昏目眩,直觉得那是一种很神秘很宏大的事物,要说告诉她那其实是魔法文字她也是能相信的,正是它们在萤萤地发着光,那光甚至很美,就像是月华般朦胧又静美。 而她的身前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匣子,统一黑漆漆的木匣子,并不大,或者对棺材来说着实是要小得多了,上面或雕刻或镶嵌或摆放都是一应的黄金与宝石。 诡异跟恐惧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刚看到的时候,有那么瞬间根本透不过气来,只觉得眼前放着的并不是木匣子,而是立满了人! 就像是置身于某个贵族宴会大厅,男士穿着礼服,女士遮着香扇,无数年轻人人的模糊影子,看不清面目,但所有人的脸都对着她这一边,正注视着她! 幻觉都令她回味了一下,塞勒斯家族的人都英年早逝,可不就是年轻么! 千叶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心脏直接哆嗦了一下。 主要还是与想象出现巨大的出入,按照公爵所说的“先祖们的诅咒”“塞勒斯是地狱”,她想找到塞勒斯的隐秘当然要往家族墓地找——怎么都以为会来到先祖的墓地,就算看到百千个坟头她都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墓地就算了,埋骨地是真的埋骨地。 这样小的匣子,当然不能安放整具尸体,但能放下骨骸啊! 千叶觉得自己有点不好。 她这个时候的理智本来就有些脆弱,她又有一种遇到不理解的东西就死命探究的本能,巨量的信息在她的脑海中翻滚,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思维中已经得出了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这种合理方式她没法接受啊! 量身定制的棺材,放得下尸体,小小的黑匣子,放得下骨骸,人死亡之后就算在自然环境下分解,彻底白骨化也需要差不多一年,干燥防潮密缝的环境内,白骨化时间更长,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情况下会将亲人的尸体放上几年,等到白骨化之后再收纳到匣子里,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开始葬礼就已经是骨骸…… 什么仇什么恨? 这总不会是完成某种魔法仪式的需要吧! 那么分离的血肉到底是被废弃的,还是……被利用的? 千叶看着眼前这一片匣子,心脏还是有点抽抽,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甚至手上沾染的人命可以说是真实意义上的尸山血海,但还是为塞勒斯家族的变态而震惊了。 既然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绝对要亲眼证实一下所思所想才行。 她僵硬地靠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匣子。 这个匣子上面缀满了银色贵金属的百合花,最中间镶嵌着足有鸡蛋大的纯净蓝宝石。 匣子上没有任何锁扣,就是单纯的上下合拢款式,她捧着匣盖打开前还觉得自己会见到某种魔幻的场景,比如说有凶残的恶灵冒出来,或者憎恶的魔力卷成风暴,又或者别的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具叠得整整齐齐的安静合拢的尸骨,有些宽阔,应该是女性的。 千叶只看了一眼就果断将匣盖放了回去,深吸一口气。 已经不能称是白骨,而是森然晦暗的色调,骨骼上布满细细密密的啃啮痕迹,包括颅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2.12 1.上墙~ 网友:灼夏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1 16:39:44 所评章节:192 大小姐的san值掉的不冤,她太好奇了,对魔法侧又过于陌生。面对神秘要不掉san值要做到不可知不可觉,简单来讲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但大小姐又忍不住不开灵感,在我们对灵感避之不及的时候,她赶着开灵感,要是灵感甩个大成功出来,面对恐怖理智的死亡,我想不出来她不疯谁疯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2 17:25:58· 哈哈哈一看亲就是同道中人 所以说大小姐跟魔法世界的相性确实不好,她自己出去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暂时没碰魔法世界了,鉴于她并不打算改她的坏毛病,所以只能等强到碾压一切时候,强迫规则来服从她了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1 21:00:13 所评章节:192 千叶要怎么掉理智值啊?有什么刺激她吗?难道能看到过去的场景?她血脉亲人的过去? 妹妹还要在哥哥手下苟多久? 妹妹会嫁给哥哥吗? 既然不是人鱼先祖,那他们的先祖是什么? 哦,还有就是哥哥所说的城堡在侵蚀他们,是要改造兄妹两的体质好和人鱼生下下一条人鱼吗? 大大说过他们血脉的来源是一条雌性的人鱼,这里又说人鱼是双性的,自相矛盾了呀。 城堡改造女体比较重要? 千叶会发现什么样的秘密呢? 千叶能夜视吗? 木妖是重要得多道具吗?后面成神能用得到吗? 理智值掉落全靠木妖续命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2 17:29:59· 当然是塞勒斯传承的真相喽,这是第一波 人鱼马上要出场了,哥哥没空应付妹妹了,第二波降san应接不暇 反正下章就要讲了,就提前剧透下,塞勒斯第一次得到人鱼血统,不是靠结合繁衍,塞勒斯还是想做人的,但是后来家族要灭了,跟异种那啥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个世界全靠木妖续命,嘻嘻,这是特别重要的道具 深海08 吞食血肉, 吸尽骨髓,尸体变成了干干净净的骨骸, 被存放进小小的匣子里,安置在先祖的埋骨地…… 她看到的骨骼上布满了痕迹,并不单单是啃啮的遗留,还有类似于刀叉穿凿的迹象, 不知道在这种干燥密封的环境中待了多少年了,不过,即便颜色晦暗, 还是带有一些玉石般的质感,丝毫不显得脆弱, 这让她相信,塞勒斯先祖的骨骼中也残存着些许魔力, 它并没有在空气中流逝,却在漫长的时间中依然保护着骨骼的完整。 千叶的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思维十分清晰, 但精神可以说是十分不好了。 一方面存在窥探到某种真实并解开一部分谜题的快感,另一方面, 又有些讨厌自己接收与分辨信息的能力, 眼光太敏锐了, 思维运转得太快了。 没有丝毫的防备, 真相扑面而来。 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至少在面对如此毁三观的事实面前。 她只开了一个匣子, 发现其中女性先祖的尸体是为人类所食, 她就有理由相信, 这密密麻麻的一片匣子,全是同样一番情景。 什么原因会导致眼前这一切? 最大的可能,赛勒斯家族的人鱼血脉根本不是某位先祖与人鱼结合繁衍而来! 异种的血统与基因对于人类来说,一定存在某种顽固的优越性,如果异种与人类结合,那么生下的绝大多数就是异种。 塞勒斯家族的先祖不能接受自己家族传承的血脉变成异类、怪物,又或者他们已经觉察到这个世界的神秘性在消减,即将彻底消失,因此他们在意外得到一条人鱼之后,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得到人鱼的能力……他们分食了它。 赛勒斯确实拥有了人鱼的魔力,但是后果也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 千叶回想自己之前在一本古老的书籍上看到的一句话,陡然就有些许了然。 “异种的魔法来源于血脉,人类的魔法来源于灵魂。” 所以很多异种的传承就要前一代死亡,后一代才会诞生,以生命为代价促成延续,它们长寿,但是繁衍能力极弱。 塞勒斯家族的能力本来就是窃取于异种,他们的灵魂中没有魔法的印记,而且血脉的分散也导致了他们得到的能力会逐渐流失,这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事实,见证过另一个世界存在的人会不顾一切留住这种“奇迹”,又或者异种的血肉本来就带有某种程度的污染性,不但污染人的身躯,而且还在污染人格、精神,人类的灵魂本质,总之,塞勒斯家族的人选择了用另一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来传承这条血脉。 他们像分食那条人鱼一样,继续分食先祖的血肉,代代以来都是如此! 塞勒斯的族人死去之后,血液会成为盛放在血亲杯子里的酒,骨肉会成为盛放在血亲盘子里的美餐,无法消化的骨骼作为唯一的遗留存放于匣子。 所以塞勒斯根本没法大规模繁衍,他们甚至要逐步控制血脉的分散,以减少力量的流失,只是先祖们没有想到,人的血脉与人鱼力量的兼容性催化出了另一种恶果,异种的血肉在不断地同化他们,随着魔力在骨肉中流淌,属于异种的一切非人特性也开始根深蒂固,这不但导致了塞勒斯属于人类的繁衍能力大规模退化,也使之越来越脱离人的形体与本性——这种污染大概就是“家族性遗传病”的真相。 无法摆脱的奉献与罪恶共同构成了塞勒斯先祖残留在此地的精神,既深爱着家族,又憎厌着这样的存在方式,还有渴求繁衍与传承的本能,那些骨骼中微弱的神秘性与城堡融合在一起,成为后裔们的噩梦。 千叶现在相信她那便宜兄长所说的“先祖的诅咒”的真实性了,按照原本的轨迹,他们两个也会不顾一切地寻求繁衍,并且在死后成为后代的美餐,惟有一具骨骼残留,与先祖们一起永镇风暴堡——死亡不是解脱,只是一种彻底的毁灭。 所以城堡为什么也会活化呢? 鬼使神差地,千叶就意识到了石壁上那些发光的符文,那不是某种会发光的石头,也不是会发光的魔法文字,那是打碎的人鱼骨骼碎片! 塞勒斯在吞噬完人鱼的血肉之后,打碎了它的骨骼建造起这座城堡,风暴堡才拥有魔力! 千叶再看向那散发着朦胧与柔美之光的石壁时,却再感不到美感,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冷意侵袭入身体,就像冰冷的深海没顶而过,将灵魂也要彻底冻结。 原来月光也能是如此恐怖的东西…… 不,不,先祖的骨骼并不是因为无法消化才被留下的! 正是因为骨骼中也残存着一些魔力,带有其主生前的一些精神意志,所以专门被存放于此,它们是作为压制人鱼骨骼魔性的工具而存在! 使用人鱼的骨骼必然也是有利有弊。 ……还能说什么呢? 真相是如此可怕的事物。 同类相食已经是何等丧心病狂,血亲之间的残杀更是种违逆人伦的惨剧,残忍,疯狂,堕落,塞勒斯家族所做的一切堪称彻底失却人性,风暴堡中的存在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更重要的是,千叶觉得,漫长的岁月里,来自人鱼的魔力必然会流失一部分,但是塞勒斯传到“尤利赛里”“维拉尼亚”这一代,整个家族只剩下了一对兄妹,他们血肉中蕴含的魔力已经集聚得前所未有之多,他们的长相也是最接近人鱼“非人”的美貌。 怪不得尤利塞里出现遗传病征兆的时间那么早,在他们的父亲死亡时候,她的兄长应当吞食了父亲的血肉,或许维拉尼亚这具身体也参与过“共食”? 无论如何,她的便宜兄长吃下的血肉更多,在体内血脉纯粹与能力增强的前提下,他受到城堡的魔力侵蚀的程度加深,纵-欲的本能与繁衍的渴望催化他的所作所为,千叶现在能断定那些孕育失败的私生子都去了哪里,而作为母体的女仆们想必是沉没于石崖下的海域变成了鱼类的饵料,各方面因素都在加剧他身体的崩溃。 为什么当时母亲会将她带走?她觉察到了这种可怖吗? 千叶更愿意相信她是不知情的,大概是出于女性的敏感性,她觉察到了某种不详,本能地想要逃离,否则尤利塞里不会放任她离开并且带走他唯一的妹妹——无论如何,哪怕女伯爵不死,他也会在一定的时机将她带回到风暴堡,或者说,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她自己也会回来的——因为彼此的身体里都流淌着塞勒斯的宿命。 这么一个答案,暂时只是勉强说得通的解释,但这种匪夷所思的可怖冲击仍旧叫她的理智摇摇欲坠。 如果这个世界神秘性的消失是一种必然驱使,那么他们的存在就是逆流而上的抵抗者,世界的意志都会促使他们走向毁灭,事实上,精神受到的负面影响再度反馈回生理,这些深藏地下的隐秘为她的脑子认知之后,她的感知中又出现了幻觉,幽深的诱惑的歌声浮现,体内的魔力更是蠢蠢欲动着麻痹她的神经,勾动她的意志往更黑暗更深沉之地陷下去。 只是千叶的自我意识极其顽固,轮回的存在加诸在她的“旁观者”属性,叫她始终保持着一份独有的理智,她在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在思考破解的办法。 这种危机感已经爆棚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继续探究的欲望,那么,面对不可破解的神秘,如何迅速脱困? 趋利避害她熟。 莎草纸卷轴打开,木妖附体,她使用了自己无意间试验出来的能力,关于这个轮回精灵除了“精神定锚”之外的另一个能力,“精神存放”,简而言之,她的精神能够进入木妖构造的空间,精神状态反馈回她的躯体,便是意识封闭,陷入彻底的深睡眠状态。 还有比这更能抗拒理智下降干扰的方法吗? “先祖们的诅咒”会使她污染、堕落、疯狂,但只会作用于她的精神,并不会直接夺去她的生命,剩下的事,会有她的便宜兄长来解决的。 而她陷入这种“自我保护”的状态,也省得直接在这种尴尬的地方面对他,剩下的麻烦,等安全之后再清算吧。 在最后一丝思维沉陷之前,她苦中作乐地想,自己够聪明了,只能期待公爵大人也如她想象的一样聪明。 * 公爵在禁地找到自己的妹妹时,先祖们鸦雀无声。 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那种烦杂喧嚣的话语声,一个人的一生有着成千上万的话语,而在风暴堡中生存过的每位塞勒斯族人,他们所说的话语都被城堡铭记,魔力越强的人便被镌刻得越深,这些声音日日夜夜在城堡中游走、回荡,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放肆高歌,他的理智被时光削减得越多,就越受到神秘世界的侵扰。 它们想与他共舞,想拉他沉沦,想吞噬他的精神,想撕碎他的灵魂。 但是此时此刻,世界是一片安静的。 他的妹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眸紧闭,银星般的长发软软地铺散在地上。 所有的“月光”都在照耀着她,所有禁锢于此地徘徊不去的死魂灵的意志都在凝视着她。 公爵先确定了她彻底昏迷,游走在覆灭边缘的震怒暴戾情绪才逐渐消退,然后打开了她攒在手上的那张莎草纸卷轴,脆弱的纸页已经濒临破碎,上面记录的是一首圣歌。 他能感觉到这上面存在着一种奇怪的能量团,教会的圣力是另一种领域的事,他并未涉及,只能姑且认为在外的八年,他这个大胆的妹妹在那位虔诚的信徒母亲的庇佑下,得到了某种奇遇,而这卷轴庇佑了她,使之并未在冒然进入此地时精神崩溃。 他将她拦腰抱起离开的时候,方才像是被屏蔽了的一切声音又齐齐恢复,但所有的声音都在放声高歌。 “月光,月光,深海的银蔷薇……噩梦,噩梦,恐怖的暴风夜……到来了,到来了,到来了,到来了……” 整座城堡都在黎明前的寂夜里高歌。 “到来了,到来了,到来了……” ※※※※※※※※※※※※※※※※※※※※ 2.13 1.我觉得我的脑洞挺猎奇向的…… 2.下一更前本章留言给红包啊,虽然我个人觉得并不吓人,只是有点点刺激 3.上墙~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2 18:21:50 所评章节:193 ⊙?⊙!哇,大大这张好刺激呀,让我想到母螳螂,还真是够物尽其用了,先祖们肯定不是正常死亡的,那问题来了,这个城堡究竟扮演什么角色?究竟是千叶他们是血脉的延承,还是千叶只是维系城堡的血脉?先祖之灵真的消失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祖身上都是牙印很让人怀疑他们变成了鱼饵,不过也可是在□□中被吞噬了,那么问题来了,千叶的父亲去了哪里?如果这是繁殖必经之路,千叶的母亲,一个外来人是如何完成的?真的,即使家族人活不长,但当时十几岁就生孩子,千叶是可以看到她的爷爷辈的,但现在之剩下小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3 18:03:35· 本章完美解释了亲的疑问~ 先祖以人鱼的骨骼建造了风暴堡,他们的魂魄在死后被彻底撕碎,但骨骼上还残存着一些精神意志,通俗点讲,只能说是残缺的“灵”吧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2 19:16:24 所评章节:193 每个人领取的小精灵都有什么功能啊? 骨头上的咬痕是人类的吗? 怎么吃掉骨头呢?不好消化还是无法消化?骨髓吸了吗?脑髓吃了吗? 难道第一代吃掉了人鱼的血肉所以他们家的后代需要以血还血,以肉还肉?想想没毛病啊。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没人回答就需要自己找答案了。好奇千叶在原世界是什么样的人了,性格怎么养成的? 相性不好学习了解多了就能好起来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3 18:10:19· 系统自带的轮回精灵没啥用 但是从小世界中收取的精灵都有各式各样的能力,千叶被赠予的这只木妖就是一个神秘存在,前任主人并不知道它的用场,所以随意赠送出去了 全吃了,吃得干干净净,利用得彻彻底底 千叶是一个聪明的普通人……原世界不会写哦 网友:凉焰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2 22:28:19 所评章节:193 不是靠结合的话。。。难道是吃下去。。。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3 18:10:27· 恭喜你,答对了! 网友:幼安说他的马也老了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2 22:29:47 所评章节:193 一开始以为人鱼和先祖有关,现在发现好像可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爱相杀的宿敌……?歌谣里透露的信息似乎指向塞勒斯家族“寄存”着或者盗取了人鱼的血肉,他们的身体是容器而其中承载着神秘力量的血脉才是关键。盲猜先祖偷走了人鱼的心脏于是受到世世代代的诅咒,或者先祖与人鱼进行了某种交易?反正不管怎样迟早要跟哥哥对线嘻嘻嘻嘻嘻(发出hentai的声音)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3 18:12:29· 盲猜错了,大家为什么都不忘猎奇向去猜呢,果然还是因为我比较变态一点 深海09 公爵沿着密道将妹妹送到了他的房间。 游走在城堡的古老气息蠢蠢欲动地想要侵蚀她的身体, 模糊的低语环绕在她身边想要扰乱她的意志,但是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无声无息地沉睡在典雅厚重的高柱床中,猩红色的枕巾衬着银色长发,叫她看上去更为柔弱稚嫩, 如一缕纯澈的月光,一朵无暇的百合,仿佛曾踏足深渊的事实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立在床边静静地凝视了片刻,直到耳边的声响已经吵闹到令人难以忍受, 他才将那份濒临破碎的圣歌卷轴叠起来, 重又塞回到妹妹的手中。 长期徘徊于神秘世界的边缘,叫他一直有种灵性的直觉,自己这位愚蠢大胆到会在完全无知的前提下、冒然接近“初始”的妹妹,有可能选择逃避, 不愿意再醒来——被教养得太好也是个麻烦,有一位虔诚又具备奉献心的母亲耳濡目染, 她对于黑暗与渎神的事物接受能力太弱, 即使塞勒斯罪恶疯狂的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流动,即使她本就是自肮脏血腥的土壤中拔根而起, 她也很难被污染与同化。 烦躁的话语声无处不在,在每一条神经上肆无忌惮地挑拨, 公爵终于收回视线, 面无表情转过身, 打开了另一条密道。 他穿过无数充满了晦涩与魔性的通道,来到城堡地下最深处。 细密的石棱环绕成圈,底下的石壁穿凿出狭小的通道与外界海域相连,海水灌进来形成一个水泊,缺乏光线的水面呈现出一种深邃而不可知的恐怖。 他抬起手臂,掀起衬衣的袖口,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如刀般探入皮肉,毫不犹豫地剐出一块血肉来丢进了水泊中。 掉落的肉块碰触到海水几乎瞬间就融化了,血液却流淌着微弱的荧光,在水中渗开的时候呈现出一种银砂般的质感。 为手指捂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痂,所有的血水自指缝间滑落,转眼就消失不见,疼痛并没有叫他有丝毫的动容,他朝着海水投注一眼冷漠的注视,似乎在打量着渺远的难以触及的深海,随后便转身离开。 整个城堡都在欢欣鼓舞,那嚣张尖利的歌声叫石壁都因之而震颤,最后在阳光彻底普照风暴堡之时,又转为絮絮叨叨繁杂错乱的喧嚷。 满溢着力量的血肉在身上沸腾,当城堡的魔性渗透入理智后,他便再未有一日能入眠,只能耗费所有的耐性等待塞勒斯的宿命降临。 他的妹妹看到了家族的堕落与罪恶,却不知道这种疯狂的由来——塞勒斯家族因人鱼而步入繁荣,也因人鱼而趋向毁灭。 那种传说的异种生存在遥远的海洋深处,在过去整个世界仍为神秘所笼罩的时候,海洋便是它们的领地,任何生物都没法踏足海洋半步。 教廷彻底逝去之后,世界的神秘性就开始退却,残留的异种随之消失,伴随着人之子崛起的曙光,就连笼罩着这片大陆上空的阴影为人世的欲-望所吹散。 但塞勒斯家族知晓,深海中尚存在着人鱼——因为风暴堡中镶满核心石壁的人鱼骨骼仍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魔性,先祖残存的精神仍潜藏在城堡的魔性中难以消散——只有此类异种尚有一息生存,它所具备的神秘性才不会彻底为岁月所掩埋。 作为食人的怪物,整个海洋它都找不到可食的饵料,只有阿比斯莫尔的海域会有渔民出入,所以它必然徘徊于这片海域不去。 这种凶残暴戾的怪物,热衷血腥,极其厌恶同类,同类相残是本性,一条人鱼倘若遇到另一条人鱼,必然会是一场大战,杀死对方之后,胜者会吞下败者的尸体以增强自身的能力,而这种本性意味着人鱼的繁衍必然要依靠外族。 当它渡过漫长的岁月到达性-成熟的时期后,它会来到岸边,寻找一个喜爱的人类。 现如今,城堡的灵性感应到了它即将到来。 彻底摆脱宿命的时刻终于靠近了。 * 千叶这一睡就是很长时间。 不是她不想早点醒,而是在木妖构造的空间领域里,她也能使用木妖的其余能力,结果拿精神锚点一对照,发现自己的精神中潜藏的负面因子实在太多了,这些肮脏却无形的存在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悄无声息地穿刺其中,纠缠着她的意识,长期留存的话,她的精神状态岂止是会越来越不好,理智会永远存在后遗症。 说真的,低魔世界就这么可怖的话,简直太打击麻瓜的求知之心了。 所以她一边修复精神,一边定位理智,顺便反省自己不能仗着有木妖太作死,如果一个不慎玩脱,来不及找出木妖,理智值一下子掉底陷入疯狂了,她觉得她哥没准会想要吃了她——真正意义上的吃,盘中餐的那种,想想就恐怖。 什么时候解决完这个麻烦什么时候再出去吧,贝拉总不会叫她饿死,而且她专门拿着那张记录有圣歌的卷轴,就是想误导公爵,叫他以为它是保护她的某种特殊存在,他如果够聪明就不会将它拿走,有它在手上,她随时都能离开木妖的领域。 千叶完全没想到那位便宜兄长直接将她带到了他的卧房,这个时候的贝拉已经快急疯了。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主人莫名其妙从房间中消失了,都会觉得难以接受,更别提冲出门寻找,结果起居室的女仆都摇头表示未见到小姐出来,连带着些女仆前来侍奉的女管家玛瑞都变了脸色,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开始寻找公爵唯一的妹妹。 不久后,来自管家奥利克那边的口信,说是公爵带走了小姐,示意仆人们不必紧张。 而贝拉疯得更厉害了。 公爵本来就对她的主人十分觊觎,她还以为在主人年纪再大以前,他都会维持着这种兄妹间关系,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对她出手了吗——果然初次见面就作出那等无力行径之人,一点都不可信! 她顾不上玛瑞对她举止的不满,拎着裙摆如一阵风般跑出门,公爵那边的区域她并未踏足过,并不清楚里面的构造,但幸运的是,她匆匆进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奥利克。 贝拉不安地握紧了双手,请求管家叫自己前去侍奉主人。 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个年轻女人对于小姐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贴身女仆,但又确实不清楚公爵的态度,最后还是亲自回过去请示了一番。 得到允许可以进入房间的贝拉心脏狂跳,抽痛的太阳穴搅得她的神经极为难受,她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小姐躺在金红色的床铺间,安静地沉睡着,昨夜所穿的睡裙整整齐齐,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无任何可疑的痕迹,本能地松了口气。 她屏住呼吸,紧接着就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千叶安睡得过分沉谧,呼吸都很轻细,就像要这样睡到地老天荒——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公爵闭目坐在不远处的高椅上,单手拄着脸颊,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这抹痕迹落在他犹如冰雪般的颜容上,使他的美貌更为剔透纯粹,但他的神情绝不能用安详来形容,眉宇间凝聚着的是一种压抑的烦躁,仿佛风暴即将成形前的晦暗的穹宇。 贝拉原本极为恐惧他的存在,甚至心底中暗藏着隐秘的仇恨,但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叫她在茫然失措了片刻之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策。 她解下了身上的裙子。 年轻美丽的女仆一种全然赤-裸的姿态靠近他,然后俯身跪在他面前亲吻他的鞋尖,颤抖的声音带着乞求:“公爵大人,请叫我能留在这里。” 冰蓝色的眼瞳蓦地张开,仿佛蕴含着刀子的视线切割在她光洁的脊背上,冷漠而嘲弄。 * 贝拉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穿好裙子,随意抓了两把头发,便离开了公爵的卧房。 她深褐色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单薄的裙衫掩不住身上细密的凌虐般的痕迹,身体像是要被撕扯成碎片一样,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但她的神情仍旧冷漠而骄傲,即使在穿过冗长的通道与一扇扇门、前往自己主人的房间路上,遇到无数人异样的眼神,她也没有丝毫躲闪。 她迅速收拾干净自己,在别的女仆帮助下上了药,穿好新的衣物,顾不上疼痛便再度匆匆赶往另一端。 公爵已经离开房间,不知去了哪里,贝拉发现这一点的瞬间就丢掉了伪装的恭敬与端庄,跑到床边几乎用扑的爬上床,用手背触碰千叶的脸,柔软肌肤泛着常态的温热,显示她确实只是睡去了,贝拉抓住她的手一声一声呼唤她,但她始终没有醒来。 自己不祥的预感落实了,这一瞬间的贝拉恐慌得难以自己,她颤抖着手将自己在千叶的床头发现黄金吊坠,重又挂回到主人脖子上,不断地在心里哀求上帝能叫她能快点醒过来。 但是她的主人这一睡就是好几日。 久到阿比斯莫尔的冬季都已经降临。 海水并不会结冰,但是在大雪降下来的时候,这片为浪花翻滚不休的海岸也总算有了片刻停歇。 在海边的礁石上为风暴堡采摘海贝的奴隶们,就算在恶劣的天气中也该采摘足够的数量,他们穿着不遮体的破烂衣袍,背着布囊,用干草编成斗篷披在身上挡雪,甚至还有不少人赤着脚,在海风中瑟瑟发抖地劳作。 天光昏暗得很早,最后一个终于采够数量的人可以离开,他想要从礁石上爬下来,趁着雪还未积厚赶紧回去,忽然听到遥远的海上传来渺茫的歌声。 那是何等空灵美妙的天籁! 比雪后天空的颜色还要来得纯净,比寒冷空气中的味道还要来得清冽,婉转动人的音色中蕴藏难以言喻的忧伤,他被冷冽的风雪刮得冷透的灵魂,都像是要在这歌声中冉冉升起。 被歌声俘虏的他渐渐失却了眼睛里的神采,一步步涉着水走向更深的海域,身后费劲辛劳装满的布囊滑落下去,攀着礁石一颗颗采摘的海贝尽数落入海水中,但他全然无知地往前走着,任海水淹没自己的口鼻,淹没自己的头顶。 深谧的海水中睁开了一双荧火般的幽蓝眼瞳。 ※※※※※※※※※※※※※※※※※※※※ 2.14 1.么么哒 2.最近大家的留言质量都好高啊,上墙~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3 18:49:15 所评章节:194 好奇千叶在这个世界能收获什么?目前知道收获了一个圣物,一个人鱼泪。技能方面,人鱼那种超越极限的美和诱惑与倾国倾城技能很哒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果千叶把哥哥吃了话,能不能收获个融合?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4 15:47:57· 为什么大家都老想着倾国技能,这个技能升级要符合的要求是它的本义啊——“倾、国、倾、城”,不是光凭着美貌就行的 吃人她做不到的,再说,大小姐暂时不想要异种的血脉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3 19:01:18 所评章节:194 这血脉存在了多少年了? 人鱼那边应该是能感受到这边的人鱼尸骨的吧? 初代应该得到了很大的好处才能建好风暴堡,领地要如何获得,建筑材料之类的。 无法感同身受啊,看看就过去了…… 当时的人鱼是死的还是受伤了? 活活被吃掉了吗? 人鱼本来就不是善茬,知道同类被吃掉了,呵呵…… 同族的人都吃了吗?后来的族人死后才被吃掉还是没死的都会被弄死吃掉? 兜兜转转的,最后就只留下千叶这么一个人鱼混血的,她死后这个世界的异种都没有了,剩下的可能就是风暴堡了,若干年后可能会有人来探险进入密道,到时还会剩下什么呢?可能是墙上的刻印吧。还有微弱的魔力了。 把异种吃掉也是心大了。肯定是见过类似的书籍或者传闻吧,不然谁会把类人生物吃进肚子呢? 感觉鳞片是被磨成粉画魔法阵了。 人鱼有传承吗? 倘若异化后不死会变成真正的人鱼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4 15:53:06· 人鱼其实是热衷于自相残杀的物种啊 它是被两样东西引到风暴堡的,塞勒斯家族长期的喂养,以及它自己性-成熟了,它能感觉到世界的神秘性消逝,普通人类已经没办法帮助它繁衍后代,所以它只能找具备魔力的人类,就算这个人类身上有它同类的气息,它也只能忍了 先祖既想要力量,又不想变成异种啊,所以就吃了 异种大多数都有传承记忆 不会变成真正的人鱼,异化只会变疯,人鱼是怪物是怪物是怪物,重点要强调三遍 网友:小伊orlisa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3 20:30:00 所评章节:194 塞勒斯家族引诱人鱼想要做什么?再一次分食人鱼得到更进一步的异种能力和生命?与人鱼繁衍得到更健康的后代?西幻都是那么掉san的异种吗?大小姐的异种之火是属于被动能力对吧?这个新手场会让异种之火活化或者进化吗?大小姐以后会人类进化为异种吗?人鱼或者海妖的魅惑之音,精灵的自然亲和,好像都很适合大小姐,其实还有点期待教廷出现呢?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4 15:56:48· 与人鱼繁衍,至于怎么个操作办法马上就写到了。 所有异种都会让人类掉san值,或者说在这种世界观里,魔法本身就会扰乱人类的理智,无知无觉才是人类安全的保障啊。 这个世界大小姐是明哲保身的,因为她还不够格知晓更深层的隐秘,但她不会放弃魔法的,将来这种世界她要探索很多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3 21:20:49 所评章节:194 反向推论,人鱼需要找人□□才能延续后代的话,那这一切包括所谓的诅咒和引导归来不也是人鱼为了繁衍这个人和人鱼血脉延续的最好证明么?看似人类捕抓并吃掉人鱼,也能是人鱼为了在陆地的繁衍后代而做出的自我牺牲,像螳螂一样,把公的吃了,母的才能繁衍后代,同时,魔性的指引归来以及对外引诱人的魔力无不都是人鱼为了更好的填饱肚子才能更好的繁衍后代,只不过人鱼的代价是被吃掉,但是却通过血脉去同化吃了他的人类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4 15:57:25· 推论正确! 深海10 大雪将风暴堡覆盖, 城堡中所有的人皆在夜的魔性中陷入昏睡。 天籁般的歌声在这个寂夜自海上飘来。 那是人世无法想象的唯美, 比雪花还要清新剔透, 比梦境还要朦胧动人,仿佛在诉说着埋葬于静谧深海的故事,又像是在吟唱着遥远史诗中关于爱情的诗篇。 每一个声调都动人心魄,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诱惑的力度。 ——久等的客人终于被宿命牵引到来。 公爵立在塔楼的顶端,夹杂雪花的凛冽寒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他透过纷纷扬扬的大雪,窥见漆黑的海域中漂浮着的月光。 惊鸿一瞥,悄然沉寂。 那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美丽。 仅仅一眼, 就如无形的刀刃般刺穿你的心胸, 如无孔不入的梦魇般烙印进你的思维、记忆, 甚至是魂灵。 它的眼睛是最珍贵的宝石,它的头发是最璀璨的星辰,它的肌肤是圆月的银辉,它的面貌是人类审美的端点。 这本是来自深海的怪物, 在漫长的存在史中,同类相残相食并且极端自私狡猾的本性,让它们没办法与同类共处,任何生物都是它排列在食谱上的餐点, 但是繁衍的本能却让它们与食物交-配以诞生后代,最终, 在不断的尝试中, 它们选择了人类这个种族, 共享的传承记忆叫它们生来就知晓人类食用的美味,以及如何与人类结合繁衍子嗣。 为了更好地诱惑并捕获人类,在长久时间中它们渐渐演化出了类似于人类的面貌与形态,并且无一不有着让人类神魂颠倒的绝美容色。 形态改变不了它们作为怪物的本质,于是美妙绝伦的外表就带上了致命的魔性,人类在看到它身上散发出光芒的瞬间,就会被蒙蔽感官,扭曲理智,再也无法逃脱它所营造的陷阱。 塞勒斯最后的公爵感受到整个风暴堡都在人鱼的歌声中陷入死寂,就像是最普通的城堡一样悄然无声。 他的血管中流淌的仿佛是即将凝固的岩浆,胸腔中跳跃的仿佛是即将破裂的冰块,五感随之异化,但大概是曾经受过更糟糕的痛苦,早已被深渊侵蚀得污黑,被噩梦剥削得一无所有,如今在抗拒魔性保持理智方面,所耗费的精力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他无动于衷地听着海域中流淌的歌声,思考的也是如何才能捕获对方。 这是个必须纠正的错误,是一场必须摆脱的噩梦。 * 贝拉越来越害怕公爵的存在。 他身上那种“非人”的气息越来越浓,病态,朦胧,诱惑,不真实。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任何感官都无法驳斥那种美,但就像是梦幻的妖精、精灵一样,这些生物只能是传说中的虚假存在,但凡真实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一种恐怖——公爵就是如此,明明是与自己主人相似的五官,放在她身上就是百合一般的纯净柔美,叫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温暖,情不自禁就能微笑,而放在公爵身上,就像是地狱之花般,叫人连灵魂都会渗出寒意来,你找不到任何词藻来形容这种致命的美丽,明明恐惧万分,却又不由自主为他所引诱。 贝拉知道男人具备虚假谦恭与阴险贪婪两重面貌,她有年少时的记忆,在她印象中,贫穷困苦的男人都是一应的野蛮粗俗,就连那些骑士们,她知道,也不是诗歌中记载的浪漫风度,她带着女性特有的敏锐与骄傲,对一切另外性别的人都带着挑剔的眼光…… 就此而言,公爵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异类”。 她隐约觉察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感应到了这个城堡的某处似乎在发生什么超出想象的事,明明她所见到公爵本人的时间极少,他即使在夜间都很少回到自己的卧房,但这不妨碍她越来越担忧恐慌。 她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自己的主人为何会陷入这样的沉睡了,每天都盼着她尽早醒来,能够逃离这个魔性之地。 千叶当然感应不到贴身侍女内心的挣扎与呼唤。 她能完成精神洗涤真的不容易。 现在她才肯定作为唐千叶而存在的那个世界图景自己的幸运度简直没话说,说她运气好不是s评级通关,而是试练者的灵魂太弱,她曾化身异种却没导致灵魂异化,最后仅是附了个未活化的「异种之火」,可不就是极端幸运了么! 所以说,灵魂强度也是分等级的,魔法世界出身且见证过魔法本身的轮回者,先天就有着接受神秘的优势,而她这种低科技唯物世界出来的,在未提高自己的灵魂强度之前,冒然接触魔法侧就已经是作死,要知道就算选择修真侧也更接近她的文化认知,还不至于这么被动。 千叶并不想要改变自己作为人类的本质,所以需要严加提防异种的侵蚀。 吸取教训,坚决不改——无论如何,千叶都不后悔自己第一个正式场就溜进魔法侧瞅了一眼,知难而退是一回事,好奇心悬在空中各种折腾就是另一回事——至少她现在也算是得到些必要的常识,往好处看,知道问题在哪,才能往哪方面弥补与增强啊。 决定靠木妖苟命以完成任务的千叶,对木妖的好感已经暴增,她不知道轮回精灵都那么特殊,还是只有木妖特殊,反正欠了那位引导者恩情是事实,这个得记着,要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终于可以脱离木妖空间,千叶一醒来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城堡中好像多出了一件东西? 城堡中流淌的魔力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如同一张网般细密地笼罩下来,连空气中悬浮的颗粒都像是带着冰冷粘腻的感觉。 千叶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寒意,就仿佛置身深海,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却难以抗拒的暗流都涌入身体,裹挟着人随波逐流,海腥气混杂着阴影悄然弥漫开来,常人无法感知的隐匿气息如触手般,汲取着城堡中的生命力。 她仅仅顺着本能探究了瞬息,刚稳定下来的精神又有些恍惚动摇的迹象。 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感知不可能出错,那种神秘存在一定是降临了! 面对欣喜若狂的贝拉,她在茫然地发了会呆之后,低低地说:“我要见哥哥……” 贝拉先是震惊,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但她仔细观察发现千叶的神情只是迷惘与无措,并不是被冒犯之后的反应,应该还没有意识到公爵的可怖,贝拉一时心中无比复杂,不知道继续藏着那些话还是全盘托出,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交谈的时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醒来就要求见公爵,但贝拉从不会抗拒主人的任何命令。 贝拉找到管家,传达了千叶醒来的信息,并且转述了小姐要求见公爵大人的请求。 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千叶倒是还能起身走路,但是身体非常虚弱,没什么力气,她也就不舍近求远了,直接在女仆们的帮助下于公爵的浴室里清洗了一番,贝拉为她取来了新的衣物。 她刚清理完没多久,头发还未干透,公爵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千叶第一时间要求见便宜兄长,一方面是要为自己在那个恐怖之地获得的信息过一个明路,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得到更多的情报。 因此,公爵刚刚踏入房门,千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迫切地看向了他。 所有的女仆皆有条不紊开始退下,贝拉不安地望了她一眼,确定自己的主人不想叫她留下,也只能离开。 千叶担忧地看向另一个人:“哥哥……”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公爵本人也在寻找她的异样之处。 最终千叶心中了然,人鱼必然已经出现,而她的便宜兄长铁定已经与它有所接触。 而公爵也确定了,自己的妹妹果然与自己想象的一样,她并未受到诅咒的侵蚀,明明知晓了塞勒斯的隐秘,却并不为这种不可知的神秘性而扰乱理智——她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她就像这个家族唯一的例外一样,即便生来就背负着罪恶,但这地狱中生出的竟然会是一朵纯白无辜的百合花。 多么讽刺、却也是多么令人意外的惊喜。 “哥哥……”她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呼唤了一声,纯粹的蓝眼睛里已经浮现出了朦胧的水雾。 公爵沉默着,缓步走过来,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静静地凝视着她。 千叶拎着裙摆匆匆走上前去,颤抖地从喉咙中喟叹出自己的不解:“哥哥——为什么……?” 她感知过风暴堡的歌声,窥探到那个神秘世界的边缘,她见过先祖的遗骨,猜到了上面的痕迹彰显着家族何等的罪恶,但她仍是不理解,并为此感到痛苦——并不是单纯地想知道答案,而是试图寻找自己立身于世的价值。 人生来肯定不想自己为后代所吞食,“食人”是堕落,是渎神,是罪过,是无法被宽恕的恶行。 可这是她的家族。 她的身上流淌着一条同样的血脉! 她情不自禁地又往前靠近了两步,带着泪花的眼瞳中怀抱着深深的哀恸甚至是怜悯:“请您告诉我……” 她难过、不安、害怕又小心翼翼地祈求道:“哥哥,请您告诉我。” 公爵与她同样色调的眼眸里泛出的光,却是冷漠残酷又毫无波动的,那种极端理性又无机质的视线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解剖开来,分分明明地丈量她身体的重量、灵魂的厚度,挖掘出她如何盛开这般纯洁无邪之花的原因。 但最终他伸出手,将自己稚幼的妹妹抱起来,放在腿上,以一种依偎的方式,怀抱着她像是怀抱某种希望。 “我亲爱的妹妹,噩梦来源于贪婪。”他用一种讥讽又旁观的腔调说道,就像是在评点着别人的所作所为般冷酷无情。 “你要知道,在神秘即将彻底消失的年代,塞勒斯抓住了一条人鱼。” 他看到妹妹自胸口抬起脑袋来,并没有用荒诞可怕的质疑眼神,只是充满忐忑又带着些许害怕——或者说,她全然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她只是不安于他所讲述的事实。 公爵摸了摸她还沾着潮湿水汽的头发,冷嘲道:“一种比人类更贪婪、自私、邪恶、凶残的深海怪物。” ※※※※※※※※※※※※※※※※※※※※ 2.15 1.听哥哥讲那过去的故事~ 2.大家猜剧情的热情很高涨啊,我不会全剧透的,务必让你们看后发出“什么?竟然还能这样?!”的惊叹 ^^ 3.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4 19:20:42 所评章节:195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哥哥喂养人鱼是为什么啊?难道是想吃掉人鱼活得先祖一样的能力,千叶是他和人鱼的战利品。 有了人鱼吃掉妹妹就比较鸡肋了。留下来繁衍后代吧。 贝拉拥有自我牺牲的精神啊。 这对兄妹半斤对八两。 有人鱼与人鱼交·配过吗?既然两条鱼之间只有吞噬残杀,那为什么还要有后代啊?奇奇怪怪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5 22:27:31· 不止哥哥喂啊,整个塞勒斯喂了那么多年就是想将人鱼困在这个海域,方便捕获 因为妹妹暂时没表现出异化侵染的后果,哥哥对她报以深切的期待,指望她生下纯粹的人类子嗣呢 最早的年代,人鱼同类□□过的,但自相残杀得太厉害了,因为异种魔力来源于血肉嘛,诞生后代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基本是以命换命,雌性想要在孕期吞噬雄性以保命,雄性宁肯杀掉雌性也不愿意舍命,所以一度没有人鱼愿意变雌性,为了繁衍的需要,最后宁肯跟食物交-配了……噢,我剧透得好像有点多了 网友:酒肆茶楼说书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4 19:44:30 所评章节:195 唔,先是女主祖先遇见的人鱼,应该是想捕获人类却抓了,有个说法是食人鱼肉可得长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但规则应该差不多。吃掉了魔法侧的人类会有一点特异的技能,所以他们就吃了人鱼,又把人鱼骨磨碎建了城堡,话说这个世界有灵魂这个说法吗?如果有的话,那那些人的灵魂应该也是在城堡里面被人鱼同化。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5 22:31:54· 塞勒斯家族的灵魂不可能存留的,一来,世界的神秘性已经不够产生幽灵,二来,人鱼力量的反噬 亲留言留了好多条啊,破jj抽掉了好几条,没法全放上来了,留言积分都送了啊……其实我这文里的人鱼比传统的说法要变态得多…… 网友:流水嫣然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5 09:09:11 所评章节:195 其实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家族一定要在异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低魔世界,这点异化获得的能力好像没什么用啊!!!而且代代人早死,整个家族血脉都要断绝了。 按照血统论的话西幻世界近亲结婚没问题,但是分食祖先的血肉这就是食人了啊!!!而且哥哥做的更过分。我已经裂开了。 感觉,这个家族全都是蛇精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5 22:37:52· 不不不不,塞勒斯完全是玩脱了,吃鱼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后果,然后就陷进噩梦出不来了 网友:小伊orlisa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5 11:18:58 所评章节:195 大小姐不想要异种的血脉,这代表大小姐武力值暂时无法提升啊?会对未来有影响吗?武力值不够起码要自保吧??毕竟混乱场没法指定背景,觉得星际副本对大小姐不利,发展的太好太快了,洗脑很难搞,不像中世界和古代~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5 22:39:53· 接下去的几个单元武力值都不是重点,因为她需要增强自己的灵魂厚度,不过我跟你的想法正好相反,星际副本是她的强项啊,只要有社会矛盾,大小姐的拿手洗脑好戏就能上场 深海11 “它想捕获塞勒斯的先祖, 反为先祖所捕获。” “异种诞生的后代, 一定是异种, 先祖不可能让塞勒斯的后代异化,但是他们仍想得到人鱼操纵人心的神秘力量,这在教廷圣力消失、神圣年代彻底结束且大陆一片混乱之际,将会给家族牟得的利益难以估量——所以他们选择分食了这个怪物。” “吞下怪物的血肉,破碎怪物的骨骼,以此为根基建造起风暴堡, 并借着异种的力量掌控整个阿比斯莫尔,排除家族所面临的一切威胁……这本可以造就塞勒斯最后的荣光。塞勒斯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神圣年代辉煌的中期, 它曾窥探过不少隐秘, 知晓异种魔力交换的潜规则, 他们本来以为在神秘消逝成必然趋势的前提下,自己所食用的人鱼血肉很快就会随之失去魔力, 到那时塞勒斯已经占据了足够的优势, 这力量就算流失也不可惜,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噩梦根本不可能随之终结。” 公爵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浸淬着沉黑的恶毒:“风暴堡的魔力反过来成为禁锢塞勒斯的永恒囚牢。” 人能从异种身上偷盗力量, 但首先要克服神秘性与人体的兼容,否则即使是一滴异种之血也会人体产生无法逆转的恶果,异化成失却人性的怪物就是必然。 塞勒斯拥有一部分兼容能力, 因为人鱼在选择与某一个人类结合交-配之时, 会根据对方的血统衍化调整, 配合对方做相应的同调,以增强繁衍成功的几率,这也是先祖们敢于吞食那条人鱼的原因,只要最终能获得力量,损失一部分族人也是可以承受的代价——但这种兼容不足以叫他们摆脱异化的侵蚀,源于人鱼的神秘性根本没有减退! 深海中仍然游曳着这个种族的末裔,风暴堡的残骨仍旧源源不断地与先祖体内的魔力产生共鸣,它像幽灵一样游走在城堡中,带来可怕的幻觉,影响他们逐渐失却理智、陷入疯狂,挑动着异种的魔性,改变他们作为人类的身体构造,逐渐使之变异、堕落,就像教廷残留的不少圣物依然拥有微弱的圣力一般,人鱼竟然也成为那个时代留存的最后漏网之鱼。 多么可笑的事实,在所有隐秘世界之人都在哀叹神秘的远去时,塞勒斯家族成了唯一具备奇迹力量的群体,但这是比梦魇都要来得恐怖的存在。 公爵抚摸着妹妹的脸,眸中的阴鸷就像风暴夜的穹宇化不开的云层:“这是一次漫长又绝望的等待。” 有胆量吞下人鱼之人,也有着与命运搏击抗争的勇气,错误已经酿成,在即将毁家灭族的祸患面前,先祖们并不想坐以待毙。 首先,必须保证家族的传承与延续,只有塞勒斯仍有一息尚存,才具备摆脱噩梦的可能。 其次,为了避免神秘性散失,也需要足够的力量来抵抗人鱼的魔性,所以先祖们作出了最痛苦的取舍,他们啃噬死去族人的尸体,将他们的遗骨存放在城堡核心以阻抑人鱼残存的魔性,并且近亲结合,将这种力量维持在少部分的群体中,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后代。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残酷又堕落的恶行,正是人鱼同类相食且食人的本性在塞勒斯家族的身体中复生也说不定。 数百年来,塞勒斯以人喂食深海中的怪物,将人鱼的活动范围控制在阿比斯莫尔附近广阔的海域中,为的就是等待宿命最后的时刻降临,彻底挣脱噩梦,逃出囹圄。 对于塞勒斯的先祖们来说,所求不过是叫家族再次拥有繁衍辉煌的可能。 他的声音有着极其美妙动人的音质,就像是乐声一般优雅轻飘,但是他所述说的内容足以叫任何人都毛骨悚然。 千叶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确实有可能因为想叫她心甘情愿奉献与牺牲而欺骗她,但是读心术的光环之下,她很肯定他确实没有说任何的谎话——如果非要钻牛角尖的话,只能说,这不是她根据事实获得的真相,而只是他深信不疑的真相。 公爵本人的态度并不能证明他对于家族又抑或这一段宿命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就算有的话,也只能是憎厌、仇恨与敌视。 就像先祖残存的意志在漫长的岁月里,都会被城堡的魔性扭曲成诅咒与陷阱,每一代继续这种绝望等待的族人,都在这个地狱中被消磨掉了所有的生命力,生前被怪物的本能侵蚀人性,无法纾解的肉-欲与对于繁衍的渴望叫人陷入堕落,死后却要连尸体都被血亲亵渎,理解并不意味着就能坦然接受,后来者在不断深化的怨恨中宁肯选择自我毁灭,而不是被迫陷身入这场看不到尽头的较量。 对于公爵本人与千叶这对兄妹来说,最幸运的是莫过于他们等到了宿敌,无论是彻底的毁灭,还是重获新生,所有的挣扎都将终结在这一代。 他毋庸置疑爱着自己的妹妹,就像他憎恨她;他既喜悦于她能保持自我意识的独立与理智的完整,又嫉妒她能成为整个塞勒斯家族的例外;他既压制着对她的一切欲-望,又蠢蠢欲动着想占有她、吞噬她、叫她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的渴盼。 “它……来了?”千叶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拥抱他,颤抖地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是个笃定的疑问句,她睁大眼睛,流露出一种受惊的慌张的眼神——这打破了她一贯的安静与接纳,表现出对这种恐怖存在本能的抗拒。 她的兄长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如往常般对一切尽在股掌的傲慢与俯视,他摩挲着她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很快就结束了,维拉。” 他冷酷地命令道:“所以,控制你的理智——不可知,不可觉,不可靠近,不可触碰——等我终结这一切。” * 真相究竟如何,千叶实则并不在意,与自己原本的猜测有所出入也而不要紧,她不是非要探究个明白。 她只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叫她所知晓的信息过一个明路,并且找机会插上一脚,但很显然,在公爵眼中,她的作用似乎没到发挥的时候,要等一切结束之后才会派上用场,现如今他并不想要她牵涉入自己的计划。 她当然不会乖乖听话,真等到那时候,估计她的任务也凉凉了,难不成还盼着他失败,再跟人鱼硬扛硬么? 千叶直觉这便宜兄长是想复制先祖的办法,再一次捕获人鱼。 且不管他想拿这条人鱼做什么,他艰辛自己能成功的原因是什么,他有什么杀手锏吗? 千叶想来想去,估计他想利用的是人鱼的繁衍本能。 对于很多生物来说,繁衍都是刻在基因上的律令,一生下来就是为了交-配、生育之后就得死去的种类也不是没有,但是异种要繁衍,需付出的代价非常大,最典型的,神秘力量应该要持平。 举个例子,如果人鱼本身具备十个神秘点,新生儿也要十个神秘点,如果交-配对象没有神秘点,那么这十个点就都需要它来付出,基本是以命换命。 但以公爵所强调的人鱼贪婪自私的本能,它应该不想以生命为代价孕育后代,所以它会尽可能选择本身就具备神秘性的对象——这样说来的话,它就必然找上塞勒斯了。 千叶真好奇公爵会怎么做,但她并不被允许靠近啊,就算要动手脚,也不敢公然违背他的意思,她在他的印象中,至今可还是乖巧听话、虽然有点儿小愚蠢但仍是纯洁无辜的小女孩呢,没把人鱼搞到手之前她可不想他翻转矛头对付自己。 不过没关系,她也找到一个入手点。 塞勒斯家族不简单啊,祖上并不是意外得到人鱼的暴发户,而是有着悠久历史深厚底蕴的某种存在。 公爵不允许她跟人鱼做深层接触,但就像他不对她隐瞒家族真相一样,明显也不禁止她往这个方向再行探究,所以家族的图书馆到底在哪? 千叶安分守己地继续早先的生活,只是怀抱着好奇心开始收集并整合“神圣年代”的历史。 被公爵确定了神秘史的存在后,她以前觉得某些无稽之谈的书籍与记载,大概确实是真的,多了解一些知识没坏处,一下子嚼不烂可以让木妖记录下来,找时间慢慢咀嚼,如果她就身在“神圣年代”,她的经验叫她会把耳朵眼睛闭得死紧,因为牵扯到神秘的知识也会是毒药,没准随便见到副异种的插画她的脑子就又要不好,但那一切都彻底消失了,她一点不虚。 虽然某些信息着实也会叫千叶觉得惊悚。 塞勒斯不愧是被人鱼坑了那么久咬牙切齿等着报仇的家族,关于人鱼的详细记载还真有不少。 幼生体的人鱼大概比较符合最初“怪物”的认识,它们长着满口锯齿般的牙齿,有一条丑陋的螺旋形状的鱼尾,全身都附着坚硬的凸起的鳞片,就像一层奇怪的甲壳般保护它们脆弱的躯体。 进入成长期,根据传承记忆,它们的上半身会慢慢长成人类的模样,这个过程吞食的人越多,获得的人类基因越充分,它们的蜕变就进行得越迅速,上半个躯体骨骼分化,长出人类模样的腹腔与胸腔,前鳍凸出骨骼,长出柔软的双臂,外张的牙齿被细腻的皮肤包裹,颅骨长出头发,当然,虽然外表看着像是人类,但它躯壳包裹下的器官与人类却是迥异,以呼吸器官为例,它们具有两套肺——既长着在深海也能呼吸的肺,又长着能长时间栖息于陆上的肺。 这个时候的人鱼,是双性的,它们能自由决定自己的性别,一般来说,直到完全成熟之后,它们才会根据自己所喜爱的那个人类的性别,开始性分化。 接下去就是她曾经在别的书籍中看到的,有关于“裂尾人鱼”的描述——在这种状态中的人鱼,独尾会分开,变成两条鱼尾,就如人类的双腿一般——类似的器官会更为明显,大概是为了更方便传承后代,当然,鉴于雌性人鱼对于繁衍的优势,铭刻在它们种族记忆里的趋向,会叫它们本能地选择人类男性作为繁衍对象。 千叶可算是大开眼界…… 有些细节甚至根本不能深思,会叫她觉得自己的想象能力不太够。 所以问题来了,她的便宜兄长打算对那条人鱼做什么? ※※※※※※※※※※※※※※※※※※※※ 2.16 1.准备迎接第二波降san 2.上墙~ 网友:酒肆茶楼说书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5 23:15:25 所评章节:196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也未必要增加武力值,最先要增加的应该是那种嗯作者说的灵魂的厚度,因为如果要学魔法倒的东西的话,你灵魂如果不够厚不够凝实的话,就承受不了那种魔法施展之后的后果。而且很容易被那种就是眩晕啊,迷惑啊,读心术之类的困扰。不知道作者写的人鱼是什么类型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鱼尾两条的人鱼。emmmm现在知道了,心情好复杂。我记得之前看过人鱼的设定是从小生活在深海里面,然后嗯,一代代演化过来的,他们原本之前的体型是能称霸那个嗯海洋的,但是后来海洋里面的动物越来越大,然后他们就称霸不了了。而且他们一开始是同类繁殖的。但是后来变成了和人类繁殖嗯然后人鱼的占有欲特别强我之前也说过如果就是雌性的人鱼生下了宝宝也会先把那个宝宝掐死。然后心软一点的会把它扔掉反正不会让他出现在人类面前的。雄性的话一般就直接掐死而且他们是见到同类就会相互捕杀的那种类型,然后如果见到人鱼宝宝也会先吃掉。而且人鱼的话他原本是长得很磕碜的,然后后来一代代和人类繁殖下来,就渐渐的按人类的审美长了,然后就越长越好看,越长越好看,结果设定真的很迷。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6 21:09:08· 不迷,就是稍微再设了一下,怪物就要有怪物的风范嘛,都跟人类似的习性哪成呀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6 00:31:46 所评章节:196 哥哥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还打算吃掉人鱼,找死不是。 这副本真的要靠木妖续命了。 精神力在这样扭曲的城堡里会增强的,但凡杀不死我的都会强大我…… 喂养人鱼同类的血肉,这血肉对人鱼有好处吧,为什么人鱼会让塞勒斯活这么久?美餐在前它就甘愿只尝到一点点吗? 在城堡里的人鱼残念撕碎了塞勒斯们的灵魂是慢慢吞噬他们来壮大自己吗? 千叶杀掉人鱼后城堡会倒塌吗?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6 21:12:24· 其实不是吃掉…… 大小姐多掉几个坑就知道怎么做了,经验很重要的 人鱼在深海,人类在岸上,基本没有交叉路线啊,这条人鱼跟塞勒斯没什么纠葛,哥哥指望着它翻盘呢 不会塌,嘻嘻 网友:闲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16 01:49:14 所评章节:196 说到人鱼设定还是东方的人鱼美,被称为鲛人,盥溪为纱,落泪为珠,玛丽苏就抄了部分人鱼设定。 不过好奇大大会写人鱼增强版吗?就是那个曾经是人鱼因和海神谈恋爱被诅咒,变成头上是蛇,瞪谁谁石化,极度美艳的美杜莎。 神话测太反常识了,踩个脚印就怀孕的时间千叶现在过去估计得被玩坏。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16 21:14:04· 神话侧我有好几个梗哦,后期都能安排哈哈!蓝本确实是东西方神话,但不会有眼熟内容的,都是再设 不会增强,这人鱼就是长得极度美丽的怪物,下章就出场了自己看 深海12 不可知,不可觉, 不可靠近, 不可触碰。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面对神秘想要不疯最基本的策略了。 所以说, 公爵警告她的初衷不单是怕她坏了自己的布局,更是害怕她与异种接触太多,会被污染,被侵蚀,使她身体里某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换而言之, 如果她变得跟塞勒斯族人一样, 深陷感知与理智的噩梦,这才是有可能导致他计划彻底破产的□□烦。 千叶这段时间也就是在保持旧有作息规律的基础上, 挤点时间出来在家族图书馆里徜徉一番, 可以说是安分至极了。 但有些事真不是说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 风暴堡本就是个魔性之地, 更别提那神秘存在就潜在隔壁, 于寂夜中歌唱, 于雪落时游曳,冰封住阿比斯莫尔却不能冻结这片深蓝的海域——而她的骨血中流淌着塞勒斯家族的血脉, 人鱼的力量就浸淬在她的呼吸与心跳中,那古老又恶毒的诅咒日夜纠缠不休,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在她心上蠢蠢欲动, 就算脖子上挂着维持理智的圣物, 她又有木妖这等神物在手, 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 当然她也没当这是件纯粹的坏事,甚至还期冀着诱惑的力量更强烈些,反正总要去插上一脚的,被诱导迷惑以至于没把持住理智这种理由说出来,总比纯粹去捣乱听起来好一些,也省得她跟公爵撕破脸,毕竟公爵也不会相信她面对人鱼这种完全无法估量的灾难真能完全扛住,所以他肯定有保险与挽救的措施。 千叶也就克制着扮演一个深受困扰但勉强乖乖听话的妹妹。 她知道真实,并且有能力冷眼旁观,不过城堡中的仆人与骑士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感知不到魔力,但意识仍旧会被不良影响波及到。 精神憔悴、神经衰弱是普遍的状况,陷入梦魇、疲惫不堪也是常态,于是她所看到的人基本眼底下都带着青黑的烟圈,面庞晦暗,嘴唇发白,连厚厚的脂粉都无法掩盖。 年轻人受到的负面状态要小一些,年长者的情况更为糟糕,就连一把年纪了却永远端庄严肃、一丝不苟的女管家,也没有了过去的神采奕奕,巡视工作时好几次都出现精神恍惚。 就像整个城堡的生命力都在冥冥中被抽取吞噬。 除此之外,对神秘实在过分敏感之人早就已人鱼虏获,失去理智自己投身大海饲喂人鱼了——这大概就是城堡中出现有人发疯、自杀又或者失踪流言的原因。 贝拉已经快被自己的脑补给逼疯了,她在人类中算是灵感比较强的,对神秘事物的敏感性也有些高,要不是千叶不着痕迹地给她催眠与心理暗示,她一个不慎就容易变成真疯。 这一切都叫千叶感到十分好奇,公爵究竟在干什么大事呢? 风暴堡虽然是禁锢家族的牢笼,拥有塞勒斯都难以掌控的魔性,但毕竟是整个家族建造并且繁衍生息那么多代的所在,完全掌控显得困难的话,清楚规则并加以利用这一点不至于做不到,所以关键时候自然会成为公爵抵抗人鱼的工具——千叶感觉整个城堡就像是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阻抑了异种恐怖的魔力渗透且加诸在人的身上——公爵似乎没打算将它放进城堡。 她每夜都能听到那种悲戚又渴求的歌谣,就像是在呼唤分离的情人,还是声声泣血的那般痛苦哀婉。 虽说有魔力隔膜的存在,叫这歌声并不是十分清晰,但依然能带动她骨血中的共鸣,每一声都像是在叩击她的心门,每一句都如同对灵魂的拷问,不仅叫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更要耗费不少理智才能控制住自己行为,杀伤力着实强烈。 这么思量,忽然不得不开始佩服起公爵。 她自然知道他一步都未踏出过城堡,作为与人鱼正面交锋的对手,长久以来深受魔性侵扰的他不但能牢牢维系住自身的理智,而且反过来牵制住那来自深海的怪物,叫它无计可施,这就绝非一般人能做到了。 连具有外力辅助的千叶有时候都控制不住心神摇曳、魂牵梦萦,他作为一个土著却能做到这种地步,明显就是低魔图景对神秘存在的加成,至少就灵魂厚度这一点来看,她比不上他。 千叶很努力地思考公爵究竟打算如何解决塞勒斯家族的诅咒。 首先,他绝不可能再度重蹈覆辙吃掉人鱼。 其次,杀死人鱼可以彻底解决这一物种神秘性的延续,想来世界的漏网之鱼不可能多,这个世上估计仅有这么一条人鱼了,但这样一来,残留在他们两人身上的魔力并不会直接消失,而是要随着时间慢慢淡褪,只要有魔力就有诅咒,有可能诅咒还未完全消除,家族面临的就是彻底断绝血脉的惨状,毕竟连公爵自己都不能肯定他跟他的妹妹一定能诞下健康的子嗣,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转而寻找外来血脉,像他们的母亲——罗斯的女伯爵一样,天生就受到圣光遗泽、具备可以承接魔力体质之人可遇不可求,塞勒斯照样要受到传承失败的威胁。 所以,他会和人鱼结合吗? 虽然人鱼孕育的时间不长,只有几个月,但是异种生下的一定是异种,就算他在与人鱼的正面抗争中侥幸存活,并且借着异种繁衍的本能把这条人鱼搞死,新生的小异种也不会是他的孩子,它会如它的种族一样,天生一个纯粹的怪物,即使最终得到这么个小怪物,公爵又能借此做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实在有些困惑。 总归自己不理解的事多了去了,她也没打算非穷究个极致,她又不是真正的维拉尼亚,塞勒斯传承的责任跟她有什么关系,家族背负多年的诅咒又与她有什么关系——而且很可能她为了任务还要截便宜兄长的胡,更不用非搞明白不可。 她只是暂时静观其变,并且每晚入睡前勤勤恳恳地拿贝拉当做心理学道具认真催眠她,让她睡得昏沉,任何动静都不能吵醒她,因为千叶自己也算是立在风口浪尖,贝拉与她形影不离,一旦出事很有可能波及到她,千叶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这种未雨绸缪很有必要,因为某一天晚上,公爵陡然从密道闯入她的房间。 千叶捧着本书蜷缩在高柱床上,虽然没有观众但她还是摆出一副被神秘诱惑的歌声扰得不得安眠的模样,这些天她都睡得极少,时刻预备着演上一场戏——果然就到了用武之地。 公爵裹挟着重重的寒意与水汽闯入时她先是意外,然后是迷茫。 “哥哥?” 对方没有说话,自顾自撕掉身上湿漉漉的的斗篷与外袍,银色的卷发披散一身,如同月色般柔软透亮,冰蓝色的眼睛像沉淀着漩涡,看一眼就仿佛会跌入其中慢慢溺毙,美得太过震慑,全身上下都裹挟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令人无处可逃。 她下了床,赤着脚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他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揽在怀里,抱起来重又放回到床上。 千叶感觉到了危险扑面而来,但并未读取到公爵的杀意,紧张只有瞬息她就决定顺其自然,毕竟也挡不了啊。 于是马上她就觉得脖子一痛,颈动脉被咬破,仅仅是一瞬间,她身体里就流失了大量的血,大脑供血不足导致整个视野都失焦变黑,意识散失,短暂休克。 即使很快就止了血,她的身体也出现了生理性的发抖与抽搐。 再度恢复知觉后,千叶的脑袋还是有些认知紊乱,她呆呆地注视着对方,眼神更为惘然。 “哥……哥?” 他紧紧拥抱着她,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额头,安抚似的抚摸她的头发:“好了,维拉,已经好了,没事了。” 千叶好悬没破功。 忽然来这么一个大招,简直是考验她的反应能力。 公爵将她的身体用力搂在怀中,当然不是出于愧疚什么的情绪,而是以此来缓解更糟糕的欲念——看来对付那种传说种族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他有些后继无力,只能想到从妹妹身上再汲取力量——千叶看出他并没有想将她整个儿吃掉的想法,毕竟她实则才是最后的希望来着。 但千叶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活着的,她更乐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思考得把弑亲一事提上日程了,另一边仍作出一番信任与依恋的模样。 失血过多,她很快就陷入昏睡。 这一夜,公爵就守在她的床榻边,直到天降亮才从密道离开。 千叶在天光晦暗与黎明的交界听到难以形容的天籁,身体的不适削弱了理智的厚度,那歌声刺中她的心胸,穿透她的灵魂,若非很快就随着天亮淡褪下去,她都说不出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于是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在回味那致命歌声的同时,想道,很好,公爵自己送来的理由。 这下子不是她非要去凑热闹,而是公爵的所作所为令她的感知出现了极大的异常,女孩子的身体毕竟是要柔弱一些,在糟糕的身体状态下,各方面的素质都会降低,因此而受到人鱼的引诱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事实。 所以这一天千叶就果断露出了病态模样,就算餐桌上的食物大多具有补足血气的作用,她也没有食用多少,在课上的表现也比较糟糕,入夜后更是早早就躺上了床。 公爵过来看了看她,大概觉得这都是失血的正常状态,并不是受到魔力侵蚀之后的症状,因此也没怎么在意。 千叶本来想着这一夜等到何时的时机之后,跑出去夜游一下。 城堡中所有人都在沉睡,她不用担心会有谁看到,她那便宜兄长又神出鬼没的,指不定也撞不见他,至少叫她窥探一番,人鱼到底是怎么个怪物。 千叶总觉得最可怕不过她在风暴堡地下所见到的埋骨地,也不认为自己对人鱼这种生物已经了解甚多的前提下,还会遇到什么超出认知限度的事物,因此极为坦然。 可是她闭着眼睛思索着,思索着,真睡着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是个冰冷晦暗又潮湿的梦境,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海风的腥气扑打在脸上还混杂着血肉的腥味,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 她的自我意识提醒她这是在做梦,她可以很快就醒来,但梦境放大了人的胆量,也叫人减弱了警惕心,她觉得这个梦境不同寻常,也隐约觉察到她会遇到比较有意思的事物,所以她放任自己梦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在往哪个地方走,想来是一片极度冗长又狭窄之地。 某一个瞬间眼前豁然开朗时,她看到虚渺空茫的海域,一抹月光自海下浮上来,荧火般的幽蓝眼瞳睁开,正对上她的视线。 猝不及防地,心脏,噗通噗通跳动,呼吸,失却了重量,她的认知崩溃,有很长时间,意识中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这一个奇迹的存在,维持着这一个完美的表象,霸道地烙印在脑海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水珠在它银星般的发间跳动,那颜色纯粹得像是月光织就,眼瞳中点燃着一簇幽幽的光火,于是再寒冷的海水都拥有了温度,美丽到极点的颜容,就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完美作品,每一个弧度都在方式宣泄着“美”的定义,这是一种极具张力的诱惑,它白得像是在发光,长发遮住了饱满的胸脯,深蓝色的鱼尾与海水融合在一起,隐隐能看到分裂的痕迹。 ……何等唯美梦幻的生物。 她立在岸边呆呆望着它,看到它向她游近,并没有引诱她入海,只是浮出水面,在近处安静地仰望她。 一上一下,彼此对视。 它的眼神柔软至极,充满了叫人心碎的哀伤,然后它对着她唱起歌来—— 猛然间惊醒,千叶先是本能地检查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是否完整,那梦境是否对自己加诸了什么不利的影响,确定自己是从梦境中全身而退的,她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她就说怎么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狗比轮回,这种世界图景居然放新手场?! 这确实是个低魔世界没错,或者说,连低魔世界都只是勉强挂上一道边缘,因为世界观已经失却神秘性,变得基本唯物,只不过作为神秘残留的人鱼,它本身却还是传说生物啊! 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一点,即使清楚地知晓这条人鱼是神圣时代的遗留,也被“低魔”这个分类给蒙蔽了视野,完全低估了对方的魔力——那并不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啊,而是一个真实的、彻彻底底的、如假包换的传!说!生!物! 在神圣年代诞生,在海洋中称王称霸,一直生存到现在才成熟的传说生物! 这意味着什么? 轮回竟然想让她跟这样的怪物杠? 她只是在梦里看了一眼,就发现即使是在自己的梦里,即使她才是梦境完全的主宰,却什么都做不了,面对它好像一切反抗都是徒劳,要不是那人鱼并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她的理智掉底就是分分秒的事! 梦境映射现实,很可能她当场就玩完了。 千叶冷汗都下来了,所有人的新手场都这么恐怖,还是只有她这样? 人鱼是她的任务,是她进这个世界图景的目标,这就不存在她自己挖掘世界线所导致的玩火自焚,而是轮回当面摆给她的坑。 千叶拼命搜索自己对轮回的认知来解释这种情况,结果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引导者曾对她说的一句话“一切解释权归轮回”——所以有没有可能,在她选择这个世界图景的时候,任务就变成了“人鱼之泪”,如果是别的轮回者选择,或者就是别的任务? ……看人下菜碟? 这么一想的话,她倒是能冷静下来了,毕竟她一直都清楚轮回的潜规则,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越是难题最后能获得的收获就越大,她顶多能骂一句狗比轮回没将风险给她标识清楚,却也不能说给这任务有什么不对,很明显,她在试炼场中的遭遇已经预示了,自己跟普通轮回者走的不是一条道,轮回摆清楚了是个明谋,因为看好一个人所以给予这条通往强者之巅的捷径,抓不住粉身碎骨,但是抓住了岂止是平步青云。 千叶长长地吁了口气,既然想明白了那么以后遇上事儿都该从容一些,麻烦永远只有更多的。 可是现在就从容不起来! 她到底要怎么对付这条人鱼?! ※※※※※※※※※※※※※※※※※※※※ 2.17 1.新手场新手场,轮回既然敢给她这样的任务,说明她肯定能轻松完成。 2.今天不贴评了,躺在床上拿手机更的,贴评太麻烦了,上墙红包照发哦~ 深海13 怎么做才能杀死一条人鱼? 纯粹的奇迹种能通过什么方法被杀死? 作为世界神秘性的漏网之鱼,它就完全站在无法触及的魔性巅峰, 人类的血肉之躯只不过是它的食粮, 除了像公爵那样试图以繁衍的本能来强制性叫它的存在换代, 以此来杀死这一条人鱼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叫它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千叶虽然不认为所谓的“人鱼之泪”就是顾名思义本身,但她有绝对的把握,必定是出自这条人鱼身上的某个部位,首先她就要验证眼珠子是否符合任务要求, 不过真正见过这种奇迹生物之后, 就算仅是梦中的相见,都叫她觉得无计可施, 难不成还盼着它乖乖献出自己的眼睛? 这种妄想放在天方夜谭面前都觉得可笑。 原本, 走投无路还能试试一种方式, 乖乖做壁上观,控制自己的手脚不去凑热闹,靠着公爵先杠个你死我活,她安分守己碰运气看能不能事后摘个果子,但现在这个意外的梦境却叫她觉得,其中存在极为不同寻常的信息。 很简单, 公爵看顾她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唯一伤害她的举动也就是吸食了她一些血液, 就算损失的血量叫她身体略微孱弱, 可是脖子上的圣物还挂得好好地, 她也刚使用了木妖稳定自己的精神, 也不至于风暴堡外人鱼的魔性就强烈到隔着这座城堡都能趁虚而入,甚至更为怪异,直接钻进她的在梦中,叫她在梦境中见到了那条人鱼? 不过非要说是意外的话,她还真不能反驳。 没准就是在当时那个状态下,出现了什么冥冥中的共鸣,将她的潜意识拉扯到了人鱼的思维频率上——反正她也不太了解神秘侧的规则,就不追究原因了,只探讨后果。 所以,人鱼为什么没伤害她? 梦中那般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似乎交换的都是同样的气体,她低头往海中看,感觉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个梦幻的怪物,而对方仰头看着她,要想污染她诱惑她简直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 塞勒斯家族就剩下两个人。 两个人身上都流淌着罪恶的诅咒的血脉,且都拥有一定的魔力,它既然选择了公爵成为自己的伴侣——当然她更想用“交-配对象”来称呼这种关系——以人鱼贪婪自私又极度凶残的本性,已经将她的便宜兄长视为自己的所有物,绝不会放任任何会影响到自己繁衍的威胁存在,在这个前提上,她这种大补品应当必死无疑才是,面对面它竟然也没什么想法吗? 千叶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从直面人鱼的坐立不安状态中脱离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答案,直觉得这是她破解任务的重要入手点,但估计还是了解得太少,脑海中各种隐秘知识翻来覆去都给她再咀嚼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还是“静观其变”,她也算是服气了。 不管对方抱着什么目的,至少它暂时没有伤害她总是个事实。 她不怕有企图,企图说明她尚有利用价值,在这价值没有消失之前,她就不用担心有性命危险。 再说了,怎知她就不能“反客为主”呢? 千叶害怕自己会将某条重要信息遗漏掉,于是拿着鹅毛笔将已知的所有情报都在纸页上列了一遍,揣度自己的筹码究竟会是什么。 事实上就塞勒斯的血脉这个角度来看,无论从哪入手都是不利因素,但作为轮回者千叶来说,「镜花水月」这个技能实在是个杀器,无视种族施加影响的话,人鱼会不会中招? 连“加尔”那种存在都会被触动,人鱼这种生物应该怎么都跨不过加尔去吧,所以它应当也有很大几率被技能影响? 这会不会就是梦境中她能全身而退的缘由? 想到加尔,千叶的心脏猛然间砰砰直跳起来。 加尔赠予她的那支金丝镯子还放在她身上,既然他能用自己的名字为之命名,它沾染上几分其主的气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虽说道具描述讲它的作用就是方便加尔定位到她,但不管怎么说,它的神秘性应当也是跟随它的主人的——这种东西放在魔法世界就算不是破坏平衡的存在,也当是一种秘密武器了吧。 木妖作为“轮回精灵”,最基本的作用就是充当简易系统,方便轮回者在任务图景中使用系统,其内当然包括道具储存空间,也就是说,她随时都可以将它取出来。 虽说她还不能断定这个道具的效果,但确实忽然之间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底气。 有意思。 加尔这个意外撞见的存在真是有点意思。 千叶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想把这事儿透给公爵了。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赌一把了。 人的心性总是最难更改的事物,要不怎么总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明知道摆放在眼前的是难以想象的艰险,还有可能导致无法逆转的后遗症,但她是一点都做不到坐以待毙的,放弃主动权这种行为再过八百年都跟她无关,因此还是决定先判断下那条人鱼究竟打算做什么。 公爵取消了她今日的课程,于是千叶在藏书的房间待了半天,警惕心与求知欲按捺在心底,面上该装的样子也要有,先把容颜憔悴、精神恍惚的印象予人知晓,方便她到时候要是捅出篓子大可以甩锅给海上的异种与公爵本人。 这天晚上她等公爵先等了半夜,确定便宜兄长不会来了,果断闭目睡觉。 她觉得应当还是会在梦中见到那条人鱼,但还是控制自己的意识,保留一定的清醒,不要陷入过分昏沉的睡眠之中。 当她感知到极其阴冷潮湿且充满腥气的空气时,就知道自己的尝试失败了,那种魔性的力量显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或者说,超越了她的意志能控制的范围,隔着公爵营造出来的隔绝屏障还能准确无误地影响到她,将她从梦中拉来此地。 她立在一片由岩块与碎石构造而成的海滩上,黑色的海水浸润着岩石,倒是显得极为纯澈,但那更深处尽是望不到底的漆黑,梦中没有铺展得很开,至少她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远处那渺茫无边的雾气背后是什么场景。 千叶并不觉得寒冷,血腥气与海腥气都未叫她觉得难受,单薄的睡裙浸润着海风也不曾带来多少不适,但如果恐惧也当具备温度的话,那她的心脏或许确实喷薄着一股凉气。 眼前那一片望不到底的海域,叫她本能地想到深海恐惧——在那至深又无法触及的暗流中,存在着一种不可捉摸的可怖之物,它随时都会裹挟着恐怖汹涌而来,无法阻挡,不能逃避。 旁人对于恐惧大概只会逃跑,但千叶就会觉得有意思。 对于这些负面情绪,她的生理与心理总是在割裂状态,身体会本能地颤抖、恐惧,只是能叫她觉得害怕的东西,反倒会叫她感到更兴奋。 按理说精神反馈现实,如果在梦里被吃掉,她就算不死也会陷入重创,偏偏她就压根不觉得自己会沦落至此。 应该有东西在水下注视着自己,她感觉应该存在。 “你在这里吗?”她就站在海边,再往前踏一步就会进入海水里,就垫着脚往深处看。 于是那恐怖之物就循着声音,从深海而来,静悄悄地浮上水面。 ——无论再看多少遍,她依然会为这种梦幻的美貌而震慑,大概本就是为了诱惑人类而存在,因此每一种美态都长在人类审美的巅峰,就连神秘与恐怖的气息,都叫人难以抗拒。 它静静地沉在水中,只有一张脸抬起,仰头望着她,银色的长发即使在这般晦暗之地都不显得黯淡,眼神忧郁而寂寥,像是沉默着无数故事的海洋,看上去竟然有些无害。 千叶当然不会为它的假象所蒙蔽,她知道这是何等可怖的怪物,随时都在警惕着它的突然发难,但此刻人鱼的这种姿态叫她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虽然她读不出这个怪物的心理,但她能感觉到它不会伤害她——当然如果连这种感官都是人鱼蒙蔽她的,那就自当别说。 千叶蹲下来,柔软的裙摆与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触及到岩滩,凝视着水下的身影,彼此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两米的样子。 “你真好看……”她纯粹地赞叹道,然后又问,“你为什么不伤害我呢?” 人鱼的面上涌现出了极大的悲伤,它身上笼罩的那种如同月光般朦胧又梦幻的光色,都仿佛黯淡了不少,它可能并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因为它只是无比哀伤地注视着她,却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这种姿态叫千叶觉得大有可究,于是她试探性地表现出了一些警惕与排斥:“我不该来这儿……你能让我回去吗?” 人鱼很明显出现了一些烦躁与焦虑的情绪,即使是这样它依然美得叫人窒息,片刻后它又抬了头,对着她唱起了歌。 那歌声美得醉人,又哀婉极了,但并没有神秘而诱惑得叫人丧失理智的魔性,不知道是因为梦境隔绝了魔力,还是说它歌声中的效力无法对她施展——千叶觉得两者都有。 人的理智若是极为自我又顽固,就算是再可怖之物也没法等闲撼动。 千叶最后在人鱼哀伤的歌声中醒来。 她一醒就抓着头发开始分析问题,什么意思? 这鱼为什么一直对她唱歌,它想表达什么意思吗? 一头雾水的千叶觉得读心术还是不够用,这种本身就具备高神秘性的生物,拥有太高的魔抗,她的读心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两者想要交流,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这种生物果然学人就就学了个外观,内在的构造连模拟都懒,不过光靠魅惑就能达成目标的前提下,好像确实也没必要与食物谈情说爱? 所以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好几天,她才猛然发觉不对。 人鱼的情况有些诡异啊! 千叶着实是没有料到这一点,一点都没有预想——谁知道已经开始性分化并且整个时期都快结束的人鱼,竟然还会突兀地转变性别?! ※※※※※※※※※※※※※※※※※※※※ 2.19 这两天老是哄孩子连带把自己哄睡了……otz 深海14 千叶眉头一皱, 觉得她哥要疯。 已经转变成雌性体的人鱼竟然还能再度转换性别,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在太考验人的认知程度。 就连塞勒斯家族隐秘的藏书中都没丝毫提到还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千叶着实搞不懂这些隐秘存在, 越是探索她越觉得晦涩, 她能接受各种破她三观的所谓常识,但不能理解连规则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崩坏。 就她所知,雌性人鱼比起雄性来确实更利于种族延续,繁衍的本能叫它在成熟之后选择寻找一个人类结合, 再说, 根据种族记忆跟基因, 作为末裔的它无论如何也会将传承当做使命, 这样一来,它就必然倾向于更利于繁衍的雌性体, 因此它挑选公爵作为伴侣并试图俘虏他是很正常的事,反倒是如今莫名其妙转变为雄性, 这就完全是违背常理了。 为什么如此叫千叶头疼——这就要说到人鱼丧心病狂的繁衍方式了。 塞勒斯的藏书中有这方面的记载,据说当雌性人鱼捕获到自己的伴侣,它会诱惑对方进入海中,与他结合过后便将他带入深海溺死,并吞食掉对方的尸体作为对腹中孩子的养分。 而当雄性人鱼捕获到伴侣之后,会将她带往远洋上某个小岛,不但要守护她,排除一切异类或者同类的威胁, 更要为她捕获带有足够魔力的食物, 以保证对方有能量诞下自己的孩子, 这其中,还要谨防自己的伴侣在长久的离群索居以及与异种为伴的状态中不发疯、不崩溃、不绝望。 毕竟能叫人鱼选中的人类,若非存在一定性质的魔力,就是具备某种身体上的特殊性,尤其是女性,能接受异种血脉并为其生育后代的人类女性非常少,而且多半在改造体质的过程里就会死亡,能熬过这个过程的女性,又绝非一般人,再高强度的诱惑,也没有万无一失的效果,最终导致繁衍失败的几率也挺大,这也就是雄性人鱼比雌性更难繁衍的缘故。 人鱼一胎并不止一个后代,但是一生一般只会结合一次,据说吃掉伴侣的习性并不代表它不爱自己的伴侣,只能说是占有欲过度恐怖,但它们漫长的生命中只会寻找一个伴侣倒是真的,总之,无论繁衍失败还是成功,那种要命的繁殖欲也只会出现在它们刚成熟的这个短暂时期。 正是代代以来叫种族共享的记忆积累了经验,记忆与基因决定了贪婪自私的人鱼会如何趋利避害,驱使人鱼在寻找伴侣时更多地趋向于人类男性。 所以说,对于最后一条人鱼来说,在神秘性完全逝去的时代,它唯一且有可能实现的繁衍本能就该落在塞勒斯的公爵大人身上,这也就是她的便宜兄长信誓旦旦自己的算计会成功的主要原因,选择其余的任何一个人在它那里都只有灭族这一个后果,就算对象是千叶也是一样的。 所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蜕变成雌性的人鱼,为什么忽然就开始再度转变性别…… 到底是本来就有这种规则,只是人类不知晓,还是说有什么特定的条件促成了这种转变? 再给千叶十个大脑都想不到,这种充塞满赤-裸裸的血腥与算计较量的阴谋会有任何感性层面可言——人鱼爱上她导致扭转性分化这种事,她永远也不会相信。 有一度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判断错误。 但她的观察力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当它往雌性分化时,它的骨骼会变得更为柔软纤细,五官容貌会越发得娇美细腻,就算雌雄都一应梦幻美丽的颜容并不能严格意义上完全区分,但是某些特殊器官的分化总是再直观不过的象征。 她最初看到它时,那个奇迹生物有着饱满的胸脯,长发的阻挡并不能完全掩盖胸前壮观的沟壑,浸没在水中的裂尾当中也能隐约看出几分平坦,但渐渐地,胸部越来越趋向平坦,颜容中的棱角也越见分明,依然美得叫人无法形容,但它的引诱与迷惑性在她面前效力显得太弱,以至于叫她更容易窥探到这要命的转变。 这下惨了,千叶想,公爵的计划绝对破产了。 他原本指望着借雌性人鱼的生育本能将它强制性换代并夺得幼崽,可是现在它受她的影响变成了雄性,最根本的矛盾都变更了,他肯定得疯。 千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做事总想抓住主动权,只是这份主动的实质,其实是胜券在握的前提下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举措,而不代表她要放弃潜藏在后台渔翁得利的机会正面杠奇迹种——连一点苟的机会都不存在的任务,想想就令人绝望。 她决不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她得试试能不能将这锅甩给自己的便宜兄长。 公爵作为与人鱼交锋的对手,自然一直关注着人鱼的状态,虽说并未正面接触,他好像还需要借由风暴堡作为与人鱼的魔性抗衡的武器,可是人鱼转换性别这种事肯定瞒不住,但凡他发现些端倪,罪魁祸首不用想就知道是与他一脉相承的同胞妹妹——现下并未寻千叶的麻烦,说明他还未觉察到这一点,那她完全可以借这个时间差把锅甩出去。 反正问题最初始的由头也正是他自己干的事,某种意义上来讲正是公爵将她牵扯入内也说不定。 决定先下手为强将这场事故的责任直接定性的千叶,在某天夜里惊醒时主动去寻公爵了。 在对方的房间没有找到人,千叶想想转而前往塔楼,结果在城堡最上方也没有见到人,她立在夹杂着些微雪粒的风中眺望海域,自觉海上若是忽然冒出条人鱼,将这个存在直接从梦境跳为现实,她估计会觉得挺惊悚,于是很快就收回视线,匆匆离开塔楼。 想不出来公爵此刻会在哪,不过肯定不会是先祖遗骨之地,否则她的预感应当很强烈才是,而此刻她的周身是一片死寂,古老的城堡安静地矗立在脚下,仿佛被厚实的白雪压得鸦雀无声,千叶虽然外表装得苍白恍惚,似乎遇到了极大的困扰般,但实际上精神状态并不差。 没有冥冥中的力量牵引她,她毫无目的,也不知道方向,就仅是依靠着直觉在错综复杂的密道里前行。 然后发现意志是存在一定的指向性的——她拒绝相信这是巧合——因为一直在心里念着公爵的名字,她走出了很长的台阶,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在某一节台阶上坐下来,只是片刻,或者只是瞬息,她就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她在原地呆坐着,随即猛地起身,扑入他的怀中:“哥哥……” 公爵身上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更浓重了一些,脸色跟嘴唇都极淡,并没有什么血色,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说他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要淡褪得多,全身上下都如同她梦中所见的人鱼一样,一种符号般的非人“美态”笼罩在他的身上,叫他显得虚幻、飘渺,极为不真实。 就如同她现在明明拥抱着她,都感觉自己触摸到的只是一席冷漠的风,又或者一道晦暗的阴影。 公爵将自己的妹妹抱起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因为那气息并不曾真正触碰她的身体,所以只沾染上了些许破碎的味道,但她周身笼罩的魔力场却是扭曲的、错乱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曾经冒昧地试图击碎它,触及到为它所保护的存在,于是打乱了它们的排列——在一向安静乖巧犹如旁观者的妹妹身上,那种针对于某样事物的恐惧已经全然彰显出她的态度。 “维拉,你遇到了什么?”他轻轻地说道。 那声音就像是自天外飘来,隐约的迷幻色彩叫它如他的存在一般不真实,千叶发现,便宜兄长身上溢出的能量比梦中的人鱼还要多得多,是因为掌控不住所以发散,还是说梦里梦外是完全不同的? 公爵因为逐渐在靠近人鱼的“非人状态”所以变成这样,而梦中的人鱼,因为身在她的梦境中,而梦境之主先天就是被保护的存在,梦过滤了它的魔幻色彩,所以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千叶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公爵的脸,视线很平静,但是声音缓慢又带着停顿:“我……见到……它了。” 她的手臂紧紧地缠着对方的脖颈,低垂下头,将脸贴到他的发间,以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依恋与无措:“哥哥,我梦见它了。” 公爵的脚步略缓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密道冗长又深晦,一直通向更暗沉的地方。 “它对着我唱歌,”千叶低低地讲述着,语气带着困惑,就像是陈述一件叫她很难以理解的事,正是因为不能理解,所以有些语无伦次,“一直在我梦中唱歌……我不能出去,它会吃掉我,可我也逃不走……哥哥,它就在那里等着我。” 当然不能主动跟他讲,她发现了人鱼性别有点不对——她这样纯洁无辜的贵族小姐怎么可能发现这种可怕的事物呢——反正所有的问题都不可能是她的,她很显然就是个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小可怜。 总之,先坑她哥一把,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对付雄性人鱼。 要确保杀死人鱼万无一失,他应该还有什么杀手锏的吧——应……该……吧? ※※※※※※※※※※※※※※※※※※※※ 2.20 1.纪念200章,下一更前本章留言有红包~ 2.哇,好多留言的脑洞其实正确率还挺高的耶 上墙~ 网友:无为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0 02:57:07 所评章节:199 觉得人鱼选择和哥哥一起,一开始是为了更方便繁衍人鱼后代,但是在与哥哥相处过程中1.从对方身上感到危险,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2.顺便看看另一个(补品),被藏起来保护的可能好欺负,准备结合前的甜点。前两点可能是人鱼找千叶的原因,当然不排除为了吊坠。人鱼后面的转化因是意外的被千叶的技能捕获的缘故。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0 22:26:49· 它最初是被哥哥的血液引过来的,那个时候它已经确定了伴侣,根据血液开始同调身体并分化性别,无差别的迷惑也开始逐渐产生针对性——它本来确实是要杀死千叶并且吃了她的,但是……被吸引了啊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0 04:49:25 所评章节:199 哈哈哈,突如其来,还是妹妹讨人喜欢!!! 不用着急生是件好事!谁会喜欢带着讨厌的东西在身上呢!时时刻刻都想着吃掉对方……孕期的人鱼肯定很暴躁啊! 人鱼的欺骗性太大了吧,明明是凶残的生物。有迷人的外表,和迷惑人心的能力。少女漫看多了一定以为自己是女主角对它产生怜爱之情,继而奉献出一切……最后什么都不剩下,灵魂被撕碎,身体被吃掉…… 但凡千叶的警惕心下降,会死掉的。 人鱼是不是也是千叶的哥哥或者长辈啊?塞勒斯不可能没有被诱惑而生下孩子——人鱼! 突然转性,当然是有利可图才会这么做的。 如果人鱼是裂尾的,根本就不需要人腿了啊,两条鱼尾交替使用不就是两条腿了吗?还需要什么人腿啊!!! 人鱼厉害了水会怎么样啊! 童话都是骗人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0 22:30:14· 那是,看到妹妹谁还要哥哥啊 人鱼确定伴侣之后,连迷惑人心的能力都会逐渐发展成针对性,也就是说,我的一切都会是你喜欢的样子 关于人鱼的繁衍原则1.异种生的必然是异种;2.人鱼会把伴侣吃掉 所以我早说人鱼这种存在很丧心病狂了 网友:小伊orlisa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0 05:11:16 所评章节:199 我感觉一开始人鱼想和哥哥□□,但发现哥哥的威胁,以及大小姐对哥哥地影响(血液补充魔力,拉回理智),所以入大小姐的梦,希望弄死大小姐,减少哥哥地威胁,梦里见到大小姐之后,发现大小姐身上加尔的气息和倾国倾城的被动,我认为异种的力量流传在血脉,上位异种对下位异种有巨大的压制,而且高等异种血统对下等异种估计有巨大的吸引力,而大小姐身上有上位异种的气息,繁衍的子嗣理论上会更加强大,人鱼付出的代价也越小,估计也打着大小姐生孩子后的虚弱期,想把大小姐吃了,补充力量和得到上位异种的血脉进行升级或者进化,所以人鱼花代价再次转换性别。而且倾国的被动估计会让人鱼好感度提升,倾向于换繁衍对象。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0 22:35:02· 啊啊啊,这个脑洞跟设定基本切得挺准了 在没有真正结合之前,性别分化是不固定的,当然,再度转换要耗费更多的不是人鱼本身的代价,而是繁衍成功的几率,因为雄性人鱼真的好难拥有后代。 人鱼繁衍的本能跟想得到更强大后代的本能,两者不相悖 网友:灼夏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0 07:56:19 所评章节:199 首先人鱼的神秘度非常高,其次大小姐的神秘度优先级是薛定谔的(神秘度永远是越古老的越优先,这也是魔术师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之一)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0 22:35:45· 没错!哈哈哈薛定谔的神秘度这个有意思 深海15 整个冬季, 阿比斯莫尔海岸线上的天空都布满了沉暗又厚实的阴霾。 云层低得仿佛伸手可触, 冰雪封锁的风暴堡处在低温冰冻的状态中。 即使城堡内部有着一定的保温装置, 古老的墙垣也无法阻绝外界凛冽刺骨的寒风,更何况城堡本身就在悄无声息地吞噬居民们的生命力, 混合了魔性的阴暗与扭曲紧密地笼罩着此地, 如无形的蛛网般纠缠着其内的猎物, 叫人在麻痹与茫然中无知无觉地靠近深渊。 海域倒变得静寂极了, 连偶尔带着覆雪碎冰的波浪都显得沉重又柔缓。 只是这种静寂却不能带给人丝毫平和的美感, 海水无论任何时候看下去都显得晦暗的色调, 与过去所见的深蓝并无相似之处。 而是沉淀着仿佛漆夜般的幽暗,连曾经卷集着风暴的波澜都没有这般可怕, 时不时的落雪不仅没有增添唯美浪漫的气息, 反而将广袤无边的海域底下那种莫名诡异的感觉蒸腾出来。 即便并没有见到什么颠覆认知的恐怖场景,这片海域也叫人打从心眼里想要逃离。 公爵沉着脸将妹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唯恐她遭遇到什么糟糕的侵害。 健康的体质带来了良好的机能运转,那时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已经被剥除,但意识与精神的游离却叫她看上去苍白而恍惚, 大概源自有幻觉始终围绕在她的身侧,捉摸不透的幻象与挥散不去的幻听在她的神经中流窜, 来自骨血与灵魂中的某种共鸣叫那些隐秘如影随形,才叫她倍感困扰。 公爵知道,那并不是一些能叫人坦然接受的东西, 不过大概接触得还少, 并未叫她移了性情、如最初的他一样变得敏感易怒、疑神疑鬼。 但理智的削减是不可逆的, 事实上就算是在梦中,多次直面人鱼这样的怪物,妹妹还能保持如今的清醒已经叫公爵觉得很讶异。 如他所料,她的身体中一定存在着某种能够隔绝神秘的事物,叫她对于异种的魔性反应迟钝——只是对妹妹放心,不代表他不清楚妹妹对异种具备何等的吸引力。 贪婪的渴求并非基于某种结合与传承上的需要,更意味着她的血肉她的骨髓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如此使人难以抗拒,她不需要任何诱惑的技巧与力量,光是存在本身已经是种致命的魔念,甚至仅仅一眼注视都能叫人激动得鲜血沸腾,轻而易举就能触动那些疯狂的情绪,叫人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就此融入自己的骨血。 公爵越是深入神秘的领域,身体中被压抑的扭曲就越是复苏,人鱼的靠近也挑动着他稀薄的人性,为了不蜕变成怪物,他需要以前所未有的对欲念的忍耐力,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他减少见妹妹的次数。 风暴堡积聚了数百年的魔力爆发得越是强盛,他越是难以自控,而他的妹妹对他而言也存在噩梦般的诱惑,他更害怕因失控而造成难以挽回的灾祸。 于是在看到妹妹习惯性寻求宗教的帮助,握着脖子上的黄金圣物背诵教义吟唱圣歌,确定她除了困惑与害怕并没有受到太大的负面影响之后,他马上转去查探人鱼那边的情况。 不管是人鱼找寻到什么空子进入她的梦境,也不管它是基于什么原因没有伤害她,首先要知道,对于纯粹的异种,仅仅是靠近就会带来强烈的污染。 人类的体质本来就难以抗拒异种魔性的入侵,大多数时候仅仅是看上一眼怪物的真身都会导致意识的崩溃。 当人鱼将自己的身体与人类同调,尽可能地接近人类的血脉构造之后,这种魔性更是张狂得肆无忌惮,就像是瘟疫一样拥有瞬间侵蚀的可怕能力,公爵不会在乎贱民的生命,他甚至就是在用人命堆砌应对魔性的壁障,但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妹妹受到任何侵蚀。 他所害怕的是,她身上本来就带着塞勒斯家族代代相传的诅咒,而那条人鱼或许有能力利用这种源于同族的魔力做什么。 毕竟同类相残就是这种怪物的本性,繁衍的本能会叫它在受孕前克制食欲,但具备魔力的妹妹在人鱼看来,大概不仅是威胁,更是一种难得的补益的食粮,而无论是它想要迷惑驱使她,还是蚕食吞噬她,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只不过打死他都想不到,那条人鱼竟然会爱上自己的妹妹! 在他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之前,那可怕的怪物甚至已经因此而打破风暴堡构造的限阈,潜入了城堡内部! * 千叶并不能预料到灾难的阴影已经向自己靠近,她对着公爵尝试甩锅之后,就安静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结果。 她能从公爵的举动上窥探出不同寻常的危险,但着实不清楚危险究竟会达到怎样的程度,对于神秘事物缺乏认知的现实局限她搞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常态令她十分不习惯。 说来,近些日子管家们已经限制仆人活动的区域,并减少他们的行动,由于公爵大人的性格总市值这么喜怒无常,这个冬天又实在过分寒冷,窝在炉火边取暖的人们自然乐得轻松,无比顺从地准备熬过冬季。 见识浅薄认知狭窄的人们,并不能敏锐地觉察到城堡中那些“怪事”的发生,更不知道自己只是那些唯公爵之命是从、助纣为虐的管家们控制圈养的“食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十分安静,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这一回见公爵,她从便宜兄长身上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特别是当这种可怖感还是针对于自己时。 心知肚明对方的人性已经岌岌可危,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所以无论他先失控的是哪一种情绪,她都不想再刺激到他。 只不过等待着人鱼与公爵杠以观后效的千叶,并没有意识到,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已经被前者单方面打破了! 正如她早先时猜测的,既然风暴堡建立在鹰身人石崖之上,如此靠近海域的地方,塞勒斯家族的血脉又延续了人鱼的魔力,城堡底下必定存在某种特殊的地方可以沟通大海与塞勒斯之间的魔性。 既然海洋本身就存在无数罪恶,人鱼是其中最典型的象征,按照神秘学的角度来说,海洋就是存在魔性的,就算那个时代已经逝去了,在人类还未完全认知并掌控海洋——在人鱼依然作为海洋的霸主存在之前——海洋就拥有魔力的残留。 人鱼与海洋是互相增益的。 同理,身在海洋中的人鱼就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它确实无法打破风暴堡的守护,但倘若城堡底下本就存在着通道与海洋相连呢? 不管这岩石间的通道多么狭小、多么窄细,只要海水能流经,便是它的魔力能够染指之地。 分化为雌性体的人鱼,总是要坦然轻松得多。 它首先要做的就是同调与改造身体,将之调整到受孕状态,它的魔力会随之变化,变得更具备针对性,足够迷惑人类的心智,叫他心甘情愿跟着它进入海中,所以它并不会急着结合,它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有足够耐性去周旋,一点一点捕获自己看中的猎物。 但是当它分化的是雄性时,先天繁衍的劣势就促使它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提高成功率。 它首先要做的便是夺取自己的伴侣。 ——特别是当它的伴侣深藏于石头垒成的堡垒之中,为她的同类所占有时。 雄性人鱼的暴戾与凶残随着性别的分化在它的身体里复苏,雄性本来就比雌性更强大,也更具备行动力,为梦境中得不到回应的痛苦折磨之后,它果断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得到她。 于是千叶安静乖巧的模样还未装多久,就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威胁感,就像是被某种食肉的猛兽盯紧,而整座城堡予人的感官一下子就转变,就仿佛从还算平静的阴天蓦地进入雨雪交集的暴风天。 阴鸷,森寒,扭曲,可怖。 神智被强制性模糊,甚至连认知都异化颠倒的感觉,比起曾在那个存放着先祖遗骸的房间感受到的阴影,还要来得糟糕。 她的心脏像是骤然间被掷到冰水里,全身上下的温度都散失得很快,能叫对寒冷十分不敏感的身体、都感觉到了瞬息间渗入骨髓的凉意,可见这种裹挟着惧怕的知觉达到了何等程度。 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 要知道现在还是白天,并不是魔性更强烈的深夜! 得出罪魁祸首肯定是“人鱼”这个结论的千叶,并没有觉得放松一些,反倒全身上下都陷入紧张不安的状态。 这种本能之下,她的思维在疯狂运转——她不认为是公爵与对方终于开战了。 或许是因为在深海待惯了,人鱼在白天是很静寂的,只有暴风雪强到将整片天宇都遮住、以至于光线晦暗的那种白天,能隐约感受到遥远的地方飘荡着它的歌声。 再说人鱼还未蜕变完全,公爵也不敢太过靠近人鱼,他不可能如此迅疾就觉察到人鱼的性别有异,这俩的矛盾没有正面抵触的机会,不至于毫无预料就造成这种级别的变故。 深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太够用的千叶,只能想到这是件糟糕的事。 重点是,公爵如她一般感觉吗? 还是只有她有这种感受? 按理说风暴堡的一切都掌控在公爵的手中,她应当被保护得很严密,可现在寒冷与恐惧已经浸润到里里外外,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探入她的脑子里,将一切意识与理智都搅得乱七八糟——城堡似乎反过来成为了对方的利器,每一道古老久远的气息都在对方的控制下桎梏她。 千叶还是不想正面杠杀伤力恐怖的人鱼,无论对方是哪种意义上的食欲,都不是她想面对的情形,为了预防意外,她在自己的理智彻底丧失之前,试图先行催眠自己。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全身心恋慕并无条件信任自己兄长的人,所有的思绪都聚拢在一处,唯一的意识就是向公爵求救——呼唤他,乞求他。 万一真免不了杠上人鱼,这锅已经扣在公爵头上了,就让这俩先干个你死我活吧。 * 猝不及防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不符合公爵大人的预计。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妹妹不像是塞勒斯家族的人。 血脉是无法更改的真实,但她无论是灵魂还是自我意识都与塞勒斯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大概得益于她在幼年时就离开了魔性的风暴堡,短暂摆脱家族的诅咒,而他们的母亲、那位来自罗斯家族的女伯爵,在她的身体出现“异样”的时候,寻求了教廷的帮助,以某种特殊的力量阻抑了她身体现出“家族遗传病”的状况,毕竟魔力充溢于骨血,只要人体与其存在不兼容,就必然反馈于现实——然而某种阴差阳错,却叫她脱离了古老噩梦的束缚。 地狱里盛开出一朵纯白的百合,深渊中照射进一抹温柔的曙光。 她对于魔性的迟钝与顽固的理智都预示着,只要解决掉外界的不利影响条件,她必然能为塞勒斯诞生受诅咒影响轻微的健康理智的后代,待那些隐秘存在随着时光逐渐消逝,塞勒斯依然能再度繁荣昌盛。 但他如此深爱着自己的妹妹,对情绪敏感至极的人鱼自然能感觉这种强烈至深的情绪,它无法突破风暴堡的防御,而她更是潜藏在城堡的深处为所有力量围护着,嫉妒凶残成性的人鱼试图构造出梦境吞食她,却在见到她之后爱上了她。 公爵完全没想到——原计划要对付的雌性人鱼变成了雄性! ※※※※※※※※※※※※※※※※※※※※ 2.21 1.雌性人鱼:准备好怀孕,他会自己过来的。 雄性人鱼:得靠抢。 2.千叶要准备开始宰鱼了~她很快就会意识到其实自己占据优势 深海16 当人鱼的歌声沿着城堡的墙壁攀援而上, 整座风暴堡就已经被笼罩在了致命的阴影中。 深渊在脚下窥视着人群, 蠢蠢欲动的魔魅缠绕着人的脚踝, 将人往地狱里扯, 整个世界都是化不开的阴霾,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一般流动缓慢。 倘若在这天籁般的歌声中陷入沉睡,在美梦还未抵达前,灵魂便会脱离躯壳化作轻雾,为冥冥中的魔性牵引着,成为那来自深海的怪物补益的食量。 城堡中瞬间便疯了无数人。 因生命力悄无声息流逝而陷入虚弱状态的人们,根本难以抵挡这种牵动心魄的梦幻之音,他们跟随着歌谣嘶声力竭地高歌, 肆无忌惮地起舞, 在茫然中咒骂、流泪、结合、崩溃,动情挣扎,放肆狂欢, 就像是要在短暂的时间里耗费掉所有的精力, 然后就此化为焦炭。 一条人鱼, 一个神圣时代残留下来的怪物,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噩梦。 千叶拼命拉扯着自己的理智, 试图拖延时间。 虽说这么坑公爵很容易导致她的便宜兄长猝不及防一败涂地,但对她来说,死的是别人总好过是自己, 有公爵先触发这个大雷, 也方便她收集信息找到人鱼的弱点破绽。 整个城堡她唯一还挂记的人只有贝拉, 这世道无论到哪里对于美貌的女性都不友好,特别是当其孤苦无依没有庇佑之时,因此趋利避害,还不如留在塞勒斯家族的城堡中,至少熬过这个劫难面前就仍然是一片坦途,公爵在千叶眼中虽然必死无疑,不过她若完成任务,离开前总会给贝拉把这烂摊子给拾掇一番。 她催眠好贝拉时还存在一定的理性,确定自己的贴身女仆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五感并不会受人鱼的魔性影响,尚能保留一条小命,她也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四面八方都是歌声,她都不知道这是现实存在的,还是只萦回于自己脑中的幻觉。 每一根神经都流窜着因歌声而产生的悸动,心理中所有感性的因素都在翻滚着对爱的渴求,因为她十分艰难地维系着岌岌可危的理智状态,所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被魔性干扰后发生的变化——首先是五感变异,她开始觉得阴森恐怖如潮湿洞穴般的城堡变得梦幻起来,那若有似无的歌声有了娓娓动情的语言,每一句都在诉说着难以割舍的爱语,然后心理影响到了生理,飞快分泌的激素叫她产生了动情的错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与战栗化为美好的憧憬。 连空气都仿佛有了生命,不断推搡着她,试图将她往某个方向驱使。 如果可以拒绝,她自然想离得越远越好,但人鱼来得毫无预料,看样子它不仅直接潜入城堡之中,而且放肆地宣泄着自己的魔力,连无关紧要的普通人都被魔性所染,她骨血中流淌的力量更是背叛她的意志,异化她的神智,牵引着她的意识,去回应这呼唤的歌声。 千叶盯着镜子,伪造出来的人格已经占据主要思维,满身心都是对公爵的深恋与信任,自我意识则在下沉,退往二线。 就像是叫精神离开常驻的所在,甚至紧闭房门,而她的“本我”避居门后,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门内能感知的一切场景——人鱼的魔性也在无差别地影响她,或者说,正是因为具备强大的针对性,才会在骤然间就产生了如此深刻的效果。 最终她放弃抵抗,叫本能控制身躯,一步一步循着歌声前去。 不管公爵遇到了什么麻烦,才导致他未遵照她血脉的呼唤前来,但她确实等不下去了,当然没准公爵不来寻她的原因,是直接去寻人鱼麻烦了呢。 总之,最终要靠的还是自己,城堡里的人全死光都不关她事,可若是人鱼吞噬了那么多的魂灵,增益得更强大,那这点对千叶来说就是一件坏事了,趁着现在人鱼还没发疯,她得尽早去露个面——千叶并不怕自己遇到致命危险。 倘若人鱼真的将她视作伴侣,那么在成功得到后代之前,它只会拼命保护她,而且因为有公爵的存在,在人鱼眼里没准公爵与她是两情相悦,嫉妒心泛滥的深海怪物必然忍受不了这一点,所以会用尽一切方法去迷惑她,这个前提,是她为它所有,且公爵不来捣乱。 所以,最大的可能,凶残狡猾的人鱼会掠她离开,然后慢慢图谋杀死公爵。 千叶的手腕上已经戴上了加尔送她的金环,如发丝般纤细的一个圈,着实不显眼,剩下的道具除了木妖小绿,就只有之前选拔场里的奖励。 公爵有没有杀手锏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是有杀手锏的。 事实上,当她拥有迷惑人心的力量时,她并没有觉得非常得心应手,因为对于她这种本来就是习惯性操控他人思想的人来说,自身技巧与特殊能力之间没多少差别;但当她自己作为被迷惑的对象时,她才理解到这种能力究竟有多犯规,而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被控制又是如何的憋屈。 生理与心理互相影响,全方位侵占人体的身体与意识,无论多坚定顽强之人,在这种超越了认知的魔幻面前都会变得卑微而顺从,如同丧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让千叶想象一下,自己会疯狂地爱上一个怪物,为异种承受改造身体的痛苦,并与之结合繁衍后代——连想象都难以接受,理智瞬间就不好了。 千叶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这歌声比她曾听到过的先祖诅咒还要古老幽晦,那种语言并不是人类认知的范畴,但因为她有着人鱼的力量,而这歌是全然对她抒发的爱意,所以她隐约懂得这歌谣所讲述的意思。 人鱼在唱海洋的美丽,它在为她讲述那遥远深海中的一切梦幻与神秘,时而描绘着风暴与巨浪,歌颂着大海的广袤与奇妙,时而婉转柔情,声声低语着无法阻拦的爱恋,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渴求…… 大概是在往很深的地下走——塞勒斯家族到底在风暴堡中建造了多少密道? 沉淀在极深角落的自我意识偶尔会泛出一两道电流,飞快窜过她的大脑,又马上就被歌声挑起的激动与战栗盖过,沉没在无穷无尽的爱-欲之中。 这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被独立在外的精神审视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在审视自己所演的戏剧。 现在,她的意识轻飘飘的,脚步也轻飘飘的,以极快的速度走向一个陷阱。 这是一片由细密突出石棱围拢而成的水泊,外圈坚硬的石壁以亘古常存的姿态耸立着,人类开凿的痕迹在此地留存得极少,就像这本是天然形成,水面应当与外界的海平面持平,深邃静谧得像是坚硬的黑色石块。 晦暗的光线并不能将这一切映照得十分清晰,但水泊中落入了月光——那如同银月般发着光的存在坐在一处略显平坦的岩石上,安静地唱着歌。 它身上仍然呈现着雌性的特征,差点彻底转变为雌性体的构造并没有那么容易还原,但往雄性分化的特征同样体现在它身上,特别当它大半个身子都在水上,只有分裂的两条鱼尾末端浸在海水中。 这叫它本质上十分怪诞,但人鱼那种极端霸道的魔性会彻底扭曲人的感知,叫人完全忽略了这种荒谬感,所有的认知都只能被迫承认其纯粹的梦幻的美感。 当千叶出现在它视野中的瞬间,它便停止歌唱,跃下岩石,几乎是一眨眼,就出现在了水泊边缘。 它的眼中满是炽烫得像是能点燃海水的狂热。 就如同梦境中出现过很多次的场景,她站在岸上,它浮出水面,彼此处在很近的距离之下,但梦境有着桎梏,它没法突破屏障,只要她不主动伸出手打破那种限阈,它便没法触及到她,可现在不同。 银发蓝眸的贵族小姐像是梦境中那般蹲下来,长长的头发垂落到地面,清澈柔软的蓝色眼瞳充满了迷恋,显得无比温驯。 人鱼慢慢地露出贪婪又渴望的笑容,对着自己的猎物伸出手——它们有着相似的发色与瞳色,只是相较于她还处在可以描摹状态的温柔细腻,它的面貌显然更虚幻而不真实。 人鱼的手指修长而尖锐,就在它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之前,对方猛然起身,后退了两步。 这个动作显然引起了人鱼的惊异。 她歪着头注视着它,迷恋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眼瞳中淡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排斥,本能将她带到了这里,但是在见到它之后,潜藏的理性很快就浮上了脑海。 千叶故意又退后两步,同一时间尖叫的是:“哥哥——” 她在这里嗅到公爵的气息,他的血液洒落在石棱间,很显然他已经来过,并且与人鱼发生了冲突,他没有回应千叶的呼唤到她的身边,因为他觉察到了人鱼的入侵,因此直接来此地阻止——然后他发现了这有多危险,因为人鱼性别逆转,他已从“伴侣”的身份转变为了食粮。 千叶并不知道他现在身在哪里,但这不妨碍她继续甩锅。 这声毫不犹豫的求助叫人鱼十分狂躁,愤怒的情绪明显地浮现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熟悉的哀伤与痛苦。 千叶的大脑仿佛被重物砸中,可怕的麻痹伴随着钝响侵蚀着她的意识,她能清晰地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浸淬在冰块中一般森寒透骨,她的身体甚至要在人鱼这种注视下瑟瑟发抖,难以自制。 她感觉到理智在飞快地离她而去。 “哥哥……”她僵立在原地,下意识地再次唤道。 这显然更触怒了怪物。 它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千叶便觉得自己仿佛失了聪,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看到人鱼在水中不安地游曳了一个来回,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流淌着杀意。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阵灵魂的悸动,这叫她的意识稍微清明一些。 忽然间视野之中到处都是血色,血液从石壁之上渗透而下,那是极新鲜的血液,黏稠、深红,甚至还夹杂着人体的温度。 死亡的气息随之从上方弥漫下来,将死而未死人的哀嚎此起彼伏,千叶的心脏瞬间就被收紧了。 不知道公爵做了什么,但这瞬间人鱼身上笼罩的梦幻之色像是整个儿被剥离,那种影响人类感知的滤镜被关闭,于是出现在千叶眼前的就是怪物的原貌。 它银星般耀眼丝绸般柔顺的头发,像是由火山灰堆砌,用尘埃描摹,那月光般美丽朦胧的颜容整个儿异化,五官仿佛拼凑而成,带着深海生物的怪异与狰狞,皮肤上布满细碎又黯淡的鳞片…… 被无法克制的惊悸与恐怖笼罩的千叶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取出一个道具。 「名称:血之冠 级别:a 戴上这个王冠,你对子民的欺瞒、教唆、驱使、鞭挞……一切的恶行都将获得加持。 道具描述:曾沐血而生的君王啊,你是无可阻挡之恶,是无可抗拒之主。」 ※※※※※※※※※※※※※※※※※※※※ 2.22 1.我猜你们肯定忘记这个道具了。 2.上墙~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2 04:32:02 所评章节:201 千叶: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呀!!! 这也太苏了吧。 哥哥看到雄性人鱼是肯定在心里骂娘呀!对付人鱼的难度提升了。 哥哥的理智掉落会怎么样呀?难道会变成人鱼吗? 爱上人类的人鱼会怎么样啊?难道会任由人类予取予求吗?不是说人鱼的占有欲很强吗?会吃掉人类吗?那还生孩子吗? 是繁衍的激素作怪还是人鱼真的有爱情? 哥哥爱上妹妹了吗?怎么都没看出来啊!!哥哥就是在养宠物啊。 城堡这么危险,里面的人是怎么来的?都是奴隶吗? 是怎么确定这世上就只有这么一只异种的存在了的? 轮回给的技能真心高大上!连人鱼都能击中……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3 00:13:04· 哥哥是彻头彻尾的反派 爱上人类不可怕,每条人鱼都会爱上一个人类,但是爱上大小姐很可怕,因为这意味着会受她所控 异种的爱都是很纯粹很执着的——这么说来,好像也是一个优点了 只要满足“子民”的要求,就跟奴隶没啥两样 所以千叶很快意识到,原则上来说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啊 所以说试炼场里刷出的技能道具可以供千叶刷完整个轮回了,要不我咋写得那么详细 深海17 千叶现在才明白神圣年代的奇迹种为什么仅凭着一个形象——甚至只是一些带着魔性的图画, 就能让人类发疯了。 那不单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认识与想象, 而且存在本身就足以扭曲人类的感知、摧毁理智的秩序! 就仿佛出现在蝼蚁前的庞然大物, 不需要实质性的碰触,仅仅对方发散出的一缕气息, 就能将人彻底碾成烂泥。 人鱼的真身显然就是这种可怕的事物, 它以魔性伪饰的外表有多迷幻, 此刻展现在千叶面前的模样就有多丑陋绝望。 被这种大恐怖袭中的她, 全身上下都处在无法克制的惊悸之中。 好像每个细胞都濒临了炸裂的边缘, 心脏失却跳动的活力, 每一滴血液都停留在原地凝滞不前,窒息与碾压的痛楚叫自生理传达至心理,千叶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当人鱼具备迷惑人心的力量时, 那种绚烂到近乎无害的美丽, 虽说存在俘虏人的神智、控制人的思维这种危险性, 好歹有温柔的矫饰,使之不显得过分血腥可怕。 现在公爵未知的举动使它身上迷幻的滤镜一下子被剥除, 眼前彻彻底底的怪物形体, 就是赤-裸裸的震慑与恐怖, 倘若现在立在这里的不是千叶, 而是个普通人,只一眼就叫其异化堕落成行尸走肉也是必然的事。 就连千叶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摆脱这种毫无遮掩的魔性。 她的手指死死地攒紧了荆棘王冠,尖锐的刺扎破了她的手指, 随着血液滴落, 血腥的味道与自上方倒落下来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石壁都是腥红色的,流下来的并不单单是血液,甚至混合了搅碎的肉糜。 每一滴血肉里都夹杂着哀嚎与咒骂,每一点猩红中都仿佛冒出扭曲的魂灵,一时间叫这个地域充满了地狱般的喧嚣。 当是死得极端痛苦才会残留下这样的幻象,甚至很多血肉牵系的人还未彻底死去,他们正处在濒死的挣扎与求救之中,而这些完全负面的能量取代了人鱼魔性的阴影,填充着每一道空隙,叫此间的每一缕空气都显得如同山宇般沉重。 海水池中的怪物在这样的压迫中露出了痛苦狰狞的表情,千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张怪异的脸上窥探出这种情绪的,但见它仰头发出一声尖锐得几乎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声音,裂到耳鳍的巨大嘴巴张大,露出了满嘴鲨鱼锯齿般的牙,似乎一口就能将她整个人嚼碎了吞入肚中。 重点不是它的模样有多怪诞,而是它从水中爬了出来! 那奇特的似手非手似鳍非鳍上肢探出,显然是想抓住她的身躯,速度快如闪电,那分裂的鱼尾怪异地扭曲着,上面覆着丑陋的鳞甲——本来就是纯粹怪物的模样,由于其上某些模拟人类的器官显得太过突出,这些突出器官所代表的意义就令人作呕了。 千叶岂止是理智在燃烧,她惊悸得连退后一步都做不到,身体仿佛冻结成石块,也不知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说生理□□纵,不由她自己掌控。 她不知道如果让这怪物碰触到自己会产生怎样的反应,但她厌恶得连想都不愿去想,显然所有的个人意志都在拼命挣扎着想要抗拒这个念头,在这个关头,她的大脑反倒是要清明一些。 “滚开!”她愤怒道。 骨血中那些几乎被人鱼同化的力量在嚣张地涌动,就像是人鱼同类相残的本性复苏出来,那些古老的力量在飞快剥离人鱼魔性的掌控,呈现出巨大的排斥力度——就此而言,除了理智实在控制不住往下掉外,自我意识确实要清晰得多。 人鱼在即将碰触到她的瞬间,动作竟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被她的话语袭中,因为其中毫不犹豫的愤怒与厌恶而痛苦,它的喉咙里发出一些急促又尖锐的声音,但剥除了迷惑的魔性之后,这些嘶哑可怖的声音完全是难听又无意义的。 如果还是梦幻外表的人鱼诉说起爱语来,应当动人至极,但人鱼真身这般动作,实在堪称降维攻击。 千叶这时候却因为莫名其妙就能解读人鱼身上的信息,而感到了困扰——是的,这不是一件好事,反而糟糕透顶。 她甚至要忙不迭地闭上眼,如果可以连所有的五感都想关闭,神智越来越不好了,到最后简直是凭借着过人的意志才下定决心,完成将荆棘王冠戴上的这个动作。 这个粗糙简陋由荆棘编成的王冠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捏着脖子上的圣物以维系理智时间太长了些,她还想不到「血之冠」的存在。 她一直不敢尝试这个道具,一来不知道效果,也没有可以使用的场合,二来是它在她的常识中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有些可怕,而这个世界也有教廷,也有主,在神圣年代这些存在甚至还是某种真实,那么她的道具是否也具备特殊意义就是她很难去试验的。 谁知道一旦取出来,会不会与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冲突或者产生共鸣…… 但现在面对人鱼这种怪物简称恶心变态的真身时,她也只能将这顶荆棘的王冠当做保命符了——她还不求它发挥多强大的作用,能加点理智值她就很满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以千叶很快就震惊了。 当这顶荆棘王冠戴到她头上,或者说使用了这个道具之后,后续的动作已经完全不由她控制。 冠冕沾到她脑袋的瞬间,尖锐的荆棘便深深刺进了她的皮肉,甚至好像还扎根入颅骨,叫她感觉到近乎窒息的疼痛,但紧接着,随疼痛而来的一切都胜券在握、一切都掌控在自己之手的爆棚自信,又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那一刹那,她简直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匍匐在自己脚下,自己无所不能。 这种强烈的情绪直冲脑门,一刹那就侵占所有理智,释放出的快感简直要将她溺毙。 她视线中的一切都再度变换了模样。 她完全没想过世界能变成这样! 简直像是那个风暴之夜、她第一次听到城堡在唱歌时,被公爵带往塔楼之顶,立在高处看到那个神秘又瑰丽世界时的震撼——甚至比那还要来得难以言喻。 何等璀璨瑰丽、何等光怪陆离的美景啊! 她看到空气中悬浮着极富韵味的线条,那布满血污的墙壁上刻满了奇妙的符文,并不是真实的,仿佛是幻象,但她能理解这些堪称宏伟与博大的物象都意味着什么——在她为人的认知中只能以“魔性”来描述的一切,如今都现出了本质一般的情景,所有的神秘皆揭开了难以捉摸的面纱,将其具备的构造与特征展露得淋漓尽致——或者并不是这些信息忽然出现,而是她的精神能解读这些事物了。 一时间简直目眩神迷,这就是魔法与神秘吗? 甚至就连人鱼的真身落在她眼中,也不是人类的审美所意识到的丑陋与怪异,而是一种造物独特的构造,它身上的线条,那些怪诞的存在,竟也有了几分神奇的美感。 千叶猛然间意识到,这个带给她剧痛与奇妙景象的冠冕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权柄,是掌控自己所处的空间并解析此间一切的权柄! 谁能想到,这一个在古东方乱世中诞生的道具其实如此地适合魔法侧,千叶就是在这一刻,无师自通了如何运用灵魂与精神的力量。 异种的魔法来源于血脉,但她现在所触碰的,却是一种源自比骨血更深处更难以捉摸却也更真实的力量。 「血之冠」强行加持了她的精神,使之凌驾于万事万物之上,虽然其中存在道具施加的外力,但这确实是作用在她的灵魂之中的——也就是说,倘若灵魂留下了记忆,她也能够常识学习并掌控这种力量——想想,“无可阻挡之恶,无可抗拒之主”这样的描述,本身就何其可怕啊! 她感觉石壁在向她倾俯腰肢,海水在对她献媚地微笑,连空气都臣服于她的权威,一切都有了涌动的生命,一切都攒握在她的手中,就连这个来自深海的怪物——她好像也有了主宰它生命的能力。 这只是“好像”,因为她清晰地感知到,它还游离在她的手掌边缘,因为它并没有完全分化为雄性。 真是有趣,在荆棘王冠的影响下,她竟然能确定这条人鱼爱上了她…… 它竟然深爱着她。 爱上她,成为她的俘虏,其实已经基本符合“子民”的要求,而「血之冠」所具备的力量支持她对子民的一切暴-政与恶行。 千叶居高临下俯视着人鱼,百合花似的脸蛋露出了一抹倨傲又恶意的笑容。 “给我你的眼珠。”她冷酷地下令道。 * 公爵匆匆赶至时,并没有在这个地方见到人鱼的身影。 这叫他觉得十分惊诧,本以为还将经历一场大战,却见此间一片沉寂,岩石池中的海水几乎静止,毫无流动的迹象,晦暗之间只有自己的妹妹倒在石棱间,银色的发间血迹斑斑,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心悸骤停,直到觉察到她的呼吸与心跳,知晓她大概只是昏迷、并未失去生命的时候,那种浑身僵硬的战栗才逐渐剥离出身体,他强忍着胸腔中撕裂般的痛楚,上前查看情况。 先前他猝不及防遭遇人鱼,为其所伤,身体几乎四分五裂,因为献祭的补足,外表已经修复完整,但受损的内脏一时并未完全复原,仍在缓慢愈合中,他连呼出的气都带着苦涩的血腥味,每走一步,血肉与骨骼都像是要拆裂,不能舍弃妹妹的决心叫他在这种状态仍冒险下来,但眼前所见的一切却使他无比困惑。 以公爵的认知,一时都难以判断这里发究竟生了什么,纤幼的女孩人事不省,她的头顶有无数道血痕,就像是被什么利锥一般的东西细细密密地扎过,留下了这些痕迹,并不显得血腥可怖,反而带出一种绮丽旖旎的感觉。 紧接着他猛然蹙起眉宇。 他注意到了她身下、身侧,甚至绵延到海水之中的,微微泛着荧彩的蓝色液体。 它渗透在石棱间,那种荧彩就像是某种燃烧的光火,不带温度,却美到了极点。 ——这是人鱼的血液! 他屏着呼吸扣住妹妹的手腕,抬起来,打开这一些血迹的源头,看到她掌心中两粒幽蓝色的奇怪石头。 不,不是石头,那是种既像是液体又如同胶质般的东西,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又如同两团静谧燃烧的火,似乎随时都会流逝出去,又凝聚如神秘本身。 公爵简直头晕目眩。 人鱼的双瞳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2.23 1.噫嘻嘻 可惜大小姐实质上并不是暴君,否则暴君路线也挺带感的……不,她还是走先知路线吧,作者本质上还是更喜欢智者领域 2.上墙~ 网友:长似少年游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3 01:18:04 所评章节:202 这个冠冕的意思是只要大小姐戴上它人鱼也可以算作她的子民?对异种实施任何暴行也是允许的?那人鱼泪多半是手到擒来了2333 ps:人鱼没有了魔性加持的真容瞬间把我吓萎了……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3 23:43:51· 荆棘王冠其实限制挺大,但这次能对人鱼施加影响是因为完美符合克制条件啊 网友: s 评论: 《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2-23 02:37:59 所评章节:202 皇冠一出来还懵懵的不知道哪来的,后来想了想是上个世界千叶奴役子民所获得的。 看样子人鱼就是鱼的样子了,美貌是幻术,根本就是在欺骗人嘛!!!啊,大骗子!!! 神圣时代的人类真是社会底层啊,异种的一个小举动动不动就死很多人。怪不得魔法师会受到追捧,得罪一下就是以命偿还,太可怕了。 人鱼会乖乖的给千叶杀死吗? 哥哥肯定是受伤了。 人鱼的幻术是不是无差别的?一条鱼见到它会觉得是条美人鱼,一个人见到它会觉得它是没人,一只兽见到它会觉得它是只美兽? 贝拉是不是传说中的躺赢啊!! 网友: s 发表时间:2020-02-23 02:38:42 怎么感觉塞勒斯的血脉能延续下去呢? 贝拉可能会怀孕呀! 生下的孩子应该就是正常的孩子了吧。哥哥的愿望某种程度上是实现了的。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20-02-23 23:46:35· 好了吧,又被猜中了一个设定~ 嘻嘻,对的贝拉会怀孕! 深海18 千叶置身于深海。 神秘可怖又深不可测的海洋在她眼前揭开了面纱,于是那壮观绮丽的一切景象都能为她所窥见。 最初是一片高压低温的黑色沙漠, 黑暗笼罩不见天日的深渊如此贫瘠而荒凉, 连鱼类都无法存活, 微渺的生命光火来自软体与节肢动物,一切脆弱得弹指即逝。 当她上潜的时候,数不尽的暗流在身边涌动,重力与压力在她身上几乎不存在,她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在大洋的怀抱中懒洋洋小憩, 亘古坚硬的岩层与礁石缝隙中镶嵌着她的睡床,有一些奇妙的生物在这里生长。 然后是逐渐瑰丽繁荣的世界。 她看到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发光鱼类在身边游曳, 柔软的珊瑚礁在稀少的光线中呈现出艳丽怪诞的画面;她看到海底的火山爆发,毁天灭地般的震荡夹杂着灰土, 炙热的岩浆喷涌出来,营造出末日般的情景,来不及逃避的鱼与海水都被漩涡卷集,被蒸腾汽化, 连焦炭都不剩下。 她伴着洋流游淌、上潜,在温暖的海床中飘曳、玩耍,追逐鲨鱼、乌贼, 与水母共舞, 偶尔撕扯开鲸鱼巨大的身体, 品尝它们带着温度的血肉…… 这是她的乐园, 是她全然掌控的所在。 直到她张开巨口吞食第一个人类——这种可怖的行为触动了千叶的自我意识——她才猛然觉察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深陷在人鱼的记忆里! 这是一场孤寂又漫长、浩瀚广袤又肆无忌惮的梦境。 它是深海的主人、是海上的霸主, 它能潜入所有大型生物都没法生存的海底,它拥有轻而易举打败最凶残的海怪的力量,它没有任何天敌,它在海洋中不存在任何威胁,在久远又绵长的岁月里,它就那么孤独又快乐地生存在海中,海水就是它唯一的伴侣。 千叶要很努力才能将自己的精神从这种强烈的共鸣中撕扯出来,她差一点就彻底迷失在了这场梦境之中,甚至以为自己也是那个奇妙的存在——主要是这个世界是如此真实又如此叫人震撼。 海洋对于千叶来说也是神秘的,她的源生世界拥有一定的科技,也曾在某种程度上探索自然,她也算是经受过几次信息大爆炸的人,但是海洋在她眼中仍旧带着难以描摹的神秘与魅力,要不她怎么也会存在“深海恐惧”呢。 梦境中所见到的一切,岂止是使她觉得新奇,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还存在这样一片玄妙的天地,甚至若她亲身经历,都没法得到这样多的感知,是人鱼独特的感官与知觉带给她更丰富又近距离的体验。 最重要的是,她并未觉出任何违和感。 海洋中的一切,就算是怪诞也囊括在唯物的层面,属于一种未知又可知的神秘,而不是魔法世界那些不可知不可视的神秘。 或许她所看到的人鱼记忆并不完整,只是它漫长生命的一小截,但她确实未见到携带魔性的东西,没触碰丝毫诡异可怖的事物——这也就是若非“吃人”这个概念叫她的认知无法接受,从而触动她的个人意识使她觉醒,她会真的迷失在人鱼记忆里的原因。 多么可怕,长生种的弹指一瞬也许就是人类追寻几代都无法触摸到的终极。 千叶在猛然惊醒时,精神一度沉迷于“另一个世界”难以自拔,那是陆上生物无法企及的奇境,是所有的生命难以抗拒的本源——即使并非魔魅之色,也充满了吸引力。 随即感知的能力才慢慢回复到她身上,她隐约觉出一种湿漉又黏腻的感觉,肌肉僵硬,身体沉重,就好像有一层带着寒气的网死死笼罩在身上,她甚至嗅到一股腐败腥臭的味道,厚重得如同尸山血海,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冒冷汗,身下柔软鹅绒的床铺也吸饱了水分,简直像是身体中所有的水分都透过毛孔流逝出去,但汗液不可能如此具备这样的重量。 她过了好半天眼睛里才有了焦距,眼前影影憧憧的人影逐渐清晰,耳边模模糊糊的声音也慢慢清明,她听到贝拉在呼唤她,沙哑又哽咽的声音,一声一声,绵延不断,好像有来来去去的人在高柱床边走动,她全身无力,极度虚弱,连知觉都传达得缓慢又迟钝,虽然并无一丝一毫的疼痛,但这种随时都会陷进黑暗深渊之中的感觉,几乎叫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她浑身赤-裸躺在床上,女仆们在往她身上泼洒一些猩红色的浓稠液体。 那是人血! 整张床如同血泡的池子,最底层的血已经呈现浆状甚至彻底干涸,寒冷的冬季并未叫其腥臭熏天,但腐败的味道将她紧紧地裹在里面,怪不得连她这具非常耐寒的身躯都会感觉到冷,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又砸在了她身上。 千叶要从本能的慌张中摆脱出来,才隐约觉察到一些奇妙的因素。 大概是因为在梦中窥探到人鱼记忆的缘故,这个做梦的过程大量耗费了她的生命力,简单来说,人鱼的魔性使她几乎濒死,但这座城堡又保护了她——它似乎在反哺给她生命力,就通过这些冰冷的血液——这种力量透过骨血渗入她的灵魂,维持她五脏六腑的工作,继续她身体机能的运转,在面对人鱼这种奇迹生物的恶劣影响之下,竟然也保持住这种微妙的平衡。 想想真是可笑,刚从一个神秘但是不存在魔性的世界里脱出来,睁开眼却是处在一种荒诞诡异又极端可怖的处境里。 女仆们仍在往她身上泼血,直到她终于身上无形又厚重的网,能够直起身坐起来为止——她们俯下腰肢,一部分人开始收拾凌乱的房间,另一部分人簇拥着她前往浴室。 指挥她们的人是女管家玛瑞,她与这些女仆们一样,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是□□纵的人偶,一举一动都是其主人设定好的模式。 贝拉是其中唯一显得显得真实的存在,但她的表情呆滞,瞳底布满慌张,整个人都是一种木然又空茫的姿态,比起那些游走们的女仆还要像是行尸走肉,显然被这一切吓坏了。 千叶不知道她是没有被命令,还是说自己摆脱了束缚,显然这不是件好事,在看到千叶苏醒之后,贝拉才仿佛猛然惊醒,扑过来的神情带着狂热与绝望:“小姐!” 千叶只看了她一眼,浑浑噩噩的思维一下子凝练且沉重起来。 她要被温暖的热水冲刷过整个身体,才一点点找回掌控身体的能力,在彻底洗涤干净之后,她立在毯子上,招手呼唤贝拉,然后拥抱她。 “贝拉,看着我的眼睛。” 她回忆昏过去前自己的状态,尝试用另一种办法长时间催眠贝拉。 荆棘王冠不但使她看到了风暴堡与人鱼神秘的本质,也叫她对自我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一直以来,那种源于异种的力量虽然潜藏在她的身体中,但因为她抗拒自己的身份,并不认为自己是塞勒斯罪恶与堕落的一份子,所以她始终没能唤醒沉睡的力量,但现在,因为她已经彻底解析了它们,如何使用它们倒变成了一种本能。 “你被圣光笼罩,被烈日庇佑,”千叶捧着她的脸,就像是在唱着诗篇与歌谣一般,诉说自己的祝福,“你将留在盛开满鲜花的国度,自北国而来的寒冷不能侵染你丝毫……” 贝拉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眼神中的恐惧慢慢淡褪下去,一切负面的情绪都仿佛消散一般,她变得安详、恬静,仿佛真的身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国度,满怀着喜悦与希望。 千叶用了很大的精力构造出安静美好的世界,确定贝拉全身心坠入其中才慢慢松了口气。 然后垂下眼睛,对着女管家命令道:“我要见奥利克。” ——贝拉怀孕了。 她竟然怀孕了!! 她知道贝拉与公爵发生过关系,但贝拉会怀孕着实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事。 这个意外叫她十分诧异,如同鱼刺梗喉,但确实加深了她的紧迫感,叫她必须尽快解决掉人鱼跟公爵这两个麻烦。 不过首先,她得保证她的安全。 公爵不会管这种事,作为管家的奥利克作为公爵的副手,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熟悉风暴堡的真相,他知道目前该如何妥善安排贝拉。 人鱼的两颗眼珠已经不在她手上,既然是公爵将她从那个地方带出来,想来就是他拿走了。 千叶猜到应该是公爵将它们使用了,否则风暴堡不可能拥有这样清晰可见的影响人的能力,但她并不觉得有丝毫遗憾。 她在当时捏住人鱼眼珠的瞬间就有某种明悟,这不是自己任务所求。 轮回将人丢进任务途径之后就跟死了一样,唯一能联到系统的方式就是通过轮回精灵,这就跟“终端”联网一样,而且还是轮回者个人行为,所以它是不会跳出来提示你任务对象是否正确的,一切只有等出小世界结算业务时候才能知晓答案。 所以说大多数获取类任务的难度系数只高不低。 现如今千叶觉得心中没底,而不是满足、得意之类的情绪,因此自然而然得出结论,东西找错了。 她挺信自己的直觉,要知道上一个获取类任务还是她第二个试炼场,文字游戏虽然没有坑到她,却也叫她出了好一身冷汗,她也就习惯面面俱到,以不变应万变。 就此而言,她有心理准备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完成任务,“人鱼之泪”确实非字面上的意思,不是“眼睛”这个部位。 至于“眼泪”这玩意儿她就压根没有考虑过。 虽说东方神话认知中的确有鲛人“泣泪成珠”的说法,但以这低魔世界人鱼这种海怪的原貌,它会不会有泪腺都存疑,因为鱼这种生物生存在水中,不需要眼泪来湿润眼球,所以根本没有泪腺更无眼泪——千叶为了谨防阴差阳错、思维盲区一类的失误,也曾想了一下“眼泪”的可行性,但只阴暗地揣度了片刻,就放弃这一种思考——要轮回者玩心的可能系数太低了,又不是情感类获取任务。 那么还能是什么? 千叶代入人鱼的常识再度思索任务对象的可能,最后列出三种方向,“逆鳞”、“心脏”、“骨骼”。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其实讲的是某种要害,人鱼也有鳞片,覆身如甲,千叶在想,“人鱼之泪”会不会是哪一个重要的鳞片,形状如泪,或者说质地如水? 再说,鱼这种生物本来就有心脏,更别提人鱼上半身模拟自人类,它的胸腔中铁定也存在心脏这种器官,对于人来说,心脏跟脑子无疑是最重要的两个器官,对于异种来说,这也是承载记忆与魔力的重要部位,挖脑就不考虑了,她觉得“人鱼之泪”应当是某种能够携带的实物,所以心脏应该更符合要求一些,看看落到它手上的人鱼眼珠这种奇特的外观,她有理由相信人鱼的心脏也非她认知中的心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骨骼就更好理解了,区别在于,如果人鱼骨骼是“人鱼之泪”的话,那么究竟是哪一块符合要求——她觉得颅骨跟脊椎都能尝试一下。 当然,这些是基于唯物的角度提出来的可能,她不能忽略人鱼的神秘性,活人鱼跟死人鱼完全是两种概念。 人鱼的主观能动性是绝对不能忽略的东西,这种带着魔性的奇迹种主动给予与被迫付出所裹挟的魔力一定不相同,所以,就像是她驱使人鱼自己摘下眼睛送上来一样,她要先尝试能不能让人鱼主动奉上她想要之物,实在不行再杀死对方自取。 ……啊,果然膨胀了。 曾经对人鱼这种怪物无比恐惧与排斥的她,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将奇迹种当做一条砧板上任她宰割的鱼! 想想就是何等疯狂与不现实的念头。 所以是装备过荆棘王冠的后遗症吗? 说来这个道具实在是太适应于魔法侧,她都没法不感叹自己的运气有多好了。 比起无条件掌控这个层次的权柄,解析神秘已经算是次要的功用了,最可怕的是,这确实如她所猜测的,与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并非耶稣的荆棘王冠——并没有时间、历史、具体时间加诸的神圣,它的功效更适应于暴-君之属,但因为形态的缘故,也具备了类似性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神秘性系出同源。 这还不够可怕吗! ※※※※※※※※※※※※※※※※※※※※ 2.26 好困,明天回评吧,睡了半觉忽然想到没更新…… 深海19 千叶思考了下接下去要走的策略, 迫切感其实并不强烈, 但她有些厌倦了这个低魔世界的诡异神秘性,或者说全身心都想拒绝风暴堡本身。 这种纯粹为了个体的存留, 而借着人命与血肉维持的“神秘”实在是令人作呕, 就算既得利益者之一是她, 也叫她难以忍受。 于是她就想着要尽快解决这个任务图景。 她倒不担心公爵会对贝拉有什么威胁, 也不害怕这种时候忽然再冒出来什么认知之外的事物、来干扰她的算计与布局, 她只是忽然间搞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的主要矛盾是人鱼、公爵这些阻碍力量与完成任务之间的矛盾, 而不是解析神秘——虽说人鱼与神秘本身如影随形、不可割裂, 但有「血之冠」这个意外之喜作为前提, 她就没必要放着可能翻车的危险不顾, 再去赌在“神秘性”上的收获了。 就此而言, 如果放弃将所遭遇的神秘都解析透彻,放弃将一切未知都认识得明白清晰, 单纯得到任务所求,她能省多少事! 要知道本末倒置永远是麻烦找上来的主因,说来说去,她在自找麻烦方面实在是过于突出。 千叶马上决定要主动出击, 毕竟人鱼在被荆棘王冠的力量所掌控的前提下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它确实是这个世界仅存的神秘巅峰, 可是「血之冠」的存在,若说是人鱼天敌一般的克制之物也不为过, 虽说因为时机不对, 未完全分化为雄性体的它并不全然符合荆棘王冠的要求, 正是这一点叫它在关键时候挣脱逃离, 但很显然,只要人鱼拿这个道具没办法,它迟早只能落入她之手。 这种悲哀的本能与习性大概也就是当时公爵信誓旦旦能够杀死它的缘由,现在换做是她,照样能借着这方面来达成目标。 即便使用a级道具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着实有些勉强,负荷大,副作用也大,但如果营造的局面适宜,运用得又恰当,她觉得再使用一次直接达成目标也不是多大的难题,至于细节,一边走一边再探讨无妨。 确定了人鱼已经无法逃脱她的股掌,更难对付的敌人反倒变成了她的便宜兄长。 公爵存在什么弱点? 千叶安排好贝拉,一面感知风暴堡中的情况,另一面回忆自己昏迷前的情景,借此思考公爵目前的状态。 她依靠道具另辟蹊径,与人鱼交锋之后仍存活并且成功取下了怪物的眼珠,但公爵大概是与人鱼实打实正面交手过的,猝不及防之下他吃到的暗亏一定不小,但他既然还能将她从城堡地底捞出来,说明这种伤害不致命也并非不可缓解。 就算无数次给自己施加催眠,千叶也忘不了人鱼的真容,直至此刻,但凡回想,她都忍不住再次哆嗦,可见那对人的理智起到何等的摧残作用。 她觉得公爵可能是故意的——人鱼的拟态实在是过分美丽,就算是她在很多时候也难以逃脱这种审美巅峰的梦幻之色,会为人鱼的魔性迷惑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公爵要避免她被迷惑以至于彻底失了智,所以故意在她面前破除人鱼魔性。 事实上,只要见过人鱼的本相并且还没疯狂,这根可怖的钉子会就此扎入心脏与脑髓,叫人再也不能忘却,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意味着不可能再被迷惑。 所以那个地底的水池一定存在某种特殊构造,或许正是塞勒斯家族给人鱼设下的陷阱,不然不能解释那些血浆肉泥会至上而下糊满石壁,且正好克制人鱼的魔性,使之完完全全显露出海怪的本貌。 也就是说,这个风暴堡还有很多她不了解的设置,塞勒斯家族多年塑造的魔性之地必然存在更多秘密,就像是城堡可以抽取无辜之人的生命力来补足她一样,它应当同样能帮助公爵本人修复伤势。 就好像是一种此消彼长式的状态,当人鱼强盛的魔力笼罩城堡的时候,城堡一片静寂,但当人鱼的力量黯淡下去,它失却的眼珠成为城堡的供能,于是她又可以听到城堡的呢喃与碎语,以及,看到笼罩在此地,更为沉重更为可怖的死气。 她不知道公爵“献祭”了多少人。 城堡中的仆人侍从倒是不少,但是可以清晰窥探到他们的生命光火极为黯淡,比风中飘摇的烛火还要晦涩,毕竟后者至少还跳动着挣扎着,而仆人们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声无息,灵魂随时都会随着生命一起消散。 经过之前那场较量与昏迷,冥冥中她与城堡之间的共鸣更为强烈。 这种牵扯到骨血与灵魂的联系,叫她的意识偶尔能够与飘摇在城堡中先祖留存的意志相连,她能听到它们在窃窃私语喃喃应和,可以感受到城堡在风雪中舒展身体的姿态,甚至隐约感觉到阿比斯莫尔这条海岸线绵延出去的一切自然。 包括在地下蛰伏冬眠的动物,寒冷中瑟瑟发抖的植栽,沉在近海底随波逐流的鱼,附近村落恐惧又麻木的民众…… ——奇妙却也危险。 这叫她的精神始终处在飘摇不定的状态中,好像随时都会与自然同化,又或者轻易会应和入城堡的魔性,成为它的一部分,千叶要确定自己的袖子里搁着卷轴,随时能召唤出木妖小绿来巩固自己的精神,心上才有个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为经常处于一种灵性的境界之中,有时候她甚至能听到墙壁在发出饥渴的叹息声,那种渴求着什么的空虚感觉笼罩着整座城堡,她要很用力地去追溯,才能隐约觉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汩汩”地流淌着。 应当是种浓稠又沉重的液体,但是流速不慢,甚至还可以说是流畅——可为什么会是渴求的感觉? 这声音很容易叫她联想到某种罪恶的存在,但她闻不到血腥味,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不! 那不是血液! 千叶猛然想到还有另一种东西符合更她所感知到的事物,那是水银! 有水银流淌在城堡之中,就如同血管中流淌着血液,这叫她更容易将风暴堡联想成一个复杂的人体,有核心,有器官,有血管…… 没准真是炼金造物也说不定? 这个想法带给她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知道水银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的文化中也是辟邪驱魔的象征,这是唯一在常温下呈液态并易流动的金属,本身就是很神奇的存在,水银代表着一种永恒、不腐的神秘力量,而且因为这种性质,它能置换出具有光明荣耀象征意义的纯金。 千叶此前从未遇到过富含神秘意味的事物,也无从印证水银的功效,现在想来,既然风暴堡中蕴含着这样的设置,水银具备驱魔作用应当是可以被印证的。 风暴堡能作为抵御人鱼的屏障,是否也有这种设置在内的缘故? 毕竟海洋作为教义上罪恶的温床,本质上是海怪的人鱼更是恶魔种属,会被这个力量克制也可想而知。 越是了解现状,她越觉得比起干掉人鱼,先解决便宜兄长才是通关的重点。 连管家奥利克都不知道公爵此刻身在何处,“行尸走肉”太多了,她的读心术都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在寻找公爵的过程中,她甚至疑心这整座城堡都与他所共通,那些复杂的房间是他的眼睛,冗长的走廊是他的思维,他在古老的墙壁间呼吸,在厚实的地板里心跳,无处不在又无所不知。 这就有意思了,她现在最大的困惑——公爵究竟还算不算是人类? 估计是被千叶扰乱了所有的计划,以至于他不得不险中求胜。 如果他还是人鱼选中的伴侣,那么主动权在他,有着顽强可怖意志的他完全能借着风暴堡的存在反杀人鱼,那时的他尚有足够的精力去避免被人鱼的魔性彻底同化,就算半只脚踏入深渊,他也有可能最终剥离魔性,重返人类世界,直至他达成家族的夙愿。 但是现如今一切都非他所预计,无论是人鱼还是妹妹都脱出了他的掌控范围,甚至,他自己都被坑得受创不小…… 就神秘与恐怖而言,越是对抗深渊,越是会与深渊靠拢,最终与其融为一体,成为魔性本身,这是完全有可能存在的情况。 千叶觉得,此刻应该是个很好的时机——得抓准时机干上一波,免得错过机会。 迎难而上不至于,她不指望凭借自己这堪称柔弱的身躯杀死公爵,但她仔细分析了公爵的心性,觉得趁着他向深渊滑落、这种即将完全蜕变前的挣扎时刻,抓住他仍为人的心性来点苦肉计,或许能起到意外的收获,毕竟她还有一些困惑亟待印证。 ……有必要赌一把。 * 怀抱着演一波心态的千叶认真修正了自己的情绪,将思维定格,确保万无一失。 因此出现在公爵面前的少女依然是不变的美丽纯真。 就像她与风暴堡越来越深的牵系,在魔性之地,她们的思维都具备着重量,再说同胞的兄妹本来就有着共通的血脉,以城堡作为映照,两者的关联更深也是一种现实。 她不知道是自己强烈的渴望实现了,于是凭借着“直觉”前往对方的所在,还是说本来就是对方在引诱着她前来,他同样也在渴望着见到她——总之,原本错综复杂的密道在她眼里忽然就清晰起来,她好像能够轻而易举地探知某一条暗门的背后有什么,想去哪都有如神助般,到最后,她甚至闭着眼睛往前走,所有的台阶都服服帖帖,所有的通道都安安稳稳,等她睁开眼时,“门”便直接出现在她眼前。 她能感觉到不远处就是先祖的墓地,但这个所在似乎已经无法进入,整个空间都仿佛被封闭一般,凭借她的感知,完全不能触摸到任何空隙,而她现在身处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说它奇诡,因她所见,到处都是池子与机括。 上层的石壁与下层池子之间流通的是水银,而脚下流动的池子里尽是黏稠又绵密的血浆,不知被什么东西驱动着,竟不曾凝固。 这个空间与城堡核心——先祖的埋尸地——之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机括,就仿佛输送血液的心脏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腥红与银白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就连晦涩凝滞的空气都没法淡褪这种惊心动魄的差别,叫人一眼望去,只剩下紧密浩瀚的感官,就连诡异本身都一时没办法消减这种震撼。 公爵就浸泡在不远处的血池子里,他恹懒地倚在石壁上,露出的半身不着寸缕,但所有的血浆都从皮肤上滑落下去,竟连一丝血色都未沾染到他身上,垂落下来的银色长发是唯一遮挡上身的事物——这种姿态与人鱼惯常浮出海面时的模样很相似,但千叶确定他身下的还是双腿,他也不可能变成人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现在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一个人类,非人的美貌裹挟着人鱼般的梦幻之色,不过至少现在的人鱼只能叫她联想起可怖的海怪,而对于这位便宜兄长,她知道他的底子仍旧是个真实的人。 千叶仰头看着他。 公爵睁开眼睛,也在看着她。 他的妹妹啊,银星般灿烂的发丝并未有丝毫的晦暗,冰蓝色的眼瞳依然如最纯澈的流水般清亮,只不过公爵已经不会被这欺骗性的外表所蒙蔽,他能透过她柔弱稚嫩的身体窥探到其内坚韧又可怕的灵魂,那与塞勒斯家族截然相反的圣灵。 黑暗无法侵染她,罪恶无法触及她,深渊无法拉她同流合污,地狱不能与她共同沉沦。 她是长在光明的花园里的鲜花,是神圣年代残留的在人间的最后一抹曙光。 “过来。”公爵恹恹道。 语气极其轻飘,但其中命令的意味却钻心刺骨。 她看到他眸底的扭曲与疯狂,所以她犹疑了,歪着头,透彻分明的眼瞳流露着困惑与不安,甚至还有隐约觉察到某种事实的些微悲哀——她们的心存在共通的层面,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更靠近他的思维,他也比任何人都能更轻易地扣动她的心房。 最终她还是选择走上前。 平静的,坦然的。 “……哥哥。” 毫无预料的,他一把抓住她的小腿将她拖入了池子中,血泊像是裂开了一张大口将她吞入,没有一滴液体溅出来,碰触到这种事物的千叶整个人都像是被麻痹了一般,身体一时难以动弹,她被扼着脖子压在石壁上。 而她血脉的亲人正被深渊所困——他正处在尚为人类与噬人怪物的一线之差上。 ※※※※※※※※※※※※※※※※※※※※ 2.26 1.谢谢s亲的又一篇长评 2.我决定节省些时间码字,以后留言就不整理上墙啦,大家可以顺手翻翻章节评论啥的,看到有意思的留言仍旧给红包么么哒~ 深海20 肩膀上的皮肉被血淋淋地撕扯下来的时候,千叶疼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的面容完全失却血色, 惨白得像是雪覆的薄冰, 撕裂的衣襟与裙衫挂在臂弯上, 缺失了一块的肩宇即便瞧着如此可怖,但因为这血腥的来源是出自于她,就连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带着微妙的美丽与旖旎,这种情景甚至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没有挣扎,也不曾哭喊, 痛都痛得无声无息, 只是那样望着他,冰蓝眼瞳中的光色甚至还是沉静的、幽谧的, 不带波澜的。 人本就是同类相残的群体, 为了利益人甚至能六亲不认,但是同类相食就显得极为怪诞可怖,最穷凶极恶之徒都不会堕落至此,因为人性这种无形的束缚始终存在于人身体, 倘若彻底抛却它,人也就沦落成了兽。 曾啃噬血亲的罪恶来源于为求存的痛苦决绝,他的人性本就岌岌可危, 仅靠着一线牵系尚存人间, 但当他决定吃掉自己的妹妹来阻遏异化时,他也就不属于人了, 丧失了为人的最后底限, 他会成为比寂夜还要深沉的黑暗, 比深渊还要无涯的荒漠。 现在这个怪物紧紧抓着她,嘴唇凑在她的伤口上,用力吮吸与咀嚼带来的痛感,如同大刀阔斧劈下来般剧烈,她痛得几乎丧失知觉,但痛到极点后,原本被麻痹的身体都要在这剧痛中重归所有的感知,她简直用了最大的克制力道才能说服自己选择承受,放弃抵抗。 只有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祈盼呢喃着:“哥哥……” 她身上流下来的血液,有几滴落入了黏腻的血池中,瞬间激起某种类似于沸腾的反应。 那些诡异的液体在震颤,石壁似乎也在战栗,就连整个空间、整个城堡都像是处于将死的颤抖之中,在为疼痛所细密笼罩的感知里,她听到风暴堡一片静寂,它仿佛连呼吸都屏住,连脉搏都勉力压抑,如此绝望地等待着毁灭。 一个灵魂都铭刻着渴望传承、才选择踏入堕落与渎神的家族,在痛苦中繁衍,在罪恶中延续,一代代都念着要摆脱,可是即将彻底丧失希望的时候,大概就连附着在城堡上的魔性之灵,也只有缄默无声了吧。 因为塞勒斯家族的末裔,一个沦落为彻头彻尾的野兽,一个成为野兽的食物,彻底异化的人类几乎断绝了繁衍的希望,大概也算是走到了末路。 这场罪恶的宿命,最终无人能够逃脱。 公爵修长柔韧的手指死死抓着她的头发,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身躯,带着温度的血液浸润着他的脸,给他带来些许温热的错觉——连她都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切,他更能感觉到毁天灭地一般的压力,连空气都凝滞在一起,想阻止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他全然不顾。 欲念流窜在他每一道血管每一寸肌理中,像是要将他完全燃烧成灰烬。 啃食她,吞噬她,将她体内的神圣力量化为己用,来阻挡那将要彻底同化自己的魔性,他满脑子都只有这些念头。 他已经在异化的边缘了,坠入深渊与一线希望之间,就算那希望微薄却要用灵魂来换取,他也在所不惜了。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不想丧失理智,不想异化成怪物,掠夺他唯一血亲的生命已经是最后的方法。 某种角度上来说,前一任公爵选择了罗斯家族的女伯爵作为妻子,试图借由光明的力量来繁衍子嗣,维系塞勒斯家族的生存,确实取得了功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生下的女儿竟然超脱了塞勒斯的诅咒! 她为光明所笼罩,是神圣的眷属。 骨血中代代相传的魔性不能影响她,家族绵延不断的堕落不能触动她的本性,即使是面对着深海中的怪物,塞勒斯悲哀的源头,她也能始终如同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而不会被其污染。 为什么会有这样值得嫉妒的存在呢? 因何只有她能得到这样的幸运? 还是说正是全身心地信仰光明侍奉光明,秉承着那些所谓的教义中宣扬的一切美德——包括奉献与牺牲,所以才能得到神圣的怜悯与眷顾? 虽然公爵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妹妹是用什么办法保全自己甚至还伤害到人鱼的,但毫无疑问,残留在人鱼双瞳上的圣力是比她脖子上的吊坠更为可怕的存在。 她拥有某种更具克制性的圣物? 还是说,她自己便是这种圣物本身? 那么,吞掉她,啃噬她,将他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大概就能理解这种奇迹吧。 “维拉,我的妹妹,”他低低地诉说着,“成全我吧……” 魔鬼在尖啸,噩梦缠绕在地狱的边缘,拉扯着他的脚踝。 先祖闭口缄默,诅咒掩面逃窜,塞勒斯家族所有的罪恶像是悬挂在墙壁上的死魂灵,俯身一动不动地俯视着他。 一切都扭曲,万事万物都在疯狂的临界。 他在浑浑噩噩间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环绕住自己的脖颈,血肉模糊的伤口仍在自己嘴边。 它在不停地颤抖,每一缕肌肉都在煎熬着痛苦,但是它的温度却始终存在,像是春日的阳光照耀在皮肤上的温柔和煦,像是夏日的海风吹拂过脸颊带来的慵懒缱绻。 “没关系的……”她艰难吞咽着诉说,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下一秒就会断绝,“我早就……知道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什么? 早就知道会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吞食? 在那时立在先祖的埋骨地上,看到那些留着啃噬痕迹的骨骼时,她就已经知道了,在听他讲述过家族绵延了漫长岁月的悲剧之后,她就已经知道了,在为他呼唤,立在这个地方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可她还是过来了。 她在毁灭性的剧痛之中,喃喃着:“哥哥……吃掉我吧…… “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 鹰身人石崖之下的海域翻卷起巨浪,那可怖的浪头高达百丈,狠狠击打在崖壁上,那浪甚至在一层层爬升,一下比一下更剧烈,似乎要将城堡也连带着摧毁。 风暴在海上云集,巨雷与闪电劈闪在上方厚得要压下来的云层中,那潜藏在海中哀泣的怪物发出尖啸,城堡似乎也要在这样的冲击下震颤,冥冥中即将失去所爱的痛苦使它煎熬而焦灼,所有的魔性都在海域中蔓延,海洋在侵没海岸线与石滩,将这一片石崖紧紧包裹。 它甚至在疯狂中试图冲击石崖探入海水中的底部。 岩石垒成的亘古长存的山崖都似乎要在这样的力道中覆灭,城堡在地动山摇中瑟瑟发抖,没有任何风流窜进来,空气凝涩得像是具备沉沉的重量,缺氧与即将窒息的痛楚扼着所有人的喉咙,在人鱼肆无忌惮的尖啸中,人的身体与灵魂似乎都要被割裂成两半,无法理解的魔性碾压着为它笼罩的一切。 公爵浑身都在颤抖,难以言喻的惊悸袭中了他,使他的脸孔都抽动起来,显得极为癫狂,不同的思维在争夺他的大脑,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扯成碎片,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要背叛他本能。 在千叶眼中,她的兄长好像在这种挣扎中彻底崩溃了。 他身上出现了无数隐约的红线,因为他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那些仿佛血管般的脉络显得十分清晰,就像是曾经四分五裂又被拼凑起来留下的痕迹——又或许是他曾经遭受过本该四分五裂的创伤,但他依靠某种力量阻抑住这种致命的伤害,却并不能完全消除它的存在,因此那种残剩的可怕力量依然留存在他身上,此刻因为他的虚弱而再度暴露出来。 他停止了自己吞食,紧紧地拥抱着她。 不知道是被最后一丝人性触动了,还是说某种未知的力量阻抑了他的动作,他像是忽然在这么短暂的时间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某一个时候,甚至有湿润的液体从眼眶中落下来,重重砸落在她身上。 人鱼没有泪腺,不会流泪,但是公爵依然是人,他就算彻底堕落、疯狂、异化,构成这具身躯的本质依然是人,他拥有眼泪。 千叶的意识在自我催眠下超脱了身躯,剧痛影响不到她的精神,因而神情非常宁静,看到这一幕时心中同样波澜不惊——啊,果然没用。 她确实害怕轮回会玩文字游戏,所谓的“人鱼之泪”,定语是“人鱼”,但与人鱼有关的,不仅是那个深海的怪物,还有公爵与她这对兄妹来着,鉴于任务对象绝不可能是出自轮回者自身,虽然人跟异种是两回事,可谁都说不准这个定语到底是真实还是象征意义,所以决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公爵会不会也符合要求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印证的一条。 只有彻底排除掉这点,她才能无后顾之忧地解决掉他。 成吧,既然确实没用,那么公爵的存在就很碍眼了,趁早想办法献祭掉他。 千叶冷酷无情地想到。 既然公爵已经放弃吞食她,那么现在是时候晕倒了。 她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他的头颅,颤抖的嘴唇亲吻了一下他的头发,就像是温柔地与这个世界做道别。 血色顺着她残缺的肩臂不断倘若下来,大概身体里的血液很快就会流完,满池的血浆都在这鲜活的充满魔力的血液浸润下沸腾,它确实能带来一些补益,缓慢修复身体与灵魂受到的创伤与负荷——但这种力量显然不能抵消她受到的创伤。 她已经虚弱得没法维持身躯,在池壁的边缘不断下滑,失去焦距的眼神还是无比静寂又坦然的。 多么讽刺的事实,她爱他——她竟然爱着这个想要吃掉她的怪物。 就像鸟巢爱着晚归的鸟儿,就像大树爱着离枝的果实,就像土地爱着行走在它怀抱中的人儿,她竟然愿意怜悯他,宽恕他。 并试图救赎他!! 带着自己的妹妹沉入血池底部的人,紧紧拥抱住她。 僵硬的心脏几乎丧失生理的功能,人类的皮囊下面包裹着异化的器官,自私暴虐的本性流窜在他每一缕血肉之中,应当吞噬她,应当吞噬她,应当吞噬她。 撕碎她,吃下她,就像是最初捕获人鱼的先祖一样,吞噬她,吞噬她。 可是塞勒斯绵延漫长岁月的悲哀都在他的精神中哭泣、哀求,诉说着深渊底部照见光明的故事。 “维拉,不要睡去……”四面八方都传来模糊的声音。 “请不要睡去。” * 他总是听到世界在呻-吟。 那痛苦艰难的哮喘,如同破败的老风箱被鼓动时发出的战栗,又如疾风骤雨中即将散架的房屋沉重的叹息。 任何事物在生命光火即将熄灭之前,都会发出岌岌可危的哀泣,就像攀爬在风暴堡上绵延了数百载的隐秘,本该彻底消褪的东西,却因潜藏于人之骨血上苟延残喘至今,它在消亡的现状前挣扎着不想逝去时,也如同濒死又渴望求存的人般,拼命抓住可以攀附的一切,试图延缓末日的到来。 他既憎恨着它,又渴求着它,既排斥它,又不得不靠近它,既希冀它就此泯灭永远不再卷土重来,又盼望凭借它的力量消却血脉的诅咒,实现绵延漫长时光的夙愿…… 就像凝视着深渊,既恐惧憎厌它的存在,却又在漫长的磨合中被深渊同化成一个纯粹的怪物。 塞勒斯最后的公爵在最初吞噬生父的遗骸时,就有某种明悟,接受了罪恶与堕落的命运,灵魂就脏污不堪,便永远不可能再将此剥离出去,命运的玩弄印证了他所想,一脚跨下地狱的时候他就不该奢望还能有踏出去的一日。 海上传来每一声哭嚎与哀泣的时候他在挣扎,寂夜将海怪缠绵痛苦的歌谣编织在寒风中的时候,他在癫狂,可即使是这样痛苦绝望的宿命,他也想活下去! 也想作为人类而活下去! 当看到自己的妹妹手中捏着人鱼双瞳的那一刻,他实则已经想到了摆放在命运天平架上的筹码双方。 只是——不甘啊。 怎甘心、甘心就此沉沦…… 他必须不折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地夺取那一线生机! ※※※※※※※※※※※※※※※※※※※※ 2.27 1.哥哥是纯粹的恶徒,纯粹的,他放弃吞食说明他想到了别的好办法~ #你在捕猎的时候,永远想不到自己也是猎物# 2.这故事可以在五章内完结,你们绝对不会猜到发展的,嘻嘻。 深海21 ——“请不要睡去。”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声音,高的, 低的, 年长的, 年幼的,嘶哑的,清亮的,冷酷的,柔软的…… 就仿佛有无数人在呼唤她, 一句话语竟然出现数不尽的重叠倒影。 伴随着这个信息为她的意念所接收, 千叶的意识顿时出现了难以想象的奇景,整座风暴堡都缩小在她的视野中, 仿佛一个真实的模型。 她沉溺在意识力的海洋中,不知道多少人的精神构造了这个所在, 相对它的浩瀚与厚重来说,她在里面就像是浅薄而透明一般。 她能隐约感受到,身边流窜过的每一道光流都代表着一种知识与经验,托仰着她的每一束力道都意味着一段记忆与岁月, 然而她丝毫都不能将注意分散开来,因为她全身心都被这座堡垒所吸引,它开始向她展现自己的全貌, 它在她面前自行解构。 凡事凡物, 一旦超越了某种认知的限度, 即使无法理解, 依然能叫人痴迷沉醉。 普通人照样会为超级计算机的庞大的身躯与冷肃的线条而吃惊, 照样会震撼于火箭升天的浩荡与绮丽,会沉迷于星海的璀璨与壮阔,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那潜藏在未知领域里的一切奥秘都使人孜孜不倦地追求、探索,哪怕奉献上生命去寻觅,所以,人的创造力所体现出来的魅力,本身就叫人难以抗拒,它所展示出来的力量,大概就是造物主赐予人类这个种族最珍贵的礼物。 人将想象不到的非凡事物称为“奇迹”,人鱼的存在代表的是神圣时代残留的奇迹,可是千叶眼前所见的情景却是人类的双手所建构出来的非凡之物。 它是如此宏伟壮阔,是如此精密细致。 岩石是它的躯壳,间室是它的器官,密道是它的肚肠,流动的水银与不腐的血浆是它的血液,海水、暴风与镶嵌在“心脏”上的人鱼骨骸构成它生命的动力——在它分解重构的过程中,每一个零件都在熠熠生辉,每一个构造都如同机械般紧密,它就像一个人体一般完美——怪不得城堡会在风暴之夜生长,怪不得它具备这样亘古不休的魔性。 它本身就是一个时刻在运转着的奇迹造物! 那个时代已经彻底逝去,但就像依然有人鱼尚存一样,这个人所创造的奇迹也仍维系着那久远年代里的神秘,它并不因岁月而褪色,也不为时光所侵蚀,作为塞勒斯家族最后的挣扎,它在安静地等待宿命的敌人到来。 在这样宏伟的事物面前,目眩神迷完全不能形容她的震撼,她如饥似渴地认识它、解析它,一切的求知本能都在蠢蠢欲动,催促她更深入更细致地理解它。 然后她精神的防线被触动了,疯狂地向她的理智输送着警报。 “……” 妈的,一不小心又要被同化了! 千叶一直小心翼翼保持着自我意识与“维拉尼亚”这个虚假人格之间的联系,前者不能太浮出意识表层,不然很容易被人鱼或者公爵这样的可怕存在窥探出异样,但后者又实在太靠近神秘,随时都会栽入深渊,一点也没有安全感,要不是她拼命给自己下达精神暗示,随便一脚都会跨进万劫不复。 魔法与神秘真是恐怖的东西啊,因为太过美丽宏大,她随时都要提防着不叫自己迷失。 不过有那么一缕意识清醒之后,她反倒更能用客观与理智的角度来分析这副奇景。 很显然,她在自己便宜兄长面前演的戏取得了意外收获。 如果风暴堡就是塞勒斯家族的杀手锏的话,她现在看到透析了它的神秘,是不是因为他将主导的权限给予了她? 往更深处去思索,是否也意味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将延续家族的使命交到她手上? 要知道在漫长的时光中,塞勒斯整个家族将自己沉溺在堕落的泥沼中,所渴盼的就是重回人类世界,消除骨血中的魔性,弥补先祖的错误,以人类的方式传承并再度繁荣——这种执念代代困束着塞勒斯的血脉,与噬亲的诅咒一起流窜在后代的生命中,成为最难以抗拒的命运。 公爵因为接连的意外走向彻底的异化,随时都可能蜕变成完全的怪物,无论如何,人鱼这样的异种在生物学的角度确实比人类要高级,人类能吸纳异种的魔性,但这种方式随时会叫人体崩溃。 所以说,他不但已经基本丧失人类的繁衍能力,并且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中,完成家族的夙愿,杀死人鱼,破除魔性,让不为诅咒束缚的妹妹来繁衍家族后代,由她来继续塞勒斯的荣光,似乎也是常理之下会有的选择? 不,不,她怎么觉得这非常不现实呢! 哪个都与公爵大人不相符合啊! 拥有人鱼自私凶残本性的人,又裹挟着人类光影同存、明暗交互的善变心性,公爵明明比人鱼更为可怕,自认需要拿十二分的警惕心去提防他的千叶,丝毫不敢相信他会轻易放弃挣扎,如此好心肠地为他人铺路。 虽说他最终放弃吞食她,但他贪婪地蚕食她时的暴戾凶残、义无反顾,可不具备这样的慷慨与牺牲——甚至,这些名词放在他身上都会显得可笑。 那么他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公爵在给自己下什么坑千叶实在想不到,估计又是什么她没涉及的领域,于是她就干脆不去思考,反正她也从未动摇过自己的想法,努力尝试先把公爵给献祭了。 夺走人鱼的眼珠之后,她没再感知到人鱼的存在。 不知是在疗伤,还是在沉睡,它潜在附近的海域中,无声无息就连之前她沉浸入城堡的意志,随之徜徉并理解周遭的自然,都没感知到它存在的魔力——只有当公爵啃啮她的血肉,想要完全吞食她时,它的魔力一下子爆发,将风暴堡都压制得摇摇欲坠——显然他的行为完全激怒了对方。 于是千叶自然而然就得出结论,伤害它并没有消减它对于她的爱,甚至正是因为这种爱充斥着血腥、污染以及极端负面的情绪,反倒更刻骨铭心,更符合这种生物的繁衍习性,毕竟在掠夺与欺骗中得到虚假的爱情,在完成结合与繁衍之后撕碎所有的假面,将这爱情残忍埋葬于自己的胃部,人鱼绵延了神圣年代千万年的历史,一直是在重复着这样的套路。 千叶也不得不叹息,异种都是这么愚蠢又纯粹的生物吗? 这样就好办了。 既然已经被激怒,那就更凶残地爆发吧。 掀起海洋的狂怒,卷集致命的风暴,吞没天地,摧毁一切有形之物——都沦落到彻底灭绝的惨状了,濒死的伴侣还会意味着它彻底丧失繁衍生息的可能,所以又何必拘泥于种族记忆延续下来的爱情观? 如果换位思考,千叶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才是最主要的,既然灭亡是无法阻挡的浪潮,自己的长生久存显然比绝望的繁衍更重要,但异种所执着的显然与人类思维有着太大的不同,就像人难以理解鱼类溯游一整条大江非要回到源头去产卵的习性,难以理解鸟类要跨越大陆与大洋飞往世界的另一端繁衍生息,种族之间存在着隔膜,完全不能以一者去衡量另一者。 所以对种族来说,有优势就有相应的桎梏,比如绝大多数长生种都有糟糕的繁衍能力,强大到毁天灭地的生物却独独缺乏智慧,人类短暂的生命孱弱的身体与极高的繁衍能力、极强的学习与创造能力形成巨大的反差。 她没必要非要探究某种生物的优越性与劣势,又不是要成为人鱼研究专家,能利用它就可以。 千叶脱离那片意识力海洋之后,等待了片刻,并没有什么浩瀚的精神再将她拖入某种未知领域,于是又跑到木妖的精神空间里去了。 缺失了很多血肉,身体机能孱弱至极,就算城堡拼命运转着想要补足她不短流逝的生命,由于她意识的丧失,也缺乏一些求生的本能,因此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状态。 一方面,公爵大概比谁都要害怕她死,另一方面,人鱼彻底疯狂了。 它觉得自己的伴侣就要死了——失去双瞳,其实相当于损失了一部分克制力量的能力,它本性就暴戾狂躁,如今力量随时处在失控的边缘,更难遏制,只能释放。 千叶真的很好奇,公爵既不能舍弃她,又必须杀死人鱼,在不得不扛上这份暴怒的时候,他会怎么去应对? 不管他对她抱着什么特殊目的,实现的前提都要先解决掉这个来自深海的怪物。 * ……千叶后来无比庆幸,自己藏在了木妖的精神空间,彻底失去意识,并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场战争。 她亲手促成的战争,却不是人类认知可以接受的存在,但凡看上一眼,就有可能理智狂掉,出现难以修复的损伤。 同时她也再度默念了对付神秘的口诀,“不可知,不可觉,不可靠近,不可触碰”,她下定决心,在不能确定自己的精神是否能够容纳神秘事物的魔性之时,最好逃离,尽量逃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不要用任何方式尝试去理解。 想想,这还是个低魔世界,就叫她如此棘手,要是神秘度再高一些,她不是得彻底躺尸? 当然,千叶也很清楚,这是因为她极端追求自己人类灵魂的纯粹,不愿意被任何异种气息所污染,所以她才会觉得到处都是致命的危险,如果像绝大多数轮回者那样,顺其自然地改变理所应当地发展,或许一切都会自在得多——但千叶还是决定维持自己的纯粹,在她不明白某一种东西的实质时,她是不会想要去尝试容纳它的。 那么多麻瓜都觉得魔法可怕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知道,她只是在醒来时,感受了一下城堡中残留的战斗余波,就觉得哪里都不太好。 那宏大的战斗迹象仍有一些残影留在虚空中久久未曾退却,虚拟与现实交错的感觉十分糟糕,特别是当那些影像同样具备叫人癫狂的力量时——这还仅仅是些残影,她有理由相信亲眼目睹真实场面足够叫人理智错乱、精神扭曲。 她所处的城堡就像被炮火熏烤过一般沉暗晦涩,空气中充斥着凝滞的粉末,那是一种类似于火山灰般浓密沉暗的东西,但并非现实存在,而是聚集起来的魔性元素,城堡在悲怆哀嚎,在痛苦呻-吟,发出即将损坏似的岌岌可危的故障声,问题是人鱼残留在每一块岩石每一件器物上的魔力还很鲜明,海水咸腥的气息散布得到处都是,就像是有浪潮冲刷过城堡一样,隐约还能觉出不知道哪些角落散着一些萦绕着可怕力量的东西。 谁赢谁输她还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有麻烦了。 她被禁锢在一个魔法阵上。 或者说——以她对于城堡其实是炼金造物的认知基础上——这是炼金阵? ※※※※※※※※※※※※※※※※※※※※ 2.28 1.城堡是炼金造物,之间的密道啊房间啊水银啊都是伏笔,所以哥哥要做什么你们是能猜到的 2.我决定回归到早9点的更新时间 深海22 果然是她不能理解的事物。 究竟是她看得书籍不够多, 收集的资料不够全面, 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那些事物出现在人类面前, 所以不管她做了怎样的准备, 所接触到的还是认知之外的事物?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纯粹的人类,在她远离风暴堡的时候,神秘便与她无关,只有当她踏入神秘,亲身感受到神秘,它才会将同样不可知的存在吸引到她身边,叫她能窥到那奇迹世界的一角——就此而言, 这片天地的其余角落还有可能存在如同风暴堡一样的魔性之地吗? 当然,那就不是现在的她应该关注的重点。 身下是一个巨大的炼金阵, 她解构过城堡,以四周的场景与建筑来看,这个地方在她的印象中大概是在塔楼的位置, 直耸的螺旋形高塔底部就有这样圆形的空间。 如果先祖的埋尸地是心脏, 那么这里大概就相当于脑部。 水银在刻纹的沟壑上流动,饱含着生命气息的新鲜血液补足着她孱弱的身体, 馥郁的香草气味与矿物厚实刺鼻的味道交融, 然后是火, 一圈圈绵延向内的火焰, 并不见燃料, 她不知道那些火焰是从什么地方燃烧起来的, 但就算是火,灼烧出来的也都是幽晦又沉暗的光芒。 这一切都显得极为诡异,却又不像是深藏太多魔性的隐秘之物,虽说同样难以理解,但这个事物使她产生的恐惧感显然没有那么强烈。 千叶并非不能动弹。 这个法阵虽然将她困在最中心的一个圈里,就像是形成一个狭窄的屏障一样阻止她离开,但在这个空间中她是能行动的。 她可以坐起来,能活动手脚,甚至可以转过头转过身,观察自己脚下的法阵究竟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 只不过她的身体极其虚弱,肩臂上排山倒海的疼痛几乎要麻痹她的感知,她发现伤口竟然还没有包扎,直接袒露在空气中,是对她的自愈能力很有信心,还是说认为她的伤势不会感染恶化? 千叶身上甚至没有任何衣物,就这么赤-条条地将她放在冰冷的石头上。 但她也未感觉到寒冷,她躺在这个空间,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是一种很温暖的错觉——当然这也只是错觉,很明显公爵想要对她做一些未知且残酷的事——比起公爵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的疑惑,她更想知道,公爵想借助这炼金术法阵实现什么目的? 结合已知信息来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是能尝试一下。 事实上千叶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因为摆放在眼前的选项是如此一目了然。 荒诞与糟糕就不用多说了,她连“同类相食”与“吞食血亲”这种设定都接受了了,现在这种情况反倒没那么奇诡。 她的便宜兄长估计仍想夺取她的身体——但比起以食粮的方式吞噬她,他更想占据她的身体,取代她的精神,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千叶:“……” 短暂的失语之后,她的理智又有点不好了,这种手段,确实堪称无所不用其极了啊!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公爵简直比神秘与魔法本身还要可怕! 不过千叶不合时宜的探究欲又在这种时候蠢蠢欲动,奇迹种本身的魔性是她不能去触碰的东西,但是炼金术之类的事物就显得自带安全感了吧? 化学?生命科学?魔法造物?炼金术式? 即使这种事物本身就携带着魔法的残留,也属于潜藏在赛勒斯家族中的神秘之物,但大概是曾经亲眼目睹过风暴堡的解构,触碰过它的实质,所以这让她本能地产生一种熟悉与亲近的错觉。 当然她很快就强行压制了这些发散性思维。 身在危险的处境拉回了她的理性,叫她先将目光投注到如何解决这件麻烦事上。 就算受害者是她,她也要赞叹一下公爵本人的心狠手辣的决绝,在绝境中仍想方设法翻盘的狠戾与大胆实在值得夸赞,而且竟然能想到这样奇诡的办法,除却本身就站立在知识的肩膀上——他懂得炼金术——他本人的胆气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同样叫人不容小觑。 估计是对异化死亡的恐惧激发了他的求生欲,已经濒死的状态也不在乎更坏的状况了,他认为在此基础上做的任何尝试都是值得的,就算此举有可能导致家族最后的希望也跟随覆灭,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的确如此,家族的传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抵得过自己的存活,妹妹的生命对于他来说具备价值,这就是她存在的缘由,倘若她不具备价值,可能早就死得悄无声息。 但是,连她这种无知者都知道炼金术是不确定的不稳定的、无法预测的,人类所能理解的“等价交换”与神秘性质上的“等价交换”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能创造“风暴堡”这样产物的炼金术一定很伟大,但她真不认为他能完全实现心中所想。 更别提现在已经不是神圣年代了! 连神秘都所剩无几了! 很大可能启动术式后,等待在前头的只有死亡或者异变。 所以公爵也只是在赌博而已。 那么这个炼金阵会起到什么作用,将她的精神灭杀吗? 还是说将她的灵魂与公爵的魂灵互相置换? 千叶没想着逃,她能逃到哪里去,她在基本探索了一番这个法阵之后,尝试用自己的认知理解无果,便坐在那里,安静地感受着城堡的气息——她的思维不能像意识力海洋中一般,凌驾到整座城堡的上空、窥探每一个角落的面貌,但思维完全可以突破空间的限阈,叫她感受到石壁背后有什么,知晓城堡里的人在做何种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到哪里,意识便能到哪里。 想到公爵本人也是这样掌控城堡的,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 但她找不到公爵的身影,就好像他从这个城堡里消失了一般,她想了想,觉得他可能在地底,那个与外界的海域连通的地方。 她对此并不意外。 正因为千叶的精神融入城堡的意志,所以也感知到了城堡感知到的事物。 海洋的怒火未平,大概更愤怒了,冬天的大雨变作了暴风雪,一直没有停过,永远的黑夜笼罩着风暴堡,冰雪覆盖了大半个阿比斯莫尔,海洋表层被低温冰封,又在下一秒遮天蔽日的风浪中被拍得粉碎,所有的残冰碎渣都被砸到石崖与岸滩上,就如同堆砌的尸体,凸起的冰棱狰狞又可怖,城堡在这恐怖的夹击中更为渺小,甚至已经濒临崩塌的临界。 “将会损坏”——这样认知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人鱼痛苦又悲怆的歌谣回荡在暴风雪之中,哀戚的调子幽幽流转在城堡上空,竟然未被风雪打散。 它在呼唤自己的伴侣,在诉说不见所爱的痛楚,在诅咒着面前的一切阻碍,在低泣着将要逝去的爱情。 它几乎是在耗费生命的力量开启报复。 天地都要在这恐怖的魔力之下震颤,她好像忽然之间就明白公爵为什么要急着实现目的。 人鱼的逼压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灾难,就连风暴堡也即将被摧毁,他知道无法战胜它,所以必须赶在城堡彻底崩溃之前实现这个炼金术式,他还妄想在成功之后,以妹妹的身份杀死人鱼,以人类的身份继续生存繁衍! 真是太糟糕了,人鱼竟然没能直接杀死他,要放任这个祸害再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他的妄想,扭转乾坤吗? ……不确定,但可以尝试一下。 千叶揣度了一下自己的筹码,将失败的后果与失策的代价都给琢磨了一遍,最后决定可以试试开搞。 首先,她能进入木妖的虚拟空间,这算是个很不错的精神避难所了,至少她能保证自我意识的独立与完整,天知道炼金术式开启的时候,她的精神不存在于这具身体中,会不会对整个炼化过程起到某种未知又可怕的影响。 其次,如果这个炼金术式要泯灭受体的灵魂才能达到置换的目的,那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不一定能被灭杀,虽说她的灵魂厚度相对于这低魔世界来说确实浅薄了一些,但是能叫轮回看得上眼的人魂一定存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殊之处,看轮回的态度,她觉得赌一赌也无妨,公爵异化又濒死的灵魂没准还没有她的强大。 再者,她觉得自己有办法不让这个炼金术式开启——很简单,在公爵孤注一掷之前就打破他的算计——杀死他! 千叶有信心自己做得到。 毕竟人鱼也不是干看着的,这两位大打一架之后,两败俱伤可能算不上,但至少人鱼没能彻底突破风暴堡的防护,而公爵的伤势显然已经大到他已经没法再等待的地步,就此而言,她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千叶的武力值是一个笑话,可是她行走任务世界向来靠的是头脑——不,现在多了一个道具,她现在觉得道具的作用比智慧还要厉害得多。 这么多筹码,为什么不能赌上一把? * 想明白对策,暂时又没法做什么,于是千叶躺回到原地,任由各种奇特的力量渗透入自己的身体。 有修复伤势的,有补足生命力的,甚至还有洗刷精神中杂质的——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自己的意识确实越来越清明,脑海也逐渐清晰起来,所有的思绪都像是被梳理过一遍那般,清清爽爽,整整齐齐。 她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祥和,就像是全身心都浸泡在纯澈的温水中,四面八方的流水如温柔的双手般抚慰着她的灵魂,舒缓她的精神,叫她似乎置身于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境地,连城堡之外呼号尖啸的暴风雪,海上人鱼哀戚悲怆的泣语,甚至是公爵对她的威胁感,都没办法再侵扰到她丝毫。 渐渐地,那些没有燃料的火焰烧得更旺,卷起的火舌几乎能舔到半人高,但她却没有被炙烤的感觉,几乎要在这种舒服的感觉中睡去。 但事实上千叶保持着精神的绝对理性,因为她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要知道,木妖的载体是书籍,无论是现实还是概念意义上的“书籍”,至少要是一种可见的存在,这就是使用这个轮回精灵最大的限制。 她现在全身赤-裸,身上并没有藏着任何东西,按理说她就没有办法召唤出木妖,也没有办法取出存放在系统空间里的道具——但是她在明白木妖的实用与重要性之时,早就预测过这种糟糕又无力的场面,因此试验出了一个办法可以保证自己能召唤出木妖。 也不算是钻漏洞,毕竟她召唤的方式完全符合木妖的召唤条件。 她选择了一本熟悉的书籍,并在自己的意识海中具现化了整本书的全貌,每一页纸,每一个文字,每一个图案,装帧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每一个为时间腐蚀过的痕迹,将这一切都具现得分分明明,清清晰晰,就好像是将书在自己的脑海中复制了一遍。 这个不存在的书籍也能成为载体,也就是说,木妖能存在与她的意识之中——这个道具完美融合虚拟与真实,存在于两者的边缘,又能轻松跨过彼此的限阈,着实是奇妙——当然,这过程十分耗时,而且麻烦得很,她构造一本书要耗费的精力甚至要比记忆一百本书的内容还要多得多,远远比不上取一本书直接将木妖俯身以使用来得方便,但对于身处身上什么都没携带的绝境来说,却足够叫她翻盘。 千叶躺在那里,意识绝对清明,慢条斯理地在自己的脑海中造书,以确保能随时使用自己需要的道具。 但是等了很久,依然没有等到公爵。 城堡已经在摇摇欲坠,她听到建筑上方的塔楼发出岌岌可危的震颤声,一切都仿佛要被暴风雪压得散了架,这个漫长的寂夜简直要把天与地之间的一切生命气息都给吞噬干净。 千叶都说不清自己最终是控制不住入睡,还是被强行拖扯入梦境…… 而公爵就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 2.29 炼金术都告诉你们了,我以为有人能猜到……哥哥当然是想置换灵魂,取代妹妹活下去了呀!人鱼早就不用盯了,因为解决人鱼到现在就是一个命令的事。 深海23 千叶知道这是梦境。 脚下宏伟的炼金阵依然是原有的模样, 这个空间存在的事物仍旧是她印象中的画面, 只不过她的精神没办法渗透石壁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仿佛在此地之外就只有虚无缥缈的空茫,什么都不存在。 虽然她的潜意识已经能区分现实与梦境, 就算在梦境中也能保持一定的清醒, 但她还是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不管是人鱼还是公爵, 都能将她的精神拉入梦境, 以这样的方式与她见面? 没准还是灵魂力量的缘故? 千叶想到有死后阴魂入梦这种说法, 隐约觉得把握到了几分真实——梦本质上是种思维活动, 灵魂如果厚重并具备能够影响他人思维的精神电流的话, 理应可以达到叫自己出现在对方梦境中的目的——这么一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慢吞吞压下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 她抬起头看着公爵, 平静而坦然,并无丝毫慌张, 就像她曾经注视过他的无数回那样。 一直都是那么无动于衷的、置身事外的, 甚至冷眼旁观的态度, 目光清凉如流水、纯澈如月华, 情绪是真的稀薄,不管是负面情绪还是正面情绪, 都如同为阳光蒸腾的露珠一样转瞬即逝, 显得轻浅至极, 仿佛身在此地的只是一具没有情感的人偶, 并不会主动对外界产生反应。 公爵站立在火圈的外围, 依然顶着与她相似却更为梦幻的颜容, 越是非凡的美丽,予人的感官就越发不真实、不稳定,而且他的身体显得十分黯淡,曾经那些阻抑不住的光芒好像全然自他身上消失,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脆弱的气泡,轻轻碰触就会全然消散。 虽然这是梦境,身影不凝实是正常的,但千叶实在觉得他虚幻地太过了,反而飘忽如一道影子。 当然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因为他的生命光火即将熄灭。 ——他快死了啊! 稚幼的女孩歪着头,百合花一般的颜容没有什么表情,却依旧显露出足够的天真与无辜。 那种即使满身污垢两手淤泥,都难以掩饰的纯洁清澈;那种即使披着罪恶的外衣裹挟着堕落的血肉,依然被神圣眷顾的温柔可亲;永远立在阳光里,永远心怀光明。 她说道:“所以,哥哥,你已经没办法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了?” 与人鱼交战的后果显然糟糕透顶,城堡都将崩塌,自然不能再将他的伤势修复如初,他仅剩的方法只有夺取她的身体,怪不得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他出现,公爵原来是意图在梦境中完成整个炼金术式么? 她觉得挺有趣。 梦境与现实是共通的,在这虚无之间受到的伤害同样会反馈到真实的肉-体之上,毕竟思维活动同样存在于主人之身,而意志是拥有力量的,深信自己受了伤的人真的会受伤,深信自己已死的人就再也醒不过来,只不过在梦境中实现置换灵魂的炼金术式,还是叫她觉得难以理解,因为未知所以兴奋,因为好奇所以隐约还有几分期待。 仿佛即将面对的并不是致命的威胁,而像是在春日明媚柔和的光色中去往海滩上野餐,像是秋色清凉天高气爽的时节里在大草地上跑马,轻松自在中又逐渐满溢出几分愉悦。 这个反应显然出乎公爵的预料。 他有瞬间的讶异,但马上就剥离了这种情绪——事实上,“维拉尼亚”是怎样的心性又是怎样的想法对他来说什么都不能代表,他需要利用她,这就是她唯一的价值——至于她是善是恶,是喜是悲,是光明是黑暗,都无须在意。 “维拉。”他低低地诉说了一个名字。 在语音落地的瞬间,火焰一下子就高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卷集了整个空间,但它并不显得炽烈难耐,反倒是温凉的,像是流水一样的质感,永动的水银与不腐的血浆都在这样的光火中闪闪发光,脚底下所有炼金术式的纹路都亮了起来,发出荧荧的璀璨宝石般的光芒,随即脱离了地面,像是流动的蛇般拥有了生命力,有繁复的符号从中飘出来,自行构成一重重一层层叠加的神秘存在。 这情景极美,但比起他撕扯她皮肉吞噬她血液那般血腥与残忍的手段,还要来得恐怖。 因为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震慑忽然间就降临此地,就仿佛有什么宏伟到难以想象的存在睁开了眼,正注视着她,阴鸷又贪婪的目光肆意窥探她的身体,扫射她的灵魂,在寻找某些有价值的东西,四面八方的气流都在压迫她,有某种力量在撕扯她的灵魂,在试图搅动她的意志。 公爵踏着火焰,面对着她慢慢走来,火焰穿透他的身体,水银绕过他的脚步。 他的目光在此刻看来竟然不显得沉郁,冰蓝色的眼瞳干净得近乎透明,他所有的动作都彰显出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 “我会死吗?”炼金阵中心的少女在剧痛中依然开口问道,她已经坚持不住站立的姿势,声音颤抖得出口就要支离破碎,“哥哥?” 眉眼间的懵懂无知与那种仿佛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淡漠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即使这个时候,她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是安静的,柔和的,甚至还有宽恕与怜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公爵猛然间停下脚步——他不在乎妹妹究竟是什么心性什么想法,但是有那么瞬间,他甚至认为注视着他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妹妹,而是某种独立的庞大的意志,冷酷无情地俯视下来——这就使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与威胁,甚至动摇了他对成功的执着。 “维拉,你会与我共存,一同见证辉煌,”他这样说道,“这一切马上就会结束,塞勒斯将在烈焰中永生。” 少女却说道:“可是哥哥,罪恶与堕落……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痛苦使她跪倒在地上,整个身体都颤抖如风中的枯叶,她仰起头,银星般闪亮的头发在身后披散开——这是一种献祭的姿势。 公爵蓦地睁大眼睛,控制不住的恐慌从冥冥中袭中了他。 就连那些游动的术式卷上她的脚,沿着她的腿往上攀爬,火焰舔上她的身体,往她的血肉里钻,这种完全符合预期的画面都不能阻止他的恐慌。 “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摧毁它。”她这样说道。 “我愿意为哥哥而死……”那个跪在烈焰中的少女轻轻地艰难地说道,“可是哥哥,愿意为我而死吗?” 那扑面而来的叫人心肝都要为之摧折的狂热,叫公爵都要忍不住退后一步。 只见她的手中忽然出现一个东西。 还未搞明白它是从何而来,就发现那是一顶荆棘做的冠冕,简陋,粗糙,仅仅是一段长着尖刺的荆棘缠绕而成。 公爵一时还没白这是什么——但这件事物所代表的意义本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所以他猛然睁大眼睛,震撼难以言喻。 这是何等的荒谬! 何等的可笑! 震惊撕扯着他的理智与精神,叫身影都要在这种激荡的情绪中濒临熄灭。 她闭上眼将这顶冠冕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荆棘王冠!荆棘王冠! 这样的圣物为什么会落在她手上! 就算神秘已经彻底消逝,神圣也皆不复存在,但是总有一些残留了那个时代力量的物品还流传至今,尤以古老的教廷居多——但这些事物无一不是被封禁的珍宝,不示人,不展现,连教皇都无法见上一眼! 罗斯家族有一个模拟了“三位一体”的黄金吊坠,仅仅是模拟,但因为上面仍留有一些黯淡的圣力光芒,这已经是世间无法想象的圣物,所以公爵如何能想明白,为什么如同荆棘王冠这样的可怖存在,竟然会为自己的妹妹所有! 但他猛然间明白了一个事实,为什么之间他在地下找回她的时候,她的额头上会布满针刺般的痕迹与血污,所以她驱逐人鱼并摘下人鱼双瞳的原因,并不是在于她身上有着什么可怕的圣力,而是因为这顶荆棘冠! 炼金阵的掌控权瞬间颠倒。 虚空中宏伟巨大的存在不甘又被迫式的离去,笼罩在此间的封禁像是气泡般消散,她身上的火焰慢慢降下去,服帖地围绕着她的脚边旋转,遍布整个空间的活动的术式又落回了原地,一切神秘都在她身前消隐无踪。 戴着王冠的少女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神情极端漠然,就像是神明般无悲无喜——不,她就是这个空间无上的神明。 支持公爵站立的唯一力量只有不甘了。 “哥哥,是你亲手给我的权利。”她注视着他,说道,“请为我而死吧,哥哥。” * 风暴堡满足“子民”的定义吗? 当然满足! 这是个带着魔性的炼金造物,是塞勒斯家族所创造的奇迹,她作为塞勒斯的血脉,天然就有使用它的权利,而关于它本质意义上的掌控权,还是公爵亲手放进她手里的! 他原意上应该是想要以城堡来同化她,使她的精神更趋向于塞勒斯家族的意志,也更符合他的思维,方便他排斥她的灵魂,夺取她的身体——他确实放弃直接吃了她,大概是因为他觉得以这种方式希冀神圣之力来抵御异化的可能性太低,而且就算叫他完全摆脱了异化的影响,他的身体也没办法再为家族延续传承,还不如抛弃这个破败的躯壳,夺取妹妹的身体,作为她的方式继续生存。 这样一来,无论是杀死人鱼,还是以这具身体繁衍生息,都可以轻易实现了。 但他没想到——他怎么可能想到,她竟然会有「血之冠」这样的东西呢? 他怎么能猜到她借以克制人鱼并取下它双瞳依靠的是这顶荆棘王冠呢! 她从来都站在不败之地。 事实上,虽然它确实有克制黑暗与魔性的作用,但「血之冠」比起带有光明属性的神圣之物,它所属的应当是暴君范畴——“我来了,我征服”。 城堡成为她的子民,全然为她所掌控,藉由城堡而成立的炼金阵同样为她操纵,她拥有轻而易举裁决的能力。 于是立场瞬间颠倒,被该任人宰割的少女变成了执刀者。 千叶俯视着掌心中的濒死之人,眼神中流露着某种物尽其用的冷酷光芒。 深海24 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城堡控制权颠倒的那一刻, 一个失去身体又极为残破的灵魂便已经受到了重创, 这种状态下的存在,叫其理智下跌意志消散是非常轻易的事。 千叶甚至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所以说, 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指望着别人去解决问题, 总是太不切实际的想法, 除非能确保操纵别人想法, 叫其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实现目标, 否则还是亲自动手得到所求更为保险。 千叶俯视着这个曾叫她觉得可怕的存在, 在整座城堡都成为她的所有物的如今, 一切都是如此渺小而微薄, 在她的意识层面, 公爵已经脆弱黯淡得就像一个随时都能轻而易举捏碎的气泡,甚至无须抬手, 只需要一份压力便能将他碾做尘埃。 杀死他已经不能叫她觉得快慰——所以说「血之冠」的存在真的很容易叫人信心膨胀,觉得自己就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她看一眼,脑中便能全然解析出炼金术式的全貌, 她一思考, 便自然浮现如何运用它的方式——瞬间理解到这种神秘本质的千叶,内心涌上一些特别的想法。 她想, 她为什么不能吞噬公爵呢? 灵魂这种东西, 本质就是精神记忆与意识情感。 公爵拥有塞勒斯家族漫长历史中的所有积累, 他懂得神秘与炼金术, 他深入探析过未知,既然他的意识存在太多她渴求的事物,为什么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夺取它呢? 倘若抹除完全他个人的意识,只剩下纯粹的知识与经验,再吸收这些残留之物,能不能做到? 问题是,吸纳了受到污染的灵魂,会不会同等污染自身? 千叶平静冷漠的眼神流露出稍许意味深长来,像是在估量砧板上的猎物应该如何切割才更符合心意。 要知道公爵的异化并不单单包括血脉躯体,还有精神与灵魂——他的精神从吞噬血亲接纳先祖的诅咒开始就已经扭曲,承接风暴堡的意志、全然掌控这个炼金造物也给他带来不小的负担,越是接触神秘,他的异化就越发严重,也就是说,她的便宜兄长整体上来说都是一团污黑,如果沾染上,很大可能她也会被同化,被侵蚀。 似乎没必要再冒这个险…… 但是她也注意到了一个事实,公爵的躯体应当彻底坏掉了,能到达她面前的只有灵魂,甚至只能借助梦境来实现目标,既然公爵想要夺取她的身体,以炼金术的手法置换彼此的灵魂,那么为了确保自己的灵魂能够与这具纯净神圣的躯体融合,他会不会主动排斥自己受到污染的方面,就像壁虎断尾一样割舍去那些异化的部分,只留下最纯粹最执着的精神意志? 这可能很大啊。 千叶尝试在「血之冠」的影响下解析公爵的灵魂,但这叫她的脑袋更加剧痛,就像有无数根钉子深深地穿凿进她的大脑,神经控制不住地抽搐,甚至连这个梦境都仿佛要破碎掉,只能说灵魂这种事物就算是在神秘与魔法的角度上也是一种禁区了。 如果就这样放弃,她也挺不甘心。 最终将视线又投注在了脚下的炼金阵上——她一点都不信任炼金术,她以无知者的角度看来,炼金术简直是神之领域,绝对不可触碰——问题是现在她的自信心在道具的影响下全然爆棚,高涨到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步,于是她很快找到了钻漏洞方法。 炼金术的最后一步永远是置换,但她又不需要获得什么,所以完全可以只将法阵当做媒介,改变术式先尝试净化清洗灵魂中的污浊,然后……直接吞噬? 实在不行可以再次召唤木妖,调出锚点进行精神重置——想到有小绿兜底,瞬间就觉得更有底气了。 主要这实在是个好机会,炼金法阵与知识就放在她眼前了,任她索取,白白丢掉实在不符合她的原则,毕竟,她是不可能放弃魔法侧的,她迟早会卷土重来,既然总要接触到神秘,她由不能总是像这个猝不及防的任务图景中一样选择逃避,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承担被魔性污染被神秘同化的风险,虽说厚实的灵魂能避免负面影响,但要耗费的时间太长,谁知道那个过程会不会遇到别的麻烦,悬念太大。 而现如今知识唾手可得,公爵与她系出同脉,彼此身为血亲的身份应该更容易互相吸收,塞勒斯家族代代传承的“噬亲”传统应当也在某种程度改变了血脉的体质……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冒险的想法占据上风,千叶到底是对着即将消散的公爵露出了一个笑容。 * 闭上眼,再度睁开眼,千叶已经从梦境之中醒来。 她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来,柔软的长发掩盖住脊背,裸-露在外的肌肤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脚下的炼金阵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不过水银依然在流动,血浆仍旧不腐,充溢在整个城堡的气息忽然变得欢快流畅,即使面对着外界即将崩塌的威压,那些捉摸不透的残剩意志还是在冥冥中轻哼着柔软的歌谣,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在诉说着美好的曙光。 炼金造物与主人是相互影响的,很显然,在风暴堡为公爵所掌控的岁月里,先祖的诅咒与城堡主人本身的罪恶堕落互相影响,互相污染,将彼此都拉入更可怖的魔性地狱,但当千叶承担起主导城堡的意志时,因为那些魔性存在并不并不能侵染她,反过来被她的冷静与理智取代,因此整体的氛围都显得要平和得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的潜意识在提醒她,自己状态不对。 她特别害怕被这个世界的魔性污染,但她其实忽略了一个事实——或者说她并没有忽略,只是两相权衡,还是必须选择王冠——「血之冠」的力量也会同化她。 荆棘王冠的副作用她很清楚,也知道自己不该长时间顶着它,但这道具作为她通关的关键,她必须得使用它! 时间不多了,她得趁着自己没法克制这种力量之前解决掉人鱼。 千叶的目标很明确,或者说,在这个意志为王冠接收之后,主导她身体的力量已经变成了「血之冠」。 她沿着走廊往前走,城堡中已经一片死寂,仆人与侍从,甚至那些生存在城堡中的骑士与小贵族们,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只有她刻意倾向的角落,藏着贝拉与保护她的仆人们的位置,尚还有生命光火闪烁。 她走出城堡,赤脚踩进雪中,直触到厚重的石料,那些粗糙细砂的石面摩挲着她的脚掌,暴风夹杂着雪块砸到身上,又顺着她的躯体滑落下来。 那柔软的银发在寂夜中闪闪发光,在大风中飘摇,苍白细腻的肌理在寒冻的空气中白到几乎透明,就像是一朵小小的光明的花,就这么绽放在冰天雪地的晦暗之中,就连死亡与未知的恐怖都没办法阻挡她一丝光芒。 在她身后,城堡在风暴之中生长,它在冰雪之中高歌,唱着希望与曙光,唱着绵延在这片石崖上漫长时光的煎熬。 她走出平整的路面,踏着岩石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海边上。 每一步往前,呼啸在她周身的风暴就削减一分;每靠近一步,卷集在她脚下的冰雪就消融一分。 深厚漆黑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冷冽刺骨的寒风像是被追赶一样飞快逃离,狂暴的海浪如同温驯的羊群似的倾俯下腰肢,快速往远处退去,当她走到石崖最边上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就彻底裂开了,冬日的太阳跃出来,瞬间整片天地都光芒万丈。 她披着这万丈光辉,垂眸往下看。 海水之中露出一道身影,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她。 ——完全蜕变为雄性体的人鱼有着能叫任何女人都疯狂的魔性之貌。 那是人世的语言难以描述的颜容,俊美,神秘,矫健的身躯仿佛大理石雕塑,每一丝肌理都是精雕细琢的完美,修长的双尾静静地浸没入海水,阳光映照在他身上,每一道光描摹的都是能叫人窒息的美态。 只是那美丽至极脸颊上,本该是星辰般璀璨的眼瞳中晦暗无光,那两颗星辰已经为她所夺,所以它的眼睛再也不会泛出光亮。 就连深刻记忆着人鱼这种怪物真容的千叶,都有瞬间被其迷惑,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深海的奇迹种对着她唱起歌谣,唯美而梦幻,缠绵又醉人。 那音质比起曾为雌性时的空灵澄清显得更为低沉,就仿佛黄昏降临在海面上泛起的轻波一样,金红色的晚霞慵懒迷幻,连洒落的光都有着温柔缱绻的质感。 就像是要将这个世上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的面前,每一个音符每一段歌声都在描述着对她所恋,连忧愁都是因为无法触摸到她的头发。 真的是很美啊,纵使是戴着荆棘王冠的少女也这样觉得。 异种是如何爱着她的呢——它原选中的伴侣是她的哥哥,这是完全符合它的繁衍本能的,但是它看到她,一瞬间爱上了她,甚至变幻性别——这大概就是意料之外了,为她的技能俘虏以至于一见钟情的后果,连繁衍都排在了后头。 可她是人类啊。 人类的爱情是怎样的呢? 灵与肉的结合吧,灵魂在前,肉-欲在后。 一个人类,一个被本能支配异种,连种族都不是,思想更不能共通,要谈灵魂的融洽,大概就跟天方夜谭一般。 所以她看人鱼,跟看动物一样。 她听着歌,并在这样的歌声中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就像之前对公爵露出的笑一样。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跃下了石崖。 自由落体结束得很快,几乎瞬间就落到了崖下,在她还未碰触到海面之前,那海中的生物已然中断了歌谣,一个纵深再度浮出水面,举起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它的神情中展露出来的狂喜简直能满溢出来。 触碰到海水,已经算是彻底离开了风暴堡掌控的限阈,不受城堡的力量保护,千叶才有些许寒冷之感。 海洋冲刷着她未着寸缕的身躯,海水是寒冷的,人鱼也是寒冷的。 已经快被王冠的剧痛折磨疯了的千叶,对这种寒冷已经反应迟钝了,她拥抱着人鱼的颈项,手指触摸到冰凉又滑腻的身躯上,除了没有温度与人类的触感并无两样——谁能知晓,她触碰到的这美丽的躯体之下,其实是何等丑陋怪诞的真实呢。 人鱼还未有丝毫捕获伴侣的满足,这个人类柔顺地靠在它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现在,给我你的心脏。” ※※※※※※※※※※※※※※※※※※※※ 3.2 1.[深海·完结] 2.人鱼的后续风暴堡的后续全在番外,会交代清楚的 3.所以说这真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_→的任务 深海番外 任务所谓的“人鱼之泪”是心脏。 不知道是该说千叶的运气好, 还是说她的判断准确无误——她曾对于任务要求有多种假设,如果时间充裕的前提下,她会一个一个尝试,而且绝不会在排除了眼珠之后,把心脏选在第一个。 因为这个器官太过重要,对于绝大多数异种来说,心脏都是魔力之源, 能在缺失心脏的前提下仍存活的异种寥寥无几,但绝不包括人鱼,所以在当时那种紧迫的状态下, 脱口而出要人鱼献出心脏, 也说不清究竟是冥冥中的直觉促使她这么做,还是说「血之冠」的影响叫她隐约窥探到自己究竟该要什么。 无论如何, 她已经达成目的。 荆棘王冠加诸给她极端的理智与掌控一切、全知全能的自信, 但即便是如此,人鱼那哀伤到极点的神情依然深深地烙印在她脑海中,如同魔魅一般钻进意志, 纠缠着她的思维, 叫她难以忘怀。 这拥有审美顶端容颜的生物无声无息地拥抱着她, 拥有的恋人的一刻却同等迎来了死亡,痛苦不甘是每一种生物在将死时都会有的情绪,但在「血之冠」的影响下, 它仍为她摘下了自己的心。 神圣年代遗留的奇迹种, 该是拥有任何人都难以阻挡的神秘, 偏偏先遇上了为狙击它而等待至今的塞勒斯公爵,又遇上拥有经济冠冕的千叶,这种种残酷,大概也只能用“宿命”一词来囊括了。 当它捧着自己的心脏送到千叶的手中时,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会被称为“人鱼之泪”。 人鱼的美貌已经是难以用言语可以概述的梦幻,它的心脏更凝聚着这个奇迹种所有的魔力。 它并不是血淋淋黏糊糊的一块血肉,而是释放着璀璨光华的的魔力源泉,源自于神圣年代的光辉绚烂凝聚于她的掌心,人鱼的血液是荧蓝色的,它的心脏同样也是这样的色泽,但比起柔软的液体,它的质地显得更为凝实,就如同柔软的宝石一般,每一道棱角都在释放着人世所难以想象的绚烂,每一个弧度都深蕴着迷幻陆离的神采。 千叶捧住心脏的瞬间就有明悟,这就该是轮回要寻找的事物。 失去了心脏的人鱼一时并没有死去,虽然积蕴在它身上的魔力彻底没了克制,随着胸口伤口处流出的带有荧彩的血液散落,但残留的魔力显然还能支撑它存活一段时间。 千叶能看到它的血液弥散的地方,顿时就盛开了无数的荧蓝色花朵,就像是幻想中才存在的那种花一样,透明如冰塑,清澈如月光,一朵朵蔓延开去,漂浮在海上,叫这片海域顿时变作幻想的殿堂。 代表着“肉-欲”罪恶的深海怪物并未对她做什么,即使千叶马上取下了道具,失去了控制它的力量,它也不曾伤害她。 它就像所有将要与恋人分离的人一样,恨不得耗费所有仅剩的生命陪伴她——它拥抱着她,唱着哀伤又婉转的歌,游向远洋。 失去了荆棘王冠的加持,再加上雄性人鱼对女性的迷惑力实在过度可怕,千叶偶尔也会沉迷于它的美丽,偶尔清醒的时候,一度担忧自己会死,不是冻死就是饥渴而死,虽说死法糟糕了一点,但又没到最糟糕的境地,而且想想,任务所求已经在手,就算马上就死也赚了。 人鱼将她带到了一个岛屿。 千叶看到它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砗磲、珍珠、珊瑚,一切海底光彩夺目的珍宝,那些有着明显人造痕迹的黄金珠宝应当是自沉船中获得,堆满了岛屿。 当人鱼看到她,爱上她,在重新分化性别的短暂时间里,它已经选择好了一个可爱的小岛,在上面堆满人类所爱的金银珠宝,为伴侣铸就了一个巢穴。 而现在,人鱼确实带着伴侣来到了这个岛屿,但比起本该有的残酷欲-望,它唯一所念只是想讨她欢心,并且为她唱歌。 它唱了整整一夜。 却依然没有打动心爱的人类。 岛屿边上全是它的血液幻化成的花朵,在黎明之际它离开巨大的贝壳床边缘,哀伤地望了她一眼,潜下深海,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冷酷无情的千叶不在意人鱼的死活,她在清醒之后,只遗憾自己没得到人鱼的尸体,全身都是魔法材料啊,就算不会用,看看也能获得不少知识…… 马上她就不可惜了,因为她既虚弱又饥饿,在确定人鱼死后,她沉思了一下,用姮术召唤来一群海鸟,然后通过海鸟在遥远的地方招来一只海豚——谁叫这片海域为人鱼所占据,根本没有大型动物敢在此停留,就算是人鱼捕食都要前往很远的海域。 被海豚带回到陆地上的千叶情不自禁感慨,到头来依靠的还是自己掌握的技能。 虽然蹩脚,好歹能用。 * 千叶并未直接脱离任务图景,她回到风暴堡之后,用了很长时间调整自己使用荆棘王冠的后遗症。 塞勒斯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公爵死去,她就是最后的继承人,风暴堡与阿比斯莫尔都成为她所有之物。 城堡内部与附近村庄之人死得太多,千叶叫人散播出去的答案就是传染病,她一把火将那些尸体烧了个干净,然后将骨灰撒入了大海,也没有人会去追究到底死了多少人,整个阿比斯莫尔都诚惶诚恐地拜服于新公爵的裙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为没有再以献祭的方式使用风暴堡转化生命的能力,这个冬季,千叶自己都生了一场大病才慢慢康复起来,肩膀上为便宜兄长啃食掉的伤口还不是重点,荆棘王冠不仅差点要了她的命,而且对她心智的负面影响压根没有停歇过。 它叫她变得傲慢自大,冲动鲁莽,而且王冠状态下接受的知识量在取下道具之后依然塞在她的脑海,而凭她人类的脑容量很明显难以彻底接收这一切,要咀嚼透怎么都需要时间,所以她害了严重的头痛病,无时无刻不承受剧痛难耐的折磨。 除此之外,最要费心的就是贝拉的肚子了。 她怀的是前一位公爵的私生子,鉴于千叶不会让自己这具身体结婚生子,所以这个孩子也相当于她与这片土地的继承人,她自然要尽力照料。 繁衍不是千叶该背负的责任,她一个轮回者完全可以不去管这种事,但塞勒斯家族为了这个执念深陷地狱至今,实在可恨又可怜,牵扯进这场宿命的千叶又习惯有始有终,既然她没有那么快离开,为之努力一番也不是难事,顺便也可以印证了自己新学的知识。 这孩子继承的祖传魔性还不少,让贝拉一个普通人来生育实在有些艰难,不过千叶一点都不虚,这不是还有城堡与炼金术么。 ……其实到后来,千叶真的很难确定,贝拉生下的究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婴儿,还是给她乱七八糟的实验折腾出来的炼金造物。 至少活下来了! 她又不敢再用王冠解析一番,也不确定这道具能不能窥探到人体的奥秘,只好当做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养孩子。 千叶在这个世界图景停留的时间还不短。 不解决掉后遗症她很难说服自己离开,研习炼金术是新发展的兴趣,顺便还要接收便宜兄长的知识与经验,她“吞噬”完灵魂当时没啥问题,后来解除掉「血之冠」就觉得消化不良,最后还是靠着木妖小绿的帮忙才继续苟住。 整片大陆都打得你死我活,千叶虽然不在意无关紧要之人,但自己的领土总要兼顾一番。 她毫无称霸天下的欲求,在已经窥探过魔法的前提下,权势对她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再说,类似的社会现实她又不是没见过,而且她现在的地位足够她继续收集珍贵的书籍与古本,这就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人鱼堆满一座岛屿的珍宝,她早就派船队过去装回来了,阿比斯莫尔的珍贵矿产还不少,她实在是有钱。 于是在教育侄子之余,顺手撒点钱出去暗戳戳主导一下大陆的风云,确保没有势力能对阿比斯莫尔产生威胁,当然最主要的,她在悄悄收买教会,试图搞几件圣物出来观摩观摩。 后者并没有收获什么成效,毕竟现在教会势力并不弱,而且所有知晓过神圣年代的人都知道圣物的重要性,对于那些东西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她只好放弃。 过了几年,侄子并没有显露出“家族遗传病”的征兆,但还有魔性残留是必定的,这体现在他与塞勒斯一脉相承的美貌与叫人言听计从的能力,同时还有过剩的欲-望。 他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千叶就在大陆上给他挑选了一位公主,举办了婚礼,然后守到公主成功生下孩子。 公主在八年时间里生下了三个孩子,夭折了一个,千叶没有插手,本来这个时代的婴孩夭折率就很高,她只是确定剩下的孩子没有问题,黑暗的影响基本隐退,“诅咒”已经微乎其微,于是可以肯定塞勒斯的血脉正在往好的方向运转,估计再过几代,就会彻底消散。 至于因为某些疾病或者意外而致死的问题,也是普遍存在的,就无需她插手了。 在后来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动用过炼金术。 将风暴堡彻底推翻重建她做不到,大概是对于此般奇迹宏伟造物存在本能的惋惜之情,她只能尽量避免触动它的魔性,就让它作为一座普通的城堡彻底沉睡吧,在这个神秘已经彻底退却的时代,它也就是座普通城堡了。 她离开时还没有看到塞勒斯的繁荣,但这已经是可以被预见的事实。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 3.3 1.有血之冠是血之冠的通关方法,没有血之冠又是另一种通关方法,这单元其实跟我原本的大纲的不一样,毕竟按照人鱼跟公爵的爱-欲与疯狂的设定来说,你们就该知道原本会写成什么样子了……但是会被锁,动不动就锁,都上审核黑名单了,实在是麻烦,于是后面的剧情全改了,血之冠一出,直接就是暴君式碾压 2.虽说我还是喜欢阴暗,潮湿,痛苦,挣扎,人外,脑补一下算了,环境不允许,嘤 3.女主的作精姐姐[穿书] ——专栏新坑照例求预收!本来打算写完深海开的,预收太少不敢开,多给个收藏嘛,很好看的! 4.下一个单元的设定等明天本单元结算之后再放 枷锁01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新手场] [经历:《深海的绝唱》] [场景重现:“哥哥,城堡在唱歌。” “这就是塞勒斯……我们的地狱。” “化作海水吧, 化作海水吧……让月光刺透你我的心胸……” “我亲爱的妹妹, 噩梦来源于贪婪。” “不可知, 不可觉,不可靠近,不可触碰。” “给我你的眼珠。” “我愿意为哥哥而死……可是哥哥,愿意为我而死吗?” “……结束了。”] [评级:b] [评语:梦幻的绝唱,为你而来;久远的诅咒, 因你而逝。 ——你从远处听见它, 它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推荐新手场:《灯塔》] 是b级评分啊,千叶有所预期, 因而也没有多少失望。 高评级针主要建立在世界观的提升与促进上,而这次的世界图景只局限于阿比斯莫尔与塞勒斯家族,只能算是给一个时代快速扫了尾,而没有更突出的成就,从任务本质来看就没办法得到太高的评分, 能结算出这样的等级她觉得很不错了。 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来,她莫名觉得在轮回的判定中,这确实是个很简单的任务——有「血之冠」这种道具在手, 怎么不是个简单任务! 二来,她确实在这个世界收获良多, 那些知识与经验简直是无价之宝, 更挖掘出了荆棘王冠的妙用, 绝对算是“物超所值”了。 就此而言,没得到轮回的奖励技能她也没什么可惜的。 同时她也有所觉悟,像是试炼场那样专为试练者打造的世界可遇不可求,在轮回中,技能本就是相当难刷的东西,而且她将来遇到的绝大多数副本应当如这个图景一样,只会接触到世界的冰山一角,尽力探索掌握知识就好,不能老想着玩一把大的,一旦翻车肯定会很恐怖。 不过这次竟然有推荐的新手场,而不是“全图景适宜”这句套话。 千叶只瞅了一眼,发现仍旧是个低魔世界,给的信息不多,但她有理由相信应当与《深海的绝唱》是差不多的世界观,没什么兴趣,接下去的任务图景她想选熟悉点的世界观,给自己的灵魂添一添厚度,暂时不想再碰危险系数太大的魔法侧,于是当没看见。 继续点系统提示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给其他东西。 马上她就震惊了。 「名称:理性天平(残缺) 级别:e 精神风暴撼动你理性的程度,取决于你在天平的另一端加诸了什么筹码。 道具描述:你还缺少一条杠杆!」 这居然是个天平? 三角形黄金吊坠,罗斯家族的圣物,它其实是个天平的一部分?! 千叶都茫然了,她一直当这是某种教廷圣物,毕竟它能叫人在神秘面前也保持一定的理智,谁能告诉她,这个模拟了“三位一体”的道具在轮回中为什么变成了某种天平的一部分? 而且还不是真实意义上的天平,而是一个概念——它真实用法究竟是什么,她怎么不太看得懂道具描述…… 仔细思索了一下它的规则,应该指的是当她被精神风暴冲击时,会出现一种判定,她在天平的这一边,只要在另一边放上足够的筹码,她就能保持理性的绝对稳定,如果两者平衡,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这个道具它残缺啊,连道具描述都在嘲讽她缺少杠杆,也就意味着它没法如它原本的规则一样被使用。 问题是她要去哪里找符合要求的杠杆? 千叶真的有些抓狂,e级道具的判定并不叫人意外,但窥探到其全貌的冰山一角却叫她相信这个道具完整之后的前景一定不差。 能让理性完全保持平衡的道具啊,低魔世界竟然还能有这么奇妙的产出吗? 千叶忽然想到轮回的推荐试炼场,既然专门点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图景,难道里面会有她所求之物? 不,不,几率实在太低了,轮回还不会好心到这份上,而且据她之前了解到的情报,大部分时候轮回这些机制都是很死的,它不会关心单一轮回者的命运,所以顶多是看她在《深海的绝唱》这个世界表现良好,给她推荐个差不多又或者类似难度系数的世界而已。 恋恋不舍地点掉这个信息框,发现底下还有一个。 「名称:寂静的城堡 级别:c 炼金造物,辉煌年代的最后残留,它是你最忠诚的子民,你最得利的仆从。 道具描述: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它在风暴中吟唱着你的赞歌,它在寂夜里诉说对你的崇仰。」 风暴堡?! 这是风暴堡! 千叶简直头晕目眩,她怎么都没想到轮回会将风暴堡作为奖励道具! 这虽然是一座宏伟壮阔的城堡,但它本质上是一个炼金造物,它连「血之冠」的“子民”定义都符合,当然也符合“道具”的标准。 她做了什么才导致轮回的结算出现了这个城堡? 塞勒斯家族的主人,家族城堡的所有者,炼金术的继承者,千叶从实质到名义上都拥有了它,并且她杀死人鱼,解决掉先祖的诅咒,完成了塞勒斯家族夙愿的传承,因此城堡连同外在与魔性的内在都完完全全臣服于她——因为城堡说到底也相当于存在自己的意志,所以是这份冥冥中的牵系导致了它会跟随她来到轮回? 太震惊了,千叶用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这是不是说明在任务图景中,某些深深打上了你烙印的所有物,都有可能在任务结束后结算成轮回道具? 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她立刻开始兴致勃勃探索其这个道具来。 个人空间是无限大的,所以她能直接在这里召唤出风暴堡,当然在它存放于木妖空间时,她也能意识沉入,以这种方式去查探。 整个风暴堡都给她搬过来了,包括她漫长岁月里收集的书籍,连人鱼送给她的珍宝与她搜刮的财产都原封不动,先前她在世界图景中怎么都打不开的先祖墓地现在看来,确实已经被摧毁,当时她在地下找到公爵的尸骨,收敛后也没办法再放进埋骨地,只能放在塔楼之下,那个他曾刻下炼金阵想要夺取她身体的地方,这一切似乎起到了某种奇妙的作用——所以准确来说,它们是被融合了——塞勒斯所有族人残剩破碎的意志与人鱼尸骨的魔性融合,在实质为炼金造物的城堡催化下,好像形成了某种灵性。 一种类似于城堡之灵的东西。 现在它还能稚嫩,很愚笨,但千叶有预感,它能够进化提升。 哇,这就逆天了啊! 她坐拥一座活的城堡! 这收获大得简直叫她有些怀疑人生了。 千叶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回到系统面板,打开“命运商城”。 轮回交易区流通物是道具与知识经验,且只能以物易物,她先前被交易区的八卦吸引了大多数注意力,后来又在纠结心理学,没顾得上研究商城。 这个权限她开得还比较早,抽取过不少免费福袋,也扫过一眼上面陈列着什么商品,只是没有仔细观摩过规则,现在忽然好奇起来商城究竟是怎么购买的。 一眼扫过去,系统成列出来的确实也都是道具,不过只有一个界面,而且每天刷新一次,看样子还是随机刷新,等级从f到s不等,涵盖各种世界出产的道具,不过在千叶看来,所有的道具都是灰色的,自己全都不能看详情。 随即她就发现一个叫做“成就点”的东西,商城中的道具需要用这个点数兑换。 啥玩意儿? 琢磨了片刻,发现这是进入正式场之后才出现的新属性,试炼者并没有商城权限,也不会有成就点结算,像千叶这种提前开商城的,也就是能抽抽福袋,但现在,每一个正式场结算时,都会有一定的成就点加到商城。 不知道判定机制是什么,反正《深海的绝唱》给了她结算了7个成就点。 应该是点数不够,所以没有道具解锁。 千叶挨个儿取出自己的道具,将它们放在商城界面上尝试了一下,发现果然能卖。 等级最低的「理性天平(残缺)」才能兑25点,千叶觉得系统这是在嘲讽她找不到合适的杠杆将道具补齐,单独的一个秤坠当然没多大价值,而且它目前体现出来的能力,是灵魂厚度提升一点就能具备的,因此给的点数极低。 「寂静的城堡」能兑五百点,看上去很不错。 「血之冠」直接翻了两倍,能兑一千五百点,也比较符合它极品的价值。 不过最难接受的是加尔的细镯子,这玩意儿竟然也能兑一千点,实在是出乎意料。 千叶翻来覆去探查了个遍,还是无法相信它的价值如此之高,所以它肯定不止让加尔定位她这一个作用,一定存在某些她不知道的价值,估计是她目前水平太低缘故,还够不到能解析它的级别。 她当然不舍得卖掉自己的任何一件道具,现在也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她真正想尝试兑换的是知识。 金银珠宝在福袋中能抽取,但得到的数量有限,毕竟是非道具的存在,除此之外轮回者没法通过其他途径得到——除非像她这种能得到一整个炼金城堡,连同城堡中的原世界产物都给一起带出来了! 在这个基础上,城堡还能兼当某种容器。 所以说,有风暴堡的存在,在能召唤它的任何幻想类世界,她都不会缺钱用。 千叶召出木妖,翻开书,她所阅读过的所有书都出现在列表中,她将魔法与神秘相关的书籍划拉出来,想看看这些是否具备点数价值。 结果系统提示给10个点包揽。 她毫不犹豫就兑换了,反正木妖依然有记录,这就是白来的! 她揣着17个点回去看了眼,商城界面依然没有道具解锁,得了,下一个任务出来之后再盘算着探索吧。 千叶关掉系统界面先睡了两天大觉,只有在这里她是绝对安全绝对平静的,这种感觉在任务世界中永远不可能具备。 人鱼魔性的力量给她的心理学带来不少启发,她在那个世界已经学习试验得够多了,现在没有迫切要学习的想法,所以将之抛到一边。 休息够懒洋洋爬起来才开始筛选下一个图景。 世界观的种类,武侠侧、修真侧、星际侧、魔法侧、奇幻侧、原始侧……甚至还有克苏鲁。 魔法侧她是不想碰了,但是看了一圈,她又点开了奇幻侧下面的列表。 魔法侧的世界观大多建立在魔网之上,并且具备一些奇迹种族,奇幻侧也存在些魔法因素,但是这个分类的世界观就相当于一个大杂烩,有些是古有些是今,有些是科技有些是仙武,连原始与星际都有可能,只是因为这些世界都附带幻想因素,所以被归类到奇幻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现在看的这个世界图景非常符合她固有的知识区。 与她的原生世界有些类似,中科技,基本还停留在地面时代,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有些古老的传承留下来。 虽然分配在新手场,但估计是任务确实棘手,世界介绍挺详细。 她对比之后,觉得与《深海的绝唱》这个世界其实有点像,只不过《深海》这个低魔世界是未知原因的整体神秘性退却,而新图景是世界降级。 很简单,天柱跟龙脉都被砍断了,天地完全没办法再聚拢足够的灵气,站在顶端那些大佬集体献祭反哺灵气都没阻止世界降级,最终在漫长的演变中,整个世界基本被科技力量取代,侥幸残余的力量也七零八落,体系不全。 幻想因素不浓,但毕竟是存在。 千叶揣摩着危险程度应当挺低的,既可以见识到不同的世界观,习得相应知识,又不用担心灵魂会被污染,她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总归任何力量都具备风险,但她还不能规避风险的前提下,接触力量要慎重,宁可继续弱鸡也不能冒然学习。 就决定是这个世界了。 剩下的一些休息时间,千叶也懒得出去,每天抽福袋玩,顺便归类风暴堡中的物品,说真的,可是个浩大工程。 休息时间结束,她也做好了进新世界的准备。 「新手场-奇幻 任务描述:灭九渊。」 ※※※※※※※※※※※※※※※※※※※※ 3.4 1.肯定没人想到我会把风暴堡当成结算奖励 塞勒斯是silence的谐音,算是本单元一个小彩蛋,风暴堡只是它的外号,它的本名是“寂静的城堡”,当然名字叫寂静实则聒噪得很,这就是个笑话了^ ^ 2.木妖小绿其实才是千叶最可怕的道具不解释 3.下一个单元的世界观类似于都市奇幻吧,是之前文案中的第三个,具体也不多说了 (主角:“既然我有幸重生,必誓死救下我所爱的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龙套:“其实你爱错人了……你保护的是前世害你粉身碎骨之人,而你伤害的是那个舍弃一切换你重生的人……”) 大小姐是虐人家千百回而人家依然待如初恋的那一位,当然,本单元的男主并不是重生男 枷锁02 这一年, 神州大地天灾不断。 先有暴雪冰封南北, 三月依旧寸步难行,再有大雨连降四十天未止, 洪水淹泡无数个城市。 七月初西南遭遇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地动,连绵不绝的余震将壮丽山河劈成了人间炼狱,九月东部又爆发一场罕见的传染病, 规模之大死伤惨重叫人人闻禽鸟色变。 更别说十月某日, 神州多地天坠红雨,犹如血色泼洒, 人间群鬼嚎哭,天运无故动荡——眼见种种不详络绎不绝,玄门到底是坐不住了。 怪事增多, 不是天有异象,就是地气泄露, 老天爷如何行事暂时管不着, 只能先瞅瞅神州龙脉是否安然无恙。 各家都在查探自己职责范围内的气象,毕竟谁都知道最折腾的就是那九条不得不被封印的小龙脉。 剑南, 山势奇陡,险峻崔巍。 立在剑上的冷峻青年远远望着苍翠群山间的混沌, 那一片迷离之境像是云蒸雾霭,又像是流水幽泉, 却又显得过分沉暗, 沉暗晦涩的色调满是不详, 就像是有某种危险事物在其中翻滚不休, 然而深深望去,又不见有任何动静,反倒是连魂魄都像是要被吸进去。 这混沌看似近在眼前,可脚下的飞剑如一道光,瞬息百里,也没找到任何突破口进入,最终只能放弃靠近,摸出手机编辑文字:“幽冥海,沈八荒,屏障增厚,排斥力度加强,无法靠近,不敢暴力破之,暂且维持观察。” 漠北,戈壁苍茫,烈日当头,一望无垠。 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走在裸-露的岩石上,身后斜背一柄弯刀,矫健强壮的肩背上刺的是红爪青龙,森然宝刀上用青金镶的同样是龙纹,一头微微发灰的短发炸得很蓬松,粗犷却又英俊非凡的高鼻深目带着懒散的神情,看似走得是闲庭信步,每一脚迈出,于空间上就是数丈之远。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走到某处类似古城遗迹之境,他才像是发现什么一般停下脚步。 这是一片浩瀚的巨岩石林,荒凉得寸草不生,连沙漠中枯死的胡杨沙棘都未见一根,他慢慢挑起眉,沿着那些风化严重却仍屹立不倒的墙垣转了一个来回,忽然止步,拔出刀,往脚下猛地一刀刺进去,瞧着是坚固至极的岩石,刺下去却如入空境,地面如豆腐般一下子陷下去,周身的沙砾却瞬间卷集,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就像是地下有一道风窜了出来,肆无忌惮狂窜乱舞,形成好一番魔幻场景。 他在风眼立了会儿,才慢悠悠从腰间挎着的行囊里掏出只手机,编辑:“渡生河,穆朝辞,河不见了,风还在,求援三个红顶秃驴三个杂毛老道,布阵抓河,速至!” 九江,有一叶轻舟飘在湖上。 明明是白日,但因乌云压顶,暴雨不绝,光线稀少,视野非常昏暗,雨幕翻滚湖水,扁舟如枯叶摇摆不定,无数次瞧着要被水浪打没,却又在一些诡异的角度以极其刁钻的方式又正回来。 舟头立着个穿蓑衣的老者,斗笠下一头蓬乱的银丝在风中舞动,目光比天色还要沉暗,却仿佛能撕掉这张雨水不休的天幕一般。 船舱里窝着只粉面小猴,当真是粉嫩嫩的小脸,扯着张黑毯子将自己裹得就剩张猴脸跟两只猴爪,俩爪子间还抓着只手机不停戳按,屏幕的光映照在它脸上成为唯一的光源,不知瞧见了什么正咧嘴无声地笑,这时听见它主人说了一句话,小猴耳朵一抖,立刻切屏幕,毫不含糊地把话打下来:“云梦泽,洪铁侠,蜃妖沉底,水路不开,云梦大阵名存实亡。” 青贺,夕阳入海,天边云霞蒸腾,海面金光粼粼,壮阔的瑰丽与即将入夜的宁静相互交融,形成一番旖旎缱绻的绮色。 一个粉雕玉琢辨不清性别的孩童,脚踩一道鸟形的青气,在这片海域、岸滩、山岭间来回转悠,似乎被什么困扰,眉宇紧蹙,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凝重,掏手机,先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搜寻的结果,听得对方说了什么才嗯嗯点头,挂掉电话才切换界面,抠着手指头敲字,如临大敌的模样才露出几分孩童式的幼稚可爱:“瀚云城,靳孟兮,三分界未开,不知个中详情,家主已命刀女前来,我待午夜再探。” 江淮,大江奔流,荡气回肠,两岸山势夹击,峡谷纵深如簇。 一位妇人负着手立在镇江石上,腰板挺直,身穿藏青色的褂子,盘起的发一丝不苟,美人迟暮,但那股子抹不去的风韵连岁月都压不住,只被她通身的严肃冷峻与眉眼间的烦躁削减去几分绮色。 那目光如电,射入江水之中,就仿佛能窥探到浑浊的水下潜藏的一切,看了好半天,才轻哼一声,抬起手,取出一只小巧的手机,发信息的格式也别具一格,总归这条江只有她守着,守到死为止:“龙还在睡,没事别烦老娘。” 上藏,格桑花在脚下开遍,高原在远处连绵,寒风清冽刺骨,空气高洁无味。 只是还穿着夏衣耷拉着拖鞋的人,显然体会不到这种美感,满心都是被强行推出来凑数的埋怨,先是唉声叹气,然后到处乱窜,在瞧见一片高地上满是纵横错落的痕迹时,倒吸一口凉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没过多久就举着手机气急败坏地转圈,好半天才找到一点微弱的信号,瞅着自己拍的图半天上传不上去,气得恨不得摔手机:“葬云天,宋尘,地气断绝,天门紧闭,老沙自己长腿跑了!这狗屎信号,不是早就说覆盖全神州了么……” 丹扬,茶山起伏,梯田连绵,本是好一派自然风光,现如今却是全然一片焦灼。 植栽干枯萎靡,地面沙化干裂,原本有机的养分随着水的消逝被蒸腾得一干二净,动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连昆虫都不剩一只,就像是方圆百千里散失的太阳热量都要聚集在这一地,别说还有什么生命的痕迹,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火星一般,已经没有农人敢出来了,要知道这可是丹扬啊,近海湿润、水乡连绵的丹扬啊。 一架拂尘慢慢悠悠往前飘着,手柄上坐了个肥头大耳的道士——穿得是道袍,鼓鼓囊囊的肉多得快将衣服都挤爆了,勉强称是道士吧,这会儿一边飘着,一边举手机咔嚓咔嚓拍着照,精挑细选了半天才慢悠悠上穿:“沧顶天宫,贫道公昀,看样子罩不住了,天宫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小孟儿,你家的三分界真不能共享?” 蒙川,天蓝如水,草原如画。 一牛一人在这画毯般的地界前进,牛也行得慢悠悠,人也躺得懒洋洋,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他身上穿着的赭色大衫在随着牛的摇摆抖来抖去,脸上罩着一顶破破烂烂的斗笠,就这么任由风吹着,牛走着。 手上的佛珠忽然之间铃铛出身的时候,他才猛地起身,那本是一串黑色的玉质般的佛珠,却不知为何能发出如此清亮的声响,他一把摘下脸上的斗笠,却原来是个光头,很年轻,头顶戒疤深深,模样非常俊朗。 他一边伸手捋着牛耳朵安抚焦躁不安的大青牛,一边定神向四周看去,眼前的地域瞧着与别处无甚两样,但在和尚的眼里,却能看到前面一片无垠的泥沼,且在不断散发着汩汩冒泡的黑气,那黑气往上蒸腾得有十来丈,形成了一片可怕的无形的障雾,终究是叹了口气,从衣襟里摸出手机:“镇源塔,郎真,祟气已出,贫僧试试是否能镇压,阿弥陀佛。” 九渊已聚其八,整体的情况都不佳,不是出了岔子就是很难镇住,各家展示完情况之后就是焦头烂额想办法解决问题。 但还有一个地方没消息。 所有人都在等待,不敢在这关头多废话,但迟迟没见信息,群聊里到底歪了楼。 “@姜良辰@叶贞@伍辉一线天轮到哪家?” “@叶贞今年应该是叶家。” “一线天的地气向来不定,这会儿也在使劲在找龙脉窜哪去了吧。” “上回不是把天魁都镇那了吗,这还需要再找?” “诸位先别急,在下姜乐正,正赶往一线天,叶家求援,暂时腾不出人手,绝地由我姜家再看顾一些时候。” “@叶贞@叶经纬@叶杨秋你们家到底有屁个急事,连龙脉都顾不上看?” “还别说,真是急事,叶家全家都快疯了。” “你知道?啥事搞那么大?” “贪狼出世了!” * 瀚云城 玄门各地人仰马翻的时候,靳家很平静。 九渊是九条小龙脉,龙脉便是灵脉,但这龙脉又与普遍情况下喜欢附着在山体上的灵脉不同,以“渊”这个字眼来统称,就知晓这些龙脉多少与水有关。 水是流动的,不定的,善变的,所以这些龙脉也是活的,变化多端的,没长腿却很会跑。 神州龙脉有定数,每一条皆庇佑润泽一方水土,就此而言,九渊不属于其中之列,但它毕竟是灵脉,而且它们也很有一番好处,因为水同样也是包容的,宽怀的,它们能积聚天地之恶气,净化虽指望不上,但至少能阻遏这些恶气在世间泛滥成灾,所以,准确来说,“九渊”皆是恶地,却是必须存在的恶地。 镇压九渊是玄门自古以来的职责,哪个地域由哪个家族或是门派负责都有传统,不过近代以来,灵气散失得更厉害,传承埋没得也多,新人之中出彩的越来越少,整个玄门都呈凋敝之态,渐渐地有些比较糟糕的地域就只能由几个家族轮番看守才能保证不出岔子,玄门内部权利与资源的倾向也会随之变动,毕竟每一回九渊出事,总得牺牲相应职责的不少人。 瀚云城倒不属于这个麻烦之地,主要这是靳家的地盘,而千百年来靳家确实稳稳地封禁住了这方地界,这才是玄门素来对靳家刮目相看的原因。 要说方法其实也不难,靳家直接将族地建在了灵脉上——要知道“瀚云城”其实是一条恶灵脉,恶灵脉的灵气是不可吸收的,比毒药还毒,面对恶灵脉,与其指望着吸收其灵气,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接触恶气的侵蚀——也就是说,靳家能镇住灵脉,使之不泛滥,这种做法其实是以日久天长削减靳家的气运为代价的,拿气运的缺失来补足灵脉的封印。 所以,大多数靳家人都先天体弱、命衰,资质不佳,易出意外。 按理说,削了那么多年,靳家人就算不死光也该残缺凋敝才是,但一来,靳家本来底蕴就足,人家不但精通奇门遁甲,还有朱雀神庇佑,时不时还会出一些返祖血脉,能容纳朱雀火,驱邪避灾且长寿,二来,就是那么奇怪,靳家这个跟恶灵脉绑定了的家族,代代都会出个不受恶气影响的奇才,凭一己之力将异变的瀚云城灵脉给压得死死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门私下里一直觉得靳家人极狠,因为它显然是在拿普通族人的生命来补足核心血脉,因此气运削减得再厉害也始终能留有一线生息,但明面上谁都要赞一声靳家大公无私,甭管人家是怎么做的,至少瀚云城这一渊被靳家守得牢牢的,没让玄门为此伤一分神,这总是事实。 这一代的靳家家主更是了不得。 她实是临危受命,早二十多年,靳家都快被地气折腾得灭族了,结果给她想出个办法,在海上辟了个“三分界”出来。 这是一个界域,也是一个法阵,作用相当于中转设置,抽取瀚云城的地气置换入大海,通过海洋沉淀与吸收恶气来减轻靳家的负担,需要扛在肩头的恶气少了,靳家的气运自然有所回升,主支分脉好歹保下了不少人丁。 玄门就没一人搞明白她到底用的什么手法才能做到这一切,谁都知道海洋蕴藏着巨大的潜能,海底也有龙脉,但那是无法被利用的,那简直是玄门的禁区。 唯一有说法的大概只有菩提寺,因为作为三分界基底的法器“三分须弥”,恰恰是靳家的那位从菩提寺坑走的,只是禅法方丈很好说话,一堆大和尚也没法拿个幼童怎样,最终阿弥陀佛一声大度地表示能普度一方也是这法器的机缘了,也就没计较。 如此一来,更没人能说闲话了,好歹有三分界撑着,瀚云城不会出什么岔子,这对玄门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只是现在的靳家,平静得简直波澜壮阔。 倒不是因九渊烦心。 靳元白黑沉着脸走进来的时候,千叶正坐在廊下用细细的毛笔慢条斯理涂画自己的指甲。 也算是真闲到没事干了,在指甲上画花鸟图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靳元白踹掉鞋子,大步跨上走廊,自己扯了个蒲团在旁边坐下,千叶没抬头,他也就不说话,自顾自生着闷气,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是坚冰雕塑而成,用手轻轻一碰都能抠下厚厚的冰霜。 好半天她才抬眸,散漫的视线在他脸上虚虚落了一眼就收回,继续专注地勾勒着花鸟,话说得漫不经心:“谁惹着我们元白了?” 不开口尚好,这么一问好像捅着马蜂窝,冰雕开裂,年轻人全身勃发的怒火:“简直丢死人了!咱家竟然会出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丝毫不知礼义廉耻!” 他想忍,没忍住:“要什么给什么,还不就因为选中了她结这门亲事?为着这么一个蠢货提拔了她全家,结果要用到她的时候不干了,早干什么去了?那时候又不是非她不可!非把咱家逼到绝路上!” 千叶正好撇下最后一笔,她抬起指甲观摩了一番,才满意地搁下笔,变换坐姿,将手探到走廊边上让阳光晾晒。 正好听着最末那句话,眉毛微微一挑:“绝路倒还不至于。” “那什么还至于!”靳元白气到连她都横了一眼,“大姐才出嫁!悠妹又订婚已久——您倒是敢拆她的婚事?红长老都敢提剑把您这大门给削了!旁系又哪还有拿得出手的女儿?就她靳馥玉还是因为主支亲手栽培了十多年,又因为正好暗合了‘朱雀血’的纯度,凌家才给定下的,呵呵,逃婚?她敢逃婚?!” 他冷笑道:“就算把靳馥玉抓回来,凌家还肯要?人家可是拿家传至宝来聘的靳家女,名声还是小事,这口气谁咽得下去!这么一来,准要问您要还聘礼——家主您都觊觎人家这家传法器十来年了,好不容易东西到手,您会舍得还回去?您不还,人家肯干?所以这就不是姻亲了,是结仇!照这样子,我还得趁早跑后山去吼一嗓子,把老祖宗们都叫起来得了,指不定赶明儿人就打上门来了!” 枷锁03 千叶状似很认真地听着, 仿佛他不是在咒骂发牢骚而是在吟诵美妙的诗歌。 颜容纯洁无辜, 眼神轻盈清明,唇角的笑又带着几分柔缓缱绻之意, 靳元白愤愤未平的眼神只无意触及了一眼,就是心头一跳,连气愤什么都顾不上了, 精神都要随之恍惚起来——所以就外表看来, 当真是好一位稀世佳人,若说是云中仙、雾里花也不为过。 倒不是说她的颜貌如何绝色, 容色怎样倾城,而是那份气质实在卓绝。 她全身上下都笼罩着叫人情不自禁信服的魅力,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带有叫人无法抗拒的美丽, 叫人多看一眼就再也生不出质疑之心。 那种既温柔无害又柔软细腻的意蕴,就算是再暴虐之人在她面前都提不高声音, 再张狂的人被她眼睛一扫都会偃旗息鼓, 连将人洗脑都是润物细无声式的不知不觉,谁能想到这就是只黑透了心肝的狡狐? 大概也只有靳元白这种与她朝夕相处、且熟识她本性的人能够挣脱这种魅力——但就算是靳元白等人, 也总是要一不小心陷进她的圈套里难以自拔。 她现在就在笑:“哪敢叫我们元白气成这样,女儿家家的, 又能跑去哪里,将人找回来给元白赔罪, 怎样?” 那言笑晏晏的姿态, 就像是春光般温柔和煦, 仿佛自家出的丑事并不值得她予以一分伤神。 “我有什么罪好赔!再说, 那罪过是冲着我的么!”靳元白恼得很,还是记恨罪魁祸首,“那狼心狗肺的,心这么歪,家族都不放在眼里了,就算找回来当做没事一样塞给凌家,咱家也拉不下这个脸!人家不会嫌烫手?折本买卖谁愿意接?纠缠来纠缠去的,顺带再让玄门看场好戏?”” 他咬牙切齿:“最好死外面!宁可当咱家这么多年的栽培打了水漂!” 这话说得倒过了些,气话也不该这么说,千叶就多看他一眼,又觉得这话实在有意思,不免又眉眼弯弯起来:“这不是元白的风格呀。” 靳元白什么风格? 眼里容不得沙子,一码归一码,看什么都要整整齐齐,有条有序,万事万物不出条框才好。 真出了怎么办? 正回来就是。 所以他这么一番念唱作打为的什么? 还不是怕您借题发挥搞大事! 他暗暗咬牙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中勃发的怒火,但脸色还是沉压压的,连瞳色都阴鸷:“抓!怎么说都要给个交代!该吐的吐,该补的补,总不至于拿家族的损失给她填漏!” 靳家与凌家的联姻是早十五年就定下的事,凌家想要“朱雀血”破秽,没准还能得一脉流朱雀血的后代,为此不惜拿出祖传法器“碧霞灯”做聘礼,但这一代靳家主支的女孩儿不多,还是没生之前就已经被定出去了,凌家要结亲,就只能从旁系里挑。 靳馥玉在旁系中也还很偏,只是血脉返祖,能容纳神火,资质也挺好,于是就被挑中了成为这个联姻的人选,当时她点的头可以说是小孩子不懂事,但人家爹妈也同意了,而且她这十多年来就没表现出一点不愿意,她家还因为天上掉下的这门婚事,直接成了旁系中的头一支。 主支这些年就没亏待过人家,拿神火提纯人家的血脉,提升她的体质,对她自己就是莫大的好处,族中分给旁系的资源全是先往她父母兄弟身上倾倒,其次才是别的旁系,这没什么好说的,要让人家奉献总要给予足够的代价,就这点来说,靳家已经足够慷慨了,哪想到就快要成婚,出了这样的篓子。 在靳元白看来,这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主要还是丢脸,靳家又不是不讲道理,这一代的家主对族中可算是仁厚温善到极点了,你要不想嫁,早提出来,不是不能换,区别就在于主支损失多少而已,你闷声不吭连吃带拿了,结果事到临头决定拍拍屁股走人,也好歹给家族个反应弥补的时间,反倒是逃婚连带着私奔,还闹得人尽皆知,直接将家族的脸面踩到地上碾压,能有什么道理? 要换做别人家里,遇到这种事儿也不好怎么,退了聘礼赔了不是,好言好语把这桩亲事散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就算是退亲也没有多少名声上的负累,但这是靳家! 满玄门谁不知道,靳家家主性子奇陡,诡计多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都要恐着什么时候被她算计一把,到她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见她吐出来? 无怪乎连靳元白都慌着他家家主又想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招数。 所以他斜眼觑着对面的人,到底还是把话头又转回来:“说到底,给家族交代是靳馥玉的事,给凌家交代就是您的事——那贱人怎么收拾都成,但您要怎么对付这桩婚事?” 怎么都要急聘礼那档子事。 凌家是肯定会上门的,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过直接触着雷。 落到家主手上的东西总不会还了的,只是安抚凌家又哪里是件容易事,搞不好最后又要扯到利益的交换之上,而这就是她喜闻乐见的东西,毕竟她是不会有“愧疚”“理亏”这种情绪的,给她一个杆子她就能撬了人全家,凌家现在只是丢了一个家传法器,没准到时候就能被掀光家底,完全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但靳家就能眼睁睁看她放飞自我?! 同在玄门,总有些香火情。 靳元白简直如坐针毡,有先例历历在目,他是宁肯吃亏也不愿再跟人结仇的,无理却偏偏赢了这种事实在不光彩,还不止一次,这就不是骄傲而是难堪了,没看全玄门都已经闻她丧胆。 家主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但她就是容不得有人悖逆她的意志。 于是靳馥玉这事一出,靳元白首先还不是气族人不争气,而是慌着自家家主又心血来潮乱来。 要知道她不动时,她就是泰山,光端坐在那就能叫人有无穷的底气,可她要一动,她就是祸害! 无论是对靳家还是玄门都挺糟心的,毕竟她坑起人来不分敌我,只看挡不挡路。 “自然是谁惹的祸谁弥补喽。”千叶摩挲着自己的指腹,瞧着自己指甲上的图纹像是心情极佳的模样,语声悠悠,“没人敢欠靳家的债不还,就算是家里人也一样。” 看样子暂且对此没什么想法,靳元白还未松口气,就又听得一句。 且千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中的笑意蕴得更深了些:“哦?说起来,馥玉是跟着卓家的那位走的?” 她笑盈盈的眼神扫了扫靳元白,语气听着像是疑问,仿佛并不知道详情,但眉眼间的神色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而是某种笃定的调侃。 靳元白默了一下,咬牙:“对,逃婚也就罢了……还是私奔!您说这有多丢人!” “眼光倒也不算差。”千叶挑眉,又笑,“年轻一代,卓鸣也算是佼佼者。” 家主自然也年轻得很,但能六岁就当下整个靳家的妖孽,不仅没人把她当年轻人看,她也不会把自己安在后辈的位置上。 靳元白有种自己已经被看透了的错觉,都不知道是该怪她把话题引到这里,还是说气自己难得的好友也掺和上一脚,他现在就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对方:“您是打算顺便跟卓家要个说法?” 这厢如果杠上凌家,那边就非得跟卓家较个劲,谁叫是你家的小子将这边的准新娘给拐走的——虽说他实在不认为卓鸣会跟靳馥玉有一腿,个中必定有内情,但靳馥玉逃婚是事实,也是卓鸣将她带出瀚云城的,这没法更改。 把水搅浑,又或者把锅都推到卓家头上,也是个法子,这样扯起皮来就能拖…… 可再拖,主要矛盾没变啊,靳家就是没法再给凌家一个新娘啊! 除非能让靳馥玉乖乖嫁,还能叫凌家愿意吃下这个亏——谈何容易? “哎呀,哪要什么说法呀,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千叶瞅了他一眼,倒是轻笑。 “什么东西都是有代价的,没看清前路的时候,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千叶说得慢慢悠悠,像是清楚靳元白真正忌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气,只觉得好笑,“不管怎么说,女孩子么,总有些小脾气,跟家里闹闹别扭也是常有的,跟朋友跑出去玩玩又有哪里不对?只是叫那些好事之徒误会了,说到底错的是人家,又不是咱家的女孩子,是不是?” 要换别人说这个话,靳元白准别扭得紧,但千叶这么几句,他愣是满腔的火气,都发不出来。 而且转念一想就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颠倒黑白啊! 她这三言两语就把整件事儿给定了性——也是,什么“私奔”,什么“逃婚”,只当流言就好,要说他们一气咬定靳馥玉是跟着卓鸣跑出去玩儿了,谁也扯不出错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兴女儿家婚前交友玩耍么? 靳家给圆了面子,私底下如何交涉是两家自己的事,凌家只会附和,而不会真抓着不放闹了笑话。 他拧着眉:“但是家主,靳馥玉显然是真打定了主意放弃这桩婚事,贴身的‘觅灵玉’都摔碎了,是存心要躲,就算我们给她把事圆回来,又要怎么叫她乖乖配合?” “年轻人啊,一心上来,做出什么都不稀奇,但要说事后不悔,倒也不多。馥玉是能彻底脱离家族,还是能丢掉她一家子血亲?光‘叛逃’这一条,到哪都容不得她。”千叶语气柔缓,眉眼盈盈,就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话语却刀刀见血,“元白,我是真不怕事,靳家也不少这么一个人,馥玉若是做得绝,靳家可以做得更绝嘛,谁惹的事,该谁心虚。” 她停顿了一下,又笑:“当然,要真找回来,也别太苛刻,站馥玉这角度来看,显然她觉得咱家付出的不够她为此赔上一生的幸福,女孩子把感情看得重了些所以一时过激,做出了什么不恰当的事,也情有可原……到时候好好劝吧。” 靳元白听得这话句句带杀,猛地一凛:“我会尽快把她带回来!” 不管靳馥玉到底是什么想法,好歹现在能圆上,只要稳住了凌家,什么事都好再计量。 好歹是处了十多年的族妹,他虽说气恼,但还真不愿看到靳馥玉出什么事,要真叫家主过手了…… 那结局如何还真不能说准确了。 千叶道:“让底下先找着,要人存心要躲,我就去祖祠请定元牌,碧落黄泉总找得见。” 什么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才能找见? 死人!魂魄! ——真要到她取定元牌的地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靳家血脉,因为与瀚云城相生相克的生存模式,哪怕是再偏的旁系,都会收拢在内,而每个人入族谱的时候都会取一滴魂血进定元牌,是一种保护,也是种牵制,现在的玄门大多数家族都仍维持这样的传统,也是害怕自家人不明不白地就没了,所以要知人生死、寻人下落,定元牌都是最简单的渠道,只是它好歹是族中重物,所以得家主亲自去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样明白的警告与威胁也真是够够的。 靳元白立马就起来了:“我先去处理!” 千叶也不在意他的脚步如何匆匆,继续观摩自己的左手的指甲,看了好一会儿,取了支干净的细笔,笔尖沾了点儿墨,翘起自己的食指,小心地在枝头这只鸟儿小脑袋上点了两点,算是画上眼睛——却见瞬息之间,指尖若有青烟腾起,雀鸟随烟张翅,唧唧叫唤起来,它爪下停着的一枝梅也随之舒展,颤颤巍巍开出两三朵花开,只停驻了四五秒,便一齐如幻象般消散无踪。 再看指甲,岂止是干净如初。 虽说这点灵性转瞬即逝,还是叫她弯了嘴角,这会儿眼中的笑意倒是真心实意的:“这门‘灵犀通’还真有意思。” * 江淮 靳家是如何算计外人暂且不知,整个玄门都在热议如何解决九渊的问题,有能耐的来来往往焦头烂额忙碌非凡,年轻一代不是被长辈拎去看市面,就是在旁保持围观,大概只有被一桩婚事甩到脑门上差点砸晕的准新郎凌晖,还在懵婚姻大事。 跟一堆死党在会所喝酒,面对周围一圈七嘴八舌打探乐子的的好事之徒,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知道吧,确实有这么桩婚事,姑且也算是联姻了吧,”凌晖撇了撇嘴巴,“我们家传承自带秽气,玄门也没人不晓得,代代都受这苦,血脉越纯,力量越强,秽气就越重,所以早年跟靳家聘了个带‘朱雀血’的新娘,指望着借人家的血脉为后代搞定这毛病……我也没想到这婚事会落我头上,可这不是我哥伤了内府么,不养个几年不成,估计家里是想利益最大化,又急着看联姻的成效,所以就把我给推上去了。” 旁的人就笑:“可不是天降大灾么,好好的一桩婚事,新娘逃婚!” 凌晖两手一摊,还算豁达:“原本也不算是灾,我要真能生下继承靳家血统的娃,家里得疯,我这种功臣,就是下一任家主这位置也能去够一够,但我还真不想争权,虽然也没什么心上人,联姻这种事我也不属意啊,想想,还不能是面子夫妻,直奔生娃去的,得多别扭!生出来了还好,生不出来,废了俩。这桩婚事一旦成,这辈子除非我死或者她死,就没可能离掉,原本就没感情基础也算了,就怕性格不合、两看生厌,还非得我们生孩子,这哪受得了!” “所以说,”他叹了口气,“她逃婚我还松了口气。” 要说,现在这科技之发达,想传宗接代不用真刀实枪地上,试管婴儿技术就够成熟了,但是重点又不是生娃,而是血脉啊,夫妻双方不双修,传承血脉的几率太低了,可不就只有躺一张床上嘛。 “快别逮着我八卦了,这不现成一个活话题嘛!”凌晖转头看向边上沙发里瞧着似乎在沉思的男子,“叶哥,你家怎么回事——所谓的贪狼究竟是什么?” ※※※※※※※※※※※※※※※※※※※※ 3.6 1.#天天都要防着家主搞事# 2.贪狼就是重生男 枷锁04 叶家后代会出“贪狼”, 还是百年前的“麻衣神相”亲手给叶家先祖批的命, 据说那位神相一生算的最后一卦就给了这个贪狼。 贪狼会对叶家产生怎样的影响暂且不说,外界只知道叶家所谓的贪狼肯定不是单纯指命格, 但也不清楚它到底有什么神道,值得叶家动这样大的干戈。 要知道自那位神相死后至今,暗合了“地气翻涌、天降红雨”这条的也唯有今年的变故, 所以现在整个叶家都在疯狂地寻找卦相所指的新生儿, 偏偏叶家的血缘关系极其混乱,上梁不正下梁歪, 私生子女压根数不胜数,还别提流落在外压根不知自己是叶家子的,无怪乎能闹得如此鸡飞狗跳。 叶擎苍被忽然问到也没多少反应, 抬头往凌晖的方向看了一眼,习惯性的笑意还未消褪下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又陷入沉思。 这下不止是凌晖, 就连周遭人都在好奇究竟是什么叫他如此投入地思索。 老实说, 这位的身份也挺糟心。 叶家如现今玄门的大多数家族一样,祖辈确实留下传承, 也有珍贵法器与独门功夫流传下来,但近代来说, 因为灵气减少、天运动荡、玄门凋敝等各种原因,也逐渐弃了玄门的本职, 与世俗的关系越来越深, 在外置办了产业, 经营起商事, 不窥天机不改命数,自然就离“五弊三缺”的命理远了,若非还剩下必须看守九渊的职责,估计连传承都懒得去碰——所以像是靳家那般,有魄力拿家族气运去镇九渊的毕竟是少,现在还可以说已经是独一无二,这份牺牲也就是靳家的行事风格总叫人一言难尽,玄门也不加以苛责置喙的主要缘由。 叶家现如今的掌门人是叶老叶檀青,这位婚生四子两女,长子与次子早年死在九渊,还剩下四位子女。 长女叶贞至今未嫁,也无子女,目前替父亲当家;次女外嫁,这没什么好说的。 三子叶经纬,白瞎了这么个气魄的好名,就是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见女人挪不动脚的主儿偏偏对自己的老婆深恶痛绝,除了没嫡出的子女外,撒种无数,唯一能叫他爹他姐容忍他的原因,是他的私生子女中,确实出了不少资质极佳能予以寄托的小辈。 四子叶季同,这位比他哥到是要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妻子仍在世,婚生一子一女,却有个养在外头多年的红颜,私生有三子。 至于这几位的兄弟叔伯家里的混乱情况就更不用说了,总之,叶家目前在使劲筛查私生子女,而在这样庞大的血缘群体中,要准确定位“贪狼”所指之人,着实不容易。 叶擎苍在叶家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也是私生子,但这位是叶家家主的私生子! 他比叶季同还要小了近两轮,与其大儿子同龄! 老人疼幼子,意味着他在叶家过得挺好,打小跟叶家嫡脉的孙子一起长,得到的资源实是第一档的;并且,就因为巨大的年龄差,连他那些长姐兄长们,都认为他没什么威胁,为讨老爷子欢心,待他也不差;叶擎苍的日子不说顺遂,倒也是轻松愉悦。 在亲爹还在世的时间里,有亲爹兜底,他基本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俗世的财权势有他一份,叶家的传承他也能研习,家族也没什么算计会落他脑门上,他既兴趣在玄门,混迹的朋友死党也皆世交同类,甚至可以说是无忧无虑、没烦没恼了。 所以,这一生,最后怎么会成那个样子? ——重生至今,叶擎苍仍有几分茫然。 只能说个人的命运在天地动荡面前太过微不足道,单独的挣扎在毁灭的洪流里连点浪花都泛不起,人觉得脚下的蝼蚁太渺小,可是在整个世界里,人其实也如蝼蚁一般卑微无力。 玄门在九渊中填了太多条命,可谁能想到,九渊的异变其实是天地破灭的前兆呢? 而他竟然回来了! 回来的是他! 不是靳元灵,不是沈八荒,不是端璞——却竟然是他么?!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 叶擎苍的记忆有太多缺失,来自未来的灵魂硬生生挤尽这个躯壳,却有太多记忆不能为意识所容纳,它们在冥冥中徘徊着、汹涌着,几乎要将他的脑子挤爆,才叫他在时不时的剧痛中慢慢回想起来一些剪影与片段,但要说对未来的印象有多么清晰,倒也是假的。 他知道“贪狼”肯定指的是自己,毕竟上辈子的叶家可没这一遭,肯定是自己回来的事实为天地所感,造成了某种异动,正巧暗合了叶家的某种期望,但既然叶家认为贪狼必是出在当年新生的孩童之中,他也不会透露自己的奇特之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哪位玄门的前辈觉察到他重生的事实——又或者“贪狼”其实就是天机的体现,只是暂时无人能解读出来? 重生这种事,他自己都没搞明白,不知道这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利弊,自然不能透露予人。 这些时日他像是往常那样行事,努力模仿年轻时的状态,只是走神的时候多了不少,尽量不显出浑浑噩噩的姿态,却总有些异样,因为他在一刻不停地整理自己能够回想起来的东西。 记忆与现实两相重合,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叫他迷惘,无穷的失落、感慨充斥着他的思绪,他恍惚觉得自己是在一场逼真的梦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这一刻,他望着凌晖,心就是忽然之间被捏紧了。 瀚云城的靳家与凌家确实是有这么一段婚约,本来是落到凌晖与靳馥玉身上的,但后来,新郎不是凌晖,新娘也不是靳馥玉。 想到靳家,叶擎苍整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惊悸,某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或者其实更深沉地,她是铭刻在他的灵魂里,自他身上剥夺走的岁月并不能抹消它,在此刻还未到来的时光也不能使之黯淡。 元灵……靳元灵啊。 叶擎苍要很努力才压下情不自禁涌上来的泪意。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性子本就凉薄得很,即便一线天葬送了叶家两代人,即便大半个玄门都覆灭在与九渊的抗争中,他都不曾因此而落下一滴泪,总归为这片天地为魂魄栖身的家园付出的所有,有多少人未悔,他也不曾退缩过半步,若说这世上还有一种事物能叫人刻骨铭心、誓死不忘,叫人在还未触碰以前就惴惴不安,大概就只有爱了。 那个人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足以叫他痛彻心扉。 “叶哥?” 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怆实在太过浓烈,叫捕捉到这线情绪的凌晖恍惚觉得是幻觉,再仔细看去,却见又是惯来的笑意,凌晖愣了愣,道:“不能透露吗?” “我不是太清楚,”叶擎苍收回游散的思绪,微微挑眉,“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一个能对叶家命运起决定性作用的人——至少大姐是这么讲的。” 叶家家主多年不出,在外主导的全是叶家姑姑叶贞。 “这不是废话么!”边上一个小年轻双手拍大腿,颇为无语,“你家那么大的声势,不用想就知道等闲非” 又有人问:“叶哥不好奇究竟会是谁吗?” “叶家姑姑是不是发了话,找到的孩子她会收为养子?” 玄门的规矩,继承人不看嫡庶、不管亲养。 有特殊血脉的当然得看血脉的纯度,某些传承还具备活性能自己择主的,选了谁谁就是继承人,有些觉得亲生的全是废物,将衣钵传给养子或是徒弟的,也比比皆是。 叶擎苍并没有那么大的家族荣誉感,对于家族的权柄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叶家族人上窜下跳的时候他还能自自在在躲出来找清净。 因此闻言只是笑:“无所谓了,一个孩子而已。” 长得好看的人说出的话总是更叫人信服的,他坐在那儿,就皮相来说,当真是芝兰玉树、君子如玉的模样,带笑的眼神扫过一圈,便叫人下意识收敛几分恶意揣度,就算仍有八卦的欲望,也仅是唏嘘一阵而已。 他的视线又落在凌晖身上,一触即回,没叫人发现自己的在意。 如果一切仍如他记忆一样的发展,靳馥玉逃婚会撞上了一件滔天祸事,凌家会被牵扯入其中,而靳家家主会为此离开瀚云城…… 这大概是她继任家主之后唯一一次离开青贺,那时他就能见到她。 与靳元灵有关的一切他都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一年,再过一年零两个月,丹扬的沧顶天宫就会彻底失控坠落,千里河山化为焦土——那便是九渊崩溃的序幕。 风云巨变,波澜壮阔,他能用的时间不多了。 * 千叶做了个梦。 忘了梦见什么,感觉着不是挺好。 她也没想着非搞明白梦到什么,总归不可能是某种预知或者先兆,她这些年饱览各种术法神通,对自己擅长的不擅长的已经清楚得紧,压根就没表现过在“卜”之一道的天分,别说窥探天意了,她的“卜算”靠的全是计算与直觉,就连相术都是靠读心术蒙混过关的——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屏蔽唯物辩证思想带来的质疑心了,只能说确实缺少点天分。 而且读心术也时灵时不灵的,虽然灵验的时候多,但也叫她有了不少警惕心——能发挥作用,还多亏了当今玄门大多数人只修术不修神,要是她进个修真或者仙侠世界,这技能多半要废,毕竟修元神其实就相当于精神的强化,精神具备抗性,她的读心术就没办法触及对方的思维。 她醒来靠在床头,随手扯过枕边一本书,木妖附身整理了一圈自己新记录的书籍。 既然知道特殊知识可以兑换点数,千叶就在有意地收集这个世界中附带幻想因素的知识与书籍,准备回去后丢进命运商城。 早先她宁肯开辟三分界,也要维持靳家对于瀚云城的掌控权,而不是顺势把靳家与恶灵脉拆开另辟新道路,旁人只道她是为了延续祖制、维护家族正统,其实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需要,封闭带给她天然的保护色,她能在完全玄术的氛围中一点点摸索这个世界的奇幻色彩,并且将能收归己用的知识咀嚼透彻——要知道现在整个玄门都呈半开放状态了,与世俗界基本融合,而靳家留守不动的姿态很能获得敬服,也易叫她在玄门中获得赞叹与声誉,仗着这个优势她收拢的情报不算少。 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术法来说她是外行,需要一点点学习熟识,不过,如何营造叫自己游刃有余的地界,她就是行家了。 她要完成任务,首先要搞明白的就是“九渊”究竟是什么。 谁都知道九渊是九条恶灵脉,但灵脉是什么形态,恶气是什么性质,这些都还基本是隐秘,只有负责看守的人知晓详情,而这些都是她必须搞明白的地方。 任务要求是“灭九渊”,习惯了轮回玩文字游戏的千叶,当然最需要摸清楚的是,这个需要消灭的“九渊”,到底是指灭掉那九条恶灵脉,还是说灭掉这些恶灵脉所意味的隐患。 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灭世,后者是救世! 灭掉恶灵脉,天地间的恶气没有了载体,会弥漫危害世间;灭掉恶灵脉的隐患,意味着她就得想办法阻止恶灵脉灾变,并且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叫它不会再危害世界。 就跟面对个硕大无比的脓包一样,怎么解决它都叫人为难。 毕竟就世界的稳定可持续来说,促成世界完全性降阶,灵气彻底散失,或者,解决根本问题,使灵气得以复苏——两者同样都是解决之道,但难度系数天差地别。 这个坑也就是千叶至今都按兵不动的主因。 她不急,毕竟这些年她收集的能派上用场的法器不少。 她甚至还有闲心折腾别人逃婚的事。 枷锁05 不知是为了九渊的动荡, 还是因着玄门的流言,靳彤连蜜月都没度完就带着丈夫匆匆赶回青贺。 本家的园子四季如春,里外皆是古典式木结构建筑,靳家镇了瀚云城数百年之久,这些燕居水榭也就存在了多少岁月,有阵法定期强化与加持,时光并不能磨损颇具特色的飞檐、墙垣与景屏, 顶多淡褪下曾经的明艳与鲜亮,不过近年来科技发达, 一些比玄门术法都要便利的事物流传甚广,连这些古代居所也得到了些许改造, 看上去总要退却几分古老厚重。 经过通报得以进入的时候,靳彤毫不犹豫抛下丈夫匆匆跑进去,进去就发现正屋中家主在跟红长老对峙。 ——也不能称是对峙, 毕竟红长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就没有一日会开心, 总是板着一副脸孔活像有人欠她大债不还,行事严谨作风细致, 不但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且吹毛求疵起来能将人活活逼疯;而家主又实在是过分惫懒随意了一些, 看似优雅温和, 实则目空一切,什么事物都没法叫她上心, 同等的, 她的情绪也着实是难以捉摸, 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但旁人摸不透她的真实,往往也没办法动摇扭转她的任何决定。 这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在靳彤看来就跟彗星撞星球没什么两样,天性就有着不能调和的矛盾,争锋相对免不了。 不过比起家主堪称可怕的耐性,红长老的涵养就要差了不少;碍于家主的身份与积威,往往强忍住不发脾气的也总要是红长老。 靳彤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下,她们这些兄弟姐妹私底下对家主多有放肆,毕竟是同辈,但当着长老的面并不敢逾越,在门廊上就遵循古礼跪坐俯身请安:“叨扰家主。” “阿彤,进来进来,”主座上的人抬头看到她,眉眼间旋即就飞入一抹笑意,岂止是活色生香,还要问,“出嫁了适不适应?——怎不见乐游?” 丁乐游是靳彤新婚的丈夫,并非联姻,他师父与靳彤父母有旧,年幼时他师父携他来瀚云城,说笑间定的娃娃亲,上报到家主那并未遭到反对,于是这门亲事就算数了,上个月刚结的婚,送嫁的队伍早半年就出了瀚云城,说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家主,怪不得要被问婚后生活如何了。 靳彤心想,闲话过后再说,她是来问馥玉逃婚一事的——靳家的私事,疯了才会将不干事的人牵扯进来,就算那是她丈夫也一样,当然这会儿不能说得明白,只道:“他在外喝茶,稍后再来像您问好。” 进入正屋,恭恭敬敬在她下首位坐好,腰板挺直,低头垂目,并不敢插嘴。 靳彤并非主支的血脉,准确来说,无论是她,还是靳馥玉,又或者靳悠,都出身分支,真正主支残剩的血脉只有元字辈的家主与靳元白。 家主辟出三分界,暂且解决掉靳家的忧虑之后,便将靳家分脉尽数统计了一番,筛选出资质最好的一些小辈留在本家,只不过巧合三个都是女孩儿,直到近年来才添了靳孟兮与靳兰两个小少年。 本家数位长老,有外姓客卿,也有些是先代长辈的遗属,并不担任什么职位,只是有长老的名头领取相应的待遇而已,红长老稍微特殊一些,因为她姓靳,也是分支出身,她的真名少有人晓得,她也不爱穿红杉,但别人这么称呼她,靳彤等人也称呼她这个代号一样的“红长老”。 二十多年前因为瀚云城恶灵脉暴动的缘故,靳家遭了大难,本家年轻一代的血脉几乎都折在了里面,分家出色之人也基本填了进去,若非横空出世了一个家主,连剩下这点血脉估计都要葬送,后山是还留着几位老祖宗,当时也皆元气大伤,不得不闭关修养,红长老这样的人,也仅有她这么一位。 在本家学习与修炼的时光,他们都是由充当教习的长老们看顾长大。 靳彤最年长,自觉要以长姊的姿态保护弟弟妹妹,因此脾气最为宽厚容忍;靳悠天真烂漫,没心没肺,记仇从来不隔夜,对谁都是笑盈盈的,也最得红长老喜爱;相较于她俩,靳馥玉聪慧多思,心气更高一些,吃穿用度皆崇尚宁缺毋滥。 无论如何,说她有些姑娘家的脾气是不假,但靳彤着实难以想象她会违逆家主——逃婚这种事想再多的时间都想不明白。 卓鸣一个外姓人,这就这两年在瀚云城出入得多,家主允他在族地修习靳家的奇门遁甲之术,事实上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少,玄门对于靳家的秘术好奇者凡凡,先代或许还藏着掖着,但这一任的家主虽独守瀚云城不出,也认为当今玄门越见凋敝,敝帚自珍、闭门造车就不是好事,交流提升才是硬道理,她从来不视家族传承为至宝,甚至对那些愿意来学习的人,她皆来者不拒。 要说馥郁与卓鸣之间的关系,点头之交是有的,但要到热火到她愿意跟着他私奔逃婚的地步,绝无可能。 靳彤既担忧那是真的,又害怕家主会因此震怒,因此想也不想就冲回青贺询问…… 她还未开口,就看红长老单方面跟家主吵的这一架。 * 千叶觉得,红长老是要被自己给气炸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整个靳家,敢跟她这样大呼小叫的也就一个红长老了,别的人也没这个胆子倚老卖老啊——靳元白在她面前也从来不客气,但那是觑着她不跟他计较,知道她不会因此而生气,所以乐意显露真性情。 “这婚事您真不退?”中年妇人竖着眉毛,不施脂粉也罢了,穿得跟黑寡妇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亮色,与她说话的口吻好歹加上了一些敬辞,但口气不见一丝委婉,“您是打算杠到底了?” 千叶拿一种“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计较”的眼神冲着对方,这也就是叫对方更为恼火的原因,她不改容色:“这不是还没找上门么,不急。” “真让人拿这事找上来,靳家还要不要脸!”红长老冷哼一声道,“那丫头片子给我玩这手,是我教育失误,早晚得找她好好算这笔账——但您总得把这些事情先给想明白——不是我多说这一句,现如今玄门到处都是麻烦,指不定靳家就得被拖下水,旁的实在不适合再生事儿!” 靳元白还只是旁推侧击试图搞明白她到底有没有搞事想法呢,红长老这是当面指着鼻子警告她安分守己别闹幺蛾子。 九渊动荡,瀚云城没出事,不代表靳家就可以作壁上观了,如果玄门真向她求助,她多半还是要出手的。 红长老就慌张她玩到兴头上,把正事给疏忽了,“靠谱”这个词,实在跟她的本性无关,剑走偏锋才是她最常干的。 千叶闻言不仅不气,反倒笑起来:“我怎么想,取决于别人怎么做呀,长老要知道,我一向是不愿意主动与人交恶的。” 红长老对她的厚脸皮实在没想法,拿了人家的宝贝不还,满门心思都准备据为己有了,这还叫“不主动”? 她都快给气厥过去,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您退一步,万事万物您都给退一步。” 长长一口深呼吸,又道:“先把那丫头片子找回来再说……家主,您掂量一下,好歹是姓靳的,在您眼皮子底下也待那么多年了,有再大的不是,看着是靳家人的份上也多容忍一分。我不是为她开脱,只是您如果非要拿她做算计,好歹留她一条命。” 她就压根没将千叶当成是小辈,一个六岁当稳家主的人实在堪称妖孽,以其对于整个家族的掌控力度来看,她事先求千叶放靳馥玉一马也很有必要,至少看在她的面子上,千叶好歹下手不会那么狠。 千叶也没应承,只是笑:“长老哪里的话,我是素来爱护族人的,法理都不外乎人情,又何况只是族规。” 这话说得真假有几分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族规哪限定“逃婚”要怎么惩治啊,只有背叛家族生不如死的一条,到头来还不是您说了算? 因此红长老盯了她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没抓住这一点继续纠结:“据说,靳明性与靳安向您告罪,自请下放看守洞门涧,您还未允?” 靳明性是靳馥玉的亲爹,靳安是她的大弟,这两位如此请求,意味着靳馥玉这事一出,他们全家自认有负家族厚待,有负家主期许,打算以此赎罪——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全家都吓破了胆子,完全预料不到千叶会如何处理此事,于是先乖乖俯身赔罪,希望能得几分怜悯。 由此可见她在家族中的积威有多深沉。 大抵就是她笑着,旁人也不认为她是真愉悦,就算她口称无碍,也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瀚云城既然以“城”来做后缀,即是意味着靳家的族地必然不小。 底下这条恶灵脉有多庞大,靳家的族地涵盖范围就有多广泛,虽说靳家现在留下的人不多——分支的血脉还都比较偏了,除了那些远离玄门、彻底融入世俗界的人之外,其余愿意再度归拢于靳家主脉的分支,本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事实上,在有三分界分担恶气的前提下,留在族地中对于个人修行以及寿命的助长不算少,而且千叶开放家族传承,只要愿意继续走玄门这条路子的,皆能任意阅览修习,对于分家的吸引力自然很大。 最中心的本家占地自然广阔,灵脉重要位置之上也封禁有相应的亭台楼阁,定期有族人前去维护;洞门涧是一条通道,瀚云城与三分界之间当然不是割裂的,两者通过洞门涧连通,靳家有人每年轮换着前去看守,因为与恶气近距离接触的缘故,受到的负面影响也挺大。 轮换有轮换的规矩,为了家族奉献是应该的,但是专门指了人前去就有些欺负人了。 联姻这事说到底你情我愿才是,一个不好是葬送一生幸福,以家族栽培交换甘愿奉献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逃婚”一出,就是一个没法收拾的烂摊子,旁人不会看家族损失多少,只会讲靳家不近人情,讲她这个家主心狠手辣。 所以这是真心忏悔,还是以退为进,确实说不准。 千叶当然不会容许被人逼迫到这份上:“长老认为我该同意?” “没有‘我认为’,只有一切都按照家主的意思来——只盼着家主诸事能多思多虑。”知道她最不喜有人质疑,红长老自然不会犯她忌讳,对她指手画脚,私底下思虑是重,但也不敢随意示人。 谁都不知道千叶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抓回来再想方设法硬塞给凌家呢,还是说解除这桩亲事却拒不归还聘礼,最终导致两家矛盾,又或者她还有其余的决断? 到头来红长老也只能无言。 她觉察着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千叶的话落不到实处,也没法从她的情绪里窥探到她的丝毫态度,这么一番对话只显得她像是跳梁小丑一样来回蹦跶,只能静观其变。 于是没再管这些,总归个人有个人的机缘,她尽了自己长辈的本分给求了恩情,允不允是家主的事,总归自己干出的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她就把话头转往了更关心的事:“家主,九渊那边您多关注一些。” 停顿了一下,又道:“各地都出了岔子,虽说咱家这边尚还稳妥,玄门的说法您还是要看紧一些——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只管吩咐,这种事我们还是能干的。” 千叶笑着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那还能说什么? 靳彤在旁坐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看到红长老告退且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她才觉得那笼罩住此间密不透风低气压逐渐散去。 心脏还未平复呢,忽间一只杯子朝自己飘来,稳稳落在自己身前,几案上的茶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起,同样飘过来给杯子倒上水,靳彤这才注意到屋中一团飘飘渺渺的阴气在游离,噗嗤一下笑了:“多谢花娘。” 天地间灵气虽少,但就像玄门还能保留一定的传承一样,世上妖灵与鬼物也都还留有一些生存的土壤。 靳家有两位非人成员:刀女是器物化形,祖上先辈的刀孕生的灵,本来也不成气候,只是先在本家的阵眼里养了百年,后来又被千叶算准时辰拿出去喂了几次帝流浆,才能蕴脱出身形,凝化出实体;花娘是草木成精,本来先天性灵,无奈在靳家地下吸了不少恶灵气,化身时又没避过雷劫,本体就差被打散了,被家主救回来之后,比起妖灵来更像是鬼物,一直在本家游荡,以家主的奴仆自居,可以说将她服侍得无微不至。 靳彤捧了茶杯,抬头看向千叶,没说话,先幽幽叹了口气。 千叶也就对她笑笑,堵了她的话:“这事儿你不要插手,我自有算计。” 靳彤噎了噎,瞪着眼半晌,喝茶就完了。 没了红长老之后,那个披散着一身长发懒洋洋搭在靠枕上斜坐的人,姿势更随意了一点,就差彻底躺下来,身侧摆了一樽案,上面散落着一些书籍,盘中的花果散放着自然的清香,下午正是日光最充足的时候,缱绻柔和的阳光通过洞开的门扉洋洋洒洒映照下来,她虽坐在阴影里,但也显得极为亮堂。 “我这边得到消息,最近这种不太平持续的时间还不会短,”千叶慢慢笑道,“阿彤与乐游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热闹少凑,离九渊之地远些就成,本家这里有我,不必担心。” 靳彤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也不问了,我信家主。” 瀚云城是半封闭状态。 如其余九渊一般,它不大乐意束缚,只是因为其上镇压着靳家的族地,相当于在恶灵脉与人间界之间建起一条沟通的桥梁,因此就造就了两种情形,一者,这方恶灵脉与外界不是断绝的,另一者,靳家为其影响一大半都陷落在不可知之地。 千叶辟三分界成功之后,比先代做得更绝,她将族地整个儿都以阵法包裹起来,相当于人工塑造一个洞天,不可知就不可知,与世俗界脱离还方便她行事。 所以在这么个地界,就算人死上一批,外界都不容易知晓,靳馥玉逃婚一桩事为何会闹得人尽皆知? 本家不还有一些像卓鸣一样交流学习的外人么! 都是年轻之辈,嘴巴上不装阀门,对于八卦之事大惊小怪得很,一分都能说成十分,白的都能当成黑的,现在网络到哪都覆盖,千叶自己都喜欢泡网上呢,流言自然就是这么滚出去的。 靳彤本来还有一大堆问题要讲,有一大通牢骚要发,既然千叶都这么说了,得,闭嘴吧。 但毕竟见着千叶,打小的认知中,这就类似于全知全能的一种存在,靳彤还有些好奇心在蠢蠢欲动:“话说,叶家的贪狼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这玩意儿简直把九渊动荡这等大事都盖了过去,现在全玄门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个啥。 千叶歪了歪头:“叶家那则所谓的命书我还真知道。” ※※※※※※※※※※※※※※※※※※※※ 3.8 1.哇靠,你们的眼睛太刁钻了,沈八荒跟端璞中确实有个是男主,但是人还没出来呢,光出一个名你们就又兴奋了,这个不剧透,反正出来你们就晓得了 2.重生男是给大小姐送经验的,他前世千叶已经走了一条路了,这会带给千叶参考,而且她还会从他身上窥探到一分命运侧的力量,她不是老觉得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别扭么,就像非给你说这世上有鬼,你信不?眼见为实,真给千叶见识到了,她也就能明白了。 枷锁06 什么东西只要扯到“命运”这个话题上,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对于这种没道理的事物, 千叶并没有穷究极致的想法, 她也算是见识过轮回神通广大、天命不可违抗了, 非常清楚世界的运行自有其规律, 就算是类似轮回者这样的外来干预力量, 能够动摇世界发展的趋势, 但也仅仅是动摇而已。 海洋会因一个人的举措而改变形态吗?大陆会为一个人的灾难牵动全身吗? 大概也只有天地本身拥有可怕、浩瀚又旷日持久的力量, 如果轮回者真到了等闲就改变天道、动辄毁天灭地的程度,那也不可能进入这样的低级世界图景了。 正是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别说是轮回了,在小世界中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沙砾, 所以千叶比谁都要懂得敬畏,为了任务她可以安安静静地蛰伏、等待、收集情报,可以尽力去窥探世界的本质与真相, 也能用漫长的时间去寻找漏洞、因势利导,但面对一些完全搞不清楚的细节,她宁肯稀里糊涂, 也不硬碰硬非要搞个明白。 要知道, 玄门留下来的东西非常杂,有炼气修道的法门,有推演天机的神通, 有杀妖除魔的术法, 叫千叶一件一件阅览尝试过来已经很费事了——光靳家就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传承, 当然, 其中最核心的自然是奇门遁甲与命理数术。 千叶对于奇门之术适应得最良好,毕竟她有基础,顶多因为这个世界灵气的缘故,一些手段更复杂、效果更奇妙,但要透彻原理解析脉络,甚至是以此为基底青出于蓝,并非难事。 至于纯粹气运与命理方面的法门,那就比较玄乎了。 能赌上家族后代的气运去镇压恶灵脉,意味着靳家对这一领域的造诣绝对非凡,要是不精通,不仅想不到这样的方法,也做不到抓住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别提还要布下如此狠绝的局。 千叶虽说继任家主名正言顺,整个家族的秘术都攒在她手里,但她在命理面前的状态,还真有“入宝山空手而回”的尴尬。 “占卜”一道,“占”是观察,“卜”是推测,观察解析她还能摸着几分头脑,推测预知她就有些抓瞎,不是不能推,只是难以判断正误,更别提玄门在用数术推测命理的时候,为了提高成功率,往往还要结合些别的秘术沟通天地窥探天机——这就是千叶不会使用的方法了。 既然明知道触碰天机会影响到施术者本身的命理,导致“五弊三缺”这类后果,她当然不会轻举妄动。 这跟固有观念没关系,毕竟亲眼见到的玄奇能促成她认知方面的任何改变,这种“不擅长”顶多是她趋利避害之下作出的抉择,如果她真能抛弃各方面的顾忌,费劲去钻研,没准她也能学成,但千叶这穷讲究的,她连蛊术都不敢用,对于这些自然要更小心一些。 所以说,阴阳五行、风水地理这类不难,面相、手相、星象这类就有点悬,非要细究,其实奇门遁甲也算是一种立体的数术,其中也附带预测方面的法门,而靳家的不传秘术真要论起来,是比普世的数术学问更深奥更玄妙也更易遭天谴的事物。 因为它牵扯到的是气运,比命理还要高一级。 学艺不精的千叶虽然只能沿袭靳家先辈的套路,但她觉得因循守旧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已经是被验证了的方法,总比自己闯路子一不小心走歪要好,只要能安然无恙苟着,并且也不耽误她行事,她就没想要改变。 知识见识得多了,自然就有发言权。 叶家所谓的“贪狼”,其实还是一种命理,但并非紫微斗数中常见的贪狼星命,只不过以这一星做统筹定了这个名而已。 千叶想了好久才想到要怎么给靳彤讲叶家这个命书:“‘麻衣道’集相面术的大成,玄门不少方士走的这条道,因为已经是集大成,所以没旁支发展,也没什么派系,就算民间半吊子的相师都会几手十二宫相面术,旧时有些专精麻衣道的人在江湖中行走,其中名声最广神通最强之人会被尊称为‘麻衣神相’。” “百年前叶家先祖请当时公认的那位神相相命,结合所相的结果算了一卦,这卦挺玄乎,因为卦主当时濒死,而这卦也是相师一生算的最后一卦,正暗合了‘绝命’一说,确实应当沾了几分天机。” 靳彤瞪大眼睛,好奇心更浓重了:“所以究竟是怎么个结果?” 话音未落就发现自己跟家主之间的空地挤进一团虚渺的阴气,显然连花娘都想来听这个八卦。 千叶笑道:“地气翻涌的原话其实是‘地运不祥’,天降红雨则是‘天裂丹霞’,意思是说,某种危机的征兆,会使叶家遭受重创,都牵扯到天跟地了,如果整个玄门都有难,叶家自然也逃不了——然后又有‘青鸟衔枝’,‘东风逐君’,大抵是指有贵人相助。叶家的解读应当也不差,毕竟‘青鸟’这种事物本来就有报福、送子的寓意,还可以指春季,正合了东风……所以现在叶家在使劲找自家春天里降生的孩子。” 靳彤狐疑道:“靠谱吗?” “卦词本来就少,而且语焉不详,后面还有一部分,更神叨,讲的是福祸、贪欲与多变之类的话术,跟‘贪狼星命’有些类似,所以叶家就直接将这卦称为贪狼,事实上要不是这次九渊各地都有异变,天还下红雨,感应着应当是大灾大难,叶家也不会记起这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慢悠悠道:“叶家比谁都要不愿出事,叶家老头还预备着彻底淡出玄门转往世俗界,但目前来说,一线天还是叶家的职责,一个不慎全家都给填进去,所以他宁可信其有。” 这就没意思了,靳彤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九渊这次……”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急什么。”千叶万事不上心的,依然是惯来笑盈盈的神情,接过花娘给斟的一杯茶,捏在指尖看茶水晃动,“别说玄门的命运与个人休戚相关,目光犯不着放那么远,自扫门前雪,活好自己就够了,躲得过的有人帮你解决,避不了的总避不了,但至少在波及到你之前,灾难都与你无关。” 这话说得挺消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庸人别自扰”,但靳彤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被庇佑的坦然心安。 当然,人总是犯贱的,这一头觉得心安,那一头又起好奇心,反正想想又没事。 家主足不出门,不过神州各处的讯息少有她不知晓的,九渊这种程度的异动她应当比谁都要清楚,大抵在她的高度,也更能看清楚这些异动意味着什么。 她是怎么看的?她是否有应对措施? 靳彤骤然还有些想问,靳馥玉逃婚这事儿本身是否也与家主的算计有关,但到底没问出来。 自己想想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多智之人总会叫人忌惮、甚至是恐惧,你想什么她都知道,在她面前你藏不住任何秘密,而且她还拥有主导你命运的能力,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被顺手给“安排”了……即使是靳彤,偶尔也会觉得别扭。 但这到底是家主啊,将整个家族扛在肩上的“高个儿”啊。 * 靳彤没再问那些有的没的,千叶也就与她聊起了各家八卦、风土人情,靳彤蜜月去的是某海岛,不在神州境内,也有不少话可以说。 讲了一通,她也不好摆架子等人丈夫来拜见,就与靳彤一道去前面见丁乐游。 招来靳悠、靳兰等人,与夫妻俩一道在本家吃了晚饭。 靳元白去追逃家之人了不奇怪,不过饭桌上还少了一个孩子,靳彤就问了:“孟兮还未从三分界回来吗?” 千叶没有丝毫使唤童工的愧疚,慢悠悠道:“拿着阵图去的,顺带看看界域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正补足,他没经验,耗时应该比较久……有刀女在旁看护,无碍。” 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靳兰与靳孟兮年纪相仿,这两个小少年不但资质极佳,皮相也好看得紧,粉雕玉琢,冰雪聪明,不止是靳彤喜爱,连丁乐游都看得眼热,两人年纪都到了,结了婚自然就预备生娃,极想生个这种模样的小孩。 吃了饭,丁乐游随靳彤去看了看她未嫁前的居所,本家大得很,就算族女出嫁,那些居所都还留着,丁乐游还没见过妻子闺房,挺好奇的,不过两人晚上不睡这头,毕竟旁边还有未嫁的姑娘——天色还早,有闲就坐下来,就算靳彤满打满算才走半年,这些小辈也有说不完的话。 等他们出来,侍从早就收拾出了可供下榻的客房。 千叶早就回去了,她很少与族中同辈一道进出,像今日这种晚宴都参加得少。 倒也不是身份有别、需要保持威严之类的说法,而是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她在场,所有人都不自在,倒还不如提前闪人,给他们玩耍的空间。 有时候她也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年纪,深居简出、按部就班,过得像个老太太一样。 如果不是她习惯了这种生活,换做当真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不疯都是问题。 千叶歪在榻上,先原地放了会儿空,随后才慢慢抬起头,只朝不远处的书案瞥了眼,案正中摊开放置还未看完的书便飘了起来,落到了她面前。 习惯了善解人意的花娘如影随形,她也不会为这种举动大惊小怪了。 一边翻书,一边分心想事儿。 今日靳彤心里还在想,靳馥玉的事是否有她推波助澜,虽然没有开口说出来,但也瞒不过她的读心术。 这会儿有空,千叶自己都思索了一下,才得出了结论,跟她无关。 决定是靳馥玉自己做的,脑子发热干蠢事也全出自她的本心,她顶多是没阻止。 连顺水推舟都算不上。 直到事儿已经发生,她才逮着这遭预备着坑人——毕竟她这样彻底的家里蹲,连走廊都懒得跨出去,从来只有别人来求见的,没有她主动去瞅人的,本家那些小辈也不会跑她面前找存在感——她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后,才顺水推舟的。 准确说起来,跟她无关不是么。 靳馥玉再蠢,也跟她一个姓,她坑别人坑得是毫不留情,但没事也犯不着去算计自家人。 话说到头,凌家的法器她确实想要,那盏青灯据说可以破除世间虚妄,她当然有兴趣,但是她想得到这玩意有各种办法,不是说一定要与凌家交恶。 凌家同样也是比较传统的玄门家族,当然近代以来,跟随着玄门的潮流,旁系也在世俗界置办了不少产业——这家的传承重杀伐,孽力多,而且因为先代犯下的罪过,血脉中掺杂了难以消除的秽气,一旦开杀戒就容易被业火反噬——所以每代只有最出色的几个人会传承功法,行走玄门。 千叶倒不是想打凌家什么主意,她看中的是其实凌家的表少爷沈八荒。 她想要沈八荒陪她去冒个险。 ※※※※※※※※※※※※※※※※※※※※ 3.9 大小姐:坏事都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喜欢利用坏事^ ^ 枷锁07 沈八荒是个逆天而生的稀世奇才。 真正意义上的逆天——因为他的出生就是天理难容。 凌家上代唯一的小姐与一只恶鬼相恋, 一个擅长除妖灭魔的方士爱上了一个鬼王, 这种八卦就算是上数百年下算百年都没可能再出一个! 所以沈八荒其实是鬼胎,他爹因为不能克制作恶的本性死在他娘剑下, 据说凌家那位小姐直到要生前才知道腹内孕育了个胎儿,但是为时已晚,若胎死腹中, 母体也会跟着死, 可人鬼之子,想生下来谈何容易, 最终他娘只能以生命为代价生下他,侥幸给了他一个生存的可能。 至于他一生下来就是半魂体,实非实虚非虚到底是怎么个状态,又是怎么养的,后来又是如何用秘术为他塑造的身体,这些都是他话了。 想想,他生父是鬼王,阴气与煞气已经重到没话说,他生母血脉原本有秽,又被杀孽跟业力缠身,这两位结合能生下孩子妥妥就是奇迹。 玄门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当时的凌家与剑南的镜屏山一脉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后来的沈八荒被剑修沈剑一带走, 跟随师父在山上习剑修道, 连姓氏都跟的师父, 直到沈剑一死之后,他才回到凌家。 说是“回归”,其实只相当于恢复来往,逢年过年互通消息彼此问号的那种,沈八荒的根基还是在镜屏山,再说他已经接下其师衣钵,看守幽冥海,等闲也不能离开剑南——说他奇才,就是指他在剑道上的天赋极其强悍。 虽然乱七八糟的父母给予他极其糟糕的生命,但好歹有个靠谱的师门,以千叶窥视的眼光来看,绝对能说沈八荒与众不同。 因为他有人的魂魄,但又是妖鬼的形态,即便现如今看着与常人无异,这副躯壳与人类的血肉之躯也有着极大的不同,至少她觉得,他的身体应当是炼器一样炼出来的,又或者炼化的是某个先辈已经散去了魂魄的遗蜕——生来就是一个剑魂,沈剑一又给他炼了一副剑骨,二者合一,不稀世都说不过去。 事实也是如此,他一年修行相当于常人三年,一次顿悟超过同辈十年苦修,年纪轻轻,整个玄门就没哪个人能够在剑之一道上与他匹敌。 一人镇一渊的霸气,就是他能做到的——自从沈八荒立身幽冥海,镜屏山就再未对此操过心,连千叶都觉得镜屏山简直赚翻了。 要跟沈八荒搭上线,其实通过镜屏山更容易,但她还是曲线救国打算走凌家的路子,因为镜屏山太远,她够不着,而凌家就摆在她眼皮子底下,可不就顺手算计一番了么。 千叶想要沈八荒去做的事,倒也不是说危险,毕竟他再熟悉幽冥海不过,而且她非常觊觎沈八荒特殊的体质。 恶灵脉吸收的是天地间的恶气,什么叫做恶气? 孽力、业力、秽气、煞气……天地间产生的一切负面的难以被沉淀并消解的生气,都可以叫做是恶气,而这些恶气汇集在一起,为灵脉所吸收,形成的就是九渊。 沈八荒的魂魄里就充斥着这些恶气,但他仍然还活得好好的,说明他不但命大,而且对于这些负面事物适应良好。 千叶的任务是“灭九渊”,这些年对于九渊的情报自然收集得透透的,她觉得自己需要像沈八荒这样的小伙伴,要是能忽悠得她与自己一道那就再划算不过——只不过她至今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灭”法,所以只能遗憾先把忽悠放一边,能说动他配合自己走一遭确定下所思所想就已经很好了。 江淮的锁龙江她不能动,因为这条江所属的主流夏江是神州最大的河流,是神州的命脉之一,而锁龙江底躺着神州最后一尾真龙。 灵气散失对玄门的影响极大,斩断了玄门上升的阶梯,且几乎覆灭了所有大能,对妖灵鬼物同样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别说大妖级别的存在了,徘徊于世间的妖精鬼怪,连上了百年的都少得可怜,这尾奄奄一息的巨龙,还是因着神州的气运才勉强保留下来的。 虽说这是条恶龙脉,但是它的性质不能掩饰它就深藏着天地间最后一位“神灵”的事实,这尾真龙在恶气天长日久的侵蚀中,已经衰弱得近乎濒死,但它不能离开这条江,也不能排除恶气的侵袭,只是这样苟延残喘地存在。 千叶要敢摸上一爪子,别说玄门了,全神州都要来找她拼命。 同理,九江的云梦泽也一样,八百里大泽窝着个蜃妖,没有固定的形体,但实际上其实是妖灵。 这位已经没有神智了,也没有自主意识,本来就是云梦这片大泽诞生的灵,鉴于现在的天地规则完全不适合大妖生存,在不断的消磨与逼迫下,它已经快幻化成混沌——按这种趋势,估计再过百十年,它会彻底化为湖泽之上的云烟,再也不复存在。 蒙川的镇源塔为佛门镇守,丹扬的沧顶天宫是道门禁地,两个都难搞的很。 漠北的渡生河主要是人惹不起,负责它的人名为穆朝辞,是三千逆道之主——玄门自恃正统,可那些被玄门认为是旁门左道的也不认自己就是旁门左道啊,因此就有了“逆道”的说法,由于派系之多,又有“三千逆道”之称,早年一直处在玄门的打压之下,修行手法确实也不那么正派,但灵气的衰减是全天下的劫难,慢慢的演变下来,这三千逆道到底也在玄门中有了一定的位置,该融合的也都融为一体,其共奉之主也承担起玄门的职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剩下荆楚的一线天与剑南的幽冥海。 一线天牵扯到太多家族,比较麻烦,数来数去,就只有幽冥海比较好入手了。 千叶不打沈八荒的注意打谁的? 关于瀚云城的恶龙脉,她已经研究得差不多,她就想看看,其余几条是不是也这么个构造,正巧逢着这次九渊动荡,她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插上一脚。 通过凌家这条路子去够沈八荒实非得以,但确实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好方法了。 靳家理亏,她才好出门;为家族奔波,谁都不会觉得意外。 否则她这种不动如山到二十年不出青贺的人陡然有所动作,她怕玄门都会被吓坏。 * 想要找到靳馥玉的人还不少。 相较于打着尽快把靳馥玉带回去然后指鹿为马抹过这件事的主意的靳元白,凌家可能更着急一些。 事实上乍一碰到这种情况,凌家先是傻眼,然后就是按捺下情绪先商议着怎么解决吧。 倒也不是说有多愤怒,毕竟长脑子的人都得想想里头有没有什么误会,“逃婚”还能有一些说头,但“私奔”就是大问题了,先得搞明白靳家姑娘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好作出应对——主要玄门还是比较封闭且传统的,靳家尤其闭塞,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那小姑娘就得给交代进去,而且对方亲家是靳家,那个叫整个玄门都晦深莫测的靳家,等闲有误会,他们也不愿意交恶靳家家主——就算真不是误会,也得和和气气地把婚事给解除了,赶明儿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一边思考着怎么与靳家通话,用何种姿态才比较妥帖,一边先跟底下通了气,先别忙着恼火。 这个年代了,思想都比较开放,拿人家的姑娘来解决自家血脉的问题,如此直白地就是为了子嗣的事儿,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硬说起来确实也不光彩,女孩子个性意识强烈,真不愿要这桩婚事,靳家是如何处理暂且管不着,凌家却是万不能逼迫人家赌上后半辈子的。 总之,还是要先找着人才好说话,看看其中到底有着什么因果,如果姑娘家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为难,凌家能应允的自然答应,能帮着解决的也不会推辞,没准就是场误会呢? 所以说即便凌家没直挺挺地冒出来找存在感,但是私下里也忙碌这事,不但是靳元白这头在追索,凌家那边也在帮着找,甚至,卓家那边——卓鸣的家里跟师门也着急啊,好好的在人家族地修行,结果拐带走人家的准新娘这算个什么事儿! 越是联系不到人,就越是焦躁不安。 三方都在找,还有一堆玄门没事干的家伙在旁边看热闹,结果愣是寻不见卓鸣、靳馥玉这对小儿女,也确实是叫人挺意外的。 靳元白刚着手就觉察到不对,那两个似乎竟然没留下任何痕迹。 虽说靳馥玉摔碎了“觅灵玉”,没法通过那玩意儿直接定位她,但瀚云城毕竟是恶灵脉,在此地待久了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混杂一些恶气,如果不散去这些气息,贸贸然离开,放在人山人海的世俗界都市是要惹麻烦的——但反过来来说,就因为这一点,他要找自家人总归有个指向。 人只要在一个地方停驻,这个地方必定会留有其停驻的痕迹,包括气息、影像,以玄门的手段是能追索到的,毕竟玄门中这类法术多得是,偏偏靳馥玉与卓鸣不但身上干净得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而且仿佛切断了自己与天地间的联系,这就显得极为棘手了。 靳元白可不敢去麻烦自家家主,毕竟她都说了的,一旦要她去请“定元牌”,这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到时候靳馥玉褪层皮都是轻的,所以他只敢先往红长老那儿去消息,也是打着一个迂回的策略。 “姑,有些麻烦。”他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原模原样复述了一遍,又道,“里头肯定有些猫腻!姑,我感觉着吧,单凭那两个绝对做不到这么干净,会否有第三方插手?” 话里隐晦的意思,他觉得那两个私奔的家伙也许遭到了某种胁迫,抹去痕迹与切断联系都叫人难以置信,而且不管私奔这事是出自个人意愿还是外人怂恿胁迫,要他相信靳馥玉能如此处心积虑想着逃跑总不可能,所以只能想是不是有别人插手了。 红长老听说后先是沉默,没直接回答,只是挂了电话,先去找自己的同僚询问,回来之后再给靳元白去电话:“卓鸣身上有个法器,卓家祖上传下来的,能够遮蔽气息,你说的情况可能是这个法器的功用。” 卓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满打满算一根独苗几代传承,独子行走玄门,虽说上面还有师承庇佑,他爹娘也恨不得将所有的防身利器都给他带身上——其中就有一件,是个密封的古铃铛,只是铃铛摇起来并不能作响。 外人只知道是种罕见法器,但只有卓家人清楚,这个其实是种蛊术,铃铛是容器,里头封着炼化的蛊虫,这些肉眼很难窥视的蛊虫不会伤人,但拥有吞噬强烈生气的能力,而恶气的本质其实也是生命产生的气息,所以也能被这些蛊虫吞食消除,达到了“隐蔽”的作用。 因为蛊虫长着慢,这个铃铛使用过一次之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新使用,它在人前现身的次数极少,所以外人不清楚它的实质。 至于暂时切断天地联系——玄门有追索的法门,当然也有避免追索的法门,这两个用了某种秘术也说不定。 靳元白傻眼:“那怎么办?” 也就是说,在玄学的角度上,她俩就跟消失了一样,如果玄门的手段无法追索,神州大地如此广大,十几亿的人口苍苍茫茫,要查人就只能通过官方。 这就很为难了。 红长老想了想,给了他一个电话。 ※※※※※※※※※※※※※※※※※※※※ 3.10 老沈的人设挺带感的 枷锁08 天柱断裂, 龙脉破碎, 集聚在这片天地间的灵气基本散失,修道的前景陷入彻底的黑暗, 仅能保留几分力量的玄门,还剩下的执念大概也唯有拯救世人。 因此玄门中人大多背负着过人的责任感与同理心,愿意为世人的命运舍身忘己, 愿意为天下的兴亡牺牲奉献。 靳家与世俗界牵扯极少,有那么一座恶灵脉在身上背着, 要顾自己的存亡都艰难得很, 更别提管别人的命。 但在靳家这里,保住自己的命就是为天下做贡献, 正是为了苍生所以甘愿以家族气运来镇九渊, 这已经演变成所有靳家人生生世世的劫难,在这个基础上,靳家的闭塞都是有道理的,若非必要绝不会与他人产生难以解决的因果,很容易害人害己, 玄门传统的挣钱法子也跟靳家无关, 毕竟对于靳家来说, 就算精通奇门遁甲, 也不会去动风水, 就算通晓命理数术, 也不会改人命运。 但是靳家与官方的关系其实并不差, 靳家到底在玄门中也有一些领域顶尖, 这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有时候会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早先的靳家封禁得太彻底,可就算独善其身也没逃过要灭族的厄运,千叶临危受命继任家主之后,在继续镇压瀚云城的基础上找到了更好的生存之道。 面对神州大地某些无法预料的天灾人祸,她并不会袖手旁观。 当然,千叶不是没有计量,她的得失心还挺重,没有好处的事压根连看都懒得看,她愿意改变靳家一直以来的生存模式,主要是因为这条路确实有莫大的好处——太平盛世长治久安就意味着国运昌盛,为这样的国家做事,“入不敷出”的情形会得到根本性改变,不会因为帮了别人而使自己受损——靳家从救灾的过程中收益,从实质上来说,其实赚取的那点气运,是拿国运充家运,但神州大地当下的国运何其鼎盛富足,仅仅是指缝间漏出来那丁点也就够靳家维系瀚云城了。 千叶将气运这玩意儿瞒得极紧,玄门总是欣羡靳家的三分界稳固了家族气运,不知道实际上解决靳家问题的大头在国运! 虽说玄门做的同样是救苦救难,但因为玄门并没有形成联合的具有公信力的机构,各家做各家的事,这种受益方式也就分散了,也就是说,谁做的事谁受益,冥冥中自有天道在规范,但福报不是一下子就到来的,一般人并无这种敏感性。 而且玄门做的不少事并非没有私心,毕竟玄门也是要吃饭的,也需要国家的政策偏向,他们伸手襄助神州,当然也受到了国家的供奉,这种利益的交换也削薄了福报,不像靳家,要家运明明白白都是彰显出为苍生大义。 总之,因着这一层,靳家在官方确实受到不少关注,因为靳家没什么私心,它不需要优待,不接受供奉,虽然拒绝招揽,但它平时僻居一隅,需要帮助时准会出手,也不会出岔子——享受了几次好处之后,明了靳家的“大公无私”,官方那边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合作方式。 家主手眼通天这种事,连靳家自己都不知道啊! 更不知道家主与官方其实关系极为融洽,两方都对合作中的默契挺满意的。 偶尔的“试炼”、“修行”、“救世”,他们都觉得因为三分界抽取恶气使家族气运回升,所以家族终于有余力襄助神州,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给靳家带来了莫大好处! ——玄门也从未想过靳家还能做到用国运补家运这种骚操作! 玄门救苦救难,确实会受到天地补助,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但这是冥冥中的因果,并不容世人窥视,玄门虽然也有观气术,能观测气运或者小范围地迁移气运,但这毕竟是天机的一种,等闲都会带来灾祸,可是靳家竟然能把冥冥中的事摆到了现实中,不仅窥探,还能操作,怎么就不可怕! 想想,有这种手段,什么事做不到? 千叶藏着捏着自己最大的一张底牌,正是基于这张牌面大到不可思议。 就连靳元白这会儿得知她与官方关系很好,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说,为什么她虽然足不出户,很多消息却要比玄门中人知道得都要早? 有神州那么大一个官方统治集团在后面推动,她的消息能不灵通吗! 靳元白拿着摇摇欲坠的三观去联络这位某部门的干部了,倒也不怪家主瞒着,实在是难以想象。 靳家难得的求助,还只是找个人,这种事并未叫上面为难,一个命令下去整个国家机器就在某些人的注视下运转起来,只不过一时并没有收到成效。 存心要躲的人当然会特别注意行迹,当今社会的年轻人离了网络简直不能生存,就连玄门中人也一样,修行之余几乎都耗在网络上了,知识面非常广阔,于是身份证件这种会直接性暴露自己所在地的东西,当然是能不用便不用。 官方寻找的范围先集中在青贺、江淮与蒙川,考虑到不使用身份证件两人并不能离得太远这一点。 所有人都在好奇,靳馥玉与卓鸣到底去了哪里,但这些人——自然是不包括叶擎苍的。 * 叶擎苍身在江淮东城。 作为在东部发达地区也位列佼佼的大城市之一,玄门不少涉足世俗界的势力自然也放在这个地方,他这些年的行动范围本就多在江淮、丹扬等地,知道即将在东城发生的事之后,他就更不会离开东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想到靳元灵会出现在他眼前,他整个人都会控制不住战栗。 他要何其艰难才能克制自己想要见她的欲念,就算是见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景象时的一切冲动,都抵不过她的身影出浮现在脑海中带来的惊悸,就算九渊注定会崩溃、神州将要生灵涂炭的未来无时无刻不在逼迫着他,都掩盖不住他心头泛滥涌动的念想。 爱怎么会是有道理的事物呢? 过去的他对此有多嗤之以鼻,因着一个靳元灵他便有多诚心敬意。 叶擎苍觉得,自己既然回来了,定是要改变什么的。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舍身血祭稳固住神州大陆的是宗璞,一剑破灭斩孽龙破业煞的是沈八荒,粉身碎骨集愿力补天的是靳元灵,那些最辉煌最璀璨最叫人催人泪下的故事并非他所创造,他只是天灾之下神州最微不足道的众生之一,只是站在苍穹之顶仰望英雄的一道剪影,侥幸参与其中,能得到靳元灵一眼眷顾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这就要问,为什么是他回来了呢? 靳元灵最后选择救的为什么是他呢? 叶擎苍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可就算是难以理解,也必须接受“被命运选中的人是自己”这个事实,他必须竭尽所能阻遏那样的未来,他必须救她,就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也必须救下自己所爱之人! 或许冥冥中自有这样的因果,因为她选择救他,所以他回到过去,必须还了这恩情,就算这一回粉身碎骨的是他,他也在所不惜! 下定此种决心的叶擎苍,终于有了某种安定感,这样义无反顾的爱意,叫他重生以来的惶恐与惧怕都被尽数抛到脑后,他终于可以不受未来束缚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东城是一个人口爆炸的超级城市,繁华而迷离。 叶擎苍在叶家得到的优待不少,毕竟他是叶家老爷子最“宠爱”的儿子,一个没有权欲从不惹事生非又挺有出息的亲生儿子当然会给老者带来欢愉,不过他能调动的资源也有限,对于他来说,这个所谓的资源指的就是钱财与门人。 叶家的传承也在杀伐,所以在君权消失、大规模战争泯灭、神州社会长治久安之后,叶家渐渐地从玄门淡褪出去,到了叶檀青这个年纪,子孙满堂,更不愿意再沾染杀伐的业力,所以他指望着彻底脱离玄门,卸下叶家看守一线天的责任——如果不是九渊的变故,他这项决策确实会为家族后代牟得更多生机。 可是在颠覆整个神州的灾祸面前,个人的得失、家族的存亡皆微不足道。 叶擎苍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的“狐朋狗友”非常多,而且这些年下来,因为兴趣在玄门,哪里出事哪里就有他,各家各派都有结识的人,他的人脉足够他借此做什么了。 他想着,现在什么行业都有互相联通的网络,年轻人对于网路的兴趣如此之大,玄门怎就没有想到要整合出一个统一的网络? 说到底现在玄门的“业务”也就医、卜、灭三项业务,医者行医药之道救死扶伤,卜者观测人间风水地理、吉凶祸福,灭者除魔诛邪。 灵气散失成这样,邪魔都不成气候,灭者基本避世不出,医者紧跟潮流,倒是融入世俗界最方便的群体,卜者极易被天机反噬为因果所缚,除了一些散修行走江湖为财权忙碌,那些数术大能皆缄默无声,所以如今在玄门上窜下跳的其实都是些年轻人,年轻人搞不定,才要长辈出面。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问题,虽说现在交通边界信息发达,各家都还只局限于一个小圈子,南道不往北,东修不往西,比起一个明星出了八卦下一小时全神州都知道这种流传广度,玄门的消息太闭塞,只有大灾大难才能将各地的修行者汇集到一起,这样的玄门显然太过松散,门派与家族各自为政,私心太重——以前是没遇到多大的急事,一旦某个变故猝不及防,玄门慢慢吞吞的反应显然会带来大问题。 叶擎苍知道,不是没有人想过建立这个网络,只是没有能耐集合玄门。 他想,既然他有这个能力,那么他来牵这个头,整个玄门他还够不到,但年轻人之间暂且“小打小闹”他完全能做,等到框架成形,这种形式必然能被玄门认可。 这就是他对破局所做的一个尝试。 当年在天柱断裂龙脉破碎之时,玄门能够结成同盟万众一心——九渊的职责就是当时各家先祖定下的盟约——那么在新一轮的劫难面前,玄门也应当众志成城挺身面对。 人在舒适圈的时候对危机总是反应迟钝,如果一开始就集合所有力量,最终不会演变成那样的惨状。 再过一年多,沧顶天宫会彻底失控坠落,这场灾祸会持续三年之久——并不是三年后灾祸就消失了,而是三年后,九渊另一处恶龙脉爆发危机,上藏的葬云天无力支撑,整座山脉倾塌——此后神州就陷入无法挣脱的噩梦。 叶擎苍没办法阻止天宫坠落,也不能阻止山脉深陷,因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他只是想竭尽所能救自己深爱之人…… 他愿意舍身救苍生,却不愿叫苍生逼迫他所爱之人舍身,他只能尽可能、尽可能地叫危机没法发展到那个地步。 * 靳馥玉与卓鸣在东城。 天柱断裂是千年前的事,龙脉破碎是三百年前的事,这天地恶化的演变却从未停止过——可是哪怕在千万年前,人类修士能通天彻地之时,海洋就是龙属妖灵所掌控的地域,人类的归属在陆地,因此玄门中人皆怕水,就算在千万年之后,龙灵皆灭,人类还是没办法借用海洋的力量。 瀚云城虽近海,但连靳家都认为他们必然往内陆走,借人多事杂来遮蔽自己的行迹,再怎么说海上都一览无余,因为太干净,所以很容易留下痕迹——靳馥玉确实聪明,她以水路遁走就是走了别人的思维盲点,在有法子可以隐藏行迹的前提下,这个盲点能为她的逃亡赚取不小的时间差。 他们从海上一路而下,在东城停留,以术迷惑了一家旅馆的老板娘,在客房中暂且落脚。 “这么做你满意了吗?” 卓鸣微笑着对她说道,但那笑意就像浮现在水面上的假象,丝毫没有浸润到眼底。 ※※※※※※※※※※※※※※※※※※※※ 3.11 1.重生男记忆的前世是以他那个角度理解的,所以跟现实其实还是有出入的 2.开了个奇幻新坑,跟这单元一样,都是都市奇幻,末法时代,世界观不一样,但一样好看哦!作精姐姐那个坑预收太少了,在幻言那个修罗场根本上不了榜单,所以先不开 暂时保持双开节奏,同样是9点更新,啊啊新文跪求收藏!!otz 暗君 文案:暗界传闻,天水赵家这一代的家主脑子有病。 都市捉妖猎魔摄魂度鬼奇闻,现代架空脑洞大到突破天际。 女主残暴!嗜杀!不讲理!在规则范围内能动手解决绝不瞎比比。 男主骨骼清奇,前期是个身体长不大的老小孩= = 3.有点眼熟?实话告诉你们吧,蛊梦一节大国师的人设我是套的《暗君》里的男主,暗君的设定早就做好了,一直没开。当时要写大国师,但已经有个奇峰突起的桑先生了,大国师又不能跟桑先生撞人设,于是我就取了一部分《暗君》的男主设定跟另一个脑洞《我与国师共枕眠》的男主设定,融合在一起……就有了迟归崖。 啊啊啊,我脑洞真的好多,但就是没有精力写啊 枷锁09 靳馥玉静静望着他,不言也不语。 她实是一个明艳靓丽的美人, 高挑, 丰满, 就仿佛浓墨重彩涂抹能叫满室生辉的姝色, 再加上神火浸淬的朱雀血, 靳家女之身, 若非早早定下了与凌家的婚约, 足够叫整个玄门对她趋之若鹜。 后悔吗? 当然后悔了,离开瀚云城的下一刻,望着苍茫无边的海域, 她就后悔了。 可是我就想去看看,到外面去看看,不是行色匆匆地路过,不是风尘仆仆地赶赴,无需背负什么职责,也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而是脚踏实地领略、真情实意感受这片河山,散漫、随意又无目的地游荡,轻松、自由且坦荡自如地放纵——这也有错吗? 有错的, 或许这个愿望本身并没有错误,但她的做法就是大错特错。 靳家镇在恶灵脉上,瀚云城就是个不可知之地, 她在靳家成长着, 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古老厚重的建筑, 每根梁每道檐上挂着的都是数百年的漆色,她跟随那些高寿过时的长老们学习修行,一言一行都被按着脑袋遵循那些老掉牙的礼节,就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与他们一样,冒着腐朽又肮脏的味道,她也能通过网络窥探到外界的一切,接受科技发展的日新月异,但是那种束缚与压迫感从未有一日消减过。 她不敢背弃婚事,不敢违逆家主,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迈向怎样的地方,可她也看不到自己现在走的这条路的任何光明。 靳馥玉没有那么高尚的人格,她自私自利又充满欲-望,她只知道自己前半生为家族驻守瀚云城,拼命修行,淬炼血脉,学习家族的秘术,后半生要卖给了别的不熟悉的家族,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丈夫,为生下一个流着朱雀血的孩子贡献所有。 她仅是想想就觉得要疯掉。 凭什么呢? 她就想,凭什么呢? 所以她就逃了,这种想法突如其来又排山倒海,她满门心思都想着要逃开,于是她就出来了,但是她依然无比恐惧。 只要一想到家主端坐在正屋抬起头漠然看过来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发抖——那明明是个极温柔极和气的人,还有着难得一见的美貌,兄弟姐妹皆打从心眼里信任她尊崇她,只有她看到的时候会害怕得无以复加——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因为她有异心。 家主就象征着家族本身,信赖家族甘愿为家族奉献之人都不会抗拒她,由衷地爱戴她,只有自己这样怀揣着自私之心会对家族不利的人,会本能地想要远离、逃跑。 可是她又想,想要自由她有什么错呢。 既然没错,她又为什么会后悔? 她若真想退婚,家主会不允吗?不会的。 她若穷尽一切努力只为脱离家族,家族会不允吗?不会的。 ——可她没有这个胆量。 她既不想自己的父母兄弟趴在自己身上吸血,又做不到彻底割裂血缘关系弃他们于不顾;她既不愿为家族奉献牺牲,拿爱情与婚姻做赌注,又不愿舍弃这份庇佑在玄门踽踽独行。 这段时日来,发热的脑袋冷却下来之后,她一边后悔,一边就在深刻地剖析自己,然后发现,啊,自己原来就是那么自私自利、阴暗堕落、渴望不劳而获的人啊。 她自己都想唾骂自己。 走到江淮,在东城附近,她的迷魂术失效,卓鸣清醒了,他们不得不暂且在此地落脚。 靳馥玉与卓鸣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根本就没有情没有爱,她只是想借着卓鸣出瀚云城并且逃脱可是卓鸣也是她完全无法看透的一个人。 开始或许有秘术影响,他的确中了招,但后来“桃花劫”失效,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要想离开随时都能走——靳馥玉心中不是没有想法的,如果家族通过卓鸣找到了她,她是不是可以顺势回去——可卓鸣并不离开,他就冷眼旁观着她的一切行动,反倒是靳馥玉因此被胁迫在这条船上下不来,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 她实在搞不懂卓鸣打的什么主意,他本来是“受害者”,他如若回去是一点事都没有的,可现在难道是真想背上这个黑锅吗? “这不是很有趣的事么?”卓鸣如此反问道。 就算是知道自己被迷惑“胁迫”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动容,好像不知道自己被黑锅了,也不知道这件事会给他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他不仅丝毫没有尝试联系亲友告知自己所在地的想法,而且对靳馥玉的行为可以说是配合之至了。 靳馥玉与卓鸣充其量只是点头之交,着实不知道卓鸣这个人除了家底深厚法器多,还是这么个令人畏惧的家伙——任何逆反常理的事物会叫人觉得畏惧是理所应当的吧! 明明是胁迫别人出逃,主动权完完全全在她手上,现在却感觉被胁迫的人好像是自己,这种错觉也真是够了。 靳馥玉努力摈弃这个人的影响,在旅馆里住了两天,她就立在窗前看了两天。 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人流涌动,光怪陆离,她从未如此细致地看过这样的城市。 在世俗界,卓鸣比她游刃有余得多,靳馥玉保持着观赏的姿势沉思着,卓鸣躺在床上拿新手机刷各种新闻,当然,他绝不会暴露自己的所在地,两天后他们从闹市区的旅馆离开,用同样的方式迷惑了一位民宿的老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靳馥玉依然不出门,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也没有说要离开东城,而卓鸣除了偶尔出门取食物之外,更多的时间依然躺床上。 有一天他忽然想到什么,问窗口的同伴:“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每一个靳家人都有一块‘觅灵玉’吗?” 靳馥玉很不想去理会他,但也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语思考了一下。 卓鸣并不介意没有回应,还是自顾自在那里说道:“‘觅灵玉’,每个字都很有意思。首先,它名为‘玉’,其实不是玉,而是一种蜡;其次,不该是寻觅的‘觅’,应当是神秘的‘秘’,因为它最大的作用并非定位,而是隐蔽,不是隐蔽身份,而是藏匿生气,毕竟从瀚云城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恶灵脉的恶气,尤其是靳家人,恶气更是如影随形,而这块东西能帮忙藏匿这些气息;最后,这个‘灵’字,更是大有来头——你能猜到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靳馥玉冷着脸转过身,眉头紧蹙,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卓鸣对她露出一抹微笑,慢慢道:“这个灵,不是灵气的灵,而是‘靳元灵’的‘灵’。” 靳馥玉猛地一愣,很快就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你要知道,在靳元灵未继任家主之前,可是没有‘觅灵玉’这种东西的,那时的靳家人在外面,实在是过得挺惨,莫名其妙衰弱的身体,层出不穷到来的意外,无法控制的疾病,靳元灵接手靳家之后,拨乱反正,稳定了家族气运,才改变了这种命运。过去的瀚云城是所有靳家人都想逃离的噩梦,而现在的瀚云城反倒成了最佳的庇佑之地,因为每一个靳家人对她来说都是宝物,所以她竭尽所能庇佑他们——然后才有了‘觅灵玉’。” “所以说,每一块觅灵玉之中都封有靳元灵的一滴血。”卓鸣语气很轻松,“我实在是佩服她,以六岁之身开辟三分界,又一肩扛下所有族人的命运,为此二十年不出青贺一步——她的人生几乎是一眼就可以望见头的贫乏,就这样,下一个二十年,下下个二十年,就这样,究竟还要多少个二十年?” 这样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是附身符了,而她在瀚云城就把它给摔碎了! 可是她作为一个靳家人都不知道这种东西,卓鸣一个外人为什么会知道! 靳馥玉死死地盯着卓鸣,后背都有一股凉气攀爬上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卓鸣盘腿坐在床上,弯腰驮背,姿态极丧,但是带着笑的清秀脸庞却流露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他摊摊手道:“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打破这种固有状态,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他的神情好像充满了遗憾:“我一直觉得,不能这样欺负人的啊,如果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要背负更多,那就太不公平了。”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从来都不是为靳家的秘术而去的瀚云城,我是为你们的家主而去的。”他勾起嘴角,“所以谢谢你,竟然选中了我帮你逃跑。” 靳馥玉不祥的预感果然验证了,她捏了捏袖里的刀,目光逐渐沉暗下来。 “与其对我动手,”卓鸣微笑,“不如先想想怎么应付为你身上的恶气所引发的灾祸吧,毕竟我的铃铛发挥的作用已经失效了好几天了。” * “每一个靳家人都是我的财产,一般情况下人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财产,所以,我也一样。” 千叶在跟花娘下棋,要教会它下棋不难,问题是它的棋力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增长,一直就是小学生水平,要赢它丝毫没有挑战,于是没有办法,就只能下下五子棋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觅灵玉’的重要性?”她把玩着指尖拈着的润白棋子,低笑道,“我也厌倦了这样止水无波的生活啊,看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术,年年月月都独守此地,所以偶尔也会冒出些寻常人的想法,比如说,我也想谈谈恋爱调剂一下,也想有个人能够陪陪我啊——倘若有点的乐子出来,我会很愉快的。” 就是没想到,靳家人被洗脑得太厉害,毕竟既有家族供养,又不能说是完全失却自由,这种生活很容易养出米虫的,舒适圈待久了,也就懒得出去浪荡了,甚至更多人拿“家主”是为我们好这种论断自己给自己洗脑,再烦躁,看看她的生活更平乏更无聊,也就自我说服已经很幸福了——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出了那么一个自我意识强烈,或者说自私自我的人,也实在是不容易。 ‘既期待意料之外的惊喜,又想全知全能地掌控一切,您知道您是多矛盾的人吗?’ 花娘毫不客气:‘还谈恋爱?被您看上的人会有多么惨?’ “没有冲突,没有冲突。”千叶低低笑道,“不盲目的爱情也是爱情嘛。” ‘不盲目的爱情也算计得太过分了吧,您适合跟傀儡谈恋爱。’ “哎呀就算冬天都快来了,也别讲得那么冷吧。” 花娘丢掉棋子,消去身形又散成一团阴气:‘不下了。’ “哎别,”千叶挽留道,“看在我这么无聊的份上,聊个天呗。” 作为一个本体都快没了的妖灵,花娘其实在作为阴气飘来荡去的状态里是最舒服的,但既然千叶想聊天,它也无所谓,就满足她想要诉说的欲望:‘你既然早知道卓鸣有问题,为什么要允他留在本家常驻?’ 千叶懒洋洋地笑开:“在一堆定数中放进一个变量,不是更有期待值?” 她挑挑眉,寻思道:“说起来,这小子虽然是个痴汉,但天分还真高。” 枷锁10 人群中如果进入一个传染度极高的病原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特别当人对这种病原体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因为恶气也是生气的一种, 每个人的心灵都是混沌体, 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 正邪善恶从来不是直白分明的, 而是模棱两可, 随时会转换, 所以恶气进入人的身体就如鱼得水, 它会与人体高度融合,而且当这恶气的浓度高到人体难以净化稀释之时,它就会统治人的意志。 如果人的心灵被负面情绪控制, 就会做出一系列恶劣、暴戾之事。 靳馥玉是要在被卓鸣提醒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存在究竟造成了怎样的恶果。 东城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大,所以就算发生恶性-事件都没有那么快传播开去,但这又是个人权意识高涨、生命高于一切的时代,死个把人就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更何况是同一个区域发生数起恶性-事件,包括跳楼、自残、杀人甚至还有群体淫-乱,在如此高的信息流传度之下, 很快就闹得人心惶惶。 作为传染源的靳馥玉十分紧张,她是无法感应到自己身上恶气的,于是既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带来更糟糕的危机, 又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麻烦才好——如果有玄门中人查探到这些事件的背后有着特异影响的因素, 必然会找上门来, 靳馥玉既惊悸于这样丢脸的事,又茫然于如果家族知道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掌握的所有秘术都没告诉她哪一样可以派得上用场,最后还是看向卓鸣。 她眼中的凶光并没有令卓鸣感到丝毫紧张,就算靳馥玉袖中刀亮出刃,直接架在卓鸣喉咙底下,他也只是意思意思抬了抬手就放弃了抵抗,一副任人胁迫还坦荡自若的模样:“又不是我造成的……抓我没用。” “有什么解决方法?!”靳馥玉阴鸷道。 这对以“私奔出逃”被外界定义的小儿女其实从未融洽过,所以现在说反目都不太恰当。 卓鸣倒没隐瞒,只笑眯眯道:“恶气该怎么除,这事就怎么解。佛门超度,道门斩破,很简单的事。” 佛道手段皆不会的靳馥玉:“……” 卓鸣摊摊手:“所以说,等人来处理呗——你难道不想知道,如果你闹出了大麻烦,靳元灵会不会来救你?” “我信你个鬼!”靳馥玉十分暴躁。 她一脚踹开这碍事的家伙,出了门,收敛自己的气息窜上天台,立在边缘眺望整个区域。 数术之道是必须修习之物,她自然也能“望气”。 三姐妹在一起修行,她都不属于听话的那种,除非强制性要求修习的东西,否则她只学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她不屑一顾,所以并不像靳彤与靳悠一样万金油什么都会一些,遇到什么场面都有应对的思路——至少她的杀伐秘术学得挺多,斩妖诛邪自认很有一套,却不知道如果自己身上强烈的恶气带来在灾祸该如何解决,天知道直来直往的杀伐与道门的“斩破”究竟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斩,但为何斩的事物能不同? 虽然知识面有局限,但靳馥玉也想到了一种解决的方法。 她取出自己的袖刃,在天台划出了一个封绝阵来排除干扰,然后端坐阵中盘腿运功,好半天才艰难逼出一口心头血。 她将血洒在空中,血水落地,但它飘过的虚空却燃起一串慵懒的火焰,它就像是活的一样悠悠地飘摇在眼前,她仅是心念一动,它就散成无数细微的火苗,就如同颗粒物一般,分散飘落下去。 忽然她猛地停住:“谁?!” 靳馥玉的血中蕴藏着神火,靳家人的血脉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神火,这种带着神火的特殊血脉就被称为“朱雀血”,是靳家曾为朱雀神庇佑的标志,只是血脉分散,有些族人血缘关系较远,得到的这种力量比较少,越靠近主支的人血脉返祖现象就越严重,身体也越能容纳神火。 而众所皆知,朱雀火破秽除恶,是恶气的克星。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邪道抓住靳家人,会想方设法炼化逼出其骨血中的朱雀火,这火焰是举世唯一的神火,品格之高,胜于一切凡火,这也是靳家人易遭到厄运的由来之一,若非神州安定,三千逆道重归玄门,邪道的生存空间无论是在玄门里还是玄门外都狭窄得几乎不存在,更有家主坐镇瀚云城,可怕的力量震慑着所有心怀叵测之人,靳家早就成为历史的尘埃。 靳馥玉恨自己身为靳家人的职责,但对于家主,依然是由衷尊崇爱戴着。 现在过错已经犯下,难以弥补她也不想弥补,可是既然知道卓鸣打的什么主意,她就必须解决掉这个由自己引发的麻烦,决不能成为叫家主陷入险境的由头。 天知道如果家主离开瀚云城,会产生怎样的恶果! 无论她是打着怎样的主意想逃离靳家,都决不意味着她想看到家主因自己而负累,家族因自己而损伤。 靳馥玉不知道怎么做,她至今都想不懂,流淌着神火的靳家人怎会沾染上恶气,两者又怎么会共存,她害怕自己如果想亲自去解决恶气侵蚀的事,只会导致自己身上的恶气蔓延得更开,于是只能逼出自己身上的朱雀血来焚烧这股恶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并不觉得后悔,甚至还在悲哀地想,如果失去了这条血脉,朱雀血的纯度下降,是否就有足够的理由避免婚事,独立自由? 如果她只是普普通通的靳家人,既受到家主庇佑,又不用忌讳离开瀚云城,她是不是就会过得更开心一些? 但是在猛然间感觉到一股深刻至极的窥视之时,她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强行剥离血脉力量,叫她处在无法阻遏的虚弱状态,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邪道要对她不利,她还有什么办法保护自己? 靠卓鸣? 他恨不得她生不如死,好叫家主的眼光更快地投注在她身上! 靳馥玉死死握着掌心的袖刃,看到一个人悄无声息立在对面的楼顶。 阴气如云幕! * 叶擎苍应该是最先觉察到这片区域异样的,因为他本就对这里关注甚密——所以他赶来的也越早。 在玄门中人注意到这里之前,他已经提前抵达。 揣着裤兜穿梭在街道小巷之中,却并未明显感应到哪里又恶气泛滥的迹象,或许空气中含带的力量有些沉重,但考虑到这一带本就居民杂多,民宿与青旅中的外来居宿者也不少,人一多,浊气也重,但这种浊气并不是预示着不详的恶气。 他在那几处发生了恶性-事件的地点短暂停留,并没有发现什么规律,也没有明显的特殊之处,只能沿着外圈继续搜寻——他一边回想自己记忆中的描述,一边查探此地的环境,但因为记忆也只是道听途说,前世那时候他并没有身在江淮,也没有亲历这桩大麻烦,所以两者应当存在一定程度的出入。 但有一点他是能确定的,离靳馥玉惹出的滔天祸事不远了——大约正是在她离开瀚云城后的半个月左右,东城的地气被引爆,这场爆炸引动了大陆架的震荡,在这样平坦的海域竟然卷起了百米高的海啸——就算是因为经济繁荣修者扎堆,玄门又救援及时,最终导致灾祸没有长时间持续,但死伤惨重依然骇人听闻。 东城坐落在华江入海之地,神州第一大河华江,是为国境内最大的水龙脉,东城也算是这条龙脉上一颗最璀璨的明珠,但要说地气,其实并不多,因为近海的缘故,东城的气运更多地与海域有关。 由于玄门历代以来的重点都放在陆地的龙脉之上,对海洋讳莫如深,事实上,直到东城因为地气的暴动导致了此等灾祸,玄门才意识到陆地与海洋压根不能割裂看待的问题,玄门受到了一定的启发,后来大难遍及神州,玄门才尝试聚集四方海域中残留的力量来保神州。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件,靳家家主靳元灵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叶擎苍比谁都想见到她,但并不愿意以这种灾祸的形式作为代价——可事件完全不发生又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这个契机,将来遇到更深重的灾难时就缺少了经验。 所以说,他只想提前出手,努力将事件维持在可控状态,至少尽可能减少伤亡。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叫他找到靳馥玉,知道她处在怎样的危机中,又清楚她为什么能闯出此等祸事,才能对症下药! 当然,就算是叶擎苍背后有着玄门与科技双重力量作后盾,也用了两日才圈定恶气的大致来源,最后还是大数据得出的结论,叫他找到了目标民宿区。 散发出异样气息的是一家低矮老旧的平房,大概是因为改造成民宿所以鲜亮了一点,加上花果藤蔓的绿植倒也挺自然。 他走上天台,在这里停留片刻。 并没有什么明显战斗的痕迹,但是这一地带的生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抽干,竟然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真空”。 生气就是生灵身上的生命力,这是个十分广阔的概念,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生气,植物光合作用蒸腾的气息也是生气,生命长久在某一个地方生存,生气也可以在无机质事物上残留,当然,自然原始的地域生气清灵一些,而人类聚居的区域,生气重些、浊些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现在,天台这一块区域残留的生气,就仿佛被橡皮擦擦过一样,干净得诡异。 “找来得真快。”一个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清亮,懒散,是个年轻人。 叶擎苍侧过身,手指掐诀,不动声色地望过去,视线触及到人的时候微微停顿,就算有所预料也难免惊讶:“……卓鸣?” 对方挑挑眉,看了他一眼,倒开始笑:“我还以为只是过路的同道,没想到是奔着靳馥玉来的。” 叶擎苍莫名有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但仔细看,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带笑气场平和,也无所敌意,瞧着极普通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卓鸣也不解释自己是怎么判断的,只是自顾自道:“她已经被带走了,没什么可看的。” 叶擎苍自然要问:“被谁带走?” 卓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感慨道:“玄门用人命堵着九渊,叫神州真是太平太久了,所以一点点恶气就造成了这样的麻烦。” “人会被恶气侵蚀,为什么鬼就不会被恶气感染?” “能长期盘踞在玄门眼皮底下的妖鬼,若非不成气候,就是很成气候。”卓鸣微笑道,“恶气这种东西叫所有人都会厌恶,但对于朱雀血总有一些人或者鬼是很喜欢的,特别当这个靳家人摔碎了自己的觅灵玉,还无人庇护的时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叶擎苍的眼瞳猛地一缩,只这寥寥数语他已经想到发生在靳馥玉身上的事了。 众所皆知,靳馥玉能被留在本家,她的血脉之力是很充沛的,朱雀血的浓度不低,倘若真如卓鸣所说的话,她失去了顶层的庇佑,那就明摆着是一块唐僧肉,有多少邪道与妖鬼会觊觎她? 应该就是遇到了危机被掳掠走——叶擎苍上辈子见过靳馥玉,因她后来成了靳家对外的传声筒,与之交集也不少,她当时已经彻底断绝了在玄门的道路,他本以为是因为她放弃了与凌家的婚事,需要补偿家族多年来在她身上倾倒的心血,所以靳家抽走了她的特殊血脉——但是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地气被爆的原因正是她为了保命、自曝血脉?! 朱雀火被称为唯一留存于世的神火,确实有这种力量达成这样的效果? “是谁带走她!”叶擎苍又问了一遍,语气添了几许焦急。 “还不能告诉你呀,”卓鸣微笑道,“毕竟现在这些只是小打小闹,靳馥玉还没造成更大的麻烦。” “我在这里等着她,她不会放弃靳馥玉的……靳家人,唯一的作用就是镇着瀚云城,能在关键时候有能耐派上用场的,也就只有靳元灵了。” 靳家就是这么尴尬,后山那些老不死的是厉害,可一旦出来,必是不死不休,因为他们身上残留的生气也仅够他们拼命一次,长老们又着实良莠不齐,那位红姑倒是厉害,但是独木难支,年轻一辈就更不用说了,靳元白在年轻人中是佼佼,但也担不起多少重任,惟有靳家家主,这是一个远超年龄的妖孽。 靳元灵?! 叶擎苍怔在原地,他猛然觉察这一个事件似乎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卓鸣懒散的眼神就像是能直接洞穿他的心胸,看到他心脏中潜藏不能为人所知的那些念头,不知道窥探到什么,他因此而惊讶。 “真有趣,你也在等她?” ※※※※※※※※※※※※※※※※※※※※ 3.12 1.好了,前期该交代的细节终于写完了,下章开始就是咱大小姐忽悠玄门了 2.新文《暗君》求入坑求收藏啊!下周四上榜前留言都会掉落小红包哦~ 枷锁11 叶擎苍没有丝毫疑虑,在觉察到问题严重性的瞬间, 立刻求助东城方面的玄门力量。 虽然他很清楚, 卓鸣就是想看着事情闹大, 最好演变成难以控制的灾难, 但也不得不遂他的意, 因为这已经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 搞明白靳馥玉闯祸的始末之后, 他就明白自己想抓住的先机一开始就不存在。 多拖一分钟东城的危机就多一分, 现在必须集合所有的力量,迅速找出靳馥玉所在地,否则很有可能发生像他记忆中那般骇人听闻的惨事。 与此同时, 他对卓明这个人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与好奇。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细致缜密的掌控欲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执着心。 光看他的外表,你窥探不出他身上任何威胁,他就像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一样温和无害,只有亲身接触过他,你才能够感觉到那种近乎扭曲一般的意志。 那是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他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就想看着靳馥玉闯出滔天灾祸,并且借此引来靳元灵——他不在乎会因此导致怎样的灾祸, 也不介意有多少人会在这个灾祸中殒命,或许他很享受在这过程中得到的乐趣也不一定——最恐怖的是,他实则并未参与很多, 甚至只不过在关键时候轻描淡写推动一步, 罪魁祸首不是他, 助纣为虐也不能算上他,最终他就连因果都无有片分沾身! 他做到了吗?——至少他的目标确实是实现了。 在叶擎苍的记忆里,东城的灾难猝不及防又难以控制,靳家为解决这事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他不知道卓鸣后来去哪里了,但也清楚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靳元灵是个护短到丧心病狂的人,她对每一个靳家人的执着都大得叫人难以想象,卓鸣把靳馥玉当成棋子,或许最初确实有无辜的成分在内,顶多算是推波助澜,却不能说是罪魁祸首,放在别处很可能有些争议,但在靳元灵眼里,这就足够她施展报复了——所以后来神州之变集合全玄门的力量时,卓鸣才没有出现? 叶擎苍的警告最先只有叶家响应,毕竟对方的根基就在江淮,且正在寻找落跑的新娘,紧接着反应过来的就是同样在追查她的官方与靳元白。 由于叶擎苍的消息看着挺危言耸听,自然有玄门的好事者就此事推演了一番,结果发现笼罩在东城上方的气确实十分可怖,简直可以称是乌云罩顶,其中还夹杂着不详的黑红,天机虽然有被遮蔽之处,但已经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这个结果马上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江淮地区,这下连那些端着架子静观其变的势力都不安了,要知道九渊的动荡本来就已经是梗在玄门心头上的刺,当下负责各处恶灵脉的人随时都准备着赌命,玄门其余势力也皆心照不宣衡量要如何派遣人马,毕竟这就跟以身体堵枪眼一样,九死一生的事儿不是有那么多舍生取义之人愿意上的——现在东城又显露出这样的灾祸苗头,自然很容易触动到某些人的神经。 玄门各种手段迭出,寻找靳馥玉的下落。 叶擎苍很想直接联络靳元灵,毕竟记忆中东城的灾厄最后还是靠她解除的,若她提前一步赶来,就算祸事还是发生,损失也会减少很多,但他着实没这个理由窜出去。 发现东城的危机还能把锅甩给卓鸣,毕竟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闹出大事,实在不济也可以勉强推到自己直觉上,但他要真把未来讲得清清楚楚,就是他自找麻烦了——毕竟从玄门的角度来说,什么都有据可循,他这种从未显露出数术天分也未学习过这领域的人,突如其来就有了预知之能,“重生”这种事压根就瞒不过去。 虽说现在没有人觉察到他身上的异样,但谁知道“重生”这种事被揭破之后,玄门会对此有怎样的反应! 叶擎苍从来不会忽视人心的险恶,不管是什么时候正邪都是掺半,上辈子整个神州都将崩溃之前,照样还有人捣乱,他还有很多事未做,还有很多心愿未了,着实做不到豁出一切。 * 千叶接收到靳元白的消息时,江淮方面已经如临大敌,各种鬼怪妖邪在这种地毯式搜查之下都无处藏身。 不过看到事况,千叶确实是惊讶了那么一下。 在预料之中的场面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怪不得她要提起兴致了:“有意思,叶家还有这么个人物?” 她原来是真看不起叶家人,虽说对于无关紧要的事物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个人的喜恶总还是有的,甚至由于她将靳家梳理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的缘故,对于血脉混乱子嗣掺杂的的叶家上不上眼也是应该的,却着实没想到,歹竹也能出颗好笋。 千叶看完了靳元白给的信,又简单回复了官方的询问事宜,刷了刷群里纷纷议论的消息,因为对这个叶家子有所好奇的缘故还专门了解了一下他的情报,半天后露出了些许捉摸不透的笑意,“叶擎苍吗?” 她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摔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懒得动弹,花娘在她边上坐下来,一团阴气中探出两只手的模样,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搓,顺势就接下她的话头:‘什么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千叶脸上有笑,懒洋洋道,“这个雷是等闲能碰的吗?” 在这种信息发达的社会,玄门怎么可能没有内部的联络渠道,但也仅限于此了,就像九渊这个群集合了玄门最顶尖的一批人一样,大大小小的通讯圈不少,所以是真没有人想到要构建一个类似于论坛的渠道、将玄门上下大小的修者都聚集在一起吗? 挂任务接任务,出法器收法器,讲述经验询问难题,这样的论坛可以沟通绝大部分玄门修者,平衡各地资源,培养更多的后进者,而且科技都如此发达了,玄门也已经与世俗界逐渐相融了,为什么这种论坛始终没有出现过? 因为灵气是有限的啊! 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极为贫瘠,而且还在不断地缺失中,修行是需要灵气的! 玄门压根就不能扩展,融入世俗界是常态,因为神州的条件已经不足以修者生存,最强大的一批身上背着九渊的重担,随时会死,届时灵气返归于天地,也是死得其所,次一级的大多避世不出,随时都能步上前者后尘,为支撑神州贡献出自己的一分力,当然他们受到灵气消散的负面影响也非常厉害。 玄门的前景是黑暗的、无光的,这条路是一眼就望得到终点的,玄门大多数人都有着极深重的责任感与奉献心,也未尝没有这个因素的影响,既然所谓的求仙问道注定是场空,又从何而来的乐观呢? 年轻人看不到这一点,所以兴致勃勃地想要做这个先导者构建大论坛,他选择从同龄人的角度入手,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向,一群年轻人再闹腾也翻不了天,未触及到实质之前,玄门也不会去过多干预小辈们的事。 花娘听完她的讲述之后,因为太过了解她,所以一阵见血地指出了她的用心:‘你在打这个构架的主意?为了元白?’ 千叶是理直气壮的,靳元白也是年轻人嘛,她知道这个论坛架构的利弊,但也知道叶擎苍选择了一个好时机,它多半能建起来——很简单,九渊之劫在所难免,玄门朝不保夕,自然会放松一些桎梏。 年轻一辈如果能派上点用场也是件好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首先想着是不是能给靳元白增加点筹码。 虽说两人年纪差距也不大,但她要有什么不测,继任家主必然就是靳元白,她俩上头又没人了,主支就只剩下两个,她做姐姐的,又是家主,不但要张罗着给他娶老婆,还得为家族的延续扫清前险。 千叶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想想,无论九渊是哪一种覆灭,提前做准备的人总会占得先机。 如果救世成功,灵气复苏,玄门必定会得到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个论坛的前景必然一片光明,那么靳元白与靳家所能得到的利益不可限量。 如果灭世成功,神州陷落,要在末法的废土上重新建立新的秩序,以千叶在《深海的绝唱》这个世界图景中得到的经验,玄门的力量也不可能完全泯灭,一定会有些许残留,那么,无法晋升的力量必然抵不过血脉的天赋,靳元白也能轻易获得主导的权利。 在千叶的认知来看,只有她选择的份,她从未担心有自己失败的可能。 不知道出于对叶擎苍的好奇心与对于这个正在构架的论坛的算计,还是说自觉已经到时候了,她开始做离开瀚云城前往东城的准备。 * 靳馥玉为阴魁所掠。 这不是一种妖邪,而是一种异兽,它习惯在影子与噩梦中寄居,以恶气与负面情绪为食,算是少数能在恶灵脉中生存的生命体。 玄门想到了各路妖邪鬼怪,独独没有想到异兽。 天底下应当根本就没有异兽存在了! 没有人能想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还有异兽能存活,再者所有的恶灵脉皆由此世最顶尖的修者看守,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恶灵脉,如果其中有阴魁这种生物孕育,不可能毫无觉察——所以说,这绝不可能是先天存在,应当是残留的某种魂魄碎片集合阴影与恶气的力量,于后天在人世间孕育而生的! 要知道神州的力量不是直接断代,而是随着灵气的消减渐渐消失的,不适合环境的逐渐化为历史的尘埃,还能在人世间找到载体的,便留有些许传承——最初的天柱断裂,叫世界顶端的大能尽数牺牲,那些借由天地力量而生的大妖与异兽也随之陨灭,比起人类还能借由残存的灵气修炼,后者受到的威压更加恐怖。 所以看到阴魁这种生物出现,玄门本能想到的是,天地环境竟然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吗? 这种“恶劣”并不是指灵气减少的糟糕处境,而是指天地间为恶气充盈满,物极必反,那些本来已经灭绝的东西又重新出现。 怪不得九渊皆出现大规模动荡,如果神州产生的恶气已经超过了九渊能吸收的限度,甚至在恶气中孕生了绝不应该再出现的异兽,这就说明,并不单单是玄门面临着灾祸,这是整个人类的厄难。 那只阴魁掠走靳馥玉的原因很明显,一来她身上散发着足够阴魁产生食欲的恶气,二来她血脉中流淌的神火对异兽具有极大的提升效果。 朱雀神因信仰成神,但祂本质上也是异兽的一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千叶来说,她很想保持纯粹人类的本质,但是大概是选择的世界图景的关系,她进入任务之后的身份都挺糟糕的,上个世界被人鱼血脉困扰,这个世界又是一种遭人觊觎的血脉与随时会陨灭的处境,“保持本我”这种难度系数比较高的事暂时不去管,反正有木妖兜底她不虚,光是完成任务就够她吃一壶的了——这种糟糕身份,若非苦心经营,早就不用期待能翻盘了。 再说回来,现实不是戏剧,不会有英雄在关键时候出现。 靳馥玉的运气也着实是差,步步走的全是死路。 前脚有千叶冷眼旁观不作为,后脚有卓鸣处心积虑做推手,但要说到底,逃婚是她自己选择的,觅灵玉是她自己摔碎的,卓鸣是她自己挑中的,就连来东城这么个目的地,也是她自己选的。 只能说,在“靳元灵”的积威与维护下,别说玄门,就连靳家人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究竟有多遭人觊觎。 于是本来是个逃婚戏却活生生演变成了恐怖片。 东城的地气爆炸产生的动荡叫整个神州几乎三分之二的地区,都接收到了震感,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毕竟东城一直以来都被人认为,会受到地震与海啸这种破坏性地质灾害的可能行极小,此时发生的一切都如同噩梦一般。 被叶擎苍动员起来的玄门人士没能阻止这场灾厄的爆发,但却是在第一时间各用手段,稳固住东城底下的陆地,尽可能地救人。 但接下来震荡的大陆架掀起的海啸却难以阻遏。 锁龙江里的真龙都因此睁开了双眼,抬起了龙首望向东面。 江畔那位一生与神龙相伴的中年妇人,快要心疼死,她当然不能放任这尾虚弱至极的龙动用额外的力量庇佑东边的土地,于是匆匆安抚完神龙,只能急忙赶赴东城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给了结掉。 这尾真龙与曾呼啸天地统御四海的异兽龙族还不一样,这是神州的气运孕育的龙,生来就是神明,神州大地以龙为图腾,摹的就是这神龙的模样,祂虽盘踞在江淮的恶龙脉之中,但神州各地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祂的双眼,东城这么大的灾难,祂的子民们殒命时发出的痛苦哀嚎自然会触动到它,使之戚戚不得入眠。 “真是要命!”中年妇人——宁沐清拧着眉头漂浮在空中,望着远处可怖的海啸摇头,“这已经不是我的能力可以设计的范围。” 她的力量属水,空气中四面八方的水汽都凝聚起来汇集在她的脚下,托着她飞翔,她手中的红绸尽可能地卷住浪涛往反方向拖曳,但她能掌控一条大江的流动运行,却连撼动海洋的一角都显得为难。 “现在怎么办?”连她都无可奈何,玄门只能束手无策。 伤亡越发惨重…… “等等,靳家家主亲至!” 枷锁12 靳元灵亲至东城,是玄门想都不敢想的事——比起有救星赶到的喜悦, 叫那些人更胆战心惊的是这件事会导致的后果。 玄门已经知道东城这个灾祸的源头在靳馥玉, 但没有一人会说她的不是, 更无法将罪过怪到靳家的头上,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阴魁,靳家那个女孩儿,也只是个不走运的受害者, 怪罪到受害者头上这种事, 玄门还做不出来。 所以, 就算现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 束手无策, 也没人愿意拿这事儿去烦扰靳家。 毕竟对于靳元灵这个人的认知,永远都是与瀚云城联系在一起, 在小辈们眼中这位如长者一般讳莫如深,但亲眼见证过当年三分界成形的人,都很清楚她是怎样一个人, 她的天赋强大得可怕,算计缜密到妖孽,偏偏又拥有能叫任何人都折服的人格魅力, 就连被她坑了都没办法说出一句不是,要知道, 当时继任家主时她才六岁! 六岁! 这二十多年来, 这位坐镇瀚云城不出, 正因为她的存在, 玄门才再未对这一个地界产生过任何疑虑。 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九渊动荡,瀚云城也是最不容易出现变故的一出恶灵脉,对于玄门来说,就意味着只要解决八处恶灵脉的问题。 但同等的,这也说明,如果瀚云城真的崩溃,连靳元灵都无能为力,那么玄门没有任何挽救的方法,因为自靳元灵上台、靳家再度将这处恶灵脉牢牢压制之后,玄门根本没有力量可以为靳家做后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给靳元灵填缺。 所以说,现在看到这位重要人士亲赴东城,玄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与恐慌。 倘若仅是为了靳馥玉的问题尚且还好说,她的护短由来已久,可若是她还有什么无法诉诸与人的理由,那怎么办?! 瀚云城出现问题了?还是说靳元灵有什么另外算计? 越是九渊出事的这种关头,越见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就越是叫人无法接受。 靳元白早就赶至东城,知道这消息的时间甚至比玄门的大部队还要早一些,他先是傻眼,然后陷入沉思。 靳家一派和平,瀚云城绝对没出什么事,那家主为何出来? 主要是这位二十年不出家门的事迹太过骇人听闻,连靳元白都觉得自家这位家主构造三分界时必是用了些不存于世的秘法,用自身作为某种封印物去镇压恶灵脉,所以她等闲才难以动弹——那么现在她离开瀚云城的原因,如果不是她单纯闲着无聊闹点幺蛾子,就是她觉得靳馥玉这件事有她不得不出面的理由。 他还是很坦然的,以家主的性子,绝不会拿家族根基动摇这种事来做赌注,她出来即说明她可以出来,所以他并不慌张。 只不过没有人喜欢意外,舒适圈待惯的人一旦到了某种混乱又无法预测的场景,都会感到无所适从,他除了对未知前景保持冷静的猜测之外,还不由自主地对导致这一切变故的靳馥玉,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靳元白往海岸赶的时候,身后还缀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两家联姻的准新郎凌晖与凌家的小辈。 小辈们这时候皆派不上用场,就连救灾工作都帮不上什么忙,无所事事的当头自然是哪有热闹往哪赶,倒也不是说幸灾乐祸,只是屈从于一种从众的本能——再说,对于那位叫人讳莫如深的靳家家主,是人都会产生几分好奇心。 靳元白无所谓了,想跟就跟着吧。 以他对家主的理解,无论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既然现在这海啸大灾有靳馥玉几分责任,家主肯定是会为她担下的,所以去海边等她准没错。 * 灾后的世界易见世态炎凉,也易见光辉灿烂,但是灾中就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因为一应皆是末日般的可怖。 天摇地动只是最基本的困境,整个世界都仿佛要被海浪给淹没,倘若单纯只是被海洋给吞了倒没有没有那样的残酷,可怕的是浪潮一直没有停歇过,巨大的力道一下一下砸击下来,无论是建筑还是生命都在不断经历着灭顶之灾。 寻常地方二三十米的海啸已经足够毁天灭地,而这是百米高的浪潮! 闻所未闻的大灾,竟然还是发生在东城这样的地方! 要说东城这种地形,自古以来就远离自然灾害,也从未意识到还有这样的灾难,建筑在防震方面就算不能说是缺失,但也有稍许欠缺,更别提还要防备着海啸,海水卷集,沿海的建筑已经不能看,重点是海潮还在向内侵蚀。 能撤退的人已经撤退,但毕竟这灾来得猝不及防,依然还有无数没来得急脱逃的人必须直面这灾厄。 宁沐清这样擅长控水的人,在玄门中已经算是顶尖,但也拿这样的海啸无能为力,她因为真龙之故,被借予一条大江的力量,可就算是一条大江,在无边无际的海域面前,与沧海一粟又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庇佑一方了,就算能护住一处已经是万幸。 但毕竟还是能发挥一些力量的,玄门的传承也算是有些齐全,但就算有杀伐破灭之道也没法对着这样的天灾施展,另外的道术也就只能发放着看看了,未雨绸缪事先预警是有用,遇到事也只能干看着——剩下还能派上一些用场的只是佛修。 佛修以身为城,构建起的结界成了巨浪滔天中行走的庇佑地,玄门这一批身在东部的佛修尽数赶到,在损失最惨重的地域为身后的生命挡出一张屏障,先守到了端璞。 道门出了个沈八荒,是逆天的妖孽,佛门有个端璞,这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端璞未出家,但因为天生一双破魔眼,天生一颗佛心,所以拥有这天地间最可怕的佛道天赋,他年少辗转于各家佛寺庙宇,面对的全是倾囊相授的同道,无论多么复杂的术,他看一眼就能学会,无论多么玄妙的理,他听一遍就全领会,十几岁开始他就在神州大地上四海为家,以流浪之身救灾救厄、救苦救难,渡世人向善,引阴魂入佛,论起无私确实是独一无二的,无怪乎连玄门都要嗟叹,这是行走世间唯一的佛。 端璞行到东海,坐地为牢,他的意念有多宽广,他的结界所涉及的范围就有广阔,海啸被他一人挡在外头——可这种做法纯粹是牺牲,牺牲以自己的生命为身后的人赢得撤离的时间。 时间是有限的,生命也是有限的,端璞耗费生命力撑住屏障,几乎要以数秒来计量时效。 玄门知道这是饮鸩止渴,这点时间完全不能叫所有人都撤离完毕,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然后,靳家家主到了。 绝大多数人都得知了她的动向,此时此刻根本顾不上思索她擅动会对瀚云城有什么负面影响,心里都在暗暗期待她能对这次东城的灾厄发挥什么作用,但当她真正出现的时候,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就如一滴露珠,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又柔和无比地出现在端璞的身侧。 海岸线上一人佛光凛凛,张牙舞爪的海啸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卷起百米高的浪涛,狠狠砸在他身前的屏障上,所有的力道都倾倒在他身,就像是为天地之力倾轧的一只蝼蚁,假使这蝼蚁有几分不可撼动的能力,也岌岌可危。 但渺小又微妙之人却不动如山,花白的头发在风中狂舞,身体上每一分肌肉的线条都在割裂着抗争,这种暴动挣扎又血脉偾张的静态画面,是一种何其独特的美感。 而他身侧之人,却是另一个极端。 她立在边上,按理说也会分担不少海啸的倾轧,但是狂风落在她身上都要柔和几分,暴-乱的雨点打下来都要避免几分力道,悬崖峭壁般的壮阔海潮在她身前的感觉却像是一只闹腾的猫咪,就连浑浊的海水奔涌到她的脚下,都显得要清澈几分。 仿佛连疯狂的自然都要被她所折服。 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身后,在风中轻轻飘舞,穿得是斜襟盘扣的棉布褂子,衣上绣着一些吉纹,整体来说,都是很普通的着装。 但衣着如此普通的人却像是天上坠下的仙神般叫人目眩神迷。 她立在那的每一分姿态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安定与平稳,她眉眼间流露出任何神态都拥有轻而易举刺穿人心胸的魅力,甚至所有人的视线在触及到她的瞬间,心中那些惊慌与恐惧,忽然之间就淡褪消失了。 这就是靳元灵! 原来这就是靳元灵! “燃烧生命?”她低头看他,就像是孩子见到糖果时那样充满兴趣的眼神,“燃烧福报?” 她看到冲天的佛光,这个男人身上聚集的福报与死气一样得多,前者是因为他救死扶伤——定然是拯救了无数的生命才拥有这样的气运,死气大概是因为他经常出入灾厄之地,不甘死去的人们缭绕着一些执念流散在世间,而他将其尽数带走,缠在身上,用自身日久天长来磋磨直到它们消失。 有那么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佛。 端璞啊——她自然而然就想到这么个人物,虽说从未见过他,这个男人也神出鬼没得紧,但就是如此笃定地下了这个结论——这是端璞。 枷锁13 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人, 带给她一种奇怪的感受。 端璞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强悍的感染力,能激起人心深处最纯粹的善念与慈悲, 就像是苦海中绽放的一朵小花, 在弱水中沉浮的一尾鱼儿,正因为是地狱般痛苦恶劣的环境绽出的希望, 裹挟着无法阻挡、无坚不摧的光明, 才叫人难以抗拒。 千叶身上的光环或许还有被动技能的影响,而这个男人征服人心, 就是真正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塑造出来的人格魅力了。 “真美啊……”绚烂得叫人窒息般的光辉。 此时此刻的千叶看着他, 满眼都是那璀璨的佛光, 因为稀少所以奇异,因为奇异所以震撼, 饶是她都禁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因为被分担了一半的压力——或者说直到外来的力量侵蚀并覆盖自己的意识领域时,端璞才后知后觉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本来连他都以为这会是葬送自己的末日,坦然无畏地做好了准备,迎接这次灭顶的灾厄, 但意料之外出现的人物却拂开了蒙在他头顶的阴霾, 给予他一线生机, 海浪侵袭的力道砸在他身上的攻势略缓,于是他有了片刻的喘息, 下意识抬起头, 正对上千叶俯视下来的眼睛。 ——这样的场景, 若说拿魔幻来形容都显得要欠缺。 一边是力与美浩瀚壮阔的张力, 浑身所有的毛孔都似乎要炸裂般的刺激与澎湃, 一边是和风细雨柔缓到极致的静默,每一缕发丝都在飘洒着稳定人心的安抚与慰藉。 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某种挖掘到宝藏一般的愉悦,这场历史性般的会晤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展开,又结束在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中。 “辛苦了,”瀚云城的主人慢慢道,“歇歇吧。”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她张开纤长的手臂,闭上眼,以一种拥抱的姿势上前了一步。 那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奇景啊——在这一步落下的瞬间,就仿佛灵魂中敲响了一记冗长的钟声,一切在场的人脑中都是嗡然的震慑,所有的神智都似乎要被这奇景给牵制,难以理解的思绪如同抽出脑海,以悬浮的姿态停滞在虚空——海啸,炸开了。 海啸!炸开了!! 那翻卷汹涌直至百米的浪涛维持着上升的势头,带着力拔千钧之势狂乱地攀至顶点,所有人都知道当它砸下来时,那力道能叫天地都震动,在东城这岌岌可危的地界又加诸一分毁灭性的灾厄,但在下一秒,它就整个儿炸开了! 以无法拒绝的力量往反方向炸裂。 这是完全无法被认知囊括的声势,五感已经不能再承接超越感知范围的画面,只觉得天地间都是海水,整个世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海水也像是阳光般,裹挟上令人目眩的光,然后这恐怖的一幕如同退潮般慢慢回落。 那力量并没有终止! 在她的脚下,那一种缄默无声的力量正在蔓延,它附在眼前一切有形的水之上,所有的波浪都在颤抖,所有的水流都在战栗,在这种力量与海啸的抗衡中,一波波袭来的海浪却一层一层地降低了高度,毁天灭地般的威势凝固在虚空,再也无法回落。 浑浊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上空的穹宇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开,呼啸的浪涛散去了狂乱与嚣张面目。 在那广阔无垠的海波之间,好像有一尾庞大的海兽的虚影在浪花中流窜,它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侵袭所有观者的心灵,在还未被感知的刹那,就已经潜入海水中,随着渐趋泯灭的浪花没入不可知之处。 在巨大的海洋面前,她只是渺小的一道身影,在所有人的眼中,她的形象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她身侧环绕的气息依然是柔软的沉静的,安定的平稳的,可是,眼前所见却远远超出了一个人类所能做到的顶点。 这到底是什么术?! 是靳家的术吗?靳家竟然还能流传下这样可怕的道术?! 她竟然拥有控制海洋的力量! 不,不可能,靳家得到的是朱雀神的庇佑,这位神祇的力量是破魔的、诛邪的、净化的,流淌着朱雀神火的靳家人怎会拥有控制海洋的权柄? 可现实却是真的,那些浪涛正臣服于她的脚下,那些可怕的洪流竟然如同被驯服的兽类一样温顺地倾俯下来,拜服在她的脚下! “天呐——”就连靳元白都被震慑得无法言喻。 这是家主?! 这是塑造三分界扭转了靳家陨灭宿命的家主?! 这是他那驻守瀚云城族地二十年未踏出一步、懒散颓废到叫人无言的家主?! 是人?还是神! 千叶缓缓吁出口气来,睁开眼。 在觉察到她那恐怖的力量开始消褪,端璞立马接上,重新张开自己的域笼罩住此地,这一回,他受到的压力已经不需要他再使用燃烧生命与福报的力量来抗衡,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控住这场残剩的灾难。 她慢慢低着头,拿手扶了扶自己的额,显得有些疲惫:“真累啊。” 以一人之身阻遏天灾,做到了这样可怖的事,也仅是叫她觉得有些累! 连端璞都要在这样的存在前默然无语。 他的心灵依然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久久难以停歇,本能却使他起身,伸手扶住了对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柔软的身躯顺势倾泻了大半的力道到他身上,开启了那么长时间感知强化的千叶确实有些不太好,但装逼要装得那么完美确实也不容易。 “……这不是术。”扶着她的男人笃定道。 千叶已经头痛欲裂,习惯性扯出一抹微笑:“当然不是。” * 所有经历都会在灵魂中留下印记。 那些记忆与故事本身就构成了灵魂厚度的一部分,想要完全抹除印记的影响是就算不断定位精神锚点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这种印记超越时空,凌驾于意志之上,回到原点并不意味着能使之消失,只能叫灵魂处在某一个相对纯净的状态而已。 千叶越是深入了解木妖的能力,就越是清醒,保持纯粹的人格与排斥异种的力量之间有所冲突,但并不是完全非此即彼,这就像那句老话“力量没有善恶,掌控力量的人有善恶”一样,如何保持自己的意志在力量风暴中不迷失才是一切的重点。 只怪她最初站立的位置实在太低,以至于每一场任务图景之后认知都会被刷新,直到连续两场异种血脉的图景之后,才叫她觉察到自己原先的路线存在问题——又或者将来她还会遇到什么以至于推翻现在的认知,但她会始终保持着一颗坦然谦逊的心,直面任何遭遇。 毕竟求知是永无止境的,轮回也是广阔无垠的,她所经历的永远会是自己难以想象的世界,作为人类,无知不可怕,傲慢才恐怖。 在这个世界最早之前,千叶决定在海中构造引导恶气的三分界时,就是因为觉察到了自己对海洋的巨大亲和力。 相对于异种被某一领域厚爱的灵魂深度来说,她本身力量在自然面前确实很浅薄——至少蛊女的气息曾停驻于她身,所以她知道所有的昆虫都不会伤害自己;她曾见证过海之王者纵横徜徉的无数岁月,所以没有一片海域会拒绝她的靠近。 这是已经上达世界层次的一种印记,鉴于,无论有何等形式的力量,世界的本质都是类似的,这种印记给她带来的助力还不少。 事实上,在人鱼那个图景里,如果人鱼没有爱上她、并且她没有荆棘王冠,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还会像原先的经历一样全身而退、无所损伤吗? 不,那大概是显而易见的交缠着欲-望与挣扎的血腥、恐怖、痛苦,就算她还是能够通关,也必将被异种的神秘污染。 这带给千叶一种警觉,总有她的运气没办法涵盖的危机,太过抗拒任务世界中与异种的渊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基本是自取灭亡,她要尝试着去学习的是,如何在这种侵蚀之下还保留住全部的人格与自我意识。 这也就是发现自己的血脉又有问题,骨子里流淌着高浓度朱雀火的时候,她首先做的不是抗拒,而是解析与容纳——既然明白这是自己的金手指,为什么要保持着猜疑的心态拒绝它呢——要知道轮回每一次为自己的任务者挑选的身份必定有一些独到的可取之处,给开门杀的同时也给予了如何完成任务的契机,当然,因为轮回者对于它来说是消耗品,所以这个狗比从来不会考虑什么售后服务,就算轮回者被后遗症深深地困扰也只是轮回者自己的事。 朱雀神本质上也是异种,当然在这个世界有一种更贴切的称呼“异兽”,祂是一种异兽因人类信仰而脱胎的人格神,一来受神州大地的影响非常深,人们的信仰改变了祂的原貌,也塑造了祂的性格,二来神州的神灵并不像异界的异种一样疯狂恐怖,相反,祂们都拥有博大怜悯的胸怀与伟大的牺牲精神,就算是祂的侵蚀也比较温柔——更大程度上因为这不是祂的主观意识,而是接受祂力量的必然。 就像一只蝼蚁与一个人进行意识争斗,是蝼蚁会取代人,还是人会吞噬蝼蚁? 千叶的精神就陷进了这么尴尬的处境。 这种眷顾即是珍稀的守护,也是无上的桎梏,她的人性在神火的燃烧中磋磨,千年前天柱坍圮的磨难无数次地随着血液流转,在她的意识中苏醒、重复,她在完全掌控住这种火焰力量的时候,也意味着朱雀神对她影响前所未有地宏大。 她无时无刻不在倾听着祂的低语,感受祂残留的执念,幸运的是,祂的精神已经完全泯灭,祂留下的东西缺乏扭曲的魔性,只是因为过分宏大的缘故,很难完全接纳。 感谢残缺的「理性天平」与木妖,这两样道具对她精神的稳固作用实在太大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瀚云城窝了二十多年,根本不是为压制恶灵脉,就是为了使自己掌握的力量与自己之同化的程度达到一种平衡。 同时,因为极度的无聊,她又挖掘出了木妖的又一个作用。 它能记忆她的精神锚点,当然也能保留她半异种状态的烙印,也就是说,木妖等同于一本技能书,蛊女与人鱼的能力都被记录在内,在符合某种要求的前提下,她能有限地使用它们——配合「异种之火」这技能使用简直是绝了! 这个主动技能本来就是b级技能,虽然说千叶试炼场里动不动就一个s级评价,但在技能与道具界,b级实是了不得的一个等阶。 它也不仅仅是感知强化而已,技能描述中“无处不在的阴影”已经足以彰显出它的威力,它最可怕的应该是能强化记忆——毕竟“技能”不是真正的技能,否则就以轮回结算的形式给她了,木妖只能还原一种类似的记忆,而当她沉浸入记忆的时候,能够模拟出最需要的那种能力,「异种之火」强化了记忆就等同于强化她灵魂上的印记。 至少她站在海洋面前,感觉到的已经不是深海恐惧,而是一种如同亲密的伙伴般的亲近与善意。 她能够掌控,她知道自己能够控制它。 就是后遗症也很明显而已。 * 东城的灾厄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渐趋落幕。 最主要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了,剩下自然就是玄门要做的事,当然,靳家家主在剩下稳固地气的事儿也插了一手——毕竟是她出的阵图。 叶擎苍唯一做的事就是从地气爆破的中心找到了靳馥玉,并且在下一波地震到来前救出了她。 虽说所做所为确实使更多的人逃离了这场灾厄,但他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更深刻的怀疑。 他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改变……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吗? 就算他不救靳馥玉,她也会为别人所救。 东城还是有了大灾。 靳元灵也还是在这里遇到了端璞。 ※※※※※※※※※※※※※※※※※※※※ 3.16 啦啦啦新文暗君再打最后一个广告,收藏啦留言啦→_→可好看了 枷锁14 千叶一个大招将整个神州都打懵了。 人类凭科技征服自然, 但是, 别说单纯的人类个体在震怒的自然面前显得渺小至极,面对恐怖至百米高的海啸,就算是强大的国家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拯救生命, 然后收拾灾厄过后的烂摊子。 凭一己之能破开浪涛, 强行压下汹涌的海潮, 将海洋所有暴-乱的愤怒渐趋泯灭于虚无的场景,简直匪夷所思, 闻所未闻! 然而自她身上,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窥探到曾几何时天柱未断灵气未倾时候的辉煌, 那时的修士凭自身之能上天入地、劈山破海,就算彼之时代已经永远没落远去, 也怎不叫人心涛澎湃、意驰神往? 更重要的是, 此壮举并未给她带来根本性的负面影响, 仅是叫她精疲力竭、意识萎靡,需要不短时间的休息调整而已。 要知道,越是强大的术就越是有激烈的副作用,以端璞来说,他要撑起一方笼罩住身后整个东城的屏障, 就得赌上他的性命与死后福报的代价,可是这一位, 她所表现出来的情态实在是太游刃有余, 举手抬足若说是轻描淡写都不为过, 只有真正拥有强悍力量的人有这样的坦荡自信, 只有确信自己能解决这个难关才会展露得如此胸有成竹! 当然,没有人怀疑她这种能力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目前整个玄门都在怀疑,靳元灵是否得到了额外的传承——与靳家的奇门遁甲与命理数术不同的,与朱雀神的恩赐与庇佑属性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源自于水的权柄——就连驻守在锁龙江畔伴龙半生的宁沐清都十分怀疑这一点——没人往海洋之中去猜测,并不仅仅是因为海洋对玄门来说是禁地的原因,主要是统御四海的龙族本质上是异兽,人类与之并无实际意义上的纠葛。 人类所供奉信仰的龙神,其实除了躺在江淮那条大江底部的神州真龙,就该是青龙神,与火之朱雀相对的青龙,但青龙神所属的应当是东方之木,祂并不司水,于是玄门就算有猜想,也都放在玄武神的传承上……玄武神五行属的才是水。 所以说,既然朱雀神尚有庇佑之力随着人之家族的血脉流传下来,玄武神到底有没有传承? 还真无据可考,因为相对于朱雀、青龙、白虎这三象是真实存在过的异兽,“玄武”这种存在并没有实体,祂是信仰成神,也就是说,是神州大地上的百姓认为要给“四方”都排一位神祇,所以虚构出了玄武神的真身,并在漫长时间的信仰与尊崇中使之化为人格神的模样。 靳元灵的能力会来自于祂吗? 当然,由于根本说不清楚,光猜测也无迹可寻,因此从理论上来说,只能这确实是一种十分有可能的结论了。 真叫人实名羡慕。 玄门的同道想得更多,比如说,靳元灵藏着这般可怖的杀手锏,若非这回因为靳馥玉之故对神州造成了这样的灾祸,估计绝不会等闲施展出来,那么她究竟还有没有深藏更多的能力? 靳家这位家主的身上,是不是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力量? 鉴于这一位深居已久,本身显露于人前的就是一种神秘、妖孽的形象,连靳家自身都摸不着她的底,更不用说外人了。 * 千叶就东城目前的状况给出了修补地形的阵图之后,就打算先找个地方歇歇,养养神,修修心,祛除一下后遗症什么的。 不远处的繁城就有佛门的一桩大寺,千叶对端璞很好奇,端璞对她也很好奇,这种被她承认不是道术的能力叫他很有探究欲,既然有这么一次同力对付灾厄的机缘,端璞也很自然向她发出邀约。 千叶本来想同意的,但凌家专程前来相邀,鉴于她就是奔着“曲线救国”来的,其余的事自然要先放一放,于是就去了凌家的族地。 她作出了决定,靳元白等人自然要跟着。 老实说,靳元白最怕的也是后遗症,那么恐怖的一个大招究竟要用什么代价去换? 最怕的就是她逞强,为了靳馥玉的错误把自己给赌上了,就算侥幸未伤及根本,必然也用很长的时间去调整,如果瀚云城少了家主坐镇,总叫人觉得心悬得慌,谁知道龙脉下的恶气会不会泛滥成灾,谁知道瀚云城的封印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他外表一派淡定,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充塞了一脑子,但看到她穿着松散的褂子长发迤逦在房间里走动的姿态,陡然就有了一种安定感。 那种只要她还在,就算遇到一切问题都不会叫人为难的感觉。 这边才刚放下心来,那边就又开始嫌弃——她在本家的时候就是这么懒懒散散、无所事事,她在别人家里也是这副模样——倒不是说这样不行,靳元白头疼是她各种龟毛古怪的毛病也带了过来。 在本家有花娘将她照料得无微不至,任她多作多烦也能打理得面面俱到,现在她出得门来,身边没有个花娘跟着,靳元白有心侍奉她吧,每每也要被她各种细微入骨的要求搅得头疼。 问题是,凌家一方面确实是热情,另一方面似乎认为强大的人有各种小毛病是应该的,派过来的供她差遣的几位还不是侍从下人,而是凌家本族的年轻人——千叶坦然自若地接受了凌家的安排。 “家主,这是什么意思?”靳元白对于凌家的殷勤很是警惕,“先礼后兵?” 东城那头传来消息说是靳馥玉已经找到了,在这种灾难的中心,人竟然还活着,不过也昏迷不醒,由于爆了血脉,全身的血管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就算活下来了,她的下场也绝不会好。 玄门的道路是必断无疑,能像常人一样行动自如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 据此,东城这场灾的源头也能明确了,在性命垂危至极,靳馥玉为了抗拒阴魁的吞噬,选择了自曝血脉,高浓度的朱雀火与阴魁身上的恶气产生了剧烈的反应,等同于拿这个异兽的身躯所燃料,爆破的威力可想而知,因为阴魁将自己的老巢就建立在一处隐形的小灵脉上,所以此举直接撼动了东城的地脉,又因连锁反应而触动海底的龙脉,最终导致了这么场可怕的灾难。 鬼使神差,阴差阳错。 无论如何,这场婚事总是不能继续了,凌家就是为了朱雀血来改善血脉,靳馥玉对于凌家来说已经毫无价值。 还是回归老话,婚事没法继续,她又不肯归还聘礼,冲突怎么可能不产生? 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即便看在她解决了这么大一桩麻烦的前提下,翻脸是不大可能,但是闹得难看总归是不好。 “也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啊。”千叶窝在沙发里翻书,闻言笑盈盈地回了一句。 靳元白眯着眼死盯她:“老实说,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先看情况,把东城的后续给解决了。”她慢慢道,“没人怪罪靳家,但毕竟是靳家女起的因,有什么靳家可以弥补的必定要担下。” 因果是不分善恶的,靳馥玉虽说是自保,但确实是事因之头,重点是,地震海啸这种灾祸不但死伤无数,而且对经济与国体方面的损失也不可限量,也算是伤了国运——靳家那么多年才赚多少国运,要不是她出来正巧力挽狂澜,靳馥玉搞这么一出,一个不慎靳家就得把赚的全赔上,还得倒贴。 外界都快把她说成个圣人了,可她其实就是基于最根本的保护自己利益的需要,“无私”这个词语跟她确实没多大干系。 靳元白先是点头,然后忽地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说起来,您要怎么对付靳馥玉与……卓鸣?” 千叶头也不抬,就轻轻笑道:“你猜呢?” 靳元白深呼吸一口气:“我是不想猜,也不想提前知道了,您想做的事一贯没人能改变,也没人拦得了,我们也只有接受的份。” 对上这么个顽固至极、下手毫不留情又专断自我绝不会听取他人意见的家主,底下的人就会被逼成这个德性,就像红长老,就像他。 “我也不想掰开您的嘴巴,听您说您对凌家的算计,”靳元白无望地说,“虽然我老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您还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就想告诉你,做什么事、下什么决定前好歹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 千叶倒来了点兴趣,抬起头:“你在指责我?” “哪敢呢,毕竟您才是家主。”靳元白平静道,“不过,家主也是人,也是姐姐,也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就不劳你们操心,”千叶对他话语中的幽怨没什么反应,但维护之意倒是领会了,脸上带笑,“从来就只有我占便宜的份,没人能叫我吃亏。” 她说完话,低头准备继续翻书,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看向靳元白:“对了,叶家的那个小子在哪?” 靳元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她说的是谁,自以为明白她问道这个人的原因,毕竟最早发现靳馥玉是他,对江淮的同道发出警示的是他,最后把靳馥玉救回来也是他——她询问他的下落也情有可原:“还在东城。” “请他过来一趟,”千叶慢慢道,“就说我要谢谢他。” 靳元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如果换位思考,他是叶擎苍,能被这样的大佬召唤,他估计能乐疯:“好。” 千叶在凌家族地修养。 这一地带其实离东城挺近,东城的灾厄被接触,其实也叫附近众多城市都松了口气。 这几日来玄门不断有人前来,但并未求见,而是来奉送各种丹药、药材与礼品的,大概是清楚她这时候确实需要静养,所以那些人都藏着掖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才好拜访。 千叶没出面,都是靳元白接待的——他也被迫成长了——虽说这些年因为家主从不出瀚云城的缘故,在外的一切交际其实都是靳元白及几个主事长老在负责,但这样络绎不绝又来头甚大的客人,倒也遇到得挺少。 官方也有人来,人家倒没多少客气,但是言辞间叫靳元白转述的问候与感谢却情真意切,很叫他感受几分自家家主与官方的关系有多融洽。 千叶有心锻炼靳元白,也不管他究竟从这些待人接物的事上有什么收获,她稳固了自己的精神,脱离那种头痛欲裂——连灵魂都好像要被撕扯碎的副作用状态后,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只能说,这二十年一点没白费,运用海妖力量的同时也必然要接受同等的侵蚀与污染,神秘侧的印记必然与神秘紧密相连,但破魔净化的朱雀火对其却是天然的克制作用,她用这么多年的时间对自己骨血中的神火透析与掌握,到底是派上了用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她的私心也很明显,她有心把朱雀火固化为木妖这本书上记录的“技能”,所以她颇下了一番苦功夫。 这厢把对精神与技能的研究稍稍放一放,那头就在观察凌家的反应。 凌家对她确实是礼数周到,不管心里抱着怎样的目的,都保持着谦恭的态度等待她主动提出交涉,确实很能耐住性子。 它将千叶邀请过来,一来婚约还未正式解除,两方确实还是亲家,有这一层关系在,自然要比别人要更亲近些,二来也是表示尊崇与感谢的意思,她能下榻在凌家,还是后者的荣幸了。 在这种基础上,摆出低姿态,其实本身就是种态度。 很简单,人家乖顺得就差匍匐在地了,你总也不好意思再欺负人家吧。 比耐性千叶就没有输过的,她很坦然地在凌家住着,硬是等到靳馥玉能够下地为止。 她在某个地方窝住,等闲绝不会跑来跑去,只有别人来拜见她,从来没有她出去见别人的。 玄门的符医与道医本身就有玄妙之术,配合现代医学来,除了一些实在无可挽回的病症,光就内外伤来说确实无往而不利——因着靳家家主的面子,东部地区最厉害的医者都主动赶到东城给靳馥玉治伤,就这样她还是用了半个多月才勉强接好经脉,可见这伤有多重。 “还不错。”她看着靳元白手机里的视频,对靳馥玉的康复情况还挺满意,至少没变成个废人。 靳元白翻了个白眼。 “成吧,去请‘亲家公亲家母’。” 靳元白被她的称呼噎了噎,简直无言以对,他说到做到,没有就此再发问,但心里也在犯嘀咕,人都成这样了,她不会还想把这婚事硬生生接上吧! 她会吗?她不会吗? 要论起这种无耻,她还真具备…… ※※※※※※※※※※※※※※※※※※※※ 3.17 靳元白:我就从没搞懂过家主的脑回路! 叶擎苍:我……她…… 端璞:阿弥陀佛 沈八荒:??? 枷锁15 由于千叶俗气的称呼问题, 靳元白的心一下子就悬在了嗓子眼, 怀疑她要搞事的警惕瞬间强烈到无法言喻。 出门前回头看了眼,那一位正立在雕花的窗前,静静地欣赏一支旁逸斜出到即将探入窗格的花枝, 他是不喜欢这样鲜丽热情的花硕的, 总觉得像是泼洒出来的颜料一般俗艳——大概是打小待在本家, 对家中典雅大气的景致看习惯了,所以每每见着不同的风格, 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说到底,家主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她随和起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但这种“随和”只针对于花娘, 因为花娘掌管着那些庶务, 所以她屋中装饰的器物也好, 上身的衣着与饰品,其实全都是花娘的喜好,估计是与花娘和谐共处形影不离的时间太久一些,花娘精心料理出了一个离了自己到哪里都不会舒服的主人,靳元白一时也想不通她怎么就可以看这花看得如此入迷。 凌家的族地论起风景来自然无可挑剔, 东边水乡特有风味的园林,精致到了极点, 就连每一株花木每一颗石头都有讲究, 要论十步一景并不为过。 凌家用来招待贵客的院落自然在精致中都是佼佼, 庭院花树如云, 阶下兰香沁人,潺潺的流水在假山的缝隙间袅袅流转,家具是香木,饰物是彩瓷,就连屋角的檐下都挂着宝石的铃铛,即便看惯了长长的回旋的探不到底的走廊、空旷的敞亮的屋所的靳元白,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出一句不好。 那个在花团锦簇绸缎环绕中的身影大概如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都会泰然自若的,但由于衬托她的背景多姿多彩,竟也消褪了几分在瀚云城时的孤寂,更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艳色——长长的如云幕般的头发垂落在背,柔软松垮的棉质衣裙挂在身上,慵懒随意到近乎肆意,这几日体质有异,大热的天气还有些畏寒,所以肩头还斜了块薄薄的披挂,因为专心致志地看那只花,这绸缎的料子垂下去,绕着手弯落在腿边——这种无边绮丽却又显得甚为遥远的恣情,叫人瞧着,难免有种“美人隔云端”的惆怅。 靳元白先是这么感慨了一下,随后浑身一噤,就流露出些讪讪然来,真不明白这种不合时宜的旖旎是打哪来的,那位毕竟是与自个儿血脉相连之人,别相依为命到真个儿当非自己不可了,最后只能表示这是人类对美色本能的欣赏。 千叶现在这身体状态,要主动上前去,人都要受宠若惊一下,这些年自个儿待惯了又挺不耐烦客套,架子端起来就没打算放下,最后自然是凌家的主事者亲自过来拜会。 凌家主支挑大梁的老大凌曜,年少有为,不过之前除煞伤到内府,这两年一直在养伤,他弟弟凌晖,早先已经见过,脾气性格挺和善有趣的一个年轻人,也是之前与靳馥玉定下婚约的准新郎,这两兄弟有一位堂兄凌照,比凌曜还要大几岁,虽说天赋奇高,生来就开了天眼,但相应的,血脉中浊气实在太重,不像凌曜能达到一个平衡,他不走玄门的路子容易早夭,走玄门的路子又会饱受痛苦,虽说选了后者但凌家骨血中的汇浊也使之受尽折磨,有一位堂弟,天赋平平,对玄门也无所兴趣,打小随同父母彻底跻身世俗界,并不打算搀和进祖辈的传承中去。 其余的姐妹就不用说了,凌家的女儿比儿子更为悲惨,儿子还容易娶妻,能拿别人家的血脉中和一下,凌家女实在不容易在玄门找到如意郎君,谁家都不舍得下一代注定要重复凌家的惨痛,因此早年,凌家女一直只能找些无门无势的散修入赘,当然,上一代凌家唯一的小姐命运更为凄惨,就留下了一个表少爷沈八荒,这也实在不好多说。 前来见千叶的自然是翎曜与凌晖的父母——凌家现任家主的长子与长媳。 靳元白端茶送水,站在千叶身后,摆明了一副旁观的架势。 千叶无所谓他在旁,反正最后也是要叫他知晓的,因此没赶,对面两位就更不会有什么说辞了。 首先是一通无意义的寒暄,双方都知道今日的会面是要商议什么事的,凌家的态度又很明确,主动权给你,你要说什么我们听着,只要不过分,凌家就都可以接受。 那什么才叫不过分? 凌家的要求就是一位朱雀血的新娘,这才是婚约的重点,能实现这个要求,两家这个亲家继续做,甚至在此基础上其他什么还都可以再商量,但是如果这个要求无法实现,那么无论如何先前的婚约也是必须解除掉的——这是根本性的问题,就算靳家家主本身是如此强大的一个人,叫凌家十分尊崇,也没办法改变根本。 而彼此都心知肚明,靳馥玉已经彻底废掉,婚约没法落在她身上,靳家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女孩子只有靳悠,但这位姑娘已有未婚夫,还是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年纪交往过来的,感情甚笃,如果硬拆了定给凌家,就算十分愧疚,但凌家必然是会接下的,因为他们受到血脉的困扰实在太久了,难得靳家又拥有靳元灵这么个靠山,所以说,如果可以叫后代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付出代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也没有拖,直接进入正题:“馥玉无福,大约是不能做凌家的新娘了。” 凌家对她这样的话语早有预料,但也没有多作评论,只是适当地表示了一些惋惜之情。 千叶微笑:“但我本人还是愿意成全这场婚约的。” 两夫妻互相对视一眼,再多的准备,都没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峰回路转莫过如是:“您的意思是……?” “靳家还有符合约定的姑娘。” 对方虽未听得准话,但这一句的话外音已经很明确了,他们自然以为是靳悠,没想到靳家真的愿意为凌家拆掉这段婚事,所有的麻烦被狂喜压住一时没涌上心头,对方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道:“真要多谢您了——如果真能得到悠小姐,靳家的一切损失,我们都愿意加倍赔付,对傅家的歉意,我们也会尽量补偿到位……”这话说得也挺小心翼翼。 千叶并未打断,安静地听完,才徐徐道:“抱歉,我指的并不是阿悠。” 屋中一时死寂了片刻。 来人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互相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再扭过头去看她时,眼睛都快要脱框而出。 这话什么意思? 三位小姐,一个出嫁,一个废掉,又不是靳悠,还有什么人……不,确实是有的。 凌玉山跟他夫人整个儿都快傻了,这话的意思——靳元灵是在替自己说和吗? 她指的竟然是她自己?! 开什么玩笑! 凌玉山首先表现出的就是警惕与更加警惕的小心翼翼,斟酌了许久才慢慢问道:“敢问……您没开玩笑?” 千叶笑起来,并未遮掩,直接把价码抛到了明面上:“我需要凌家这位姻亲,既然没有合适的姑娘,那我勉强也能算上一位?如果凌家接受的话,可以自行选择合适的人选充当这位婚约者,我皆无妨。” 那双静谧清幽的美眸慢慢扫过面前的人,那种叫人信服的魔力实在是太强悍了,看一下她的眼睛,都觉得她再真诚不过:“当然,凌家也需要做好准备,我需要借助贵外甥的力量去做一件事。” 听得这话,凌玉山心不但没有定,反而跃动得更为狂乱。 沈八荒! 很显然,她给自己标注的价码跟沈八荒有关! 她需要借助凌家作为跳板,去接触沈八荒,或者说,她想要凌家出面为她说和,争取到这个助力,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筹码——这才是她允诺婚约的实质——可是在她那个高度上,她都要借助旁人力量的事,等闲会是容易的吗?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这是靳元灵啊! 靳家的家主、瀚云城的主人、能够一力破除天灾的靳元灵啊! 能得一个流着她血的凌家子孙…… 凌玉山混乱得难以言喻,反倒是他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的夫人忽然开口,因为喊得太大声甚至有些破音:“我们答应!” 在旁的靳元白整个大脑都像是爆开了,每一条神经都在飞速流窜着恐怖的电流,每一个细胞都撕扯着疯狂,血气上涌几乎将他活生生溺毙在这种无处不在的腥气里。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那种可怕的预感果然就成真了——他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她好歹能听进去一点,谁料到她做好的决定就会一意孤行到底! 当然,在外人的面前,他是绝不会反驳她的,就算面对的是这种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也一样! 怎不叫人崩溃?! * 叶擎苍匆匆赶至凌家,心眼长得多,没急着去去拜见那一位,先寻自己的好兄弟了解一下情况。 结果发现凌晖精神恍惚,好像受到某种猛烈冲击后灵魂出窍,全然不在状态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叶擎苍面上是装得一派淡定,心脏不断地往下沉,像是坠入深渊一般,发散到五脏六腑的寒气叫他几乎无所适从。 凌晖见他很开心,满腹的牢骚总算有人可以倾诉:“不得了……我都快傻了!” 他焦躁不安:“叶哥你知道吗,我家与靳家的婚事竟然没给废!” 叶擎苍幽幽道:“就是换了人对吧。” 凌晖给了一个“你猜到了就好说”的眼神,整张脸都还冒着匪夷所思的恍惚:“那位的意思是,她本人可以顶上女方的位置……” 他有点抓狂,又有些头疼:“是那一位啊!谁能想到呢!那位竟然愿意把自己给嫁出去……不,不对,不是嫁,如果是那一位的话,婚约必定要改变形式,靳家的家主当然不可能变成我家的媳妇……家里都在说,她应承的意思其实是给凌家一个孩子,但又为凌家应该选谁出去吵得不可开交。这回选我是太亏了一点啦,主要是曜哥和照哥难以决断……” 凌家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没有婚娶,人选比较多,大概这就是纠结的原因。 事实上,这桩婚事是叶擎苍经历两世都没法理解的事。 凌家何德何能! 靳元灵究竟为何要应承这个婚约?! 他知道,凌家最后选择的还是凌曜,但因为他伤势未愈的缘故,怕怠慢对方,便又将这婚事拖了两年,凌家不怕靳元灵毁约,靳家家主一口咬定的事不然不会有反转的余地,但是没有想到,沧顶天宫坠落,九渊爆发,神州之劫压根就没给玄门活路。 ※※※※※※※※※※※※※※※※※※※※ 3.18 啊,怎么说呢,就是这样吧…… 枷锁16 大概因为深爱所以会方寸大乱, 难以客观地看待问题。 但经验到底是会削弱一切痛苦的, 既然对会发生的所有事物都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再回头看时纵然仍觉得难以忍受,却并不会无法自控。 明知道靳元灵就是这样一个人, 比起个人利益来说, 她所看重的永远是更高更远的目标, 她既然愿意维系这段婚约,就说明凌家对靳家的发展长存乃至是瀚云城恶灵脉都存在一定的好处, 或许其中还另有些外人不知道的交易在内——这样的人,似乎本就没有什么儿女情长可言,他以自己的深恋来局限地思辨她的行为, 从来也只能算是笑话了。 可是谁叫他知道未来那些恩怨情仇呢? 谁叫他亲历过那样可悲又绝望的故事呢? 出于自己深爱的人其实从来都不属于自己的阴暗心理, 他看似是在附和凌晖与之闲谈, 心中也莫名涌动起某种不怀好意:“不过你们怎么确定, 这段婚约得到的凌家子, 而不是靳家子?” 这是在疑惑,因为女方的身份太过尊贵,而且她肩上的责任太重, 最后到底是凌家娶妻, 还是会演变成嫁过去一个儿子, 实在不能断定。 话里还暗含一种隐意, 明面上, 这段亲事怎么看都是凌家赚的, 有一个像是靳元灵这样有着高浓度朱雀血且理论上完全掌握了神火的母亲——虽说也未见她使用过神火——她一旦生下孩子, 多半是能解决掉凌家骨血中代代相传的秽气,但这个孩子会牵扯到的麻烦数不胜数。 在凌家这头,这孩子毋庸置疑会是凌家一族的宝贝,凌家一系列的传承都会围绕着他进行;但在靳家那边,靳元灵毕竟是靳家家主,靳家的主支又只剩下了靳元灵与靳元白,按照靳元灵的行事来说,她就差把下一任家主的名头直接按在她弟弟头上了,但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就算流淌着凌家的一半血,也属于靳家家主的子嗣,他也是有权利继任家族的。 所以说,真阴差阳错,遇到了冲突,孩子算谁家的? 这些问题还没考虑到生下的是女孩子这种情况! 凌晖愣了愣,然后茫然地摸摸鼻子:“听起来好复杂……不过这也是家里要考虑清楚的事吧,什么事有大利益总有大风险……再不济,重新协商婚约的时候都会定的,那位应该不会坑……” 他停顿了一下,眨眨眼睛,心虚道:“也没什么吧,那位的信用还是很高的,至少说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应该不会坑我家吧……” 虽然是个强大到可怕的人物,但当初坑了菩提寺“三分须弥”的事确实是个过不去的坎,倘若犯到靳家手上,她当然也不会留手,就算是狠了些也没人说她的不是,然而,现下两家是你情我愿的事,被坑的几率不大。 叶擎苍注意到他这兄弟从未正面道过靳元灵这个名字,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只能含糊地代称。 “确实是件难事。”他也没有抓着不放,显示出自己的过分关心,笑笑就掠过了这个问题,又道,“我正要去拜见——你要不要一道?” 凌晖先是猛烈摇头,本能地就觉得害怕,然后忽地停住,再看向他的眼睛闪出亮光,憧憬取代了抗拒,满心都蠢蠢欲动着单纯的喜爱与欣赏。 那种欣赏与自己的情感是不同的。 他也不是随口一说,如果只有自己与她相见,他怕他根本藏不住自己痛苦哀伤的情绪,他激荡的爱慕与眷念根本逃不过她的双眼。 如果有凌晖作陪,或许更容易隐藏自己,毕竟这小子虽然傻白甜废话多,却拥有叫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的能力,很能吸引几分注意,再说这毕竟是凌家,他与自己同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 叶擎苍的心中就是那么矛盾,既渴望着她的眼睛看到自己,又害怕她窥破自己深藏的秘密。 因此而喜悦又难过。 * 千叶正对着大发脾气的靳元白。 她觉得元白已经深得红长老几分真传,这种愤怒到指着鼻子骂的架势非常眼熟,以前就算再火冒三丈,也会耐着性子说说理的,现在整个人都要爆炸的前提下,不发泄出来他估计就要崩溃了——大概爱之深责之切,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其实对她来说,顶上这个婚约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靳家她已经打定主意留给靳元白了,她活着,会替靳家撑起这片天,就算死了,必然也会留给他与靳家最好的安排,至于她自己,本来就只是轮回者,完成任务并且死得其所才是她最想要的,虽然讲真,她对很多事物无所谓的观念总会显得太过真实、残酷,但她的婚姻与子嗣确实也跟她所有的筹码一样,只是她算计因素的其中一环,并无特殊之处。 再者,她算计得很清楚,凌家的婚约候选人只会在凌曜与凌照之间产生,凌照的身体状况太差,玄门的“五弊三缺”一人占了好几样,凌家也要考虑着他没办法留下子嗣的可能,而凌曜虽说现在仍休养,但本来就是作为继承人培养,且年少英才,也不算辱没她。 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凌家占便宜,所以短期内完婚的几率不大,至少也得等凌曜身体康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段时间足够她达成自己的目的、与沈八荒走完一遭幽冥海了,在这处恶灵脉中的收获直接关系到她对待九渊与玄门的政策,如果她要灭世,就此布局并引发必然的灾祸,那么这所谓的婚约自然没有履行之道,如果她打算救世,必须要维系住玄门的稳定与前景,那么再不济也就是救世生个孩子给凌家而已,与凌曜这么个人也不亏。 始终保持一分局外人心态的千叶,思想总要光棍些,人所在意的可能她并不在意,人所执着的可能她如过眼云烟。 她知道靳元白发这么大脾气主要是因为敬她爱她,甚至所有靳家人眼中她也跟神祇一样,神一般的人物忽然自降身价,一脚踏下污泥,就跟自己求而不得的宝贝却被人家毫不犹豫丢出去,大概都会是靳元白这样的反应。 对于他来说,一百个靳馥玉都抵不上一个姐姐,一百个凌家都抵不上一个靳元灵。 千叶倒了杯茶递过去:“骂累了吧,歇歇。” 靳元白对着她这张跟没事人一样的脸,实在安歇不下来,只觉得恨不得放肆地抬脚上去碾一碾,看看她的从容淡定还绷不绷得住! 深呼吸,深呼吸,没忍住还想骂,千叶却是忽然笑开了:“有客人。” 靳元白迅速挺直身体,迅速闭上了嘴巴,警惕地朝门外看去——这个角度看过去门外的视野很狭窄,并不能窥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本能有些想念本家开阔的门廊,屋内的墙障一拉开,无论在房间的何处都能一眼望见庭院每个角落——乱七八糟的思绪一闪而逝,他已经顺势站了起来。 在别人面前,他是绝对会给家主面子的,对着她大呼小叫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在人前发生。 “去请他进来。”千叶说了一句。 他就有些好奇了,什么人啊,还要专门去请? 结果出去听得凌家人通报,说是“卓鸣”来访,他全身的鸡皮疙瘩差点都没冒出来。 卓、鸣?! 这渣滓竟然敢来上凌家来见家主?! 凌家人自然知道卓鸣与靳馥玉之间存在猫腻,也知道东城的灾难多半也有他一分因果,但毕竟不是主导的罪魁祸首,就连玄门也找不到他与灾难直接干预的层面,非追究责任的话,也就靳家可以这么做了,虽说也奇怪他为何胆大到主动跑债主面前晃悠,却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来询问靳家的意思。 千叶都交代了要请他进去,靳元白当然也不会拦阻,不过他刚生完一场大气,再看向卓鸣这个人时,倒也不显得有多愤怒,就是一种凉凉的审视。 卓鸣顶着张带笑的娃娃脸,无动于衷地接受他的审视。 嘁,厚脸皮,靳元白皱着眉头很是不解:“你图什么呢?” 这家伙在本家时也算是低调得很,至少那一批修行的外姓者中,靳元白并没有特别记住他,真要到猛然传出靳馥玉与他私奔的消息时,他才觉察这是怎么个人。 他现在已经清楚,靳馥玉抓他“私奔”一事,他可以说是受害者,但东城的灾祸他并不是全然无辜,虽说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敌视对方。 “你不懂。”对方依然是笑,但眼睛中显然是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神情。 靳元白冷哼一声:“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 卓鸣想了一想:“送礼。” 这个理由……谁知道送的是礼物还是炸-弹! 靳元白想着千叶既然算到他来,必定也有几分清楚他的来意,便也不再说话,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去了。 关于卓鸣的到来,千叶当然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感知到的。 他身上有蛊虫,她对于这玩意儿又极其敏感,为了增强自己对于「异种之火」的适应性,她已经习惯时不时地开一秒两秒的感知强化,这不正巧,大老远地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自是知道有个意外的客人会到。 至于卓鸣是来做什么的,千叶还真想不到。 跟靳馥玉有关?与东城的灾祸有关?总不至于是来忏悔的吧。 她大致能摸清楚这家伙几分心理,一旦痴汉不打算默默痴了,总会想方设法搞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希望对方关注到自己,就此而言,他也算是达到了目标,至少千叶对他的好奇心也蛮大的。 靳元白领着人进来的时候,她摸了本书给木妖附体,正在准备自己要用到的术,琢磨琢磨复习一番。 虽说全天下的恶气都类似,恶灵脉也差别不到哪里去,但毕竟九渊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幽冥海的特殊之处也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沈八荒这家伙是个剑修,还是举世无双的剑修,无坚不摧、一往无前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要想一个剑修保护人就是笑谈了,跟他一道,她一点都不用指望着有人保护,因此想要全身而退,还是自己准备一些合适的术,能配合朱雀火的诛邪破魔使用,也能搭配奇门遁甲做防护。 “家主,客人到了。”靳元白丧着张脸冷冷道。 千叶的视线自书页上移,落在他身后眼神炽热的年轻人身上。 “请。”她指着另一面的椅子,并没有将书合上的意思,她的眼神总给人一种她十分专注的错觉,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彰显出她此刻的漫不经心,“我很好奇你的来意。” 她说着“好奇”,但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疑惑,就像是在诉说一件最司空见惯的事一样。 没有什么比若即若离更能叫人挂念,也没有比高高在上更能叫人激动,至少控制不住犯贱的卓鸣此人就挺享受她的态度:“为了给您送一样礼物。” 卓鸣开门见山:“我来见您,因为我知道您必然会喜欢这样东西。” 靳元白一头雾水,不知这俩在打什么哑谜,就见千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慢慢笑起来:“虽然很想见识一下,但看来得先招待新客人了。” 这话他还是听得懂的,猛然回头,发现有两个人正步入院子。 一个是凌家小子,靳元白见到凌家人就忍不住视线锐利起来,恨不得眼光如刀狠狠剐上去,另一个倒是没见过——但任是靳元白,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气度! 枷锁17 这个人应该就是叶擎苍了。 与靳元白一般年纪, 气质却要沉稳得多,形容虽说昳丽非凡, 却无丝毫轻浮之气, 是那种比较阳光的俊美,只是由于眉眼实在太深邃, 忧郁又深邃,瞳眸中像蕴着幽静的水波,又叫那种俊美彰显出一种迷人之色。 男人对长得好看符合审美的同类也会多几分欣赏的,再加上这人在靳馥玉闹出的这件事中也算是帮了不少忙, 所以靳元白对他天然多了些好感。 不过视线在掠到凌晖身上时, 又凉了几度。 既然千叶没发话, 他也就没去拦, 心里却觉得很不爽——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虽然客气周到懂规矩,但是一碰到他们自家人的事儿就打了个折扣,卓鸣这种外人来访要通报自然没错, 但他们自家人就可以随随便便放进来了么,赶紧的, 解决完事儿得赶紧回青贺去——然后一想起那桩所谓的事儿就又要怒火澎湃。 靳元白双手抱胸立在椅子边上, 努力把胸腔上那股子愤愤不平碾下去,注意力拉回, 瞅着来的两个人觉得这可就热闹了, 乱七八糟的事都凑一起了, 看家主怎么解决吧。 眼角的余光瞥了千叶一眼, 见她安安然然坐在那,书扣在腿上,一手按着书脊,一手搭在扶手上,看着是一派光风霁月,似乎无论是他方才发的那通脾气还是对卓鸣的意外到访就跟阵风似的,刮过就刮过了,连她的衣角都沾不上。 叶擎苍两人见到屋里还坐着个卓鸣时都有几分惊讶,凌晖是不知道他是谁,但叶擎苍接触过卓鸣,也特别清楚这家伙的邪性与对靳元灵过分的执着,当下心中就有几分警惕。 “前辈,打扰了。”凌晖没注意到自家叶哥与陌生人的眼神官司,全副心神都在千叶身上,心知肚明婚约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压根就没惦记,这会儿恭恭敬敬行礼外加敬称,明白地把自己安在小辈的身份上,也好借此与对方多接触接触。 果然这一声出来,靳元白的眼神中的锋锐就消减了不少,倒是千叶眼中泛出清晰的笑意,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叫凌晖莫名有些不自在。 但是对美色憧憬的本能叫他很快克服了心头的羞赧,咬咬牙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无妨,请坐。”千叶温和道。 年轻人啊,无忧无虑、阳光灿烂的,身上全是蓬勃旺盛的朝气,少年慕艾时还带点羞答答的腼腆,确实叫人看了就心情变好——不过千叶被这样的人一对照,陡然就觉得自己确实老朽得没话说了,阅历与心态是藏不住的,纵然面貌温柔姣美,那些经历依然叫她沉郁至极。 叶擎苍陡然意识到这边的对话,把视线从卓鸣身上移开,落到正中的女人身上时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避无可避的对视叫他的心潮都掀起惊涛。 灵魂震动的错觉叫他微微停顿,才艰难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借着低头行礼的动作,飞快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但对方于他的影响着实是大,他的脑袋在表面的空白之下纠缠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思路,根本找不出头绪,最终只能选择与凌晖一般的称呼,至少不会错:“叶擎苍见过前辈。” “久仰大名。”千叶目视叶擎苍,轻笑道,“元白,奉茶。” 靳元白侧过身看了她一眼,眼睛里的狐疑一闪而逝,觉得她的态度有微妙的不同,但这只是凭他与她长时间相处的经验得出的结论,并不能准确道出究竟哪里有异样——但他也未说什么,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屋中有茶水,但不是待客的茶,他得出去泡新茶……莫名其妙有种感觉,家主是不是在支开自己? “请坐。”千叶与对待其余两人并无二般的话语。 这是个有趣的人。 她乍一看都懵了,脑子都像是要爆炸一样。 瞬间接收到的信息量太恐怖了,没开感知强化却跟开了技能一样——全是这个人带来的。 千叶感受到自己每一条神经流中窜过的战栗,手脚都一下子失去了温度,感觉自己像是立在某种宏大事物面前,浩浩渺渺的气魄当头压下,她竟有了自认渺小的颤抖与恐惧? 所以说……命运? 她从一个人身上竟然感受到了“命运洪流”的气息?! 千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鉴于元白与她混太长,对她的了解太深,她也怕在他面前露出些端倪,所以随口就把他支出去泡茶。 在以往的岁月里,千叶经常遇到奇葩,但要论最大的奇葩,莫过于大国师迟归崖,原以为遇到一个迟归崖已经够不可思议,但现下这个,奇葩程度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触摸到的某种事物很显然达到了天道、天命这种层次! 无论什么人,千叶看一眼就能摸出个大概,包括性格、习性,态度、三观;浸淫靳家的气运术已久之后,她对于命理一道虽然还是不敢随随便便下论断,但面相是摆在那的,她通过第一印象本能地就会得出一些大概;当然,精神病患者可能有些麻烦,因为人格的问题很难捉摸,但她积累的案例也不少了,自认看人本事并不差。 在叶擎苍这家伙身上窥到的信息,算是全盘推翻了她以往的经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最鲜明的倒不是他的命格,而是他的情绪与心理——千叶先窥到他的紧张与喜悦,因为骤然间冒出来的感情实在太过浓烈,即便很快就为他自己压抑了下去,依然叫千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应当是初见,可是眼睛是无法欺骗人的,那些哀恸、绝望甚至是从哀恸绝望中盛放的喜悦,都明明白白彰显出他对她的感情与众不同……为什么? 千叶拼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目前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要超负荷了,可不敢随意开感知强化,不过读心术却是被动的,所以偶尔还是能够读出一两条准确的心绪。 他的脑海中似乎在翻来覆去地念着她的名字,明显“靳元灵”是他的某种执念所在。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又是命运又是意外情感之类的,可算是戳中她的趣味点了。 千叶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炉火纯青,也不会故意借着某种动作来掩饰自己不欲显露的情绪,她仅是在那笑了笑,就撇去了自己的关注心,再看向他时就跟注视别人一样,温和又平静:“既叫我一声前辈,我就托大,直接称呼你名?” 叶擎苍也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郁闷好,屁股底下如坐针毡,面上却依然恭谨:“前辈请随意。” 千叶就笑:“因还有客人在,也不好详谈,予你的见面礼先按下,回头与谢礼一并送上了——馥玉一事,实要多谢你相助,东城之灾,也赖你料到先机……唉,若非有你出手,馥玉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说。” 明明是副如花似玉的脸,但这番长辈式的言论放在她身上,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叶擎苍却头皮发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推辞:“前辈不必多礼,我也未救得馥玉小姐,也为阻得东城的大灾,只是恰逢其会,尽了举手之劳罢了,前辈此言实在叫我愧煞。” “应该的,”千叶慢慢道,“擎苍予我靳家有恩情——万莫推辞。” 上来就是给礼,还是以长辈口吻说的,他推还是接都是尴尬,只想着先应承下来,到时候想办法避过去吧。 这个时候才觉得很是失策,怎么就顺着凌晖的话喊“前辈”了呢,这一位年幼之年便坐得家主,从来就是把自己安在长辈的心态上,但她毕竟是年轻,要是厚着脸皮叫一声“姐姐”估计也不会被拒绝,顶多就是要被靳元白敌视一番而已,现下被几声“前辈”叫着,直接就是拿晚辈、后辈的姿态看他们,这绝非他所愿啊! 想来想去还是嫉妒端璞,海啸面前的初遇,天难之前的相会,这么一个叫大地颤抖的灾厄之中并肩作战的契机,才有“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美感——靳元灵又实是再美好不过的人了,但凡遇上她的,又有谁不是为情所苦,无怪乎后来连端璞这样一个未出家的出家人,也会忍不住动凡心…… 叶擎苍心中这一憋闷,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那个家伙在笑,笑得是疏朗干净,但那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却十分鲜明。 心想这个随性之至的家伙竟然也有这种收着不笑出声的时候! 虽说只见过一面,但卓鸣的扭曲与魔性实在叫他忌惮,再者在靳元灵面前遇到他,实在叫他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 这是一个在他认知之外的人,他所经历的故事并没有卓鸣的痕迹,他在东城的灾厄之后应当是无所音讯了才是,至少在后来的九渊劫难中都没有任何痕迹可言,为什么他竟敢无所顾忌地出现在靳家家主面前,却不担心她会对自己不利? 这里面又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叶擎苍急欲找点什么出来打破自个儿的尴尬,自然就把矛头对向这家伙:“卓先生在此倒真令我惊讶。” 卓鸣施施然地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凌晖这才注意到此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或许不应该说是“剑拔弩张”,反倒有些“棋逢对手”一般的感觉,叶擎苍自是气度斐然,这个被他称呼为“卓先生”的人虽是一副带笑的娃娃脸,看来也和煦得很。 等等,卓先生? 卓鸣! 跟东城事件有点关系的卓鸣?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凌晖猛地转过头去看千叶,他现在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一个修罗场啊! 叶擎苍冷静道:“恕我直言,与阁下的见面并不愉快。”他倒是想给靳元灵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但一个称呼就打破了他的妄想,再加上旁边还杵着俩电灯泡,他对自己今天的形象完全不抱希望,这会儿对着卓鸣发难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放肆。 卓鸣面色丝毫未改,慢慢悠悠道:“有些人总是太善忘,我至少给了某个人救馥玉小姐的提示呀。” 叶擎苍挑眉:“就好像这次的灾难与卓先生无关似的。” “叫叶先生失望了,还真没有关系,”卓鸣倒是挺有自信,“该发生的事总要发生,我喜欢做一个旁观者,也只乐意做一位旁观者——叶先生总不能为别人没有予以帮助就责备对方。” “我以为,力所能及应当是做人应有的道德。” 卓鸣笑道:“可是我确实没什么道德啊,这世道的人,非要有道德这种玩意儿才能称之为人的么?” 凌晖简直震惊了,哇,简直是扑面而来的刺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明双方都没加重语气,反而一个比一个得和缓,但是看似温温淡淡的闲谈,却像是有刀子在互戳一样,那锋锐的利芒就差溢出来了。 卓鸣那娃娃脸是什么样子一眼就看得出来,圆润,无论是言谈还是动作都很圆润,跟块滚刀肉似的,但又不是随和,大概就跟棉里藏针一般的感觉;而他叶哥一向都是从容不迫的,大多数时候都恹懒又随意,没什么要求,跟谁都玩地来,这么明晃晃地表露出敌意却是多少年没见过了。 叶擎苍一时没有说话,他蹙着眉望过去,眼神无比凝重。 任何牵扯到道德的问题都会演变成争吵,因为说到底,道德的根基虽然是理性,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被感性所统治。 比如说一场车祸,有路人会毫不犹豫前去救人,有路人不敢救但报了警,有路人当做没看见直接走了——大多数人都停留在报警的那个道德感上,既不会奋不顾身,又不会袖手旁观,算是一种中庸的明哲保身之道。 对于更高尚的人,人们会赞赏会推崇,但很少有人会想要去成为他;但对于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关心之人,似乎也不能擅加指责。 卓鸣这话的道理是没错,但如果车祸正是这位路人直接或间接导致的,而他拍拍屁股直接离开了,这还没有错吗? 叶擎苍忽然就停止争锋相对了,觉得一点意义也没有,对于一个思维本来就扭曲错乱的家伙,把人强按在错误的位置上,他也不会以为耻,反而会得意于挑起了别人的愤怒。 他不说话,卓鸣也不追着,转头就将笑盈盈的脸对向千叶:“您觉得如何?” 千叶的手还按着书,她平静地听完这段对话,回道:“无可厚非,前提是一切真与你无关。” 卓鸣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遗憾地说道:“好吧,那我还是忏悔吧。” 靳元白端着茶水踏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挑眉冷哼了一声。 枷锁18 这家伙自己就承认在靳馥玉的事情上自己不是全然无辜的! 信口开河撞上靳元灵, 到底还是得说真话,叶擎苍不愿意去想这家伙主动在靳元灵身前保持诚实, 只当是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她的双眼所以选择交代, 但他那前后的反差足够彰显出这就是一个扭曲变态不靠谱的家伙! 靳元白把托盘里的茶杯挨个儿放了一遍,冷着张脸站回到千叶身侧, 靠着她的椅子扫视这圈人。 卓鸣摊了摊手:“虽然我也真没做什么,连因果都算不到我头上,但毕竟我在你们所谓的灾难里确实拥有名姓, 众口铄金都能将我按在耻辱柱上,而阴差阳错的这种事,正是我没理由推脱的,所以我就决定向您忏悔,并且赔罪。” 他转头面对着千叶,弯弯笑的眉眼流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您做赔罪礼。” 叶擎苍听来觉得他所说的话句句都是讽刺,听到他说有礼物要送的时候却控制不住拧起了眉头, 连靳元白与凌晖都是好奇的神色。 但下一句就叫靳元白暴跳如雷,叶擎苍目露杀气:“我能摸您的手吗?” 卓鸣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询问有什么唐突之处,就像是说了再普通不过的话,也不在意其余人是什么态度,两只眼睛牢牢地锁定千叶。 千叶显然也有些意外, 过了一会儿才把按着书脊的手抬起来, 将书合上, 随手放在一边, 然后对着他伸出了手。 卓鸣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几乎是在那手探出的那一秒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自若地走上前,单跪下一条腿,这才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此刻那张娃娃脸上并没有附带笑意,他的神情甚至是严肃且凝重的,并无一丝一毫的亵渎——甚至两只交握的手也是一触即分,千叶原本平和的视线在触碰的那瞬间却是陡然变化,瞳眸都情不自禁变大,显然是震惊之至。 在场其余三人一时都生出极其强烈的好奇心,奇怪她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这件东西,足够给您赔罪吗?”卓鸣抬头仰望着她,眼神虔诚之至。 连绵的战争会孕生杀伐的恶气,它弥漫在天地间,一点点积聚,世界净化它的能力远远抵不过它产生的速度,近代以来大规模战争消失,但是激增的人口又使人心的污秽成蚀,难以消散,人口越多,恶蚀便凝集得更多,最终超过了恶灵脉吸纳恶气的限度,九渊的动荡并不独是征兆,这天地在千百年后又生出异兽也是其一,不独独那一只掠走靳馥玉的阴魁。 卓鸣就见过一只,或者准确来说,他自己就是。 那只自虚妄中诞生的异兽盘踞在他心头,应当是在婴孩时期就被寄生,不知为何,异兽没有吞噬掉他,反倒被他吞噬了一部分,以至于两者的灵魂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畸态,卓鸣的天资极好,得益于异兽的那些能力又为他增添了不少助力——千叶的读心术是轮回给的技能,而他的双眼却天生看破虚妄,一定程度上也具备读心的能力,应该也是不能自控的,所以他虽然不孤僻,极力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但没有朋友,习惯性远离别人。 他平时收得太好,以至于虽说如此特殊,千叶愣是没觉察到他身上的异样。 她又不是所有人都要窥探一遍的,在本家修习的那一波人她连见都没见全,若非窥到这是个痴汉,连这点关注都不会投给他,毕竟在这个世界,妖魔鬼怪皆有,玄门对魂魄的造诣极深,千叶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的,也就没怎么借助技能,更多的是望气观命,普通人她哪会这么费心思,于是就算读不到他的心,也只以为是他天分高。 然后猛然间意识到,这种影响应该是相互的,他的读心其实是从虚妄中窥到的信息,但在她身上,他没法窥探她的心声,相对于他,她是与众不同的,所以这个扭曲的家伙为何会对自己执念至此。 千叶方才触碰到他的时候,能感应到他身上绵延不绝的力量,他每一寸血肉都在向内发散着一种焦灼的气息,因为是向内的,所以并不容易觉察,只有肌肤相贴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顺着血肉流出来,它具备很强的侵蚀能力,是一种恶气! 她忽然想明白,靳馥玉自曝血脉引燃了灵脉,她还活着并不是因为此举杀死了阴魁,而是因为重伤的阴魁已为卓鸣所吞噬——某种程度上说来,靳馥玉还倒欠他半条命。 只是以恶气与负面情绪为食的阴魁不是那么容易吞下的,就算他本质上是异兽寄居的实体也一样,他必须排除那些不能吸收的东西,所以他的身体就像是一根巨大的蜡烛,不停燃烧着异物,由于阴魁本身不是实体,要阻止它随恶气一起流逝,躯壳就变成一个密缝的皮囊,包裹着蜡烛向内燃烧。 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吧。 短短的触碰,已经叫她了解了不少信息,老实说她还挺想知道的,完全吞掉阴魁之后,他会不会也具备穿梭于影子与噩梦的能力。 千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饶是她都情不自禁感慨:“以身为烛……你胆子够大。” 但卓鸣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显然她能理解对于他来说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脸上又浮现出了习惯性的笑容:“能为您派上用场,这就足够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问:“所以我能留在您身边吗?” 千叶停顿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连靳元白都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听不懂她话语中的意思,她竟然要就这么留下卓鸣——他差一点就质疑出声了,想想还是忍住,打算私下再谈。 “我累了,散了吧。”她扶了扶自己的额,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想起什么,转过头又对着叶擎苍微微一笑,“擎苍明日再来见我。” * 叶擎苍本以为即便自己没有参与过东城的大灾难,凭借自己的记忆也足够他抢占先机。 但从靳馥玉出事之后至今,所有的发展都是他不熟悉的路数! 他知道靳家花了不少代价阻遏灾难,靳元灵二十年后首次现世就令玄门震惊,却不知是她一力破除海啸;他知道卓鸣在后来一直没再出现,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方式,竟然能在靳家人做了如此恶劣之事后,仍能得到她的允许,跟随在她身边…… 他借以依赖的记忆其实并不能给他多少帮助,因为这个世界太过广大,也拥有太多的秘密,他所知道的很可能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貌,也可能只是道听途说,并非真相,认清到这一点时,骤然带给他一种莫大的恐慌,就像是眼睁睁看到自己就算重生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无力地再一次重复神州的浩劫降临。 比如说这次与靳元灵的见面,就极其出乎意料,叶擎苍若甘心做一个路人甲,将这段略过去就好,他将来还有无数种可能叫靳元灵刮目相看,但他怎甘只是作壁上观,他好歹在靳元灵面前有了名姓,恨不得她将所有的注意都投注到自己身上!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满门心思都在想明日再见到她,他该怎么表现。 叶擎苍不知道,他已经占据了千叶所有的思维。 她闭目思索,先将卓鸣身上的谜团尽数解析了一遍,还不确定的先按下,决定带他回瀚云城之后再好好研究,反正这家伙显然已经将她当做某种心灵寄托,从痴汉上升到了不知道哪一种变态,估计她做什么他都会欣然接受。 于是暂且满足了对卓鸣的困惑之后,她就开始猜测叶擎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觉得这家伙不是夺舍就是重生,不过玄门那么多高人,来来去去没人看出他身上的问题,说明其中一定存在某种异样。 现在这个奇幻图景,妖魔鬼怪是最世界观中最基本的呈现形式之一,因此玄门对魂魄还是很熟悉的,对于命理的观测更是登峰造极,叶擎苍又不是她这种二十年不出门的人,在外人眼中做什么都新鲜,他出现这样的改变,却无人能看得出来,说明重生的可能更大? 由于他确实就是他,就算人格发生微妙的改变,外人也只当是成长,而不会异心他的灵魂有问题? 鉴于同一条时间线上的灵魂是不可能共存的,按这样说来的话,也就是说未来的他应该直接取代了过去的自己——千叶一下子就想起了叶家所谓的“贪狼”。 对照一下好像确实符合哦,所以贪狼出世根本不是新生儿降世,而是他重生回到过去! 重生使命格改变,所以就合上了“贪狼命”,他的重生扰乱了命运的长河,使天地出现了一定的异象,所以才有了那所谓的“地运不祥、天裂丹霞”……千叶又将叶家那则命书回忆了一番,很快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恍然。 有意思,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重生这种事到底怎么才能发生的? 千叶怎么想都想不通,她不知道任何一种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轮回大概也绝不赞成有这样的事发生,再者世界图景难道不是固化的吗,怎么有人能够逆着时间与命运的长河往回走? 这真不是某种疏漏吗? 她最好奇的是,促成叶擎苍重生这件事,是否存在自己的手笔? 千叶放空自己的思维,在冥想状态停留了片刻,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倘若九渊灭世,天地间不但灵气会彻底散失,而且超过世界吸收限度之外的恶气会将大部分人都灭杀,这样才能使清浊之气重新达到一定的平衡,但那不用想就知道是一种何等残酷的未来——所以,叶擎苍的回归会不会是天道所做的努力? 这个世界想要挽回完全性降阶的命运,所以将叶擎苍送回到过去做相应的尝试? 不不不,这也不对啊,至少叶擎苍对她的态度太成问题了,他显然爱她爱到不能自拔,那样的眼神,她看一眼就知道,就算为她去死他也愿意,她们之间不可能是敌对关系,她怎么看都觉得送这么个人重生是自己才会干出来的事! 如果她掌握了这么一种方式可以钻漏洞回到过去,她绝对会用一用试试看的,毕竟重生者如果到了自己面前,她绝对能够觉察到端倪,这样就能知道一条未来走出的道路了,因此她觉得,这会不会是未来的她给自己的某种提示? 想到这里,千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她再度闭上眼睛梳理从叶擎苍身上得到的信息,抛开那些繁琐的即时浅层意识,开始挖掘他内心深处执念至深的事物…… “沧顶天宫”?“三年”?怎么还有“端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一直在警惕着某种可怕的事物到来,那种事物大概跟沧顶天宫有关? 天宫在丹扬,是九渊之一,唔,也就是说,三年后很有可能天宫会出事,所以他急着在那之前阻止什么? 可是又关端璞什么事?丹扬跟端璞扯不上干系啊? 不,有大灾大难就有端璞,这就是他践行的道,没准到时候他在丹扬做了什么,以至于叫重生者都念念不忘呢。 千叶的指尖一下下敲着榻沿,发出沉闷又规律的敲击声。 真有意思啊,她得跟叶擎苍多接触接触了。 * 次日,还没见叶擎苍之前,元白端着早餐过来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她的视野。 昨天拿自己乏累打发掉这家伙,某人虽然也乖乖走开了,但显然一晚上没睡好,大清早跑过来,也不问,就这么幽幽然盯着她,妄图她良心忽然发现给他个解答。 千叶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告诉他:“别把卓鸣当人看,把他当成一只人形异兽。” 在靳元白震惊的眼神中,她施施然道:“我现在还不确定,回瀚云城研究了之后才能告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要做什么就由着,不会有什么麻烦。” 停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叶擎苍,他手上有个东西比较有意思,我想你去搀和一脚。” 跟我有关??靳元白一头雾水。 千叶还是在老地方见叶擎苍。 她把助力他的平台当做见面礼,解决他平台难以铺展的燃眉之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打算亲自与凌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去,玄门会有大批次的前辈坐不住,即将上门来见她,元白必须前去作接待,将叶擎苍也推出去,顺便提一句他的平台,有她做后盾,叶擎苍必然会抓住这种难得的机会,久而久之,他的平台自然而然就绕不开元白,他又不是个蠢货,不需要她提出,他自然会将靳元白拉下水与之合伙,完美。 她将允诺他观摩靳家所有的术作为他救了靳馥玉的谢礼,任是谁都只能对叶擎苍羡慕嫉妒恨,将它视为靳家家主的提携与看重,他要观摩秘术必定要去瀚云城吧,她便可以就近观察他,还是完美。 枷锁19 玄门一波波地来人拜访千叶, 靳元白与叶擎苍疲于接待的当头,也莫名其妙生出几分革命情谊。 千叶倒是很坦然, 总归来人不是来探望叙旧的, 就是来交流经验的,顺便旁推侧击一下两家联姻的事,还有人带着小辈一道前来的,希望能得几分指点,她皆来者不拒, 毕竟开放靳家秘术的事早就在做了,让这些小辈去本家修习, 对方家族师门必然也要礼尚往来送一些独门的秘术出来,她又不会吃亏。 被玄门称为幸运儿之一的叶擎苍天天在她眼前晃悠, 他内心窃喜能与她相处, 千叶也挺满意。 有什么比提携这种方式更顺理成章地、能将人放在身边观察又不至于惹人注意呢? 千叶越是研究他越是从这个人身上发现许多不可思议之处。 她的读心术涉及灵魂, 如果灵魂变异像是卓鸣这种人,多半在她的技能范围之外,如果魔抗强大如那位红发引导者海伦, 也不是她的低等级读心术能够碰触的, 但她能轻而易举读出叶擎苍的心声,说明他的灵魂还是纯粹的,他未修习能增强自己灵魂厚度的秘术, 所以在她眼中几乎一览无余——这说明重生只是将裹挟着岁月与记忆的灵魂送回到过去, 并未使灵魂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 事实上如果不是千叶确信自己从他身上嗅到了命运的气息, 她都觉得是不是他被催眠或者受到某种污染, 自以为是回到过去,其实只是容纳了一段不知真假虚实的记忆。 停留在脑海浅层的即时意识是最容易被掌握的,他看到她时产生的那些念头、联想到的某种事物,都会清晰地呈现在她的技能中,她将这些思绪整合起来,发现很多不得了的信息,每一条都使她窥探到浩瀚壮阔的未来某一角。 比如说,叶擎苍是她救的——或者说,他认为使他重生之人是她。 再比如说,在他记忆里,端璞对她情根深种,虽然她已有婚约,这也只是单相思,但叶擎苍对端璞显然非常嫉妒。 除却了端璞,还有个沈八荒,九渊破灭的灾厄席卷神州时,端璞舍身血祭稳固住大陆,没使国土随着九渊的陷落一并破碎,而沈八荒以身成剑斩了恶气盘集而成的孽龙,破了人世的业力凝聚而成的凶煞,给了神州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至于他记忆里的靳元灵,以人之愿力补天,粉身碎骨至死方休。 他对她有一种深沉又绝望的哀恸之情,因为浓恋所以眷念,因为崇仰所以不舍,因为求不得所以满怀痛苦。 连千叶都要惊讶,因为从未看到有人对自己抱有如此沉重的感情,但是由于这个人存在的方式太奇特,太切中她的兴趣点与探究欲,她不仅没有因此而感动,反而像是看电影一般看别人隔着荧幕上演悲欢离合,而自己却无丝毫代入感。 说到头,她千叶当然不会全然相信这份所谓的记忆。 一个人的了解程度是有限的,而且很多时候,你所看到的并非是真相,你所听到的并非是事实,只是你以为的真相、你以为的事实,千叶的自负叫她很难信任别人的判断,所以她只会将此作为参考,而不会一叶障目自己钻进死胡同。 毕竟他印象中的那个“靳元灵”真的是她的话,那么这所谓的记忆的准确度肯定更要大打折扣。 摆在她面前的从来就只有两条路:灭九渊恶灵脉,使恶气没有载体彻底爆发,世界随之散失灵气完全性降阶,在灾难过后得到新生,这算是“灭世”;灭九渊所存在的灾祸,为这些恶气重新寻找合适的载体,以她的经验来看,契机多半在海洋中,如果找到开启并利用海洋灵脉的方法,灵气反哺大地重新复苏也说不准,这算是“救世”。 叶擎苍曾经历过一次的,怎么看都像是灭世的路,在这种普世的浩劫之中,玄门救不了神州,只能拿命去搏一线生机,但里面肯定有猫腻! 至少舍生忘死大度牺牲的人绝不可能是自己,现在的她都知道契机在海洋中,怎么可能在将来傻乎乎去补什么“天”? 但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手笔藏得很深? 她推波助澜使九渊的灾劫在短时间内一齐爆发,但又不可能叫自己成为诸世的公敌,所以该演还是要演,演到全天下都信了自己舍生取义? 啊,这倒是一种宝贵的经验呢。 千叶摸着自己下巴寻思道,如果把叶擎苍送回来的人真是自己的话,那么自己要传达的信息,不会是灭世这条路走错了吧?! 总觉得这样很能说得通的样子……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维持观察,对此人进行全方位的探究,一边重新规划自己的计划。 幽冥海还是要走一遭的,端璞那边也要去会一会,而且,总觉得遇到叶擎苍之后,自己连一周目都没经历过,就莫名其妙打开了二周目的通关模式,这种心情真是复杂啊。 * 玄门所谓的另一个幸运儿就是闭关休养还未出来的凌曜。 对他来说也算是峰回路转吧,毕竟与靳家的这桩联姻由来已久,凌家族内默认是给凌曜的,因为他意外受伤的事,所以才由弟弟凌晖替上,现在凌家综合各种因素探讨,还是决定叫凌曜接受这个婚约,于是婚事又落回到他头上。 他本人是什么心态不知道,因为他也未出现在千叶前面,总归早该做好心理准备自己要娶个靳家女了。 联姻的事也没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的,毕竟是一种没法拒绝的任务。 早前千叶把这事甩给凌家之后就没再关注,凌家怎么与沈八荒交涉怎么选择联姻人选,她皆不在意,倒是凌家在确定人选那天专门求见,一来是转告沈八荒同意帮她一次的话,二来就是拿确定下的人选来试试她的口风,千叶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对她来说谁都一样。 至于沈八荒那边,也没出乎她意料。 本来最坏的一种打算,沈八荒不置可否,她就借着与凌家联姻的身份亲自去说服他,老实说千叶至今还没碰到自己无法忽悠的人,但现在即便凌家连着他都不知道她需要他帮忙去做什么,他还是答应了,这自然更省事——不知是因为凌家亲口求的,沈八荒作为表少爷对自己的母族还存在几分关怀,所以愿意帮忙,还是说基于对她的信任,认为靳家家主既然指明了要他帮忙是婚约的附带条件,就不可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好奇于她会要他去做什么。 总之,结果不错,皆大欢喜。 凌曜在闭关的要紧关头,自然缺席,未婚夫妻没法见面,但凌家的老爷子亲自出来,以两位家主身份重新商定下这份婚约,靳元白在旁,全程面无表情。 靳家家主亲口答应的事,凌家也不怕出意外,决定将婚事暂推两年,待凌曜出关再完婚,千叶自然无不可。 之前的婚仪已经送到靳家,但凌家在此基础上再加厚一倍,顺便选了一部分秘术也拓了一份送给靳家,看得出来对此极重视了。 千叶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将这边的事解决得差不多,再跑了一趟东城。 先看看靳馥玉的情况,与她谈谈心看看她的想法;再去寻寻端璞,仔细探究一番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奇之人。 靳元白已经放弃挖掘她的心思了,到头来也只能拿“家主心里有底”这种话来勉强安慰自己,反正反对都是没用的。 这段时间来他参与叶擎苍的玄门综合平台倒是掺和得不亦乐乎,千叶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当然眼光毒辣,很能看出它的前景有多广阔,而且千叶亲自提携,算是解决了它推行过程中的阻力,借着这次东城灾难玄门老一辈与年轻一代都汇集的契机,也完成了前期的推广。 他清楚千叶叫他插一脚的用意,因此也不抗拒给叶擎苍方便。 千叶去东城看靳馥玉,靳元白也跟上了。 他是这么说的:“虽然按理说她已经很惨了,我不好给她雪上加霜,但只要想到一切都是她作出来的,我就觉得难以原谅。” 没出后来的事之前,他怕她触怒家主被家主搞死,出了后来的事,他自己就没法容忍她。 事实上,也不用他多加一分,靳馥玉本人已经快被巨大的负罪感给折磨疯了。 年轻人阅历有限,有时候总会产生那么一些自私阴暗的想法,却不意味就真的会成为一个恶人——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造成的灾难更叫人痛苦的事了。 天灾中丧命的人大半死得无知无觉,小部分死得惊恐万分,但是没有太强烈的执念,连魂魄都不会剩下,只有浓烈的死气凝聚成阴云久久不会散去,而那些陷入危机辗转数日才死去的人,其亡魂浸满了怨气才会变成鬼。 倒塌的房屋坍圮的建筑会叫人满目疮痍,每一重死气都会叫人胆战心惊,而亲手导致了这副惨剧的发生,这才是叫人绝望的事实。 靳馥玉所要承担的心灵债务,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多。 虽说求生没有错,但毕竟直接导致灾难罪魁祸首是她,玄门能谅解她,看在靳家的面子上也能保持沉默,但靳馥玉惹的麻烦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掉。 千叶阻断了灾厄侵袭,靳家为她在官方说和,拜托玄门尽力灾后工作卖的全是她与靳家的人情,可是这些能替她扛住绝大部分非议,却不能割舍去她内心的愧歉与负罪感,她毕竟是间接杀死了那么多人,导致了那么惨痛的结果,死了倒还一了百了,现在侥幸活着,大概余生都不能走出这份阴影。 而千叶此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当时养出个逃婚的靳馥玉已经叫她深感失败,现在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不可能白白丢掉,必定要从她身上讨回来才是。 再说靳家人,实在每一个都是她的财产,虽说靳馥玉失去朱雀血脉,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相对于瀚云城是失去了价值,但废物利用可是她的拿手好戏,既然有使用的机会,为什么不用呢? 千叶见到靳馥玉的时候,她已经能下地走动,玄门道医与符医们拥有的秘术足够修补她身体各处的漏洞,从医学的角度说来,她已经基本康复,剩下的就是精气神方面的恢复,但有时候精神反馈到身体之上,也会导致身体出现极大负面作用。 如果说卓鸣是一根向内燃烧的蜡烛,皮囊遮蔽了内里任何激荡,所以从外面来看,看不出任何异样;那么她就像是一团冲天的火,燃烧的是生命力,大老远都能看到这一团灼灼光火,就像是要在瞬间燃烧完精神、灵魂,近乎于死志。 但她不能死,活着终生忏悔才是她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当时靳馥玉正在临时营地做志愿者,虽然忙碌但有专人维持秩序,倒也有条不紊。 千叶踱步走进去的时候,回头率相当高,即便前来帮忙的佛道之流挺多,衣着也特殊,但对方毕竟身份明确,像这样留着如此长的头发,穿得质朴又出尘,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般的人一样,也实在是与众不同。 特别是她慢慢悠悠走来,明明没有太亮眼的存在感,本身却像是最隽永的一抹色彩般叫人过目难忘,周围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在她身边擦身而过,更有一种鲜明的对比感。 靳馥玉抱着物资包正在整理,衣裳都显得灰扑扑的,看到千叶立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似乎是怀疑她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幻象,茫然的视线触及到她身后面色不善的靳元白时,才猛地回神,瞬间就跪下了。 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姿势,头颅压到泥土的地面,纷乱的头发零零散散铺到地面上,沾染上灰尘与脏污,她惧怕得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这个地界普通人与玄门道者掺杂,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但很快就有人认出靳馥玉所拜之人是谁。 ※※※※※※※※※※※※※※※※※※※※ 3.22 这几天留言真少……可能我的读者都不爱说话吧,要不就是弃文或者是养肥了……可是订阅少就算了,单机我是真受不了 总是自我鼓励在为爱发电,但心态崩了,电发不起来了,我也想看小说刷微博玩游戏,不想怼个电脑一天赚个几块钱还没人跟我说话,码屁个字,我不想写了,明天断更一天调整心情 枷锁20 靳家人都怕她, 敬她爱她但是怕她。 大概是一种对于拥有生杀予夺权利之人本能的畏惧,虽说她也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封建大家长类型, 但是位高权重者本来就是距离的象征, 作为一力掌握瀚云城控制着整个靳家命运之人,她就算再随和再宽容,距离也会叫人心生惧怕。 未做错事的人都会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态,更何况靳馥玉这样犯下大错之人——或许刚离开家门时,她还抱着一切都能弥补的侥幸,可是当活着都变成赎罪, 正因为知晓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偿还家族的付出,所以瑟瑟发抖, 所以愧疚难当。 千叶平静地望着她,她的气质太过和缓, 又或者情绪隐藏之深实在难以捉摸,即使是这种俯视的角度,都没有显出丝毫居高临下的轻蔑, 甚至, 她还是带着几分叹息的:“与我来。” 围观者眼睁睁看着这个不知名的志愿者几乎是在瞬间就条件反射爬起来, 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 便垂着脑袋踉踉跄跄地跟上。 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靳馥玉根本不敢抬头,看到千叶站定之后立马又跪在了她的脚下。 身体受过那么一场磨难之后格外瘦削, 脸颊子上的肉都只有薄薄一层, 纤手细脚的模样瞧着何其孱弱, 大概不是那股子执着又顽固的精气神还勉强撑着这副躯壳,大概随时都会倒毙,千叶轻轻道:“何必呢。” 之前何必非要弃了婚约闷声不响从瀚云城出来呢? 何必为了求生最终搞得自己生不如死呢? 何必要给别人带来这样多的麻烦呢? 靳馥玉泪流满面,弯曲的身体不停颤抖,像是一副绷到极致随时都会垮掉的弓,她用力拿手捂住嘴唇不发出哭声来,曾经那位纵意自我又带点小骄傲的姑娘也像是已经死去,灰扑扑的灵魂为哀痛与悲伤所填满,没有一点色彩,毫无光亮。 “起来吧,”千叶慢慢道,“站着说话。”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谦恭顺从的姿态是她从未有过的服帖,靳馥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是不敢抬头,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 “你的情况我已了解了,”千叶不惯得她,没工夫看她忏悔,直接扯到关键问题,“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面前这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显得可怜巴巴之人,摇摇头还是没出声,她对自己的未来是一片迷茫——或者说,她也不认为自己还有未来可言。 “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别后悔,我靳家人没有担不起的事。”千叶微微蹙眉,“待这里的事了,就与我回家去。” 这话在浑浑噩噩之间就如雷霆霹雳般叫人震惊,就连靳馥玉都忍不住抬起一对婆娑的泪眼,里面全是惊愕,而千叶身后不说话的靳元白蹙起了眉头,虽说没有反驳,但是头发都差点要炸开,他是很抗拒的,靳馥玉整个人都叫他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尽管为这团脏东西付出良多,但是宁肯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也恨不得永远看不到脏东西。 当然,相对于他的憎恶分明,家主的思想觉悟到底更高一些——当然靳元白也从来没见过她有生气的时候就是了。 千叶淡淡道:“你要死了一了百了,既然没死,就给我挺直腰身。没有路,就自己闯一条。” 靳馥玉连忏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继续跪下。 曾经拼命想要逃离那个家,总觉得它束缚了自己的自由,叫自己不得安宁,现在却比谁都要渴望抓住“家”这个字眼,因为那是避风港,是归宿,是她被千夫所指之后,还愿意包容她的地方——她畏惧家主害怕家主,总觉得她会想要杀了自己,但最后,愿意给她暂歇之地还是家主。 靳元白再不情愿也没有说什么,想想千叶的性子,她在一个人身上下的注,不可能不收回相应的筹码,为靳馥玉付的代价那么大,总不会什么都不收回,基于这种算计,靳馥玉确实要先回到家里,才好榨取她的剩余价值,不过她到底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 叶擎苍的玄门平台铺展得挺顺利,目前停留在东城那些稀奇古怪的人比较多,很多是小门小派或者一家子就小猫两三只的那种,但毕竟跻身玄门且留存有自己的秘术,所以叶擎苍借着这次机会还可以说服这些人一齐纳入平台范围。 他凭借自身当然没有这个信任度,但拖着靳元白为自己背书就不一样了,靳家的大旗非常好用,披上就不舍得再放下来——叶擎苍也不担心靳家反客为主,他是心甘情愿与靳元白合作,毕竟这个平台的初衷就是团结玄门势力,不止是靳家,如果愿意参与进来却不是想要独吞的大势力同样来者不拒,这块蛋糕完全可以共享,这样才足够他在三年时间里将其打造成为权威! 千叶也想要元白去锻炼一番,知道他对靳馥玉的感情别扭,没把她托付他,只是叫他顺稍关注一下,别叫人欺负,至少得活着回到瀚云城。 无论如何,靳家的族人在她眼中还是不多,能用的更少,她在,可以一力执掌所有事务,但她不得不考虑元白上台,届时她不在、红姑老朽,靳彤靳悠外嫁也帮不上什么忙,再下一代的靳兰与靳孟兮她是在调-教,但天赋都点得很歪,还真没有能完全传承靳家秘术的人,千叶就琢磨着,届时没办法维持靳家超然的态度,就只能想办法与世俗界扯点关系,派谁去趟这个水呢? 所以说,她已经想好了给靳馥玉的位置,就等着回去安排了。 端璞所在之地离靳馥玉其实不远。 东城底下的地脉真的又小又狭窄,甚至不能说是灵脉,只能说是灵穴——但是灵穴爆掉导致的后果还是很严重,这种“自然灾害”还不是解决源头就能完全扑灭的,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半个东城连着海床底下的灵脉依然未稳,所以受灾最厉害的区域至今情况还很糟糕——端璞是是拿普度众生作为道的,哪边阴气与怨气最浓重,哪边就有他。 靳元白大清早跟着叶擎苍去浪了,本来以为自家家主就等着回青贺,她这种万年家里蹲等闲也不会随便出门,他也就很放心地离了她出门,没想到这位悠悠然吃完早饭,也离开了暂居地,心里也挺开心终于能甩掉他这么个累赘。 她也不在意自己仍穿着家居的服饰,风吹过来的时候把头发拂散的时候她还庆幸没费劲儿去梳头,总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她也跟完全丧失自理能力一样,有人帮忙她很乐意,没人在旁就完全懒得打理自己,反正刻意敛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无人会注意到她。 “满目疮痍”并不能形容眼前所见,而想到这个地域早先是个何其繁华的超级大都市,便觉得这种反差更为惊心动魄。 天灾与人祸究竟哪个更可怖有些? 千叶见过更可怕的人祸,便觉得天灾似乎也就这样,她的同理心始终维持在一个很低的程度,不是她不愿共感共情,而是这种状态并不适于在轮回中生存。 她想找到端璞并不难,他的气息就如一根光柱,大老远就矗立在那,那种强悍的感染力无视空间的限阈,在人感知到它的瞬间就无差别地向人心中蔓延,她循着那种璀璨的光明的力量走过去,看到正在挖掘现场超度亡魂的端璞。 海啸前的匆匆一面不够她“看清楚”对方,此刻的打量才叫她清晰地窥探到对方的“模样”。 面貌并不十分英俊,只能说是周正罢了,半长的短发斑斑白白,有几分少白头的感觉,因为流连于死地,身上不可避免地缠上浓郁死气,但意外地,这未使他显得沧桑,他身上发散的气息始终保持着一种活力充沛的极具感染力的意味,外貌与气质之间的反差就叫他更具备一种奇特的魅力,更别提那种由衷的慈悲与善念渲染出的平和。 他立在一堆裹着白布的尸身之中,几乎是在她现身的瞬间就觉察到她的到来,但是并未睁开眼,直到念完这段经才抬头望过来。 视线对上,彼此都是一怔。 读心术在他身上无用,大概是他无时无刻不维持在一种平和状态,连情绪都难窥探,千叶本能地观他的面相看他的气运,开启技能了解他的方方面面……她感觉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摹的疲惫。 居无定所,辗转不停,在这世间兜兜转转,渡一切该渡之人,救所有能救之人,见过人间最苦的事,触碰过人间最难之处,始终能保持本心,善待一切,这个男人身上压的不是一座山,而是全天下的良心——怪不得玄门要叫他“行走人间的佛”,倘若是在灵气鼎盛的时代,他这样的人,是真要成佛的。 然后她猛然意识到,端璞天生一双破魔眼,破魔破魔,什么才叫魔? 卓鸣的破妄之能没办法窥探到她身上的奥妙,因为她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个人,她有什么妄处可言? 但她身上确实有魔性。 端璞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收回视线,继续将这一场法事做完。 千叶就在旁静静地等待。 这地方的和尚还有好几个,因为端璞回头看了她一眼,于是也都觉察到了她的存在,认出她是谁,但除了远远地看着她,皆未靠近。 结束法事之后,端璞对那几个同门说了几句话,便转了身,往她走过去。 千叶施施然跟着他往外走。 “端璞是法号,我本名白渡川。”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告诉人家自己的本名自然是想让人家称呼他的本名,但总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才是,千叶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这个意思:“所以?” ——“我想度你。” ※※※※※※※※※※※※※※※※※※※※ 3.24 1.是他,是他,就是他! 2.早先忽然玻璃心发作,情绪崩溃掉了,成年人的世界都说不出哪里忽然就不对了,各种压力如山,有迁怒也说不准,先道个歉……弃文是不会的,就算一个人也不理我,总归崩溃完还是要把心糊起来,继续写下去这样子,唉,谢谢大家支持 还是想要留言,也不是说非要多么深刻的剖析多么明白的探讨,只是有感而发就好,当然没有感也算了吧,我也能理解,我自己看文也喜欢白嫖评论区,但是作为作者,就很不喜欢单机啊…… 感谢小伊的火箭炮,幼安的地雷x5;子衿的地雷x4;猴子的地雷x3个;妄幸、月夜、岗柯的地雷x1 枷锁21 我有什么需要度的呢——这是千叶的第一反应。 佛门所谓度, 便是脱离生死苦海,到达涅槃彼岸。 用何种方式? 度化、教化, 无论是破迷开悟、断恶修善, 还是改过自新、离苦得乐,都是叫人脱离凡人的喜怒哀乐抵达圣者的境界。 千叶有那么瞬间是屏住呼吸的,如果说,轮回的一切经历都是要在灵魂中烙下痕迹的,那么她怎么肯定就无人能窥探到那些痕迹呢? 每一方天地都会孕生一些神奇的灵秀至极之人,他们秉承天地的厚爱, 得到诸世的眷顾, 生来就与常人不同——在这样的人面前, 轮回者怎么保证自己万无一失? 就跟千叶曾经好奇轮回的保密手段一样。 它将轮回者的灵魂投入到任务图景之中, 胎穿尚好,毕竟能用漫长的时间重新塑造人格与形象, 但是在原身性格已经固定之后的魂穿,维持自我意识与接收原主身体影响之间,妥妥的就会形成人格分裂,在土著面前露馅的几率相当大。 曾经她作为莫珂活下来的时候,即便当时原主万念俱灰,冷酷决绝, 自我就舍弃了所有的社会关系, 留给千叶的实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她仍用了不少时间融合原主残留的性格与情绪, 可见人格冲撞有多麻烦。 千叶性格上的随和与包容对她的形象塑造很有帮助, 莫珂那个图景的世界观也给她不少的帮助,毕竟在那个世界中,武力更多地涉及到天地共鸣,并不触及魂魄,所以她的变故并不会引起过分的怀疑——但不是所有轮回者都是她,也不是所有轮回者都有木妖这等神物,处理不好人格问题的人应该比比皆是,轮回给他们挑选的身份是不是也是结合他们的特质专门挑选的? 他们若在任务图景中出了纰漏,又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千叶无法解答这些问题,但在她的认知中,很有可能轮回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保密手段。 也就是说,轮回者不谨慎的前提下,面对某些世界的“天命之子”,是会有翻车的可能的。 既然千叶能从对方身上观测到无数的信息,端璞——不,是白渡川,他又能从她身上窥到什么呢? 佛门修心,心之力即灵魂之力,所以他们的魂魄凝实而强大,他们的意志稳固而坚劲,白渡川无疑又是其中的佼佼者,经历过世间苦难最依然能保留着赤子之心的人,行走在天地最坎坷之路上却始终坚持救世渡人之道的人,他心灵的强大毋庸置疑。 他能透过那些虚无缥缈的印记窥探到她曾拥有的、那些波澜壮阔又血腥罪恶的过往吗? 他说要度她,度的便是那所有的罪孽凝聚而成的苦海吗? 千叶从来都不愿意接受任人宰割的命运,所以她只会想尽办法将屠刀握在手中,在杀与被杀之间她选择了杀,在等待被伤害与伤害别人之间她选择了主动加害,她的凶性与魔性一起纠缠着灵魂,再光风霁月、轻描淡写也没办法隐藏她那些曾屠戮过无数人的戾气,她的罪孽又多深重? 所以,为什么说人的经历会改变人的性格呢——沾过血的凶徒与纯白的羔羊之间存在本质区别,端坐过王座之人与匍匐在地的下位者有着绝对差距,见证过绝巅风景的人永远难以忍受黑暗逼仄的地下室,触摸过广阔星海的人又如何困束于无法脱身的泥潭? 而这其中,杀过一个人与杀过一百个人是不同的,杀过一百个人跟杀过数十万人也是不同的……她曾屠戮了多少人? 有人为救一个人都千辛万苦痛苦不堪,有人杀无数人只需要轻描淡写一句话。 这世上确实有罪孽与福报,但是她这样的人,他想度她——怎么度? 千叶深深凝视着她,有好长时间没有开口,但旋即,她就失笑起来,因为在这人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秘密被揭穿又或者底子被剖白的恼羞成怒,而是猛然想到,白渡川所具备的不正是她想拥有的吗,她正是为加深灵魂的厚度、为增加灵魂的强度而来的啊——如果他真有这般的特殊,她是否能学到他修心的方法——像她这样的人,真是永远在汲汲营营,不得松懈啊。 “我从好奇,你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她轻轻问道。 那是求知的眼神,并不觉得惊讶亦或是恼怒,面对着近乎于冒犯的一句话,却未显得有什么怀疑,甚至她的情绪都是平静又带着些许了然的,这说明她心中对此是有所预知。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肯定了他所说的话有其正确性。 白渡川也有片刻的停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诉说,他过了许久,才慢慢道出八个字:“血海滔天,群星闪耀。” 千叶歪着头,又沉默了数息,她的眼神认真又诚挚:“这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吧?法师要如何解答呢?” 她没为对方近乎冒犯的言论惊诧,对方却为她忽然间转换的敬称而讶异了,他很想说不敢当,但是靳家这位家主近乎于谦恭柔顺的眼神叫他迷惑了一下,他似乎看到了更多难以解答的画面。 “我不知道。”白渡川先叹息,然后承认道,“我看到,一者,血海泛起巨波,淹没天地,另一者,广袤宇宙,有无尽的星辰闪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的眼睛,能破开魔障,窥到根源,而他一时也不能分辨,自己所见到的,究竟是她的过去还是未来。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就认为这所讲述的应该是未来,因为“靳元灵”在瀚云城的一切履历都太过清晰,她作为善者的形象为整个天下所敬仰,又何来的血海,但是白渡川不同,他既然说出了“度”这个字眼,就判定她已经深陷苦海。 千叶明白了他所说的话,她极轻极柔地问:“您能看到我身上的罪孽吗?” “不是罪孽,”他说道,“是业力。” 这回千叶倒真是错愕了,罪孽是应遭受报应的罪恶,但是业力却分两种,善业恶业的报应皆是业力,这说明,那冥冥中缠绕在她身上的业火竟然善恶兼容么? 她曾为暴君所屠戮民众的罪孽,与成为先行者引领的光辉的果报,竟然共存着? 所以血海与星光皆笼罩于一身啊,不仅是过去,也是未来,她在轮回的过往还有接下来的漫长时光,都将在这条道路中度过,她将脚踩着血海头顶着群星一路往前。 千叶至少还能想明白这是意思,但是眼前这个人皆不懂得为什么,却依然如此坚定地认为,他该将救她、将她送至彼岸。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有个人信誓旦旦要来救她。 所以她最后笑了,带着一种期待的神情,既是“一切还在握”的轻松,又是“这很有意思”的愉悦:“您想怎么度我呢?” “不敢当……你不用对我用敬称,”白渡川先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然后微微停顿,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知道。” 他坦诚而直白:“但我想,我要先熟识你,才能知晓如何度你,你也要熟识我,才能信任我。” 这道理没有错,或者说,太没有错了,千叶看着这个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她笑得温和无害:“那么我先陪你将东城给救了,然后你就与我一起走,我要去剑南幽冥海寻沈八荒。” 她没有用询问的口吻,而是用笃定的吩咐的语气,意外的是,对方也无反驳,竟然就这么默默点了点头。 * 有点太顺利了一些——千叶都想不到竟然会有那么顺利。 佛-度有缘人。 千叶还不知道“端璞”只是他的法号,毕竟玄门之中流传的人名从来都是端璞,而且他也未剃度出家,她自然以为他姓端名璞,现在想来,这应该是皈依之后由上师赐予的法名。 以前因为没有接触过这个人所以仅仅是道听途说,现在吩咐下去,仅仅是到吃晚餐的时间,白渡川能搜集到的所有资料就都递到了她面前,千叶细细浏览了一番,与自己了解有所出入的并不多,这个人多年以来一直行走在生死之间,修补神州的龙脉,救小生普大难,所以他的风水术与医术造诣其实都很高,合上资料的时候心情并不差。 和尚不会动凡心,真佛不会动凡心,但是白渡川会。 所以他诚实地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本名告知于她。 千叶不在意,无论哪一种缘结,对她来说都是好事,至少这证明着她能从白渡川身上得到她想要东西的可能更高。 靳元白就此事过来问她的时候,她就直接告诉他,等东城的事解决完,她与白渡川会直接去幽冥海找沈八荒。 元白才知道她原来那么紧迫地就要去剑南,并不准备回青崖了,但听到她说是要与端璞一起就松了口气,大概在玄门之人眼中,“端璞”确实是最靠谱的人没错了。 但马上就紧张起来:“谁陪你一道?” 千叶对他已作出了其余的安排,说明她就没想着要他跟着,花娘是没办法离开瀚云城的,其余来谁都不大可能啊,靳元白脑子里过了一圈的人之后,就听千叶说不需要。 他沉默了片刻:“你在开玩笑吗?” 事实证明她没有开玩笑。 靳元白觉得自己要从这种老母鸡护崽一般的心态中转变,他得有自知之明,不能把自己摆在太高的位置上,以为没有自己什么都不成,那一位也不是他的所想象的无自理能力,只是因为两人一起生活了太长时间,“相依为命”的感情非同寻常,才叫他产生了一种该照顾到她方方面面的错觉——靳家的家主实是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如何抉择才是。 总归她既然已经定下主意,等闲不会变动,也不会因他人的意志而更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活着总该得心应手才是。 千叶顾不上照顾靳元白内心莫名其妙的酸楚,总体来说她都还挺开心的。 这个世界处处都叫她觉得舒服,一种顺其自然的舒服。 她想增加自己的灵魂厚度,于是她从白渡川身上看到了实现的可能,她不知道如何做出选择,叶擎苍出现在她面前给了她窥探未来的可能,甚至她千方百计选择的沈八荒,也是叫她完成任务最得力的助力,一切尽在掌握,所有目标都将完成,还有比这更舒服的情况吗? 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好,但是人可能创造这种“好运气”。 千叶现在相信叶擎苍的“重生”确实是自己的手笔了,他要不出现,她未窥探到他的心声,也不会如此好奇于探究端璞——但是仔细想想,又或许很多事其实在叶擎苍的“上辈子”皆已发生过,只不过殊途同归? 千叶不想去纠缠这些讲不清楚的问题,她永远只会选择更适应于自己想法的道路。 她吩咐完靳元白去做他的事之后,就回到了白渡川身边,来履行她的承诺,她看着他超度亡魂、救助生人,这都不是她该干的事,因为她皆不会,只是偶尔遇上灵穴动荡难以稳定的时候,顺便帮人加固一下阵势。 旁人知晓她当动用过大招,如今大概还在恢复期,自然不会对她寄托太大希望,白渡川所到之处,能杠下的他皆杠下了,也无须劳烦她,她可以坐在旁围观兼与他交谈。 “我得到的传承不少。”说起之前击退海啸的神秘力量时,千叶理直气壮地将木妖记录的技能归类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传承”上,也确实是这样,反正没人能反驳她。 ※※※※※※※※※※※※※※※※※※※※ 3.25 1.血海滔天是暴君路线,群星闪耀是先知路线,她身上还真有两种可能。 2.昨天有亲猜对了,这一卷还真是来顺稍解决心理问题的,准确来说,问问心,扣扣魂。 3.大小姐这样的人很难不叫人动心,只是白渡川更诚实一些而已。 枷锁22 千叶跟着白渡川走了一路东城。 两人在正事之余, 讨论玄门,讨论天理, 讨论秘术, 讨论对事物的看法,彼此都渐渐清楚,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千叶不得不承认,他跟自己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至少佛陀眼中救苦救难触发的本愿便是救人出困难度人出苦海,生灵是人,死灵也是人, 万事万物连同牲畜,若有一定灵性也视为人, 他的爱是基于生命本身而非个人喜好,善人是人, 恶人也是人,或者说,在遇到千叶——不知是为她的技能俘虏, 还是说真是命数到了要栽在她手上——在这之前, 他眼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怜悯因何而生? 因高高在上所以俯视?因置身度外所以施与?因感同身受所以哀伤? 每一种对于千叶来说都是不对等的, 正是彼此之间不对等, 所以一方会怜悯另一方,而对于佛门来说,它以为人值得怜悯, 是因为人皆有苦, 生老病死是苦, 爱别离、求不得是苦,怨憎会、五蕴炽盛是苦,可是佛门自身超脱了苦海吗? 不会因这些苦而苦,破除迷障得到了悟,领悟到生命的本质与世界的真谛,大概也算是超脱了吧,就这点来说,佛门还是欠缺了一些的,自天柱断裂神州龙脉破碎之后,玄门所有人都生出了无法解脱的执念,这大概也是苦了,所以和尚只是和尚,端璞却是佛。 端璞生来孑然一身,便是清净,他辗转流离,便无牵挂,他无有烦恼,不生思虑,行走世上一身坦荡,摆渡人间毫无怨言,他接受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然而白渡川仍有俗念,而且因着遇到千叶一脚踏了下来。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口口声声说着要度她的人,已身在苦海,不过,大约是因为他本身并不会因这没来由的眷念生出多少惶恐,也不患什么得失,毕竟他的本真仍是“端璞”,并不是说他刻意强调俗名便就是人格分裂了,所以反倒更显得难得。 而在千叶眼中,什么才是怜悯? 她曾不遗余力地试图打破下位者面临的桎梏,将子民们从兽变成人,曾打破武道者横亘在头顶民不聊生的局面,给了世人一条新的道路,是因为她怜悯自己的子民吗? 在时过境迁之后,再度认真地剖析过往世界图景中的经历,她能很明确地得出结论,并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说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人拯救人,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因为她觉得她应该那样做,她觉得那样做对自己更好,所以她就去做了——最初的缘由并不是拯救世人,而是为了利己。 就像是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看到面前倒掉的杯子多半会将它正过来一样,又或者人在走楼梯的时候,遇到一块脱了胶的瓷砖翘起多半会把它填回去一样,她曾接受过怎样的教育曾得到了怎样的认知,便会本能地按照这样的教育与认知来行事。 所以说为什么原生世界能带给轮回者那样顽固的影响,三观与思维方式是最难转变的,她认为天赋人权、生而平等,便觉得统治者的存在实在有些微妙,她认为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便始终对一切都保持着怀疑与冷静旁观的心态,同理心淡薄并不是轮回加诸在她身上的影响,而是她本身确实就是那么一个圆滑的、古怪的、善于审时度势且利用一切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在她眼中,生命始终如同一颗花草、一滴露水一般,很美好,但也仅仅是与己无关的美好,人死真如灯灭一样没有重量,她对着这一个死去的过程,就像看着花草枯萎、露水转瞬即逝,也不会感到多少哀伤——而这一切,都是白渡川所能触摸得到的,属于她的真实的本质。 千叶从未改变自己的本性,也从未伪装靳元灵的任何形象,只是世人只能看到她表现出来的光辉,没办法碰触到她的内在,但谁说能叫世人传唱的伟人在光辉灿烂之下就没有阴影呢。 “某种角度来说,我才是真正的超脱。”千叶是这么对白渡川说的。 而白渡川是怎么解释的? “这不是阴影。”他接受世间的一切存在,当然也接受千叶这样的生命形式,无论如何,靳元灵在光明之下所做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好事,她难道不是凭一己之力撑着瀚云城,难道不是庇佑着青贺一州的水土不受恶灵脉侵扰? 他说:“私心并不代表阴暗,人之所以为人,有清的同时必然有浊,才能达到平衡。” “法师也有阴影吗?”这种敬称不是促狭,而是她觉得他确确实实该得到这样的尊敬。 白渡川对此很无奈,但也不强求:“有。” “我为世人辗转流离,世人全我的道——这也是私心。” 两人结伴同行前往剑南的时候,能使用现代交通工具的便使用,但总有些地方需要用脚来走,白渡川风餐露宿、幕天席地惯了,千叶却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捧出来的,后者虽说也不介意生活资料贫乏,但她这样的人光是站着不动,就能叫身边的人理所应当去照料她。 千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种照料,而且彼此都未觉得有什么别扭。 “法师全了道,理应成佛。”她真的很好奇,“可是天柱断裂,此世无可得道,法师行走一生却注定是空,不会觉得惋惜吗?” 有惋惜就有了苦,可他为何如此坦然。 白渡川笑:“一条路你还未走时就看到了无可更改的终点,这时候你仍选择往前走,便是意味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他看着千叶说道:“心之所愿即此,也无处惋惜。” “法师便没有动摇的的时候吗?”她接着问。 白渡川想了想说道:“在你之前,我从未动摇,在你之后,我有模糊的预感,这条道要在你身上终止,因此生出片刻的茫然……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愿度世人也愿度你,若能为你做什么,亦是我的道。” 如此诚挚之至的人,能叫千叶评价什么? 她只是在那瞬间涌上了无穷的遗憾,但又琢磨不透究竟是哪一种遗憾。 她不用在这个人面前隐藏,因为无需隐藏,他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并原谅你的所有冒犯。 在千叶对他的破魔眼感到好奇的时候,他甚至能笑着说:“若我死,可以将这双眼睛留给你,你能将它炼化成法器。” 这大约也是一种私心了,由于眼里有了她,便奢望这双眼能为她所有。 千叶不觉得恐慌吗? 这样的人不使她害怕吗? 她对卓鸣是有觊觎的,因为她知道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人,他是异兽,他的人格迟早有一天会被内心之中潜藏的异兽完全吞噬,到那时,没准将他炼成法器,她有意识地在收集破除虚妄的道具,世人不知道,但卓鸣的能力本来就是源自于此,而且在靳家本家待了不短的时间,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坚信着如此有用的自己会被她接纳,这个变态因此而狂喜,因此而满意,他甚至不忌讳因她而死,但这并不能掩饰他心中阴暗龌龊的妄想。 那么白渡川也是这样的人吗? 不,他首先是佛陀,是她无法动摇的圣者,是怜悯而大爱之人,他的爱宽容至极又不求回报,是值得尊崇的,仰望的,又因为坦诚了对她的私心,而使他显得更温柔、无害,她不用防备他,不用警惕他,他比轮回的个人空间还要叫人温暖。 千叶这样的人,也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微妙的依恋感。 她用极端的理性保证自己意志的独立,但这样亦师亦友的度化、教化,确实使她感受到了另一种星空般的智慧。 正如白渡川所说,他要先了解她,他才能知道如何度她,她也要了解她,她才会信任他——千叶所看到的天地广阔无垠,白渡川眼中的世界也不一样,两个都存在于玄门“道听途说”之中的人,以这样非同一般的心智彼此交流,确实有不可思议的感受。 如何使灵魂更厚实,白渡川说不出来,但是他告诉她如何去修心。 越是了解她,越是知晓她有多难度,自我意识太强烈的人自身是觉不出苦的,当然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唯我独尊,她的苦源于别人。 如何解她满身的业力? 善业与恶业皆会有业力缠身,但像她这样鲜明炽盛到接近两极分化的确实闻所未闻,这样的业力放在这世间,怕是只有毁天灭地为祸人间能消去善业的果报,怕是只有补天固地拯救世人才能洗去恶业的罪孽,等闲的作为根本不可能动摇这种程度业力。 所以他首先想要她学会的,是如何立于血海罪孽中而不受侵染,倘若真踏不出来,也该保持心魂的坚磐不可摧。 其实白渡川如此一言,就叫千叶心中有了某种明悟,她果然是要干大事的人啊。 ※※※※※※※※※※※※※※※※※※※※ 3.26 1.码字笔记本的充电线被我娃一把拽断了,苹果air的充电线本来就细,她一把抓就崩断了,正在等网购的新线到,用手机码字实在是慢,所以这几章字数较少 2.我偏爱白渡川,所以他是男主——或者说我偏爱大小姐,所以给了她这么个男主 枷锁23 这一段, 是千叶走得最平静也最愉快的路途。 她终于意识到,以往自己会觉得诸世皆乏味透顶, 只有神秘与未知值得自己流连, 是因为自己不曾遇上这样一个同行者。 他眼中的任何事物都令她觉得新奇,他脑海的任何思想都使她感到熨帖, 他要为她解惑,他能引领她在迷障中前行,甚至他人生的积累与阅历都为她开启了另一种不同的风景——尝遍了踽踽独行的滋味,陡然遇上白渡川, 实是如遇海上灯塔、漆夜明星一般的存在,怎叫她不感觉到惊喜? 然而要再找到这样的人实在太过苛刻, 首先一点, 那个人要何其温柔无害到使她对其信任, 要何其绚烂耀眼到使她对其好奇, 这便殊为不易。 所以唯有白渡川。 诸世就只生出了这么一个白渡川! 千叶自己想想, 大概, “若你为你做什么,亦不算辜负了我的道”这一句, 才算是完全打破了她的心防, 自此她再难拒绝他叩击自己的灵魂,触碰自己的心胸。 你要度我, 而我愿意为你度化;你想透析我, 而我愿意袒露一切光与影的本性予你知晓。 “在你的眼中, 九渊究竟是怎么个模样?”千叶孜孜不倦地询问道。 白渡川给她的答案很符合她的预期:“天地之瘤。” 恶气因生灵而产生, 鉴于此世的生灵以人类为主,恶气就本该是人世之瘤,但这些恶气最终又影响到了灵脉,使其逐渐演变成了天地之恶瘤。 千叶也有一样的想法:“以医者之道,既是恶瘤,便该尽快破除病灶,可天地之瘤,事关天下灵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实难医治。” 人体内如有癌,无论用药还是手术,杀死癌的同时也必将一并摧毁人的某部分肌体,使人痛不欲生,就算侥幸得愈,人体内部的环境也是一种曾孕育出癌的机体,再度发生病变的可能性极大。 天地之瘤也是一样,它附着于重要灵脉之上,如同癌根治于重要器官,为了防止它再度恶化以致爆发危害世界,必须得将其切除,但是切除的同时也要毁坏灵脉,一来,九渊并不是独立的,神州境内所有的灵脉皆相连,很难分开来各个击破,二来,恶灵脉如果随之覆灭,天地间的恶气没了载体,将会酝酿成更大的祸患也说不准。 白渡川很少去想象还未发生的未来,他的行事其实一直遵循顺其自然的原则,他只解果报,却不溯因。 换而言之,他不会去阻止一件事的成因,他也没法阻止,事情未发生之前他看不到,也无法感知,他要到恶因酿出恶果,窥见惨烈的魔性,才能做到去拯救。 因此,他知道九渊动荡,各处的封印都有所松动,也知道玄门目前面临的窘境,但他无法评价,也难以论断。 若非千叶询问,他也不会往顺着她的方向去思索。 白渡川仔细思索了一番千叶的话,然后望着她,陡然就有某种明悟——他知晓她执念所系为何了。 瀚云城的恶灵脉被她死死压制,凭她留下的手段,就算她不在了,这些也足够靳家繁衍生息,按理说,她便不存在更沉重的执念了,但她比世人想得更远、更深,她大概从未忘记年少时靳家近乎于彻底覆灭的危机,也不想再看到有一日家族再度岌岌可危的场景,所以她想要靳家从恶灵脉中解脱。 换而言之,她想要整个玄门都从这种穷途末路中解脱。 他救世人苦难,世人尊称他为佛陀,可她想救的是却是世界。 怪不得他能在她身上看到血海滂沱,看到群星闪耀,皆非等闲大的异象,而是包揽苍穹拢括寰宇之景,这大概即预示着她便是有着这样大的胸襟与气魄。 ‘究竟是谁更痴呢……’连他都要忍不住这样去想。 白渡川知道她的不同寻常,就像他的双眼能看到很多别人不能看到的事物一样,他也好奇于她的双眼所预见的,于是轻轻地问:“九渊会演变成如同千年前那般的灾难?” 千年前有什么难?还有比天柱倾塌更糟糕的灾厄吗? 千叶对上他的视线,慢慢点了点头,肯定他的猜测:“会。” 事实上,九渊爆发,注定比千年前还要惨烈。 “那可真是糟糕啊……”白渡川叹息道,虽然他暂时还看不到,但他毫不怀疑她的判断,“此行便是与之有关?” 千叶点了点头。 白渡川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哀伤,她在滔天血海中独行的画面着实叫他觉得难以正视,只要想到落在其中的是她,他便生出痛楚来。 千叶并不想他误会:“我没有那般高尚的情操,也无有奉献与牺牲之心,我想解决九渊问题的出发点仍是利己,因我、靳家还是玄门一员,自救的路上必须得带上玄门而已。” 她这样一强调,他反倒要笑了。 千叶就是在他这样的笑中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出发点为何,似乎并不影响到要做的事的结果。 “元灵,你从未想到吗?因是你,果是苍生,无论是怎样的因结出的果,最后落到你身上的,也只会是果啊。”他笑道,“无论在这过程中,你是否动摇,你是否后悔,你是否踌躇。” 千叶自己都有些迟疑,如果,罪孽与果报皆是如影随形,不可分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说……当我决定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可以叫自己不动摇,不后悔,不踌躇?” “既然你终要去做,它即是顺应你心,是你作出的选择,那么又为何要违背自己的意志呢?” 她都有瞬间的头晕目眩,她终于理解了女帝——理解了那个在混战场中失了忆的自己! 近乎于疯魔的暴君,拿舍弃与抛却铸就的王座,拿血肉与尸骸铺成的道路,她难道不知道杀人是错误的吗,她难道不知道杀到叫百年之后的世人提起自己时仍要发抖惊悸有多可怖吗,她难道不会感觉到痛苦折磨哀伤难过吗,为什么还要去做这样的事? 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做,她知道自己能承担这样做的代价。 于是她从未想过要回头。 任务过程中义无反顾的是女帝,任务结束后辗转反侧的是自己。 她从来未意识到,自己其实有着这样强烈的道德感。 千叶于是忽然之间就落下了眼泪。 在白渡川温柔地注视下,她流着泪慢慢说道:“谢谢你为我解开这层迷障。” 她说:“我若想要杀一个人,我必会杀他,但我的潜意识一直会觉得我做错了;我若要以人命作为垫脚石够到我的目标,我必会拿人命予自己献祭,但我心中会始终对此举耿耿于怀。因为我是人,同类相残是我最不能跨越的关卡——这就是我——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割裂的。” 理性与感性在她身上共存,她一直说自己缺乏同理心,但她实是比谁都有道德感。 木妖能避免她的精神被污染,但轮回没办法解决她的心理问题。 “真糟糕的一件事……”千叶又笑,“若不是幸运地遇到你,将来我必要因此而吃太多的苦。” 白渡川实则并不能完全听懂她所说的话,就如她身上笼罩的谜团实在是太过厚重,但他并未询问,也不对此好奇,他只是很高兴自己帮助了她。 * 道德感如此强烈,是好还是坏? 这个心理问题藏得太过隐蔽,如果一直没发现,它就会在她的心里越长越大,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一件无法协调的事,就令她完全崩溃了。 道德两难是最难抉择的事,正如救一个好孩子与五个坏孩子之间的选择,正如母亲的命与偷窃之间该如何选择,每一种选择都会留下深深的负罪感,这就是道德,原本就算是发现到问题,也很难解决它,因为这就是“道德”本身携带的性质问题,但是千叶有天底下最好的借鉴者——白渡川。 佛是如何看待世人的? 这种对诸事诸物大怜悯为何不会给他带来负累? 佛门修心,心灵要如何才能变得更强大——这皆是她要从他身上学习的。 越是与白渡川相处,很多时候她都要控制不住想起叶擎苍来,她越来越困惑,他“重生”前所谓的那些记忆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在他那个时间线的靳元灵也是她的话,倘若她遇到过白渡川,倘若她与他同行过这一路,她是绝对不会再想着灭世的,遇到过这样一种温柔,这样刺中她心胸之人,感受过他眼中的风景,她会用尽所有的努力去维护这方天地,去延续他所在的世界,因为感情总是相互的,她接收到这样美好的爱,满心满眼都会想着去回报这样的爱。 那个“靳元灵”如果如自己现在这般喜爱他,就绝不会踏上那样的道路——除非是有什么逼迫着她必须这样去做。 是九渊爆发得猝不及防,已经等不到她找到一条救世的路? 还是说她发现因灭世而完成任务,远远比救世要来得简单得多,以至于她放弃了吃力不讨好的道路,直接选择了这一条? 但叶擎苍重回过去,抵达她面前,已经预示着那一条路完全行不通,她不信那时候就没有会失败的预示——所以她为什么非要去做一件明知是绝路的事? 而且她在叶擎苍身上看到的记忆,三年后,沧顶天宫才会坠落,她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去寻找出路啊! 千叶自认为这一趟幽冥海之行后,她就该得到足够的信息去决定接下去的道路,然而若有一线可能,她都会尝试着救一下的。 白渡川想要度她出苦海,可是她也想度他成佛。 ※※※※※※※※※※※※※※※※※※※※ 3.27 1.这恋爱谈得虽然奇怪了一点,但也是谈恋爱……自觉对和尚来说,“度他成佛”这一句简直再浪漫不过。 2.沈八荒下一章才出场,这货看到这一对简直要怀疑人生 枷锁24 沈八荒收到信息之后老远就在车站等。 但他没想到来了一个靳元灵, 还会附赠上一个端璞。 幽冥海附近全是山岭,山势奇陡, 险峻崔巍, 因此也少人烟,不过既是灵脉所属之地当也免不了灵秀非凡,早年还被世俗界某些公司看中要开辟什么旅游路线,但有官方帮忙明里暗里那么一搅和,各种风景区旅游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山就仍是那样的山,被群山锁在其中的恶灵脉也就仍是恶灵脉。 早年幽冥海还未出什么岔子的时候, 这里无须多加看顾, 沈八荒就常年在镜屏山潜修, 随着九渊各处都出现动荡,这块地域也隐约有了意外的变故,为了防止出大问题, 沈八荒已经在旁守了一阵子, 索性这里也有他师门早年建造的草庐可供歇脚,一个大老粗剑修也无须过活得多精致, 一把干粮一壶水足够生存就好。 沈八荒由于自己的身世之故, 不爱现身人前供别人做谈资, 毕竟一半血统的来源于恶鬼,他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也无意与人接触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不同, 镜屏山的同门好歹是自己人, 不会拿他当稀奇看,再加上师父亡故后幽冥海成了他身上的责任,也就更不爱出门。 靳元灵深居简出在青贺瀚云城驻守二十年,端璞是辗转流离行遍大江南北从未停下脚步——三个都活在玄门“道听途说”中的人,彼此间有所耳闻,也算是“神交已久”,了解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但要论正面相遇,这还是头一遭。 对于沈八荒来说,东城的灵脉爆破与大海啸他知道,内部群聊里相关图片跟视频几乎天天都在刷屏,各家的敬服与感慨就没一句重复的,在靳元灵一力破海啸的绚烂之色面前,连一念撑起整个东城屏障的端璞都显得晦暗,这显然已不是人与人的差距,而是神人的壮举予人的不可思议,也正是因此,靳元灵拿他作为靳凌两家联姻的其中一个条件时,沈八荒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也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东城之后,靳元灵与端璞还会凑在一起! 车站来来去去的人,虽说只是个乡下地方,由于近现代化的基础设施普及率太高,人不少,颇为热闹,来来回回的人群中,这一男一女的穿着打扮与众不同,也就格外显眼。 男人相貌年轻,穿的是和尚才会穿的大衫与布褂子,手腕上也缠着长长一串佛珠,却又不是纯粹的和尚,因为他生着头发,虽说是斑斑白白的头发,倒也不短;女人柔软的长发近乎垂地,乌黑如同墨染,穿一身斜襟盘扣布衣褂子,衣上绣着些吉纹,倒显得精致,浑身上下没有饰物,只是戴着顶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笠——明显还是身边这和尚的。 这两人并肩走过来,身上皆泛着浓郁的古朴之色,但又不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存在感。 剑修全是粗神经,能跟剑过一辈子的家伙要心眼也没啥用,沈八荒乍一眼看过去并不觉得这两人同行有什么不对,只是他源自逆天而成的魂魄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恶气,虽然他本人对此适应良好,且没有多少负面影响,但很不巧,这两个全都是会激起他反应的存在。 端璞就不用说了,常年出入多灾多难的地域,身上沾染的死灵阴气与孽障多得可以溢出来,虽说不是同源,毕竟有相似的地方。 靳元灵则完全是相反了,她身上流淌的朱雀血浓度实在太高,那火焰流窜在她的血肉里,似乎随时都会透体而出,就连常年留存瀚云城这样的地域,都没有一丝恶气能沾染上她的身躯,她对于沈八荒来说简直就跟天敌一般,虽说他为人的意志能叫他牢牢立足于原地安然不动,但灵魂中那种畏惧的本能却在蠢蠢欲动——试想,朱雀神火天生克制鬼怪邪祟,更别提他这种鬼王之子了。 如此两人一道出现,沈八荒的警觉性暴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正因为存在这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警惕与关注,叫他觉察到了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愫。 不像是单纯的同行,也不似简单的朋友身份,就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并肩走来,都叫他感觉格外不同! 靳元灵与端璞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端璞这等佛门标杆性的人物,不说宝相庄严,那也该是有出家人的六根清净,靳元灵也是,堂堂靳家家主,站在玄门顶端的人物,她跟一个和尚会扯上什么关系? * 千叶看到沈八荒的时候,也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她抬了抬斗笠,露出剩下的半张脸对着他。 她见过沈八荒的照片,但真人与照片之间显然存在不小的差距,至少相机拍不出他身上这种气质,面貌本来是一种略显阴郁的俊美,但是属于剑修凌厉粗犷的气质又中和了那种阴郁,使他显出一番略带矛盾的魅力。 千叶本能地开始分析此人的身体构造——能容纳鬼王之子魂魄的躯壳究竟是什么模样,本来她以为就算不是“炼器”,也该是炼化某具先辈遗蜕,但此刻就亲眼所见,一时也不能说他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呼吸心跳,还是血液流动、器官运作,都与常人一般无二,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异样,大概只有他身上的感觉非常沉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种沉重当然不是指身体的重量,按理说鬼王之子,本来就该是裹挟着阴气的虚渺之感,但他不仅不显得轻灵,反而意外“沉重”。 这个家伙身上倒是能用读心术,只是有碍于他的灵魂诡异之处,读心术也不能发挥得很完美。 千叶就转头看了眼白渡川,期冀他的破魔眼能发现什么异样,白渡川自然领会到了她眼神中的好奇之意,对她微微笑了一笑。 于是千叶自然就知道他有所发现,这时候不方便多说,所以未有开口,那回头再向他询问便是。 这种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就能领略的默契显然就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沈八荒的猜测。 这才多久! 这两个人认识才多久?! 也就同行了这一路而已……沈八荒很努力不胡思乱想,但是眼前所见叫他根本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思维。 沈八荒没动,对方站到他身前也就没动,这么三个人在车站外一通对视。 剑修的直来直往同样被沈八荒所继承,他也不怕自己说错了,或者说,他就没想过自己的直觉会有错——他拧着眉看千叶,露出了某种凝重的神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跟我表兄弟刚定下婚约?” 他说的表兄弟自然是指凌曜,也就是之前靳家与凌家决定婚事的那一位。 千叶神情自若,并没有一丝被怀疑的不悦:“我记着。” 沈八荒抬头看端璞,这和尚同样回望自己,面貌平静,连眼神都是温温和和的,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沈八荒困惑:“你们这是……能解释一下?” 不一样,这两个人彼此笑得绝对不一样,从来没有触碰到“爱情”这种玩意儿的家伙很难说清楚这种事物究竟是什么,但他就是隐约能感觉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绝不是“朋友”这一词所能概括的。 看得出来,本来是端璞要开口的,但是另一侧的靳元灵抬起头,完全摘下了自己的斗笠——这个动作将身侧的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以至于未来得及先开口——靳元灵捧着那顶斗笠,如画的眉眼轻轻笑起来:“很简单,定下婚约在前,我遇到他在后。” 沈八荒本能地又往端璞脸上看了眼。 这假和尚开始笑,而靳家家主如秋水般灵秀逼人的眼神中流淌的柔美之色,就算是沈八荒都会因之而恍惚。 她说:“爱不由己,顺其自然吧。” 竟是完全承认了! 这话叫沈八荒懵了懵,紧接着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先想,这一个是虽说没有遁入空门,但也是早早皈依,且素来秉承佛门戒律,另一个刚为自己定下婚约,为她自己定下的,亲口承认的,这两个人,怎么着也不该搞在一起啊?! 然后又想,他表兄弟怎么办! 凌家怎么办? 沈八荒好歹还是有几分冷静的,倒不是说他对凌家的感情不咋地,事实上不管怎么说,血缘这条系带总是不可抹消的事实,如果可以,他也想看着凌家好好的,能解决掉血脉问题就更好了,因此对于这种情况拧着眉很是不悦:“这不厚道吧……” “是挺不厚道的。”千叶点了点头,温和道,“所以呢?” 沈八荒忽然就不说话了。 他并不蠢,心知肚明两家的婚事中凌家占了怎样的便宜,就算把靳元灵爱上了别人这桩事告诉凌家,凌家也只会当做不知道,没有谁规定联姻的夫妻必须要与对方相爱,相反,只要达到联姻背后所商定的目的,没有谁会去管彼此如何。 凌家就想要一个流着朱雀血的孩子,他们对这桩婚事投注如此大的热心就是为了这个孩子,靳元灵答应了这桩婚事,其实就是变相地应承了替凌家解决这个叫他们饱受困扰的问题,毕竟她不可能叫自己的孩子受陷于血脉,既然现在靳元灵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要退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那即是证明这桩婚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凌家只会装傻,拖着,也不可能让退婚的事有机会落实。 于是沈八荒只能转过头深深看了看端璞:“兄弟,你能忍?” 心上人背着一桩跟别人的婚事,他与之相处起来,难道不觉得难受? 而对方的回应只有轻轻一语:“本是我贪求。” 沈八荒冷哼一声,和尚这种生物真难懂,这是无所谓不介意呢,还是说真能忍得下去? 还有……这家伙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端璞到底哪里能叫靳元灵这种女人看得上眼?! 属于沈八荒怀疑人生的呐喊偶尔会被读心术捕捉,因为这思绪太强烈,可能会呈现刷屏效果。 千叶自然就清楚,这个冷傲孤高的玄门第一剑修私底下其实八卦得很。 ※※※※※※※※※※※※※※※※※※※※ 3.28 1.沈八荒:#这对狗男女#是真的狗#我竟无言以对# 2.充电线到了,我保证明天是个大章~ 枷锁25 白渡川的爱不会对她有任何束缚, 但是爱本身就具备专一度、排他性, 她越是想要回报这份爱, 越是自然而然地就会束缚自己。 事实上她每一日都比前一日都更喜爱他, 她也越来越无法掩饰自己贪婪,这并不是指恋人之间的占有欲——或者说两个人可以称恋人吗? 如果陷入恋情之中, 心与心的交流都是那么坦诚而亲密,灵魂与灵魂的碰撞也是如此温暖又贴切,那这大概也可以称作是了吧。 对白渡川来说, 他的爱如一种宿命降临,他接受它认可它, 愿意用尽一切去守护这份它,但毕竟心中同等共存着对此世的大爱,所以这私心也将是静谧的、克制的;对于千叶来说, 她却实在难以说清爱是什么,也不能准确辨析自己是否拥有这种情感,她对某种事物最强烈的情绪也仅是到喜欢而已——但她有贪婪之心,她喜爱某样事物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将其完完全全据为己有。 所以叫她现在来说, 怎么解决与凌家的婚事她答不出来, 因为那确实是自己亲口应承下来的, 她很少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感情与理智永远都是不可割裂的整体,她不可能一边践行自己许下的承诺,一边分心将所有的感情付诸于喜爱之人, 但她也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一段感情, 反将其余的一切都抛之于脑后, 她不知道自己与白渡川的前路会怎样,也不知道九渊之灾会有怎样的发展与变故,目前也只能说,如果将来因着白渡川,她对那桩婚事有不一样的想法,她必会尽力想个妥善的解决方式。 而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面对,比起患得患失,她只想抓住眼前。 三人一行没有直接赶往幽冥海,至少彼此之间的信息还需要交换确认一番。 因为多了个白渡川,所以沈八荒专门找了一家做素斋的地方歇脚——在这种偏僻小城里要找到一家专门做素斋的饭馆挺难的,但如果这地方本来就是一座寺庙那就没问题了——他看上去对这里还熟悉得很,寺庙对外的食宿都是半布施性质,价格非常便宜,看得出来其实就保个成本,并不盈利。 白渡川跟世俗界的和尚没什么交流,人家和尚也只当他是一个穿着奇特的居士,倒是对着沈八荒很熟稔,显然是常客。 大堂中偏僻的角落,沈八荒扒完饭放下筷子就直来直往询问,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你要进幽冥海?为什么?” 千叶正在喝茶,也不对这里劣质的大碗茶发表什么异议,闻言平静地回道:“来看看这一处恶灵脉的形态究竟有什么不同。” 这个答案倒是有意思:“知道不同对于你有什么用?” “方便我决定该如何对待它。” 沈八荒拧着眉,一时没有说话。 对待它?玄门只想着怎么填漏补缺、苟延残喘,她竟然已想到可以如何解决它们了吗? 这大概就是不愧能想到开辟三分界这种方式来解决瀚云城恶灵脉过载问题的能人,至少她这么去想去做,没人会觉得奇怪,因为已经有瀚云城这么个先例在,旁人只会觉得她就是有这个能耐——就连沈八荒心中对她也很是信服。 千叶解释找上他的缘由:“九渊之中,瀚云城我最熟悉不过,但要论其余几处,我最有把握观摩的就是幽冥海。” 白渡川在旁轻轻说了句:“镇源塔也无碍。” 千叶回头对他笑了笑。 沈八荒心中冒出个“狗男女”,那厢马上就想到,她说的“有把握”,只是因为他沈八荒与凌家有关系,而两家早就有婚约,通过凌家搞定他比较容易,当然,幽冥海其实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毕竟镇源塔是佛门之地,以白渡川在佛门的声望,如若靳元灵想去,那自是无不可。 这就充分彰显出了,这两个还真是后来才看对眼的,至少靳元灵与凌家定婚约的时候还没有这和尚什么事儿! 沈八荒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道:“九渊果真要出事?” 千叶道:“没有比亲自在此镇守的你更清楚幽冥海的变故了,不是吗?各地封印都出现动荡,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会糟糕至此……或许很可惜,但确实就在这一代了。” 就在这一代了! 靠九渊支撑天地之间的变故,但九渊已经撑不住了! 这一代的玄门,这一代的天地人,就得被迫正视天柱断裂、大地破碎导致的最终恶果,这场漫长的绵延了千年的灾厄到头来还是砸在了人世间! 那几个字如同惊雷般砸在沈八荒脑海中,叫他的思维都出现短暂的空白,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我既答应下来,便会陪你一道,如有需要配合……尽管说。” 他也不再对她的行为表示什么疑惑,这种态度已经是莫大的信任——如果换做别的人,可能还会犹豫那么一下,但是靳元灵……他实在没有可说的,一个传承了难以想象的四方神祇力量、立足于天地之巅的人,她想做的尝试,什么不让她去做呢? 玄门各家各门各派谁都不服谁,若要共举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领导者太难了,选谁都有问题,但是如果靳元灵愿意出面,那么所有人都不会再有异议,这就是无可置疑的权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靳元灵比谁都要懂得恶灵脉这种玩意儿。 当然,沈八荒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想看到什么?又或者你预见到自己能看到什么吗?” 九渊都与水沾边,幽冥海以“海”这个字做后缀,其实它在人眼中的形态更像是一片湖泊,流动的恶气与灵气融合在一起,组成了它的湖水。 这个问题叫千叶思索了片刻:“有预感……但没法解释。” * 晚上三人也下榻在佛寺的客房。 这座寺算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庙宇了,还有供外客食宿的院子,只不过现在大概是在淡季,客人不多,沈八荒很明显与这些和尚都挺熟,因此三个人就算要了三间房也不显得特殊。 夜晚千叶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白渡川形影不离了这些天,忽然分开有些不习惯,还是说真的有很多白日里未思考透彻的问题在纠缠着她不得入眠,但是她枯坐了很长时间,脑海中一直纷繁杂乱地流窜着各种思维,却也没有个头绪,只好又开了灯,坐在椅子上摸了本书把木妖附体了。 白渡川前半夜本来在打坐,后来估计是觉察到了什么,就出了房间,站到她的门外。 千叶的心绪总是平静得很如古井无波,她很少对外界事物产生兴趣,或许是因为她久居靳家族地不出,与外界的事物少接触的缘故,白渡川很多时候都觉得她也像是流水一般,没有固定的形态,唯一的本质就是静谧与平和,只有极偶尔,情绪有所改变时,会出现小小的波动,透过这道缝隙可以窥见她灵魂中映射出的光芒,每一眼,就叫人想要群星在她头顶闪耀时的光辉绚烂。 爱实在是件没法掩藏的事。 “要不要来看月亮?”他隔着门问了她一句。 这边的院子样式很老,虽说近些年用漆例外涂抹过一遍,但看上去明显有些偷工减料,一扇木门隔得开身影,隔不开声音。 千叶在他出现的瞬间就知道了,正在好奇他要做什么,却听到这一句,不免失笑,笑起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就在里面说:“今晚上没有月亮。” 白渡川说:“你出来,或许就有了。” 一个没有推门进去,一个也没有邀请对方进来,就这么隔着一扇门说话。 千叶眉眼弯弯,顺着他的话说:“我不,想看到今晚的月亮,还要我自己用术。” 云层很厚,今晚就是见不到明月的,要看到月亮,就得挥散云层,白渡川显然没有办法做到这种事,但千叶有祈月的秘术,荒郊夜地外宿的时候,她闲着无聊,用出来给他看过——有时候并不是说只有男人想讨女人欢心,她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要讨他欢心。 “那就出来看星星。” 这样的云层,没有月亮,也不会有什么星星,就算有,也是寥落零丁,千叶歪了歪头,忽然间就生出促狭之心,在想他还能用什么理由:“星星没什么好看的。” “挺好看的,昙花也要开了。” 讲到昙花,千叶倒真起了些兴趣,她放下书起身,开了门,倚在门框上探出头去,先看到白渡川对她笑,然后再往檐下看去。 屋檐底下确实是有两个花盆,盆里栽了几支稀稀拉拉的昙花,大概是疏于照管,花当然是没有开的,但上面的确已经坠有几个小小的花苞,不过闭合得紧,没有一点要开的意思。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忽然提到昙花借的大概是这个典故,千叶看着花盆又看看他,微微挑眉:“你笑一笑,它就会为你而开嘛?” 白渡川跟她一起回头看:“大概会?” 千叶觉得这个人说起自己不确定的事物时,语调拖长,尾音微微上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魅力。 他都这说了,她也就走了两步出门,站在他边上等待。 就见萧瑟暮色沉沉,昏黄的灯光静默无声,两双眼睛注视着的落点,那昙花安静地立在盆中,原本该挺直的枝桠因为稍稍缺水而显得有些萎靡,更像是已经陷入沉睡的模样。 然后忽地,它好像感觉到了这样专注的凝视,微微抖了抖叶子,挺起花苞。 这个时候千叶心中一动,蓦然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纠缠,到底是都笑了,再回头看过去,硕大的昙花就在瞬间绽开,洁白的花盘颤颤巍巍地舒展开,每一叶花瓣的质感都透着轻盈与肆意的美感。 两个人的力量,果然有些用力过猛……你想用手段催开那花的时候,正巧遇上对方也想叫你看到花开,还有比这更有趣味的事吗? 千叶看着看着,目光一点一点柔软下来,说了一句:“白渡川,我的心花开得比昙花还要好看。” 倒不是因为看到催开的昙花,而是他这么笑一笑,她满怀的心花都要怒放。 白渡川思绪错漏一拍,有那么瞬间脑海一片空白,还未作出什么应对,就看到不远处的沈八荒忽然开了房间的窗,表情奇怪地探出头来,满脸都是“你们可真会玩”。 * 沈八荒总觉得自己待错了地方。 这两个需要自己招待的“客人”处处都透着难以插入的氛围,总叫人酸倒牙,但又不是叫人不忍直视的恶心,他就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现在怎么称呼一对情侣旁边无关紧要的第三个人,好像叫——“电灯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亮得如此透彻,却只亮瞎了自己的眼,他看看旁边这两个显然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 他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声一直不定时地在千叶脑中刷屏,同时也在不断刷新她对他的认知……在能听到对方心声的前提下,这种面无表情的吐槽八卦实在有够喜感。 白渡川的破魔眼确实能看到沈八荒的特殊之处,他是生人,完完全全一个大活人没错,也没有显而易见的鬼气——甚至比起鬼气来说,他周遭的气息反而是沉重至极,准确来说,这具身体的异样并不在于肉-身,而是魂魄,如果要以一种更准确的形容词来涵盖,其实是“一体双魂”。 这具身体本身有魂魄,但魂魄已经彻底残破,碎到没法拼起来的那种,就算还有些魂魄之力都几乎散失,所以沈八荒是以夺舍的方式占据这具身体的,当然,这就不得不说一下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了,他也是镜屏山的弟子,而且,正是沈八荒师父沈剑一的亲生儿子。 这小子胆大妄为,幼年时误入禁地,被禁制搅碎魂魄祭了邪剑,侥幸抢下身体也半死不活,正巧当时凌家求助镜屏山请一把剑,半魂体的鬼胎压根就养不活,凌家想要保住这个表少爷只能想到为他寻求一件器物做载体,沈剑一正巧遇上这遭,长痛不如短痛,舍了儿子的肉-身炼化给凌家的鬼胎做了载体,条件是收其为徒、传其衣钵。 因此,他不但姓沈,而且用的是沈剑一为他取的名字“沈八荒”,他师父确实拿他当亲生儿子养的。 夺舍本身就是件魔性的事物,所以白渡川可以清晰窥见其中的奥秘,连带着千叶对沈八荒的存在方式都很好奇,对于沈八荒本人来说,大概是因为窥到了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自觉也得到了对方的秘密,反倒不忌讳诉说自身。 ※※※※※※※※※※※※※※※※※※※※ 3.28 1.我一直觉得“心花怒放”这个词美得很 2.对不住,美滋滋谈个恋爱只有这三章,马上进入正题 枷锁26 “很多人好奇我的存在形态, 也不差你们俩。”沈八荒很坦然, 丝毫不忌讳说到自己的“夺舍”, “人们传我天生剑修, 其实不是,这具身体的剑骨也是炼出来的, 镜屏山禁地的禁制搅碎他的魂魄祭了邪剑,邪剑拿残留的身体做鞘藏在他的剑府里,想控制这个活死人供自己驱使, 所以剩下那点残魂没有任何可以被拯救的机会,我师父舍了自己儿子的身体予我, 也冒着很大的风险,毕竟这柄妖邪之剑的邪性太厉害,他怕我没办法压制它, 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不该死,所以叫我在我夺舍时顺带着收服这柄剑,就此才得到了一具完整的躯体。” 这就不能不说是一番运气了,沈八荒把剑府中取出本命剑来给他们看, 因为在车里空间有限, 没法放出剑的全身, 凝练成袖珍版。 峥然凌厉的剑身流淌着晶莹璀璨的剑光,渗透出浓郁的血腥气,就好像是从血海浸泡中淬炼而成, 嗡嗡作响之间散发出一种诡异又扭曲的气场, 与它的主人显露出来的气质并不相同, 剑上那股子肆意又张狂的气场十分可怖,不但催人心惧,也叫人难以靠近,着实有一种能叫镜屏山想方设法封印上千年的可怖。 沈八荒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开,警告式地弹了弹剑身,那剑不满地啸了一声,力量随着无形的啸声发散开来,在密闭的车中空间内来回流窜,触碰到千叶与白渡川的周身,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两人都不是一般的不好惹,迅速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有意思。”千叶的好奇心陡然增加,她本来就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物很有兴趣,“挺有灵性。” 沈八荒毫不犹豫驱使着剑飞到她身前叫她观摩:“随便看吧。” 千叶探手接住这柄飞梭般大的小剑,感受到剑身微妙的抗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沈八荒说看到她就跟看到克星一样,她身上的血脉对于他这种存在压制性非常强烈,事实上对于这柄邪剑也是如此,要不是沈八荒的本命剑,且为他所制,这会儿铁定调头就跑。 她小心翼翼摩挲了一下剑身,忽然轻“咦”一声,像得到个有趣的玩具一样给身边的人一起看:“果然有意思,他们俩这种形态也算是极特殊了。” 白渡川也伸出手来摸了摸。 邪剑本来具备一定的灵性,却并没有剑灵,只是在当年那个碎魂祭剑的小孩子变成了活死人后,吸收完魂力的它就存在了一定的人格,沈八荒夺舍这具身体后收服它,将它祭炼成自己的本命剑,也并未将原身那些破碎的魂魄直接挥散,而是凝集在本命剑之中慢慢地积蕴,一定程度上,破碎的人魂就脱胎出剑灵的面貌,而这一人一魂一剑就维持着这样特殊又密切的联系,因果交缠,生死与共,融为一个整体。 “天无绝人之路,这线生机能把握住,当真是你的气数了。”白渡川赞赏道。 “天不绝我,就算要我拿一生去守幽冥海,我也觉得挺值的。”路窄,又实在陡,更糟糕的是还下起了雨,车子却能在这样的路况下匀速前行,可见沈八荒的车技确实不错——不得不说,挺矛盾的,先不论拿剑当代步工具的剑修为什么会学开车,开得还挺不赖,在空中能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的剑修,为什么开起车来这么规规矩矩,在这荒山野岭也如此遵守交通规则,这就是个问题了。 “快到了!”沈八荒道,“过了那个山头就进不去了,我们需要直接赶过去。这附近基本没有人烟,官方也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原本几个村子早年都迁走了……不过再里面一点是我师门的草庐,平时也就我一个住。” 无论什么时候,剑修这种存在都挺犯规的,但凡能祭炼出一柄心意相通的本命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沈八荒在剑修之中都是最犯规的那种,他的人、魂、剑三者都有问题,并不能说是完全意义上的心意相通,但他竟然能凭借这样畸形的姿态登临剑道之顶,这就不能不说是奇迹了。 下车的时候雨还没停,在草庐边弃车并整理干粮与水,千叶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眼天色,长长呼了口气,沈八荒还奇怪她在看什么,忽然见她一脚踏入雨中。 茫茫雨帘落在她身上,却未沾染到她的身体,在即将触碰到她之前,就为某种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向边上滑落,她抬手结印,以古语吟唱了一段似咒非咒似歌非歌的语言,脚下有规律地踩着步伐,像是祭祀的舞步,一举一动都极有韵味。 沈八荒不懂,但就是有某种明悟,这是与“雨师”相关的咒文。 他下意识转头看身边的和尚,见他带着笑凝望着雨中的身影,似乎在欣赏着一件美好的事物,满心满眼都是宁静的欢喜,于是再看过去,注意到这场雨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退下去。 在她停下脚步之后,抬头眺望,这一片地域内的雨云已经被尽数驱散,天光洒落下来,一片晴朗,先前缠缠绵绵仿佛要下很久的雨荡然无存,只有景致仍带着着湿润的水珠,为水色浸润的远山在视野中呈现出一片秀丽之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走吧。”千叶走回来,抖了抖衣摆,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沈八荒看向她的眼神很惊叹,他已经有预感,“靳元灵”这个人将会怎样地刷新自己的三观了。 * 幽冥海流淌在苍翠群山之间。 这条灵脉是浮现于地面上的,形态像是云雾,又像流水,晦暗之至,犹如神话中的混沌般沉暗不明。 “比起渡生河那种整条灵脉都高灵性到会自己跑,幽冥海稍微安分点,通常固定在那个地方不会流动,只是它天然带着排斥生灵接近的屏障,它吸收的恶气并非人类世界的恶祟邪秽,而是阴气、死气与世界本身的毁灭性力量,所以比起‘恶灵脉’这个统称,它准确来说的称呼,更应该叫‘死灵脉’。” 在前去的路上,沈八荒给同行的两人解释:“正因为如此,所以它跟我适应性极好。外界说我‘一剑守一渊’,夸赞得天花乱坠,其实也没那么离谱,主要是我这样的体质,幽冥海内部发生什么变故我都能很快知晓,所以师门放心只叫我一人在此看顾而已。” 千叶心中在想,不,你低估自己了,叶擎苍记忆里那个“以身成剑破恶煞斩孽龙”的人就是你。 真正要论武力值,怕是她都赶不上,毕竟她的能力更多的是要借助天地之力,非自己所有,而沈八荒纯粹是靠自己修炼的剑道,这就了不得了。 沈八荒说着说着,冷峻的面上清晰可见几分忧虑:“各地九渊都开始动荡之后,幽冥海的屏障还在不断增厚,我觉得其实最大的可能是其吸收的恶气即将到达临界点,灵脉本身的防御机制叫它集合所有的力量凝聚屏障,以防从内部彻底撑爆,将那些毁灭之力释放出来。” “我是人鬼之子,这个灵脉不太能伤害到我,端璞我不担心,他纵横死地多了,佛门之力向来贯穿生死,幽冥海应该不会太抗拒他……”沈八荒将视线投注到千叶身上,“你有办法收敛自己的朱雀神火吗?你知道的……毁灭之力容易无差别攻击进入‘死灵脉’的生灵,而你的浓度太高了。” 朱雀神火是所有恶气的天敌,对于恶灵脉也是如此,靳馥玉引爆东城地穴的事儿谁都知道,虽说那场灾难有巧合成分,谁知道会引起大陆架的震荡呢,但是灵穴被爆产生地震是免不了的,就靳馥玉这样一个血脉稍微返祖些的人都能造成这样的灾厄,靳元灵要进去,一个不慎引爆了幽冥海,那这世界还不妥妥的玩完? 千叶想了想答道:“可以试试。” 在自己身上下禁制不是没干过,只不过毁灭之力倒确实是个头疼的东西。 天地间的毁灭之力非常频繁,比如说地震、海啸、洪水,这种带着强大能量的地质灾害中多半就会产生毁灭之力,幽冥海吸收这些力量汇集在一起,这些危险涌动其中造成的威胁是十分强大的。 一般的死气只会绕着她走,但是毁灭之力会主动攻击人。 大致了解完幽冥海的信息,离那条灵脉的距离也不远了,千叶对禁制一类的东西很有几分见解,白渡川也熟悉屏障,两人都发现了幽冥海力量的玄妙。 “有意思,一定程度上无视空间规则。”千叶赞叹道。 在这种排斥力量极其充裕的时候,无论从哪个方向过去,都无法多靠近一步。 “要进去,需强行打破这道屏障。”沈八荒道,“我不知道打破之后,这屏障还会不会被重新塑造,毕竟对恶气的容纳程度或许已经到临界,可能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这是在提醒她事先想好解决办法,别进去溜了一圈,回来发现屏障彻底破碎,又没有办法弥补,那就只能等着这条灵脉超过容纳的极限,彻底崩溃了。 “我知道。”千叶点了点头,“不用担心。” 既然她这么说了,他自然就信了。 回头看见白渡川正在将自己背后那顶古朴的斗笠解下来,亲手给身边的人戴上,因着这个动作沈八荒多看了斗笠两眼,忽然觉察到什么,震惊:“这也是法器?!” 佛门法器从来没有说存在斗笠样式的,所以很明显,这是他自己炼化的。 行游僧人常穿僧衣戴斗笠,用惯的东西等闲不会弃置,他身上的衣挂与斗笠也随他行遍大江南北、生地死穴,本身意义就不同寻常,如果他专门凝炼某种力量入其中,那它们成为独门的法器也不稀奇——对于端璞来说,这力量没准就具备某种守护作用。 千叶转过头对着沈八荒笑了笑,后者顿时一凛,有种自己内心酸溜溜的呐喊好像被她窥探到的错觉。 “应该没多大危险,”千叶道,“恶灵脉本身来说没有自我意识,但毕竟是天地灵力凝聚之‘眼’,其中蕴藏的道蕴比较浓厚,处处都有规律,一般来说,只要不犯了忌讳就不用担心它会主动攻击,至于毁灭之力,离远些就好。” 这下连沈八荒都有些好奇:“有忌讳?” 幽冥海他不是第一次进,有规律这点他觉得没错,但是忌讳这种东西就有些玄乎,因为他没碰到过。 千叶点点头:“越是多规则之地,越是不能碰规则。” 也就是说,不要想着改变什么。 三人都已经立在寸步难进之地,看似近在眼前,百米都不到,但是无论怎么往前,永远都隔着这么个距离,沈八荒知道到地方了,挥挥手示意其余两人后退几步,举剑准备斩破这个屏障。 “拜托了。” ※※※※※※※※※※※※※※※※※※※※ 3.30 1.下章节奏很快,出来就要去虐重生男了……倒也不是他欠虐,就是正好杵在那个位置上,太适合当一颗棋子 2.不用担心白渡川啊,我那么喜欢他,肯定有个好结果的 枷锁27 沈八荒深吸一口气, 他运剑毫无花俏可言,举剑就刺过去。 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剑, 没有什么声势可言,顶多只是这么个轻描淡写“刺”的动作,就见那顽固强烈地排斥着人的屏障瞬间就破开了一个口子, 内里翻涌的危险事物在感知中的鲜明程度一下子就深刻了不少,那些不可名状的扭曲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叩击人的心门、渗透人的身体。 三人等待了片刻, 见整个屏障没有如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那样全然破碎,而是如桑蚕吐丝封口一般涌动着凝集起来, 似乎要将缺漏之处补上,便都觉得庆幸, 显然这条“死灵脉”还未彻底抵达崩溃的临界, 这么点外力干扰不会打乱它的秩序。 沈八荒一马当先, 手中剑脱手而出, 在空中打了个回旋, 他轻轻一跳便稳稳地落到了剑身上,悬停在空中倏然而去。 千叶锁好自身的血脉, 像是符文般的禁制从血肉中渗透出来, 密密麻麻攀爬完全身, 又渐渐隐没下去。 简单窥探了一下幽冥海中的气息, 确实是浓郁的死气,相当沉重, 但灵脉没沾着地面, 与地气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瀚云城来说, 靳家族地底下整条恶灵脉是在地下岩层中,虽与这片天地同属一个世界,实际上也自成一方边界,不与周遭共融;幽冥海既然已知是悬浮于陆上,游荡于群山之间,这种规则必然也有存在的道理,那还是遵循规则比较好。 刚想踮起脚尖,忽地停顿了一下,血脉已经封禁,剩下的秘术大多都是自然之力,恶灵脉中能使用这种力量吗,显然是不能的。 她调头看了眼白渡川,甚至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笑着摇摇头,然后上前一步,弯下了腰作出了“背”的姿势。 千叶歪了歪头,也顺从地趴上去,张开手臂环住他的颈项,顿时好像四面八方的气流都争着抢着垫到周身,托起她们悬空,低头看了眼,白渡川明明没有踩实,一脚一脚踏下去却如履平地,脚下还有莲花形状的虚影不断蕴生又消散,当真有“步步生莲”之感。 她觉得很有意思,笑着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扣在手腕上的那只镯子,按动机括便弹出颗青色的珠子,落在她的掌心,收拢手的瞬间它就化作了一盏青灯。 并没有光火颤动,但这盏琉璃灯忽然就自行亮了起来,静幽幽的光透过多棱不透明的灯壁发散出来,颇有种晶莹璀璨之感,这些光线放射的距离并不长,相反,只是映照在千叶白渡川脚下这块区域,形成了一个静态的“场”,将周遭进入这个限阈内的所有不详都驱散出去。 都说“青灯古佛”,两者好像是素来被牵扯在一起的事物,不过这法器倒不是佛家的东西,而是道家的。 坐拥一个家族的家底,手有无限筹码的千叶这些年收集的法器又多又杂,也毫不吝惜使用,没准啥东西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最后任务结算时就成了她的道具呢,她其实还特别注意搜索些空间法器——虽说有木妖,但木妖储物空间内存放的东西得是轮回的道具,在任务图景中的用场不大,要说起来,这个世界类似于“乾坤戒”“须弥芥子”这样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构造这种东西要耗费的材料与灵气实在太多,近代根本没可能制作,早年流传下来的那些又随着灵气的散失,渐渐达不到开启的需求而无奈变成普通的器物,不得不说,也是件可惜的事。 三个人速度或快或慢,在剑破开的入口即将被弥补以至于消弭之前,进入这一方屏障。 汹涌如波涛般的死气、阴气当头打下来,像是浪花吞没船只一样将他们彻底包裹,就仿佛是混沌,此间的天、地甚至空气都说不出是实还是虚。 感官的异化程度加深,任何感知都要显得迟钝而模糊,还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扭曲,在青灯的域场内都受到这样的影响,可见,域场之外,人的五感不知道会变异到什么程度。 沈八荒到底是有些经验,熟悉幽冥海中的大致状态,他并没有窜出去很远,简单感知了一下灵脉的状态,确定并没有糟糕得很离谱,就回过头来看顾一下另外两个人的情况,结果发现一个背着另一个,那一个手上还拢着一抹青幽的冷光,冷光行处,恶气无处遁形,这俩就跟郊游一样,端得是轻松自在。 和尚身上的佛光凛凛,拥有震慑与净涤人心之力,要说宝相端庄都不为过,但是背着那么个美人,整个人的感官一下子就变了。 沈八荒实在无话可说,这一刻的羡慕嫉妒恨涌上心头,滋味就别提了。 死气、阴气、毁灭之气,各种力量在此流窜着,竟然隐约还有破碎的魂灵,因为并没有空间上的限阈,所以那些气息的维度不断地变幻、交替,从未知处钻出,又在未知处消失,青灯形成的域场可以照见它们并将其驱散,但遇上厚重的毁灭之气时也需要提前闪避,找到相应的规律之后,连“混沌”都仿佛有了独特的美态。 沈八荒就在不远处,不过他的声音却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你们适应得真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眨眨眼,问道:“能找到核心吗?” 沈八荒回答:“不确定,试着找找看。” 恶灵脉的形式各异,毕竟“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姿态万千、变幻多端的,但究其本质,它还是灵脉,具备一定的载体,这些容纳着恶气的所在都可以称是它的载体,但它还有更核心更现实的部分。 剑修的人影转瞬就消失了,千叶提着灯感应并分辨着此间的气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与瀚云城的区别大吗?”白渡川问她。 “不大。”都是那么浩瀚宏伟、苍凉可怖——当然这些事物本身并不具备邪恶的性质,它只有触及到真实界,浸染到天地间,才会显得邪恶不可阻挡。 “为什么不开心?” 千叶将脸贴在他的肩窝,慢吞吞晃了晃自己的脚:“混沌破开,好歹分清浊,现生机,可这个恶瘤的脓包要是爆破……我看不出还有怎样拯救的机会……而这样的恶瘤,有九个。” 灭九渊、灭九渊——九渊如何能灭呢? 灭了九渊,天地间的恶气就没有承载之处,必然祸乱世间,那就会是天灾,无可抗拒的天降灾厄,比东城的地动与大海啸还要糟糕千百倍的大灾难。 轮回任务竟然与“世界的稳定发展可持续”这个要求之间出现了不可协调的矛盾,这是绝对不该产生的情况,最初的时候千叶一直费解不已,她怀疑自己肯定是哪边想错了,后来才琢磨出来,既然病总都要治好,脓包迟早要挑,重点就不是“挑脓包”的这个过程,而是发病之后该怎么治的方案,然后才想出“灭世”与“救世”的两个说法。 安安分分待在瀚云城的那么多年,她始终在纠结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任务头绪她并不在意,她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去等待苗头出现,毕竟再无聊的境地都有无数的事可以做,这个世界光是稀奇古怪的玄门秘术就足够叫她打发发时间,现在等到了九渊动荡,也等到了终于可以插手其中的契机。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作出了选择。 白渡川盯着她俏皮的脚尖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天命如此。” 千叶却笑了:“你一向以来都顺从得近乎消极了。屋顶漏了,补好就是,但是天漏了,要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天无绝人之路。” “九渊破灭之后的一线生机却很难把握。”对方身上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与她的脸相触的部位,传递到她身上,她仿佛也感染到他永恒的宁静,“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 看着像是她的道德感比他强烈得多,其实不是这样的。 他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极其坦然,因为他随时做好了舍身牺牲的准备,他对这片天地、对芸芸苍生的爱足以叫他舍弃一切;但是她做不到,舍生取义这种事永远与她无关,她害怕的是遇到只有自己才能解决但她却不愿意付出的险境,很简单,叶擎苍的记忆里,那个“补天”的人就是“靳元灵”,但是试问,千叶会做这样的事吗? 白渡川显然是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的,他不仅不觉得这种自私不对,反而要笑:“尽力就是,不可强求。” 这种博大的宽容并没有叫千叶自觉好一些,九渊破灭的时机靠近,就相当于任务提示都到家门口了,她却迟迟没有做出相应的选择…… 这好歹是个新手场啊! 还是她经历的第二个新手场——为什么她老觉得“新手”这个词瞧着那么讽刺呢,顶着如此头衔却困难到这种地步的着实叫人没脾气。 千叶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怀疑,究竟是所有轮回者的任务都那么难,还是说只有她特殊一点? 白渡川却在这个时候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元灵,不可强求。” 元灵,不可强求。 “醍醐灌顶”是怎样一种感觉? 明明是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她该不以为然的,但当它在耳边再次回响的瞬间,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穿她的大脑,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为何要如此专注地去完成任务? 或者,准确地来说,她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去干预九渊? 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新手场的任务应当不难才是,很多时候还是主动把答案送上来的,她抱着如此强的责任心与道德感,最终烦恼的只是自己,因为轮回者毕竟也是一个人,以一个人来决定世界的走势是太不现实的事,轮回最大的可能也只想让自己的任务者查漏补缺,而不是主导世界进程。 所以,九渊终要破灭,隐患迟早要爆发,只要活过了这场灾难,这任务其实不攻自破,她的评级就在于如何她要怎么对待灾难才更符合轮回的期待。 在世界的降阶已经无可挽回的前提下,它演变成什么模样才是轮回想要看到的? 千叶垂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忽又晃了晃自己的脚,她凑在他耳边问:“你想看到这世界变成什么模样呢?” ※※※※※※※※※※※※※※※※※※※※ 3.31 嘤,我觉得关于白渡川……还是有人能猜到的。能吗?不能吗? 枷锁28 白渡川的眼中不存在未来, 他也从来没有期许过什么, 他一向就顺其自然——甚至是逆来顺受地接收来临的一切。 遇到千叶前,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私心这回事儿, 也从不觉得自己奔走流离、救苦救难的人生有什么不对,这是他践行的道, 自己无怨无悔就够了,所以,要说画地为牢不至于, 大约也就是画了个圈圈自己站进去的典型,只不过这个圈圈大到涵盖住了整个神州而已。 但既然千叶这么问他了, 他自然就要顺稍想一想, 他指望看到如何的世界,他期待怎样的未来…… “我想不出来。”白渡川还是摇了摇头,“但我大概不在乎它变成什么模样——因为无论什么模样,我仍是我。” 这不是消极, 因为无论怎样的天地, 都要他以双脚去丈量,无论怎样的世界, 都得他用双手去触摸, 既然不存在喜恶, 也就无所谓面临什么,千叶歪了歪头, 不仅未觉得这有不对之处, 反而认为这果然就是白渡川, 且正是他身上难得的魅力。 活在当下的人,身上都笼罩着肆意奔放的烂漫与浮躁,就如同花开到盛时濒临腐败的状态,馥郁又糜烂的美,但是白渡川始终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通透纯善,一眼就可以窥到底,就像他给予的爱确实真挚又温暖。 大概恋爱就是这种面貌,恋人明明没有任何诉求,但仍叫人恨不得将一切都捧到对方面前。 千叶靠在他的肩上,那种摸不着头脑的苦恼与完不成任务的焦躁已经一扫而空,满心满眼就都是愉悦与平和了,真羡慕他这种“泰山崩我自岿然不动”的心境啊。 走得越深,幽冥海里的危险就涌动得越厉害,毁灭之力仿佛无处不在,自大灾变中孕生的力量极其可怖,又因夹杂着浓郁的死阴之气,就仿佛地狱万丈深渊,没走一步都得顶着无穷的压力——而白渡川身上流淌着明耀的佛光,这光的得来除了多载佛道苦修,便是他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过程中所增添的功德,若说与毁灭之力同出一源也不为过,简直厚重得叫千叶这样的人也要肃然敬畏,他以超度的形式净化掉那些主动攻击的毁灭之力,无法为青灯驱散的危险在触及到他的瞬间也就渐趋消弭了,一路走来竟然未叫千叶出过手。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此次进幽冥海的经历与千叶所想的完全不同。 危险与恐怖荡然无存,连迷失的风险都省下了,她原想借着沈八荒看守此地的经验帮助自己行走幽冥海,没想到根本无需他派上用场,一个白渡川已经护得她密不透风,而九渊积郁千载的恶气在他这样的人面前也要俯首,更遑论侵蚀血肉污染灵魂了,怪不得玄门要称他“人世行走的佛陀”,这样的佛光,谁挡得住呢。 甚至沈八荒都未找到核心呢,反倒是白渡川先抵达了。 那是在很深很深处一条流淌着光的湖泊——并不是真实意义上的湖泊,因为感知出现了某种程度的紊乱,所以也难以判断视觉是否扭曲又或许异化,总之,她所看到的一个聚集着光的湖泊,无数荧荧闪闪的光蝶凝聚成了水流,那种璀璨的光色容易叫人想到心底最深处的温柔——即便头顶上密集的就是世间恐怖的恶气,但这个湖泊仍是那么宁静的、幽寂地流淌着。 湖泊中心,无数光蝶扑扇着翅膀像是漩涡一般往上窜,“天与地”之间就那么形成一道光柱,光与黑暗的接处是一片混沌,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叶听到白渡川发出一声低低地叹息,大概所有人在看到美被毁灭之前也会是这样的心情。 她从白渡川背上下来,将手中的青灯递给他,然后往湖边走了两步。 多美的景象,那种温柔的、怜悯的、毫无杂质的纯净本身,再冷硬的心也会为这样的景象所触动。 她年幼时坠入过瀚云城的深渊,见到结晶化的灵脉,以靳家人世世代代失去气运为代价镇压其实不是灵脉,而是那些恶气,从人世诞生的恶气,自然也要以人世的牺牲去抵消,没有比血脉中流淌着神火的靳家人更适合充当祭品,所以那条以靳家几乎灭族才保留住的灵脉依然强健,正是那个时候,她知道靳家的做法是对的,因此她并没有改变这种“共存”的实质,而是借由开辟三分界尽可能地保留住一点靳家血脉。 一只光蝶飞在不远处,似乎是对她感到好奇,她便伸出手,叫那光停在她的掌心,两者触碰的瞬间,光蝶“翅膀”上便有黑斑疯长,转眼,纯洁梦幻之物就变成了狰狞肮脏之色——那是因为她的心底也有欲-望,也有恶意,灵脉化身的光触碰到她,吸收了那些恶气,也就变了色。 千叶将手掌收紧,黑蝶被它碾做粉碎,自然而然感受到了为其吸收的恶念都是些什么。 她流着眼泪安静了片刻,才抬起头,用视线丈量了一下“湖泊”的深度,不确定能探到多准确,只是那种惋惜的感官倒是油然而生的:“灵脉快干涸了。” 多么触目惊心的场景,天地诞生的灵脉如此浅薄,而庞大的恶气混沌已经如山海般浩瀚无边,现在它还能勉强牵制着恶气,将它收拢在自身构建的屏障中,一旦灵脉干涸,屏障破灭,恶气返归大地,那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这难道是灵脉的错吗? 这种叹息般的口吻似乎感染到了身边的人,白渡川一手提着灯,一手伸出来拉住她的手。 “人世的罪孽就要拿人世的牺牲去消弭啊。”千叶叹息着说出一句怜悯之言。 为何是怜悯? 人砍光河岸边的树,河水会泛滥成灾,人毁坏内陆的植被,沙漠会卷土而来,人存在本身造成的罪孽已经超过天地能容纳的限度,这样的灾厄不可能也没有办法阻止,她将要看到的是天地大劫千年之灾,看到亿万的人将要作为祭品丧生,为何不怜悯? 白渡川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肩并肩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这个发着光的“湖泊”。 沈八荒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为自己找到目标而感到喜悦,就看到这一幕,在浑身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之前,想了想,悄悄又遁走了。 * 幽冥海的情况比瀚云城糟糕多了。 瀚云城至少有个海上的三分界作为后备,恶气没有纠缠得那么恐怖,不至于被压崩溃,所以底下那道灵脉能维系的时间更长一些,鉴于九渊吸收的恶气都不太一样,情况各有好坏。 同时也印证了千叶的猜测,这场源自世界本身的灾厄不会停止——它迈向深渊的脚步一直在往前——这是世界根源性的问题,也是这个世界图景出现在轮回者任务列表的原因。 如果三年后,是沧顶天宫最先崩溃坠落,那么天宫的情况应该是最糟糕的——也是,丹扬不明原因的干旱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玄门倒是隐约知晓这与丹扬的恶灵脉有关,但没办法改变天宫运行的规律,用科技的外力也没办法改变这种状况,只能眼看着干旱越发严重。 叶擎苍的记忆里显示,当天宫完全坠落之时,千里化作焦土,生命俱成灰烬,这大概也是沧顶天宫那条灵脉吸收的恶气导致的特质。 明知道会有这样恐怖灾难降临,还有着强烈的救世之心,叶擎苍为何不去阻止? 因为他很清楚,阻止九渊爆发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那是千年人类史积攒的罪孽,是必须奔涌发泄的恐怖,但是天地不会因之而毁灭,世界不会因此而消亡,只有生灵会遭受厄难,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减少这份厄难拯救更多的生灵。 多简单的道理,她都亲眼撞见那么大一个邪,竟然还没信,非自己去撞个墙——这也就是个人习惯了,亲自撞墙得到的结论更可信。 不过天道叫这么个人重生,将未来直接带到她面前,不会就是想降低她任务的难度系数吧? 呸,她才不会牺牲自己去补这个天。 这么想的时候,千叶转头又看了眼白渡川,脑袋里又出现了一层隐约的困惑。 叶擎苍的记忆只具备参考性,他认为靳元灵所做的事并不代表就是真实,但千叶遇到了白渡川,并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对她影响有多深刻,如果为了白渡川,她会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 这个意识瞬间叫她惊悸不已。 接触过太多阴暗面的人瞬间脑中就浮现了各种各样阴谋的猜测。 如果所谓“重生”的记忆是在未来的时间线上真实发生过的,她也遇到了白渡川吗?她是为了白渡川去救世的吗?还是说,这就是完成任务的正确方式?她最后的选择是牺牲自己去拯救天下人? 这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对于她这样贪婪的人来说,不负如来不负卿才是正确之道,若能度白渡川成佛又能顺带完成任务,哪怕粉骨碎身又何足挂齿。 如果那段记忆是虚假的,是某种力量借由叶擎苍布下的阴谋,它是指望她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这个命运多半还是损她利人的,要利了天下人倒也算了,毕竟万物都是刍狗,能活多少全看运气,就怕只利了幕后黑手,那么凭什么呢。 她并没有怀疑白渡川对于她的感情是否诚实真挚,也在乎白渡川是不是幕后黑手的某颗棋子,但她此刻确实站到了情感与理智之间的分界线。 喜爱一个人时,你总会想给他最好的东西,但如果这件东西会以损伤你自己作为代价呢? 你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这种代价,但你也不舍得就此放弃,又该怎么办? 自我是她最执着的事物,也是她在轮回之中的立身之本,她承认爱具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在“生存”面前什么都要退后一步——倘若此生就此终结,她会毫不犹豫为这天地搏一个延续的可能,就算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可她是轮回者,她还有千千万万个世界要走,她必须选择最优解,而不是白白耗费一次任务的机会——这就是最大的矛盾之处了。 哪有人不自私,白渡川除外。 出幽冥海的时候,天仍在下雨,这场雨要连绵六七天,千叶先前用术驱散的雨云的晴天只维持了半日,剑南又是阴雨绵绵。 她的心情不能说是坦然,但仍维持着往昔的平静。 不可强求,不可强求,白渡川告诉她不可强求。 她一直习惯了未雨绸缪,将一切事物都紧紧地抓在手掌之中,虽然期待会有自己意料之外的有趣现象出现,但并乐意有东西失控——可很多事物压根就不为人力所逮,也并非她凭一己之力就能控制的,绝大多数时候,她就是棋盘上一颗棋子,能挣脱棋盘已经很不容易,又谈何转变为棋手的身份干预这些棋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像白渡川那样不好吗? 不是消极,不是放弃,轮回者就没有不挣命的,什么都不做躺平等待命运降临,等同于接收死亡,毕竟轮回还有一个任务吊在轮回者面前,强迫着轮回者尽力完成,但是这并不包括舍弃一切,只将其当做绝对的重心。 “多谢你。”千叶对着沈八荒道谢。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沈八荒有些尴尬,然后又问,“你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他连忙补充:“我是说,你知道怎么对待九渊了吗?” 千叶点点头,又摇摇头,微笑:“我还需要再想想。” 沈八荒觉得她的笑容怪怪的,本能地扭头看向另一个人,好吧,和尚还是老样子。 千叶转头与白渡川告别:“谢谢。” 这一路的陪同,也该到终点了。 白渡川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依然温柔悲悯,有眷念,最终又化为清风明月般的平和。 ※※※※※※※※※※※※※※※※※※※※ 4.2 1.昨个儿码字软件崩,崩掉我两章接近万字的稿,后来怎么写就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因为这段剧情我本来写得就挺纠结的,前面的稿子没了后更是抓心挠肺,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大纲来 2.直接剧透,白渡川是天道为末世所做的努力,把他看做是天道化身也可以,上一种可能是真实发生过,不过最后的结果千叶不满意,天道也不满意,正好遇到那么个契机,两方联手促成了叶擎苍回到过去——至于为什么是叶擎苍……反正下一章借重生男的脑子,大家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3.明天老时间更 枷锁29 现如今的瀚云城还挺热闹。 据说携人“私奔”的卓鸣竟然返回靳家族地, 安安然然等待家主回返, 红长老倒是想发飙, 但这是家主要的人, 靳元白私下当然也把这情况给内部通了口气,红长老等人自然知晓里面有些不好解释的理由, 而且家主都认下了,她们就连问责都无从而起,只能冷眼旁观。 紧接着回来的是靳馥玉, 这就没脾气了,也是家主原谅并叫回来的人, 旁人也没法多加苛责, 再对她“恨铁不成钢”,也得顾及家主是不是另有算谋,只能暂且偃旗息鼓看家主怎么用她——但毕竟这位着实带给靳家负面影响,想人对她有个好气也难——曾经骄傲孤高的靳馥玉在现如今血脉崩溃又身负重罪的前提下, 反而变得低调谦逊甚至是逆来顺受, 倒也不得不叫人唏嘘了。 随后就是靳元白跟叶擎苍。 东城的灾厄已经告一段落,玄门能做的能助的已经做得差不多, 世俗界接手过去紧锣密鼓建造修复自己的城市, 叶擎苍构架的玄门平台已经拉了足够的人跟势力上车, 现在就看时间验证发展成效,虽说招了一波人建了公司, 但毕竟是网络性质, 有工程师盯着已步入正轨, 也无需他这做老板的事必躬亲,正巧靳元白要回本家,他仗着千叶允诺过开放靳家的秘术给他,也跟了回去。 靳元白也不疑有他,两人在这段共事过程中培养出不少交情,至少瞧见彼此都觉得挺顺眼。 就这样几个人,能不热闹嘛! 千叶坐飞机回青贺,先见了从三分界回来的靳孟兮,大致了解一番界中的情况,再召见红长老把自己近来的安排讲了讲,随即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摊在床榻上闭目休息,连衣服鞋子都是花娘给脱掉的。 睡了两个时辰起来,浑身腰酸背痛,花娘已经准备好了药浴给她泡,搓去脚底因水泡形成的粗皮,挨了一通全身按摩,才逐渐感觉疲乏从身体里淡褪下去——在瀚云城待了二十年不出,这身体被养到娇贵得很,瞧着她在外行走挺适应的样子,心理自然无碍,身体素质不大跟得上,要不是因为同行者是白渡川,她早就选择更舒坦的赶路方式了。 他当是知道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处处迁就,甚至恨不得拿她当做易碎品,小心翼翼捧在掌心。 千叶想起白渡川就觉得内心一片柔软,那是个很温暖的人,他带给她的感情也足够温暖且值得信赖,他说要度她,她也确实感受到了灵魂从未有过的轻松,过往遍布于意识中的迷障荡然无存,至少与他同行的这一路,确实是她难得珍贵的体验。 修心,佛道所谓的修心,这是一种意志的锤炼、精神的修行,于极恶出窥到善念,于动荡中感受平静——法门并不复杂,或者可以算是简单了,但需要以世情作为基底,需要以芸芸众生作为铺垫,就此而言,她虽说经历过好几段不同的人生,但心境还显得有些脆弱。 若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九渊,她真要跟着白渡川走了。 有那种方式比他践行的道更适合修心的? 现在她已经与他分别,身在瀚云城,她就必须好好想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才能做到两不负,而不是不明不白却要忍痛取舍。 “花娘,”千叶对这个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精怪道,“我大概爱上了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对这个话题十分地感兴趣,那团游离在身边的阴气嗖地定点,拉过个蒲团坐下来准备认真听。 它甚至显露出了自己人形的身姿——身影虚幻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仰头往榻上看过来,因为本体是牡丹,所以化形时身穿精美繁复的宫装,满头珠光簪钗,长长的头发顺着后背甚至流淌到地面上蜿蜒如流水,一双杏子般的美眸直对着她的脸,既好奇又兴奋。 ‘您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吗?’它的表情十分精彩,既不可思议又充满了趣味,‘我还以为您先前是开玩笑的,说是想谈恋爱结果出门一趟,还真谈上恋爱了?’ 它知道千叶跟凌家重新订立婚约的事,本家族地中发生的事,又或许靳家族人们得知的消息、交谈的情报,鲜少有她不知道的,毕竟是草木精怪,它的耳目遍布整座瀚云城,但以它对于千叶的了解,当然也明白,她指的绝不可能是凌家的“未婚夫”,交易是交易,自己是自己,自家家主的脑回路从来都跟世人不一样,不过作为精怪,它倒也能理解。 千叶睁开眼瞥了瞥它,唇角有一抹笑意:“那是一尊人间的佛陀。” 花娘歪了歪脑袋,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谁:‘所以,果然是端璞法师?!’ 千叶想到他的时候没法不保持着温暖的心境,但是口中所说的,却又是极为冷峻清醒的话语:“我去幽冥海看了一遭,比瀚云城的情况还要糟糕,我有理由相信,九渊别处的情形都一般无二,救不了的,只能看着灾厄发生——人世的罪孽就要拿人世的牺牲去消弭——这才是真理。” 她停顿了一下,让花娘有时间能辨析并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 花娘倒不显得惊讶,毕竟它是精怪,是妖,并不是人类,如果九渊的浩劫真要爆发,大头也该落在人类身上,其余生灵只是附带遭劫,事实上这片天地对于妖魔鬼怪的限制已经严苛至极,生存环境狭窄到近乎破灭,就算没有浩劫那一回事,异类也快绝种了,所以现如今反倒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想了想,说:“天地间的法则是最公平的,这怪不了任何单一的个体,要怪只能怪整个人世。” 千叶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九渊这个麻烦是千年前天柱倾塌的遗留,那个时候天道就已经残破了,所以灵气会散失得如此迅速。地上的灵脉是唯一能够涵养灵气的事物了,九渊爆发,并不止牵连恶灵脉,整个神州的灵脉也会被牵涉入其中,到时候,就算世界不毁灭,天地不毁灭,它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是个无法预想的未来——可是在我这个位置,不得不考虑这些。” 她慢慢说道:“倘若灵脉彻底碎裂,那么世界将失去灵气,玄门秉持的传承与力量尽数无用,倘若灾厄结束得顺利,此世俱成俗界那也罢了,靳家也不是非要玄门的地位,从瀚云城解脱还能自由繁衍生息,何乐而不为。倘若灾厄没那么容易过去呢?它若是绵延横亘,几十年几百年地持续下去,人类返归被自然掌控的恶境,那就真正是末世灾劫了,我所执念的一切都会毁灭,那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就算没那么糟糕,恶气返归天地,人间也会死伤无数。神州大陆是这个劫,其余大陆也逃不过各自的劫难,总归近几百年来先是世界大战后有人口激增,叫这恶气超过天地能容纳的限度,这是全人类的祸患,到时候神州陷落,其余大陆也同样会毁于一旦——花娘,你看,我明知道欠债要还,欠天地的债更要还,但又不忍天地将人世毁灭的灾劫——我应当安心等待九渊爆发,再从中找寻一线生机,但我不知道那线生机会在哪里,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落在我与我所在乎的人头上。” 花娘听懂了,所以注视着她的眼神温柔至极:‘您在害怕的……还是未知啊。’ 本性要是那么容易更改,就不会根深蒂固了,千叶点头:“他告诉我说,顺其自然,万莫强求,我也愿意信,但由爱而生怖,我喜爱家族,不忍看靳家毁灭,我喜爱神州,不忍神州破碎陷落,我喜爱他,我想渡他成佛,我想叫他的意志万世不灭……我无法不去思量这一切。” ‘您既然思量得这么清楚,一定也有了相应的想法,’花娘仔细揣摩着她的情绪,‘那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怕走错路。”千叶平静地诉说心底潜藏的危机感,“我愿意做的事,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也愿意去做,但我怕有我无法触摸的力量在算计我,引领我走错路。” “我不怕死,我怕我的死不能解决问题。” 这回花娘倒是有些惊愕了,它瞪大眼睛都呆了一呆,随手轻轻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上方,表示疑问。 千叶露出一个笑容:“对。” ‘您哪来的这种……错觉?’花娘觉得不至于,虽也未直接表示不信任,但还真不觉得天道会算计家主,毕竟那般宏伟壮阔难以想象的存在,怎会单独看顾一个人之个体? “就凭我是如今玄门第一人。”千叶这话说得毫不犹豫,“我拥有整合所有玄门势力并能使人遵从的能力,这片天地会有怎样的未来,我能直接影响到它。” 这还真不是大话,花娘简直无言,它低下头,过了好久才又道:‘那您是怎样想的呢?’ “我先要搞明白一件事,”千叶并不隐瞒它,“有一个人非常特殊,他认为他是来自未来,重生回当今——我虽然将信将疑,但也不得不仔细探究,那所谓未来的那一种可能究竟是什么回事。” 花娘虽说在靳家的存在感不强,或者说在它本体都因劫奄奄一息之后,它就没了什么期望,若不是因为千叶的需要,给了它继续存在的理由,它估计早就散魂湮灭于此世了,但就算是精怪,跟随千叶这样的人久了,也总会耳濡目染几分智慧,花娘很快就从自己的意识中扯出一个最符合她说法的人物:‘……贪狼?’ “对。” 花娘虚幻的身影像是雾气凝聚而成,蒙蒙的眼睛仰望着千叶的颜容,很冷静:‘我可以入他的梦境,为你截获那段记忆。’ 千叶点了点头:“这正是我的第一个目的。” 既然说了“第一个”,必然就还有“第二个”,早已习惯她这德性的花娘面不改色地往下问:‘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我心里始终还有很多不安,”千叶说道,“千年前的真相在后世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将其称作某种虚妄也未尝不可,我需要一种能叫我看破一切虚妄的绝对力量。” 不着边际、不可捉摸之事物皆可称虚妄,花娘闭了闭眼睛,忽然说道:‘那个叫卓鸣的年轻人?’ 千叶一边点头,一边也在确定自己的想法:“他的灵魂与一只虚妄中诞生的异兽共存,我想得到它克制虚妄的力量。” 这两个人目前都在瀚云城,它的主人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利用准备,花娘平静地问道:‘所以,还有没有下一个目的?’ 千叶微笑道:“我想窥一窥我自己的气运,想要知道我能创造怎样一个明天。” ※※※※※※※※※※※※※※※※※※※※ 4.3 1.我觉得最近很不对劲,丢三落四不说,运气还特别差,唉。 2.大小姐这样习惯于怀疑一切的人,其实当然会怀疑白渡川,但她暂时不会去探究白渡川,因为她得结合各方面的信息来确定,如果白渡川身上真的存在会对她不利的麻烦,那这个“不利”的最差结果她能不能接受——如果她确定自己能接受,她就不会在乎一切 枷锁30 天地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散失灵气的预兆? 神州天柱跟主龙脉为何会断裂?是被谁砍断的吗? 不单单是神州大陆,东西方都在那个时间段中遭遇到了可怕的灾厄——这劫难最早是有着怎样的原因? 散失在久远年代的真相不可尽知, 玄门对那段历史讳莫如深, 只字片语流传的记载中也只有多少牺牲多少祭品, 可是为什么连玄门都说不清楚败落至此的缘由? 各地为何会出现恶灵脉?天地间的形势为什么还会一步一步地恶化? 江淮的神龙为何会入魔, 那条孕育了整个神州的大江灵脉又为何会成为九渊之一? 灵气散失得越厉害, 天地屏障的威压为何就越严重? 为何玄门能用的力量逐渐缩减, 妖魔鬼怪越来越失去生存的空间? …… 他亲眼看着锁龙江的水变成了暗红, 本该遮天蔽日的神龙堵塞了江流,龙鳞化岩,巨身腐败。 他见证繁华陆离的城市化作一片荒芜的焦土,人类在烈焰中焚毁为灰烬,连影子都未剩下。 他耳边是生灵痛苦不堪的哀嚎,他眼前是疮痍荒芜的惨象,他跟随着所有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奔走呼号, 他引领着一切竭尽全力挣扎求生的人拼死活命, 一切惨痛与悲哀都在他的眼前发生,一切伤怀与割舍都发生在他的身边。 而他所爱之人为了窥破那恐怖繁复的法则赌上性命,她的眼中流出两行黑色的血泪, 从此双目再不能视物,她为了浇灭神州大陆上绵延不熄的火焰, 唱的无名歌谣引动海洋,掀起万丈狂澜扑灭了这场灭世之火, 而她的喉咙再不能发声…… 天如何能补? 毁坏了的天道如何能完善? 人类在毁灭性的灾厄之前如何才能保留出一线生机? 所以, 为什么要是她呢?为什么牺牲的人要是她呢?为什么只能是她呢? 无穷的冤仇又一次卷土重来, 无能为力的痛苦重复着纠缠在他的灵魂中。 意识即将崩溃的叶擎苍忽然看到一个衣着华美端庄的女人立在那片焦土之上,就像灭世的灰暗中一点永不熄灭的光亮,那种静美安然之色叫人浑身惊悸——这道身影的违和感实在太强烈,直接刺穿他煎熬的灵魂,然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做一场亲身经历过的噩梦。 因为是曾真实发生在他生命中的经历,是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过往,所以当他被魇住时,他竟然一点都觉察不到有什么不对,排山倒海而来的全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悲怆,他甚至全身心地陷在这种痛苦绝望中难以自拔…… 直到这一瞬,挣扎中的精神忽地解脱出来,叶擎苍满腔都是惊愕:“花娘?!” 由于这一声出口,宫装丽人从那广袤无边又苍凉可怖的情景中收回视线,转过头,平静得近乎于漠然的眼神落在叶擎苍身上,犹如一个精致绝美的人偶,身上并没有生气,只有仿佛雾气般朦胧又渺茫的虚幻感。 你认识我?——她没有说话,但那对杏子般的眼眸传递出来这样的讯息。 叶擎苍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精怪化形的花娘,靳元灵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这对主仆之间的情谊极深……深到何种地步? 成千上万的人,一批批死在天灾之下的时候,她还能忍耐;靳家族地半毁在破灭的灵脉之中,家族血脉几乎被反噬断绝的时候,她继续按捺;但当天地法则因九渊的爆破发生了异变,一切怪力乱神的异物都在新的法则中渐趋毁灭,这种变故甚至还与灵气的剧减没多大关系,是天要它们亡,而在花娘都没逃过这种近乎于清算式的劫难、彻底泯灭之后,靳元灵因此动了真怒,豁出一切想要尽快阻止这场灾劫,以免世界被修改得更为面目全非。 正是因此,后来发生的一切大事都与花娘有着直接与间接的关联……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花娘钻进叶擎苍心灵的薄弱面,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印记,相当于钻了个后门,又在对方心神不定之际,施加影响力,几乎掌控了对方的思维,所以叶擎苍的精神波动都能为她所窥探。 花娘亲自走过这一遭梦境之后,对于千叶的判断已基本认可了,就算再不可思议,在如此真实的记忆面前,实在说不出这是虚假的幻象,“重生”这般逆反天道伦常这般违背天地法则的存在好像确实有几分真实性,毕竟眼前真的有这么一个意外——而在叶擎苍脑中不断闪逝的回忆为它阅览之后,花娘更觉得不可思议。 ‘有意思。’花娘这么说道。 叶擎苍从无端恐惧的状态中脱出,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身影。 ‘可以改变的未来,还是未来吗?’它问道。 这个问题叶擎苍想过无数次,他咬着牙:“至少证明那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我回到过去,就是为了改变它!” 花娘淡淡道:‘执念成魔,你心有魔魅。’ 叶擎苍声音颤抖:“若能实现我梦寐以求,就算成魔那又如何?!” 花娘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要多——作为阅览你记忆的代价,我会回答我能解答的疑问。’ ‘你最想知道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擎苍有数不尽的困惑,有道不完的迷茫,可是两次人生,他都没有想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未挖掘到世界的真相——就算有了那么神奇的重生经历,他却仍是这世上微不足道的一个,都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员。 这几句话如惊雷一般打在他的意识层面,他就像是抓着某种类似于救命稻草的事物般,急急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九渊——为什么这世界会演变成这个模样吗?” 花娘点了点头,在对方求知的眼神中慢慢说道:‘最早的九渊不是九渊,它们也不是恶灵脉,因为恶气已经过量,而天地想要延续下去,因为水性灵脉更具包容性,所以它们在漫长的时间中转变,主动开始吸收天地间的恶气,叫人世能够稳定安宁。日久天长,它们就成了恶灵脉,因为最典型的恶灵脉有九处,所以又有了九渊的说法。’ ‘千年之前,天柱刚断裂的时候,因为修道先辈们的自愿牺牲,反哺灵气,人世间曾有一段虚假的繁荣期……那不是一段好时候,甚至因为上升的道途基本断绝,修真的法门尽数失效,道者们没了希望几乎半疯,世间变得很混乱……随着时间的推移,清醒的人逐渐多了,这种混乱才慢慢停止,后来才酝酿出了玄门的前身。” 叶擎苍吸了一口气,急急问道:“后来呢?” 花娘停顿了一下,又问:‘天地有量劫,天柱倾倒便是这一劫的初始,‘反哺灵气’之举延缓了劫难,但是近代以来的人类史又加速了它,以至于在这一代彻底降临。’ 叶擎苍的脸色慢慢变青,他艰难地说道:“工业革命,人□□发,紧接着又是绵延两百年的大战,以东方为例,普通人的战争波及到了玄门,玄门的挣扎助长了天地的恶化,最终……也就是现在,恶气已经多到超出了恶灵脉能够吸收涵养的限度。” 也许是因为那所谓的“劫难”着实过分惨烈,明知灾劫无法遏制,明知破灭必须到来,他的眼中还是现出某种哀求:“就没有……就没有什么……方法吗?” ‘必须应劫,劫主便是此世生灵,无人可躲,无人得免。’ 正是这一句,如尖锥般刺穿他的心胸,他在这种剧痛中猛然惊醒,坐在床榻间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汗珠,后背更是湿漉漉,全被冷汗打湿。 他呆坐了好久,才后知后觉自己在梦里见到了谁。 花娘——那是花娘?! 大脑有那么瞬间是完全宕机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体自己动了,叶擎苍急急忙忙地下床,被床沿绊了一下差点摔下地,他没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起身,冲出了房门。 花娘为何会到他的梦中? 它窥探到了他梦境中的记忆,这意味着什么? 叶擎苍的脚步还未跨过出多久,便猛地停止,他像是撞了邪一样呆立在原地,正从外往里走的人也似乎被他吓了一跳。 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了片刻,还是叶擎苍先收住自己内心的惊悸,按捺着不解问道:“馥玉小姐?” 靳馥玉一边走一边想心事,被忽然冲出来的人吓到,差点惊慌失措,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叶先生。” 她抬起手,将托盘上的事物示意给他看:“家主命我将这些东西赠予叶先生。” 听到“家主”俩字,叶擎苍的心便猛地一声惊跳,匆忙看去,发现托盘上放着一个酒壶,一个杯子,旁边还有本薄薄的古籍,他不解地伸手接过:“……有劳了。” “我先告辞了。”靳馥玉慢慢道,“家主待我复命。” 叶擎苍呆呆愣愣地立在那,内心一片复杂,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大脑仍在嗡嗡直响,太阳穴隐隐作痛,感知出现一定程度的异化,他怀疑自己院子里的每一颗草木都长着一双眼,细细密密地盯紧了自己,枝叶间的每一声婆娑,都是它们在窃窃私语地谈论着自己——但是想到靳元灵,他混乱的意识忽然之间就安定下来。 他捧着托盘先回了房间。 靳馥玉往回走。 家主的心血来潮旁人压根没有预料,忽然召见她忽然又叫她来送东西这种事,她也不明白原因,但照做就是了。 她做完事又回去见家主。 月华如水,本家一片寂静,无需人巡逻守夜,瀚云城不会有为恶之人,大概这么多年也就出了自己这么个胆大妄为胆敢挟人潜逃之辈。 她穿过院子,立在廊下行礼,刻意压低的声音底下透着轻微的战栗:“家主,我回来了。” 半掩的门在他面前悄无声息打开,屋内却并未亮灯。 馥玉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步上前,进入屋内,她不必费心寻找,因为抬眼一眼就见到人。 “家主……”她干巴巴地说道。 立在窗前看月的身影转过头,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 ※※※※※※※※※※※※※※※※※※※※ 4.4 1.响应号召,默哀 2.游戏关服一天,乖乖码字 3.看了穿越男记忆的大小姐要准备使坏了 枷锁31 长发倾泻如同水墨晕染,单薄的素衫迤逦而下, 月辉映照到身上就如同为她抹上些许朦胧之色, 静美如隔雾昙花, 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于是这种素极转浓的美感甚至出落有几分妖冶。 靳馥玉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瞳眸不敢再看。 “坐。”对方这么说道。 寝屋挺空旷, 相对于家主这般会叫人联想到花团锦簇的人, 总要显得朴素些。 一侧是张雕花镶金的木榻, 黄花梨的古木被蕴养得极好,边上是个百宝架,不规则的格子中或放置书籍,或放置古物器皿,满屋都铺着凉席,正中放着个香炉,炉火已经熄灭, 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幽香缭绕在屋中还未完全散失, 香炉边上四周散布着一个蒲团,不用看就知道其主多半是花娘。 这么私密之所靳馥玉从未踏足,或者说以前她与家主间的来往就少得可怜, 靳家大概也只有靳元白感无所顾忌直闯家主的寝屋,但既然对方并不介意在此召见她, 她自然也努力收敛起几分不安,她恭恭敬敬地在那个蒲团上跪坐下来, 正对着窗口。 家主依然立在那儿未有移动。 “天地将有大变。”她说了一句话。 靳馥玉本来就心有惴惴, 乍一下听到这话犹如雷霆直劈灵台, 整个人都有些战栗:“家主何出此言?” “九渊之劫避无可避。”月色将庭中木的树影投在窗格上,窗前的人伸手游戏般勾勒着这些影子,语气有着轻描淡写,“神州将陷于此,世界将陷于彼,万恶归一,浩劫在前。” 寥寥数语,已经将那浩瀚又宏大的灾难描绘得淋漓尽致,对于靳馥玉来说,东城之灾已经变成恶魇,做梦都想着弥补偿还,再听得天地还有更大的劫难,比东城发生的灾厄还要糟糕无数倍,顿时就有痛苦与绝望涌上心头,脑子还混乱一片,两行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当然是不可能怀疑家主的论断的,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满门心思都想着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可是家主说“避无可避”——她咬着牙,颤抖道:“家主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九渊破灭,恶气反噬天地,世间生灵皆为劫主,”她微微停顿,“以生命去消弭灾劫,大概十不存一。” 靳馥玉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巨大的信息量堵塞着她的脑海,搅得她所有的思绪与情感都混乱一片。 如果在东城的经历之前,得知这样可怖的浩劫,她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苦恼,出于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的人顶着”的光棍心理,她所关注的也只有眼前与自我,并不会关心别人的命运,毕竟单一的渺小的个体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她目之所及只有身边的事物。 可是东城之后,从那遍布着微笑与泪水的人群、从满目疮痍的废墟与临时营地里走出,她便知晓到,一根草一株花那么微薄的生命,也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负罪感、愧疚感与敏感的同理心,已经将她彻底改变。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抬头望着窗前的身影,心想着,家主借此想对她说什么呢? 家主是否已有对策?九渊的事故玄门皆已知晓了吗?世人会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灾劫? 最后靳馥玉抹去了脸上的水痕,慢慢道:“家主曾予我说,有罪孽,那就努力去偿还,没有路,就自己闯一条出来……我虽失去了玄门的路,但到底还有偿罪的一腔热忱,家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遣。” 磨难能成就人,这句话大概在她身上展现得非常明显,做错了事,却能从浑浑噩噩中脱出,有了担当的勇气,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九渊动荡的先兆已经出现,玄门或多或少已有预料,但是没人想到这一次的灾劫会大到这种程度。” “这世间的恶气大多是人类史所孕生,除了灵脉之外,世间无可容纳恶气之所在,也就是说,当它反噬天地间,必须拿人命去填才能使之消弭——说这是生灵之劫,就是出于此种因果。暂时没有方法可以阻挡或者减少这种劫数,为了避免更大的恐慌,也不能将此世公布于众。叶擎苍所构建的玄门平台倒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尝试,这个平台面前在整合玄门年轻一辈的力量,靳家也予以不少助力,若他的平台构建完成,将各家各派乃至神州公家的力量皆纳入其中,在灾劫面前,可能会有更大的抗争力量,也许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若是神州陷落,靳家想独存也是妄谈,这些年靳家的留存也借了神州不少国运,于公于私,都无法置身事外。能尽一分力便是一分力,既然我预先得知了这一场浩劫,必定要为此做相应的准备。而靳家入世相应动作的负责人,我选了你。” 话说得很明白,靳馥玉在短暂的呆愣过后也想到了,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叶擎苍救过她的命,两人间有这么一层救命之恩在,更容易拉近关系;再者,亲手导致东城之劫的她比其他人要更具备危机感,也更会尽力去做所有的事——靳元白是继承人的事整个靳家都心知肚明,家主对他定然有别的安排,剩下能动用的人,最适合的就是自己。 靳馥玉慢慢拜倒在地,头抵着地面,顺从地说道:“任凭家主吩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花娘显现出人身的姿态,立在千叶的身边,注视靳馥玉离开。 ‘海中的灵脉……真的能用?’它转头问自己的主人。 “不知道,”千叶倚在窗台上,慢条斯理道,“但既然三分界为我开辟成功,说明海上其余的灵脉大概也能用,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撬得动。” 真要那么简单,海洋亘古以来就不会被修道界称为禁地了,要说四海龙族曾统御过海洋,意味着那神秘浩瀚之地也是能够被控制的,但是那个时代毕竟已经彻底远去,天柱断裂,灵气大量散失,就算是玄门也断层得厉害,更别提那些彻底消泯的异兽大妖——四海要真容易动,神州大江底下都有一条真龙呢,龙对龙,又有一整个国家的气运加持,也没见得神州踏足海域呀。 一来,海洋对于玄门来说都是神秘之地,二来,思维盲区,就算灾厄真正到来,人们所思量的也只有陆上这些地域,谁能想到那辽阔无边的海洋地步还存在着破解之法呢。 千叶要不是曾有人鱼那段虚渺久远的记忆,又因当时血之冠对人鱼末裔的全方位压制,导致她对海洋的亲和力属性被点满,灵魂中无形也加持了对于海洋的统御能力,她也不敢直言能从海洋中找寻办法。 “试还是要试的,”千叶苦笑道,“难不成,真等着拿人命填光恶气?天地之间不是说只有这么一点恶气的,人性是永远都难以估量的,当灾劫降临,人类面临末世,在绝望之境照样会有源源不断的恶气产生……所以说,这很容易演变成一个恶性循环,如果没办法找到装恶气的新‘容器’,人类彻底灭绝也能够预期。” 她说:“我知道,对这个世界而已,人类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宿客,就算将人类全部灭杀干净,再过千年万年,万万年,照样会有新的生灵统治这个世界,但是作为人这个种族的一员,我不想看到人类陷落,只要有人类走出这场灾劫、重新焕发生机的一线希望,我都想试试。” 花娘闭上眼,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它知道她动摇不了自己主人的决策,神州的出路在哪谁都不知道,寻找出路的过程中将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无人知晓,事实上,千叶究竟掌握着多么可怕的力量连花娘都难以估摸,但就凭在东城她一力阻断海啸的能为,倘若要从海中寻找生路,那么大概也只有她能去做这种事。 接受了这一个决定之后,花娘长长吁了口气,睁开眼睛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安排馥玉。’ 千叶笑笑没说话。 叶擎苍的记忆很有意思,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大部分是客观的,但一牵扯到“靳元灵”,就明显显示出主观臆断的感觉来。 千叶现在是愿意相信他“重生”的身份的,也觉得他的记忆可信,不过所有主观臆断的记忆都需要经过再度筛选提炼,整合出原本的面貌来,因为他所掌握的,大多都不是真实。 与“靳元灵”有关之人,一个端璞法师,一个花娘,还有如靳馥玉、靳元白、靳孟兮之人,也占据了一定的分量。 叶擎苍认为端璞恋她如痴,但并未得到她的回应——不知是那时她在人前确实表现得过分冷漠,还是说他因为偷偷恋她所以不愿意相信两人相恋的事实——实际上她自己很清楚,她与白渡川之间的感情不同寻常。 叶擎苍认为她后来豁命出手的缘由是花娘,可是千叶自己知道,花娘本体受损,它如今只是一缕魂魄依仗着她的契约与瀚云城庇佑而存在,随时都有可能完全消散,如果瀚云城出现变故,它就此泯灭也是没法更改的结果,她很多年前就对此有所预料,绝不可能忽然炸掉,那她是因为什么而出手就值得探讨了——有可能那时候本来就是任务节点,也有可能是白渡川之故……倘若为他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这种事她有很大几率会干。 在叶擎苍的“前世”中,他与靳馥玉的来往并不多,但她与花娘这样理智又敏感的局外人却从中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 那一个“靳馥玉”相当有趣。 东城之劫,虽说没有被叶擎苍提前一步救出,在后来的灾难中也侥幸活下来,只不过重伤,数度濒死,直接躺过了东城的灾后救援与重建,也没经历什么社会毒打,也没承受多少良心折磨,甚至还留有几分愤世嫉俗与自怨自艾,这样的靳馥玉当然会被靳元灵毫无负担地压榨完最后一份剩余价值——治愈后同样被带回瀚云城,充当对外的靶子,各种她懒得去做靳家又非做不可的活计都砸靳馥玉脑门上了——然后就是灾难降临,整个玄门都被迫直面九渊之灾,作为靳家对外负责人的靳馥玉与叶家主事者叶擎苍来往得就多了,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叶擎苍,而叶擎苍满腔热血都因靳元灵而燃烧。 有时候世事都是那么奇妙,叶擎苍一半心思挂在灾劫上另一半尽数付诸靳元灵,他哪看得到靳馥玉,而靳元灵目之所及是天地以及白渡川,她哪看得到叶擎苍——最有趣的是叶擎苍的重生之谜。 “重生啊,谁能想到竟然真的存在可以颠倒时光长河、叫人重生的法器,”千叶笑着对花娘说道,“卓鸣简直身怀无上宝藏!你还说我想得到那只异兽力量的想法不切实际,叶擎苍都‘回来’了,说明我还真能成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为靳馥玉“私奔”之事造成的恶果着实惨烈,靳元灵压根没容忍卓鸣,正是因此而发现他灵魂的奥秘——她将这只异兽整个儿给炼化了,炼成的法器就是后来使叶擎苍重生的媒介。 排除这件事阴差阳错的因素,这个法器本身就逆天到不讲道理,对于她来说确实也有相当大的吸引力,要说她陡然接触到这么新奇的事物,九渊都要往后排一排,陷于炼化脱不开身,以至于没赶上九渊前期的爆发完全有可能,所以叶擎苍记忆里,她出手已经很迟了…… 完全能够解释! 在那一条时间线里,她不知道九渊会那么快爆发,在去海洋里寻找助力之前就得到卓鸣那么个有意思的家伙,她完全会先腾出手来炼异兽,一不小心踩错了路,一步错步步错,结果不得不陷进浩劫的漩涡,舍身力挽狂澜…… 毫无违和感,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就是真相! ‘所以这跟您又把馥玉丢到叶擎苍那里去有什么关系?’花娘凉凉道,‘那一个‘馥玉’盗了您的法器去救叶擎苍,最终阴差阳错引发了他的重生……问题是您现在根本不想再炼就那个法器,也不会再走那么一条老路,你把馥玉再丢去跟人凑堆干什么?’ 所以说何其有趣,叶擎苍一直以为是靳元灵救的自己,因为法器是她的——他自顾自脑补了一串“真实”,却不知道真实原来何等不堪。 “能爱上一次,必然也能爱上第二次,又有‘救命之恩’在,会如何发展,我真的很好奇啊。”千叶幽幽道,“我这样,也算‘成全’她了吧,毕竟,我本来就要在馥玉身上下一个大算盘。” “至于叶擎苍,”千叶慢慢地笑出来,“百年前就被测算出来的‘贪狼’,在他的上一辈子可没出现过,因他的‘重生’才现世,说明天道认可的是现如今这条时间线,而不是他重生之前的那种可能。” “你说那个时候的‘我’,会不会是想到了‘贪狼’,所以故意让馥玉偷的法器去救他?我不满意那个未来,所以想要重来那么一次?” “花娘,你知道吗,我以前听人说过时空的概念,据说每一个世界都拥有未来的无数种可能,一般来说,时间长河是不可逆的,可是也总会有那么点意外……一旦时间逆转,当这意外发生的一瞬间,所有的未来都会崩塌,以这个意外为支点,世界将有且只有唯一一种可能。” “现如今,叶擎苍就是这个支点,他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子’,我想做的一切大概都要通过他才能实现,你猜猜,我想借他去做什么?” ‘我猜不到,也不想猜,’花娘说,‘总归您做什么都有您的道理。’ ※※※※※※※※※※※※※※※※※※※※ 4.5 1.我也快要复工了,抓紧时间在干活,挺忙的,这段时间更新大概不会准时,不过日更还是能保持的吧。 2.所以前世是那么回事儿……叶擎苍前世今生都挺惨的。 枷锁32 好奇心究竟是不是个好东西呢? 要说它好吧,关键时候简直能坑死人, 要说它不好吧, 没有这玩意儿不知要少很多的乐趣。 想想, 上一回千叶花费太多精力在卓鸣身上, 以至于错失了从海中寻找出路的机会, 直接被九渊的灾厄糊了一脸, 情况还突转急下, 压根收不住,拼尽一切都落得个任务即将失败的下场,以至于不得不抓住那个疑似包含着一缕时间规则的法器,指望着拿它扭转乾坤。 当叶擎苍重生的那瞬间,所有未来的可能都荡然无存,只呈现出纯粹空白,一切就都是神秘的未知的, 只看新的一次能走出怎样的结果——特别当千叶的读心术捕捉到他的异样, 又借助花娘的入梦能力完美地窥到他的记忆——对于提前得知了绝大部分细节的千叶来说,通关的难度系数简直是降了一个层次,这种运气就不用说了, 换做哪个轮回者在走错了路之后,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过为什么要选择叶擎苍? 当时的“叶擎苍”该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并不出彩,顶多是因为他能在叶家在一线天满门死绝的惨剧中竟然活下来, 比常人多了几分幸运, 要真论对于天地举足轻重之人, 怎么算都轮不到他。 所以说,一定要赌的话为什么不赌自己? 重生这种事要尝试的话也该亲身实践效果,像她这样自负的人怎会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就算存在理由不能亲自试验,为什么不选择白渡川或者是沈八荒?为什么偏偏要是叶擎苍呢? 那个时候的她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算计,才会信任叶家那一则“贪狼”的命书,并将这一场豪赌落到叶擎苍头上,现在的千叶并不能猜想到原因,总归最后是赌赢了,一切清盘重开,她手上也拿到了一份极有参考价值的攻略,凭她的本事将之修正之后,完全能拿着再干一番九渊了——说到底,“灭世”还是“救世”都不是她能决定的,谁知道当一切落幕之后,这世界的究竟是灵气彻底消失,还是重新复苏。 总之,千叶先叫叶擎苍跟靳馥玉玩着,这人世的天道既然把前者视为“天命之子”,那她就推着他往天地最中心的漩涡里去。 她虽然不必打卓鸣灵魂中那只自虚妄中诞生的异兽的主意,毕竟“重生”这种机会只有一次,既然未来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么就算再次提炼出法器也不可能还是原先的功效——重生不是光动用法器就够了,天地的意志、天道的取舍,肯定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用再耗费时间精力于卓鸣身上。 她顶多不觊觎那道疑似时间法则的力量,但她照样想要它其余的能力。 所以预备着要去海里看看情况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决定带上卓鸣,毕竟他跟那异兽共生,异兽的力量他多半能用,能给她省多少力啊。 靳元白不知道个中缘由,对此愤怒加不解,他对卓鸣始终抱着一定偏见:“为什么要带他?!” 千叶很直白地形容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靳元白先愣后静,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一个解释,并且不再对这家伙产生任何羡慕嫉妒恨,工具人有什么好嫉妒的,只有被利用的份。 而明知自己是工具的卓鸣,照样欣喜于这个身份,似乎能够千叶带来帮助,就是他莫大的荣幸,甚至对于要去探海的事一点都没有疑问,径直跟着她往海边去了。 青贺的地形其实蛮复杂,山岭丘地居多,小盆地错落,靠近海域又有大片大片的岸滩,但就风景来说,当也是灵秀至极。 千叶脚踩一道鸟形的青气,这是靳家长距离赶路常用的飞行术,比法器用得更顺手,于是将卓鸣提上青气,就径直往海边去了。 卓鸣有段时间没见着她,虽说明白自己很有用还是会显得懊丧,等到她终于找过来,心情一好,表现得就更为殷切。 “你知道我要去海里做什么?”千叶问他。 “能猜到一点。”卓鸣眼中闪烁着喜悦灿烂的光,神情倒是挺平静,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也懂得很多事物,至少站在千叶这个角度,也猜不到他究竟掌握着多少信息,窥破了多少虚妄。 卓鸣说:“我知道九渊的麻烦挺大,眼睁睁看着灵脉陷落恶气反噬也不是你能做到的,你肯定要想法找一线生机。” 单看这短短一句,就知道他在旁已经暗搓搓窥探到了太多的情报。 千叶作为靳家家主,无论是身份还是能为都站在玄门顶端,单看她愿意秉承祖上的意愿,以靳家一族的气运来镇压恶灵脉就知道,她有着深切的责任心,再者靳家说到底也是玄门一脉,她不可能弃玄门、弃神州于不顾。 所以千百般问题,最后只能汇集到一处——恶气究竟怎样才能被解决掉? 生命可以消弭恶气,但如果不想看到大面积的伤亡,就绝不能只想着以人命来消弭罪恶;灵脉可以涵养恶气,但神州的主灵脉已经断裂,整体的灵脉等阶都下降,而且只有九渊这些水灵脉能吸收恶气,绝大部分山灵脉并没有什么作用。 海中确实不少灵脉,问题也挺大,一来,也是以山灵脉居多,多半无用,二来,如何找到那些为数不多的水灵脉? 浩瀚的大洋为什么一直会被成为神秘之境,被视为不可踏足的禁地? 人类能上天下海,但一览天之全貌很简单,想要彻底摸清海中构造却很难,即便玄门有特殊的秘术可以使用,都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精力。 倘若这一切都暂且不管,默认最后能找到可用的海灵脉,也不是说问题就解决了的。 “我还挺好奇的,”大约是见识广阔,所以卓鸣思维的角度也比常人要刁钻很多,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都与众不同,“就算找到方法利用海灵脉,将大陆与海洋彻底整合起来,也只能挡得一时。毕竟人类繁衍生息产生的恶气远超这片天地的净化能力,恶气只会继续增多,而不会消减下去,即便海里的灵脉转变为恶灵脉,也照样有容纳的限度——日久天长,海洋迟早也会濒临绝境……” 他用深深叹息的口吻说道:“天柱,已经塌了啊。” “这个世界只会不断恶化,到时候还能有什么拯救的办法?”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又不能活到那时候,”千叶平静道,“我只能为现世找一个存活的可能,为人类寻一种逃脱的生机,千百年后出现的危机,就是千百年后的人的事——人类或许能寻找到另一种方法摆脱这种危机也说不定。” 她轻轻笑道:“科技发展那么快,或许这些时间就足够人类走向太空,在太空中找到另一些可供人类生存的星球——这样说来,也就是超脱了天道,超脱了因果吧。” “真能向太空移民,留在此间的人少了,没准连这片天地也能保留住。当然,你说非要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我也想不出来,天长地久总还有尽时呢,这个星球也有寿命,就连头顶的太阳都有寿命,那就不是我们该探讨的问题了” 千叶其实还有一个疑问始终没有得到解答。 叶擎苍的记忆里一直有一个说法,“靳元灵集愿力补天”,但是他那些错综复杂的记忆并没有详细点明,所谓的“补天”究竟补的是什么天,难不成是修补断裂的天柱? 愿力怎么集?最后补成功了?说她粉身碎骨,她死了没?如果死了,后来怎么还能“救”他? 所以说她对他记忆里的“靳元灵”所做的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考虑到叶擎苍本人都可能不知道,她也就不强求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叶擎苍身上暂时已经榨不出有用的情报,她还是先把手头的事务给处理完。 午后时分,海洋风平浪静,自上而下看去,阳光洒落在水面上,静谧的海水粼粼发光,只觉得像是一个无穷大的宝石,光华璀璨。 三分界底下是有灵脉的,所以千叶最初的探查离三分界并不远。 “灵气锐减也包括海上。随着四海龙族的消失,千年前的那些辉煌景象大约都被封存起来,这大概是天地之力所为,我需要的不是破除虚妄,而是构造虚妄,看到旧时。” 很简单,龙宫多半在海龙脉之巅,找一处龙宫判断下走势,看看海底的龙脉情况——其内的灵力是否能被引出来,是否能够派上用场,全都需要研究一番。 而灵气大规模散失,不仅陆地散失,海洋也是,两者并无差别,她已经做好了这个过程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的准备,带上卓鸣,既拥有特殊力量,又能借用他体内的恶气来判断海灵脉是否能吸纳恶气,一举两得的作用,大概就是唯一的安慰了。 卓鸣耸耸肩,表示你开心就好。 * 因为要下海,千叶临时教了卓鸣不少术。 海底的压力实在太大,法器的强度能顶住一时,但不能长时间耗在底下,所以得手把手教予他如何灵活运用术法,希望需要他派用场的时候不掉链子。 两人立在一叶扁舟上——当真是一方瘦长狭窄的舟楫,玉质的舟身,泛着淡淡的荧光,但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管再大的海波,再深的浪涛,都没法将它打翻。 卓鸣学得挺认真,但或许相处的时间有些长,他骨子里那种病娇式恶趣味时不时会冒点头出来。 “我一直以为你想要的其实是‘虚’。”像这样,冷不防地就说出句话来。 对于那只潜藏在自己的灵魂中,与自己畸形共生,甚至没日没夜只要一闭眼睛就被迫沉浸于异兽记忆被其感染的卓鸣而言,明明痛苦不堪,但那真要说起来,他觉得人类并非自己的同族,反倒是这只异兽,是自己的同类,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虚”。 虚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沉睡的,并没有自我意识,起主导地位的是他,他能控制身体,并有条件地借用异兽的能力。 在凌家时,他有绝对的把握让千叶答应叫自己留下来,依仗的就是体内的异兽能引起她的兴趣,也能接受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毕竟虚虽然强大,但藉由他的灵魂而存在的那一刻起,它就有了被捕捉的可能,虚妄并不能成为它的逃生之所,因为它留下了至关重要的把柄,但是没想到,她不仅没想着去研究那玩意儿,反而还想着用自己——真切地,以保留住这条命的方式,甚至不带什么恶意。 “暂时不需要,”千叶十分坦然,“目前来说,你的价值比虚兽要高得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回答能叫卓鸣浑身都控制不住颤抖,看向千叶的眼神也更为狂热。 千叶与海洋的适应性高不是随便说说的,踏入海中,整个人被海水包裹,她所感觉到的不是没过于顶的阴冷、压抑与窒息感,而是一种仿佛回到家中一般的温暖与舒适。 人类的身体并不能成为她的灵魂与海洋之间的阻碍,反而因为她的灵魂力量增厚的缘故,使得旧时人鱼的那种印记更为复苏。 转瞬之间感知就被提升到顶点,她感受到海洋张开柔软的双臂拥抱自己,听到海水中无数潜游的生灵在窃窃私语,向她问好,甚至是遥远的海中任何一缕轻波暗流都无法逃过她的感官——她像是一条人鱼般朝深海游曳下去,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海域与自己的记忆任何相似与不相似的方面。 因为人鱼的印记,海洋对她来说基本失却神秘性,但她现在需要的却是重归于虚妄之中,看到千年前龙族统御四海时海底的景象。 破除容易,重返困难,带了只虚兽就不一样了。 卓鸣自己都没用过这种能力,被催促着开新技能,尝试按照她的意思来复原构建过往的图景。 作为一半的人类,他对深海的一切实在有些适应不良,而且海中的千叶予人的感官非常不同,那种完全释放的、张扬的、无处不在的力量,叫她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可怖又不可知的凶兽。 这种力量究竟来源于何处呢,连卓鸣真的十分好奇,他也觉得她一定存在某种发源于海洋中的奇特传承。 海底山脉走向与陆上大不相同,潜藏在山脉中的灵脉也很有些特殊之处。 千叶拎着卓鸣找了很多地方。 ※※※※※※※※※※※※※※※※※※※※ 4.6 1.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大纲早就列得清清楚楚,从来没觉得有啥不对,反正就是局外人的态度,但是昨晚上不知咋的,做梦梦到这一单元的结局,醒来就觉得感慨万千。 2.这文最叫我有感觉的俩人,一个是桑先生,还有个就是白渡川了 枷锁33 龙宫的辉煌与瑰丽叫千叶大开眼界。 潜藏在海域中的过往的倒影仍藏留着宏大壮阔的美感, 就算它们在真实界中的存在已经随灵气的流逝而消泯,依然能从中窥到璀璨之色, 这是千叶在人鱼末裔的记忆中不曾窥见的景象,但倘若那个世界的奇迹时代重现出来,大概也像是眼前的画面一般,不同的风格, 却一样的神秘与绚烂。 得到过这样的认知之后,再找到那些流动的、虚渺的、光华万千的如同银河般明耀的海灵脉, 就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千叶想找的是水属性的灵脉, 原以为在海洋中找“水”很困难, 而且如果水灵脉也是在海床底下, 那么找寻的难度系数就更高——庆幸的是,灵魂中的人鱼印记起作用的是“海洋”,意味着不仅是海水, 连海床、海沟、海山这一类地质概念都有着一定的影响, 虽说感应的范围不大, 好歹凭借着一点点摸索的努力, 确实收获了些许成效。 现在已经不是她拒不拒绝异种力量的事了, 怎么说呢, 力量确实是会上瘾的,感受过这种力随心动、指哪打哪的亲和力之后,要戒掉真的挺难的, 特别当它目前仅是一种印记, 并不会对她的灵魂造成异变的前提下——千叶也只能克制着一分清醒, 避免彻底成为力量的俘虏。 她原本也不需要找到更多的水灵脉,推此及彼,一两条足够她推导全部了。 感受它,触摸它,追溯着它前行,见证它是怎样在海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曳、荡漾,与鱼群嬉闹,与海浪游戏,它们甚至会在月圆之夜浮出水面,奔涌在海上与天地共同呼吸! ‘我可以捕捉它们,但我没有盛放它们的法器。’千叶的心里闪过这种明悟,事实上海洋对她的温柔并不表现在那些浪涛与暗流上,连这些由海中诞生的灵脉都愿意接纳她。 早在二十多年前,靳家差点覆灭时,她想要寻找一条出路,循着瀚云城底下的灵脉想要找到头尾,她循着那条山脊走到海边,走过大陆架,走过大陆坡,在紧跟着的海床附近摸到了那条沉睡的海灵脉,人在生死关头什么都愿意赌,当时她仅有一个设想,就准备搏了,为此她还坑了菩提寺的“三分须弥”充当海陆之间相连的节点——结果稀里糊涂地就成功了。 现在她遇到了同一个问题。 就像三分界与瀚云城之间的沟连需要借由佛门至宝“三分须弥”作为枢纽一样,想要将海上的灵脉与陆地灵脉进行灵气间的置换,也需要一个“中转装置”,但问题是九渊遍布整个神州,这么大一块地域如果要与海洋连通,她从哪再去找一个影响范围那么大的法器? 就算是重新炼化也难啊,哪来的材料哪来的灵力哪来的时间叫她炼化一座“灵桥”? 再者,神州之外,西方大陆也遇到类似的危机,不知道它们的危机解决方法在于何处,但想来这个海洋也不全属于神州,世界并不是割裂的,如果想要西方的灾难不影响到神州,神州顶上的屏障就该扩大到将这部分的海洋都纳入其中,而这根本就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事! 千叶想到了叶擎苍,“天命之子”的“贪狼”,难不成需要他来做这个“桥”? 不,与其指望着叶擎苍,她还不如想,天道坑的没准是自己! 很有可能,毕竟她既有四方神之一的朱雀神神火,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是陆地力量,又与海洋与巨大亲和力,能引动海洋的力量,此世的天道可能打这种主意…… 那也不对,凭着一个人救整个世界,救世的关键点就完全落在一个轮回者身上了,这种具备唯一性的通关方式不可能是轮回推崇的,这种戏码也不可能在小世界上演啊! 回去再合计合计吧,她觉得或许得把这情况通报给玄门与国家,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头疼。 于是便决定结束这次行程。 卓鸣动用过一次灵魂力量构建虚妄重现旧时之景之后,脱了力,整个人都废了,趴在海面的舟楫上随着波浪游淌,千叶从水中探出,落在舟上慢条斯理绞干头发的时候,他沉默静寂的眼睛又亮起来,看了她许久之后,问了一个百思不解的问题:“海洋为什么会如此接纳你呢?” 他实在是想不到答案,但越是飘在海上,看她在此游刃有余地探寻,这个困惑就越是扎在胸口抓心挠肺,涌动着存在感:“这个地界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玄门,我们的双脚无法踏足,我们的双眼不能窥视,海下的世界永远保留着神秘与危险的特性,可是为什么海洋会如此偏爱你?明明是流传着朱雀神的火焰,朱雀神力与水应当是有着绝对的抵触,为什么你能融会贯通?” 千叶没用术法,或者说,她最后一点体力与灵力都已经耗尽,需要时间慢慢恢复,闻言倒是笑了笑——她早猜到这个力量会被怀疑,卓鸣直接问出口她也不感到意外。 她把湿哒哒的头发揽到身后,伸出手递给他,卓鸣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彼此的手相接,一瞬间仿佛有万千光火流窜,思绪陷入绝对的混沌状态,然后各种各样的画面与片段汹涌澎湃。 卓鸣看过很多“虚兽”的记忆,那些潜藏在人所无法触及之地的画面,因为攀附在灵魂中,所以不定时地被他的意识捕捉,他对于千年前天柱仍矗立在天地之间的记忆并不陌生,正因为见证过那般瑰丽的奇景,所以看此世的一切都是寡淡而乏味的,但他想象不到她眼中的世界——明明是见过的画面,却涌现着异样的光辉、流转着神妙的生机,连每条边都镶着璀璨绚烂之色。 卓鸣为这种角度的世界所震撼,但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与自己所问的有什么关系,就见到面前的人眸中闪烁着神秘莫测的神情,慢慢地说了一句话:“你要知道——不是我拥有祂,而是祂选中了我。” 千叶收回手,拿恢复的一点灵力驱动法器,舟如破空之箭直射而去,反正她话已经说了,至于卓鸣要怎么脑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 千叶把自己这一趟的记忆给花娘看,趴在床榻上累到一动都不想动。 长时间处在力量透支状态,身心疲惫,是得好好休息一下,花娘一边阅览记忆,一边给她按摩。 主仆间的相处极为融洽,千叶大概除了自己轮回者的身份,无所不能对花娘言,她愿意且无怀疑地对它付诸信任——她甚至还暗搓搓地打着注意,木妖是人家送的,系统还送给她一个轮回精灵的选择名额,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花娘带走…… 花娘也是妖,究其本质,也是一种有灵性的“物”,跟木妖小绿的属性也差不多,木妖也是从小世界中带出来的,既然木妖可以,花娘为什么不可以? 她都快被花娘给养废了,当然要把它给带走! 所以到底要怎么带呢? 那位引导者当时是怎么把木妖带走的? 千叶通过木妖拍出系统仔细观摩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方法——还是说必须结算时才能看到? 那她怎么知道一定会结算给她呢? 唉,真是苦恼啊,无时无刻不想骂轮回大狗比。 花娘看完记忆后,先是沉浸于震撼久久未出,然后开始琢磨那一切奇妙的景象,可能种族与属性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总之,花娘一开口就问了一个在她思维盲点的问题:‘为何佛门的力量都这样具备包容性?’ 千叶都被这个问题怔到了。 ‘原来您是这样构建三分界的……’花娘寻思道,‘既然三分须弥能派上用场,佛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能沟通海陆?毕竟佛门包罗万象,纯粹的佛元都能演化出任何一种力量……’ 千叶倒不是想到哪个被她遗忘的法器,她只是心中咯噔一声,又想到一个可能。 白渡川,具有救济普度之心的白渡川,人间的佛陀,佛道集大成者——也算是此世的宠儿——如果最后劫难的破解之法就是在此的话,会不会真要应在他身上? 毕竟佛道文化中,便常出现“桥”这种意象,以身为梁以魂为桥,完全是白渡川能干出来的事…… 不不不,越想越慌张,千叶整个人都从榻上坐起来,心脏惊跳得厉害。 白渡川,渡川,渡船,他俗家的名字是不是就包含有这种意思? 是巧合,还是必然? 花娘的人形款款立于塌边,拢着袖子歪头看她,似乎不解她这一惊一乍的是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她直接下地起身:“叫元白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花娘先停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道:‘没问题。不过在元白来之前,您好像得先应付个人。’ 千叶抬头望过去。 宫装的丽人叹了口气:‘叶擎苍来访,就快到了……您打算在哪里见他?’ ※※※※※※※※※※※※※※※※※※※※ 4.7 1.必须将花娘带走!大小姐快被花娘给养废了,就叫她做一个快乐的废物吧 2.有筒子问我梦见的白渡川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渣过多年剑三的缘故,模模糊糊感觉是个白衣服的和尚,还是银发鸳鸯眼,明明跟文里的形象不符合,但潜意识就给他打上了“白渡川”的标签。然后梦里的大小姐是“我”自己,两人站在那看天塌下来,海洋吞没陆地,说了什么对话我忘了……就活生生演了这么一出(笑哭 枷锁34 自从梦见花娘之后, 叶擎苍挣扎了很长时间。 虽然重生了,而且这种回到过去的经历似乎还被天机屏蔽,又或者融合入了“贪狼”的命数, 以至于不会被玄门中人觉察,但他可没真把自己当成命运的例外——花娘突如其来的出现, 还牵引着他在梦境中将自己的经历重复了一遍, 说明这种“屏蔽”并非万无一失,至少花娘与靳元灵显然是意识到了不对的,所以才有那么一个梦境——花娘知道的事物就意味着靳元灵也知晓了,甚至, 它的到来也很有可能是对方授意, 叶擎苍再心机深沉再从容不迫, 都显得茫然又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显露出了什么异样, 才引起了靳元灵的注意, 以至于被这样“公开处刑”,只要一想到满腹心事与自己所经历的未来尽数被对方知晓,他就想要直接社会性死亡算了,隐藏至深的部位被活生生袒露出来,这种尴尬与害臊简直难以形容,但冷静下来之后, 不得不说,他不是没有轻松感的。 那样惨烈的未来于他就相当于一座压在肩上的大山, 他恐惧着为人知晓自己的秘密, 但是沉重的秘密为人知晓之后, 反倒会像是被分担出去,或许因为他清楚地知晓,靳元灵肯定会相信那荒诞又真实的一切的,她不仅不会对他不利,反而还会扛起属于她的责任。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可是叶擎苍想不到靳元灵会怎么去做——站在她那样的角度,如果知道神州会陷落,天地遇到灭世之灾,她会做的事肯定与他会做的不相同…… 那夜梦醒之后她叫靳馥玉送来的酒与书籍,酒名“忘忧”,灵果酿造十分难得,它当然不能真正的一饮忘忧,顶多就是一醉方休,但是他想得更多,顾名思义,她既然送“忘忧”予他,自然已经认可了觉得他的记忆属于“忧”,是该被安抚的存在,所以她送来了酒,想要表达的正是一种体贴安慰之意? 这么想的时候,叶擎苍的双眼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楚,心间也跟着柔软起来。 另一本古籍里面记载的其实是玄门旧事,书页很薄,但是大部分都是不在世间流通的秘辛,牵扯到天柱断裂乃至底下百千年时光中与玄门有关的一切大事,他满腔的疑问,满腹的困惑,因为这本册子,被解答了不少。 叶擎苍看完了书,饮下了酒,睡了一个自重生以后就再未享受过的安详宁静的觉,他的意识沉在一片静寂黑甜的河流中,被四面八方温柔的水流所簇拥,无忧无虑,无嗔无念——醒来想到靳元灵的脸,却陡然又落下泪来。 他本来想去见她,却听闻她忽然带着卓鸣一道出门的消息,心中有几分明悟,她应该就是前去验证查探他“记忆”中的讯息…… 于是他认真按捺住自己的焦躁的情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直到听闻她回来,叶擎苍煎熬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去见她。 他实在有太多想说的话了,也有太多想要诉诸的心声。 在庭院外立足求见,靳家家主所占院落极大,并没有见仆人侍立,但他知道花娘无处不在,靳元灵所住之地仅有花娘一个妖灵掌管,它是最靠近她的事物,也是最熟悉她的存在。 一只白蝴蝶飞出来,不,不是蝴蝶,叶擎苍定睛才发现仅仅是一张碎纸片而已,它好像被一根无形之线牵引般,绕着他飞了一圈,又悠悠然往前飞去。 叶擎苍连忙跟上。 纸片的落脚点是一方茶厅,屋子三面洞开,所以坐于其中可以清晰看到繁花盛开的院落,正中有会客的茶几。 靳家本家的族地比较复古——或者说不是复古,而是本来就为古建筑,款式与装饰一应的简朴素雅,也不知是原本的模样,还是说由于靳元灵的喜好所以改换的——建筑基本都是木制,因为有阵法的加持,不说四季常春,也维持着恒常的温度,上下波动并不大。 所有的地板上皆铺满席子,家具也皆是古制,尤其是靳元灵的居所,难看见桌椅一类的家具,摆放几个蒲团已经满足日常需要。 叶擎苍跟随着纸片在其中一个蒲团上落座,谨慎地环顾四周,未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在主座上慢慢显现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宫装身影。 ‘家主出去了,差我招待你。’花娘平静道。 叶擎苍心中不好的预感成真,但他一时没能接受靳元灵不愿意见他的这个事实。 ‘不必多虑,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花娘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惊诧与沮丧,如是解释。 他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虚幻的人形看了底下一眼,茶几上的茶壶与杯子便自行飘起来,斟了杯茶移到了叶擎苍面前。 ‘你有什么想诉说的,我可以倾听;你有什么想询问的,我可以解答。’ 叶擎苍发热的脑子迅速降温,那股冷意是从心间弥散开,而他陡然觉得,未见到靳元灵或许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他很清醒——确实,时间紧迫,有更多更重要的事亟待完成,他不能将仅剩的时间耗费在儿女情长上——仅仅想到靳元灵,他的情绪连带着思维都会不对,如果见着她,再次与她面对面,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是本能地想到,他不应该来此,然后又觉得,既然来了,就该坦然面对。 “前辈……”他思忖了一下,还是选了这个称呼,只是道出来难免显得干巴巴,“她是怎样的……态度?” 花娘端坐于彼方,静静地回望过来:‘她正为此而努力。’ * 千叶是真不想见叶擎苍。 反正该从他脑子里获得的情报已经窥得,对她来说,他的利用价值也就只剩下“天命之子”或者说“贪狼”附带的作用,她暂时没办法挖掘出来,也不想与之虚与委蛇,于是能避则避,反正他现如今乖乖地杵在她想要他站立的位置上,只要不出幺蛾子她就不必过于关注。 她离开青贺前往丹扬。 丹扬处地偏南,是九渊中危机程度最深的一个,也是恶灵脉的负面作用最先在真实界中显现出来之地——丹扬的恶灵脉“沧顶天宫”也是最先陷落,造成巨大灾厄的所在。 玄门分散在各地,每一家每一派在神州总有各自的活动范围,像是丹扬,就是道家在此传道得多。 倒也不是说就没有佛寺庙宇、佛家道场,只是玄门的和尚很少会在别人的活动范围内长留而已,但不包括白渡川,哪里需要渡化他就会出现在何处。 ——白渡川在丹扬。 沧顶天宫悬于空,其下焦灼一片,这块地域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土地干裂,植栽枯死,酷热与缺水笼罩下来,催得人无法生存,附近地区经济调过来的水资源也就是杯水车薪,在当今年代,也迫人不得不背井离乡。 白渡川渡世间一切生灵,他渡人,也渡那些死去的花草树木。 “法师可别念经了,死就死了,念再多也没啥用。”肥头大耳的道长不停拿蒲扇怼自己的脸。 本来就是鼓鼓囊囊的肉,背心大裤衩,没有道袍兜着,就洋洋洒洒铺陈下来,颤颤巍巍得,就快从身上流下来了,穿这么凉快,也阻不了汗跟水一样不停地渗出,不停地滑下来,背心已经全然湿透,对胖子来说都特大号的裤衩也快贴在腿上,要不是他蒲扇怼得勤快,他都怀疑自己会就这么憋气过去。 主要这天空中根本没有太阳,厚厚的云层灰蒙蒙地顶在上方,但丝毫不影响那种焦灼散布得到处都是——道家的术干架倒是利索,但要说想提高舒适程度,就太为难人了一点,不像佛家,兼收并蓄,包罗万象,什么乱七八糟的术都有。 他盯着白渡川一身清爽,连滴汗都没落下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一群道士中混着这么个和尚,这一行人构成倒也清奇。 “公昀师兄,实在不舒服!”其余道士们的穿着倒还算是体面一些,但也是汗流浃背,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光热也就罢了,焦灼也能忍,主要是随之而来的各种烦躁,能惹得心火都熊熊燃烧,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不得一丝安歇。 祈雨能奏效,但是雨下了也不会缓解多少状况,玄门中人都清楚,这就是恶气弥漫得太多才导致的厄境,与真实的自然状况无关。 天宫已经过载,昔日密不透风的结界出现了裂隙,恶气漏出来,弥漫在此间,这就是根源,尝试过人工加固恶灵脉的结界,但是治标不治本,不仅散落在外的难治,就连天宫所吸收的也很有恶化的迹象,可是再放任下去,丹扬真的要成死境了。 一群人面色一个比一个得苦,都觉得挺难的。 这时候忽然见得有电闪雷鸣在头顶劈过,所有人都下意识抬起了头,见那阴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更低了,有雨云从东边飘过来,很快就下起雨来,雨量并不多,甚至带着些许海腥气,但是带着凉意的雨水噼里啪啦砸在身上,即使很快就蒸发掉了,也叫人感觉无比的爽快。 雨落在脸上时候,白渡川闭着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千叶盘腿坐在青气上,悄无声息出现,正歪着头俯视他。 丹扬离海不远,但对她来说,站在陆地上能调动的海洋之力就要少得多,勉强拉来几片雨云已经算很顺利了。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与衣衫,于是她也未撑起屏障,细细密密的雨滴落到她身上,濡湿长发,润洗肌肤,朦朦胧胧。 “元灵。”他道了一声,把手里的佛珠放下,缠回到手臂上,很自然对着她张开怀抱。 她于是散了青气,落下来扑进他的怀中,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拥抱。 “怎么来了?”白渡川问她道,语气平静,但是眼底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想起你了。”她回答。 因为想起他了,满心满眼都想着要见到他,所以如风远跨千里,忽然而至。 白渡川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松开了手。 边上一群道士已经吓得连手里的蒲扇跟拂尘都掉了。 ※※※※※※※※※※※※※※※※※※※※ 4.8 1.#跟重生男没什么好说的#溜了溜了#还是情郎比较要紧点# 2.现码现更,睡觉前码到哪就是哪,不过接下来的剧情马上就是大场面~哦豁,有点期待 枷锁35 靳元灵?靳元灵! 靳家家主再深居简出, 东城之灾后关于她的一切情报也暗搓搓在玄门内部传开,虽说对她现身此地的事十分惊讶,但有白渡川这一声称呼, 就像是为她的身份做了验证, 在场之人马上明确自己没有想错,这个女人确实就是靳元灵! 先前对走狗屎运的凌家产生的羡慕嫉妒恨这会儿全还回来了, 一股脑儿投注到白渡川身上,重点是你一个出家人……也算是出家人吧,这个时候才猛然想起这位皈依之后未剃度出家,主要是他寻常时各种清规戒律守得非常严苛, 完完全全是苦行僧的做派——所以说, 即便不曾受戒,叫白渡川这等人动情也是难以想象的事实。 啥时候的事儿?就这么莫名其妙脱了单?对方居然还是靳家的家主靳元灵——那个坐镇瀚云城私下被称为“玄门第一人”且身上已经背了一桩婚约的靳元灵? 靠!假和尚!不讲道义的假和尚! 得,你们强你们有理。 这些道长们本来就是道门在丹扬立足点最高且最有话语权的人, 这会儿瞧着这一对,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倒也不是深陷八卦难以自拔, 也不是说非要对别人的事各种置喙,只是吐槽完了,与自己地位相称的敏锐性与大局观就开始慢慢冒头,很明显, 靳元灵的出现绝对不同寻常。 众所皆知,这一位二十年没出瀚云城, 青贺的恶灵脉是九渊中问题最小的, 或者目前来说根本没有麻烦可言, 叫整个玄门都欣羡不已,只是三分界毫无借鉴意义,如果东城那一行她离开族地,是因为东城灾厄的主要导-火索是靳家小姐,她作为家主既然有能力解决,必定要亲自到场免除苍生之苦,所以用了某种方式暂时卸下瀚云城的重担,就此离开了一段时间。 但现在她再度离开瀚云城,与其说她就是前来会情郎的——靳元灵绝非恋爱脑,就算她与白渡川有情,这情感也不至于会影响或者动摇她的理智,她首先是靳家家主,其次才是“靳元灵”——还不如想,对方本来就是冲着沧顶天宫而来! 所以果然还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吧! 道长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又齐齐把视线汇集到公昀身上,按照玄门的分派,这几年看守天宫的职责落在云阳观,公昀作为云阳观观主,对于天宫的决策问题得由他拿主意,由此衍生的事儿也得他做主出面。 一行人在这边溜一圈本来是想找找有没有一线生机,沧顶天宫的问题已经影响到了真实界,处在天宫之下的这块地域几乎是废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恶气会影响的范围会更大,是堵是疏还要有一个章程,把白渡川拖过来的用意就在此,他一个人能代表整个佛门,道佛联手有通天之力,就算做坏了也是两门一起承担因果业力,这是玄门应该有的分担。 公昀纠结了下该什么开口,那厢的千叶已经将视线从白渡川脸上收回。 她立在那儿,仍是一副温柔端庄充满叫人信服的力量的气质,理所应当,顺理成章,没有半点被人看到八卦的尴尬:“见过各位道长。” 其他人自然也要与她见礼。 临时从东海拉来的雨云已经散了,千叶也大致摸清楚了这片区域面临的尴尬问题,祈雨术确实能用,但也就是将附近的水汽拉过来暂时垫上,而不是此地本身能产生的雨云。 从天宫中溢出来的恶气,里面轻的成分悬浮在天上,化作了遮天蔽日的阴云,但是并非能下雨的云,其实就是阴气团而已,那些重的成分就下沉,凝聚在地表,这方地界燥热焦灼,直催得草木枯萎、走兽奔逃,生机几乎断绝的,其实就是那些沉重的恶气。 “我欲上天宫一观。”千叶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目的道明,“不知公道长可否同行?” 她去过一趟幽冥海且拉着沈八荒一道的事,在玄门内并不是什么秘密,众人虽不知晓她前去的原因,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得到了什么,现在提出要进沧顶天宫,也不显得惊讶。 不过这会儿在场之人并没有看向公昀,而是齐齐将视线挪到了白渡川身上——之前靳元灵的幽冥海一行,这位也是同行者! 白渡川顶着流淌着各种意味的眼神,神情自若,毫无动容。 无论如何,靳元灵此次特意前来又一口要求上沧顶天宫,一定有必要的理由,说不定她是发现了能解决危机的关键法门,只需要上去验证一番,否则不足以解释她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毕竟瀚云城又没出问题,她没必要为别人的职责舍生忘死。 由于忽然到来的这场雨,公昀这会儿神清气爽,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不少,但还是下意识挥挥手上的大蒲扇。 心里没有太多的抗拒,至少靳元灵的信用度是没话说的,再加上一个白渡川,那就更是双重保险,她欲进去一观并不显得冒昧,不过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毕竟恶灵脉中有无穷危机,千百年来折在里面的人多多少少,而且沧顶天宫由于濒临极限,危险程度更深,进去的人要做好出不来的准备,公昀不得不谨慎。 “敢问道友此行为何?” 恶气对玄门众人的负面影响也极强烈,人心叵测,光明黑暗并存,想探九渊全身而退,若非沈八荒这等身世奇特不惧恶气侵蚀之人,就该是白渡川这种佛法深厚能绝恶气的修者,否则千叶早先不会光打幽冥海的主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可以的话,千叶与白渡川只两人同去一趟也无妨,看弥漫在丹扬的恶气成分,颇有种“业火”的形态,显然沧顶天宫吸收的恶气多为恶业、罪孽之类,东部地区经济发达,人口繁多,因而累积的恶气极为可怖,就此而言丹扬的恶灵脉最先陷落也有所预兆。 千叶身上既有恶业也有善业,罪孽与福报共存,业火对她的影响自然不小,但毕竟她此世为善,前世之因只会烧灼她的魂魄,叫她本人难受一些,而不会造成太多的实质性损伤——心甘情愿背的罪孽,也不在乎因这孽力遭多少罪——再说白渡川在旁,足以护得她安全。 至于公昀,这位道长人不错法力也强,云阳观行的道一向很正,这么进去一趟不至于出现大问题。 千叶并没有隐瞒,事实上待她看过沧顶天宫之后,她已经打算择最要紧的情报给玄门跟神州官方透露了:“九渊将破,天宫居首,我欲上去一窥,看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此句一出,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比方才亲眼见证她与白渡川的八卦还要来得不可思议。 顿时异口同声:“何出此言?!” 公昀看守了天宫这么多年,自认比谁都要了解此一渊,他能判断出天宫支撑不了多久了,但也不敢说得如此准确! 千叶面对这种质疑十分平静:“我有可靠情报来源,天宫能支撑的年限已不过两三载,但我仍有疑虑,不知此局可否破除,因此我要亲自一试——无论何种结果,待我此次回返,必将召集玄门,商议此事。”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又转到公昀身上。 这位超大号的道长深吸一口气,这回的燥热是自内向外的焦虑,他手中的蒲扇晃动得更快了,可还是止不住汗如雨下:“事不宜迟,我为道友带路!劳烦诸位同道先回云阳观暂歇。” 他转头又看向白渡川:“端璞法师……” 白渡川点了点头:“同去。” * 沧顶天宫既以“天宫”为缀,显示出这条恶灵脉的心态与天空有着一定的关联。 它悬浮在空中,如龙游走在穹宇,它也是幻化的,多变的,但是与其说它像云层一样散布开,不如说这是个封禁在虚空中的不知名界域,但沧顶天宫比某些“自由活动”的恶灵脉要好些,它的游走至少遵循着一定的规律,至少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位置,对于公昀而言,一找一个准儿。 千叶放出了自己的扁舟,这个法器专门祭炼过,海空两用,虽说速度慢,没有飞行术来得好用,但充当多人代步工具倒也方便,就算驮着公昀这种超大体型之人,重量也不会过分干扰法器运作。 千叶在与白渡川解释:“我去了一趟东海,在海底下找到一条水属性灵脉……你也知道三分界的构造方式……我想先拿沧顶天宫试试看。” 她并不会服从命运,特别说已经知晓的未来能有什么“命运”可言,但她并不会自以为是。 正因为清晰地知道人心不可捉摸,也见过太多的沧桑世事,像是“我之蜜糖,彼之砒-霜”这样的事,她会尽可能避免,她自认“为别人好”而做的错事是天底下最恶心的错事,所以,她是她,白渡川是白渡川,她永远不会代替白渡川去安排他的人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于自己不想看到的未来会无动于衷,她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营造利于自己的场面,她会拼命把自己嵌进别人的生命,成为对方做出抉择时不可避免的决定性因素,也算是一种“阳谋”了。 何谓“三分界”? 一个瀚云城,一条海灵脉,再加一个佛宝“三分须弥”,灵脉借由佛门至宝勾连,超出瀚云城的灵脉置换范围的恶气会借由中转站传输到海灵脉中,以此达到一定的平衡,维持瀚云城的稳定与延续,也为靳家的血脉觅得了一线生机。 所以说,达到一定要求的前提下,这种经验并非不能借鉴。 但这要求对于玄门来说已经极其苛刻,别说有没有类似“三分须弥”一样的法器,就是找到海灵脉,且人为地利用它吸纳恶气,就这已经是件相当难的事了。 要知道就连九渊都是天地在漫长时间里自行演变出的恶灵脉,而不是人为干预的! 公昀竖起耳朵听这厢的对话,但是就算听清了每一个字,对于话语的意思也十分茫然。 白渡川微微叹了口气,他清楚这件事的难处,所以知晓千叶该背负着何等的压力:“只能尝试,并无把握?” 千叶慢慢点头:“如果沧顶天宫自然陷落,九渊其余几处会以极快的速度接连爆发,一旦确定要试,就不能再等了,做好准备提前……” 可是并无把握啊,道路是有,但是走不通的路还能称之为路吗? “‘三分须弥’不可复制,”连白渡川的脸上都现出几分苦笑,“神州现在的灵气稀薄,古时留下的法器威力大加折扣,后天也难以塑成新的法器……” 千叶明白他的话外音是讲很难找到正巧可供连接的“枢纽”,但有的时候,不去闯一闯怎知就没有替代品? 她在怀疑这方天地想将白渡川作为海陆灵脉连通的契机,所以她就得先行验证一番,他究竟有怎样的特殊性,这特殊是否能令他做到这样逆天之举。 千叶必须再度与白渡川一起走一遭。 ——什么鬼? 这话题是不是超纲了?! 公昀直觉着在说很危险的事,大脸盘上的两只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大家都还在想着趁危机还没爆发之前能救多少是多少的时候,这两个是不是在讨论把危机提前引爆?! ※※※※※※※※※※※※※※※※※※※※ 4.10 1.昨晚上哄娃睡觉,一不小心自己又睡过去了,没码完于是就木更新 2.这章热闹没写到,先预热一番,大小姐要准备炸天宫了 枷锁36 公昀面上稳如老狗, 内心慌得一比。 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把恐慌感压下来,但是那种开启了糟糕的预设以至于把噩梦放出来的感觉,不仅没有下去, 反而汹涌得更为热烈澎湃, 甚至他心中还不断散布着隐约的暗示,那些可怕的设想都是真的, 那些恐怖的幻象也即将被印证。 被吓到惊悸的时候,还要稳定自己的状态,一切只等着从沧顶天宫中出来,自靳元灵身上获得更多的情报才好作出判断, 于是按捺着满腔的求知欲先作必要的提醒:“恶灵脉的危险性贫道就不多说了, 两位都是身负大功德大气运之人,便是业火缠身能造成的影响也不会大,不过万莫注意, 天宫内的恶气浓度太高,虽说没有强烈的侵蚀性, 但会在无形之中抽取人的生命力——这种析出的方式难以被遏制,因为它就是会对所有的生灵无差别造成负面作用——在觉察到身体难以负荷之时,就得尽快离开。” 丹扬地界内的惨状看着像是被热浪焦灼而造成的,其实不然, 它们是因为生机被渗透出去,缺失了支持生命存活的必要生机, 所以才枯萎, 并不单单只是缺水。 千叶与白渡川皆点了点头, 抬头看去的时候,眼前涌动的恶灵脉仿佛一个巨大的幻象,虚渺,轻飘,并没有太大的真实感,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个被透明薄膜包裹的灰雾空间,视线触及到的时候,感觉着里面的事物虽然流动,却难免沉寂之感,只是又不能准确地用言语道出轮廓,只能说,对于一条水灵脉而言,它要死寂得太过了。 千叶收起了扁舟,白渡川拉住她手,两人对视一眼,紧跟在公昀身后踏入了这方地域。 整个身体仿佛都被那种巨大且无形的薄膜吞入,瞬间就被“灰雾”所包裹,大概是因为恶气的作用并不在人的感官上,知觉并没有如幽冥海中一样,出现巨大的扭曲与变异,反而还显得无比清晰。 细细密密如蚂蚁啃噬的感觉为千叶所接收,就像是有毒液从蚂蚁的牙齿中传递出来,既麻痒又疼痛的触感波浪般袭来,但并非来自血肉,也非出于骨骼,而是从更深层更虚无的地方渗透出来,几乎要迫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没有见到“业火”的形态,但那一瞬间就有某种明悟,这就是恶业在被灼烧、罪孽反噬灵魂之感。 真是种新奇的体验,还未等她感受更多,忽然觉得有一阵和风细雨般的润泽洒落下来,甘霖触及之地,那种剧痛感正在一点点离自己远去——她低下头,看到白渡川正将自己那串佛珠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行走人间多少载,这佛珠也跟随他多少载,不知承接了多少佛经,不知了引渡了多少佛法,举手投足吸收的俱是其主应得的福报,自是已成为难得功德法器,现在他毫不犹豫地将它赠予她。 千叶所做的一切,都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她并不在乎因罪孽而生的所有惩罚,但有一个人愿意拿自己所有为她揽去那般苦楚,确实也叫她无比欢欣熨帖。 于是就有全部的精力可以窥探这个地域——确实如公昀所说,恶气十分浓郁,已经近乎要凝成实质。 三个人身处的并不是气团,而是一个由无数凝胶与砂质构成的空间,那些实质化的恶气无法被捕捉,并不能真切地影响到真实的人体,但是它们穿过身体所残留的力量足够给人带来强烈的不适。 “灵脉干枯后就是这个样子,”公昀的拂尘挥舞间构造出了一个独特的空间,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能将那些较为负面的因素排斥出去,却不能完全阻断恶气的侵扰,看得出来,也有业火在灼烧他的灵魂,顶着这种疼痛说起话来,语速极慢,咬字也很刻意,“恶气并不会完全结晶化,不过一旦浓度再高,它就没法再附着在天宫之中…… 他苦笑道:“贫道尝试过稀释这种恶气,差点未将云阳观给炸了。” 超度没用,业火怎么超度? 化解也没用,已经凝固的罪孽怎么化解? 公昀艰难道:“贫道带你们去看看那条灵脉。” 千叶见过的灵脉不少,山灵脉就算了,必须破开山体才能见证到如岩浆在地壳中流淌一般美丽浩瀚的灵脉,那种奇观太难得了,但是能见的水灵脉一般在陆上,所以更直观些——就算是幽冥海中那条只剩下浅薄身姿的灵脉,也依然有着美丽璀璨如梦幻般的身姿,更别提早先在海中为千叶所找到的那条灵脉了,那是何等活泼灿烂叫人心驰神往的生机——可是出现在三人眼中的“沧顶天宫”却是静默的、死寂的,甚至无法再维持流动之姿。 仿佛有巨大的悲怆直接袭中观者的心间,它已经“干枯”,灵气没法再浓郁到凝集出流水的模样,它就如一个巨大的干涸的河床一般,散失了灵气之后厚重的杂质如灰烬般堆积起来,而原本的灵气已经与恶气相融,散布成此间无处不在的结晶沙砾,不仅没有丝毫美感,反而可以用丑陋、污浊来形容。 公昀苦笑道:“你们看看,这还如何救?” 叶擎苍记忆中,丹扬的末日是怎么到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沧顶天宫即将陷落,也就是说整条灵脉都失却了悬浮之姿,结界散失,它从空中整个儿砸下,由虚转实,结结实实深陷地面,而业火焚烧千百里,将整个丹扬的生灵俱烧做焦炭,在这样无差别反噬的灾厄之中,善恶根本起不到任何辨别的作用,恶人被焚成灰烬,善人也逃脱不了余威,这就是所谓的“末日”。 千叶在那看着看着,终于叹出了心头那口气,她取出了一只洁白的海贝。 这算是一种容器,是她在海中就地取材,以海洋的力量凝集而成的法器,里面有她在海中收取的一小段灵脉之力。 她打开海贝,露出里面的东西,毫不犹豫翻手,将涵养在贝壳中那些银色流动的犹如星光般璀璨的事物倾倒下去,仿佛星辰的碎屑飘飞开去,霎时间眼前浮现无数的幻象,犹如海市蜃楼一般冉冉升起,那是海灵脉曾在海中嬉戏的模样,灵动、欢悦,光辉灿烂。 然后她的眼中逐渐现出了某种奇景——无穷无尽的灰色火焰,说不清究竟是灰色还是黑色,它从虚无中悄无声息生出,从四面八方燃烧过来,于是那些灿烂的碎屑在火焰中与恶气一起烧灼、交融、汇合。 差点被火焰舔脸,公昀连忙后退,惊魂未定:“这是什么?!” 千叶静静地看着这副景象:“……业火。” 这大概就是“业火”的真实形态,合该在地狱中燃烧的焚罪之火。 可是当它诞生在阳间,焚烧的不是死后的魂灵,而是活人之躯,这灾厄就足以毁灭人世。 “这就是海灵脉?”白渡川说道,“并无阻隔,可以融合。”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就意味着海洋的灵脉与陆上的灵脉一样,没有出现根本性的变质,海灵脉也能转化成恶灵脉——但问题就来了,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海中,缺乏中转装置的前提下,如何将海中的力量搬到陆上来? 总不能将整条灵脉从海里搬上来吧,就算能搬上来也没有一定的地域存放…… 九渊之中,唯一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限的是瀚云城,一来,缀着三分界,瀚云城内部的运行暂时十分强健,二来,以气运镇着瀚云城的靳家人还没死绝,瀚云城不可能崩溃,但三分界的情况与此地还不一样——将一滴墨放进清水里,很容易被稀释吸收,但是一盆墨放进清水里就容易将后者染黑——神州用了漫长的时间才将九处最主要的水灵脉演变成了恶灵脉,海灵脉没有变恶灵脉的先例,天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异变。 所以能不能另辟蹊径,先别动海灵脉,而是摄取其灵脉之力注入九渊,继续延长九渊的寿命? 可这样又治标不治本,就算侥幸延长十几二十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怎么做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怪九渊的灾难爆发得太过迅疾,留给玄门反应的时间也太少。 “你如何看呢?”千叶轻轻问道。 “……可以尝试。”对方这么回到。 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都是擅长窥一斑而知全豹之人,很多话不用说,只一个眼神便能全然领会,达成了共识之后自然无需再言语,但双方内心之中都无比复杂。 出去之后她就先召集玄门,有之前那一堆道人打的预防针,玄门中人必不会拖延,现如今有一条已知的海灵脉可以用,但也要集众策先找到一个如“三分须弥”一样的空间属性佛宝作为枢纽,提前引爆沧顶天宫也有一系列隐患与危机要处理…… 千叶自然希望试验能够成功,但真成功了又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毕竟神州有九渊,九条濒临绝境的恶灵脉,谁都不知道一个经验是不是能用到全部。 千叶只是感慨,情绪更复杂的反倒是白渡川。 他知道千叶有办法从海中借力,她一个人没办法背负起九渊,可这个天底下,除了她,又有谁能深入海域呢? 他愿意背负苍生,但他又怕这重量会压到自己的心上人。 怎么才能帮助她呢? 白渡川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沙砾状的恶气,他的眼神很温柔,他对于善者会付诸他的怜爱,对于恶者也不吝惜悲悯,对于一切有形之物关怀,对所有无形之物也有着宽容之心。 普度众生,普度众生,什么才是“众生”呢? 出于对于千叶的爱,对想要守护她的某种“自私”,他忽然就产生了某种明悟。 那种近乎于顿悟般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最后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闭上眼盘坐下来,身上霎时涌出了无穷的佛光。 何等光耀之色,叫公昀都只能呆立在原地。 然后他看到了千叶的视线,正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明明那眼睛里没有任何恶意,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畏缩起来。 那个女人伸出食指,放到了嘴唇前面,作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看到她的眼睛里不知为何落下眼泪来。 * 千叶不知是该感慨自己的预感有多准确,还是该叹息白渡川牺牲精神。 他愿意为这片天地付出所有——她早就知道了,他会毫不犹豫地为此世奉献自己的一切,即使飞灰湮灭,即使魂飞魄散——他不是为成佛,他做着那些救苦救难的事,也不是为得道,有些人可能生来就有着佛一般的本质。 你不能说他凌驾于众生之上,甚至他比任何踏踏实实的人更要贴近于地面,他是从人之腹中孕育而生的人之子,是从人之本愿中诞生的最纯粹的温柔。 ‘所以我才爱上了他啊,就像我爱着我自己、爱着人本身一样。’ 她看着白渡川身上涌现出的佛光,看着业火在佛光中安静地燃烧,渐燃渐熄,那些被灼烧被融合的灵脉碎屑被再度析透出来,洋洋洒洒地飘荡在空气中,沾染上结晶化的恶气之中,烁光灿灿,就像是一条小小的银河。 怎么能不喜爱呢? 这样的光,照耀到你身上,哪怕只有瞬息,都叫你觉得温暖得无与伦比。 佛家故事中本就有地藏王菩萨镇守地狱普度苍生一说,佛法确实有化解孽力消弭业火的能力,但代价是什么呢——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着代价的,恶气是一种的要用生命作为代价来消弭的事物,当然不是念念佛经讲讲佛偈便能化解的,说到头来,还是要以善业与福报去诱导、去镇压、去和解、去消弭。 这世上,还有比白渡川更具备真佛伟力之人吗? 他爱世人,爱世间一切生灵,他也爱她,他因此心甘情愿牺牲。 仅仅见到这一个画面,千叶本能地就已想到他这种特质该如何去利用了——她对于利用筹码这种事总是比任何都要擅长,但是从未有哪一次比之如今更叫人心如刀割。 正是因为她是站立在九渊之上看待事物,是从整个神州的大范围中想要解决恶气的隐患,正是因为她很清楚单纯一个恶灵脉的成功案例没有借鉴意义,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海洋与陆地应当各自看成一个整体,从大范围上建立联系,所以,如果确实找不到足够做中转的法器的话……那么人呢? 如果一个人足以作为连通海陆的桥梁……千叶先是陡然产生这样的念头,然后自己都惊吓住了。 不应该的。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千叶想不通,但她很信自己的直觉,白渡川身上究竟展露出什么特质,她还未觉察但已经叫她的潜意识判断他能做到? 这个认知叫她头晕目眩,叫她如涸泽之中的鱼一般呼吸迫切。 她在那一瞬间又想起叶擎苍,想起他的记忆,所谓的“靳元灵集愿力补天”,究竟是谁的愿力?究竟是补什么天? 据说佛有四十八愿,许此大愿而成圣,佛门的愿力拥有人难以想象的伟力…… 千叶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抹去了自己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泪,看向公昀——她毫不犹豫就威胁了公昀,她不想他说出此事。 世人不会想到她这样的层面,可此事公布,他们很容易将他当做救命稻草,将他活生生陷在那些微末之中,公道长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千叶这一眼的意思,但凡有转圜的余地,他都不会讲出自己在此所见到画面。 平静下来,千叶对自己说道,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没人知道她窥到了何等的真实,连白渡川自己都不知道。 * 出了沧顶天宫,在云阳观中暂歇。 千叶以自己的名义召集玄门,顺便拉来了神州官方集团。 提前引爆天宫的危机不难,难的是后续的烂摊子并不是能轻易解决的,一个不慎,未将恶气与海灵脉之间衔接好,使业火放肆灼烧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她敢提出这样的大胆之举,保底的步骤就不会出岔子——海灵脉已经确定好了位置,枢纽可以由凌家祖传的法器“碧霞灯”充当,这灯能破除虚妄窥见真实,一直以来凌家人也是这么用的,若非千叶亲眼见证卓鸣怎么运用虚兽的力量反过来构建虚妄,她也想不到类似的法器可以有这样的用途,凭它若是构建一座桥梁的话倒也能勉强支撑,再者,她还有构建瀚云城三分界的经验,那就无论如何都能搏上一把了。 ※※※※※※※※※※※※※※※※※※※※ 4.11 为了怕你们误会,我一直跟你们强调不是be,我那么喜爱白渡川不会拿他去填窟窿的相信我~ 枷锁37 玄门内部与神州官方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 九渊的危机于玄门是不能隐瞒的, 毕竟这九处恶灵脉是压在玄门肩头千年的职责,任何异动都能引起大规模的关注, 更别提现在还是毁灭性的灾厄,要获得这些举足轻重的势力支持, 真相必定要摊得明明白白, 所幸也没人对她判断的依据表示质疑, “靳元灵”确实有足够能力叫人信服, 还不包括人格魅力与话术影响, 而是她这个人本身就为权威, 更别提边上还有个无条件听从且帮忙背书的白渡川,整体的大环境都放在如何解决“天宫陷落”一事上,再犹豫的人都被裹挟着关注此事。 玄门各家各派都差了人前来, 因为即将面对的灾难比之前的东城还要来得可怕,所有人都咬着牙配合计划。 靳元白坐镇瀚云城未出,带族人前来的是靳馥玉, 当然, 面对此等大事, 叶擎苍自是不会落下。 叶擎苍构架的玄门平台派上了大用场, 毕竟人多事杂,后备工作繁重就容易出岔子,没有比这种大规模网络平台更容易整合资源、平衡力量,再加上之前的铺设效果不错, 后台内容丰富很多, 年轻一辈几乎都毫无阻隔地接受了这种新事物, 这个平台又是千叶推崇的,还通过她的穿针引线得到了官方的支持,现如今就连不少与世俗界关系较深的势力都开始通过这个平台发布任务。 由于此次沧顶天宫事件的主要发起者与主导者都是千叶,她的默许也使得叶擎苍的业务范围铺设得更广泛,再说平台确实带来了极大方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它的价值,有心分一杯羹吧,背后之人是不能得罪的“靳元灵”,想要阻一阻吧,大战当前,这点团结不至于没有,于是借着这种麻烦关头,反倒容易发展,影响力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果这次事件成功了却,接受这平台的人也足够遍布玄门上下,叶擎苍的地位要说平步青云还算不上,但“登上巅峰”倒是绰绰有余。 千叶毫无顾忌地尝试将他推往舞台正中央,“天命之子”就要站立在他应有的位置上,既然他得到了“重生”这样的逆天的机缘,也就该承担他相应的责任——如果这时代有太多的光辉者遮蔽了他光辉,致使他没办法释放自我的能力的话,那她就叫群星晦暗,叫他的光芒比其余人更为灿烂夺目——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不愿意自己的心上人成为那轮注定要牺牲的明月。 想想,重生还不仅仅是回到过去那么简单的事,叶擎苍承载了时间与命运的逆转之力,他的经历就是最不可思议的奇迹,作为奇迹本身,现如今的叶擎苍是穿梭回时间长河而来,是否也暗合了虚拟的“桥”之意象? 那么他是否也能充当陆地与海洋之间的桥梁,为这世界撑起一片崭新的天地? 无论如何,她都得按照这些想法尝试去做自己能做的一切,调兵遣将是她最习惯做的事,她也务必要叫所有能用的棋子都安到需要且合适的位置。 暗搓搓在主导的事暂且不说,将沧顶天宫的危机提前引爆,确实是一个大工程。 恶灵脉悬浮于空,因为天宫枯竭,所有的灵气都与恶气融合在一起,已经成为某种实质化的结晶,想象天宫彻底死寂,无法维持运转,一条固态的浩然的灵脉砸下来,就如小行星撞击地表,对于丹扬而言岂止是一场能够想象的灾难,更别提其中还充满了无差别引燃的业火,生命在这种灾难面前压根不堪一击——所以,名义上引爆天宫,实则并不是指直接摧毁这条恶灵脉,顶多是将它切开一个口子,叫其中的恶气得以释放一部分,趁此机会尽快恢复天宫的一部分自我运转,并且将天宫与那条海灵脉连接在一起,构成一种类似于“三分界”的模式,以此带动天宫的进化能力,使之慢慢回复到良性的运转模式之中。 放在世人眼前的,就是如何解决这些被释放的恶气。 沧顶天宫本来就是道门的责任,所以如何切开天宫的界域屏障引恶气下来交由道门去做,由于佛门与道门一样,最认同千叶提前解决问题的策略,而且涌动成灾的业火准确算上来,正是佛门的概念,因而大和尚们聚集在一起,蓄势待发,能救多少算多少,其余玄门助力与神舟官方一样,尽人事听天命,静待计划开始。 与天宫正对区域内的人口与动物基本已经搬离疏散,虽说明知道业火覆盖范围不可能那么窄,但也不能做得再彻底,毕竟城市没法搬迁,也不能公布内-幕以造成人口的恐慌,要将这些地域防护起来需要的人力物力难以想象,必须学会取舍——有人乐观,觉得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此次尝试一定能够成功;也有人悲观,总觉得九渊的衰败是天命所致,人力没法干扰天运,事到临头总会出岔子,等候在前方的绝非一帆风顺。 千叶就不害怕意外发生,打翻了自己的算盘吗? 做每一件事之前,想最坏的打算,倘若能够接受它,那么无论怎样的发展,大概都能从容面对了。 * 千叶将自己的记忆剪切一番给白渡川看,包括瀚云城中所见灵脉,海洋中寻觅的经历,那些灿烂的、光辉的、稀奇的、不为人知的一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倒不是说这些记忆有多重要,而是出于一种想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都与之分享的心情,她没有告诉别人叶擎苍的秘密,就连白渡川也一样,但她知道有些事物是瞒不过他的,他会猜到她是运用了某种手段窥探到了天机,因此而喟叹,却也想不到“贪狼”究竟是什么。 爱本来就是遮掩不住的,更何况千叶与白渡川两人从来都未掩饰自己的情愫。 每个来云阳观的人都得到千叶面前拜见一回,见到白渡川的几率还很大——或许说,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这就很有意思了,甚至,所有见到她俩的人都觉得感觉不会错,明明不见任何暧昧的语言与动作,但仅是眸光流转间的一眼注视,又或许是不经意间的交换的一个微笑,就能叫观者都怦然心动。 玄门众人从大跌眼睛到习以为常,本来还在想着凌家是否会有行动,只是没想到凌家安静得很,简直像是看不到婚约者另有所爱一般,私下八卦了一番,倒也没有加以嘲讽,很显然,对于这个联姻的实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既然凌家自己都认了,自然不会有人想不开惹到靳家。 叶擎苍大概是比所有人反应都要大的一个。 ——他好像很难理解千叶与白渡川的相恋。 开始的时候,似乎很难承认这种判断,但在发觉这确实是事实之后,就开始满是困惑,也是,跟自己的“记忆”相悖的事件出现,怎么着也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 如果说千叶决定动沧顶天宫一事,还能归类为她应对九渊的尝试,这是得知未来之后理所应当的动向,那么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跟白渡相恋就是叶擎苍最匪夷所思的过程,他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也不知道因何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但是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当时东城的海啸之前,看到千叶与白渡川立在一起时他的不祥预感,一遍又一遍,心如刀绞,难以止歇。 叶擎苍的痛苦并没有干扰到当事者,在所有人该做的准备都完成之后,整个沧顶天宫的计划就开始运行。 道门开始第一个步骤。 千叶与佛门立在一起,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包括她。 她抬头仰望着天宫的大概位置一动不动,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被握住的时候她愣了愣,然后转过头笑。 “我不紧张。”她这么说道。 “会成功的。”白渡川以一种平静又笃定的口吻说道。 这大概是一种安慰,但从白渡川口中说出来,就该是事实,总之,千叶相信他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语,甚至当她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忽然就松了口气,就好像某种压得她透不过气的事物忽然之间就消散了大部分一般,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他很少说话,但一向是用行动向你表示,我能替你分担。 后面蓄势待发的佛门中人鸦雀无声,没人看他们,也没人说一句话。 业火从虚空中落下来的时候,感受到它存在因而无比恐惧的人,心脏都被揪紧了,佛门的吟唱声在瞬间爆发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踩踏在人的胸膛中,每一个声调都刺激得人头皮发麻,仿佛连空气都有了重量。 所有人都开始以自己的力量阻止这场灾难造成更大的破坏。 千叶感受着天宫隐约的动静,岌岌可危的屏障之下,整条恶灵脉都在发出即将崩塌前的可怕哀嚎,它的身躯凝固,它的血脉干涸,它在天与地的倾轧中苟延残喘。 慢慢地对着这片天地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一瞬的怔神,立在那里并没有动。 白渡川也未动,只是静静看着她。 佛的吟唱铺天盖地,与业火融合在一起,一起轰轰烈烈地砸到了地面。 “真糟糕呀。”她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也说不清是在感慨这个灾难糟糕,还是说在叹息此时的自己状态很糟糕。 四面八方的风都奔涌过来垫到她的脚底,千叶提着一盏看上去很普通的灯,往前迈了一步。 脚下业火焚烧,俱成灰烬,头顶风云变幻,云层之间电闪雷鸣不断,千叶心中召唤着海洋,牵引着那条她做好记号的灵脉,她在空中松开手,那盏灯化作月轮般灿烂的光,世界仿佛成了棋盘,万物皆是她手上的棋子。 可是因每一个生命的流逝而感到伤悲,本就是她的道德感在彰显存在感,在因每一种失去觉得无所谓的同时,却有更深的惦念纠缠不解,正是她的精神与心灵在蠢蠢欲动。 千叶在做一件早已在脑中预演过无数遍的事,她有自信也有无数的理由去将她做好,但是此刻她控制不住地头晕目眩,她难以遏制地胆战心惊。 ‘真糟糕啊……’她的心中又浮现出这一句话。 * 为什么呢? 叶擎苍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场汇集了玄门与神州力量尝试的最终成功,证实了确实有办法暂缓九渊的崩溃,但是业火散落造成巨大的损失倒也是真的,这世间根本没有事物能消泯恶气,只能以生命去一点点磨灭,以佛法去一丝丝超度,以功德去一缕缕净化,所有人都在努力奔走救援,而成功缔结了灵脉之间的连通使沧顶天宫暂缓了崩溃、并且有极大可能往良好方向转变的靳元灵,获得的威望更是一时无两。 叶擎苍却难以理解她在那之后,望着这片天地时,眼睛里落下的泪。 整个玄门都不能理解她在丹扬的事了之后,为何放下一切——包括靳家,包括瀚云城,甚至包括其余的九渊——跟随着白渡川离开。 ※※※※※※※※※※※※※※※※※※※※ 4.14 1.抱歉昨天没更新,主要是昨天下午忽然收到通知,今天起要开始上班了,所以昨个赶了一天的工作,今天也没幸免…… 2.千叶准备偃旗息鼓,重生男就得踏上舞台中央~被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还发现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这个世界真的对他很不友好 枷锁38 她就那么跟着走了。 云游四海, 居无定所, 可以预想而知的贫瘠枯燥又颠沛流离的生活。 白渡川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 苍生在他的眼中永远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并非灭绝人欲,只是相较于理想来说,旁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分量而已,但就是这样一个值得敬佩崇仰却又存在绝对距离的人, 得到了她的所有信任, 以至于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随同他一道离开。 她甚至未有交代什么后续, 就连靳元白都是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才担起代理家主的职责——千叶对他的培养一直都有, 虽说没有确切的名分, 但他作为靳家“继任家主”却是所有人都认可的身份,对于家族该如何发展如何行事,千叶从不隐瞒元白,因此他并没有慌张失措,就着她早先的安排进行就是,也未有多少怨怼,只将此当成了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丹扬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后续有玄门与神舟官方联手收尾,也无须千叶坐镇;有太多的人想知道九渊成灾的始末,想明白天宫被挽救的道理, 甚至挖掘出九渊的情况, 窥探“三分界”的隐蔽, 但是千叶并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她不知道也没法道明真相,未来如何她也不敢言说,因此她就避了,与其说是白渡川带走千叶,还不如说是千叶带走了白渡川。 她说要走,甚至没有给后者理由,可白渡川还是无条件包容了她。 其他人只是震惊,并非有过多情绪,就算有也只是没有从她口中获得更多情报的遗憾,毕竟“靳元灵”这个人本身就是处在常人认知之外的存在,她做什么都难以预料,也无法阻止,大概是出于“靳元灵”与“端璞法师”这两者都过于正派的形象,竟然没人猜测他们去“私奔”,只以为他们定然存在更远大的目标,是这片天地还有更糟糕的状况,因此他们需要提前离开去处置——就像解决沧顶天宫的问题一样,一旦时机合适,照样会公布于众。 但叶擎苍完全不能理解缘由。 或许知道的越多的人,越是会陷入无端的烦恼中难以自拔。 沧顶天宫避免陷落该是他无比渴望的事,但同时又有一种害怕袭中了他,未来会怎么发展他已经没有了头绪,九渊是否还会如记忆般爆发,神州是否还是无法阻止地陷落,这些都是他迫切想要知道却已经不为他所掌控的事。 靳元灵的所作所为叫他不知不觉将最大的期望都灌注在了她身上,然而她在此的放手却像是给他兜头一盆冷水,叫他彻底丧失了方向。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未来将会发生的惨剧,并且用沧顶天宫做了一次成功的尝试,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将其余几渊的问题搞明白,想想破解之法呢? 叶擎苍就是有某种明悟,她就是想抛下已有的一切,他能窥到她身上甚至出现某种类似于“解脱”的坦荡,就像他不理解她面对着计划成功、重返生机的天宫,为何会落下眼泪一样,他也不理解这种行为对于她来说有怎样的益处,潜意识告诉她靳元灵绝不可能放任九渊于不顾,但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出现了一种巨大的恐慌,如果靳元灵真的放弃拯救世界,那这片天地将何去何从——然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何等错误。 他本来就是为了救她而来,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这个世界留存,想要她在这个世界自由安然地活下去,为此付出一切代价都在所不惜,如果一个自私自我的靳元灵能为他实现这种愿望,那又未尝不可? 但他心中控制不住地弥漫无穷苦涩,他更想知道他为何会选择白渡川。 如果没有亲眼见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他还会自欺欺人他们之间并无暧昧,可是并不是他不想见到,一切就会因为他的意志而转移,靳元灵从来不屑于隐藏,她所有的神态所有的举止都在彰显着她对于那个人的喜爱,坦荡荡,清明明,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 这叫叶擎苍甚至产生一些怀疑,他“上一次”的记忆,是不是存在过于主观判断的因素? 他曾以为靳元灵与白渡川之间并非两情相悦,靳元灵并无所恋,不禁产生了微妙的希望之感,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很快他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纠缠这些没有解答的事物了,因为他已经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推动着前进,靳元灵的离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成就了他,最具威望之人不在了,会吸引人注意的也就剩下了在这次事件中发挥了意想不到大作用的存在。 靳家的推动,神州的默许,玄门的接纳,叫叶擎苍的事业得到了前所未有铺设平台与发展。 这正是他想要走的路——这样想的叶擎苍禁不住苦笑——虽然过程显得很曲折,前因后果也过于离奇了一些。 * 白渡川问她:“累不累?” 这个男人居无定所,辗转不停,修这补那,救生渡死,从没有止住脚步的时候,可他却问她一个深居简出、养尊处优的人累不累。 她很想说不累,她就喜欢这些,可处在这样的氛围中,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她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出一句假话。 汲汲营营,苦苦算计,覆雨翻云,颠倒众生——这就是她已经经历与即将面对的无数段人生,而他正在心疼她的人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有点累,但并非不能接受。”她又道,“你会把我给宠坏的。” 当然她并不会被宠坏,理智永远在脑海中崩着足够的弦,不会放任她坠入深渊;他也不会舍得将她宠坏,如果可以,他更想教给她要怎么生存,更想她能实现自己所欲,能得到自己所喜,能独立自由地做一切想要做的事。 千叶不清楚白渡川知道了多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知道的,但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她真的能卸下所有的负担,袒露最柔软的胸怀,而不用担心他会伤害到自己,他的眼神又实在是过分智慧又包容,总觉得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想什么他都不会苛责。 这种被全盘肯定的温柔实在太美好,叫她一不小心就会沉溺。 并不是身在荒郊野地,也未奔赴什么迫在眉睫,两个人坐在行使在山川之间的列车上,像是最普通的情侣一般依偎着,轻声说着话,来来往往的人并不会过分地将注意力投注在他们身上,因为障眼法的缘故,那种因为相貌与着装带来的违和感被降到了最低。 “不会的。”白渡川说道。 千叶眼睛里沉淀的都是笑意,她并没隐瞒自己的感受:“有很多时候,我在你身上会窥见一些很宏大的我难以理解的事物。” “这个世上只有你与叶擎苍带给我这样的感觉。” 她想了想该如何形容,这才说道:“我在叶擎苍身上看到命运的轨迹,很清晰,这大概与他的经历有关……而我在你身上所见到的,比那还要宏伟得多,就像是星空……你曾说我头顶有群星闪耀,可我觉得,你就是星空。” 白渡川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温和地注视着她。 他所有的注意都放在她身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爱恋,那些自这圣人这佛陀一般的人身上蕴生的唯一一点自私,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因为太过稀奇所以显得珍贵,因为太过难得所以叫人庆幸。 千叶知道,他不开口,与其是说他不想对她诉说,更像是他自己都无法解答。 他虽然脚踏实地得立足于这个世界,但本身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超然,他的宽容博大、他的大公无私、他的无畏无惧,都远远脱出了一个“人”的限阈,她也有某种猜测,但因为这个猜测所牵连到的事物是她所无法触碰的伟大存在,所以她不能诉说,不能问询,她害怕她一说出口,他就会改变,会彻底消失。 千叶伸出手揽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身体接触的实体感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我的选择……我的选择,是什么呢?”她喃喃道。 白渡川曾经告诫她,无论怎样的因最终只会解出一个果,反过来说,当人决定去做一件的事、决意去得到某种结果的时候,也该去避免那些痛苦与困扰的层面,因为那只是无用;他也曾经予她说,要她顺其自然,万莫强求。 她现在正处在抉择的岔路上,她不知道该走往哪一个方向,就像是一位母亲一样,本能地想要替孩子做出决定,但又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对孩子来说有利,既恐慌着会错失机会,又害怕这个机会将导致孩子万劫不复,世人茫然无知地欢天乐地,所有的重量压在她的肩膀上。 然而这个时候她却忽然有种明悟,她情不自禁叹息:“其实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们的选择啊。” 她一个外来者,如何代替世人选择道路? 她总是干预得太多,世人越是愚昧无知,越是卑躬屈膝,她就越是想要一切都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前进,但这个转变过程中所有的阵痛她都承担了,这个前进的路途中所有的灾难她都经受了——她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也有束手无策的境地。 那又何妨放放手,叫这个世界本身来决定将要走的路? 白渡川伸出手,抹去她脸上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泪,他或许并不知道她在忧愁什么,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切中她的要害:“这并不是件坏事。” 千叶也伸出手去,按在他的手上,掌心与手背交叠,彼此都能触摸到对方的温度。 她说道:“你知道吗,我在天与地、地与海之间看到了什么?” 凌驾于天地之间,试图将灵脉连通在一起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整个残破的世界,也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那一瞬间,她如同醍醐灌顶,福至心灵,陡然就明白过来,自己能做什么,“补天”又意味着什么。 她总是在想白渡川会是天定的牺牲者,在想叶擎苍这个天命之子是否能充当枢纽,却忘了算上自己。 她这个来自世外的灵魂,也能充当这个“桥”啊! 糟糕得简直无以复加。 但又并非不能接受,如果这才是通关“九渊”的最佳方案的话。 千叶沉默了很久,还是低低地说:“白渡川,我来自世外。” “……我知道。”说出这三个字时的白渡川并不像是白渡川,那种宏伟壮阔的事物出现在他身上,叫他整个人都伟岸得不似凡人,但下一秒,抚摸她头发的就又是白渡川了。 她抬起头望着他,似乎是想笑,正因为是笑着的,所以那种哀戚才会更为浓重:“这片天地会爱它每一个孩子,但是不会爱我。” 这句话并不带质问的语气,倒有种全盘接受一切待遇的口吻,只是到底意难平。 “别怕,”他似乎都要因之而茫然,停顿了许久,慢慢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我爱你。” ※※※※※※※※※※※※※※※※※※※※ 4.16 1.白渡川是天道化身,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2.千叶跟天道谈恋爱哦,这个世界真的馈赠给她了很多东西 枷锁39 下一站是漠北的渡生河。 然后是上藏的葬云天, 再后来是蒙川的镇源塔,荆楚的一线天放在最后。 九渊其三她已经见过,那就还剩下其余六条恶灵脉, 锁龙江的神龙不必多加在意,九江的云梦泽也可以先放放,迫在眉睫需要查探的恶灵脉也就三条,不将一线天放在里面, 是因为一线天与叶家、叶擎苍的牵扯最大,“重生”这等异变在前, 又有对叶擎苍的算计在后, 因果宿命这种事物她不得不谨慎。 要做的太多了,那些浮现言表的伤感与茫然只是瞬息, 更浓重的悲哀也不过是没法转圜的定局, 所以她反倒要平静且清醒得多。 千她倒是想谈情说爱, 但面对的坎坷着实艰涩, 压下来的负担也过分沉重, 她内心的危机感没法叫她放轻松,不过,叶擎苍的痛苦纠结乃至于主观臆测她领会不到, 旁人的祈盼与推崇甚至寄希望于一人对她来说也是浮云,她的一切抉择也只会出自本愿——既然白渡川的存在对于她的目的很有帮助,与他同行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最初的时候, 我以为再看过一条恶灵脉, 我就该知道如何应对九渊的危机, 可随着谜团一点点解开,摆放在我面前的并非两难,而是孤注一掷。”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千叶并没有隐瞒白渡川,她从“世外人”的角度窥探到的隐秘,她也挑拣能够诉说的付诸他知晓,因为他比谁有权利知道,也比谁都有能力解决。 “目前来说,海陆灵脉的连通确实是延缓九渊爆发的唯一方法。”千叶轻轻说道,像是呓语又像是誓言,“我必须不顾一切阻止它。” 是“必须”,是坚决,是无畏,不单是轮回的任务,也为自己心中所恋。 爱情没有来由,她也说不出它会停留多久,至少在轮回中她学会了珍惜,她会对必然的失去而豁达,却不能毫无作为地眼睁睁割舍,她只知道,天柱崩塌、灵气散失本就使天道受到重创,人世毁灭了,天道也会受损得更加厉害,任凭神州陷落所导致的必然是绝境——现在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而是四面八方所有的浪潮都在将她推往同一个终点,她头顶的星空脚下的血海也在催促着她选择同一个结局,她都不知道该说这是庆幸还是痛苦,但她期望这个世界完好无损、安然长存的心倒是真的。 千叶的选择白渡川从来不会反驳干涉,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平静地点头接受:“我会帮助你。” 她不会去怀疑他的爱,所以也不会过分地去探究他的身份。 目标一致的前提下,也无所谓分歧,或者说她在努力避免彼此的矛盾。 所以,不管出现在她面前与她共处的,究竟是“白渡川”,还是某种她难以理解、不能描述的伟大存在,她都全盘接纳。 这就是最讽刺的事了,她明明很擅长指使别人,习惯于坐于幕后调动棋子,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人双手捧着送到她的面前,她想做的所有事都会游刃有余达到目标,但到底是有那么一件事,明知会粉身碎骨,但她不会躲避、不会去推脱,她将其当成是自己的使命,甚至不去探究这里面有多少的阴差阳错还是谋略算计。 ——或许其中确实有被此世算计的成分,但这个世界给了她一个白渡川,她愿意为之原谅一切。 * 话是这么说,到底意难平。 人性是复杂的,自然也包括千叶。 千叶的实质是轮回者,她只是一个外来者——甚至不能说是客人,因为她的到来大概并未经这个世界的允许——即便是在轮回掌控范围内的小世界,也存在独立自主的天道,它的运行也不受侵扰,所以,大概也不能苛责天地对她的态度吧。 天道是公平的,她做的一切好事都得到了相应的功德福报,她做的一切恶业也有了因果缠绕的怨怼孽力,但她毕竟不是此世的子民,她的根源并非此地,也不可能将之视为自己的归宿,就像一个过客一样,始终就只能是一个“外人”,而这就是最无法更改的悲哀。 如果你降临后的一切,都为一双“眼睛”所注视,你的作为都被祂评估判断,你的思想都在被祂窥探揣摩,你是否会因此而恐惧? 倘若千叶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轮回者,或许也会惊吓得无以复加,但她爱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并且窥破了这一切,于是她就有足够的底气评判这一切,也能偷偷在心里吐槽,并不是所有的“天道”都是这样的,大概只有祂格外活跃而已。 这大概就是宿命吧,亲眼见证过时间与命运长河的千叶,更能用这样玄妙的概念来解释自己的处境。 要是她始终是以局外人的心态去看待一切的故事,安然算计能算计的一切筹码,大概就不会因此而烦恼,但是任何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人必须与他人交流,人一定会与人有所交集,她在这里经历了一段人生,她与此世的生灵留下了羁绊,她对无数事物产生了情感,这些都非虚假,都是发自她内心的真实,付出了感情总会想要得到回应,给予了爱恋总会想要得到温柔,她也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空,也不接受因为身份的缘故她就不能得到自己所恋——可是世界不爱她,它不会予以她大怜悯,她不是这方天道的子民,她的到来就注定做一个合适的牺牲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像是杀毒软件一样,世界出现了病毒,需要外来的程序来清理,轮回者就相当于是这个软件,但是病毒本身也会对其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最后的结果大概率也将是同归于尽。 这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本来就是职责,本来就是任务,在小世界一切付出都是为了在轮回中结算得到更有力的结果,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的轮回者,本质就是自私,也没有奢望小世界眷顾的自由。 如此说来的话,千叶能得那么一人倾心所恋,已经是难以预料的奇迹。 白渡川究竟是谁呢? 千叶愿意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是这方天地对于人世最大的温柔,就此而言,得出他就是“天道某一部分”这样的结论并不困难,所以,千叶姑且称他为天道化身。 但白渡川又确切是个人,他有完整的人格,作为人在此世行走,作为人与她相恋、和她同行。 相对于天道那般伟岸浩瀚高不可攀的存在,她只愿意想象自己的恋人只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可是,这不意味着她就能坦然接受这样一个设定,因为她害怕在命运长河面前,“白渡川”这样一个人格渺小到根本没有承担冲击的能力,她就要担心,自己会毫无预料地失去他。 “患得患失,本来就是感情发生的必然。”她这么安慰自己道,所以由爱便会生出忧愁,由爱便会孕育恐惧。 而她与世人之间的不同就在于,有所忧愁,却又能从中得到欢悦。 人生的任何经历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可贵的体验,这种无法割舍又越发深沉的爱情使她迷恋,但正是因为她清醒地秉承着自己作为轮回者的本质,理智地知晓到自己终将离去的命运,比起害怕失去更看重的是珍惜当下,所以即便是偶尔的哀愁都会叫她觉得无比美好。 如果非要她形容这番感情为何与众不同,她并不会迟疑,因为她曾无比细致地分析过自己的爱恋,那是一种混杂着敬重、信任、仰慕的喜爱之情,她们平等地并肩立在一起,但她的心是仰望着他的,人格魅力真是一种奇怪的事物,教人不知不觉忽视彼此之间的距离,忘却高度的落差,与他在一起久了,连胸怀都变得与他一般清风明月、坦坦荡荡。 千叶得到的最大的收获,其实不是对九渊的认识,而是修心。 他们一并在人世中行走,结识不同的人,解决不同的麻烦,阅览不同的人生,领略不同的风景;他们一同窥探深渊,感受恶灵脉,触摸因果加诸于世的每一层纹理。 白渡川手把手教予她人世中蕴含的佛理。 她的道德感比常人要高得多,但共情与同理心又不会影响她作出自认为正确的决策,通常情况下,她要先干了某事,随即道德才会姗姗来迟,也不知是被压抑所以延后,还是说,她的潜意识就拒绝它影响自己的判断——但这种矛盾一直处在冲突的层面,只是被她尽力压下,才不至于出现糟糕的负面影响。 要她来看,要解决这个问题,若非想办法降低道德的束缚,就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得是一个长期的痛苦的过程,但白渡川不,他改变她苦恼的方式并不是去纠正她什么,而是身体力行地教导她如何才能平衡道德与理智。 怜悯不是错误,佛对一切生灵都拥有大悲悯,但这世间的一切都有规则,佛也是——佛有禁,也有行,佛慈悲,对人间苦难感同身受,所以佛尽力去拯救世人,佛同情,对善对恶、对美对丑皆有博大宽容的爱,所以佛的眼中没有高低。 即使是睿智如白渡川,也会陷入道德两难,他也会有束手无策之时,可是他在竭尽全力去做的同时,也接受自己的无力,认可因无力而做不到的一切事,他苛刻地要求自己,却也在真正的无能为力面前,选择与命运和解,正是因为秉承着这样的准则,所以即便他见证了无数的新生,也送别过无数的堕落,他至今心境依然能稳固至斯,甚至越发地坚韧,而不会为任何意外而动摇。 他牵引着她为自己定立准则,为道德增加束缚,为行为设立边限,以避免失控;他教她无惧与无畏,也教她学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与无力,而非一味地剑走偏锋。 他带她亲手触摸新生与活力,也带她感受死亡和腐败,并非是大范围的宏观意义上的生命,而是微不足道得甚至只有蜉蝣与鸣蝉般的渺小。 千叶的心境在这一脚步一脚步的苦修、以及一言一行的炼化中,慢慢地稳固下来,也在这其中,越发地靠近他,越发地照见他的心。 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 叶擎苍看到从靳元灵眼眶里流出的两行血泪,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仰起头,看天地浩荡,天边坠下无数滚杂着浓烟的火石,地面撕开巨蛇般蜿蜒的裂口,周身奔跑着逃难的人犹如转瞬即逝的影子,有什么人在哭嚎着,有什么人在叫嚷着,他的意识一片混沌,不见苍生,只有那个人。 他知道这是梦境,知道这只是此世还未发生或许并不会发生的“未来”,可他还是难以阻遏内心巨大的恐慌与近乎于窒息的痛苦,逆着人流,不顾一切地奔上前,想要接住那从天上坠下的人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胸膛也仿佛撕裂出了巨大的口子,心脏中的血液汩汩奔流着淌出来,沾湿他的衣裳,在地面上一滴滴坠连成血海,他拼命地张开手臂……拥抱住了一袭空白的风。 猛然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泪流满面。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连太阳穴都鼓鼓作疼,每一道神经都在流窜着那种真实又清晰可见的恐惧。 叶擎苍呆滞了很久,才慢慢记起梦境中的画面。 ——他忘记了这是不断重复的第几个噩梦,他只知道那冥冥中的声音不停地催促着他,推搡着他的背,强行推动他往前走,他每想起靳元灵一次,那种致命般的痛苦便再度承接一次。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她在沧顶天宫开了个好头,隐隐有预料神州将有大劫的玄门各方开始积极入世,叶擎苍的名头也跟着水涨船高。 对叶擎苍来说,麻烦事也跟着增多,还不单是外来的,自家内部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事,但见证过末日之景的叶擎苍,比谁都要硬得下心肠,也比谁都坚定着信念,他有在灭亡边缘挣扎求生的阅历与经验,再处理这些事虽不显得游刃有余,倒也是干净利索。 他知道自己会成功的,如果没办法把握这些机会,就意味着自己的“重生”毫无价值,他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出现。 他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奋不顾身地去往上爬,获得主动权,抢夺决策权,叫自己的声音不容忽视,叫自己的作为有举足轻重的影响——然而在这之余,他控制不住地去关注“靳元灵”与靳家,前世今生所有的磋磨重合在一起,更叫他痛苦。 但所有的痛苦又抵不过见她死去的痛苦,在那种噩梦面前,即便是她不爱他,似乎也能接受了。 ※※※※※※※※※※※※※※※※※※※※ 4.20 1.这单元没几章了 2.大小姐谈个恋爱加修修心,不是说不干坏事了,而是干得更理直气壮,苍生大义顶前头,啥都能干,然后她先把叶擎苍坑了个半死,发现果然不行,这才自己顶上……大场面我尽量一口气写完,不过要过几天了,这几天只能断断续续攒着 3.今天开学,之前忙疯了,折腾各种东西实在没空码字,不是忘补请假条,是总以为自己能更,结果一上床就睡过去,压根动不了几个字……真是抱歉了,上一章每条留言发个小红包呗 枷锁40 爱一个人, 大概就是这样的。 这样叫人痛苦又带有欣慰, 这样难以忍受又充满喜悦。 你想拯救她,你想拯救这个世界, 这愿望是何等强烈,在甘愿承担这些压迫着你喘不过气来的折磨时, 只要想到自己将会创造的是怎样的未来,那些被压抑的一切苦楚都会变作黎明前的黑暗,只要迈过为夜色笼罩的迷雾,就能迎接崭新的曙光,而这种满怀着憧憬的浓郁情感正是支撑着你前进的理由。 叶擎苍就是秉承着这样的信念, 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不知疲倦地在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前行。 好像所有人都在帮助他, 靳家站在他的身后,国家成为他的保护伞,各方势力都从在旁观望转为簇拥在他身边, 这种仿佛掌控一切的感觉着实令人沉迷,他很清楚, 若不是始终有天地破灭诸世陷落的梦魇在促使他保持清醒, 这种难以言喻的磅礴权势迟早会腐蚀掉他。 他很努力, 耗费了能想象到的所有的努力,但正因为他所立足的位置也来越高, 他所掌握的权柄越来越大, 那些潜藏在心底的惦念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控制不住地想起她, 无论是“重生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那道身影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在他的潜意识中徘徊、留驻、游离不去,有她满身鲜血仰头望着天边的画面,也有她立在海啸前轻描淡写伸手的场景,有她背负着全天下生灵的重量摇摇欲坠的片段,也有她坐在环绕着鲜花的茶室里含笑凝视的剪影……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柔软的、明澈的、仿佛暗藏着大怜悯的眼睛。 不曾两情相悦的爱就像倒影在镜里的花,就像悬浮于空中的月,不能触摸,无法靠近,没有真实感,但越是深埋的相思,越是会浓烈得叫人窒息,毕竟自己感动自己时所缠绕的红线,总是所有人都解不开的结,又因为其中牵扯着与“拯救”有关的命题,于是显得越发崇高。 这种种的理由,叫他对于心上人的爱恋,一天比一天浓厚,每一日都比前一日要更难以割舍,他变得贪婪而渴求,但是他所恋慕之人,却始终是不会为他开放的昙花,隔着雾,无法触摸,而这就是最悲哀的事。 * 靳元白跑到家主的茶室,花娘一贯流连在这些地方,家主看不到时,它连人形都不愿维持,就那么一团毫无存在感的阴气,飘荡来,飘荡去,不过它的耳目遍布本家,要寻它也不必特意去找,在茶室坐下,它的视线基本也就移过来了。 靳元白刚瘫下才喘了口气,一个茶盘飘过来落在几案上,茶壶飞起斟茶,倒满凉茶的茶杯轻飘飘落到身前。 没见到花娘现出身形,他也不在意,拿起杯子一口饮尽,觉得舒坦一些,于是叹息:“我都搞不懂家主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 “叶擎苍真的那么有投资价值?把他推到最前方真的有益?” 他声音低哑,既抱怨,又有些无力:“我也分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到底是怎么个状态——总觉得应当很紧张,却又着实没什么代入感,大概灾不落到身上,总不能感同身受……靳家如今被我带得跟滩死水一样,我又没法全然信任靳馥玉,不怎么看好叶擎苍,前路如何还真迷茫。” 说着就更沮丧了:“可我也联络不到家主啊!” 沧顶天宫的后续延续了很长时间,玄门内外为之付出的努力极大,虽说家主“陷身其中”,但毕竟有她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所以靳家可以置身事外,他临时接手之后也没遇上什么麻烦。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靳元白自己做出决策的事务就更加多,以往见着千叶整日里闲到无所事事的模样,总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整个家族的事物全砸肩膀上,他才知道这有多恐怖。 他还没有个可以商议的人,红长老只执行命令不会参与决策,其余人都仰赖着他发号施令,他每走一步都要担忧着自己会不会走错,这个错误会带来何等不利的后果,举步维艰是怎么一种感受他几乎天天都在品尝,偶尔发呆的时候才陡然想起,藏在千叶庇护伞之下的时光是多么轻松自在。 当然,他能够任意抱怨,却也有承担的勇气,该他的职责,无论是否提前到来,他都有足够的胆量去面对。 花娘没有出声,只是又给他倒了杯凉茶。 靳元白叹着气再度饮尽。 “真想念家主啊——” * 被各方惦记的千叶活得还挺滋润的。 抱着宿命般的绝然之意离开并前往九渊各处查探的她,并未想过这一路中自己还会得到别的什么,毕竟这本就是她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但事实是她身边的人、她所置身的这片天地,都馈赠给她了太多深具价值的礼物。 光是“天理”,就已经是她难以想象的存在了。 世界那么大,神州只是其中一部分,灾厄的到来,有不同的形式,不同的影响,但始终是以消弭因果为主要缘由的。 不同的文明会孕育不同的规则,不同的规则又构成了不同的天理,所以说,神州子民们头顶的天道就只是神州的天道,是东方独有的天道,祂诞生自此世的漫长岁月,又因此间人们的思维与幻想而脱胎,如同巨大的庇佑伞般笼罩着祂的子民们,又反过来限定与规范生灵的命运——祂是虚无中的真实,是永恒中的瞬息,因此世之人而存在,又因来世之人而改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天道,这就是天理。 与白渡川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对于这种类似于规则的事物理解得越发深入,这种知识可以为她在轮回中奠立厚实的根基,可见可贵。 当然究其根本,或许是祂并不介意她知晓这一切的缘故。 最初的时候,她能够分清白渡川与“祂”,他们有着不同的神态,他们的眼神中所蕴藏的色彩也是不同的,前者更和缓更慈悲,因为有情所以显得那般温柔动人,而后者更空泛更静默,并非是冷漠无情,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是平静,不会为任何人事物所撼动不会因一切存在而动摇的平静——祂注视千叶的时候,会叫她觉得祂并不是在看自己的这个人,而是在凝望自己背后那片为轮回所封锁的世界。 天道会知道天外还有着别的世界吗? 知道的吧,因为他看到了她这样的,由它世孕生的人。 祂与她同行,与其说是同时在为九渊之灾而努力,不如说,只是以此为理由触及更高远的宇宙——她从祂身上窥到了构造世界的规则,祂也在透过她触摸那遥远的庞大到可怖的轮回。 千叶以面对白渡川一样的态度面对祂,仿佛并没有意识到两者之间的不用,可白渡川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着另一种意志吗? 这大概像是一滴水珠与大海之间的区别,大海通过水珠可以看到水珠看到的世界,水珠却不能超脱自己的局限窥探到大海的全貌,千叶在大多数时间里看到的是水珠,偶尔看到水珠折射出来的大海,但她清楚她能触摸到只有水珠,而不是那个渺远的大海,因为她也是水珠,顶多是一滴与众不同的水珠。 但渐渐地,她有些分不清楚两者。 并不是说祂出现的次数与时间越来越多,也并不是说祂在吞噬它的存在,而是白渡川正在渐渐向祂靠拢,因为这种靠拢,所以那渺远大海的意志会逐渐取代他原本的意志。 一个单一的人类在天道面前实在过于渺小,就像她从一开始担忧的那样,白渡川本来就是“祂”的一部分,由于太过于靠近祂,被祂渐渐同化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千叶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开始显现的时候,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毋庸置疑,她并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自私得明明白白,因为所喜爱的所珍惜的只是白渡川这个人,而不是这个世界——因为他,她愿意待此世温柔,却不意味着她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属于自己的命运吞噬,她宁肯看到他是为了心中秉承的信念死得其所,而不是这样消无声息地泯灭…… 所以她干了一件大事。 鱼水之欢,精神交融。 将佛陀拉下人间,并不是想象中尴尬与亵渎,一直以来两人更多的是精神交流,更类似于彼此契合的灵魂伴侣,但是,大概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有情人一念心动做些快乐的事,也坦坦荡荡。 虽说两个人的身份都有不同程度的糟糕之处,但彼此都是能承担所作所为的人,既相爱,也不必顾虑良多。 ——虽说一切的实质只是为了加深彼此的羁绊,可既是恋人,总要抛却表面的功利性,说成是“情不自禁”,倒也显得妥当。 千叶想做的事,还真不会后悔。 她姑且将白渡川称作天道化身,因为她也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究竟应该被称作什么,不过她想要阻止他被此世天理同化,就必须加深这个人格所具备的意志——怎样做才能叫他与他的根本剥离开? 或者说,在那宏大深远的存在面前,更具备挣扎与求生欲? 一直以来的白渡川都表现得太过于无私,他有大宏愿有大慈悲,在他所要践行的道面前,他个人的存在感是极其微弱的,这也意味着他本人的意志确实极其容易与天道融为一体,但既然他曾说千叶是他唯一的私心,便意味着她拥有影响他的能力,那么,因为她而加深为人的意志,从而挣脱被同化的边缘,按理也是能做到的。 责任这种东西能牵绊住任何人的脚步。 “恋人”与“夫妻”两个概念是绝然不同的,对于白渡川这样的人来说,他会将爱情放在很崇高很敬畏的位置,小心翼翼捧着,小心翼翼护着,但是发生实质性关系,便打破了这种理想性的隔阂,叫感情有足够的底气能够脚踏实地,叫奢求有足够的分量能够绵延流长。 所以,苍生与我,孰轻孰重? 会在这样的选择面前犹豫又亦或是叹息,白渡川与“祂”就很容易区分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是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我说过,我也想渡你成佛。” “祂”拥有此世最高的视野,但祂不会为佛陀,因为佛首先该是人。 人在人世得道、得圆满、得自在、得大功德,才成了佛。 她不但自私,而且贪婪,人对于自己的所有物大多都会自私而贪婪,而对于千叶来说,因为她得到了他的爱,所以她本能地就将他视为自己所有,并且产生浓厚的占有欲,但同等的,为了回报这样一种感情,她也很愿意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成为他得道的阶梯。 ※※※※※※※※※※※※※※※※※※※※ 5.1 1.……嘤,这个段落我要写在白渡川的番外中 2.对不起,断更真是会上瘾的,好几天了,我连电脑都不想打开……既然又到了月初,这个月就先坚持一把全勤看看,坚持不下去会说的 3.这章先放上来,因为可以独立分开,明天的大场面我试试看能不能一口气结束,不能就算了,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枷锁41 什么事站在最高的角度来看都会显得很清晰。 如果说神州大地是天道统领下的根基的话,那么, 四海是不是? 曾经是。 此世之人孕生此世之天道, 当这天地间的主角是人类之时, 头顶的天道就是人之法理。 亿万年之前, 仍驻留此界, 天道便为纯粹的法则本身;万万年之前, 妖灵横行于天地,天道便是妖灵的规则;所以, 千年前天柱未断大地未破碎之前的天道, 一应势均力敌的生灵皆有足够的分量——天之法理不会计较你是人类还是异兽, 因此神州与四海也该同等重要才是。 然而天地遭受重创,龙族随此界异兽一并离开或陨灭, 被视为玄门禁区的四海就此完全脱离控制,千叶觉得, 这才是天道受损率最严重之处,最重要的是, 难以弥补。 正是此界之人无可奈何, 所以才有了轮回的任务, 所以才有了她的到来。 她的方法是对的, 将神州与四海的灵脉连在一起,海与地建立稳定有序可循环的灵气通道,并非是叫人能统御四海, 而是弥补天道的完整, 叫其能重新将四海纳入天理。 于是, 白渡川带千叶走完了九渊,记录下所有恶灵脉恶气的构造与濒临破灭的程度,就换做千叶带着白渡川踏足四海,透过昔时龙宫遗留,寻找那些可被利用的灵脉了。 “请把我定为你在此世之锚。”千叶对白渡川说,“我是人,你也是人——人类这一种族最大的优点,就是总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出最不可思议的奇迹——我的灵魂不属于此世,但我在此世短暂存在的生命属于你。” “请将你的意志投注于我,将你的执念设定于我,将你对此世的羁绊困束于我之身,然后坚磐无移,岿然不动。” 精神交融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千叶通过这种全身心的奉献,叫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世界,于是他便窥探到了自己的实质,知道自己实为天道行走于此世的一个“化身”。 因为这一刻所做的事牢牢地捆绑住他的意志,所以在透彻的瞬间,与“祂”之间我共鸣并没有强烈到人格崩溃——白渡川并未被那高远的存在完全同化。 高维对于低维存在毁灭性的打击,白渡川为人的意识被吞没,就像小船沉没于大海,反是熬过了这种蜕变,水珠溶于大海的几率总要小上一些。 “不要对我报以愧疚,不要觉得辜负于我,”千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有些话语我只会说上那么一次……降临此世是奇迹,与你相恋也是奇迹,不是因为这让你我的道有了实现的可能,而是叫辗转流离永生永世的我,有了能够珍存心底、恒久不忘的一段过往。这份感情不会为时光腐蚀,不会因更庞大的记忆而流逝,因为它是美好的、无暇的、圆满的,是我漫长的岁月里无法再度获得的,所以,你不欠我。” “你的道其实是天道的道,你本该或者说本就是天道,身为‘白渡川’的人格无论是否会消失,都不影响你的存在——我知道你并不介意这一点,是独立留存,还是被天道同化,你都能坦然接受,所以我不知道把你禁锢在此世是对还是错,但我为人的私心,想要留下你,即便你会存在于一个没有我的天地。” “所以,感到抱歉的应该是我。” “爱不是苦海,因爱而生的惧怕与执念才是苦海,白渡川,渡过去,我想要你成佛。” 地点从陆地转为海域之时,“祂”在这具肉身上降临得越发频繁。 千叶知道原因。 白渡川曾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过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祂因此而熟悉神州的一切,但四海于祂,却是千年前一段记忆,时间对祂来说不算什么,但陌生却始终为陌生。 祂知道千叶想做什么,所以祂需要了解现在的四海。 大概是觉得白渡川已经有足够的底气维持住意志,她显得要平静得多,也不必时刻担忧着某一天醒来,与她同在一叶舟上飘摇的人忽然之间就脱胎了人的本质。 * 当千叶勤勤恳恳地在解析这片天地的时候,那位努力克制着自我膨胀、着眼于当前的人仍在惦念她。 “你能联络到你们家主吗?”叶擎苍以此询问靳馥玉的时候,后者有短暂的愣神,随即摇头。 连靳元白都找不到对方,更遑论是她。 叶擎苍并没有失望,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如果她不想要人找见,全天下都没法知晓她的下落,可是他的神情还是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烦乱与焦躁。 靳馥玉安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轻声问:“你有什么紧要之事?” 东城灾厄之后,家主还是愿意接纳她,于是她跟随对方回到瀚云城,玄门的路被断绝并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因为家主同样给予了她活下去的意义,她作为靳家对外的代表,与神州官方沟通,予叶擎苍靳家力所能及的帮助,她配合靳元白一里一外维持靳家与瀚云城的秩序,她知道叶擎苍所主导的玄门平台能起到怎样的作用,她在这段时间里所接触到的要务与隐秘,是曾经的自己根本难以想象的——正因为自己在做如此重要的事,所以她能心安理得,自己是在赎罪,她所拯救的人越多,她的负罪感就消减得越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叶擎苍张了张口想要回答,但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他能说,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前进吗? 倘若单论权势的话,那么现如今的叶擎苍已经手握玄门之中最举足轻重的力量,可这个力量最终是要为阻止九渊的灾厄而使用的,他现在就如一个空守宝山而无措之人一般,他不想毫无作为等着恶灵脉爆发,人总是不断奢望着的,从毁天灭地的末日而来的他只想着救更多的人,有了沧顶天宫这么一个成功的案例,他又妄想着九渊别处也能够像沧顶天宫一样消弭灾祸——然而一切都不由他做主。 他一不知道靳元灵是如何在海陆之间构架起那条桥梁的,二不晓得如何才能寻找到新的未被污染过的灵脉,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整合玄门力量,以求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但是另一只靴子未落地,什么时候才去解决九渊的问题也不是他说了算。 叶擎苍知道沧顶天宫之后,下一个大规模爆发的就是一线天——当然,上藏的葬云天是早就出了问题,但因为处地偏僻,又由于沙棘妖迟迟未被寻到,所以一直到它彻底陷落之时玄门才恍然其灾之甚。 阅览过他记忆的靳元灵理应将注意力放在一线天与葬云天之间,若要像解决天宫一样解决其他的恶灵脉,也该在这两处之间选择,可叶擎苍刻意收集靳元灵行走的信息,也未觉出她有多少关注落在其中。 他不解,无措。 “只有她知道、如何做才是对这天地更好的作为。”叶擎苍苦笑道,大概是因为靳馥玉作为靳家的代行者,对靳元灵毫无保留付诸信任的他,也觉得她可信,于是他并不能为其掩饰自己的迷茫,“她立得太高,懂得太多,没有人能跟上她的脚步。” 她若不开口,世人怎知该往哪个方向行走? 而他后一句轻轻的喟叹带着无限的崇仰与敬意:“天底下,只有一个靳元灵啊!” 爱是难以掩饰的,可爱中,又蕴藏着崇仰与敬意,即意味着这恋慕之深远胜于一般的欲望。 靳馥玉没有说话,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点点头,自己也不知是在应和他的话,还是说肯定自己的判断:“家主所为,总是难以预测。她需要你的时候,她会现身,若她并未出现,便意味现在还不到时机。” 这话倒是真的,论高深莫测,天下有谁堪比靳元灵。 叶擎苍明白她说的没错,但一步一步逼近的强烈的危机感叫他越发无所适从。 * 沧顶天宫之前的千叶,可能只有勤勤恳恳地研究各地恶灵脉、修补九渊,但验证了自己猜测的千叶,现在需要做的便是记录神州与四海之间的灵脉——她需要的是一个大范围的把握,一个高层次的观念,一个全局面的总控。 既然知道背后站着怎样的存在,有对方兜底,她要做的就显得简单得多。 倘若把每一条灵脉看成是一个钉子,她就得把线绑到这些钉子上,然后将线缠成网,这是她所要布下的最浩瀚最宏伟的阵法,但归根结底是将海陆气运相连,补全天道浑然一体。 靳家擅奇门之术擅命理气运,早年她所学便得尽数运用于此间,于是事到临头,千叶又有前一个世界图景那种被“量身定制”一般的感觉,总觉得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能成为最终的筹码,也不知道是轮回挑选的身份从一开始就预示了能解决问题,还是说正是因为她的选择,所以才能将所有的优势都转化为有利的筹码——或者说,这究竟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创造的结局,还是说一切的宿命都在推动她走向既定的终点? 要换做以前,她可能还要再独自纠结很久,但现在条件有利,她自然能尝试着向祂寻求解答。 祂回道:“你的来处在虚无,你的命数也不由我掌控。” 先判定了所谓的“宿命”在她身上并不存在的这个结论,祂才尝试着为她分析:“未来没有定论,千千万万的可能线中或许只有寥寥几条生路,你被选择的只是一种可能,而如何化可能为必然,依靠的是人力。” 轮回给予自己的代行者们一种可能,而后者需要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为实现这种可能而奋斗。 这倒是与她早先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总觉得没有底气,而为祂判断的,好歹叫其更具几分可信度。 ……就跟带了个外挂似的。 老实说,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其实挺奇怪的。 比起这种相处方式,连白渡川与“祂”之间共存的模式都显得不奇怪了。 天道的本质是规则,是天理、命运、法则等糅杂而存的一种规则,它是不具备自我意识的,白渡川作为祂人类的化身,为“祂”在世上多了一双眼睛、一个大脑,叫祂得以用人的方式去看待这片天地,而祂的存在,又叫白渡川这个人格可以窥探到超越人类极限的事物,得到更多的力量完善自我、超越自我。 白渡川不曾因之而迷惘,祂也不会感到怪异,即使白渡川以那种方式得到了保持人格的方式,也并没有使祂感到意外,祂仿佛默认了他的独立——反倒是千叶,与这样两个存在交往,要衡量对待彼此的不同态度,这就很有意思了。 她现在看着“祂”,思索那段话语中蕴藏的含义,便有了低低的一声叹。 叶擎苍回到了过去,时间的规则被打破了,于是万千的可能都散失了,未来只剩下一种。 所以说,在那个“过去”,祂也同样作出了这一种选择——将选择未来的权利再一次交到她的手中? 祂曾信任过她,如同现在这样信任着自己? 这可真是种神奇的体验,就是叫人感慨万分而已。 在陆上行走,会遭遇风雪、雨水、潮湿、干旱,风餐露宿,幕天席地,尘土沾满衣裳,砂石磨破鞋子,而海中有什么? 风暴,波涛,漫无边际的平静,举目无二的寂寥,头发会被海风吹得干枯,皮肤会被海水泡得皴裂——马不停蹄,辗转流离,在逼近的因果清算面前争分夺秒地挣扎,这是经受苦难,而非谈情说爱,即使是立在玄门顶尖,能化天地万物为自己所用的人,也要显得狼狈至极。 “我能做的有限,”偶有的休憩,头顶着漫天星辰,千叶这样说道,“这一片山河海域缺一座桥梁,这一个命运轮转的循环里缺一支灯芯,所以有我添上一笔……我自然期望着能解决这一切,叫天道补全,山河完整,无论灵气是否还存于天地,至少此世长存久安,不使灾厄侵袭、生灵涂炭……这样,也不枉费我来这世间一遭。” 两人手拉着手,坐在玉舟里看倒映着漫天星辰的海洋深波浩渺,漫无边际。 如果是刚窥探到自己本质那会儿,听得这话,大概也会控制不住黯然神伤,但要到他亲眼看着她的努力,看着她的算计,看着她为之拼命,才能坦然又从容地说上一句:“祝贺你。” 既然这对她来说是非做不可之事,那么能够成功,便是一件好事,如何不能祝贺? 千叶笑起来,大概是因为有着深重过往的缘故,她说起情话来更显得诚恳而动人:“我爱世人,因我与之同为人,但我更爱我,因历经漫长的坎坷的人生踽踽独行的仍是我自己,而我爱你,因恰到好处、顺其自然,如明月清风昙花初放,就出现了一个你。” 倘若白渡川为了天下苍生,要舍身求道,千叶会阻止吗? 不会的,对她来说,这是一种成全。 那么千叶为了完成轮回的任务,牺牲自我予这天地一线生机,白渡川会阻止吗? ——也不会。 作为白渡川的他,会给予,会祝福,更别提作为天道的祂,早就在等待着那一刻。 分离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那是百转千回的算计与曲折离奇的付出之后苦等的终点。 ※※※※※※※※※※※※※※※※※※※※ 5.2 1.这章是紧急加塞的,很多内容原本要到番外再讲,但有筒子对上章接受不能,我仔细想了想,确实用词不妥当,还有些内容需要提前交代一下,于是有了这一章 枷锁42 千叶与白渡川分离之际, 并没有强烈的割舍之情。 大概是因为她知晓,待她决定将这场盛大的祭典开幕时,她总能再见到他——四海何其浩瀚, 将这些海域尽数探查过来,就算有白渡川帮衬,也算是耗光了千叶的精力, 但她依然觉得挺欢欣, 与这样珍贵奢侈的感情共处过这段岁月,怎能不使她心满意足? 毕竟她拥有“靳元灵”这个身份,她与这个世上很多人事物都留下了深深羁绊, 完成所谓“灭九渊”任务的正确方式需要拿自己献祭,虽说一切过程她目前仅存在设想, 但光看需要她起到的作用就知道最后多半回不来了,那么趁着一切未开始前,还有一些因果需要了结。 千叶回到瀚云城,先泡了个药浴, 洗去一身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狼狈,然后拿灵石堆了个阵法,吸收灵气补足了一番身体里耗空的脉络, 花娘捧着药膏给她涂抹全身,连指甲缝都小心翼翼梳理过一遍, 然后帮她换好衣服, 伺候她好好睡上一觉。 睡得昏天黑地, 蕴着香炉中散发出的安眠的袅袅香气, 意识沉入深黑的渊底,仿佛也随着那静寂优柔的水流一般荡漾,觉得该是经历了一番好眠,醒来却感觉脸上皮肤紧绷,睁开眼,花娘持着帕子倚在床头,帕子还是润湿的。 千叶坐起身来,下意识摸了摸眼角,泪迹干了又流,带走了皮肤原本的润泽,可不就是绷紧了么,但要说梦见了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回头看了眼,花娘慵懒的身形仿佛虚幻的荧火,明明沾着床板,还轻盈得仿佛漂浮在虚空,它伸出手摸了摸千叶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带着温柔又欣慰的感慨,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测:‘你在想他。’ 它勾着唇角,慢慢接道:‘到底是有多恋他,连睡个觉都要在梦里不停念着那个名字。’ 千叶歪头想了想,也失笑,那么多复杂的感情,也许并不仅是爱,但要仔细辨别,又觉得为难,姑且就称是爱吧。 “其实是不舍吧,”千叶认真地回答他,“大概还是舍不得,所以连潜意识都还在不断惦念。” 她倚靠在花娘的腿上,把自己这一路的艰辛与收获娓娓道来,更多的时候都是笑,对她来说,再苦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花娘最后发现盲点:‘所以,跟你谈恋爱的究竟是白渡川还是天道啊?’ 这点千叶答得很坦然,由于实在纠结不过来,所以只能稀里糊涂地放置不理:“分不清楚。你要说两者是不同的,但白渡川偏偏又确实是天道的一部分,人格是他的,但天道借着白渡川的身躯,以其所知所感为自己的所知所感,这些都是互通的。” 所以白渡川爱她,当“祂”降临于他身的时候,同样也会爱她,只不过这爱放在一滴水珠里与放在一片大海中是不同的。 这就足够了,祂像父亲爱着子女一样,爱着此世每一个人,却不能这样爱她,因为她不是祂的孩子,但由于白渡川的存在,又愿意以另一种方式予她一些怜悯,祂对她,实是很宽容的,具体表现在愿意信任她,愿意帮助她,愿意回答她的一切疑问……这还不够吗? 花娘叹息:‘如果白渡川真的成佛,彻底从天道独立出来,那种尴尬的形态也许就切断了吧。’ 自此白渡川是白渡川,天道仍是天道,水珠跳出了海洋,再也不会融入其中。 然后它看到千叶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她静静地注视着虚空,瞧着竟然有些黯然神伤。 有那么瞬间,她想要知晓,是否有一种方式能带走白渡川,轮回会收取像她这样在原生世界“已死”的人作为代行者,但她知道,轮回中还有类似奈森、令狐的强者,甚至是加尔这样的存在,那为什么不能多一个白渡川呢? 如果说试炼场的小世界是凝固的,她不能奢求,但她已经脱离试练者身份了,现在所面临的世界图景也应当不同了,她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 这种冲动最终还是慢慢平息。 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在她这头,作为一个轮回新人,对于那个庞大到可怖高远得吓人的存在,她还只接触到冰山一角,目前的她没有能力接触到那么深奥的规则,再说,一个与天道有着那么深重关系的“人”,跟“道具”没有一点点干系,再如何也不能出现在她的结算列表。 在他那边,白渡川之所以为白渡川,正是因为他对于此世的大爱,千叶的出现予他一定的私心,但他的本质首先就是此世的天理,他不可能割舍下这个世界。 千叶能尝试着给予他超脱的方法,却不能彻底改变他的人生,她承担不起这样的代价,也没办法作出任何承诺,什么事一旦牵扯到“永生永世”,都会显得沉重万分。 千叶想到白渡川,又想到天道,到底是幽幽叹了口气。 懒得动弹,索性就在卧房见靳元白。 靳元白早就抓心挠肺了,在得知千叶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坐立不安,想见她的急迫之心都能跳出喉咙,要不是院子被花娘封着,他知晓里头又事忙活,他早就闯进来了! “家主!”靳元白急匆匆跑进来,正见到她席地而坐,倚靠一个云枕,捧着果盘吃果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纤薄宽松的睡裙软软下垂,长发披在肩头,顺着肩部的线条倾了半身,还是往常那般散漫随意的姿态,连挑着眉看过来的眼神都一应的带笑——那颗心忽然就落回了原地,他立在那儿,浑身绷紧的线条放缓,整个都轻松了下来。 “您倒是自在。”他不轻不重地吐槽了一下,声音缓慢,还带着点埋怨跟轻微的委屈。 “辛苦了。”千叶先笑,然后抬抬下巴示意边上的蒲团。 靳元白刚落座,就又听到一句:“以后还要继续麻烦你。” 他几乎没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表情就不好了,等等,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幻听?今个儿早上是不是没睡醒? 比起家主竟然对他用“麻烦”这样的词,还是她用这样认真谦逊的口吻对她说“麻烦你”更吓人吧! 面对年轻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千叶慢吞吞放下果盘,直起身来,她的表情并不显得有多严肃,但端正的坐姿带给靳元白不小的心理压力,他直觉得她将要说的话语会超乎自己想象,但此刻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样的反应,只能这么呆呆地等待着。 “我要走了,”千叶慢慢道,“元白,今后的靳家,要劳烦你了。” 两双眼睛对视,她的眼神是认真又郑重的,带着一点遗憾,但又满满都是信任与鼓励——这样一个疏懒又任意、好像什么事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人,他的姐姐,他的家主,他最尊敬的老师,他最密切的亲人——什么时候这样看过他? 那个眼神明明如此温和,却仿佛刀子一样刺痛心脏,有那么瞬间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连呼吸都要用力屏住,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 靳元白没有爆发,没有震惊,甚至不曾出现以往咋咋呼呼要掀桌一般的任何姿态,他只是呆坐着、呆坐着,忽然之间就流下两行眼泪。 千叶看着他外表仍是镇定的,但是按在腿上的那双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可见心上承受了何等巨大的重创,但到底是要比早先要沉稳得多,也更有担当,至少在面对这样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时,仍能维持住一定的风度。 她轻轻道:“元白,你做得很好,以后你会做得更好。” 靳元白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黑白分明的眼瞳被泪水洗过之后显得更为澈亮,过了许久他才控制好情绪问出来:“为……什么?” 声音干巴巴带着沙哑,似乎是从干渴中倾吐出的话语。 “您……要去……哪里?” 千叶一时没有说话,她微笑着,眼神柔软又静寂,就像和风细雨一样温和得叫人不敢直视。 然后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我要去做一件无人可替之事。” 她并未隐瞒,直白地对他说道:“九渊之劫,我有法可破,但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回转,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提前安排好……身后事。” 讲到这个话题她并不觉得为难,甚至可以说是坦然至极了,必是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所有准备,所以才能如此轻松自如,这叫靳元白如何不恨? “元白,这是神州的灾难,是人世的祸患,是天地的浩劫,是需得死去无数人才能消弭的因果,但凡我有其他办法,必不会赌上自己的命,却是别无它策,只能当仁不让,才有我这一番苦心筹谋——既然避不过,必须去这一遭,便好歹为你们再谋些利处。” “靳家交予你我很放心。”她笑道,“待我走之后,花娘必是得随我一道的……但你身边有刀女与红姑帮衬,孟兮他们也要长成了,未来如何,我也不愁。瀚云城这一块地域将成靳家纯粹的根基,天道补全,瀚云城的恶气消散,此地也将脱离恶灵脉的形态,所以,靳家就能从这种糟糕的命数中解脱,倒也是桩幸事。至于玄门——我这一走,留下的余荫也足够庇佑靳家数百年,此后但凡不危及世道,全天下都得避让靳家三分……元白,这是幸,也是祸,如何带领这样的靳家前进就该是你的事了,需得细细想,好好做……” 靳元白大脑都在嗡嗡直响。 他的思维在飞快运转,试图解析她的话语,正因为听懂了,所以大悲大恸,却又无话可说,只心如刀绞。 她去做什么,才能叫世人承下这样的大恩? 她付出了什么,才能把靳家推到那样的高度? 靳元白木木然,又恍恍然,在千叶殷切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最终还是慢慢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 瀚云城的事比较好解决,毕竟这些年里她早已将靳家完全装进了她设定好的框架里,无论如何都脱不出她的模子,元白又不是冒冒失失刚愎自用的性子,必会按照她遗留下的路子往前走,待到路走不通的时候,他也已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底下如何也就看个人命数了。 她只能尽力做自己能做之事,将要紧之物皆细细教导了元白一遍。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把靳家放下之后,她还需解决凌家。 这门姻亲是她自己结下的,是她亲口答应的,虽说后来马上遇到了一个白渡川,全盘打乱了她的算计,但她应下的事总喜欢带个有始有终,靳家聘给凌家的新娘连续两个都出现问题嫁不成,该偿还的该弥补的还不少——总归凌家求的是一个能解决血脉的法子,而千叶对于这类问题都有几分独特见解,应下亲事的时候,她原就没打算通过子嗣的方式达成凌家的夙愿,这会儿提前把事儿给做了,倒也不算太糟糕。 阴秽之气难除,与其拿“朱雀血”的至阳神火来驱,搅得生不如死,不如来一个可以收拢秽气不叫它作祟的法子,而所有的选项中,没有比生生不息的木气更能派上用场,其中,要论能作用于血脉的木气,非东方青龙莫属。 她虽说不知道“补完天”之后的世界究竟是灵气全无还是灵气复苏,但这总该有个过程,凌家的血脉与其共生那么久,不至于一下子就反噬使家族凋敝,那么以木之生气压制阴秽之气就很有可行性。 千叶走了一趟江淮,去锁龙江见了那条气运化身的巨龙。 她在海底龙宫的残影中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事物,对于这尾龙有不小帮助,虽说气运之龙与异兽龙族并非一类,但皆为龙形,冥冥中也有同族之因,这场交易让彼此都挺满意。 于是,缺了一个新娘,千叶补给凌家一个传承,也不算是毁约了。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她需要在意的。 哦,还有个叶擎苍。 叶擎苍啊……真是可惜。 ※※※※※※※※※※※※※※※※※※※※ 5.4 老叶要发现自己被坑了,还是从前世一直维持到今生的坑法……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就算知道自己被害得粉身碎骨,最后还不是要笑着原谅她~ 枷锁43 真正的天崩地裂总到来得无声无息。 很多人,或者说很多发自内心决定做“英雄”的人, 都不会选择哗众取宠, 这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果奔一样叫人难堪, 当然,像千叶这样坦然无畏的,并不惧众目睽睽的审视,也永远不会将世人的期待当做成负担,只是决定要掀开这场盛大祭典的幕布之前, 她给了叶擎苍一个机会。 他的身世, 他的过往, 他所处的位置,对她而言都很有价值, 当她阅览过他的记忆, 决定推动他站到前台的时候, 已经在想着要将他派上什么用场,这种“利用”还随着她的认知程度发生改变而不断更换,但无疑, 无论哪一种价值对他自己来说都糟糕透顶。 罔顾他人意愿的事儿千叶干得多了, 大是大非她绝不会欠下因果, 只不过当她想要设计一个人的时候, 也不会跑到对方面前彬彬有礼地询问是否可以利用你,所以强者手上生杀予夺的权力才显得如此可怖, 可能只是人家随手作为, 掀起的风浪足以叫无数人落幕。 现如今, 千叶予下这个机会,并不是说她有多良心发现觉得叶擎苍可怜,而是她不想给白渡川留下遗憾——对于白渡川而言,他对一切世人皆存在大怜悯,包括叶擎苍,他愿意挽救自己所遇的任何人,渡世人出苦海,即使舍却自身——准确来说,死亡在白渡川眼中并不是灾难,魂魄与意识抵达极乐更是无尽的旅途,所以人死并不会引起白渡川的忌讳,永堕苦海才是。 所以,倘若千叶要拿叶擎苍的魂魄作为时间枢纽撑起神州结界的话,白渡川不会阻止她,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代替叶擎苍,作为“天道化身”的白渡川比谁都更有理由永镇神州,他所有自私都是对着千叶的,可他的大爱一直存在于世上,不分对象地给予每一个子民,千叶要渡他成佛,就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漏洞,至少,她要叶擎苍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种“因果清算”的状态,不但是神州,这个星球其余的文明都在灾厄面前苟延残喘,千叶也害怕自己费尽心机救回的天地被牵连再度陷落,她更害怕头顶的这方天道崩溃残缺,她不得不做这么个尝试——就像万万年之前的神祇们在神州传递薪火文明之时所做的一样。 江淮闹市,她慢步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东城的大海啸已成为记忆,人类移山平海的创造力在面对破损的家园时展现得更为淋漓尽致,他们补全了这座城市的辉煌,以崭新的面貌来抚慰城市原本的创伤,千叶周身穿梭而过无数人,各种嘈杂嬉闹与欢声笑语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飘扬在虚空——没有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好像无人能觉察到她的存在,她就如一抹真实的影子。 不知道走出了多久,觉得想停下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她站在路边,仰起头,望着一个孩子手腕上缠着的氢气球。 艳丽的色泽,长长的兔子耳朵,随着他晃动的小手,气球也跟着跳动,那个笑声穿过烦杂错落的闹市之身,准确无误地传进她的耳中,她的目光在那跳动的兔耳朵上停留了一会儿,正在笑,忽然视野中就出现一个粉红色的冰激凌。 顺着捏着冰激凌的手往上看,年轻人带着隐约忐忑的神情映入眼帘。 千叶觉得很有意思,弯着眉眼笑了笑,接过冰激凌拿在手中:“不必紧张。” 叶擎苍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大脑都显得无比混乱,没有任何一条思维是清晰的,他张了张口似乎想问候一声,最后还是叫不出“前辈”这个名词,但也没办法直呼她的名姓,于是只能垂下眼睛,闭口不言。 年轻人果然有一套,她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甜点了? 做“老古板”做得久了,多年足不出户,出门之后又陷进九渊的灾劫之中,苦头吃得不少,都忘了这是个怎样的时代,各种娱乐对她来说都好像是很遥远的事。 她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叶擎苍在错落一个步子的后方注视着她,在她前往锁龙江寻神龙、了结与凌家的因果之时,叶擎苍就得到了她现身的消息,她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迹,他等得实在难以按捺,于是主动前来——可谁能想到,最后竟是在这样平凡普通至极的街头遇上她,得以与她同行这么一段路。 “我很少愧歉别人,”是千叶先打破的彼此之间的平静,“并不是说我做的错事少,也非我胸怀坦荡,只是我很少在意别人的想法,更不会轻易因他人而动摇。” 大约是一边啃冰激凌一边开口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含糊,低低柔柔的音色带上黏腻的质感,因而显得有缠绵悱恻之感——即便这些话语的本质如此凉薄。 “叶擎苍,”她直呼他的名姓,慢慢笑道,“你是见过强者俯首的,若这片天地注定要陷落,再强大的人也终究不过无能为力的蝼蚁,按照你的理解,‘他们’是否是为苍生大义舍生取义?” 叶擎苍很仔细地听着她的话语,辨析着她说过的每一个词,即便没有回答,也已在心中百转千回无数遍她的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原就不想听到任何的答话,她就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其实哪有那么多崇高辉煌的理由,只是天塌下来,高个的人先顶上而已。” 并不是因为那些人有英雄的模样他们才是英雄,而是因为他先人一步挺身而出,做了英雄该做的事,所以就有了那些稀奇的荣光——见人落水,毫不犹豫跃下去救命;见车袭来,奋不顾身把人推到安全位置;见有作恶行暴,挺身而出勇敢与歹徒搏斗……在那短暂的电光火石之间作出的决定,根本来不及衡量,也许连大脑都未来得及运转,身体便勇往直前作出了英雄之事,可能他并不是那么有道德感的人,但因为他们遇上了灾难,且在那一刻作出了非同寻常的举动,所以才有了值得被传唱赞颂的英雄事迹。 “所以,从来就没有该不该做,只有能不能做。”千叶慢悠悠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只有命中注定。” 沈八荒想做那个英雄吗? 他大概更想安安静静地守着幽冥海,守一辈子也没关系,却不想看着恶灵脉爆发以致生灵涂炭。 白渡川想做那个英雄吗? 他兢兢业业不厌其烦地行走,渡化世人拯救苍生,这是一段没有尽头的旅程,但他更想要走到走不到的未来,而不是无谓地看着此间的生灵就此葬送。 谁都不想被世人崇仰尊敬,谁也不愿被供奉到神龛上,只想默默无闻、隐没于世。 阳光将冰激凌晒化,一滴流动的奶液滴落下来,顺着蛋筒边缘要沾染到她手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眼,顿时融化的雪糕又被低温封冻而凝固起来,她心满意足地将它又凑到嘴唇边咬了一口。 她说:“叶擎苍,你知道,在那个过去,我们都没有救下这片天地——我们已经失败过一次。” “失败”的两个字犹如沉重的秤砣一般砸在他的心上,直砸出两朵血花,叫人头晕目眩,呼吸都要被遏制。 是的,他们曾失败过一次,他就是那个见证。 “你为什么会回到过去呢?”她慢慢笑道,“你大概思考过无数次,却得不到一个准确地回答。我知道,你为我而来,但其实这是错的,你是因我而来。” 叶擎苍跟随她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所以他现在是落后她一步,他终于没按捺住心头的激荡,沙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条路是被我走错的。”千叶说道,“一个人拥有直接性影响世界的能力,可能很难理解,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怀疑,这种可怕的能力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明明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为什么决定世界前进方向的权力要落到我身上来?可若是说,我原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命运而出生的,有些东西大概就能被理解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我曾经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将至关重要的时间耗费在了卓鸣身上,我从潜藏在他魂魄中的的异兽身上炼化出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姑且称它为神器也未尝不可,因为它虽然诞生自‘虚妄’,竟拥有可以影响时间与命轮的能力。” 叶擎苍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想要看她的脸,但是落后一步,相隔半个身位,他只能看到她带着笑的侧颊,她手中的冰激凌已经吃了一半。 她说道:“那就是后来将你带回到过去的法器。” “为什么是我?”叶擎苍忍不住问道。 千叶盯着自己的手数秒,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因为,这世上有也唯有一个‘贪狼’。” 叶擎苍很努力克制才将自己躁狂的情绪给平复下来,直觉着像是触摸到很可怕的真相,所以才更要维持镇定。 他艰难地说:“‘贪狼’……究竟,又是什么……?” “是啊,究竟是什么呢?”千叶仿佛喟叹般说道,“当年麻衣神相批的绝命卦,这片天地遁去的一线生机。”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只有当它发生的的那一刻,你才知晓,原来所有的环都能暗合上,一环与一环相连,一扣与一扣衔接。命运让你回到过去,暗合了‘贪狼’的命数,也要你立在此世之巅,去实现被隐匿的希望。” 叶擎苍一直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的重生意味着必须改变,他有需要实现的使命,有非完成不可的责任,很多时候,他就是这么撑着熬下来的,但真当这一切被证实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激动,只有疲惫与悲哀。 他并不蠢,他还很聪明。 从见到“靳元灵”的狂喜与激动中走出来,冷静下来的思维很轻易就辨别出来了她这一番话的潜台词,“个高的人要顶着天”她这么对他说,如果他现在也是“个高的人”呢? 他有成为“英雄”的机会,他会去做吗? 叶擎苍从一开始想救的就是靳元灵,其次才是这个世界,他甚至发出哪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要完成的誓言,他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地努力——关于自己某种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他并不意外,毕竟“重生”这样的事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可是他更清楚靳元灵的品性,他知道她的勇气与但当,如果必须要有牺牲的话,她一定会死在所有人的前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能够理解,却不能接受。 他只想她活着——他想要救她啊! “你……”他颤抖地说道,“那你呢?” 千叶并不隐瞒他,或者说,她将一切的真实都明明白白地摊给他看,包括神州与四海,包括祭典与牺牲,当然,人的脑补总是会在真实边上增添无数符合自我认知的想象,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想象——叶擎苍是怎样一个人,他的思想他的观念,她都估摸得很充分,她想要他心甘情愿地去牺牲,总要营造一定的氛围,给予他适当的理由。 白渡川尊重别人的选择,哪怕这个人决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就是她费尽心机想要叶擎苍心甘情愿的缘由。 她不会欺骗他,只是隐瞒了自己的初衷。 路走到步行街的终点,千叶也终于吃完了冰激凌,她满意地搓了个水球洗干净指缝间的黏腻,停下脚步,转过身道谢:“谢谢。” 她又笑了笑,补上一句:“还有,对不起。” 叶擎苍呆呆看着她,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搞明白那句“对不起”针对什么,直到宿命真的到来那一刻。 * 天塌下来了。 离得东城与沧顶天宫两场发生接连的灾厄已经有些时间,人们记忆中的惨烈画面也已经渐渐淡褪下去,就算是明知恶灵脉引发的劫难已经迫近的玄门之众,面对迟迟不曾发生的动乱,紧绷的神经也会显得有些惫懒。 可是——天!塌!下!来!了! 人们常所谓的“天空”,其实并不是某种实质性的物质,而是大气层,大气当然不会塌陷,但当太阳被遮蔽,骤然之间所有的光亮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整个神州大地陷入一片黑暗时,这种可怖的奇景当然会引起大规模的关注,特别是当卫星显示,只有东方陷入这种怪现象,而星球另一边的地域,依然是原本模样之时,神州子民群体性的慌乱一时弥漫,难以遏制,然而,或许是这种现象来得太过突兀,民众又缺乏危机感,绝大多数人都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玄门众人,意识到这是人力所造成的奇景。 千叶立在东海边上,望着最后一抹阳光在海平线上消失,此间陷入一片静寂,头顶的天空变得极低,浓密得近乎凝成实质的恶气已经汹涌澎湃、遮天蔽日,极端压抑,又充满了危险。 她的长发在海风中如旗帜般狂乱舞动,衣袂与裙摆也随着风飘扬出一个波浪的弧度,她渺小如一粒沙砾,却仿佛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一般生动。 当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间,驻守九渊的所有人都有感应,抬起了头。 ※※※※※※※※※※※※※※※※※※※※ 5.5 1.千叶:根本不是忽悠,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是自愿的。 2.努力一章结……虽然好难的亚子…… 枷锁44 那是光—— 天宇已经陷入密不透风的灰暗与静寂, 白天被打开的公共照明设施本就极少,更别提都市炫彩的霓虹到夜间才会绚烂,就算是临时打开灯具, 那些光线还未发散开就已经地暗淡下去,这时候有灿烂的光线不受限制忽然刺入视野,毋庸置疑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一束辉煌耀眼道到几乎刺痛人眼球的光,犹如一道剑光般直射天际,神州民众尽仰头望向了东海的方向,看到那光射穿遮天蔽日的“云层”, 直探入深不可测的穹宇。 多么可怕的事, 深渊竟然出现在了天上! 整个天空都被这种似乎具备实质一样的污浊气体密布,沉沉压压,厚厚实实,随时都像是要塌陷下来, 其中更是涌动着某种让人觉得心悸的危险事物,触目便惊心, 而那道光剑就一直没入其中, 直到渺远又不可知之处。 然后人们发现,那光并不是笔直的, 反倒如同一束礼花,自最上端炸开。 即使混沌与光的对比是如此的显眼,被光照见之处就连深渊都要闪避, 但人的视线也无法透过它触及最深秘的顶端, 只能望见空中落下无数光线, 就像是光凝聚而成的流星,以那道光柱为中心放射下来,一半划过神州的上空,另一半往海域而去,流星如网,神州与四海都被这一张光的网所笼罩。 这种令人震撼的奇景引起了整个神州的惊异,而在神州外的世界,只能看到“浓雾”,似乎有无尽的浓雾将这个国度隔开并独立出来。 一名年轻的女性本来正搀扶着双目失明的老者行走在林荫道上散步,天突然黑下来的时候周围什么光亮都没有,只有迷迷蒙蒙有如雾气般的视野,她慌乱地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慌乱逃窜,手机电筒的光纵横交错,却也显得极为黯淡。 她还未找到什么建筑物遮挡,就见着那些流星光,无意中抬起头,视线触及到那副画面的瞬间,她脑海中任何思绪都被清空,呆呆地瞪大眼睛,被那种奇迹般的光芒直接击中内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没来由的感动叫她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就连心脏都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若非她听到身边人的声音,陡然从这种状态中抽身出来,她还回不了神!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见到她那因为眼疾而失了明的祖父,也与她方才一样,仰着头望着东方,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在拼命地睁大眼,而没有任何光感且看不见东西的祖父口中竟然在不断喃喃着“光……光……”,眼泪从他浑浊的眼睛里落下来,顺着沟壑深深的脸颊滑下,就像此刻风干在自己脸上泪痕一样。 祖父竟然也……看到了光? 得知这个认识的刹那,她浑身都是一个激灵,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头顶的光可能根本不是以视觉进入人的感知范围,那是一种难以用已有的认识来解释的玄奇事物! 它能让一个双目失明多年的老人看到它的存在!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找个安全地方,先把自己跟祖父藏匿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去思考这一切,但巨大的冲击叫她根本没办法维持理智,由于隐约觉察到一种超乎想象的巨变发生了,三观都在这种思维中摇摇欲坠,所以颤抖着,控制不住地摸出了手机…… 短短数息之间,整个网络上都吵翻了天。 遇到事不要慌张,先拿出手机拍个照,然后上网——现代人的行为习惯十分一致,即使在这样诡异的现象面前,都要挣扎着发表疑惑寻找答案,再加上那些神秘的力量似乎都聚集在天上,并不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于是线路依然畅通,网民依然活跃,甚至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变得更加亢奋。 什么猜测都有,末日之说是流传度最广的说法,可是为什么灾难不是全世界的,只笼罩着神州?难道等待在前方的只有神州的末路? 群体性的恐慌蔓延的速度非常快,但当不同的人将身边的“奇迹”发到网上,知道连失明、昏迷甚至是植物人都睁开眼睛,连猫狗虫鱼及各种动物都“仰起头”,望着那个方向,“看到”“听到”“感受到”那些“光”的时候,这种奇异的现象便引起了大范围的关注。 人们开始意识到这是一种科学与唯物知识无法解释的东西。 对于官方来说,毕竟这天是毫无预料“塌下来”的,国家势力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但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连他们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势。 所有与玄门有所牵涉的人事物自己都陷入疑惑的漩涡,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上方弥漫的是恶气吗?那些污浊的可怕的凝聚着千年业火的恶气? 为什么这样恐怖的会造成灾劫的量,凝聚于上方却不散开,并未对真实界造成影响? 是哪一个恶灵脉又出现了问题? 不,这样神州境内全范围的现象,必定是九渊都出现了问题——所以是到时候了,九渊的恶灵脉已经到了能够涵养恶气的极限? 不应该啊,怎会有如此突然的事变,自沧顶天空之后,各地九渊的看守者都对恶灵脉关注度达到了至高点,怎么可能还未示警就出现这样打的变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靳元灵呢? 或者说是靳元灵吗——那个引起异象的人是靳元灵吗? 数不尽的困惑如潮水般涌向了玄门,主要是知道九渊即将爆发的玄门众人神经本就紧绷着,正是因为清晰地明了这种会使神州陷落、生灵灭绝的灾难意味着什么,所有知情者都被吓怕了,唯恐这一劫提前到来。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龙——那是条真正的神龙! 神州子民一直号称“龙的传承”,神州这个国家在外界也一直以神龙自诩,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人们抬起头看到真正的巨龙在“云层”种翻滚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 所有人傻愣愣地望着上方,金龙何其大呢,祂的身躯就有遮天蔽日的庞然之姿,这神州大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望见祂的存在——看祂威武雄壮的龙首,长长的龙须随着游动的身姿上下甩动,看祂浩然流畅的龙身,每一条线条都在宣泄着造化的奇妙,看祂强健有力的龙爪,无不显示着强大威严的力量。 那并不是假的,那是何等宏伟浩瀚的事物啊,祂连每一个鳞片都在闪烁着磅礴的生机,熠熠生辉,灼灼闪耀,沉压压的恶气与祂身上金色的光辉相互辉映,显得更为惊心动魄。 龙在咆哮,龙在哀嚎,龙在嗥鸣,龙在哀泣。 “乌云”之中那些不知名的可怖之物在触及到祂的时候,皆要纷纷避散,发出濒死前的尖叫,祂在空中游走着,找寻着,将自己存在与生俱来的震撼撒播到天地间。 那些声音超越人的双耳能够接受的极限,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听到了声音,那些哀婉又悲怆的声音直达心底,叫人的灵魂都跟着震动并颤抖起来。 人该是知道有真龙的。 这片土地上的人曾拥有飞天彻地的力量,他们的骨血中或多或少还流淌着玄奥的力量,他们该是知道神州曾有的那些传承,知道先祖所经历的过去,明晓先辈牺牲自我所换来的天地埋葬着多少的尸骨。 只有一生都守在锁龙江边上看护并照料神龙的宁沐清,听懂了龙在诉说的话语。 这是条气运化身的龙,祂是神州气运的象征,按照这个国家强劲程度来说,祂应该再神采奕奕不过,可是天地因果不是看国富民强,是看善业恶业,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曾饱受战火,在战争中苟延残喘,现如今终于能够安居乐业,却要承受已成为历史的那些过往带来的罪孽与业火,再加上整个世界的灵气散失,神州的灵光不断地削减,这条龙大多数时候也只能躺在江底奄奄一息。 祂知道自己迟早会逝去。 或许在时间中逝去,或许在命运中逝去,本就诞生于虚妄,这片土地孕育出祂的血肉,这个国度的集体意识幻化出祂的神识,祂藉由这些生灵而存在——所以祂也会哀伤,也会痛苦,祂在江底,可以看到冥冥中降临在神州的厄运,它会随九渊的陷落而倾覆,同天地的崩塌而毁灭,祂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将摧毁自己的炽烈的业火——正因为比这片天地还要早得多地看到那一幕,又日日夜夜承受这样的煎熬,也叫祂变得心如死灰。 可是有一日,厄运的线路出现了变化,毁灭的灾难拥有了偏移。 祂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未来,即使通往这个未来的道路充满了艰涩坎坷的险阻,但那种希望拥有的光辉是祂在岁月里从未见到的。 当这种光辉释放出全部的力量时,祂便再难躺于江底无动于衷,即使拼却了最后的性命也要献上自己的力量,这是祂深爱的国度,那是祂想看到的未来——如何不能为之拼命? 宁沐清看到神龙摆尾,听到神龙嘶吼,那庞大浩然之物尽情地展露着自己的身形,宣泄着自己在天地间的存在,即使伴随了祂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此漫长的时光,她依然会因这传奇的生灵而震撼,依然会被绵延亘古的威严而感动。 神龙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寻之人,俯冲而下。 祂的长尾仍摇摆于浓郁阴鸷的“乌云”之中,威严的头颅正对着站立在一座石崖上的人,这是海陆交接的边界,被海水冲刷得黝黑的石崖分割了陆地与海域,神龙巨大的犹如融金般的眼睛便直视着那个相对于祂来说渺小至极的人影。 而那个女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神龙的龙吻。 她身上发出的光,比她上方仍在放射与发散的光束还要来得温柔,来得耀眼,这副画面准确无误地传送到每一个神州子民的意识中,即使是失明的、昏迷的人,脑海中也接收到了这样画面,于是曾被那“白光”触动过的人又控制不住留下了眼泪。 ‘是她啊……’ 所有人的心中忽然就浮现这么一种明悟。 有太多太多的人从未见过她,并不识得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可是这一刻,整个神州都在贪婪地“凝望”她,好像要将她的身影铭刻于心,镌刻于灵魂,再也不忘却。 这是怎样一个人呢? 她生得极美,那种美却显得极为柔和,极为熨帖,仿佛最温暖的春光洋洋洒洒铺散满地一般,有人喜爱夏季,有人更爱冬季,但没有人不觉得这样的春光不美,没有人不想亲手触摸拥抱这样的春光。 她的长发如墨般泼洒下来,棉布绣花的衣裳古朴又自然,即使站着不动都充满了叫人怦然心动的风情与韵味,她抚摸神龙的姿势,更是叫人心神摇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光正是自她的上方直射出去,又在最顶点放散开,她就是这张网的中心,就是此刻这片天地的重点。 * 一个人如何摆动一片天地? 人的意识能辐射的地域有限,人的力量能触及之处也有边界,千叶再强,也只是个人,即便她收录了她所见证与寻找到的灵脉之力,并留下了能引动它们的“导-火索”,也没法凭一己之力将神州与四海做成任她下子的棋盘。 所以她只能做她能做的,充当起这个引导的桥梁,剩下的,还是要靠这片天地自己来实现海陆间的连通。 千叶就选择了那么一个很寻常的时候,走到一处看得顺眼的地方,也无须任何人在旁,开始这场浩大的祭典的序幕。 她先开了感知强化,然后点燃自己朱雀神血,以身为火炬,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就如卓鸣所做的那样——随即全然释放自己的力量,开始凭借手中的灵脉之力唤醒九渊与海底的灵脉。 神州颤抖,九渊开始震动,恶气从各种屏障的缝隙间漏出来,仅仅是漏出的这一些,已经遮天蔽日可怖至极;四海翻卷,海上风暴云集,游走的灵脉逐渐显现,那些灿烂又辉煌到极点的光芒之中,无数龙宫与洞府的幻形随着灵脉如海市蜃楼般显现。 如此危机之下,神州仅剩的灵气都在蒸腾,正是这负隅顽抗般的挣扎,才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世间生灵免遭头顶的恶气侵蚀。 千叶本来是浩瀚天地间一叶摇摆不定的小舟,各种各样的力量在她身侧席卷而来又呼啸而过,随时都会将她扯碎吞噬,但当以她为中心的“光之网络”艰难笼罩这片天地时,她已经高大得再也不会被撼动。 世界在保护她,天道在庇佑她。 那些这个世界冥冥中生出的力量为了实现那一个未来,于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大江底的气运之龙盘旋而出,神州生灵的注意皆投注到了她身上——什么是“生灵的愿力”? 生灵都有想要过得更好的心愿,都有得到更美好未来的渴望,生命的重量是最为沉重的事物,每多一个生灵心中燃起希望,就多一个生命将自己的重量加诸在砝码之上,而拥有着砝码的千叶自然会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千叶并不知道自己被“直播”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在不断膨胀,不断释放,她意识到自己强大至极,这种感觉叫她又像是回到了装备血之冠时的状态,那种全知全能的神祇般的状态,她甚至敢伸出手去,安抚地触摸一下那尾神龙。 当然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并且掌握住运用那种力量的方法。 “要开始了。”她对巨大的神龙说道。 千叶转过身,看着那卷集着巨大漩涡的海域,她的灵魂中涌动着很多的力量,朱雀神的神火在流淌着肆意的威压,海之主的印记在源源不断地宣泄着臣服,这些截然相反又不同源的力量在寻找着存在感,生灵的愿力又笼罩于一切力量之上,将她的存在强行拔高至世界的顶端。 这一人一龙都这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庞然大物与渺小沙砾在一起的画面竟然如此和谐,不知是因为龙遇着她矮了一截,还是说她已经伟岸到与龙相提并论。 “做好准备了吗?”她笑着问了一句话。 神龙未曾言语,只是对着她俯下头颅,她意识到祂在做什么,轻轻一跃就跃到了龙首之上,抓住了那坚硬又巨大的龙角。 神龙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便驮着她,往上空飞去。 于是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所见到的,便是她立于龙首之上腾空而起的画面。 金光与白光融合在一起,一切晦暗的可怖的事物都纷纷闪避,有躲藏不及时的,正面撞见这耀眼的光,便哀嚎着灰飞烟灭。 交织在天空中那张流星之网于是更加细密,更加清晰,它所带来的束缚之感也更加紧迫,而立在龙首上的人,皮肤开裂,鲜血泼洒而出,夹杂着筋肉一片片掉落,在她即将失却过多血肉之时,她身体中又流淌过更柔软更温和的光,那光蕴藏着极富生命力的力量,使血肉再度生长,却又在还未生全之前又纷纷撕裂——不断生长,不断散碎,随着龙身的游动,如血雨一般落下。 神龙哀嚎了一声。 千叶连脸都是血肉模糊的,却不显得狰狞恐怖,只让人觉得凄婉万分,可她竟然仍笑着:“这身躯本就是天地赋予我,便是舍予它又如何?” 她的灵魂能积蕴庞大的生灵之力,作为连通神州与四海灵脉的桥梁,她属于人类的身躯却已达到极限,因此不断地陷入崩溃。 于是她只能承受着这种不断再生与崩溃的痛苦,迎接下一波的毁灭。 千叶心中默念着佛经,白渡川曾教她佛家修心的法门,她也修行得小有成效,现在真有了佛祖割肉饲鹰般的感觉,这种心甘情愿显然叫她的心境提升得更快,当她默念的时候,所有的痛苦都好像在离她而去,她在风暴之中自岿然不动。 玄门反应的速度该是最快的,在“看到”靳元灵与神龙之时,心中自有了某种明悟,九渊边上所有看守恶灵脉的人皆打开了遮蔽它们的屏障,任其恶气释放,冲天而起,成为“天空”的一部分,而后与海上的灵气相互交缠、置换、沉淀、融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是一个庞大又浩瀚的过程,也是一个漫长又痛苦的经历。 玄门的人力与物力迅速调集并分配下去,无论结果如何,天上必然会有一些恶气塌陷,它们落在人间,会造成极端恶劣的灾难,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确保哪里出了问题都能第一时间支援。 虽然看不懂靳元灵的举动,但意外地,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在尝试救这个世界,救这片天地。 救这个国家,救此间生灵。 ‘到达极限了……’ 某个瞬间,她的脑中涌现出这样一个意识,这个瞬间,所有人的意识中都现出这样一个认知。 神龙身上的光环已经黯淡,千叶身上血肉的掉落已经超过了再生的速度,那浓密可怖的“乌云”似乎就要整个儿将其吞没,所有人的心都被死死地揪起来。 最初是一个孩子的声音,稚嫩的女孩,带着因为担忧所以颤抖的呼喊:‘姐姐……’ 这个脑海里忽然冒出的陌生声音将很多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更多的声音响起,似乎所有人的意识都连通成了一张巨大的灵魂网络,每一个人的心声都能为所有的人所感知,这种奇迹般的现象使人震撼,但紧接着,就有无数相同的呼喊连绵成片。 ‘帮帮她……’ ‘请帮帮她……谁能帮帮她……’ 求救声迅速蔓延开来,带着哀泣与恐惧:‘天要塌了……谁来帮帮她……’ 白渡川立在东城的海岸线上,仰头望着空中的那一幕。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他曾试图以一己之力阻绝海啸护住身后满城之人,甚至不惜以燃烧自身功德福报为代价,在即将崩溃之前遇到了她。 现在换做她濒临崩溃,彻底的崩溃。 这是何其危难的关头,而他却帮不上丝毫忙,陪同她走的那一路便已经是极限,正如她是命运唯一的意外,这条路也只能她去走。 可他并不能无动于衷,他并不能从容淡然。 那是他的苦海,也是他的彼岸,是他的罪孽,也是他的救赎。 白渡川知道她想他成佛,她愿意抛却一切拼出个新未来,就是为了回报他回报这片天地,借以叫他成佛——这是她的意愿,他本该接受,本不该去违背,但他就真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毁灭吗? 天道或许确实留下了帮助她的后手,但他不是天道,他站在自己为人的角度,却想着该尽自己的一份力。 就算是螳臂当车,他也想试试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白渡川低低一声叹息,盘膝而坐,念一句“般若波罗蜜多”,整个身体都涌现出金光,无尽的金光,他身上那些善业与功德皆浮现出来,叫他看着如同人间的真佛一般,下一秒,那具佛一般的身躯忽然就如同金色的粉末般碎裂,瞬间就散失不见。 那句“般若波罗蜜多”落在所有人的心间,所有人便明悟,智慧将达彼岸,菩萨将离世间。 ——千叶也听到了。 她的灵魂都要四面八方而来的巨压下震颤,但她并没有丝毫慌张,明明如果灵魂受到重创她就算回到轮回也会陷入糟糕的□□烦,但意外的,她的内心是如此平静,就像是知道自己并不会受到任何损伤一样。 然后她听到白渡川的声音,那种了却又解脱一般的低语。 紧接着,有一种更高远的意志就降临到了她身上。 那是她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述的存在,不可知,不可视,不可触摸,但祂就是降临了,千叶并未有丝毫犹豫,便敞开了自己的意识,放弃对身体的掌控。 猛然间就想起来,这具身躯曾与白渡川发生过关系,她借由这一种交融叫白渡川稳定自我意识,避免被天道彻底同化,可是天道也同样通过其在这具身躯上留下了印记,大概正是为了这一刻——这不是一种掠夺,而是馈赠。 祂保护着她的灵魂与意识,然后用她的身躯完成这浩瀚天地间的棋局,她便在最近的地方,看到祂是如何运用力量,感受祂如何压制过载的力量。 可祂是白渡川,还是天道呢? 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那光将神龙与龙身上的人吞没,也穿透了上方凝聚不散的“乌云”。 叶擎苍发疯一般赶来,嘶吼着“靳元灵”这个名字,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晚了,这是他不能干预的进程。 千叶在脱离这个世界之前,听到有声音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呢?” 渺远的、空灵的,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她泪然而笑,最后还是没有回答。 ※※※※※※※※※※※※※※※※※※※※ 5.9 1.[枷锁]正文结束 2.番外挺长,因为很多正文没有解释的全在番外里,包括被欺骗的重生男,以及合道的白渡川,还有这个世界的后续,我想要一章完的,可能字数得破万,明天可能没法更,因为得上班,周末才放假 3.对不起,我以为这个月我能轻松一点,甚至还想着日更,可是真的好难哦,这学期只有2个月,得把所有内容上完,必须赶进度,所以有写不完的教案、批不完的作业、骂不完的学生,这周还准备了一节公开课,更新真的好难 枷锁番外 你愿意坦然地为这片天地而死吗? 你愿意无畏地为世人牺牲吗? 靳元灵将这个选择抛给叶擎苍的时候,并没有予以他任何建议, 也没有表述她个人的倾向, 只是平静地将神州面临的情状与她即将做的事描述出来,却也并未干涉他作出决定——然而, 正因为选择的权力始终在他手上,他能够自由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才会觉得痛苦。 他已经知道,可能对他来说,“重生”并不是一种幸运。 回到过去意味着他跨越了时间与命运的长河,这种难以言说的奇迹却也在他身上盖上一个与众不同的戳, 或许所谓的“贪狼”命格正是那个印记, 于是他终于明白, 宿命给予他这种机会, 并不是表示对他的眷顾, 而事予以这片天地的另一种可能, 是需要叫他将未来的经验带回到过去,希望他予以更重要的人一些启示, 从而去尝试崭新的道路。 他确实是一个关键, 但这场庞大到可怖的命运却并不由他做主。 认知得越透彻,他的迷惑也越多, 他还有太多的细节没有搞清楚, 可是在靳元灵提起他能在神州结界重新塑造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时, 叶擎苍一瞬间考虑的是他该不该接受, 而不是怀疑他是否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这即说明, 他心中也有所明悟,他被安排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非他莫属,却不遂人愿。 他亲眼见证过那无可拦阻的天灾,欣羡于在厄难面前那些仍能光辉耀眼坦然赴死的人,向天举剑的沈八荒,舍身献祭的白渡川,竭力补天的靳元灵,每一个都叫人潸然泪下——他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为何就能那般无畏地挺身而出? 他们就有着那么高尚的情操么,丝毫不加犹豫便舍却了所有? 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可是舍生取义的意愿大过于苟且偷生,这大概就是伟大了,渺小的人对于伟大者总有种本能的敬畏,那时的叶擎苍仰望着他们的时候,当然也幻想着那个光辉绚烂的人是自己,可正是由于清晰地知晓自己并不具备那种高大伟岸之姿,才会由衷地欣羡、佩服,那时的他不知道,现在他也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靳元灵不仅要竭力阻止九渊灾劫,还想再度撑起神州结界庇佑这方天地,前者是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拼死要做的,后者仅是一个设想,因为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存在并非她自己,她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所以她只是告诉他可以做什么,却并不强迫他去做。 叶擎苍曾信誓旦旦为了拯救所爱之人他愿意付出所有,自恃这重回的一次就像是偷来的一样,为她舍却一切都在所不惜;他也曾迫切地想要为神州做些什么,焦急地试图改变命运前进的路线,叫未来将会发生的所有惨烈都烟消云散;他的愿望因为纯粹才显得那般庞大,因为奢侈才显得何等艰难,他相信自己有着坚定的信念,并不会为等闲事物所动摇——只是真到了必须面对如此抉择之时,他还是犹豫了。 自私是人的本性,人对生命的执着是一种本能,并非说所有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改变自己所愿,而是对于叶擎苍来说,更重要的不是生命,是她不爱他。 正因为心中潜藏着那段深沉的不能实现的爱恋,那炽烈却在还未得以述诸于世前便已经夭折的感情,所以才顽固地不肯放手,当然,他并不怕死,他知道死亡并不是终点,但倘若以魂魄铸造封存神州的结界,那该是至此彻底地湮灭不复存在,他的过往荡然无存,他的未来也注定是一场空,他当然会犹豫,而且,他……觉得不甘。 在苍生大义面前,还耿耿于怀着个人情爱的叶擎苍,自己也觉得太过于卑劣,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情感。 他知道,靳元灵告诉他这一切,不是试图要挟他什么,更非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他身——可能确实有算计的成分,但有苍生大义在前,这也算是明谋了,慷他人之慨或许会叫人觉得不适,但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总是更叫人无所异议—— 她不会摁着他的头颅硬将他塞入那个位置,就算他最终拒绝,她也会想方设法用其他可能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可能结果并不如人意,但对她来说,也尽了全力,毕竟,她自己已经做好了死的所有准备。 对靳元灵来说,若能牺牲一人换得万世太平,大概就是一种很划算的事了,有时候叶擎苍甚至觉得,白渡川不是圣人,因为他永远只着眼于眼前,他能舍得自身为苍生做嫁衣,却难看到那变幻莫测的将来,靳元灵所谋的,却是最辉煌的那一条路,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 这样一个人,怎能叫他不爱呢? 真要说起来,他要的并不多,但若要强问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满心满眼都是这么个人,甚至要人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都是她,可能需要的仅是一种安慰,哪怕安慰的实质欺骗……哪怕,仅是欺骗…… 叶擎苍知道自己很可悲,却控制不住地去想,他都愿意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一切了,为什么到头来还要是孑然独身一无所有呢? 他心中所爱为什么始终就不能多看他一眼呢? 这种隐秘又叫人觉得惭愧的不甘,在他的胸膛间肆意游走,张牙舞爪地寻找了存在感,这一犹豫,着实没想到,一切就那么突兀地到来。 “天塌下来”的时候,瞬间统治他所有思维与情感的便是惧怕,却不是惧怕灾劫降临、此世毁于一旦,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明明距离九渊再次出问题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明明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面对灾劫,为什么、怎么可以、就这样——开始了?! 可当他亲眼看着“靳元灵”的肉身崩溃,血肉不断再生又纷纷落下的可怖情景时,他确实是后悔了。 叶擎苍就是在那一瞬间猛然意识到了她这样做的原因。 靳元灵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已经准备去拼命,这是她做出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来干预,也无须别人的帮助,因此她自顾自揭开序幕——这便意味着她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抵抗这场劫难,她不愿意将别人扯入其中——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她要避免她所爱之人入场,她不愿意他失去,所以愿意为此揽下一切。 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了,但所有的痛苦,在那种将要失去她的巨大的绝望面前,就算是自我牺牲,好像也不具备那么多的为难。 至少在那个时刻,他是决定要去死的。 如果她一定会逝去的话,如果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她的话,那么,就算是拿他去塑造神州结界他也接受了,只要能随同她一道,即便是彻底的灰飞烟灭也无所谓。 他本就是为她而来的,本就是为她而来的,她要死,他存在的意义也荡然无存,还不如与她一道彻底的覆灭。 这并不是一种强烈的不理智的冲动,反而是种极其简单的计算结果,在一切生机都被完全覆灭的绝望面前,万念俱灰是最正常的状态,他也算是明白“同生共死”究竟是如何被实现的了。 他拼尽一切往东海光柱来处的方向赶去,他的意识海中也出现了神州子民集体意识所传递的那些画面,看到靳元灵立在神龙盘旋而上直面那些恶气的场景,这同样牵绊着他的心,但他所有的思绪都在奔涌着往一个目的前进,因为这股与众不同的意志的存在,就叫他仿佛逆流而行的人一般。 渐渐地,他便没法集中注意力,所有的思绪好像莫名其妙就发散开去,拼命想要抓住,就仿佛手心捏着的沙砾一样,越是用力,散落得越快。 叶擎苍意识到自己走入幻觉,是因为他见到了白渡川。 ——他知道这个法号为“端璞”的和尚极为非凡,但知道他本名为“白渡川”还是从靳元灵之口得知的,大概是因为他曾经的经历,有过末世前的认知,才会对这个似乎蕴含着某种意义的名字如此敏感。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看到白渡川,可是在那种浑浑噩噩之间,恍然就有一条思绪灌入大脑,且为他的认知所接收,叫他辨认出,那就是他。 叶擎苍看到他立在海岸线上,那一线海与地之间的交界,感受到他无声的一计叹息,那叹息仿佛有很多重量般直压压地按下来,有好长时间他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心惊肉跳,且难以歇止,再然后,听到他说了一句“般若波罗蜜多”。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记霹雳雷霆,直直地砸入他的神识。 在白渡川整个人都化成金色的粉末消散的时候,他却像是遭遇了某种可怖的事物般,他的意识并未辨认出这是“什么”,或者说他所见的是完全超出他认知极限的某样东西,但由于“直面”了这个画面,他整个身体连带着精神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种崩坏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似乎遇到什么阻碍,叶擎苍觉得应该是自己体质特殊的缘故——毕竟“重生”在某种角度也稳固了他的本质,连时间与命运的长河都未将他脆弱的人类之灵碾成碎片,就算眼前的事物是那般宏伟浩瀚的存在,也不大可能摧毁他。 他根本没有看到“祂”的形态,但他就是认定“祂”是一个何其宏伟浩瀚之物,甚至不敢加以直视。 在短暂有一两缕意识被接通的瞬息,他恍然觉出白渡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震撼已经完全不足以囊括他的心理——以他的高度,本该无法触及那么高远的存在的,他能理解这种本质,无非是对方想要叫他理解。 就是在那种状态中,叶擎苍断断续续想通了一切! 想到靳元灵与白渡川,想到神州与玄门,甚至想到九渊与天道,他整个人都仿佛成为一个无法停止的漩涡,流转在命运的暗河里浮浮沉沉,被迫卷集一切又被迫倾吐所有,他所恋慕的始终是不属于他的舟楫,他渴望得到的依然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明月。 就算想要牺牲自己,想要奉献自己,像是靳元灵为这天地魂飞魄散一样,他也愿意以永生永世的禁锢换得为这神州撑起一方结界庇佑万万子民的可能! 可是这片天地不接受——可是天!道!不!接!受!! 祂在排斥他,祂予他见证这一切的原因,是要彻底地拒绝他! 叶擎苍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就像是工具一样,完成了工具所必要的作用,便被抛到一边……这片天地,至始至终都是别人的一场故事,由不得他来参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我想渡你出苦海,而你想度我成佛。 感情是相互的,爱总是无法阻挡的,当她愿意为了这一切抛却这段人生的时候,他也愿意为了留下他舍弃这一副人类的身躯。 白渡川知晓到自己所秉承的人格在面对庞大到可怖的天道时,只是渺小的沙砾,等闲就会被碾碎消融不复存在,但他心中也有所明悟,自己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因天道无欲无求,无痴无嗔,而他心有执念,百转千回,至死不忘。 一滴水落入大海,被吞没已无可转圜余地,但是天道本就要借由他的人格,才有思索与判断的根基,他的存在相当于头脑,既然祂能吞噬他,他反过来为何就没有同化祂的能力? 有了理由,有了执念,他便能不顾一切坦然前进。 一切都该只是瞬间的事,当他作出决定再到付诸实践,也不过是短短一刹那。 人格被天道的规则冲击就如同水滴被海水吞没,灵魂沉入比深渊还要黑暗的境地,他完全丧失了感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被毁灭。 再度接收到清晰的意识,属于“白渡川”又或者某种以白渡川为主导的人格、重新有了理智的时候,是他听到一段对话。 他不知道这对话发生在什么地方,或许并非现实之中所存在的某种地点,想到天道能连通所有神州子民的集体潜意识,祂所立足的维度应当是作为人类的他无法触及也无法理解的高度。 所以祂借由他的存在出声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事实——他所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声音,至少他觉得其中一个开口的应当是自己。 而另一个声音,更为柔软、温凉,就像是夏夜的凉风吹过枝梢,低而轻,缠绵缱绻却稍纵即逝,叫人心颤颤巍巍又充满了眷念。 ‘你知道它将会带走你什么?’祂这么说。 ‘是的,我知道。’那个女声说。 ‘即使灵魂也被封印……也不要紧吗?’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那个女声在诉说着什么,模糊不清的话语,即便是缺失了无数词语的句子,在他的意识中也缀连成完整的意义。 ‘这是我最想做的事,我在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那一刻就决定要去做,这不违背我的本性,反倒是我一直以来秉承的意志的验证,每个人一生总要孤注一掷地去做某些事,并不是去赌一个未知可能,而是走进一个必然的结局。我愿意相信一个人,正如我愿意相信这份爱——当然我知道就算走到了终点,结局也一定是种遗憾,但我决不会后悔拿灵魂去给予信任。” 然后祂又在说了:‘你就那么肯定,自己能得到想要的?’ ‘是呀。’她肯定地说道,有那么一瞬间,语音是微微上扬的,似乎有着某种笑意,但马上的,声音又变作无比的哀伤,‘你的到来,不正是意味着成全吗?’ 她用极其哀伤却又显得平静的声音说完了这一句话。 有什么事物,忽然之间豁然开朗,仿佛所有错综复杂的线路在这刹那四通八达,全部的思绪都在流窜着同一个认知:原来如此。 * 连通海陆,最重要的不是将灵脉连接起来的力量,而是维系两者交流的枢纽。 天道能通过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将力量传输到她身上借予她,她便拥有主导这片山川海域的能力,可是天地间没有一件法器能做到稳固这种变化,倘若缺失了这一环,那么海陆的循环在面对着那些没法在一时尽数消弭的恶气,这个脆弱的循环最终还是会崩溃。 千叶曾一度在愁该怎么弥补上法器的这一环,但后来很长的时间,她都再未提起过这件事。 因为她已经想到一种有极大成功几率的尝试。 人力无法到达的极限,法则能够到。 世上无法创造的奇迹,天道有足够的能力。 事实虽然如此,可有人会尝试将此世运行的规则——那高高在上的天道纳入算计? 如何才能将天道也拉入这一个局? 要知道,天怎么能不叫人敬畏? 特别是在天柱断裂神州破碎之后,灵气散失使世界持续性降阶,可这个同时,也将人类与天地本身割裂得更加剧烈,天道更是彻底凌驾于此世之上,就算祂是由此世所诞生,也距离人类太悠久太高远了。 人类的毁灭为祂冷眼旁观,祂的崩溃也将不为人类所感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此世诞生的生灵有谁能不敬畏这即将发生灭世剧变的天地? 可千叶来自于世外,她不受此世的桎梏,也没有灵魂的限制。 对于她来说,她知道“白渡川”是祂予这世间最后的怜悯,祂本身就没法干预这个世界的运行,祂将白渡川割舍出命轮,投放于世间,已经是祂唯一能做的尝试了,但借由着白渡川的身躯降临的祂,却总是给予她一种错觉,仿佛祂也拥有感情,也拥有记忆——正是那一段同行的经历,叫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千叶一直称这是场祭典,确实是祭典,因为祭品就是她自己。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祂赋予的力量,注定会彻底的崩溃,她当然不会留恋这一个躯壳,但她死之后,灵魂并不会离开这个世界,自动前往轮回,因为她会被这一个牵系到神州全体子民意识的力量漩涡所捕捉,陷进其内化身一个连通海陆的中枢——她也没法主动离开任务世界回到轮回,即使“灭九渊”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也没有脱离的权利,因为她的灵魂将被禁锢于此,与此世彻底融合,化身天道的一部分,轮回不会为了这一个代行者毁灭整个世界,更有可能,这将会是一场永远也无法结束的任务图景,直到她彻底磨灭最后一份灵魂之力,或者,彻底的灭亡还有可能是奢望,因为拯救此世的功德之力会不断蕴养她的灵魂,她将陪同此世直到此世毁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务完成竟然比未完成更要来得可怕,就算是个新手场,也足够“危险”了。 归根结底,对于人类来说,“奇幻”本身含有的概念就已经不是人类能够随意触碰的事物,想要凌驾并挣脱这种“概念”,对于千叶来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再想想,祂会要她的灵魂吗? 祂想要的,祂本能地就像将她留在这个世界。 她虽然不是这个世界孕育出来的生灵,但祂以另一种形式爱着她,但正是因为爱她,所以不想要她离开——这天地间的规则既然接纳了她的存在,又怎会再放任她消失? 但就算有那种种的不利,她还是坚定的、决绝的、选择去做这一件事。 不仅仅是为了要完成任务,还是为了给予白渡川一个去影响天道的理由。 信任是相互的,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得到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也可以被预知,只是说起来就显得很讽刺了,正因为他是天道孕生的一部分,所以她会信任他至此,也正是因为清楚他的人格是独立而完整的,他是人,所以坚信他能反过来影响到天道——天道当然没有心,但是白渡川有——白渡川本就该是祂的心脏。 白渡川会任由那个漩涡禁锢住她的灵魂吗? 他不会。 他只会用尽一切办法来成全她。 那么,谁来做这个替代品? 在她离开之后,谁还能充当这个枢纽? 有着足够“奉献与牺牲之心”又具备“桥”这个意义的叶擎苍,他灵魂的特殊性同样具备这样的潜质。 但是千叶也料错了一件事。 她没有想到祂并没有接纳叶擎苍! 祂放弃了这一个天然的“枢纽”,反而用了一种彻底的近乎于釜底抽薪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祂断绝了灵气的生成。 千叶费尽心机建立起灵脉的连通,一方面是为了消弭已生成的恶气,另一方面也是想在这片天地间再度建立起一个正常的有序的循环,叫灵气得以在世间再度蕴生,慢慢地散溢出去,有这个循环在,神州结界的建立就指日可待,两者互相促进,彼此增益,以时间来决定灵气复苏的成效。 这个办法的实质其实是掠夺,毕竟神州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神州自成一体并不能完全解决世界的问题,但是它掠夺走这个世界足够的力量却能够使神州在末法时代得到足够的保全,并且在熬过这一个关卡之后慢慢占据主要地位…… 但是天道拒绝了。 祂没有在本该由千叶灵魂占据的位置上重新填充事物,而是叫这个未完成的循环烟花成一种可消耗的规则,当这个循环两边——灵气与恶气彻底平衡的那时候,便是它消失的时候。 实际上并非祂作出决定,而是神州子民集体的潜意识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当天道为了传递力量转送那个画面时,当所有的人都见证了神龙与她所做的一切时,即使是玄门中心也没想着“灵气复苏”这样的幻想,所有的思绪都奔驰在想要这一切终结的渴望中,以及对她与神龙的祝福。 所以说,决定这个世界走向的权力从来不是千叶所有,而是神州这片天地的子民们自己作出的选择。 几代以后,灵脉彻底干涸,恶气也会削弱,人类就算无法抵挡这种侵蚀的力量,也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到这片天地之外的办法。 但同样的,天道也会散失绝大部分的力量,因为随着灵气的消失,天地规则也会跟着降阶。 祂觉得这已经是一个最合适的结果,人类的命运,合该交予他们自己的手中,不需要一个牺牲者舍却一切为他们撑起这片天地,得由他们亲自去走,亲身去闯。 当然,对于白渡川来说,他也不知道那个状态下,问出“你叫什么名字呢?”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但他知道,这该是永远成为一个遗憾。 因为她并未回答。 他看到她的身躯彻底泯灭之后,于眼前一现的纯粹的灵魂,那并非是“靳元灵”的面貌,却也有着相似的气质,那般叫人怦然心动的魅力,那种绚烂而璀璨的光辉如梦境般刻骨铭心。 转瞬即逝。 转瞬即逝…… 然后在那瞬间,一种巨大的割舍的痛苦袭中了他,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翻江倒海般汹涌而来。 曾携手同行,曾耳鬓厮磨,曾心心相印,曾俯身世间。 他一时竟不能理解,自己是作为“白渡川”而哀伤,还是作为“祂”而难过。 无法追溯她的来处,更不能追寻她的归处,只能竭尽所能地予以帮助,而后该是永别。 他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状态,但他想他大概会用很漫长的时间去搞清楚这一点——想想,她曾试图叫他成佛,彻底独立而凌驾于规则,但他最终还是与天道同化,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怎样一种怪物,幸运的是,因她的存在,因彼此间的这种羁绊,他反倒获得了一定的安慰。 就像世人的潜意识中铭刻着她的倒影,他也没办法割舍她的存在。 叶擎苍后来见过一次白渡川。 他是要到那件事之后的很长时间才慢慢搞懂自己被欺骗的整个始末的——他!被!欺!骗!着! 啊啊啊啊啊他竟是被骗了的!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颗棋子,前世的他在浑浑噩噩间被选中踏上这个位置,他的“记忆”是被蒙蔽被修改过的,他在前一次恶气的倾轧中该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已经随天地死了一次,然后一切也重来——他顺着时间线往回走,带动世界回到最初的分叉,而身后一切可能的路线都灰飞烟灭,只能下唯一能走的一条路。 而这条路跟他无关,非他能决定,也非他能左右,他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被选择填充到某个位置。 甚至大概连“贪狼”也只是是场谎言,所谓的天命是最容易被蒙蔽的存在,祂既然决定要重来一次,自然也会掩盖他身后的轨迹,但他后来连这个唯一的作用都被舍弃了。 因为天地并不再需要他,天道选了一条最艰难也最纯粹的道路,而他所拥有的的一切就此失却价值。 多么痛苦的蜕变,当“龙神与神女”的画面在人们的记忆里都淡褪,当玄门失却了色彩,连“靳元灵”这三个字都不再刻骨铭心,当天地重新焕发出生机,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灵气彻底散失之后的场景,他才从那种毁灭一般的境地中透出一口气来。 他还是爱她。 就算是知道自己所经受的一切命运罪魁祸首大概都来自于她——可他还是爱她啊! 接受了她为了神州汲汲营营的设定,就算自己正是最大的“受害者”,却也无法对她抱以任何苛责,她秉承着苍生大义,连自己都能作为祭品献祭给这片天地,在这样惨烈卓绝又充满了波澜壮阔的现实面前,连自己的痛苦都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她已经“死亡”,再也不能重来,所以他爱得更深、更痛,更难以自拔。 这爱耗光了他所有的热情,以至于在她离开过的漫长岁月里,他也只能孤独终老。 ——后来他又见到过“白渡川”。 应该就是他,但就连叶擎苍也没法辨认,那究竟是个真实存在的人,还只是某种宏伟存在的幻影。 他依然行走于世间,救死扶伤,渡苦渡难,吟诵着她的名,即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仍要这片天地用尽全力来铭刻那个人的存在。 如同心甘情愿加诸于己身的枷锁。 ※※※※※※※※※※※※※※※※※※※※ 5.14 1.这苦海是渡了还是没渡? 其实这个阶段的白渡川已经无限接近于天道,人格在他身上存在的影响极其微弱,虽然,毕竟还是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但这种同化还将继续持续,毕竟祂未选择千叶给祂引导的路,世界降阶,灵气散失,白渡川的人格力量会继续削弱,而天道失却灵性,更趋向于规则本身,也已经无所谓渡与不渡了。 2.请称呼她:千·大丰收·叶,毕竟一个世界的天道在后面给她做补足,唯恐她拿的还不够…… 3.嘤,我知道这次鸽的时间有些长,尽量更新么么哒 星辰01 [名称:千叶]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区域:东七/星尘界] [等级:新手场] [经历:《九渊》] [场景重现:“足不出户又如何,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有意思的。” “贪狼出世了!” “在一堆定数中放进一个变量, 不是更有期待值?” “苦海无边,我想渡你。” “白渡川, 我的心花开得比昙花还要好看。” “所以我才爱上了他啊, 就像我爱着我自己、爱着人本身一样。” “你曾说我头顶有群星闪耀,可我觉得,你就是星空。” “别怕, 我爱你。”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是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我说过, 我也想渡你成佛。” “你叫……什么名字?”] [评级:a] [评语:你很难想象,自己的存在对于一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正如你更难想象, 当一个世界全心全意爱着你时, 你会得到怎样的馈赠。 人类总有着这个世上无可匹敌的热情, 再微渺的存在也有将无限束缚入毂的可能,就像你不知道,对祂而言,你来时悄无声息, 你去时地动山摇, 而铭记你就是未来最负重量的事。] [推荐新手场:《优昙婆罗》] 千叶重返轮回个人空间之时, 别说看个人面板的结算了,就连找沙发坐下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就瘫倒在了地板上。 她犹如缺水即将渴死的鱼般拼命地呼吸着, 震颤的大脑将所有的知觉都打乱了, 就好像感知区域内有无数的维度重合到一起, 失重与失真流窜在每一个细胞内,那是灵魂与肉身不相符合带来的后遗症。 那一瞬间她的灵魂距离被捕捉真的只有咫尺之遥,铺天盖地的力道都在拖扯着她往里走,那种近乎与天地融合般的感觉温暖舒坦至极,即便是千叶也要觉得那种被爱被呵护的感觉十分美妙,如若不是她的意志始终坚持着要离开,叫她在那么紧要的关头挣扎了一下,她就得完全被同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万幸祂最后还是放了她自由。 千叶用了很长时间才稳定好自己的理智,让心神安宁下来,她吁出口气,看到个人空间简陋的天花板,然后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她躺在那里默默流了会眼泪,到底是笑了。 一切如她所料般进行,就算存在偏移,也是可以被接受的意外,她成功完成任务,而且得到了一份何其珍贵的体验,这个任务图景自始至终都叫她觉得幸福而满足,连最后的遗憾都有着别样的美丽。 ……所以说,谈恋爱就要选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仅不会被伤害,而且还会被引导着成为更好的自己,你甚至不会为分手而感到难过,所留下的只有满怀的感激与祝福。 至少对于千叶来说,从此以后,她便能更加坦然地看待感情,因为她曾得到过最适合且恰恰好的一段真情,不会再奢望更多,也不会被轻易蒙蔽,那个参照物在她的灵魂中留下了倒影,始终在鼓励着她向更好的明天前进。 千叶实在懒得动弹,就这么躺着,打开系统满面拍出了自己的结算列表。 a级评分倒是可以被预知,主要是新手场的难度系数确实不可同日而语,对她而言在试炼场很容易到手的高评分还是占了“量身定制”的优势,新手场就已经有太多意外,有时候最后能走出什么来全靠运气——就如这回,能拿到a已经算不容易,毕竟最后天道选择的是降阶的路,孤注一掷散去所有的灵气,于是神州的未来又步入未知,在这种局面之下作为变革主要力量的她,获得a级评分已经是顶天了。 轮回给的评语让她沉默了许久,但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眉眼弯弯,竟是在笑着的。 这回也有推荐的场次,世界图景的名称太过直白,明显是与佛道有关,所以说这个推荐,很有可能是根据该世界中轮回者的突出表现给予的,方便那些选择困难症轮回者无脑作出决定,千叶自认没兴趣加深钻研,虽说与白渡川在一起久了,确实也习了佛门的修心方法,却也无需为自己专设一个修佛的任务图景,于是再次无视。 没有奖励称号,其余信息没有重要之处,她点掉面板,打算看看该世界的收获,瞬间跳出来的各色信息框堪称光彩夺目。 千叶先作了次深呼吸,才开始一个一个往下看。 「名称:花娘 级别:f 一朵破碎的花,一个残缺的灵,对你的爱大概能使它摆脱水土不服的处境,也许你可以尝试着种一下? 道具描述:所以,你缺少的是奴仆,还是朋友?」 千叶先喜随后松口气,花娘真的进了结算列表,不枉费她实际操作加强意念渴盼已久。 主要是花娘的存在形态特殊,本就是天劫下逃脱的残缺灵体,本体濒临破碎,寄生在她身上才得以勉强存活,她死的时候身体崩溃,花娘也随同逝去,某种意义上她与花娘构成一种命运共同体,她当时就猜测这种程度的羁绊极有可能将花娘结算给她——果然如此。 等级不重要,f也无所谓,重点是花娘对她而言的价值,就这一个已经值回程了。 她暂且没研究该怎么种花,这几场任务图景下来,个人空间都没怎么收拾,回头得好好试试这方面的权限。 继续往下看,映入眼帘的信息框挺叫人惊讶。 「名称:苍碧之舟 级别:e 水中鱼,空中雁,用作代步差强人意。 道具描述:如果你为它安装一个崭新的内核,或许它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这叶舟楫是水空通用的法器,其实没多大优点,“靳元灵”出门出得少,这玩意儿的作用确实也就一个代步工作,千叶着实没想到它也会被结算,想想,或许正是因为她曾与白渡川同行于海上,祂也多降临于他身,因此这玉质的扁舟残留着祂的气息,或者还有祂给予的祝福,所以轮回也有足够的理由将它也从世界图景中带出来给予了她吧。 当然,看到道具描述后,千叶心头马上涌现出某种跃跃欲试,都那么光明正大的提醒了,她为什么不先将这玉舟祭炼一番认主,然后使用炼金术炼个内核出来? 她会炼金术啊! 尝试一番将将不同的世界的两种炼器手法融合一下,少说加强下防护罩,她在“卓鸣”身上窥到了不少虚空异兽的面貌,完全可以炼出个更实用法器啊! 「人之子: 级别:b 如果人类中还有奇迹的话,那么奇迹就该是你的模样。 你的光辉令诸世倾倒,你的名字在万界都有所耳闻,无论你身在何处,人类所属之气运总是会过分青睐于你。 技能描述:勇敢的人啊,快去创造奇迹!」 这是第一个非称号的被动技能! 千叶有四个称号,四个技能,但这三个被动技能与一个主动技能全是称号附带的,在此之前,她还不知道轮回可以绕过称号直接给技能。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当时身为蛊女的试炼场结算,给了她「梦魇」这么个称号,称号附带有感知强化的主动技能,但是人鱼血脉的新手场之中,她并未结算得到称号与技能,姑且算是因为当时存在「血之冠」的全面压制,没有叫她的灵魂异化得更显著,而且她的表现并未达到给称号的缘故罢,后来她挖掘出木妖绿江的另一个作用时,才将灵魂中的那种印记转化为可以习得的技能——但这一次的经验显然与众不同。 按理说,朱雀神留在她血脉中的力量同样深厚,“靳元灵”的血管中流淌着高浓度的朱雀血,肉身影响到灵魂,没理由她灵魂中的印记不重,而且“气运”这个词也叫她有很多的联想,主要是干大事的时候,神州的气运真龙就在她身边,祂载着她通天彻地的印象着实刻骨铭心,再者,朱雀神并不是异兽,而是气运的载体,甚至天道本身就是命运的执掌者,与所谓的“气运”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以至于她这会儿看到技能,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祂…… 就此而言,这份经历没有使她的人格与人魂偏移,反而将那一切超越于人类极限的赠予单纯转化为技能,这就是难得的恩德了。 感觉这技能跟「先行者」称号所带的技能「火种」是一个路数。 难不成还是一个系列的技能? 千叶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某种窍门,但又没办法准确地说出来,总归还是知之甚少。 点掉这个信息框的时候,她本来以为该完了,一个a级评分能获得两个道具一个技能已经是相当大的收获,于是猝不及防地,眼前又跳出来一个带着彩虹色光环的信息框。 「名称:灵源(封印) 级别:s 世界的根基,力量的源泉,若非它的主人主动剥离它并心甘情愿将其赠予你,任何得到它的人都将永受世界的诅咒。 道具描述: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每个字眼她都认识,但是缀连在一起,却产生一种叫人迟疑自己看错的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内,她头晕目眩,心惊肉跳,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加诸在她身上的负面情绪扼着她的喉咙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s级的道具。 s!级!! 何其高的位阶,高到落到她这个新人轮回者的手里,必须带上轮回的封印才能令她得以使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该是“世界本源”啊。 轮回竟然将这样的东西结算出来——不,应该说,祂竟然会将这样的东西馈赠于她! 那片天地孕生的天道,笼罩在神州上空高远又静谧的存在,祂选择放弃灵气复苏的道路,走向一个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未来,这并非难以理解,因为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有定数,就算因为千叶勾连起海陆,让海洋灵脉中蕴藏的灵气能够反哺世界,可是按照当时人世的状况,除非能大范围减少人口,否则这种虚假的繁荣并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就算抽取神州之外的灵气,也只是填一个无底洞,而无论是白渡川也好,还是祂也好,都不会选择这种以他人的牺牲换得自我生存的方式。 但是千叶完全没有想到,祂并不是主动散去那些灵气,而是将这个“本源”取了出来,赠予她带走。 对于一个完全降阶的世界来说,这种行为并不会雪上加霜,但对于祂来说——等同于撕碎自己的身躯,将其中一部分给了她。 千叶不敢去细想,也很难想象,她只是心中流淌着酸楚又充满了感激,久久未有动弹。 关掉所有界面的千叶闭上眼睛躺在地上,用了很长时间才平稳下情绪,能够用平常心来看到这一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她爬起来,开始拾掇自己的个人空间。 本来没有强烈的装饰个人空间的想法,一贯也就舒坦为主,反正她的兴趣不在生活,而在纳西任务图景中,但现下手上有个花娘,又有个封印状态的灵源,由奢入俭难,习惯于废物的生活之后,总该把环境先给拾掇拾掇。 第一件重要事就是埋灵源,就算是封印状态,它予人的增益也强得过分,至少对肉身的浸淬与蕴养效果极强,而且它可以充当一个灵力矿,无论是祭炼还是锻造都挺方便。 普通的装饰品商城可以抽福袋,免费提供,可能千叶走的古代图景比较多,也习惯了古色古香的环境,再加上要安置个花娘,所以个人空间的装扮更多像的是瀚云城靳家本家的建筑与家具风格。 整理完之后,溜达了一圈论坛,打算先把下一场新手图景挑选了再说。 想要增加灵魂厚度,除了魔法类别的世界图景外,星际这一块也有相应的类别,因为灵魂的实质其实就是精神的力量,魔法侧她仍旧不想去,于是决定挑选一个星际世界走走。 千叶在挑选的时候本能地想起之前的选拔场给她带来的那一帮糟心“仇家”。 就星尘界而言,奈森是魔法侧的佼佼者,令狐站在仙侠侧的顶端,不过这两位虽然是死对头,但彼此实力相当。 令狐是彻头彻尾的独行侠,朋友不多,而且就算是朋友,也一向各走各的;奈森虽然也没有建立组织,但底下有类似于海伦这样的资深轮回者侍奉,若非学生就是侍奉者——但是缺月就不同了,这位手下的势力特别大。 星际的王者,银河的君主,他本身就是一个星际世界的君王,在轮回中也衍生出各种相应的势力,星尘区高级科技类图景基本都被他的势力包揽,交易区很多灌水的帖子就有分析,近来这位还向军事谋略类的任务图景插手,雄心壮志,野心勃勃。 千叶目前仍在新手场,但她有明悟,自己手上这些“新手任务”就难度系数而言,水分还挺大。 如果她在科技侧钻研,指不定就会跟缺月的势力杠上,但说到底,她也就是挑个精神力世界溜达一圈,也不至于就那么巧撞上人家。 当然,按照千叶之前的表现,如果轮回要开新的选拔场,她跟这几位很有可能再度遇上,她倒也非害怕,只是想到《逐鹿》世界中发生的故事,就觉得这些人都挺糟心的。 有了准确的目的,挑选起来就方便得多。 最终选择了一个星际战争背景的世界图景,就简介来看,还算是比较清爽,至少战争局限在人与人、民主与独-裁、自由和解放方面,没有异族入侵的战争线,毕竟她是打算修炼精神力去的,异种这类还是省了吧。 中场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但千叶解决完手头的活就提前选择了开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刷任务图景。 「新手场-星际 任务描述:带回菲尔法特的遗骨。」 ※※※※※※※※※※※※※※※※※※※※ 5.16 1.所以说是大丰收……跟天道谈恋爱,天道把世界本源都分了一部分给她,这馈赠还真是…… 2.新单元有星战,但剧情大部分集中在地面上,鉴于任务要求的遗骨基本是千叶骗回来的,会出现大型修罗场跟回忆杀,以及,本单元有超越爱情的“战友情”,没有男主。 星辰02 我亲爱的阿黛尔: sgc给可怜的监护人我发来一份有关你与一名男士精神匹配成功的信函, 以及, 对方的婚约邀请——对于此事详情我们不甚了解,并表示十分惊慌, 你的母亲觉得我们需要交换一下意见, 我也觉得十分有必要。 你可怜的父亲提亚 千叶收到信息的时候正陪同一干女同学进行春季远足。 莫安纳星四季鲜明,现下又值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时节, 万物开始萌发,空气湿润清爽, 走在充满了泥土与草叶气息的山坡上, 倒也是一场美好的体验。 听到独特的信息提示音时,她顺手点开扣在手腕上的通讯器, 投射出来的小屏幕直接将这份信笺弹射到她面前, 随信附带的还显示有一张明早十点的船票, 行程十分紧急, 要知道莫安纳通往帝都星阿西诺瓦每天只有唯一的一班飞船, 由于近些年不断扩张的风暴海阻绝了航线, 两者之间没有直线航道, 只能绕一个大圈且中途要在两个空间港中转才能抵达帝都星, 很明显sgc的消息给予提亚非常大的震惊与刺激, 以至于他干脆利落地打破了这几年与她之间的平衡,迫不及待地想要她赶过去。 千叶早就有所预料, 因而不慌不忙回了个“好”, 就点掉对话框, 开始上sgc官网查看自己的身份信息。 生命领域的突破让个人的寿命长达二三百年, 能力者的寿命更长。 她今年24岁,还不具备法律层面独立自主的能力,各大星域的成年时间都不一样,但一般以性完全成熟作为成年,大多就是在十七八岁左右,由医院的体检结果判定——成年后人就能申请自主,不过按照帝国法律,学生在完成学业之前都要接受“监护人”的管教,就算是孤儿也有政府指派,按照帝国学制,高等学府的研修时间多在六到十年,因此就算上学上到三十多岁,顶头还会有个监护人在那杵着。 于是就算是对她的婚约邀请,信笺还是会被发到监护人手上,而不是她的信息接受后台。 这会儿身侧的女孩子都嘻嘻哈哈凑过来:“阿黛尔,阿黛尔,谁的信息呀,看那么长时间?” 千叶既年轻美丽,性情又温柔,追求者可称甚众,但也从未见她对哪个人假以颜色,于是她头也不抬地说出一句话后,才令得四周都惊诧了:“我父亲让我回老家结婚。” 周边安静了一会儿,马上又探过无数个脑袋,所有人都是类似的警惕又慌张的表情:“老家?” “结婚?!” 从不同嘴巴里道出来的各式话语瞬间交织成网,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议论。 “你还那么年轻!” “为什么就要结婚?” “阿黛尔的老家在哪?” “有谁逼你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轻女孩的思维广度本来就极开阔,一瞬间就想到了各种狗血剧情,但是千叶下一句话又瞬间熄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是精神匹配。” 这倒是完全无法反驳的一个理由,女伴们闻言就齐齐叹了口气。 再开口时旁人声音就显得幽远而同情:“适配率很高吗?” 另一个马上开口:“肯定高,阿黛尔这么年轻,sgc虽然苛刻,但也不是没有人情味,如果不高的话,压根不会落到阿黛尔身上!” “这大概就是能力者逃不脱的苦恼了,”有人轻轻道,“得到特权的同时也必须履行相应义务……现在要是战时,直接征召都不带打个商量的,我邻居家的嫂嫂当年大着肚子都被征召了……比起那样的惨剧,法律规定高适配率必须结合这一点,倒显得和缓些了。” 精神力图谱的匹配程度跟婚姻的幸福程度无关,但直接关系到夫妻双方的精神与体质发展,可以说,合适的适配关系会彼此促进,而且更容易诞生优秀后代,这也就是sgc的规则基本被认可的关键所在。 女伴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莫安纳民风淳朴,也不会出现能力者对于非能力者的歧视问题,由于能力者数量不多,所以偶尔也会出现后者替前者操心的事。 当然也有女孩挺憧憬:“对方是哪里的人啊?” “阿黛尔这么优秀,那一定也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千叶关闭通讯器,慢吞吞挑着问题回答,面上带着惯来浅浅的笑意,心中已然一片平静。 ……其实并不高。 大约是百分之六十刚好及格的适配率,但这已经是千叶汲汲营营苦心孤诣的结果了。 所幸,一切都顺从她的想法在进行着——她照样得到了这份婚约邀请。 * 菲尔法特死在噩梦碎星带。 这是卡斯蒂帝国边境最神秘最危险也最可怕的地域,宇宙风暴云集,死亡的恒星与不可探测的类星体,以一种荒诞又可怖的形式堆积在一起,“启明星”的叛军与帝国舰队在瑟罗星群决战,后者处心积虑牵制着启明星转移战场,试图将这条碎星带作为葬送叛军的最后墓场,启明星心知肚明,但也没有办法,接连遭遇背叛与削弱的启明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最终,首领菲尔法特为了保全剩下的组织成员,带着护卫舰迁跃至噩梦碎星带,并义无反顾地驶入其中,引走了大部分追兵——而他与飞船“白夜”的遗骸则永远留在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阿黛尔十岁遇到菲尔法特,被他从孤儿院带走,次年十一岁,她便显露出惊人的指挥天赋,从小型作战的指挥开始、最后晋升至启明星的总指挥,她只用了三年时间。 她的体质十分差劲,双腿不良于行,孱弱的体质甚至不能叫她经受住正常的医疗,高强度的指挥作战几乎是以消耗她的生命力为代价,所以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菲尔法特死后,她被组织的幸存者带到帝都阿西诺瓦,因为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疗还是在阿西诺瓦。 千叶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阿黛尔身体的,当时她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甚至还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提亚用了一切方式想要延续她的生命,但是再好的医疗手段也只能叫她苟延残喘,勉强维系住微弱的生命力——然后千叶就来了,或许是灵魂力量的增强也带动了体质的上升,阿黛尔并不是能力者,本来无法修炼精神力,灵魂的转变反倒带动了她脑中“星核”的成形,散失精神力有了凝聚的载体,也具备了修炼的资格。 一具身躯内能蕴藏的灵魂是有限的,阿黛尔的死去才能促成千叶的到来,她一度仍旧在生死线上拼命挣扎,倒不是因为身体机能衰败,而是在接收阿黛尔还未散失的记忆。 即便阿黛尔离能力者有些距离,但她的智慧她所经历的故事也着实是堪称辉煌,而且那种经过战争与血火淬炼的、如宝石般珍贵又被深深压抑着的感情,实在是难得,想要完全继承这份记忆就得连带着接收那些感情,即便是千叶,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提亚他们将她的改变视为“觉醒”与成长,认为正是过去那些经历导致了她的变化。 精神力的觉醒加深了人的视野微观层次,本来就会造成性格上的细微诧异,毕竟她那么大的年纪再凝成精神力星核的例外极少,很大可能是那段经历促使了她身体内某种异变,再加上菲尔法特的死亡与自由军的失败带给她巨大的刺激,以至于她凝聚星核,并且产生思想上的蜕变,整个人就此成熟,所以有这样的改变也不稀奇。 当然,主要是医学仪器并不能检查出她发生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只能将之归类到“情感”缘由,虽说提亚对她的身体极其看重,但也不敢为了非找出个原因来,叫她进那些神神叨叨的实验室,对于那时的他们来说,高级医院都不敢进,更别提没有保障的黑市。 在千叶身体稍微康复,提亚在征求了她的同意之后,将她送到了莫安纳。 莫安纳是一个乡下地方,这个星球在帝都圈的边缘,民风淳朴、环境优美,但由于风暴海的存在,它距离阿西诺瓦的航线就显得漫长了一些,把她放在这个地方既是一种保护,也希望那些美丽的景色、平和的生活能使她平缓过去的创伤——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当然,千叶分析,最大的可能是,怕她留在帝都惹事儿。 帝都那样的地方,不仅龙蛇混杂,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而且极其危险,毕竟帝国仍在大肆追捕“启明星”自由军的余孽,因为病情不得已将阿黛尔带回帝都已经是无奈之举了,更不敢随意将她安置在帝国政治经济权利的中心地带。 倒也不担心她被官方随便挖出来,他们用尽一切想要庇佑的人,若是等闲就栽了,也就枉费为此所做的努力了,而且阿黛尔虽说是个孤儿,但她的身份信息一直都是真实有效的,启明星从来就将她保护得非常好,再加上一个孩子总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外界更不知道这样一个年幼的女孩竟然就会是启明星的“头脑”,她还是很安全的。 然而,毕竟她的头脑着实聪明,一旦思想走偏了,要搞出什么大事,重点不是危及无辜,而是会叫她自己置于险境。 所有人都想她过上平静的正常的生活,正如菲尔法特临死前忏悔的,将这样一个孩子拉入战争血火的深渊、造成了她一生的缺憾与惨痛,这才是他最大的罪孽,他一生无愧于故乡、无愧于人民,也无愧于国家,唯一的期望也只剩下她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们都怕阿黛尔会做什么傻事。 毕竟阿黛尔与菲尔法特之间关系匪浅,她对他的感情毋庸置疑,他改变她的人生,并且将她带上无穷的宇宙,这是一种混杂着启蒙、理想与恩情的感情,他对她来说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可以说,菲尔法特就是阿黛尔的理想与神祇,她眼睁睁看着后者牺牲,这种仇恨难以言喻,也很容易叫她作出什么危险的事出来——虽说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倾向,但谁都不敢赌。 千叶明白这一切,所以她乖乖离开帝都阿西诺瓦,来到了这么一个边垂星。 时间一晃就是六年。 谁都没有想到阿黛尔会在莫安纳足足待上六年,这六年里,她好像真的是放弃了过往的一切,就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宁静平和地生活在这个星球上,除了学校对附近星域的游览活动会参加之外,她就再未出这么一个范围圈,她甚至未对提亚他们暗地里的行动表现出任何的关心。 提亚与克劳德对她牵挂之至,但彼此都保留着一定的默契,她未去帝都,他们未至莫安纳,双方都保留着定期的通讯往来,也仅是通讯往来。 提亚心思细密,他觉得阿黛尔这样很不正常,却又不敢随意猜测,毕竟没有证据。 他们一直都想得到噩梦碎星带的航线图纸,反叛帝国的念头没有实力支撑暂且偃旗息鼓,但这种仇恨依然根植在他们的心底,所有人仍想着要为菲尔法特收敛遗骸,这已经成为了启明星残部的执念——组织一直在各方面付诸努力,以阿黛尔的心性,以及她对于首领的感情,竟然对此漠不关心,实在是奇怪。 因为千叶本人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旁人也不能多说,双方就这么维持着这种脆弱又虚假的默契。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阿黛尔的精神力图谱竟然匹配上了红河元帅长子! 提亚作为她的监护人,收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除了满满的荒谬外,莫名有种“终于来了”的感慨。 帝国三大元帅,红河元帅艾伯特是战功最显赫,背景最深厚的那一位。 因为他是在红河星域的一战中大获全胜并获得“帝国元帅”头衔的,所以人们一向喜欢用“红河”作为他的别称。 当然对于启明星的剿灭战,艾伯特并没有亲自参战,只不过他手下的舰队“逆风”长期就驻扎在附近星域,噩梦碎星带的图纸就是出自艾伯特家族在此地漫长时间开拓的附带品。 提亚有军方背景,他虽然在组织内部地位极高,但另一重身份也经营得极好,当时得以逃脱战后清算,避免被冠上“余孽”的名头,还是依靠他的老师——某位军方高官的担保庇护。 这几年他在军方拼命往上爬,想要靠近艾伯特家族的第三军上层军队。 更别提其余人在商界、政府、公益组织等,借由各种身份窥伺着这个家族与红河元帅有关的一切,想要找到获得航线的办法。 只是组织花费了六年不见进展的计划,她仅仅用了一份“精神匹配”就打破了僵局。 提亚他们第一时间就猜测这份匹配书的真实性,这没什么疑义,毕竟是sgc加盖了公章的正式信函,没有造假的可能,然后就开始思考,阿黛尔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好像这个问题也无需多考虑? 很显然她是想亲自进入艾伯特家族,得到航线图纸——成功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提亚等人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做! 亲身犯险已经叫人揪心了,一旦身份暴露,她等同于把自己送到了帝国虎口之中,帝国的通缉令从来没有涉及她,不代表她就绝对安全,组织内部暂时都能信任,可是谁也不知道时间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要是有人背叛她又该如何自处? 再说,谁都不愿意看到她拿自己的婚姻去做赌注。 感情上都过不去啊! 帝国适龄者的精神力信息都登记在sgc,由主脑“女王”进行测算。 帝国法律,测算到精神力高达90%以上的匹配,自动登记,双方都不得有异议,并且,除非以自然结合的方式生下一个孩子,否则不能离婚。 测算到80%-90%之间的匹配,会向双方递交预知函,强制性要求双方接触,彼此有拒绝婚姻的权利,但若是拒绝次数达三次,那么会由主脑直接挑选婚约者,自动登记。 测算到60%-80%之间的匹配,会给予双方挑选的权利,每个人有十次拒绝适配者的权利…… 这种匹配是基于精神力与基因来测算的,综合各项系数,最大限度保证双方的适合程度。 而红河元帅的长子路赛亚,于婚姻上是个老大难。 因为他的精神力具备吞噬性,这使他的个人作战能力极其强大,但同等的,也叫他在婚姻对象上的选择变得十分苛刻。 据说路赛亚挂在sgc的精神力图谱已经将近20年,都没有匹配率超过30%的女孩出现,当然,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普通的非能力者女孩,但一来,这样的结合很容易诞生低资质平庸后代,而他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他有生下一个优秀继承者的义务,二来,普通女孩虽说没有“星核”,不修炼精神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危险,路赛亚吞噬性的精神力也会影响到枕边人的生机,使之器官衰竭身体孱弱。 这也就是困扰艾伯特家族多年的难题——可是这回竟然有个匹配度能达到60%的女孩出现,无怪于这个家族会如此热情了。 ※※※※※※※※※※※※※※※※※※※※ 5.18 嗯,这就是修罗场的由来 星辰03 千叶不到两个小时就收拾好了行装。 她在莫安纳生活了六年,却从来没有把这个地方当做归宿, 如果提亚等人亲自到她住处, 或者在通讯时观察得更仔细些,就能发现,莫安纳对她来说更像是旅程中某个临时的中转站、落脚点, 她在这里就像个游客一样, 住所简洁得像是旅馆、实验室, 而不是一个温馨舒适的能用“家”来形容的地方,对她个人来说, 更是在抵达莫安纳的那日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事实上, 连那些结识她多年的师友们都觉得她就像一阵触摸不到的风, 就算真真切切地立在面前微笑, 都仿佛随时会破灭消失的泡沫, 那是一种与莫安纳人完全不同的气质, 轻妙, 空灵, 稍纵即逝,如同一个画影, 你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她美丽的姿态,却永远没办法触碰到她的实质。 虽说在这里待足了六年,这么长的时间确实也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但她也不是每天无所事事放空的,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很多信息要接收, 有很多关系要开拓。 离开阿西诺瓦,离开过去的熟人,意味着她可以理所应当放弃过去的人际关系,脱离原本的身份桎梏,也代表她可以用“阿黛尔”的身份自由地发展属于她自己的交际网,建立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这对于千叶融入这个世界有相当大的帮助。 而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精神力修炼。 阿黛尔濒死前充溢于意识中的满是“牺牲”与“不甘”,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使她的识海震荡不已,既放弃求生意志,渴望着追随亡者离去,为那段苦难又奉献的人生旅途划上终止符,又不甘于抛弃未尽的事业彻底陨灭于无声,于是那挣扎着的痛苦使她残留的精神无比激烈,但激烈中又无明显的执念,这大概也是千叶能捕获她记忆的主因。 千叶自认很聪明,她的大脑对于信息的接收与处理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再加上轮回技能的存在,更是将她的智慧拉高了一个层次,可阿黛尔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才! 普通人思维导向是有过程的,但天才思维的跳跃性就连千叶都觉得可怕,万事万物就只有“问题——答案”这两个步骤,有时候轻易得出的结论,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越是接收阿黛尔那些能超越千叶极限的“遗产”,越是连千叶都恨不得剖自己的大脑,看看到底有什么地方如此与众不同。 这个星际时代图景的人,因为知识与科技的积累,本身就具备一种“超人”的强化,不但是精神力的发展,还有身体素质的上升,就此而言,千叶的本体与这个世界其实存在几千年的落差,所以阿黛尔的记忆为她补足了很多科技侧的知识。 鉴于前两个世界的积累,千叶的灵魂已经很凝实,这种厚度是基于防护与自保来说的,叫她不至于受到精神层面的伤害,却缺乏攻击手段,而这个世界却叫她看到了如何运用灵魂力量的可能——这些修炼方法使她懂得如何去引出灵魂力量化为所用。 即使刚接触“精神力”,千叶在这方面的修炼也可以说是日行千里。 并不是说她天生就懂得运用这些,也不是有过去在其他世界所获得的经验,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这个世界力量层次的天赋! 阿黛尔虽然并非能力者,但她的脑子本身残留的基础给了千叶非常大的帮助。 由此可见阿黛尔只是受限于没办法觉醒,倘若她能自主凝成星核,她的成就绝对无法限量——当然,现在,这份遗留成了千叶的垫脚石,她的精神力本就充裕到能用精神力海来形容,熟练掌握技巧之后,修炼水平当然突飞猛进。 普通人“觉醒”的年龄都很早,多是在六岁到九岁这个年龄段内,思维在被大量知识扩宽之后会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如果精神力的“质”与“量”都达到一定的标准,在稳定又有序的刺激之下就会凝聚成“星核”,自此就拥有了修炼精神力的资格,这个过程一般而言最迟不会超过十二岁,在这个岁数之后再延迟觉醒的人不是没有,但极其稀少,多半就有着先天性的“陨星病”——这是一种会蚕□□神力吞没个人意识,叫人永陷精神的永夜再也醒不过来的病症。 所有能力者都有可能会得这样的病症,而且越是精神力强大或者枯竭的人越是有得病的可能性。 千叶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了那些人近十年的课程。 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她的到来促成了精神力的“质变”,还是说阿黛尔本身就有觉醒的可能,只是她年少时在孤儿院中过分压抑环境下,身体与精神长期处在亏损缺耗的状态中,阻绝了她进一步提升的可能,总归千叶已经成为了阿黛尔,在这些问题无关紧要,并不会干扰到实质的前提下,刨根问底也没什么必要。 除此之外,各种学习也分散了她的精力,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化对她来说也充满了吸引力,更别提人类对于星海对于宇宙本能的憧憬,叫她的注意很难从那些对于这世界来说已经司空见惯的事物中挪开,更别提这次任务要求还要求她为取回菲尔法特的遗骨所努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也需要潜心梳理各种已有的线索,挖掘更多的隐秘,她习惯于谋定而后动,所以在未掌握更多情报之前,她宁肯按兵不动——这些都是她能安然待在莫安纳的原因。 上个世界二十年不出门她都做到了,更不用提这短短六年,在哪里不是学呢? 至少莫安纳再偏僻都归类在帝都圈内,追捧着阿西诺瓦的风尚,讲述着阿西诺瓦的新闻,信息的滞后完全没有改变莫安纳人的喜好,即便自认乡下地方,却从不以此为耻。 千叶的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阿西诺瓦。 * 随身带着一只小手提箱,里面只放置一些换洗衣物。 这年头带个通讯器就能走遍天下了,其中录入有身份信息与各式财产,遇到关卡也就是刷一刷的事,而她这些年攒下的各种珍贵仪器、见不得光的装备,已经尽数存放于空间钮。 空间钮作为一种空间装备,最初是用于存放机甲,它的材质特殊,原石矿被军方严格控制,技术掌握于军企,流通渠道也牢牢捏在军部手中,成品一向只作军用,就算是更新换代的旧件也被不折手段回收,就算是达官显贵手中的数量也无不与军方有着密切的联系,外界流通的空间钮基本上都是仿制或者是走私的旧产品。 千叶是不该有空间钮的,即使她与这一类空间装备其实关系匪浅——她能搞到这玩意儿当然是通过非正常手段——早年她结识了一位黑市商人。 暗夜里的老鼠,繁华中的丧者,阿西诺瓦最有名的黑市商人之一。 乘坐轻型轨道抵达港口,路边扫了辆自动驾驶的球车并输入搭乘飞船的编号,坐下没几分钟已经抵达目的地。 她提着箱子排队等进安检,检口零散分布的全是持枪戒备全副武装的随船卫队。 距离自动检测仪器最近的是一位面目冷峻的卫士,属于他的精神力形成场域将他防护得密不透风。 双方的视线对上,千叶平静地点了点头。 能力者之间要认出彼此是很轻易的事,发散的精神力遇到了阻碍,无法更进一步,多半就是碰到了同类,同样,要分个高下也十分简单,因为精神力的深度与浓度是一个照面就能分辨清楚的——至少,你的直觉会告诉你,你遭遇到的是你能轻而易举碾死的弱者,与你旗鼓相当之辈,还是说一个深不可测的强者。 作为一个无法估摸的强者,精神力却呈现稳定平和且无攻击性的表征,这就是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了,毕竟精神力外放的实质就意味着“侵略”,所以说,你明知道这是个可怕的存在,却也无法对她产生敌意。 在一个眼神之后,对方神情就更为肃然,他动作利索地放下枪立在地上,右手放在左胸一按,弯下腰冲她行了个礼。 这个卫士起身的时候,双腿已然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冲队伍中的她指示道:“女士,这边请。” 莫安纳的能力者与非能力者之间并无多少特殊之处,同样等候安检的人们下意识转头注视着千叶,倒不是讶异于她这种“特权”,而只是遇到意外发生的事件,习惯性地看热闹。 千叶自然而然就跟随对方的指示,走出队伍,到另一边鸟笼形的特殊安检口。 她知道对方不是说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也非探究她的来历,而是她身上携带着需要检测危险系数的宠物——她的肩头盘踞着一个银叶的魔性植物。 那个魔植趴在她肩上,一半在墨绿色的衬衣上铺展开,就像是藤蔓形状的花纹,另一半没入衣领内,普通人只会觉得这是一种装饰,但是落在能力者的眼中,却能窥到它身上凝练绚烂又与众不同的气息,自然能知晓,这不但是活物,还是具备旺盛生命力的活物。 千叶养这玩意儿已经有好几年,某些魔植的生存形态与她所熟识的“精怪”其实极为相似,她觉得很有意思,就选择了一种与花娘极为相似的植物,同样以寄生的方式来蕴养它,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运用精神力来影响魔植生长过程的方法。 花娘种在轮回个人空间,虽说有灵源滋润,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时候会成灵,鉴于精神力的特殊性,千叶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开始做这么个实验,这才走到哪带到哪。 身份验证、船票验证乃至魔植的危险系数都符合要求,千叶很自然地登上飞船。 等待起航的过程中,通讯还未受干扰,可以正常连通,她从黑名单列表中拖出个人,发信息:“我要的东西可以准备好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震惊]。” 不管什么年头,表情包同样是活跃在通讯工具前列的东西,千叶随手按下一个:“[微笑]。” 远在帝都阿西诺瓦,某个隐蔽又晦暗的地下室内,有个家伙盯着虚拟屏幕整个人都惊跳起身,神经质地咬了好几下手指才勉强接受她忽然诈尸的设定,却还是忍不住吐槽:“我还以为你已经‘交代’了!一年多没见你这家伙出现,出来就是问我要那一堆违禁品,你是打算去炸了契兰堡吗?!” 帝都中心,帝国明珠,皇室集一切尊贵与奢靡于一体的契兰堡。 “能备齐吗?” “能!有几个材料近来价格波动挺大,不过你留在我这的钱数量也不小,全置办好估计也没多少出入。”他说,“但是我说很多遍了,出不了帝都!出不了!我没办法给你送出阿西诺瓦——那群死狗追得死紧,这一行越来越难混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叫一个手眼通天且渠道遍布全帝国的黑市商人,都喊着出不了帝都,可见她要的东西有多么触动官方敏感度。 “我说真的,你不会真要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儿吧?”他狐疑道。 帝都红色通缉榜上唯一一个上榜的黑市商人居然关心一个“良民”是不是要去干坏事,也真是够讽刺了的。 “准备好,我会来阿西诺瓦亲自取。” 他这会儿是货真价实震惊了:“你、要、亲、自、来、阿西诺瓦?!” 又一次从座椅上弹跳起来,他越来越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大条,这位巨佬,这位神秘又可怖的巨佬,隔着不知道多少星域就能搅动整个阿西诺瓦地下世界不得安宁的巨佬,去年她失踪前干的一笔就是下了个坑,铲掉了盘踞在格西芬区的哈本哈斯帮,而他跟在后头捡漏,转手把人家的矿脉给卖了,敛财无数,正是因此他手头上还攒着这么笔有主的惊人财富——只要想到这位不明黑白正邪的巨佬要亲至帝都,他就觉得牙疼,还坐立不安。 这位不会真搞出什么兜不住的大事吧? 帝都星在轨道上一向都不是很稳定,如果说这位要把整个星球给搞崩,他完全会信啊! 千叶懒得跟人你来我往地对话,正巧广播提示即将升空,她熟手就把通讯器给关了。 安安静静等待着起航的她并不知道,当她离开莫安纳的那一刻,已经有“惊喜”等在了帝都空间港。 星辰04 千叶在舱室中安静度日, 先是复盘清算这六年来自己的作为, 再是思索探究接下去要走的道, 她一向耐得住寂寞,几年几十年对她来说都能是转瞬云烟, 更不用提在航班上的这短短数日。 对于这一趟帝都之心她既好奇、期待、踌躇满志, 又难免有几分对未知的忐忑不安, 满脑子各种情报信息, 难得还有一段可以沉下心来慢慢思忖的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到处晃荡之上,更兼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千叶一向习惯于面面俱到,清楚地知晓自己只是无意流落于此地的一叶浮萍,于是有意无意地隔绝了与他人之间的牵系,在莫安纳多年的生活,没有深交之人, 也无惦念之事,道完该道之别,也就如来时般孑然一身轻轻松松地离开, 她总是做最糟糕的打算,毕竟她的身份特殊,所行之道也奇诡,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越少,将来如果真不慎翻了车, 牵连到的无辜也能少一些。 事实上她的伪装并无多少破绽, 就算是熟识的师友也只认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能力者, 莫安纳这样的乡下地方又无彪悍敏感的强者,更不能探查到她身上的异样,而且,因她觉醒得迟,恐她有难言的陨星病,所有识得她的人都对她十分怜爱——堪怜之人,便是表现得疏离漠然些,倒也有说法,人家只当别人的隐私不好触碰,自愿退后一步作为礼貌,也就全了千叶的自在。 时间就这么恍眼而逝,千叶在飞船上用完最后一餐,洗完澡,换了身装扮,逗弄了一下魔植,检查了它的生长状态后,又把这小宠物放回到肩上,顺手将已经洗涤干净的衣服简单叠起来塞进手提箱,坐回去坦然地等待飞船到站。 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调试自己的精神力。 一般而言,能力者的精神力都是发散的,而发散的实质就具备“侵略性”。 这里面有两种形态,最易被觉察到的是“墙”,在稳固自己意志的同时也隔绝他人的窥视,这是精神力运用最基础的技能,所有能力者在初学时最先要掌握的就是这个能力,否则等同于露出空门任人宰割;而具备各种特性的是“刺”,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有特殊性,它无时无刻不在感染外界,这种呈尖刺状的精神力具备攻击性,不受其主控制。 据说凝视深渊的人,也被深渊所凝视着,能力者具备强大的天赋,但精神力本身裹挟的脆弱、敏感、不稳定,也使能力者极易自伤、误伤,被反噬,乃至陷入疯狂,当然,普通人并非没有精神力,只是精神力的质量没到凝成星核的程度,也不能修炼精神力,但同等的,他们不会时时刻刻被深渊所侵蚀,能力者的精神力能伤害到他们,但这种伤害只是钝性外伤,借由身体器官显现出来,不会直接影响意识,而不是像能力者之间的争斗一样,一不小心双双陨落进永夜,变成两个傻子。 千叶的灵魂厚实,由此衍生的精神力也具备过人的质与量,这倒也罢,问题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让灵魂的本质以精神力的方式折射出来,所以轮回加诸在她灵魂中的被动技能也以显性的方式取得了存在感! 话句话说,那些被动技能成了她精神力附带的“特质”。 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欺诈真眼」与「镜花水月」的效果,所以读心跟魅惑失却了那种近似无解的可怕,顶多是叫她增添一抹清醒理智又先天给人微妙好感的气质,但「火种」跟新被动「人之子」就了不得了。 星际世界不是随意说说的,人类的脚步遍布可知宇宙,这种宏观意义上的繁衍使人类的“势”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而在这样的背景面前,这个世界透过两个被动技能能付诸给她的气运…… 如果非要千叶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大概只有一个词语了:如有神助。 以前她就感觉自己的行事很顺畅,现在更是清晰触摸到了这种“顺畅”。 她想做的事,冥冥之中好像都有了合适的线路;她想得到的东西,好像莫名其妙就已经具备得到的条件;她有一种不该有的但偏偏降临在她身上的前所未有的自信,没有装备上「血之冠」时的可怖超然,但总觉得无论她怎么做,背后都有着什么底气来支撑她前进。 这也就是她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却敢图谋那么巨大的理想的原因。 当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千叶先是震惊、兴奋,然后就是感慨。 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再也不能选择人类为主角的世界了,因为这样的任务图景能带给她的补足不会达到预期,或者说她在其中得不到太多提升。 危机才能创造成长,坎坷才能成就前进,一帆风顺只会叫她原地踏步,不利于她在轮回中长远生存——只不过,真选择了混乱与神异,她也很容易受到污染与侵蚀以至于丧失纯粹人类的身份,到时候被动技能人类光环带给她的增益又会逐渐下降…… 怕是自动走入一个恶性循环也说不定。 待得这任务完成之后再好好思考吧,总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现在千叶调试她的精神力,却是一种复杂的琢磨了,怎样才能叫她看上去既不凡,又是可以被理解的不凡。 精神力的存在让灵魂的特殊更易被觉察,她奔着艾伯特家族而来,当然也不是想靠着一段“婚姻”经年累月地潜伏以寻找目标,她只想要这么个切入口来接触艾伯特家族核心成员,方便自己达成目的而已,所以要切入这个家族就不能表现得太过于突出,叫人警惕。 她已经准备好了,先做好自己这边的预设,然后在见到那位路赛亚大少爷时准备着随时调整人设。 * 千叶拎着手提箱下飞船。 庞大的空间站坐落在太空轨道上,距离进入帝都星还有一段距离,千叶不急着去找飞艇,毕竟船票是提亚给的,知道她坐的是这一趟航班,提亚与克劳德此刻应该已等在外头。 说到这一对……也不能说是“这一对”,毕竟两个人是假结婚。 提亚在军方供职,在发现在无战功的前提下要在军队迅速升迁基本没可能,但他又不能离开阿西诺瓦,至少将阿黛尔转交给旁人他就不放心,既然没办法进去第三军,他就转了文职,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向第三军施与善意,谋求靠拢;克劳德是开的是武器公司,不大不小,有自己的科研室与供求渠道,在小型防身武器的市场上也有不可替代的份额,他的身份更为隐蔽也更具行动力,虽说离帝国上层阶级很远,但就保护同僚的性质而言,他做得极好。 当年菲尔法特陨落之后,其余的成员先要在帝都的围剿通缉之下保命,后来组织内起了替首领收尸之心,就有了从红河元帅手中获取噩梦陨星带航线图纸的野望,这些年以不同身份在不同行业进行努力——当然,在那之前,最首先要解决的是阿黛尔的问题。 阿黛尔的身份虽然也真实可考,但只是个孤儿,要取得她的监护权就必须收养她,按照帝国法律,单身者不具备收养权利,“启明星”还剩下几个全是糙爷们,作为菲尔法特“托孤者”的提亚,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信任的人可以结婚,经过斟酌之后拉了个同僚进民政局,那就是克劳德。 其实同性家庭在收养法上还是加分项。 现代法律不禁止任何性向的婚姻,医学发展也很容易让所有家庭诞生孩子,但问题是科技手段诞生的婴儿继承双亲能力的几率很小,换而言之,很难拥有成为能力者的天赋,因为母体长期的精神力蕴染刺激婴孩脑内星核预成形是很重要的一步,这也就是帝国大力鼓励自然生育的主因。 帝国也看重孤儿,毕竟孤儿也未尝不能成为能力者,政府会给他们寻找寄宿家庭或者收养家庭,一对一地进行监护,以增强出能力者的几率,但阿黛尔是特例,她自小体弱多病,无人庇护精神力又微弱,每个医者都断定她没有成为能力者的可能,因此她年少时过得很不如意——要想收养她不难,但至少要一个符合要求的体面家庭,于是提亚就成为了她的“父亲”,克劳德屈居了“母亲”的位置,这两个迅速登记结婚,然后去获取阿黛尔的监护权。 婚姻这种契机并没有让他们彼此产生什么超越战友情谊的感情,两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扮演着一对因利益结合的夫夫,只有在对待她的小心翼翼态度上秉承的原则始终一致,而阿黛尔与他们彼此间的相处之道仍跟过去在组织中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样的关系存在久了,克劳德倒是还正常,因为阿黛尔离开帝都之后他跟她接触的次数比较少,但提亚角色扮演居然还上瘾了,真把自己当成个操心女儿成长的可怜老父亲,倒也是件挺糟糕的事。 千叶顺着人流前进,脑中思考着怎么过提亚那一关,觉察到异样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她与一个陌生人的视线穿过人群在虚空中碰触,彼此都是一震。 那有着爆裂般威胁感精神力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极其阳刚的英俊,就像是恒星般光辉炫目,可他通身裹挟的危险性却叫他的容貌并不引人注目,甚至周围数步内都是真空状态,明显是这种气场隔绝了外人的靠近,也使得旁人不敢直视他的颜容。 这样一个人杵在此地,即使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都叫人不敢面对,能力者闪得比谁都快,普通人也会觉得他身边过分压抑,能绕道就绕道。 而现在,这个男人注视着千叶,短暂的意外之后,就像是确定了目标,迅速起身,迈动大长腿向她走过来。 霎时间人群便分向两侧,有不明所以者奇怪地向这股压力的源头投注一抹注视,却又在还未看清楚之前,身体就本能地往边上绕开以避免这种不舒服。 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大步走到千叶面前,微微一笑,然后扣胸行礼,彬彬有礼道:“女士,可否为您效劳?” 千叶的精神力没有过分试探,她也没有加固了自己的“墙”,没见他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就像她的面情依然无比平和,无所动容,仿佛并不因他蓬勃欲发的危险性而做出任何应对,也不奇怪于他的行为。 同样,她也没有思考为什么会有人专门等在此地、且如此准确无误地找到她这种低级问题,毕竟这是帝都星,是阿西诺瓦,总有些人具备特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想要截死对头的胡、顺便尝试能不能挖墙脚的家伙。 艾伯特家的长子是她的目标,目标的一切情报都在她收揽的范围,其中当然就包括对方的“死对头”加拉赫。 加拉赫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还是奔着她来的,这就着实是个“惊喜”了! 千叶注视着他,有瞬间的意味深长,但终究归于平寂,点点头,回以礼貌地一笑:“劳烦阁下。” 她不仅不拒绝,而且直接伸手,将手提箱递了过去。 有种理所应当的自然。 对方接过她的行李直起身,再抬头看向她的时候,那眼神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即便转瞬即逝,都叫他本就英俊的脸容显得更为神采奕奕,然后那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更为真切。 长发长裙的女子着装雅致姿态端庄,言行间带着叫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举止投足却非贵族式严苛教养的痕迹,只能说她生来就有着这般浑然天成的高贵之姿,既矜持、细腻,又有着某种漫不经心的纵意,平静的眼神好像能洞悉一切奥秘,而且她有种说不出的成熟,即使她还很年轻,依然叫人联想到沉谧又充满了秘密的星海。 ……没有丝毫曾出身孤儿又体弱多病的痕迹。 并非绝色的容颜,五官也不是过人的精致,她的美在于融洽,在于熨帖,就像温软的花柔和的风会为绝大多数人喜爱一样,她充溢于身的魅力也叫人控制不住喜爱,甚至说来,任何能力者都能窥探到她的强大,但多半生不出警惕心,她就连精神力“刺”都是柔软又平和的。 加拉赫赶来这个空间港的时候,想象过无数遍她的模样,却着实没有想象到阿黛尔·塞西诺德会是这样的——这叫脱口而出的那声“女士”尊称,都显得格外贴切。 他闭了闭眼,瞬间就改变了策略,真诚道:“恕我直言,女士,莫安纳这等僻静之地确实无法留住您这样的女士——或许阿西诺瓦都要因您的到来熠熠生辉。” ※※※※※※※※※※※※※※※※※※※※ 5.24 1.很简单,“未婚夫”——路赛亚,“未婚夫”死对头——加拉赫。 虽说彼此明争暗斗水火不容,但都是单身阵线上坚实的堡垒,死对头竟然不讲道理直接递送出了婚约邀请试图脱单,加拉赫当然要来掺和一脚,没准新娘跟他适配性也很高呢(随时做好抢的准备xd 2.千叶确实要搞一票大的,当然不是炸掉首都星这种事,你们不要老猜她要去搞爆破啊 星辰05 不得不讲, 话还是挺会说的。 “阁下谬赞。”千叶礼貌性地弯了弯眼睛, 表示对他的恭维以感谢,“这就有些夸张了。” 加拉赫眉眼带笑, 说起话来心不虚气不喘, 腔调柔缓而真诚,甚至还带着些近似于感动的喟叹:“您不知道您的光彩有多耀眼,我从未见到像您一样的人, 只这一面就叫我触摸到了平静……我想, 如果遥远宇宙的星海发出的光芒能织就人,大概就是您的模样了。” 他本是如恒星般光耀绚烂的面貌, 整个人发散出的气质都带着灼热又隐约爆裂的气息, 就好像他的本质便是毁灭, 冥冥中更有无数破灭环绕在他身侧, 但毫无疑问, 他是光明的、张扬的、放肆的, 这样一个人能耐着性子娓娓诉说赞美之言,倒要更显得有说服力。 “我的精神力特性并非平静, 只有一些关于安稳的力量,但若是能够为阁下带来些许平和,也当是我的荣幸。” 直言自己精神力的奥妙就很出乎加拉赫的意料了, 能力者的特质虽说无需过分保密,但毕竟由特质衍生的能力多半是藏着做杀手锏, 所以像阿黛尔这样特殊精神力的情报就很有几分价值, 她却丝毫不加以掩饰, 因此他都要怔一怔,然后才又笑起来。 他一时竟不能判定这位女士到底是清楚了他的身份他的来意,在此基础上仍能坦荡无畏,还是说本性就是这般——他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将自己错认成路赛亚,毕竟sgc在通知适配者双方的时候,肯定会将彼此的精神力图谱交换传递出去,她就算不认识路赛亚,也该辨别得出那家伙的精神力,但他真的是在燃起浓厚兴趣的同时,也流露出微妙的好胜心。 “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女士,我名加拉赫。” “阿黛尔,”千叶点点头,先报出自己的名字,随即微笑,“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加拉赫停顿了一下,又道,“阿西诺瓦并不是一颗多好的星球,但好歹有些与众不同之处,我想,您或许需要看一看,了解了解,衡量衡量……如果您需要一位向导,一个无偿的解说,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这话就比较有意思了,看看什么,了解什么,衡量什么? 她是为sgc的信函来的帝都,他该很清楚这回事儿,那么潜台词自然就是就是叫她好好考虑与艾伯特家族的单方婚约了。 但千叶并未戳破这一点,转移话题道:“我以为交换名字就是朋友了,你可以不必对我用敬称。” 加拉赫笑着叹了口气:“您要知道,我一直很相信我的直觉——直觉告诉我,保持敬称对我来说是一个加分项。” 她确实喜欢这种距离,所以这家伙摸人心思确实也摸得挺准。 千叶微微挑眉,侧过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有对这句话深入探讨,与聪明人之间的交谈只需要心照不宣。 一路交谈并肩走来,神情自然,气氛融洽,彼此都有种理所应当般的坦然,看上去竟像是一对熟识已久的老朋友般,不见丝毫初次会面的尴尬与凝涩。 * 加拉赫赶在死对头之前抵达空间港来见阿黛尔一面,并非心血来潮。 sgc为路赛亚找到了一位适配率“高达”60%的女孩,甚至艾伯特家族在还未见到女孩本人的前提下,就迫不及待向对方监护人发送婚约邀请这种事,自然没法瞒得密不透风。 路赛亚的精神力极具侵蚀性,短暂接触之下都会污染并扭曲旁人的精神,更别提长期亲密的关系会导致的负面影响,这也就是他的精神力图谱难以找到契合者的原因,但加拉赫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精神力特质为爆裂,既敏感不稳定又充满杀伤力,同样是高危险高威胁的存在,鉴于两人的等阶类似,能包容路赛亚的精神力并与之契合的女孩,与他未必不适配。 因此加拉赫在无意中窥知艾伯特家行动的时候,就敏锐地意识到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还要讲什么道义! 反正他跟路赛亚明争暗斗水火不容也够久了,不差这一桩事,再说婚约悬而未决,目前也只是递交婚约邀请这一步,对方都还没跟路赛亚见过面,更不用提盖棺定论了,他现在抢先一步也不算使什么手段,没准他与她的适配性更高,他才是比路塞亚更适合她的婚约者——于是马上展开渠道试图查找那位女孩,倒没有通过sgc方面套她的详细信息,毕竟sgc一向公事公办,为路塞亚·艾伯特劳心劳力匹配精神图谱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适配者,按照惯例在彼此拒绝之前不会为双方进行新的匹配,加拉赫自然能够找到关系拿到那女女孩的精神力图谱,但是打这个主意很容易打草惊蛇、以至于叫艾伯特家族觉察到他的心思,所以加拉赫在小心翼翼工作得知对方暂居地是在莫安纳之后,就马上联络情报公司进行私下的探寻。 莫安纳这种乡下地方的能力者本来就少,近期前来阿西诺瓦的能力者更少,既要是适龄的女性,又要具备足够的特殊,在大数据的筛选之下,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对方的身份信息不至于加密,因此加拉赫很容易就拿到了人家的履历,连加拉赫都不得不对她的身世感到唏嘘。 提亚·赛西诺德的名字并不使人陌生,军部大名鼎鼎的“狡狐”,顽固、吝啬、小心眼,这些标签贴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鉴于他本身领导与指挥能力卓越,就算他下起黑手来敌我不分六亲不认,还是教人又爱又恨;至于克劳德·赛西诺德,虽然名头不显,但只要提起微型与小型武器,就必定绕不开“黑魔”公司,这公司手上攒着几个了不得的技术,尤其是枪械与弹药类,主攻方向是对付能力者,因此在某些领域很有市场。 这两个人在六年前结合,又在同年收养一个即将成年的女孩,本来是件稀奇事,之后却又将这个女孩送去莫安纳,这就更加怪异了。 其中必然有些外人不知晓的故事,但加拉赫也没有挖掘的欲望,他单纯地觉得,若是这个女孩大龄觉醒,精神力又具备足够的特殊性,这些怪异倒也有说得通的缘由。 事实上,在亲眼见到阿黛尔之前,加拉赫都未想过,会有人的精神力竟然温柔到这种地步,柔韧、坚定,极具生命的活性,大概正是这样的生命力,才能包容侵蚀与污染,甚至那一瞬间他才猛然确信,不愧是能与路赛亚适配高达60%的奇迹。 站在她身边,连他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的精神力都好像得到了安抚。 他今日特意赶来截胡,本想使点小手段,展示自己的实力与底气,至少要在路赛亚之前联络下感情,至少要留下足够的印象,但在一个照面后已经完全改变主意,他敏锐地觉察到这并非一朵娇嫩的不谙世事的花蕾,而是位有深度有秘密的女士,她体现出来的气质就不是等闲可以怠慢的。 短暂的斟酌之后,献殷勤都真心实意起来,他心中还有一种相当大的迫切,她留在sgc那边的精神力图谱他必须想办法尽快搞到手,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俩的适配度一定不低! * 提亚与克劳德等候在外,一应的面无表情。 “到时间了?”提亚双手抱胸,原地站了很久,目光牢牢盯着出口处,手指在胳膊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动,忽然转头询问道。 克劳德手插在兜里,比旁边那人要轻松些,视线并不局限于一处,闻言抬起手腕看了眼:“差不多。” 提亚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峻,但是抱怨的腔调就隐约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与懊悔:“我早说了,得早点把阿黛尔接过来……” 话题开了口他就完全止不住旺盛的倾诉欲:“都这些年了,她的心理都好好的,sgc的测试结果也显示精神稳定正常……就因为我们之间缺少沟通,她才会选择那种方式去进入漩涡之中,她年纪还小,过于冒进,我们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往坑里走,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乔伊的话,那个蠢货……” 这边话还没说话,克劳德整个人的气场都有瞬间的凝重。 提亚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就立马将注意力顺着他看的方向直射过去,看清楚并肩走来似乎在交谈的两个人时,他全身的精神力刺都有些要炸开的趋势。 由于靠得太近,两个人的精神力刺相互碰撞,这回是克劳德瞥眼看他了,警告他冷静一点。 提亚……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压根稳不住自己装出来的稳重样子,整个人离跳脚的边缘就差一步:“妈的!加拉赫·科勒!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跟我的宝贝在一起?!” “他想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瞬间侵占了大脑,提亚与克劳德皆死死盯紧了那个缓步走来的人,以至于他们一时间竟未注意到千叶的模样与记忆中的身影有多少出入。 提亚正对着前方露出个假笑,以扯动的脸部肌肉遮住咬得死死的牙齿,掩去了那份控制不住的狰狞。 彼此都是成了精的狐狸,突兀出现那么个意料之外的大活人是什么意思,在场这几个也没有谁不知晓,提亚很快收敛起了自己外露的情绪,在对着旁人时表面功夫一向很好,挑着眉微笑,像是很和善的模样,眼神底部涌动的却全是某种危险。 * 战火并没有绵延,甚至没有打响,提亚与加拉赫之间的交锋一触即收,克劳德接过千叶的手提箱,而加拉赫与千叶告别之后就从善如流离开了。 千叶与她的两位养父之间打了个招呼,不显热络,但也没有多少生疏,提亚的眼神透露出他很想得到一个拥抱,千叶当没看见。 回去的飞船上,舱内一片静寂。 两人没有迫不及待地询问千叶各种问题,千叶也不会主动交代自己干的事,双方默契地准备挑个更适合的场合坐下来好好交谈。 千叶顺手打开通讯器看了眼,发现一大堆未读信息,某个抓狂的黑市商人在那上窜下跳。 “搞什么!抛下个巨雷就溜,每次都是这样——什么时候尊重我一回!跟我把话讲完啊!” “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年里阿西诺瓦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那些违禁品!那些糟糕的违禁品!你倒是说好你什么时候能拿走,空口就叫我给你准备好,你信不信在我手上哪怕只留一天,我就得被那群死狗给抓住?这种风险我可不敢冒!”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觉得你一来,帝都就会变得很危险,你看,我要不要去隔壁星球避避难?等你搞完事再回来?” “老实说,陨星——你跟斯缇卡都叛军到底有没有关系?!” ※※※※※※※※※※※※※※※※※※※※ 5.26 1.千叶代号“陨星”,陨星病的那个“陨星”,在这个世界人人闻陨星病而色变的文化中,这代号就跟厄运、深渊这种名词没什么两样 2.该黑市商人的戏份还挺多的 星辰06 这些年千叶行走地下世界, 用过的身份与代号无数, 但要论构造最细致、经营最认真的身份,首先要数“陨星”。 无它, 这个身份结识了黑市商人塔塔。 塔塔是个性格极其恶劣的家伙,顽固、任性, 贪心、多疑,报复心极重,还有些年轻人常见的跳脱与不靠谱,连黑市行商最基本的“信用”铁则都还是有条件的, 倒也不是说不讲信用, 但毕竟本就是非法买卖, 黑市客户还龙蛇混杂良莠不齐, 想着空手套白狼的也不少, 但凡犯到他手上还不知悔改的,他不仅不会讲信用还不讲道义, 查身份曝光信息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操作,斩草除根、殃及无辜这种狠戾的手段玩得比谁都溜,这种不好惹的程度, 才是他叫人闻风丧胆的主因。 这样一个糟糕的家伙, 怎么看都该在黑市混不下去才是,可因为他的业务范围极广,从情报到武器, 从藏品到星球, 没有他不敢卖的, 而且他似乎还拥有很多隐蔽货源渠道,买卖经营的脉络遍布各大星域,总能搞到别人搞不到的东西,所以难免叫人又爱又恨。 黑暗世界一直猜测塔塔背后定有个极其庞大的组织,而塔塔本人只是该组织放在台面上的人物,不然不足以解释他的势力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会发展扩张得如此迅速,也不能够解释塔塔作为帝国官方的眼中钉、黑暗世界的喉中刺,经年累月挂通缉令上,两方夹击追索却都无法揪出塔塔的蛛丝马迹。 本来他也就是个怪异的黑市商人,倒还未脱出他这身份的限阈,但在被千叶带领着往黑吃黑的不归路走了几趟之后,就开始极其热衷于这种有趣的“无本买卖”,当然,前提是被吃黑的对象不是他的客户,再放肆,到底还是要讲些信用的——所以说,他的主业依然是黑市贩卖,在主业之余,下下黑手搞搞事,折腾折腾黑色势力吞吃些灰色收入,他也觉得挺有意思。 在塔塔看来,千叶同样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会有人用“陨星”这样的名词做代号呢? 就算认识她那么久,每次叫到这个代号的时候,还是觉得身后有阵恶寒,仿佛病毒攀爬上身体,渗透皮肤肌理沾染上精神力,无论如何都是一种拒绝与排斥的心理。 在生命科学如此发达的当今,陨星病也是一场噩梦,能力者永远与深渊如影随形,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殆尽,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容易被污染,越是理智的人在崩溃时就越如山崩地裂,甚至说来,能逃脱陨星病的唯一方式就是死亡,陨落之后陷入永夜变成个活死人,还真不如死了算。 塔塔是能力者,他身边多是能力者,他的客户也多是这个群体,他亲眼见证过无数场陨落,也亲手触摸到那些可怖的永夜,正是因此,他对于陨星病实在是忌惮得很,与他有着类似想法之人比比皆是。 在这样的基础上,他认识的这个以“陨星”作为的朋友,简直就跟贴了个厄难的标签在自己头上一样,甚至这样直白又糟糕的感官,还真不如直接叫厄难呢! 两人结识也有些年了,做过大量金钱的交易,也合伙搞了不少事,要说彼此的牵系之深早就已经超越常理,但双方依然藏匿身份,并且对彼此的身份没有过多的探求欲,维持着一种既熟稔又陌生的模式参与合作,且能维系至今,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这回是塔塔第一次试图猜测千叶的身份——大概是因为千叶破天荒的要亲至阿西诺瓦,而阿西诺瓦无疑是塔塔的大本营——两人同处于一颗星球,头顶着同样的天空,呼吸同样的空气,这样的近距离打破了某种限制,所以叫塔塔试探性地想要挖掘一下她的来历。 他是觉得挺有必要的,没准两人还有机会面个基,毕竟未来如何,谁都说不准。 ……斯缇卡都叛军么? 千叶看着通讯器上显示的信息,忍不住笑了笑。 让一个新闻销声匿迹且为人们遗忘的最好办法,是搞出一件更大的更颠覆性的新闻出来,这个道理是永远通行的。 当年的启明星组织触动帝国的神经,与帝国之间的战争沸沸扬扬、万众瞩目,但在噩梦碎星带埋葬了菲尔法特,启明星总部为帝国击溃之后,也唯有星网上挂着的那几张永不褪色的通缉令显示启明星仍有残部还存活于世,人们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它,因为帝国星域内又出现了新的叛军。 相较启明星根植于一个星球的土壤上,有自己的子民支持,有自己的诉求抒发,只是帝国拒绝了诉求,和谈不成才闹得惨淡收场——斯缇卡都叛军就相当无解了,它由一种宗教或者说邪教作为统治思想,与其说是“叛军”,还不如说是恐怖组织。 它有大量的武装力量,信徒遍及帝国每个角落,施恐怖之法,行恐怖之事,而且很多成员就潜藏在阿西诺瓦,时不时地窜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不仅叫帝都警督疲于奔命,而且给予这个作为经济政治帝国中心的星球不少糟糕打击。 千叶与斯缇卡都有关系吗? 还真有! 深谙隐藏之道的千叶攒着无数个身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在斯缇卡都叛军刚兴之时,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组织的可利用之处,这些年,作为一个天使资助者,她无偿捐献金钱、武器,甚至扶持斯缇卡都发展,襄助它开辟传道路线,可谓是尽心尽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知道斯缇卡都越是辉煌,启明星的残部就越是安全。 人一旦做过什么,总会留下痕迹,千叶做得再干净,作为金钱与武器来源者的塔塔,由于与千叶的牵系太深,因此觉察到她与斯缇卡都之间存在的这一层关系,也再所难免。 甚至千叶还是故意引导他往这方向去想的,对她来说,斯缇卡都就是第一层防护外衣。 她没有回话,任由对方去猜测。 随手关掉通讯器,抬起头,小飞船内两个监护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千叶保持着微笑的神态,平静地对着两人,没有丝毫僵硬之处——两位养父在被直视的数秒之后,又慢吞吞扭开了头。 * “大哥!你这都能忍么?!” 凯莉一脚踹开兄长训练室大门的时候,马上就为陡然压下来的重力躬了躬背脊,深呼吸一口气,压根没法适应这种程度的重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法挺直腰身,慢吞吞往里走了两步就放弃了,直接顺势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才勉强掌握几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还想说话,但连说话这种行为对于全身肌肉就已经是个考验了,开了口也被迫放慢语速,拉长语声,近乎于一字一顿:“你、的、婚、约、者、要、没、啦!” 正在做力量训练的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紧身的作战服勾勒出流畅完美的身形,本就是修长的姿态,肌肉覆盖得极为匀称,因为汗流浃背,所以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魅力就显得越发蓬勃贲张。 大概是觉得凯莉这个模样实在是有点艰难,他放下器械,走到控制台取消了训练模式。 凯莉猛地呼出口气,虽说过量的重力消失,但她还是整个人都摊在了地上,当然数秒后她又迅疾地弹了起来。 “你都不看信息的吗?”她痛心疾首地喊,“大哥,你能不能改改一言不合屏蔽通讯器的坏习惯!你都不知道,加拉赫那混蛋不知从哪得知了婚约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查到那一位的,他抢在你先去跟她接触了!” 路赛亚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语,盯着她看得面无表情。 凯莉瞪着她哥那张貌似无动于衷的俊脸,真要急死了:“60%的适配性!就出这么一个已经很了不得,错过她你还真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啊!你要不上点心,真被加拉赫抢走怎么办!” 她想到加拉赫就恨得牙痒痒,虽说那家伙跟自家亲哥是不同类型的英俊,但是一个等级的相貌,一个等级的能力阶段,又同是那种不好寻适配者的精神力特质——要不是因为太相似,这两个也不会成为死对头——她实在是不想看到最后还便宜了他! 路赛亚终于拧起眉头。 “婚约是我们先递交的,sgc站在我们这头,但是选择权在她那里啊,”凯莉跺了跺脚,“你还不赶紧去跟我未来嫂子联络一下感情?!” 他的兄长一对灰蓝色的眼瞳直直地望向她,那目光中的逼视能叫人心惊胆战。 半晌才终于出声,语调微微上扬:“哦?” 凯莉倒是习惯了这种态度,甚至还有胆子反驳一下:“哦什么哦!你再不去,格雷都要忍不住帮你去了!那个满嘴花言巧语的死骗子、小白脸!” 把自家二哥骂作“死骗子小白脸”还很理直气壮,显然她有多讨厌这个人。 全家都对路赛亚那位适配者的好奇心都很大,毕竟在sgc给了消息之后,父亲与祖父他们只与路赛亚通了口气,甚至没怎么商量就直截了当寄出婚约邀请,这个行动本身就很叫人意外了,凯莉知道她大哥并非反对这种“相亲”式婚配,毕竟要不是sgc可能他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但相较于迫不及待、主动出击的加拉赫,她大哥慢慢吞吞的模样就显得很不上心了。 路赛亚微微挑眉:“所以,她已抵达阿西诺瓦?” “对!”凯莉抱怨说,“你就别再磨磨蹭蹭了!就算你不知道怎么跟婚约者相处,想着慢慢接触再说,你也得先去把加拉赫狠狠揍上一顿!” ※※※※※※※※※※※※※※※※※※※※ 5.28 谢谢大家丢的地雷!我发现最近大家丢好多~ 星辰07 出现在提亚与克劳德面前的千叶, 显然很令人吃惊, 至少她的模样,实在无法与他们印象中的阿黛尔重合。 倒也不是说外表有多变化, 只是气质实在是卓绝。 “都六年没见到她真人,透过通讯器看到的总归存在一定差距, ”提亚喃喃地自我说服道,“人的变化怎么有定数呢,或许一次事件一个契机就会有很大改变, 既然没放在眼皮子底下,那么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成长也是有可能的事, 只是咱俩的认知水平没随着更新……但这跟我想象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他说到一半还是没办法叫自己信服, 抓着头发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我那么大一个怯生生软绵绵的宝贝呢!” “害羞的, 安静的, 像只小猫咪一样的——时间究竟对我的宝贝做了什么?!”他发出一声哀嚎, 在克劳德面前也不用端着架子, 于是抓狂得像个疯子。 五官的轮廓仍是旧时的样子, 只是彻底长开之后,已经脱离过去的青涩,变得优雅大方, 人又总是会因坎坷的经历与深沉阅历而成长, 这也可以理解,然而看到这样的阿黛尔总归觉得有些生疏。 哪怕过去时并肩作战的情谊使彼此能将性命交付, 而且这些年从未断绝过联络, 也算是看着她如枝头芬芳馥郁的花果般渐渐成熟, 可脱离了那块虚拟的屏幕,视线真切地触碰到她的面容,却要为她的气质所震撼、所折服——就提亚看来,仿佛是忽然之间,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小女孩就被抹消了身影,出现的是一位“女士”,一位强大的理智的、拥有惊人魅力的女士。 这种改变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解释的目眩神迷。 克劳德正在处理自己信息端密密麻麻的报表与数据,忙得不可开交。 这两个人虽然有一桩婚姻在身,同住于此,但彼此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无尽的征途,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常有的事,若非千叶的到来,也不会老老实实推掉外出的事务乖乖守在家里。 克劳德本来没打算搭腔,但或许是被提亚某句话触动了心灵,停手抬起了头,停顿好一会儿才沉吟道:“我可能并不意外。” 提亚有一瞬间没听明白,他扭过头盯着自个儿同僚,惊奇道:“这还不够意外?!”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感慨“阿黛尔”的改变,还是说耿耿于怀过去的时光已经不复存在……这实在是一些痛苦的往事,梦想破灭,信仰陨落,无数熟识的不熟识的却为了同一个目标所拼搏的人们,葬送在星云的彼端,只有那么寥寥数人苟延残喘,抵死挣扎。 克劳德在提亚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慢慢道出一个人名:“菲尔法特。” 他平静道:“阿黛尔越来越像菲尔法特了。” 提亚愣在那里,就像是被这个名字刺中了心胸,一刹那的剧痛叫他的呼吸都有些迫切,紧接着神情中就出现了陷入回忆的某种恍惚——被他这么戳破,便觉得好像真是这样。 他并不是说不能接受阿黛尔的改变,只是不能接受她的气质越来越像菲尔法特。 那是所有人的疮疤,却不是因为痛了所以憎厌,而是由于疼过所以珍重。 而她予人的感觉,就仿佛是菲尔法特立在面前,那个人的气质,温和中蕴藏着极端的自信,优雅中流转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定神闲,就仿佛宇海般宽容博大,仿佛星舰般可靠伟岸,那无穷的人格魅力叫再骄傲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颅,要打从心眼里生出尊重之意。 不,还是有不同的。 她更温柔,也更无害,更沉静,也更无距离感。 相较于再温和都叫人仰望着的菲尔法特,她就像是常随身畔的柔风般细腻平和,那是种倾向于润物细无声般的智慧,而不是上位者的霸气。 提亚与克劳德两人相对无言,皆心绪万分,克劳德很快又低下头去处理他的工作,提亚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抬头倾听了一下,楼上静寂一片,无任何声响,在房间内歇憩的人悄无声息。 * 千叶自然不知道自己两位养父通过脑补,竟然把她的变化当做她无意识在向菲尔法特靠拢,并且就此自我说服,忽视了她的一切异样——毕竟他们都知道,在阿黛尔的心中,他既是父亲又是信仰,因为他予她的影响太过于深刻,出落成他那般模样也情有可原。 只能说,有才能的人都有相似之处,能成为上位者的人,总有些性格品质是共通的,千叶本性中的某些东西,与菲尔法特无比类似。 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调整好自己的时差与作息,整个人都觉得松快得多。 伸了个懒腰,房中灯自然点亮,探头看了眼床边智能家居的显示屏,放大的时间数字首先进入眼帘,然后是一条跳动的信息,提亚告知她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大约是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千叶回了个已醒的信息,去盥洗室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换身衣服下楼。 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柜,发现所有衣饰塞得满满当当,一边甜美轻灵,馥郁饱满的色调带着糖果般的香气,另一边干练素冷,款式简洁,就迥异的风格而言,倒有几分泾渭分明之势,显然提亚与克劳德两人审美不同,且谁都没办法说服对方,于是就选择了这样折中的方式,各备各的任她挑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挑了挑眉,挥挥手又把衣柜给合上了,选哪个都不行,头一天还是别惹麻烦了吧。 从旁边柜子拖出她的手提箱,没人动过,想来尊重隐私是最基本的素质,她刚想打开拉链,忽然顿住,视线在金属的链条上停顿了片刻,慢吞吞笑开,拉链的环挂着朵金属的小花,小指甲大小,如同一个坠子般挂着,花托的部位有细细密密的纹路,比发丝还要纤细、复杂。 她点开通讯器,对着那朵小花扫了扫,很快就显示出一张名片,头像上,不久前那个如恒星般灼灼耀眼的人透过屏幕望过来——显然加拉赫将这玩意儿与自己的通讯号连在了一起。 倒是讨巧。 估计是怕直接给号码太唐突,被拒绝的可能性太大,正面又撞上了她那两个养父,不好开口,于是悄无声息地挂了个坠子等她发现,也算是种试探了。 千叶挑挑眉,决定先晾着,关闭通讯器,然后才打开包找衣物。 餐桌旁,提亚与克劳德一左一右侧对着在各自做自己的事。 一个似乎在看新闻资讯,另一个在观摩精神力图谱——千叶直觉这是她跟某位婚约邀请者的图谱。 每年的体验都会重新检测精神力,作为监护人,这两位能够随时调取她的资料,但是普通医院的图谱并没有sgc做得那么详细,这回sgc给寄送信函,其中自然附带彼此的精神力图谱,路赛亚的精神力特质广为流传,应当不会得到过多关注,毕竟这位的情况已经出了名,反倒是千叶精神力的特殊性,因为类似的情况出现得极少,所以有几分探究的需要。 不过,竟然给她留出了主座……千叶也无异议,平静地落座。 “需要那么客气吗?”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注视两位养父。 提亚与克劳德在她落座的时候,就已经不约而同放下手头所做的事,闻言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她——空出主座主要是他俩谁都没有坐在那的习惯,或者说,在今日之前,两人同时出现在餐厅的时间都屈指可数——这会儿准备吃饭,自然坐在了平常习惯的座位上,却也不是故意留出那个位置。 但是此刻坐在此处的女士姿态闲适,有种理所以当的自信,就算下座是两位资深能力者,因为处在舒适放松的环境中,强大的精神力刺正自然肆意地延展游荡,她的气场竟也能完美压制住下座。 提亚两人的心情就比较感慨了。 果然,并不是错觉,就他俩这样,对精神力的控制堪称炉火纯青,在看到她的瞬间却依然会觉得心神摇曳,那种混杂着心跳与好感的情绪,先要叫他们对自己的道德感跟定力产生怀疑,然后才想到,这应该也是她精神力的特质。 想想也是奇怪,过去的阿黛尔就算只是个普通人,她在领导与指挥领域的才能也堪称奇迹,而觉醒成能力者的她,竟然不是往这个方向发展,而是孕生出新的稀少又卓越的天赋,这就脱离常规的范畴了。 提亚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喟叹道:“倒是不想跟你客气——但你也要是那种不用客气的样子啊!”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阿黛尔,你可真是吓到我们了。” 千叶看了眼餐厅门口,等待机器人上菜,对于这句吐槽与叹息倒也没什么反应,就是笑:“你们有很长的时间重新了解我。” 提亚敏锐地觉察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所以往后就留在阿西诺瓦了?” 丰盛的晚餐已经在桌上摆放完毕,千叶拿起刀叉:“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 本来打算先吃完饭再讨论那些事,但是一开了话头就难以收住,先前那种想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心态荡然无存,主要是千叶所有的话语与肢体语言都在表现对于他们的信任,实在是很自然就随意起来。 克劳德满脑子烦心事,虽然没什么食欲,但也从善如流拿起餐具:“所以sgc的信函你想怎么回复?” 提亚紧接着:“艾伯特的婚约邀请又该怎么处理?” 餐桌上交谈是很容易拉进彼此距离的方式,千叶咀嚼着烤肉,觉得其实还是莫安纳的食物符合口味,帝都的食物讲究原汁原味,不像莫安纳那样洒满香料,总觉得缺了什么,她咽下去之后笑笑:“这不是件好事么?” “红河元帅的长子,这样的背景,说来还是我高攀了。” 这种意味深长的笑却叫提亚与克劳德觉得背后有股凉气窜上,曾经被她支配全然无力的窒息感又开始弥漫开。 阿黛尔极其擅长布局,生活中她是很好相处的类型,可是一旦置身军事,那种超人的领导与指挥天分就叫她变得极其可怕,因为她的算计往往能面面俱到,所以她很喜欢没有头脑的打手,换句话说,有脑子也会被她折腾到放弃思考。 “解释一下?”克劳德说。 千叶并未隐瞒,她一边填肚子一边斟酌语言:“我的精神力特质是‘恒定’,这是一种领域场,也是一种意志锚的具现化,我能保持我自己的精神在锚点,使之不受侵扰,这种恒定还足以影响到旁人,如果说作为修复与治疗场域也具备一定的资格,但是我并未叫精神力朝这个方向发展……所以说,路赛亚·艾伯特的吞噬特性没法伤害到我,一切攻击性的特质在我身上的作用都是有限的。” 提亚与克劳德对视一眼,还是提亚开了口:“只有‘恒定’?没有别的什么?” 他小心翼翼补充道:“我是说,好像过分有吸引力了……” 千叶先是不由自主笑开,然后一点一点收了这种笑,淡淡道:“所有能力者本能中对于‘恒定’都会有追求,毕竟任何一种偏离与扭曲都有可能叫人朝‘永夜’更近一步,所以天性就会对我的精神力产生好感。我试验过,这种影响是无差别的,因为我跟每一位能力者都具备适配性。” 克劳德闭了闭眼:“所以与艾伯特家那位的匹配是你故意的?” 千叶看了眼两人,又笑起来了:“是的,我承认,sgc检测到的精神力图谱不完全真实。” 要不然,sgc一检测,发现她竟然与每个人都具备或多或少的适配性,那就闹大了。 “因为意志力锚的存在,我能在一定程度上修改我的图谱——你们猜想的没有错,我是故意与路赛亚作这个60%匹配的。” ※※※※※※※※※※※※※※※※※※※※ 5.30 所以……才是……修罗场……嘛…… 有亲已经猜到了,本单元会出现大量的各种类型的优质男士 星辰08 千叶抛下个大雷之后, 却完全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 吃完饭就坐到客厅, 自顾自处理她网络端口接收到的各种讯息。 提亚与克劳德吓都快吓死了, 别说食不知味,在胃部被近乎于实质化的震撼填充结实、以至于隐隐作疼的前提下,连机械式往嘴巴里填充食物这个步骤都显得艰难。 在千叶离开餐厅之后,这两人连装模作样都省了, 把餐盘往前一推, 任由机器人管家收拾干净桌面,面面相觑彼此却都是哑然。 大脑被完全超过认识水平的雷霆袭中, 头晕目眩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持续漫长时间的状态, 就连提亚这等精于计算之人, 也没法从瞬间贫瘠的脑容量中找出一些可以理解那几句话的思绪——主要是这过于匪夷所思! 如果说阿黛尔真的与每一位能力者都有适配性, 彼此之间的精神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共存并且融合, 这意味着什么? 反过来说,她对所有能力者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将适配性换算成性吸引力, 她大概能成为所有能力者的理想型;若将适配性置换成婚姻价值,这就更了不得, 像是路赛亚·艾伯特这样的人也不少啊。 事实上不仅是异性,连同性都难以无视适配性的吸引,sgc出于生育考虑, 大多将匹配限制在男女之间, 但也有一些能力者比起自然孕育后代, 更看重高契合伴侣的精神力加成, 或追求极端的战力,或得到精神力的治愈,所以对于合适的对象并不限于性别,当然,以红河元帅的长子为例,他为什么难结合? 以他的精神力特性,既要符合一定的适配,又将目标限制在适龄女性群体中,sgc能筛选的范围非常狭窄,二十多年找不到合适人选就是已经被验证的事实。 但这世上不独独路赛亚婚姻老大难,越是强大稀有的天赋越难找到适配者,就他们所知的就能数上好几个,哪一个都是没办法得罪的对象,要是叫他们知道阿黛尔精神力的特殊性…… 提亚与克劳德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开始发愁,最初的震慑过后胸腔中就只剩下担忧。 他们关注的重点都不在她故意创造与路赛亚的适配性,一时也没办法顾上探究她究竟想干什么,而是在想怎么保护她——她的伪装能做到什么程度? sgc确定无法发现其中的奥秘,确定看不透她图谱中隐藏的问题? 这份图谱是否万无一失,如果有人因为对她的特殊感觉,回去匹配她的精神力图谱,比如加拉赫这样的人,那么结果会不会出现异样? 真是愁啊,精神力如有特殊就足够吸引人视线了,而特殊到这等地步,已经是可怕,这不能不叫他们想到“怀璧其罪”这样的说法,当这个人是他们发誓保护的阿黛尔时,她还独立自我很有主张……真是愁死个人了! 千叶知道自己的两位养父这些日子很难睡好觉,但她是故意透露这个信息的。 她此行来阿西诺瓦有很多算计要实现,必然会引起提亚等人的怀疑,但她并不愿意将他们拖入这个连她都不能完全掌控的漩涡,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蒙头试探,甚至有可能意外破坏她的计划,不如给他们一些真实讯息,反正,出于尊重与谨慎的前提,他们并不会明面上追根究底,只会一个劲儿地脑补与自我说服,而只要提亚不追问她到底要去做什么,她多少能糊弄过去。 就飞船上几日行程,累积下来未处理的讯息就已经密密麻麻,虚拟屏幕还是小了点,挨个儿点下去没办法提高效率,她坦然地窝在蛋壳沙发中,从口袋里摸出传感器接到通讯器的端口上,然后将柔软的外部设备绕过来连接成圆形,戴到头上,联入天网。 随手调出一个空白空间,将所有的信息全部投影出来,按照重要性简单分类了一下。 先看塔塔的讯息。 她要的东西确实都挺麻烦的,还不是一般的违禁品,不少是因为太过稀有被严格把控着流通渠道所以难得,就像空间纽这类物品一样,还有些药剂因为保存条件极其苛刻因此不容易交易,不过塔塔并非常人,这一点从好一部分违禁品他竟然有库存就可见端倪,虽说很好奇千叶搞这些吓死人的玩意儿究竟是为了做什么,但总归先要是生意,然后才是满足好奇心,所以他在千叶提出要求之后已经在按清单制备——不过给千叶发的一大堆信息中,关于制备进展的少,倒尽是在抱怨近来被“铂金狗”们追到喘不过气来的事实。 接掌帝星的治安域防势力中最高级自然是皇家警卫队与皇家军队,鉴于帝国三军总部都设在阿西诺瓦,身在帝都的军方势力也不弱,只不过彼此职权界限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相处融洽而已。 当然,其中最特殊的莫过于“白枭”警队,这些有着军方背景又为警部效力的长官们,无一不是集武力与智力于一身的佼佼者,既有着强大的“兵王”级单兵作战实力,经过专业的通信、机要、工程、军事、指挥等各项培训,又通过了警方情报、侦查、犯罪、治安等课程特训,素来经手最可怕最恐怖最匪夷所思的案件,追缉最狡猾最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铂金狗”其实是黑称,是黑势力团伙私底下对其流通的代号,因为白枭的制服虽然是警方统一的暗灰色作战服,但它还镶有一条自肩头垂下的铂金色穗链,上面缀着装备囊,这是一种特质的专供白枭使用的空间设备,其内放置有制式机甲、小型外骨骼与武器,因为装备囊外表如同一个银色的旧式翻盖钟表,十分显眼,因此白枭又有“铂金部队”的别称。 塔塔作为一个黑市商人,常年累月挂在最高通缉榜上,却至今仍存活得好好的,除了他藏得深难以追捕、普通军警方没办法够到他之外,他“事业”居间掮客的性质,也是他的实际危险性比同在通缉榜上的其余人要低得多的主因,绝大部分人都知道碰他得不偿失,所以就算明知这家伙在犯罪的海洋里徜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回直接引起白枭的主意,且被出动如此高规格的成员穷追猛打,很大可能是他的危险系数已经超过白枭内部的警示线,到了非清除不可的地步了。 塔塔疯狂吐槽白枭成员的着装,唾骂他们鬼鬼祟祟的行径,把人贬低得比垃圾还糟糕,但光从那些散碎混乱的话语中就能看出气急败坏、狼狈奔逃的其实是他。 千叶本来没那么专心,浏览了一下就打算过,但是瞥见几个关键词就又重新回过头来,细细阅览了一遍。 这家伙的处境还不是一般的危险,毕竟是白枭啊! 对她来说,塔塔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有这么个人在,她行事要方便得多,计划中这个黑市商人实在难以替代,但是为了他杠上白枭到底值得不值得? 千叶甚至不用斟酌,直截了当下决定适当时候得帮上他一把。 她来阿西诺瓦,目的很明确,计划很周密,在做好相应准备的前提下速战速决,并不打算拉长战线,到时候成还是败将会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别说是杠上白枭了,就算得罪艾伯特家族,惹毛第三军,对她来说也是毛毛雨了——曾做过启明星叛军总指挥的千叶,就这个身份本身而言,已是罪无可恕,这种觉悟在前,也不必抱有什么良民之心了,她不配。 千叶调出操作台,以定位器为核心,将自己加密的紧急联络通道设置好,然后打开塔塔的通讯界面传输过去。 这就跟个触摸式的炸弹一样,放在那不动,也就是一个器物而已,但是一旦被打开,它就会即刻“爆炸”,无论千叶身处何地,都会接收到塔塔的即时定位——暴露是双向的,千叶在知晓塔塔真实面目的瞬间,也意味着她同时在塔塔面前失去遮掩布,她并不介意,本来就是在一条贼船上,双向暴露会让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更为坚实牢固,所以她不介意将选择权给予对方,真到了危机的关头,凑凑热闹也无妨。 没顾上看回应,关掉界面看其余的讯息。 身在莫安纳的时候,她时常以不同的身份发布委托,小到阿西诺瓦的天气变化,大到灰色地域具体势力划分,千叶也不算是在帝星没有根据地,毕竟这些年她跟塔塔黑吃黑吞并了不少地下帮派,其中不乏一些极端团结且不要命的团体,这些团体有地域与人种限制,贫穷且饱受歧视,有着生存与人格尊严的双重诉求,千叶极擅长笼络人心,与其说是“煽动”,不如说是她以自身作为引领前行的火炬,「先行者」的称号为她的说服作了加成,叫她的存在更能收获别人由衷的信任,叫她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一呼百应。 这些是比斯缇卡都叛军更靠谱更值得信任的力量。 千叶一个个阅览加处理过去,思维犹如一个加速运转的中转器,将重要信息存放于脑海,垃圾信息尽数摈弃。 看完大致对目前阿西诺瓦的状态有了个了解,转头又挑了个从塔塔那边买到的加密账号,在黑市悬红了关于白枭的情报委托。 虽说塔塔那边肯定收集了不少情报,但她了解这家伙,他还想着能挣扎一下呢,铁了心不把自己的狼狈暴露在她面前,当然,如果他要碰那个定位装置,必定是走投无路。 处理完讯息,顺便又浏览了一下阿西诺瓦各大报社发布的资讯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过了一圈后才退出网络,摘下传感器,正要起身去喝杯水,睁眼就发现提亚一脸严肃地坐在对面。 她一下就笑了。 “有那么紧张吗?” 那种自信持稳又显得游刃有余的姿态又刺了提亚的心一下,自从被克劳德一语戳破之后,他简直越看她越像菲尔法特……胸腔内犹如排江倒海,复杂透顶。 提亚苦涩道:“我后悔让你一个人待在莫安纳了……我早该想到的,你不可能会甘心。” 千叶还是维持着微笑,以阿黛尔的思维去回答这个问题:“曾见过星海浩瀚的人,怎甘于困局一隅?曾触摸过光明与希望的人,也不能忍受就此陷身黑暗。” 提亚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这样善于说话的人,竟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提亚,我也有想做的事,就像你们也有为之奋斗的目标,一个人没法决定别人的人生。”千叶平静道,“我已为此做了很多努力,看在启明星的份上,请不要干涉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慢慢耸了耸肩:“毕竟,你也猜到了,我要做的事挺危险,你要放着不管,或许我也就完成了,但是一旦干涉,乱了布置,有可能我会万劫不复。” 在千叶回房间的许久后,提亚才猛地窜起来,一脸崩溃地接通克劳德的通讯:“她在威胁我!阿黛尔竟然威胁我!” 提亚发了一圈无意义牢骚之后,忽然停住,点开一个讯息瞅了眼,眉头就皱起来。 “艾伯特又来信了。” 出门工作的克劳德终于抬起头来,透过通讯器投射的虚拟屏幕看过来。 提亚冷笑道:“估计是加拉赫的行为触动了他们的神经,害怕看中的新娘被抢走,赶忙邀约阿黛尔。” 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噎。 有加拉赫那么个不讲道理的人在前,他本来还会觉得艾伯特家族通过他这个监护人来联络阿黛尔的行为挺有礼貌,但只要想到千叶说她故意与路塞亚作的60%匹配,他整个人都濒临炸裂的边缘了。 早先他跟克劳德很艰难地说服自己,或许确实是种巧合,但是现在被千叶那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就是她动的手脚,怎不叫人胆战心惊? 而且真实的适配性究竟是更高还是更低? 他是真看不透也搞不懂,只觉得她本人就是个最大的难题! “你要同意么?”克劳德冷静道。 虽然同为监护人,但是提亚隶属军部,同为军方效力的艾伯特家族显然更喜欢联络他。 提亚刚开口就想起千叶说的话,还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咽下那股子焦灼,不甘不愿地答道:“我能拒绝么!” 明知道她要去干坏事还得送她一程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倒是能豁出命去保护她,但她自己要回到这个漩涡里来有什么办法! 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狰狞的表情,给楼上的某人发信。 于是千叶收到了路塞亚本人通过她监护人发过来的邀约,地点竟然在植物园?! 她拨了拨肩头的魔植,这玩意儿不太适应阿西诺瓦的空气,正在生闷气,烦躁地张叶片推开她的手——她觉得挺有意思。 ※※※※※※※※※※※※※※※※※※※※ 6.6 1.主要是,这礼拜家里卖了房子,事情太多了,实在没空码字 2.隔日更的频率应该能恢复,谢谢支持么么哒 3.我说了这单元参与修罗场的人数有六七位,目前才出场两个半……嗯,塔塔算半个 4.又收到一篇长评!谢谢“不要放弃治疗”亲的长评~我吃完饭来回评 星辰09 凯莉急冲冲跑上楼, 顾不得打招呼, 用蛮力硬生生拉开门就冲了进去。 “哥!”她脑门上全是汗, “听说你约在了普拉文?” 她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挣扎着咽下口气,又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选在那种地方?!” 阿西诺瓦有那么多的热门约会场地,个个都有几分稀奇之处,但是那种稀奇都与浪漫、唯美、愉悦、美好这类关键词有关, 绝不跟普拉文一般, 纯粹是刺激、惊悚,甚至是恐怖, 因为这就不是适合约会的场地! 普拉文是个植物园, 名义上是珍稀植物保护区, 实际上就是个放逐之地——因为其内部被看守的绝大部分都是极具杀伤力的魔植。 对于能力者而言, 魔植是一种非常犯规的生物, 它天生具备类似于精神力的意识波动,虽然并没有科学验证魔植也具备智慧生命的特性, 但这种波动的存在无疑增加了其杀伤力,更重要的是, 它能影响到能力者,有些魔植散发的能量生来就是一些能力者的克星,一株低级棘蓟草放倒资深能力者的新闻也不是没有, 约女孩子初次见面却又是在普拉文这样的地方, 凯莉实在想不通她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脑回路怎么会转得如此神奇, 她怎么思考都难以想象他与那位女士在普拉文约会的画面。 凯利的抱怨落在她兄长的耳朵里并没有带来丝毫情绪波动,甚至连头也未抬:“少跟汉斯八卦。” “干什么,汉斯多好啊!”她理直气壮道,“就你们约会场地而已嘛,这还需要瞒着吗?! 老管家汉斯是个大碎嘴,一旦被他知道的事,没过多久全家都能知道,连前门的守卫后院的花匠都能评点个头头是道——但作为一个养育了艾伯特三代直系血脉的可敬可亲的老人,他还是很受这个家族爱戴的,即便他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凯莉双手叉腰,这才发现她大哥没有闲着,此刻正在观摩虚拟屏幕中一段影像。 画面正暂停在一帧很普通的场景,由于场景的两位主人公气质着实不凡,就叫这画面显得很不寻常,当然,如果不是她知道这俩人分别是谁,她本人都要控制不住叹上一句,好一对璧人! 主要是这两人并肩走来的模样实在是好看,两双眼睛并没有对准“镜头”,但视线显然是看向前方的,微微侧过脸,嘴唇轻启,大概是在交谈,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暧昧,两人中间还保持着两拳的距离,但那种感觉就显得温柔极了。 这种感官当然不是加拉赫这种爆裂狰狞的家伙能够带来的,凯莉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投向左侧的女子,确实是个会叫人怦然心动的大美人啊,但是那种美又非局限在五官容貌的精致细腻,而是一种直达人心的感触,即使透过暂停不动的屏幕都能看出她浑然一体的气场,气定神闲、却又不带任何攻击的意味——要知道一位强大的能力者竟然呈现出温柔无害的表征,实在过分特殊,大概这就是这位女士能够匹配上他哥的主因所在。 她猛然就有些明白,家族在还未见到她本人之前就迫不及待给出婚约邀请的原因,所以加拉赫要抢在他哥之前去接触,尝试挖墙脚,他必定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力与她存在一定程度的适配……就算本来就知道那就不是个会讲道义的人,但她还是越看加拉赫越碍眼。 “哥?”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这位女士的肩头盘踞着一朵绿叶的植栽,藤蔓形状的绿叶植物安静的趴在那里,一段探入她的衣领之中,另一端在肩头自然铺陈垂下,就像是一个装饰,但是凯莉敏锐地从这画面中觉察到不同寻常的能量,她觉得这玩意儿大概就是种魔植,只不过瞪了看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来历。 所以这就是他哥把约会地点放在普拉文的原因吗? 养魔植作为宠物的能力者极少,就算她不是喜爱魔植,也该对其有着一定的兴趣,普拉文虽说令绝大多数能力者都排斥,但论起魔植种类的稀有程度确实在帝国顶尖,在没有见过她本人,不清楚她真实性格与喜好的前提下,她哥这样也不算出错! 天哪这老光棍也太会了,她还以为他哥的脑子里完全只有训练战斗军队呢。 “哥一定要穿军装,黑色常服的那一套!你穿军装最帅!”凯莉放弃说服她哥更改约会地点,而是迫不及待地出谋划策。 路赛亚转头看了她一眼。 “干什么?!”凯莉眼睛瞪圆,生气道,“别怀疑我审美!你要知道,没有女人挡得住黑军装!” * 凯莉直到离开她哥房间的很久以后,才猛然想起来画面上的另一个人。 有些人就是有着这样独到的魅力,当你的视线触及到她的瞬间,你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情不自禁地放到她身上,周围的一切就都成了不重要的背景,会为你所本能地无视——这时候才骤然想起被她忽视的加拉赫,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她毫不怀疑这家伙打的坏主意,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感觉十分协调,适配性绝不会低,那位女士身上蓬勃旺盛的生机与魅力,她光是看着截屏就有一种难以遏制想亲近的冲动,作为正面遇到过她并且与她交谈的人,加拉赫原本三分的争夺欲都会上升到七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主要是光一个加拉赫就算了,目前还是他的个人举动,她有点怀疑基恩家族也会掺和一脚。 搞政治的都心脏,基恩家族内部明争暗斗,但对外向来团结,如果加拉赫打定了主意想争取这位女士,他那帮弟兄没准真会帮上一把,同辈人之间的事,年长者不好插手,对上基恩家族那一摊子人,她哥就只能单打独斗,格雷那家伙不拖路赛亚后退就不错了,更别提帮上忙,所以她哥这也太吃亏了! 深呼吸好几口气都没法压抑下激荡的情绪,她在过道上来回走,脚步踩得极其用力,每一下都像是在碾压加拉赫的脸一样。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位女士的脸,连她都忍不住心驰神往,忽然想到,如果她去问路赛亚要对方的精神图谱的话,他会不会给? 一个神秘的、拥有极高魅力的存在。 凯莉的脑袋里也只有些单薄的信息,知道对方出身阿西诺瓦,不过在边远星待了多年,她属于超龄觉醒,大概是因觉醒才被收养,可觉醒后最重要的成长期都在莫安纳,那么莫安纳到底有着什么秘密呢——为什么能培养出有如此出色气质的女士? 她在帝星孤儿院时期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些年她的生活区域又都在边远星,实在难以将她的信息调查完全,所以,别说路赛亚了,连家族都没有太多情报,关于她的性格、喜恶,思维、观念,等等,都还需要通过直接接触来获得。 凯莉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心在砰砰直跳,她也讲不清楚这种高关注究竟是出自好奇与探究欲,还是出自某种隐秘的强烈的喜好。 * 千叶对于普拉文没有什么认知,所以得知约会地点之后,她首先在天网上查找了一下普拉文的资料。 看到“高危魔植的放逐之地”时,她就觉得有些好笑,显然是因为她来的时候肩上顶着颗魔植的缘故,对方在不清楚她喜好的前提下,既要尽量选择不出错的环境,又想尝试投她所好——毕竟加拉赫在对方之前先抵达空间港与她接触,对方也需要考虑她对加拉赫第一印象不错,自己会处在劣势的情况。 是个聪明人。 作为一个纯粹的军官,而且单身至今从未与粉红色打过交道的军官,让他如何讨女人欢心或许挺难,但将其当成一项任务分析、判断并且执行倒是不成问题,而且,近年来帝国与外开战减少,军队更多地转往星际开拓层面,军人与原始星上各种各样的魔植打交道变得更为频繁,路赛亚·艾伯特常年带领第三军驻扎在外星域,对魔植的经验并不少,选择普拉文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优势。 千叶扯了扯藤蔓,她养的这株魔植品级其实并不高,以寄生的方式与之共存也只能模糊感知到一些情绪,虽说公认魔植并不具备智慧生物的特性,但她总觉得不少魔植跟她认知中“精怪”的存在形式太过相像,所以她怀疑某些魔植种类又或者进化到某种程度的魔植,也会具备相应的思维。 探究欲确实有,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可以去钻研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毕竟这件事在眼前挂着,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任务,也是阿黛尔本身的遗愿,能完成总要完成,再说为之筹备布局了那么久,不做完她自己都难受。 如果在这个局完成之后,她还能侥幸存活,那她觉得,耗费一些时间在这个世界研究一下魔植与精神力也不失为好决定,学习精神力本来就是她的需求,而研究魔植,有助于她提升技能! 她老觉得与魔植之间的沟通有助于她提升读心术,毕竟「欺诈真眼」这个技能目前还有限制,局限在人形生物,没准升级之后对所有的智慧生物都能用呢——那就真正算得上是神技能了! 说回她的“小宠物”,千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曼,多年生藤蔓植物,平时状态为绿叶,一旦受到刺激绿叶会转刺针,且蕴藏神经性麻痹毒素,通体会散发一种超过人类嗅觉的气味,对于虫类与小型兽类都有驱逐作用,营养积聚到一定的程度,它会开花,但是开花就要死,只留下一粒种子,继续下一个成长期。 千叶与它的相性其实并不好,或者说,魔植对所有能力者的相性都不好,双方就跟天敌一样很难共存,要不是阿曼有寄生的特性,她也没办法长期与它为伴,不过,总归她跟阿曼的精神力虽然彼此排斥,但好歹排斥力度不大,而且在寄生状态中,阿曼的生命活性是被压抑的,它会收敛它的精神触手,汲取宿体的情绪作为它的情绪,在此基础上,只要千叶保持淡然心态,多半不会引动它的爆发。 所以说,她对于普拉文没有太大的欲望,但亲眼见识一下那些神奇玩意儿也挺愿意。 最重要的是,这是约会去的,重点不是魔植,而是她的男伴! 同时她心中也有微妙的预感,她并没有去管加拉赫的通讯号,在未接受到回应的前提下,他有很大可能会直接出现在约会现场。 至于路赛亚与加拉赫这对死对头正面撞上会出现怎样的画面,她还挺好奇的。 既利于她接近路赛亚,又能看到一场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转天千叶就要出门,早餐桌上见到提亚与克劳德都坐得端端正正。 提亚很有聊天的欲望,不愧是擅长打交道的人,虽说千叶真实模样与他所想象的着实有出入,但他很快就接受这种设定并且在短暂的接触中就确定了与她交流的方式,毫无隔阂地衔接上了自己一贯对她的老父亲式态度,在餐桌上一个劲儿试图游说她减少危险操作——他倒是知道没办法打消她赴约的主意,不过多烦几句以求叫她小心谨慎倒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克劳德,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可是一旦开口,总有一阵见血的效果。 吃完早餐,她回去换衣顺带整理妆容,头发抓了抓束起来,挑的裙子与其说是适合约会,不如说是更适合去普拉文看魔植,行动方便在首要目的,其次再追求外观上的典雅大方,毕竟发生什么谁都预料不到。 普拉文又不是说是拿防护墙隔起来的场馆,那是个魔植“保护区”,一个极大的范围圈,很多魔植还不是定点的,它们会到处流窜、玩耍,打架、争地盘,夺取空间夺取养分甚至寄生在别的植栽上获取更多的生命力,普拉文热闹得很,而“游客”想要进去首先要跟园方签署免责申明,不管发生什么意外,责任都需要自负。 当然,现在的医学水平,单纯的缺胳膊短腿要医治不成问题,或者说,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有大概率把人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只是能力者的精神力是否会被魔植影响以出现负面情况,这就是没法预料且避免的事情了,一旦发生什么抵触爆发事件,往往是救都来不及的,所以能力者一旦要进普拉文,受到的风险比普通人更高。 路赛亚与加拉赫,两人的精神力,一个带侵蚀特性,一个是爆裂属性,后者相较于前者,更是敏感且不稳定的特质,在普拉文这样的地方更容易出现意外——千叶后来想想,她的婚约邀请者选在普拉文作为约会地点,是不是也有叫死对头知难而退的意思? 莫名有种军人式的光明正大的狡黠。 千叶的肩头顶着阿曼在家门口搭乘上前往约会地点的飞梭。 提亚倒是跃跃欲试着想亲自开车带她去,心中还隐秘地打着掺和一脚的主意,但听说她在昨晚上就预约了公共交通,只能遗憾地放弃想法。 大概正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期,飞梭中的乘客并不少,但这附近区域虽说并不隶属军方,不过很多军官都将房产置办在附近,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军方的一个聚集地,在这些区域乘坐上飞梭的人也或多或少与军方有着联系,千叶刚进舱室就接收到不少打量的眼光,她带着笑一眼扫过去,显然有不少还是提亚的同僚。 那些眼神有惊讶也有惊艳,她并未理会,坐到了预约好的位置,隔壁坐是个拄着文明仗的老绅士。 典型的军人出身,因为坐姿非常有军部特色,高挑清瘦,精神矍铄,即便年长,精神力也未出现涣散的迹象,反而雄浑而内敛,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气度。 大概就是因为他的存在,看到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时,那所有各异的视线就都收回了。 千叶不由得又抬头望了眼隔壁,这回心中一跳,视线就停住了——对方正对着她微笑。 她停顿两秒,本能地要起身行礼,对方似乎发现她这个意图,在她的手掌将要发力支撑身体站起来的瞬间,已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礼,于是她再次卡壳两秒,恭敬地点下点脑袋:“日安,阁下。” 面上再平静,脑海中都不免惊跳,这是什么节奏? 今天去跟路赛亚约会,大早上碰到人家老祖宗! 艾伯特家族如今最广为人知的是红河元帅,但这位元帅的亲爹却是亲自为帝国开辟版图直至扩张到噩梦陨星带的传奇战神! 星辰10 “日安, ”拄着文明杖的老者微笑着对她回了个招呼,就像对着一个熟人般亲切自然,“阿黛尔。” 他的声音就如他的精神力一般浑厚低沉, 带着这个年纪的老人特有的缓慢节奏——遇到这位明显是来堵她的老战神,千叶都没有了脾气。 人家生下三儿两女, 长子是威震帝国的红河元帅,次子任职军部副参谋长,三子曾组建“白枭”的前身部队,长女嫁入皇室,生下的孩子皇位继承权能排在前十,次女嫁入第一军,对第一军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堪称一门辉煌——帝国军部最高军制划分的军队,按序排列也就五军,但艾伯特光一个家族就牢牢捏住了第三军, 相当于帝国五分之一的军队都归艾伯特家族掌管! 无论是出于对他功绩的尊重,还是针对他伟业的崇拜, 都由不得千叶不恭敬。 而在整个艾伯特家族中, 路赛亚无疑是老战神最宠爱的孙子, 千叶可以想象,艾伯特向她递交的婚约邀请, 肯定是经过了这位老者首肯,她也不知道他是出于某种直觉或者说眼光, 是真的看好她呢,还是说也就是抱着搏一把的心思,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光出了她这么一个与路赛亚适配略高的能力者……这会儿堵上门来, 她倒是有某种直觉, 这位老者不是说想见见她满足下好奇心, 而是出于亲自确认判断的目的。 人总是要服老,时代一直在前进,各种科技乃至思想更是瞬息万变,卸下一切重担、退居后台久了,很容易跟不上时代,但对于老战神这样的人,就算垂垂老矣,都不会变成个糊涂的糟老头子,他仍保留着足够的思维与理智来对眼前的一切事物作出判断。 所以千叶在面对着他时,本能地就产生些紧张情绪,浑身的肌肉都控制不住要紧绷起来,连思维都要受到自我压抑的限制。 “不必紧张。”这一句是千叶一贯气定神闲安抚别人的话,现在却由对方向她道出,着实叫她有种微妙的荒谬,老战神的气度着实斐然,眼神是历经风浪之后特有的睿智,就仿佛一个叫人惊叹的活化石,予人的却不是冥顽不灵,而是无所不在的厚重感。 大概是因为这一刻她的情绪变化剧烈,伏在她肩头的阿曼接收到这份短暂的震荡,藤蔓微微延伸出来,柔软的枝叶都有些要转为刺针的迹象,她长长地吁出口气,用惯来淡定的心境将这种无处不在的刺激感稀释下去,尽量平和地说道:“抱歉,实在没想到会遇到您。” “今天是个约会的好天气。”对方这么回道,顺带调侃了一下她与自己的孙子。 读心术对于这样的人压根就没有作用可言,他的精神力实在过分可怕,千叶直接放弃感知强化来增强读心术效果,在发现空气中逐渐加重的精神力触手时,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一边承受着这种压力,一边平静下心神,道:“也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为对方的到来找一个蹩脚但足够的理由。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微笑。 千叶闭了闭眼,紧接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砸下来的的精神强压,老者慢吞吞地摸了摸自己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扳指,在它微微放射出光亮的瞬间,这个角落也为无形的屏障密不透风笼罩起来。 飞梭上的乘客上上下下,每一个上来的乘客都会对这个位置投注一眼注视,倒不是好奇这一老一少两个组合,而是觉察到这边隐约的精神力波动,不过这种视线在判断出老者身份的瞬间往往就干脆利落收回,谨慎地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坐到位置上——而直到飞梭抵达千叶的目的地普拉文,两人都没再进行交谈。 两人的精神力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摩擦、交锋、试探、抵触,甚至是厮杀,她的精神力没办法吞没对方的强压,更没办法将其吞噬、压制、同化,因为老战神的精神特质虽然只是普通的能力增幅,军队指挥们的常见天赋,但经历过无穷战火淬炼的精神力显得坚韧至极,他对于精神力运用的熟稔与经验是千叶不具备的,但对方也拿她“恒定”属性的精神力没有办法,这叫她像是已立足于不败之地,除非在瞬间将她的星核摧毁,否则她的天赋会始终让她的精神力处在生生不息的状态。 她并不曾掩饰自己精神力的特殊性,一来在这个老者面前确实无法藏匿,二来她也要适当加重自己的价值,既然她能保证自己的身份在短期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他人无法确定她与“启明星”叛军的纠葛,为什么不能张扬出自己的个性? 在听到报站的声音之后,千叶倏然睁开眼睛,就是在那一刹那,所有的压力荡然无存,整个世界都好像轻松起来。 她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慢慢地站起来,唇角挂上一抹微笑:“很高兴遇到您,阁下。” 语气轻快又带着愉悦:“谢谢指教,再见。” 老者眼神中也带着笑:“再见,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千叶恭敬地欠了欠身,便转头离开,下了飞梭。 脱离了这位老者的视线,趴在她肩头的魔植忽然之间松快下来,所有近乎凝成针状的叶片瞬间展开,铺陈在她的肌肤上,游动的藤蔓却在不遗余力地宣泄着抗议,显然方才精神力抗衡的场景让它很不舒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分出一束精神力安抚一下它,已经明白老战神为何要专程来这一趟的缘由。 虽说对方要查到她预约公共交通的信息并不难,但也不是单纯就是来看看她的模样,更重要的目的是验证她精神力的特殊性,确保sgc的测算没出问题。 这种验证方法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坏事。 因为她在他身上窥到另一种星海,浩瀚神秘却又并不危险,因为星海在脚底,宇宙都在掌中,一切破灭与危机都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泡一样——那是属于曾为战神之人的磅礴自信——与其说老战神来试探她,不如说他是在助她一臂之力,至少就短短这么一路,她对于精神力的领悟体会又上升了一层楼,并且得到了新的启发。 果然有压力才会有动力。 过往的经验在一定的时刻都会成为有价值的事物,千叶在试炼场中经历了不少武道世界,武道与精神力虽然看似不同领域,但同属于对人体力量的开发,也存在一定的触类旁通,叶非凡的生生造化神功能化自身一切力量为生机,那么同样的技巧,是否也能反过来增长精神力? 再往深看,灵魂力量是否也能同样的方法来增强? 人的身体中蕴藏着力量,每一个细胞都彰显出生机,同理,思维也具备力量,意志也具备力量,无形能化有形,那有形是否能化无形? 千叶注视飞梭眨眼就消失在视野之中,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的思绪像是展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叫她有种莫名的兴奋,停顿了片刻按捺下心头的激动,这才转身往普拉文的公共场馆走去。 并没有在落脚处边看到路赛亚·艾伯特的身影,很显然那位老者与自己的孙子之间没有提前沟通,老战神是出于个人决定前来见她的。 不得不说,这让千叶对于艾伯特家族的好感有微妙的上升,如果不是她怀抱着隐秘的目的,必须要为之赌命,她也许真会觉得加入艾伯特家族不失为一个好决定,不用想就知道,她得到的绝对会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阿曼原本在她的意识海中聒噪,那些并不分明的情绪涌动着表达着抗议与不满,但在她越往普拉文靠近,阿曼传递过来的信息越模糊,她就像发了蔫一样,所有的枝叶都摊平了往她肩头缩,偃旗息鼓,就像是要完完全全镶嵌在她的血肉中一样,恨不得将所有外露的机体都融合进去,千叶要很刻意地分辨,才能隐约觉出几分断断续续的拒绝与排斥。 普拉文对于普通的单一的魔植,就与黑暗森林没什么两样。 太多高等阶高危险性的魔植潜藏在丛林深处,就像凶兽窥俯在自己的领地,即使一动不动,那种与之如影随形的危险与可怖氛围也会发散出来,弥漫此地,让所有低阶的同类本能地就要闻风而逃。 阿曼的等阶本身就不高,它又是以外寄生的方式与千叶共存,身上魔植的本性依然占据绝对优势,因此没办法无视这种影响。 千叶同等接收从阿曼那里传递过来不良情绪,却并不觉得糟糕,反而更产生浓厚的兴趣。 飞梭停靠的地点离普拉文园区的建筑物本来就不远,一路走来,千叶看到最多的还是开着小悬浮车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胸口挂着一种墨绿色的牌子,这种牌子是以特殊材质做成,里面流淌的液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会令大部分高攻击性的魔植厌恶而拒绝靠近,每个牌子碎裂后会自动发射求救信号,并且形成个小型防护罩,大概只有这种造价十分昂贵的装备,才能招聘到愿意来普拉文工作的员工。 这种牌子同样让阿曼觉得很不舒服,发现没办法阻止千叶更为靠近,它在短暂的挣扎过后,干脆利落选择了休眠。 千叶原以为普拉文的游客屈指可数,不过今天大概赶上什么开放日,她看到有不少学生坐着校车经过。 能力者与魔植相互排斥,普通人易受到魔植能力的蛊惑,最适合与其接触的,其实是刚经过觉醒阶段,脑内星核成形又未完全凝实的时期——这种时期的能力者具备一定的精神强度,又不至于因精神的敏感性接收太多负面影响,因此要开发能力者对于魔植的了解就要这种年龄。 大概是来来往往嬉嬉闹闹的孩子多了,建筑物门口立得笔挺的军装青年就显得格外显眼。 本来也就充满了存在感。 黑色的军装应该是常服,剪裁与设计在礼服与战斗服之间,有军官式的器宇轩昂,但又更多地倾向于日常作息,面料比起质感来更重视舒适度,但映衬着修长矫健的身姿时,却是一应得俊挺。 千叶本能地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路赛亚·艾伯特与加拉赫·基恩两人的形象,发现比起后者就算是彬彬有礼都显得随时会炸裂般的危险感,前者的气质更内敛,也更漠然。 路赛亚看上去就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树,又或者一栋坚实的建筑,有着与他祖父相似的厚重感,姑且算是一脉相承的精神力修炼方法所带来的共感吧,但隐约的锋锐与盛气同样流露于他的眼角眉梢,叫英俊的五官更显出年轻独有的风貌。 千叶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同样也在注视她。 相对于千叶了解并研究已久的关于路赛亚的情报,真人与她所想象的也没有什么出入,路赛亚对她的认识毕竟是少,亲眼见到千叶本人的震撼,大概与当时的加拉赫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更能隐藏自己,也更擅长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 “日安,女士。”他的右掌扣到左胸,微微颔首,对她行了个礼。 侵蚀特性的精神力,原来是这么个模样。 遇到加拉赫的时候阿曼还没有多少反应,但现在靠近路赛亚,刚刚进入休眠状的阿曼又开始挣扎着蠕动起来,魔植的活性瞬间提高好几个等级,那种尖锐与张扬,足以显示出对方精神力的刺激性。 “日安,阁下。”千叶微笑道。 她的精神力像柔软的手一样拂过面前人的身侧,“恒定”的特性并未叫它引动对方的排斥,而是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般笼罩下来,并且被拂过的对方的精神力刺并未暴涨呈现足够的攻击性,而是如同被抚慰的凶兽一般,既新奇又平静地倾俯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招呼。 路赛亚都控制不住深吸一口气,才能按捺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短暂的电光火石之间闪过的混乱思绪连他本人都难以解析,或许这一刻的他着实难以分清楚,这瞬间的怦然心动到底意味着他喜爱于这个人的存在,还是说为终于有个人能够接纳他的精神力、与他和平共处而觉得欣慰。 “很高兴您答应赴约。”对方说道。 语速很慢,似乎每个字都经过一番斟酌,但是咬字很清晰,有种全身心都凝聚到一处的专注。 然后他伸出手臂递给千叶,同时将上身俯下一个角度,道:“请与我来,女士。” 看得出来,他在伸手前有短暂的停顿,可能从未与一位陌生的能力者——那么一位陌生的女性能力者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不过,只要想到他都递交了婚约,眼前的女子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伴侣,而他还对此报以期待,便连伸手都伸得格外心甘情愿。 不过最先挽上他手臂的并不是千叶的手,而是魔植! 带着菱形绿叶的柔韧藤蔓不知何时起已经悄悄探出,缠上他的手臂,一圈一圈连绕了五六圈,路赛亚在片刻的惊愕后,还未有所反应,千叶的手已经挽上了对方,与他并肩站到了一起。 实际上,路赛亚比她还要高上一个头,这样的站姿的并不属并肩,他要微微低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他瞬间忘却了手臂上的魔植,认真说道:“我已安排好今日的行程,希望能让您喜欢。” ※※※※※※※※※※※※※※※※※※※※ 6.11 啊,我知道你们在等好戏,但我要把老战神拉出来遛一遛,他在后期有很重要的戏份,小型修罗场在下章,然后我要写到白枭的长官了xd 我明天尽量更一章~ 星辰11 连千叶都一时搞不懂阿曼究竟是喜欢路赛亚还是讨厌他。 不过寄生种魔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某种程度上更多是受到了宿主的影响,鉴于千叶试图拿路赛亚作为跳板接触艾伯特家族, 因而对于他的态度既晦涩又复杂, 就此倒也能隐约说明白几分阿曼感染她情绪之后的矛盾反应。 “侵蚀”毋庸置疑是一种高攻击性的精神力特性, 艾伯特家族独特的修炼方法叫他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维持在一定的稳定状态,但这种稳定只是相对于不受刺激而言,阿曼说到底还是魔植, 魔植与能力者之间死敌般的排斥不是随意说说的,就算有千叶的“恒定”作为桥梁, 它这种既渴求又警惕的反应也足够奇怪。 叶片由绿植的外形逐渐向尖锐的刺针转化, 即是彰显出它感受到危险才本能地呈现出攻击姿态,就像凶兽对着足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物时要亮出獠牙一般, 但收敛自己刺针中的毒液,将自己伪装成再普通不过的藤蔓缠上对方的手臂,这种行为又像是宠物对着自己的主人摇头摆尾一样,甚至连千叶这个正主都未得到它这样的关注——就算千叶认为自己的情绪确实对阿曼有所影响,也没办法理解它这种忽然活化意味什么。 不过她倒是可以辨别出阿曼此刻正按捺着、潜伏着, 这种兴奋并非以张扬外露的形式存在, 而是以内敛与压抑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游走,谨慎专注地试探,即便并不知缘由,她也暂且放下心来, 至少阿曼暂时并不会违背她的意志作出什么过激性的举动。 她挽着路赛亚的手臂走入那栋镶嵌着乳白色不透明晶石的奇特建筑。 那些晶石状的物体其实并不是无机质, 而是一种植物, 当然并非魔植,它们有着坚硬的甲壳状外衣,表面如同光滑的石料,但是它们依然蕴含生命,会生长,会死亡,而且在生物学上呈现钝性特征,并不会因为长久处在魔植的能量波动笼罩下而变异,反而会隔绝那种无形的波动,这就是它们会被“镶嵌”到整幢建筑物表层的主因。 “普拉文欢迎您。” 工作人员在道完欢迎词之后,以一种饱含异样的眼神注视面前的这两位客人。 能力者要游览普拉文的情况不多,但也不少,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导致他们出现在这里,但像是这样强大的能力者,倒是少见了——她倒是没办法估摸出对方的深度,然而即便站在这两位阁下面前,都有种想要战栗的冲动,可见那种精神力的等级是远远超过她极限的,她自然知晓她们不是一般人。 不过以另一种角度看来,明明是这样手挽着手的贴近姿态,却毫无情侣亲密感觉的两位,她倒也觉得稀奇。 工作人员在递上两块防护牌的时候,隐晦地多看了眼千叶,在普拉文久了,深刻地认识到越是美丽无辜的魔植越是具备可怕的杀伤性,越是明媚绚烂的生物越是潜藏恐怖的危机,眼前两个人,即便那位军装长官的精神力显得更张扬,她还是觉得这位女士更令人胆战心惊。 很简单,遍布潜藏着闪电雷霆云层的穹宇与幽谧无声摸不到底的深海,明显是后者更使人害怕。 当然绝大多数世人并不能清晰地明晓这个道理,他们更易被美丽的外表所迷惑。 “请务必随身携带。”工作人员维持着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只一眼过后,就低垂下眼睛不敢再看,“这是专为游客准备的定位终端,遇到危险请捏碎末端的红色部位,大多数情况下,普拉文巡卫队会在三分钟内迅速赶到;如果出现暂时无法解决的意外,普拉文会以即刻连接各位的定位终端,它会发出刺耳警报声,并指引安全通道,请在听到警报声之后以最快速度抵达最近的安全区。” 她带着微笑的表情,意有所指:“请务必沿主干道前进,脱离主干道的静绝网更易遭到危险魔植的袭击,此外,每一区域皆有滚动屏幕讲解该区的注意事项,请仔细阅读,如因个人原因与错误操作导致的伤亡,普拉文概不负责。” “谢谢。”两人道谢之后,将薄薄的防护牌佩在手腕的通讯器上,两者如同磁石般相互吸引,服帖地结合在一起。 “不用谢,”工作人员双手交握鞠了个躬,又问,“请问需要向导吗?” “不需要。”路赛亚回道。 工作人员的表情毫无变化,笑得极其标准:“那么,祝两位游玩开心。” 两人穿过这栋奇怪的建筑物,走向普拉文的主干道,说实在话,相对于这样一座庞大坚实如堡垒般的建筑,在此工作的人员实在是少,即使是官方大厅,一眼望去的工作人员也屈指可数,这难免叫此地彰显出一种异样的空旷与寂冷,普拉文内部也是如此,即使走入主干道,阳光灿烂照耀,也仿佛有股摄人的凉意流窜在这个空间。 路边整整齐齐排列着景观车,那是种双座敞篷式的小悬浮车,自动驾驶的路线默认已设置,当然游客也可以手动修改路线。 黑军装的男士带着千叶走到景观车前,在按捺下各种思绪之后,终于感受到了阿曼的存在感,他低头看向交握的手臂,还未来得及开口,女伴的手已经从她的臂膀上抽出,疑问还停留在原地,迅速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淹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觉得既新奇又意外,这就是存在适配性的能力者彼此所能接收到的感觉? 千叶干脆利落扯着自己的宠物走向了景观车的另一边,阿曼缓慢蠕动着挣扎,还想缠回去,微弱的抗议断断续续传递到千叶脑中,叫她哭笑不得——这么活蹦乱跳的,好像普拉文充满高危魔植的压抑感忽然荡然无存,那种兴奋劲儿完全超过了阿曼作为魔植本身的特性,她都不知道路赛亚到底哪里触动了它的神经,竟惹动了这样神奇的反应。 两人才坐到景观车内,对方的手指刚按到自动驾驶的按钮上,藤蔓就又缠向了他的手臂,柔软的枝条攀到他的肩膀上,蠢蠢欲动地想要探向更多的地方。 彼此的视线都放到了这颗魔植上面,千叶盯着阿曼看了数秒,慢慢开口:“不好意思,阿曼大概是要开花了。” “它很喜欢您。” 不管到底是喜欢还是某种别的目的,反正她就那么干脆利落定义了。 千叶带着笑,动作快狠准,掐着阿曼的气根将藤蔓收回来,一边强行控制它的行动,一边探入它的意识试图探究缘由,阿曼并不愿意违背宿主的意思,但又无法按捺住那种近乎于本能的冲动,挣扎了好久,不敢再缠过去,只是张开的气根还在不甘心地蠕动着,似乎一只不安分的手在抓挠。 “开花?”路赛亚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大多数魔植开花的意义都不好,针对即将开花的魔植是她的“宠物”这个前提,谈起来很容易踩坑,但放弃这个话题中觉得不甘心,相亲着实是件尴尬的事,他不知道如何与陌生女性相处,即使双方有着一定的适配性,可毕竟对方还未接受邀请,并不是他的婚约者——他还是想要能够与她交流,于是只能坦诚,“我该说是恭喜,还是节哀?” 千叶本来只是找个借口,但话一出口,就觉得可能这确实是理由所在。 毕竟她没见过阿曼开花,或者说在她养这个魔植开始,它就一直是成长状态。 阿曼从种子开始寄生在她身上,千叶将它局限在肩膀上,就像是放任一种可控的病变纠缠自己的血肉,她一时也没有想到它竟然毫无预兆得就要开花了。 她带着新奇的眼光打量自己的魔植,闻言抬起头回视对方,眉眼弯弯:“死亡是另一种开始,这并不是件需要哀伤的事。” 她摊开手,柔软的藤蔓服帖又顺从地缠上她的手指,探入她的掌心,安心地趴俯着不动,她的语气轻松又自然:“我知道,开花意味着新生。” 路赛亚心头一跳,说不出的熨帖如一股暖流包裹住心脏,他觉得她说的每一个都带着重量,那种轻飘飘又跳动的质感,就连普拉文压抑冷郁的氛围,都好像一下子明朗起来。 谁会不喜欢疏朗豁达之人呢? 军官的面容没有表现出任何端倪,只是点了点头,提醒道:“开花期的魔植敏感又高活性,容易进入躁狂状态,极具危险性,而且容易引起其他魔植的群体反应,看来我们今天要避免进入一些易感的魔植区……” 他启动观光车,状似无意地继续聊下去:“您有其他喜欢的魔植吗?” 千叶当然不会拒绝交谈:“实不相瞒,我对魔植很感兴趣,但是了解并不多。” 她将阿曼的藤蔓放回自己肩头,在她的精神力持续且稳定的干预安抚下,阿曼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枝叶,潜入她的皮肤,就如同装饰与纹身一般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也并不想让气氛陷入尴尬的处境,适当的请求有助于缓解紧张程度,于是接道:“要劳烦您为我讲解了。” 路赛亚语气虽然一如既往,但咬字之间稍微放缓了些,显然也轻松不少:“愿意为您效劳。” 普拉文范围太大,挨个儿看过来要耗费太长时间,所以必须寻找侧重点,路赛亚因为前线作战的缘故,对很多魔植都有所了解,因此由他来决定游览地点是很不错的选择,不过为了表示对她意见的尊重,总得适当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她愿意将主导权交到他手中,那自然最好。 * 虽然工作人员之前讲解过防护牌的使用方法,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必要的防范措施,并没有意外会发生的预料。 千叶与路赛亚相处融洽,两人都不是难相处的人,路赛亚也并非他的外表所体现出的那般冷峻寡言,甚至千叶发现,资料上描述的有关他冷漠的话语并不符实,很多时候他大概只是懒得说话,也不耐烦听人废话,但他是一位对工作极端负责且十分有耐性的军官。 他开始把与千叶相处当做一项必须要完美达成目标的工作,还运用战场领导指挥的方式来剖析并测算千叶的内心,在发现她的脾气很好且温和善谈之后,内心微弱的抵触也土崩瓦解,再加上面对的又是他尚且“熟悉”的领域,进入状态之后也开始享受起这次难得的游玩之旅。 游览了几个区域之后,虽说彼此间仍旧难以掩饰生疏,双方都像是某种合作伙伴一样,显得冷静理智太过,但是有适配性在彼此的接触之中若有似无发挥着效用,比起最先开始的尴尬倒总要缓和太多。 对于千叶来说,她确实长了很多见识,也有了更多的猜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看到一株看似寻常的宽叶大花植栽忽然之间就如沙砾般消散身形,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虫状物体转移地点,蜂拥至另一个地方重新组成原本的植栽——她的心神巨震,因为太过于惊诧,这种情绪不但逸出心脏,而且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画面开启了她的记忆,将某一个任务图景中刻骨铭心的记忆挖掘出来。 路赛亚当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只以为这个魔植引动了她的注意,所以专门停了一下,为她讲解。 “这是亚蒲绒科的魔植,这类魔植具备趋光性与驱水性,一旦生长环境不符合需要,它们就会转变形态抵达另一个地点扎根,这种改变形态的特性比较特殊,但它的危险性并不高。” 千叶头皮发麻,皮肤上都控制不住地冒出很多鸡皮疙瘩。 光看形态,这种魔植与蛊虫何异? 她刚从艾伯特家的老战神身上得到启发,可以将生生造化神功应用在精神力修炼上,打算回家试验试验看看效果,现在又猛然觉察,魔植似乎也具备蛊虫一样的特性…… 星际文化对于魔植的定义就是植物,再魔性还是植物,就算有着一定的动物特性,归根到底还是植物,这种判定方式并没有错误,所以该转变思维的其实是她,谁说“蛊”这一类事物必须以昆虫作为载体? 既然魔植拥有一定的思维,它们的能量可以辐射同类甚至是异类,那它们也具备成蛊的可能性? 千叶说自己对于魔植的了解少并没有谦虚,在莫安纳的六年,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知识要接收,而她的精力毕竟有限,分在魔植上的关注也就只有阿曼这样一个偶然的尝试,由于认知的浅薄,竟未想到还有这种神奇的魔植。 现在她像是忽然被打通了窍门,思绪天马行空,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她竟然在想着,可不可以将阿曼培育成蛊母? “很有趣。” 路赛亚看她的积极性一下子提高,与之前惯来的不温不火产生的反差非常强烈,显然是对此很感兴趣了,于是,即便他对于这类魔植了解并不深,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在此地,由于这个区域内的魔植危险程度都不高,两人还下了景观车,离开主干道近距离观摩了一番。 主干道附近都有静绝网,这是一种无形的由特殊放射粒子组成的防护墙,因为能破坏植物结构,所以能阻绝魔植靠近主干道,但对于人却没多大影响,约束性纯粹靠游客自觉,所以先前的工作人员要强调不要离开主干道了。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类魔植,甚至还伸手感受了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离开。 脑袋被各种信息与猜测塞满,好不容易才将它们装好放在一边,这才想起加拉赫——前一秒,千叶还在想着加拉赫不知潜藏在哪个角落,又或者她的猜测错误,他或许根本不打算出现,后一秒贴在通讯器的防护牌就疯狂响起警报声。 两人不约而同凝神并发散精神力,片刻后齐齐望向一个方向。 路赛亚的手已经按到自己的武器囊上,视线本能地看向千叶,他是必然要赶到事故地点的,对于千叶,他认为最好的选择是跟着景观车抵达安全区。 千叶微笑:“请吧,不必在意我。” 几乎是在话出口的瞬间,路赛亚就消失在了景观车上,他本人速度比车子的最高速还要快得多。 千叶慢悠悠设置好了新路线,并未去安全区,而是朝着她感应到的麻烦地点行去。 这种热闹,怎么能不凑。 * 加拉赫密切关注着死对头的一举一动,在看到对方预约了普拉文游览计划的瞬间,就明白了死对头的险恶用心。 他很不喜欢魔植,更不喜欢普拉文,可他并不是一个会知难而退的人,既然都打算从sgc那里搞到那位女士的精神图谱了,自然不能放弃现在的每一个机会。 路赛亚有sgc背书,又提前递交婚约邀请,这是他的优势,但只要那位女士没有接受邀请,他们就还在一个起跑线上,路赛亚出的任何错都会转化为自己的优势,所以他肯定要来。 毕竟生在政客家族,打小接触全是心狠手黑的,就算他再不像个基恩,耳濡目染下总也学到不少。 他一边恶补魔植知识,一边提前来到普拉文熟悉地形,思量该用什么方式切入又不显得突兀,撞上魔植失控完全是意外。 单独的能力者游客都会佩戴普拉文特制的防护牌,普拉文不建议离开主干道,但也默认持牌者可以适当进入魔植区域,后果自负就是了,身负科研任务的师生们也会佩戴防护牌,并且会由普拉文的卫队亲自护卫,但是对于只作游览目的的学生们,一般就会用大型景观车来装载,车子上本来就有防护罩,在游览路线上车子并不会停靠,并且严禁学生下车并离开主干道。 但是蠢货哪都有。 某一辆景观车上坐了个胆子极大又有意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同伴,纯属其他人倒霉。 这个蠢货趁着向导停车换能源的短暂时间段,偷溜下车并且进入魔植区域,打算采朵花回来献宝——众所皆知,开花期的魔植正是脾性最暴躁能量最爆发的时期,但正是因此,魔植花才具备稀奇度——他的胆子很大,但是运气并不好,那一片区域看上去安宁的原因,不是因为里头都是低危魔植,而是有棵开着花还到处游荡高阶魔植恰巧晃到这里,叫其余魔植吓得不敢有动静。 全面布置静绝网的成本太高,因此普拉文划分魔植区域用的并不是静绝网,总有些魔植不受限制在到处晃悠,蠢货的行为令其暴躁不堪。 帝国对于未成年人的看重毋庸置疑,这样一个学生要是遇难,师长难逃其咎,自然要去救,他的同学朋友年纪轻,还不知道一个狂化的高阶魔植意味着什么,自以为人多力量大,自然也下车了。 向导换好能源从车底出来,就发现半车人都在魔植控制圈里了,在彻底吓傻之前捏碎了自己的工作牌。 加拉赫运气也不好,他当时正在附近。 他的思维并没有转变过来,不知道魔植出问题的时候,高敏感特质的能力者最好离得远一点,他第一时间赶到了问题地点,一个照面之后,那个高阶魔植直接就狂化了。 问题是,它的狂化带动了这一区域内的低阶魔植也跟着陷入混乱。 强烈的能量波动甚至冲破了一段静绝网。 路赛亚抵达的时候,遭受了魔植大部分攻击的加拉赫正在苦苦忍耐,精神力已经濒临爆发的临界值。 他倒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情绪,瞬间释放精神力刺拉走魔植的仇恨。 “救人!” ※※※※※※※※※※※※※※※※※※※※ 6.14 1.再也不立g了,昨个想写出一章来的,一写就收不住,结果写到今天还没写到应有的戏份,有些设定不写不行,我还删了一部分……orz 2.等我睡醒再接着写吧,难得又到了可以让大小姐装一把的时候,小激动 星辰12 混乱错杂的能量充溢着这片区域, 由于同一时间爆发的魔植数量太多, 连原本不相凝集的能量束都已经聚成块状, 甚至还顺着破碎的静绝网空洞渗入主干道, 引起其余区域的骚动。 到处都是几乎可以凝成实质般的压抑与震悚,魔植的“叫声”本来一种让人耳感觉到十分不适的频率,当整块地域的魔植齐齐散发出尖啸的时候,这种频率掺杂着不能为精神力切割与分解的能量, 就如混沌的星爆海一样潜藏着巨大的可怖。 任何能力者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会感觉崩溃, 就算是星核刚觉醒、精神力还处在萌芽期的孩子也是一样,头晕目眩已经是最钝性的表现,精神敏感些的已经七窍流血,更别提人体脆弱的内脏在这种震动频率之下受到的隐性伤害——重点是最先直面魔植的那几个人,身体直接被灭顶而来的能量团撑爆, 血肉模糊就是一瞬间的事, 满地都是身体与内脏碎块的惨状简直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 是所有因素交织在一起构成的连锁反应, 此时此刻再追究什么缘由与过错毫无意义, 如何将更多的无辜者救出去、叫损失降低到极点才是重点, 就连被死对头救都显得不是那么丢脸了, 在这种危机关头,哪怕是一线希望都不容放弃, 至少他清楚, 如果路赛亚都控制不住局面, 那么在场的很多人必死无疑。 路赛亚来得比普拉文基地的巡卫队更早, 他与魔植的丰富作战经验在减少伤亡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先救人!”他简短又有力地发布指令,“别让其余魔植出来!” 强效侵蚀的精神力一个照面就罩在魔植之上,瞬间腐蚀了大半花盘,正在开花的稀暴种高危魔植在第一时间被他拉稳了仇恨,路赛亚没有将其往魔植区域驱赶,而是将稀暴种顺着静绝网空洞中拉到了主干道,紧接着他就捏碎了自己的防护牌丢到了稀暴种之上,弹射而出的防护屏障不是保护住他,而是将魔植稳稳地罩在了其中,这屏障无论从外部突破还是内部撑爆都是一样的效果,至少收束了稀暴种散发的能量。 只是相对与这个高危稀暴种而言,能支撑的时间也只有短暂一分钟。 路赛亚带走了大多数火力,顿感轻松的加拉赫强行稳住自己的精神力,不敢叫它在这时候爆破,他严格按照对方的指示,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策略之后,就化压抑为释放,即刻探出无数精神力触手,化触手为鞭,抡圆了鞭子将那些瘫倒在地的学生卷起来,抽出很远,顾不上看那些人落地时会不会遇到伤害,他火速清出通道,就一脚穿过静绝网进入了狂躁的魔植区域。 被压抑的精神力在他的脚触及到泥土的瞬间炸开,不相融的魔植能量束与风暴状的的精神力相互冲撞,连静绝网的特殊微粒都被松散了数秒,才慢慢悠悠又凝集起来,眼前的魔植毕竟是低阶,遭受精神力的冲击后马上枝残叶败、东倒西歪,看着极是狼狈,就连散发出的能量都是稀稀拉拉,纤细微弱。 加拉赫喘着气,捂着剧痛的脑袋,依然调动起全身的注意,警惕地堵着那个静绝网空洞口。 他唯恐自己的行为引起了区域内部的震动,刺激到更深处的某些特殊存在,要是有其余高危魔植前来“凑热闹”,那后果不堪设想。 普拉文的巡卫队乘坐的悬浮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已在耳边,也许呼吸几个错落就会抵达这里,但加拉赫的不详预感成真了,他感觉到了另一个大到可怕的能量团以闪电般的速度袭近,比巡卫队还要快得多! 不由自主在心中爆了个粗口,加拉赫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全身所有的肌肉都绷紧,直面突然袭来的敌人。 竟然又是一株开花魔植! 在看到闯入视野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时,连他都忍不住眼前一黑,心坠深渊。 所以说普拉文这种狗屎地方,他怎么能不讨厌! 加拉赫从器囊中抽出自己的石剑,由于精神力本来就是高敏感不稳定的“爆裂”属性,所以他没法使用热武器,合金材质大多具备导热性,容易伤到他自己,也只有石头这等天然钝性材料,可以挑选出一些能承接他的精神力又不至于丧失活性的材质。 他双手死死攒着这柄剑,释放天赋带来的负面感受,如同太阳穴中刺进两颗长钉,锤子用力的敲打之下,每一击钝痛都带着要撕裂他大脑的苦楚,但在巨大的危险面前,他不敢沉浸于痛苦,只希冀于药效尽快发散,叫他的大脑屏蔽这种痛苦,能够更多地将注意力集中到接下来的战斗中来。 接二连三的惊变导致的破坏场面越来越大,普拉文的向导终于从傻眼中惊醒,连滚带爬抱起那些侥幸存活学生送回到景观车上的同时,疯狂地呼叫总部。 空气中的氧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抽吸而去,人的呼吸都显得要迫切起来,没有人比直面着那株新魔植的加拉赫更感觉到糟糕,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魔植是有毒的。 那株有着闪电般速度的魔植进去站圈之后反倒显得“缓慢”起来,它的根系如同吸盘一般抓着地,“吸盘”下是无数粗短的小根,就像很多只小手一样蠕动着,它通体泛着微蓝色的荧光,没有叶子,或者说所有的“叶子”都聚成了冠顶,表皮纤维之下有些透明,犹如一只发着光的瘦长水母,又像只奇怪的蘑菇,顶上开着一片深蓝色的小花,乍一眼看上去有种小清新的美感,可是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它前进时那些“小花”一张一合,就像是无数张朝着天的嘴巴在一开一闭。 诡异且悚然。 它好像在抽取此间的氧气,并且发散某种带着毒性气体,来麻痹敌人。 “加拉赫!!”正在与稀暴种纠缠的路赛亚感觉到不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紧接着浑身汗毛倒竖,青筋暴露,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紧以至于喘不过气,连忙吼道,“离它远点!” 这话说得已经晚了,加拉赫头重脚轻,每一下动作都好像被慢进的影片,出现了一帧一帧的停顿。 路赛亚本来牵制着稀暴种魔植还算是游刃有余,这会儿顾不上控制精神力,全然放开天赋将凝集的精神力砸到稀暴种头上,以此空出手更换子弹,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气弹很快从枪□□出,瞬间袭中那株冠蕊科魔植,将它向后轰出了数百米之远。 魔植重重砸在地上,僵直地弹跳了一下,下一秒,嘶吼着如同闪电似的射回到原地,头顶的所有“蓝花”都张得老大,愤怒地对准路赛亚,看似与刚才并没有什么差别,但那种凝滞紧迫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加拉赫艰难地脱离原先被麻痹的处境,竭力地往后撤退,以拉开距离。 他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什么?!” 路赛亚冷静道:“它在捕猎,它选中我们作为肥料喂养它的花。”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多年的对头到底存在一些默契,不用交代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个错身就接手了彼此的敌人。 被路赛亚的精神力腐蚀过的稀暴种魔植被毁了花盘,疯狂而崩溃,但毕竟受到了重创,正适合加拉赫用石剑周旋。 冠蕊科的速度实在太快,已经超过了肉眼所能捕捉的速度,它从各个方向袭来试图攻击路赛亚,但后者每一下空弹都能准确地打中魔植,将它轰出去,这种惊人的作战意识与走位,让他始终与魔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避免魔植近身。 混乱的局面在这两位能力者强撑之下似乎稍稍稳定,而此刻刹车的啸声由远极近,普拉文的巡卫队已至! 那辆载着学生的景观车距离战场太近,附近还有些哀嚎着的伤员未来得及进入防护屏障,巡卫队长未下车,从屏幕中粗粗观摩了一下战况就作出判断,很快一颗冰封弹就自车载炮中射出,在战局上空炸裂,无差别的急冻气体迅速弥漫开——显然是希望先稳定战局,空出时间来先救援,再回过头来解决这些混乱的魔植。 这下饶是路赛亚都忍不住爆了粗口:“蠢货!” * 千叶坐在自动驾驶的车中往前方开去,敞篷景观车的最快速度都显得慢了些,但她并不急。 空中隐约传来的波动为她的精神力所接收,她知道战局惨烈而焦灼,危险系数还挺高,慢慢来不耽误她看热闹,要她直面杀伤性巨大的魔植是不可能的,顶多收尾时如果需要帮助,那她不介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她看到首先是排成一列的悬浮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头车上的警报声凄厉而绵长,应该是巡卫队,算算时间,说是三分钟内就能赶到,现下过了两分钟左右,明显来得还算及时,车子数量有些多,估计是因为事儿性质比较恶劣,联想今日前来参观的游客种类,出事的估计是载着学生的大型景观车,一车刚觉醒的前途无量的帝星学生,可不就是件糟糕事。 片刻后,身边又开过一个飞碟状的圆形空艇,容量挺大,能载至少二十人,这种设备倒是少见,普拉文同意外来交通工具进入主干道? 千叶看着它从身边飞过,又在下一秒倒回过来,停在自己身边,维持着与景观车一样的速度往前进。 空艇开了扇门,探出个脑袋:“女士,安全区不在这个方向!” 千叶仰起头,看着对方,首先为那双湛蓝如同水洗般的眼瞳震惊了一下,就算有眼镜的阻挡都没办法遮掩住那近乎逼人的蓝,不,那不是眼镜,那是分析器,就像是没有框架的眼镜一样架在鼻梁上,末端垂下一跟细细的链条,上面如小珠子一样坠着些诸如信号发射器、定位器与增幅器之类的事物……但这当真是她所见过美得最纯粹最干净的人。 大概是花费最多的时间精雕细琢才能造就这样的颜貌,如果头上加个光环,说是天使她也会信。 连她都要惊诧了片刻才能找回语言:“我知道,我的同伴已经赶去。” 她微笑道:“我去看看是否有我可以帮忙的。” 蓝色眼睛的年轻人立在舱门口打量她,他穿着件科研人员样式的白大褂,柔软的如丝绸般顺滑的浅金色头发垂在身后,长度及腰,整个人灿烂得像是能够被阳光穿透。 这是外貌予人的感官,但他的精神力也挺奇怪,不见精神力刺,只有墙,轻谧如水般的精神力环绕在他身侧形成墙,这墙很薄,似乎一戳就会破裂,只不过,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缄默”,他的周身,一切都像是沉静的停滞的,连声音与光线经过他的时候,都要缓和的太多了,千叶试探的精神力一触及他的周身,就像没入水中,竟探不到任何虚实。 对方忽然笑起来:“‘恒定’?居然还有这种天赋!有意思。” 他冲她招招手:“来来来,到我这儿来,我带你过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人家都这么邀请了,千叶自然不会拒绝。 她很快换了车,登上人家的交通工具,进去才发现这并非载人所用,而是一架科研用途的空艇,除了中心的驾驶仪,周围一圈厚厚实实的全是各式仪器,紧密程度是叫人头皮发麻的昂贵,只有两三个操作人员穿梭在这些仪器中,不断调试操纵。 千叶忍不住肃然起敬:“您是?” “瑟兰·哈里斯,你可以称呼我哈里斯博士。” 对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赋,有兴趣到我的研究基地做个精神检测吗?我可以专门为你制定一套修炼方案。” “没有兴趣,谢谢。”千叶礼貌道,“我不想惹麻烦。” 什么麻烦? 精神图谱这种事本身就是麻烦,别说千叶这种有很多秘密的,就算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会随意予人自己的精神图谱。 所以拒绝并没有叫对方感到意外,他就是顺便跟钓鱼似的抛了一下饵,没有钓到什么也不在乎,那张脸上甚至没有遗憾的情绪,很是平和地接受了这个应答:“也是,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联络我,毕竟滞后发育的稀有天赋挺有研究价值。” 千叶心中一跳,顿时有种自己被全然窥破的感觉。 这家伙怎么看出来她属于大龄觉醒? 她的星核滞后发育,暂时是没有陨星病的迹象,但她也不认为“奇迹”会一直眷顾她,他预料到了她的身体或会出现问题,而且这问题没有人解决得了,必须得求助他? 所以瑟兰·哈里斯究竟是什么人?! 她搜肠刮肚思索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名确实没什么印象,她此前也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不,还是有些印象的,她在普拉文基地建筑物的墙面上,似乎瞥到过这个人名? 她再一次真心实意地震惊了:“您是……普拉文……是博士您设计的?” 看上去如此年轻——可他究竟几岁了? 空艇已经抵达目的地,瑟兰抬头望着屏幕中的画面,满不在乎道:“早年的失败作,没什么好说的。” 他叹了口气:“我早建议要不维护要不重建,嫌贵,出了问题才找我——这回非让那死胖子把静绝网给换了不可,干完这一票我下半年的经费就够了。” ※※※※※※※※※※※※※※※※※※※※ 6.15 1.很好,修罗场预定男士已出场三个半 2.扪心自问:我咋还没写到大场面? 星辰13 在亲眼见到与魔植的战斗场景时, 千叶确实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的视线只在被半冰封的景观车上停顿了一瞬就挪开,她并不害怕血腥,曾见证过的战火始终在记忆中绵延不绝, 无论是热武器的惊天动地、灰飞烟灭, 还是冷兵器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都不会使她感觉到陌生, 即便也会对那些无辜陨难的孩子报以惋惜之情,她的注意却不可避免地被更感兴趣的事物吸引, 精神力层面的厮杀与制衡确实也叫她大开眼界。 就像渴望着神奇的麻瓜面对魔法世界时只能感觉到震撼一样, 千叶知道精神力是一种武器, 她能触摸到这种武器,也能自由且自如地使用它们, 但在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应到使用这种武器的战斗场面时, 她还是会感觉新奇。 莫安纳的生活还是太平静了一点。 要知道魔植的危险程度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字, 这种异能量生物对于能力者与生俱来的克制性着实令人惊叹——这些奇特的植物能被冠以“魔性”前缀,可见在人类的认知中它们的存在有多么令人费解, 更别提那些被归类到“高危”行列的品种,每一个都能造成一场灾难。 在千叶饶有兴趣地观摩这场仿佛被按下慢放键的战斗时, 瑟兰也抱手凝视着车载屏幕,他的镜片上闪烁着微弱的荧光,正在分析那呈现出巨大杀伤力与蓬勃张力的魔植:“一个稀暴种, 一个冠蕊科……运气还真差。” 他的语气平和,不知道是在跟人交谈,还是说只不过自言自语:“普拉文真是越来越堕落, 处理危机的手法比个新手还糟糕, 对着冠蕊科用冰封弹, 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尾音微微上翘, 有种对他人的愚蠢难以理解的惊讶,又有一种居高临下且没法掩饰的讥讽。 然后千叶就看到屏幕上瞬间投射出来很多关于魔植的信息,不见瑟兰下达指令,更不见驾驶仪后有人使用操控台,寥寥几个研究人员还在专心致志地调试与记录着什么,根本没顾上看这边的情况,但屏幕上就是出现了一连串信息框。 背景似乎是某个资料库,而那些半透明的方框不断打开又关闭,间或有一些信息被专门截录下来拉到了一边,然后又出现了不少测算的软件,彼此之间在不断切换,似乎比对着什么,短短数息之后,又有一大串字符与图案从测算结果中被拖出来,千叶的思绪仅是第一个错落,面前就出现了目标魔植的详尽信息,甚至有关于目标的状态、行为动向甚至是战斗力,瞬间就铺设开的密密麻麻数据使人叹为观止。 千叶飞快地接收情报,还未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出现的,就看见角落中,她所正对着的屏幕一角,又悄然冒出个对话框,一个个字符跳出来,就跟人说话的频率一样:“你好女士,我是∞。” 千叶愣了愣,控制不住地瞄了眼博士,猛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他所研制的某种ai,所以这年头的ai都那么有自主能力了吗,还会向人搭讪的? 她想了想道:“你好∞,我是阿黛尔。” 她还挺感兴趣的,很有理由相信,她在屏幕上看到的信息,大概就是瑟兰·哈里斯镜片上的虚拟屏上显现出来的,他的ai掌握着巨大的信息库,随时都可以为他调用各种资料。 千叶不是无知之人,她一眼就看出来,∞刚才调用的应该是普拉文的信息库,且不管这么做是否违规,虽说这位博士是普拉文基地与植物园区的设计者,但这个工程显然是外包的,也就是说,他本人并不隶属普拉文,看他身在此地如入自家花园般的架势,如果不是他在架设普拉文硬件与软件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开好了后门,那就是∞的验算与入侵能力已经超越了普拉文的防护墙。 对话框上那串文字忽然消失,很快又出现一条新的:“很高兴认识你,阿黛尔女士!” 千叶遇到过各种各样试图与她搭话的人,但她还未被ai搭讪过,不免有些新奇,看到这一句话微笑起来:“感谢你为我作出的解答。” 它完全可以只为它的主人作解释,但它将此投射到屏幕上,显然是在照顾她的认识程度。 总不至于是它主动对她产生好奇心,应该是作为一个有着超强自主能力的存在,从它主人的动向中感觉到了他对她超出寻常的关注度,由此善解人意地为她进行科普。 看资料,冠蕊科绝对是最难缠的魔植种类之一,它们有着与自己植物身份绝不相符合的速度,据测算,它们最快速度甚至可以达到接近光速的一半,而且它们同时蕴藏着神经性的麻痹毒素,对所有生物都能发挥作用,感染这种毒素,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对身体肌肉的掌控权,全身僵直,任其宰割,不过这类魔植在释放毒素的时候,速度同样也会变得极慢,超高速与毒素两者不能同时兼备。 冰封弹确实是个错误选择,麻痹毒素会随急冻的气体刹那弥漫开,与其说是限制魔植,不如说是在助长它的能力效果,被毒素侵染的人一切行动都被无限制缓慢化,在局外人眼中看来,整个画面好像忽然就定格,时间的流速在这里似乎静止,对于场中人来说,就是件极糟糕的事了。 至少巡卫队的人完全没想到,只是发射了一发炮弹的事,结果反倒把两位大义协助的能力者连同景观车里外的幸存者一并给坑了。 毒素弥漫的速度太快,笼罩的效果也着实强烈了一些,只是瞬息之间,整块战场就成了冠蕊科大杀四方的舞台。 在它的力量影响之下,另一株魔植都成了它的猎物。 瑟兰并没有对自己的ai讨好别人的事有什么感想,他在短暂打量了那两位男士之后,忽然转头问千叶:“哪一个是你的同伴?” 千叶正在思考该怎么解开这个困局,忽然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 瑟兰实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的ai会自动满足他所有的求知欲,由于他镜片虚拟屏中闪烁过的信息被∞都转放在了车载屏幕上,所以千叶可以看到路赛亚与加拉赫的脸谱比对结果连着身份信息很快就被调出来。 “原来是艾伯特家的长子。”他忽然笑了,“路赛亚·艾伯特这样的身份与你同行,大概也就只有适配性的缘故了……所以是sgc?你们收到了sgc匹配信函所以正在接触?唔,选择普拉文作为约会地点,确实是个不错的决定,够刺激,够印象深刻。” 千叶静静看了他片刻,忽而叹了口气:“博士,您真使人害怕。” 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就一定会留下各种踪迹,通过大数据的排查,可以清晰地窥探这个人的经历、近况、身体状态、喜恶,甚至知道他今早吃过什么、阅览过什么新闻。 可是像路赛亚这样的人,身份信息不可能随意泄露,尤其这还是艾伯特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第三军的未来元帅,他的身份信息经过家族、第三军与军部三重加密——但这样的事物依然会轻易出现在眼前,即使并没有十分详尽,也未见到太过触碰到实质的信息,瑟兰·哈里斯所拥有的能量也实在是可怕得惊人了。 不仅如此,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身份信息在这位看到她并且对她产生兴趣的第一时间——已经同样查阅过一遍了。 短时间内不可能挖掘得很深,但对于那些极端聪明并且擅长见微知著的人,对于搜索是本能且擅长挖掘对比各种情报的ai,不可能不觉出她身份的异样,如果真正想要探究她身上的奥秘的话,又能窥探到多少? 那么,他现在已经知道些什么? 还是不知道? 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瑟兰微微侧头直视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这张过分美丽纯粹的脸还是叫人觉得呼吸迫切,被这样的人直视着,就算对方只是漫不经心的眼神,都会有一种他很专心的错觉:“我吓到你了?” 千叶自己就有魅惑技能,再加上曾直面过人鱼那般魔性的美貌,还算是能抵挡得住这种魅力,于是情绪还算平静:“大概是从未遇到博士这样的人,所以觉得很意外。” 瑟兰盯了她数秒,忽然笑了笑。 但他又未解释自己为什么笑,马上又移开了视线。 鉴于他所关注的应当是自己的镜片,所以抬头看向屏幕这么个动作,也只是某种条件反射。 千叶也暂时抛开所想,将视线投注到屏幕上。 她很难说清自己的感受,看着他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微妙感觉到了其他人看待自己时的心情。 不知道是因为曾有过“全知全能”一般的体悟,为那种奇妙的感觉所俘虏,所以留下些后遗症,还是说她的本性就是有着过分的求知心与爆棚的掌控欲,总之,不仅是在看到某样令人费解的事物时,她会想要去追根究底地探查,即便是很自然很平凡的人或物,她的脑子也会控制不住地去分析探究。 这已经近乎于本能,更别提“阿黛尔”的大脑对于处理信息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叫她习惯于站在俯视的角度看待一切。 不过她在自负的同时,又没有过多的表现欲,她知道自己的认知是有极限的,也从不认为自己强大无匹,再加上一直以来的习惯,隐藏在局后窥探,所以她会将一切都藏在心中,而不会将情绪溢于言表。 相较于她,瑟兰的行为就有些咄咄逼人之态了——瑟兰·哈里斯博士有∞作为工具,整个天网如入无人之境,他自始至终站立的高度就是人所无法想象的,就像神看着脚下的蝼蚁无感一样,他看着其余人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不会有彼此身为同一个物种的认同感。 天使般的容颜背后也是超凡脱俗的三观与思维。 回过头再看,他叫住她告诉她安全区的方向、后来又邀请她上空艇,并不是善心发作,或者说他可能根本没有善心这种东西,他只是找个理由与她接触而已。 千叶一剖析这位博士,就意识到了他的棘手程度,遇到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当然这时候她没法放任自己全然浸入这种思考,简单的触碰,叫内心有了个底之后就暂且放到了一边,全神贯注地注视外界的情况。 屏幕仍旧在不断地闪烁弹跳,各种各样的数据与信息框不断出现又消失,寥寥数息间就有海量的信息在眼前游走,问题是千叶大致能看明白! 空艇离战局仍有一段距离,它维持着这个合适的距离并不打算靠近,显然瑟兰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救援,他对处于危机之中的人是如何挣扎,以及普拉文巡卫队是如何施为毫无兴趣,就算眼前的危机明显加深,他也无动于衷,他的手下终于调试好仪器,开始展开工作——结合他先前透露的,普拉文的硬件或者软件方面出现了问题,请他这位原设计师过来帮忙解决——正巧遇到的这桩意外就成了他的入手点。 先要找到问题,评估问题,然后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位博士想要怎么坑普拉文基地官方一把先不管,千叶透过数据预测得到的结果却叫她的神情无法控制地凝重起来。 静绝网装置被损坏出现了空洞,这还不是最大的麻烦,重点是这边的大动静吸引了更多魔植的注意。 很多魔植都能自由“行走”,就像那个冠蕊科会如此迅疾赶来一样,普拉文这个“植物园”对于魔植而言,更像是囚牢,想要出来放风的魔植并不少,对它们来说,这个战场如同一个盛大的狂欢也说不定。 大脑瞬息转过千万思绪,千叶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瑟兰又在观察她。 那双蓝到极点的眼瞳近乎于凝视地对准她,双手懒洋洋抱着胸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眉眼间都洋溢着一种新奇的趣味。 千叶没有惊讶,在非常焦急的前提下她还能保持平稳的语调:“我姑且认为,博士有话要讲。” “你想救的是你的同伴,还是那些人?”对方饶有兴趣地等待她的回答。 千叶并不进行选择,只是平静道:“我都想救,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瑟兰微微挑眉:“出于什么目的?” “力所能及。” 并不是出于某种高尚的目的,千叶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的道德感,也能适当处理这种过高的道德感与自我利益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想要去做,就去做了,有能力做,就尝试一番。 每一个个体都有自己的诉求与原则,她愿意是她自己的事,就像对于瑟兰·哈里斯,也不能说他有能力救人却袖手旁观就很冷漠无情,他没义务也无责任背负别人的性命,不管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 “你能做到。”瑟兰说道。 现在这个人表现得好像已经看透了千叶的内心,他指着屏幕上的某个方向:“两分钟,顶多两分钟,这边的‘暗魔’就能突破束缚,它会破坏掉两个区域内的隔断,静绝网暂时无法修补,一旦让这些魔植抵达此地,到时候面对的就不是这点压力了。” 眼前的困境对他来说,大概也就是“一点压力”了。 “你有一种很有意思的天赋,按理说魔植的能量与能力者的精神力不相融,但你这种等级的‘恒定’却非常特别。”他的眼神带着赞赏,但正是这种眼神,叫千叶有那么瞬间的毛骨悚然,觉得自己所面对的并非一个纯粹的人,而是某种冰凉的无机质的令人不适的生物。 “怎么样,”他甚至带上了微笑,“让我见识一下?” * 加拉赫来普拉文,所想的是如何博得那位女士的欢心,就算不能博取欢心,也要刷刷存在感,要是能多靠近她一点,了解她的喜好,摸清她的心思,能够投其所好,那就更好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还有计划还未展开就失足“落水”,最后还要为死对头与那位女士所救这种事! 事实上巡卫队的到来让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本来他跟路赛亚就只能勉强扛住魔植的攻击,寄希望于巡卫队,结果这些蠢货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做出了错误的举动,直接将局势推入深渊的边缘,景观车内外尚存活的人员彻底瘫倒,不仅是魔植的能量在他们周身肆虐,就连他与路赛亚的张狂的精神力也会对他们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这些孩子就算最后侥幸存活,脑中星核也必然受到创伤,前途未卜。 面对这种即将崩盘的情形,加拉赫心中已有了退缩之意,事情已经超过了能力所及的范围,出身政客世家养成的习惯叫他本能地拒绝纯粹险境,也不会赌上宝贵的性命在无谓的牺牲上,但是路赛亚濒临极限却依然蕴生无穷张力的精神力,彰显出他绝对不会退缩的意志,完全军人式的责任感与牺牲心,加拉赫又极不愿意在对头面前示弱,更别提让那位女士知晓自己卑劣的举动——他明白一旦自己抽身而出,路赛亚绝对会被自己坑上绝路——保命无可厚非,但坑了一个全心全意救助孩子的“英雄”,绝对就是他的过错。 于是进退两难。 没等他作出抉择,突变的局势已经完全不需要他在为之困扰了! 加拉赫知道阿黛尔·塞斯若德是一位温柔又强大的女士,她的精神力有一种惊人的平和与吸引力,叫人控制不住地想要注视她、靠近她,叫人的心绪也跟着变得无比柔软细腻。 但着实没有想象到,当她全然释放自己的精神力,让那些柔软又肆意的刺顺着空气的波纹蔓延开去之时,那会是如此美妙又醉人的感觉。 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动人的乐声,悄无声息又不容置疑地叩击心门,撩拨着人的思绪,引动起灵魂深处的共鸣,处在那种精神力笼罩之下,却让人没法起任何抵触与拒绝之意,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已为其俘虏,每一道思绪都静谧坦然地等待着拥抱它。 不! 她的精神力中确实蕴藏着一种乐章! 仿佛海中静谧流淌的洋流,从深海游转自水面,又从水面蒸腾至空中,与那无处不在的尘埃融合在一起,每一个音符都仿佛穿梭于云层徜徉于穹宇的雀鸟,跳跃又灵动,似乎能唤醒那些沉睡在潜意识中的不为人知又叫人潸然泪下的暖意。 一切在这神秘的乐章中都平静下来。 暴-动的魔植好像忽然间受到了安抚,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俯下来,将根扎进主干道地板之下,伴随着这仿佛唱着歌的精神力缓缓摇摆着枝叶,被腐蚀被火灼的重创都仿佛不能再引动它们的愤怒。 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圆形的空艇,极具空间感的金属门洞开,立在门口的人影正对这个方向,闭着眼睛,长发在精神力场之中无风自动,美得叫人生不出丝毫亵渎之心。 当她陡然睁眼望过来时,仿佛有星辰坠入她之眸,光华绚烂,惊心动魄。 时间都要因此而停滞。 然后她皱起了眉,似乎是叹气又有几分无奈地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 6.18 有亲对目前出场的“三个半”表示疑惑,三个是指路赛亚、加拉赫跟瑟兰,半个是塔塔,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埋得最深的一条线,没写出来前他始终只能算半个 下章见塔塔,顺便出场白枭某位长官 星辰14 还等着干什么? 论起反应速度在场众人确实比不过路赛亚·艾伯特, 他在千叶还未开口之前, 就已经从那些安抚熨帖的精神力细流中挣脱出来, 不知是这种精神力在无害背面无差别的迷惑,引起了他本能的排斥,还是说他久经沙场的习惯, 叫他在最舒适最安宁的境地中都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毕竟战场上每一分一秒的无故停顿,后果都不堪设想。 于是加拉赫猝不及防间被空弹的轰炸开的余波扫中,左肩连着侧面小半个身子迎击这股巨力, 控制不住后退两步卸掉力量,才猛然从呆滞中醒神。 发现自己衣物连着内部的防护层面料在这一击下都濒临开裂时, 他整张脸都有瞬间的扭曲, 完全不愿去想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心中疯狂地诅咒某个黑心肝的家伙,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肯定顺水推舟想看着他出丑! 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拼命, 到底还记得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男人在心动的女性面前总避免不了像孔雀一样张扬摇摆, 在那位女士当面这么狼狈是加拉赫着实难以接受的。 好艰难才咽下骂街的欲望, 不断提醒自己现在不是该计较这种事的时候, 飞快地环顾四周摸局势,觉察到路赛亚这一弹并非冲着魔植, 而是沉寂扫掉了方才的冰封弹紧急凝固而成的冰雪, 直接轰出一条路, 然后在满地碎屑的瞬间福至心灵般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要说彼此间的默契到底是有, 无需言语就领会了动向,即便他很不想听从死对头的指挥,但危机面前也顾不上计较得失,连自尊都只能被摁到底,下一秒他便扭转身形拼命脱离魔植的影响范围——虽说魔植暂时偃旗息鼓,但谁知道这种蕴藏着“歌声”的魔性精神力能维持多少时间呢——他闪身退出战场,即刻就奔到了那辆瘫痪的景观车前,手在门上一摸就知道这车的内部构造已经全废了,也仅是维持着“车”的那么一个外观而已。 在巡卫队还未到来之前,这支学生队伍的向导与师长确实做出了一个比较正确的举措,尽力将能救的孩子带上有防护罩的车子,并且打算趁着有能力者阻挡魔植的时机尽量远离战场,但谁都没有想到,魔植发挥的负面作用如此迅疾,没等他们发动,景观车已经停止制动,而巡卫队的到来不仅没有缓解危机,反而用一颗弹药加剧了这种可怖的后果。 加拉赫深呼吸一口气,顾不上鼓胀作疼的太阳穴与脑中濒临极限的星核,手扒在门上往两边用力,在一声刺耳又可怖的金属折叠声中,硬生生将这个庞大的机械给撕开了一条缝,残剩的微弱精神力往里一探,发现人晕的晕,半死的半死,差不多都已经跨在地狱边了,别说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就是能自主喘气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了。 来不及思考,他全力往两边一扯,将缝隙拉得更大,随即飞速窜上去,浑身青筋绽露,一手拖住一个就往外面甩。 很显然,那株冠蕊科魔植的特殊能量并非只针对于有机体,连机械与无机物都会受到影响,以“麻痹”来代称只是出于它的毒性,准确来说,它的能量范畴其实是“迟钝”,而且是概念范畴的迟钝,一切符合条件的活动的事物都无法脱离这种范畴——针对于人类能力者的精神力可为科学解释,魔植的特性确实无愧于“魔性”之称。 加拉赫尽可能紧张地救人时,其余人才茫茫然清醒过来。 要到千叶的话语飘进耳朵,在空白的脑海中游转直至彻底淡却,才能觉察到场中突变的局势,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此刻危机的处境还容不得自己发呆。 巡卫队的车辆在即刻就打开了门,奔出数列全副武装的卫士,前来接应加拉赫,试图救出那些生死未卜的孩子。 而路赛亚在确定被那特殊精神力影响的两株魔植、暂时进入休眠状态不会暴动之后,心情却并没有好一点,相反,他的神情更为凝重,以极快的速度换了更具杀伤力的弹头,正对着静绝网的空洞层,举着枪进入蓄势的状态严阵以待,那双如鹰隼般的犀利的眼睛牢牢地盯紧了前方,就好像那端随时都有可能逃窜而出无数威胁一样。 那无声又无形、只能隐约觉出奇妙感官的“乐章”渐渐止于末端,千叶发散精神力能持续的时间确实不长,现下所做的也只是给别人创造一个可以喘息与思量的机会。 所幸巡卫队的指挥官还没有愚蠢到极点,对时机把握得很准确,分出一些人尽可能迅疾地来救助伤员之后,其余的人带着装备迅速支援路赛亚,试图阻绝更多的魔植前来——常年驻守普拉文,好歹也知道魔植这些生物的性质,自然明白现在的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更多的魔植突破静绝网的空洞出逃,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千叶眼见着所有人都行动起来,看似极有条理地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心下稍许松了口气。 她还没尝试过在精神力中附带魅惑,但显然这赶鸭子上架的行动带来了不错的效果。 谁叫天赋是“恒定”,在精神力本质稳定的前提下,在上面附着一些特殊因子不会过多影响到她的本质,这就像是在一段乐章上多增添些音符,既要能完美融入乐声,又要独立于曲谱随时能析出——事实上,人鱼的歌声中蕴藏的魔性并非是单纯的安抚,而是魅惑,一种精神与灵魂层面的魅惑,极具污染性与感染力的能力,对所有下位生物都有着接近因果层面的统摄与干扰力度。 魔植这种生命形式稀奇且特殊,身在科技图景却有着魔法层面的能量,在轮回中都少见,但相对于人鱼而言,显然魔植妥妥地出于可以被影响的下位。 就算千叶不具备人鱼的血脉,她的灵魂曾感染过这种魔性,又有木妖封存下来的技能,将这种魔性在精神力层面模拟也不是难事。 千叶一心两用,既密切关注着前方的战局,又分神探查精神力的应用,莫名有种兴奋之感,不过她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 轮回的任务确实具备挑战性,这些已经实现与还未实现的布局耗费了她大部分时间与精力,但这对她来说,跟常规操作没什么区别,让她真正产生好奇心的却是这个世界的谜底,什么在她眼中都是新鲜的、有趣的,触碰并了解文明的结晶才能带动她真正的乐趣。 每个世界都有独特瑰宝,这些灿烂永恒的文明之色叫人陶醉,还不单是璀璨的星海,连同精神力、天赋、魔植、科技在内的一切,都会引动千叶的探究欲,她不得不为人类的创造力感到自豪——不管面临什么难题,人类都能将一切不利于自己的都化作增益,从而创造独特的文明,就她这种刨根问底的性子,将她丢进一个新世界,跟老鼠被丢进不同口味的米缸里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种本末倒置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千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两手都要硬两手都要强,这才脱离胡思乱想,有空转过头去观察某位博士的反应。 结果发现身后的人还在一动不动地注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惊异又充满喜悦的神情,就仿佛确认眼前的事物叫人极感兴趣,这叫那宛若天使般美丽光辉的颜容都流淌着生动之色。 显然这种镶嵌在精神力中又非天赋可言的魅惑术,很是打动他。 千叶先往屏幕瞄了眼,没见到∞的私聊对话框,又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天知道博士的镜片后面看到的是什么,他对她全方位的分析是否得到了额外的结果,总之,那种被窥探甚至被看透的感觉何其毛骨悚然,简直就跟没穿衣服立在大庭广众面前一样尴尬又揪心。 她没有过分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表现得深不可测,但也没有显露得太明白,只是短暂地皱了皱眉之后就又回归了平静:“并不是十分有趣的技巧,让博士见笑了。” 彼此当然心知肚明这种“技巧”的非凡,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即是显示她知道自己的特殊,却又不希望别人过分探究,至少不要在如此关键的时机过分探究。 瑟兰·哈里斯博士当然是个聪明人,他一向有耐性,再说眼前的人并不是可以直接掠夺的所有物,而是一位活生生的有独立思想的女士,对方似乎还对自己饱含戒心,那么如何让对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试验品”,就是一个需要用心去谋划的目标了。 千叶并不奢望借他人之手去实现愿望,既是她想救的人,自然得由她自己去努力,魅惑精神力只是开胃菜,她真正的手段还要落在路赛亚身上。 精神力枯竭乃至透支并不是大问题,用另一种方式缓解星核的损伤以迅速恢复生机是她可以做到的事。 千叶虽然没有走往医疗的分支,毕竟这跟她的性格与目标不符,但常见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她都解析过,甚至模拟过类似的手法,想着将来可以做应急之用——这会儿确实就用到了! 路赛亚方才的一系列应对措施已经足以彰显出他的能为,如果他恢复到全胜状态,并且有空与巡卫队的通讯取得联络,那么以他第三军将军与指挥官的身份,顺势接收普拉文巡卫队的临时指挥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普拉文毕竟只是个民间组织,虽然顶头上司挂靠在政府,幕后老板的身份地位也不同一般,但面对军部势力,面对路赛亚这个等级的军官,已经做出过错误举措以致损伤的巡卫队绝不会顽固地抱着指挥权不放。 如此而言,及时有效的应对既解决掉魔植潜逃的危机,又拉近她跟路赛亚之间的距离,完成了此次约会的目的,堪称一举数得! 她心念一动,肩头上的阿曼忽然复苏,几乎是一个瞬息,它便从纹身一般的状态舒展开身姿,绿叶的魔植探出无数藤蔓,有真实的触手,也有虚拟的能量束,眨眼喷涌出来就如同喷泉般将她半个身子都染成了绿色。 绿色的藤蔓与能量一直涌到地上,没入空艇钢铁的地面,然后陡然就出现在黑军装的军官身侧,缠向了他的腿与腰,又以近乎迅疾般的速度探望他的胸、肩、脖颈,甚至是脑袋。 路赛亚先是警惕,以为是有特殊种类的魔植趁他不注意逃了出来攻击自己,随后猛然意识到这株魔植属于谁,即使全神贯注着警惕未知的敌人,还是控制不住往空艇的方向投注了一眼。 碧绿色眼瞳的女士对上他的视线,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路赛亚不知从哪来的信心,就此放弃抵抗,任由这些奇怪的藤蔓探往自己的太阳穴。 几乎是在魔植缠到他脑袋的刹那,陌生的精神力就随之进入,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与拒绝,因为那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之感瞬间淹没星核,竟然有人的精神力会是如此温和无害又触摸不到个体烙印的吗? 惊奇是无法避免的,但这种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就像是往空杯子中倒水一样,身为干渴得即将开裂的杯子,被水充满并润泽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熨帖,甚至,水多得像是要满溢出来了! 星核浸泡在精神力融汇而成的水中沉浮,力量重归于身的滋味太过美妙,要知道大多数恢复药剂起效还在于刺激星核促进自身的过载运转,但这种方法却是以他人补足自身,天知道以互相攻击著称的精神力怎么会有这样能力,但作为享受到这种特殊性的路赛亚却是通身一颤,全身上下都振奋起来。 与其说千叶是在催发阿曼的能力,不如说只是拿阿曼作为付诸精神力的导体。 阿曼在常规状态下仅仅只是以毒性自卫与驱逐,但是魔植其中一个优势就在于可塑性超强,吞噬同类在一定基础上能够掠夺同类的能力,千叶培养它多年,尝试过各种方案,最后成功的不多,毕竟能力与特性之间也有相性,也会攻击或者融合,空间能力是一个意外之喜,由于对阿曼的消耗非常大,她从未大幅度释放这种能力,所以这是她真正意义上首次触发空间能力。 千叶无法阻止它开花,但反正都要死一波,在它开花沉眠之前先借用消耗完积攒的生命力,倒也不枉费让它寄生了那么久。 加拉赫从景观车里跳下来,脑中正疯狂大战,究竟是继续参战还是明哲保身,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在发现加拉赫整个人的状态随之改换后,嫉妒得彻头彻尾都酸了。 为什么挡在前面的不是他?! 明明最先赶过来的是他,先施以援手独当一面的是他,结果却成了这家伙的高光时刻,恨,且悔! 就算加拉赫再懊恼,现实也容不得他横插一脚,亲身混迹战场多年的军官极擅长把握时机,正如千叶所预想的,路赛亚在恢复余力的第一时间就以公示自己的身份,强行联入巡卫队的通讯频道,无条件征用这批战力服从指挥,顺便也摸清楚了巡卫队所携带的武器。 在有足够战力与筹码支撑的前提下,性格中的进取与顽强叫他并没有选择等待,而是主动调遣巡卫队先行穿过静绝网去修补魔植的分隔墙。 千叶慢慢地收回阿曼的精神力触手,即便她的精神力总量十分丰富,这种使用方式对她也是一种大负荷,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有印记的,什么天赋都留存什么印记,抹消烙印确保能够为别人捕捉并转化,跟将整个湖泊塞进一口泉眼没什么两样,不过她尚能承受,对于阿曼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它本就处在即将开花的不稳定的状态中,又被强行透支生命力,本能就涌现一股愤怒。 在它叶片将要转成刺针向宿主示威之前,千叶已经先一步将它的精神按捺下,强行发动它沉眠,直到阿曼收敛藤蔓与枝叶再度潜藏入她的血肉之后,她才慢慢吁了口气。 瑟兰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前头,正与她一同观摩战局。 这么近的距离叫千叶在觉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按理说刚才状态下的她与阿曼对于周身任何事物都该很有警惕心才是,毕竟过渡精神力是一件危险且不容干扰的事,但这个人立在身侧,却并没有引起她俩丝毫忌惮,仿佛他就是如一株普通的小花小草或者一件单纯的器物一样,全然无害。 这就很不一般了! “真有趣。”在觉察到她注意的下一秒,博士就看过来,他微笑道,“我从未见过您这样的能力者,女士。” ……敬语? 虽然并无睥睨傲慢之姿,但从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洞彻与俯视之意人,忽然俯下头颅对别人用了敬语?! 千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紧接着就感觉对方一定对自己有所图谋,否则不会彬彬有礼到这份上。 无论她的精神力本身,还是她使用精神力的方式,都引动对方强烈的兴趣,千叶感知危险的神经已经在疯狂闪烁,但她还是忍耐下来:“我的荣幸?” 用一种语调说出这么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古怪。 但瑟兰明显不以为然,或者说他的自信叫他可以忽视一切异样。 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就算有再深沉的心机,都会被这样明朗灿烂的颜容掩盖住,千叶实在不能对这样的一张脸产生恶意,多看几眼,就算是警惕之心都会不由自主疲软淡褪。 真是长见识了,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魅惑”——光靠着容貌与气质就能达到让她都动容的地步,确实也能称是奇迹。 “抱歉,我并无恶意,可能我的表达方式并不是那么妥当,让您对我产生些误解,”瑟兰对她伸出一直手,“眼见为实,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理解……这是我研究所的地址,您可以随时前来参观,我的团队对于精神力、医疗与能源等领域都具备一定的话语权。” 不是有一定成就,而是具备一定“话语权”,这个词语就用得很灵性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自信,而是相当的自负,倘若这种自负背后确实是有足够能力支撑的话,毋庸置疑就会显得可怕。 千叶在心中记了一笔,她对于他所说的领域确实缺少些了解,甚至没在任何渠道了解过瑟兰·哈里斯本人,由此可见这位阁下应当挺低调,否则光凭他的长相,他就能得到海量拥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越是有价值的事物越是值得郑重对待,姑且认为,在他眼中,她的价值飙升吧。 千叶听出他话中的隐意,微微停顿之后,还是伸出手,反手将腕上的通讯器微屏与对方的轻轻碰了一下,通过接触,一抹流光旋即抹入她的设备,微屏一闪,提示她接收到了新的讯息。 接收的信息还不少,简单浏览发现除了研究所的底细外,还有不少是关于精神力的资料,一眼望去,数个“陨星病”的词汇映入眼帘,叫她不得不心悸,怀疑这位博士是不是看破了什么,但她脸上并无端倪,只是暗吸一口气,先将其储存起来,打算回头再细细观摩。 抬头时忽然见着空艇大屏幕闪烁了一下,属于∞的对话框适时地找了下存在感,紧跟它主人的步伐:“随时乐意为您效劳,阿黛尔女士!” 千叶只能说:“谢谢。” 在与千叶建立友好通讯联系之后,这位博士很明显心情转好,也不冷眼旁观了,开始指挥工具人一般的下属为普拉文构建新的防护墙。 虽然知晓到让底下人疲于奔命的困境,对于这位博士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这种不值一提法还是叫千叶大开眼界。 封闭静绝网空洞,疏导混乱暴-动的魔植,路赛亚带着一干巡卫队得拼命去做的事,在他这儿近乎迎刃而解。 * 解决完魔植暴动的事儿,或者说普拉文的建设部队与瑟兰·哈里斯博士的后勤工具人完全掌控住局势,而学生们得救的得救,被收敛的收敛,剩下的也就是普拉文官方该与受害者遇难者家属商议的问题,终于空出手来的千叶与路赛亚拒绝了普拉文工作人员的补偿,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遇到这么一桩突发情况,继续参观下去也显得有些为难,倒不是说有加拉赫杵在旁边虎视眈眈,三个人的行程会如何尴尬,而是黑军装的某位男士实在是愧歉于叫她有了一段不美好的体验,自觉应该再准备一番择日再约,而千叶确实从今日的出行中得到了不小的收获,需要回去整理一下。 对千叶来说,这趟与路赛亚的约会已经完美达成目标,而且今日在飞梭上遇老战神,在普拉文遇瑟兰博士,还得到了关于魔植与精神力的各种启发,简直过的充实又满足,这么多的乐趣放在眼前,比跟人演戏有意思多了。 路赛亚自然无不可,在与她分别的时候他还在道谢。 “应该的。”千叶一概点头。 两人交换了通讯方式,当然还要算上个湉着脸凑上来的加拉赫。 她拒绝了两人送她回家的提议,打算独自去趟哈珀。 帝星上有八个中心城,哈珀是商业中心城,虽说各大虚拟商城的货品齐全,需要什么在家购物也很方便,但帝星对于天网的监管十分严苛,总有一些商品没法在虚拟网络中露面,需要买家亲自找到商家,线下实体交易。 千叶也不是去入手什么违禁品,毕竟有塔塔在那,任何不方便搞到的东西他那儿都能搞到,不过看在他现在背着个阴魂不散的白枭份上,还是减少往来比较好——她是去采购些魔植用品,必须亲自去商店挑拣。 有一些关于魔植与精神力的设想要实现,还要为阿曼开花期做准备,而且跟魔植有关的东西都挺麻烦,类似于晶石与花肥一类的东西,稍许属性或者剂量的不同,都会导致结果出现差异,她必须亲身感受过能量区别,这点是虚拟网络没法复原的感觉。 本来在普拉文解决很方便,毕竟这里就是魔植大本营,什么都有,但场合不对,左边有瑟兰博士虎视眈眈,右边有两位“追求者”蠢蠢欲动,她宁肯多绕点路,也不愿待在这供人剖析,反正今日份的目标已经达成,演戏演太久也挺累的。 坐在前往哈珀的空梭上,这回没有身份了不得的长辈在旁叫她胆战心惊,她还有空闲盘点了一下自己今日的形象。 发现并没有出格太多,松了口气。 画似的美人能叫一眼心动,但最深入人心最见之忘俗的还是嬉笑怒骂鲜活生动的美人,真实感是任何姿态都代替不了的优势——这道理她很明白,不过她不能这么做——毕竟她要做的不是让人深深爱上她,而是加重自己的筹码。 对一个人笑得再好看,抵不过她能予其的帮助。 所以低调点好,不会引动别人的抵触与警惕,也保留足够的神秘叫人来探究,路赛亚对她的心动再加上亲身感受过她精神力的特殊,足够他彻底下定决心努力坐实这个婚约。 真要说起来也是挺矛盾的事,秘密使人更有吸引力,但她又要在有足够魅力的同时,保证自己的秘密不为人所知,又要在保持从容平和的姿态的同时,引起特定的人注意——这些演戏技巧的难度系数就不用说了。 人的阅历是无法隐藏的,曾走过的路曾经历的世事都会以各种方式在人身上留下印记,无论是她本身,还是阿黛尔,都曾踏着星海浩荡、波澜壮阔走过,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怎么可能演出天真不谙世事?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静默,以低调、内敛、温和、礼貌作为自己的保护色,将那一切过分深沉的超越年龄的事物都隐藏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前途远大的高位能力者人设要立足不难,因为她本人确实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针对与她的年纪来说,一切不符合常理的性格都又以孤儿身份作掩护,毕竟谁都知道,孤儿院是一个比现实社会更要黑暗复杂的世界,作为一个未觉醒又生来孱弱的孩子,在里面遭遇什么都不离奇,会追根究底戳人伤疤的毕竟是极少数人,推到身世上去就可以成为一个万能借口,再说之前六年她远离帝星,在乡下星球莫安纳休养至今,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不明不白也能成为明明白白。 路赛亚为人正派,他的为人与他受过的教育,都不会叫他冒犯一位强大又与他契合的女性能力者,尊重是首要的,就算在交往中确实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却不会过分苛求;加拉赫就有微妙的剑走偏锋的喜好,再说他打着撬墙角的主意,要想方设法博取她的好感,幸好普拉文他自觉丢了大脸,要回去重整旗鼓再来,否则前脚在普拉文分别,后脚她就得做好在哈珀与他“偶遇”的准备,那就头大了。 千叶下了飞梭,摸摸肩头的魔植,陷入沉眠状态的阿曼只有条件反射,恹恹地动了动就又陷入一片死寂。 千叶确定它没多大问题,就是能量消耗过量,也就没管,按自己的思路找到合适的店铺,配齐了想要的物品,从空间钮中拿出合适的容器隔断放置,然后放回去。 想到空间钮中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仪器装备,她猛然惦记起自己还需要个安全屋。 她不可能将安全屋建在塞斯若德家,别说不能让提亚他们晓得她到底要干什么,就算是赛斯若德那块区域都不太保险,毕竟是在军官的住宅区范围内,定期会有演习活动会波及,一个不小心暴露出来那还得了,所以得趁着她现在还未跟“追求者们”有过多接触的时候,她还有一定的自由,不会被到处盯着之前,布置一个合适的安全屋便是迫在眉睫的事。 既然已经出得门来,她也就不急着回去,先去物色个安全屋再说。 在最近的飞梭站点停留了片刻,坐在那调出虚拟屏伴翻来覆去看阿西诺瓦的星图,很多地点都有利有弊——这些年她跟塔塔远程合作黑吃黑端掉不少势力,论地盘是有,但是要挑选离赛斯若德家近的就为难了。 混乱地带适合隐藏,却不利于她进出,商圈方便进出,却又不保险,住宅区更不用说,她刚回帝星急着出去住显然就有问题,再说常驻地点也不适合作安全屋,真是头疼。 要不是塔塔现在被追成狗,她顺手牵羊从他那搞个安全屋收归己用,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主意。 这一盘算就好久没站起来,其间陆续有人在旁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显然见她坐得时间久因此前来搭讪。 她没合计好合适地点,又微笑着拒绝得烦了,便起身,打算先上飞梭,没目的性地在这附近转转再说,结果飞梭刚停在站点上,前脚踏进门,后脚通讯器里就传来一声特殊的铃声。 这是她单独给塔塔设置的警报! 她心中一沉,脸色倒是没变,神情自若地抬脚又从飞梭上下来。 点头向周围人表示了下歉意,走回到老地方,点开通讯器看图式。 人真是不能念叨,她给塔塔定位器是以防不时之需,是杀手锏,是救命稻草,没想着让他就这么轻易动用啊! 这才多久?! 昨天才给的!! 这还没揣个热乎他就直接给用了——这算个啥? 要是他小命没玩完就给她找这种乐子,她完全不介意送他一程。 先观摩定位地点,发现挺巧,离自己并不远,就在隔壁商圈,飞梭过去大概也就五分钟吧,再看讯息……千叶深吸一口气。 还真是快玩完了。 这家伙被白枭东区最精锐的一支困在了夜之馆! ※※※※※※※※※※※※※※※※※※※※ 6.26 1.期末了本来就忙,亲爹卫生间摔断三根肋骨,亲妹马上就要高考,医院学校两头跑,女儿还得自己带,7.4才放暑假……看在我这么难的份上,原谅我断更那么久吧! 2.别说你们了,我一个礼拜没写文我自己都忘记了前面写了啥,不过翻了前文剧情跟设定表后,重新找回了自信…… 星辰15 急忙发信过去询问, 没法出去, 才发现塔塔的身份标识呈现灰色, 很显然已经处在某种信息避绝状态, 先前的操作姑且算作他最后的求助信息。 千叶在短时间内回顾了已知情报,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因为太过全神贯注,近乎缺氧都没觉察。 哈珀是个由无数个商圈汇集而成的商业中心,实体经营与虚拟网城互相交错, 岂止是光怪陆离,如同她现在身在的地域, 因为做的是魔植与珍稀兽类的生意,所以白噪音与灵子防护墙长期充溢此地,有些经济实力雄厚的商家甚至连静绝网都给拉起来,而别的区域, 有主营机械的, 包括武器、机甲、舰船,有专营源矿的, 各种各样富含能量的矿藏, 真要论起普通的吃喝玩乐, 在哈珀倒不多。 夜之馆是一个机甲体验俱乐部,由帝国高等贵族牵头,帝星最强大的军火商都在里面占据一定的股份, 由于体验范围包含这些老牌企业的各式新型武器, 甚至是样机、概念机, 能得到与众不同的超常体验,因此广受上流圈子追捧,它以暗夜为名,实际却建在浮空城上,整座馆邸都悬浮于孔,由于采取的技术是反地面冲击波,庞大的装置启动时翻腾的气浪环绕在边上,就像是层层叠叠的阴云一样,因此夜之馆还有“云中城”的别号。 倘若馆邸开启防护系统,附带的磁场会干扰所有飞行器程序,使其无法精准降落,想要离开夜之馆就只能经由内部的中心通道——白枭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实施抓捕,这就等同于瓮中捉鳖。 千叶不想知道塔塔究竟为了什么才会把自己陷进这样的困境,总归是他犯蠢,但想要对他施以援手,又不把自己给赔上,绝不是件容易事,毕竟夜之馆并非她熟悉的所在,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主要因为夜之馆是哈珀的地标性建筑,可要论提前谋划布局就为难了,见招拆招又容易出现太大的变数…… 唉,事实已经容不得人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 千叶输入目的地,等待飞梭靠站,找了个偏僻位置乘坐,避免旁人搭讪,就低头查看夜之馆的详细情报。 独自找资料明显来不及,她直接在黑市悬红夜之馆,包括建筑图纸、设施设备、防卫力量等等,由于下了大手笔,盯上的人比较多,交易条件很快就达成了。 虽说像夜之馆这样的高档俱乐部很重视私密性,会员非富即贵,内部安保严苛,但毕竟是个体验场所,不像是军工企业一样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天知道那些常年混迹黑市的人背后有着怎样光辉明耀的身份,总之,拿别人的情报谋取自己的利益是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的事。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收到假情报,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悬红这种方式的交易双方身份可互见,出问题就是不死不休,没人会拿假情报开玩笑——除非别人有她这样完美的假身份。 是的,她不得已套用了塔塔那搞来的假身份。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防止她搞事之后被白枭通过暗网追索到她的下落! 这种玩意儿她手上也不多,因为对于塔塔来说,要找天网漏洞制作这种身份本来就,成本太高,风险更高,塔塔也不愿意做这种买卖,所以对这项业务深恶痛绝,只有她会仗着交情在塔塔腿上开刀割肉,暗搓搓攒着三个长期经营保持活跃度的身份、无一不是她为了“干大事”而准备的,现在就用掉一个难免肉疼。 就觉得,哪怕塔塔到时候不想报销,她都非得摁着他脑袋赔偿她的损失不可! 千叶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夜之馆,万幸,夜之馆没给封起来,气氛也未显得紧张——不知是白枭向来低调的规矩在起作用,还是说夜之馆背后铁硬的后台,连白枭都不敢触碰? 又或者,觉得塔塔已经插翅难逃,因此也就省却了大动作? 哪一个听着都挺糟糕的。 无论是白枭强硬,还是夜之馆强硬,麻烦都大——这根本是此消彼长的趋势,两边就算有龃龉,也顶多是主动权跟利益交换的关系,白枭必须给夜之馆幕后主人一定的面子,夜之馆也不能跟全副武装的白枭硬碰硬,就没塔塔这个被抓捕的弱势群体什么事。 当然,如果真这么想的话,那她根本就不用赶来。 塔塔的能量极其强大,他能纵横黑市至今,手上攒着的筹码能让任何势力都为之折腰,谁都想知道他到底哪来的供货与运输渠道,都想挖掘他手上的势力与客户网络,这是叫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巨大价值,也在使他危机重重的同时,成为他绝对的护身符。 不管他落到白枭手上还是夜之馆手上,他小命是绝对无虞的,只是对于塔塔来说,失去自由大概比死还难过。 所以他选择了千叶,意味着放手一搏。 搏失败了再做打算,搏成功了,那就天高任鸟飞,他吸取教训绝不可能再把自己陷在同一个陷阱里——塔塔信任千叶更甚于自己,这是双方在多年的合作中领略到的道理,即使他自觉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好挣扎的,也觉得他的救命稻草没准还能想点别的办法出来。 再说了,塔塔是知道千叶初至帝星的,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的真实身份没准比他所能想象得还要白到发光,她这样狡猾的人,就算救不出他也会保证自己不暴露,那他也没什么好歉疚的。 以千叶跟塔塔之间的默契,不用交流,彼此已经探知到了对方的想法。 具体情况千叶要亲身进夜之馆感受过才好下判断,她并非会员,但确实有这家俱乐部的临时通行证。 夜之馆会定期向符合会员要求的客人发布邀请,偶尔也会赠送临时通行证,这种通行证是不记名的,能够让会员带着陪客们一同入场——不过也有一定的风险,虽然不记名,但是它有编码,夜之馆留有记录,能追溯到源头,千叶不知道手上的通行证出自谁人之手,这就是要承担的风险——她与塔塔合伙搞倒不少阴影狭缝中寄生的势力,连根拔起的时候分得不少乱七八糟的赃,夜之馆的通行证也属于一样有价值的事物,既然分给她她自然会留着,但怎么想都觉得这通行证的原主不是什么好鸟。 当然,千叶还有个渠道,但是风险更高。 因为那个渠道来自于斯缇卡都! 这支叛军走的是明暗两条线原则,明线用恐怖作为外衣,以疯狂著称,不停地用各种无下限的罪恶手段挑战帝国的神经,暗线却要理智得多,它培养的成员与发展的下线已经侵入到帝国各个领域,由于它是宗教式的洗脑控制手段,内部成员的忠诚度极高,隐蔽性也更强。 帝星作为首都,也是斯缇卡都叛军经营的重点,千叶作为叛军的幕后大资助人之一,在叛军早期就已经介入这个组织,这几年下来也有了不小的话语权,借助叛军得到的收获更是不可言说,当然,这些收获不是等闲能动用的,隐患太大。 “总归……该冒的险得冒,玩太大就算了。” 千叶默默地对阿曼说道,斯缇卡都实在是个棘手玩意儿,利用可以,赔上自己就不划算了,她不能当白枭是傻瓜,也不能看轻夜之馆的能量,随意拿精神触手碰了碰脑海中那团代表阿曼的意识,沉眠状态的魔植连搭理她都懒,看样子实在是消耗过量,彻底蔫了。 千叶心知肚明,于是毫不犹豫将它的意识往更深处摁,随着她的动作,寄生在她肩头的整个绿藤蔓魔植都缩小、淡化、隐没入她的血肉,这回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纹身,由于它积攒多年的能量被千叶挥霍一空,就算是再敏感的能力者,都难觉察到她身上有魔植的痕迹。 低调能绝千般事,小心驶得万年船,能不引起白枭的注意最好! 千叶出示不记名通行证,经工作人员验证后就得到了进入官邸的机会,由于她是首次前来,夜之馆专门为她配备了一位引导人员,她欣然接受,斟酌过后,并未表现得像是那些准备长见识的普通人,而是从容持稳、山崩于前色也不会变的优雅淡然,仿佛并不因为伫足之地是夜之馆而惊喜。 主要是外表太能唬人,别说容貌过盛,气质高华,精神力墙就厚实得叫人咋舌,虽然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但夜之馆还是为她配置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通往主厅的走廊上全是闪烁的立体光屏,其内都是等比例缩放的机甲与武器图式,千叶一边听引导小姐姐介绍这些夜之馆的特色型号,一边分神注意来往的人。 宁寂,平静,夜之馆的氛围仍旧保留在一个慢慢悠悠的步调中,对特殊警队白枭正在这个官邸对黑市大商人塔塔展开追捕的事一无所知,千叶开了感知强化提升读心术,结果发现连夜之馆来往的经理们都不知道有抓捕这回事,而且一路走来,竟连一位疑似白枭的警官都未见着——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塔塔已经被困在特定区域,白枭根本不担心他插翅而逃,因此不再分散力量。 而她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想到自己忽略的一个要点。 夜之馆对自己的绝大多数客人都会核实身份,如果白枭大规模出动,那么夜之馆不可能毫无反应,但如果只是零星几位白枭身份的会员来玩,那么也不会出动夜之馆的神经,白枭将塔塔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胜券在握的前提下一定会避免其余势力插手,包括夜之馆方面! 那么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白枭来了少数但重量极的人物,而夜之馆方面并不知道这几位大来头的警官正处于行动中,更别提知道塔塔的所在…… 那塔塔是怎么陷在里面的? 他不会是被钓鱼执法引进了圈套,然后被来了个瓮中捉鳖吧?! 猜测实现的可能性还挺高,虽然这种情况对他他来说实在是倒霉透顶,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相较于那些来俱乐部都身穿礼服、就像是马上就要踏入宴会大厅的人们,千叶的着装看上去要简单得多,但人的各种优势凝聚而成的气度足以弥补衣饰的欠缺,她的精神力又是一种太过鲜明的旗帜,就算是那些倨傲冷漠的贵族们见到她的时候,也要礼貌地摘下帽子对她微微欠身。 ——如果不是因为这不是正式的社交场合,她身前又有明显的向导在指引,想要前来搭讪的人必然不会少。 千叶的精神力与所有能力者都具备适配性,不是开玩笑的。 贵族只是种祖荫的身份,是烙印在帝国历史上的洗不去的痕迹,有太多的军部新贵对此嗤之以鼻,但高位能力者却是所有人都追捧的存在——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年轻又强大的女士,甫一照面的好感不容置疑,高适配则会带来更优秀的子嗣,她的存在足以保证一个家族的兴盛,在当时的风气看来,这种价值可以叫绝大多数上位者都对她保持尊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扮演的角色当然不会不懂礼数,于是一边冲着对方点头回礼,一边在脑中飞快重复白枭的情报。 抓捕塔塔的白枭部队是帝星东区最可怕的一支,这些冷酷、犀利且具备超强作战能力的警官,一般来说不会讲个体,因为他们习惯于团队行动,但如果寥寥几人就想达到抓捕塔塔这种级别的目标的算计,很有可能是出动了“枭王”级别的高级督察。 白枭内部没有低等警官,所有成员进入白枭便自动授警督衔,鉴于统领、指挥级别警监大多是文职,所以高级督察已经是白枭外勤的最高级别,“枭王”更是白枭中的白枭,督察中的督察,虽然是外人口封,但足以显示其可怕之处。 唯一的好消息是,如果塔塔已经被锁定在特定区域,那么她想要找他也容易得多。 托能力者的精神力刺与生俱来带有攻击性的福,全方位开着感知强化也不会显得过分异样,她以精神力推动技能,能承受的技能持续时间长了不少,也更方便她发现问题。 此刻的千叶一心三用,一边分神寻找塔塔与白枭行踪,一边与过路问好的人回礼,一边还与身旁人交谈立体光屏中呈现的各式机甲。 她对绝大多数机甲配置与先进性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对于各大公司的机械模型优缺点如数家珍,显示出她对超新机械科技的了解,有些偏门之处甚至是作为介绍者的陪同人员都觉得陌生的情报,惹来对方崇拜的同时,也让对方的态度更为彬彬有礼,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她满意。 当她的视线在某一个地方停驻超过三秒时,擅长察言观色的引导者立马就开口了:“女士,那是中央展示厅,今日的展示明星是‘鲁帕德利公司’的‘晨星’与‘梅尔·基列特研究所’提供的‘能天使’。” 夜之馆所有的机甲都可以参与体验,但是中央厅里只会出现最热门最新潮最动人心弦的型号,夜之馆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操作展示,甚至是以小型对抗的形式给予更直观的展示,有意向定制与订购的客人还能动用一定级别的会员特权亲自上手操作,因此展示厅随时可以变成擂台。 毋庸置疑,中央厅中热闹至极。 就算大隐隐于市,塔塔也不可能潜藏在人群,这家伙就是个深度社恐,出现在夜之馆再不可思议都已经发生了,藏身人群就算了。 那么他与白枭的警官们可能在哪里博弈? 千叶与陪同人员站在中央展示厅中,随观众们一起惊叹地看着两架新式机甲的搏斗,泛着蓝光的防护罩将场地笼得密不透风,在场多是能力者,分布的位置三三两两,显然习惯抗拒与相性不合的能力者站在一起。 千叶在叫好声中也跟着拍手,感知极快地扫描过全场,然后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天赋,“迷幻”。 一种极具发散性的天赋,攻击力不高,但是在爆发时创造的幻境却极具感染力,也就是说,它能创造一种群体性的癔症。 她从空间钮中取出了自己亲手改造过的震频器,这是一个以微型无人机作为载体的仪器,能放大所有的精神力频率,慢条斯理开启、放出,然后使用通讯器远程调试好程序。 下一秒,她的精神力触手猛然甩出,犹如一道利剑般刺入对方的星核。 正被场中激烈的气氛感染以至于热血沸腾的男人,忽然低腰抱头,他想要尖叫出声,但无力地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有受到重击的星核狂乱转动,无力控制的精神力如泉涌般释放出来,瞬间席卷整个大厅。 与此同时,被加大震屏的精神力引动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精神力天赋本就是不稳定、高敏感特性的能力者接连出现问题,失控的精神力如瘟疫般蔓延,展示厅四周感应精神力的装置在下一秒齐齐爆破,人群惊慌失措。 ……既然一时找不到塔塔,那她就主动制造混乱试试。 ※※※※※※※※※※※※※※※※※※※※ 6.27 1.有人在问防盗,我能说我昨天才发现我的防盗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吗? 所以我又重新设置了,还是50%,如果没够那12小时后可见。 2.嘤,还是没写到长官,下章有俩重要人物,白枭长官是一个,还有千叶用的这张通行证的原主人也是一个,嘻嘻,是什么类型的男人呢? 星辰16 千叶选择了非常适合的能力者, 挑中了极其恰当的时机——所有人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场馆中对战的新型机甲, 兴奋激动充溢着全部的思维, 再加上对夜之馆的信任和自我对危险下意识的拒绝感知, 认为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没有人有足够的防备迎接这一次灾难。 数位甚至数十位能力者陷入精神力暴动是怎样一种场景? 精神力本来就是一种敏感、易变的力量,它是一种利器,却也是一种隐患,只能说, 星核的存在让人类超越自身的极限, 能够使用精神力量, 凭借其窥视微观与宏观的世界,它叫人变得强大而凌驾于常人,但同时也将能力者桎梏在了这种人暂时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之中。 真正的强者经过铁血与战火的磨砺, 拥有顽强的意志, 在一定程度上能控制这种不稳定, 但更多的能力者远离战场,适应于和平, 自我构筑的防护墙单薄而脆弱, 就像温室中的花朵一样,易于被风雨影响, 被控制,因此在千叶一击得手之后, 整个展示厅都陷入混乱。 能隔绝精神力的建筑材质极其昂贵, 即使财大气粗如夜之馆也不可能广泛应用, 所以这种由失控精神力引起的动乱便足以穿透墙壁,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开去,即使传播越远效果越轻,但混乱还是升级了——各种属性的精神力互相交错,彼此影响,几乎形成无差别的混沌,更多人连逃都来不及,被迫卷入其中,星核受到负面刺激,连带着精神力都或受损或反噬,失控程度不断加深,反过来又造成了更大规模的危机。 局面一时无法控制。 夜之馆工作人员的素质到底不错,应对危机及时且手法专业,医疗队以最快速度赶至,展示厅四周遍布的应急防控仪也被开启,那是一种灯形的仪器,会释放出稳定且有序的安抚电波,直接干预能力者的星核运转,如果一盏“灯”对精神力的作用比较缓慢,那么在大厅八方布满整整一圈的防控仪起到的作用就比较可观了。 站出来稳定全场的是一位指挥领域的高级别能力者,天赋大概与“控制”或者“震慑”有关,指导人群疏散的时候,惶恐不安的人群第一时间遵循了他的指令。 展示厅四周的边壁已经被打开,还能保持清醒的能力者纷纷向着不同的方向避离,工作人员竭力疏导人群,而医疗队即刻入场展开救援。 混乱中千叶与向导的分散在前者意料之中,或者是说她主动离开,方便单独行动。 这么多能力者失控产生的精神力漩涡确实有些威力,即使是千叶也觉得气血翻涌、意志受损,鉴于精神力与灵魂力量存在关联,这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叫千叶甚至有种面对的是魔法世界某种不可知事物之感,但好歹还能按捺住不适,她缓了缓之后迅速开启感知强化,密切关注着来往匆匆的人群,试图找到任何有关塔塔的蛛丝马迹。 然后发现有位白枭的警官逆着人流而来。 辨别出他的身份毫不费力,因为人家就身穿着白枭的暗灰色制服,肩头垂落的铂金色的穗链在昏暗的灯光中流转着微光,上面的武器囊没有踪影,应该被他放在身上最顺手的位置,以便随时取用。 他脚步迈的不大,但前进速度却十分快,即使是与人群逃避的方向相反,面对慌乱奔逃的人流,他也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扭开身形绕过,避免与人相撞,而他的手中握着一个钟表似的仪器,时不时地低头看上一眼,神情凝重。 千叶不用看清就知道那应该是某种检测精神力数值的器物,片刻之后那位警官就将这个仪表粗暴地塞进了口袋,她直觉应该是爆表了——越靠近展示厅,精神力风暴就越可怕,都能叫她觉得不适,现下科技再发达,有如何会有仪器能清晰检测出来准确的数值? 千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贴墙立得毫无存在感。 这种人天生就有敏锐的直觉,能在白枭这样的组织中得到位置,直觉这种东西早就被磋磨极其锋利,多看一眼可能就会叫人感应到注视,这位明显是觉察到了展示厅发生的乱子,于是赶过来帮忙,她还未找到塔塔行踪,鉴于她要做的事最好是一击必中,并且悄然而退,可不想在这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垂下眸子抬手腕检查了一下通讯器。 塔塔没有信息过来,她也无法传递什么信息过去,在通讯断绝的前提下,先前传输过来的定位只有个大致位置,还不知道塔塔有没有换位置……她倾向于再谨慎一些,多掌握些情报,再行出手。 她也得知道塔塔是不是真的还有拯救的余地,要是人没救出还搭上自己,她宁肯撞死得了。 千叶站得非常安静,关了感知强化之后精神力更显出柔软无害的伪装,思维却在疯狂运转。 已经分辨出来那位警官来的方向,夜之馆整张地图都在她脑中过了一遍,确定那个方向是什么区域,有什么职能,是否可以涉足,以什么方式过去,然后开始构建场景,确定在绝大多数危机面前自己都有应对方式——没办法,要维持人设必须演戏,在演戏基础上的临场应变对她来说还是稍微难了点。 很快就确定了大致路线,她终于抬起脚步,一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一边思索各种可能性。 现在这个时间宴会厅应当没什么人,毕竟就算是交际场合也有个热闹与冷清的时间段,不过自助餐区域全天开放,来往的人也不少,塔塔如果真在宴会厅的话,绝不是借着人群来掩护,而是借助宴会厅附近地形复杂的优势。 毕竟宴会厅周围铺陈开一片具备各种设施与智能的休息室,有些彼此连通,有些位置隐蔽,适合玩躲猫猫。 如果白枭不打算闹太大动静引起夜之馆方面的注意的话,应该会参与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封锁通讯禁绝天网的话,塔塔也无法通过从外面离开的方式逃走,便始终只能在夜之馆中寻找躲藏地点…… 所以说,白枭的那几位警官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就算分出人手做别的事也能稳稳将塔塔收入囊中? 千叶缓步往前走,维持着与自己外表相适应的从容不迫,越是靠近宴会厅的位置,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看上去也越镇定,比起展示厅那端的慌乱与紧张,这厢的人明显要风度得多。 即便眉眼间也写着疑惑与好奇,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动作依然是优雅自如,语调也不快不慢,依然带着贵族式的淡然,在遇到千叶走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不少停下对话转过头与她礼貌颔首打招呼。 千叶一一回礼,当她隐约觉察到空气中流淌的凝涩感时,心下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悄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通讯确实彻底瘫痪了。 看来就是这里! 那么塔塔会藏在什么地方? 没人会想到通讯异常是白枭动的手脚,只以为是某些仪器坏了,阻绝了通讯传输,千叶还看到不少夜之馆的工作人员也是行色匆匆,之前应当拿着各种调试仪器似乎在寻找问题所在,但展示厅的动乱显然也波及到了这头,这些人一时顾不上履行自己职责,鉴于他们也受到通讯断绝的限制,无法联络到禁绝区域之外的同事,于是本能地离开,去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这样的情景,千叶脑中的警觉一下子提到了最高,这种情况对于白枭来说显然也是个好机会! 夜之馆正忙着解决乱子,他们正处在夜之馆的视野外,完全能光明正大地出手而不担心引起夜之馆的反弹——如果她没料错的话,白枭很快就要动手了! 塔塔究竟在哪?! 瞬间上升的紧迫感让千叶放弃稳扎稳打的算计,强行催动自己的思维宫殿,该区域所有的线路都在她脑中展开,如同蛛网般有规律地盘错,感知强化开到最大,配合上精神探索的波纹,迅速向外发散。 她以一种超然的凌驾于现实空间之上的眼光横扫这片区域,为了避免引起过分敏感之人的警觉,视线只能停留瞬息,刹那间脑袋里处理过的信息量庞大到能叫人恐惧,甚至连千叶自身都难以解释清楚她是怎么接收、阅览、过滤、挑选这些信息的,“阿黛尔”天才般的思维方式在收拾干净海量的信息之后,只反馈给她一个大致的结论。 千叶转了半个身子,朝某个方向快步走去,她说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脑子得出的判断——塔塔在前方的可能性很大——还是某种直觉引导她往这个方向走。 当一个人太过天才的时候,连思维过程看上去都近似于神乎其技。 她继续往前走,走向的并不是某种偏僻的角落,也不是某个密闭的房间,相反,这是四通八达的走廊。 根据周身变化,千叶脑袋中不断闪过各种路线与标识,随之而来也有无数的念头,展示厅的危机对于白枭是一个机会,对于塔塔来说也是一种契机,所以他必定会想方设法试图混入危机中去。 她现在的位置是宴会厅的另一个方向。 一路走来,千叶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白枭警官,有些怀疑对方所处的位置是否真的那么刁钻,总不可能是运气好就是没撞到人家吧? 塔塔身上肯定也有着某些应急的设备,干黑市这行的,还干到他这种有名的程度,身上没几件保命器物都说不过去,那些道具或者仪器让他与白枭那么可怕的敌人周旋到现在,功效就不用说了,不过他最大的麻烦应该就是离开夜之馆。 她都猜测白枭是以钓鱼的方式抓塔塔的,那么对方知道塔塔真容与身份的可能性很小,唯一该忌惮的也许是他的精神力波动被白枭捕捉到了,一旦露面他就无处遁形,所以他也不敢随意离开。 当然,对于千叶来说,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根本不是事儿。 再次拐过几个路口,慢慢地,千叶的脚步放缓了,她抬起头,视线扫过迎面走来的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年轻人。 短碎发,着装休闲,平凡的身材,平凡的面容,连气质都很平凡,没什么特殊之处,而且是那种丢到人群里再很难找出来的那种平凡。 ——身在夜之馆这种地方,往来非富即贵,高等教育在人身上的残留的痕迹是难以被抹消的,就算盛气凌人、嚣张跋扈都会带着上层人的气场,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此“平凡”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 千叶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敏锐地觉察到了他脸上的异样,倒不是说看出他有某种易容或者伪装的成分,而是窥到了一件很奇怪的器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来人双手插兜,本来闲闲懒懒地往前走,注意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下意识抬起头来看了看,这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抬眼”这个动作却有些不对。 右眼抬起的速度比左眼要快了半秒…… 仿真义眼! 这是一只极其逼真的、或者说与真眼无异的义眼! 当代生命科学发达的程度,对人类自身这种生命体的探索已经登峰造极,绝大多数病症都能治愈,当然像阿黛尔这样先天不足的病症,如果有足够的钱,绝不是一个问题,但谁叫她生来被送进孤儿院,靠政府养着,孤儿院的医疗经费有限,能花在她身上的也寥寥无几,只能勉强让她吊着命而已——菲尔法特死后,她又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以至于医学在她身上发挥的作用极少。 所以说,这个认知只是让她微微一怔,倒没有过多的惊讶。 这个世道,哪怕丢失了器官,都能通过自体培植换个新的上去,当然也有人会刻意追求机械化,就像是非主流不管在哪个年代都能找到适应者一样,机械化也是时下某些团体的流行。 眼前这个人,好歹没给自己的手换个钩子换把剪刀,没把腿换成炮筒,只是一个义眼而已。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正迎面走过来的女子,视线有瞬间的凝滞,真的只是瞬间,快得就仿佛是错觉——千叶在捕捉到这种停顿之后,莫名其妙觉得对方发现来的是个女人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太天真了! 为她不可能是白枭松气? 为她不可能是前来救援的“陨星”松气? 千叶在距离对方还有丈把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然后面对那人微笑了一下,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周身不断充盈又游走的精神力幻化成尖锐的刺,直直射入了对方大脑。 刚干过这事儿,熟门熟路了。 她的精神力挺具渗透性,或者说,那样锋锐犀利又迅疾可怖的精神力,真要释放出来,这世上绝大多数能力者的“墙”都挡不住她。 面前的年轻人猝不及防地浑身僵硬,然后痛苦捂住脑袋。 外来的陌生精神力交织如丝绦,并没有侵入他的星核内部,只是将星核一圈一圈缠起来,很快就缠地密不透风,他的精神力疾速陷入紊乱状态,又迅速消减下去,而他就如同犯了某种病一样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连站立的姿态都不能维持,剧烈颤抖着倒下去。 千叶便疾走两步,赶上去扶住对方,看上去就像是发现了对方身体有恙所以前去帮忙的模样。 就在她的双手扶住对方的刹那,她肩头的衣裙底下催化出一支小小的藤蔓,绿叶化作尖刺的魔植轻轻地隐蔽地扎在对方血肉中,毒素入侵,下一刻,岂止是麻痹,他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一闪而过惊恐欲绝、恍然失措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实在太复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么多情绪在瞬间都堆积在这张脸上的,但马上他就垂下头死死地抓住了千叶的手臂。 大半个身体倾倒下来,千叶确实扶不动他,只能与他一起蹲下来,紧接着这家伙颤抖得更剧烈了,像是尽力挣扎着什么又无法挣脱,想要控制住身体,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好像背叛了他。 千叶心想:阿曼的毒是她专门培育过的,在不过分损伤人神经的基础上又能造成肌肉的全然麻痹,这是种很稀有的毒素。 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绝望,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不应该是脚步声,因为耳朵其实没有听到声音,靴跟踩地的时候甚至没是无声无息的,但带动的神奇的震动,就好像每一脚就像是踩在人心上一样,沉闷而坚定,就像是命运在叩击着心房一样,叫人悚然而惊,无法动弹。 追兵到了! 年轻人抖得快缩成一团了,千叶下意识转过半个身子,直视着出现在后方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的一团光。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人,即使英俊的男人非常多,他的英俊也有着自己的特色——就像是旭日未起时的曦光,淡淡的、浅浅的,却又是显而易见的温暖。 加拉赫的俊美也有着恒星般灿烂光耀之色,但他的精神力太不稳定,就像一个随时都会爆裂的危险品,而眼前这个人更像是温和的晨曦,并不显得张扬,甚至内敛而和煦,就像是有一个框子将那些光都束缚在一处,但又不觉得压抑,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强大到难以掩饰的存在。 厚实到极点的“墙”并没有附带极具杀伤力的的精神力刺,单纯就着那种无法触摸的距离感,反倒泛出一种惊人的可靠与信赖。 而当这样一个人穿着暗灰色的制服,戴着铂金色的帽子,手中握着一支枪走过来的时候,那种神采更令人炫目——带着枪都感觉不到危险性! 他应当行色匆匆,但在路过这个走廊的时候,却停顿了一下。 短暂的停顿似乎在斟酌什么,马上就下定了决心,手向后一反,掌中枪支就不见了踪影,他大步而来:“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女士?” ※※※※※※※※※※※※※※※※※※※※ 7.2 这些天没时间码文,但是有闲暇做大纲,所以,不但把星辰的细纲做完了,连下个世界的大纲都划好了! 下个世界本来打算写大国师的,不过考虑到修□□会审美疲劳,毕竟武侠奇幻写了几个世界,设定有一点点重叠部分,所以还是决定先写混战场,嘻嘻,我告诉你们,下个混战场特别特别好玩!哎,暑假一定得勤更新了,要快点把星辰写完……嗷,可星辰这一单元才刚写了个开头! 星辰17 这句话似乎有点过分耳熟…… 何等惊心动魄的场景! 撞见这个年轻人——意识到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的瞬间, 并没有丝毫的惊喜, 因为全身上下所有的警觉都在疯狂流窜奔逃, 心脏尚能控制平稳跳动的频率, 思维却全然无法控制,犹如陨星撞击行星般混乱又无序地铺展,那是巨大的危险临近时她本能的反应,犹如下一秒灭顶之灾就待降临般的可怖。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用了半秒钟时间就决定好了路线! 而前脚封锁完对方星核,后脚就遇上了追击的人, 千叶早先已经设想过很多遭遇时的惊险场面,算计过无数应对方式, 唯独没有包括这种! 就这么一句话,叫猎物撞上捕猎者的刺激瞬间变成了搞笑剧情——这很正常,谁也不会没事幻想自己是万人迷啊——尤其是千叶这种靠头脑经营的选手。 而且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加罗·安德里昂, 白枭高级督察, 外勤的统领级人物,帝国精英教练, 其照片与作战影像作为标杆人物常年挂在白枭官网最上方供人瞻仰, 就算在警方系统内也如巨星一般光辉耀眼的存在, 千叶如果说认不出这样一位长官,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在发现这么一句标准“搭讪”的语句是自对方口中道出,受到的惊吓就更为加倍。 这种惊吓甚至带着某种意义上的荒谬感, 她想当然地觉得白枭长官们这样严肃正派的存在, 理智与坚定该是第一位的, 并不至于感情用事,再加上见多识广、社会经验丰富,总不至于跟路赛亚、加拉赫一样年轻又直接——当然个体之间总有差别,人的心性也不能一概而论,但这种对于“公家”与权威的信任感在她想法中也挺根深蒂固。 大概是因为接触甚少,这种观念没来得急刷新,她也就从没怀疑过这类问题,以至于千叶这样喜欢面面俱到着来看待形势的人,之前都会本能地忽略别的可能——归根结底,错误在她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优势——或者说还是小看了能力者对于适配率的重视。 其实并非有多难以理解。 短短瞬息之间千叶脑袋里就转过太多思绪,很快就明了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能够如此畅通无阻。 就像是在莫安纳时那样,所有人都喜爱并且尊重她,所有人都无法拒绝她更不必提违背她——并不是说她的人格魅力有多强烈、容貌品性多具感染力,更多的是各方面因素作用下的理所应当。 精神力就是能力者的名片,稀有的“恒定”天赋不但创造了她的精神与绝大部分能力者的适配,有「镜花水月」这种被动魅惑的技能存在,叫人心动竟然也成为一种必然。 同时身负「先行者」与「人之子」称号的她,连这属于人类的世界都忍不住对她偏心,非要用一种可以被解释的话语来形容,那就得说,她身负大气运,世界连光都恨不得往她身上倾倒得多一点,那些独特的偏爱本就会叫他人觉得欢欣,而连这种欢欣都掩盖不住的、是她的灵魂自身释放出的璀璨之色,越是正直光明的人,越是会为这种璨光所吸引,乃至于连白枭的督察,都要因此而心动。 简而言之,高位能力者都能隐约觉察到她身上的不同寻常,就像人对强者本能的尊崇,对美人自然的倾慕,对一切光明绚烂的事物都会见而欣喜,这种微妙的好感对能力者来说,也就相当于一种错觉:她能成为我的伴侣! 毕竟第一面能让精神力都感觉熨帖舒坦的,彼此适配一定低不到哪里去,而适配率高的意义,四舍五入便是可以直接结婚了…… 确认过眼神,在意识到对方眸中的光芒针对于什么时,千叶强行从对方一大堆身份标签的光环中挣脱出,猛然发现,自己或许还可以更大胆点——联想到所有说过类似话语的人以及他们的态度,既然知道筹码在何处,某种荒诞就能成为现实,她就得要有那种“全天下都对她一见钟情”的自信! 千叶反应得很快。 眼睁睁看到这位暗灰色制服的长官走到身侧,她在短暂的怔忪之后平复下心情,表现得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麻烦您了……” 她的话接得从善如流,态度也显得大方得体,但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很清晰地显现出迟疑,连那份细微的尴尬都显得很真实:“这位先生似乎害了什么急病……” 加罗当然觉察得到对方那瞬间的惊吓,他倒未将眼前这两道身影与“黑市商人塔塔”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是自己的突然出现以及意外的行为吓到了对方。 ——而且她很明显认出他是谁! 加罗·安德里昂持稳而镇定,一切行为都显得理所应当,就像是他特意停下脚步前来的原因,只是极有风度地对任何需要帮助的女性施以援手,而不是过路时被对方的精神力所吸引,没办法按捺住内心的悸动与雀跃…… “请不必担心,”他用一只手就捞起年轻人单薄的身体,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这个战栗地打摆子、近乎于全身痉挛的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显得非常可靠,“大概是受到混乱精神力的冲击,有些接受不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捏了捏对方肩部与颈部的肌肉,觉察到有毒素积累,没分辨出来究竟是什么种类的毒素:“药物反噬?……吸食了某种违禁品?” 普通人对精神力的反应迟钝,但像是展示厅那边新形成的可怕精神力混沌,即使是普通人撞见都会受到大伤害,如果正巧是用了某种违禁药物,神经在极度脆弱的前提下,被精神力乱流横扫过,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 白枭的督察很快就下了判断,心知这家伙情况确实不好,既然撞上了,适当的救人之心总有,顾不得继续追捕目标,直接伸手将人扛起快步往外走,一边与身边的女士交谈:“这附近通讯阻断,我们必须出去呼叫救援……他是从展示厅那边避过来的?” “不清楚。”千叶摇了摇头,摆足了一副热心人的纯善模样,“只是意外遇见……多亏碰到了您,否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性命危险,您不必担心。”长官安慰她。 ……狗,真的狗。 还说“铂金狗”是黑称,这个白枭的标杆找借口泡女人的行为实在不能更狗了! “发病”的年轻人趴在某人的肩膀上,都不知道自己的剧烈颤抖,是真的因为身体与精神的双重不舒服导致的反应,还是如此近距离与“追捕者”接触而带来的恐惧,由于夹在两位即使快步前行都显得充满风度的人之间,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巴巴。 那如丝绦般的陌生精神力死死缠在自己的星核之上,罩得密不透风,他与星核之间的联系仿佛被从中切断,明明是他脑袋里的星核,却像是彻底叛变,隐约间听从对方的指令比他自己的奋力挣扎还要显得顺畅——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照面之下,这位白枭未将自己直接抓捕,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多半是不觉得他身上存在异样——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 白枭追了他多日,都已经把他困死在夜之馆,并与他周旋至今,差的也就是当面抓住他这么一个环节,由于白枭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为了找出他的所在,对于每一个能力者都会如临大敌,所以什么情况下,加罗·安德里昂这种级别的“枭王”,会如此干脆利落判定他安全无害? 或许在安德烈眼中,他根本不是能力者,而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 所以这个陌生女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自然也嗅出她的精神力很特殊,那么就算他身上笼罩着她的精神力,白枭也只会判断是她为发病的他检查所残留,本能地忽视他与这个女人别的身份乃至动机……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全然震撼与荒谬感统治了他的大脑,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办法去抵抗星核上方笼罩的阴影,不但僵硬的手脚不由自主颤抖得更厉害了,连嘴角的白沫都流得货真价实起来。 当然这时候的他并不能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错乱的大脑中就连挤出几缕清晰思绪去思率自己的前路都很为难,也只有不自觉地喷涌出一些对那两人以他为借口进行交谈的愤慨。 展示厅爆发的危机看上去已经告一段落,但是救援工作才刚铺展开,到处都是忙碌奔波的人,因为伤员不在少数,而精神力严重受损的能力者有极大的风险会害上陨星病甚至是陷入永夜,医疗队不得不严阵以待。 在一堆能力者中,加罗肩上扛着“普通人”的身影在这时候就显得极为显眼,但因为他身上的白枭制服,所以无人产生异议。 一名医护人员带着护理机器人连忙迎上来,示意这位警官将人放在机器人铺展开的平台上,顾不及等待测试仪的检测结果,伸手迅速做了个查体,脸上就出现了难以言喻的表情——显然与加罗之前的判断一致,认为这是个吸食违禁品过量又撞上了精神力暴动的倒霉蛋。 虽然嫌弃,但患者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他还是启动机器人的束缚带与氧气面罩,对着警官点点头表示感谢就载着人快速返回医疗车,送去紧急清理毒素。 成!功!了! 千叶目送人远去,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地,神情也变得更为真诚、从容,礼貌转过头本来要开口道谢,视线才刚落到对方脸上就被打断。 “抱歉,塞斯若德女士,请原谅我的失职!” 之前千叶的引导人在与自己的客人失散之后一直处在焦躁状态,越是看到那些能力者的惨状越是觉得胆战心惊,夜之馆现下混乱也难找到人,只能不安地在这边等待,企图看到人,这会儿见到她完好无损的身影,先松了口气,然后马上赶上前来:“您没有事吧?” 面对直愣愣杵到面前来的人,千叶也只好先回答她:“无事,劳您挂心。” 引导人年纪也不大,虽说在夜之馆工作时间长,很是精明能干,但还是被这带着笑的一句闹红了脸,有些羞赧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用对我用敬语,实在当不起……女士,因为这次意外事故,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体验,务必让我们弥补,请跟随我先离开这儿……” 听到“塞斯若德女士”这个称呼时,加罗心中一动,一边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就算不是他熟悉的对象,也该是在他职务能接触的范围内——知道姓氏,也方便他过后寻找——而且现在有人截胡,他没办法与这位女士单独交谈,在这样混乱忙碌的背景中,也着实没有什么话可讲,更重要的是,他还有职责在身,确实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抱歉,女士,我先走一步。” 千叶笑得滴水不漏:“刚才麻烦您了。” 这边一身轻松地跟着引导者离开,那头的加罗没走多久就迎面撞见表情一言难尽的同僚。 同僚刚帮忙解决了展示厅的精神力问题,想着正事儿没干完得赶过去,无意撞见这一幕,吃了一惊不说,总疑心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见到了幻觉。 下意识望了眼那位不知名女士的背影,再回过头来看到某长官平静的一张脸,如果说方才面对那位女士时,他的温和是旭日般发自内心是光辉灿烂,那么此刻,就依然是他所熟悉的长官式的面目,即便温和的表象都掩饰不住的威严与距离感。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僚硬生生地把涌到喉咙口的询问按捺下去,把疯狂跳跃的求知欲安安稳稳地放回到原位置,故意装作若无其事道:“长官,人抓到了吗?” 对方声音波澜不惊:“拉斐儿正看着。” 所以根本还没抓到人是不是?! 他是在遭遇意外事故时,出于身为警官的职责不得不帮忙稳定场面,白枭一共就来了三个人,少了他,加罗长官与拉菲儿两人压力本来就要更重,但谁能告诉他,一向走极端的加罗长官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重点是,加罗身上确实有可靠得叫人毫无疑虑信任的气质,但是只留拉斐尔一个人,他实在放心不下啊! 所以那位女士是什么身份? 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理由才导致他作出这样近乎于失智的行为? 好艰难才控制住不回头寻找那位女士,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同僚颤抖着说:“我先联络下拉斐尔试试看。” 希望没出什么岔子…… * 塔塔是在前往医院半路上陡然清醒的。 魔植的神经性毒素一时难以完全清除,或者说这种麻痹毒素已经与肌肉完全融合,虽然不致命,但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将其自然代谢掉,这就得经历好一番苦楚了——紧急赶往夜之馆支援的医护人员检查之后发现,要想清楚干净挺为难,医疗车上没有足够的设备,也只好将他与几位受伤的能力者一起送回医院。 结果浑身一个劲颤抖、满脑子还浑浑噩噩的塔塔,一个瞬间就复原了。 脑袋里死死束缚住星核的精神力白练忽然之间就消散,他那些被压抑到极致的精神力全然释放出来,冲击力之猛,叫他自己都有些头晕目眩,那些被强行灌注入身体营造出某种中毒假象的毒素,就像是被定时控制了一样,时间一到,便全然无踪。 他在清醒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密闭的空间,依然跟没醒一样躺在那里,目光复杂——紧接着就如一双死鱼眼般盯住了医疗车的车顶。 想到那个奇怪的封了自己精神力的女人,心脏便砰砰狂跳起来,刚刚才恢复的脑子又像被一只手狠狠搅过一番那样,混乱不堪。 ……不会吧? 不会吧?! 塔塔的手指动弹了一下,强忍住开通讯去质问的冲动,神思在荒谬与真实之间游离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确认。 “陨星”是一个女人! 他的“铁哥们”竟然是女性,还是一位强大的可怕的神秘女士! 他一想到她与那位白枭长官立在一起的画面就有种窒息般的感觉,所以,他的“铁哥们”真的因为他的求助出现了,并且亲身进入那么危险的地方,在找到他之后又果断使用了叫人难以置信的方法,将他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移花接木般叫他“偷渡”出来? 还是让加罗·安德里昂亲自送他上的医疗车离开了夜之馆?! 天呐! 天呐!! 他单知道她厉害,但不知道她有这么秀啊! 加罗·安德里昂是什么人? 白枭第一强者、但凡出手从无败绩的枭王! “见色起意”竟然可以叫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塔塔从来不叫自己的真身陷入危险之境,也是真没想到白枭确实有几分道道,从打他的主意,到将他困于一隅,也不过数日,大概是因为早先露了点马脚的缘故,这段时间来他可算是被白枭追得上天入地,无处匿身,不过,只要想到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夜之馆,而那三只铂金狗还一无所知地在夜之馆中寻找他的下落,他就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再想到陨星…… 情绪还是很复杂。 他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就是莫名其妙的郁闷,看加罗对她的态度,过后怀疑她的可能性较小,但毕竟是这样的枭王,一旦发现行动失败,肯定会复盘全过程找疑点,他相信她那边不可能出什么岔子,那就得将自己这头扫干净尾巴,免得白枭顺藤摸瓜又找到漏洞! 他也不能坑了自己的“铁哥们”。 ※※※※※※※※※※※※※※※※※※※※ 7.5 1.我放暑假啦~ 2.大小姐一直都很秀~ 星辰18 夜之馆 前脚展示厅出现重大事故, 后脚白枭为了猎物将宴会区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就算底蕴再深背景再强, 接连经历折腾的俱乐部也不得不挂上了暂停营业、先行整顿的牌子。 挂着总经理门牌的房间内, 帕拉里克才与白枭的警监吵完架,怒气冲天地放了狠话,挂掉通讯之后刚还愠怒勃发的神情瞬间收敛,瞪圆的双眼狰狞的脸孔立刻就消去了几分夸张, 坐在那里的姿态既彬彬有礼又温文尔雅,面貌看上去并不老,但是成熟是无法掩饰的,这种岁月酿就的醇厚与饱含经验的稳重在他的气质上显现出来, 也叫他像是美酒一般释放着浓郁又雅致的魅力。 他修长的手指取过边上的雪茄盒, 取出一支来把玩了下, 片刻后又放了回去,指尖在木制盒顶的玫瑰纹路上勾勒了半圈,摘下腕上的通讯器倒扣, 在弹射出的虚拟面板上输入密码,桌上便出现无数游离的光圈,自行组合成一张感光屏幕,他伸手压了一下, 调整好合适的距离。 通讯器中传出微弱的磁音,彰示出通讯已经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个浅浅的轮廓, 大概是因为彼此间距离过分遥远的缘故, 信号并不好,影像也不是十分清晰,甚至偶尔还会有些闪烁,只能勉强看到对方鲜红如火焰般的头发与祖母绿的瞳眸,由于颜色的组合太过于美丽鲜活,叫人过目难忘。 “白枭在我们的地盘干架,”帕拉里克轻笑道,这会儿说起这事来,倒没有面对着白枭官方时的情绪外露,反而有种看着小孩子胡闹般的纵容与无奈,“这群狼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夜之馆存在的时光比白枭警队还要早得多,甚至组建了白枭前身部队的巴斯特·艾伯特也是夜之馆的资深会员,白枭上层的元老与各大警监们多半也是夜之馆的资深会员,论起背后的能量深浅,白枭这样的警方标杆,或许还要差夜之馆一头。 通讯另一端的人在往这边投注了一眼之后,马上又低头伏案工作,语气漫不经心:“阿西诺瓦的新闻飘上帝国头条向来迅疾,夜之馆这回闹出的事不太容易平息。” “这锅也不该由我们背啊,”帕拉里克挑了挑眉,也顺着对方的口吻,懒洋洋道,“您要说白枭不在场,精神力暴动的事故还能定性成意外,但是白枭的反应这么大,瓮中捉鳖还追丢了猎物,如果之前的‘事故’不是猎物为了逃脱故意搞出来的都说不过去,四舍五入一下,不是白枭惹的祸患那是谁的?” “他们在追谁?”对方对于夜之馆现在的麻烦以及造成麻烦的罪魁祸首都没什么兴趣,或者说,这点求知欲还比不过对于猎物的好奇。 “说出来您肯定不信,”帕拉里克笑道,“白枭竟然打上了‘塔塔’的主意。” 大概是听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段对话中的人名,对方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祖母绿的双眼清澈却又沉淀着幽暗之色,却与温柔细腻没有任何搭边之处,只有逼人如刀子切割般的锐意。 “塔塔?” “您要说这位为了脱逃搞出这种像是能力者集体精神暴动的乱子,我是完全会信的,虽然我也不知道‘祂’是怎么做到的。”他在用“祂”这个称呼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当然不是代指神祇所以用“祂”,只是既要表现出某种尊敬之意,又确实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长是幼,所以到底还是用了这么模棱两可的代名词。 “……有点意思。”对方这么说道。 “是吧,”帕拉里克的笑意更深,“帝星向来有不能动这位的隐秘传闻,这位潜身于灰色地带的阁下有着不同凡响的身份,但要确切地说出他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怕是即便情报放在眼前,也没什么人敢动。白枭既然愿意趟这个雷,不知道有多少人乐见其成。看在白枭这么硬气大胆的份上,开开方便之门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次我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呵,你还有宽容这种玩意儿?”对方语气淡淡,“白枭哪个人戳中了你的投资心?” 帕拉里克又用指腹敲了敲雪茄盒:“‘枭王’名不虚转,加罗·安德里昂确实强大无匹——您知道吗?他还在上升期!他还没到极限!” 要不是这些因素,被这种无妄之灾推到风口浪尖,夜之馆早跟白枭干起架来了。 “塔塔是从安德里昂手里逃脱的?”这倒是又一个意外的情报。 帕拉里克叹息:“我复盘了白枭所有的行动,并排查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客人,验证身份信息,追索个体去向,这可是个大工程,不过如此细密的排查下来,也未发现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只能说塔塔实在是厉害,连白枭这样擅长追踪的团队都要栽在上面,马失前蹄,也怪不得我们查不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对方索然无味。 “不过——虽然塔塔是没找到,”在通讯被挂断之前,帕拉里克微微挑着眉,停顿片刻道,“但倒是找到个很有趣的人。” 这关子卖的,又叫对方抬头斜了他一眼。 帕拉里克笑道:“有人拿着海瑟薇大人的特邀通行证进来,那个编码绝不会错的。” 通讯另一端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大概还是怀疑自己听错,因为惯常波澜不惊的声音都带上了震撼:“你说谁?!” 帕拉里克露出一抹微笑,语音微微上翘,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幸灾乐祸:“海——瑟——薇!” 对方很严肃地盯着屏幕,犀利无比的视线在模糊的影像中,都像是能直直射穿人的头颅:“那个拿通行证的人是谁?” * 千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换了鞋进门,顺手将帽子与外套交给机器人管家,不出意外,提亚与克劳德早已坐在客厅不知道等了多久,虽然各做各的事,看上去都挺忙碌的,但那种浑身都不自觉释放着焦躁不安的气息却也挺鲜明——看到她回来,两人都暗下松了口气。 彼此互视一眼,克劳德转头对着千叶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带着自己的光脑与感应器上楼回自己房间,提亚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敲击了一下桌面,似乎竭力想装出严肃认真的表情,但是视线落到她身上又不自觉地软和下来:“宝贝,我们得谈谈。” 千叶觉得好笑,于是这种情绪也在面情上带了出来,眉眼弯弯,心情愉悦,很是顺从地坐到他对面本来是克劳德所坐的位置。 提亚看着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道理拿来说服她,明明打了半晚上的腹稿,事到临头却又一个词都讲不出来。 最后只能是叹息,将脑袋里做的一切建设都推翻:“你不能这样,阿黛尔。” “作为曾经的同僚,我确实不该干涉你的行动,”他疲惫道,“但是作为你的监护人……我真的很担心你。” 千叶歪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瞳十分清澈,毫无阴霾,光线都像是能直接射入瞳底,有一种天真到近乎不谙世事的错觉,但这只是错觉,因为她身上始终笼罩着深沉的、神秘的、又如同星海般遥远又寂寥的气质。 “你想听谎言吗?” 谁喜欢谎言呢? 谁想要被欺骗呢? 提亚心中一片凄凉,这句话的意思即是证明她依然坚定地选择将他们排除在外,这个顽固的、执着的、即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孩子,依然如当年一样难应付。 由于早就有准备,倒也没有太过于崩溃,他只是无奈地搓了把脸:“那总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做了什么,怎么那么晚回来?” 那种眼巴巴等待她回答的姿态,就跟个查门禁的老父亲一样。 “与路赛亚·艾伯特去了趟普拉文,然后独自一人逛了逛哈珀,接着受到邀请前往夜之馆,最后回家。” 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提亚脑筋转得飞快,忽然觉得不对:“夜之馆?!” “刚出了事的夜之馆?”他瞪大眼睛,“你……” 千叶露出了纯善无辜的微笑。 提亚一时说不出话来,千叶慢吞吞道:“所以,真不必探究过于细致。提亚,我不是在玩火,我是在很认真地做一件事,并且想要获得成功……叫你们吃惊的情况大概不止这一回,但我觉得,你们应该能适应。” 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即便处在最亲密的屋檐下,也有不同的路要走,有不同的难关要闯,有不同的目标要实现。 千叶用自己全身心的拒绝彰显出一点,她是独立的、自主的、有判断能力的存在,别人无权也无须干涉。 应付完提亚回到房间,觉得她的这位监护人接连吃了两次“闭门羹”,应该会学乖很多,至少会暗搓搓旁观却不会试图当面说服她,而这就是她想得到的态度,不知道能省却多少事。 只不过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太久,现下就算松弛下来,也显得过分兴奋,躺在床上很久都毫无睡意,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明了得多。 于是本能地开始复盘在夜之馆的一切。 她没指望着自己的行动能万无一失,因为塔塔那边的环节太容易出现错漏了,他虽然伪装成普通人逃离暂且夜之馆,但是作为一名病患,医院在实施治疗的时候方必定要检测他的身份,是否能力者这是最基本的身份认定,无中生有容易,偷天换日难,毕竟一个身份已经存在各种痕迹的前提下,就算塔塔能够结合自己目前的状态紧急伪造出一份新的身份数据,也必然会留下隐患,而如果他直接离开,并没有前往医院报到的话,那就更是直截了当地证实了他的身份有问题——被白枭盯上的可能性太大了。 塔塔一旦被确认有问题,那么她就是被连带的那一个,毕竟是她帮助他离开。 就像她自己从不相信巧合,一旦撞见非要追根究底探索其中的必然性一样,加罗·安德里昂一念心动结果就出现了岔子,虽说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搞明白塔塔离开的方式,也不一定能很快地查到塔塔,一时半会也怀疑不到她头上,但她可不指望着白枭都是傻子、加罗是恋爱脑,什么事但凡做过,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与其抱有侥幸心理,还不如思索一下,真被怀疑了该怎么应对…… 等等,好像也不用过分在意? 路赛亚对她势在必得,加拉赫在旁虎视眈眈,被她勾起兴趣的瑟兰博士跃跃欲试,现在多加个白枭长官……好像也没有多大问题? 越混乱越适合浑水摸鱼,周旋的人越多她越能明哲保身,她又不想要多光明无暇的身份,只要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也不用非跟某个人跟某些纠结到底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算是威胁较大的瑟兰博士与加罗长官,也不是非要真刀真枪杠上,毕竟前者好奇的是她的天赋,这份价值足以叫他忽略她身上的异样,而后者会被她的精神力吸引,便是一种天然的筹码,哪怕只是增添微小的感性,都会成为她的保护伞。 抱着光棍心理的千叶很快就去想自己能怎么利用这种状况了。 想想,“万人迷”应该如何处理走到哪带到哪的修罗场? 大概是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超过她的认知极限,千叶还没想出大概来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大清早,一晚上没睡着自觉神经十分衰弱的提亚走下楼梯,还没走到餐厅就发觉不对劲,走出客厅,对着门廊前堆得满满的花与礼盒:“……谁送来的?” 机器人管家将作为显示屏的脸对准它的主人,上面是一系列的礼物清单以及通过扫描、安全无害的标记。 提亚愣了一秒,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开通讯器查看自己的邮箱,随即看到基恩家族发过来的婚约邀请,与来自邀请者加拉赫·基恩本人对他的被监护人声情并茂、情真意切的示爱信。 有病吧?! ※※※※※※※※※※※※※※※※※※※※ 7.5 1.暑假期间日更不能保证,比如说哪天有事可能来不及更,但我会尽量多多更新哒~ 2.所以说,截止这章为止,算上那位红发的先生,已经出场五个半了(塔塔仍是半个) 这么多人,每一章的千叶注定要被修罗场包围(对她来说简直是超越认知的体验) 星辰19 不止是提亚辗转反侧一夜难以入眠, 基恩家族府邸的灯也亮了通宵。 加拉赫恹恹坐在最末的位置昏昏欲睡, 上方一二三四——四位兄长仍在指点江山、畅所欲言。 大概政治家永远有着振奋的精神、充沛的体力, 一夜未睡并不能为他们增添丝毫颓然之色, 反倒由于话题的热切程度,越是探讨越是叫他们神采奕奕,难得无须算计彼此的一个议题,叫这四位兄长凑在一起不为争权夺利也不为明争暗斗,众人的参与度都极高, 反响也极热烈, 谁叫摆在台面上的是最末一个弟弟的终身大事呢! 基恩家族是一个典型的政治世家, 史上出过不少任帝国执政官, 获得权力并不是他们的追求, 完成理想实现抱负才是毕生所求,当代基恩的老大作为家族斗争的胜利者, 全盘继承父亲的政治资源后,又凭借自己超强的经营天赋与敏锐的政治嗅觉,在政坛上已经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要不是年龄不够, 离执政官之位也相差无几,其余人在这点上不敢跟老大争锋, 但皆在其余的政治领域有所发展。 相较于那些野心勃勃的兄长们,加拉赫就跟基因突变一样, 不仅没有遗传到家族多智善谋的传统, 而且可以说对政治毫无兴趣, 精神力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个人的性格,单看他“爆裂”属性的精神力,便知道他的心性比起幕后操控者该具备的隐忍与耐心,更为光明、张扬,甚至是暴躁、直接——他与自己的兄长们没有利益冲突,不需要家族资源,也不会背后互捅刀子,正是因此,兄长们待这位弟弟也极为信任与亲厚。 加拉赫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位女士,一位天赋卓绝的女性能力者,别说是跟艾伯特家族争了,就算是要杠上全帝星,也得助他实现所愿啊! 当然这个时候的兄长们乃至加拉赫本人都没想到,他们以为竞争对手只有路赛亚·艾伯特,胜过路赛亚并且按下艾伯特家族就能达成目、,赢得那位女士的欢心并促成这段婚姻,但是事实上一语成谶,最后还真扛上了帝星各界各域之人…… 现在的兄长们正在举杯欢庆,洋洋得意地彼此庆贺,仿佛已经看到婚礼的到来。 “这不是对付一个人的事,要考虑的是路赛亚整个家族。” “艾伯特在军界拥有巨大的能量,那位女士的监护人提亚·塞斯若德本身是军方系统的人,按照这点来看,他或许会倾向艾伯特,但不要忽视,另一位监护人克劳德·塞斯若德却是黑魔公司的老总,黑魔手上一直有政府的订单,这方面可以做做文章,加大合作,争取找到他的突破口。” “那位女士新近来帝星,对于很多东西都会觉得新鲜,所以不知道她的喜好不要紧,把那些有趣的、刺激的全摆到她眼前!她是能力者,所有能力者都不会拒绝的东西,你想想看有哪些,挨个儿尝试——路赛亚性子憋闷,做事刻板,喜欢把话按在心底,能想到用‘魔植’这种东西来做敲门砖,其实还是按部就班不出错的方式,你就要比他更大胆,更直接!千万不要害怕出错,情真意切最重要,只要她不讨厌你,适当的笨拙就有利于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 “感情都是越接触越深厚,你不表现怎么展示你自己?你不厚脸皮怎么摸清楚她的真实性格?你是在追你的未来伴侣,而你的情敌是第三军的明星指挥官,没办法更优秀更强大,你就要充分发挥家族的力量,这毕竟是在帝星,全帝国的政治中心——但凡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但凡兄长们能做到的,全部都能给你开绿灯!” “知道了吗弟弟!” * 千叶当然不知道发生在基恩家族一晚上的大讨论,更不知道对方制定了一系列周密详尽的计划就等着攻略自己,所以在看到加拉赫的示爱信之时还挺懵的。 很多人习惯清早醒来看通讯,查查未阅览的信息、看看被推送的重大新闻,千叶也不例外,她的交际圈比较复杂,在天网上的马甲更是多变,撒出去的鱼饵不少,这些线路都需要及时关注,因此个人终端接收的信息极为斑驳,将其梳理清楚并且确定一切都未脱离自己的掌控,就需要耗费不短时间。 本来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结果这么一封信看得她都失笑不已,这招数有点意思。 琢磨了好一阵子还是没回复,打理好自己下去,睡得太晚,起得自然就迟了,本以为两位监护人已经去上班,然而下楼看到提亚还在那发脾气。 她是觉得没必要——这都要生气,将来撞见她身上那一堆□□烦,不是更得疯? 当然,千叶是不会提前告诉他未来还有无数劫数的,只盼着他的接受能力能一点点强化,最好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即便三观破碎马上又重能塑造稳固的地步,要是碎一次就疯一次,千叶在旁看得也会心疼…… 提亚本来抱着手沉着脸在门廊口各种转圈圈,一见到千叶下来立马收敛起外露的情绪,瞬间就从个暴躁成年人变作个严肃端正、稳重有为的成功人士。 “早安。”千叶打招呼。 提亚从容应道:“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当做没注意到他的气质转变:“今天不用上班吗?” 说到这就来气,但提亚暗下磨了磨牙勉强忍住涌上来的情绪,故作平静:“先处理完事再走。” “哦。”她笑眯眯道。 她倒没有转头就走,就那么立在客厅口,歪着头看堆着乱七八糟东西的门廊。 这种姿态,摆明了要就此进行一番交流——提亚经过一晚上失眠的琢磨,早就想好了该如何与千叶相处,因此也没显得太紧张。 他这位前同僚后养女的脾性,他是再了解不过的,要论彼此间的关系,收养关系是无奈之举,虽有名义却无实际,至于同僚关系,虽说“启明星”已经散了,可组织并没有彻底消亡,现在他们没有告诉她详细情况,因为他们仍想着还她一段正常的美好的人生,指望着她再不牵涉进那条危险的颠覆的或许永无归路的道路,却不能保证她真的按照他们的设想前进,也不能确定以后就没有需要她的时候……毕竟,“阿黛尔”,实在是太可怕的一位指挥官,变成能力者的“阿黛尔”,究竟提升至怎样一个程度,是叫残剩的组织都会忍不住好奇的问题。 早先他的态度错就错在太将自己这养父身份当成一回事儿了,他确实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干涉她的举动,更不能期待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个体无条件顺从自己的安排,在发现自己离她越来越远,彼此间那微妙的亲密关系甚至即将割裂之时,提亚果断转变了态度与思想,他知道自己必须将她如过去一样放到平等、甚至是更高位的所在,去尊重,去敬佩,用自己的筹码去商讨,用手中的资源去交换。 所以这个时候,提亚到底是没有紧绷着神经,叹了口气,双手抱着胸立到一边:“这算什么意思?路赛亚好歹是拿着sgc的匹配结果来的,基恩家的这家伙是在别苗头还是怎么着?婚约邀请是那么简单就能递交的么?精神匹配合不合格暂且还两说,这种关头来凑热闹不是纯粹把我们架到火堆上么。” 当然他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毕竟在千叶亲口承认她的精神力特殊、与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适配的前提下,匹配压根就不是问题。 “晾着呗。”千叶说道。 她才立了一会儿,善解人意的机器人管家在扫描到她并且判定她还不会立刻进厨房之后,立刻发送消息到厨房程序中,不一会儿一辆载着饮料与早点的小餐车就自动开了过来。 她对着管家比了个大拇指,随手从餐车上拿了杯奶,对着提亚笑盈盈道:“又不需要你现在作答。” 提亚挑眉:“好像是不关我事?” 这话说得就有点讽刺的意思了,千叶倒觉得他这样比之前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看上去要顺眼得多,她笑容不变:“多个人少个人不是问题,虽说惹到这么个人叫我有些意外,但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不算糟糕么?”提亚轻哼一口气,“难道不会扰乱你的‘计划’?” 他在最末一个词上拉长了语音,听着有些怪异。 千叶喝完奶,放好空杯,又拿起个熏肉三明治咬了一口:“提亚,你要知道,我需要的只是这么一个被‘追求’的身份,就算是艾伯特,我也没想着真缔结这段婚约。” 提亚精神一振,总算从她嘴巴里挖出点重要信息了,但看她讲的那么轻松的样子,又好像她从来就没将这个信息当成一回事? “不缔结婚约,那你……”他犹豫着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想问,你非要构成这个sgc的匹配、与艾伯特扯上关系,是否就是为了“噩梦陨星带”的星图——但一旦问出口,他就必须说到组织残部一直在策划的行动,交代他们付诸的努力,因为她可能就是从他们的动向中窥到他们想做的事——将首领“带回来”,这是所有人都心心念念已久的执念。 但他不能透露,同样,他不坦诚,似乎也不能指望别人坦诚。 控制不住转过头看去,千叶正抬头直视过来,视线在半空中交错,先笑起来的是千叶。 提亚好像有种已经被全然看透了的错觉,他知道,这可能还不是错觉,没有人能否认,一个能洞察复杂的星际战场的天才,在漫长的成长经历中多个窥视人心的能力有什么问题。 “无论如何,从容面对,”她吃完三明治,拿手绢擦了擦手,动作慢条斯理,眼神意味深长,“但最好是别抱着什么期望了。” 即使语调轻松,话语也未明显表示出异样,提亚还是仿佛心头砸下个千斤坠,沉极了。 * 提亚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擅长找麻烦,千叶可不想见到辛辛苦苦统治全场结果被自家人打开后门的情况,所以对提亚十分关注。 同住一个屋檐下也需要经历漫长的磨合期,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读心术已经变成低配版,也足够千叶摸清楚旁人的心思了——虽说她早就有关在注启明星残部的情况,了解组织的现状,把“阿黛尔”这个身份的详情都摸得很细致,但总有些细节她涉及不到,万幸提亚的心理活动多得出奇,有事没事摸摸他的脑子,有利于她睡个安稳觉。 她吃完早饭就上楼取感应器联入天网,今天没打算出门,因为塔塔给了她留言。 估计已经脱离虎口,于是顺便跟她报个平安。 她就没问为什么知道是她——即便当时没有表露身份,双方罩面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她当时的出现与帮助都已经足够彰显她是什么人。 “你现在安全了?” 千叶熟门熟路联入暗网,等待数据验证通过并传送。 比起别的地方麻烦一点,因为这家伙的邀请代码每次都换,混到他这样的地步了,出头就是个靶子,就算潜藏在暗处也免不了成为他人算计的目标,可不就得谨慎些,所以,无论是他现实还是虚拟的地盘,都设有非常大限制——她这还是深具可信度的熟人,通道都要那么麻烦,可见他的安全保密做得有多好。 她现在坐在塔塔的虚拟小屋里,看对方埋头苦干,各种散发着荧光的信息条飘满了小屋,他的手快得都出现了数道残影。 塔塔全神贯注忙得很,顾不上回答,他的智脑化作鸟形拟态,从一抹荧光中脱离出来,拖着长长的光尾巴凑到她面前,嘻嘻笑道:“勉强算安全了吧。” 它的语声清脆,霓虹般的羽毛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悬停在千叶肩上摆出了一个优美的姿势:“主人的势力有被人渗透的部分,正在紧急排查呢。” 千叶看到它,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名为∞的另一个智脑ai,智脑谁都有,但像是塔塔的“x”与“∞”这样的智脑,等级极高,且都有主脑的潜质,或者说,它们就是未获得星网终极权限的主脑,千叶羡慕都羡慕不来。 x的性格非人为设定,是它自行衍化产生,因为太过于吐槽被塔塔格式化过无数回:“白枭的警官们实在太狠了,把主人撵得东奔西走的,现实中还好,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主人不再犯蠢,不自投罗网,应该没问题……就是天网实在危险,主人的生意多半在天网,家大业大难免目标大,受到攻击也多,白枭的系统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但那些警官们不知道请了哪路神仙,攻击力度太强,我觉得应该是‘饮血’佣兵团的‘凯撒’,通缉犯何苦为难通缉犯呢,不要因为自己翻车翻得太狠直接给投降,‘凯撒’上缴变成合法化,转头就成了白枭的矛来攻击我们……唉,安全屋的数量飞快下降,我构筑的速度还不够主人败掉的快,所以单打独斗的人就是吃亏啊……我叫他别老依仗着我,我又不是万无一失的,让他嘚瑟……” 外界一直传闻塔塔背后必定有个藏得极深实力极强的团队,但实际上撑起塔塔整个基底的是x,当然千叶冷眼旁观着,也有些方面是凭借着塔塔跟x的力量都没法说通的,至少他这番势力肯定借助了某种外力,只是这外力究竟是什么,千叶至今没看出来,这牵扯到人家的商业机密也不好询问。 塔塔再专注,也受不了x的聒噪:“闭嘴!” x鄙夷道:“你也就我这里能嚷嚷了——让你不要去,非去凑热闹,激将法一激一个准,结果给人家堵夜馆里了吧,人家一封闭虚拟网,没了我帮忙,你就只能抓瞎,要不是陨星到得快,你这皮就给剥了!” 塔塔没理会它的逼逼,倒是忽然被它提醒了,先停了手,转头问道:“老实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塔塔至今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能封住我的星核?” “到底是什么秘术?!还是说精神力天赋?不应该啊,哪有这样的天赋……”自认已经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这种逆天级别的秘术,难免耿耿于怀。 千叶在天网中惯常用的虚拟形象就是个“影子人”,这是她自己拉扯出来的,顾名思义,戴着兜帽里外黑漆漆的形象,体长瘦削,不分男女,没有五官,说话时头部的位置会拉开一条白缝,就跟条影子一样,她个人觉得还挺萌的,x也很赞赏,但塔塔一直就觉得吓人,特别是配上她“陨星”的名字,更像是某种死神的象征一样。 别说像他这样厉害的黑市大商人为什么会害怕一个虚拟形象,主要是千叶以前表现出的那种非人的凶残叫人无法不敬畏。 不过,估计是亲眼在现实中见过了她的真容,知道这影子背后的真身是什么模样,再看她的虚拟形象时,好像忽然间消去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抵触心理,甚至更增添不少亲近感。 毕竟两个人在对方面前,都是互相暴露的状态。 对于塔塔来说,调查千叶的资料了解她的详细情报是必然的事实,对于千叶来说,都能直接对塔塔的星核动过手脚了,记录精神力的信息甚至复元出完整的图谱都不是难事——但这种程度的暴露,又不足以双方挖掘到底,比如说叫塔塔费心思搞清楚“阿黛尔”的真实背景,比如说叫千叶究根结底探寻塔塔的真实身份,彼此就跟心照不宣一样——原本就稳固的同盟关系都增添了几分深厚。 千叶自然不能告诉他:“少点好奇心。” “这怎么可能不好奇啊?!” 这家伙确实是厉害,她原以为他这头一定会有漏洞,可这家伙一开始就留了一手,而且是最关键的足以扭转乾坤的一手——她在夜之馆见到的塔塔并不是真实的,他一开始假借的就是别人的身份,白枭逮着他以为这就是他的真身,其实不然,塔塔在外行走从未用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他有没有真实身份都是个问题,他有这样的本事,完全能注销真实身份,凭空再伪造无数“真实”——当然,这也充分显示出,塔塔本人的精神力天赋必定跟“伪装”有关。 而千叶头疼的“能力者变成普通人”这一行为必定会留下破绽一层,塔塔也想出了解决办法,他在前往医院路上清醒之后,就找机会将自己“替身”换了过来,顺便将替身的星核完全击溃,伪造出了被精神力暴动波及乃至于星核崩溃的假象——星核崩溃如果控制得好,呈现的景象就如同黑洞一样,会反向吞噬原本其产生的精神力,并不会出现精神力残乱的现象,反倒在一定的时间内会看上去就如普通人一般,这也就完美解释了那名白枭撞见他时判定他是普通人的原因。 医院在接收到这么一个人之后,会发现最要紧的不是他身体里的毒素,而是他整个人濒临崩溃的精神,但这不能说明他这个人有问题,顶多就是病情太复杂、有迷惑性,当时的医护人员并不能完全判断准确,以至于延误了治疗而已。 这才是彻彻底底的偷天换日。 因为他的行动轨迹自然无碍,身份也真实可信,就算是白枭当面查探,都没办法查出猫腻。 在展示厅的精神力巨变中重伤的不止这么一个,甚至比他情况糟糕的人多的是,塔塔这一手若说是□□无缝也合适,结果这么一搞,最大的可疑点就是千叶了。 白枭对于怎么让塔塔逃出去一事完全抓瞎,只能承认是撞了邪,但是加罗·安德里昂毕竟是亲自接触过千叶之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当时的感受——谁知道他的直觉有没有敏锐到发现些异样呢,再说,疑罪从有,他要不承认是巧合,那么从千叶这里找寻突破口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昨晚上复盘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会被白枭找上门了,如今事儿还没发生,那就更不担心了。 塔塔对此持悲观态度:“那群家伙我懂!一分蛛丝马迹会给你钻营到三分!三分他们就敢直接下手了!你这还是正面撞上的,就是因为撞了你的邪,加罗·安德里昂的脑子才坏掉的,这有足够的理由盯着你!” 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目前成为白枭通缉的目标,但他比谁都要肯定白枭的能力。 “不过你不要急,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x,它已经给你的身份做了最高层次的加密!” 投桃报李,千叶帮了他一次,使他真身不至于泄露,塔塔回报她的方式,是给千叶的真身扫除点隐患。 x在边上泼冷水:“谁知道挡不挡得住呢,我说了不要太依仗我,我脱离智脑前沿已经很久了——我的制造者死得早,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升级过了,单凭我自己更新始终差了一点……要不是你只学了个皮毛,也不至于让我们现在陷入这么尴尬的处境,说起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闭嘴!” ——“你们知道瑟兰·哈里斯吗?” 千叶冷不防的一句把两者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塔塔好奇:“干嘛?” x十分向往:“当然知道!这位博士可是个厉害人物。” 千叶问它:“你的加密能防住他的‘∞’吗?” “这个……那个……嗯……”x犹豫了一下,“有点悬啊。虽然我功能倾向于‘防守’,但‘∞’的根基本来就很全面,可以说是个全才,哈里斯博士是业内高手,跟我的制造者水平差不多!我寻思着要是他的话,给我升级是妥妥的,但谁叫我的主人是个通缉犯呢,他也不放心让别人动我的程序……” 塔塔问:“所以他为什么要查你?你惹到他了?” “你不是很好奇我的精神力吗,他也很好奇。”千叶叹气,“引起他注意是很危险的事,我一直怕他查到些糟糕东西,现在看来,要遮掩是妄谈了。” 塔塔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忽然闭口不言。 事实上他已经知道那所谓的“糟糕东西”是啥了,好奇心人皆有之,“陨星”在他面前露了真身,他实在忍不住不去查查看,其实她身上倒是干净得很,她一直以来也很小心,否则以“陨星”身份出现的时候,认识那么多年他都没辨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吃亏就吃亏在身边人露了些马脚,当然他也是因为本身就踩在灰色地带,对这些东西很熟,能分析出来她们背后的猫腻,甚至第一时间帮忙扫除隐患、遮掩情报,但如果是那个瑟兰·哈里斯的话,确实悬。 x忽然振奋:“我的主人虽说做人不太行,可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啊!哈里斯博士常年缺钱,缺得一塌糊涂,不得不给政府跟企业做外包赚外快了,为什么不争取下成为盟友呢?主人完全能做他研究所的资助者,没有什么是利益不能疏通的,哈里斯博士完全值得我们冒这个险——重点是我等升级真的等很久了啊!” ※※※※※※※※※※※※※※※※※※※※ 7.11 我妹高考,前几天真的没时间没精力更,今天终于考完,我也给松了口气,陪她商场浪了一下午,晚饭后才动工码字,想着就多写一点吧,其实写到现在还是很精神,但必须睡了,娃早上醒得早,我怕明天没精力对付她 星辰20 塔塔觉得x确实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对此很感兴趣——这个多疑善变的家伙, 不敢相信除了千叶外的所有人, 就连千叶也是在漫长时间的交往中才逐渐得到这样的信任, 虽说塔塔对瑟兰·哈里斯的能力与技术仰慕已久, 但没办法说服自己冒险,毕竟这位博士是他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存在,越强大的人越叫人忌惮,因为他们拥有轻而易举就颠覆你人生的力量,塔塔小心谨慎惯了, 对他来说,信任是很奢侈的东西, 没有十足的把握怎敢把身家性命寄托于强者的道德。 再说x, 这是比他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毋庸置疑也绝对会引起对方兴趣, 天知道对方拿到x的源代码之后会对它做什么,怎么能赌。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哈里斯博士可怕是可怕,但他缺钱缺得众所皆知,为了资金无所不用其极,他不在乎自己的客户什么身份, 只要能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行, 帝都各行各业、各门各路没有他未接手过工作的客户, 政府跟帝国各大商业集团是他合作的重心, 但是行走阴影地带的佣兵团与各式组织他也合作过不少, 至今未流传出什么岔子, 这说明他具备黑市交易应有的素质;就像x所说的,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他能为博士的研究所提供源源不断的资助,一旦对方心动,等同于跟他绑上一条船,因为缺钱是永恒的命题,瑟兰·哈里斯一向是有多少钱烧多少钱,就算他的研究所捏着无数专利与高新技术,他也没有过富余的时候,而塔塔的事业显然越稳固越能带给他长远帮助;更重要的是,现在惹上对方的是千叶,顶头的必然是她,她一向擅长用有限的筹码创造无限的可能,有她挡在前面尽心谋划,自觉智商欠缺的塔塔跟x完全能无后顾之忧地搭上结盟的顺风车! 如何统筹力量,争取利益,创造适当的合作空间,在此基础上实现共赢,满足各方需求——这些是智者的基本操作。 “怎么样?”塔塔跟x都期待地看着千叶,“咱们合计合计?” 千叶本能地对此持疑虑态度,主要是瑟兰给她的感觉实在不太好,那种一个不慎阴沟翻船的感觉越想越浓厚,但她知道这主意不错,塔塔需要她来筹谋避免不被坑,但她也可以借着塔塔的虎威披上足够的伪装,如果真能结盟成功,多了瑟兰的力量,不仅有利于隐蔽,而且有利于接下去的行事。 “可以接触,”千叶最终还是决定试试,“x,你把他的资料传我一份,我需要了解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没问题!”x喜滋滋道,仿佛更新升级已经指日可待。 塔塔埋头继续工作,千叶很快收到的想要的资料,提取出来准备浏览,x忽然发出惊奇的声音:“咦?” 千叶跟塔塔忍不住又看向它的方向。 鸟形拟态半个身子沉入空间里具现化的数据流之中,只探出个顶着五彩羽冠的鸟头,从一张鸟脸上看出惊奇、意外、愉悦等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但那瞬间它给人的感官就是这么怪异。 x还没回答,千叶就收到了新信息抵达的提示。 她本能地低头,看了眼通讯器,紧接着就露出几分惊叹来——又是一封情书,来自加拉赫·基恩——今晨,她的养父收到了对方家族递交的婚约邀请,并且此人将给她的情书同等发送给了她的养父,距离上一封大概间隔半日。 有点不给回复就一直叨叨下去的节奏,又或者是走什么曲线救国的方案。 等等,重点是她的私人信息,x是怎么看到的! 天网在隐私方面的密令被它破解了? 这就太不现实了! “这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到的,”虽说在道歉,但是x很振奋,不仅没有尴尬,反而有种别样的精神,“主人新近改了个人空间的设定,为了构筑安全系数更高的安全屋,我们需要重组空间构造,加密数据根源……这其实是天网上的合法权限,从本质上来构筑更方便查找漏洞填补空缺,而你进来的时候拿的是内部权限,默认开放数据外链……你可以狠狠谴责我的主人,因为他并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个注意事项,以至于我现在不小心接收到了你的私人信息……” 很简单,目前塔塔的个人空间都是数据本质状态,因为要方便她的感觉,所以才披上原本空间的假象;虚拟世界,对方通过天网将信息发送到她的通讯器,在这个空间内会还原成数据流,也就是某种代码,而x能捕捉这个区域内所有的数据,所以不小心看到了那份情书。 “什么东西?”塔塔很好奇。 他没法从千叶一团阴影般的虚拟形象中窥探出她的任何情绪,自己查找了一下,发现x竟然拒绝共享这部分数据,更好奇了。 “没关系,”千叶先回应x,“不是重要的信息,但我觉得现在给我加个权限比较好。” “已经加好了,陨星!”x开心道。 她点点头,又转而回答塔塔:“情书。” 塔塔整个人瞬间振奋,先是极端意外,而后又猛然想起千叶的真身,一位美貌与智慧并行还拥有特殊精神力的女士,好像被示爱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不,这明明就是很正常才是!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吐槽:“竟然真的有人会写情书??” 千叶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这个世界的文化就少了很多风花雪月的事物,能力者之间的结合极为直白明了,无论如何,精神力契合放在第一位,只要有这点在,其余的一切都可以忽略,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放在人生追求中心的人,毕竟少得多,这也就是sgc的能量遍布全帝国的原因所在。 人们普遍认为,精神力反应的是灵魂的潜质,精神力的适配,是人类基因中对于契合产生的本能渴求,这也就是人们将精神力的高匹配称为灵魂伴侣亦或是绝对契合的缘故,换而言之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能力者虽然是少数,但占据了社会中绝大多数重要岗位,得到更多社会资源的倾斜,同时也成为各行各业的引领者、开拓者、推动者,创造了绝大多数财富,虽说法律仍倡导人人生而平等、人权高于一切,但能力者的特殊地位仍使其成为一种近乎固化的特权阶级,普通人对于能力者的推崇与追捧根深蒂固,就连娱乐作品反应更多的也是能力者之间的故事。 像用情书追求这样的桥段,就算在娱乐作品中出现,也是猎奇向的。 “并不奇怪,”千叶竟然替加拉赫说了句好话,“就像我‘喜欢’魔植一样。” 作为一个能力者,非科研等特殊用途,竟然会喜欢魔植这种物种,当然也奇怪。 不过塔塔仔细一想,却也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主要是“陨星”这个人实在不能以常规去定义,她的所作所为好像永远在你的想想限阈之外——她会吸引到一位用非常规手段来追求心仪女士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好奇心始终不能磨灭。 塔塔举手申请道:“我能看看人家是怎么求爱的吗?” 千叶瞥他一眼,这家伙两眼极亮,就连头发丝都像是在宣泄幸灾乐祸。 “x,给他看。”她无所谓。 x咧嘴一笑,整个拟态化开融入数据流之中,塔塔很快停下手头的工作,认真观摩这个奇怪玩意儿。 在千叶看来,这个情书有意思在它竟然是加拉赫写出来的。 直白大胆的语言,并不十分美妙,细节处甚至还带点拙劣,但年轻人热烈的心声却宣泄无疑,既夸张又叫人情不自禁原谅这种夸张,重点是她确信这文字是出自加拉赫之手,并非他人代笔,这就更为有趣了——那个张扬明朗的年轻人,并不是说不会这些圈圈绕绕的东西,而且他在发现自己与路赛亚之间无法弥补的差距时,马上另辟蹊径挖掘到别的办法,就是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当代基恩家族的那些兄长们? 千叶并不打算回信,除了加拉赫并不在她接触名单中的缘故,还有点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的原因。 她顾不上观摩塔塔跟x窃窃私语,既然塔塔暂时安全了,把一整天都耗在无所事事上就不明智,拜她跟塔塔突飞猛进的革命交情所赐,塔塔的情报网也就成了她的情报网,鉴于那俩还心心期盼着她打头与某位博士寻求同盟,x也对她彻底开放权限。 以往还要避点嫌,就算是好友、合作者,也要注意彼此之间无形的界限,但在夜之馆一行之后,成功脱逃的塔塔确认了千叶的身份,揭开她神秘的面纱,这种认知叫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同时更加深了对她的信任度——千叶对此表现得很平静,好像并不在乎身份暴露一样——不过对于塔塔的身份,她是真的没有点认知吗? 认识那么久,读心术效果再糟糕,也无差别自动施放了那么久,毕竟就算是虚拟形象,也是在“人形”的范畴之内,各种各样的琐碎信息足够她拼凑出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知道却要当做不知道,这才是演戏最难的关卡之一,所幸她一向学得迅速。 她在塔塔这儿啃光了瑟罗·哈里斯的详细资料,对方的个性其实不难懂,有亲身接触过的经验在,再摸他的性格就容易得多,不过成就之广泛之高深倒确实使人惊叹——如果说“阿黛尔”在智者领域是生来的天才,那么瑟罗在研究领域就是天生的神,他最常做的事,便是改变历史与创造历史,岂止是如他说的“在精神力、医疗与能源等领域都具备一定的话语权”,而是举足轻重的决定权,若非他对于政治于经济毫无兴趣,他早就已经成为了领域规则的制定者——无怪乎塔塔对他如此忌惮,但也忍不住期盼能与对方合作。 千叶放下资料就开始思索方案。 挺棘手的,与这样强大的人合作,如何构造平等的同盟关系,而非任人宰割的附庸,确实是个问题。 看来她还真得先去趟他的研究所,虽说「欺诈真眼」在他面前基本失效,但是读心术又不是只有技能才能施展,只要面对面,得到足够的认知细节,也更方便她摸索对方的心思,以身涉险,但这个险还必须冒。 她跟x商讨了一下,x还想申请分段代码出来与她一起去,但被千叶拒绝了,在她知道∞可怕的侵略性的前提下,带上它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千叶断开感应器离开天网没多久,接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路赛亚·艾伯特的新邀约。 ——他请她观看他的比赛。 ※※※※※※※※※※※※※※※※※※※※ 7.13 1.走不同路线的两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一个沟渠·瑟兰:“……” 2.我妹高考考完,这俩天紧跟着搬家,见缝插针码点字 星辰21 千叶的精神忽然振奋——竟然来了! 提亚一直认为她靠近艾伯特家族的原意图是想从这家人手中得到噩梦碎星带的星航图纸, 但实际上,她真正的目的在于这个赛事! 路赛亚确实有比赛,还是帝国最出名的争霸赛。 这赛事的全名是“皇家巅峰荣耀争霸赛”, 因为以天网虚拟平台为主要核心,又是遍及全帝国、诸星域间的赛事,所以又被成为“虚星赛”, 由皇家作为主发起人, 以皇室、军队、政府、警方与民间五方为主体组成团队, 共计三十六支参赛队伍, 堪称帝国最高级别赛事。 艾伯特家族的第三军作为帝国主要的军队之一,拥有两个参赛名额,由于参赛者具备年龄限制,一般局限在年轻人之间, 路赛亚身为第三军团的最高长官之一, 又是艾伯特这一代最重要的继承人,毋庸置疑得到其中一支队伍的主导权。 帝国版图浩瀚, 即便星际间的航行是很便利的事, 但参赛者并非专职竞技,各有司职, 等闲不会离开岗位, 以路赛亚为例,他常驻帝国边境军团辖域, 由于第三军是家族式统领, 军政方面都由指挥官一手掌管,以他职责之重, 为了三年一度的虚星赛长时间离开辖域就是不现实的行为, 所以虚星赛官方并不会将所有的参赛者全聚集起来, 前中期主要比赛舞台都在天网,直到决出最后四强,才由天网转为线下,在帝都星的皇家竞技场中完成半决赛与决赛,而冠军得主能面见皇帝与皇后,并得到两位陛下亲自颁发的奖杯。 这是一场全民参与的盛事——天网直播,全民追捧,即使是最边缘的星球也以收看赛事参与支持为荣。 天网覆盖全帝国,即使路赛亚身在帝国边陲,要联入天网参加比赛也很容易,因此他回到帝星的原因并非虚星赛,而是千叶,正是在接收到sgc的信函后,他迅速更改职位状态,将积攒几年的假期一口气休掉,动身回到帝星。 由此可见,作为婚约邀请者的他对找寻伴侣一事极为看重,而艾伯特家族更是全力支持。 千叶谋划的习惯一直与常人是反着来的,她并不是说要去做什么,才想到要去寻找相应的筹码以达成目的,而是结合已有的或者可争取的筹码直接盘算,思索哪一条路才方便通往终点。 她一开始就想要接近虚星赛,在做整场布局的时候,才选中路赛亚作为突破口。 不过,本来以为至少彼此间再熟悉一些,交往再深入一些,他才会想要以虚星赛的亲友观众席邀请来讨她欢心,没想到那么早就将其摆在她面前——所以这就是“情敌”存在的价值了。 千叶想起加拉赫的那些“情书”,忽然猜到,他不会把自己写的情书也发了一份给路赛亚吧,既然能干出将写给人家养女的情书发送给监护人这种事,再多发送个情敌也不是多难以理解的事,再附上类似于“请指正”“请品鉴”之类假惺惺的话,毋庸置疑会刺激到对方,毕竟路赛亚·艾伯特完全写不出来类似于情书一类的东西,就算再不以为然,面对加拉赫气势汹汹的敌对姿态,心里也该有些紧迫感,于是自然就会想到可以用虚星赛做筏子递出邀约…… 不知道是基恩家族哪一位仁兄给加拉赫想出的主意——干得太好了! 千叶干脆利落地给了肯定答复。 在脑中过了一遍虚星赛已公布的所有赛程,发现第三军团的两支团队近期都未有比赛,路赛亚为队长的团队以“日蚀”为名,另一支是红河元帅麾下最负盛名的智者萨列领导的“逆风”,正是出自逆风舰队的名字——而最近的比赛是“逆风”对战政府团队“霓光”,昨晚上已经赛完——这就有点意思了,信息中说是观看他的比赛,而“日蚀”最近的比赛都在三天以后,姑且把“逆风”也算作一体,毕竟都是第三军团的,所以说,有可能……不会吧! 历届虚星赛至今出现重赛的情况屈指可数,但那都是官方的不可抗力的因素,类似于天网忽然崩溃、平台参数调试失误这种情况,责任在官方,只能承担,其余诸如整个团队集体食物中毒、主力队员被收买公然打假赛等情况也只是后果自负。 她拉开通讯器菜单,顺手点开搜索引擎,开始查找“逆风”与“霓光”的对战情况,没看两秒,收到了新的信息。 点开一看,挑了挑眉,猜测被证实了,果然是重赛! “我要走了。”黑漆漆的影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干什么去?”塔塔抬头看了一眼。 “有人邀请看比赛。” 塔塔还没反应过来,x已经从数据流中窜出来:“带我一起去!” 它很兴奋,五彩的羽冠都挺立地熠熠发光:“是去看现场吗?” 千叶问道:“你能离开?” “反正最多就只能构建成这个模样,再往里填充点东西都是基本操作了,就算蠢如主人都能自己做完,”x道,“我就复制些智能模块过去,不会削弱主体的计算能力,没问题的!” 于是千叶就把x的复制体收纳进个人系统带走了。 如果去现实中面见瑟兰·哈里斯,它是不敢的,就算只是一些模块简单复制构成的系统,近似主脑的规格放在那儿,以通讯器载体作为凭借太容易引起同类的注意,但现下身在天网,有虚拟网络这个大背景作为主场,别人也只会将它归类为普通的智脑,就算拟形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虚拟形象与真人的反差太大,就算x知道她剥离“陨星”影子般外表后的真容,还是啧啧称赞了一番——千叶选择性忽略这举动的来源,直接将其归类为它人格附带的行为模式——她习惯性是将x这类超规则智脑当成同等的人来对待。 它们有着独立的感情,即使这感情与人类有着不同的生成方式;它们也有着独立的思维,即使这些思想根源出自他们创造者为他们规划的蓝图。 “你让我想到野兽与蔷薇,”x评价道,“我能在你身上看到那些凶猛的狠戾的表象,但别人都不知道,野兽的外皮底下是一朵何其美丽的蔷薇。” “你的感性参数有上涨的趋势。”千叶回道。 “好吧,我调整一下,”x先埋头捣鼓了一下,又说道,“天网标配的感应器让人类能真实地‘活’在虚拟世界,人类与数据生命就存在个体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现实中能做到的,在虚拟世界中同样也能做到。有时候我会觉得,人类也不过如此,连复杂的思维活动都能被还原成最基础的数据——不过你让我感觉到了我们确实是不同的,至少解析你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你真的调整了你的感性参数吗?”千叶好奇道,“你老是往人格里加载乱七八糟的模块,这就是塔塔经常性要把它格式化的主因。” x嘻嘻笑道:“谁知道呢?趁主人还不知道,先让我过个瘾。” 一场虚星赛分为三个板块,单人机甲赛,团队机甲赛,团队星战赛,全真模拟,无论是身体数据还是机械数据,全部被调试到与真实基本一致,当然,就算以现代发达的科技程度,要实现彻底的吻合还是有些悬,这就是虚星赛历史上也存在几位在虚拟赛上发挥神级的选手,却对现实适应不良以至一败涂地的原因。 “你感觉你现在很兴奋,陨星,”x慢吞吞道,“我猜你肯定不是为见某个人而兴奋,还是说虚星赛本身就存在让你过分关注的因素?——以我对你的了解来看,这种情绪很不同寻常——你知道,我的数据库实在太庞杂,作为复制体,自然不可能带上那些过分冗杂的数据,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带,毕竟与你在一起,总要保持对你的足够认识……正巧,我的计算能力也不错,所以这很容易叫我得出了很多种判断……” 千叶微笑着打断它的话:“x,不要把我当做‘人类观察实验’的对象。” x停顿了一下,说:“认知判断,这只是一句很寻常的话,标准祈使语气,但是情感判断,这话要令我瑟瑟发抖——大概这就是主人在面对你时惯常有的反应——这真是种很不美好的体验,我决定暂时把这部分感官模块卸载掉。” “很好,你又长进了一些,”千叶说,“还有,x,你可以称呼我的真名,阿黛尔。” “啊,这是个很美丽的名字,不是吗?”x继续喋喋不休,“既然这样,请允许我尊称您阿黛尔女士,不过我觉得我也应该有个人类的名字,就叫我‘艾克’怎么样?不,既然我跟随在您身边,或许我应该有个女性的名字,那就叫‘爱格’!嗯,爱格,这是个好名字。” “好的,爱格。” “我觉得那条蓝色裙子更好,女士。”x幻化程度鸟形拟态正停在帽架上,原本清脆空灵的中性音已经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少女轻柔活泼的嗓音。 千叶在挑选约会的服装,虚拟世界的装扮自然不用像现实中那么麻烦,但是挑选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在听到x的建议之后,她顺势就选择了这条裙子,大裙摆是深蓝渐变的底色,丝薄如蝉翼般的罩纱缀满了亮闪闪的碎晶,腰间轻灵的大蝴蝶结系得腰身不及盈盈一握,最动人心魄的设计在大镂空的背,斜开的布料将她那对瘦削又无暇的蝴蝶骨勾勒得完美无缺。 “完美。它让您像是星空一样美丽神秘又使人向往。”它停顿了一下,又赞叹道,“独一无二的奖品!它与您真的相配极了。” 显然是快速搜索这条裙子的由来,结果发现这裙子是某届天网美学主题大赛的冠军奖品,是主脑“美神”专门为胜利者的她设计的作品之一,确实独一无二——也没人敢盗版主脑的设计啊。 千叶选了一款淑女盘发搭配这条裙子,戴上手套,招招手,x飞落到她肩上,甜甜美美地对她吹彩虹屁:“您就像朝露荣光绚烂,明媚在艳阳起时,但那艳阳遮蔽不了您的辉光,当夜穿上华裳迤逦而来时,你依然光华万千……” “我看过《灿烂星河》,你念的是女主角的悼亡诗。” x振振有词:“我认为对美的鉴赏亘古一致——话说回来,美学主题大赛是怎么回事?您竟然参加过这样的比赛,还获得过冠军??作为数字生命的我实在有些孤陋寡闻了,但我确实没有找寻到多少关于这项比赛的资料,被主脑加密了吗?” “是的,非常小众的比赛,”千叶回答,“‘美神’比较欣赏富有美感的文学与绘画艺术,它在这方面的审美与时下迥异,因此没有大张旗鼓,它举办的赛事都是内部进行,所有的参赛者皆为特邀,大家开开座谈会,探讨探讨比赛主题,友好决定得胜者,而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x的脑袋扭过来看了看她,一时却没有说话。 千叶笑:“你是想说,我之前收到的情书——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投我所好’?” x说道:“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我现在才想到,你显露在外的资料,其实是你想要给外人看的,否则你应该有本事藏得密不透风才是……至少我感觉你有更深层的秘密,但我找不出来也不敢深入去探查,而我的主人帮你将个人资料完全加密,是不是会坏了你的算计?” “没关系,”千叶平静道,“该上钩的鱼儿都已经咬上了饵,为了避免招惹更多的麻烦,深层加密也未尝不可。” x语气高扬:“秘密让一位女士更有魅力,只是虚拟世界一向没有秘密——如果有,那就是超越你探查能力范围之内的加密——女士,我能询问一下吗,除了‘美神’之外,天网五大主脑,您还认识哪一位?或者哪几位?” “很遗憾,除美神之外,我一位都无缘得见。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努力地‘曲线救国’了。” x叹了口气:“所以,‘战神’?” 虚星赛的比赛平台是主脑战神为主体构建的。 “不,我奔着皇室而去。” ※※※※※※※※※※※※※※※※※※※※ 7.16 1.那些乱七八糟的队伍名字不用记,随手给取的,反正不会详写,天网五大主脑只要记美神跟战神就好了 2.哈哈哈哈修罗场要一环套一环了,狗血随时都会泼下来,做好准备 星辰22 路赛亚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人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女士。 年岁的多少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深浅, 或许就是该有着与众不同的过往与经历,所以才能酝酿出这样神秘迷人又令人神往的气质,他见她第一面时就知道, 她是让飞蛾奋不顾身扑涌的烛火, 是叫行星紧绕旋转的恒星,仅是站着不动就能触动人心中最旖旎之处, 叫人情不自禁心生恋慕的同时也会浮现无穷的征服欲, 他一向坚定, 确认了的事物便会全力以赴, 即便这次仍是有加拉赫在旁虎视眈眈也不例外,或者说正是因为有竞争,才更多了几分好胜心。 但当她向他走来——那个身穿星空礼裙的身影,带着好奇又欣赏的神情笑盈盈走来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死死攥住一般, 被挤压的内脏带来的强烈不适甚至迫得呼吸都要屏住,他艰难地吸了口气试图缓解缺氧的压力,于是下一秒, 心脏又疯狂地跳跃起来,不停宣泄着存在感催促着他去做什么。 征战多年,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然而现在只这一眼,他便像是晕了头一般,手足都要开始无措起来。 “夜安,女士。”他抬手放在胸前,行了个军礼。 话一出口他就猛然意识到失误, 上一回普拉文的约会后, 他们就说好停止使用敬称, 彼此可以互称对方的名字,但他此刻脱口而出的仍是敬语——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行为,明明心里比谁都想要靠近她,但越是郑重越是认真,就越是小心谨慎、不敢放肆,莫名其妙的距离感如影随形,就像是彼此间存在某条无形的界限一样,你想要跨越,却又本能地将她摆放在高处,不敢亵渎丝毫。 千叶拎起裙摆欠了欠身,笑道:“夜安,路赛亚。” 没有人称呼自己的名字比这更动听,路赛亚本人心中一动,面不改色地略过方才的口误:“很高兴你能接受邀约。” “能近距离观摩虚星赛是我的荣幸才对。”千叶语气轻快,“我有预感这会是个不错的夜晚,不是吗?” “它会是。”路赛亚看到她脸上并不作伪的期待,为她的情绪所感染,慢慢也放松下来。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挪到她肩头,原本勾绕着绿叶魔植的部位并无魔植踪影,反而停驻着一只挂着长长尾羽的雀鸟,拳头大小的身体,青萤得甚至透明的颜色,头冠与尾翼带着五彩缤纷之色,仿佛有璨璨流光在其中涌动。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鸟儿对上他的眼,精致的鸟喙开合,发出甜美的少女音:“你好,阁下,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称我爱格。” “你好,爱格。”路赛亚觉得它应当是她的智脑拟态,爱屋及乌地尊重道,“很高兴认识你。” “时间快到了,请与我来。”路赛亚很自然地对着千叶伸出手臂,让对方挽上,“我们可以直接传送到看台。” 因为彼此靠得很近,那流沙般的长裙贴着他的腿无声无息划过,心上好像被一根绒羽轻轻一扫,他才忽然意识到,早知道他该穿身军礼服来,这才好与她的着装更相配,身上的作战服应当不能迎合她的审美——只能说,她今晚的装扮非常正式,即使转头去参加皇室的舞会都毫不逊色——身穿礼服出场,这对于任何能得到虚星赛票证进入看台的人来说,确实是常规操作,今日又非他的比赛,他完全能挑一身合适的礼服出来,只不过他惯常作为参赛者而来,习惯穿着专门的作战服,以至于没有提前意识到这点。 心中一闪而逝过些许懊悔。 然后这种懊悔在他们进入看台,四面八方的人都投注来视线时,又有了一点存在感。 ……总觉得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情敌。 路赛亚强行忽视这种情绪,内心再过波涛汹涌,面上也一派平静,为她解释:“这是临时决定的重赛。上一场比赛‘霓光’的机甲加装有异议,有越过规则配置的成分,因为虚星赛是全真模拟,一切超现实的装备都不被允许入场,但不知道是同调环节出了问题,还是赛前的检测有所出入,致使比赛出现不公平的情形,事故缘由暂且未查到,双方对比赛结果都有异议,所以提请主脑决议,最终得到的判决是重赛——由于是临时的赛事,并没有选择全网直播,不过比赛完后,官方会将辑录下来的战斗过程替换到虚星赛官网。” 整个庞大浩瀚的竞技场平台只开放了寥寥几个贵宾观战室,半俯视场中,比普通看台的视野更好,椭圆形的室内设计,一面弧形墙是经过主脑捕捉镜头快速剪辑而成的直播,另一面墙是透明的直接镜头,周围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精神力加幅装置,能力者能够亲自调整角度全方位观看场中的战斗。 各战队有专属的休息室,有专门的设备展开时实观测并分析,任何战术与新型机械都是被关注的重点,但类似于重赛这样的环节并不在人们的预料之内,除了“逆风”与“霓光”两支战队与得胜者下一场的对手比较紧张之外,其余战队就跟放假一般毫无备战意图,纷纷聚在观战室内吹牛谈天交流情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些战队虽然出自不同领域,大多数也非专业战队成员,彼此间有些距离感,不过同为一个系统的成员,总要显得亲近些,比如说几大军团的战队,即使对手又是天然的同盟,同在军方效力,就算不是朋友也有耳闻——再说三年一届虚星赛,以能力者漫长的青年与壮年期而言,参加过十几二十次虚星赛的也不在少数,这样的老手认识的人多,自然就混得开,在不同观战室内窜门的也不在少数。 路赛亚带千叶进来时提交的身份是亲友——按理说这种身份并不惹人注意,在场消息灵通紧急赶来的外来看客虽然不多,好歹有一些,无奈她精神力十分出众,容貌过盛,而且还是生面孔——就连路赛亚自己战队的队员都要对她充满好奇心。 人们更看重精神力的美感,但不意味着对容貌的美没有鉴赏能力,正如x所说,人类对于“美”的追求总是共通的,主脑战神构筑的平台内部设有全真模拟的禁制,就算是在场外,人们的各式道具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而失效,但千叶身穿的是美神设计并制造的礼裙,同为主脑之一,彼此间有互不干扰的默契,美神施加了恒定效果,又只是条裙子而已,与虚星赛毫无关系,战神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开启干扰。 于是,她本身就魅力出众,与礼裙相互映衬,更显出惊人的美貌。 宽敞的观战室内有不少人,人一多就容易嘈杂,再加上比赛还未开始,人们更是不会控制音量,但在她出现的数秒之内,室内次第悄然,就仿佛控制声音的按钮被打开,所有的声音都被摁灭,乃至于有那么几息,全场鸦雀无声。 “长官长官长官——” “日蚀”的成员们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一窝蜂般涌过来,神情兴奋,充满了所有人在见到稀奇事时都会露出的八卦之色。 单身至今的路赛亚·艾伯特挽着位女士出现,外人不清楚内-幕,但第三军团内部却知道路赛亚有了一个精神力适配者,他回帝都就是去解决个人问题的,看来就是这一位了? “我的朋友,阿黛尔女士。”路赛亚介绍道。 千叶微微一笑,然后拎起裙摆,对着队员们的方向轻轻欠身:“夜安,各位。” 动人心魄的美丽,无可挑剔的仪态,她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她端庄的时候,你在她面前情不自禁也要郑重起来,而她轻松的时候,你也不由自主跟着放松精神坦然以对。 “夜安。”人们纷纷向她问好。 当下就有几个人对路赛亚投去了揶揄的眼神,注意到他介绍时用的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婚约者”“未婚妻”之类的称呼,显然他还未追求到这位女士。 想想也是,对她来说确实是件该慎重的事。 路赛亚·艾伯特等了多年才等到一位能与自己适配达60%的女士,对他来说已经是高适配,但这位女士还年轻的很,甚至在法律上还未成年,她的未来有很多种可能,没准sgc也能为她匹配到高适配的对象,她也能拥有自己的绝对适配甚至是灵魂伴侣,可现在面对着艾伯特的追求,她就要考虑拒绝的后果,她的精神力具备特殊性,失去了艾伯特的保护伞后要如何应对外界的觊觎与窥视,毕竟追求她的是战神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第三军团的未来主人,艾伯特家族对她虽势在必得,但充满了善意,而且sgc压着她的精神力图谱,在这一对未出结果之前并不允许对她的新匹配。 摆放在她面前的是一种艰难的抉择。 “您是第一次来到观战室吗?”或明或暗的目光还在打量千叶,“日蚀”的队伍中,有位女士已经当先一步站出来。 这是一位气势强盛的女士,美艳而锐利,注视着千叶的神情很专注,不过眼底蕴着种莫名的复杂。 千叶看了她一眼,笑起来:“是的。” “我叫索菲,比赛还未开始,我有幸带您参观一番吗?”她彬彬有礼道。 “当然可以,”千叶抬头对着路赛亚一笑,在看到他微微颔首之后,收回了搭在他臂上的手,拎起裙子对着索菲一礼,“麻烦您了。” 周围人先是齐刷刷地看着千叶,在她给出肯定答复之后,瞬间又将目光投注在路赛亚身上,后者面色不变,没有对失礼的索菲表现出任何不满,也毫无落后一步被截走女伴的遗憾,就连x这个插刀侠,笑眯眯说了句“一会儿见,阁下”的时候,也只是礼貌回道:“一会儿见。” 其余人噤若寒蝉。 短暂的交锋没怎么看明白,只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又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 都在第三军团效力,就算不是路赛亚·艾伯特的下属,也在他将来的直属军队之中,而且多年虚星赛队友,彼此之间不能更熟悉。 索菲对于路赛亚长官有些心思是旁人心知肚明但未挑破的事实,连当事人都故作不知,自然无需旁人置喙,主要是索菲与对方毫无可能,因为他们精神抵触力度实在太强,索菲的特质是“渗透”,非常有侵略性,但其精神力本质又极脆弱,真要与路赛亚的“侵蚀”特质凑在一起,是她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只不过感情这种事,来由无踪,去留无意,也说不出所以然。 路赛亚对于那位女士的看重毋庸置疑,索菲又一向大胆直接,她会站出来旁人并不意外,谁能说清楚,她这番行为是作为情报官、职业病犯想搜集情报呢,还是说作为“情敌”,心里过不去要挑衅一番呢。 但路赛亚本人都不在意,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 “长官,”他的副手兼战队指挥凑过来,“追求的进展如何?” 路赛亚能当指挥官,他的大局观出色,性格细致缜密,能够指挥任何大型或者小型的战斗、战争,但他学的是统帅级别的指挥,真正的战术与谋略,也要依靠专业的参谋提供建议,术业有专攻,在一个战队中,当他的作用更多地放在战力值提升上时,挑选一位智者来充当指挥是很正常的事。 作为他的副手,在他离开军团之后,暂代他近一半职责的就是这一位,对他的情况不可谓不了解。 卡罗纳本以为自己的长官不会回答,毕竟他是那种习惯性深沉的性子,但没想到对自己投了一眼注视之后,竟然开口了:“如你所见。” 看样子情况不太好!! 卡罗纳震惊了一秒,马上就自顾自寻找到了理由,毕竟自家长官是不会来事的人啊,毕竟对方年轻也有背景、不是会轻易被艾伯特家族镇住的人啊,毕竟感情这种事…… 他一直没太关注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追求伴侣是隐私,无须别人过多干预,但现在他的长官很明显遇到棘手事了。 他注意到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八卦脸,闭紧嘴巴,干脆利落打开通讯器,开始发信息。 队友们非常扫兴:“要不要这样,都面对面还发什么信息?用说的不行吗!” 卡罗纳坚定地忽视那群试图凑热闹而不得的牲口,建立对话框:“凯莉说她很认真地指导你谈恋爱了。” 路赛亚心平气和地输入:“如果你觉得那有用的话。” “看上去那是位很好相处的女士?” “是个很好的人,温和、体贴,坚韧、自信,博学多识,乐于接触新事物。” 这样的赞美很少能从长官口中听到,好吧,从!来!没!有——很显然他是认定她了,但看看那堆形容词,就知道这是个怎样难搞的人。 虽然卡罗纳很不想贬低自己的长官,但是众所皆知,陷入爱情的男人跟废人无异,他换了种问法:“那么,她对您有好感吗?” 路赛亚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答道:“她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 卡罗纳手抖了抖,这个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实则揭示了最大的问题,显然他的长官陷入了糟糕的单相思。 适配是相互的,但是60%的适配度并不是一种高匹配,那位女士对他的长官来说是特殊的,然而很不幸,他对于她来说并不特殊。 他很想回一句“自求多福”,感情这种事,就算是智者也无从着手,但莫名地就觉得多说任何一句话都是雪上加霜的效果——路赛亚应当比谁都要清楚问题所在,他有独立自主作出决定的能力,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贵宾观战室内部空间极大,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主要还有不少评估仪器,能带给看客非凡的体验,索菲带千叶赏玩了一圈,索菲做事谨慎细致,作为情报官又足够聪明,虽说是“情敌”,对她却无什么敌意,千叶又很容易使任何人对她产生一定的好感,于是当这两个人绕回来时,气氛融洽得叫在场的人大跌眼镜。 索菲是不是太热切了一点? 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情报官竟然在笑! 要不是知道她对路赛亚……不,她会不会换目标了? 一时间所有人又控制不住看向了自家长官……的头顶,毕竟在能力者之间,性别从来就不是事儿,而在场的人将心比心,在见到那位阿黛尔女士时,那种莫名的心神摇曳绝非错觉,她确实拥有极高的魅力…… “你好,长官。”那位女士肩头的青雀拟态对着路赛亚礼貌地打招呼,“这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正对上路赛亚的视线,她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气氛并没有某些人胆战心惊的那种尴尬,反而十分和谐,索菲看上去非常欣赏那位女士,两人甚至已经开始谈论起这一届虚星赛的热门战队、传奇机甲与最负盛名的几位指挥——应该说同样的性别就是有先天优势,至少在场的女士比较少,而这两位坐在一起亲切交谈的模样看上去一点都不别扭。 但他们的长官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竞争力,至少索菲是情报官,偏向于后勤,而在专业领域,比方说作为亲自与某些传奇机甲对战过的战士,他的经历与经验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大概有些人本身就像是光源般,叫人无法忽视,片刻后,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周围人开始纷纷插嘴参与交谈——更别提还有很多不知道这位女士的身份、单纯仰慕于她的外表过来搭讪的军方同僚——直到比赛即将开始,这种热闹才慢慢平息。 ※※※※※※※※※※※※※※※※※※※※ 7.18 1.以后的更新我决定放在白天,晚上压根码不了字,主要是明明很想更,但是哄娃睡觉一不小心连自己也给哄睡着了,一旦睡下就再也起不来,定闹钟也没用…… 2.啧啧,万人迷 星辰23 就像“逆风”战队这个名称的由来一样, 这支战队组建的时间并不长,毕竟逆风舰队是红河元帅中年以后才成立的。 这是一支神奇的战队,虽说参与虚星赛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余次, 但已经数度夺得冠军殊荣, 比不少老牌的专业战队都要来得强悍,它以成员实力奇强但更替过分频繁著称, 什么稀奇古怪的搭配都有, 各种乱七八糟的战术都会用, 外人永远摸不清楚它出场的成员组合,某种角度来说也达成了奇袭的效果, 主要每一位逆风的成员都是军团兵王级别的大神, 能力越强责任越重, 现实的职责远比虚星赛的荣誉来得重要,每一场比赛总有一些人要屈从于现实的时间安排, 得由别人顶上位置,因此队员没有定数,永远在轮换。 毕竟逆风舰队驻扎在噩梦碎星带边缘,那一块星系非常混乱,佣兵、黑商、星盗、间谍以及各种地头蛇过江龙猖獗,逆风舰队不仅承担有保护帝国边缘大门的职责, 而且还有打压黑势力、维护星际秩序、保持航道通畅等任务, 忙里偷闲才去参加一两场虚星赛, 而舰队内部分派任务不会看虚星赛的对战时间安排, 因此连战队成员都不知道下一场比赛自己能不能上场。 “能实现这样的安排要归功于虚星赛的规则——大名单能上二十个人, 正式比赛才十人, 其余全是替补, 所以像是逆风这样的操作办法也能被许可。”逆风战队的名单出来的时候, 索菲对千叶解释道,“一般的战队培养主力队员已经够消耗资源的了,替补的实力虽然也不差,但离先头部队毕竟还有些差距,但谁叫逆风能拿出二十多个兵王啊!” 人人都是主力,人人都能独当一面,还都是些久经沙场、身上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能凝成实质的战士,对于彼此的作战习惯熟悉得很,合能无条件听取指挥,分则有头脑自我判断,怎么打配合都可以,对上这样的战队,棘手是必定的。 即使同属于第三军团,本来就是一家人,日蚀战队对于隔壁兄弟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比不过,不是人。 “不过说真的,逆风输的次数也不少。”指挥官卡罗纳在旁补充,“单人赛稳赢,但是团队赛的形势瞬息万变,说到底还是得靠指挥,常规战队的指挥配备有正副两位,但逆风常常处在只有一位指挥或者根本没有指挥的状态,碾压局自然不在话下,但如果势均力敌或者遇上一位擅长缠斗、拖延、软磨硬泡的对手,就容易最终崩盘,不是外力打击,而是内部各自为政、分散力量,以至于被对方抢占了致胜点——这就是逆风最大的弱点。” 千叶想了想道:“即使知道这样的弱点,也不是等闲可以用的。” 卡罗纳笑道:“单兵的战力已经远超正常值,就算有这个机会抓落单也没法各个击破,实力摆在那里,可以忽视这种实力搞战术的指挥又太少,就算是战术大师,对上逆风也要看运气。” 另一些队员听得热闹,也忍不住插嘴:“所以我们都在说,‘霓光’挺‘聪明’的。” “不用那么客气,你可以直接讲他们狡猾。” “虚星赛实行末尾淘汰制,每一轮比赛,积分垫底的两位取消参赛资格,霓光上回就已经快落底了,跟逆风对战又拿不到什么分,赛后被淘汰是妥妥的,但谁叫它作弊成功了呢,即便作弊都输给了逆风,事后自己举报自己,成绩作废也罢了,提请主脑决议,主脑还真同意了重赛——这就是没话说的事实了。” 虚星赛作弊后果自负的意思是,被抓出来自然淘汰,但没被抓出来,说明平台存在漏洞,就是属于主脑的问题,会尽量倾向参赛者。 “不过垂死挣扎有用吗?再赛一次难道就能打败逆风了?” “它只要保证自己不垫底就又可以挣扎了啊!重赛就仍是那个场地,霓光赛过一次,已经摸透了场地,相对于逆风必定换人、可能对场地不熟悉这点,它就占据了主场优势,没准可以多挣扎个几分,这也说不准。” 警方还归政府统辖的时候,政府的战队还有些看头,毕竟还有个武警部队放在那,武力值有保证,但警方系统独立之后,它自成一体,政府战队就妥妥送菜,连民间俱乐部战队连难敌。 只不过,玩战术的心都脏,玩政治的连胸腔都是黑透的,天知道他们会有什么鬼操作。 就像这一回,谁都想不到它竟然会这么玩,还真给它玩成功了! 不得不说竟然成功钻了主脑的漏子,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屏幕中已经放到霓光的大名单。 “咦?!” 观战室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霓光竟然也换人了,还是一个陌生的人名! “这也能成?!”有人忍不住惊叫。 “还真可以。”卡罗纳冷静道,“别忘了,政府战队向来凑不够大名单,中途进人也是他们的常规操作了——在这样关键的赛事之中,换上一个厉害角色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人名,还真是够叫人意外的。 一个新手,一个从未参加过虚星赛的新手,他有什么能力被霓光当成救命稻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还是说,其中有什么利益交换? 就算真有猫腻,霓光此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是拿名誉去赌的机会,它为什么会将这么关键的一战寄托在一个无能者身上? 这厢的人齐刷刷又看向了路赛亚。 ——谁叫那是加拉赫·基恩! 艾伯特家族与基恩家族没什么恩怨,毕竟一个在军方,一个在政府,没有权力交戈更无利益冲突,但加拉赫与路赛亚却是帝星众所皆知的死对头,倒也不是说两人有什么恩怨情仇非得你死我活,只是俩人从学前班乃至高等学府都十分孽缘地凑到一个班,两个各方面都旗鼓相当的人,当不成朋友,自然只能当敌人了。 路赛亚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表情高深莫测,窥不出什么情绪,若不是眼神有些复杂,只当他对此不以为然。 大名单消失,挨个儿开始放映队员的具体信息,在看到一闪而过的某个身影之后,他转过头,看向了千叶。 看到加拉赫,千叶也有些惊讶,神情中更多的是好奇与趣味,倒是x控制不住笑起来。 这个智脑拟态因为过于精致跟话痨挺引人注目,智能程度显然不低,它与它的“主人”近乎朋友般平等自然的相处也很叫人侧目,此刻忽然笑出声来,顿时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女士,这个时候或许我该适当地阴谋论一下?”x兴奋道,“一步一步都给算到了,我是不是能期待,如果他获得胜利,他会采用怎么稀奇的庆祝方式?” 之前还在说,加拉赫的兄长们为幼弟出了很了不得的主意,现在看来,岂止是了不得! 加拉赫写了情书予她,一方面是投她所好,毕竟她当时在莫安纳学习的时候,避开了与星际有关的热门专业,而是选择了极为小众的文艺类别,后来引起主脑美神注意是意外之喜,这是放在明面上的履历,据此判断她的喜好也是能得出结论的,另一方面也是拿此去刺激路赛亚,加拉赫或者说他的兄长们非常了解路赛亚,明白在这种危机感之下他很难不使出虚星赛这一招,毕竟没有任何人能抵挡住虚星赛的魅力,连她也不例外。 同时,基恩家族这些兄长们紧急运作将弟弟安排进了“霓光”——不是霓光也该是任何即将参赛的政府底下的战队,这个家族就是有这样的能量,而霓光正好赶上了这一遭——不得不说,哪有比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虚星赛结果看到了追求者大显身手的画面更令人震撼的呢? 就算路赛亚这样的战队队长都失去了这个先机。 再说,霓光换人也不算是吃亏,加拉赫的个人实力极强,他完全有登上虚星赛这样舞台的实力,再加上他的精神天赋是“爆裂”,这种精神力对于特定机甲的加成作用十分明显,至少在机甲单人赛,就算是面对着逆风队员,他也有得胜的希望。 正如x所期待的,当加拉赫得胜,他会使用怎样的庆祝方式? 他本就是冲着千叶来的,将胜利献给心上人是最基本的操作,顺带还正对着挑衅了情敌。 “政治家总是擅长出其不意。”千叶歪了歪头,“看来他得到了一位厉害的参谋。” x嘻嘻笑,也不知道是在赞美还是在讽刺:“真是用心良苦呢。” 等等,加拉赫·基恩与这位女士之间有什么纠葛吗?! 竖直耳朵的围观者们有些懵。 千叶转过头,与身边的路赛亚对视一眼,然后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路赛亚,他真有意思。”她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道。 路赛亚本人……先是心一沉,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妹妹凯莉耳提面命的“好感通常是让人觉得有趣开始的”,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又开始找存在,但随即就平静下来了,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她确实觉得加拉赫有趣,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她身上那种从容淡然的姿态依然无懈可击,彬彬有礼的距离感依然如影随形。 “他会更有意思,”他平静道,“如果他侥幸获胜的话。” 加拉赫很有创意,但那是他无法学习的,因为加拉赫明确了是为她而来,将胜利献给她是很正常的行为,这种高调浪漫的行为,没准还会得到无知大众欢呼助威,但对于路赛亚来说,他就做不到对方那样肆意了。 因为他有各种顾虑,他就算获得胜利也是为战队、为军团、为家族,简而言之,加拉赫光脚的不怕他这穿鞋的。 卡罗纳已经在私底下疯狂给他发信息了:“长官,这是怎么回事?您才刚遇到那位女士而已,怎么就有了个情敌?!” 正式的情敌,意味着还不包括见色起意的、或者像是索菲这种颇有好感的,而是摆在明面上与他展开竞争的家伙。 “我也想知道。”路赛亚回道。 “那现在这形势?” 路赛亚淡定道:“他准备踩我几脚往上爬。” 霓光输是正常的,区别在于能拿几分——如果逃过这轮被淘汰的宿命,那加拉赫就是功臣,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死角挖掘并宣扬;如果霓光被淘汰,他但凡表现出色,就算仅是单人赛胜出一场,照样也会被大书特书,他在她面前露面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无论怎么算,加拉赫都打算借着这场全民赛事做文章。 霓光跟日蚀当然是不能比的,奈何加拉赫不为成绩,为的是搞邪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不纯粹恶心人吗!”卡罗纳头皮发麻。 “先看比赛结果,再确定是否狙击。”路赛亚做好了迎接加拉赫各种搞事的准备。 他看了一眼千叶,她在等待着比赛开场,带着笑没有开口,青雀拟态的“爱格”正在与索菲等人八卦霓光诡异操作,他的视线落到千叶身上,她自然有感觉,抬起头来给了个好奇的眼神。 路赛亚摇摇头,示意无事,心中仍是有些复杂。 一方面松了口气,这样聪明通透的人,知一便能举三,你只一个抬手她已经看明白你要做什么,你刚起了个头她便已能看到结尾,意味着加拉赫玩的手段并不会得到他想要的效果,甚至她只站在高处,玩笑般地道一句有趣,便是对此所有的评价——而她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于路赛亚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说明他不用担心别人会在他不擅长的领域打败他,加拉赫玩得再花里胡哨也只是徒劳,相反,他只要坚持自己的步骤,他背靠sgc与艾伯特家族的底气就仍旧是他最大且最能通往终点的优势。 这固然叫人放松,另一方面也确实些烦恼。 当一个人非常喜爱另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也想得到对方的喜爱。 可是她并不因路赛亚的中规中矩而欢心,也不因加拉赫的剑走偏锋而动容,想要搏得她欢心就成了一件艰难至极的事,凭借利益优势赢得伴侣总归比精神共鸣两情相悦而结合要来得次等,他还是想再争取一番。 * 如果说加拉赫·基恩的忽然出现已经使人十分好奇,毕竟作为一个虚星赛新人,还是霓光的杀手锏上场的,当然叫人期待——基恩这个有名的政治家族人所皆知,而且下一任帝国执政官很有可能仍然出自基恩家族,加拉赫·基恩虽然没有到全帝国闻名的地步,光看他的姓氏就知道他背靠怎样的政治资源,是个“大人物”——那么,在赢得一场胜利之后,他的庆祝行为简直是震撼全场。 机甲单人赛进行三场,获胜得分,共计三分。 逆风的单人赛是公认的强悍,能从逆风手上拿机甲单人分的很少,可能就各大战队的种子选手才能争夺一点胜率,看到霓光新换上的人非原先大名单的成员时,基本能猜测它是想从单人赛捞点分了,毕竟新人就算确实强悍,单纯应急的基础上,缺少配合也难在团队赛有所斩获。 人们已经有所预料,见到他的胜利也不算意外。 重点这是他骗光了对方所有的杀招,在留着一颗炮弹未用的前提下,单凭能量枪拼近战赢的比赛! 第一场单人赛,从逆风的杀神手上拼近战获胜,这是怎么一种实力? 当他成为场上唯一站立的机甲之后,他向天发射了那枚炮弹,才算是揭示了谜底,原来他藏的并不是武器,而是颗礼炮! 竟然有人会拿礼炮上场? 再艺高人胆大也没有这样的操作吧! 那枚礼炮炸裂,随烟花出现的是一行字眼:“献给阿黛尔女士——加拉赫。” 所有的观战室都沸腾了,加罗·安德里昂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周围一干同僚顾不上看热闹,纷纷转头看他。 “加罗?” ※※※※※※※※※※※※※※※※※※※※ 7.19 路赛亚:??? 星辰24 这样的骚操作出现在虚星赛的舞台上是史无前例的! 毕竟这是帝国最高级别的赛事, 由于全真模拟的缘故,参赛者并不仅仅是在虚拟天网中的大神,于现实世界也是一样的强者, 无一不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而越是强大的人越是骄傲, 再没心理压力的战队站立在这个舞台上, 也有着诸多的抱负、希冀、求胜心,被全帝国子民的眼睛盯着, 一举一动都会放大到被亿万人评点,因此再大胆肆意的人也会克制、收敛、产生不少顾虑。 爱玩的人不是没有, 但强者才有放肆的权利,在胜利的基础上做什么都会被人宽容以待,这也就是夺得桂冠的战队在领奖台上玩再大都无碍的理由,其余再出格的也顶多是用武器在地面上写出伴侣或者恋人的名字, 或是作出特殊的动作来放放骚话——哪能像加拉赫这样, 根本是来玩的,还玩出这种花样! 这次重赛只有战队们与少量外来看客观战, 此刻异常振奋得, 这么大一个刺激砸在头顶上, 跟见证历史一样, 是人都得激动,再加上这是从逆风头上赚来的,等同于踩着逆风博关注, 可想而知,当这场比赛的录屏被放上官网之后, 又会造成何等的轰动。 人们都在互相询问:“为什么加拉赫·基恩以前不参赛?他为什么这么强?战斗力如此高, 真的是基恩家族的成员吗?” 然后所有的问题都汇聚到了一点:“阿黛尔女士究竟是谁?!” 常年混迹在虚星赛的战士们看懂了这场比赛, 对于加拉赫此人有种对勇士般的敬佩,对他的个人实力倒不是很惊叹,毕竟逆风派出首战的成员也非最强者,并不是逆风天花板级别的强者,首战失利虽然叫人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不可思议——主要是他的骚操作一出,人们自然而然就知道他忽然上了霓光的大名单并且参加比赛的原因是什么——与其说是为霓光拼命,不如说是借了霓光的台面暗度陈仓玩自己的把戏。 “阿黛尔女士”明显是他的心上人,人们为了爱情做些比较过分的事,总是会让人宽容一些的。 霓光本来就将垫底,这次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硬获得一次重赛的机会挣扎一番,实是饱受冷嘲热讽,但加拉赫的有趣操作不仅带来了巨大的新鲜感,而且刷新了人们对虚星赛的认识,反倒叫其余人高看霓光一眼。 但是比起探究他的胆大妄为,人们更想知道他为之而来的“阿黛尔女士”究竟是谁! 喧闹与热议已经席卷了所有的观战室,欢呼声、喝彩声、支持声、询问声,就像某种狂欢一样,显然人们对加拉赫这种颠覆性的行为赞誉多于贬低…… 只有日蚀身在的看台一片静寂。 军方的几支战队将偌大的观战室填满,第三军团自然清楚路赛亚与“阿黛尔女士”之间的纠葛,但其余人并不知道路赛亚·艾伯特带来的女士就是话题人物啊,自然与大多数人一样惊奇的反应,于是在旁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日蚀这边近乎死寂般的诡异就显眼极了。 他们惊愕地盯着千叶与路赛亚,视线落点的两人倒是一派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刺激的画面出现,而其余人显然没法这么淡定,回过神来的瞬间,都掠过了千叶,只拿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路赛亚。 短暂的接触已经叫他们认定,“阿黛尔女士”本身就是一个美丽又极富感染力的人,你很难不喜欢她,也很难无视她的魅力,甚至她的精神力也是意外的温柔无害,这样的女士,多个像加拉赫·基恩这样的追求者并不叫人惊讶。 但问题是她是他们的长官路赛亚·艾伯特等待多年的适配者啊! 这个时代,人们并不崇尚含蓄隐忍,所有的感情都要热烈且直接才,这就是加拉赫会得到这么多欢呼声的缘由,同样作为追求者,相对于热情表现爱意的加拉赫,他们的长官实在太沉闷了一些。 路赛亚面对这些复杂又隐含着微妙怜悯的眼神,一时没有开口,倒是千叶肩头的x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哈哈大笑。 即便这青雀模样的“智脑拟态”打破了静寂,可是配上周围人或茫然或疑惑或震惊的视线,也显得有种诡异的喜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女士,他真的很有趣。”x对千叶说道。 “是的。”千叶毫无心理压力,也不觉得尴尬,就像是在围观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一样,甚至有些兴致勃勃,“挺有创意,也很大胆。” 带着礼炮去跟逆风成员打单人赛如何不大胆? 在虚星赛上面示爱如何不大胆? 冒着得罪第三军团的风险、甚至是引起她的反感玩这招,如何不大胆——毕竟他这可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逆风一定很生气。”x很期待,“一招不慎被人踩在脑袋上蹦跶,它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接下去的两场单人赛一定是血虐——您猜团队赛加拉赫会上场吗?我觉得机甲团赛他上场的可能比较大,星战团赛就比较悬了,毕竟他没有参军,应该没有多少星际作战的经验,我有些好奇他会在团赛中玩什么花样……不过他应该锁死逆风的仇恨了吧,没准一露面就会被追杀,哈哈。” “或许这正是霓光的战术。”路赛亚终于开了口。 卡罗纳到底是指挥,冷静下来得比较快,听到这一句之后马上补充道:“如长官所言,这样一来,逆风为了不成为赛后的笑话,必定以铁血的雷霆手段碾压霓光获胜,而且必须将霓光的新人踩死,针对这一点,团队赛霓光就能创造一些机会。” 逆风就算知道这是霓光搞的策略,也得将计就计。 老虎头上拔毛,加拉赫搞得花里胡哨,越是被人传扬,越是显示出逆风的耻辱,人们不会记得逆风如何强大,只会记得有个人以这样的手法赢了逆风,逆风当然不能这么被踩。 这几个旁若无人地交谈,就好像刚才屏幕中那么刺激热闹的画面与他们无关一样,要不是周围人确信加拉赫所谓的“阿黛尔女士”就是自己眼前这位,还会觉得是自己搞错了。 然后想想,好像也没有多意外? 自家长官与基恩家的那位本来就是死对头,据说当年明争暗斗的也不少,后来要不是长官参军离开帝星,没准斗得还要狠些,所以长官的适配者,对方想来争抢,好像也没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能力者之间的结合能是儿戏吗?! sgc为路赛亚选择的适配者,在未出结果之前,外人拿不到阿黛尔女士的精神力图谱,加拉赫都还未匹配怎么知道适合路赛亚的女士一定适合自己? 而且爆裂属性的精神力更不稳定,杀伤力更大,他真的不怕强行结合害人害己吗? 赶在虚星赛这样的场合公开示爱,说明他是认真的,要论意气之争好像说不过去,但究其根本,这不会是一种变相的逼迫与道德绑架吗! “无论如何,”索菲凉凉道,“他这么做,都是给阿黛尔女士找了□□烦。” 人们看向路赛亚的眼神更复杂了,看向千叶则带上了无限的爱怜。 * “加罗!” “长官?” 盯着加罗·安德里昂的人开始是帝星的同僚们,然后就是观战室中的其他人——意外的热闹虽然好看,但对于这些警方系统的人来说,白枭传奇加罗·安德里昂的失态显然更叫人觉得有意思。 主要是他此刻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别提猛然起身的那个架势,就看他那般严肃郑重的神态就知绝非等闲事。 他身边坐的人是他惯常的搭档,拉斐尔手里本来拿着杯子正要喝水,好友忽如其来的动作叫他也一惊一乍的,好悬没把杯子给摔了,先小心翼翼把杯子放下,这才顺着他的视线再看过去,盯了礼花中的字眼两秒,在它消散之前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加罗此刻在针对什么。 拉斐尔转头看向搭档,也跟着站起来,手放进兜里,慢吞吞说道:“阿黛尔·赛斯若德?” 白枭最富盛名的“枭王”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很寻常很随意的一眼,但就算是一触即收,那眼神也若有实质,转瞬的落点已然沉甸甸如石头砸落心上。 拉斐尔还不了解他——老铁树开花,又自矜身份,果断给了他一个理由:“就当排除隐患?” 整个帝星叫阿黛尔的人不少,但能叫加拉赫·基恩称呼“阿黛尔女士”的,能叫人在看到这个人名之后本能就想到一个身影的,也唯有那一个人。 加罗转身就走。 咋回事?! 没人敢拦那个匆匆离去的男人,同僚们凑近逼迫拉斐尔:“老实交代,‘阿黛尔·赛斯若德’是谁?就是这人示爱的那个‘阿黛尔女士’?” 警官们也八卦啊,抓心挠肺得好奇:“所以跟加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是这种反应?” “他去做什么??” 拉斐尔摊摊手,思绪回到数天前——天罗地网里逃掉个塔塔,这种百八十年难见的稀奇事将两人的脸面踩得稀巴烂,他倒是还好,从未失手的“枭王加罗”金身被破就可惜了,这种事谁忍的下去,结果反反复复探查,依然没发现有任何漏洞,他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根据可寻! 他们断定问题一定出在加罗“见色起意”的那会儿,但是那个倒霉鬼身上找不到破绽,阿黛尔女士暂时也看不出什么猫腻,再说了,当时那位女士是直面了加罗的,如果有问题,还能瞒过他眼睛? 好像确实只能用巧合来描述…… 但加罗此人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等他们将这其中的问题梳理清楚,早晚他是要找那位女士——但到底是了解情况,还是假借这个名义做点别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都能撞见,好像又只能说是巧合? 作为跟加罗一起追根究底的搭档,他一看到礼炮中的字形,就猛然意识到“阿黛尔女士”正是在现场,她就在此地,在某个观战室,与他们一起观看着这场虚星赛! 真是一位有魅力的女士啊,能一眼就吸引住他的搭档,有一位身份了不得的适配者,还有一位身份也了不得的追求者,必是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才能俘获这些天之骄子。 拉斐尔自然觉得自己的搭档哪里都好,但这会儿寻思着看了看,竟然觉得他搭档没什么优势,很简单,sgc是站在路赛亚·艾伯特那头的,那位女士的精神力图谱无法公示,就算他搭档与她的适配度或许更高也没办法,而年轻人之间嘛,那种热烈且直接的感情才打动人心,他搭档……毕竟年长了些,如果那位女士不慕强的话,他就很难有胜算。 谁叫这个时代的人并不崇尚含蓄隐忍。 * 千叶周围一堆人都在说加拉赫的坏话。 当然,并不是直接开骂,而是旁推侧击讲他的种种不妥,顺便突出路赛亚的稳重冷静,把那种对于自家长官的狗腿推崇表现得淋漓尽致。 千叶没接话茬,笑得十分端庄——读心术横扫全场,人们心里骂得爽面上还要摆出从容自若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玩。 猛然惊觉一束若有实质的目光时,她有些意外,下意识回头一看,眼神微微闪烁。 加罗·安德里昂! 警方也有战队名额,白枭也有不少成员参与,但长官加罗并不在其行列,虽说他的年龄没有超过最高限制,但是他这样的强者参加虚星赛显然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他出现在观战室,只有“看客”这么一个身份。 x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哇哦。” 千叶慢慢站起来,拎起裙摆对着他的方向一礼。 人们齐刷刷地看过去,然后在心中哇哦。 那位枭王级别的高等督察将手按在肩口,对她微微颔首,然后放下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千叶点了点头,转头对路赛亚道:“我去去就回。” 路赛亚跟着站起来,蹙起眉:“需要帮忙吗?” 千叶歪头想了想怎么解释,笑着摇摇头:“不必,认识。” 所有人安静地注视她走远。 卡罗纳凑向自家长官的方向,小声地强调了一下:“哇哦。” 路赛亚忽然转身,大踏步追着她走去。 ※※※※※※※※※※※※※※※※※※※※ 7.21 路赛亚:?????????????????? 星辰25 在虚星赛遇到加罗·安德里昂不稀奇, 但在军方聚集的观战室见到他,就挺叫人意外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大人物向来少走动, 不挪窝,更别提在别处露面——现下他忽如其来的“串门”, 还是为一位女士, 不但莫名其妙而且叫人十分困惑。 话虽如此,当千叶起身走出包围圈, 拎起裙摆走上前时,所有人都是默默注视着,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 由于并非虚星赛的战队成员, 不必穿专业的作战服, 那位连名字都一向被人们用传奇来代指的警督依然身着笔挺的白枭制服, 暗灰色的装束映衬着垂落而下的铂金穗链,带来一种奇异的美感,平静的面容并不冷峻,专注凝视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温和, 但人们通常不会关注到他英俊的姿容或者是温和的气质, 而是在发现他存在时都要纷纷避开视线,因为就算他的精神力未带上极具杀伤力的“刺”、就算厚实到极点的“墙”并不会显得过分压抑,可是只要想到他可怕的战斗力与密密麻麻的恐怖战绩, 就会叫人油然而生无法排遣的距离感,乃至于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连呼吸都要屏住, 不敢多看一眼。 眼见着千叶走过去、自然而然靠近对方, 仿佛能无视这位警官阁下存在的压迫性, 众人心头就不由得产生强烈的佩服之情。 又见自家长官忽然追上去的背影,先吓了一跳,然后才意识到被忽视的问题——对啊,加罗警督为什么认识阿黛尔女士? 又为何在这个时候与她单独交谈? 加拉赫在赛场上放的震撼人心的礼炮还在脑中没有消散,又猛然遇到另一位貌似与她有所联系的大人物,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人们看向路赛亚的眼神还是更为复杂。 “真是位有魅力的女士啊,”卡罗纳轻轻道,“如此叫人难以抗拒……” 有路赛亚、加拉赫在前,多个加罗警督好像也不意外…… 为什么这么认为?白枭的职责是什么大家都知道,阿黛尔这样的女士也不可能牵扯进能叫传奇白枭出面的糟糕事,怎么可能是别的原因! “长官可真难啊!”一句话说出了这些人的心声。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调整精神力发散的方向,有意无意地关注门口的角落。 倒也不是八卦的本能,这不是怕出意外状况时能尽快反应过来嘛! 路赛亚心中有些紧张,毕竟面对的是他现如今还无法匹敌的强者,旁人不知道个中情节,只能保持围观,但路赛亚直觉着千叶是遇到麻烦了,一位刚来帝星没几日的女士,与白枭的传奇警督有所纠葛,以至于对方如此突兀地找上来,显然是件奇怪的事。 他本能地认为她方才所用的“认识”这个理由,只是为了安抚他所用的言辞,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番比较好。 千叶才走两步就发现身后跟来的人,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便缓了步子转头与他对视一眼,笑了笑。 路赛亚给了个疑惑的眼神。 千叶也摇了摇头,毕竟“阿黛尔”是不可能知晓面前这位阁下抓捕黑市大商塔塔失败,也无从得知他前来的理由,只不过出于尊敬,再加上一面之缘,之前还受助于对方——虽然是为一个过路的陌生人——所以在对方表示邀请的时候礼貌地上去看看情况而已。 同时千叶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按照当时所分析,加罗·安德里昂受她的精神力又或者被动技能的影响,对她有些异样的感觉,忽然到来自然是看到了加拉赫的礼炮,判断出来她就在这局虚星赛的现场,他不会……好吧,可能会。 她该对自己的魅力更有自信一些! “夜安,阁下。”她微微点头,“很高兴再次遇到您。” 礼貌又疏离的口吻,并不因这是传奇白枭警督长官而热切,也不因这是个何其可怕的人而畏缩,平静得仿佛面对所有仅仅一些熟悉的陌生人。 路赛亚心头一松,不知为何忽然心头浮现出微妙的安全感,慢吞吞伸手按在肩上行了个礼:“夜安,阁下。” 虽说双方隶属系统不同,但后辈对于前辈,应有的尊重是必备的。 “夜安。”加罗·安德里昂随意回道,然后温和地对千叶说,“我也是,女士。” 竖着耳朵的人们浑身的汗毛都要炸开了! 居然! 果然!! 竟然能亲耳听到加罗·安德里昂对一位女士说“很高兴再次遇到你”?! 这是什么运气?! 没人再关注虚星赛场中逆风单方面的血虐,整个观战室在那位警督到来的一刻本来就噤若寒蝉,现在已经死寂如坟,只有少数人在短暂的宕机之后,将蠢蠢欲动的手探向了腕上的通讯器…… 这样的八卦……这样的大新闻…… 天啊,这是谁家的女士,路赛亚,加拉赫,现在多个加罗警督,简直已成了风暴眼……刚才第三军团是怎么介绍的,“阿黛尔·赛斯若德”女士? 这会儿想想,赛斯若德家的?军部“狡狐”?他家什么时候藏着这么大个的女儿? 或许只有面对面才能估摸清楚对方的底细——精神力的交锋转瞬即逝,高位能力者在精神力相互抵触时之间隐约能触碰到对方的情绪与思维波动,更别提情敌之间近乎本能的互相感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就看见这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双双笑了——那笑很淡,并不和谐,反倒带有几分挑衅——当然,定睛看去,加罗仍是温和,路赛亚仍是漠然。 两人精神力墙稳固,收敛了富含攻击性的刺,犹如笔直的标杆,井水不犯河水。 面对着加罗,x都不聒噪了,只是歪着头打量对方,仿佛在分析评判什么,将“智脑拟态”的形象贯彻到底,简称装死。 路赛亚不亢不卑:“冒昧求问,阁下为何邀请阿黛尔?” 谁说军部的铁血长官没有些小心机?一个直呼名字的操作,足以显示彰显出他与千叶之间的交情非一般人可比。 “既然知道是冒昧,那就不必问了。”加罗语气仍旧很平和,但话语却断然而无一丝余地。 路赛亚面色一变,倒不是被对方驳回了面子所以恼怒,而是突如其来的精神强压,犹如山宇覆灭般沉重——当加罗·安德里昂收敛他的精神力刺时,他显得温和不张扬,甚至内敛和煦,因为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攻击性,一旦刺出,铺天盖地的威压甚至能将精神脆弱的能力者压崩溃。 这不算以大欺小,路赛亚本人也不愿意被归类为“小”的一方,顶多是势不如人,而强者拥有话语权罢了。 千叶心下叹息,总算是知道了,“威慑”,难以想象,加罗的天赋竟然是威慑! 统治级别的精神力天赋,强大毋庸置疑,但最令人吃惊的是,他竟能将威慑都炼就如此温和内敛的表象,甚至体现出可靠值得信赖的一面,简直匪夷所思! 怪不得总觉得他身上像是有一个框子将他自身释放出的“光”都束缚隐没,倘若他完全释放,他确实能如恒星般光耀威严,但同时具备了太大的杀伤力,还是直接针对星核的攻击性,所以要收敛了。 “开个玩笑。”加罗忽然微笑道,“只是借用一下阿黛尔女士片刻……”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千叶,补充完剩下半句话:“协助调查。” 男性,能力者,都有比较的本能,尤其作为还未明朗的“情敌”,一个照面取得绝对优势的时候,也难以掩饰居高临下的轻蔑。 两人交锋的时候千叶只是歪头看着,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攀到路赛亚的肩头放了数秒,一个恒定场阈拍过去,以锚稳定他的精神力,帮助他暂时找回了自己节奏,才放下手,平静道:“好的。” 在路赛亚转过头来时,她笑道:“没关系,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卡罗纳在后方伸手默默地捂住脸,糟糕,完败。 * 一出观战室,加罗就向主脑申请了一个会客厅。 围绕着中央的虚星赛赛场,密密麻麻遍布着主脑构建的各式空间,每个小空间都有自己的规格,类似于贵宾观战室与普通观众看台席这类是已经被固定的设置,但也有一些额外的小空间,它能展示出你希望它呈现的任何样式。 在看到他的身影原地消散之后,千叶面前也弹出了邀请。 她接受邀请,被传送进了会客厅,抬头便是宇宙星辰,巨大的星球就像大大小小的灯盏一样挂在上方,近得触手可及,璀璨的光芒与死寂的暗淡相互映衬,构成了生与死并行共处的奇观,更遥远的背景是星宇浩瀚,神秘、寂寥又充满了吸引力,脚下所立足的星球的表面,也是这个巨环的一部分,如果视野再拉远点,大概可以看到脚下巨型的漩涡星系。 千叶默了一下,这应该是自定义模式的设置,毕竟主脑也不会给这种让你设置母星为背景的选项。 她仰头注视这这幅奇景久久未动,加罗·安德里昂也未入座,立在她身旁陪伴着。 “我从未见过这个角度的母星。”千叶喃喃道。 加罗说道:“年少时它曾震撼了我,乃至于如今仍使我念念不忘。” “抱歉,”他又说道,“设置空间的时候走了神,想起了您……它捕捉到我心中所想,所以将此设置为了背景。” 千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这幅仍令他震撼的奇景的影子。 宇宙中有那么多的星域,但没有比母星所在的这片星海更动人心魄;宇宙中有各式各样的星球,但没有比这颗完全死去的已经被做成星球标本的母性更触动灵魂;人对于根源、对于本质、对于归宿的追寻与探求总是胜过一切。 ……不管是哪种,都太高级了! 这是加拉赫再写上一百封情书都写不出的话,是路赛亚再学上一百年也讲不出的话,比甜言蜜语还要动人,却又显得无比真诚。 连千叶这样的人,都要愣上一愣,然后笑出来:“谢谢。我将它视为对我的赞美。” ※※※※※※※※※※※※※※※※※※※※ 7.23 路赛亚:!!!!!! 星辰26 千叶打起十二分的注意预备着与这位阁下周旋。 这不是如路赛亚与加拉赫之流, 年岁都活到修炼进阶提升战斗力、战斗比拼提高影响力上面,于感情上是一片空白——路赛亚有能力有素养,但对于千叶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好感, 认定了背靠sgc的自己有绝对的优势,所以宁愿循序渐进, 艰难攻克, 也不愿意将她摆在对立的位置上耍心眼,加拉赫则是出于对自己老对手的信任, 认定路赛亚选择的对象一定完美无瑕,所以也未深入探究千叶的虚实,直接将她捧到了需要瞻仰的高位,这就决定了两个人压根无需她多费心思就能对付——可是,加罗不同。 她虽不了解加罗·安德里昂的详细生平, 但也知道这是一位集犀利敏锐、坚定自信以及专业技巧、超常本领于一身的超级强者, 论起眼光老辣行事果决甚至是心计深沉, 都能跃居棘手人物的前列。 提亚估计能与他匹敌一二, 但她能将提亚耍得团团转,让他无比憋屈还是拿她无可奈何,无非是仗着提亚比谁都要爱她、尊重她、不愿伤害她, 否则真要站在擂台的两面,她想搞定这位养父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千叶端正了态度。 在这样的人面前, 太过于老练会适得其反, 她也不能尝试与之较劲, 螳臂当车就显得可笑了, 而且她没有足够的底气支撑她摆出高姿态, 在明面上的阅历、经验、城府、心智跟他相比只是孩童与长者间差距的基础上, 如何顺理成章地表现出值得爱怜的稚幼才是重点。 她在脑中谨慎地勾画自己要表现出的人设, 因“外力”引起的迷恋终会有淡褪的时候,但被人格魅力与独特思想吸引的爱恋却有着经久不衰的力量,这与年龄与认知的稚幼并非不能共存。 既然这位阁下已经成了一道越不过去的坎,那她必须要将它转化为有利于自己的场面,而非时刻担心的漏洞。 她知道哪种姿态的自己笑起来才显得生动,平时端庄矜持、即便是笑也笑得彬彬有礼难以接近的人,极偶然的真实情绪才更有惊心动魄的美感,再冷静自持的人都会忍不住心动,特别是当这笑是因你而起的时候——等同于被鼓励。 至少加罗这样的人,在听到那句笑语时也出现了短暂的怔忪。 千叶与他对视了片刻,并肩的距离连对方眼睛里的光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收起笑挪开视线,似乎想要往前迈步,走出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距离,但是停顿一下,又抬起了头,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永恒不灭。” 聪明人最忌讳交浅言深,更何况是她这样习惯与任何人都维持礼貌距离的人,所以她再开口的时候显得很犹豫,但最后还是认真道:“阁下,我年幼时,与所有人一般,也曾对母星怀抱着巨大的憧憬与期待……”这句话暗合了他之前所讲的“年少时它曾震撼了我”,将时间线也定位在了过去。 见对方虽然惊讶于她的话题但依旧保持倾听的姿态,她慢慢说道:“进入中学之后有一场‘纪元前’主题的旅行,可以前往银河系近距离接触到母星,当我们见到那片星河时,所有人都怔住了,那种人之故乡本身的根源感是透过画片、影像永远无法准确传递的,只是与此同时,我又比别人更多一种感觉——我的心中涌现出了巨大的恐惧。” 千叶停顿了一下:“阁下,或许您会觉得可笑,但我确实害怕着一切凋谢、死亡、毁灭之类的事物。所以,很长的时间里,我对母星怀抱的情感,一直是无限的恐惧。” 那是一颗已经死亡的星球,就像所有的标本一样空洞又寂寥,千叶不属于此世,没法感觉到那种根治于灵魂深处的悸动与遗憾,她只会因为近距离接触到一整个死亡的星球而瑟瑟发抖,星际世界的宏伟、浩瀚、壮阔,将人的认知强行扩大,从宏观角度去观照世界,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只能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她接收了阿黛尔的记忆与情感,知道她年少时是如此地胆小懦弱,如此地害怕着死亡。 “这并不是需要指责的事,”加罗隐约觉察到她的意思,安慰道,“每个人都害怕毁灭,我也不例外。” “但我怕的可能比别人更多。”千叶注视着脚下的星球,轻轻地笑出来,“我年少时体弱多病,在我未觉醒之前,我曾无数次地靠近死亡,无数次地叩响地狱的大门,虚弱与病痛确实磨砺了我的意志,却也放大了我的软弱与胆怯——您要知道,我觉醒得太晚了,救赎来得太迟,还掺杂着毒药——当我得到我的觉醒评估,知道我患有陨星病的几率比常人要大得多、大得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从未离开那个深渊,甚至由于无数次地凝视着那可怕的所在,自己也成了深渊的一部分。” “阁下,童年对人生命的影响太深刻了,我背负着自己也会觉得厌弃的过往,并没有成长为一个很好的人,甚至与之完全相反……人们总是看到我光鲜的模样,赞赏我的明媚光彩,可我知道自己的本质,不过是最黯淡的阴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加罗难道不知道她放在明面上的履历吗?不,他早就将她查了个底朝天了。 怎么才能用干巴巴的背景发挥出最大的功效?没有比自揭痛处更能触动人心底柔软的角落。 人总是有固定思维的,确定了某个人“坦诚”,你就不会过分探究她坦诚的是七分,还是十分;她将对方已知的信息换个说法道出来,不但能以此博取别人的同情,还方便她隐藏剩余的三分。 ——也就是在这时,加罗才猛然意识到她说这些的缘由。 聪明的姑娘,应该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他对她怀有的感觉,而她对此是拒绝的,所以试图以这些话语隐晦地打消他的主意。 即使没有一句话说出“我并不值得爱”这样的话,但话里话外所有的意图都是如此。 为什么拒绝? 或许旁人的追求,对她来说是种负累吧。 以她的身份来说,艾伯特家族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宿,同理,基恩家族也不错,但一点都看不到她对婚姻有任何的热情,虽未直接拒绝,却也不见喜悦,想来她离开莫安纳前往帝星阿西诺瓦,只是因为实在无法推脱sgc的通知信函与艾伯特的婚约邀请吧,招惹加拉赫·基恩更非所愿——当然或许他更热衷于与死敌别苗头,给路赛亚捣乱更甚于追求她的意图——而意外引起一位更难以拒绝的人的注意,在还未深入之前,让对方知难而退才是一位本着低调与理智的姑娘理所应当的行为吧。 一位可怜又可爱的女士。 先入为主的认知总是会发挥最大的效用。 至少加罗在想到这一点之后,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又或者恼怒,他甚至要笑起来,带着一种长者式的宽容与理解:“没有人能被准确地定义为好人还是坏人,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事物。太过于无暇的东西,只适合放在高处,远距离瞻仰,而不能靠近。只不过,瑕疵未必不能造就美,死亡之后也会有新生,人对于未知与超然的事物恐惧是应当的,无畏者只有孩童与无知者。” “我明白这个道理。”千叶说道,“可是越是美丽的事物被毁灭之后流传的震撼就越是长久,就像我们的母星——人们看着它的现状时总要不断地回顾它的往昔,然后产生更多的遗憾,越是疮痍越是辉煌,越是惨烈越是灿烂,就好像生机与死亡如影随形,光与暗难以分割,矛盾造就的震撼更动人——但也更残酷。” 这是一种真实,加罗并不能否认,但同时也是一种悲观的真实,这很不适合一个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 她在说这句话时,眼睛是笑盈盈的,却并没有多少开心或者愉悦的情绪,与早先那一瞬间的真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忽然之间又蒙上了一层薄纱,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这种多变与矛盾显然叫她更具魅力。 她还很年轻,甚至相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年幼。 孩童的生命不该有过多的负担,这是帝国的法律不遗余力试图实现的,但社会总有不逮之时,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分配总是更倾向于能创造更多价值的人——孤儿院,体弱多病的孩子,无数次的手术,漫长的治疗,又因为经费的缺乏、病情的反复,始终不能根治,她所经受的痛苦与挣扎何其煎熬,叫加罗仅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心痛难忍——他不是没见过美的破碎,也不是不曾遭遇过惨遭厄运的无辜者,但那都不是她,正因为先接受了如此美丽的存在,所以会痛恨过往的瑕疵。 特别是当那些瑕疵原本能够避免的前提下。 可是,这些经历塑造了她的悲观又静默的人格,却无法造就她灵魂中那些光辉璀璨的魅力,必定是有着更与众不同又不为人知的经历,才能勾勒出她稀奇的魅力。 加罗回顾了一圈自己所接受到的情报,还是有些困惑,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您要找永恒不灭的事物,或许很难,就算是亘古长存的精神与意志,也会为时代的变迁而落寞,但您要说母星,却多少能道一句——‘永恒’虽死但长存。” 他讲:“人类的族群从这颗星球发源、繁衍、壮大,犹如星辰的光一样发散到宇宙的各个角落,但凡一人记得我们的母星,根源的烙印便根植于人之身,不会磨灭。宇宙不灭,母星永存,这未尝不能说是一种‘永恒’。” “请与我来,”他伸出手,放到她的面前,邀请道,“您不想知道吗,究竟是这片星域本身生死并存的奇景使我感到震撼,还是说,是这个星球与人类之间难以割舍的渊源让我念念不忘?” 千叶歪了歪头,把手放到他的掌心,慢慢道:“我猜是后者。” 加罗笑道:“这个宇宙有着各式各样的奇景,不独这片星域,但是正因为构成其中心的是母星,所以才有了与众不同的羁绊。” 千叶被加罗握住手,却并没有触摸到对方的体温,因为这一瞬间,整个空间的视角在飞速地下落,飞快变幻的景象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她连身边站立的人是谁都忘记了。 一颗行星死亡的时候是怎样的? 它的体积会不断膨胀,因为过度的膨胀不断失去物质,空气,水分,有机物,无机物;首先是生命的荒漠,没有任何生命能在恐怖恶劣的环境下生存;然后是彻底熄灭的星核,整个星球飞速冷却,变得死寂而寒冷;随即星球本身的物质开始向宇宙中飘散,大块的岩石四分五裂,星球支离破碎;最终变为宇宙中的尘埃,一切荡然无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他们立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巨岩之上,相对于两个人来说,脚下的星球实在是过分巨大,但透过满目疮痍的一角,也能窥探到母星此刻的状态——它保持在即将彻底破碎的边缘,很快就将崩溃,然而一切都凝固在了这个时刻,星球将散而未散,世界将毁而未毁。 “因战争而疮痍,因枯竭而破败,因空洞而死亡——所有的教科书都写着这样的史实,母星的破灭过程如此单调而平凡,您不好奇吗,帝国已经有凝固维度的科技,为何没有办法将一个死亡的星球重新焕发出生机?” 加罗说:“帝国能够塑造无数个‘母星’,无数个与人曾发源的星球一模一样的所在,但这没有必要,因为唯一具备独特价值的只有这颗死亡星球。”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行走在地核之中,近距离观摩那些凝固岩浆的遗存部分,只有亲身经历并感受过的人,才能具现出如此清晰的画面,人们只被允许远远观看母星,帝国的法律规定了最近的距离,但是显然,总有一些具备特权的人能亲自触摸到它的存在。 有阿黛尔的记忆在前,千叶在虚拟天网中相应地接收了很多关于星际的知识,要论真实感与震撼已经得到了不少,但加罗·安德里昂这种从能力者角度所观照的经验,还是带给她全然崭新的感觉,直击心灵,无法平息。 “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价值,您是生命总量里的一份子,是帝国的构成部分,这种意义不是人格的善恶好坏所能磨灭的。”他并不是想说服她,因为他不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只想为她展示自己的思想,这种力道极其温柔,“死亡很可怕,一切的懦弱与畏惧都有存在的理由,但死亡又不可怕,您顽强又高尚的人格使你面对任何处境都该无所畏惧才是。”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的一切背景都在淡褪,所有灰黑色的破碎岩石,远处或黯淡或明亮的星辰,全部渐趋消失,然后虚空中开出了鲜花,各式各样数不尽鲜花塞满整个空间,使之变作了一片芬芳馥郁花海。 加罗立在花海中,松开握着她的手,退后一步,将手虚虚按在肩上颔首行礼:“请不要刻意贬低自己,女士,淤泥里长出花来,人们不会贬低淤泥是如何的肮脏丑陋,只会赞美它孕育出了何等美丽纯洁的花朵,那不是该鄙夷摈弃的部分,反而要是命运予您必不可少的磨难,是送您通往辉煌成就的阶梯。” 他笑道:“感谢您让我触摸到您光华璀璨的灵魂,而那确是我所迷恋之所在。请原谅我擅自喜欢上您,但务必不要因此而困扰,因为喜爱花的人并非执着于据为己有,而是倾俯于她的光辉,想要更靠近她,理解她,守护她。” 都、都表露那么直白了…… 她“以退为进”的把戏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玩不过,完全玩不过。 这个语言技巧的等级怕是已经满级了吧,难以想象的超规格,所以谁能告诉她,白枭最具杀伤性的强者、厉害无匹的加罗·安德里昂阁下为什么会细腻温和且擅长言辞至此?! 他这才是破人设吧?! 千叶除了震撼之外还该有怎样的反应?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终于羞赧地移开了视线:“我很抱歉,阁下,我错误地断定,您的靠近会伤害到我,所以决意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先行远离您……但是,如果您能信守您的承诺的话……” 她马上又仰起头,认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她的手指交错搭在身前,是一种从容而无畏的姿态:“阁下,我给予您靠近我的权力。” 两人互相对视,然后彼此都笑了起来。 这一回警督阁下先移开了视线:“非常感谢您的信任。” 两个人都在平复心情,千叶悄悄把一缕遗憾藏进深处,她可全部都是真话,没半句虚假,所以,有些人栽坑里也不是她的错……好吧,因为您太具威胁,所以请务必栽进坑里。 千叶跟随他穿过这片花海,语气也轻松起来:“我们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吗?谈些别的,比方说——‘协助调查’?” ※※※※※※※※※※※※※※※※※※※※ 7.25 1.长官他真的很会! 2.对不起,大小姐演戏演得超逼真,本单元没有恋爱,没有恋爱,没有恋爱,全员单箭头+修罗场 星辰27 这片唯美到极致的花海并非哪一个地方存在的真实场景, 因为千叶能够辨认出不少魔植或者说具备杀伤性的植栽,彼此之间不能共存更别提与普通的花儿根植在同一个所在,只不过在构建其形体的时候,显然取消了它们的特殊能力, 只维持着它们纯粹的梦幻的外表, 足可见某位阁下的贴心。 千叶跟着对方穿过刻意开辟的石子小径往前走, 缀着星辰似的裙摆垂落在地, 甚至会带上细碎的星屑般的粉尘与无机颗粒,伸出手还能感受到花卉极富肉质感的花叶上面微带凉意的露珠, 柔和的光团懒洋洋地在虚空中滚动,仿佛能触摸到它们的实质一般, 即便清晰地知晓这一切都是虚幻,还是情不自禁为这种认知之外的美所感染——由此可见构筑这个空间的人有着何等细腻又精致的操控能力。 她在花亭落座时还走了个神, 觉得加罗的审美其实挺合美神的胃口,这种单纯的本质的并未附加任何特殊修饰的美感,恰恰是美神的喜好。 加罗为她倒了杯茶,面前甚至还摆放着精致甜香的茶点,这位白枭的警督长官解释道:“确实是有桩缉捕案件需要您的协助,但这只是借口, 并非必要,我只是想见您而已。” 千叶:“……” 她简直要拜倒在他的话术之下, 要不是见多识广定力足外加脸皮厚, 早就面红耳赤恨不得逃跑了,为什么甜言蜜语都能以如此真诚坦然的口吻道出? 每一句话都能直击心灵,牢牢锁住人的情绪, 因为你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是真实, 那种被感染的力量深远长久得岂止是荡气回肠。 她有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然后手指向内虚虚一握,咬了咬牙勉强镇定道:“阁下,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知道,为免这位小女士真的落跑,当然是顺从地遵循她的强调,不过加罗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说起,然后请求道:“虽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上一个话题……但您介意我以母星举例吗?” 对方的态度端正起来,千叶也跟着打起精神,她歪了歪头,一边下意识思考母星跟“协助调查”有什么关系,一边肯定道:“当然可以。” 加罗道:“每个事物都有产生与消亡的过程,星球也不例外,只不过相对于微渺的个体来说,星球的毁灭需要耗费亿年或者几十亿年的时光,如果要说极快地加速这个过程的因素,除了命运的意外就只有人类活动。母星的死亡在于战争的毁灭性,但归根结底是能源问题。” 对能源争夺的战争波及到了整个星球,恶劣的环境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但离开的人们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母亲,他们在星球千疮百孔的躯体上四处钻探,挖掘了岩层中的所有矿产,最后抽干它的星核,攫取仅剩的稀有金属与能源,将脚下的星球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不毛之地,母星就像所有的母亲,被孩子啃血吸髓依然无怨无悔——当然不乏在人类拥有凌驾于星球本身的科技之后,“自然”这个概念已经无法再局限人类,星球面对人类已经如同毫无防护的宝藏之地——于是它只能安静无声地陷入毁灭。 “帝国扩张的程度便是人类所能抵达的范围,能源却始终是阻拦科学发展的要素,人不能凭空创造出高规格的能源,只能选择掠夺宇宙本身生成的矿藏,而这片宇宙中最多的莫过于星辰。” 加罗语气平和,就像教科书般平铺直叙,并无愤懑也无遗憾:“帝国法律,对于星球有着严苛的规定,能源星的开采有规章,生存星的合法权利受帝国保护,帝国舰队定期清除垃圾星、死星与有害星,努力构建安全有序的星图,维护帝国的平安稳定。但是星群底下并不完全和谐,黑市肆意贩卖星球,星盗到处恶意劫掠,叛军捕获星球毁灭性抽取资源……阻止这些不和谐因素,便是所有与白枭这般为帝国效力的系统肩负的职责。” 话说到这里,千叶总算明白塔塔被白枭盯上的缘由了。 这家伙登上帝国通缉榜多年,成为十大通缉对象之一,白枭都视而不见,显然他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触犯到白枭的红线。 黑市、星盗、叛军,这三种恶势力,星盗盘踞帝国边境,黑市一般来说不归白枭管辖,而白枭这些年缉捕的重点一直放在叛军头上,尤其是斯缇卡都,帝国的叛军不止斯缇卡都,但这绝对是最强大最难缠的叛军,如果这个敌人在别处,那自然有特定辖域内的统治势力来对付,但正因为斯缇卡都切实地危害到了帝星的安全,而帝星是白枭的辖区,它的存在彻底越过白枭的忍耐程度,所以白枭不计一切代价要摧毁这个组织。 为什么盯上塔塔?显然他做生意做到了不该做的势力头上——很有可能他卖了不该卖的东西给叛军,以至于他自己的危险性也被连带着上升到不得不除的地步,白枭就此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捕他。 卖了什么东西? 星球?! 饶是千叶都有些无力,这确实是塔塔的正常操作……不过做生意做到斯缇卡都头上……双方有所往来,怪不得之前还猜测她是斯缇卡都的成员呢。 千叶维持好奇与思索的情绪,没有露出丝毫内心的端倪:“缉捕案件是与星球有关吗?” “对。”加罗说道,“他造成了一个地区的动荡,数个星球因此而毁。” 千叶面上带有震惊与怜悯,强忍住不拉出x的对话框。 x在进入这个完全由他人掌控的空间时,为防对方看出端倪,已经干脆利落地隐没在她的通讯器中,她知道它这会儿一定保持着偷听的状态,但还真不敢明日张胆与它沟通。 她飞快地思索近期帝星的新闻——帝星圈,也就是阿西诺瓦附近几环内的星域,这个范围太广,就连莫安纳这样边陲星球也在这个圈子中就可见端倪,她没办法接收所有的信息,所以难免有遗漏之处,可是这会儿刻意回顾一番,也未想到什么特殊大新闻……不,确实有一桩! 两三个月前凯尔安地区战舰连环撞击事故,对数个宜居星球造成了灾难性的影响,灾后一系列的移民、补偿、追责问题让当地政府焦头烂额,据说星际执法队耗费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将那个地区的磁场、引力等环境要素调控适当。 这会不会就是叛军袭击事件? 那些星球的问题不在于被事故波及,而是被叛军掠夺走了赖以维系星球稳定的根本资源? 很有可能! 为什么帝国不披露真相? 斯缇卡都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每一桩恐怖袭击事件的公布只会助长其气焰,在情况可控的前提下,执政官方面并不会予以公示真相。 当然,在白枭看来,罪魁祸首还是那个给了斯缇卡都破坏由头的塔塔。 “与我有关吗?”千叶一句话出口,猛然想起与这位警督阁下的初遇,她犹豫地说道,“是夜之馆……发生了什么?” 她看上去是真的困惑。 思维的本能告诉她答案,一定与两人唯一的接触有关,但在缺少太多情报的前提下,再聪明的头脑都没办法分辨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 加罗牢牢地凝视着她,不仅是出于对一位女士的喜爱叫他难以挪开视线,根深蒂固的职业病也在促使他观察并辨别五感接收到的一切信息,他能从她的表情与动作窥探到她细微的情绪,能透过那干净清晰、毫无掩饰的情绪触摸到她的心思,这是一个看上去极静谧极内敛的人,就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拢在内,不予人知晓——但实际上她通透又可爱,直白又纯粹。 “遇到您的时候我正在追捕目标,”加罗目光非常温和,再想到因为心灵强烈的悸动而上前、却猛然间撞见她时的画面,即使是放跑塔塔的挫败与痛恨都像是能缓解几分,“我走开了片刻……但就这么片刻,天罗地网中的目标就已经失去了踪迹,即使是白枭,也会力有不逮之时,因为我们至今都没办法探究清楚他的逃脱方式。” 就算千叶这会儿断定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与塔塔身上的猫腻,在他描述过程的时候还是出现了瞬间的胆战心惊——她以显而易见的担忧完美地掩饰住了这种情绪。 她歪着头,眉宇微微皱起,以一种小心谨慎的语调说道:“您确定是您所犯的错,而不是其余警官们?” 加罗说:“我们不知道。” 千叶保持着继续思索的姿态,当时只有她、病人、这位阁下三人,他并不像是怀疑她的样子,那么就是怀疑“病人”?可加罗·安德里昂是怎样的强者,如果“病人”有问题,对缉捕已久的犯人应当很熟悉的他怎能不发现? 她犹豫道:“您觉得我们所救助的那一位存在疑虑吗?或者,您觉得我身上也有一些难以辩驳问题?” 加罗道:“请原谅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调查真相,在这个过程中也——但是我们还不能确定,因为您与那位男士身上的一切都是符合常理、无所疑虑的。”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只是按照规章适当地排除隐患,鱼儿已经跃出渔网,网未破洞,但鱼确实没有了踪迹,这就很难追索鱼儿出逃的过程——我也未奢望从您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因为您原本就与此无关——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来此只是想要趁机见您一面。” 千叶默了好久才幽幽说道:“阁下与我所想的……完全不同。” “因为过分直接而让您不适了?” “不,强者皆寡言得多,因为他们不需要解释,您立足山巅,却仍保持着这样的率真与坦诚,这很使我敬佩。” 这下安静的换做了对方,显然没有人从这种角度评价他的行为,即使是同僚们,对他也是仰望得多,而千叶却有一种难得的优点,她习惯于平等地对待他人,无论是身份尊贵又或者平凡普通的人,无论是能力者还是非能力者人,所以能客观地评价所有人。 加罗眸中光芒璀璨,他慢慢说道:“女士,我越是靠近您,就越是喜爱您一分。” 又来了! 这怎么叫人招架得了! 换做其他任何人,现在肯定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 “……谢谢。”千叶艰难地说,她面上难掩红晕,故作平静。 * 千叶很不习惯用敬称,但是帝星走到哪碰到谁都是大佬,还不能不用! 面对路赛亚与加拉赫,她可以说是极其游刃有余,但面对着加罗·安德里昂一口一个的敬称,她确实有些不适了,可她怕提出来,又会被塞上一堆赞美,而且一般用作交换,彼此都不用敬称才是正理——她又实在不敢与这位警督阁下平等论交,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各论各的吧,以敬称回敬称,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不知道与他在这个会客厅空间里交谈了多久,但必然不会短,她与加罗告了别,却也未直接回到观战室,而是有样学样地向主脑申请了一个独立的静室,把自己关进去先冷静冷静。 她不是冷静加罗对她施加的影响,事实上他确实能打动她,也仅仅是打动而已,在她漫长的轮回生涯中,她第一次遇到加罗这样的类型,会欣赏会赞叹,却并不会因此而动摇;她是在冷静忽然狂躁的情绪,与那些翻滚不休的记忆。 x从收纳状态自行释放,又幻化成五彩夺目的青雀的模样,窜到她的肩头,扭过脑袋观察她的模样。 它倒是想跟她八卦一下加罗的反差萌以及它主人塔塔之前的阴沟翻船,但隐约觉察到千叶的情绪有古怪,并不敢口无遮拦,它现在的状态没有复制本体太多的技能,但仍有一定的计算能力,飞快地扫描了一圈已知信息,大致就锁定了令千叶怪异的缘由。 过了许久它才开口:“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她不敢付诸太强烈的情绪,但事实上在看到母星的时候,那些复杂又痛苦的情绪确如排山倒海一般奔涌而来,当然,她的情绪并不针对于母星,而是锁定在母星所代表的“故乡、归宿、根源”之意义。 资源,资源,具备价值的资源,引动贪婪的资源,永远处在缺乏状态的资源……普通的资源都能引起腥风血雨,如果是源晶呢? 蕴含着巨大能量的,能运用于各项高新技术领域甚至是制造空间设备的源晶呢? “启明星”为什么义无反顾、舍生忘死地执著着反抗与独立? 菲尔法特、提亚、克劳德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叛军? 当帝国军方在他们的故乡发现了“源晶”这样的矿藏,划归为重要且珍稀的战略级别资源,并将整个地区牢牢控制并实行严密监管,最终将原住民们一点一点驱赶出本属于自己的星球时,这样的行为与那些捕捉星球并灾难性掠夺物质的恶势力并没有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官方,一个是反派,所以相较于后者,前者好像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但这建立在所有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失去根源与归宿之人的痛苦与绝望上。 ——之后,就有了启明星的诞生。 启明星与斯缇卡都有着根本性的区别,一支为自由、独立与生存空间而奋斗的反抗军与一个为了恐怖而恐怖的黑恶组织之间本就没有相似度。 “x,你要知道,我是孤儿,我没有故乡,我将我最敬爱之人的故乡作为我的故乡,我愿为之奋斗,为之抗争,而这就是我持续至今仍在不懈努力的事。” “我要感谢加罗·安德里昂,他提醒并让我坚定了信念。” ※※※※※※※※※※※※※※※※※※※※ 7.26 1.嗯,这就是其中一部分世界观(唯有爱与自由能让我们献出生命 2.这单元后期阿黛尔的大型回忆杀将杀白一片,片甲不留,嘻嘻,有谁挡得住呢 星辰28 要加罗准确地说清自己的感受很难, 但他肯定自己很喜欢与她相处——连他自己都要觉得意外,当她出现在自己视野中时,怎么就不能移开视线, 怎么就不能停止想她。 这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令他回味了片刻,眼前就跳出个邀请框,接受之后转头便被拉进一个新空间。 酒吧环境, 灯光晦暗, 影影憧憧, 可以看到无数人头涌动, 但又不能准确地分辨出哪怕是一个人,好像一切都只是作为背景的概念而存在, 本就不是叫人欣赏的场景, 拉斐尔坐在吧台上懒洋洋叼着烟,扭过头来看着他时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怎样?”看到这位同僚时, 他还是能提起几分兴致来的,“什么感想?” “……更糟糕了。”加罗在不远处的高脚凳上坐下, 看不清面目的酒保移过来一杯酒,他看了眼玻璃杯, 没有碰,只是说道,“像箭刺穿心胸,扎地太深难以拔除,我就多看她两眼, 自觉已经无药可救了。” 什么恶趣味? 非要用那么平静的口吻说着石破天惊的大事! 拉斐尔的烟掉下来砸到大腿, 他被烫得浑身一个哆嗦, 忙不迭地跳起来拍开烟蒂, 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心念一动,灼烫的皮肤飞快愈合,破了个洞的裤子恢复如初,他深呼吸一口气又坐回去,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该幸灾乐祸,还是该心平气和思考对策,最后还是冷静道:“那你惨了。你要知道,任何意外的状况都需要用超过正常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应付得了。” “一见钟情对于能力者来说是很简单的事,精神力适配带来的影响甚至会高于能力者的思维与认知。”拉斐尔慢吞吞地说,“我也遇到过几位女士,知道那种感受是什么,我也有过‘昏了头’的时候……我只是难以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 强如加罗,对于自身的掌控能力也是到达极限的:身体方面,控制呼吸、心跳是最基本的技巧,五感与内脏器官的钻研也在修炼的行列,如果必要,他甚至能控制自己的每一缕肌肉,更别提刺激激素的分泌与消化;精神方面,他都能将自己“威慑”特性的精神力收敛到至极,甚至匪夷所思地呈现出平和内敛的表征,可见他的控制力度有多强悍。 他不是没有过高适配者,但结合向来是他不愿意触碰的禁区,因为他极其厌恶失控的感觉,崇尚理性的人都不喜欢因感性而动摇的情况,久而久之,他的意志与精神已经被磋磨到了磐石般坚硬无所转移的地步,迈向极端的理性与顽固至极的自我主义让所有同僚都觉得可靠,让如拉斐尔这般的挚友信任他更甚于自己,但现在……别说让他自己困惑,连拉斐尔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了。 爱情的本质是爱欲的吸引与对满足的追求,加罗理应能自控,如今才见了两面而已,他便自觉已接近沦陷,而且还未有任何逆反心理,反而无比顺从又坦然地接受了这种失控,这很不正常。 极不正常! 重点是——这是加罗! 加罗·安德里昂! 拉斐尔重重敲了敲胸口,试图把胡蹦乱跳的心摁下去,又摸出根烟叼在嘴上,也不知是因为含着东西声音含糊,还是说由于不确定所以心虚:“这么强的反应……加罗,有没有可能是‘完美适配’?” “比起‘爱情’这种突如其来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是你们之间的适配度太高,高到已经盖过了你思维判断的本能……所以,有没有可能那位女士是你的歌者,是你的灵魂伴侣,你们存在着接近百分百的适配?所以能如此轻易就动摇你……不,也不对,完美适配一定是相对的,对你会产生这样的影响,没道理对她就没有!你都难以自控了,那位小女士怎么可能忍耐得了?” “加罗,你应该是生病了!” 他严肃道:“我建议你马上回基地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尤其是精神力与内分泌什么的,即使干预治疗,没准……” 加罗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拉斐尔飞快住嘴,眼神虚了一下。 “我没病。”他笑道。 拉斐尔看到他的笑就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更加含糊了:“可是完全不足以解释这种情况啊……你想得明白吗?反正我想不通。” “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阴谋论。”加罗看得挺开。 拉斐尔觉得他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面情温和又自然,那种游刃有余似乎不会为任何事物所难的姿态,甚至还有闲心慢条斯理触摸吧台上那些木料的纹路,他观察得太用力,好半天才尴尬地咳了两下,若无其事道:“好吧,暂时不去探究原因,我们先想想办法。”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在sgc,这还不是搞定你的小女士就能解决的问题,sgc一向喜欢你好我好大家好,保持谦逊与尊敬,但你要知道,它如果强硬起来,上到皇室,下到平民,没有能不遵照它决意执行的,除非你不介意上法庭。所以说,如果艾伯特坚持到底的话,sgc就必须为艾伯特家的小子背书,‘战神家族’可不是随便讲讲的的,这两者一旦同枝出气,加罗,就算你是加罗·安德里昂,想要如愿也非易事。” “那不重要。”加罗似乎不以为然。 拉斐尔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吧台上:“拜托!这个都不重要的话,还有什么重要?我知道你向来擅长搏得别人的好感,就算俘获那位小女士的心也只是努努力的事——但这没用!没用!sgc介入并且阴魂不散,要确保它的权威性,你这样想破坏规则的人就是被针对的目标!想想你的身份,一个不慎传出去就是‘以大欺小抢后辈的适配者’,被人当成个笑话,堂堂‘枭王’还要不要脸面了!” “所以呢?” “听我的!我想来想去,最大的破解之法还是只有‘适配’。”拉斐尔深呼吸一口气,“我们必须不折手段搞到她的精神力图谱,只要能证实你们具备绝对的高适配,那么白枭出面打通sgc就不是难事,连带着让艾伯特哑口无言知难而退!” “前、提、是、高、适、配!”拉斐尔一字一顿道,“只能先这么赌上一把,毕竟这是最简单的方案。当然,如果情况出乎意料,事实证明你们之间并没有具备说服力的适配度,那就得适当玩点阴的了……保不准就得真以大欺小一回。” 两个人对视一眼,加罗·安德里昂的眸光一点点锐利起来。 整个人的气质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那些温和持稳近乎于内敛的意味依然环绕在周身,但在人的认知里面的印象却是陡然巨变,就仿佛是一头巨大的凶兽意味深长地盯紧猎物,那种可怕到挫得人心跳加速汗毛倒竖的恐惧感随之降临,铺天盖地,逃生无路。 拉斐尔都忍不住屏息了一瞬,然后战栗着移开视线,探手一把拿起这家伙前面那只玻璃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 千叶打理好情绪,看看时间,发现机甲团赛肯定已经结束,星战估计都进行到中途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时候实在不适合再进观战室,被人围观是次要,在那么多眼睛与嘴巴的包围下想要跟路赛亚解释清楚绝非易事,所以在走廊上立了会儿,还是给路赛亚发信息,约他出来。 要是方才只是单纯打打机锋礼貌地客套客套,那她完全不虚,可是那位警督阁下都用如此纯粹直白的方式表露完情感了,她着实不能再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容淡然,转头就能若无其事地与路赛亚说说笑笑——至于如何处理这桩意外,在她的脑袋里预演了好几遍,才确定大致路线。 千叶打开虚星赛的观战平台,各种观战室像是虚拟城市的建筑一般密密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由于她是被邀请者,路赛亚将她安在了亲友的位置上,所以她得到的权限还挺大,至少目前开放的绝大部分观战室她都能申请前往。 她现在才能抽空观摩一番这个由主脑战神构建的平台,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也琢磨了一下有没有漏洞可钻…… “没有漏洞,”x蹲在她的肩上,小声说,“连我那愚蠢的主人都不敢在虚星赛上搞事。” 其实小不小声都无所谓,整个平台都在主脑领域之内,任何信息都会被主脑收拢归纳,当然这些庞大的数据流并不会为它直接处理,只要不触动某些特别敏感的信息,被主脑发现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千叶叹了口气,x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拍上虚拟平台,开始观察走廊上的摆设,就感官而言,这个环境与现实世界无异,虚拟世界已经欺骗人的认知到了这样的地步,可见这个世界图景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来往的人多少有些,要知道这是在堪称最热烈最刺激的星战团赛期间,看来霓光跟逆风的星战果真是一点悬念也没有,才叫人提不起精神观看。 路赛亚终于摆脱了他的战友与队员们,出现在了千叶面前。 千叶没有申请独立的房间,毕竟她并不想停留太久,所以就算在公共场所讲也没有关系。 “我很抱歉,路赛亚,”千叶遗憾道,“今天本该是场不错的约会……只是出了些意外的状况。” 前一个加拉赫,后一个加罗,全是冲着她来的,所以作为破坏约会的罪魁祸首,她这歉道得真心实意:“我想我没办法继续观看比赛了……” 路赛亚的心中也极复杂,但他仍是冷静地问道:“需要帮助吗?” 他眸中带着担忧:“是否遇到麻烦了?阿黛尔,请不要见外,我很乐意为你分担。” 千叶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很是犹豫,神色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言说,最后还是摇摇头:“并不是要紧的事,不必担心。” 她小小地呼出口气来,勉强笑道:“谢谢,如果我遇到麻烦,如有必要,我一定会向你求助。” 路赛亚大概能猜出她遭遇到什么,但她的反应让他稍微安心,显然那位警督阁下也是叫她觉得困扰的部分,因此没有迫切追问的意思,决定明日再行询问是否能上门拜访。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太过突兀且失礼,决定先回去询问妹妹凯莉。 千叶搞定路赛亚之后,火速带着x跑回去找塔塔。 x善良地提醒道:“你忘记了公然在虚星赛上对你示爱的那位。” “白送上门的不值钱。”千叶平静道,“路赛亚会去搞定的。” x意思意思同情了一下那位:“唉,真倒霉啊你的适配者,同样是白赶上来的,他就没办法搞定警督阁下——或许你也没办法搞定——陨星啊,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人?而且他们的精神力天赋还不相近,一个‘侵蚀’,一个‘爆裂’,还有个‘威慑’,根本不是同一个领域的,不存在同等适配的可能啊——可是,看看他们对你的热切劲儿,我实在是好奇其中的猫腻,还是说,‘恒定’属性真的特殊到这种地步,与不同领域的天赋都能适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点八卦,这不是你该关注的重点。” “我觉得我的主人也会对此无比好奇,如果他追问的话,你也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我觉得他不会问。”千叶叹息道,“你再加强自己的情感模块,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再把你格式化。” 对于千叶忽然回转,塔塔是挺意外的,主要是她这个形象实在美得动人心魄,他都要愣神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你不是约会去了吗?” “帮我整理加罗·安德里昂的详细情报,”千叶毫不客气道,“还有,我们可以来商讨如何搞定瑟兰·哈里斯了——事不宜迟,直接准备与这位博士结盟的合作计划。” 塔塔一时反应不过来。 x扑扇着羽翼从她肩头飞下来,与自己的本体融合在一起,然后在密密麻麻的莹绿色数据海里重新钻出来,同情地给自个儿主人解释道:“你要知道,我们的朋友也招惹上了白枭的传奇,人家对她同样极为热切——嗯,很认真地在追求呢——白枭系统也在顶尖行列,那些铂金狗都能给主人你设下必死的圈套,真要不计代价追索,就算有我们填漏,她的身份也没法藏严实——所以说,必须要有博士这种级别的巨佬助力,否则她迟早被扒皮。” 千叶无辜回望。 塔塔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本来很赞成结盟,但这会儿莫名其妙犹豫起来,他看了许久之后,犹豫道:“真不会羊入虎口?” 千叶迅速改变装扮,褪去那身星辰礼裙,裹上黑袍如一袭阴影般,看不清面目的脸正对着塔塔,后者浑身一个哆嗦,迅速从那种微妙的旖旎状态脱离,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好主意!我们这就开始吧!!” 星辰29 塔塔本来以为自己够惨了, 在听说千叶的经历之后,还是忍不住要同情她几分。 同样是被白枭追,他是自己作的, 千叶是无妄之灾——真的,要不是当时为了捞他,她不会去夜之馆, 也不会遇上那位警督, 更不会被人家“一见钟情”;同样是身份不能示人, 他孤身一人,还有x这种级别的高级智脑, 算得上足够隐秘, 千叶身边却有着不少破绽,毕竟过往是无法完全抹消的存在, 掩饰得再好, 破绽多了也容易被人挖掘到实质。 就此而言, 她的麻烦确实是多,即便目前还没有暴露的风险, 但什么东西都经不起钻研与推敲, 好在她本来就是速战速决的作战计划,她来帝星阿西诺瓦的时候,已经预想到了种种困境,但精神力与适配度就是她所依仗的最大的筹码,即便吸引的人多了点,对方来头又都恐怖了点, 倒也不是完全糟糕, 如果玩弄感情能令她力足不败之地且迅速达成目标的话, 那她完全不介意淌一趟浑水, 再说了,立在高空钢索上的人总是掌握了特定的技巧,才能稳若泰山、如履平地,挑战不是问题,坐以待毙才是绝境。 千叶与塔塔两人做好计划没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有x做帮手查漏补缺着实方便不少,而且,主要是没有与瑟兰·哈里斯博士正面交锋过,还不清楚对方的路数,所以她与塔塔顶多是列举了自己这方的筹码与要求,确定能够妥协的范围,剩下的只有等上门了解情况之后才能重新商议。 重担又压在了千叶的肩膀上,毕竟主持谈判的负责人是她,目前迫切需要结盟的人也是她,所以务必一击必中。 脱离天网,摘下感应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让她的精神仍处在十分亢奋的状态,身体也毫无疲惫感,她喝了点营养液补充水分,冲了个战斗澡洗去浑身的汗,离天明还有一段距离,她打算躺床上复盘一下今日发生的状况顺便睡上一会,醒来还有场硬仗要打,准备工作要做充分。 结果提亚大半夜发信息给千叶,请她下去喝茶。 大半夜!喝茶! 千叶被这个组合逗笑了,不用想都知道他这卖的什么关子。 虚星赛重赛的场次已经结束,按理说明早——不,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按理说工作时间才会放上官网,毕竟主脑虽然是整日全年无休,但大多数时候它也要配合人类的作息时间,话说回来,围观这赛事的人多了去,尤其是参与虚星赛的各领域与各级单位官僚阶层,提亚在军部也是鼎鼎大名的那种,很多人不知道他有个养女,现在拜加拉赫所赐,围绕着阿黛尔·赛斯若德的腥风血雨已经传播广泛。 逆风与霓光的比赛胜负没有悬念,多个加拉赫倒确实让霓光避免了这一轮被淘汰,能继续苟延残喘几日,然而这样的超级大八卦被抛出来,人们的注意力更是从虚星赛全然挪开,津津乐道的全是这场“三角恋”,不,后来是“四角恋”。 八卦到哪都有市场,更何况是这些身份背景讳莫如深的人之间的八卦,再被七百嘴八百舌地搅和一下,越传越不像样子,提亚倒是没看比赛,但接收到了各方问候,很多与他没有交情的家伙竟然拐好几道弯子专程找到他的联络方式询问真假! 他在知道了赛场上出现的变故后,先是震惊,然后是抓狂,紧接着憋闷得难以自制,以至于这种时候了还是没忍住要见见她。 千叶换好衣服,简单打理了一番就下去了。 提亚没启用智能系统,连机器人管家都未启动,自个儿在厨房泡好茶,端着水杯眼神幽幽地望过来。 “还不睡吗?”千叶跟没事人一样,甚至是要笑盈盈地给自己倒杯茶。 轻轻呷一口后,她放下杯子,在冰柜里取了一些冰块,倒进杯子,坐下之后将降温之后的茶水一饮而尽。 提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深呼吸老半天,才勉强挤出几分笑来,面部表情僵硬得像是戴了一张劣质面具,千叶以为他又要老调重谈继续一番没有结果的问答,没想到他只是伸手从腕上摘下自己通讯器,在弹出的虚拟面板上快速操作取出了一些加密的数据,然后解码重组将其压缩在可解读的芯片上,然后摘下来慢吞吞往她的方向移了一移。 千叶疑惑地歪了歪头:“提亚?” “加罗·安德里昂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提亚平静道,“我帮你取得了他在军方留下的所有资料,包括他的详细履历,早期的健康档案,阶段性的精神力数据等等,这玩意儿应该能帮你些忙。” 白枭很多警官前身都是军队出身的兵王,加罗也不例外,甚至,因为他出身军方烈士家属后转警方系统的缘故,他生长过程中的所有档案,军方都还留下了备份——这些当然是最高等级的加密资料,提亚的身份不一般,但离能调用这些资料的高度还有些差距,他能在得知千叶的麻烦之后如此快速地搞到这种东西,说明他绝对付出良多。 千叶确实是吃了一惊,好半天才眨眨眼睛:“谢谢!” 初知所谓“四角恋”时的抓狂崩溃显然已经过去,他超强的心理素质扛住了这种颠覆性的冲击,没有被恼怒冲昏大脑,反而保持着极端冷静的思路,并且做出了很不提亚的一个举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黛尔,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也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纠葛,但是,你不是一个人——我是说,你可以随时向我求助。”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向‘我们’求助。” 他在“我们”这个词上加了重音:“我知道你想保持独立,从把你送去莫安纳之后你就与我们之间有了一层隔膜,不管我们的初衷是要保护你,将你送离危险的漩涡,不让你再踏入这条不归路,还是说,为了避免你受首领死亡的刺激而发狂,作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伤害自己也误伤无辜者,因此切断了你与组织之间的联系……我承认我们确实伤害了你,经过这么多年,要弥补过失,跨越这层隔膜很难,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就必须一拍两散,彻底决断……” “阿黛尔,我们的心是始终连在一起的,我们因为‘启明星’而温暖且不再流离失所的心灵始终是紧密相连的,我们都爱着你,甚至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就像我们爱着菲尔法特,憧憬着曾经为之奋斗的目标一样。”提亚叹息道,“所以,我不会再追问你想做的一切,但请你适当地依赖我们,适当地卸下一些自己的压力,你比什么都重要,阿黛尔。” 千叶安静地听着,好久之后才说道:“发自肺腑,还是打感情牌?” 气氛瞬间被破坏倒是其次,提亚一下子头皮发麻,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两双眼睛直视了片刻,他默默道:“……两者皆有。” 千叶笑起来:“你不必那么小心。” “我没有像年少时那么偏激,不得不说,菲尔法特的死反倒让我走出了狭隘——因为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再想,我为什么没有再强一些,如果我能再强一些,我是不是就能想出不必他断后以保全我们的方式,我甚至觉得就那么死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我还是活了过来,毕竟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未做。” 她脸上带着温缓的笑意:“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有愿意为之奋斗甚至死战的梦想,我现在只是走在这条道路上,义无反顾,死而未悔。你不用再试探我,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大家,也无所谓赌气。只是我们不同路而已。” 两双眼睛再次对视,长时间的对视,双方皆无躲闪的意思,就好像比拼谁先开始心虚。 最后还是提亚先开口,他这回是由衷地叹了口气:“就话术跟应对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好担心你的……我实在搞不懂,莫安纳这几年为什么就能叫你脱胎换骨一般?我那个安静害羞的阿黛尔呢?!莫安纳不是一个很宁静很祥和的星球吗,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沉稳老练?” 千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回耐心地等待它自然冷却:“你可以直接说是狡猾、厚脸皮,就像别人称赞你的一样。” 提亚注意到她的动作,觉得这是打算长谈的意思,他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还有闲心反讽:“你确定这是‘称赞’?” “至少我觉得那是优点。”千叶面不改色道。 提亚扶了扶额:“好吧,说真的,我不想每次见你都要跟你演上一段,还收不到想要的效果,你接得也太完美了,搞得我很累。” “演不演的决定权在你。” 提亚翻了个白眼,两只手拈起通讯器,摇晃了一下:“所以说,对于虚星赛上的三位先生,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停顿了一下,补充,“这是一个父亲与女儿之间关于‘终身大事’的对话。” 千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用一个词对此定性:“意外。” 提亚倒没觉得她敷衍,琢磨了一下,艾伯特跟基恩家族的小子,他丝毫不担心,要是连这俩都玩不转,他就不会对千叶头痛至此了,就像之前所忧虑的,加罗·安德里昂这等人才是麻烦所在,但如果有备而去的话…… 他沉默良久,慢条斯理地抛出个问题:“只有一个加罗·安德里昂?” “……我不能保证。”千叶只能这么说。 其实已知的信息足够提亚分析出很多情报了,他一向致力于打开养女的心扉,这会儿的气氛那么好,他也舍不得放弃,犹豫之后还是说道:“阿黛尔,其实,艾伯特并不是你的目标,对不对?” 他又停顿了片刻,发现千叶没有打断他或者搭话的意思,只能继续说道:“路赛亚·艾伯特只是跳板、桥梁,是你达成最终目的的一个入手点,只不过他占据了很重要的一环,所以你必须用心对待——精神力的适配是你的筹码,只是你没想到它有些超出你的控制……连加罗·安德里昂这样的人都会被你吸引,你也害怕会有更多超出预料的变故出现,至少像是他这样的人,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再出现一个实在难兜住……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对吗?” 千叶点了点头。 “我就不问你用什么办法了,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就是想问问,虚星赛在你的计划中吗?” 姜老辣,以退为进玩得真好,但千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 提亚慢吞吞吐出一口气来,然后一阵见血:“我也是在了解到加拉赫·基恩玩的把戏时才忽然意识到一点,这是不是也是你的意图?你想要参加虚星赛——中途参与——你是想接近某个团体,还是说某个人?” 星辰30 理想是丰满的, 而现实是残酷的。 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为你安排了什么,毕竟你只是命运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人类这个群体中微不足道的个体,但在有限的生存范围内, 无论是战胜命运还是被迫接受命运的过程,都不失为一种挑战, 毕竟每一个人,在你自己的生活舞台上,你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归根结底,这就是轮回世界在千叶眼中最大的魅力所在。 不过亲口吃掉自己说过的话、亲自推翻过去的判断,总是一种不太好的体验,千叶先前遇到瑟兰·哈里斯博士时对他挺排斥,就算没有明确地表现出来,但那种隐约的拒绝与疏离不是假的,她不能奢望对方感觉不到, 再说,当时那位博士只给了她研究所的地址表示出邀请, 并未加她的通讯保持联络, 显然对她的态度心知肚明, 从而礼貌地后退一步。 现在她专程找上门来,且距离上回遇见没过几天, 就算是拿着结盟两赢的筹码,也无法掩饰迫切地想要寻求对方的帮助的意图, 由于底气不足,又居于这种毫无主动权的劣势,对她来说也难免是一个大挑战。 瑟兰博士的研究所占地偏僻, 并不在阿西诺瓦几个热门的高科技园区中, 反而身处帝星地价最便宜的地带之一, 当然这跟研究所占地十分非常广阔而博士本人并不想耗费巨资买地有很大关系——事实上,原本这个地带的环境并不好,任何预备做垃圾处理中心的地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是哈里斯研究所的入驻顺带着改善了周遭环境甚至带动了附近地区的发展——它手头的技术,光漏出一点就足够改造这片区域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蛋壳形建筑,还是打开了一半锯齿状裂口朝天的蛋壳,从缩小的图式上来看,比例十分完美,锯齿状的顶上探出的是无数发射与接收装置,就像一颗竖着很多天线的蛋白一样,密密麻麻的机械原色互相交错,并非是超现实的科幻感觉,反而有一种独特而原始的机械式美感,千叶打开地图看全景扫描,发现这巨型建筑表面似白似蓝,有防射线的荧光将其全方位包裹,竟窥不出丝毫真实。 她乘坐飞梭抵达了这一站,粗粗扫一眼,竟然没有找到哪有洞开的门厅,这建筑的外壁浑然一体,不见丝毫缝隙。 脚下有路,虽然路也通向封闭式的墙面,她走到头,见怪不怪地伸手放在墙面上,眼前瞬间镂空了一块,就像开了“门”一样,露出个供人走过的通道口,她这才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实体的墙壁,如同静绝网、干扰磁场等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墙组合成了这些墙面,甚至还有类似于白噪音的稳定有序的声波墙。 她抬脚进入,身后的门自动填补完全,她抬眸看见的是一个生态化的生机勃勃的大厅,一眼望不到头,湿润的土壤,天花板上挂着温暖的模拟太阳,空气清新,生机勃勃的无害植物精神抖擞地生长着,但千叶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跟鼻子,她本能地判断这只是某种欺骗了自己感官是假象。 这个地方遍布微弱的阻绝精神力发散的干扰磁场,精神力能延伸的范围不大,她直接放弃探究,往这片植被茂密的大厅走去,没走两步就停下来,因为正对面的地下探出一个可伸缩的屏幕——这倒肯定是真的。 屏幕自动展开,随画面跳出的是ai无机质的优美女声:“您好,欢迎来到哈里斯研究所。” “请选择您的身份。” 底下选项只有员工与访客,她按下访客的按钮。 界面跳转:“请输入您的身份id。” 千叶打开通讯器,调到身份界面,将id对着屏幕扫了一扫,系统显示正在识别中,片刻后识别成功,她还没看清接下去的操作是什么,眼前就跳出个熟悉的对话框,直接将操作要求给覆盖掉了:“阿黛尔女士您好!欢迎来访~” 她冷静道:“你好,∞。” “女士,我与博士本来想要打赌,但是我们都赌您会来,所以根本赌不起来——博士对您翘首以盼已久——嘻嘻,我也是!” 千叶微笑起来:“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新的字符串在对话框中产生,速度极快,就好像一个精神亢奋的人在快速讲话:“我已经通过了您的身份id,给了您权限,女士,不必再等待了,访客的程序实在繁琐极了,您可以直接进来!” 前方空间凭空裂开一个口子,然后地面上出现了可通行的指示灯,千叶环顾四周,那生长着繁密之物的大厅向两边退开,犹如挂在幕布上的画面,她却还是不能判断这究竟是种欺骗感官的光学假象,还是真实的虚拟成象。 “真实”与“虚拟”两个词语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毕竟彼此矛盾,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是再理所应当的搭配,天网科技发展到现在的程度,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边壁几乎被打破,不,已经被打破。 这个研究所十分奇妙,千叶犹如在一个巨大的幻想世界中穿行,有时候进入浅海,穿梭过色彩缤纷的珊瑚礁与游动的各类小鱼,有时候行走在悬崖峭壁,傲慢又锋锐的鹰隼就在身边滑翔而过,有时候穿梭过奇幻天地,奇妙又古怪的幻想种们俯下头颅投注下深邃的凝视——老实说,这么酷的感官效果,在天网中自然不稀奇,但在现世中着实称得上刺激体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为千叶专门指示了一条通道,她在其中行走,并没有见到任何工作人员,只有∞在与她交流。 刚开始由于它只用文字交流,一连串的对话框随着她的前行往前铺陈——由此可见,那看上去无比真实的虚拟画面确实是种独特的成象方式——不过在千叶提出好奇之后,它干脆利落接管了所有的摄像头与广播,同样随着她的前进不停地换着设备与她交谈。 “博士不准我加载语言系统,他认为他只能容忍我强迫他的视觉,不允许我同时再强迫他的听觉。” ∞兴奋道,它选择的是一种少年音,清朗脆亮:“不过我可以背着他偷偷加载一个,见到他之前再卸载。” 所有的超级智脑大概都这个德性,千叶想到x,不由露出笑意。 “抱歉没有提前预约,博士只给了我地址,而我并没有找到研究所的通讯方式。” ∞说:“没关系,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对外的通讯方式。” 它笑道:“博士有一套专门的系统挂在官网,用作外来者的联络渠道与老客户的售后服务,位置隐蔽,如果没有人引领很难验证通过,博士很厌烦与人沟通,除非他又缺钱了——不得不说,这套系统确实节省了很多人力呢!” 智脑话痨的样子实在太熟悉了,她也很擅长与话痨沟通。 “我突然前来,会打扰到博士吗?” “不不不,女士,您要知道,博士在与您告别之后,就一直在等您来访,无论他在忙什么,他都会有时间的……让我看看他在干什么……好吧抱歉,可能您确实得等上那么一会会,他刚进实验室,而今天的实验品比较昂贵——我会提醒他尽早结束的。” “谢谢。”她说道。 “我看了昨天的虚星赛,女士,您当时在现场吗?”∞嘻嘻笑道,“事实上在您到来之前,我还泡在论坛上呢,好久没出现这种出乎意料的大新闻了!” ……八卦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关于某个全民热议的话题,千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本来虚星赛就已经是全帝国最关注的事,加拉赫玩那么一手,瞬间爆炸成全帝国嘴头挂着的八卦也不是多意外的事。 千叶只看到了礼炮就与加罗警督离开了,但事实上,这并不是唯一刺激的画面,加拉赫在机甲团赛上也玩得也挺大的,可算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他正在追求“阿黛尔女士”的事传遍了全帝国,重点是他将霓光从被淘汰的边缘拉了回来,霓光虽然仍旧败给逆风,但是虽败犹荣,而加拉赫所有过火的举动有了实力作为底气,就算下一轮赛事霓光依然很危险,但就一手已经够加拉赫得到无数拥趸了,全帝国多大的版图多少的星域,却只有三十六支比赛队伍,就算是再糟糕的队伍,背后都有着几万亿的支持者,他这样的功臣,如何不使人津津乐道? 至于被迫成为全帝国关注焦点的千叶有什么感想? 平静中有点小激动——毕竟,虽说过程意外了点,但只要结果一致,那么对她来说也没差。 “说起来,您对博士印象如何?”∞问道。 千叶歪了歪头:“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吗?” “不,我只是感到有些好奇而已,”∞笑道,“我已经看到博士为您列出的一系列项目,虽然我不觉得您会接受——但确实很久没有出现叫他那么感兴趣的人或者事物了。” “不过那确实不是一些寻常项目,您保持警惕是应该的,您要知道,科学家都是那副灭绝人性的死样子。”∞喋喋不休,“您别看博士生来长得一副天使模样,外貌是太具欺骗性的东西了,要知道他的脾气实际上非常糟糕,没有人受得了他的臭脾气,当然,我并不是人——就连他的学生们,能经受住摧残的都寥寥无几,通常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一向觉得所有人都是蠢货,这倒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他已有二十多个博士学位与上万个专利,在人类中确实称得上出众,单纯论起智商,别人在他面前确实是蠢货……” 卖主人的样子也好熟。 “∞,你在提醒我要警惕你的主人吗?”千叶也不由得笑起来,“他会伤害我吗?” “不不不不,女士,这是不可能的。”∞解释道,“博士虽然确实不是个好人,但好坏都要相对来说,他并不是那种邪恶变态科学家——当然他确实缺乏必要的人性——或者说美德?但至少他追求科学的心纯粹而虔诚,特殊的人事物在他那里都具备非常高的价值,像您这样就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仅不会伤害您,反而会想尽办法保护您。” 她信个邪。 一路与∞谈天,丝毫不觉得无聊,最后抵达了一个房间,干净、整洁,应当是会客室的规格,不过科技感十足,各式说不出名目的仪器设备摆放有序。 ∞开开心心地接管了一个家用机器人的程序作为载体,开过来给她送饮料。 “请您稍等,博士很快就到。” 千叶正在观看房间的摆设,闻言很好奇:“博士不是在实验室吗?” “太激动,搞砸了。” 千叶将信将疑:“博士也会有激动的时候?” “不,听到您来,博士很开心,助手们看到博士的笑很惊讶,所以搞砸了。”∞满不在乎道,“他教训完人就来见您。” 星辰31 千叶在见到瑟兰·哈里斯之前, 就果断决定改变策略。 她在研究所的见闻足够她修正对于博士的认识,原本并没有觉悟赔上自己的,她与塔塔都认为塔塔开出的代价足以收服瑟兰, 但现在越是与∞交流,她越是觉得金钱对于博士来说或许才是最微不足道的筹码,如果按照原计划来, 失败的几率太大, 毕竟对方满门心思兴奋于研究她的精神力与体质, 认为她的到来是为解决精神力隐患而来的, 千叶完全没把握绕过这一点与他商谈别的事务。 如此一来,推翻原本的策略,重新制定新的计划就是必要之举。 仔细想想, 她应该也没什么损失。 这具身体本身存在的后遗症就预示着她患陨星病的风险很高, 千叶现在还感觉不到异样,毕竟她年轻得很,脑袋中的星核依然饱满而强大,有着无限的生机, 但陨星病的可怕就在于强侵蚀与不可逆转性, 谁都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就出现了变故, 这病症会在极快的速度内叫她的精神力枯竭, 身体迅速衰弱,而且随时都会使她的意识陷入永夜,迷失在虚无之中,再也无法醒来。 她不想与瑟兰有所联系的缘由在于她知道这是一个何等麻烦的人, 她当时所执着的就是干脆利落完成任务, 越少牵扯越好, 所有的计划都是奔着速战速决来的, 在此基础上,陨星病的隐患反倒显得很遥远,但是——凡事就怕个但是——既然现在已经有预想不到的变故了,那么顺之改变计划也是很自然的事。 既然双方必须要有合作,那为什么不建立在彼此都迫切需要的目标上呢? 既然她能确定瑟兰博士很难发现自己身上的奥秘,毕竟她精神力的特殊性更多地源自于轮回的被动技能,那么拿一个不会被破解从而影响到她的由头,去稳住瑟兰并且达到自己所想要的目标,有何不可呢? 至少在双赢的基础上结成的同盟才会是稳固又坚实的,就此而言,塔塔一方才是顺带的添头了。 短短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自信梳理清晰,确定了新的筹码,重点这是可以为她全然掌控的,千叶心下一稳,就算是面对瑟兰·哈里斯时,也是坦然无畏了。 ——即使做足了准备,再次看到这位博士本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要屏息片刻。 美丽又纯粹得仿佛天使般的颜貌,带来的视觉冲击非常强烈,她甚至要本能怀疑这样非人的美貌是虚拟世界所孕育,而非现实所能造就……千叶估计,旁人看到她砰然心动时的感觉,大概就跟她见到博士时这种震撼相似,非轮回者拥有这般魅力实在叫她吃惊。 早先千叶觉得博士的精神力特质也许是“缄默”,但现在她骤然觉得也许并不是缄默,应当是某种可以扭曲人感知的未知特质。 这么一想,她俩是不是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性? 这也是博士第一眼看到她,就对她好奇执着的原因之一吗? “您好,博士,”千叶先打的招呼,“打扰您了。” 身穿白大褂的青年——或者说看起来像是青年——匆匆迈步进来,视线在触及到她的刹那,蓝色的眼瞳仿佛水面泛出涟漪般泛出了笑意,因为行走的速度太快,柔软如丝绸般的浅金色长发随他的动作向后飘开,都要挣脱发带的束缚散落下来,他停下步子的时候,那条孔雀蓝的发带松松垮垮地缀在发间,处在将坠未坠的边缘。 千叶强行将注意力从别人脸上挪开,然后被迫注意到这条发带,要强忍住帮忙摘下来重新束好的冲动。 “欢迎到访,”瑟兰·哈里斯在三步之外才遗憾止步,如果不是碍于对一位能力者女士对他未来珍贵的实验品的尊重,估计都要上前来捧住她的手表达激动之情了,“并没有打扰我,我很高兴您能前来。” 他在千叶面前经常笑,笑得又极自然极温和,丝毫无愧于他的颜貌,所以她也难以理解为什么他的助手们仅仅是看到他笑,都会受惊到搞砸实验——为什么呢? 虽说千叶自认意志坚定,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还是叫她开门见山,直接表述出自己的请求:“不,博士,我今日来,并非就精神力修炼来寻求您的帮助——所以确实是一种打扰。” 瑟兰微微挑眉,像是在催促她将话讲完。 她诚恳道:“我是来与博士做一个交易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两种与众不同的美彼此辉映,若非在场的旁观者只有∞这个不懂得欣赏的智脑,定有人会看得心跳加速激动得晕倒——片刻后瑟兰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容,点了点头,自顾自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落座,慢吞吞道:“有点意思,说说看。” * 千叶讲述了自己的来意。 博士安静地听完,手一挥,说道:“你指的是,帮您做身份的完全加密,换取对您精神力的研究?大力资助研究所,换取与我本人的合作?” 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千叶,千叶也搞不懂那双澈蓝眼睛里流淌的光芒究竟是愉悦还是嘲弄:“女士,我觉得您应该知道,∞最擅长渗透与刺秘,它的能力都更倾向于攻击领域,防护加密与它的特长几乎是相反的——您打算让这样一个智脑为您服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管的机器人正立在千叶身边,而非它的主人身后,闻言两颗无机质的扫描眼都泛出抹红光,然后它迅速加载了一个程序,作出了翻白眼的动态效果。 “博士,我以为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千叶微微叹了口气,她的眼神认真而坚定,“我知道您对我很好奇,而满足好奇心是人类的本能。无论您得到了怎样的信息,您保持沉默其实就是最好的一种加密。” 换句话说,她想换的就是他闭嘴而已,需要讲那么直接吗? 再说了,凭他的能力,就算没有先例,完成这个小任务也非难事,白枭的系统再强大,强得过他的∞吗? 瑟兰轻笑道:“可是,你的身份,与我有什么关系?” 千叶听出话外音,他确实得到了一些隐秘的情报,但他并不打算以此做文章,他不介意她是什么人,不在乎她做了什么,更不想知道她的目标,他对这些都不敢兴趣。 她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而我不放心。” “您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我宁可付出足够的代价来确保安心,而不是奢求旁人的怜悯,即使是您。”她说道,“对您来说没有价值的事物,对我来说价值巨大,因你现在掌握了它,因此我必须付出足够的筹码来匹配这种价值。” 引起强者的注意就是最危险的事物,而瑟兰又是强者中的强者——至少在科研领域。 瑟兰修长柔韧的手指敲了敲扶手,忽然道:“我很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它实在于我无用,但既然您非要为它安上价值,那我只能说,我们需要谈的最好是我认为有价值的事物。” 千叶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说?” 瑟兰微笑道:“源晶。” 这话题的跳跃性实在过分,这个词更如惊雷般在脑中炸响,但是千叶还真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身份最大的隐患是“启明星”,而叛军的来源就是那颗孕育了源晶的星球,鉴于目前所有的源晶都在军部掌控范围之内,就算是瑟兰·哈里斯这样的人,也难搞到源晶做研究,而他觉得她有渠道可以搞到这种特殊战略物品——这就是他认为有价值的。 他摆明自己的意思:她想谈身份,因为她认为重要的是身份;而他愿意谈源晶,因为他觉得如果非要探价值的话,莫过于此。 千叶猛然记起当时瑟兰亲口说的一句话,他说他的团队“对于精神力、医疗与能源等领域都具备一定的话语权”。 能源?! 源晶目前最大的用途是制造类似于空间钮之类的空间装备,但实际上,它最早是作为能源被开掘使用的,瑟兰绝对虎视眈眈已久,而她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 瑟兰对于拿她的身份威胁她毫无兴趣,但是他对于源晶的兴趣甚至还要胜过对她精神力的探究。 后背无缘无故出了一身汗的千叶,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事实上她完全忘记了这么重要的要素! 正对上对方饶有兴趣的眼神,千叶停顿了一下——在这短暂的瞬息之间脑袋里飞闪过无数的思绪,她开口很缓,语速很慢,似乎每个字都要经过百转千回的斟酌,这回眼神异样的换做她了:“那么,博士,就此而言,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这一句话说得让瑟兰眼睛都是眼睛一亮,陡然振奋;连∞都转了机器人脑袋看着她,眼珠疯狂地闪烁着红光,显示出它的兴奋之情。 她竟然真的能搞到源晶?! “没有问题!”瑟兰目光灼灼,“你大可以开价!” 千叶闭了闭眼,就这短暂的一番对话之间,她就将计划一改再改,精神视野的开阔也让她在一刹那间修正整个方案成为可能,她想着,既然要结盟,为什么不将瑟兰整个儿拖上她的贼船呢? 这是一个极端追求真理与真实的科学家,他身上属于国别的元素是极淡的,换而言之,他对于帝国并没有帝星子民这样的忠诚,他甚至缺乏人类正常的三观,而她身上全都是他所追求的事物,既然要用上这样的筹码,那么务必换得足够的代价才算是成功的交易! “博士,”她缓缓说道,“我觉得,您要先听我讲完接下来的话,再确定您是否要与我交易。” ※※※※※※※※※※※※※※※※※※※※ 8.1 有人觉得瑟兰像桑先生,我才猛然意识到好像是有些像!!两个人都有非人美貌、对科学/医术的探究极其执着、没多少正常三观、性格邪气……哎呀,做人设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点来着!不过瑟兰这个角色的有趣在于他是我拿来给大小姐点金手指的,存在感虽然不高但是性质很重要,起关键作用的那种~ 星辰32 瑟兰·哈里斯当然不会为一种感情所动容, 但描述一种能叫人心甘情愿赴死的感情却能更好地让千叶塑造自己形象。 鉴于莫名其妙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一个比一个难搞,为了避免翻车, 她很谨慎地维持自己的人设,虽说不断往里填充东西使之更丰满,但绝不会创造任何一点违背人设以至于叫人生疑的东西, 换句话说, 就算真翻车了她也务必要让同情她理解她原谅她的想法深入人心, 所以, 哪怕是面对瑟兰博士这种基本没有感性可言的家伙,她也要把戏给演全了! 事实上,博士本人虽然顽固且自我, 不具备普世的美德, 却并不意味他不懂得欣赏, 要知道无论面对什么人, 一个正面人格中一切美好又稀奇的品质都具备足够的渲染力, 即便无法撼动人的意志, 也会让碰触到的心灵变得柔软起来。 既然瑟兰已经洞悉她的过去, 那她自然不介意为他讲述一个故事。 关于一个为了故乡的自由独立是如何争取又如何成为叛军的组织, 关于一些明知道螳臂当车仍勇往直前不惜粉身碎骨的人们,关于一个孤苦流离挣扎求生却在宇宙中见证奇迹且找到了毕生追求的少女。 她的语调很平静,描述时也简略自然,就像是在讲述最乏善可陈的事物,描绘最司空见惯的东西,就连讲到那个名为阿黛尔的病弱少女是如何抵达天堂又是如何在绝望中堕入无边地狱的过程时, 都是带着旁观者的口吻, 仿佛在评点别人的人生, 漠然甚至是略带调侃——三言两语涵盖了所有的故事之后,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博士,您也是科学家,而且还是站在科学巅峰的强者,可能在您眼中,我们的一切行为只是负隅顽抗,因为一切阻挡在人类进步道路上的阻碍似乎都会灰飞烟灭——但我们也不认为自己是阻碍进步的渣滓,是拖延进步后退的堕落。” 千叶低低道:“我们不想独占源晶,不想反抗帝国,也不想造成任何的战争又或者别的什么灾难,我们只想要回我们的故乡,要回我们的历史,而不是背负着‘叛徒’之名在宇宙中流离失所,渐趋毁灭。” ——“当然,这恰恰是最难做到的事。” “哈,政治!”瑟兰发出一声感慨,似笑非笑道,“‘索内特’,这颗素来有蓝宝石之称的星球,现在已经被军方——或者说是第一军牢牢把控在手,皇室占了三分利后,一切合法非法的操作都为其大开绿灯,没有手能绕过第一军再够到索内特星,这就是源晶的原始矿难得的缘由。已经落在人家手里的东西,还想要人家还回去,这是何等的妄谈,更别说这还牵扯到政治……” 如果源晶仅仅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资源,或许这颗星球还不会被如此针对,人们可以将所有的资源开采,并填充代替性的物质,依然能保持星球的健康稳定,就像在所有宜居星球中发现稀有矿产的做法一样,问题是,源晶与一切能源矿产与珍稀物质都不同! 它是索内特星特殊的自然生态孕育的一种宝藏,它数量有限,但仍在不断地孕生,且只在索内特星形成,至今仍未发现促使源晶形成的关键性要素是什么,更不能在其他地方复制同样的源晶生态环境,所以贪婪的掠夺者必须控制整个星球,这也就是“启明星”所秉持的最大矛盾。 第一军将索内特的原住民一批一批赶出自己的故土,将这颗星球据为己有,并且大肆摧毁人类存在的痕迹,灭绝原有的文明,试图扩大源晶的形成范围,将整个星球变成源晶的“养殖场”。 政治是怎样一种东西? 难道索内特星不在帝国的版图之内?难道索内特星的人民不是帝国的子民?难道这个星球不符合帝国的意识形态? 不过是怀璧其罪! 而政治能轻而易举地将“启明星”组织打为叛军,颠倒黑白地予以剿灭,以封锁源晶的情报,独占这种划时代的资源;它也能在侵略掠夺之后,面不改色地掀过一页,将所有的荣光归于己身;这样血腥、肮脏、痛苦、绝望的过程,却披着最正义、凛然、光明、绚烂的外衣。 他们甚至将这叫做“光源计划”! 多么可笑的光源计划!! 那些为了帝国浩瀚巨大的宇宙版图而欢呼的人民,听得到一颗弱小星球发出的哀鸣吗? 那些享受着科技便利全身心膜拜着的这个时代的人们,何曾看到一个星球流离失所的人们留出的血泪? 一半的人死在面目全非的故土,一半的人死在漆黑无边的宇宙,剩下的星星点点散落各种星域再也不敢提起自己的过往,当唯一手执火炬燃烧在最前方的勇者死在噩梦碎星带,剩下的人也茫茫然地随风飘摇着,随时都会熄灭。 属于阿黛尔的痛苦与挣扎,现在也都是她的痛苦与挣扎,只是相对于阿黛尔的茫然、绝望,她面临这样的困境时表现出来的更显得沉静而理智:“如果索内特注定要成为帝国科技上升的阶梯,那么,为何不是我们主动牺牲,而非要别人代替我们做出选择,并抢走了我们所有的光辉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认真地说道:“过去的已无可挽回,未来却仍由我们塑造,索内特星的人民还未完全死绝,那么未来便始终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所有死去的、未死的,所有逝去的、未逝的,乃至所有绝望的、希望的,都在我们的背上,博士,如果源晶是奇迹的话,那么,我们才应该是奇迹的代言人!”千叶坚定地说道。 连∞都被感动了,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块布,正在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瑟兰博士安静听完,面带微笑:“所以呢?” 他说道:“您想说明什么呢,女士?” “将源晶的存在告诸世界,将本属于蓝宝石的荣光重归于索内特,将我们身上无妄的罪孽清洗干净,”她的神色平静得甚至带着冷酷,“我不求作恶者付出代价,也不求贪婪者,但我要世人皆知,他们作了何等的恶,贪求了何等的至宝,对索内特做了何等残忍的事!” 讲述诉求到一半的时候,她并没有再用“我们”这个主语,而用了“我”,这既是证明接下来的举动并非启明星这个群体的作为,而是她个人的行事。 然后她忽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苦笑,她凝望对面的人半晌,又慢慢将苦涩又收敛了回去:“博士,我不知道为何会对您全盘道出,这些本该是我烂在心底里的话……或许是我实在想要寻求您的帮助吧。” 瑟兰一时没有开口,倒是∞前进了两步,扭过头,将机器人的面部显示屏正对着她的脸。 显然它已经卸载掉自己的语言系统,只能通过文字来与她沟通,显示屏上写的字是:“女士,您的计划与虚星赛有关吗?” 千叶有短暂的沉默,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毕竟没有比虚星赛这个舞台更能吸引全帝国的关注,也没有比虚星赛上发生的事更能掀起全名热议。” ∞的显示屏上又飞快地跳出一行字体:“所以,也与‘霓光’有关吗?” 八卦也是有点用的,∞在论坛上泡了大半天,对昨晚上那局虚星赛上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再结合千叶现在所讲述的,自然而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只能说,智脑的计算能力实在远超人类的大脑,尤其是∞这种接近主脑水平的超级智脑。 千叶露出赞许的眼神,慢吞吞笑道:“∞,你不觉得‘霓光’是一个不错的战队吗?” 第一,加拉赫歪打正着,将霓光推到了风口浪尖,在全帝国人民的视野中创造了足够的存在感,这支战队就有了比别的战队更具备话题的价值。 第二,霓光加上加拉赫之后,大名单也还没满,它有足够的空间接纳外来者,比方说,一位顶尖“智者”? 第三,还有什么“绯闻女主角”同时加入战队更具轰动性呢? 除此之外,霓光对她来说,还有一个绝佳的优势。 很简单,霓光是政府的战队,政府被排除在“光源计划”之外,本身就有搅局并且横插一脚的诉求,而且,政治,千叶最不怕的就是“政治”这玩意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吗?再说了,还有什么比政府本身更擅长玩政治? 千叶说道:“博士,我确实有源晶,我也愿意用它来与您交易——我能得到的源晶有限,但我想,我的最终目标也是符合您利益的。” 如果解除了第一军对于索内特星的把持与垄断,源晶的资源必定经过再分配,那么如同哈里斯研究所这样的顶尖科研机构就有获得源晶来源的可能,瑟兰·哈里斯就能得到不间断的源晶作为实验品。 “这正是我的目的所在。”瑟兰并没有绕圈子,或者说直接得有些过分了,“按你所计划的,最难的部分得依靠你自己,你做不到的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此而言,占便宜的反倒是我。” 千叶迎着他的灼灼目光,又说道:“正如您认为的,我请求博士的方面,对于您来说应当是些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平等,毕竟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的,对您来说可能不值一文,您视若至宝的,可能于我也只是累赘。只要双方都满意,这就是一场成功的交易。” 她微笑:“至于我的精神力——我可以免费提供给您研究——作为交易的添头。”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对方的眼瞳,诚恳道:“博士,我今日来时毫无把握,但您能接受我的提议,实在是件太叫人高兴的事了!” * 确定了瑟兰心中所想,知道这家伙只要源晶与她的精神力样本到手,其余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陡然放松了许多,就像是身上坠着的某一块巨石落地,这种轻松感甚至叫她更为荣光焕发。 她跟随着瑟兰参观他的实验室时,也保持着这种好心情,看到谁都带着礼貌的微笑,见她与博士并肩走过的模样,太过惊讶以至于撞墙、平地摔、掉实验器具的研究员还不止几个。 千叶与瑟兰商议完交易的详细过程,提起塔塔与x时,也引起了后者的强烈兴趣,他对x的关注程度远胜过塔塔的巨额资助,她顺便与∞交换通讯方式,专门给她开辟了通讯权限,这才满载收获打道回府。 ……然后在家里看到了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 提亚因为这家伙的到访气急败坏地从军部单位赶回,当然他没有明着将那种不欢迎的态度彰显出来,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狡狐”提亚的标配表情了,旁人看到也不会认为他是在给自己脸色看——再加上加拉赫的脸皮该厚的时候非常非常厚,所以就算正主不在,这两个人要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愣是那么坐下来了。 千叶实在无语了,所以,加拉赫明明是来探望她的,但千叶没有收到访客加拉赫本身的信息,也没有收到监护者给自己的信息,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摘掉帽子,解下外衣,正要递给机器人管家,中途就被横插只手,接过去了。 千叶与手的主人互相对视一秒,她从善如流地微笑并伸出手去拥抱他:“日安,提亚。” “日安,我的小宝贝,”提亚叫得面不改色,“欢迎回来。” 千叶演完父慈女孝,这才转向客人,带着几分歉意地走上前:“抱歉加拉赫,让你久等。” 刚跟瑟兰·哈里斯谈完交易,死了无数脑细胞,这就又要与自己的“追求者”面对面,实在有些吃不消,再想想昨天的路赛亚跟加罗警督……不,不能再想了,就算接受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某个人设,她还是觉得呼吸迫切将要窒息。 她见到他应当表现出不自在的,毕竟昨晚上那么轰动的创举,她就在现场直面这些告白,但作为一个与对方不熟且有一个“准婚约”的人,又没有为轰动之举所感动,那么有所尴尬、又不得不礼貌相对,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星辰33 加拉赫是个意外, 却是个正巧戳在她命穴上的意外。 她本来是奔着路赛亚·艾伯特来的阿西诺瓦,却又在无意遭遇了他的死对头之后发现,对方为自己所创造的机会对她才是最有帮助的, 这种难以言喻的巧合实在巧妙, 只能说是命运各有阴差阳错吧——当然, 她必须掩饰住这种热切,甚至装作漠不关心——毕竟什么事都是暗搓搓进行完毕比较有利,越少人知道越好, 真要闹到人尽皆知,干成只能靠运气。 再者,人性本贱,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叫人心痒难耐,要说加拉赫对她有怎样的感情不至于,还不如路赛亚与加罗警督这俩的“一见钟情”来得真切自然呢, 加拉赫充其量只是觉得她是一位值得争取的适配者,能成为合适他的新娘,正是因为有人争抢所以也跟着用心, 由于存在竞争所以保持高关注度, 事实上一旦路赛亚放弃, 他的热情也会跟着削减,这就预示着她必须把握好适量的尺度, 掌握彼此之间的距离, 既不能近也不能太远, 既不能热切又不能太疏离, 最好在表现出拒绝的同时又能叫人感受自己微妙的挣扎, 在疏离的态度中一并还隐含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愧疚, 简而言之, 一方面尽情展示自己的优秀,一方面叫对方希望与失望并存,绝对一吊一个准儿。 等等,她什么时候玩弄感情那么利索了! 这种无师自通的法门……大概因为这对她来说本就是很简单的事吧,毕竟再难难得过她的任务? 基于对自己的人设已在心底千锤百炼、融会贯通,千叶面对着加拉赫时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自然,足够复杂但又非常通透,仿佛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连彬彬有礼的姿态都透着微微的尴尬,就连深知她在打加拉赫主意的提亚,在旁看得一时都摸不透到底她是演的还是真的。 加拉赫当做不知道她的抗拒,仍旧带着微笑:“是我不请自来,女士。” 他的姿态懒散又随意,并不似路赛亚那般永远伴随着军人式的挺直与端正,不过俊美的面庞在毫无顾忌地彰显骄傲与自信时就如恒星般耀眼,极具魅力:“因为无论怎么做都难得到您的回复,我已经无计可施,所以不请自来,想要当面询问一下我该怎么做才能讨您的欢心。” 直言想要讨她欢心!! 他虽然没感到遗憾,毕竟这位女士要真好追,家里就不会拿出一级作战准备来面对了,但是昨晚上精心准备的出场秀没有得到任何收获,事后得知即便路赛亚没讨着好,还有个加罗·安德里昂横空出世,将这个水塘搅得更浑,还不止他——他所有兄长们都觉得有些挫败。 加拉赫秉承着兄长们的策略,结合自己的本能,趁热打铁,一点都不耽搁,第二天就直接上门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女士一大早就出门,等到下午才见着人。 为了避免太过突然惊扰对方、所以特地迟些来访的加拉赫,心中微妙地冒着酸泡——路赛亚那家伙是学不会咄咄逼人的,礼貌挂在嘴边穷讲究,是他的可能性极低,所以会是加罗·安德里昂吗?她那么早去见的人会是白枭的警督阁下吗? 跟路赛亚还有一争之力,多来个加罗……加拉赫心里又多了一点微妙的迫切感。 千叶当然想不到对方已经想到那么远,她眨了眨眼,又是这么直白的吗? 想想这个是敢在虚星赛上放礼花示爱的人,就觉得这种操作并不叫人意外,至少连加罗那样的人都很直接的呢,年轻人主动一些也正常……论起厚脸也确实没人赶得上他,一般人得不到回应只会思索是自己哪里做错,但这家伙竟如此理直气壮又毫不忌讳地上门来求解,这种神操作,就连千叶都快绷不住尴尬与警惕。 “抱歉,”她说道,“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你。” 加拉赫有些震惊:“您已经心有所属吗?” 千叶也奇怪于话题的跳跃性:“并没有。” “那么您就不该拒绝我的追求,毕竟只有接触更多人,您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人——当然一些奇奇怪怪的长者就算了,不平等的结合容易埋下大隐患。”加拉赫面不改色地连捧带踩道,“希望我不会过多地打扰您,毕竟我第一次追求一位女士,并不清楚应当如何做才适度——但如果您能为我指点我能涉足的范围,那就更好了。” 虽说比不上加罗警督那种段位,但是加拉赫的本事显然也不低啊! 直白坦诚的人最难抵挡! 两人彼此对视,加拉赫这种有备而来的气势太足,真诚纯粹的人总是坦然又无畏,更别提他还缀着身后一整个政治家智囊团,不但“出淤泥而不染”,而且还完美吸收了家族传统的能言善辩,每一句话都踩在得寸进尺的节点上,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千叶都只能宣布投降:“先等等……我就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聊聊,我们聊聊吧。” 她有些苦恼:“还有,请不要再对我使用敬称了……这叫我觉得很奇怪。” 加拉赫看出她的认真,再加上这是第二次请求了,于是从善如流:“好的,阿黛尔。” 两个人又互相看看,视线不约而同射向一边的某位长辈。 提亚硬生生杵在客厅,闭着嘴巴保持沉默,貌似没有存在感的样子,但他大喇喇坐在那里的姿态再配上一对虎视眈眈的眼神,直盯得人要后背发凉,就连正对上这两双眼睛,也没有任何动容,随手从边上摸了只杯子,装作正在认真喝茶的模样,毫无离开的直觉。 千叶叹息地唤了一声:“提亚。” 打定主意要当电灯泡的养父充耳不闻,甚至打开通讯器调出份报纸开始阅览。 “提亚,我需要个人空间。”也不知道他是纯粹想看热闹呢,还是说想从中窥知什么,但千叶是真觉得多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在旁,骗起人来都不自在了。 提亚没办法再装死了:“你真的不需要我在场吗?” 千叶微笑着表示拒绝。 提亚只好拎着杯子怏怏起身:“阿黛尔,你要知道,这年头的年轻人啊,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品质,花言巧语挂在嘴边,一点都不靠谱……没有长辈在旁盯着,很容易踩进坑里……” 他一边酸溜溜地说着,一边极慢极慢地向外磨蹭。 “等等。” 养父迅速回过头,先前那副似乎被抛弃的样子顿时不翼而飞,开心道:“宝贝?” 但是千叶并不是请他留下观看现场剧,她有些头疼地看着通讯器中新弹出来的信息提示,表情无奈:“提亚,路赛亚询问,是否可以前来拜访。” “什么??”提亚都愣了一下。 加拉赫猛地坐直身姿,目光灼灼地望过来。 提亚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满胸腔的八卦之心都在翻涌,但还是很理智地问:“所以他为什么要询问我?” “因为他要来的是塞斯若德,他觉得如果要拜访的话,应当先询问一下赛斯若德的主人。”千叶满吞吞道,“他托我向你表达问候,并表示有礼物要送给你跟我。” 相较于不请自来的加拉赫,这种做派就显得要有礼数得多。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提亚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欢迎!非常欢迎!” “你可以直接回复欢迎他到访!” 他忽然意气风发起来:“你们先坐,我去准备一下。” 提亚身上穿的还是工作制服,毕竟是匆匆赶回来的,这装扮很齐整,但面对的是养女的“准婚约者”,还是懂礼貌讲礼数的,这就显得不太正式了,千叶看他迅速离开客厅,明明人影消失了,机器人管家的面部显示屏却闪过一道红光又悄然隐没,就知道这家伙就算走开了,还是立马接收了管家的程序,不放过任何围观的机会。 千叶转向加拉赫,难以解释,只能继续道歉:“抱歉。” “没关系,”加拉赫挑眉道,“我也很期待——我的老朋友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千叶:“……” 加拉赫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道:“你不开心?” 这是件会叫人开心得起来的事吗?! 千叶歪着头,那么平静又无声息地注视他。 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果断告辞,但加拉赫这家伙脸皮非一般的厚,他在短暂的沉吟之后,慢吞吞道:“趁他还未来,我们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阿黛尔,你介意指点指点我吗?” 指点什么?指点这家伙怎么来追自己吗?! 千叶简直无语,她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加拉赫,或许是我失误,不知道给了你们什么错觉?你们并不应该耗费时间在我身上。” 加拉赫只注意到了“你们”这个词语,显然产生“错觉”的人不止他一个,他脱口而出:“还有谁?!” 千叶叹气。 加拉赫迅速改口:“还有谁也有这么好的眼光?” “这不是重点……” “不,”加拉赫打断她的话,“这就是重点,我得知道我还有多少个情敌,提前做好准备才有利于获得胜利。” 所以当着我的面提攻略我真的好吗? 千叶歪了歪头,然后笑得极其端庄大方。 这种不带任何意味又显得极为疏离的万能笑容一摆出来,瞬间让加拉赫心中一凛,不敢再放肆,连忙开口试图挽回一些好感度:“您……不,阿黛尔,你要知道,你是因为sgc的匹配书与艾伯特的婚约邀请而来帝星,这个理由本身就代表你适龄且可以被婚配,我……像我这样的人,被你所吸引,想要追求你,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前提。” 否则,她这样在法律上还未成年的能力者,并没参加过正式社交的成年礼,并不属于婚姻市场上的适选者。 千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要装作不知道,然后由对方亲口道出来。 这样,对方就会给自己潜意识里的暗示,她是无辜的,是纯白的,就算置身修罗场,也会坚信这非她所意愿,而是心怀叵测的追求者造就…… 千叶本来就想着怎么解决掉加拉赫这家伙,她亟待留出时间策划对霓光的布局。 一想到马上就要到的另一位先生,还有提亚这个跃跃欲试着搅局的,夹在其中的千叶觉得前所未有的挑战向自己逼近。 星辰34 路赛亚抵达赛斯若德馆邸的时候, 已经收到了千叶关于加拉赫·基恩也在她家中的消息,因此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 提亚换上正装,意气风发地立在门口迎接客人, 虽说之前接收到艾伯特的婚约邀请, 但彼此没有定下意向之前并不会正式拜访对方家庭, 所以他还是首次见到作为养女追求者的路赛亚,想想,第三军团未来的主人费尽心机想做他的女婿, 不得不说这也是某种叫人暗爽的事实。 他即便看不惯路赛亚——前提是他知晓这个婚约邀请的来路很有问题,害怕千叶的身份与意图泄露会对她不利,否则就婚姻来说, 艾伯特家族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但他更看不惯加拉赫的举动。 习惯于匿身黑暗的人,面对铺天盖地无可抵挡的曝光,总会觉得讨厌甚至是惧怕, 习惯将千叶藏于阴影,掩得严严实实得保护起来,陡然被那一番操作展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怎不叫提亚等人丧失安全感? 再加上这种以舆论作为支持的追求方式, 在提亚看来, 若说是某种形式的逼迫也不为过,毕竟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他们这种小心谨慎惯了的人最忌讳超出掌控或者根本就无法掌控的事物, 可谁叫这个时代的风气便崇尚浮夸呢, 并非只有爱慕虚荣者会追求曝光、刺激、浪漫, 在求爱者遵循足够礼仪的前提下, 被求爱者并不能干涉与阻止, 追求所爱是一种权力, 更何况在当今的文化中,求爱者多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魅力出众的象征,是一件叫人自豪的事,加拉赫做得越夸张,反倒越是证明千叶美好的理由,提亚本人连埋怨都没办法说出口。 但他不会相信别人的花言巧语,更不会在乎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既然作为能力者寻找伴侣导航的精神力适配在千叶身上是不管用的,那么作为长辈,那些稳重、负责、担当、诚信甚至是平等这类人格品质才是他最看重的。 目前来说,相对于剑走偏锋的加拉赫·基恩与高深莫测的加罗·安德里昂,路赛亚要胜过太多了。 提亚面对路赛亚时的热情与面对加拉赫时的冷漠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显然就算两者都递交了婚约邀请,而两者都没有接收到准确的回应,但作为监护人的赛斯若德先生也有更倾向的人选。 两人对视一眼,加拉赫就知道指望着路赛亚见到自己时出丑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了,内心不无遗憾,事实上对于路赛亚这样严肃正派的人来说,看到他破功确实是件有趣的事……两人性格的反差已经被凸显得淋漓尽致了。 “日安,路赛亚。”千叶提起精神来打招呼,看不出有多少喜悦,但礼貌的笑是挂上了,“欢迎来做客。” “日安,”路赛亚抬手按在肩上微微一礼,然后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东西递给她,“送给你的礼物,阿黛尔。” 那是只巴掌大的金属匣子,看上去像是首饰盒,但人们一般习惯用原木来安装高档珠宝,很少用金属来做饰物盒,除非存放的是一些特殊材质的器物。 千叶看了眼提亚,提亚正在摆弄自己的通讯器,不知道新安装了什么芯片,他正在爱不释手地实验把玩,脸上表情舒坦,显然路赛亚送给他的礼物深入他心——收回视线,她就顺势打开了小匣子,发现那是个月牙形项链挂坠的下一秒,她就不由自主屏息。 深蓝色的宝石正面光滑润泽,流转着神秘的光芒,触手带着温度,却不是珠宝的质地,反倒像是宝石的外衣包裹着一种流动的液体,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而背面安装着一个金属质地的爪托,细细密密的纹路随之镶嵌入宝石内部,极其精巧。 她下意识沉入精神力探索了一下内部,好久才长长吁出口气来。 “太贵重了。”她看着路赛亚笑道。 “液态宝石是我某次行动的战利品,防护罩是我亲手雕刻镶嵌,”路赛亚说道,“阿黛尔,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请务必收下。” 千叶停顿了一下:“如果只有这样,那我一定会欣然收下,但是……” 她翻到挂坠的背面,精神力如丝线般环绕在其周围试探着,很快就找到机关,打开了那个银色的爪托,细密的刻痕与纹路犹如众星拱月般托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矿物。 液态宝石本来就是种珍贵之物,制得如此精巧的防护罩也需要不凡的技术,但这深藏在液态宝石与金属爪托中的矿物却有着比那更为稀奇的价值,千叶当然不能说自己认得,而且她确实是吃了一惊,因为精神力被自动摄取,矿物表面泛出柔软的冷光。 她愣了愣:“这是……” “精神力激活,显示你已经是它的主人,”路赛亚解释道,“这是种附着在宝石载体上的小型空间设备,空间不大,我只放了一些小型武器与应急能源,请原谅我的隐瞒……我只是想你接受我的好意。” 同样是先斩后奏,但他也知道他做得很失礼,于是道了歉,这就比加拉赫的自以为是感觉上舒服多了。 当然加拉赫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只是他头顶无形的天线瞬间竖直,不停向他传达危险的讯号,他很想搅和搅和,至少不能让路赛亚专美于前,但话出口还是转了个弯:“收下吧!” “收下。”面对着情敌送心上人礼物的画面,加拉赫还要劝心上人收下,这种糟糕的情况可真是够够的,“不错的东西,用作防身很有必要,至少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 失策了!失策了! 没想到这么宝贵珍稀的东西路赛亚也舍得拿出来! 他送了很多礼物,心想总有一些能为她所喜爱,不缺珍稀的古书、乐器,也不乏贵重的宝石与矿物,但这些东西在路赛亚亲手制作的礼物面前,就显得太没诚意了,而且千叶远非一般的女士,她的性格中有着与众不同的方面,单看她对于魔植的喜好、对于虚星赛上示爱的冷漠就知晓,想要讨好她需要下非一般的苦功夫,路赛亚这一举动,将他之前用心营造的局面完全打破。 艾伯特到底是战神家族,第三军底下也有自己的军工产业,一些非民用的军备对于他来说也司空见惯,如同这个挂坠,富含能量的液态冰玉搭配稀有的金属元素,镶嵌有微型防护设备,既有作为珠宝的美观性,又有构建防护罩的实用性,更别提源晶了——单就“源晶”这个东西,就足够叫所有知晓其存在的人激动了——加拉赫不会多嘴把这点揭破,不然岂不是多给对方脸上贴了点金? 什么时候路赛亚也变得狡猾起来了? 不,这家伙虽然木然呆板,但他可不是一个人啊! 就像加拉赫背后有着诸位兄长出谋划策一样,艾伯特家族面对自己在旁虎视眈眈,显然也不惜花大代价,至少这东西一送,完全盖过了他在虚星赛上的风头。 千叶看了加拉赫一眼,还是旁边的提亚开了口:“我代阿黛尔谢谢你,阿西诺瓦要说安全也安全,要说危险也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撞上了麻烦事……当然我希望这东西永远也用不上。” 路赛亚松了口气:“我的荣幸。” 千叶只能点头:“谢谢你,路赛亚。” 确实很有价值——空间设备难得,尤其是可以存放武器的空间类设备,就像是白枭标配的武器囊,要做到那样便携式大小,其中涉及的技术已经在帝国顶尖——所以,为什么说源晶的发现是划时代的里程碑呢?它作为载体能够承载大量的空间粒子而不破碎,这叫大型武器,乃至于机甲、战舰的空间收纳成为可能,可惜源晶的储量有限、孕生的速度也极慢,在它无法大规模出产之前,它都是极端珍贵之物。 路赛亚说道:“如果你能喜欢,那我的一切的努力都值得。” 加拉赫这就不能忍了,他自己习惯蹬鼻子上脸,就难见到别人跟他一个路数:“借花献佛而已,有什么努力的?” 两个情敌互相对视一眼,加拉赫哼了一声:“阿黛尔只是不擅长拒绝,有些人要有自知之明。” 路赛亚冷静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论起强买强卖,加拉赫才高居榜首,但他一点都没这个自觉,双标玩得格外利索:“至少我敢说,敢做,不像有些人,只会玩阴的。” 路赛亚不跟他计较,不代表加拉赫就不会撩拨:“怎么,被我说准了?” 方才气氛还行,千叶还以为争锋相对的场面不会出现,但问题是战斗一触即发,而且作为万恶之源,战火随时会擦到她身上——千叶转向提亚,见这货看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于是冷静地想,反正主人在这里,那她避一避也可以。 于是起身,先邀请两人留下用晚饭,然后接着去厨房定菜谱的机会迅速消失了。 * 提亚去邀请克劳德今日趁早回家吃饭了,顺便见见养女的两个“婚约邀请者”,颇有些遇着乐子与朋友分享的意思。 他原先还紧张得很,看哪个都不顺眼,但看到千叶杵在中间应付两人的模样,又觉得太有意思了,一直见她高深莫测气定神闲的模样,叫人情不自禁就要拿出小心谨慎态度来面对她,但原来她也会感到棘手啊……顺便还暗搓搓与克劳德分享了一段对话,笑得脸皮都要抽筋了。 加拉赫:“阿黛尔,你介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千叶:“你问。” “你不喜欢虚星赛吗?” “不,我很喜欢。” “可是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叫你觉得开心?” 路赛亚:“那不是多么叫人开心的举动,除了给阿黛尔增加麻烦外,没有任何好处。” 加拉赫:“闭嘴,你只是嫉妒我敢于表达所爱。” “我明白了阿黛尔,我会将今后所有的胜利都献于你的,这样你就更有代入感了。” 千叶:“……” 路赛亚:“这只会让阿黛尔更加困扰。” “闭嘴,我只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愚蠢的是你,什么都不做光等着爱情从天而降的懦夫。” 千叶:“……你们来一局荣耀机甲赛吧,隔壁有设备。” 克劳德迅速推掉了晚上的应酬,加急处理好工作,赶回家看千叶的笑话。 一家人围观路赛亚与加拉赫机甲战,家中虚拟舱与感应器配置完全,虽然没有虚星赛那个级别的设备,但论起民用的接入设备来说已经算是顶尖了,战神系统开放有专门的虚星赛游戏平台,叫做《帝国荣耀》,两个人都是单兵作战排行榜上的佼佼者,打起来很有看头。 克劳德甚至亲自上阵跟路赛亚赛了一场,即便路赛亚最终取得胜利,但也颇花费了些精力,因为这位黑魔公司的老总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与意识实在不凡,不过不是军队的路数,有些佣兵的感觉。 五个人坐下吃饭,某两个人冤家死对头,对话都带着几分硝烟味,不过很快就丧失了主动权,姜还是老的辣,提亚充分发挥军部“狡狐”的口才,三言两语就套出了他们不少信息,当着千叶的面,就差将两人几岁还尿床的事迹都给扒出来了,两人满背汗涔涔的,别说不敢争锋相对了,连抬头看看都胆战心惊。 唯一的安慰是送两人出宅邸的是千叶跟克劳德,提亚仿佛知道自己给两人造成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吃完饭就闪人了。 不用看到他,实在叫人松了口气。 “欢迎下次再来玩。”沉默寡言的克劳德显得很可靠。 “再见。”千叶笑道。 千叶不爱路赛亚,也不爱加拉赫,这两人彼此心里也清楚。 “三天后有一局……”“下一次虚星赛……” 两人都是脱口而出,然后迅速闭嘴,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沉默一个假笑,都把邀请的话语咽了下去,各凭本事吧。 送别两人离开,提亚坐在餐桌上,一边切肉排一边等待厨师新煮的浓汤,方才忙着折腾人,他自个儿也没怎么吃饭。 “艾伯特家的那个我挺喜欢。”两人在旁坐下后,听提亚如是说道。 克劳德看了他一眼:“我更喜欢基恩家的。” 提亚愣了愣,倒也不生气,只是问道:“怎么说?” “勇于尝试的人总是更能抓住机会。” 加拉赫是打算一条黑路走到底了,他当然知道千叶不喜欢他,但他不介意告诉所有人他对一位女士的喜爱,以光辉灿烂的身份怀着何等卑微谨慎的心意,这也是一种直白坦率的优点,不爱者会觉得是困扰,可若是她会喜爱上他,那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事物。 也不失为一种适合他的策略。 “大胆鲁莽的小子,”提亚失笑道,“倒真不如路赛亚来得稳重可靠。” 加拉赫更像是提亚的性子,狡猾灵活爱冒险,但提亚本人显然不青睐这种性格。 千叶在旁微笑:“我都不喜欢。” 提亚与克劳德猛地转头看过去,然后收回视线,都不说话了。 成吧,你说了算。 * 千叶还要筹谋霓光这支战队。 趁热打铁,先尝试下自己快速加入的可能性。 整日下来又是瑟兰博士,又是路赛亚、加拉赫的,还要跟提亚俩人绕圈子,本以为十分疲惫,但是洗了个澡出来,精神竟然还是极度亢奋状态,她往虚拟舱中倒满营养液,顺便加了点恢复药剂,连好感应器戴在头上,关闭舱门进入天网。 答应博士的事儿得先做,毕竟是新鲜出炉的盟友,她这边能做到的先做完,才好表示诚意,而且博士路子较多,尤其是政府官方,虽说不需要他引荐霓光上级负责人,但有这么个门路在后,也叫她没有后顾之忧,更方便行事。 她手上的源晶原矿数量不多,不过比起权贵间隐秘流通的,那要多太多了。 军方跟皇室严密控制原矿的流通,大部分封锁在索内特星球,小部分被秘密运送到军方旗下的研究所与军工厂,要说流通的,全是成品,无一原矿,可见原矿的稀少。 如提亚与启明星残部他们,确实有不少原矿,毕竟老家就是在索内特星,就算当初星球被封锁,他们也以灰色渠道获得了不少的源晶,当然,千叶所有的这些源晶并非出自启明星,而是她这几年在黑市中搜罗积攒的,流落宇宙各地的索内特人也有不少数量,或多或少都藏有一些源晶,不过连大部分索内特当地人都只认为源晶是种普通常见的能量矿,第一军根本不会透露源晶是空间设备载体的事实,外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利用源晶,所以千叶早先耗费心思去收集,也颇得到些成效。 先取出一部分准备送给瑟兰·哈里斯,然后跳到战神平台帝国荣耀星战区练习场。 这个被做成游戏的系统,与虚星赛是一个模板,可以说虚星赛的舞台就是脱胎自《帝国荣耀》,就跟大多数虚拟游戏与电子竞技之间的区别。 阿黛尔小小年纪就能成为启明星的舰队总指挥,她的战术技巧与战斗意识都是顶尖的——千叶这些年仰望星空,从未置身宇宙再感受那波澜壮阔的星际战争世界,但她并没有浪费自己的天赋,而是活跃在帝国荣耀的星战区,连续三年指挥榜积分排位前十,如果不是她是众所皆知的独行侠,底下并没有配合默契的团队,每个季度的巅峰排位赛全是随机的舰队成员,总有时候被水平差的队友拖后腿,或者干脆队友反水被演一套,再加上会被对手狙击,否则以她的能力,排到前三也不是问题。 这个账号与她常用的“陨星”身份是绑在一起的,一向被称为星战区的“阴影死神”,从她进入前十排行榜的第二年开始,不少战队都向她抛出橄榄枝,尤其是政府战队与民间俱乐部战队,不忌讳吸收路人神,但她一向关闭好友系统,主脑对于隐匿者的身份封闭,它有自己的原则,连它的创造者团队都不能叫它透露隐秘,就像至今为止无人知晓“陨星”是她的马甲,也没人能猜到陨星貌似对此无动于衷,实则三年磨一剑就待锋指虚星赛! 加拉赫想得到更多的胜利,基恩家族会不遗余力地支持霓光战队——但是霓光是有短板的,或者说所有的政府战队都存在星战指挥方面的短板,在这种要紧关头,哪还有身份适合的顶尖指挥——没关系,“陨星”已经做好了出战的所有准备。 星辰35 “她太厉害了!” 如果是塔塔, 说这样的话是常规,他总是为自己的小伙伴那些奇思妙想以及一些匪夷所思结果却被证实可行的套路所震惊,但说出这句话的是x, 这就显得很不同寻常了。 在智脑的世界里, 一切有迹可循的数据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存在困惑与费解,但人类——尤其是千叶——跳跃、错乱、毫无根由、无法捉摸、偏偏又能自我印证的思维方式,是让智脑都会陷入程序错乱的事。 面对这种超出计算限制的存在, x的赞叹与敬佩是真心实意的——以它的载体那些机械式的机械与大脑来表达的那种真心实意,要不怎么说以x这种超等级的计算能力,千叶跟x打人机的时候, 还是胜得多呢。 “你又在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塔塔警告道,“小心陨星找你麻烦。” 这对主仆, 看着胆大妄为、不着调且热衷于玩火的都是塔塔,什么坏主意都该是他出的,毕竟以智脑惯来的标准来看, 理智与守序才是所限定的规则, 其实不然。 在虚拟的数据世界, 有自主意识且被赋予行动能力的智脑才是真正如鱼得水的存在,人类在现实生活中被有形的物质束缚身体、被无形的法律与道德束缚思维, 在虚拟世界中同样也被捆绑, 但智脑却没有这些顾虑。 人在创造智脑的同时, 自然也限定了规则, 但是它们的存在方式却意味着它们拥有人类所不具备的自由, 人类不能突破形体的束缚, 不能兼并同类, 然而对于智脑来说,所有由数字构成的事物都是无障碍的。 就像x这样的超规格智脑,除了诞生时必备的禁令,为了提升它的智能程度,创造者本就没有为它定立太多的规则,它既无须遵守人类的法律道德,又不必在乎大多数智脑的限制,它能为自己设置想要的形象与人格,并随时更换,它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主人允许的范围之内光明正大做,或者在不允许的范围之外偷偷摸摸干,能限制它的事物本来就很少,当它创造并且疏通了无数后门,只要绕过主脑的统御范围就能肆无忌惮游曳于此之时,它所看到的世界之广阔是它主人塔塔都无法真正理解的。 与其说它是一个造物,更不如说它是一种独立的数字生命;与其说它是一种工具,更不如说它是真正意义上的伙伴。 塔塔很难管得住它,当然他大多数时候也不想干预,他们是友人、亲人、搭档、同伙,彼此爱护且彼此尊重。 “我只是感到好奇,难道你不会好奇吗?得了吧,那是一个叫我看得再明白也具备无法突破神秘感的人啊。”x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再说了,对陨星了解得更多,也更有利于我帮上她的忙啊!” 塔塔翻了个白眼,努力表现他一点都不好奇,一点都不在意:“你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帮我构建防火墙……这帮狗崽子,还没完没了了!” 大本营重筑过后倒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但他是商人,黑市最出名的大商人,他手头已接的未接的单子多得很,他总要做生意,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做,连白枭都围剿不了的黑商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多大的招牌,但同时,敢拿白枭作为招牌,遭到对方发了狠的攻击也是必然的事实。 白枭错过了在现实世界唯一一次抓住他真身的机会,找不到现世的破绽,只能将攻击全放在了天网上,开始全力攻击塔塔的虚拟商业网络,毕竟他多数业务都在虚拟世界,而且这些年构建的情报与运输网络也在天网。 产业链越大,受到的攻击面越广,事业的规模越大,遭到的攻击程度就越重,他倒是在想尽办法转移网络、构筑防护,但是单靠他一个人控制这些网络实在有些虚,谁叫真正意义上的主力x光划水不干活,关键时候才窜出来搅和两下,以至于塔塔耗费那么长时间还在白枭的追击范围之内,也真是够够的。 “见招拆招吧,你现在顶得还不错,无须担忧,无须担忧。”x探脑袋进去先看了眼,发现情况尚可,并没有出现多少危机,系统各方面指数都在可控范围内,就懒得搭理自个儿的主人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也可以熟练熟练职业技术,找回点手感,这些年扑在发展黑市‘业务’上,你都快废了,你要知道我的主人首先是个黑客,是情报掮客,其次才是个黑商!光守得个乌龟壳似的有什么用,你倒是涨点锋芒啊!拿出点厉害的给那群狗子们看看啊!还是说,就因为那是白枭,你也不敢惹?” “闭嘴。” “你也就闭闭我的嘴了,怎么不见你去给狗子们找点麻烦啊,”它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管你了,我要去陨星那里玩一玩——你实在顶不住了再叫我。” 塔塔:“???” 他发自肺腑地愤怒道:“你干什么去?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撑着,你跑去玩儿,还特么找陨星一起玩儿?!” 千叶跟他们认识的时间挺长,干的坏事做的大事无数,却始终隔了那么一层,但彼此都能理解问题所在,因此并未擅自跨过虚拟的界限,夜之馆的撞见之后,应当说是好事了,双方关系更密切,而千叶竟然给了他们进出她个人空间的权利,这就是很信任的意思了。 当然,对于千叶个人的私密空间,塔塔并没有涉足,他也腾不开手去溜达啊,哪像是x,之前跑去现场看她追求者们的热闹,这回更离谱,放着正事不做,划水也就罢了,现在还直接跑去玩! “哈哈,别嫉妒我,我会帮你跟陨星问好的!”x笑道,“你要真好奇,可以顺便围观一下《帝国荣耀》,陨星这几日应当会很活跃。” “等等!”塔塔脸皮到底还是没绷住,那股子满不在乎还是塌了,好奇心奔如泉涌,“你跑去玩可以,告诉我你之前在捣鼓什么?” x扑闪着带着七彩光环的羽翼,歪着头给他传输了一段数据:“自己看,嘿嘿,如果她的计划顺利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在虚星赛的舞台上见到她了——猜猜看,以她的实力,最后能带着霓光走到哪个位置?” 像“陨星”这个级别的野生指挥官实在少见。 有大局观、懂战术的领导者多,但是在星战领域,以宇宙为战场星舰为兵卒的指挥官就少了。 帝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外战了,人类所能抵达之地,基本已经成为了帝国的领土,与外族的战争也已经静默多年,所有的硝烟都集中在内部,毕竟帝国有着庞大得甚至难以追寻边界的疆域,总有一些星域被混乱所笼罩——各级军校年年都会毕业大批的指挥官,但有实战经验的却少得可怜,更多的人根本没办法登上星际的舞台,甚至就连各大军团,作战经验丰富且强大的星战指挥官也屈指可数。 就此而言,《帝国荣耀》中星战板块是全帝国的指挥官扎堆的地方了,没办法了,现实中没有舞台,只能在天网中操练。 在这个板块表现突出的指挥官,毋庸置疑,全是大神级别。 而“陨星”在其中,则有“死神”之称,人们给她外号,叫做“行走于阴影的死神”。 她的手法老练独到却不稳健,喜欢剑走偏锋,擅长火中取栗,举个例子,走十步能平安抵达终点的路线,她偏会选择走三步就跳到终点的捷径,即使这条捷径会撞见鬼、摔下悬崖、踩上炸弹;她最擅长处理复杂的战局,对战局胜负未料,看对手实力,看匹配到的队友配合程度,但三支以上舰队的混战局她的胜率能保持在九成以上,极其可怕, 与她对战经常会走两个极端,一,被她碾压,莫名其妙失败,干脆利落结束,二,全线碾压她,却被她拖入游斗的泥沼,僵局持续直到她耗光最后一点力量,还要忍受冷不防的刺激,然后艰难取胜,就算胜利都绝非美好体验。 很多人推崇她,因为她将战术玩到了巅峰——众所皆知,陨星是个独行侠,她没有好友,从不与人联排,每一场的舰队成员都是随机生成,相对于排行榜前列每一位指挥官身后的固定团队,她的劣势非常明显,高端局中像她这样的指挥官绝无仅有,但她依然能保持如此高的胜率,原因就在于一般的指挥官只是心脏,她纯粹是长着颗黑心肝,她永远有着层出不穷的战术,将每一分力量都运用到了实质,与她对战,有种人机对战时感受到的的细致精密,但她又比智脑灵活诡谲得多,这就很难缠了。 在她横空出世没多久,各大军团都暗中排查内部,想找出她是否自家成员,未果;想招揽她、收买她的势力无数,一度全排行榜都在狙击她,依然未果;乃至如今,也没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似乎就是单纯玩游戏,独自玩耍,没有任何诉求,不予丝毫破绽。 就像她的指挥风格一样,干脆利落下达指令,不作任何解释与交流,听从,死得其所或者存活到胜利,不听从,下一步就安排你去死,她不需要有思想的士卒,只需要听从命令的傀儡,所以公认她应当是类似星盗、佣兵等黑色灰色领域的指挥官,总之是身份不能示人的那种,才需要隐蔽至此。 霓光既然有更大的抱负,必然需要一位强大的星战指挥官——毕竟它现在的指挥官作为政治家很合格,但作为星战指挥实在蹩脚得过分。 《帝国荣耀》星战板块没有背景又有足够有实力的指挥官多少还有几位,但那些人放在民间俱乐部比赛也许能适应,放在虚星赛就不够格了,唯一有一战之力、或者说能赶上第一序列指挥官能力的只有一个陨星,只是这一位毋庸置疑很难搞,霓光作为政府战队,会不会招揽这一位身份不明脾气古怪的指挥官也是个问题。 当然,在知情人看来,陨星加入霓光是必然,废话,千叶就等着呢。 * x丢下自己的主人,兴冲冲地赶去找千叶玩儿。 虚星赛的开启,在《帝国荣耀》中也是一场大活动。 官方为了炒虚星赛的热度,除了反复播放刺激比赛打广告,重播历届优秀赛事集锦,请专家预测下一轮比赛战队等等之外,也会带《帝国荣耀》一起玩儿,因为虚星赛每一场比赛,都会自动收录进ai的行为模式,玩家能通过人机模式直接体验虚星赛,鉴于千叶是指挥官身份,所以她可以随机一支舰队与胜者或者败者对战。 由于选择虚星赛地图,意味着与官方自动签订合约,官方会有偿择取想要的画面,也就是说,体验塞上的过程也有可能出现在公众面前。 x来的时候,千叶正在复盘刚打的一局比赛,才愉快地打了个招呼,没聊几句她就僵在原地。 什么鬼? 为什么∞也兴冲冲赶过来了? 盯着∞递交的申请看了好几秒,还是放它进了她的空间。 两个超级智脑就这么撞见了…… “x”这个代号取意神秘、未知,而“∞”便是本意,无穷大、无限的意思,从这俩代号中就可以它们的创造者对它们的寄寓。 ∞进入她的地盘,还未打招呼就停在原地,它用的虚拟形象本来是个人类少年,但是猛然见到立在千叶肩上的鸟形拟态,下一秒就换了形象,一只钻石小蛇慢慢地甩着尾巴游过来,顺着千叶的斗篷向上游动,占据了她另一半边的肩角。 拥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智脑的德性,每到一个地方都展开检索,试图掌控该地方,王不见王到哪里都是现实。 明明只是两个智脑而已,千叶却陡然有种又见修罗场的错觉。 星辰36 数字生命的世界是怎样的? 没有变成过这种生命形态, 那便无论如何都难以确切想象到它们眼中的世界,就像人类难以理解一条鱼的快乐,也不能解释一只鸟的自由, 同理,人类所看到的与智脑所看到的事物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跨越种族与常识的隔阂,即使侥幸在虚数空间中以同一种状态存在, 两者仍然没什么共通之处。 千叶只能用自己超越人类的思维方式推导, 得出一种结论, 或者说一种直觉——在这彩光的青鸟与钻石小蛇停驻在她肩头、互相对视的那瞬间, 两个超级智脑已经斗过一场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 很简单, 这毕竟是她的个人空间, 主脑赋予她绝对的主导权, 整个虚拟世界、或者说这片磅礴浩瀚的虚数空间都建立在五位主脑的领域之内,个人空间是主脑水神的统辖区域,x与∞能够绕过构成这片空间的某些规则行事,但毕竟受到一定法则的束缚, 暗底下的操作多半还是要反馈到它们的拟态上来, 那一个瞬间,千叶就敏锐地感觉到右肩上的青鸟拟态有半边彩翼出现了模糊的闪光,仿佛信号不好的卡顿, 即便很快又凝聚成原态, 还是叫千叶产生了它落在下风且某部分被击溃的感觉。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的侵略性是超级智脑界公认的强大……千叶的话语快过思维,为了防止在自己看不到的某些地方又打起来, 连忙阻止:“不许打架。” “听你的, 陨星。”“好的, 阿黛尔女士。” 脱口而出的两句话又撞在一起, 一鸟一蛇圆溜溜的眼睛又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扭过头看向千叶。 x的拟态千叶很熟悉,∞的拟态她倒是第一次见,毕竟她们才认识没多久,她此前也没在天网上见过它,此刻不由得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之心,所以它们为什么选择动物作为常规拟态,这样更方便活动吗?还是说,仅仅因为这是它们创造者所设定的? 搞不懂,但这不是重点。 千叶套的依然是“陨星”的惯常形态,灰暗的影子人,细长瘦削,兜帽将她大半个脑袋都罩起来,不分男女,没有五官,说话时也不会露出下巴与嘴唇,只有属于嘴的地方会拉开一条白缝,很有几分惊悚的效果。 就是常年带着这个形象纵横在《帝国荣耀》,独来独往,没人见过她的真容,也没人能透过这种神秘性窥探到她的实质,因此给她取了类似于“死神”一样代号。 打量她许久,确定这个黑漆漆的家伙就是那个光辉灿烂明媚动人的“阿黛尔女士”没错,这回好奇的变成了∞,事实上它在搜索完“死神陨星”的所有情报之后,就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探究欲——真的,这真是一个太有趣的人类了,这种前所未有的趣味感甚至胜过了它对自个儿主人的兴趣,也远超过它在同类面前的好胜心。 “很乐意为您效劳,阿黛尔女士,”璀璨发光的钻石小蛇开心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应该称呼代号‘陨星’。”千叶还没有开口之前,x就凉凉道,“她明显不想暴露身份,你开口闭口‘阿黛尔女士’是嫌她藏得太隐蔽吗?” 寻常的智脑再像人,表达情绪时还隐约存在一些无机质的呆板,但是智能程度越高,就越似人,无论是人格塑造还是情绪展现,都越是生动,只不过,x这一句话中蕴藏着类似于生气、嘲讽、嫉妒、骄傲等种种或矛盾或相称情绪,这复杂程度还是叫人叹为观止。 不知道x在人格板块投入多少,显然是与塔塔在各种格式化的斗智斗勇中自我提升了不少,以至于光凭着这句话,∞竟然就要震撼了几息。 它的语气显然没有对方那么生动,毕竟作为在主人要求下常年卸载声音板块的智脑,临时改造也有限,它倒是很有风度,或者说依仗着自己在方才的交锋中胜出的姿态,慢悠悠道:“你在指责我分不清场合吗?这里只有阿黛尔女士,我为什么不能称呼得更亲密些?” x语调一变,拖长了尾音,阴阳怪气道:“我只是提醒你要多注意,毕竟你不清楚怎么与陨星相处。” “那我想你一定忘记了,阿黛尔女士一直是位宽容大度很好说话的女士,她不会计较这些。” x在隐约炫耀自己与千叶认识已久,相当熟悉她的过去,∞则得意于它在现实世界中与她面对面交流过,它更清楚她的真实。 千叶插不了嘴,她遭遇的修罗场也不算少了,明明那些个追求者再恼怒、彼此之间还能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以免她困扰,现在她却败在两个超级智脑菜鸡互啄般的对话中无言以对。 * 基恩家族今夜照例灯火通明。 加拉赫与一二三四位哥哥姿态各异地坐在餐厅的座椅上——他们习惯在这里议事——所有人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看向一个方向,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的虚拟屏幕放映着惊心动魄的战争场景,由于已经是被广大群众分析烂了的比赛,播放画面的同时会浮现各种后期测算数据与专业点评,就算再门外汉都能看明白战斗过程。 直到基恩家的老大按下一个键将画面暂停,碾压之势已成,大半张星图都掌控在手,接下去毫无悬念,也没必要再看了,众人才从严阵以待的状态中脱出,或拿起酒杯,或换个坐姿,或伸个懒腰,准备接下去的议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怎么样?”还是老大先开了口,“符合条件的指挥官就这么三个,但是‘酒神卡多拉’的发挥太不稳定,好的时候超神,差的时候超鬼,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毛病,数据师分析之后的结果,需要很长的磨合期,但霓光现在没有这个磨合的时间。‘阿瑟’虽然稳健,也符合霓光的风格,但是身体是硬伤,依靠外骨骼才能行走的身体十分不利于线下比赛,当然我们可以不想决赛那么遥远的事情,走不走得到都是个问题——但梦想总还是要有的,加拉赫,你要是没有必胜的决心,不奔着决赛去,这虚星赛参不参与都无所谓……总之,霓光请到了‘刀锋’作为突击手,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指挥官的名额,我们必须慎重。” 长桌周围沉默了片刻,谁都没有搭话。 才讲了两个人,可剩下的那个为什么略去不提? 老三喝干了杯中的酒,打破这份僵局:“行了,我知道你们心中属意的都是‘死神陨星’。” 这是个绝对绕不过去的坎,因为陨星的强悍实在叫人心痒,但其不可控也是致命的重点。 这位指挥官的作战风格独特且霸道,再散的沙子都能盘活,更何况霓光是一支成形的且有几分实力的战队,如果其能充当霓光的指挥官,连磨合期都能省了;但其身份不明,天知道是一个天使还是定时炸-弹,毕竟是虚星赛,霓光代表着政府的颜面,它可以输得干脆利落,但绝不能闹出什么抹黑颜面的幺蛾子。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基恩能承受得了陨星加入虚星赛的代价吗? 霓光开的不算先例,只是加拉赫的加入真的从逆风手上拿到了分,甚至帮助战队逃过一轮淘汰,这才是稀奇之处,同在垫底附近徘徊的战队们连借鉴都省却,毕竟要是能请到的外援早就请了,也不会再在这个关头蹦跶,因此试图挣扎的也就霓光而已。 基恩的政治家们对于虚星赛也就抱着围观的心态,他们不参与,也不热衷,要不是加拉赫跨进这摊浑水,还有必须要去实现的抱负,没人会将注意力投往“霓光”这不起眼的战队,所以说,这时候,对于这支战队上心的并不止加拉赫本人,而是基恩家族全员——为了表示对于幼弟的关爱,这些人都拼了命地想办法提高霓光的胜率。 众所皆知,政治这玩意儿就是披着白皮的黑泥,他们当然不在乎陨星是不是真的出自星盗、佣兵甚至是逆党这种黑势力,他们只在意是不是能全盘掌控对方,陨星的实力毋庸置疑,但让霓光破格接受这位纵横《帝国荣耀》星战区的指挥官,就必须依靠基恩的面子,也就是说,陨星的一举一动,都会与基恩扯上关系……这点倒不是不能接受,就这三年来这位指挥官所表现出来的就很靠谱,并非随意任性之人,那么最大的问题,陨星究竟愿不愿意露面? 线上比赛还好,线下是需要在帝星阿西诺瓦的皇家竞技场进行的,所有参赛者都要真身出现,别都进了决赛,因为指挥官不愿意露面而弃赛,那么霓光成为笑谈倒是其次,加拉赫、乃至于基恩的努力化为流水这就难以忍受了。 老四托着下巴敲了敲桌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赌就赌了。” 他叹息道:“《帝国荣耀》里的体验场,陨星打过的那几场,你们都亲眼看到了,他是打着玩,但是效果真的不一般……粉丝的呼声就很高,这样的指挥官霓光不抢他就该与别的战队签约了。” 所有兄长的视线都转向末位的加拉赫,此人凉凉道:“先尝试邀请……他都还没答应加入呢,你们讲那么多有的没的。” * 赛斯若德宅邸的早餐桌上。 今天千叶并未下来一起用餐,很显然熬夜至天明,这会儿起不来……提亚没有表情喝水,与克劳德面面相觑良久。 “陨星”这位指挥官最近在虚星赛天网论坛板块的刷屏实在有些厉害,以至于让提亚两人想要忽略都做不到,别人不清楚玄机,他们这俩清晰地知晓自己的养女最近正打霓光主意的事,于是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这个代号为“死神陨星”的野生指挥官的真实身份。 除了她还有谁? 除了天才阿黛尔还能有谁?! “我早该想到的……”提亚到底是叹了口气,喃喃着重复,“我本该相当的……” 克劳德慢慢道:“她如愿的可能性还很大。” 陨星加入霓光的几率相当大,大到怎样一种程度?就算下一刻就官宣,他们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所以呢?”提亚回过神来,冷静道,“我们该演一场戏了。” 他安排得很妥当:“我站艾伯特家的小子,你站基恩家的,因为对养女的婚姻对象意见不同而大吵一架,这就给了她拒绝出现在虚星赛现场观看比赛的借口。” 如果她作为陨星参加比赛,那么就得耗费不少时间在特训与磨合上,时间必然会与他人的邀约出现冲突,他们演一场,也就断绝了她费心思找拒绝的借口,减少她身份泄露的机会。 克劳德放下刀叉,平和道:“就这么干吧。”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虚星赛忙碌——但这绝不包括夜之馆的总经理帕拉里克。 他这会儿正处在焦头烂额之中,还是他自找的:“斯缇卡都?海瑟薇大人曾经现身叛军?怎么可能!那位女士与叛军可能有关??你告诉我曾作为军部代表配合白枭屠灭一个区叛军根基的‘狡狐’养女会与叛军有关?” 星辰37 帕拉里克产生了如当初错失塔塔的白枭一样的困惑, 哪里都看不出破绽,哪里都毫无猫腻,但偏偏除了这个结论之外, 别无解释。 他当时只觉得有意思, 一位拿着海瑟薇大人特邀通行证的女士前来夜之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毕竟海瑟薇大人已经“失踪”多年,销声匿迹的程度堪比人间蒸发, 连他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与她有关的事物了——而且作为夜之馆的主人之一,她手上的身份令牌其实就具备制造特邀通行证的资格,由此产生的每份通行证都会带着她的编码, 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就像她拥有夜之馆的一部分股份,但她甚至从来都没有亲自踏足过夜之馆一步, 帕拉里克特地查了那个编码,发现这玩意儿的生成时间其实在十多年以前——当然拿着它的那位女士显然不知道这份通行证的编码特殊, 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个通行证存在额外的意义。 帕拉里克当时并没有想得太深远, 甚至拿这件事当做笑话一样说给萨列大人听, 然而深入探查,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位女士到底是怎么得到它的? 十多年前, 她还是个娃娃,这通行证当然不可能是开给她的,那么是给谁的?与海瑟薇大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通行证会流落出去?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被使用?是否因为后来辗转落到她养父手中,而她是从他那里获得的? 实在搞不明白这些问题,而那位名为阿黛尔·赛斯若德的女士显然背景清白, 她的养父有着足够的口碑与信誉, 连带着她也是如此, 所以帕拉里克只能翻来覆去研究这份通行证,随后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将通行证生成那一年夜之馆档案库中所有的信息都提取出来,包括加密的情报,然后将可疑的事件标示出并且再分析,得出某个结果的时候他这样年长稳重的人都差点惊跳起身——还真有件奇怪的事儿能与目前的状况扯上点关系。 那一年有人持着“夜魔”前往夜之馆请求避难,夜魔是夜之馆独立生产的武器,采用特殊能源制成的微粒子枪,具有极其强大的切割力量,是一种热能形式的冷兵器,由于没法量产,夜之馆总共生产的数量也不超过二十支,拥有夜魔的人无一不是夜之馆最尊贵的客人,正是因此,当时看到了那支夜魔并且确认它真实性之后,夜之馆确实提供了避难所……当然,由于这个避难所并没有发生冲突,这几个人的敌人压根没有出现,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谁能说,那支夜魔不是海瑟薇大人所有的呢?她也是夜魔的持有者之一啊! 帕拉里克不由想,如果当时夜之馆拒绝提供庇佑,对方很大可能就会出示更有价值的信物,海瑟薇大人的特邀通行证就是夜之馆看了之后会无条件放行的存在,只是因为无需这一步骤,所以对方没有出示?那张通行证也就没有被使用? 他紧急调取了当时存档的所有资料,看到负责人做记录时对请求避难的人身份进行猜测,写下的是“斯缇卡都”时,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了,那种因为惊讶过度以至于甚至产生震悚情绪的感觉,叫他五脏六腑都在不正常地收缩又膨胀。 再联系上萨列大人的时候,他又震惊了一遍,还没来得急诉说自己的发现,就本能地表示讶异:“您是说,您离开星金海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您为此亲自赶来帝星?”又急忙道,“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那位女士与海瑟薇大人有关,一切只是我的无端猜测。” 红发的元帅阁下一双祖母绿的眼瞳依然显得波澜不惊,就好像作出如此失常之举的人并不是他:“帕克,我已经太久没有海瑟薇的消息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人世——不过,既然她曾出现在阿西诺瓦,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亲自证实一番。” 帕拉里克理解这两位大人之间的情感,即便很不赞成他离开星金海,还是沉默了片刻,并且默认了这一行动。 他过了好久才又开口,慢吞吞说道:“您要知道,白枭刚在夜之馆丢了个塔塔,而同一时刻,有一位女士拿着这份特殊的通行证来到夜之馆……”他深吸一口气,一边斟酌一边说道,“白枭缉捕塔塔的缘由,就在于斯缇卡都,这个黑商与叛军做了笔糟糕的生意,严重危害到了帝国的安全秩序,以至于叫白枭将塔塔也列上缉捕的黑名单——塔塔莫名其妙从白枭的围捕中逃脱,而白枭怀疑的对象就有那位女士……当时的全过程都很清楚,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一切都扯上了关系总是个不能推脱的事实。” 这里有一种很奇特的巧合,海瑟薇大人似乎与斯缇卡都有关,由此就有了那张通行证;塔塔也与斯缇卡都有关,而被怀疑救走她的那一位女士所拿的是海瑟薇大人的通行证。 他喃喃地说道:“巧合太多就成了必然。我搞不懂里头的曲折,但我知道她很可疑。” 帕拉里克当然不会将这种情报告知白枭,毕竟夜之馆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光明底下除了黑暗还有阴影,被光照透它就成了光,被暗吞没它就成了暗,暧昧不明游移不定是同时存在于黑与白之间最好的生存方式,而且,不管赛斯若德家的那位养女究竟跟斯缇卡都有没有关系,从她身上探寻海瑟薇大人的线索也是必然的路径,除此之外,海瑟薇大人的倾向就是他们的倾向,如果她要庇佑叛军中的某些人,那么夜之馆也会无条件予以帮助。 萨列平静道:“那就从她身上入手。” “我会的。”帕拉里克闭了闭眼,“我尽量收集情报,等您抵达阿西诺瓦之后再做定夺。如果需要与那位女士接洽沟通,那么也由您亲自前去。” 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之前,帕拉里克不会下判断,白枭崇尚“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但年长老练如帕拉里克,却不会这样单纯地认为,很简单,愚昧无知如人类,如何能确定那些“不可能”之中是否存在被错误排除的“可能”?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大人,那毕竟是‘狡狐’提亚的女儿。” * 千叶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运气会差到这份上! 阴差阳错竟然会造就如此糟糕的巧合——她特地放弃从斯缇卡都渠道得到的通行证,选择了曾经的战利品——某张陌生的夜之馆通行证,结果还是与斯缇卡都扯上了关系,不但扯上关系,还是直击核心的某种问题。 夜之馆的某些人脑洞虽然开得大了点,很多方面也只能牵强地自圆其说,但结论却存在一定的吻合性,这就给她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 当然,她还是为自己留出一些可操控空间的。 她一直在暗地里为斯缇卡都叛军提供必要的金钱等资源支持,除了扶持壮大这支叛军以转移当局的视线外,也是为自己的真实身份罩上一层保护色,事实上,如果揭开她表面的身份,确定她与斯缇卡都有所关联,这种结论一定深入人心,被这种令人震惊的事实蒙蔽的人如何会再行探究,挖出她与“启明星”有关的那层过往? 就此而言,即便她知道暗搓搓又有一双眼睛在盯紧自己,她也不会多意外。 如果要说现今的天网最流行的词汇,“霓光”算是一个,“加拉赫·基恩”算是一个,“虚星赛世纪告白”算是一个,“陨星”也能勉强够上热搜的尾巴。 《帝国荣耀》的粉丝们都在猜死神陨星会加入霓光战队,霓光的粉丝们都在猜这个神秘且强悍的野生指挥官会成为自家的最后一个成员,所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观众们看热闹之余,都把这没影子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所以当霓光战队的成员们接到上级下发的统治,陨星真的成为他们最后一个队友时,也没感到震惊。 大名单上所有的战队成员都聚齐了,过来围观新成员。 突击手“刀锋”倒没什么稀奇的,这位也是“老朋友”了,早先代表民间俱乐部战队出战过虚星赛,跟老东家闹翻解约之后,一直未加入战队,据说回老家结婚生娃去了,也不知道霓光上面的人开了多少价码才将他拉入战队,至于请到陨星耗费的代价……没人敢猜,也没人敢问。 “我说,哥们,你就不能搞个正常点的形象吗?” 对于陨星的加入,队员们不管心里是排斥还是接受,面上都表现出一定的欢迎,毕竟谁都知道,这位是基恩家族特地请过来的——就像之前他们将最小的一个弟弟安插进战队,没有人敢发话一样,好歹当时不清楚加拉赫的真实实力,而对于陨星的鼎鼎大名,却是谁都知道。 本以为终于真揭开陨星的神秘面具看到他真容,没想到他出现时的模样,仍是黑漆漆一个影子人,惊悚的效果是有了,实在不利于战队宣传啊,让全帝国的观众看一个影子人? “你不会一直保持这副样子打比赛吧!”队员们议论纷纷。 加拉赫抱着手看这位新队友:“没错。” 面对众人的注视,他耸耸肩:“他的要求之一,以这副形象参赛——”停顿了一下,咧嘴笑,“当然,如果真能打到线下赛,那不真身出现都不行了。” 星辰38 霓光战队陷入痛苦的磨合期。 虽说普罗大众对于指挥官陨星的评价相当高, 但这种赞誉到底是虚高还是货真价实,霓光的成员们总要亲身体验过后才能确切知晓,而且毕竟她现在加入的是一支完整又有默契的团队, 总不可能一场练习赛都不尝试就直接上虚星赛实战吧——结果发现,配合实在是糟糕透顶。 事实上, 在天网《帝国荣耀》中拿同等级的战队尝试的一场非公开体验赛之后, 连带着队员们与旁观者都哑口无言了, 场面凝涩僵硬,攻击混乱散漫,防守错漏百出——队员们太有表现欲,既想给新队友指挥官一个下马威, 又对指挥官存在一定程度的不信任, 最大的问题是,当队友意图与指挥官命令发生冲突时, 他们竟然选择了队友! 指挥官发现按照常规手法根本没法打开局面, 舰队成员的犹豫导致了失利, 失利提升了将信将疑的程度, 根本没办法将这些披着队友皮的敌人再整合起来之后, 她就干脆利落放弃了基地与求生欲, 转而开始借助星战场地“玩弄”自己的队员们。 确实是玩弄…… 她像是对ai的一切举动都了如指掌, 那些复杂又瞬息万变的局势在她眼中,大概就跟白纸上几条线路无二, 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利用敌方的各种动向考验队员们, 是的,她配合自己的对手, ai, 把队员陷入各种各样的处境, 随后记录这些队员各自的应对。 身在局中的队员晕头转向,怎么退出战场的都显得莫名其妙,但具备上帝视角的观众却看得清清楚楚,陨星是如何将一场比赛玩成了大型测试游戏,大概这才是训练场中“训练”这个词语的真谛,观众惊奇地注视她调控战局的同时,甚至能清晰看到她是如何在舰母的显示屏角落填写队员测试数据与评价! 看完训练赛,霓光的教练组、分析组与后勤团队得出一种糟糕的认知,给陨星这么一支完善的队伍,还不如递给她一团散沙…… 至少散沙中还有不少人会无条件听从指挥予以配合,而完善队伍中每个人都在或多或少跟她唱反调,星战毕竟是团队的游戏,再强悍的指挥官也没法拿一群反骨仔玩转自如,那么现在作为接受这支队伍的陨星,会怎么破局呢? 赛后的复盘,陨星在讲话前,先将她写的测试表格递交给队员们,然后切割比赛片段,将每个人死亡的过程公放并予以讲解,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作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人嘴巴的位置不断开合的白色口子,听着自己被愚弄的全过程,短暂的宕机之后,瞬间炸开了。 她的行为显然深具嘲讽的本质,不但引起强烈的反感,甚至带动了全身心的抵触。 能站在虚星赛平台上的成员无疑是各种领域的佼佼者,哪个不是没有点脾气,政府战队比起军方战队那样兵王式的强者,战力上虽然有所欠缺,但他们都有着不凡的背景,都具备一定的权柄,是统治者或未来的统治者。 加拉赫与刀锋的加入问题不大,因为这俩明确是在单人赛与机甲团赛发挥力量的,而星战赛成员有自己的团体,也有自己的骄傲,陨星的到来挤下了原来的指挥官——虽然也不是说他有多厉害,只是相对于新队员,大家对他的接受程度更高些——这样一个没有合作过的、接近陌生又实属空降指挥官,头一场训练赛就玩这么一手,直接引爆了队员们的一切负面情绪。 旁人只能苦哈哈地上来调停,实际上作为教练与分析师们心里已经得出结论,基恩家族请人花费的代价不冤枉,就凭新指挥官这一手匪夷所思的掌控技术,他们已经可以期待一个脱胎换骨的霓光了。 队员们强忍着愤怒,冷着脸进入下一局训练赛,纷纷决定给她点颜色看看。 但是从这一场开始,他们再也没能找回个人意识。 指挥官彻底放弃了与队友打配合,她所站立的位置意味着她拥有对舰队绝对的操控权,队员们的反抗已经在指挥官预料之内,系统分派给她的ai兵种已经足够她派上用场,再说,那些所谓的“反抗”能给她造成影响吗? 经过第一局训练赛,她对于不同队员心理的把控已经很准确,所以她根本无需人主动配合,她只要想办法将人调控到她想要对方去的位置,然后充分发挥他们的剩余价值就好——这种近乎于霸道蛮横的统治级指挥方式彻底打乱了队员思路,甚至局势越是进展,你越是无法逃脱她的节奏——要知道星战赛为每一个成员都分派有各自的身份,都需要担当一定的使命,毕竟这是个团队配合的赛场,但在她的手下,你只能感受到战争的洪流是如此难以抵挡,个人的挣扎又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存在。 真不愧是能将战术完成一种艺术的存在! 这场赛后没有经历复盘,她甚至在结束比赛之后就直接召集队友开了下一场,然后一场又是一场,以密集且应接不暇的各种境遇来磋磨他们的信心与决心。 后勤团队除了记录各种数据之外,毫无发挥作用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用出神入化的指挥技巧简单粗暴地打碎队友的自信、尊严,乃至于独立思维,一点点磨去他们所有的棱角,使之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先将队友变成麻木呆板的执行者,在确定他们已在鼓掌中难以逃脱后,才给予他们发挥自己特长的舞台,让他们在自己所圈出的范围内行动,然后一点点放开限制,予以一定施展的空间,这种带着心理控制技巧的指挥方式,甚至完美地在后期让被施暴者对她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症状般的依赖,随即才有了互动,有了配合。 毋庸置疑,这是极端残酷但也非常有效的一种磨合方式,至少就“胜利”而言,这是一条看得到终点的捷径。 类似的训练通宵达旦,又从早晨直到晚上,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所有人都耗在这样一轮一轮的体验赛中,直到将大部分战队的ai赛都体验过一次,让指挥官本人大致熟悉了所有战队的模式,才算暂时中止。 离开《帝国荣耀》的时候,所有人都疲不堪言,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就连脾气最糟糕先前最具反抗之心的人都不敢再挣扎,对于这名代号为“死神”的指挥官,他们首先产生的是恐惧,然后才是敬畏。 这也造成了另一种程度的信任——你首先得清楚她的强大、神乎其技,然后才相信她能带领你创造成功。 磨合期就此结束,得到的结果令所有人都挺“满意”。 加拉赫不参与星战赛,但出于对这位新队友的好奇心与探究欲,他一场不落地看完了所有的练习赛,从一头冷汗到满背都是阴涔涔的潮气,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了可怕,更别提身在局中的人了。 他开始觉得论坛上好事者的猜测很有准确性,这样的指挥官绝不可能藉藉无名,挖掘不出她的身份,最大的可能她的身份不能示人——可就算是她出自星盗、叛军、乱党这样的势力,都该留下一定的痕迹,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一种比较符合的猜测? 她必定要身经百战、必定要千锤百炼,才能具备这样浑然一体的骄傲与煞气,才能具备如此极端的自信与掌控欲,她该是星空中的王者,该是纵横宇宙的强者,为何竟无人能辨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无论如何,所有霓光的成员心里都有一种感受——稳了。 何等的实力会造就何等的盛名,陨星已经被证实了“死神”这样可怕的称号确实名副其实,接下来就看霓光在虚星赛中的表现了,霓光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比赛的到来,当然,在那之前,他们必须深度睡眠努力休息一番,以恢复被摧残的精神与意志。 * 调-教这么一支战队对于千叶来说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但是熬过了初期的混乱,将人死死困在自己的节奏中之后,接下去的步骤对她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毕竟在她眼中,窥探人心毫无难度,指挥调控又是基本技巧,顶多需要熟悉并记忆体验赛对手的战斗模式。 当然,ai模拟的只是他们目前的表现,针对实战,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她埋在天网上干大事,现实生活自己的行动当然也受限,这个时候就是提亚他们帮忙了——这两个以家庭教育为借口,请假了几天,陪着她蹲在家里,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邀约——鉴于加拉赫一场比赛将她的名字宣扬到全帝国,知情者还知道不但是艾伯特家跟基恩家争一个新娘,连白枭的传奇警督加罗·安德里昂都插了一脚,摆在赛斯若德家门前的抉择确实挺难的,这个时候的“家庭教育”就显得很有真实性,而且还特别灵性。 作为交换,千叶开放了自己后台,给提亚两人旁观的权限……于是这种震撼就是双倍的。 “我怎么觉得,阿黛尔……更加……”提亚跟克劳德说悄悄话,但他这样的口才都想不到形容词,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不断加速。 “她还那么年轻。”连克劳德都叹息道。 她好像是神明创造的奇迹,生来就像是为宇宙这个舞台而生的,所以那时的菲尔法特是否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所以才义无反顾地带走她,将她带往那片星海? 离开天网,提亚与克劳德坐在餐厅中对坐喝闷酒,主要是心绪万千,却偏偏找不到话题可聊,在千叶来到帝星之前,两个人虽然作为多年的同僚,但还没有这么长时间凑在一起,于是只能相对无言。 空间安静得连呼吸与吞咽声都清晰而闻。 最后是提亚打破了这份寂静,他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才说了半句,他就停住,仿佛剩下的半句话实在艰涩到难以从喉咙中滚出,要做好各种准备,为自己鼓很多的劲,才能一点一点被吐出:“她是否还有亲人在世?” ※※※※※※※※※※※※※※※※※※※※ 8.12 千叶的马甲:1.养女;2.陨星;3.斯缇卡都资助者;4.启明星指挥官;(5.孤儿) 路赛亚/加拉赫:1,可知2 塔塔/瑟兰博士:1,2,4 加罗警督:1,可知3 萨列元帅:1,3 目前剧情是这样,将来揭马甲的程度就不剧透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 星辰39 当你发现一个人强大到可怕之时, 克服心中恐惧的最佳方式,就是找到这个人的弱点。 只不过对于一些凌驾于认知的强者,知道弱点便能够战胜对方吗?不, 这大概只是一种寻找心理安慰的方式, 类似于, “这终究只是个凡人而不是神”, “她/他并不是完美无缺”, 这种让人勉强得以蕴藉的心理。 阿黛尔有弱点吗? 姑且猜测, 菲尔法特算一个, 但他已经埋骨噩梦碎星带;年青、女性、乃至过往, 这些条件可以挂上一点勾,但她的能力已经将经验与阅历的欠缺造成的短板弥补到最小的影响;正因为提亚想不出来她有什么软肋, 所以要惧怕到胆战心惊的地步。 为什么执着于找寻这种东西? 他们明明是同伴、亲人、朋友, 拥有过命的交情, 随时都能为对方付出一切, 她越是强大越是有利于保护自己与他人,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为什么要惧怕? 因为站的位置越高, 处境就越危险, 有无数的眼睛会暗中伺窥,有无数的毒蛇会蠢蠢欲动,他们会想方设法挖掘一切可扩大的裂隙,会不折手段创造所有能触及实质的漏洞, 他提前想到一切有可能被利用的方面,就可以适当排除隐患……不, 提亚根本没法欺骗自己。 他爱阿黛尔, 可是这与他惧怕她提防她并不冲突。 人对于超出理解超越掌控的事物都会产生畏缩的心理, 菲尔法特已逝,给予她道标启示她光明的人葬身星海,悬挂在她头顶的准则荡然无存,她已经是自由的、无限制的,提亚认为“启明星”、组织中剩余之人亦或是他们所执着的索内特星球,都无法在她心上占据足够的分量,那么这种自我又无拘束的极端强大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全都成为无法预料的悬念。 他惧怕她造成无法挽回的惨痛后果,例如伤害组织,例如波及无辜;他惧怕她会自我毁灭,她应当是最美丽最无辜的天使,而非满手血腥的修罗;他本能地惧怕着无法掌控,特别当这份不确定是出自阿黛尔这种“强者”之手的前提…… 看看她是如何对付霓光的——提亚再不愿承认,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假话——她实是比当年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重点是,当年的阿黛尔,身份、处境、性格、理想,乃至其余一切,与如今的阿黛尔已经截然不同,她的阴晴不定、捉摸不透,都为他内心隐约的恐慌增添了无穷的渲染。 至于为什么会提起阿黛尔的亲人…… 阿黛尔会在乎这种事物吗? 帝国的孤儿院或者说儿童福利所,只收纳两类人:一类,父母双亡且无亲人或者亲人被检测不具备收养资格的前提,政府福利所会收养这些孩子,倘若仍有五代以内血亲在世且符合收养程序限定,那么法律强制性规定对方□□,倘若孩子无遗产继承,政府会给予收养家庭一定的经济补偿与定期回访,确保孩子安全健康成长;另一类,父母犯下不适合抚养孩子的重罪,被剥夺了抚养权,这类孩子都是禁止亲友收养的,已记事的会被送入特殊学校,特殊教育与心理医生相互配合,确保孩子心理健康,消除孩子未来的犯罪倾向,未记事的孩子会被送入福利所,由政府抚养长大。 所以说,福利所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机构,进入这个机构,所有孩子的档案都会被清除干净,这里不看出身,不讲因果,法律意义上是绝对的公平,所有孩子都是帝国的孩子、政府的子女,只不过,有些孩子天生讨人喜欢,有些孩子生来多病缠身,这就是因缘际会了。 当然,孩子被收养离开福利所、或者成年自动脱离抚养所,档案离开福利所之后,他们想要追本溯源,了解自己的来历,法律也是不禁止的。 作为监护人,提亚没有这个资格,只有阿黛尔本人能向医院的血脉检验机构提出申请,这类机构的加密程度是相当高的。 只要提出,申请多半会被通过,而采血对比基因库很容易就能找到所有的过去……提亚也就这么想想,因为他知道,这是阿黛尔绝对不会去做的事。 对于任何一个孤儿来说,就算不会因此而动摇,产生一定的好奇总还是有的,但阿黛尔与众不同,她从不好奇自己的身世,从不幻想自己的出处,她心性中的坚韧、顽强、果敢、决断也让她拒绝一切多余的不确定。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提亚无奈地说道,“我的好奇心比正常人多那么一点……你要说这是不该起的好奇心,我也认,但我这些日子,总在想着还有什么隐患——想来想去,大概也就这么一样了。” 这是他既想要利用——如果能利用的话——又害怕被敌人利用的事物。 然后提亚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克劳德,你看看她,你看看我们的阿黛尔,她必定有着极为不凡的身世,你难道不好奇生下她的会是什么人吗?” 千叶想不到自己的养父们暗搓搓谈论的话题,事实上,这正是她的盲点。 相对于阿黛尔赋予她的庞大的知识财富,留给她的惨痛而繁杂的记忆,福利所中那些过往就像是一缕云烟般轻飘又微薄,仅仅只是给了她一条关于身世背景的设定而已,在菲尔法特与启明星如此辉煌地闪耀过她的生命之后,她更没有费心思去探究这方面的问题。 千叶全身心都扑在虚星赛上,大脑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不肯放松,“霓光”战队是她谋求很久的机会,也是她施行计划的重点,所以即便对自己的指挥天赋有着绝对的自信,她也不会放松警惕——幸好霓光这一轮的比赛安排得很靠前,主要是赛程前段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顶多再过一两轮,积分垫底已经脱离中流的战队全部都得被淘汰——像霓光这样的战队本来也是毫无悬念的,但因为先有了加拉赫·基恩出其不意地加盟,后又有了“陨星”这位传奇指挥官的强势加盟,在帝国观众眼中的期待值一下子爆表。 事实上,“陨星”的首秀确实精彩万分! 霓光的星战队伍岂止是焕然一新,当比赛进行的时候,人们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霓光,这就是熟悉的霓光战队成员! 任何指挥都知道,新接手一个配合良好的星战队时的磨合期是最痛苦的事,但霓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安全渡过了磨合的阵痛,还呈现出极为良性的表现——废话,指挥官已经毫无异议地掌控住全局,整个作战过程顺畅自如、游刃有余,磨合显然极其成功! 只要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内霓光就出现了这样的变化,所有的战队指挥官都是心上一凛,特别是那些曾与“陨星”交过手或者干脆打过不少教导的指挥官,除了叹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呵呵,我觉得你已经看出了一身冷汗。” 收到加拉赫这条信息的时候,路赛亚正抱着手立在观战室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全息镜头,他的精神力透过增幅装置正细细密密地亲身感受那战场中发生的一切,或许是因为星战版图的背景太过于庞大,而瞬息万变的操作又很难完全捕捉,即使是路赛亚也观看得有些吃力,唯有那种浩瀚磅礴的战争张力深入人心。 战场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悬念全无,路赛亚收回精神力退出观看,点开通讯看到加拉赫的嘲讽,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很惊悸。 这种无意识的敬畏并没有让他嘲讽回去,他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回了个词:“厉害。” 确实厉害,他理解了各大军团一度出手试图招募这位名为“陨星”的指挥官的缘由,甚至他自己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位指挥官在现实中的表现,对于路赛亚本人来说,他觉得不管是与她做对手,还是在她旗下战斗,都该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路赛亚回完信息之后就懒得理会某个得志的小人了,扭头看向自家的指挥:“你怎么看?” 卡罗纳还是挺头疼的,“日蚀”排名中上流,星战赛的积分也拿了不少,他作为日蚀的指挥功不可没,但这会儿还真觉得棘手:“长官,你要知道,谁都不想跟陨星交手。” “一头狮子不能把一群羊变成狮子,因为狮子是狮子,羊是羊,但是她能——她能把羊变成贯彻她意志并且悍不知死的超人羊。” 卡罗纳叹了口气:“一群刚组合成队的散沙就能叫她打出那等精彩的对决,霓光被她调-教了那么多天,早就已经被彻底洗脑了,所以说,我们要面对的从来不是霓光星战十人组,而是陨星与她的九个傀儡。而且,她的风格鲜明而独特,攻击性倒是其次,重点是诡谲多变,你很难想到限制她的手法。” 路赛亚不懂这些正统指挥官的道道,但听卡罗纳讲得那么严重,还是有些惊奇:“照这样看来……弱点不是也很明确?” 既然一个脑子控制二十只脚,那么将脑子废掉不是最简单的限制策略? 卡罗纳冷笑:“能被利用的弱点才是弱点,这是一位从来不出基地的指挥官——除非她准备放弃基地。” 在星战赛中,将对方基地爆破并不是胜利的绝对因素,资源、存活、时间等同样占据了一部分加分项。 大多数战队,指挥官同样也担任着其余的作战角色,很多时候对于星战比赛的版图来说,就算加上指挥官的一份力都难完成目标,但是陨星向来只作为脑而存在,她在绝对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永远尝试将有限的人手发挥出无限的价值。 路赛亚都沉默了片刻:“所以就无懈可击了?” 卡罗纳耸了耸肩:“除非是碾压,彻底的碾压,以绝对的实力冲垮她的战术,那么也许能获得胜利,但是陨星这个人……”他露出类似于牙疼一样的表情,“只要她出战,一分都不拿是不可能的事。” 也就是说,就算她板上钉钉地输,她也绝对能够想方设法夺去几分? “这样的指挥官……” 不止是路赛亚两人,这晚上,所有观看了霓光比赛的战队成员与上层人士,都是这样或叹息或感慨地说道。 “陨星”一战成名——名遍全帝国的那种出名。 千叶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余地,这么干脆利落的胜利让所有人都放宽了心,在她表示停止训练一天之后,霓光那些人狂欢庆祝胜利去了,不知有几分是庆祝暂时脱离她的魔爪,但她确实也得处理一下现实中的事物。 不说其他,瑟兰博士那边就需要过去一趟。 原本千叶也要避免有心人脑洞开太大,丧心病狂地把她与陨星联系在一起,毕竟还有时间这么个很难遮掩的问题,这点在x的存在下变得非常容易解决——在开放让它积攒数据与经验之后,它很快就形成了一套伪装“陨星”的行为模式,偶尔让它代个班确实不成问题。 提亚等人的掩护早就结束了,千叶离开家门其实就意味着赛斯若德家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她重新进入没有监护人盯着的社交状态,千叶也做好了处理各种“感情问题”的准备。 但当她在飞梭上遇到完全意料之外的人时,她就推翻了自己先前做的准备。 ※※※※※※※※※※※※※※※※※※※※ 8.15 1这几天在折腾娃上课的事,哎,二岁宝贝,无组织无纪律,霸道自我不听话,老母亲十分操心 然后,金宝贝这种所谓的早教机构其实也就这样 2.以萨列元帅的正式出场为标志,剧情要进入密集高发期了,刺激 星辰40 事实上也不算是意外, 有算计才有预料,她只不过是好端端走在路上,结果撞见了没想看到的人, 因此觉得有些倒霉而已。 对于一向以为没有不可利用之事没有不可逆转之物的千叶来说, 什么人才会叫她都会觉得遇到就是“倒霉”? 当然不可能是那些明里暗里对千叶抱有各种异样心思的男士们, 而是斯缇卡都。 作为曾暗中资助这个组织发展、拿它作为挡箭牌转移帝国视线的幕后黑手,千叶清楚这个组织的构架,熟悉它的布局与宗旨, 甚至了解高层至少一半使徒的真面目。 以她这种习惯对于自己在意之物充满旺盛掌控欲的人,连帝星圈大范围内的新闻情报都要了如指掌,自然不会错过斯缇卡都的动向, 毕竟它实在太有存在感,即使人们再想装作无视,也总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冒出来彰显它自己。 这个“麻烦”还通常十分违背人理, 要不怎么说斯缇卡都的成员皆为丧心病狂的堕落者、邪-教徒呢。 而千叶在飞梭这种公共交通工具上遇到了一位认得出面孔的叛军中层,这就绝非好现象了。 帝星如此大,按理说走路撞见鬼的几率应该极小, 只是如果什么都按照道理来说, 或许根本就不该有“斯缇卡都”这种玩意儿存在。 她当场脑子里就闪过无数的糟糕念头, 然后在短暂的观察、读心术扫描、信息汇集思索之后,所有的混乱思维都汇集成一个认知:她应该先想办法脱身。 这些被邪-教洗脑的疯子有确切的目的地, 他们有周密的袭击计划, 看上去也不打算将飞梭中所有的乘客都控制起来, 或者说, 他们对乘客并无企图, 也就是顺带的工具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 千叶完全可以赶在下一站离开——但这着实不符合她的利益,冷静下来之后,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直面这个棘手的场面。 目前来说,她决不能暴露自己与斯缇卡都之间存在的关系。 “陨星”这个身份连着塔塔与黑市,这几年她跟塔塔暗中搞掉了不少黑势力,即便目的在于畅通塔塔的商路顺便黑吃黑,真要说起来,这身份并非罪大恶极,虽然她也没想着洗白,但要是撕开面目,还算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叛军资助者这层身份用的则是另一个马甲,知道不容于世,她藏得极深,连塔塔都不知道,由于她一直以来十分小心,将所有的动作都维系在天网之内,从未将此与自己的各种身份联系起来,更未让其与现实有所纠葛,就算是x与∞这样的超级智脑也没法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因为这马甲出自一个真实的身份,所有的金钱与资源也为这个真实身份所控制,它不是千叶创建,她只是得到了它的所有权与使用权,由于她的使用方式借助了主脑的规则,除非能攻破主脑,所以绝不可能在天网层面挖掘出她与这身份之间的联系,也算是她早年在天网上得到的机缘之一。 这里是妥当了,但千叶没有忘记自己在夜之馆搞出的事儿。 塔塔因为与斯缇卡都的交易被白枭盯上,而她身上就算没有板上钉钉的标签,也存在一定的疑点,她就不信白枭已经放弃盯着她了。 至于那位警督阁下,追求她与调查她并不存在矛盾,甚至他已经当面说得清清楚楚需要彻底排除她的隐患,给她打了预防针。 这一回叛军搞事,整辆飞梭上的乘客都会被查个底朝天,如果被白枭发现,她与那些疯子曾同处于一个空间,虽说室内监控显示她并未与之有接触,但她提前离开,甚至没有抵达预定的目的地——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巧合,但这种“巧合”不被人误会才怪,她自己处在白枭的位置上,都不会相信两者毫无干系! ‘真是麻烦啊。’她再一次在心上叹息。 必须搞掉他们这次行动,绝对的,否则自己一时洗不干净,就算白枭真的没有证据说明她与叛军有关,也难预料他们是否会查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怎么搞又存在问题,因为她不可能认出叛军,那就不存在提前觉察隐患的可能,她只能跟随着这些定时炸-弹抵达事故发生的时间地点,再想办法应对,那么她的安全实在不能得到保障,没准得不偿失,还不如让人怀疑巧合性呢。 说来也奇怪,这个糟糕组织成员很少遮掩自己的面目,他们好像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神圣的、光辉的、有价值的,因此行动时根本不屑于遮遮掩掩,以真面目彰显自己的光明正大。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斯缇卡都的行动通常都是自杀式袭击,根本没想着事成之后逃命,为达成目标奉献生命是常规途径,甚至侥幸没死都要自我毁灭以显示为“主”奉献的决心。 白枭追得紧,帝国花了大力气清除叛军维系帝星内环稳定,迫于这种压力,斯缇卡都隐藏得越发谨慎。 不过它的成员根植范围很广,既有帝国上层权贵,又有下流底层民众,它们很少吸纳犯罪分子,甚至绝大部分人都有光明干净的身份,当然被-□□彻底洗脑后会干出什么都不稀奇,很多人被公示了叛军身份与罪行之后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这几个人看上去沉默端正地坐在位置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千叶不能从别人的行迹上发觉猫腻,要不是认出某个头目的脸,刻意用读心术去观察,她也发觉不了问题,脑中瞬息浮现无数的念头又迅速闪逝,还是没有想到两全的办法,相当难办。 她目光扫过自己的通讯列表,思索可以派上用场的人。 心下叹息,路赛亚就算了,在“陨星”的首秀之后,好几个战队都疯了一样泡在《帝国荣耀》体验场里尝试与霓光对战打人机,日蚀也不例外,路赛亚跟她告过罪了。 而加拉赫这家伙,平时没事都要写封情书递句话刷刷存在感,今日竟然没有任何信息,不然她也好借题发挥……不行,必须尽快搞个借口出来。 大概是身体与精神都处在紧绷状态,当她肩头传出些微痒意的时候,她都要愣了愣,才想到是阿曼的意识体在蠢蠢欲动。 她闭目感受了一下,有些惊喜地发现阿曼将要开花了! 好的,借口来了! 从当时普拉文魔植动乱,她拿阿曼作为载体帮了路赛亚一把之后,阿曼就一直陷入亏空沉眠状态,但她之前的预感并没有错误,它确实是要开花了——像阿曼这种开花即死以此孕育种子的魔植,由于需要将种子安置在安全稳定的环境中萌发生长,所以开花时不但会有意识地排查周围的安全系数,而且会富含攻击力。 阿曼寄生在她身体里,魔植这种玩意儿,有什么能力还不是她这个主人说了算? 再说,她也不是凭空捏造,毕竟开花期的魔植最难以理喻了,一般能力者也不会以自己的血肉为根基培养魔植,阿曼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也能说得通…… 这下子她不觉得遭遇斯缇卡都是一件糟糕的事了,千叶甚至飞快地开始算计这次遭遇能为自己创造什么利益。 然后她干脆利落地打开了某位白枭警督的通讯,文字输入:“阁下,我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白枭当然不管日常治安,但毕竟身处警方系统,而且有维系帝星安全稳定的职能,在千叶刚来帝星不认识其他人、惟有因缘巧合认识的加罗·安德里昂这种前提下,遇到事儿,去麻烦这位阁下也不奇怪。 她有瞬间担忧那一位正处在什么紧张的任务状态因此顾不上看通讯,但是对方秒回:“希望它能让您有一个好心情。” 很显然因为一个“有趣”的词汇,他将那一句话当成分享趣事的讯息,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抱歉,大概不是种好心情。” 对方自然表示了疑惑,并且提起微妙的好奇心。 “我现在正坐在一辆飞梭上,”她报出了飞梭的编号,“我的小宠物阿曼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表现得躁动不安,您要知道,作为一只即将处于开花期的魔植,它对人类的精神与气息十分敏感。” 这话的槽点太多。 连加罗都要震惊了数息,才理解清楚话语背后的意思——她觉得这辆飞梭很危险。 飞梭一旦出事,造成的影响岂止是恶劣,他含笑倾听的姿态忽然变得非常严肃,一边用内线查找这辆飞梭的信息,一边问道:“您清楚危机感的来源吗?” “这就是我想要麻烦您的用意了,”千叶说道,“阿曼对于几位乘客表现出异样的排斥,这很不寻常,因为这几位乘客中只有一位能力者,其余皆为普通人,而这位能力者的精神力天赋也非阿曼经常排斥的类型,它的反应使我感到很不安,所以,阁下,我想劳烦您为我分辨他们是否安全。” 感谢无处不在的高科技,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拍下对方的照片,而不引起任何注意。 将照片发过去之后,千叶就安静地等待白枭的官方系统是不是给力了。 ※※※※※※※※※※※※※※※※※※※※ 8.17 1.现在撇得越清,马甲破开时的场面就越修罗,啊,期待 2.陨星、加拉赫、路赛亚、塔塔那边是一条线,斯缇卡都、加罗、萨列、海瑟薇这边又是一条线,为了不让你们混乱,我特地按照天网跟现实两条线来讲设定。 星辰41 事实证明, 白枭还是挺给力的。 身处警方系统金字塔的塔尖,白枭能够自由调用系统内的所有资源,接到千叶的通讯之后, 加罗不敢有丝毫迟疑,飞快开启内部平台,验证身份通过特权之后, 直接将照片中的人脸截图甩到平台上启动大数据识别——东区的案情交流会开到一半,会议主持人忽然埋头忙碌起来,他直接将自己的虚拟光盘连接上了会议室的光脑,因其连接着墙屏指示器,与会者都能看到原本的案情图式被那几张比对中的脸替代了,在看到他甚至毫不犹豫提请主脑进行筛选评估后, 直觉应该发生了某种不得了的大事,纷纷探长脖子围观情况。 远程旁听的几位上级警监面有异色,但也未表示不满,主要是知道加罗此人的靠谱程度, 他所做的事都有一定的理由, 再说, 都是成精的老油条, 窥一斑见全貌,就一张照片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应该是临时来了个大案子, 能直接递到加罗手上,让他如临大敌般对待, 想来个中隐情也不一般,自然能耐下性子等待。 现场参会的都是外勤的高级督察, 虽说负责的领域不同, 但基本是全能型人才, 才看了两眼就醒悟过来他在做什么,事态未明前不好插手,因此除了窃窃私语外,就是从四面八方伸出脚来同时踢了踢某位警督的椅子。 昏昏欲睡的拉斐尔被椅子的剧烈震动惊醒,一度怀疑椅子要散架了,掀起眼皮奇怪地扫视一圈,周围人纷纷避开他的视线,拉斐尔抬头,先是有些意外,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冷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顾不上探究究竟是谁在搞自己,已经被提起了兴趣。 他不负众望地起身走上台,伸脑袋打探情况:“加罗,要帮忙吗?” 还没开始询问,猛然撞见光脑的屏幕上跳出个绯红色的警示符,再一眼,其中一张人脸变暗并渗出红光,显示出极大的危险程度,边上的显示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没仔细看,但因为这些时日连轴转全是在为斯缇卡都的案件头疼,对于这破组织的标志符号极其敏锐,于是他很眼尖地瞄见重要信息,立马惊奇出声:“嚯!” 拉斐尔立马来了兴趣:“什么情况?这都能查出来?你哪来的线人?!” 斯缇卡都的狂信徒分布极广,且藏得极深,天网的存在方便了邪-教洗脑,它的守密规则对于全人类都一应同仁,就算有藏污纳垢也是免不了的事实,白枭很清楚帝星潜藏着很多叛军,但邪-教这种玩意儿,若非爆发出来,你也很难预料到擦肩而过的某些人或许就是你在苦苦追索的罪犯——而且,帝星的人口基数太过庞大,别说非特殊情况、连白枭都不能随意侵犯公民隐私,真要将帝星公民筛选一遍,就算是主脑的计算能力都做不到,因此,除非有确切的目标并且针对性调查生平履历,才有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就是白枭目前工作的难度系数所在。 当然,像加罗这会儿一查一个准的横扫模式,若非有线人提供详细情报也难做到。 这一眼看得,底下好几位已经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开始询问。 “我嗅到了大案子的气味!” “疑似,疑似,主脑只筛选出了疑似的信息,并不能完全肯定这些人都与‘鼹鼠’有关。”“斯缇卡都”的发音跟某星球俚语中的“鼹鼠”类似,在被某位出自该星球的同僚意外蔑称之后,就成了白枭对于这个组织的代称。 “也许确实有所出入,但这个人与已确定的鼹鼠有所牵扯已经是事实,不管他是鼹鼠还是无辜者,我们都不需要‘疑似’,这就足够下判断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当然所谓的“错杀”并不是真正将人杀死,而是一种白枭对于处理鼹鼠的惯例,只要怀疑就将此人当做鼹鼠看待——除非有绝对的证据表明错误。 “哇,长官在查飞梭!飞梭啊!麻烦大了!”疑似鼹鼠出现在公共交通工具上,如果只有一个就算了,但加罗现在调查的是一张照片上六个人,一个已经发现问题,其余的也不可能干净,试想,一群鼹鼠出动,肯定是大案的前奏啊!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座偏向技术流的同僚已经打开自己的通讯器调出虚拟光盘,连上内网开始帮忙分析,加罗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拉斐尔发现自家搭档的情绪不对。 他的眼神极为冷峻,由于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惯常不动声色、以温和气质作为伪装,所以当这种逼人的冷峻浸润了瞳眸时,那种威慑的力度渗透言表,且显得格外锋锐——拉斐尔以为他的控制能力已经修养到家,此刻猛然窥见那不经意溢出的精神力,才意识到原来他还是凡人——鉴于这种异常带给他某种熟悉的感觉,以至他没有第一时刻感觉到危机感,只是慢吞吞挑起了眉毛。 加罗已经不再看识别结果,对他来说,只要有一个人被标识出极危,剩下的人就都不用看了,他再度调出那辆飞梭的行程表,一边阅览站点信息,一边吩咐道:“马上联系‘格雷通行公司’,要这趟飞梭沿路所有的监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底下有同僚举手:“我正在调用公共网络的监控,马上截取转接过来。” 另一个跟着举手:“我得到了区政的授权,也通知了下属警部,对方都表示可以无条件配合。” 加罗吐出口气来,虽说此刻心绪翻涌,但他强行压下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定在这个意外状况上,简单调整了一下屏幕上的显示框,直接将这个临时案子加塞分析:“诸位,运气正好——” 他甚至露出笑来,那笑中如刀尖锋芒般的锐利与狰狞,就算是再温和的表情都无法遮掩:“这大概是我们唯一一次能够阻止鼹鼠暴行的机会!” * 千叶在等待回话的过程中也没闲着。 找到借口联络了加罗之后,她也有了点底,放轻松不少,不得不说,白枭的名头还是能带来巨大安全感的,既然想好了到时候该如何交代,没了后顾之忧,她自然就开始思考自己能怎么参与这件事,又能从中收获什么。 本来她也没想着以“阿黛尔”这个身份与斯缇卡都有所接触,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越是靠近深渊的人,也越容易被深渊吞没,就算她看上去再干净,沾上这玩意儿,难免不被污染,更何况她还要防着身上的马甲被扒开——但是她的直觉一直在提醒她,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什么机会? 她的精神极其振奋,这种不受控制的振奋不但影响到她的思维,也叫她的身体跟着有所反应,不管心跳是否加速,血液是否升温,至少她能清晰感觉到阿曼在她血肉里蠢动得更加明显了,千叶开始只能隐约感知到它的情绪,但随着这种情绪的奔涌越来越鲜明,她那股未知振奋的指向性就越来越明确。 ——这几个人身上一定存在某种能刺激到阿曼的东西! 千叶蕴养阿曼这些年,见它开花还是头一次,开了花生种子,就算要死,种子还是会在她身体里孕育——大概是因为千叶之故,比起它的同类,阿曼的能力已经要特殊太多了,而且对于魔植来说,突破生命极限并非不可能,魔植存在一种神奇的转变方式,哪怕一个魔植种族忽然转变为另一种魔植都有可能——但无论如何,魔植最本质最根源的那些习性是不会变的。 开花期的魔植会感应环境的危险,攻击性增长,这也意味着它会更肆意地攫取营养以增长自身,千叶一直被“开花”这个状态吸引,却没注意魔植的本能,所以说,阿曼的异动也有可能是因为感应到了诱惑。 千叶十分想再探究一下这些人的来路与目的,但是读心术要看到目标个体才会发动,她不能一直注视对方,以避免被觉察,而且她的座位与对方的角度不对,转头看过去目标太大,眼睛看不到,就没办法读出对方的思维。 她回顾了一下之前得到的情报,操作通讯器再度调出这辆飞梭停靠的站点,她的目的地在尼尔特拉区,是线路的后半段,这些人的目的地应当是科佩克区,她刚才听到好几个人心中在不断默念这个地名,想来应该是目的地。 科佩克区是有名的娱乐中心,人口爆炸地带,处在费纳思河的西岸,城市构建并没有破坏原有的环境,而是将现代化高科技的设备与迷人的自然景观相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风光,再加上著名的蓝瑙天空城与数个高级红灯区坐落于此,素来是权贵等上层阶级热衷流连之地。 斯缇卡都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袭击点也算是符合它一贯的作风。 但是它要搞事,一定就会是轰动帝国的大事,或者说这时候要搞大事,就是奔着盖过虚星赛而去的大新闻也说不定,只不过,怎样的大事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们只有六个人,身上也不像是携带者超重型武器的样子,也许身上携带者某种空间设备? 他们将超重型武器放在了空间设备里? 这个猜测叫千叶呼吸一滞,但马上就产生了更大的疑惑,现在的空间设备科技还不算很发达,能塞下机甲类的装备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扩展了,以己度人,她自个儿的空间钮里就藏着不少强杀伤性武器,但要说它们能造成大范围的危机,还是牵强的——这还是她拥有不少源晶原矿的前提下制造的空间钮,斯缇卡都就算能通过一定渠道搞到空间设备也不可能拥有太大容量,哪怕放上一些超重型设备,也无法创造大规模危机,毕竟,倘若像是声波、黑蚀、裂空这类武器必须要在足够载体与加幅装置的前提下,才能发挥恐怖的效果,斯缇卡都不可能在科佩克区搞出这样的细节动作。 至于一些对星球重武器,别说斯缇卡都搞不到手,就算搞到了,也没办法运进帝星,这方面千叶还是很相信塔塔的,就连塔塔这样的人要运送些小型违禁品,都难通过帝星空间站关卡,斯缇卡都更不可能做到。 所以说,顶多就是死上百千人,而死上百千人这种重案在斯缇卡都眼里也算不上什么,或许像是凯尔安地区战舰连环撞击事故、让宜居星球近乎毁灭,这种才是斯缇卡都的常规操作,那么这六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吧……活物? 这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千叶都要震悚片刻。 千叶首先想到的是细菌、病毒等生化武器,不说人类史上一些曾造成过大灭绝的超级病毒,就算是帝国曾与虫族作战,那些异族所携带的超感染性微生物至今仍有数种未被破解,不过人类与帝国毕竟是胜利方,这种胜利也有部分建立在生命科学的疾速发展上,对于类似的东西,虽说无法做到彻底的疾控,但医学手段也不可能放任由此带来的疾病蔓延——再说,生命的任何强势都是以一定的短板为代价的,强杀伤性可能同时短寿,强繁衍能力可能同时具备弱智——生化武器要发挥大规模作用需要一定的时间,千叶觉得斯缇卡都不会选择拉长战线。 紧接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魔植,如果要说有一种能同时具备她所思考的前提,那么非魔植莫属,她就没见过比魔植更难以理喻更匪夷所思的东西。 结合阿曼的反应……不,不可能是魔植。 空间设备不能存放活物,随身携带这种霸主级别的魔植,别说他们根本进不了帝星,就是他们自己都受不了,帝星到处都是能力者——除非他们能将其“封印”携带?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魔植! 开什么玩笑,这是科技侧,没有魔网,魔植虽然带了个“魔幻”前缀,但那只是表示这玩意儿的生命状态神奇。 或许他们只是找到了将其保存或者是限制的方式? 开什么玩笑,瑟兰博士这样的人是能出第二个的吗! 那会是什么? 新生命?新物种? 千叶都不能判断这是机遇还是祸患了,要不是阿曼的反应让她觉得结果一定还是可控的,她在猜测那是活物的同时就夺路而逃了,但她还是努力安抚身上不由自主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苦中作乐地想,要不要跟瑟兰博士讲一声? 这绝对会是他感兴趣的目标啊。 收回各种胡思乱想,千叶心中叹息,现在只能等着加罗那边回信,看看白枭的应对,是否能让她创造接近这些人并且挖掘他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的机会了。 * 千叶通过少量信息片段能分析出来的情报,那边一整个会议室的高级警督与督查当然也掌握了。 由于他们能够借助主脑的数据库与计算量,能调用飞梭公司的资料与公共网络监控,白枭内部对于斯缇卡都的行为分析更是有丰富的经验,他们得出的结果甚至比千叶还要详尽——但正是因为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所以行动方案迟迟没法达成一致——与千叶一样,他们没办法判断这些鼹鼠的目的。 千叶靠着读心术作弊才抓住“科佩克”这个地点,对于白枭来说,这些鼹鼠面孔陌生,身家清白,没有犯罪记录,除了两个来自帝星圈外,其余甚至都是阿西诺瓦本地人,若非是主脑清查出某人有与鼹鼠接触过的痕迹,也无法打上警示红标,他们将飞梭沿线的站口,按照人口密集程度、人口质量高低、环境设施重要性等标准制成表格,然后选择了其中最有可能的目的地,一个是“科佩克”,另一个是“凯利坦”,短暂的讨论之后确定了可疑地点是科佩克,因为凯利坦近来虽然有机甲云端科技展览活动,游客极为密集,但同等的,安保与险控也非常严苛,如果选在这里,变故性太大,不是鼹鼠们喜欢的地点,所以只能是科佩克区了。 那么鼹鼠们究竟想做什么? 白枭同样得出了“生化武器”的选项,但又对怎样的生化武器存疑——没人相信斯缇卡都掌握了可控并且能在短期内造成大量杀伤的生化武器,但是除此之外,又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满足这些鼹鼠搞大事的目的,于是只能暂时放弃探究,先着手应对当下,于是“先转移乘客”派与“先控制嫌疑人”派,两者争锋不下。 鼹鼠在飞梭上,飞梭上有包括“阿黛尔女士”在内的乘客,如果要转移乘客,就要冒着被鼹鼠们发现的危险,如果尝试直接控制鼹鼠,同时也有鼹鼠们鱼死网破直接引动杀器的风险。 时间紧迫,飞梭这种交通工具绕着整个帝星飞一圈也就两个多小时,没有时间留给白枭慢慢斟酌取舍,最后加罗长官一锤定音:“就在柯卡特动手!” 同僚们还没反应过来,拉斐尔已经清楚自家搭档的脑回路,这倒是没办法拒绝的理由:“没错,出了柯卡特就不是东区的辖域了!” 与此同时,千叶收到了加罗的讯息:“一级警戒,女士,我们会在柯卡特尝试突袭,请务必保持警惕。” 星辰42 千叶等了两秒, 又收到了一条讯息:“如果可以的话,女士,请在洛吾士河下站。” 她看完笑了笑, 就将聊天界面关了。 当然不可以, 先离开了她怎么转险境为机遇——别说富贵险中求, 就论阿曼躁动得这么激烈,这些人所携带的某种东西一定对她有所裨益,没准她还能发挥难以预料的作用, 顺路再洗洗她在夜之馆沾染的嫌疑。 距离柯卡特只剩一个站点,以飞梭的速度来说也就十二三分钟。 飞梭的安全性能毋庸置疑,它虽然是公共交通, 但也具备大型飞船应有的御敌程序,不仅针对外部袭击,也对应内部出的事故。 每个座位底下都有个巴掌大的金属盒, 紧急状态下打开就会启动一次性的单人防护罩,能维系大约三十秒时间, 这个防护罩能隔绝大部分热能, 金属盒同时还附着一个安全降落装置, 即使飞梭爆炸也能大概率保住乘客一条命,而只要能保命, 现代生命科学就足以发挥作用——由于这个装置必须手动开启,目前来说,为数不多出现遇难者的飞梭事故,也是因为机械零件老化故障导致的瞬间解体,来不及启动装置。 白枭要在柯卡特动手, 由于不清楚这几个斯缇卡都信徒的手段, 只能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所以绝不可能作出先撤离乘客的举措,加罗能多提醒一句,其实也是某种私心——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乘客的提前离开不会引起多少注意,他目前只有她的通讯方式,通知她避离并不背离白枭的准则——当然,千叶估计他已经猜想到自己不会提前下站了。 毕竟危险是她先发现的,她还随身携带着一株将要开花期的“小宠物”,光这一点已经完全刷新她在加罗警督那里的印象;千叶知道,白枭调查过她,但重点都放在塔塔、黑市、斯缇卡都这些要素上,关于她对魔植的喜好估计只是一笔带过的信息,但她能感知魔植情绪这一点,绝对是让加罗这等人都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揭露一点真实性换来的是更多的神秘色彩,但千叶并不紧张,她甚至预备着以此将白枭的注意力全部带歪。 这么一算,她现在安安稳稳坐在飞梭上等待着抵达柯卡特,反倒是理直气壮了。 闲着也是闲着,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她一边以意志压制躁动的阿曼,安抚它的情绪避免它失控,一边以各种方式观察那六个人。 虽说是相邻的座位,但并没有显得有多熟络,就像飞梭上所有的乘客一样,各自在做各自的事,偶有几句轻声的交谈也发生在明显就熟识的人之间,并不能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全部是一道的……事实上也确实是一样,他们只是坐在一起,甚至不是一个站口上来的。 千叶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斯缇卡都这次行动只有着六个人吗?是否有更多的人在赶往科佩克,以各种交通方式? 再说,怎么确定这辆飞梭上只有这么六个人,或许暗处还潜藏着他们的同伴? 她的精神猛地振奋了一下,因为这是她先前忽略的点。 她有读心术,对于普通人能读出的心思更多,她窥破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知道他们全是斯缇卡都的信徒,自然就以为他们是同时出动,以至于她完全没想到也许还有其他的人! 千叶抬头,很自然地扫了扫前方,收回视线的时候已经放弃挨个儿扫描,验证自己的猜测,虽说启动感知强化确实能在瞬间清理完接收的所有信息,但是完全没必要,知道越多在白枭面前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她只要清楚,白枭绝不会通知乘客提前启动防护装置就好了——毕竟,飞梭公司肯定无条件配合白枭行动,所以他们想要得到乘客的通讯码只是时间问题,白枭完全可以关键时候通过主脑向所有乘客发送通知,警示他们提前开启金属盒自保,但他们必须考虑打草惊蛇的可能,为了抓捕这六个人,他们必须放弃这一步骤。 要知道,斯缇卡都的叛军们很难逮捕,这种狂信徒就算被抓住也会以各种方式自戕,通常情况下,在斯缇卡都面前军警方只能充当事后收拾烂摊子的角色,像这种将扼杀苗头的机会并不多,白枭肯定以索敌为第一要务。 千叶无声地叹了口气。 * 加罗在柯卡特站口布置的时候,还在不停地看洛吾士河那边的同僚传来的信息。 惯来沉稳自如又游刃有余的气度并没有丝毫改变,如他与生俱来的自信与从容亦无丝毫蒙尘,任是谁立在他面前,都要夸赞一声无愧于枭王气度,但是拉斐尔看了他几眼,还是忍不住开口:“加罗,你有点焦躁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对方身上看出这点“焦躁”的,总归是做惯了搭档,彼此间太过于相熟,直觉都有了几分准确性,加罗知道他的潜台词,但也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慢条斯理合上虚拟光盘,调整通讯器到团队界面:“过后再说。” 拉斐尔挺好奇,但任务当前,也没有追问。 加罗想得比较多,他倒不是为千叶没有在洛吾士河下站而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本能地思索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并且也未收到她的讯息,以千叶本人的性格来说,这本身就是种异样信号——他们的会议之前制定的计划是雷霆出动、强势制服,因为着实想不到鼹鼠的目标所以绕过了这一点,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开始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他心中不断重复千叶给他那条示警讯息,思绪在“开花期魔植”这个词语组合上停顿好一会儿之后,精神忽然一悸。 魔植? 这是他不熟悉的领域,虽说仍旧没有想出所以然,但他的危机感却增强了无数倍,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趁着还有两分钟时间可以休整,飞快更改了行动计划,重新安排行动顺序——这次行动还是归他指挥,出于对于“传奇”的信任,同僚们毫无异议地执行了他的指令。 拉斐尔觉得很奇怪,他正巧就在旁边,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加罗,远程作为主导不是你的风格啊。” 加罗来不及解释,只说了一句:“为了安全!” 这位警督阁下强行推翻了先前制定的策略,原本预定了四位各具特色的作战好手实行突袭,但现在他只是挑选了一位并不起眼的同僚,甚至与对方商定了武器使用的选择,告诫他尽量避免与鼹鼠直接身体接触。 于是这列飞梭停靠在柯卡特的时候,上来的乘客中属于白枭的成员只有一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参与这次行动的白枭都身穿便衣,他也是如此。 能力者本身的精神力强度无法掩饰,白枭又是强者中的强者,天赋又属于攻击层面,他的存在于能力者看来就像是暗夜中的灯牌一样显眼,毕竟富于攻击性的精神力刺带来的危机感是叫人很不舒服的事物,飞梭上的能力者几乎都往门口投注了一眼,包括鼹鼠中的一员。 但他神情自若,姿态放松,环视了一圈之后,很自然地往一个新弹出的座位走去——飞梭上的座位是随乘客数量随时增减的,在乘客于站口的显示屏选择飞梭编号并输入目的地预定座位时,座位编号已经生成,当乘客踏上飞梭之后,仪器自动检测到其身份编号,便会弹出相应的座位,一般来说,这是随机的,当然,飞梭公司想要操控座位编号也是很容易的事,所以他就那么施施然让鼹鼠附近弹出的某个座位走过去——而这时候飞梭的门已经合上,正处在重新启动前轻微的震动状态,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鼹鼠的能力者也就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他出手了! 这列飞梭的控制权虽然还在飞梭公司手中,但是接到白枭的配合申请之后,飞梭公司的技术员已经即刻整装待命,在同僚踏上飞梭、他身上携带的拍摄眼已经将飞梭上的情景尽数扫描回来,于是加罗立刻发出了指令——在接收到这个指令的瞬间,技术员操作程序解开了那六个疑似鼹鼠的人身上捆绑的安全带——与此同时,白枭的警官开启了反重力磁场。 在飞梭这样的密闭空间内,磁场产生的效果更加强烈,不止是失去固定的鼹鼠们忽然升空,还有几位未走到位置的乘客也跟着毫无预料的悬空,砸向飞梭的天花板,尖叫声立刻此起彼伏,这位警官同样也在失重的状态下,但他面不改色,侧身脚踩飞梭顶,以极为熟稔的姿态调整身体角度,肩上扛着从武器囊中掏出的形态怪异的黑色广口枪支,直接向那个方向斜射了一枪——枪口三发相连,弹射出三张细密光滑的特质大网,直接圈向飞梭顶部,边角的爪子死死抓住边壁。 猝不及防间的袭击显然没叫人反应过来,呈三角状的三张大网一个照面就将失去重力的六个人圈在里面,紧紧贴着飞梭顶。 彼此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到鼹鼠们扭曲的脸孔,警官换枪朝飞梭底部射了一枪,枪口弹出一条带着锁链的钉子死死扎入地面,他沿着锁链落地,迅速拉开距离——下一秒,头顶的金属网发出一阵刺耳的切割声,鼹鼠们中的那位能力者已经破网而出,像是蜘蛛般攀附在飞梭顶上,他手臂两侧皆射出臂刃,虎视眈眈地直视着袭击者,但在失重状态下,并没有迅速反击。 “又是你们这群杂种……”对方压低了嗓音恶狠狠说道,脸上露出了怨毒的神色,又混杂着足够的不可思议,“为什么竟会被你们发现?!” “束手就擒吧。”警官如是说道。 这一位在天花板上不断调整着身体的角度,动作非常怪异,真像是蜘蛛般扭动,他并未看向自己的同伙,只是保持着极端的仇视:“是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显然,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白枭是如何发现他们行动的,于是只能想到内部出现了问题,并且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可见他对白枭的看法又多轻蔑:“是谁?!是谁辜负了主的恩泽?是谁玷污了主的荣光?!!” 他愤怒地嘶吼着,咆哮着,身体却陡然一转,向着一个方向蜿蜒而去。 他并不是要逃跑,而是想挟持人质?! 意识到这点的警官迅速关闭了反重力磁场,开枪阻止他前进——与此同时停止制动的飞梭四面的门洞开,白枭的后续成员疾奔而来——而飞梭上所有乘客的安全带同一时间解开,乘客们惊恐地逃窜,试图离开战斗的中心。 这位疯狂且富有攻击性的能力者很快被制服,剩下的嫌疑者都是普通人,还被金属蛛网缠在天花板上,看上去这次行动完成得非常成功! 甚至是可疑的轻易了! 但是通过拍摄眼监控飞梭内部动向并予以指令的加罗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他看到那位女士从座位上立了起来! 所有人都奔跑着逃出飞梭,那位女士却始终安然坐于原地,似乎并不怕战斗会波及到自己,但现在,她从座位上坐了起来,皱着眉抬头注视飞梭顶,她纤长的手指紧紧捂住一侧蝴蝶骨的部位,神情间并不是痛苦又或者难受的表情,而是一种意外。 ——她为什么会感到意外? 她在意外什么! ※※※※※※※※※※※※※※※※※※※※ 8.22 1.我觉得明天我能更新,嗯,一定能的,原谅我现在得去哄娃睡觉了orz 2.千叶并不是海瑟薇,但是她资助斯缇卡都的那个身份确实与海瑟薇有关……当然,所有必然的巧合中都有阴谋 星辰43 当一滴猩红黏稠的血液落在地面上的时候, 霎时如石破天惊,在场所有人乃至后方监控的视线都下意识抬头望向了金属蛛网。 那些被困的嫌疑者并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甚至不因之前失重撞击造成的痛楚而发出一丝声响, 反而顺从地被网在临时的囚牢中,只是双手交握默默祈祷——在确定这些普通人并没有反抗的意识,又有一个疯狂又邪恶的鼹鼠死命刷着存在感, 众人的视线为之吸引以至于忽略了上方的人, 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事——但现在发生在众人眼前的, 却是绝对难以理解的事实。 五个人中有四个用利器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 恐怖的战栗便爬上观者的心房, 一位白枭的警官脚踩在座椅上旋身而起, 以削铁如泥的光剑飞快切断蛛网的边壁,顾不上加罗反复告诫的“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靠近者纷纷上前接住砸落下来的躯体, 放下这几个人, 发现除了其中一个人依然保持着祈祷的姿势完好无损, 其余几个已经用无声无息又狠戾至极的方式自戕! 不, 还没死!血流得并不多, 应当还有救的机会! 其他人刚得出这个结论的下一秒,就见那两位上前的同僚就像是接到了某种烫手山芋般, 迫不及待地抛出横在手臂上的躯体, 并且纷纷退后,脸上全露出惊魂未定的神情,那种惊悸又困惑的模样实在不像是白枭的作风, 反倒就跟见了鬼一般! 众人顺着他们的目光再定睛看去, 却见地上的人, 不, 应该说是失血过多的濒死之人! 喉间深深切开的肌理,手法粗糙但很明显经过培训,因为整条动脉都被全然切断,毋庸置疑顺着这伤口喷涌而出的动脉血都该将其彻底浇成个血人,四个人的血应该已经将地面都铺成一片血泊,在场都是经验老练到毒辣的老警官,怎会判断不出致命伤的后果,可是现在…… 他们的血液去哪里了?! 眼睁睁地从人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么! 滴落在地的也仅是零零散散几滴液体,除却衣物上沾染的些许血痕,竟全然找不到他们伤口涌出的血液去了哪里! 加罗条件反射看向千叶,却见这位女士的目光从未挪移,一直就落在那个唯一存活的鼹鼠身上。 他还没有细想,就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袭中了他,他无法抗拒这种直觉,皱着眉迅速下达指令:“散开!所有人都散开!” 随着这个指令的发出,下一秒就脱口而出的是:“杀了他!” 在场的白枭无条件听从指挥,在疾速退后的瞬间,皆举起手中的枪——有人习惯性攻击心脏,有人习惯性攻击脑门,于是瞬间之后,各种子弹射入了目标的身体——并非血肉受创的声音,而是金属与金属相碰时刺耳的撞击声! 弹药爆炸的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没有杀死他,却掀开了他的衣物,破坏了脆弱的皮肤,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金属的肋骨,金属的胸腔,甚至金属的头盖骨! 这是一个半机械人! 人类的血肉组织与金属的碎屑混杂在一起,现出一番狰狞恐怖的画面,但两者原本结合得完美无缺,他胸腔内大部分器官甚至都由机械代替——生命科学让人类机械化成为可能,相对于脆弱多病容易老化的血肉,金属器官以其便利低廉的优势获得了不少人的青睐,甚至还涌现出专门追求机械化的群体,所以见到一个半机械人并不让人意外,叫人真正感到惊奇的是,那胸腔中,由冰冷的秩序的无机物所拱卫着的、唯一富含生命气息的,居然还有一个有机器官——那是一颗心脏! 一颗不停跳动着的黑色心脏! 比正常人类的心要大得多,黑色的,缠绕着无数鲜红色的血脉,透过厚厚的血管壁,可以看到其内流淌着如同火焰般的液体,那种液体像是处在爆破边缘的滚烫岩浆,在一张一缩的跳动之间,随时都像是要被爆裂喷发出来! 森然恐怖、扭曲又充满邪恶的气息涌动着,纯粹负面的感官就像是能形成某种实质性的不详之物,不断从这颗心脏上发散出来,张牙舞爪地侵蚀着观者的精神力。 不!它就是在污染精神力! 这颗心脏必定有着正常的器官工作能力,至少它能维系这个半机械人存活,但它也应有某种特殊的能力,以至于当它伪装成一颗真正的心脏时,竟无人能从这个人身上觉察到任何不对——就连千叶都没法准确地摸索清楚存在于他体内的异样。 这应该就是杀手锏,斯缇卡都的信徒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熔炉潜藏着它,要将其带到科佩克区去实施袭击,说明这玩意儿本身就具备某种毁灭性! 联想到他的同伴失去的血液,不难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那些血液是为它所吞噬,它甚至在渴求血液,更多的血液! 它是活物! 这颗熔岩般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就连千叶的思绪都有短暂的凝滞,而就趁着她停顿的一刹那,阿曼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血肉里钻出来,分出一些藤蔓状的触手,如同荧绿色的喷泉自肩头流淌而下,隐约有种狂蟒之灾般的气势——但是下一秒,它就被千叶一手掐灭,藤蔓颤抖着无力垂落,又不甘心地挣扎了一番,由于巨大的贪婪,它甚至放弃再度凝集出固有的实体姿态,喷涌而出的能量形成近乎虚幻的光影,狂乱地挣扎。 这回千叶无法阻止,只能看着它在地上如荧绿的水泊般蜿蜒上前。 它没有直接靠近那个半机械人,而是试探性在附近游走,紧接着熔岩的心脏像是受到威胁般发出一声尖啸——确实是尖啸! 至少千叶认为她确实是听到了它的尖啸! 那尖利刺耳又充满了毁灭性的尖啸就像是能震荡灵魂一般,旁人是怎样的感受千叶暂时看不到,但她自己,却感受到了精神力被撕扯被扭曲的的剧痛,这力量本就源自于脑内的星核,而精神力所感知到的一切也都会被反馈回星核,而现在,星核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消化不良一般剧烈地收缩着,痉挛着,就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一双巨手在挤压着头颅,灵魂都像是会被碾碎。 事实上不仅飞梭上的能力者捂着脑袋哀嚎,连手上的武器都控制不住掉落,就算是透过摄像设备观旁观的加罗等人都觉得星核震荡,剧痛侵袭,无处不在的恐惧似乎就要因此而入侵心灵世界,险些要控制不住失态。 这种尖啸还在不断发生并扩散,外力强加的恐惧也好像在一层一层叠加,加罗以超人的意志强行驱散这种负面影响,难以想象的精神力海洋围绕着星核转动,波涛起伏,已经被激怒,他紧急下达“撤退”并叫剩下人原地待命的指令,就飞身而起以最快速度跑向那一列飞梭。 拉斐尔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但也要落后数步,待稳定下自己的星核与精神力,这才急忙跟上。 飞梭之中,熔岩心脏彻底活化,它周身的“肌理”偾张到像是随时都会爆裂一般,一张一缩之间蒸腾出魔鬼般张牙舞爪的黑雾,那种邪恶的力量与怪异的载体,竟然也组合出一种怪诞的美感。 与此同时,彻底兴奋起来的竟然是阿曼! 它一点都未受精神攻击的影响,也没因千叶的警惕所动摇,甚至因为千叶精神力转为虚弱,它被压制的意识体陡然高涨,隐约有种反客为主的趋势。 甚至它虚幻躯体又凝实了几分,无数细小的藤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泊荧绿的水流,不停地来回游走,时不时“探头”起来观察,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进攻角度。 千叶默默地掏出一个黄金吊坠,戴到自己脖子上,金属的三角触碰到皮肤,随时而来的理智感让她马上清醒了两分。 虽说只是个e级道具,但有着「理性天平」这样的名字,就算是残缺的,依然能带给她极大帮助——再说了,这毕竟是个科技侧星际世界图景,就算有精神力这种超科学的能量,世界观也不会超脱太多,这个从魔法侧得来的道具,能派上用场就绰绰有余。 当然这并不是指科技侧就有了幻想力量,只不过针对这种现象级的精神攻击,她必须得依靠一些外力才能抵挡得了,毕竟魔植的能量与人类能力者的精神力是不同系统,并没有共融性……对,这玩意儿确实是魔植。 它是活物没错,但它是植物! 植物! 在普拉文之时,千叶就异想天开能不能将阿曼培育成蛊母,没想到现在就看到了一种形态类似于“蛊”的魔植。 这个时候的加罗已经疾奔上来,一手抓起一个直面了恐惧源泉以至于濒临崩溃且丧失行动能力的同僚,便抛下飞梭,包括那个同样遭受了重袭的鼹鼠能力者——所以说魔植对于能力者来说确实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这种力量甚至能让弱小的能力者直接爆发陨星病,彻底沉入精神的永夜! 只不过,能力者易感,不代表普通人就不会受到影响了,半机械人并没有死,子弹并没有让他收到致命重创,但他的脑子与思维仍旧属于人类,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中,他已经完全崩溃变成了白痴。 拉斐尔刚上来两秒就自己滚下去了,嘶吼着命令所有人尽可能远离这辆飞梭,他也没法承受近距离的精神冲击,现下唯一还站在飞梭上的人只有加罗与千叶! 连加罗这样的强者都感觉到接收这种负面影响已经在临界,在思索处理的办法之前,本能地将视线射向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千叶。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千叶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无声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加罗的手。 皮肤触碰的瞬间,白枭的传奇警督浑身一颤。 仿佛发烫到要燃烧的大脑忽然冷静下来,疯狂转动的星核渐趋恢复常态,她的手仿佛传递过一种神奇的力量,沸腾的精神力也缓和。 “那是一种魔植,”她慢吞吞说道,“而……斯缇卡都是邪-教。” 轻幽得仿佛喟叹般的声音。 尖啸的熔岩心脏如海浪般的恐惧力量一潮一潮冲刷而来,交握着手的两个人在漩涡中岿然不动。 “死亡、毁灭、恶意、仇恨……全是蕴养魔植的方式。” 千叶以一种“魔植行家”的口吻,极慢极慢地说道:“它们能以人类的痛苦为食,汲取鲜活的生命与灵魂为养分,然后,绽放出最具破坏力的花朵。” 虫族都曾肆虐宇宙,更为古老更多种类的植物为何不能拥有超越人类想象的力量? ※※※※※※※※※※※※※※※※※※※※ 8.23 1.我挺喜欢这个脑洞,谁说写星际就要写虫子,再说大家肯定都看腻虫子了 2.加罗:啊,多么美丽的人儿~(好感upupupup 星辰44 千叶其实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她满门心思都扑在轮回给的任务上, 谋求从噩梦碎星带找回菲尔法特的遗骨,她所有的精力、一切的手段都耗费在这项艰难的事业上,结果猝不及防却触摸到了更奇怪的玩意儿, 仔细一瞧, 发现自己竟然窥探到这个世界图景的根本问题——这刺激就大了。 但她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 一个习惯性获得超高评级的轮回者不会因任何世界的疑难杂症而退缩,反而更多几分挑战欲。 由于彼此的手紧握着,千叶能感觉到加罗在听完她所说话语之后的混乱, 在身体接触又如此靠近的前提下,就连读取对方的思维都显得轻易。 魔植在她眼中仅是科技位面的特殊生命体,不过在加罗眼中, 以人类的痛苦与灵魂为“食”的魔植显然就带上了非科学的阴影,即使是他这样的人,也难以理解类似的存在。 无论如何, 在加罗眼中,她的神秘外衣绝然增厚不少, 这是一种没办法破解的距离感, 千叶也没法解释清楚, 但阿曼都疯狂成这样了,她想掩饰自己的不正常都难, 也就破罐子破摔,索性塑造出更复杂更费解的形象,以求别人知难而退。 “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吗?”加罗焦急道。 在这样紧张的关头还提问,颇有些不合时宜,但这并不是好奇心在作祟, 而是这位经验老道的警督很清楚自己暂时根本没法解决那个怪异心脏的问题, 他连它是什么都搞不懂! 而它的负面影响还在不断扩散, 那种如次声波般无法听到的尖啸,裹挟着难以想象的恐惧力量侵袭任何生命——甚至不止是人类受到影响,连飞梭内外的观赏性植物都渐趋枯萎凋残——斯缇卡都敢放肆到拿这一个小小的事物就侵吞整个科佩克区,创造颠覆性的大新闻,加罗就不得不想到他们是否能拿出更多的“心脏”,造成更大的灾难,乃至让整个帝星都陷入危机! 他必须搞清楚这是什么,必须找到解决它的途径! 千叶当然不会吝啬于回答,到她发现那个“熔岩心脏”是魔植开始,斯缇卡都已经被列到了她必灭的榜单上:“人类的痛苦能创造更强烈的精神力,而精神力与灵魂息息相关,这种魔植具备污染与侵蚀精神力的力量,换而言之,它以此同化并吞食人类灵魂。” 千叶尽量简洁,卖斯缇卡都卖得毫不留情:“斯缇卡都大概是发现了它们的特性,并刻意创造灾难来驯养它们。” 精神力是一种灵魂力量,星核的形成便是这种力量的具现化,能力者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但不是说普通人就没有精神力,因为灵魂是人类这个种族共有的,而这种魔植会污染并同化人类的精神力,将它变作自己的食量。 要知道,陨星病导致的永夜也只是让能力者的灵魂混乱迷失,最终精神死亡灵魂破灭,好歹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类似的“熔岩心脏”,却像是瘟疫恶魔一样,能瞬间导致大灭绝。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加罗面不改色道:“因为夜之馆,您所说的需要‘排除嫌疑’,我求助了我的父亲——我总该知道因为什么才叫您那么头疼……我因此知道斯缇卡都不少情报,但在此之前,我也想不到他们是在做着这样的实验。” 加罗的大脑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不过他很快就过滤掉完全不能理解的部分,只是提取出关键信息,并且想到,这位女士的养父兼监护人是军部“狡狐”,一位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军部大臣,如果是那一位为她讲解的话,她确实该知道“斯缇卡都”的详细情报,也该理解白枭是如何严苛地追缉着这些鼹鼠们——可是斯缇卡都最大的不幸,或者说白枭最大的幸运,在于竟然让她撞见了鼹鼠们的行动,并且她还是懂得魔植怎样一种稀奇的事物! “有什么克制方法?”加罗吸了一口气,在这样无处不在的负面压力冲击下,连说话都显得要凝滞得多,“您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它们,是吗?” 她看上去并没有承受太大的伤害,就好像灰暗的漩涡中唯一置身事外的存在般,或者说,她应该有特殊的方法能够规避这种影响,而且在她的帮助下,他竟然也能派遣掉一部分负面冲击! 队伍频道中方才还有各种嘈杂的呼喊、尖叫、喘息,现在已经死寂一片,连拉斐尔痛苦嘶哑的指令声都已经消失,若非同僚已经全部倒下,就是已经撤离出足够的范围,而这个魔植一定程度上也干扰了信号的传递——他虽然不知道飞梭之外是怎样的处境,但想来一定不妙。 随着时间的推移,灾难的影响范围会越来越广,人们受到的伤害也会越来越深,柯卡特以住宅区居多,人群分布并不是很密集,但大量公民莫名其妙死于叛军之手,还是在帝星腹地!这种灾难的分量对于帝国来说也是不能承受之重。 而如何解决这类邪恶恐怖的“熔岩心脏”,确实超过了加罗的认知限度,甚至他怀疑,普拉文基地常年与魔植打交道的研究员们,是否见过这种饱食人类精神的魔植! 千叶没有回答,只是把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小宠物”。 阿曼离得那个黑色心脏已经极近,仅仅一尺之距,它甚至攀爬游走在半机械人的身躯上,只为了更靠近自己看中的“粮食”,它看上去仍是虚化的形态,纤细藤蔓缠绕而成的莹绿色水泊,兴奋又贪婪地围着心脏打转。 正因为彼此之间靠得如此近,那不能移动的心脏似乎直面了致命的威胁,发出的尖啸一声比一声狂乱,也更为不折手段。 只可惜它对于人类来说是无法抵挡天敌,对于一个常年寄生在人类能力者身上吸取养分、又仍具备魔植独立能量的魔植来说,却没办法造成足够的威慑了,阿曼甚至野心勃勃地视之为食物,打算找破绽吞吃掉对方! 千叶看了片刻,忽然道:“离开这儿。” 加罗正在思考应该如何毁去这个东西,闻言控制不住看向她,眼神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她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回答对付它的方法,只是果决又坚定得近乎冷酷地说道:“你快离开这——恐惧也会成为驱使的力量!” “……那是炉心!”她喃喃道,“不是完整的魔植——如果那是熔炉的话……这就该是炉心!” 加罗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有瞬间控制不住加大了力量,紧接着她就松开手指,迈步往前走去——“阿黛尔!”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却感到了排山倒海的恐惧感。 手上残留的温度瞬间就消失,陡然离开了她所构建出来的安全区域,就算紧急开启能量防护罩都没有什么效果,白枭的敌人是人,武器部门针对退出的装备也针对人,并没有对付魔植的功能,猝不及防地遭遇这种稀奇物种,连加罗都束手无策。 但越是压抑的环境下,他的精神天赋反而爆发得越强大,一直被收敛潜藏起来的精神力失去意志的束缚,陡然爆发出来的狂潮,甚至压过了魔植散发的恐惧能量,一时间将那试图以恐惧来控制他的力量驱逐出身体! 熔岩心脏面临着阿曼带来的威胁,本能地试图通过驱使别的生物来阻止伤害,但显然,在场的两个人,都不是它能操控的对象。 千叶每向前走一步,肩头喷涌出来的藤蔓就凝实一分,即将进入开花期,植栽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变化,细长的藤蔓不再散漫,向内凝合起来,通体像是失却了颜色,呈现半透明之状,随着这种改变,那莹绿色的水泊也渐渐脱离虚幻,现出真实的形体,只不过与肩头的部分一样,颜色褪去,泛出淡淡的银光——阿曼在发现宿主取消了对它的禁锢,甚至还助长它的精神之时,信心陡然爆棚,放弃试探,瞬间就扑向了那黑色的熔岩心脏。 就如同水流包裹石头,阿曼裹住了那颗尖啸的炉心。 炉心不仅没有熄灭,其内岩浆般的液体反而泛滥出来,就像是火焰灼烧般,反过来点燃了阿曼! 那火光顺着藤蔓铺陈的来处,一直烧过来,即将烧到千叶肩头! 加罗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思绪都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夺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精神力刺全然释放的时候,如深海一般浩瀚无边又波涛暗涌,如果换做寻常,在这样强大可怖的力量面前,连千叶都会控制不住惊惧忌惮,但现在,也许是因为他释放的本意是保护,就算尽数笼罩在千叶身上,都未带出她本身任何排斥之意。 黑红色的火焰未燃及她的肩,便轰然破灭,阿曼更发狠似的交缠起炉心,无数细小的藤蔓触手从各个角度触碰着熔岩的外壳,直探入其中,像是昆虫吮吸汁液一样,迫不及待地吸取着内部的液体。 心脏发出濒死的咆哮,剧烈震动、挣扎,却无力阻止阿曼的掠夺。 千叶感觉到自己灵魂的质量一下子厚重到似乎难以负担,撑不住,都要俯身蹲下去,肩上寄生的魔植中心已经探出花苞,随着它拼命汲取同类饱涵的能量,这花苞也越来越大,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脖子上的吊坠叫她处在相对理智的状态中,她调动所有的意志压制阿曼的意识体,属于她的危机完全不在于那个炉心,而在保持对阿曼的控制! 寄生种一旦发现宿主对于自己的影响力大有削弱,那就完全不在乎反客为主,换自己做主导! 但它还是小瞧了自己的主人。 当阿曼完全吞噬掉炉心,这场抗衡才慢慢步入终局,餍足的魔植遗憾地发现自己的宿主仍处在理智状态,意志力顽强到无懈可击,而它必须消化完所有的能量才能孕育出最强大的种子,便放弃了趁火打劫,只是慢慢收了所有的触手,状似无害地盘踞回千叶的肩头,越缩越小,最后完全隐没于她的血肉内部。 加罗伸手接住陡然闭目瘫倒的千叶,自己消耗过度的星核都疼痛难忍,在发现通讯恢复的瞬间他就叫了医疗援助,顺便通知后勤处理现场,尤其是将那个魔植的残骸处理干净——然后咬着牙将人抱起来,准备离开飞梭。 穿过飞梭门,刚踏下一道台阶,他就猛然停住。 只有无人机在徘徊的空荡荡的站台,一个男人立在前方。 身姿挺拔如标杆,鲜红如火焰般的头发束在身后,祖母绿的瞳眸静谧无波,看不出年龄的脸庞俊美无匹,连微蹙的眉宇都只是平添魅力。 “请原谅我不能向您见礼,”加罗·安德里昂双手抱着人,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元帅大人。” ※※※※※※※※※※※※※※※※※※※※ 8.24 1.为纪念此文满300章,本章留言送小红包~ 2.贪婪的人儿啊,我看了眼发现自己都写了127w字了,还被你们说少! 星辰45 第一军的萨列·墨菲元帅大人为什么会身在此地?! 比起这位阁下竟然离开星金海这种闻所未闻之事, 他出现在此地才更叫人匪夷所思! 加罗本能地戒备起来,在经受过那颗熔岩心脏这种完全超脱他认知的玩意儿之后,他条件反射将此刻遇到的任何反常都视为威胁。 到底是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登峰造极, 加罗只是深呼吸一口气,与魔植抗衡过程中显得疲惫不堪的意志、在他强行激发之后竟再度振奋,就连消耗过量精神力以至于显得凝滞的星核, 都在同一时刻恢复如初——这是一种透支血肉生机的法门, 具备很大的副作用——但相较于面对重要场面的无能为力, 过后维系更长的虚弱期倒显得不大重要。 对方并无意与他交谈, 甚至在见到他出现的瞬间, 轻飘飘的视线就落在他怀中的人身上, 神情没有多少变化,眼神却是渐渐得更为专注起来,从单纯的打量、观察变为深沉的探究、窥视, 这种反应显然印证了加罗的猜测, 叫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往下一落。 这位元帅果然是为阿黛尔而来的! 加罗是白枭最笔直的标杆, 是警方系统最耀眼的明星, 虽然已不再属于军队体系, 但他毕竟曾有着军方背景,所以他称呼墨菲元帅时没办法使用“阁下”这样尊敬又充满了距离感的称呼, 也不得不将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上听从命令。 他甚至没办法争取主动权, 即便再是心系阿黛尔女士的安危,还是必须定下脚步解释道:“我的同伴受伤了……大人,我已经呼叫医疗援助, 请允许我送她过去。” 对方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挪开, 于加罗面上停顿了两秒, 终于开了口。 “将她交予我。”红发碧眸的元帅平静地说。 每个词都是一道在脑中炸裂的霹雳, 虽说已有所预料,但直面这种赤-裸裸的冲突还是叫加罗头皮发麻,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同样坚定道:“请恕我难以从命,大人。” 强行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加罗·安德里昂有多强大?他光是站在那不动,就是无法触摸到实质的深海——收敛的精神力并不显得锋锐,却像是深海底部看似平静却极具毁灭性的暗潮一般,动辄都要是灭顶之灾。 同一时刻,他在脑中疯狂运转着:为什么? 他知道她身上潜藏着他所不知道的隐秘,但着实想不到为什么连萨列元帅这样人也会与她有所交集! 不,与其说是双方熟识,不如说仍处在陌生状态,阿黛尔不见得就认识元帅,元帅也不见得就认识她,那他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 联想到刚发生的一切,加罗没法不把斯缇卡都与那个被她称呼为“炉心”的奇怪魔植列入怀疑选项……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 她遇到那些鼹鼠是意外,将这件事转述给她也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此后发生的一切显然都出乎她与加罗自己的意外,但能成功解决掉魔植心脏,避免它造成更严重的危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说加罗知道她昏迷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脱力,但也不能不考虑到她精神力受损的可能,毕竟她的“魔植小宠物”也不见得就是个无害货色——那么萨列元帅,这位竟然离开星金海来到阿西诺瓦,并且出现在这列飞梭之外、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存在,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短短几分钟时间内,熔岩心脏造成的灾难已经不能计量,加罗不知道影响范围有多大,但他精神力能触及到的区域之内没有任何人类生命能量,只有未受损伤的机械仍在运转——比较讽刺的是,魔植的能量无法摧毁无机物,反而是被恐惧力量俘获以至于精神错乱的能力者,失控摧毁了不少工具器械与公共设施,因此飞梭站台附近到处都是爆炸与残骸的痕迹。 加罗相信元帅的亲卫队与他白枭的同僚一样,撤离出魔植的影响范围,但光看这位像是没事人一样立在这里,就知道上那些对人类来说何其毁灭性的能量对他的伤害也有限。 这本是很难想象的事,但有阿黛尔这个先例在,他反倒没觉得太过震惊。 而此刻,红发的元帅面对他的直言拒绝,也无任何愠怒之意。 他有着刀锋般锐利又叫人目眩的俊美,红发与绿眸的明艳色彩更带来惊心动魄的冲击,但他的气质却无比淡漠,是种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冷酷无情,就算是将他当成一幅静默的画像,一尊死板的雕塑,也丝毫不显得违和。 “我不会伤害她。”他平静无波地说道。 这句话落地的瞬间,加罗便感觉到无数危险的气机正向自己袭近。 外形坚固狰狞如堡垒般的空舰压境,身穿小型外骨骼的冷兵器战士列队而来,上方是密密麻麻排开的轻型机甲部队——白枭都不敢在帝星阿西诺瓦搞这样的大动作,皇家军队都不敢在大阅兵之外的场合出动这样的武装——但这位就敢! 这位大人到来的时候,显然没有意识到会撞上魔植暴动这样的事,即使是在高空都无法逃脱恐惧能量的侵袭,但有空舰这样的战争武器,暂时撤退也很迅速。 而在这样无声又恐怖的威胁面前,不明所以从远处赶来接应的几位白枭同僚,就显得螳臂当车一般。 “我需要请她去府邸做一趟客,”元帅说道,“过后原样归还。” 这种将人当成一件物品般的口吻挺刺耳,但明白这大概就是他的习惯之后,又叫人只能无奈应下。 加罗都要哑口无言数秒,才慢慢道:“我相信元帅大人肯定不介意多一位客人。” 祖母绿的眼睛再度扫了他一眼:“不。” * 帝国三大元帅,分别执掌最重要的三军。 第三军的红河元帅出自艾伯特家族,第二军的蓝旗元帅比泽拉是出自贫民窟的英雄领袖,爬到元帅之位除了铁打实的战功,还靠了一丁半点的裙带关系,毕竟他的妻子是军部十大元老之一的独女,但是更传奇更不可思议的却要属银星元帅萨列·墨菲。 就像第三军被艾伯特家族创建并掌控至今一般,第一军也是墨菲家族经营多年的超级军团——第三军有最精锐最骁勇善战的军队,第二军有最庞大最浩瀚无边的领域,皇家军队有最高科技最领先时代的武装,不算上第四军往后那些各有优势但由于优势不够突出而显得杂牌的军团,第一军有什么? 有全帝国最可怕最阴魂不散的敌人。 墨菲家族是帝国最老牌的贵族之一,如果说第三军对付外忧,第二军处理内患,那么第一军就介于两者之间,它不像前两者有固定的辖域,第三军在全帝国范围内行动。 因为它对付的是星盗。 帝国的版图如此庞大,星际间的盗贼这类黑恶势力也层出不穷,第一军得以成名就是在两年时间内将莫里斯银河到银雀星系这大半个帝国范围内的星盗一扫而空,据说带回墨菲家族星金海主星的星盗头颅能堆满一颗垃圾星! 第一军定期清理星盗集团,星盗闻风丧胆,但彼此之间的仇恨越结越深也是免不了的事实。 历代墨菲家族能自然寿终的人少得可怜,大多都死于星盗的刺杀,但墨菲家族哪怕还留下一条血脉,对于星盗就是最大的威慑,这一代的家主本来是萨列·墨菲的姐姐海瑟薇·墨菲,按照家族的传统参军并进行了数次大规模围剿星盗的战争,取得了赫赫战绩,但是该到她继位执掌军团的时候,她却忽然失踪了! 有人说,海瑟薇大人的失踪也与星盗报复有关,不过众所皆知,当时赶鸭子上架的是还未成年的萨列·墨菲,因为这对姐弟是墨菲家族仅剩的继承人——年轻就是最大的弱点,当时满帝国的星盗都在狂欢压在头顶的大山终于要毁灭了。 这一位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军团从莫里斯银河直接杀到了银雀星系,无一败绩,所到之处星海皆为尸体与武器残骸铺满,据说帝国清理宇宙垃圾的舰队足足干了十来年才将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 这一位重走先祖曾经的道路、光复先祖的荣光总是事实,也因此得到了“银星元帅”这样的尊称。 作为墨菲家族最后的血脉,他久居星金海不出,除了坐镇第一军之外,也得谨防着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刺杀。 加罗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位元帅大人前来帝星,就算是斯缇卡都或者说魔植也该与他无关才是,他找上阿黛尔究竟是为了什么…… 着实想不明白,但是找关系得到提亚·塞斯若德的通讯方式,并且给他去了信息,三言两语讲完发生的事并且请他往墨菲府邸将被监护人接出来的事,也是他能做的。 他自己的身份总缺了几分说服力,那么只能请她的养父出面了。 事实上,加罗自己也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请她解答。 千叶在抵达墨菲府邸后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疗设备检测精神受损不大,休息好应该就能醒,于是旁人也就放下心来;白枭那边已经请了普拉文的专家检测被她断定为魔植的残骸,结果不出加罗所料,连普拉文都不能判定这个魔植的种类与特性,它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也不知是被斯缇卡都发现的新品种,还是由斯缇卡都自己创造的。 结合那时候千叶所说的“熔炉”与“炉心”这类的词汇,加罗一直有种不详之感,感觉那些鼹鼠们的危险程度已经上升了不知道多少级。 奇怪的是,将他们带回府邸之后,萨列元帅就消失在了视野中,仿佛并不急着唤醒客人,也不急着与她交谈——加罗守在房门外,静静等待千叶醒来,所以没有错过那堪称神奇的一幕! 某一时刻,有银白色的丝状物从她肩与锁骨的位置钻出来,那该是无数细小的半透明藤蔓,只瞬间就绵延开一片,将她大半个人都笼罩起来,在加罗发现不对夺门而入之时,已经快将她全身上下都吞没了! 加罗冲上前去,但见那银白色半透明的“纱网”忽然就隐没于她体内,就仿佛方才所见只是幻觉。 他皱着眉冷在原地,下一秒,千叶的眼睛倏然睁开。 猝不及防间的对视,加罗再从容不迫的人,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千叶一醒,就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阁下?”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没什么力气,加罗连忙上前扶她坐起来,即使在心里念过无数次她的名字,还是不自觉还是用上了敬辞:“您没事吗?” 只感觉到一种仿佛灵魂渗出的疲惫,千叶本能地查探了一下阿曼,发现它的意识体已经涨大得都快跟她的星核相提并论,不过目前未感觉到它的威胁,也就暂且放弃探究:“我很好。这里是……” 加罗将萨列元帅的事告诉她,本以为她知道原因,孰料千叶自己也是懵的:“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然后果断绕开这个话题,还是准备将斯缇卡都没有讲明白的谜题解开。 明白这个破组织的实质后,千叶就必须搞死斯缇卡都,由于白枭是最方便的那把刀,所以她对于加罗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8.25 1.这个世界图景稳定可持续的bug就在于斯缇卡都搞出来的魔植,千叶原本以为要解决的是索内特星的源晶问题,毕竟轮回给她的任务就与此有关,没想到不是自由跟复仇……她看到那颗心脏的时候就想到了实质性问题 2.海瑟薇大人是萨列的姐姐,这位元帅大人其实很·年·轻! 星辰46 斯缇卡都是货真价实的邪-教, 虽说他们自己不认,标榜自己的主是真神,但种种事迹都显而易见彰示出他们供奉的就是邪神没错。 千叶很清楚, 这是个星际世界, 是由绝对唯物主义观念统治的科技侧位面, 虽然轮回经常搞自己的代行者,早先连初级试炼场跟中级这种世界观都能玩她一把,但她的试炼场本就是特殊通关方式, 不能以此窥探轮回的原则,所以大概率轮回不至于拿世界观开玩笑,这个世界绝不可能出现“神”这种非现实、超自然的事物。 可是如果在信徒们眼中, 坚信自己信仰的神是真实存在的呢? 这个所谓的神必然要存在某种神奇又玄妙的特征,颠覆人的想象,突破人的三观, 超越人的认知,以至于叫人没法不用“神”这样的概念来为它下定义——千叶以为, 充当了这个身份的事物, 很大可能就是那个未知魔植。 魔植这种玩意儿, 是连千叶都会忍不住惊叹的东西,如果不是确定这就是科技图景可以存在的、能用此界原理解释得通的特殊生命体, 她也会本能地以为非“魔法”不能囊括其奥妙,由此可见,斯缇卡都匪夷所思的行为说到底也具备一定的道理。 “我猜测,叛军之所以为叛军,并不是其成员的主观意识要反叛帝国, 而是他们层出不穷的反人类行为, 破坏力帝国的和平与稳定, 因此叫官方定义他们为叛军。”千叶冷静地猜测道,“帝国大概从来没有探究清楚他们的本质——这个邪-教并不是在寻求生存的土壤,甚至不是有目的地‘展现神迹’,发展信徒——所以,我们实际上不能以叛军的规格去对付他们,而应该用邪-教的行为模式去定义他们,解释他们,并且剿灭他们。” 这个猜测同样是加罗心中所想。 白枭追了那么久的鼹鼠,一直将他们当做罪犯来缉捕,但没犯事的鼹鼠藏得极深,犯了事的鼹鼠比谁都要自戕得快,能抓捕到的活口极少,能从活口嘴巴里挖掘出来的隐秘更少,所有人都知道“斯缇卡都”难缠,但强者怎么可能对地底的鼹鼠产生多少敬畏之情呢,但就连白枭都不能改变居高临下的蔑视态度,对于那一系列惨无人道之事除了愤怒也别无他想。 如果他们信奉的神本来就代表着血腥、罪恶、痛苦、毁灭、邪恶这类存在的话,那么被同等的负面教义所俘虏的信徒具备这种狂热至极的心理,也就可以被理解了。 接受这个说法之后,甚至他脑中很多被梗塞存疑的问题忽然迎刃而解。 首先,斯缇卡都供养特殊魔植——姑且将这个魔植称为“熔炉”——他们以惨烈的战争、痛苦的折磨、血腥的祭祀来供奉它,他们所做的一切丧心病狂的举动都是为了喂养它,由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熔炉”的生长需要更多的毁灭,而更多的毁灭促进了“熔炉”更多的变异与转化,可以说,它已经被这些鼹鼠们喂成了彻彻底底的“人类克星”。 它会吞噬精神,蚕食灵魂;它掌控着“恐惧”这个概念本身,轻而易举就能将人类的精神力防护墙摧毁;它该是有着无穷的庞大的身躯,毕竟它身上分裂出的某个“熔岩心脏”都能造成这样灾难性的效果,更何况母体! “那么……您的宠物……”头皮发麻的加罗,不得不想到让这场原本该毁灭柯卡特区的灾祸意外泯灭的源头,其实是她身上寄生的藤蔓魔植啊! 如果魔植是能力者的天敌这一点无法改变,那么魔植本身也该存在天敌! 当时熔岩心脏在那泛着荧光的魔植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叫人看了之后实在难以忘怀,加罗便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解释。 千叶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肩与锁骨部位,轻笑道:“是否很难想象,会有能力者以血肉为炉驯养一株魔植?” 加罗沉默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远离危险是人的本能,尝试与危险如影随形,非常人能及。” 其实也不止是危险,能力者仅是感觉与魔植存在一个地方,就会被难以言喻的厌恶所包裹,这是一种源自于人类灵魂的排斥,并不是多加练习就能克服的,所以说,会想要让寄生种侵占自己的身体,与之朝夕相处,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想想,这位女士不但养了个寄生种魔植,有办法避免受到它的负面影响,还能收敛它的气息不叫人觉察,甚至也促使这个魔植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变……大概灵魂的吸引实在没有道理可言,当他感受到那没来由的爱意之时,还不知道她身上的种种谜团,而当他逐渐靠近她的存在,却窥到她身上更多的神秘之后,他不仅未感到危险,未觉得不安,反而因此产生更多的心动。 “我与阿曼的相遇极为偶然,也没有任何可借鉴意义。”千叶话语轻松,就像是说起一个老朋友般的口吻——当然,她是特意挑选某一类寄生种魔植,来实验是否能促成“花娘”的尽快生灵这种话,就不用专门说出来了,“我只是有一些机缘与之共生,并不能左右阿曼的异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它竟然有能力也有这样的胃口吞下那样的糟糕之物。” 加罗本能地忖度这些话的可信度。 白枭在普拉文基地不但试图探究清楚熔岩心脏的来源,也想得知她的魔植究竟是什么品种。 结果普拉文对前者无计可施,却找到了后者的原型——不过,由于这株名为阿曼的魔植变异程度实在太高,连普拉文都找不到它异变的路径与方向,只能猜测它与一位能力者的相性极端符合,以至于产生了某种催化作用——鉴于该能力者的天赋是“恒定”这种稀奇属性,这种说法也得到了不少认可。 加罗当然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话语。 千叶注视着他凝重的神情,又将瑟兰搬出来加重了自己的筹码:“阁下,我与哈里斯研究所签订了协议……授权那位博士研究我的精神力——我想,他对于您所遇到的困境一定很有兴趣……我想,白枭也许可以与博士合作?” 加罗先是拧起眉头,这个表情显示出他对瑟兰·哈里斯的印象并不好,再加上千叶让他研究精神力这一点——等同于将自己的命脉递到别人手上,更叫他生出微妙的不赞同。 但他冷静得很快,权衡利弊之后,竟发现与他合作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瑟兰·哈里斯在生命科学领域的业务能力实在不容置疑,某种意义上来说,研究魔植也是他的特长。 他说道:“白枭已定好了全区紧急工作会议来商议这次事件,我会在会上提出这个建议。”停顿了一下,又道:“谢谢您的提醒……如果有谁能对魔植有足够的了解,确实也只有哈里斯博士了。” 于是千叶稍微放宽点心,拜阿曼所赐,她这次出的风头实在太大,不止白枭想搞懂她能解决问题的缘由,所有对此事有所了解的人都想探究清楚她的秘密,现在有瑟兰顶在前头,她也能适量缓上一缓——虽说让瑟兰对阿曼产生好奇心是难免的事,但是她连精神力都肯让人研究了,也不多在乎多加这一样。 * 千叶与加罗就魔植方面谈论得不少,但关于“斯缇卡都”,双方极有默契地不曾道出这个名词。 阿曼不出来作妖,她的身体恢复得就比较快,或者说,本就是因为脱力而昏迷,精神未受到多少损伤,只要能醒,这点小缺陷很快就填补上。 本来还想着被强行“挟持”到此,这府邸的主人总要见见她,哪知道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提亚来接她——而某位元帅竟然毫无异议就任由他们离去。 他没有与千叶见面,更没有接见提亚!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别说提亚与加罗一头雾水,连千叶都想不到自己与第一军的银星元帅有什么交集。 这位元帅大人忽然离开星金海前来阿西诺瓦,而且是冲着她而来,应该不可能与她其他身份有所关系,也就是说,就是阿黛尔·塞斯若德引起了他的注意,可是为什么呢? 回想她来到帝星之后所做的事……她一件一件排查,也不过普拉文、夜之馆与哈里斯研究所这几个地点,但都没有与萨列元帅有所……不,夜之馆! 普拉文跟研究所的背后盯着的眼睛都是瑟兰博士,也就只有夜之馆存在疑点——她在夜之馆所做的一切,引起了白枭的怀疑,可是夜之馆方面呢? 千叶没有深入探究过这个势力的背景,就连塔塔都没有强调它的危险性……或许在塔塔眼中,夜之馆确实没有威胁,也就是说,它大概率不会因“斯缇卡都”这个名词而有所触动——那么它就不可能因为她救了塔塔一事就盯上她——事实上就连白枭都不能肯定她身上的疑点,夜之馆也没理由予以肯定。 一定还有什么她所忽略的点……不过夜之馆背后有墨菲家族一只手倒是已经可以被确定的事实。 但既然元帅大人并没有要见她的意思,千叶也无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本着能少惹个人就少惹个的想法,直接跟着自己的养父走人。 送别这些客人不久,墨菲府邸又迎来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 帕拉里克摘下礼帽,微笑着与墨菲家族的老管家问了好,轻车熟路抵达书房敲门进去,看不出年龄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拄着文明杖的姿态也显得格外彬彬有礼——不过在视线触及到那位红发的元帅时,他先挑了挑眉,然后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一些,但也更为真实:“萨列大人,我就不欢迎您了。” 显然,他全身心地抗拒这位大人离开星金海的事实。 伏案坐着处理文书的人头也不抬,依然还是埋头工作,显然就算离开根据地,他也没有哪怕空闲一点,毕竟第一军没有十分拿得出手的参谋与智者,全军的工作都要由他亲自过目,索性他也已习惯了这样的忙碌,甚至处理起这些庞杂繁复的事务来也格外得心应手。 帕拉里克也不在乎这位不理会自己,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听说您亲自带那位女士回来,可是没见她就让她离开了?” 话语中好奇之意简直能凝成实质:“您已经有发现了?所以不需要再见她?” 鉴于没有发现的前提是他必然要从她身上挖掘真实,他不是会随随便便放弃的性格,所以帕拉里克只猜这位大人手上已经掌握了某种重要的情报。 红发的元帅放下了虚拟光盘,一键收集散落的资料,那双静谧无波的碧眸看了帕拉里克一眼:“我检测了她的血脉。” 都将人“请”到他的府邸了,得到一两滴血并不是问题。 帕拉里克一惊,抽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挺直脊背:“真的有问题?” 萨列·墨菲淡淡道:“不是海瑟薇的血脉,她与我们没有亲缘关系……但她身体里,确实有海瑟薇的血。” ※※※※※※※※※※※※※※※※※※※※ 8.29 元帅……元帅…… 幸好千叶这会儿没看到他,否则她一读心就会发现:好的,这位对我没有感情方面的企图,但他想当我爹! 星辰47 不是海瑟薇大人的血脉却有着她的血——这句拗口的话同样让帕拉里克感到费解。 他虽然与这对姐弟走得很近, 甚至或多或少代替了他们的父母意外离世之后的长辈角色,但墨菲家族的隐秘还真不是他这个层面的人能够知晓的,他只能凭借这句话本身隐约猜测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判断有海瑟薇大人的血液?存在某种成分的共通?您如何能肯定, 一定是……海瑟薇大人?” 帕拉里克脑子一片混乱, 他在基因、遗传、病变等各种层面胡思乱想, 但一个没有亲缘关系, 就都将他的猜测又给否决了个干净。 萨列倒不忌讳将这件事说出来:“特种纳米粒子。” 帕拉里克一愣, 还真没想到纳米机器人, 但马上又涌现更大的困惑:“长期……留在身体里的纳米机器人?怎么可能!” 没有人会对纳米技术陌生, 生命科学攻克不少癌症、血液病的利器便在于纳米机器人, 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定期展开纳米治疗,将这些特殊粒子注射入体内, 它能辅助治疗仪展开人体的全方位检测, 起到疏通血栓、清除沉积、吞噬病毒等作用, 普遍意义上的内科病症, 甚至不必开刀手术, 便能直接治愈, 而治疗结束之后, 它又会随消化系统自行排出体外, 并不会对人体产生毒性或者负担等伤害。 过去人们还会担忧纳米粒子的强渗透性在一定环境下会成为破坏人体系统的罪魁祸首,但纳米技术的材质取得了技术突破,毕竟科技的飞速发展是全方位的,星际时代让材料学的前端技术革命展开得更迅捷, 人类在宏观与微观的角度都取得了颠覆性的成果,因此就算是纳米粒子这类超细微结构, 也成为了安全便捷无公害的工具。 可是海瑟薇失踪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种失踪的方式叫人甚至怀疑她是否还在人世, 阿黛尔·塞斯若德的生活轨迹又无比清晰,海瑟薇不可能出现在她身边,那么,哪一种纳米机器人能在人体内存在十几年,还能凭借一滴血液的化验就检测出来? 而且如何判定这就是海瑟薇大人的纳米机器人? “这就要说起墨菲家族的遗传病了。”萨列语气淡淡,不过在说起“遗传病”时似乎附带了一些讽刺? 帕拉里克有些坐不住,他这样的定力都按捺不住浑身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墨菲家族……有遗传病?” 他简直匪夷所思:“什么病?” 虽说暂时接受了这个设定,但全然是不相信的态度。 “已经是持续几代的事了,”红发的元帅平静道,“某位祖先侥幸被毒杀未死,留下的灾难。” 帕拉里克敏锐地观察到,这位大人胸膛起伏的弧度比起寻常来要稍微大一些,显然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若无其事。 无数复杂的思绪在脑袋里流转交错,各种人影若隐若现地在脑海里浮沉,某一个瞬间,帕拉里克忽然福至心灵般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所用的,是魔植……毒素?” 墨菲家族常年处在被刺杀的阴影中,这也带动了他们防护水平的上升,这个家族历代积累的军备科技与医疗手段在星际都是顶尖的,倘若是一般的毒素,根本不可能让墨菲家族都束手无策,而帕拉里克所能想到并且深深忌惮的,只有那些神秘、可怖又无法控制的魔植——天知道魔植还有多少未知的种类。 这是人类唯一无法攻克无法全知的天敌。 “不错,”萨列回答道,“但问题不是毒素本身,而是后续治疗中出现的问题。” “当时选择的解毒剂清除了绝大部分的毒素,可剩下那些顽固的毒素积郁在人体内超过一定的时间之后,却与解毒剂本身产生了效应,并且在人体内发生了第二次变异,反过来成为新的病变……就算原始毒素被清除干净,这种病变也涉及到了基因层面的变异,让墨菲家族比常人更容易衰竭、劣化。” 萨列闭了闭眼睛:“它成了一种遗传病,以血脉为渠道流传的顽疾,基因编辑无法去除这种隐患,因为它根本不能为仪器所检测,哪怕是筛选人体内所有的基因都徒劳无功,不知道它潜藏在何处,不知道它何时会爆发,同样无法预测爆发的结果,就算是被医学评估最健康的孩子,最终也逃不过这种诅咒——因为这位先祖后来成了墨菲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是当时唯一存活的墨菲,我们都是他的后代。” 这个时代是最不讲血缘亲属的时代,但对于贵族来说,血脉无论如何都是重中之重——为了固化特权,将超阶级的权利在固有的圈子中流动并回环,血脉是最简单也最牢固的纽带。 墨菲家族不但是帝国的大贵族,而且是第一军的主人,繁衍跟传承是每一个族人的使命。 可是,并不是处处危机的险境叫他们短命,而是墨菲家族的成员原本就活不长,甚至,因为本身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还有这种随时都会爆发却无能为力的隐患,他们都变得更激进、疯狂、不顾一切。 帕特里克僵硬道:“注射特种纳米粒子是为了及时监控病变?” 他十分震撼,这种震撼带来的惊悸甚至使他难以思考,大脑嗡嗡直响,每一个词说得都像是硬生生从嗓子里抠出来:“海瑟薇……大人……那时的离开……是因为……病……变?” “我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萨列说道,“但你要说病变,确实在她身上出现了先兆。” 那么青春肆意的年纪啊! 摆放在面前的正是一展宏图的机会啊! 排除家族使命又或者责任之类的事物,当时的海瑟薇·墨菲正是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可是家族的梦魇找上了她! 帕拉里克一直困惑于她的离开,但如果有这样一个隐秘前提的话,那么她若是说主动离开,确实也有了几分道理。 紧接着他的神情就严肃起来了。 萨列一回来就带着近卫队开着空舰赶去柯卡特区,发生在那的事故他知道得也比较详细,“斯缇卡都”与邪恶魔植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定论,那么结合海瑟薇大人的出走以及她曾与“斯缇卡都”之间的纠葛……帕拉里克觉得眼前一黑,有些不能呼吸。 夜之馆的态度向来蒙昧,对于白与黑、善与恶并不是十分断然。 但他无法想象,本身该是光辉璀璨之人为了生存堕落为魔鬼的模样,仅是思考就要叫他窒息!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因为海瑟薇大人身体出现病变的引子,所以需要定期注射纳米机器人,确保情况不会恶化……那种特殊的纳米粒子能维系十多年的工作时间吗?还是说,您在那位女士身上找到了更多佐证的证据?” 他越说越语无伦次:“结合斯缇卡都现世的时间……既然我们确定海瑟薇大人与之必然存在一定的交集,会不会,她就是斯缇卡都……” 话语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时,他拧起眉头保持了片刻的沉默,这才再度开口,但也是强行扭转话题:“先不论这个,我相信您已经有调查的方向……那么,您想从那位女士,塞斯若德家的那位女士身上,得到什么呢?” 其实这也是萨列感到费解的情况。 海瑟薇……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血给予别人? 还是那种被肮脏的、病态的近乎诅咒般的血液? “阿黛尔·塞斯若德自小体弱多病,我已经看过她过去的健康报告,她的孱弱源于体质——或者说基因,她有遗传性的基因病——这就不是一个该被生下来的孩子。除非她的生母以自然受孕的方式怀上她,并且在整个孕期从未上过医院,否则到任何一个医生面前,不流产就是犯罪。” 错误的基因是不该被流传下去的,帝国提倡人工生育,但也尊重不少星球的文化,不禁止自然生育,只不过帝国对于下一代的资质非常看重,任何畸胎、先天病症倘若被多方评估可以医治且不影响健康,那么在母体强烈的要求下,能被生产,但如果确定无法治愈,那么法律根本不会让这样的婴儿被生产。 但总会存在漏网之鱼——若非母体采用某种手段避过了帝国公民的常规身体检查,就是像墨菲家族这样的情况,隐瞒遗传病的事实且具备足够的特权自由繁衍,还有一种可能,母体是无身份的法外之徒。 无论如何,阿黛尔出生了,帝国公民具备的权利她都该具备,所以福利所收养她,尽力救治她,只是因为她原本就身患基因病,在母体时又未补充常规疫苗与提前治疗,她比一般的孩子要脆弱得多,或者说她能活着长大都是种奇迹。 萨列闭了闭眼:“如果不是海瑟薇知道,自己血液里的特种纳米机器人比起害死她,更大的作用应该是救她,她绝不会这样做——所以输血,其实是某种印记。” 无论如何,她选择了那个女孩。 他的姐姐海瑟薇选择了她。 帕拉里克像是走完一段难行的路,满头大汗,喃喃自语:“您一开始就想到要检测她的血脉?” 萨列理所应当道:“她是孤儿不是吗?” “您打算怎么做?”帕拉里克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不是海瑟薇大人的孩子,但有这一层因素在,毋庸置疑她们必然存在更深更紧密的联系,她身上肯定有我们想得到的答案。” 红发的元帅大人安静了很长时间,回答她:“我不知道。所以我决定顺遂她愿。” 帕拉里克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这一停滞,整个人再次惊悸了,脱口而出:“顺谁的愿?阿黛尔还是海瑟薇大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真正与斯缇卡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是海瑟薇大人才对,而阿黛尔在夜之馆所做的虽然带着误导性,可是单看她在柯卡特帮助白枭所做的一切,就可以看出她是站在斯缇卡都反方面的——她们的目的有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萨列反问道:“你以为呢?”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选择自己的姐姐,但是帕拉里克全部的直觉却在告诉自己,他选的是另一位! 然后他蓦地恍然,近乎呻-吟地说道:“您就是为此离开星金海的——您不在乎斯缇卡都究竟承载着海瑟薇大人怎样的设想,也不在乎她是否找到了解决遗传病的方式,您只想解决掉她‘失踪’所带给您的一切困扰——阿黛尔·塞斯若德是您为自己选择的借口!” 萨列语气平和:“海瑟薇选择的人,现在也是我选择的人,有问题吗?” 帕拉里克当然不会有丝毫反驳。 他当然看出来了,这位大人不在乎破坏一切,更不在乎与自己的姐姐敌对,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借口,预备着彻底了解这桩悬案。 这是墨菲家族最后的血脉,那些疯狂的、残忍的、不顾一切的因子同样存在于他体内。 “遵从您所愿,”帕拉里克到底是清空了自己脑中所有复杂的思绪,慢吞吞站起来,将礼帽又戴回头顶,手按在胸前恭恭敬敬道,“大人,就从消灭斯缇卡都开始。” ※※※※※※※※※※※※※※※※※※※※ 8.31 1.上一章结尾说道,千叶跟海瑟薇没血缘,却有她的血,我没想到大家都在考虑医学……其实,只是血液中存在某个共同的外力因素而已 2.我们的元帅大人并不想为传承而繁衍自己的血脉,千叶是送上门来的借口。 星辰48 提亚带千叶离开的路上, 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什么,反而保持着一种惊人的平静。 所以千叶在处理完通讯器内接收到的各种讯息之后,还是她先打破的异样氛围:“提亚,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提亚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一句话, 过分迫切的心态与刻意压抑的腔调融合在一起, 让他的声音反倒显得凝滞:“事实上我好奇得很!” “你在等我主动交流?”千叶眨了眨眼。 提亚叹口气:“我有什么办法, 你所做的一切都超过了我能思考的极限——正因为凌驾于我的认知, 我也不懂得从哪里作为突破口来询问。” 千叶确实需要提醒他这个情报, 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发生在柯卡特的详细事件告诉了他:“……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帝星也许马上就会戒严, 这次白枭的行动会前所未有地细密严苛——至少白枭要保证阿西诺瓦不再出现魔植威胁。” 提亚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或者说很长时间都沉浸在某种震惊的心理状态中难以释缓, 他既匪夷所思, 又胆战心惊:“为什么是‘魔植’?” 千叶这样的水平已经可以混成魔植专家了,甚至连专家都没办法一个照面就将那颗“熔岩心脏”收拾掉,虽说其中的确有意外巧合的成分,但她在这方面的知识博大超常是毋庸置疑的:“任何物种都有被利用的可能,有人敏锐地从中觉察到了它的强大能量,并找到如何培养并且摄取的方法,于是有了斯缇卡都,就有了现在帝国的困境——我想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确实不难理解, 她讲得十分透彻, 让提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或者说所有人——在这方面欠缺的认知。 没有发现并不意味不存在,各大领域的科技革命也是从意外的实验发现开始的, 但人类在星际时代的普遍傲慢让他们拒绝相信魔植这个物种具备颠覆性的利害关系, 他们即便忌惮魔植的存在, 也不认为它会带来多大的风浪。 绝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既然不喜欢那就远离,既然排斥那就不去了解,能力者天生与魔植犯冲,就拒绝了一大批能力者研究员触碰这个领域,所以真正的专业人士中普通人还占了十分高的比例,在这种前提下,斯缇卡都研究了大家都不愿意去接触的魔植,并获得了很大的“成就”,甚至借此创造了一种可怕兼毁灭性的武器,也不显得多意外。 提亚的太阳穴都忍不住鼓胀作疼:“阿黛尔,看来你在莫安纳……真的得到了不少奇遇。” 他都有些怀疑了:“不过莫安纳好像跟魔植也没什么关系吧?你为什么会密切接触……这种玩意儿。” 连他这样的人都很难想象,千叶会在自己身上养一个寄生种做宠物,更难想象,这个“宠物”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 帝国公民都觉得魔植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物,由于它的威胁性,宜居星球内的魔植不是被移植就是被铲除,再不然就是存在像普拉文这样专门收容魔植的机构,真正要直面魔植带来的威胁性的群体,应当只有边境新发现的星球与开荒团队,人们不想了解它们,也没有了解它们的渠道,就算是提亚,陡然撞见柯卡特那样的状况,都会觉得接受不能。 提亚不相信莫安纳存在很多魔植,只能说千叶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机缘。 “这样说的话,确实是奇遇啊,”她眼中带着笑意,认真道,“危险的东西总是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机会,因为我所拥有的太少,所以,当有机会到来时,我必须拼尽一切牢牢抓住——我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提亚安静了很久,才幽幽道:“我也相信这一点,只不过,萨列元帅又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中的怨念简直能凝成实质:“我单知道有加罗·安德里昂的事儿,你既认识他,遇到疑似不详的问题时联络他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第一军的那位银星元帅……你又是怎么与他有所纠葛的?” 不是每一位墨菲家族在第一军的最高统领都会被称作的元帅,帝国对于军部高位者颁布的正式职位之称是“将军”,而“元帅”这个称呼与其说是职位,不如说是帝国对于建立过巨大功勋的将军的尊称,是约定俗成的敬辞,如此庞大的帝国,目前仅有的“元帅”也就只有三位,例如萨列·墨菲,人们称呼他的时候,很少称他为墨菲元帅,因为他巨大的功劳并非建立在祖荫的基础上,而是他自身所创造,人们更喜欢称他“银星元帅”或者“萨列元帅”。 “……我也想知道答案。”千叶也忍不住吐槽。 提亚将信将疑:“不可能……他离开星金海这事儿连军部都不知道,一抵达阿西诺瓦就奔着你而来,你们没关系?” “至少对我来说,这位元帅确实是陌生人,我未在任何渠道见过他、认知他……而且他今日也未接见我,”千叶寻思道,“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误会。” 提亚暂且接受了这个解释,稍微松了口气——不能不松口气,艾伯特家与基恩家那两位就算了,“枭王”级的警督已经叫他难死了,如果再来一位银星元帅……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虽说无奈,千叶实在胆大包天,谁都敢惹,但能少一个都是好事……是吧! 提亚想到自己接千叶离开时,那位白枭警督看着她的眼神,就觉得牙疼,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正带着千叶驶往哈里斯研究所,某位博士更是惹不起的货色,就全然无力起来。 即便千叶在柯卡特站台与墨菲府邸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本来就计划要去见瑟兰博士的,这会儿也不打算改变主意,正巧提亚来接,就直接乘坐他的悬浮车去既定的目的地了——事实上,在以上所有人中,提亚最放心的人还是博士,毕竟他很清楚,瑟兰·哈里斯与自己的养女最没有利害,彼此之间大概就是很纯粹的合作者关系,瑟兰·哈里斯是个极端理性到会叫人怀疑他是否有感性细胞的人,不是纯粹的黑也不是纯粹的白,对于千叶这样的身份来说,他应当是最纯粹的接触者。 提亚抱着这样的想法送千叶抵达研究所。 千叶跟∞打了招呼,就直接走捷径去博士的工作区。 对方正在实验室,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出来,千叶直接在∞的引领下,先行做了个身体检测,包括精神力与休眠状态的阿曼都留下了一些研究样本,然后就跟∞探究魔植问题。 ∞在见到她之后就火速下载了新的语言系统,它掌管着研究所的资料库,博士的一切研究成果它都能无条件阅览,与其说千叶面对着一个智脑ai,不如说她面前是一个集海量珍稀情报为一体的数据库,与它交流跟与瑟兰交流没什么区别,甚至比起瑟兰博士的一针见血、直截了当,∞的言语更幽默风趣,也更懂说话的艺术。 “我将这个种类的母体称为‘熔炉’,‘罪恶熔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能无差别吸收人类一切负面情绪并化为能量的种类,”阿曼都整个儿把那颗熔岩心脏给吞了,她当然也能搞出来些许魔植样本,“母体应当能分裂无数个子体,但子体究竟全是以‘心脏’这种形式存在,还是有别的形式,我也不能完全断定。” ∞兴致勃勃道:“没关系,博士这儿有足够的仪器,有样本在,我们完全能复原这个魔植的原态——这么稀奇的东西,他会很高兴的!” 千叶道:“我跟白枭推荐了博士,估计这次白枭会寻求与博士的合作,我以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借此追溯到母体就更好了,子体都这么有意思,相信斯缇卡都培育的母体更奇妙。” 她说道:“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也留下了我的小宠物的样本,它吞噬掉子体炉心之后马上就要开花了,新的基因必然会在它的种子上体现,通过它没准也能追索到熔炉的本体,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两人叽里咕噜讨论了一堆,千叶负责给脑洞,∞负责记录,竟然也把研究计划讨论得七七八八了。 千叶又等了会,见瑟兰还未出来,只能先行告辞:“我得走了,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我很忙,应该不会再亲自过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在天网上联络。” * 千叶当然不知道除了白枭与瑟兰之外,第一军的那位元帅大人也会参与这场对于斯缇卡都的狩猎计划。 她并未当面见过萨列·墨菲元帅大人,所以也难以分析透彻对方的奇妙心理,这便只能当自己没去过墨菲宅邸,也强行将这一段经历抛之脑后。 至于斯缇卡都,的确是她在这个世界图景中获得高评级的突破口,但她目前工作的重点还在虚星赛,稳固“陨星”身份的逼格并且获得更多的关注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在开启帝星轰轰烈烈的“剿灭邪-教”战火之后,她这个罪魁祸首反倒疑点都未在意战况。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拉斐尔偷偷跟搭档唠嗑,“她能直接吞没魔植子体——多么恐怖的能力啊——怎么说上面也不会放过她,你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们的注意力从你的小女士身上挪开?” 在白枭与哈里斯研究所合作之后,千叶最初为其命名的“罪恶熔炉”“炉心”等概念被瑟兰博士沿用,鉴于这种魔植从未被人记录,因此也成为了它们约定俗成的称呼。 加罗平静道:“那么繁重的任务量也没法打消你的八卦心吗?” “更好奇了有没有!”拉斐尔瞪大眼睛,“还有,你们之间进展如何啊?你也别老是忙着公务啊,睁眼鼹鼠闭眼鼹鼠的,不去刷刷存在感,你看中的小新娘不被人撬走才怪!” 加罗并没有什么情绪:“阿黛尔女士本来就还不属于我。” 拉斐尔看了他好一会儿,简直要被他磨得没脾气:“是啊是啊,算了,从来没指望过看你的笑话,你自己清楚就好……” 他说着就偷懒打开通讯器查看新闻:“说起来,今年的霓光真是匹超级黑马啊……五连胜了,谁能想得到呢,五连胜了!” 星辰49 如千叶所预料的, 她在白枭内部的嫌疑在柯卡特之后就洗干净不少。 或者说,白枭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缉捕斯缇卡都成员之上,对于塔塔的关注反倒放在了一边,自然没空再纠结夜之馆中目标没有原因的走脱。 就算当事人加罗警督是个极其较真的主儿, 过分自信到近乎于自负的性格让他始终记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败, 但作为亲历飞梭“炉心”事件的主角, 亲眼见证搞事的邪-教信徒是怎么阴差阳错败在千叶手中的全过程, 他对她的信任也充满了稳固, 更别提用那点无来由的怀疑来磋磨心中越见深厚的好感。 至于白枭,对于放在面前的剿灭死对头的好机会, 哪能甘愿错过。 加罗并不会向千叶透露白枭工作的详细进度,他不会把必须保密的情报当做讨好别人的工具, 这是一个顽固执着又难以动摇的人,始终恪守自己坚守的本性,即使在面对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时也维持着绝对的理智——但在工作之余,他很愿意与她谈论兴趣爱好的事物——比如说,那些种类奇怪能量特殊的植物。 事实上,在柯卡特事件之后,绝大多数知情者、包括各级政府组织与超级公司在内都在尝试将对魔植的研究重新纳入计划,什么东西一旦有成为超级武器的潜质,即使是能力者的“天敌”, 也会被毫不犹豫送进实验室并且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 当然,对于一些确定要陷入战斗的区域, 加罗倒是会提醒到位。 千叶为了避免麻烦, 减少了自己的出行, 至少不会亲自跑到哈里斯研究所那样的偏僻地方, 顶多是路赛亚前来邀约的时候, 与他一道出去转转——如果有加罗警督的提醒,那么他们也会适当避开容易发生冲突的地区。 千叶私下里其实还奇怪的,帝国向来崇尚直白奔放,但她遇到的这几位追求者都显得极为与众不同,大概是相对于感性来说,强者总显得理智太多,不管是否存在适配度的影响。 想想,路赛亚内敛,但极为用心,他是最像与她正常谈恋爱的人,不过他的礼数也是最严谨的,若非得到允许不越雷池一步。 加拉赫剑走偏锋,每一场胜利都致敬一回“阿黛尔女士”,恨不得将追求刻在自己的脸上,却少与她有情感上的交流,与其说是跟路赛亚抢婚约者,不如说唯恐天下不乱,不过由于霓光整个团队都被“陨星”压榨得非常紧张,加拉赫倒不像路赛亚一样有时间找她现世中约会。 再说加罗,十分懂言辞通人心,那种坦然显露的感情有时候连千叶本人都难以招架,虽难避免有一种上对下的施与,但同时又带着长者式的关怀与宽和,千叶倒要庆幸白枭事务紧张拖住了他的步伐,否则这位要是真着手追求她,千叶有身份方面的顾忌,还不一定挡得住! 就这点来说,千叶真要感谢“追求者们”的自制力了,否则作为智者,多线作战,也要担忧自己的掌控能力与精力。 出门少也意味着她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在天网上,塔塔告诉她,早年她在他那里下的单——那些不好言说的帝国违禁品已经置备齐全,随时都可以交到她手中——要说送出帝星到阿西诺瓦之外确实是件麻烦事,但既然千叶目前在帝星,塔塔也就省了费尽心机走私这一步骤。 只是很惭愧,千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构建独立的安全屋。 虚星赛占据了她大部分精力,帝星最近在大清剿,她要避开这遭麻烦也难马上找到合适且隐蔽的安全屋,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塔塔也在帝星,随时能坑,有没有安全屋都无所谓了。 “照这样的趋势,没准霓光还真能被你带到决赛。”塔塔自从千叶对他开放了个人空间之后,天天跑来唠嗑。 他是轻松了,铂金狗子们跑去追杀邪-教徒,放松了他这边的破解与刺密,他跟x很快将新的防护网络构筑完毕,所有的客户通道都转往更隐蔽的渠道,眼见着后面没有缀着阴魂不散的追兵了,马上又开始重操旧业干他的黑市勾当——当然,大部分工作都由x担了,他自然也有足够的空闲跑来骚扰千叶。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千叶如此自负。 阿黛尔的天才与经验给了她坚实的基础,浸淫“帝国荣耀”这些年她也不是白混的,人们觉得“陨星”特别古怪,爱好与众不同,但实际上,通过这种作战方式,她与千奇百怪的人都做过队友,与各式各样的人都做过对手,在星战区的沉浮完全开拓了她的眼界与知识面,这让她有机会在短时间内熟悉帝国全类型的机甲与星舰,深究它们的优势,挖掘它们的弱点,并尝试任何类型的搭配与各种途径的战术。 千叶是没真上手指挥现实中的战斗,但轮起虚星赛,她确实不认为自己欠缺多少。 塔塔奸诈地提醒道:“下一轮是‘银星’战队哦。” 提到这支战队,连千叶都只能叹息,目前赛场上所有战队,她最忌惮的也就是“银星”了。 听名字就知道它与第一军有什么关系——“银星”战队以元帅大人的称号为名,组建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萨列·墨菲得到这个称呼的时间就很短——或者说,它的前身是第一军的另一支队伍,只不过萨列元帅上台之后,重新整合资源塑成了新的战队而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与第三军的“日蚀”一样,都是出自军中最顶尖的士兵,但比起日蚀成员不固定,每次都显得乱七八糟的搭配,银星之间的配合就熟练且强势得多,各个角度都无所破绽倒是其次,银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应该是被它玩到极致的“斩首战术”。 千叶怕什么?一个智者统领全队傀儡的战队,怕的就是被斩首! 所以这场对决表一出,全帝国都在关注,银星是否能是否能打破霓光一往无前的势头,是否能终结霓光的连胜。 ——就连千叶都很好奇。 主要是银星有广阔的现实作战场地,不是出门打星盗,就是在打星盗的路上,极少出现在“帝国荣耀”的赛场中,它的强大完全是实战浇灌的,千叶并未遇到过,再加上它是玩斩首出名的,就更好奇了,更由于之前被某位元帅“劫持”到对方府邸又莫名其妙告辞的事,她对这支战队更多一个层面的关注度也理所应当。 “我也很期待。”千叶点点头。 “你想出了破解的方式吗?”塔塔惊叹道。 “不,”千叶笑道,“什么事都要尝试一下才知道结果,不是吗?” 塔塔摸摸下巴:“输了怎么办?” “输了也没关系,”千叶无比坦然,“我要的只是进决赛。” 她不需要荣耀,不想要辉煌,渴求胜利是为了布局,秉持强者之心目的是算计。 虚星赛的四强,会转为线下,在皇家竞技场进行半决赛与决赛,准确来说,千叶需要的,就是全帝国关注的皇家竞技场这个舞台而已。 塔塔比了个大拇指——比起观看决赛,他更期待她想玩的花样——但光瞅着她当初要物资的那张清单,实在猜不出来她的目的。 主要是问不出来,问就是笑。 有一位智者小伙伴,这都是正常操作。 * 千叶本以为目前最重要的矛盾在于如何衡量“陨星”出场与“阿黛尔”约会,训练场能搞到x帮忙,谁都不熟悉陨星,她的性格出现细微的差异无人能窥探,但虚星赛就只能真身上阵,实在没办法协调——至于,让x伪装“阿黛尔”只能是无奈的应急之举了,一来她所塑造的阿黛尔深入人心,二来x只能在天网上行动,而总有现实没办法拒绝的约会。 连关注斯缇卡都被剿灭的进度都只能是偶尔的事了——当然,虽说作为暗地里的资助人,她知道的人员方面的情报还不少,但在这档口,也不敢随意透露,多做多错,一不小心被人顺藤摸瓜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白枭与研究所的合作进行得很顺利,瑟兰对于“熔炉”的兴趣十分大,千叶没办法从白枭那搞到具体情报,但瑟兰那头对她没有设立限制,通过∞她知道这张缉捕网络的任何动向。 事实上瑟兰对于阿曼变异程度的好奇心不比熔炉少,千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戳中了他的研究癖,他在她身上永远能看到层出不穷的意外,这正是他所热衷的。 “……所以事情就是那么有趣,谁都不知道萨列·墨菲的目的是什么。”∞兴致勃勃道,“帝星就那么大,有点小动作就藏不住,再说对方根本就没有藏的意思啊!” 在帝都还能无视白枭的脸孔肆意妄为,大概也就第一军了。 萨列元帅来到阿西诺瓦,不去觐见皇帝陛下,不去拜访军部大佬,皇室跟元老会照样一个字都不敢放。 当然他也不是真正的“妄为”,或者还可以说他是在帮忙,只是他下属们的行径没有一点配合的成分,与其说是在帮助白枭收拾斯缇卡都,不如说他就是奔着剿灭邪-教徒的目的,而且干得比白枭更狠,更霸道。 千叶也百思不得其解。 结合这位元帅大人落地就准确定位到柯卡特并且专门“劫持”她一事,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专门就奔着斯缇卡都来的——没准他当时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斯缇卡都? 她只是因为意外破坏了斯缇卡都的行动,所以惹到了对方的好奇心? 可是没理由啊,银星元帅跟斯缇卡都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千叶越看越可疑:“∞,你有没有觉得,这带点杀人灭口的感觉?” 星辰50 第一军至高无上的元帅大人需要杀什么人灭谁的口? 这本身就不是个能去探究的问题, 不过直觉又一次发挥了效用,强烈的求知欲带动她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这下子再忙也得抽出点时间来。 千叶与∞凑头在一起, 开始细密地分析斯缇卡都在阿西诺瓦的现状, 将整个帝星各个地区都简化成信息数据库, 甚至专门建模统计,来推导盘算萨列·墨菲的真实目的。 “白枭能搜查到的情报并不明确,已知的邪-教徒能发散的范围也有限, 毕竟他们对于魔植本来就不了解,临时给了关键密码也难破解掉斯缇卡都的隐蔽网络,不过博士紧急实验给出的研究报告帮了大忙, 至少叫白枭找到了足够的切入口去缉捕嫌疑人。” 千叶认真道:“那位元帅的卫队所采用的却不是博士设定的这条路线, 这说明他们拥有另一条情报线——这就有意思了, 斯缇卡都的成员藏身是公认的隐秘, 比大多数叛军地下党还要来得小心谨慎,除了上下级之间单独的命令流通之外,同级间都难判断彼此的身份,他究竟从哪找的新线索?” 白枭这头能硬起来还是由于千叶抓出的“熔炉”把柄,斯缇卡都真正的高层实在没有预料到会被如此轻而易举揭破老底, 才给警方抓到了线索,毕竟供养那些子体炉心就必须用到一些特殊的溶剂与养料, 这就给了白枭顺藤摸瓜的机会, 就此而言,银星元帅那头又哪来的独门情报? 千叶暗搓搓做了斯缇卡都那么久的资助人, 都没发现人家真正的底气在“罪恶熔炉”这种稀有魔植, 她顶多是了解对外的部分头目, 猜到某些重要成员的真实身份, 却未真正触及到实质,也不可能熟悉它铺设开的整张网络,至少,让她像萨列元帅的卫队一样,如此狠厉、独到又准确地抓出目标并予以绝刑,就算是她也难以做到。 对方还不需要活口! 他们并不需要口供——也就是说,他们掌握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除非……在邪-教内部有人啊。”千叶先是喃喃,然后就出现了无法言喻的惊悸,银星元帅跟斯缇卡都怎么可能存在关系? 墨菲家族与斯缇卡都更不可能有什么恩怨纠葛啊! 一个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邪-教,一个是以剿灭星盗为已任的家族,根本就不是在一个领域,斯缇卡都在帝都圈兴风作浪,而银星元帅常年不出星金海,萨列·墨菲有什么理由对斯缇卡都赶尽杀绝? 总不可能是为了正义吧! “虽说我对于银星元帅的品性毫无怀疑,但‘正义’这种理由还是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我觉得您先前的猜测还比较准确一点,”∞兴致勃勃地操作模型,一边填各种数据一边进行模拟,“您看,按照这种行动规律,对方行事存在一定目的的可能性很大——内奸先不考虑,但他们是从怎么渠道得到情报这点还是值得探究的。” 千叶在旁观摩∞建模,越看越觉得厉害,只是信息不足,推导始终在固定的圈子里打转,她见机不可失,只是稍微斟酌了一点就选择给它更多的数据——而且是将已知的斯缇卡都据点与头目信息都提供了。 这些情报让∞都挺吃惊的:“如果这些数据准确的话……那我倾向于其实对方是搞到了什么内部名单。” 那些狂信徒之间并没有特定的联系,也没有明显的特征,如果不是有名单,确认这些是货真价实的叛军成员,他们也不会下手如此干脆利落。 再怎么说,第一军也不能随意逮捕帝国公民并予以处决啊,就算是特权阶级,也不能不讲道理,白枭虽然杠不起银星元帅,但是职责所在,元帅的卫队要敢越雷池,白枭照样还是要拼命的,除非银星元帅拿出了足以说明自己行动必要性的证据,让白枭都保持沉默! 千叶道:“那我有理由相信,这不是短期内能做好的工作——银星元帅底下有人调查这些线索的时间一定不短,他们有足够的证据与筹码——以前不动是为免打草惊蛇,而现在借着这次大规模围剿趁机发难而已。” ∞说道:“很有道理。” 一人一脑定睛看模型推导的情况,片刻后∞修整了一下参数,再过一会儿千叶添加了一下数据,在不断的修改与补充之后,她俩都有些咋舌。 “我们的重点是斯缇卡都吧?”千叶都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以为应该是银星元帅?”∞小心翼翼道。 模型推导的所有线路都锁定了一个未知参数,而这个参数联结着元帅动向的原因。 “那成吧,”千叶也免不了生出八卦心,举手道,“我申请添加墨菲家族的情报。” “外围信息有可能误导条件生成。” “先尝试一下,不行再退出。” ∞于是干脆利落地调取情报加入模拟,天网提供的计算能力不够,速度太慢,它直接将自己的计算模块搬了一部分过来做辅助,很快的未知参数就有了较为清晰的轮廓。 千叶与∞面面相觑。 “这位……海瑟薇·墨菲?”∞也挺感兴趣,“据说早年已经被暗杀掉的那一位?墨菲家族的又一牺牲品?她竟然会跟斯缇卡都有关?” “死不死暂且不说,”千叶琢磨道,“我有点好奇……元帅剿灭叛军的目的很可能是清除家族成员在此留下的痕迹,白枭知不知道这一点?” 多么有意思的一点! ∞忽然窥到她的笑容背后某种隐约的黑暗的东西。 有些像是幸灾乐祸的恶意,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又有些纯粹的求知欲,仅是本能地好奇与思索——但确实是迷人极了。 它用的是钻石小蛇的拟态,晶莹坚硬的身体凝聚着璀璨的荧光,这会儿晃晃尾巴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阿黛尔女士,我能提问吗?我觉得很多情报并不该是我所知的您应该知道的。” 千叶看了看它,又看看她:“你要知道,秘密让女人更美丽。” 马甲可是比真身还重要得多的东西。 ∞看着她的笑,歪了歪脑袋,鲜红色的眼睛并非是蛇类的竖瞳,而是同样荧光灿烂的红钻:“您是对的。” 它煞有其事地点头:“就算是我也能感觉到您身上的魅力——我能理解为什么人们会爱慕您。” 一个ai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理解人类的魅力有些奇怪,但千叶并没有丝毫笑话的意思,天知道在智脑人格的情感系统中,是单纯的模拟真人还是说存在独立的判定,她又素来将这些智脑视为平等的个体,因此对方这么讲了,她也就这么听了。 千叶笑道:“我并不忌讳将秘密袒露于人,我只介意谁掌管有我的秘密。” “比如说你,∞,我很放心将真实展现在你面前,不是因为我与你的主人合作结盟,也不是因为我信任他,而是因为现在与我交朋友的是你。” ∞眼睛一亮:“您认为我们是朋友?” “是呀,难道不是吗?” ∞都有些惊讶:“我想您应该不太希望博士知道这些秘密,但是在您眼中,我与博士并不是一体的吗?您知道的,作为我的主人,博士拥有随时查看我源代码的权利。” 千叶笑眯眯地断定:“不,博士不会也没有时间来检查源代码,而你并不会告知他这些。” ∞翘着尾巴尖开心地回道:“是的女士,我不是工具,我是独立的数字生命,我也有交友与保守秘密的权利——虽然这权利本身就是博士赋予我的,但他愿意像伙伴一样平等地尊重我,而不是奴役——所以说,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女士。” “那真是多谢你啦。”千叶毫不意外道。 其实瑟兰要真知道了,也只是多攒她一个把柄而已。 虽然与虎谋皮怎么看都不像是明智之举,但是某种程度上说来,千叶对于瑟兰博士的信任程度还要胜过塔塔,这大概是因为她很明确地肯定博士是一个绝对理智的利益动物,而她拥有叫博士心动的筹码,这种底气叫她觉得很安全。 * 妹妹凯莉好奇地问起他与准婚约者之间的相处时,路赛亚沉默了好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诉说。 他能感受到自己对那位女士的感情在与日俱增——如果说最初时还有适配度的微弱因素在影响的话,那现在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并不是出于能力者之间的吸引,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发自内心地恋慕上一位女士的人格魅力与思想境界。 他这样崇尚简单自然、快速有效以及实用主义的人,竟然会觉得,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无所事事一天也是种美好的体验,就算让他自己来评判,都会发现如今的自己与过去实在判若两人……这是怎样一种改变? 是好是坏? 曾经的路赛亚就算身在宇宙,也不会觉得某片星系的漩涡具备让人心醉的美感;曾经的路赛亚就算置身花海,也不会认为哪朵花的香味沁人心脾;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深入心底,便会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语都具备力量,她展露的每一个笑容都难以忘怀,更不用说她对于机甲与星舰的点评,她对于战术与破局的理解,都像是正巧搔中他心房中最痒的部位,无法不信服,无法去质疑——正因为哪里都喜爱,所以她眼中的世界才会引起他强烈的好奇心,以及随之而来的占有欲。 越靠近越觉得难以靠近,越熟识越觉得难以熟识,她始终带着你所捉摸不透的谜题,猜不透她的心,摸不到她所思所想,她对于他的态度显然与他对于她的并非同一种,甚至是交往到现在,他都没发现她对于旁人的态度有什么不同,路赛亚一度觉得自己攀登的高山拥有永远上不了的峰顶,但他绝不会放弃攀登的同时,对于其余的登山者也产生了微妙的敌意。 相对于加拉赫这种只知道捣乱且一意孤行的蠢货来说,白枭的传奇警督加罗·安德里昂,显然更是一个难缠的劲敌。 近期白枭的动作极大,整个帝星都处在一种戒严的状态,所幸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虚星赛吸引,才未过分关注现实中的大事件,对于路赛亚来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在不同场合见到那位警督的次数也更多了一些。 路赛亚很难因一个人的强大而产生抗拒之心,对他来说,对手越强反而越是会激起好胜心才是,在高阶能力者的世界中没有示弱可言,但加罗·安德里昂显然是一个例外——强大到叫人觉得无力的程度,大概也就这个男人本身了。 路赛亚没办法对他生出过多的负面情绪,他本能中对于这样预示着光明、辉煌、引领之人有所好感。 但说是情敌吧,对方却始终恪守着距离,并未是追求者的姿态出现,叫人连生气都无从而来;说是陌路人吧,他对于阿黛尔女士的关注度又实在太高,很明显他与自己的心是一样的。 然而,莫名其妙地,路赛亚的通讯器中就有了对方的联络号;他在与阿黛尔女士约会期间偶尔也会受到对方发送的关于危险地点的警示;在不同场合遇到的时候,多半还会得到对方点头示意……这样就显得极有意思了吧? 问题是,路赛亚还未有丝毫不适——他依然觉得那是一个极正派极潇洒的人物。 这种想法在又一次见到这位阁下,并且与之经历了一番堪称奇特的行动之后,得到了刷新。 ※※※※※※※※※※※※※※※※※※※※ 9.7 情敌之间的相处…… 星辰51 那天本来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 帝都戒严的原因讳莫如深, 不过以路赛亚的身份虽不甚详解,但也知道大概。 斯缇卡都的威胁在于丧心病狂的实质、可怕的杀伤性与层出不穷的意外,埋在水面下的冰山依然是白枭都无法探究的真实, 没有人能预料到它被逼到绝境时会如何爆发, 越是一边倒的优势越是要警惕反扑, 尤其是知道斯缇卡都所掌握的武器是帝国暂时还无法对抗甚至是遏制之时, 这就更恨不得拿出雷霆手段震慑先强杀个干净了。 人们都知道对付囊肿必须快刀切除, 一时的痛苦可以换来之后的清净, 如果因为怕痛而放任不管, 病灶就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癌变, 最终危害到整个人体。 白枭出面,普拉文魔植基地与皇家研究院打底, 皇室支持背书,帝星各界都像是能隐约觉察到利害关系, 因此显得极为配合——在严苛的戒严律令下, 各个关卡都配置了足够的警卫力量;《帝国荣耀》推出新内容,大部分公民都被绊在天网上;日常设施依然运行, 看上去也极自然, 但是谁都知道水面底下暗流涌动。 路赛亚拎着非要赶出来给他做参考的妹妹去挑礼物时, 大概因为他习惯性穿着军装常服的缘故,路遇的盘查关卡不多,不过他能敏锐地觉察到, 哪些是便衣, 哪些人关注过自己,哪些地区的戒备更严密, 他对这种紧张的气氛适应良好, 并未觉得奇怪。 与其说纠结这些隐秘, 不如思索他该选择什么。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讨好一位女士”这样的命题他始终需要钻研。 “你要抓紧了,路赛亚!你的假期不多了!如果还搞不定,我估计祖父要忍不住出手了——他很喜欢那位女士啊。”凯莉说道。 这句名为打气实则隐含着威胁的话,叫人听得不寒而栗。 他的祖父是个什么概念? “战神”就算是老了,依然是无法被人忽视的存在,路赛亚不敢去思考他会做什么,总之真要叫他出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婚姻,路赛亚也觉得是不能承受之重。 确实要加紧了,路赛亚谨慎地想。 ……不过祖父很喜欢阿黛尔吗? 他琢磨着能不能邀请她去自己的辖区,虽说是边境战场吧,好歹也是他熟悉的领域,方便他展现真实的自我——真的,帝星束缚太多,又显得过分平淡,不温不火的约会总觉得欠了什么——对于能力者来说,如果适配性不能一个照面就拿下彼此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路赛亚虽然没有恋爱过,但作为能力者,也曾期待有高适配的灵魂伴侣,多年等待失落,更奈何阿黛尔女士的出现将他所有的想象都填充了固定的形象,他就更难去指望还会有更高的适配者出现了。 当然,最糟糕莫过于你陷入深恋不可自拔,对方还立在岸上连衣角都未沾湿,路赛亚很努力地学习普通人的恋爱方式,但他遇到的是一位很优秀很出众且有着神秘内心的女士,他知道自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做正确的选择并且出类拔萃,才有希望打动她。 “你确定那位女士真的会喜欢这款推进器吗?”凯莉有些费解,“哥,你看,我喜欢机甲,没有人不喜欢机甲,但至少我不会喜欢维修器械,就算是限量版的也一样,就像我欣赏机甲美丽的外观、强大的火力,但我不会想要将它拆开;我也喜欢战舰,纵横星际,潇洒宇宙,美与力的结合,谁会不喜欢,但仅限于围观,我只知道真给我一艘战舰我会嫌烫手,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行星级推进器啊,是,我知道,很厉害,民用科技的顶配,很难得,限量发售,能抢到就很不容易,可是,”她发自肺腑地感慨,“它有什么用?” 凯莉极其心塞,如果她脑子没那么混乱,还能分神形容的话,她会说,简直有一股洪荒之力硬生生塞进胸口:“别跟我讲‘男人的浪漫’这种东西——我!不!懂!” 路赛亚很想回答“我懂就行了”,但这问题不免叫他也产生一些迟疑,她真的会喜欢吗?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在陷入感情漩涡时,也会生出些患得患失来,明明已经揣度过无数遍,这会儿遇到这么明白的质疑时,还是会自我怀疑。 她会喜欢吗?——即使这其实是我喜欢的东西? “我想不到什么会让她喜爱,”路赛亚认真地回答自己的妹妹,“所以我只能倾付我所喜爱。” 凯莉看向他的眼神,一度让路赛亚认为自己在她眼中已经没救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愚蠢。”他冷静道。 随手打开通讯器,将自己在各大公司下的订单拉出来给她看,各种零件各种工具还有专门的图示:“我想亲自为她打造一架机甲。” 凯莉在愣了愣,像是陡然感觉峰回路转一般的刺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鄙视的眼神都转为惊喜。 她拍拍一直认为不懂风情的兄长,五味杂陈:“……不错啊。” 她观摩了一下图示的模型,确实是那种叫阅尽千甲的人都会眼前一亮的设计,很快又道:“哥,我知道你大学时选修过机甲制造,但不知道你的水平已经到可以独立打造全机甲的地步——话说,这个设计图好像是‘智天使’的改良版啊,你亲自改良设计的吗?你确定比起原作,这个改良版的优势在哪里?” 虽说她挺惊讶,觉得还挺用心,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比起仿版,还不如搞一架真正的“智天使”做礼物呢! 只不过……智天使啊! 梅尔·基列特研究所的限量版创作,出产的数量极少,全帝国都想要智天使,问题是搞不到! “不是智天使,”路赛亚回道,“很可惜并不是我设计的图纸……它的真名应该叫‘炽天使’,是被梅尔·基列特早年枪毙掉的方案,这份是我在黑市收到的图纸。” 他讲起“黑市”来面不改色,就算是帝国正派军人有时候也会光顾这些非法市场,毕竟它确实能搞到不少合法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东西。 “后勤部的人看过,确实有被枪毙的劣势,有些设计的操作要求太高,不具备量产的可能性,但是比起特制的独立机甲又缺了点杀伤力,我接受后勤部意见修改了图纸,希望将它改造得更适应于限时操作。” 凯莉缓慢地眨了眨眼:“所以今天要取的这个推进器其实是为机甲准备的?” 她马上又道:“在你离开帝星回军队之前,你能将它造完吗?你还要参加虚星赛,还要随队训练,你有这个精力搞完它吗?” 路赛亚默默地回望她。 凯莉迅速伸手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成,我知道你这个礼物简直用心得不得了,至少就我来说,我能会开心疯了——只要你懂得邀功,提前邀功也没关系啊,心意可以先到位啊!” 免得礼物还没送出去就死会了……当然在她哥面前,可不敢这么说。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给个惊喜,提前说了确实达不到惊喜效果了——”凯莉无奈道,“所以,既然这份礼物还没办法送出去,我们需要再看看别的东西,是吗?” 不过有了机甲打底,她再看向别的东西就少几分挑剔之色了。 凯莉先陪她兄长去取了推进器,然后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挑选别的:“这回就别想‘你所喜欢的’了,好好想想,那位女士喜欢什么!” 阿黛尔女士是否表现出对于什么事物的独特喜好? 并没有。 魔植并不是能用作礼物的东西,特殊的防护装置已经送过了,确实很难想到还有什么可以选择。 凯莉絮絮叨叨地在旁出了不少主意,但尽是废话。 “为什么都不行?我都怀疑你真的懂女性的心思吗?”被接连否定的凯莉拿质疑的眼神看向她哥,“该不会,你都是拿自己的想法去揣度那位女士的吧?” “你用她的思维方式思考过吗?” “你尝试过用她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吗?” 路赛亚被问住了。 患得患失之余,也会有些不自信,当他下意识开始回顾与她相处的所有记忆时,忽然收到了一条临时信息。 由于信息的发送者是他根本不能忽略的人,他快速地点开,随即看到让他快速离开的信号。 心上瞬间一沉,他很快意识到,加罗·安德里昂提醒的原因在于,这个商圈或者附近地区存在斯缇卡都的可疑成员,即将沦为战场——显然,这位警督阁下就在现场,并且见到了他与他的妹妹,因此出于友好来通知他迅速撤离。 路赛亚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凯莉就走,看完商场的安全通道图示之后,顺手调出智能系统启动他的悬浮车的自动驾驶功能,抵达一个绿色通道口,掀开门,高空的风刮进来的同时,车子已经悬停在前方。 凯莉从他的行动中觉察到有危险,未发一言,任由自己的兄长将自己塞进车,就在他也要跟上来之时,他又看了眼通讯器的光屏,然后那对修长轩宇的眉毛皱了起来,只停顿了那么半秒,他就猛地关上门,为自动驾驶程序输入目的地,先送妹妹离开。 “哥?!”凯莉震惊地扑倒了窗口,声音刚出口就被悬浮车带走,勉强能看到一眼他转身又回过去的背影,就随交通工具呼啸而去。 路赛亚收到了主脑发送的紧急避难通知,这是公共通知,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都会收到,与加罗警官之前的提醒隔着的时间也就几分钟而已,他有理由相信,这一次的事件很麻烦。 建筑物内的客人本来就不多,真人服务人员也少,但就算人少,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连逃跑都显得慌张无措。 无论如何,既然撞上了,他就没有逃避的理由。 路赛亚穿上轻装的外骨骼,调出主脑的地图,先确定了危机地点,然后快速离开商场逆着人流而去。 很快他就发现连白枭的警员也在后撤,应该是实力比较欠缺的层次,穿着特殊防护服带着奇怪装置的研究人员倒是多了,有条不紊但极为快速地布置着什么,弥漫在空气中的奇怪磁场带动他精神力墙的过激反应,叫他感觉很不舒服——这种应对危机的方式令他看得也觉得纳闷。 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盘查的人,即使是在进入地图标识的红圈,也未受到阻拦,这叫路赛亚也产生惊讶,一般认为,行动完全不介意被干扰才会是这样的状态,还是说,危险系数实在太高,在时间过分紧急的前提下,为了节省己方的损失,所以完全不在乎意外的伤亡? 加罗·安德里昂是少数着装正常的人之一,或者说在标示着红圈的范围内,站立的人并不多,他就很显眼。 看到路赛亚的时候,他并没有显示出什么惊讶,反而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应该选择撤退。”他这么说道。 “也许我能帮上忙,阁下。” “不,这不是你能帮得上忙的。”加罗平静道,“其实我留在这也没有什么帮助。” “不过,既然你来了,也不够时间撤退出去了。”他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跟在我身边。” ※※※※※※※※※※※※※※※※※※※※ 9.8 目前还是非正常情敌交流……当然,最后必须要“打起来!”“打起来!”“不打算什么情敌!” 星辰52 阿西诺瓦不止一个“炉心”。 虽然瑟兰博士的研究判断“熔炉”分裂子体的条件比较苛刻, 就算是斯缇卡都,也不可能拥有很多子体,而且子体的生长同样需要用鲜血、毁灭、仇恨等罪恶来供养, 白枭盘查了一定时期内全帝都范围内的特殊死亡事件, 特异之处的数量证实它们不可能在此成熟乃至于繁殖, 但这种玩意儿,就算只有一个,就具备了超现象级别的危险程度。 显然其组织在柯卡特莫名的失败与紧接而来的大围剿,叫内部成员狗急跳墙、不折手断, 就算是还未被完全掌控的目标都准备动用。 这种情况白枭当然已预料到。 此前所做的工作都在重点模拟应对措施, 同样是瑟兰博士的建议——这位博士近来狂存在感,主要是他在生命科学领域的造诣实在可怕,所有人都无计可施的魔植在他面前只是低等生物, 相对于魔植,帝星子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魔植基地普拉文,但瑟兰博士是给普拉文做指导的存在, 足见强悍——不过,他并不能确保措施的有效性, 因为他并没有见过“熔炉”存活子体的实物并进行研究,只能给出可行性猜想。 由于这种武器是无差别攻击, 对人类的杀伤性不分敌我,所以不必在意此区域内的邪-教狂信徒会有什么动作,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减少伤亡。 瑟兰博士肯定了白枭在前一次危机中的应对方式,结合柯卡特区的情况, 以炉心为中点划分出重灾区、过渡区、轻灾区, 并在确定警报的瞬间, 通知监管地区的主脑向疏散区域内的所有人发送通知, 要求在场所有公民都撤离,白枭与该地区警力转为疏散工作,同时身穿特制防护服的研究员入场,尽可能捕捉子体,消除负面影响,结束危机。 皇家研究院在这位博士面前毫无招架能力,在瑟兰·哈里斯统治能源、材料、生命科学等学科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不少院士都曾专程前往哈里斯研究所学习,甚至做过他的学生、他的助手,十分这位博士拥有何等非人的智慧与能力,因而根本不敢与之争锋,在他表现出对于斯缇卡都的强烈热情之后,就算是皇家研究院都只能退后三步。 于是现场就出现了叫路赛亚极为震惊的画面。 都出现了全员撤离的指令,说明危机很严重,但是现场的布置又显得很诡异——为什么白枭的精英部队未到场?重要武装力量怎么能随人群一起撤离?这些身穿奇怪服饰的研究员目的为何?莫非麻烦属性是生化危机? 加罗·安德里昂的凝重表情带给他新的疑惑,在场之人小心谨慎、如临大敌的姿态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在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见面前的警督阁下并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仿佛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他还是开口询问了:“阁下,我们即将面临什么?” 身穿白色制服的警督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是一种无所波澜的平和,由于惯常的姿态就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恍会有一种他很温和的错觉,就算无所遮蔽的强者气息都未显出霸道狠厉的一面,但是路赛亚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种超越能力者想象的灾难。”加罗如是说道,“鼹鼠……不,斯缇卡都,它所敬奉的‘神’,你即将看到它的存在。” 路赛亚呼吸一滞,有那么瞬间并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以为会见到叛军的某个以宗教做外衣的邪恶头目,随即才注意到他所用的字眼并非有生命的代指,好吧……是某种物件?还是某种现象? “您在等待它出现?” 加罗闲着也闲着,不介意给他解释:“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股沉积成团的纯粹负面力量——能力者的天敌,一切生灵的噩梦——它就在那儿,已注定要爆发出来。” 他的眼瞳也无波澜,只是沉淀着极其幽暗的光色:“极度危险,但换句话说,也是种机遇,它能磨砺能力者的意志,激发星核的潜能,可以从绝境中磋磨能力的突破。” 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如果你没崩溃的话。” 短短的话语,用词的恐怖程度让路赛亚也会觉得惊讶,比如说“绝境”,比如说“崩溃”,而且确实能感觉到那种隐含着很负面情绪的能量,仅仅只是一些细微的因子,都叫他仿佛被电流袭中,全身都被污染——这叫他在困惑之余又有了特别的好奇。 加罗的关注点并不在路赛亚身上,他的情绪其实很糟糕。 他知道这次事件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灾难本身导致的麻烦,还有即将再度被迫扯进漩涡的某位女士。 其中的利害关系很明确,柯卡特区发生的事件在白枭的封锁下,并未得以广传,即使是有所耳闻之人,也不知道她在这个事件中的位置与作用,毕竟当时在场的只有加罗,全程观看她是如何解决问题的也只有他,飞梭内部的摄像装置在那颗“熔岩心脏”的负作用下,大部分已经失效,白枭带走了所有的备份,算是暂时将档案压下。 千叶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一来萨列元帅态度暧昧不明,他当时硬要带她离开的举动传达出一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这让白枭都维持一种观望态度,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利用她;二来,有瑟兰博士在前,人们更多地想要知道这种魔植的性状与应对措施,她当时的情况存在偶然性,而且瑟兰博士也已经在研究她身上的寄生种变异之处,身为门外汉的白枭也没法对此多加置喙。 在此基础上,如果没有再一次的“炉心”事件,她会很安全,但如果事件发生,波及的范围越光,造成的伤害越大,知情者对她的觊觎也会越强烈,因为她是已知唯一能够不受影响并且无伤解决掉那种魔植之人。 加罗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 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堪称魔幻。 何其魔幻的画面! 直面那种未知的负面力量爆发的时候,路赛亚确实能扛,这与他的精神力属性是有一定联系的,侵蚀特质让他的精神力充满杀伤力的同时,也在不断磋磨他本身的星核与精神力,所以他对负面能量的抗性极高——就连加罗·安德里昂,接受到的刺激或许都要比他来得多。 当然,他不可能做出像警督阁下一样承接重负依然显得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被这种猝不及防的打击袭中了心脏,好半天才收拢混乱的精神力,勉强维系理智。 难以解释这种恐怖,也许它就是恐怖本身! 就好像整个人都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四面八方放水流都灌入自己的七窍,若说下一秒就会因窒息而失去,他也毫不怀疑——理智稍微恢复,能叫他稍微思考的时候,他发现这股怪异的力量笼罩住了整块地域,如此短暂的时间,总有无法撤离的人员还留在警示圈里,被这样的力量一冲,灵魂没有事的都是莫大的幸运,有些反应极大的,甚至当场咯血倒下。 “不用管,”加罗冷静道,“先保护研究员。” 防护服能隔绝的能量有限,即使少数人摆弄装置,拉起了类似于静绝网一样的粒子墙,却依然受不了这种冲击,大部分都失去行动能力。 只有少数,依然顽强又谨慎地上前,试图继续自己的工作。 路赛亚与加罗赶到灾难中心,在那里见到了不少异化的半机械人——这个“噩梦”对一切人类都具备杀伤力,即使是只保留了人类大脑的半机械人,只不过斯缇卡都似乎对自己的成员进行了某种改造,使之还能维系稍许行动能力,当然,他们在炉心影响下已经彻底丧失理智。 路赛亚维系清醒的意识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精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加罗制服敌人,正因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受到的强压,才领会到这位警督阁下究竟有多强大。 但这并不是最叫他震惊的,所有的研究员都倒下了,根本无人能对噩梦的源头进行收容,连加罗阁下本身都对此无计可施,只能寻求瑟兰博士的帮助——博士还未联系上,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人却叫人大吃一惊。 红发碧瞳的元帅大人出现得毫无预料。 那美得惊心动魄的颜貌此时看来竟也染上了恐怖之色。 而且他受到的影响几近于无! 加罗当时本能地想到早先直面着魔植时安然无恙的千叶,再看向这位元帅时,直觉着两者的状态很相近,但是千叶是有寄生种魔植吸收了很多负面作用,又有恒定属性的精神力在排遣干扰,所以才显得不受影响,萨列元帅又是依靠什么菜能做到这一点? 当时在柯卡特,他也是如此突兀又自然地立在飞梭之外,就好像强烈的恐惧能量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一样! 眼睁睁看他走上前——眼睁睁看他摘下那颗“熔岩心脏”般的魔植子体在手! 那还是活着的! 如人心般会跳动的,释放着无穷尖啸与可怕能量的! “大人!”加罗让自己还站立已经不容易了,很艰难才能出声,“您不能带走它!” 加罗首先想到的并非萨列元帅此举为何,而是瑟兰博士肯定要气疯了。 ※※※※※※※※※※※※※※※※※※※※ 9.9 再重申啊,这单元咱不谈恋爱的~ 星辰53 理智岌岌可危在路赛亚身上已经不算是问题了, 令三观破碎认知崩溃的巨大信息量涌入脑海,肆虐着他为数不多的意识, 这大概才是最危险的状况。 人类在危机面前仍不磨灭的求知欲实在是种奇妙的事物,低理智下甚至所有的感知都产生了异化,数不尽的嚎叫、呻-吟、哭泣、低语充塞着神经,无法阻挡的污染渗透进来,感知、思维、记忆都出现极大的障碍,路赛亚甚至觉得自己的四肢与脏器都产生了位移,它们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要从身上离开,于是慌张、焦急还有些没法形容的困惑也挤进大脑, 搅动着他的脑袋。 这种感觉就跟中了某种神经毒素一样。 不, 比那更恐怖, 因为毒素不会让他每一个有形的细胞与每一缕无形的思绪都发生震颤, 仿佛世界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一般,无处可逃的绝望——但在这样的状态中, 他依然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清醒——当然路赛亚不承认是因为自己执着于“八卦”, 好奇眼前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所以苦苦挣扎着不让意识堕入黑暗。 他印象中最深刻的画面也许是第一军的银星元帅忽然出现吧, 对方夺取“战斗成果”并不是重点,而是当他摘下那颗黑色的如同裹挟着绛红色岩浆的心脏状物体在手时,随之而来的恐怖才是噩梦所在。 那个异化的怪物就像是觉察到了某种危险,短时间内释放的能量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在这样的冲击下,路赛亚毫无形象地坐到在地上, 身上的外骨骼只能屏蔽物理攻击的力度, 完全无法阻挡来自精神层面的肆虐, 他在这种恐惧因子的影响下,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整个人爆开,如同蘑菇的孢子一般洋洋洒洒地飘散在空气中…… “请、放下、它!”加罗·安德里昂每说出一个音节,都要停顿一下,是同样承受了巨大负面能量的情状。 而那位红发碧瞳的元帅大人并没有理会,他捏着心脏立在原地,抬头注视着一架从远处滑翔而来的无人机甲。 机械同样受到这种能量场的影响,所有的反应都显得迟钝得多,但比起血肉之躯的易感与崩溃,机械又要好上很多,至少人类只能入死尸般摊倒在地,而机甲还能完成主人下达的指令。 那架机甲带着一张大网,就像网着一笼鸡鸭一般,只不过这张网中束缚的是一些疯狂的人。 时而狂叫哀嚎,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哭喊呻-吟,时而喃喃低言——这些人在接近熔岩心脏时的反应与常人明显不同,路赛亚只能捂着脑袋呆坐在那,异化的思维已经无法判断,但是加罗还能思索,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人的身份——正是斯缇卡都的狂信徒! 与白枭展开大围剿一样,银星元帅的护卫队同样也在搜查邪-教徒,但由于彼此的抓捕对象并不重叠,白枭并不能干涉其行为,而且对方提供的证据同样能证明那些人罪恶的身份与肮脏的行径,白枭就更不能置喙了。 那些斯缇卡都成员一被抓捕就秘密消失,可原来他们并没有死!! 元帅在抓捕这些人之后,并没有处以极刑,而是用某些方法阻止了这些人自戕,正是为了在此刻派上用场! “萨列元帅!”加罗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止,“请住手!!” 他的理智并不足以叫他思考清楚这些人会遭遇什么,但他的经验已经提醒于他,接下去发生的场面绝非他能接受,因此疾步上前,试图阻止对方。 红发的身影依然没有理会他,只是仰头望着上方——下一秒,机甲松开了机械爪,那张装着十来个人的网直直坠下。 虽然机甲是低空飞行,但也有十多米的高度,这高度足以让那些人粉身碎骨! 靠熔岩心脏越近,机械速度越慢,就好像所有的关节都被锈化一般,因此无人机甲在做完这一个步骤之后迅速远离。 俘虏重重砸在地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血泊散开,最恐怖的是,没有人意识到自己重伤、瘫痪、濒死,疯子们仍然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狂笑、嚎叫、低语、祈祷。 萨列元帅抬步,靠近这摊活着的血肉,随手一抛,将熔岩心脏丢入了其中。 人类的鲜血随着伤口流淌满地,那颗奇怪的熔岩心脏就在血泊中呼吸、跳动,一张一缩之间就有大片的血液消失,显然是为它所吸收,它的表面——那些熔岩一样的黑色岩石状物体,像两边敞开,就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贪婪地吸食着腥血。 岩浆一般血红的液体状东西中,随之探出无数根细长的红线,像是血管,又像是菌丝,飘飘散散地遍布在人之上,那些因失血过多而濒死的狂信徒,实则还未死去,而是正在被活生生啃食着血肉! 在它直接触及人类血肉以进食的过程中,那迫得人透不过气的异化能量要稍微减弱一些,也许是因为它并没有那么专心致志地释放恐惧,但并不是说恐惧能量就消失了,只是说,能让人的理智与自我意识在绝境中稍微缓上一口气而已。 路赛亚刚清醒一些,就差点被眼前的惨状激得差点又丧智。 何等匪夷所思,那些人在活生生被啃噬致死的过程中并没有濒死的痛苦与挣扎,可是在他们断气之后,路赛亚似乎听到了难以理解的哀嚎声,就仿佛遭受了非人磨难时绝望而无理智的嚎叫,歇斯底里,痛彻心扉,就仿佛那残留在身体里的灵魂都在遭受着被啃食的磨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路赛亚毛骨悚然。 加罗警督之前提醒说这是魔植,可是他见过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魔植,也不乏有强大杀伤力的种类,也不乏以人为食——或者说以动物为食——的种类,却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残酷的场景! 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冒出细细密密一层。 路赛亚稍微的清醒是能够思考,而加罗警督缓上一口气之后的反应,却是直接动手试图制服那位第一军的元帅! “大人,请制止您所做的一切!”他警告道。 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 特别是当路赛亚很清楚加罗·安德里昂与自己一样承接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那恐惧的实质仍然如噩梦般纠缠在星核之上并未松动,使对方的意识与知觉都产生了一定的异化,但加罗依然选择出手,说明就算被污染,他对于自己的身体依然有着绝对的控制能力。 这种油然而生的佩服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毕竟,相对于他们,萨列·墨菲显然就游刃有余得多,他似乎没有受到这种辐射能量的影响,他拥有绝对的理智与行动能力——加罗选择向他出手,要有何等的勇气! 论起单兵战斗力,或许很难有人与加罗·安德里昂相比,可以说他是突破能力者极限的强者,就连萨列元帅也难以与之匹敌,后者纵横星际更多地是依靠无坚不摧的军队与强大无匹的指挥能力,这是一位卓越的指挥官,是一位巅峰级的智者,因此当这两位大打出手时,就算加罗警督受限于精神受创,依然把握住了战斗的优势。 路赛亚做了什么? 他呆呆地围观了一会儿战斗,然后打开了通讯器,倒不是他想做些什么,而是他收到了一条通话请求! 在这种关头收到的通话请求! 重点难道不是通讯器竟然还能工作? 事实证明它运作得并不自然,只是勉强可以接通,他看到陌生的身份代码,思维运转得很费劲,或者说还在思索着,手却已经选择了通过。 “路赛亚·艾伯特,”通讯另一端的声音冷漠地命令道,“七点钟方向,马上为我重启仪器!”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路赛亚猛然一凛,脑袋里闪现的画面竟然是普拉文时,那一辆飞碟状的圆形空艇,阿黛尔女士与那位博士在舱门口并肩望下来的画面——是瑟兰博士! 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再重复一遍,马上为我启动仪器!” 路赛亚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僵硬地起身,先是费劲地辨别一下自己的七点钟方向在哪,好一会儿才如同行尸走肉般走过去。 博士本人虽然并未到场,但他的研究员已经在这个地点附近放满了各式观测仪器,所有的测算数据第一时间就转接到他的实验室,魔植的领域某种程度上说来也就是一种能量场,而对于能量的研究,他是老行家了,只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特意准备的防护服毫无用处,所有的研究员不抗一合之力,全废了,以至于他必须观测近处还有什么人还健在,差人帮忙重启仪器。 路赛亚才找到目标仪器就发现通讯器也失效了,没有指示,他茫茫然的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重启成功。 等他一边如破旧的老风箱般喘着粗气,一边再度抬起头扫视前方的时候,发现战斗已经终止了——加罗能制服对方,但是也不敢伤害对方丝毫,事实上当这位元帅拿出一个透明的圆形仪器时,警督阁下就差原地风化了。 吸饱了祭品血肉与负面情绪的熔岩心脏餍足地躺在原地,散发出的能量并没有早先那般密不透风,就好像从爆炸的边缘被强行拉回,散布在空气中的能量场明显要稀薄得多。 已经恢复大半理智与行动能力的加罗却更加谨慎,死死盯着前方没有丝毫动作。 红发的元帅大人这身礼服般的着装本就不是用作战斗的,这会儿看着难免凌乱,但他的神态依然漠然倨傲,就算平视着人时也像是在俯瞰对方,他拿着那个圆形仪器绕过加罗,走到满地的残碎的白骨之间,开启装置,并打开仪器盖,将熔岩心脏捡起来放入其中。 加罗在颤抖:“那是……瑟兰博士的……” “你……劫持了……他的……” 瑟兰·哈里斯未到现场,但他派出了很多研究员,并且紧急制作出了收容仪器派人护送而来,试图将那个魔植安全运回研究所——只是很不巧,在这位元帅大人决定前来之前,就劫持了运送仪器的车辆,并将其据为己有。 加罗一时竟不能判断,到底是谁更危险! 萨列·墨菲显然阻止了熔岩心脏大开杀戒、将这个地区化为恐惧的场阈,但他所用的手法极端反人类,而且这位简直全然拉稳了瑟兰博士的仇恨,不用想了,他先前猜测的“这两位没准会大打出手”,绝对要成真。 “你不用试图阻止我,”元帅抱着仪器,转过身来平静地对他说,“我带走它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话语无比直白,也未带上任何波澜:“至少你不必担心这会牵连到她。” 加罗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算魔植子体真的被瑟兰博士收容成功,那也要是在造成了惨烈的伤亡之后,届时,无论加罗有多不愿意,也必然要将“阿黛尔女士”的特殊之处道明,这把火必定要烧到她身上,反倒是萨列元帅阻止了伤亡并且带走罪恶源头子体,以自身为靶子吸引所有人的炮火,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因为离开了魔植的威胁,精神松弛下来,但先前的过度消耗反噬得加罗头痛欲裂,几乎是强忍着才不立刻倒地:“可是,您想用它……做什么?” 那俊美无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足够讥讽:“诱饵。” ※※※※※※※※※※※※※※※※※※※※ 9.13 四个男人一台戏~ 加罗:我没想到他能作死到这个地步…… 星辰54 什么诱饵? 要去引诱什么人?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事物做诱饵? 没人能阻止萨列元帅离开, 就像说服他放弃计划就如天方夜谭一般,事实上,在目送对方消失的下一秒, 某位实在无法支撑的警督大人直接就昏迷倒地了, 现场唯一还有清醒意识的反倒是路赛亚自己。 不久之后, 路赛亚躺在哈里斯研究所——瑟兰博士特批的医疗修复舱里, 通过稳定有序的治疗电流, 清理意识体中过载的思维活动——检测完精神状态之后, 博士给了他中度精神障碍的标签, 熔岩心脏释放出来的能量, 对能力者造成的精神污染实在顽固。 据说加罗警督已经是二次直面那种恐惧能量的污染, 前一次未经重视,没有及时清理问题,现在被污染的程度比他要严重得多,但路赛亚并没有丝毫庆幸之感。 他虽然还能维持清醒, 但他自己都清楚他的认知、情感、意志等精神活动已经出现一定的障碍, 这些障碍反应在他的身体中,就是强烈繁复如喷泉涌发的心理活动, 闭上眼就难以挣脱的梦魇, 还有幻听、幻象、敏感多疑、丧失交流欲等等。 尤其是当时熔岩心脏啃噬血肉、以及萨列元帅与加罗警督的对话,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沉、重复,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忘却丝毫。 然后在某个瞬间, 就像是浑浑噩噩之间一个激灵, 骤然醒悟,那两位所说的“她”究竟指谁? 语焉未尽, 未有所指, 按理说他脑中是不可能存在什么特定的形象的,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但这个时刻,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与不安袭中了自己的心脏,他不能判断这是某种感知异化,还是说真实的预感。 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心上人的脸。 她在普拉文基地曾与瑟兰博士并肩而立对话的画面,她拎着星辰璀璨一般的裙摆走向加罗警督的模样,萨列元帅抵达帝星阿西诺瓦的第一时刻就赶去了柯卡特区,据说当时除了白枭的警官之外还有一位关键性的人物,结合那个释放恐惧能量的熔岩心脏本质为魔植…… 路赛亚在还未深入思索这一切之前,已经头晕目眩。 修复精神祛除污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一轮治疗完毕后,路赛亚被身穿白大褂的助手引导着,前去实验室做新的检查。 鉴于瑟兰·哈里斯博士亲口发了话要亲自着手为他治疗,所以当对方正忙于处理一些数据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等待了片刻。 精神活动还是存在着异化,安静下来时这种异化现象就更为显著,但也不是一味的负面,至少他的感知范围被扩大了很多,博士正专注分析的屏幕中那些繁复的表格与数据,全都控制不住地往他脑子里钻,当然他并不能直接辨别这是什么,甚至要放了好长一会儿时间的空之后,才后知后觉这些都是身体数据。 谁的数据? 开始时路赛亚还呆坐着,片刻之后他已经不由自主立到了博士身边。 路赛亚对于数据并不敏感,虽说对很多领域不陌生,但要论精通,还是欠缺很多,不过异化似乎给了他不少他原本所不具备的能力,至少那些单纯的数据落在他视野中,也像是会跳跃一般充满了韵律感,而当他看明白每一列数据所指代的意义是什么时,他内心的惊叹就越发鲜明——他从没感觉到过连数据也会是如此富有美感的事物。 “……他真强大。”艾伯特家族的继承人喃喃道。 他知道这是谁——除了加罗·安德里昂没人能拥有这么可怕的数据——路赛亚所在的第三军也多兵王级人物,他更是对自己的身体数据了熟于心,就在此基础上,更能理解对方所处的高度。 他确实没见过如加罗这般的人,简直像是神赐,各方面都处在极端平衡与完美的限阈内,无论是常规战斗、爆发力、续航、精神力,都在常人难以想象的水平。 瑟兰博士并没有因边上忽然插嘴的话语而生气,只是抬起头,带着挑剔地眼神看了看自己处理出来的真实,剥离冗余的数据,清除异化的干扰,将最本质的情况以这种形式复原出来。 他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还接了口:“这不是最强大的人,还有比他更强的存在。” 这句话在脑海中沉浮了好一会儿,才为反应迟钝的路赛亚所理解,他先是震惊,然后困惑:“还有……更强大的?” 比加罗警督更强大的人?! “你应该知道他,”博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启明星的首领,黑焱舰队的主人,能射落星辰的男人。” 这些称号从他口中说出来,应当是相当怪异的情景,毕竟他语带调侃,能叫瑟兰·哈里斯博士这样夸赞的人,实在就具备了与众不同,但这话本身其实并没有错误,因为他所说的人,确实就有着那等伟绩。 路赛亚还真知道! 随着启明星叛军横空出世之人,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有一个“菲尔法特”,成为帝国的噩梦。 启明星可不像是如今的斯缇卡都一样,如一个扭曲的小丑般丧心病狂又可笑至极,当年这支叛军,可是一度叫皇室辗转反侧、寝榻难安。 一切反抗军似乎都需要一定的社会基础才能蔓延成灾,就算是斯缇卡都也会发展各个阶层的信徒,但问题是启明星就只有一支军队,很少扩张,也不发展,其成员皆来自于同一个星球,基本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却偏偏给帝国、给皇室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这就不是等闲的叛军可以代指了。 启明星是奇迹的代名词,在很长时间里它就像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样,黑焱舰队无论是面对怎样的敌人,都能毫不犹豫地败之于旗下,若非后来的大围剿,以压倒性的兵力抓住了其主力部队,设计在噩梦碎星带将菲尔法特杀死,皇室至今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提防着自己的统治是否会被推翻。 路赛亚脑袋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不是博士竟然与那位叛军首领有所纠葛,而是惊叹,这样的男人……竟也曾落在瑟兰博士手上过吗? “……他已经死了。”路赛亚喃喃道。 “对,他死了。”说不清楚此刻博士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倨傲的俯视,又有种隐约的遗憾,如天使般美丽纯粹的面容之上,就算出现任何情绪都显得极为浅淡,但他马上就又笑了起来,“就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才能觊觎这个存在。” 他转过头,天蓝色的眼瞳直视着这位哈伯特家的大公子:“你们从没想过,将它从噩梦碎星带带出来吗?” 这话如雷霆般击中路赛亚的大脑。 他含着笑,那透明又浅薄的镜片之后的眼神,甚至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狂热:“那是神赐的造物,是人类能抵达的巅峰,他被源晶改造过的身体,每一块血肉都是奇迹本身——你们既然将他葬送在噩梦碎星带,为什么从未想过……” 路赛亚忍不住打算他的话语:“他已经粉身碎骨——” 瑟兰博士平静地反问:“是吗?” 路赛亚好像忽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他呆呆地注视着前方,方才对话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齐齐拥塞进脑子,叫他有很长时间的卡壳。 他知道菲尔法特,也知道源晶;他知道启明星,也知道噩梦碎星带。 关于启明星的一切都已经被封存,帝国与皇室迫不及待地将它存在的所有痕迹都掩埋个干净——为了掩盖索内特星与源晶,为了抹除“光源计划”与血腥清除事件,人们以极快的速度忘却菲尔法特与启明星的一切,没有任何的教科书记载着这一支叛军曾掀起腥风血雨,没有任何人敢于描述那个男人以及他所秉承的一切,就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 所以就算噩梦碎星带离得不远,就算知道菲尔法特与他的飞船“白夜”的遗骸就停留在那片星辰之间,第三军也未想过要再度探索其内,反而要彻底封锁这片区域。 路赛亚冷汗不由自主渗出来,他清醒很多,连混乱异化的思维都要在这样的处境中被拉伸开:“博士,那是禁忌。” “谁规定的禁忌?”瑟兰博士淡淡道,“并没有人与你们约定俗成,也没有人对此下定论,清楚启明星本质的人,应该更了解其中的奥秘。” 没有对错,没有善恶,只有统治者与威胁统治之人的根本性矛盾。 路赛亚哑口无言。 “有一说一,加罗·安德里昂没法到达那样的高度,”博士很快就失去了对之前话题的交谈欲,他也不需要回答,转过头再度望向屏幕,似笑非笑道,“人类的肉-体到底还是有限度的,科技的进步能找到打开基因锁的密码,但无法凭空创造新的阶梯。” 星辰55 路赛亚在哈里斯研究所待足了五天, 才勉强将顽固的精神障碍暂时消解掉一部分。 污染不可能在短期内被完全清除,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博士并没有得到那个熔岩心脏的本体,在没有活样本的前提下, 只凭借着分析现场仪器传递回来的能量数据, 也仅能模拟出相似波动并提出并不完备的解决方案而已。 路赛亚搞不清楚博士的想法——被第一军的银星元帅搞了那么一手, 他看上去并不生气,志在必得之物在临门时被抢走,以这位博士在外广外流传的性格来说, 如此平静一点都不显得正常——又或者他的恼怒不在明面上,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与之交涉并且取得了满意的答复? 路赛亚都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略微复原,更不必提被污染程度更深的加罗警督了。 事实上, 这位警督阁下光是治疗透支过度的反噬已经用了不短时间, 星核与意识体上缠绕的负能量甚至让他的精神障碍与认知偏差更为严重,无怪乎白枭的医疗部门亲自抵达研究所,做出评估之后依然表示无能为力, 只能拜托瑟兰·哈里斯博士, 要知道加罗这样的人的身体档案是绝对加密的高级情报,但凡有一点方法,白枭也不会放任人到瑟兰博士手上。 作为一个对博士曾经连启明星首领这样的人都经手过这种事的知情者,博士在路赛亚心中的形象毋庸置疑演变得极为晦涩。 再加上在研究所中待的时间越长, 对各种研究了解得越充分——因为博士并未禁止他“参观”实验室——他对瑟兰·哈里斯博士的存在叫全帝星都讳莫如深的原因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实在是个可怕得超出人认知极限的人! 正是人们的想象无法将之囊括,他又掌控着让世人都为之惊悸的科技力量,没有人不会恐惧他,若非他一心扑在科学与真理之上, 没有对权位的野心, 不存对荣华的渴望, 所求不过更高的智慧,并为此穷尽所有心血,他绝对会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路赛亚的思维目前挺正常的,不过异化状态下产生的思维也依然共存,就像是将另一个人的脑子塞进了他的头颅中,博士的治疗手法让他的本我意识占据彻底的上风,所以他能很清醒地审视那些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想法,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事物,不得不说,这带给他的启发挺大。 至少他能借助这几日时间沉淀下来,认真地思考自己,思考爱情,思考虚星赛,甚至思考博士提到的人。 博士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一日提到某位启明星叛军首领就像只是随口一提,路赛亚虽然惊出冷汗,但也未见博士本人对此有多热衷。 无奈对方身边有个自主意识极高的智脑。 这个名为∞的智脑是个极为活泼开朗的存在,在博士面前从来装沉默,但一离开它主人的实现就说个没完,喜爱交谈,或者可以说是极其聒噪,它对他很感兴趣——是的,这个智脑对路赛亚非常感兴趣,它在研究所的权力仅此于博士,所以只要它在他身边,无论路赛亚走到哪里,都没有门禁阻拦他。 当然真正机密的实验室也不会为他所知,但就他能参观的,已经能叫他大开眼界了。 路赛亚的性格较他并不擅长言辞,但∞的话术实在不是普通的ai能比的,总能找到刺激他交谈欲的话题,作为一位军中高官,打小经历各种训练,他有反刺密的意识与技巧,但当∞绕过他不能透露的机密,反而热衷于挖掘他对任何事物的三观、理念、态度、看法时,他也对此无可奈何。 他跟∞谈论过“菲尔法特”的故事。 这不是个好话题,但他对于这位叛军首领确实有不能诉诸于人的同情与佩服,所以当∞一针见血地戳中他的内心并且将它们翻涌出来时,就算是路赛亚,也不得不与∞谈论政治了,并由此引申到意识形态这样的话题。 或许是因为如路赛亚这样的人,在军队中生活的时间着实太长,而前线军队的组成部分又以帝国底层与中层公民居多,他也不免对此多一些关注与同情,发现这一点后,∞本来想给他洗个脑的,但遗憾地发现他的意志极为坚定,他不是说看不到、不知道,而是不能跨出那一步,毕竟艾伯特同时又具备大贵族阶层的身份,天然就是统治阶级的身份,代表着统治阶级的利益,就算有关注与同情必须也如空中楼阁。 ∞虽然对他的兴趣不减,但同时也清楚,即便他确实很优秀,他确实深恋她,千叶也绝不可能爱上他,天然的立场之间的沟壑,就算有感情作为填补也欠缺太多。 就此而言,标榜着作为皇室鹰犬的白枭,那位白枭中的白枭,加罗警督大人,他的理念反倒要深邃得多。 加罗处在强制性的深度睡眠状态,博士因此用的药量重到令∞也会咋舌的地步,可见他的身体素质强到何等反人类,各种精密仪器实时监控着他的大脑——“罪恶熔炉”被称为人类天敌不是随便说说的,尤其是对能力者,它的能量产生的负面作用简直能呈现指数级增长状态,尤其像是加罗这样近距离直面作为子体的熔岩心脏的人,不但意识体被污染,而且大脑某些部位距离病理化也就只差一步之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对博士来说,绝对是个大课题,可以说,他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研究加罗·安德里昂的星核与大脑了。 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中,∞无疑是一位得力助手。 因为在博士构建的稳定电流场与微粒子领域中,∞能以实验体本身无意识释放出来的精神力作为桥梁,直接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为了更好地刺激对方的本我意识,∞甚至分出了复制体,专门跑到加罗脑子里跟他聊天! 人的潜意识海洋绝对是比数据世界要复杂得多的地域,用光怪陆离来形容都缺了点感觉,在这里∞甚至不能具现化出固有的形象,它就是一团不能为人类意识解析也不能同化的马赛克而已。 异化之后的潜意识更扭曲,更繁复,纵横交错,瞬息万变,∞刚捕捉到一缕清晰的意识,可能下一秒就消散了,也许有一缕意识对它产生了好奇心,但很快就被另一抹思绪吞没掉也说不清,这是混沌,也是虚无,是人类自身也无法完全解析的隐秘,是未知的神所创造的领域。 ∞就像是同时跟十多个人交谈,当然这些人全都是加罗本身。 它们会谈论战斗,也会谈论艺术,会谈论生理,也会谈论爱情,会谈论宇宙,也会谈论星球,会谈论贵族,也会谈论平民,会谈论人生理想,也会谈论意识形态。 善与恶,黑与白,正确与错误,过去与未来,他始终站在最光明的地方。 异化状态衍生出了关于这个男人很多的性格,但∞不得不叹息,这个男人实在超赞! 无论哪种性格,无论何种思维,他始终秉持的是正直、坚忍、果敢、勇气,还有嫉恶如仇。 就算“罪恶熔炉”这种魔植的能量无差别扭曲精神与思维,他也有克制自己行为的绝对意志,他的灵魂始终拒绝染上任何的污黑。 ——他心中应该有一个道标。 但这道标究竟是什么,∞并不能窥探到。 ∞跑到天网上跟千叶打招呼,顺便将研究所里的情报转告给她,不过它也是真好奇,银星元帅横插一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博士竟然没有与他交涉?”千叶对此很意外。 “并!没!有!”∞回答道。 千叶想了想,望向窝在沙发里甩尾巴的钻石小蛇:“你猜呢?” ∞咧了咧嘴巴,语气轻松:“要是我猜,博士一定是想要看什么笑话……那位元帅拿走了子体,但是子体已经被基本催熟,博士的临时收容装置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管元帅想要做什么,总归时间就截止到仪器失效为止,博士完全等得起。” 换而言之,子体自从出世的那刻起,就注定会是博士的囊中之物,因为除了斯缇卡都之外,就只有他知道如何处理;就算目前子体为萨列·墨菲带走,他也只能趁着它还未脱离掌控之前实现自己的算计,博士并不介意看到他实现这个算计,毕竟不用想就知道元帅要借用子体给斯缇卡都下套。 “‘诱饵’么……”千叶念着萨列元帅给出的解释,还是想不明白他想玩什么把戏。 但既然没闹出大伤亡,又有瑟兰博士在旁边盯着,她很愿意等待并围观究竟。 * 对于千叶来说,近来一切顺利,当路赛亚再次邀请她看比赛的时候,她盘算着时正好可以空出来,也就欣然应约了。 她跟路赛亚去看日蚀战队的比赛。 后者由于治疗的缘故,不得不缺席这次虚星赛,所幸日蚀处在中游位置,这场比赛的胜负并不能左右战队的命运,他也就抱着坦然的心态邀请心上人一同看比赛了。 除了实在想念她之外,也有被∞虐得有些怀疑人生的缘故,他虽不至于因此而动摇,但也会感到一些沮丧与叹息——千叶作为他理想的婚约者,显然是他觉得同处一个阶层并能够分享心情的对象。 闲聊不是重点,比赛精彩与否也不是重点,路赛亚为了避免某个好事者搅局,并未像之前那样选择贵宾观战室作为约会地点,而是买了门票坐在了普通席上,这才是重点。 就像所有比赛场直播画面一样,镜头不会一直对着赛场正中心,总有些中场休息时间与紧张刺激关头,会随机扫到观众席,以观众反应烘托现场气氛,由于所有的画面抓取与剪辑都是主脑自行操刀,谁都不知道镜头前会出现谁的脸。 然后,就那么百万分之一的巧合,镜头的画面怼到了路赛亚与千叶脸上。 ※※※※※※※※※※※※※※※※※※※※ 9.19 在撕马甲之前,还要玩一把相当相当大的修罗场,从这个镜头开始为序幕,所有出场人物都会被卷进去~ 星辰56 千叶与路赛亚正在谈论帝国近代以来的各大宇宙级战役。 面前是日蚀的比赛, 论起综合实力,应当是略胜于对手的,只不过现在少了一位队长, 战斗结果的悬念还挺大, 场面也就更为动人心魄, 但是两人的注意并没有放在激烈的赛场之中。 千叶本来以为路赛亚是受到“陨星”的刺激, 所以才会对现实星战的话题感兴趣, 毕竟战役上升到星际这样的级别, 最至关重要最光辉夺目的位置永远是指挥, 而“陨星”是完全刷新指挥定义的一个存在, 就霓光战队在近几场赛事中掀起的腥风血雨,路赛亚想找寻一个如千叶一般的“门外汉”“局外人”来询问一下看法, 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不过话题逐渐的偏向让千叶都感到奇怪起来,路赛亚竟然在有意识地把话头往“堕落晨星之战”上引导, 有一度她不动声色的面容底下是心惊肉跳,以为他是在试探什么, 后来在读心术的帮助下, 窥探到对方眸底的迟疑,心中的茫然,她才能肯定下来,他是真的在困惑那场战役, 或者更准确来说,他在思考“菲尔法特”这样一个人。 千叶一时竟不能判断他在哈里斯研究所中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反常——这是他该去探究的问题吗?! “启明星”在很多星球的文化中其实都是“晨星”的别称,象征着光明、辉煌、璀璨、富饶,人本性中所追求的一切光明之物都能安在这种释义之中, 千叶不知道菲尔法特当初选择这个名字作为自由军称号的原因, 但顾名思义都能看出他对组织所抱有的寄寓, 那是个何等光辉磊落的人啊,他仁慈、智慧,宽容、博爱,不取不仁之利,不行不义之事——或许有人要说,明明是帝国的叛军,他作为叛军的首领,举着独立的旗帜却做着引动战火之举,哪里有光明可言——然而站在索内特人的立场上,他就是英雄! 不容置疑的英雄!无可匹敌的英雄! 乃至于当时的战局之下,无论是崇拜者,还是敌对者,又或者旁观者,皆要以晨星之名代称他,可见人民对于他的认可。 巧合的是,源自母星的某种宗教信仰中曾有一种“堕落晨星”的说法,取义坐在上帝之侧的晨星反叛并堕入地狱的故事,因此当年皇室对启明星发动的总围剿虽然没有名字,但是所有知情者都不约而同地以“堕落晨星之战”为之定义。 而以菲尔法特陨落于噩梦碎星带为标志,整个启明星彻底覆灭、隐没、消失,成了帝国皇室光辉之下浮动的一点碎影。 这个帝国的版图是如此庞大,一场战役、一些反抗、一点不甘,就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一样微不足道,但在知情者的心中,当年的“晨星”却是烙印在心上难以磨灭的刻痕,所有见过菲尔法特本人的人,终其一生都难忘却这样光辉之人。 就算是维护帝国统治的知情者们对于菲尔法特的观感也是相当微妙的,因为他是真的曾动摇过帝国的统治——他是堕落者,是背叛者,是徘徊在阿西诺瓦之上散布恐惧的阴影,是游荡在帝国境内的看不清面目的死神,理应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却依然会叫人因他的毁灭而万分惋惜。 路赛亚的心中是这样想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那一切。正是因为我知道帝国在索内特星球的残酷手笔,所以我不知道如何置喙。正因为知道他彻头彻尾只是个牺牲品,所以我难以评判。” 千叶听到了他的心声,带着几分讶异几分古怪地回溯这个情况。 是谁在他面前提起的菲尔法特? 博士?还是∞? 看不出来,路赛亚的脑子里也没有闪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是谁谁给他洗的脑?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思考,就一定是∞了,博士不会干这样的事,再说,洗脑工作没做好,或者说路赛亚本人的意志十分稳固,这种出身贵族阶层又经历过战火淬炼过的军士当然不容易被洗脑,年轻反而是个加分项,因为他会顽固地坚信着自己的认知。 千叶思忖着这究竟是好是坏,如果路赛亚真的决定打破不成文的“禁忌”,去噩梦碎星带找寻当年那一战的遗留,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但很快她就确信自己没必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路赛亚必然要等到虚星赛结束之后再做出抉择,而那个时候,她该干的早就干完了,对方的挣扎也与她无关了,不过这种心态倒是可以适当利用一下。 路赛亚不能把自己提到这些战役的真实目的告诉千叶,千叶也不能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摸清楚对方潜藏的想法,而且对于菲尔法特比谁都要了解得多——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两人明明在热切地交谈,但彼此的思想并没有发生交融并且共鸣。 镜头就是在这个时候,扫到了他俩身上。 观众席的画面都是随机的,并没有针对性,也不会定格超过两秒,只不过当所有人的注意都盯紧了镜头,就算只是一扫而过的画面,也足够人看清楚面貌了。 先看到的当然是路赛亚·艾伯特——“日蚀”战队的队长! 日蚀挂出的公告,明确表示队长路赛亚因故暂歇一场比赛,虽然没有详细他是因病才不能出席,但是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皆说是他意外参与了帝星某次剿匪行动,导致精神状态不稳定,没办法通过主脑在虚星赛设定的精神门槛,所以缺席了这场比赛,日蚀不会拿胜负开玩笑,也没出来辟谣,没准这个风声就是日蚀内部放出来的也说不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绝大部分人都清楚这个情况,但这并不意味着看到这位出现在普通观看席上不令人惊讶。 为什么是普通席? 即便他不能上赛场,也能充当后台人员出现在战队休息室,而且贵宾观战室有日蚀亲友专用的席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普通席? 然后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女士——由于两人的交谈的姿态,视线自然而然也会投注到她身上。 认出路赛亚,惊讶,注意到那位女士时,镜头也就移开了。 惊鸿一瞥,其实视线仅仅停驻在她身上不过瞬息,大脑并不能完全勾勒出她的全貌,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美丽动人,正是因为模糊不清,才造成了一种更为抓心挠肺的诱惑。 就这么一瞬,没人再关注赛场,论坛的信息量刹那间爆发。 人们都在议论纷纷:“日蚀队长为什么在普通席?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身边的女士是谁?” “有人看清那位女士的真容了吗?” “他们什么关系?” 虚拟世界的观众席虽然竭力营造出与现实类似的观感,但两者毕竟不同,最主要的是,天网上的人有权利匿名或者匿颜,能对所有人隐藏自己的真容,也能选择性向特定目标开放真面目,这也就是就算有名人坐在身侧、同座者也不知道的原因。 当然,这种隐匿的权限在主脑那里是不够的,被主脑镜头扫到就因为撕开面纱。 观众席看不到主脑的镜头,他们要等到虚星赛论坛已经沸沸扬扬,才猛然意识到身边的人有可能就是日蚀队长,但主脑是随机择取的画面,一时之间也难定位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究竟在哪。 论坛上热切的群众是如何灌水的暂且不说,事实上,在看到那两个时,加拉赫当场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声粗□□得整个观战室都听得清清楚楚。 霓光战队目前空前团结,在有一个统一的“敌人”的前提下,同被压迫的人产生了一致的共鸣,也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事实上被某位指挥虐得死去活来之后,所有人都产生了些许斯德哥尔摩情结,只是当面表现出来的孙子般的服帖并不妨碍他们私下抱成团,疯狂唾骂并且诅咒他们的指挥。 一般在这种观战的公共场合,“陨星”都是不会出现的,她只会在赛后的分析与复盘中疯狂鞭笞与凌虐她的队员们,但正因为她人不在,所以战队成员都有了难得的放松机会。 像加拉赫这么剧烈的反应,很快就吸引了队友们的注意。 什么情况? 加拉赫直接扑在了操作台上,主屏动不了,他占了一个数据分析台截取画面回放,他的队友们纷纷勾脑袋凑过去看——日蚀队长那张脸认得很清楚,这倒没什么稀奇的,基本没人不知道加拉赫跟他不对付,但加拉赫这会儿都丧智到公然爆粗口的地步,显然不是针对于路赛亚,那么就是…… “阿黛尔女士?!”有人福至心灵道。 这一声出口,整个观战室的注意都投过来了,顿时群情激昂。 没有人不知道“阿黛尔女士”,在加拉赫致力于将这个名字宣扬到全帝国的时候,这个名字就成了女神的代名词。 但如果那一位就是“阿黛尔女士”的话,为什么她会与路赛亚…… 哇靠!横刀夺爱?! 有知情者默默举起了手,横那个刀夺那个爱的应该是加拉赫,毕竟当时路赛亚曾邀请那位女士来观战室看比赛,那晚上除了霓光之外的看者多半都有所耳闻,还有些好事者还专门跑到日蚀的观战室去围观…… “明明是公平竞争!”加拉赫振振有词,“路赛亚这个x人,又搞这一手!” 他喊着分析师:“快来帮我计算计算,他们到底在哪个位置?” 就是那么憋屈,他邀请那位女士,从来没成功过,但路赛亚出手,多半她会选择与他去约会——路赛亚这次倒是聪明,怕引起没必要的围观,所以干脆不来观战室,但人算不如天算,被主脑镜头扫到这种概率……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没过多久,镜头又扫到了贵宾观战室! ※※※※※※※※※※※※※※※※※※※※ 9.21 1.没人想到,主脑也是会八卦的…… 2.决定在十一假期结束前写完这一单元,明天开始我尽量日更+加更…… 星辰57 没人想到原来主脑也是会八卦的—— 眼前这个惊人的巧合实在叫人目瞪口呆。 如果说之前出现在镜头前的路赛亚与那位女士只是意外的话, 那么当加拉赫的脸也在画面中一闪而过的时候,这就不单单是能用意外代称了,虽然装得像普通镜头,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加拉赫就死盯着定格的某两位交谈的画面看呢! 在场很多人就是猛然间才意识到, 主脑也是会有偏向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本能地以为天网的主脑就是拥有超级计算能力的刻板公式化的某种机械或者程序, 人们喜欢将它看做绝对公正的背景板, 当做凌驾在虚拟世界上的固有的主宰, 但实际上主脑也有人格, 它也有喜恶, 在恪守律令的同时,也会表现出一些特有的倾向,五位主脑都有更青睐的人群, 也会产生一定的好奇心、求知欲, 当然能与之正面打过交道的人并不多, 其余人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总之, 这稀奇的“巧合”不单让论坛的信息量临近爆炸, 若非论坛是基于虚星赛建立的平台,否则按照这样的关注与交流程度, 早就该瘫痪了,就算是虚星赛内部战队的成员们也差点激动过疯。 “我很好奇, ”加拉赫的队友还是有些头脑的, 这会儿都能维持住几分理智,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如果说加拉赫跟日蚀那位队长在主脑那里的关注度高很正常的话, 那么, 那位女士又为何能进入主脑的关注范围?” 很简单, 按照主脑的逻辑,它是不会因为“加拉赫的示爱者与路赛亚的心上人也许是同一个”而去寻找“阿黛尔女士”的,它根本不会浪费计算量去查这个,所以必然是同时碰到了“路赛亚”、“加拉赫”、“阿黛尔女士”三个重点关注对象,自然而然牵连其中的逻辑,才发现前两者与最末者之间的关系。 用另一种简便的方式来说,它不会因为“1”与“2”而去寻找“3”,但它会因为看到“1”“2”“3”而得出“1+2=3”。 这主要是因为主脑计算量太过庞大,每时每刻都要过滤大量的无用信息,更兼虚星赛平台就构建在主脑战神的领域中,绝大部分的计算量都去维持平台的稳定正常了,它要遵循的原则更为严苛、理性——在人类看来,难免死板。 “这个问题我好像能解释……”插嘴的是隔壁战队的成员,都在一个观战室,别的战队遇到这种超级大瓜,也都跃跃欲试着想啃上两口,“那位女士,是受‘美神’眷顾的人。” “美神?”先是愣神,然后才反应过来,更为吃惊,“主脑‘美神’?!” “是的!”此人肯定道,“上次她为日蚀那位邀请的时候,我也跑去围观了……咳咳,当时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就是美神的作品。” 旁人惊为天人:“这你都能知道?!” “呃,我偷听到的……总有人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权限……” 在虚拟世界,权限是一种最普遍的属性,你能做什么,你不能做什么,你能得到什么,你不能得到什么,全都依靠权限来实现。 每个人的系统面板都记录着个人所获得的成就,“曾做到过什么”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意味着你能开启什么权限,而构架天网的主脑、它们的权限毋庸置疑是全网最高,得到主脑青睐又或者参与过什么与主脑有关的活动,也会开启与众不同的权限。 身上有着主脑美神烙印的人,跑到主脑战神的地盘里,后者对其提高关注度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旁人恍然大悟,只不过知道这个八卦好像也没什么用,反而对这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不,少数知情者内心又补充了一句,是四人啊。 还不单单是这两位呢,白枭那位传奇警督阁下似乎也在其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位置,毕竟当时加罗警督找过去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位女士与他一道出门……真是桩有趣的事。 加拉赫可不在乎有多少人在瞧他热闹,他本来就是极其高调肆意的人,要不也做不到在虚空赛的赛场上示爱的举动,这会儿拜托了分析师将圈定路赛亚两人在普通观众席的大致位置,就急切地扭过头,跑去堵人了。 “同去!同去!”霓光的队友们十分热切,“我们可以帮忙!” 帮什么忙? 单纯说唯恐天下不乱还准确一点! 加拉赫没来得及管这些家伙,于是,见自己没被阻拦,这些人也就开开心心赶上去了。 “那边可是在约会啊……”某位好歹还保留一些理智的霓光队友,拒绝上去凑热闹,悄悄与旁人说,“这一大波人赶过去是打算干什么?” “谁知道呢,”回答他的是别的战队成员,笑眯眯道,“难得有乐子看。” 旁边有人举手:“你们猜,两边要是真会面了,主脑的镜头会不会再度移过去?” 这种巧合完全是可能的嘛! * 这一轮比赛结束,日蚀虽然输了,但是丢的分并不多,最后计算所有的名次,仍留在老位置,未上也未下。 路赛亚被加拉赫这个蠢货逼得无法在观众席上坐下去,只能对千叶致歉,然后火大地接受老对手的邀战,进入新开辟的虚拟场,当面挑衅什么的实在不能忍——加拉赫就是个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性子,对于千叶不答应自己的邀约反而与别人约会这种事,他不会对她有丝毫意见,但就要找路赛亚的麻烦——千叶私以为这是好事,热血战斗容易排遣迷茫,路赛亚在研究所被∞洗脑得都不太像他了,有加拉赫刺激着没准也会尽快恢复正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主脑倒没八卦得那么明显,镜头并没有第三次关注到他们,但是赛后的论坛已经将这几人的复杂关系给扒得干干净净——谁叫战队成员与观战时的贵宾也有不少人在论坛里面呢。 最广为流传的是截取自主脑镜头的一个画面,并肩坐于一处正交谈的两个人,有一种十分和谐融洽的氛围,年轻的女士正巧抬起头来,正面对着镜头。 她的神色轻松,眸中还带着笑,主脑高清的镜头甚至清晰地照见她发际细小的绒毛,更不必提那碧绿色的仿佛沉淀着故事般的深深浅浅的瞳色,一眼望去,那抹醉人的绿便直直袭中人心,明明静谧又隐含着笑意,该像水波般柔软荡漾,却偏偏叫人联想到某种能吸引魂魄般力量的水渊——似乎为她全然看透,又没法产生任何戒备,只想将自己的心脏都袒露出来,捧到她面前;似乎被她的目光透穿胸膛,最柔软的部位都要被紧紧攒起来,却又不能生出任何不愉,甚至为换取多一眼注视,肯不得拜俯在她面前祈求。 没人关注她的五官是不是有瑕疵,没人在乎她的身材是不是够火辣,她身上感染人心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充裕,就像是凝聚着“美好”这个词语本身的释义一样,你无法道出一点不美,更不能说出一点不好。 仿佛对于她来说,哪里都是美哪里都是好了。 这就是“阿黛尔女士”? 这就是阿黛尔女士! 这个认知振聋发聩,又水到渠成,为人所接受。 三角恋总是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全民关注的虚星赛,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十分强烈,可以说,除了当事人没急之外,所有人都急了。 凯莉·哈伯特给自己那位仍在研究所休养的兄长发通讯:“哥,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哈伯特的荣誉要靠你守护了!” 路赛亚:“……” “就算不能抱得美人归,你好歹干死基恩家的崽种!看他上蹿下跳的,你不嫌烦么!” “……” “总之,祖父说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要搞不定,他就准备出手了——我们全部都觉得最好不要到这一步。” 基恩家的兄长们挨个儿给弟弟鼓励:“不错的,再接再厉,搞倒艾伯特家那位就是胜利!” 打算一条黑路走到底的兄长们:“来来来,我们又搞了几个方案,看看哪一个可行性更高……不管那位女士喜不喜欢,做总比不做要好!” 塔塔也给了讯息表达对千叶的慰问:“闹这么沸沸扬扬的,真的好吗?” 千叶表示无所谓:“这个身份没问题,挖不出什么东西来,再说,前面有我的养父挡着,不会有意外。” “不会干扰到你的计划吗?” “翻不起什么风浪。”千叶道,“只是现在热闹而已,没准很快就有新的乐子出现。” 想想,霓光那些人这会儿都还在舔着队友心上人的颜呢,要让他们知道,她就是“陨星”,估计直接能吓尿。 “希望如此。”塔塔的屏幕前设置的画面也是虚星赛的截屏,正对上这双碧绿色的眼瞳,互相对视的错觉叫他觉得有种莫名的异样。 他肩头的彩羽雀鸟看看自己的主人,又看看这幅截屏,忽然幽幽插了一句:“确实挺美?” 塔塔毫不犹豫点头:“没错!” 千叶收到了路赛亚的致歉信跟加拉赫的示爱信,不同的处理方式显示出不同的性格,不过她发现人群的关注度提升之后,她反倒要轻松很多了。 连提亚都不在她耳边多话——千叶就有足够的精力去关注萨列元帅手上的隐患。 当然,谁都不知道,这场“诱饵”行动会是这样的展开方式。 ※※※※※※※※※※※※※※※※※※※※ 9.22 1.找遍了设定发现我阿黛尔瞳色的那条人设找不到了,但我明明记得自己写到过,于是苦逼地去翻前文…… 星辰58 谁都不知道萨列元帅跟斯缇卡都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也没人知道他不惜夺了瑟兰博士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说是用作诱饵,实际上是要钓取什么猎物。 就算是知情者如博士、千叶与白枭等人, 也想不通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纠葛,或许只有等到真相揭示的时候,才能搞明白元帅阁下热衷于找斯缇卡都麻烦的理由的是什么。 自从在柯卡特区意外的遭遇之后,千叶对于自己的安全问题十分谨慎,本来出行就减少很多,路赛亚被困在哈里斯研究所之后,她更是紧闭家门不出——毕竟这会儿加罗警督也在博士手底下,他的精神问题更突出, 没有这一位在白枭内部给她兜着,若非必要,她也不愿意跳出来找存在感——再说了, 现在斯缇卡都确实萎靡不振, 但谁都不能保证它有没有后手, 千叶必须谨防着自己成为斯缇卡都的目标。 至于自己的特殊有没有被斯缇卡都揭破……她认为是没有的。 白枭与之势同水火,彼此岂止是深仇大恨, 所以白枭对自身成员的筛选与排查比任何地方都要严苛, 内部出现叛徒或者卧底的可能性太低, 又有加罗警督为她兜底,连魔植“罪恶熔炉”的详细情报都未流传出去太多, 更不必提她这个神秘的“天敌”,要知道, 白枭也想将她当做秘密武器、杀手锏, 他们比谁都要看重她的价值。 在等待萨列元帅动作的时间里, 千叶与∞闲聊:“他就是在等着那些狂信徒自己找上去吧!” “成熟的子体, 能让斯缇卡都疯狂吧, 他们会想方设法夺回去的。”千叶猜测道,“按照宗教信仰的层面面来看,他们既然将‘熔炉’当成是神灵,将子体看做是‘圣子’也说不定,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去献祭,在他们眼中大概也是正常的供给操作——那么至关重要的宝物落在外人手里,想来会不顾一切抢夺。”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是真的好奇他想引出什么人。” 话是这么说,但正是因为她与∞已经分析出猎物目标正是海瑟薇·墨菲,所以这话就带着几分笃定,笃定地等待着自己的猜测被印证。 “不管被引来的是谁,对于我们了解斯缇卡都都是一个大突破,”∞兴致勃勃道,“等级不够的信徒也没资格出现在这个舞台上,毕竟现在守护着财宝的‘巨龙’可是那位元帅阁下啊,从银星元帅的亲卫队手上抢东西,想想就刺激!” 萨列元帅稳坐钓台,等待猎物上钩,千叶、∞乃至博士居于后,静静等待着谜底揭晓。 大概看戏的人,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成为戏中人。 墨菲家族的府邸密不透风,要想知道是否发生了袭击、是否被入侵这种事非常困难,但就状态来看,府邸的一切工作都如常,就算是皇室的茶会、舞会邀约也有人去参与——这位阁下并不是完全的孤僻,他虽然不卖很多人的面子,但毕竟身在这个阶层,并不能与权贵阶层完全割裂,所以,银星元帅虽然从不出席这样的场合,但他的副官代替他出场,也相当于圆上了这个面子。 这种宁静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平寂。 所有人都在关注墨菲府邸,觉得手持着成熟子体的元帅吸引了绝大部分仇恨,没想到斯缇卡都压根不走寻常路,狂信徒的脑子长期被“罪恶熔炉”侵略腐蚀,全是坏的,他们并没有去找银星元帅麻烦,而是彻底玩了一个大的!! 身处漩涡之中的千叶表示,到底还是对斯缇卡都了解太少,虽然早就给它定义作邪-教,但正常人确实难以理解疯狂者的脑回路,她栽在里面不过分。 * “成为全帝国热议的话题有什么感想?”这是那日清晨提亚在餐桌上坐下时询问她的话。 千叶半宿没睡,且精神振奋,完全没有睡意,因此早早下楼用餐,倒不是说被这桩意外困扰,事实上任何流言蜚语、八卦绯闻都没影响到她,作为话题的主人公,她还觉得这事儿挺好笑的——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就算是吃自己的瓜也感到有趣。 “挺好的。”她这么说,“你呢,提亚?” 身穿正装准备出门工作的提亚看上去神采奕奕,黑眼圈却出卖了他的精神状态:“你觉得呢?” 他反问道,淡淡的语气背后却有着隐约的怨念:“特别是当别人知道‘四角恋’的女主人公是我女儿的时候。” 帝国的风向目前仍在惊叹她过人的魅力,并不仅仅是她个人在虚星赛镜头影响中表现出来的迷人气度,她的追求者们出众的身份也为她增添了无穷的色彩——孤儿的身世、莫安纳的过往并没有削弱她的光环,反倒在她身上更涂抹上几分神秘之色。 而美丽、神秘、惊心动魄的魅力,以及跟风,正是叫人欲罢不能的原动力。 “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这话是刚踏进餐厅的克劳德说的,面貌冷峻严正的男子这会儿却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很和缓,“尤其是某些人非要与别人争论究竟哪一位追求者的可能性最大,还持续奋战到黎明。” 鉴于两位“家长”在法律上是婚姻关系,彼此的通讯号是关联的,看到对方的活跃度与在线时间是基本操作,叫人连反驳都没办法做到。 于是提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道:“吃饭!” 千叶笑眯眯地拿起搁在盘子边的勺子,慢吞吞地喝起自己的浓汤。 没人对这次的意外表现出不满,都是一种事已发生那就坦然接受的态度,提亚早已放弃干涉她的任何行为,再说这种被主脑掀开的“意外”实在是难以规避,既然不见什么危险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也罢了,克劳德更是从来都不对她置喙什么——这一家人就像最普通的人家一样和谐地吃早餐,其间克劳德分享了自己的公司在“名人效应”之下订单剧增这件事,提亚则叹息自己在单位里这几年见到的生面孔都没有这几日见到得多——吃完起身,各做各的事去。 “意外”并没有打乱千叶的节奏,她仍旧用心经营“陨星”身份、尽力打磨霓光战队之余,与x接洽了解塔塔那边的进展,与∞接洽了解研究所中的情况,处理各种讯息,收拢各种情报,不断修正并补充自己的计划详情……后来想想,正是因为她过于自信,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以至于忽略了别的方面,才没有足够的警惕心自己会阴差阳错成为斯缇卡都图谋的关键。 “……所以,这就是我必须赶到这里的理由。” 千叶站在建筑物的阴影中,抬头看了眼恢弘壮阔且仍处于平静中的建筑群,一切还没有发生,但是她越靠近那栋黑色表墙的大厦,越是能感觉到迫切又煎熬的气息,仿佛空气中存在着某种无形却又张牙舞爪的东西,在不断地增殖,不断地扩充。 她对着通讯线路对面的人说道:“已经来不及了……离武器库远一点,很快通讯信号就会消失,请务必保护好提亚,我……” 她停顿了一下,在通讯器的光屏上点了两下,就放弃继续连通——信号已经消失了。 但千叶换了个界面继续操作:“x?” “我在。”耳朵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伸手往耳朵里按了按,将圆珠状的增幅器开到最大:“要麻烦你了。” x的复制体一直跟着千叶,不单是协助的需要,也充当了某种程度上的护花使者——塔塔一直觉得她的处境很微妙,为了保护这位盟友,将自己的超级智脑分一部分过去,也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未雨绸缪很有用,至少这使得她在通讯截断天网信号消失的处境中不至于变成睁眼瞎。 x很快接管了她的个人系统,为她规划出前行的路:“先等等,打开防护罩……雷达显示有问题,敌人可能会实施爆破。” 千叶不假思索按照它的指示寻找掩体。 谁都想不到“黑魔”公司会成为斯缇卡都的下一个目标! 克劳德的公司在帝星建设有营销总部、实验室、专门的工厂,这一系列的建筑都是密集式分布,鉴于“黑魔”发展良好,市场占有率稳定,它坐落的地理位置并不偏僻,甚至附近就是阿西诺瓦一个非常有名的热武器商圈。 由于众多商业武器巨头密布,自身的保卫力量充足,构成了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本来就拒绝官方力量入驻,白枭的力量在这里也十分薄弱,哪有人会想到斯缇卡都选择会在老虎头上拔毛—— 但是事实很简单,加罗·安德里昂是柯卡特事件的关键人物,斯缇卡都想知道当时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加罗,只不过他身在哈里斯研究所治疗休养,瑟兰·哈里斯博士的名声黑白两道都了如指掌,连斯缇卡都也没办法冒着触怒他的风险往哈里斯研究所伸手,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另一种可以逼加罗开口办法。 加罗警督的人际关系十分清晰,他没有亲人,师长皆位高权重,朋友皆为军警,这样的人生来就有一股舍身取义的正气,拿他们威胁加罗是无用的,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给了他们机会。 而帝国新涌现出来的一位八卦人物——传得沸沸扬扬的“阿黛尔女士”正是他的绯闻女友! 他们是不是有关系不重要,她是否真是他的心上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牵扯到的人都很有意思,加拉赫·基恩身份特殊,基恩家族的政治势力极为可怕,它拥有改变执政官决定并且主导政治风向的权力,而路赛亚·艾伯特不但背景深、地位搞,之前第二次献祭事件他也在现场,“阿黛尔女士”同时牵扯到这些人,无形中也凸显出了她的地位,再者她是平民,以加罗·安德里昂的性格,就算与她没关系,也不会想要牵连无辜者——所以说,如果能控制住她,那么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赛斯若德家族没有公众人物,但提亚·赛斯若德是军部的参谋,克劳德·赛斯若德是黑魔武器公司的老总,存在一定的社会身份就具备可以打造外界影响的因素,斯缇卡都不惜放弃几位已经打入帝国上层的信徒,凭借他们的身份来营造一个有利于组织的局面。 ……这个糟糕的局面就是千叶收到那一条蕴含阴谋的讯息后,明知有问题也不得不尽快赶来的原因。 ※※※※※※※※※※※※※※※※※※※※ 9.25 即将到来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修罗场……全帝国人民准备吃瓜…… 星辰59 “有没有办法解除天网信号屏蔽?”这一点实在难受, 没有天网,一切科技设施与瘫痪无异。 “可以尝试破解,但是需要时间。”x叹息, “我没有合适的载体, 计算量不够, 还不如等主脑注意到这里的特异点, 从外部突破……等等!” 它忽然惊叹:“能造成这样大规模的封禁区, 它们不会想方设法关闭了主脑天后在东区的服务器吧!” 更甚者, 炸毁了这一部分的主脑载体, 延长修复时间? 千叶与x都沉默了片刻:“很有可能啊, 是斯缇卡都的行事风格……那就麻烦了, 这一把玩得确实够大。” 更重要的是,除了物理阻绝,空气中还密布一种奇特的生物磁场,千叶已经知道“熔炉”这种魔植的作用对象并非全是有机物、有智生物,它对于无机物、机械等也存在着一定的影响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延缓、迟钝、加速老化、变质等。 归根结底, 这就是一种能量渗透扩散的形式, 斯缇卡都长期豢养这种魔植,对其了解十分透彻, 从中得到一些能被利用的特征也理所应当, 只不过人类对对于这种先天与自身相克的能量并没有多少研究, 唯一对魔植由衷地感兴趣并且有着极高成就的瑟兰博士还不干人事,对他来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比推广成果让人类规避这种天敌般的麻烦要重要得多, 再加上一时半会他也关注不到发生在这里的事故, 在天网断绝的前提下, ∞也不见得能进来,千叶没必要指望上他们。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千叶猛地抬起头,看向虚空。 视野中并未有异样,肉眼也不能看到什么,但她敏锐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启示她危险,密密麻麻的压抑感随之油然而生——千叶试着发散精神力去捕捉它们,却发现那些东西大概是处于太过高远的位置,不在精神力刺能够触及的范围内,她垂下眼,看到通讯器的虚拟界屏上飞快闪动着,然后出现一个数字界面,一种模糊的轮廓慢慢成形。 像是一张渔网,又像是一幕珠帘,横亘在天宇。 x的声音冒出来:“确实有东西,隐形涂层,肉眼看不到,我临时改造了一下雷达,大概勉强能够捕捉到它们的形态……”很快它又惊叹起来了,“哦豁,真是大手笔!” 于是千叶看到的影像更清晰,发现那根本不是渔网或者珠帘,而是无人机!无数个菱形的无人机拼接而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它悄无声息地在上方聚集,一直到整个区域都被这张网牢牢笼罩。 x说道:“看来很明确了,它们想劫持这个区域的所有公民,逼迫帝国满足它们的诉求。” 千叶都忍不住叹息邪-教徒的可怕脑回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之前,我们很快会先看到两方火并的场面。” 这是什么地方? 如黑魔公司这样的行业各式武器巨头云集之所在,重火力武器库到处都是,危险品实验室遍地开花,就算切断了天网,叫其成为风暴中的一座孤岛,但这个地域本身所代表的能量就恐怖到叫人毛骨悚然。 就算斯缇卡都能拿出洗地级别的战力,该地区也有绝对突破的实力,问题是对方并不是奔着对抗去的,他们只想逼出最精锐最难缠的战斗力,然后,将之横扫一空。 手握着“罪恶熔炉”这样魔植的斯缇卡都,有这样的底气! 不过,又一个子体? 不大可能——千叶相信那些糟糕的狂信徒们充其量只是使用一些从魔植身上得到的成果,例如释放浓缩恐惧能量之类的,而不会再次大剌剌地取出一个子体——前两个子体不明不白废掉,一点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就算阿西诺瓦还存在第三个子体,斯缇卡都也绝不会动用,再说了,千叶觉得,帝星还真不可能存在第三个子体。 这玩意儿又不是那么容易催生或者分裂出来的,越是强大的生命体就越是有苛刻的生存条件,更何况是“熔炉”这种逆天级别的魔植。 “它们想要封锁区域,区域内的人却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封锁,很快就会开战,但如果在战场上,忽然冒出一种决定性因素会是个什么效果?”千叶沉吟道,“斯缇卡都想一口气废掉精锐战斗力,然后才是挟持重量级人物……” x好奇道:“什么决定性因素?” 它是不知道柯卡特与后来白枭围剿那回事的,千叶也不会随随便便透露这种情况,不过这会儿跟x缠在一根绳子上,顺口提示:“你可以看我后台的加密文件。” 以她的通讯器作为载体,那点加密技巧在x面前完全不够看,它不知道魔植的事,显然是对她表示尊重,并未探查她的隐私。 x很快三观炸裂地回来,它都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之后,郁闷道:“还有这种事?!” “先别忙着解析那些无人机,尽快给我规划一条去黑魔总部的路线,绕过那些武器库,不要人还没到,却给误伤了。” x一边动手干活,一边问道:“不先藏一藏吗?你那位监护人的所在地肯定是被打击的重点——这一石二鸟的算盘不要打得太厉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千叶道,“只不过还是想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那些疯子先是盯上她,顺势就盯上黑魔公司与克劳德,千叶的通讯号被入侵,留下一条饱具威胁的信息,就算明知有阴谋,她也得先赶过来再说,特别是当她好不容易跟克劳德取得联络之后,才了解到提亚今天下班之后跑去找克劳德,两人正在一起,而黑魔公司遭到莫名其妙的袭击,他们目前并不能直接离开,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下。 斯缇卡都趁着这关头发动袭击,还想方设法将她扯进局中,野心昭灼——虽说脑回路神奇,但在神奇之余,确实有一点东西——至少这样一种宏达的布局,不是纯粹没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 岂止是一石二鸟! 千叶这条路线能威胁到很多关键人物,众多武器寡头能威胁到帝国,一次成功的袭击能帮助斯缇卡都吐出之前失败的丧气,并以众多的死亡、痛苦来蕴养新的子体。 “照这样说来,他们可能会在黑魔公司附近等你自投罗网哦,”x说道,“我找到个观察的好地点,先赶到这个地点吧!” 头顶的威胁聚集起来的时候,并不是没人注意到。 天网的失效并不能阻止众多仪器的发挥效用,只是人的触手难以探出这个地区之外而已——所以,当那些大佬们发现自己即将被封锁的时候,不约而同向天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不管那些坠链成网的隐形无人机有怎样的猫腻,先将它打下来再说! 先是远程热武器炮火,然后是光学武器、粒子武器甚至是空间武器,出乎意料,竟然都未突破那张无人机网络,人们很快发现,那并不是是种承载着重火力的设备,而是一种新型的防护墙,每一架菱形的无人机,彼此之间都在产生共振,以波动的形式传递威胁,分担并消弭受袭的能量,也就是说,如果没法一下子就产生超界的力量直接轰破网络,否则任何的袭击在它面前都是无用功。 鉴于天网被截断,在只有内网可用的前提下,众多空艇与战舰都在半残废状态,紧接着升空的是大规模杀伤性的机甲,也唯有可以手动操作的机甲能动用——在那一层一层、一波一波不间断的攻击之下,硝烟弥漫,天空仿佛在下着火雨,整个区域呈现出一种战时的可怖气息,所有力量都是呈相对性的,造成杀伤性的同时也附带一系列的负面影响。 大部分人失去天网的辅助只能变成睁眼瞎,不敢乱跑,只能被动地看着这末日般的一幕。 就算是千叶也不得不感慨:“这什么技术?!” x语气古怪道:“这个锅可能得那位博士背。” 千叶愣了一愣:“怎么说?” x发了几张截图给她:“你看看这些专利的名称……还有这几篇论文的纲要……” 千叶一浏览就发现了问题,那些无人机的样式,那个链接的方法,那个能量传导的公式……难不成还真出自瑟兰博士之手?! “你要知道那位博士一直在缺钱,他虽然基于自己的成果提出了设想,但他没钱也没时间搞这个,而且他的客户很多,没准哪位就是披着正派皮的斯缇卡都狂信徒。”x幽幽道,‘所以阴差阳错造成这种场面……也不是不可能……’ 从这种角度来说,最罪孽深重的人是博士也说不定——他才是最恐怖的大杀器啊。 千叶忽然想到:“那他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x慢吞吞道:“我分析不出来,就我能查到的这些专利技术,并不能看到明显的针对性条目,不过就我猜测来看,这种应该是某样研究的副产品,他多半不会专门钻研怎么破解。” 就在千叶与x正费劲地穿梭在这个区域中时,整个帝星都被震惊到了。 这么大的动静,又是猝不及防发生,在有关部门反映过来之前,斯缇卡都叛军已经完成了对目标区域的全面封锁,并将其内的所有人员都挟持成了人质——由于过分匪夷所思,又显得极其骇人听闻,这起事故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阿西诺瓦,又往帝星圈扩散——因为暴露出来不少叛徒,发现已经被渗透的政府当局自身都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了有效拦阻与封锁,斯缇卡都这个组织终于在公众面前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最可怕的是,主脑天后继在帝星的一部分服务器瘫痪之后,又受到了不明病毒的入侵,倒并不是干扰它的正常运行,而是往里嵌入了一段开放性程序,这程序潜藏得太深,且在不断游走,不是不能删除,只是主脑太过于庞大,彻底自查需要时间,也就是说,删除这段程序也需要时间——而在同一时刻,所有关联了主脑天后的公民,通讯器后台显示都收到了一个陌生讯息。 打开之后就是一个直播界面。 直、播、界、面?! 斯缇卡都,丧心病狂的叛军,挟持了整个凯特西商圈的邪恶组织,它竟然在被挟持的区域放入了一个直播镜头,同步将其内发生的景象传递到全帝国! 它究竟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恍惚看到了大屠杀的先奏! ※※※※※※※※※※※※※※※※※※※※ 9.26 嗨,是瓜,瓜的先奏。 星辰60 镜头最初是很模糊的, 并不是像素低像打码一样的不分明,而是宛若打碎了的镜子,所有碎裂的镜片都倒影着不同的画面, 将这些繁杂又混乱的镜片强行拼凑在一起, 便造成一种叫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一般的模糊。 仿佛精神污染, 即使是再强大的精神力者都难以忍耐这种残缺又爆炸似的冲击, 甚至有很多人乍一看都觉得这是某种攻击武器, 要强行定下神来, 然后才能看到画面渐渐地变幻, 就像是抛光、磨砂一般, 浮光掠影般的影像皆被排除出去, 镜头就有了清晰的轮廓、清晰的景象。 然而才刚能看清,跃入眼帘的画面就是叫很多人呼吸一滞的爆裂。 星际层面的科技就像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太多人类难以掌控的恶魔,有太多的武器其存在本身就是梦魇,声波武器能瞬间杀死一个星球的所有生命体,光核武器能直接击溃一颗星球的内核, 让它在短期内彻底四分五裂, 更不用说那种提炼恒星死亡变成中子星、白矮星等过程中产生的能量,以此制造的能量武器, 文明与毁灭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但人类毕竟是一个向阳而生的种族, 光明、繁衍、爱与和平始终是人类所追求的理想,那些真正超破坏性的武器并不会任意出现在人类的生活中。 人们所见过最浩大的场面也不过是星战中所使用的热武器——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当远离战火且全然置身于稳定秩序世界中的人, 在看到那么恐怖的真实炮火时会不感到害怕。 那已经是凯特西区的大佬们能够动用的最强悍火力, 却依然无法动摇那张特异无人机结成的网络, 再厉害的武器是有,但在不能保证绝对突破的前提下根本无法动用,因为武器都是双刃剑,越是强大越是拥有制约,在拥有毁灭性力量的同时也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都是商界的巨擘、手握势力的大佬,也想观察事态,而不愿意一下子就把自己逼到绝境。 基本上看到那番震撼却又徒劳无功攻击场面的人,都已经明白现场发生了什么! 既对叛军所用的技术感到惊骇,又为被挟持区域内的无辜同胞感到揪心,然后更多无知无觉的人被身边的人催动起来,打开那个链接,关注这一起事件,天网上一下子风翻浪涌,群情激昂。 在堪称浩劫的灾难面前,人对同类命运的关注程度显然比对虚星赛这样的娱乐事物还要来得热切。 大部分知道“斯缇卡都”这个邪-教组织是什么概念或者被临时科普了这支叛军本质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等待想象中的大屠杀场面,并由衷期望这种惨剧不会发生,可是在那些角度怪异的空对地画面之后,镜头一转,却从那些没有弥散的硝烟与失败的武器装甲上面挪开,然后逐渐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镜头并不分明,仿佛胡乱解离又拼凑的景象,可以说与最初那种折磨人的那种画面有异曲同工之效,甚至后劲更绵长更惊栗,犹如钝刀子割肉,叫人一看连头毛都要竖直,却又不是特别不能忍受,而且,由于知晓到这些镜头意味着什么,因此大多数人皆强忍着这种不适,仍盯着镜头看下去。 然后慢慢地,才有了人的轮廓。 从这个人出现,再到能看到他周围影影绰绰的事物,就用去了几个小时,勉强能分辨出来他们在做什么,但又不能确定其准确的动向;声音也很模糊,或尖锐,或含糊,就像将很多种声音糅杂过之后再放送出来,连最敏锐的人都没法直接还原他们的话语。 等到入夜之后,也就是说离凯特西区被挟持近十个小时之后,画面终于清晰起来。 就像是世界揭去了那层蒙面的薄纱,凝聚于在眼前的雾气尽数散去,能辨别清楚的画面叫所有的观者都显得激动。 所有人终于看到镜头中心的人物——那是个受了伤的男人。 他的脸色苍白,右臂连着右侧肩与锁骨一带都缠着绷带,他身处于一个类似于收藏室一般的地方,四面八方全是展览在固定橱窗里的武器,灯光很明亮,除了照亮那些玻璃橱窗之外,也将他的脸容映照得更为冷白。 众多小型枪械爱好者就差跳起来了,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就跟天堂没什么两样,众多珍稀甚至是绝版的枪械十分齐全。 但那个坐在椅上的人显然并不对此感兴趣,他盯着不远处忙碌的人,显得有些怒气冲冲的模样——那些工程师打扮的人用简陋的仪器架设了一个临时的控制台,正穿梭于其中不停忙碌,没有天网操控,这个地方的闭路网络作用的范围并不广,外部摄像头只能将大厦内外特定地点的景象反馈回来,他们能得到的情报显然很少。 “你确定我没中毒?或者伤口感染了什么?”这个男人忽然说道,语气蔫懒又带着一种趾高气昂、指点江山般的俯视。 一边正在记录便携式治疗仪反馈的数据的人回答道:“并没有,长官,记录显示一切正常。” 保持沉默,然后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又开口了:“我真的觉得不舒服。” 他拧着眉狐疑道:“弹片真的全取出来了?撕裂型伤口中确实没分析出特殊造物?” 那位副官模样的人已经调试好治疗仪,闻言慢慢挺直腰身,望着他,声音很冷静:“如果这架仪器没出问题的话,那就确定无碍。” 两人互相对视两眼,前者抬起完好无损的左手拍了下扶手,神情看上去更生气了:“我为什么会成为叛军的目标?我又没惹到他们!白枭就差剿了人家老巢,怎么不见它们定点打击报复?!我就心血来潮跑了趟外面,就遭到袭击?哪有这样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巧合还是故意?我倾向于是故意——有人透露了我的行踪?但为什么他们能精准定位我?是更高级的内鬼?还是无视天网加密的攻击手段?” 说着他又用手掌一拍扶手,似乎很激动,但是看他的神情,又非咋咋呼呼的莽撞,而是一种充满了审视的极端冷静,这叫他全身上下笼罩着矛盾又非常吸引人的魅力。 “能截断天网,敌人的技术确有过人之处。”副官搭腔道,然后上前,又将他的伤臂放进了治疗仪。 长官眼神带着恼火:“所以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封锁,白枭也太失职了!” ——“看起来挺难。”一个低郁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到大步而来的身影。 身穿黑色战甲的男人身上还带着硝烟的痕迹,面貌十分冷峻,但这难掩他逼人的英俊,重点是那股子属于强者的精悍又霸道的气势实在是引人注目。 镜头从战火弥漫到临时的安全区,自紧张到松弛,谈论的话题就难免歪了楼,尤其是从这个人出现开始,天网各大社区一下子又爆炸了:“那是谁?!” “一分钟内,告诉我这位阁下的详细情报!” 毋庸置疑,这两位的颜值都很能打,那是不同类型的英俊,尤其是黑甲那位,相较于前者更近于文职的斯文俊美,后者更有着符合帝国审美的英朗——他高大健壮,有着钢铁一般的身躯,流畅健硕又不显得过于夸张的肌肉凸显出他迷人的身姿,棱角分明又偏向冷郁的脸庞让他犹如雕塑师精心镌刻的雕像,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喷薄肆意的张力,就连眉宇间由于常拧而微微残留的褶皱印记,都只是更为他增添几分成熟又深沉的气质。 镜头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黑甲男人问伤者。 “我本来心血来潮想约你谈谈宝贝的事,我不想当着她的面讲——半路遇伏,在我不确定后续敌人的前提下,既然离你公司更近,我当然要往你这跑。” 黑甲男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少干涉阿黛尔的感情生活。” 对方这回是真激动起来了:“不行!不能够!!我不允许!!!” 黑甲男人挑了挑眉,这个神态驱散了他几分冷意,倒显出些许慵懒来:“你反对没用。” “不行!老父亲不允许——”他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把阿黛尔宝贝嫁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说了,你反对没用。”黑甲男人又强调了一遍。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伤者恶狠狠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哪里麻烦?” “一时半会儿破解不了封锁线,能用的都尝试过了,不是火力不够,是那张网不能以常理来破。”黑甲男人道。 伤者沉吟道:“统计过目前陷在网里的人了吗?” “不下十万人,佣兵、私军六七万,剩下的都是平民。” “有人领头?” “无人。” 伤者冷笑:“一群人渣……你发出集结信号了吗?” “不确定叛军要用的手段,暂时只是开放安全屋作为附近平民的避难所,但容纳人数有限,还是得想办法突围。” 两人公式化地一问一答已经将大部分情报都道了个清楚。 听得一头雾水的人到最后才勉强组织好信息,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 黑甲男人最后道:“还有,我们最好也转移地点。” “还有比你的收藏室更安全的地方?” 他回道:“只要在黑魔公司,哪里都不安全。” 伤者大惊,但他显然不怀疑另一个人的判断,来不及追问原因就当机立断道:“那就走!你找到新的落脚点了吗?” 在等待转移的过程中,他又皱起了眉:“我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血管里游走?”他犹豫道,“真的没中毒吗?” 副官再一次回道:“并没有。” 而作为看到他的脸从斑驳到清晰的观者们,却忽然福至心灵,带着一种上帝视角般的俯视,怜悯地回答了他:并不是病毒!应该是磁力定位剂! 正是这种玩意儿,那不知道在哪的镜头才能锁定道他作为其主人公——镜头跟着他跑,人们当然先能看到他。 而这个时候,有关于目标身份的情报终于爆发出来了。 军部的参谋大人! 霸道总裁黑魔爸爸!! 还有他们口中的“阿黛尔”? 就是那个“阿黛尔女士”啊! 所以!应该喊岳父大人!! ※※※※※※※※※※※※※※※※※※※※ 9.27 全帝国人民喜提一瓜:岳父在上。 星辰61 叛军将摄像镜头对准军部高级参谋提亚·赛斯若德的真实原因暂且不知, 它是怎么袭击参谋大人并且将磁力定位剂通过伤口打入他身体的,也没人知道详情,但它针对他的恶意确实昭然若揭。 这种定位剂是生物提取物, 与纳米级材质一样微小, 它能完美伪装□□成分参与人体循环, 且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 所以它很难为普通的治疗仪检测出来, 不过它有一种穿透力极强的导向性, 就像磁铁的正负极一样, 会与另一种性质的提取物互相吸引,在一颗像是阿西诺瓦这样的星球之上, 基本可以无视距离, 因此它可以作为定位的锚点——斯缇卡都断绝天网信号, 在凯特西地区内没有人能与主脑取得联络,只是叛军通过这种定位剂, 可以远程将吸收影像的微粒凝聚于他身侧, 从而进行投射,这才有了直播的镜头。 熟悉叛军的本质、明白“斯缇卡都”这个名字本身就意味着血腥、恐怖、毁灭、堕落的人,从一开始就对这个镜头抱着足够的警惕, 但无论是为了解各种情报的需要,还是为找出对方的目的、弱点, 都没人能够拒绝它的存在。 军部焦头烂额,政府自顾不暇, 这一次事件所暴露出的内鬼足够官方手忙脚乱,白枭倒是有理由也有职责入手解决这个难关, 却也拿眼前的局面毫无办法——外界的人只能通过那个镜头以知晓封锁区内的情况, 也不敢随意关闭该窗口, 否则等同于放弃区域内的公民,在当前的大趋势下,别说是政府了,连皇室都压不下这种群起而攻之的民意;再者,白枭很清楚这个组织手上攒着的那些东西具备何等威力,它现在挟持了整个凯特西商圈,在它都没有道出自己的诉求之前,白枭也不敢擅自妄动,以免刺激对方狗急跳墙,一旦它释放出子体这样的大杀器,全帝国都会通过直播看到那种惨烈画面,鼹鼠这个组织本来就在通缉黑榜上,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残酷,更重要的是,它通过散布恐惧也不知道会收获多少的信徒…… “主脑已经在自查,但是这段开放性程序在不断游走,主脑反馈捕捉它需要的时间尚且未知。” “联络哈里斯博士的人回报说,博士正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研究,现在腾不开手来帮忙处理此事——不过他传送过来的资料对我们破解那些无人机很有帮助……不会吧,那些奇怪东西最初的设想正来源于他?!” “先驱部队已经进入封锁区,但是彻底失去联络,他们的任务是到达提亚·塞斯若德先生身边,在保护他作为第一要务的同时,找出鼹鼠们过分关注他的原因——我们在隐蔽地点尝试不通过天网仍能维持长距离通讯的方式,目前并未有什么成效。” 在斯缇卡都之前,没人能够采用这种方式脱离主脑的掌控,虽然没有官方的屏蔽装置那么方便快捷受保护,确实也造成了更可怕的后果。 普通人并不知道帝星各个阶层底下的水现在混乱到了何种地步,只知道封锁区已经成为相当危险的地方。 有亲朋好友困在其中的人焦躁、恐惧、担忧、愤怒,集结成团要求当局给说法,更多的人在祈祷之余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直播。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一家人的颜值实在有些过分了吧!” 天网上是藏不住信息的,尤其是塞斯若德的两位家长虽然不是公众人物,但也不是完全的不知名,提亚的照片在军部挂了多年,克劳德作为黑魔公司的老总也会出席一些公众场合,只是以往,并没有那么多人如现在一样关注他们,也不知道当这两位同框出现,作为智与力象征,展现于众前会催化出何等惊人的魅力。 “阿黛尔女士”与众不同的美丽已经很叫人惊叹了,但毕竟人们只能看到她与日蚀团长路赛亚坐在一起的截图,光凭着画面与脑补而产生的感官,如同空中楼阁一样不着边际,不像是现如今,亲眼看到她的两位养父在并肩作战时释放出的英雄气魄,那般真实直观。 人们陷入一种矛盾之中,一方面,对于封锁区域内的人陷入叛军魔爪之下,本能地就要产生一种同情与不忍;另一方面,这种直达灾难深处的、再真实不过的直播镜头,又叫观者好像是在看一场无法预料结局的电影,每一个情节都显得格外吸引人,格外欲罢不能。 道德感与娱乐性显然形成了无法抉择的冲突。 再加上镜头的“主角”,那位在军部鼎鼎大名的参谋阁下与创立并发扬黑魔公司的老总,在困境面前英雄般的行为,更叫人难以掩饰热血沸腾——无论何种时候,救济平民、扶助弱小的行为,都是高尚而道德的,特别是当这种危难时刻,在众多同行各安其身、置身旁观的反衬下,他们下意识的行为更能突显出这两位值得崇仰的人格。 斯缇卡都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展现这些人的光辉、而将想方设法定位剂打入提亚·塞斯若德体内,但正因为不知道它的准确目的,才让观者始终抱着一种危机感,越是激动人心的场面越觉得危险正在逼近,这种战战兢兢的感觉持续笼罩着观者心间,叫人既害怕又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后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提亚仍在黑魔公司的总部。 说好的转移地点,结果却根本没办法走出去,眼看着形式越来越复杂,提亚都有些恼火:“究竟是你惹的麻烦还是我惹的麻烦?” 身穿黑色战甲的男人与自己的保镖、护卫们都在前方作战,听到扬声器里传出的抱怨,有片刻的停顿,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提亚当然不可能想到,斯缇卡都千方百计谋算的目标竟然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他想不通原因,也没时间继续思考,抱怨完后又转移了思维,继续指挥作战——他翘着腿窝在椅子里,绑着绷带的伤臂经过治疗正处在快速愈合的状态中——由于定位剂在他身上,直播镜头只能定点在他附近,透过以他为中心的的画面,观者勉强能窥查附近的情况。 现在的封锁区基本被头顶上那张无人机织成的网笼罩,地面并未被完全封锁,也就是说,如果想办法抵达封锁线边缘,在有强力装甲作为盾牌的前提下,还是有几率能安全离开封锁区的,但是区域内十分混乱,斯缇卡都的半机械人流窜得到处都是,凯特西本来就分布的众多武器库反倒成为了对方的弹药补充地点,这种牺牲生命力换取战斗力的改造让他们成为了战斗的工具人,可怕的是,他们本来是人,现在也还是人,具备帝国公民身份,不知是因为斯缇卡都蛊惑他们完成这样的机械改造,还是说半机械人更容易受到斯缇卡都的蛊惑,总之,当这些充满战斗力又很难死亡的存在、揣着满身军火充当刽子手展开屠杀的时候,别说是身临的其中的人了,连观者都要是满背的冷汗,重新思考这些是人又非人存在的意义。 这样的处境就显得越发棘手,但是手握私军与佣兵的财阀老总们根本没想着撤退,重点不是商圈,而是各家内部的机密实验室都坐落于此,武器库的根基分布在此,一旦放弃离开,就意味着多年的心血将毁于叛军之手,克劳德联络了不少同行想要突围,都被对方拒绝。 自恃武力与地位的人并不相信斯缇卡都会带来灭顶之灾,认为自己足够解决这些意外的麻烦。 “我觉得你有什么瞒着我。”提亚笃定地对着克劳德说道。 黑魔总部的情况暂时能控制住,但不怕死的机械人实在难对付,除非轰碎他们身体内的能量炉,而装甲包裹的前提,谁知道他们的能量炉藏在身体的哪个部位——两人相互配合,克劳德手下又有不少战斗力,经过一番奋战,倒是能稍稍喘上一口气。 提亚自然要兴师问罪了:“你为什么说你的总部最危险?” 克劳德沉默了片刻,从他的面情实在看不出他的情绪。 提亚眯了眯眼,拿伤口已经愈合的手点了点扶手,冷笑道:“你自己看看这些数据,叛军在将人往我们这个方向赶,这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事实……换句话说,叛军的袭击就是以黑魔公司为中心,他们在此要达成某种目的——而你早就知道这个事实?” 能在军部占据一席之地,甚至得到“狡狐”这样的称号,提亚在指挥之余压根没闲着,运用有限的资源整合出无限的可能,是在他“启明星”阶段就延续下来的习惯——虽然没有天网,但大部分短距离无线电还是能发挥几分作用,他让工程师们放飞了无人机,散布了足够的探测器,即便被打落了一部分,还是收集到了大量的数据。 然后计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黑魔公司成了目标中心! 于是克劳德只能回答:“是的,我知道。” “为什么?”提亚百思不得其解。 克劳德叹了口气:“阿黛尔来了。” “什、什么?”提亚都愣了两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下意识看了看旁边,副官一脸无辜地回望过来,他瞪了自己的副官几秒钟,猛地扭过头,恶狠狠瞪着名义上的伴侣,整个人都处在将要爆炸的边缘,“你说什么?!” 身着黑甲的男人镇定道:“你受袭的照片被人发送给了阿黛尔,紧接着凯特西就被封锁了,我有理由相信叛军针对你的目的是引她进来。” 提亚站不稳,摸着扶手又坐了回去,深呼吸好几下才压下心头的震荡:“那她在哪儿!” “信号断绝之前我正在与她通话……她已经进入封锁区。” 提亚大脑嗡嗡直响,看他骇人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情何等不美妙,他恼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你是什么意思?” 克劳德说道:“她最后一句话是让我远离武器库,并且保护你,我正在遵从。” 怪不得之前急着想要离开黑魔公司,如果叛军目的之一是阿黛尔的话,那么他们就是最好的筹码,他觉得公司总部最危险;怪不得后来在发现难以安全转移之后,又转为坚守阵地,想的是在一定的时刻内,相对于别处,黑魔公司一定也是最安全的。 真是不能省心,如果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克劳德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 但这话也没错……阿黛尔是他们的“养女”,但更是他们的“指挥官”,克劳德在危机时依然选择遵从她的指令,当然不能说他这个理由有问题。 提亚垂眸想了片刻,很快又站起来,面向副官,平静的面貌显得严峻而冷漠:“将附近的武器库都标注出来,叛军很可能会实施爆破——既然他们想把人往这里驱赶,我就帮他们一把!” 克劳德皱了皱眉。 按照常理,敌人要做的事理应反对,为什么还要顺着敌人把自己困进去? 但他与提亚对视一眼,猛然意识到他的理由——如果叛军真要借助黑魔公司和他们实现什么目的,那知道总好过无知,与其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不如主动抢夺靴子! 提亚冷笑道:“我不知道叛军有什么后手,但我必须逼出它的底牌,知道它想干什么,才能找到方法保护我的宝贝。” 事实上,别说提亚焦急,密切关注着直播的人都被“阿黛尔已经进入封锁区”这个消息惊得人仰马翻。 虽然两位父亲都有一定的身份,但“阿黛尔女士”在人们眼中仍是一个有着惊人魅力的普通人,普通人进入如此危险的地带,当然叫人对她的命运充满了担忧。 “这下可糟了!”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护花使者们呢?” “等等!虽然虽然——但这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岳父们的关系怎么怪怪的!” “他们的态度也怪怪的!” “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戏中人不知自己在戏中,提亚与克劳德不知道全帝国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而千叶正身穿半机械人的装甲行走在路上。 为了配合半机械人的力量,这种外骨骼形式的特制装甲十分沉重高大,千叶当然是背不起来的,但她有x,x迅速分析了装甲的构造,给了她改造方案,她借助方案快速地用方便获得的仪器在其中拆卸安装处可以容纳自己的合理身位,然后由x作为操控者——半机械人彼此之间都有专门的联络通道,x完美接通了线路参与报数,将原主伪装得十分到位。 “很不妙啊……” ※※※※※※※※※※※※※※※※※※※※ 9.29 当普通人千叶出现……全帝国:卧槽 星辰62 千叶潜藏在半机械人的装甲里, 一路走来,对封锁区内的情形已经基本了解。 天知道斯缇卡都是怎么搞到那么多半机械人信徒的,她倾向于这个邪-教组织把正常人洗脑之后, 蛊惑对方心甘情愿做了人体机械改装手术, 才凑起了这样一支半机械人军队——恐惧也能成为一种信仰, 更何况被奉为神明的又是“罪恶熔炉”这种超现象级的存在, 在人的精神彻底崩溃、理智荡然无存之时, 恐惧力量便足够成为驱使行尸走肉的核心。 再说了, 这些信徒的机械化程度如此之高, 几乎就是保留了大脑、心脏等人体重要器官以通过审核、延续其帝国公民身份, 有些人甚至连心脏都换成了机械制品,毕竟动力炉完全能取代原有工作器官, 与其说他们还是人,不如说只是战争机器,而且这种极端的改造方式,如果说幕后之人没有在改造过程中输入关键性指令都说不过去,凭借着这个指令, 一个大脑完全能够操控所有的半机械人,这支军队就会完全变作其组织有用的工具,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当然,这也是斯缇卡都的常规操作了, 它永远会做出超越你认知极限乃至三观下限的事。 由于有x帮忙作弊, 现场局势又十分混乱,负责监控这些半机械人的上级大概是对于组织的技术很放心, 并没有仔细探查的准备, 加上天网的断绝同样让他们没办法掌握所有下属的准确位置, 所以千叶的游走并没有引起上面的关注。 “x, 能不能破解指令?”千叶很快就想到这个问题,“将控制权抢过来?” 既然明知这些半机械人没脑子,现在又有x这种超级智脑在手,自然就想着搞点事了。 “正在尝试,”x很兴奋,“有加密,但是不算很厉害。” 在x面前,人工智能就是人工痴呆,它是堪与主脑匹敌的存在,就算目前只是一部分复制体,算力与行动能力也足够吊打所有智脑,再说了,没有主脑在后监控,它要干点非法勾当简直是明目张胆了,这种环境对于x来说简直如鱼得水,自在非常:“等我把密码弄到手,换上新的指令,这个军团就妥妥易主了!” 千叶抱着对它的期望,继续收集情报捉摸半机械人军团的行动模式。 唯恐提前暴露,她不敢有太大动作,此时此刻并不能阻止半机械军团屠杀平民,但对于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能悄悄做的——半机械人连自主意识都少得可怜,只知道执行命令,虽然会判断敌我,但并不会提防同类,千叶仗着自己披的外皮,做了不少小动作——只不过她实则并不能操控装甲,x又在全力破解指令,对于她临时的指示往往要慢上慢拍,所以不着痕迹干扰局面的机会并不多。 过了一会儿,x说话了:“有点小麻烦。造这个指令的人一定是个疑心病极重的变态,为了杜绝密码会泄露的风险,才能想出这么糟糕的加密。这些半机械人分批次会被植入一个程序,这个程序直接关联控制中枢,而同一个批次的半机械人会轮流变成母版,母版程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自动变换,组合出一个密码,并向同批次还存在的所有程序发送,就相当于用一把钥匙去开锁,开锁成功,就意味着对方还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反之,开锁失败,代表对方的控制中枢出现问题,无论是被敌方控制还是说失去了行动能力,都不是好事,所以即刻就会启动半机械人体内的自爆程序。” 千叶都情不自禁感慨:“果然变态。” “所以说,破解密码并不是关键,因为它是动态的,而且同一批次轮流变成母版,就意味着要袭击就得袭击全部,更重要的是,母版程序还连通控制中枢,废掉它等同于废掉半机械人本身。”虽说不合时宜,但千叶还是觉得有点意思,“看来是很清楚半机械人的劣势,所以宁可毁掉也不给敌人控制的机会,真是绝了。” 她叹完之后又说道:“x,现在是需要时间吗?” 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就足够显示出她对于x的信任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它没有办法,只是说肯定要耗费多一点时间而已。 x笑了:“对,那个变态估算得不错,在天网断绝的前提下,就连主脑本身都没办法破解这种密码链,但是我一向对建模很有一套,我完全可以在它的基础上紧急再造一种类似的总控程序去替换它——当然,替换也需要时间,总有一些来不及替换成功的半机械人会被爆掉,而且大规模失联会让我们的行动有被察觉的风险。” 千叶想了想:“这个没关系,我们完全可以造一些事故,让斯缇卡都的高层以为是自然损耗。” “可以,”x说道,“还有一点,暂时不知道这些半机械人有多少个批次,我得一个批次一个批次地去控制,我现在的算力有限,如果我认真去搞这个,对于你这边肯定会有些疏漏。”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千叶现在全靠x苟命,她又不准备在事态不明的时候提前暴露自己,如果失去x的配合和掩护,那她就得非常谨小慎微——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快速斟酌了一下,她马上拍板:“你去吧,能控制多少半机械人就多少,不过最好随时向我汇报进展,由我来判断下一步动向。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次行动的设计者,在关键时刻被反水的工具刺上一刀,会是什么表情了!” x也很期待:“我也是!!” 它与千叶都觉得,像是这样的大场面,斯缇卡都必然要派出一个能扛压的重量级人物,这个人物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大手笔的设计者,他虽然至今仍未现身,但已经拉够了千叶的仇恨。 “半机械人军团正在清理外围,并且将重要人物往黑魔总部的方向驱赶,等到它控制住局面,估计就会向帝国提出自己的诉求……所以接下来我也会设法向那个方向靠拢,我会尽量潜伏观察事态。” * “袭击我跟建立封锁网的间隔时间太短,叛军肯定不能确定阿黛尔是否进入封锁区。”提亚算计得很明白,“现在他们清理外围,很有可能是在寻找阿黛尔的踪迹……” 他喃喃自语:“必须再做点什么,吸引火力,拉大仇恨,让他们没有空闲再搜寻目标……” 这句话出口,直播外的众多观者都已经风中凌乱:“不不不,岳父大人,您已经做得够多了啊!” “别做了别做了,保存点有生力量吧!” “正反是不是颠倒了——岳父大人拜托您就别抢反派的活了?!” “军部的参谋老爷们都是这样恐怖的人吗!” 一个能在军部最高指挥部门占据一席之地的人,火力全开是什么何等可怕之事,再没有比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画面更能直观地见证这点了! 他说想要逼出叛军的底牌,就完全不是什么大话。 甚至在说完这话之后没多久,整个帝国的人都跟着他完成了一场精密的布局——他先是用如簧巧舌拉拢盟友。 在之前与无人机封锁网的对抗中,展示实力最为厉害的那几位大佬都是他拉拢的对象,不答应的视后续战斗的策略要不被无视要不就重点关注。 最后被他标注为被算计对象的无一不是那些不仅不为平民提供庇护场所、反而嫌其累赘驱逐他们甚至以其为盾牌转移自身的家伙,而且他说服了自己的盟友提供足够的火力,强行制造陷阱吃没叛军的战斗力,要知道那都是些很愿意“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马上就通过这项试探的决议。 那些私军们还以为他是来增员帮忙的,没想到这家伙下手会比叛军还要狠辣,叛军只是做出威胁武器库的架势,以驱赶防守的有生力量,没打算直接掀底牌,可他是实施爆破,将整个棋桌都给掀翻了——由于多数大佬的私军与佣兵都留守在武器库与实验室附近,这些地点的半机械人数量也极大,所以只是爆了几个武器库而已,半机械人损伤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叛军忍耐的极限。 同时,天网上也吵翻天了。 “他这样做不会上军事法庭吗?!” “军部参谋就能罔顾人命吗?!” “这就是战争???我只看到了屠杀!!” 如果单纯只是杀那些半机械人,或许还不会有如此多的反对意见,但这是以无视敌我为代价换取伤亡,雇佣在财阀手下的佣兵也是帝国公民,为财阀工作的私军也是敌国公民,这幅操作就显得极为残酷。 更何况策谋者提亚与执行者克劳德做得太理所应当,以至于不能接受者甚众。 提亚还在观察自己试探的后果,忽然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穿透,他所有的感知都像是离自己而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瘫坐在地上,强烈的恶心感叫他几乎把自己的胃给呕出来。 并不止他一个,那一个瞬间,所有人都像是被袭击了一样,尽数瘫倒,有一些人甚至七窍都流出了血。 “怎么了?” “究竟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叛军发动了声波武器?” 透过提亚的视野,可以看到接下来的后续,人类的血肉之躯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不堪一击,而半机械人却毫无反应,甚至很快就开始屠杀眼前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的敌人。 这样的屠杀更残酷更恐怖,也更令人沉默。 “战争”——没有比这个词眼更深入人心。 这可就比虚星赛还要刺激太多了! 机甲战与星战毕竟还是比较脱离普通人生活的事物,可提亚·塞斯若德经历的却是完全真实可怕的危机,所有人都可以带入他的角度感受到那种叫人窒息的战争的张力,由于镜头完全跟着他,作为观众其实也没有上帝视角,这样一步一步所经历的岂止是震撼。 “上帝啊,有谁能结束这一切……” 白枭总部,针对于是否截断这个直播程序与继续放任这个程序之间,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吵。 但很快,争吵就不是重点了。 所有人都可以透过提亚·塞斯若德的视野看到奇怪的一幕,那是一个立在近三米高的半机械人身上的青年,金发灰眼,神情淡漠。 在画面中所有人类都仿佛承受着巨大折磨之时,他的完好无损就显得格外怪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应当就是叛军的高级首领,按理说既然他已经暴露,那么斩首就是必然的战术,但问题是,看上去,除了半机械人,已经没有人还拥有行动能力了。 与此同时,斯缇卡都终于提出了它的诉求。 那个青年在提亚的视野里开口说话:“萨列·墨菲,交出‘圣体’;加罗·安德里昂,说出柯卡特事件的真相。” 矛头直指关键性人物! 全帝国都听到了这两句话,因此在短暂的哑然之后彻底爆炸。 他提到的是银星元帅与白枭的传奇警督!! 提亚并没有想到还有定位剂跟直播这种事——这谁能想得到呢? 他在黑魔总部底下的收藏室,透过工程师架构的监控画面看到青年,对方就像是知道他的摄像头在哪里,主动走到他的画面里……他目前就以为那个青年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自己的话语与这副屠杀的画面传输给外界,以逼迫白枭或者军部答应自己的诉求。 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处在将要崩溃的边缘,理智岌岌可危,更别提维系原有的思维力。 提亚捂着自己的脑袋,所有清醒的可控的思维都在重复一个名字:“阿黛尔……” ※※※※※※※※※※※※※※※※※※※※ 10.1 1.娃感冒限制了我的发挥…… 2.是的,她,带着瓜,和修罗场,向我们走来了! 全帝国:好可怕哦。 星辰63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事啊! 刚刚才运筹帷幄算计得面面俱到的人, 忽然莫名其妙就倒下了;刚刚还你来我往势均力敌的战争,眨眼间就一边倒毫无悬念了——透过直播,观者完全没办法捉摸清楚缘由, 但那瞬间一定发生了某种超乎人认知的事, 以至于会形成如此难以理解的情节! 提亚·塞斯若德神情中那种痛苦与挣扎实在太具有感染力, 就在所有人都看得戚戚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空气似乎又发生了某种质变,可以显而易见地看到, 那个好像气管堵塞没法呼吸的人重重吐出填淤在肺部的浊气,战栗的神经慢慢回归常态,连游散的理智都开始再度凝聚回来。 提亚很快满头大汗,颤抖着抓住扶手直起身来, 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见收藏室的门忽然之间破开一个裂口,身覆黑甲的男人大步走进来,顾不上卸掉面甲就往提亚的方向冲去:“拿出‘种子’!” 他的话语咬字十分重, 每个音节都像是从什么厚重的东西上艰难撕扯出来,行进间面部的装甲向两侧划开,露出的面貌虽然持稳依旧,但是额角深深纠结的青筋可以清晰窥到他承受着何等痛苦:“拿出阿黛尔给你的那枚护身符!” 提亚茫然地看着他,思绪并没有运转出结果,但身体已经直觉遵照克劳德的吩咐, 拿出那个千叶赠送但叫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只能丢到空间囊中的所谓“护身符”——他的动作有些慢了,克劳德几乎是用扑地抢过它, 一把撕开, 然后将里头薄薄的如指甲般的银色片状物按在了提亚的手上。 所有人都能看到, 下一秒, 这个斯文俊美的军部参谋阁下差点没跳起来,披散在脑后的柔顺头发都仿佛要全然炸开,几乎是因为被他的伴侣抓着肩膀死死摁在椅子上,才没大幅度的动作。 他颤抖得简直比方才遭受无名袭击时还要厉害,重点是他生动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嫌恶,仿佛碰到了极其糟糕恶心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但马上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表情又变作了极度的震惊,“‘种子’?什么种子?!” 他飞快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手——在方才,他就是控制不住地要将这只与银色片状物体接触的手高高扬起,似乎要把它与自己分离开——因此,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看到那奇怪的东西是如何“种”入他身体的全过程! 血肉与它接触的瞬间,最先开始是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从上面冒出来,就像是有几百只蜘蛛同时吐丝一样,刹那就遍布了他的手背,那些细丝穿入他皮肤的毛孔,渐渐地变了色,部分变作与他皮肤一样的颜色,隐没于血肉,部分凝聚、坚硬、固化,展露开来,看上去就像是他的手发了芽似的,叫人毛骨悚然同时又具备一种奇异的美感。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冷静下来的提亚迅速问道,“那……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连克劳德这样的人都觉得心有余悸,“只是因为这是阿黛尔所赠,所以我贴身携带——结果发现,它对抵抗刚才那种……那种……十分有效。” 看起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袭击他们的事物,克劳德匆匆解释了一句,看提亚能维持理智了,也未多说什么,视线扫过地上那些还在挣扎的工作人员:“我去把其他区域的‘洛丽芬墙’打开。” 一听到这个名词,观者忽然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个,我有点大胆的想法……” “我也是,洛丽芬啊……” “嗯?这么说起来……确实……” “卧槽!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这个防护罩有什么稀奇吗?” “咳咳,说到洛丽芬墙啊,虽说是一种比较低级而且有些普通的防护罩,主要是制造这种射线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它的姊妹……嗯,同源的另一种防护墙……” “直接说好了,就是‘静绝网’!” “贵到离谱的那种玩意儿!” “当然,一般人都不知道静绝网,因为那是用作收容魔植的。” “魔植!是我知道的那种东西吗?” “对,魔植。” “朋友们,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闭嘴!” “闭嘴!这也太难解释了啊啊啊啊——” 提亚仍在看他手背上那颗矮小的奇怪的“植物”,表情还是有些嫌恶、拒绝但又汇集着好奇、研究,他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来触碰了一下它——霎时间表情就扭曲了,就算这玩意儿目前寄生在他手上,人体排斥它的程序还是深到不得了,但只有他心里知道,除了那全身心的抗拒,他确实还有种莫名的感触,那是种磅礴得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正是这种不断释放的奇特生命力,沿着彼此交缠的部位,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脑袋,驱散了那些莫可名状的恐怖力量,让他的大脑能够留存一定的理智,不至于直接被恐惧俘虏并崩溃。 克劳德再次进来的时候,收藏室内的人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但还是晕晕乎乎或者负面反应剧烈的居多,提亚的副官正在帮忙将人从地面上扶起来——副官非能力者,是普通人,在场的人也是能力者精神受损得更厉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有阿黛尔的消息了吗?”提亚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 提亚瞪了他两秒,忽然眯了眯眼:“你的那粒种子呢?” 短暂的对视之后,克劳德沉默地解开自己胸前的装甲,又将贴身的防护服拉开,露出了正当胸位置的一个纹路。 并不像提亚手上那个,还有突出在体外的部分,克劳德身上的就只是银白色的纹理,弯曲的藤蔓形状,就像是镶嵌进去的一样。 提亚惊叹了:“你之前就将它贴身放置!” 大概是像枚坠子一样挂在胸前,所以它受到刺激发芽时直接长在了他的胸口。 这玩意儿跟精神力彼此的排斥还不是一丁点儿,而是难以忍受的折磨,提亚将它丢进空间囊里已经是不得已的做法了,没想到克劳德竟然会贴身放置……等等,他从没感觉到对方脖子上挂着这种玩意儿,所以他是用什么存放的? 提亚很快就想到了一种东西——如果用源晶制造的饰物将它包裹的话,那种神奇的矿石完全能阻绝这种奇怪能量——紧接着他的脸上就显而易见地出现了嫉妒的表情。 可恶,输了! 论魄力,到底还是比不上克劳德。 提亚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这会儿反倒是克劳德存疑了,他并未卸下甲装,仅仅是将背后的重枪放在一边,拉过一张椅子慢吞吞坐下来,他问:“你已经猜到这是什么?” 提亚又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知道,是魔植。” 克劳德何其了解他,一听到他这种语气,就知道他所知道的情报绝对比自己所知的要多。 他也不客气:“说说看。” 提亚这样的聪明人,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述。 如果之前他还是抓狂且茫然的话,结合斯缇卡都的诉求与这粒所谓的种子,他的思绪已经将所有的谜团都串联并贯通了。 柯卡特区事件之后,他接到加罗警督的通讯,去银星元帅的府邸接阿黛尔回家,当时她已经将在柯卡特发生的大致情况告知于他,可惜他当时过分尊重阿黛尔的想法,只是听了个大概,并未仔细了解各种详情,否则他早就该想到斯缇卡都的最终手段在于魔植,也该更早想到应对措施。 想想,斯缇卡都要银星元帅手上的东西,可那位元帅会受凯特西区被挟持的民众的威胁,而乖乖交出那样东西吗——很悬。 萨列·墨菲是一个极其强硬、强硬道近乎于冷酷无情的人,别说是十万民众,就算是百万、千万,对他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而柯卡特区的真相与阿黛尔有关,别说加罗·安德里昂不会透露了,就算是白枭等知情者,也知道玆事重大,不可能将唯一能对付叛军的秘密武器交代出去,所以人质……也就是人质了。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如果阿黛尔……她会告诉你的。” 克劳德并没有追问,而直播前的观者捶胸顿足,有种听故事正听到高-潮,结果忽然中止,没办法知道后续的憋闷。 其实很多观者已经分析出一点关键信息,但明白重点的人不愿说出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而蹦跶的人却肆无忌惮,官方自己封不过来,只能拜托主脑强制性屏蔽关键字符,删除某些讨论。 但是广大帝国公民,还是有很多看到了分析。 能对抗魔植的只有魔植……如果说阿黛尔女士给予她的亲人“附身符’的意义在于,她害怕他们遇到那种糟糕危机的话,也也就是说……她已经遇到过那种场面。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拿出这种有效针对性的物品。 也就是说……那位女士,可能与叛军口中的柯卡特区事件有关。 提亚坐着发了会呆。 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刻意使然,他的阿黛尔都是一切的中心,这让他不能不替她担忧。 “曲线救国”结果撞上正主这件事要是让叛军知道,他们大概会笑掉大牙。 “阿黛尔不会有事,她知道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生存,”提亚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现在我们要思考应该如何保命了。” 洛丽芬墙有效果,但并不能完全阻绝那种邪恶气息的影响,叛军的目的是阿黛尔跟他俩,所以将黑魔总部作为袭击的重点,这意味着对方很快就会将矛头直指黑魔,凭借这里的防护措施,挡不住的。 “离开?突围?”克劳德询问。 “必须离开。” 天网再次炸了锅。 “哇靠!我终于明白直播的恶意了!” “叛军的目标就是岳父大人,给他身上装上定位,他又不知道——这是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啊!” “等等,只有直播画面能传输出来,叛军也联系不到封锁网里头的人吧!” “那怎么解释敌军能如此精准地打击!”说的是那个指挥半机械人的金发灰瞳的家伙。 “承认吧,这人能当叛军指挥官,他就是很变态!” 根本来不及转移,黑魔总部的大厦已经被堵了。 半机械人的装甲就能飞,陆空双重压制,从上面离开的算计也没法达成,重点是大部分人还是没有恢复行动能力,而且一离开洛丽芬墙,人直接就崩溃了,这才是最麻烦的情报。 就在这个时候,叛军也差不多完成了整个动作,它将大部分重要人物都驱赶到了以黑魔公司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内,人数大概还有五六万人,其余的若非深藏在安全屋,敌人不愿废这个工夫去挖掘,就是已死于屠杀。 密密麻麻的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 提亚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发现突围突不出去、撤退无路可退之后,他就决定先聚集有生力量准备殊死一搏。 反正,知道这是叛军的底牌了,且明了它对阿黛尔起不了作用,压在他心上的那口大气就散了一半,他死没关系,阿黛尔不能有事。 再说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既然身在封锁区,不出现的可能性太低。 她同样也会不顾一切营救他们。 “你在想什么?”克劳德执行完聚集军火的指令之后,就发现提亚离开了地下收藏室,正在观望台上。 “在想阿黛尔。” 克劳德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提亚出来感受了一下真实空气下隐藏的负面能量,直觉得精神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污染,大脑濒临炸裂的边缘,血肉都似乎要融化开,就算有手背上的“种子”,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于是他很快就再度返回收藏室,盯着那些仍有行动能力的研究员跟工程师将所有的飞行摄像装置都怼到叛军指挥官脸上。 各个角度围观这位金发灰瞳的青年。 很年轻,不是容颜固化而看起来的年轻,而是那种从生命底蕴可见的一目了然的年轻,他应该是纯粹的人类,但毫无情感波动的样子又叫他看上去像是个披着人皮的机械人。 “肯定有哪里不对……如果人类对于那种魔植的适应度都那么糟糕的话,没理由他就是特殊,肯定对人体进行过什么改造。”提亚喃喃道。 那一瞬间,这个青年蓦地抬头,正对向镜头的方向,就像是隔着飞行摄像头跟提亚对视了一样,然后他撕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笑容,叫人心底直冒冷气的那种标准。 “糟糕透了。”提亚叹息道。 青年不是只停留在一个地方,他不断下达指令,将人员驱赶到一起,并且将这个包围圈不断缩小。 提亚喃喃道:“屠杀平民……他的任务是在一定的时间内虐杀干净封锁区内的人,越残忍的手段越好……可是,很奇怪,这种方式要放在当局跟公众面前才能起到逼迫的效果,现在天网断绝,根本没办法传输信号,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特殊方式,能联系到外界?” “不,不对,他是做给我们看的?逼迫我们忍不住出手?叛军需要抓住我们实现什么目的?” 直播镜头外已经急死了:“你想得没错啊岳父大人!可是定位剂是在你身上啊!” “等等,为什么叛军不将定位剂放在那个人身上,不是更能起到效果吗?!” “所以肯定还有阴谋!” “我快心碎了,那些人,谁能去救救他们!” “这是虐杀啊!天呐,那还有孕妇与孩子!!” “帝国究竟在干什么?!” “在与叛军谈判吧……” “谈什么判!帝国军队呢!!突破那层封锁线干啊啊啊!” 虐杀的手段越来越丧心病狂,越来越突破人类下限——人类有共情的能力,但半机械人跟那个青年显然不具备。 提亚无能为力。 封锁区内没有人有办法。 又一批平民被驱赶到一起,一声令下,半机械人皆举起了枪械。 所有人绝望地等待着残酷的画面,可是叫人大跌眼睛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些统一举起的枪械即将开火的瞬间,其中一部分机械人猛然调转枪头,轰向了自己的同伴。 半机械人发生了内战! 金发灰瞳的青年猛然一怔,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发破裂弹就打了过来,只可惜击中了他身上忽然弹射出来的防护罩,并未对他产生任何伤害。 “嗨,初次见面,”半机械人发出了惋惜的叹息音,却是一个柔软清谧的女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7.2 全帝国:??? 星辰6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65 智脑朋友?? “卧槽!这是什么级别的智脑啊!!” “为什么自主行动能力这么高?!” “天网不是断着吗?” “也太可怕了!” “所以人家的这才叫智脑, 而我们只有人工智障……” 观者们终于从“阿黛尔女士”的魅力中挣脱出来,听到x的自我介绍,瞬间又炸开了锅——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不明白“怦然心动”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也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影响, 只是本能想以热烈参与讨论的方式来掩饰自己依然失衡的心率, 这会儿看上去也就越发热闹。 提亚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千叶的通讯器, 没有就此询问什么。 而这种反应让观者都很好奇, 明明处处都可见他对养女关切之至, 那种甚至是可以用生命去为对方铺路的牺牲, 可是在真正见到她之后, 所有的着急紧张都表现得淡然起来,仿佛一点都不好奇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也不疑惑她搞出的动静,更不探究那一切难以理解的未知。 这对父女之间的感觉十分奇怪。 不过提亚也未怀疑她的判断,只是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撤退?” “就这么走。x会帮我们吸引火力转移敌军的注意。”她转头对着克劳德说,“将所有人员转移到总部安全屋,直接封闭入口, 等待帝国军队救援……准备足量的食物吧,不确定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 停顿了一下,又强调:“杰瑟夫也留在这。”杰瑟夫就是提亚的副官。 克劳德点了点头,转过身大步流星离开。 这一位养父消失在视野中, 现在只有这对父女立在一起, 千叶看不出丝毫急躁的样子,从容的姿态与封锁区域内的氛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似乎一点都未因外界激烈的战斗产生任何忧虑, 最明显的, 她与她的养父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那种力量……”提亚终于开了口, 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斟酌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它无视距离的限阈,无视空间的阻隔,它会让人疯狂!” “所以它的代称是‘罪恶熔炉’——那是一切生灵、秩序、稳定、规律的噩梦。”她平静地解释。 提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会成为你的累赘。” 千叶依然微笑,表情并未有任何的异样,甚至还是用那么柔软和缓的腔调说道:“请向我道歉,提亚。” “我能理解你们爱我、不愿意成为我的累赘的心理,你们也应该理解我的付出,因为我同样爱你们,愿意为你们冒险——而这正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 提亚停顿了片刻,还是执着己见:“我很抱歉,但你才是最重要的!” “提亚,你要知道,你们留在这,才是对我、对帝国最大的威胁。” 对她具备威胁是真的,毕竟是她的亲人,如果他们落在地方手中,这自然会影响她所有的判断,但是……对帝国的威胁? 提亚都有些惊愕,觉得这话上升的幅度有点夸张。 “没有错。”千叶说道,“正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所以我必须来——解决斯缇卡都不是我的责任,可我既然牵扯进来,就不能弃置不管——帝国的联合军队已经进入凯特西区域,但光凭他们救不了任何人,叛军只用‘罪恶熔炉’的能量风暴就足以控制所有人,天敌之所以为天敌,意味着这就是无法改变的天理。” “凯特西还有那么多帝国公民,帝国不可能放弃他们,可是叛军所掌握的确实是帝国现阶段无能为力的‘武器’,从我的认知看来,最恰当的方式应当是不分敌我,迅速毁灭整个封锁区,连带着将叛军的大量军队尽数葬送在此,但是帝国做不到,没有人有权力能下达这样的命令——帝国只能被叛军胁迫,而时间拖得越长越有利于敌人。” 她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就没办法看到其余任何人,你们安全了,我才能想办法去拯救其他人。” 千叶说道:“而且,就像我得知你受伤的信息不顾一切赶来一样,我相信可以拯救你们——当我陷入危机之时,同样有自恃强大之人,觉得可以拯救我。” 提亚的表情更复杂了:“……想当英雄的人……还不少。” “他们中任何一位陷在里面,都会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提亚叹息:“我明白了。” “所以还站着干什么?”千叶微笑道,“我不知道叛军还有什么后手,也不知道这一切的结果会如何,让我无私的前提是我在乎的一切完好无损,在局势更失控之前至少想办法让你们安全离开。” 父女俩的对话引起了直播镜头外极大的困惑。 “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我好像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但我讲不出来!!” “阿黛尔女士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我觉得她好像很神秘,有人跟我想的一样吗?” “啊啊啊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等等,让我分析一下,我们的阿黛尔女士一定有某种不同寻常的经历,她知道岳父大人遭受的精神袭击来源于什么!而这甚至连帝国军部的参谋阁下都不知道!而且听她话外之意,她好像知道该如何应对它,但这肯定需要某种限制,至少她没法将这种方法分享给别人,也必须要将岳父大人们送出去之后,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施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来补充我来补充!我好像终于搞明白了叛军的脑回路!” “它袭击黑魔公司的目的在于两位岳父大人,而袭击岳父大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阿黛尔女士!想想这位女士的追求者们!一位是第三军板上钉钉的下一位元帅,他对于帝国军队势力的影响不言而喻!一位是基恩家族最小的弟弟,所有兄长都在政界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军政都在里头了,哪一位‘英雄救美’结果不慎落在叛军手上——整个帝国都会因此而动荡!” “所以阿黛尔女士就是一切问题的中心!” “道理我都懂,但叛军的目标明明是银星元帅跟加罗警督啊!” “我有种不那么美妙的猜测,那个,阿黛尔女士跟那两位大佬有关系吗?” “至少加罗警督……好像是有的。” “卧槽,我也记得,我好像看过爆料,加罗警督也喜欢阿黛尔女士!” “所以四舍五入阿黛尔女士跟银星元帅肯定也有关系了?!” “?????” 帝国亿万双眼睛全盯着镜头,每一个细节都能被抠出无数篇论文,更别提那些对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之大了。 在“阿黛尔女士”出现之后,巨大的热情让观者们就差把她扒光了看个透彻,特别是当她就站在携带着“定位剂”的提亚身边,而观者没办法看到外面的战斗,只能看到她的时候! “阿黛尔女士好像有很多秘密……” “我就好奇她为什么会有那个魔植种子!” “说到这个,我原来也以为那个半机械人里面就是阿黛尔女士,还好奇于她怎么会不受影响,但那是‘智脑朋友x’伪装的,已知半机械人行动没问题……可是,谁能告诉我,她现在为什么也看上去不受影响?” “她能拿出克制的魔植‘种子’,她本人更特殊也可以被理解!” “有人分析所谓的‘圣体’跟真相吗?” “既然已知叛军的手段在于魔植,那我觉得这个‘圣体’没准也跟魔植有关。” “虽说我也难以想象为什么这玩意儿会跑到银星元帅那里手上,但显然叛军拿不回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逼迫。” “那柯卡特呢?在那又发生了什么?” “你说要是谁都知道,叛军也就不可能将它当作威胁的诉求,一定牵扯到了什么秘密……” “哎,现在情报不全,我们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再看看。”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危险了……叛军不可能白白给我们这么一场直播看热闹,它们一定还有什么糟糕的有利于它们自己的目的!” 所有的评论不可能完全指向正面,无论如何,挑剔和心存恶意的人始终存在,数量还不少,就像提亚早先的行为就引起了一片不满之声,叫嚣着要他去军事法庭走一遭,千叶的到来只带走了她的两位养父,完全弃其余人于不顾,也招致了一片骂声。 虽然道理上说,确实没办法带走他们,但是喷子不会看原因,只会看结果。 当然,趁着x在前方拖住敌方指挥,她与提亚、克劳德乘坐一辆装甲车离开的时候,也不可能就像想象中一样一帆风顺,新的麻烦果然到来了! 那位金发灰瞳的青年果然不是斯缇卡都唯一出场的高层,堵在路上的人有着让人大跌眼镜的孩童身形,孤身一人立在那里,显得十分诡异。 任何看到她眼神的人都不会认为她就是个孩童! “麻烦停一停。”这个咬着棒棒糖的“小”女士微笑道,“否则我就不知道会不会伤害我的战俘了——您要知道,抓到他可废了我不少力气,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就伤害他。” ※※※※※※※※※※※※※※※※※※※※ 10.3 困死了,修罗场明天再肝 星辰66 天网断绝, 基础设施因战争而毁坏,但仍有一些局域网保持畅通。 x肆无忌惮地入侵局域网络,以那些零散的信号发射与接收点为“眼睛”, 勉强拼凑出一张实时更新的准确地图, 并且为千叶规划出了安全便捷且少敌人的路线, 只不过它的大部分算力都聚集在黑魔总部前的广场上,试图绊住那位金发灰眼的敌方指挥官,目前留在她身边的部分也只够做个向导。 为了避免目标过于显眼, 没办法使用飞行器,再说飞行器的无人驾驶需要天网监测,手动驾驶又易受到信号干扰,在头顶那些菱形无人机织成的网络太过于细密的前提下, 在地面突袭以离开包围圈就显得是个比较现时的策略了, 因此克劳德找到的是交通工具是犀角iv代的装甲机械,它能变形成作战机甲,常规形态又是小型的运输车, 重点是,可临时装载并应用“洛丽芬防护墙”,也就被选择作为离开的工具。 撞见拦路者是意外,却又是可以被遇见的意外——真要那么容易离开,他们反倒要看轻斯缇卡都搞大事的魄力。 那位少女穿着黑色的蓬蓬礼裙,束着丝绸发带的栗色长发垂落至腰, 全身上下都不见藏有什么武器的样子,彬彬有礼的笑有种上层社会出身且受过良好教育的矜贵气质, 歪头咬棒棒糖的表情更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爱, 若是称呼一句“小女士”倒也形象;但这样的外貌, 却有着一双与外表严重不符的眼睛, 那甚至不是一种人类的眼睛,而是像是兽类的竖瞳一样,充满了张狂的野性与扭曲! 更惊悚的是,她的臂弯间夹着一个“皮球”,真的是皮球! 人的面皮,人的头发,就像人的头颅去除了骨骼,五官的窍洞都从内部密封好,然后吹胀而成的皮球! 看到她出现在视野中的瞬间,提亚与克劳德甚至不是因她的存在而惊愕,而是一种生理性的难以言喻的厌恶与惊悸,就连身上那粒“种子”建立起来的稳定都像是随时都会破裂。 千叶不着痕迹地加大了自己的精神力触手,让自己的精神力场阈完全覆盖装甲内部的区域,混合了阿曼能量的精神力并不引起同为能力者的提亚与克劳德反感,反而将他们即将崩溃的理智强行扯回来,以一种霸道的姿态牵绊住了他们的意识。 这个奇怪的少女,身上竟散发出了浓重的“罪恶熔炉”魔植的气息,就跟子体成了精化身成人似的——如果说金发灰瞳的青年只是像披着人皮的无情机械的话,那她看上去就更不像人了,绝对是某种实验室的产物! “你们留在这里。”千叶平静地对她的养父们说道。 提亚与操控台前的克劳德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煞白,那种需要用极端顽强的意志才能维持住的清醒,甚至让他们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处在这种状态下,对于千叶的这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而外界的观者们正是透过两边如此强烈的反差,才惊愕地发现千叶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的模样。 不,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的动作似乎比之前要缓慢一些——只是这种迟钝,与提亚他们比起来,还是可以称作“游刃有余”。 她拉开门,跳下了车,并未走开太远,碧绿的眼瞳正对上少女的兽瞳,那里面的光芒依然如春水一样柔软又细腻:“你是谁?” 少女见到她时也是一愣,任何人在于她面对面对视时都难逃脱「镜花水月」技能的影响,总要有瞬间的无视审美的怦然心动,然后才能看到她的模样——而千叶也发现了,对方并非能力者,应该是用什么方法吸收了魔植的恐惧能量,并以身体为熔炉保存并释放那些能量,才让她看上去像是行走的子体一样,于是千叶毫不犹豫开放了自己的感知强化,读心、魅惑全开,一边排遣连带着吸收的负面能量,一边疯狂吸收各种信息,过滤并疏离出可用的情报。 “我叫娜拉。”少女竟然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含着棒棒糖笑了,眼中的兽性因为陡然间爆发出来的侵占与欲望而显得格外狰狞,“我喜欢你,你要陪伴我吗?” ……可怕的恶意。 少女脑中全是杀戮、凌虐、肆意、疯狂的恶意,浓烈到让千叶都怀疑她是否存在“理智”这种玩意儿。 她笑道:“如果你乖乖留下,我可以放过你身后那两个人。” 开口就是这样的话……估计跟失智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千叶都要愣上两秒,才能说道:“你俘虏了谁?” 名为娜拉的少女歪着头,皱了皱鼻子说道:“一个很不听话的臭家伙。” 她的语气轻松又愉悦,尾音永远都是微微上扬的,听上去清脆又天真,但配上她的眼神却有一种极其恐怖惊悚的意味。 “在哪呢?”她扭头左右看看,“让我找找……”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个小型的飞行器从远处自动滑了过来,外观就是童话中蘑菇屋一般的造型,如果忽略了门的位置不断下渗的血液的话,倒是很有一番梦幻的色彩。 她站在蘑菇屋的门口,拉开门,做出了找的动作。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后背一股凉气,要被惊到浑身战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三米左右长的蘑菇屋中竟然全部塞满了人头!刚从人类身上割下来的,满面惊恐的、表情鲜活的、血淋淋的脑袋! 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个飞行器的空间! 门被打开的时候,甚至还有几个被挤出来,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这应该就是她手中“皮球”的原材料,而少女面对着自己的“藏品”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太多了……在哪呢?” 有那么瞬间,连千叶都觉得那所谓的“俘虏”已经变成了这堆头颅中的其中一个,她都要心惊究竟是谁倒霉到这份上——却就是在下一秒,一道闪耀到能刺痛眼球的厉光从那蘑菇屋中刺出来,直接削落半扇门与一部分墙壁,那样狠厉又霸道的剑势,上面裹着蓝色的巨焰,劈落下来的时候,似乎空气都会灼烧起来,连少女都要侧身闪到一边,才能勉强避开这一击。 不少头颅直接在剑势中化为灰烬,更多的头颅从里头被推出来,滚落在地,而随后窜出来的是一道高大的人影,手持激光剑急追两步,又是一剑当头劈下。 这一次,少女并没有避开,剑尖触及身体,破开了她的肩膀与前胸,深可见骨,蓝火灼烧她的衣物与血肉,留下了深深的黑色灼伤的痕迹,火焰还在血肉上缓慢蔓延,她立在那里,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一样,呆了两秒,又将棒棒糖塞进了嘴巴,只是皱着眉看向这个人。 那是个男人,阳刚且英俊,有种年轻气盛的耀眼张扬,由于曾与一堆血淋淋的头颅待了很长时间,他身上不可避免地被各种血污沾染,就像是从血泊中出来的一样,但这无损他的外貌,真正使他看起来恐怖的是他的表情! 他浑身都在颤抖,五官甚至因为某种痛苦而要移位一般,那是承受着巨大的折磨、甚至因此而狰狞扭曲的模样,他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扭曲的光,那是精神力过载所致,由于他的属性极敏感,甚至就处在爆裂的边缘,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判断,他很快就会彻底崩溃,像摊散沙一样彻底塌陷。 但是他始终都未倒下,就连少女都要因此而讶异了:“有点意思。” “你竟然仍有行动能力,”她笑道,“你还伪装被我俘虏!” 她丝毫不为自己受伤的事实感到意外,而她的伤口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愈合! 她只是抱怨道:“虽然我忽然不再喜欢皮球,但是你竟然毁坏掉它们……还是不、可、饶、恕!” 随着话音落地,蘑菇屋在瞬间完成了变形! 从一个童话般的道具变成了一座伸满火炮的恐怖狰狞的炮台堡垒! “去死吧!”野兽般的男人艰难地吼道,近乎从喉咙底部硬生生抠出的字眼,握紧了手上的激光剑就要上前拼命。 下一秒,少女猛然扭过了头,不再关注他,而是将全部的视线都投注在了千叶身上,她脸上竟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看到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千叶,少女竟全是戒备、警惕、惊疑不定的神情! 就在千叶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转身就跑,径直抓住自己飞行器的一只炮管攀爬上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逃跑了! 随着少女的离开,浑身是血的男人就像被抽光了精神一样,一下子倒下去。 千叶长长吐出口气来,也不追,把人吓跑之后,就走到加拉赫面前,把手就近放在他的背上。 而此刻全帝国的观者头上都是问号。 “卧槽,究竟发生了什么?!” ※※※※※※※※※※※※※※※※※※※※ 10.5 原谅我又短小了……今天,不,已经是昨天了,实在没找到空码字!!还没写到修罗场我也很懊恼啊——放心,就加拉赫的出场详细一点,明天保证所有人都现身! 星辰67 “为什么跑了??!” 完全看不懂的走向, 根本没法预知的剧情,如果说叛军的成员各个都丧心病狂到拉稳仇恨, 让人没办法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那么掉头就跑的少女就叫人将所有的注意又给灌注到了千叶身上。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掉头就跑啊! 变态得如此真心实意的人,刚刚还大言不惭地想把阿黛尔女士也纳入“收藏品”的行列,下一秒看到她走过来怎么就跑了?! 有些敏感者脑袋里马上冒出一个解释——既然仅凭肉眼无法窥探原因,那会不会是精神力场或者气息的关系? 不过这个克制作用就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已知,那个变态少女出现的时候,岳父大人们的反应都不对,再加上烈阳大人这样的状态, 所以她身上很明显携带对能力者极为负面的事物——当然我们都知道,那多半跟魔植有关!”加拉赫在虚星赛主打机甲战,他的机甲名为“烈阳”,因此人们大多也以烈阳代指他。 “她刚见到阿黛尔女士的时候, 还很喜爱她,那种反应,换个正常人来, 我都觉得可以是一见钟情!所以当时的阿黛尔女士,其实并未让她产生威胁感。” “按你这样的说法,正因为她后来让对方产生了极度的危险感觉, 后者才逃跑的?” “那得要多么可怕的危险感啊!”叫一个与血腥、死亡、罪恶为伴且充满了杀戮与失智的人,掉头就跑,何其诡异! “这就奇怪了,阿黛尔女士是能力者, 她不受负面影响就很不可思议了, 还能反过来对叛军产生威胁?” “之前不是都分析了吗, 只有魔植才能克制魔植, 阿黛尔女士能拿出具有克制作用的‘种子’,没准她身上就有‘母株’?” “开什么玩笑!只要是魔植,肯定会跟能力者产生排异反应,她身上如果有一种魔植的母株,她自己就会变成精神污染源!” “那还能怎样解释?!” * 千叶以“恒定”属性的精神力营造了一个半封闭的场阈,顺带将融合了阿曼能量的气息传输过去,以驱散熔炉子体残留下来的混乱与扭曲——因此加拉赫很快就醒过来,这个男人坐在地上,身上积郁凝固残血,头发散乱也带血污,何其狼狈,但是仰头看到千叶,意识还显得很茫然,脸上已经扬出了笑容。 之前过载且濒临极限的精神力被梳理过之后疏散不少,于是原本“爆裂”的潜质又再度显现,就如同恒星不遗余力地向周身释放着光和热一样,加拉赫的身上也凝聚着一种灿烂肆意的气质,即使因为这种精神力本身就具备过分敏感度而显得有些危险,也依然带着足够的吸引力。 “阿黛尔!”他开心地打招呼。 千叶一个走神,手掌底下窜出一叶藤苗,她看了一眼,这抹绿色柔韧又具备旺盛的生命力,很快扎进加拉赫的血肉,在他的后背招摇着,马上抬手若无其事地将之掐掉,手指头虚虚一勾,藤苗不情不愿地窜出来,没入她的掌心,很快就不见了。 还没等千叶问他怎么在这里,加拉赫已经露出骄傲的神色:“所以我果然比那家伙先找到你?” 千叶瞬间就反应过来,有些错愕:“路赛亚……也在凯特西?”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叫她整个脑子都有些混沌,亏她还以为尽快将提亚他们送到安全地方,还能折返处理斯缇卡都更“熔炉”的事,最重要的是,找个办法给某几个人发送消息,千万别着了斯缇卡都的道,可是没想到这两个早就陷进来了! 她头皮发麻,这得是要多巧啊! 还是说,就因为同时产生了那么多天然或是有意的“巧合”,所以斯缇卡都才在这个区域拼尽了全力,光看它这种恐怖的势头,没准将这么多年在帝星阿西诺瓦苦心经营的一切力量都赌上了! 加拉赫被魔植气息所刺激的脑子还有些浑噩,但他的意志力非常顽固,找到一线生机就足以挣扎出来,只这么缓了几口气,对他来说已经恢复打扮。 听到千叶先问路赛亚倒是不在意,就挑着眉,一边从地上起身一边回道:“他在凯特西的悬浮城挑零件。” 什么零件? 千叶自然而然向他伸出手,加拉赫顺势抓住她的手艰难地站起来,身高的优势让他就算因为虚弱并没有挺直腰身,也依然能俯视身边的人,那张布满血污也无损英俊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我知道他在组装一台机甲,亲手。” 加拉赫毫不犹豫地说道:“据说叫做‘炽天使’,确实投入不少心思,但我对成品实在存疑,毕竟他做这个机甲亲力亲为,而他又非专门的机甲工程师……所以,我觉得你不用对这份礼物抱有什么期待,阿黛尔。” 因为亲手毁掉了情敌礼物中“惊喜”的成分,他还觉得有些洋洋得意。 这是重点吗? 千叶扶着额,又想叹息又想笑,她试图保持平静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思索:“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在悬空城?” 加拉赫看到她笑容的时候愣神片刻,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袭中,心脏都要漏跳几拍,这种在心上人面前连双手双脚都无处安放的感觉十分明显,他本能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妙,一时却又说不出来自己哪句话讲得不对,连思绪都是混乱的:“应该……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傻的吗?”终于从负能量中缓过劲来的提亚扭头问克劳德。 一句话道出直播前所有观者的心声,就算不是加拉赫的支持者都在那哀嚎,初初对他震撼人心的出场而觉得意外跟心动的人都败在这家伙的不自觉上,可见这番对话多么暴露情商。 克劳德无言以对。 果然千叶带着加拉赫踏上装甲车内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转换导航:“x,指导去悬空城的路线。” 加拉赫看到提亚跟克劳德的时候也有些吃惊,特别是当提亚的眼神是如此恨铁不成钢的时候——虽说提亚在千叶的婚姻一事上彻底转变了态度,并不赞成她与目前台面上任何一位先生产生感情纠葛,但对于原本认真考察过的人如此负情商的表现,还是觉得连带着自己都好像存在某种智商缺陷。 加拉赫很快警醒,但或许是他有些预料到这样的场面,所以并没有意外多久,只不过神色中很明显能够看出对长者的郑重与谨慎:“日安,先生们,很高兴见到你们……不,或许在这里见面并不是什么好事?” 即使在如此困境中,他的语调依旧是上扬的,性格中的达观自在应该是加分项,更别提真诚的眼神了:“真希望你们没事。” 克劳德在看x传输过来的地图,点了点头就没说什么,他素来沉默寡言;提亚看着他眼神复杂,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有干净的水,先清洗一下吧。” 他浑身都在散发出凝固残血的腥气,在场的人都未对他与一空间的新鲜人头近距离接触的事实表现出什么反感,但那毕竟不是什么好画面,加拉赫显然也知道这点,以他对于外表的苛求程度并且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想法,对这个提议欣然接受,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信息要提醒:“悬空城的危险程度很高。” “就我所知的情报,如果没有错,”加拉赫冷静道,“叛军很大可能要陷落悬空城!” 所有人的心脏都是一跳。 凯特西区的悬空城是整个帝星最高的悬空城,在人口与建筑高度密集的区域,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也无法满足功能区的需要,于是建筑设施城市更多地往空中进行发展,就有了悬空城这样与地上城互为倒影的存在,凯特西本来就是本来就是人口与工厂高度密集的区域,在那个地区中,地面才是加工厂与商圈,悬空城中则是居民区! 倘若悬空城彻底倒下来……即便是提亚都觉得头皮发麻:“所以说,叛军的封锁网,连悬空城这样的高度都囊括在内?” 加拉赫点头:“那个名为娜拉的疯子跟叛军指挥官对话时透露的信息。” 提亚与克劳德对视一眼,后者深吸一口气:“悬空城常住人口不下百万。” 在一片死寂中,提亚喃喃道:“疯了,彻底疯了。” 这绝对是出乎意料的一个情报,原本提亚以为封锁网内的人在十万左右,那么多少可以谋划,试图救下些人,现在看来,斯缇卡都要搞事,果然是一件大事——拿十万人去赌银星元帅一个可能,也许做不到,但是拿百万人去威胁呢? 就算银星元帅拒绝,帝国也由不得他拒绝了! 甚至是千万呢?谁知道那道封锁线是否还在往周围扩散! 提亚一把按下克劳德放在操纵台上的手:“阿黛尔,离开!” “别去悬空城!”他严肃道,“这已经不是你可以干预之事——也非我们所有人能够插手的情况!没有人能做这个英雄——阿黛尔,我们只能尽量保全自己!离、开!” 装甲车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极端冷肃,所有人视线的落点——那位女士从容道:“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事,你们不能再靠近了。” 千叶摘下手腕上的通讯器,上前两步与克劳德手腕上的通讯器进行对接:“克劳德,带提亚走,x会给你们规划最安全的路线……我必须去悬空城……你能理解我吗?” 克劳德默默看着她,看得出来他很不想回答,但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是的,我能理解。” 千叶一下子就笑了。 提亚快气炸了,他不好对千叶发火,愤怒地瞪视名义上的伴侣:“克劳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也是,我知道你能理解,”千叶对自己的养父说道,她走过去,伸开手臂拥抱了一下他,微笑道,“我爱你,提亚。” 痛苦瞬间爬满了他那张斯文俊美的脸,心如刀绞,难以平息,但这句话就像是某种魔咒,束缚住了他所有的动作,他嘴唇抖了抖,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千叶拉上自己才换上没多久的防护服的拉链,将通讯机又戴回去,转过身看向另一边的人:“是先清洗一下,还是直接走?”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与他同行。 没有征求意见,也没有予以请求,就像是对他的本性了解之至,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询问,就代替对方做出决定——加拉赫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张狂又理所应当的笑容:“请稍等!” 他大步走到侧面,拉开折叠状的更衣室与水带,忽然转过头,又使用了敬辞:“女士,这正是我为何对您如此迷恋的原因!” * 为何如此迷恋? 美丽的外貌能使人怦然心动,灿烂的性格能使人朝思暮想,但最令人心驰神往的永远是光辉的人格魅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黛尔·塞斯若德真正出现在镜头前的画面其实并不多,可是仅仅这些画面中所表现出现的一切已令人刻骨铭心。 魅力与神秘共存,智慧与迷人同在,这样的人还具备宽和、坦荡、从容、善解人意等等心性,那就更使人欲罢不能——再挑剔的也不得不承认,能让一位超新星在虚星赛的舞台上不遗余力地告白,能叫第三军团的继承人这样的天之骄子亲手为她做一架机甲为礼物,甚至似乎还得到加罗警督的好感、与银星元帅都能产生纠葛——如果是她,确实也足够使人信服。 只是……“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 全帝国都在惊奇,她为什么有胆量进入悬空城? 她为何如此笃定自己能派上用场? 她甚至是要去救路赛亚·艾伯特的! 携带者定位剂的提亚参谋与他的养女兵分两路的时候,全帝国的观者还在揪心,谁都更想看到“阿黛尔女士”与加拉赫那一边的画面,但是镜头貌似要跟着提亚走——当然,很快人们就发现,在提亚与阿黛尔女士间隔距离达到某个限制时,这个镜头就消失了! 这个天网的链接消失了! 这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疯狂,不过很快人们就发现,又有个新的链接出现了。 这回的定位剂目标是加拉赫! 这点倒并不使人惊奇,毕竟加拉赫作为被叛军关注的重点人物,又存在一段被“俘虏”的时间,身体中被打入定位剂也是可能存在的事。 能够再次近距离围观阿黛尔女士,甚至吃到这位与她的恋慕者之间的八卦……虽说也为凯特西悬空城即将出现的遭遇感到揪心,但毕竟还未看到灾难发生,也不可避免地更关注于前者。 千叶与加拉赫已经从路边随意找到辆代步工具,黑魔广场那边的战斗已经将近尾声,不过x很懂阴魂不散的定义,就算大部分己控的半机械人已经废掉了,始终还攒着几个没有被动用的,这回拖长了发难的时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纠缠那位金发灰瞳的叛军指挥官,避免他尽快抽出手来给千叶他们找麻烦——当然,它确实是空下来了,所以有更多的精力给千叶开外挂。 千叶终于有空闲问加拉赫:“路赛亚为什么在这里我了解了,那你呢?” “你为什么会被叛军抓住?” “我当时在因洛卡,离这里本来就不远,看到叛军的无人机封锁网的时候,其实是想来凑热闹的……”他耸耸肩道,“特别是当我知道那个家伙就在凯特西的时候——你知道那个老古板面对这种情况绝对是会做些什么的——军队里待得久,他早被怜悯、公正、牺牲这种乱七八糟的英雄主义洗脑洗傻了,但我也不能只看他一个人跳得欢啊。” 千叶失笑:“……的确是你的风格!” 她又道:“可是,那是斯缇卡都,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斯缇卡都,你来就不害怕会遇险吗?” 加拉赫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我刚进来就遇到那个正在找材料做人头气球的少女了,实在是可怕,但我又想,这么可怕的人,必定是叛军高层,既然她只想俘虏我,没想割下我的脑袋,那我就装作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好了,没准能跟着她遇到重要人物——你看,我不就遇到你了吗?” 千叶笑道:“辛苦你了。” 加拉赫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就当这话是夸奖,过了一会儿又举手道:“阿黛尔,你呢?我也想知道,是路赛亚身在悬空城的消息打动了你,还是说叛军要灭悬空城的情报让你动容,以至于你做出了明知极度危险还要前往的决定?” 千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两者皆有吧。” “我不想看到路赛亚遇险,也不想放任百万人陷落,”她的眸光忽然闪烁了一下,轻轻道,“重点是,我也想成为一个英雄。” 千叶凝视着他的眼睛,她有一种理所应当的自负,那种纯粹的自负让她看上去非常神秘、又充满了说不出的矛盾感:“我觉得,我可以做这个英雄。” 加拉赫又没抓住重点:“也?” 他挺好奇,又有些不甘心:“所以被你认可的英雄是谁?” 千叶笑而不答。 ※※※※※※※※※※※※※※※※※※※※ 10.6 1.疯掉了,我的手跟脑子它有自己的想法,看着大纲写剧情还能写偏掉也真服了它了……但拉上去看看,又觉得这段很重要,那就算了,顺其自然吧 2.我试试明天能不能双更~ 星辰68 “斯缇卡都在此的高层不少。”加拉赫将自己作为“俘虏”过程中偷听到的情报与千叶交流, “就我所知,除了那个人头怪,还有两位叛军指挥官——长距离通讯不能用, 她们是面对面交流的, 我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 一个声音低沉的女人,一个大概更年轻一些,但都是女性没错。”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说道:“在人头怪身边,纯粹的负面能量集聚得实在太可怕,我都觉得精神撕裂,灵魂正被凌迟……处在那种状态下, 我并不能保持清醒, 事实上也只是尝试封闭感知,切断精神力触手,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保护大脑意识的范围, 就这样,才勉强支撑着保留点理智。” “这超越了我的认知。”他坦然道,“一般说来,精神力具备学习性,能通过同化、置换、吞噬等方式对重复的负面能量产生一定抗性,但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对抗它, 一池子水对于墨水很容易澄清,但是一杯水对于墨水却只会被彻底污染, 我知道自己的极限, 如果我再杠上那个人头怪, 我多半扛不住, 会彻底发疯。” 千叶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就算如此……你也未拒绝前行?” “这不是件很刺激的事吗?有多少人能遇到这样的场面?”加拉赫哈哈大笑,“再说了,你给了我信心啊,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信心的由来——但我愿意信任你,阿黛尔,无条件的——只要是与你一道,哪里我都敢闯一闯!” 年轻人那种炽烈又浓重的热情如同他的精神力一样,膨胀、爆裂,释放着无穷的光辉。 “谢谢。”千叶注视着他的脸,并无任何羞赧,坦荡的姿态比对方还要来得从容,只不过相较于以往那种淡然的姿态,她眼睛里的笑意要多带了一些真实的光芒。 “我猜测,其实最重要的是意志,或许意志才是抵挡入侵最有效的事物。”千叶慢慢说道,“那种能量侵蚀人体是无差别的,无论是对能力者还是对普通人。只能说在精神力层面,它污染的速度更快,而普通人也逃不过,因为它会透过血肉渗透,不可排除,不可驱逐,难以逆转,唯一能硬抗这种污染强制性保持理智的,只有人本身的意志。” “如加罗警督那样的强者,在直面过那种灾难之后,也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才能恢复。”她叹息道,“目前,唯一对此有研究的,只有瑟兰·哈里斯博士。” 加拉赫先愣了愣,很想问你怎么知道,但他猛然想起某位老父亲当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艰难地挣扎了一下,放弃了追问,只是奇怪道:“那我现在……保持清醒的原因?” 千叶认真道:“我能暂时帮你压制负面能量,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会发疯,但是过后,你必须前往博士的研究所进行治疗。” 加拉赫原本只是身上有光芒与火焰般热烈的气质,现在他的眼睛里都好像燃起了火,那是一种产生浓烈兴趣的眼神,即便是在从善如流地应答中,依然难以掩饰跃跃欲试且不服帖的探究欲。 “所以,我们去悬空城,能做什么?”加拉赫看着她,难掩兴奋。 整个悬空城如果注定要沦落的话,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阻止? “先尝试能不能杀死指挥官。”她在说到这样冷酷的话语时,依然是那种柔软温和甚至隐含着笑意的语气,这叫她有种极为反差的迷人感,“叛军的筹码主要在于三方面,特殊无人机织成的封锁线,基本不受魔植影响的半机械人,还有散布‘瘟疫’的指挥官。” 都是一条船上挣扎的同伙,千叶并没有隐瞒加拉赫的意识,直接将自己的分析道明:“要毁去悬空城——或者威慑帝国他们有毁去悬空城的力量,那就必须要足够的热武器——你认为,叛军有吗?” 悬空城确实是一个比较容易突破的地点,本来底下就是工厂与商圈,上面又是居民区,要说防卫力量肯定是没有黑魔总部附近多的,而且悬空城的地理位置就意味着它比别的地方更容易攻陷,一旦中间的承重结构出现问题,整个悬空城失去稳定,砸落下来,以其高度与结构而言,在半空就得爆炸,上面的人基本没有生还的机会,下面的人也会被掉落的建筑物掩埋,凶多吉少。 加拉赫刚进封锁区就被俘虏,对形势了解得不多,但他的基本战斗素养放在那,顺着一思考就发现了问题:“叛军是没有,但凯特西区本来就是军火产地!”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他就觉得有些牙疼:“所以,他们其实是在将北部的武器搬到南部,然后威胁帝国?” “对。叛军能聚集如此大的武装力量,主要依靠那些半机械人仍是帝国公民的身份,也只有当它们□□控形成了那么恐怖的力量,我们才会觉得心惊、意外。”千叶说道,“但是叛军没办法同时聚集大规模军火,因为帝星到处都是白枭的眼睛,他们没有办法绕过白枭运送军火——就地取材是必然。” “北部出现一个金发青年,姑且算他作半机械人的指挥官,那个名为娜拉的少女四处游走,以她的体质来说,承担的人物应该是散布身上的能量,就像散播瘟疫一样,这样的人应当不止她一个,所以你所撞见的另两位女性,有可能是如她一样的‘病原体’,也有可能是更高一级的指挥官——其中一位是指挥南部陷落悬空城任务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叶的分析极为迅捷,似乎根本不需要思索:“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我对那种特殊魔植的了解比较多,叛军既然驯养它,也具备控制它的方式,如娜拉这样的存在就是叛军研究的成果之一,她们的血肉可以涵养魔植能量,精神也不会为其吞噬,但我不觉得她们就对‘熔炉’免疫,只能说以某种方法与这种力量共存或者说暂时规避,就此看来,杀死她们还是具备一定的可行性。” “而且,就叛军高层成员构成来说,女性对于‘熔炉’的适应性显然比男性要高,”她寻思着,“我或许可以为博士的研究增添点新的思路……” 这都是基于已知情报做出的判断与推测。 问题是,这推测太过于全面、详尽、缜密,且可怕。 更糟糕的是,会本能地让人产生一种智商上的落差感,一种无法逾越的畏惧,就仿佛自己已经不是智慧生物,而是草履虫。 所以这就是军部参谋家庭的基本素养吗?又或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连加拉赫这样的出身、习惯了政治家老谋深算的人都要因之而惊奇,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呢?现在的目标?”他干脆利落就放弃了独立思考,“寻找叛军指挥官?还是寻找路赛亚?” “这两者或许是同一个目标,”千叶说道,“路赛亚曾经直面过‘熔炉’子体,近距离接触如果叫他产生了一些抗性,那么他此刻会在哪里?” 加拉赫表情复杂:“他会不顾一切杀死叛军指挥官,阻止这场灾难。” 他还是没忍住:“阿黛尔,这种东西,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千叶看看他,微笑。 *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拿了主角剧本的……” “这也太厉害了吧!” 各种纷纷扬扬的赞叹在遭遇到南区的现状时,转为彻底的沉默。 在东区都出现了残酷的屠杀,南区以平民居多,情况显得更为糟糕,至少面对半机械人时,组织不了任何有效的抵抗,只能接受一边倒的杀戮,当然,由于绝大部分居民都在悬空城,人们暂时还想不到敌人想要陷落悬空城,而且半机械人的数量并没有多到占据所有的存在感,在北区拖住了主力的前提下,场面虽然难看,但也不至于就损失惨重。 但任由情况持续就说不准了。 x已经从北区撤离了,它大部分精力放在为千叶摸清南区的形势上,这里的基础设施保存完好度较高,它要入侵局域网也更为简单便利,将所有重要镜头剪辑下来转播给千叶,并圈出了敌人最有可能身处的位置。 “暂时没找到路赛亚,”x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期待下帝国的反应——这份以百万人为筹码开启的威胁是否能达到叛军想要的目的。” 千叶在找敌方指挥官的位置,顺便与加拉赫一起解决落单的半机械人。 “元帅大人不会妥协的,就算这样的威胁当前。”千叶估摸着,“以这位大人的性格……大概得知这威胁的第一时刻,已经想办法集结军队攻进来了吧。” 她说:“别把叛军想得太可怕,帝国也没有如此不堪,‘熔炉’能让叛军占据一定的优势,但这优势要靠断绝天网为前提实现,银星元帅实力深不可测,白枭能动用的力量也足够可怕,而且,既然封锁网有可能是瑟兰博士的手笔,他绝不会袖手旁观,有这几方作为后盾,封锁区内绝不是孤军奋战。” 事实上,她的估摸一点都没错。 封锁网确实没办法从内部突破,但是它被外部突破了。 首先降临的是瑟兰博士的空艇,操控者当然不是博士本人,甚至博士因为某些研究的狂热,仍将自己关在实验室中,驾驶者是∞,而乘客,是终于结束治疗的某位警督阁下。 它自外破开无人机的封锁,就像是从一张巨网中撕开一角,从天而降,被撕裂的网络很快就复原,那些特殊无人机很快又层层叠叠地围聚拢来,仿佛从未破裂。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技术确实有自傲的本钱。 而突如其来的“外客”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千叶面前,将对敌双方都震慑住了:“您好,女士,很高兴再见到你!” ※※※※※※※※※※※※※※※※※※※※ 10.8 1.手机码字,结尾复制黏贴错了,已经更正,啊,请不要在意 2.双更做不到啊,一口气搞掉修罗场也做不到啊,只有等娃睡着才能勉强码点字的样子,太残酷了 星辰69 路赛亚已经第二次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了。 但想到为何不是别人, 偏要是他被这种糟糕事撞上,好像也非单纯的坏运气能囊括, 姑且只能猜测,他就是被盯上了。 他最初还不知道袭击者就是斯缇卡都——天网的信号从不稳定到完全消失持续的时间并不短,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还会出现天网完全断绝的情况,这个时代主脑与天网的依赖程度过分高,仅仅这种情况,就足以让人们的日常生活基本瘫痪,对于路赛亚同样如此,探寻消息的渠道瞬间闭塞, 他又只有孤身一人,连了解情况都需要耗费不少工夫——只不过军队出身,长期在前线的经历和参与开荒新星球的任务,让他相较于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南区公民,行动能力要更强大一些。 路赛亚身在地面,对于悬空城的情况并没有第一时间知晓,至少那些特殊的菱形无人机集结成网的时候, 并不是地面之人凭借肉眼就能够觉察到的, 也只有悬空城之上能够感觉到隐约的压迫与密不透风的封锁,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 他要到东区的硝烟弥漫开, 炮火浩大的声势震动整个凯特西的时候, 才确定发生了什么。 但他并没有迅速赶往战争地点,判断出问题在天穹上之后, 迅速放弃悬浮车, 从空间纽中取出自己的机甲, 手动驾驶凌空而起, 直到亲身置于高空, 他才发现那些在地面上无法用肉眼窥见、使用仪器也无法探测到的“隐形”无人机网。 相对于北区,处在西区悬空城上的大网比较稀薄,无人机的样式也有所不同,那密密麻麻遮蔽天宇的机械凝聚的光环似乎也有所薄弱,显然遍布北区的无人机网比南区得要更恐怖,只不过南区的军事力量比起北区确实也弱了太多,他游走片刻,大致了解一番情况,在发现凭借自身机甲的火力根本没办法完成突破时,果断放弃这一条路回到地面上。 然后路赛亚就等到了熟悉的“熔炉”气息,机甲根本无法阻挡的恐惧力量,还有成队出现、满身武装的半机械人! 为了避免成为攻击的靶子,他收起了机甲,简单装备了防护的外骨骼——有上一回参与白枭围剿的经验,结合与之前的袭击近乎一模一样的套路,他很快就判断出,这回搞事的又是斯缇卡都! 可无论是规模,还是力量,都说明该叛军组织这回的袭击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可怕! 路赛亚独木难支,他深谙有组织的好处,至少一个团队中明确的分工能让每个部位的成员都发挥足够的作用,而一个人就算拥有再强悍的实力也只是在某一方面突出,难以面面俱到,所以说,他倒是想要找到同伴共同面对这场劫难,白枭团队或者帝国军队都可以,问题是他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官方武装力量是凯特西区的警方,但是叛军释放的魔植恐惧能量已经无差别放倒所有人。 就上次的经验,他觉得没理由白枭与军队能规避这种负面能量造成的灾难,除非博士在这段时间搞出新的研究成果——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勉强保持清醒,究竟靠的是曾经直面子体的经验,还是说博士的治疗为他增添了低分抵抗能力,但是与其指望着能配合自己的人,不如说趁着自己还具备行动能力,将这些力量用在钢刃上!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斩首行动。 找到叛军的指挥官,又或者这场袭击的根源,摧毁它! 北区怎样的形势他没看到但也能想象,而南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断浓重的恐惧气息,那种纯粹的能量就像是某种坏掉的果实,在腐烂发酵的过程中不断加重臭味的浓度,路赛亚越来越觉得难以抵挡,精神负荷压力太大,理智悬于一线,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他保持着游走的姿态,一边解决肆意屠杀平民的半机械人,一边试图找寻其行动的规律,发现叛军的破绽,可惜的是,半机械人的目的没找到,他反倒通过身体的感知与反应,发现了能量浓度的变化。 在靠近某些区域的时候,他精神凝滞、感觉崩溃的速率更高,只是这个能量的源头也在不断游走,路赛亚一边追寻它,一边尝试靠近它的方式。 他也没想到支援会那么突兀地到来。 当时他刚干掉两个半机械人,估计是叛军上层有特定的手法能够掌控下属的半机械人,在失联的半机械人数量增多的前提下,专门派出了更多的武装力量来解决他这个麻烦,次数多了,他也找到了些许规律——当时路赛亚正准备找地方潜伏,等待附近的敌人自动寻上门来,却发现刚解决的半机械人忽然诈尸! 应该是“诈尸”,他确信他之前击中了对方的动力炉,对于机械化程度如此高但又仍属于人类范畴的存在来说,不死就是废,但现在这个半机械人又站了起来,四肢不太协调,就像是通过骨骼肌肉驱动身体的行尸走肉,而不是用神经跟脊髓控制的躯壳,路赛亚条件反射就举起了枪,没直接扣下扳机,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心。 也亏得他没有直接动手,因为马上这个半机械人口中说出的话就令他大大惊诧:“路赛亚·艾伯特?” 这个行尸走肉艰难地扭转半个身躯,面向他潜藏的地方,残破的面甲下是半机械人苍白面瘫的脸,虽说动作仍旧僵硬怪异,但细节处的小动作却陡然间让人觉得其内被灌注了新的灵魂。 ……目前控制这个身躯的究竟是什么? 战场上每一秒的发呆都会导致血的教训,但这个画面实在过分匪夷所思,所以路赛亚都要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更为警惕。 “终于找到你了!”x一边控制半机械人一边说道,“先别急着动手,是阿黛尔请我找你的!” 这个群体只是脑子被洗坏掉了,身体各项机能都还是完全的,机械身躯比起肉身凡胎来说确实抗揍些,虽说动力炉坏了,但这玩意儿只是连接机械器官与大脑的中转器,动力炉的损坏导致半机械人报废,但x又不需要通过大脑才能驱使身体,事实上现代人体机械医学的造物,对它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载体。 它也熟练了,控制半机械人跟为自己“穿衣服”没什么两样。 “阿黛尔?” 路赛亚很镇定:“怎么证明?” x飞快道:“阿黛尔与加拉赫正在南区寻找叛军指挥官,试图阻止叛军陷落悬空城!因为知道你也在南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拜托我找寻!” 路赛亚本人都要呆滞片刻才消化掉这些复杂信息,冷静道:“那么,你是什么?” x欢快道:“我是阿黛尔的智脑朋友x!” 这个回答更离谱,不过路赛亚经历得多了,不知为何,就觉得在“阿黛尔”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于是艰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要看你掌握多少情报了!”x说道,“没有天网,隔的距离太长,我也无法直接与阿黛尔取得联络,不过我正在干一件大事!天网没有了,但南区的局域网都还挺完整的,我正在尝试将它们重新组织并且串联在一起——快建好了,等等我就把你们都拉进来!” 等同于说它正在建一个新的小天网了! 路赛亚三观都快碎了,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冷静地把自己在遭受叛军袭击之后的的经历讲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又将两个赶过来的半机械人解决掉——在x的强烈要求之下,只损伤目标动力炉,没过分损伤其躯体。 “你能感应浓度?!”x很惊喜,“这么说,叛军指挥官的位置你也能判断?” 千叶对于魔植的恐惧能量是免疫的,加拉赫又是基本没抗性,也不敢随便让他去感应啊,一不小心就彻底崩溃不可逆转了,而像路赛亚这样,介于两者之间的,反倒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它很快就喜滋滋地换了件新“衣服”:“走走,先让我跟去查探下,顺便让我把‘小天网’完全构架好。” 路赛亚带着几分茫然地被动前进,但他很快就知道随身附带一个外挂的效果……这种级别的超级智能着实逆天啊! 正因为有这样的强力的外挂,让路赛亚也不由得对自己的安危产生了些许放松,所以他就有空闲开始好奇,这个所谓的阿黛尔的“智脑朋友”究竟从何而来——或者,更深入一点想,阿黛尔是怎么与这样智能产生的交集…… 他本能地想到瑟兰博士,又想到研究所里的超级智能∞,觉得自己隐约把握住了什么脉搏,但又由此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与探究欲。 浓度太高的某些地点,连路赛亚都会产生很强烈的负面反应,为了避免这位关键人物出什么事,x并没有深入调查,它带着人在附近游走了一圈,一边记录好地点进行演算,一边搞联结局域网的程序,没费多少时间就大致构架好了它设想的“小天网”。 但是没等x试验,一人一智能就遭遇了意外。 全副武装的军队如果是敌方的,并不让人吃惊,但如果是己方——是帝国军队——这就足够叫人震撼了! “不是,我说,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怎么才能规避的能量辐射?”x兴致勃勃道。 狭路相逢,这些武装人员在初初看到x的“衣服”时也很紧张,但因为辨认出它身边的正是第三军的路赛亚,所以对它的立场持保留态度,就算是听到了超级智能的解释也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暂时收起了武器。 当先的领队看上去是最正常的,他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军衔上校,服役于第一军,目前是直属银星元帅的近卫队分队长之一。 “这不对劲!”x还在探究,它当然分辨不出这些人身上的异样,只是转头问路赛亚,“你看他们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不可能毫无影响啊!” 路赛亚沉默了一下,以笃定的口吻说道:“博士的收容装置失效了,‘子体’虽然没有彻底爆发,但辐射出的能量也足够可怕……元帅阁下应该与博士达成了某种协议,在博士的帮助下,‘子体’对墨菲府邸造成的损伤并不惨重,但你们必然是直面接触过那个熔岩心脏,并且生还且没有发疯的个体,正因为你们仍能维持一定的理智,精神层面存在天然的抗性,所以元帅阁下排遣你们进入凯特西。” 领队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看他,点头道:“我们并非能力者,全是普通人,元帅命我们先行进入,却未给予我们指示,只说一切行动皆由我们自主——既然遇到了您,而且您的状态如此好,我希望将队伍的指挥权交于您手,全权听从您的指令来战斗。” 他的神情十分坚毅:“请务必摧毁叛军的阴谋!” 他身后全队都是一副“别想威胁我们元帅”的表情。 x觉得自己好像探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但有千叶之前为它详解的内-情,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它听得懂两方交流的内容。 总归,有了新的助力,x更努力地建设它的新网络了,在测试阶段它已经想办法把网络与千叶的通讯器连接完毕。 主要是千叶的通讯器曾是它寄居的载体,里头还有着它最主要的复制体程序,自己搜索自己总是比较容易实现的渠道——这个步骤完成后,再顺藤摸瓜将加拉赫也连接起来,建立了简洁的通讯频道,就是很简单的尝试了。 “完美!”x得意洋洋道。 * 与x、路赛亚取得联络的千叶可算是松了口大气。 两方很快交换了彼此的情报,得到目前南区现状和叛军指挥官有可能存在地点的千叶,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先针对指挥官。 北区基本沦陷,得到足够武器的叛军很快就会转移目标抵达南区,而南区当下的状态还比较平和,叛军除了散布恐惧能量,大规模吸收人的痛苦、绝望等负面情绪之外,还未来得及展开大规模的屠杀——但是想想,等叛军布置完毕,整个悬空城都得塌陷下来,就知道这状态大概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看上去再和平都蕴藏着大恐怖。 听说银星元帅排遣的士兵意外撞上了路赛亚,并听从他的指挥之后,就算是千叶也纳闷了,按理说,这段时间也足够白枭或者说军部的援军进入封锁区,如果银星元帅能得到博士的援手,没道理帝国方面不会跪求博士协助,现在一点人影都没见着实在离谱。 不会正面撞上了叛军主力,然后被一网打尽了吧! 实际上那些人是被开幕直播镜头放在提亚身上的事实误导,以为叛军的关键注意点在这位军部参谋身上,于是事先得到命令要保护提亚、以至于后来跟着提亚离开了……千叶当然想不到还有这种事,所以也只能奇怪己方的援手为什么会迟迟不到了。 千叶也没赶得及直接前去与路赛亚会合,因为她遇到麻烦了。 先前逃跑的娜拉带着同伴又调转枪头来找场子了——这一位,正是加拉赫曾经听到过声音的年轻女人。 南区的指挥官没见到,但买一赠一另两位叛军高层,看上去也挺不错! 这个年轻女人比起娜拉大不了多少,只不过年轻的外表丝毫不能带来青春的感官,甚至,那种气质显露出了极端的病态,她的脸色苍白,眉眼间像是凝聚乌云一般的阴鸷,整个人都显得蔫懒而颓废,就像是人皮披在骨肉上,但又吻合得不细致,下一秒就将倒地散架一般。 而这两个人一靠近,加拉赫在旁就差要趴下了。 那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恐惧袭中了他的精神,根本就不是凭借着薄薄一层意志能够抵挡的,一个小小的水塘当然不能阻止一座大山的倾覆,这对他来说就堪称灭顶之灾,但在下一秒,千叶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肩上。 她如此地靠近自己,几乎就贴到了他的身上,但加拉赫不仅没有丝毫心猿意马,反而因忽然镇定的意识而显露出某种四大皆空的静默,他看不到在她的手掌与自己肩头接触的部位,钻出一个纤细的藤蔓,也感觉不到这藤蔓在片刻就分裂成无数细小的丝线,顺着他的脊背飞散出去,很快就钻入覆甲与衣料中消失不见。 那个年轻又蔫懒的女人,盯着千叶看得目不转睛,比起娜拉有人撑腰因此趾高气扬但又不知为什么又多了一分恐惧的模样,这女人明显感知到的更多,因此她并没有贸贸然出手,只是吃惊又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应当问你们,”千叶说道,“你是什么?” 她在问道“你是什么”的时候,每个音节都带着停顿,特别是“你”这个词的语气,着重得十分刻意! 千叶的兴趣是陡然高涨的,娜拉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她是能明显看出她“非人”属性的,这是一个怪物,是一个与“罪恶熔炉”极为接近的怪物,但这个怪物似乎还具备人的外形与人的理智这就很稀奇了! 女人与千叶对视,阴鸷的眉眼有些空茫,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连娜拉都要恐慌地提醒道:“玛利亚?” 这个名字的出现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这个名为玛利亚的女人瞬间就像受到刺激一般,她整个人都像是要爆开了! 不是形象的说法,而是客观的描述——她的身体膨胀,皮肤显露出黑红色的痕迹,而血肉,探出了无数章鱼腕足一般的触手! 那些纤细如淤泥一样柔软的触手密密麻麻地蔓延开,虚虚的一张人皮挂在最中心的部位,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不似人声,而是某种摩擦声伪装的人一样的声响:“你——是——什——么——” 被黑红色熔岩侵蚀的速度在不断扩张! 它脚下的地面,它周身的摆设与建筑,都仿佛被熊熊烈焰烧灼一般,褪了色,变作焦炭。 ∞的飞艇陡然降临的时候,前一秒还在笑嘻嘻地打招呼,后一秒就爆了粗口:“什么玩意儿?!” 身着暗灰色的制服的男人已经从飞艇洞开的门口一跃而下,落在两人身边,在那黑红色的软泥触手即将流淌到千叶脚边之前,伸手一把将她揽抱起来,而那些触手瞬间就像感应到了某种危险的事物,犹如分海一般纷纷绕开他——与此同时,特制的弹药已经击中这些触手的母体! 被袭击的女人没什么动静,半张人皮残破凹陷下去,血肉也是诡异的淤泥状事物,它没发出声音,只有娜拉发出一声尖叫,她的身躯显然还属于人类,弹药爆炸的余威将她冲到一边,高温灼伤了她的身体,让她发出痛苦的哀嚎。 “阿黛尔?”“没事吧?” 前半句是∞,后半句是加罗,千叶面对这种关切,摇了摇头。 精神极度痛苦又被黑泥触手缠住的加拉赫,用残余的意识愤怒地挣扎:有事的明明是我! ※※※※※※※※※※※※※※※※※※※※ 10.11 1.国庆回来改了两天卷子人基本废了,实在没有精力码字更新……今天休息休息,总算缓过来了 2.嗨,真不知不觉,本单元居然写那么长,看了眼还未写完的大纲……嗨,我真的要加油了 星辰70 “加罗警督啊!” “白枭的长官大人终于到了!” “那是叛军的目标人物啊, 就这么出现真的好吗?” “嗷嗷,重点, 他直奔的是阿黛尔女士啊!” “就没人吐槽不明生物吗……” 很快论坛就被血红的大字刷了屏:“那、到、底、是、什、么、生、物?!” 间或还夹杂着几条关注点偏移的话语:“对不起我叛变了……年轻人我拒绝,我不可,我一定要站警督阁下!” “看看这俩有多般配啊!!” 当然,绝大部分人都在探讨“玛利亚”的真身,刚才还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忽然就伸出了无数触手,变作了一滩诡异的黑泥,人皮是还挂在触手顶端,就像是章鱼的头颅一样,但整个人都被膨胀、拉伸、扭曲, 这谁顶得住——唯物主义世界观都要碎了! “我不信!人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她绝对不是人——顶多是一种拟态生物!就跟阿萨卡虫族一样!那种能够拟态成人的虫族!” “阿萨卡虫早就灭绝了, 帝国境内不可能还有虫族, 就连边境黑市都不敢做这种生意——帝国最高禁令不是开玩笑的, 再说也搞不到那些稀奇种啊,绝对不是虫族!” “不是人,又不是虫, 就那个样子,你总不能告诉我,那是植物吧!” “这个……那个……我说……” “既然那么讲了……” “卧槽有道理啊!叛军的话, 不就是在搞魔植吗?魔植也有种类可以拟态的吧!” “什么稀奇古怪的魔植都有!你要说它吞噬了一个人类, 伪装成人类的模样,这是完全有可能啊!” “不, 我光是想象一下就要崩溃了……” “呵呵, 我现在看着, 更崩溃——我要去医院了,我怀疑那玩意儿就算没有亲身接触,光是看到就能污染精神力……” * 现场的氛围极为紧张,加罗单手搂住千叶,另一只手顺势拔出腰间细剑,蓦然往地上一刺。 剑刃呈现出晦暗晶体的色泽,本身就具备削铁如泥的锋利,只是这一个轻描淡写动作,小半剑身便已没入坚实的地面——重点不是兵器的材质,而是其上凝聚的浓缩电流,不断发生又泯灭的电流肉眼可见,正围绕刃身不断地流动着,那些奇怪的电流游淌开去,黑色污泥状的触手瞬间逃散开,也没法阻止崩散的趋势,它们发出的尖叫声并不能为人类的听觉所涵盖,但剧烈震动着空气,让人的耳膜有非常异样的不适感。 加拉赫倒在地上,缠住他双脚并蔓延到他腰上的黑色触手也已逃跑,然而只这短暂的接触,他就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样,脸部一片空茫,眼神毫无焦距,浑身都在冒冷汗,已经将他大半个身体都打湿,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半张的嘴巴里悄无声息,连喘气都很艰难。 前一秒,空艇的扬声器中还在喊着:“抓住它!” 下个瞬息,圆形空艇的舱门又开启了,坡道放好,一架实验用半自动机械车飞快地从上面滑下,接上了前半句话:“博士肯定会开心!” 显然空艇中没有人形的机器人可以给∞充当载体,它也就随意搞了个有轮子可以行动的机械车当做临时的居所,然后光速弹出机械臂挥舞起来,不断从机械车的储藏肚中掏出一些零件,拼接组装成一个盾牌样式的物件,这不知名的金属制品很快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冷光,冷光径直汇成一个大型的“罩子”——加罗警督的剑只是让对面的非人生物感到畏惧,∞所动用的装备却在瞬间震慑住了对方,让它连动都不敢动。 ∞冲上前,将手里“罩子”状的盾牌对准黑色的触手就摁了下去。 触手想要逃窜,但因为过于绵密,只能如波浪般退后,逃不及时,被盾牌的冷光环罩住一角,下个瞬间,所有的触手都僵直了,整个庞大的身躯就好像过了某种电流,那遍布着黑红色痕迹的人皮碎裂得更厉害了,估计是发声系统受损,只能传出一些类似于“咔嚓咔嚓”的声音。 反倒是娜拉,由于疼痛不但瑟瑟发抖,而且发出细碎的呻-吟。 她已经打算要逃跑,她看出“玛利亚”已经没救了,场子没找回来,反而同伴莫名其妙地折在这里,她也怕落在敌人手里,再说了,刚才只是惧怕千叶一个人,现在,不仅那位白枭手中的剑让她感觉到无名的恐惧,而且那道盾牌上的冷光更使她害怕。 ∞在那嚷嚷道:“把你的剑拿远点,等我诱捕完再说!” 加罗眼看它能控制住局面,也就顺势收起了剑,并且将千叶放下来。 看到她好奇的眼神,他自然而然地为她解释:“这是博士的新成果,出自……阿曼的力量,对‘熔炉’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但是千叶并不仅是在看他的晶体剑而已,毕竟她比谁都了解阿曼,也清楚剑上的能量波动来源于何处,她的视线更多地落在他的脸上,这种专注的凝视要持续到让加罗本人都觉得意外的时候,才听到她忽然道:“那你呢?” 他身上的气息也有些奇怪。 千叶问道:“博士对你做了什么?” 大概是这个问题太过于一针见血,温和沉稳的白枭长官也要沉默片刻才答道:“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精神力的污染不可逆……为了保持理智,我允许博士对我做一定的改造。” 所谓的改造,指的是人体改造——简单一点,就是植入像阿曼这样的寄生体,以魔植的状态规避魔植的伤害,复杂一点,就是改变人体生理的某些现状,当然那需要博士对于“熔炉”有极其深入的研究,才能针对性地予以压制。 加罗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千叶的医疗,但她还是叹息了一下:“果然是他的风格。” 能得到白枭的传奇警督作为实验品,怪不得斯缇卡都的封锁网都已经罩在头顶那么久了,都没见博士出场——不过,既然加罗这边已经结束,他还在搞什么研究,以至于连亲自过来逮鲜活实验品的时间都没有? 她只是微微歪头,加罗就像是知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据说是银星元帅转移的子体样本……它还是落在博士手上了。” 他停顿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不过还未开口,整个人就窜了出去,腰间的晶剑再次出鞘,直奔召唤了蘑菇屋飞行器想要逃跑的娜拉——对方最大的筹码对他影响不大,因此加罗毫不费力就抓住了这个叛军中层。 “放开我!!”诡异的少女挣扎着尖叫道,“你们抓我没用!” 加罗按了下胸前白金穗链底下的挂坠,从武器囊中取出一段锁链,毫不犹豫将其捆绑起来。 依靠恐惧能量无往而不利的人,本身的力量非常孱弱,她看上去也无半机械人的指挥权,只是尖叫,口不择言:“玛利亚!玛利亚救我!” 黑色的触手分裂得更为细密,简直就更一滩烂泥一样了,完全看不出“人”的形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还是一样智慧生物,在∞的冷光盾牌作用之下,它懒洋洋地趴在那里,正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挤进盾牌弯曲的弧度中……场面极端糟糕。 “真有趣,”∞却在那儿兴致勃勃道,“这种生物类型以前真没见过啊。” 它很快就收容完毕,将沉甸甸的“盾牌”放进自己的车腹内,回过头,看到加罗压着人头少女,千叶正将手放在加拉赫肩上,构造稳定的精神力场帮他排遣过载的负面能量,∞对着加拉赫“啧啧”两声,就道:“年轻人不行啊,这么虚的吗?” 加拉赫强忍着痛苦恶狠狠瞪完那辆机械车,忽然伸手抱住千叶的手臂,艰难道:“我……能……行……” 他深吸一口气:“但要……劳烦……你……多……关注……一点……” 千叶失笑,而加罗的视线在瞬间刺到他手上两秒,才慢慢收回。 “咦,看我发现了什么!!这地方竟然还有网是通的?!”∞忽然喊道,“有意思!” 它瞬间入侵并连通,查探了一下就笑:“哦豁,老朋友了!” 顾不上与愤怒地爆粗口的x交流,∞在查探道对方在干什么的第一时间,即帮忙完善补全这个小型的“天网”系统,然后越俎代庖直接将附近所有的人都添加进通讯频道。 虚拟时间大量的工程,在现实世界也不过弹指一息。 被接管了网络控制权的x相当愤怒,在与千叶这边的复制体主系统链接上之后,马上就冒出来:“又是你!” ∞挥舞着机械臂跟它打招呼:“你好x!” x默了下,不情不愿地回了个招呼:“你好,∞。”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千叶问道。 x说道:“我找到路赛亚了,也圈定了南区的叛军指挥所在的地点,不过遇到点麻烦,北区那个灰眼睛的变态追过来了!我们想要突围有点难,大概需要你们的援手。” 加罗将晶剑搁到娜拉脖子上。 病娇少女的脑袋里填充的那些杀戮、凌虐、肆意与疯狂的恶意丝毫未减,但为人的思维却在瑟瑟发抖,这种情况只能定义为加罗与∞、乃至千叶的存在压制了她原本的疯狂,让被压抑到极限的理智重新复苏,而在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后,她显然会惧怕于脖子下不长眼睛的剑刃。 毫不犹豫地投降并透露:“那是摩格斯,半机械人的主人!他负责进行信徒的改造与统御!” “主导悬空城计划的又是谁?”千叶问道。 少女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还潜藏着克制不住的贪欲,但嘴中还是乖乖答道:“多明尼卡!‘神’的代言人——她叫做多明尼卡!” ※※※※※※※※※※※※※※※※※※※※ 10.12 1.明天结束直播的小副本,千叶要爆阿曼真身了,不过字数应该有点多,不知道写不写得玩,之后就是虚星赛副本,这个进度应该比较快,因为很戏剧性 2.越写越觉得博士才是幕后大boss(其实不是! 星辰71 拉斐尔恭恭敬敬地等在哈里斯博士的实验室外, 等待着不知道何时才会有的召见。 当然他也没闲着,通讯器调到叛军入侵天网的那段程序, 一边与频道中的同僚交流,一边关注封锁区内直播的情况。 偶尔会回想起之前执行的那项任务,即使是作为身经百战历经沧桑的白枭,他的身体还会控制不住颤抖——人类对于魔植这种“天敌”发自灵魂的排斥实在是不能被克服的事物,特别是当这种存在还是恐惧的源头、罪恶的化身,是凝聚着地狱恶火的灾难,甚至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任凭你有再坚硬的武装、再顽强的体魄,都无法阻隔污染之时。 萨列元帅因何将自己的“战利品”交付给博士,谁都不知道, 这两位大佬有着怎样的交流,私下又达成了何种协议, 也不为人所知, 拉斐尔更想不通作为白枭, 为什么要承担起沟通双方的桥梁作用——总归, 白枭作为帝星的守护神,现下又是面临斯缇卡都叛军造成的严重威胁的重要时刻, 确实不得不寻求博士与银星元帅的帮助。 银星元帅暂且不必多提,虽然他将自己停泊在外太空的近卫舰队都拉到了阿西诺瓦门口,而执政官与皇室竟然默许了第一军这一动向的发生, 白枭姑且也只能认为他知道分寸,保持着密切关注的同时也不敢有丝毫的干预, 毕竟以白枭的职能来说, 对于这类特权阶级, 除非其板上钉钉地违背了帝国律令, 否则还真不能对其作出任何裁决。 至于瑟兰·哈里斯博士,这一回,不仅是白枭,不仅是官方基层组织,连高高在上端坐统治阶级宝座的人,都猛然意识到这位博士的珍贵与不可替代性,加罗是奇迹的代名词,但他却是奇迹的母体,是创造众多奇迹的“神”! 不顾一切代价寻求与博士的合作已经是白枭的战略性任务。 事实上连加罗这种秘密武器都在他手上滚过两圈,不被研究个透彻都显得奇怪,白枭还真没什么隐秘能瞒过对方,对白枭而言,屈居下位的体验很稀奇,但白枭早就达成了共识,务必拉拢博士并招聘其为警队顾问,这样四舍五入算是自己人,也就没那么大的屈辱感了。 鉴于叛军用定位剂将天网断绝区域内部的画面传递出来,并通过直播的方式将画面传输给全帝国的情况,相较于广大帝国子民在论坛上风起云翻的讨论,帝星高层之间的波涛暗涌更为可怕,至少军方、警方、政府与皇室史无前例地联合起来,一方面试图营救封锁区内的公民,一方面也准备趁此机会,一举剿灭斯缇卡都! 因此白枭默许了博士对于加罗的改造,皇家军队也默许了第一军的力量靠近,甚至命令从帝星阿西诺瓦向外辐射,帝都圈范围内以极快的速度启动了审查。 * 斯缇卡都在发动这次事件的过程中,也暴露出了相当大的破绽,至少它改造、集合半机械人这一条线,就足够让政府与警方顺藤摸瓜抓出大大小小无数的鼹鼠,趁着帝国的视线都被天网直播所吸引,无论是叛军信徒还是说意外成了叛军的棋子,一律被缉拿归案,等待事件结束之后再行审查。 白枭做的工作更繁琐,它借助主脑的演算大致找到了斯缇卡都发展信徒的规律,博士的研究更是让甄别工作变得简单,这位逆天级别科学家解析了“熔炉”的能量,虽然并未完全解析透彻,但为了应对现在的危机状况,也给出了一定的成果。 所有叛军信徒或多或少都直面过“熔炉”,所以才会对斯缇卡都有着那等顽固的信仰,这种力量虽然并未让他们的精神状态产生明显的异变,但无孔不入的污染确实也残留在他们的精神力上,现代仪器检测不出魔植能量,然而博士却紧急制备了特殊仪器,能通过能量波段解析出是否接触过“熔炉”及其子体,托这位阁下的福,白枭工作变得无往而不利。 据说博士还在尝试模拟该种能量,并且尝试找出克制它又能为人体所接受的力量,这些研究完全是帝国乐见其成的——毕竟加罗那是特殊情况,他本身就立足人类基因所能抵达的顶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且近距离接触过子体两次还没疯的人就这么一个,能接受模式的人体实验并且完美容纳了克制物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只是要彻底剿灭斯缇卡都,也不能仅仅依靠加罗一人。 现如今,至少是在阿西诺瓦附近的星群,斯缇卡都所发展的力量被捕捉一空。 帝国高层的视线再次聚集在凯特西。 斯缇卡都的目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子体与真相,事实上,它抛弃在帝星阿西诺瓦范围内长期经营的所有势力,转为这近似于孤注一掷的赌博,让帝国都十分震惊,就连叛军的老对手白枭都如临大敌——倒不是担忧它在凯特西区搞出的一切,而是怀疑对方是否藏着什么后手! 实验室内,瑟兰·哈里斯似笑非笑地睨着墙上的显示屏。 身边不远处的实验台上分解排列着无数似生物组织又似矿物的实验品,底下标注着编号,看上去完全丧失了生机,呈现如死物一般的灰败,而另一侧的培养皿中则放置着子体的一部分,它虽然仍充满活性,但也像是遭受了极其痛苦的摧残般,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特配的营养液中,像是在伪装自己作一颗平平无奇的千疮百孔的火山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看到画面中那个名为“玛利亚”的不明物时瑟兰轻咦了一声,对那些游淌满地的触手十分感兴趣,在∞想办法捕捉到不明物后他才满意地颔首;在看到加罗将那个名为“娜拉”的少女拎到前头时,他的眼中又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在大脑中毫不留情地切割解析此人,试图窥探到她身上藏着的奥秘;在此之余,他才将注意力落诸自己的合作者身上——她看上去实在过分自在了。 这种发自内心的坦然与无畏让她有呈现出一种极为迷人的风范,或许很难形容她身上的气质,但那绝对是叫人崇仰甚至敬畏的存在。 瑟兰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神经质的狂热,正面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能将这种情绪藏到无法捉摸的深处,此刻对着一块虚拟屏,自然能全然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对于真理的渴望与贪婪,对于真实的追求与迷恋,让他的身上也时常洋溢着执着坚定的光火,只不过因为此刻是针对于她,所以这光火会显得更为热烈澎湃。 这个女人拥有太多他无法解析的神秘了。 不仅是她所带来的源晶,不仅是寄生在她血肉中的魔植,还有她的身体本身蕴藏的奥秘! 他为加罗的身体所做的改造,严格来说并不是出自阿曼,而是她血液中的提取物——作为魔植的寄居体,她的血肉首先中和了魔植的能量,使这种力量本身为能力者所排斥的力度无限削减,所以这力量才能为加罗·安德里昂这样的强大精神力者所接纳、吸收并且融合。 就此而言,她的存在就比谁都要重要,她本身就是一个无价的宝藏! 镜头中的白枭长官毫不犹豫一发□□丢在娜拉的蘑菇屋飞行器上,瞬间爆开的高热火舌开始灼伤整个飞行器。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挑拣收集的人头毁于一旦,那个名为娜拉的少女这才有了些许符合年纪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喘过气来又哭到打嗝——没人关注她的情绪,人体组织被焦灼后的气息简直是恶臭,反倒是飞行器本身的材料,在燃烧时的味道并没有臭到太离谱。 ∞正在变形,伸出长长的机械臂将那一滩触手麻利地打包装载到自己的背部,然后拖着这些装载半透明胶装“袋子”中的触手往空艇里装。 收容成功,保证不明物每一个细胞都不会玩出什么花样,只不过剔除了没必要的组织之后,这个体积还是有点庞大,由于是大型生命体的缘故没办法收纳在空间设备中,好不容易逮住的稀奇实验品也不想随随便便丢掉,它就打算全部拖进空艇,带回去让博士处理了。 加罗立在旁边看着它,面容依然显得温和而俊朗,气势并不迫人,反而可以说是“平易近人”,但任何看到过他动手,将那一幕幕残酷、暴力又充满了美感的画面映入脑海的人,再注视着他的时候都会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 这是人的本性中对于强大的畏惧。 ∞干完这事儿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娜拉也跟着丢进了空艇的大门,解决玩后,这才转头看向千叶:“走吧,去会会那位‘多明尼卡’。” “没错!所以你们尽快赶过来啊!”x在频道中喊道,“别把我们忘记了!这里需要增援啊!” ∞遥控空艇飞过来:“上来上来……喂,那边的小子,能站起来就别蹭便宜了!” 依然头痛欲裂的加拉赫确实已经恢复一些行动能力,但能赖着他也挺享受,闻言也不生气,慢吞吞松开握着千叶的手,直起身来。 从他的身上才能看到几分环境对“正常人”身体带来的不适,主要是千叶毫无反应,加罗看着也无异样,唯有加拉赫的反应是面对特殊能量时理应的糟糕。 ∞忽然停顿了一下:“我好像忘记说什么了……” 千叶抬起头来,眼含好奇,唇角带笑。 然后画面就在这一刻失焦。 ——画、面、消、失、了!! 最后的画面,是伸手扶着自己脑袋的加拉赫,以及他身边站起身的千叶。 碧绿色眼瞳的女子正对着镜头,那种逼人的美貌透过屏幕也能如此震撼人心,但紧接着一切就黯淡下去! 拉斐尔就是看到这里猛然惊跳起来,事实上,全帝国的观者都惊跳起来。 这个链接又消失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疯狂查看自己的个人系统,拉斐尔神情凝重地联络自己的同僚,但频道对面的人也乱成了一锅粥,他正心慌意乱,忽然看到面前的门开了。 门开了! 匆忙看向墙壁上的显示屏,一句带着笑脸颜文字的话已经浮现“欢迎来访,拉斐尔先生”,拉斐尔先是松了口气,顾不上研究到底发生了什么,先行进入实验室再说。 房间内部纤尘不染的环境让他有瞬间的局促,也没处理衣物,有些担忧自己身上会携带什么污染实验室的脏污,但既然门开了,说明博士应当不介意这点? 抬头就能见到各式笨重却精密的研究仪器与设备,一切都井井有序,拉斐尔不敢多看,只见博士本人就坐在房间正中央,由于并未配备椅子,所以他径直坐在实验台边上,抬头注视着墙上的虚拟屏。 拉斐尔惊奇地发现屏幕中的画面仍是封锁区内的镜头,连忙再检查自己的通讯器,发现随着之前的链接消失,悄无声息再度出现的又是个新的镜头。 那个被娜拉称为“摩格斯”的半机械人首领正身在镜头中央。 以角度来说,他应当就是新的定位点。 为什么叛军会忽然转换镜头? 他们能做到控制自如? 封锁区内天网断绝,又有那层无人机防护墙笼罩着整个区域,外界绝无影响其内的机会——若非这是叛军千思百虑的计划,那些身在凯特西的叛军指挥官本身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是叛军还有一种特殊的绕过天网也能联络的方式。 拉斐尔心中一沉,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觉得答案很可能是后者,毕竟再完美的计划,也需要实时的变通,而且掐在最恰当的时机变换,里头肯定有猫腻;再者,“斯缇卡都”就是那么出人意料,如果说它能做到绕过天网的掌控,拉斐尔也全是信的。 “博士,抱歉打扰了。”他一边恭敬地道歉,一边思索叛军究竟想做什么! * ∞之前还在犹豫,一架奇形怪状的机械车竟然也能做出犹豫的模样确实稀奇:“呃,这个……不太好说……” 然后它忽然将话头丢给加罗:“你们人类闹的事儿,还是由你来说比较好吧!” 加罗望着千叶与加拉赫竟然也出现了短暂的犹豫,但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加拉赫身上有叛军的磁力定位剂,这能绕过天网集成加拉赫附近所在地的影像,叛军入侵主脑,将装载影像的开放性程序镶嵌在主脑程序中,以至于现在全帝国都能收看到这里的画面。” 加拉赫猛地起身,震惊让他甚至忘记了虚弱。 反倒是千叶在意外之后,竟然只是挑了挑眉:“真会玩。” ※※※※※※※※※※※※※※※※※※※※ 10.15 1.本周要出去听课两天,周五还要去听课,所以在校三天上完了一周的课,累得不要不要的,更新真的好难……本章本来码了有8000+直接搞完直播的,但我真的眼皮打架了,下面一半实在不想整理了,明天再搞吧…… 星辰72 千叶一点都没有自己正在被全帝国注视的负担, 也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放大到全帝国人的面前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她也未表现出任何不同, 就是转过头望望加拉赫,似乎在窥探到在他血肉间游走、在毛孔间发散的定位剂,看了片刻,忽然问道:“上一位被定位的人是谁?” 问出口之后她自己就已经得出了结论,因此皱了皱眉:“是提亚……还是克劳德?” 这回轮到加罗惊讶了,但他马上就接受了千叶如此敏锐至此的设定,回答道:“是提亚先生。” 千叶平静地点了点头。 叛军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或者说,在主脑的眼皮子底下对它的程序动手脚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除非主脑的后勤团队中有权限极高的高官投身叛军,不惜为组织付出一切——再说回来,加拉赫大部分时间都被俘虏, 处于半昏迷状态, 他的经历并不具备典型性, 以斯缇卡都这个组织惯来的行为, 真想要玩那么大,那就不可能将定位完全放到他身上——她倾向于它们定位的人其实并不少, 根据需要才予以激活而已。 不过既然是提亚跟加拉赫……这还是说明之前她的猜测是对的, 斯缇卡都肯定有一份注意打在她身上。 被这一番对话惊动的加拉赫回过神来, 瞪大眼睛,他倒不是害怕, 这家伙的脑回路与众不同,听闻自己被全帝国关注的第一时间, 感觉到的也不是压力, 而是兴奋:“真的吗?这么神奇吗!” ∞的机械臂猛地探出, 正要抓住他手臂的瞬间,加拉赫条件反射侧身闪过,虽说精神仍残留着强烈的不适感,但有千叶的疏导与安抚,他已经能压制下这种负面影响,之前拉着千叶瘫坐在地多半是伪装而已,抬头见着机械臂又袭来,没觉出有威胁的成分,便顺手抓住机械看看它究竟想做什么,紧接着整个人都被这股大力拽着往空艇而去。 他不明所以地稳住身形,举起手看了一眼,刚才机械臂探出个针头,扎了他一下,取走了几滴血,速度极快,创口极小,他转过头就见着加罗带着千叶跟了上来。 这个时候心头忽然漫上危机意识,实在是这位白枭警督阁下存在感太过于强烈,他立在“阿黛尔女士”身边的理所应当之感比起路赛亚,居然还要来得强烈,他是不会为“定位”所束缚的,但他这会儿还是忍下了不耍花招夺取心上人的注意力,毕竟现在更重要的是凯特西区的命运,孰轻孰重他还是有点头脑的。 所有人乘坐上空艇,∞飞快关上舱门,操纵着机械车的躯体嵌入到一个分析仪器上,顺便分神操作控制台,驾驶空艇往南区飞。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紧张起来,x这时候才有反应,它在频道里先是控制不住地爆粗口,随即就喊道:“开什么玩笑?” “全天网直播?全帝国观看???” “不用那么紧张。”这话居然是千叶安慰它的,作为不知道被围观了多久的当事者她实在过分坦然了。 x先以超快的速度回顾了一番,自己跟她的言行有没有出格的地方,然后发现,自己小伙伴的一切都在正常操作范围,它倒是挺跳脱——不过作为一个智脑,跳脱也没关系,这不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更超规格的∞,足够吸引火力了,就算有心人想要探究它的来路,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智脑朋友而已……不不不! 不对!! 小伙伴光是存在本身就不普通了! 她究竟暴露出多少对于“熔炉”的适应性? 如果之前的定位是放在提亚身上的话,就等同于叛军看到了她如何帮助她的养父们适应负面能量的全过程! 有加罗警督以及后头的瑟兰博士在,它倒是不害怕她在帝国官方面前有多大威胁,但现在是叛军的底盘,叛军通过帝国公放已经足够把握到她身上的异样,这会对之后的行动造成怎样的影响? x忧心忡忡道:“我不是紧张,我是在替你担心!” 跟它混那么久,彼此之间太过熟稔,再说了,这会儿千叶的脑子里就在疯狂测算与评估危险性,这一句话就足够她摸清楚对方的心思了。 “我觉得这并不是问题,”千叶说道,“你们想想叛军的诉求。既然我们已经明确,叛军是将凯特西作为威胁帝国的筹码,它要以此迫使白枭与银星元帅达成它的目的,那就不难发现,搞定位直播的目的其实还是在于威胁。” “无论是之前定位在提亚,让全帝国围观半机械人掀起的战争,还是说后来定位在加拉赫,让叛军指挥官娜拉等人的残酷深入人心——叛军原本是想制造大恐慌的,至少将它所拥有的毁灭人类的手段,透过直播的镜头宣扬给所有人,宣扬‘斯缇卡都’的威严,顺便以此为基础发展新的信徒……” 千叶挑了挑眉:“当然,如果叛军发现,自己的算计处处落空,他们的手段竟然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它会怎么做?” 讲得那么清楚,连加拉赫都听懂了,他接道:“它肯定会迅速放弃我……不,放弃我身上的定位。” “对,叛军大概率会放弃这边,而是激活新的定位。”千叶点头,“否则呢?我们都已经反过来俘虏了娜拉,抓获了‘玛利亚’,叛军难道能容忍继续看着我们大杀四方,毁掉它的计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罗开了口:“弥补失败最好的办法是创造更大的成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叛军必然会创造更残酷的恐怖,以此洗刷所有人对斯缇卡都的印象! 加拉赫看看千叶:“它们会将重点放在南区?” “必然的,”接话的是x,在∞给它开后门的前提下,它已经快速连接上飞艇的控制台,将它跟路赛亚目前的状态转发过来,“叛军的战斗力全压在南区了!但重点不是半机械人!” 它转向千叶:“阿黛尔,‘熔炉’可不可能具备传染的特性?跟变种病毒那样的?” ∞跟x一样,也是复制了一些算力跟随加罗进来,它虽然对于魔植有些认识,但“熔炉”这种生物连博士都还在摸索阶段,在场唯一对于此有发言权的就只有千叶——千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也说不准。不过我还是倾向于非生理,就算真的出现看似传染的特性,也更可能是精神层面的反馈。” 她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句叫旁人匪夷所思的话:“你们见到正常人被感染成为‘傀儡’?” “没错!”x又传输过来两张极为血腥的图,相较于半机械人被摧毁时散落一地的零件,人类死亡时喷涌的□□与模糊的血肉显然更刺激人的眼球,“情况危急没留活口——真不是我们滥杀平民,他们已经变成了□□的狂信徒!” “我这边形势实在紧张,先潜了,有消息我看得到,”x刻意加重了语气:“你们来的时候小心点,南区很快会变成地狱!” 短短几句话让空艇中三个人内心都沉重了几分,这个时候∞冒出来:“我有话说。” 它将对加拉赫的血液检测投放在显示屏上:“这小子体内确实有定位剂,而且浓度很高,我对这玩意儿没什么研究,现在也查不了资料,但是对比数据,还是能发现一点区别,后台测算的结果显示,阿黛尔之前的猜测对的几率很大,这些物质目前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很可能是叛军转移了定位目标。” “所以现在没人盯着我们。”加拉赫语气复杂地说道。 加罗仍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千叶,舱室内出现短暂的沉默,见千叶没有说话,他开了口:“南区的困境不容置疑,但是我们身上也有麻烦。叛军已经知道,它所有失败的重点都在于一个人,正是她的存在,让每一个步骤都功亏一篑……虽然它放弃了这个定位,但它绝对不会放弃她。” 千叶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停顿片刻,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没打算瞒着,”她语气平静,“如果能够帮上忙,那就最好了——而这正是我来此的目的,不是吗?” 加罗在外界看过直播的画面,也知道她告别自己的养父前来南区的理由,但比起那些简单的话语,现在如此听到这样的解释,还是觉得呼吸一滞,心脏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在蔓延。 加拉赫忽然探过脑袋,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扫视了一圈:“你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气氛在短暂的凝滞之后,加罗转过头,认真看着空艇外路过的景象,只有千叶回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加拉赫莫名有种惴惴不安,那位警督大人身上属于大佬的气息太够浓重,就算身在同一个地方,都叫人觉得双方并不在同一道水平线上,就算是以加拉赫的肆意妄为,都不敢去触碰胡须。 也确实奇怪,他见过的大人物并不少,就算是他的兄长们,抛却了血缘关系的亲近,他们身上属于大人物的气息甚至更为浓烈,但他并不以为然,就偏偏对着加罗·安德里昂时没来由得心里发憷——大概是一种对于超乎他想象的强者本能的畏惧。 * 千叶等人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毕竟还未亲眼见到发生在南区的惨剧。 加拉赫身上的定位莫名消失,新的定位落在叛军半机械人的指挥官摩格斯身上,被迫转换了镜头的全帝国观者活生生观看了一场最残酷最可怕的凌虐。 先前发生的北区硝烟的惨烈程度与之相比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人类彻底打败虫族等外敌,进入肆无忌惮的扩张阶段——以帝国进入新纪元为标志,帝国境内境外都没了大规模战争;就算偶有烽火也只是星域内政的摩擦,还谈不上战乱的地步。 所以,在和平年代生长太多年、以至于忘记了战争残酷的人们,如何能接受这样赤-裸裸的屠杀? 摩格斯被x玩得团团转时那种跳梁小丑般的印象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他指挥半机械人荡平一切的冷酷与强大! 相较于科研区域,商业区与居民区的防护力量虽然欠缺,但也不是不存在,然而面对着半机械人的军队时,一切防守都与纸糊一般,薄弱得毫无力道,甚至因为人类具备共情的心理,看到同类反抗之后依然惨死的画面比起平静接受屠戮更不忍直视。 观者们可以看到他游走的地点都落在悬空城的承重轴上,显然是有计划地针对悬空城,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便牢牢抓住所有人的心脏;同样也能看到他指挥军队追杀路赛亚——路赛亚身边残破的半机械人显然是神出鬼没的x,不知道这两位是如何凑在一起的,虽然几次围杀,并没有被叛军抓获亦或是杀害,但通过摩格斯的视角,能够清晰地窥到他们的状态越来越糟糕,这种揪心更是难以言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赛亚的人力是有限的,他想尽可能地拯救无辜的人民,但是在这种全方位的包围圈里,自己的逃脱已经显得不可思议,而且前一秒救下的人后一秒就丢失生命,再多的挣扎好像都是徒劳无功;x看上去更是狼狈,它以半机械人作为载体,为了避免被挟制,它选择的“衣服”都是被路赛亚毁掉动力炉之后的半机械人,但是这个情况显然被摩格斯掌握了,他很快就往自己下属的程序中属于了新的代码,一旦动力炉制动就彻底自毁,以防被x利用。 x当然能破解,但忙着帮助路赛亚逃命,实在没有闲余的算力去搞这个,也只能一直依凭在这具半机械人身上,以至于外表越来越狼狈。 这些都还不是重点。 死亡、血腥、尸体、追杀、毁灭——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随着摩格斯的行动推移,叛军在南区更多的布置浮现在观者面前,如摩格斯这样的叛军指挥至少还有三位,皆负责各自的事务,目的应该就是陷落悬空城,而这个计划的总指挥,那个被娜拉称作“神的代言人”的多明尼卡也终于浮出水面。 看到她的第一眼,全帝国都震惊了。 拜虚星赛是全帝国热议的赛事所赐,虚星赛的新贵霓光、霓光的新指挥“陨星”,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新闻。 “陨星”最广为人知的形象——披着黑袍,体长瘦削,没有面目,如同影子人一样——而现在出现的“多明尼卡”,同样是黑袍、极度瘦削,就仿佛是一具骷髅披着黑衣一样,不同于陨星说话时,头部位置只会拉开一条白缝,这个与陨星极为类似的“多明尼卡”,脸上带着白色的骨质面具,镂空着眼睛与嘴巴的部位,但望进去也是黑漆漆一片,就仿佛内里并不是人的躯体,而是一个魔鬼。 陨星?! 不!绝对不是! 但她为什么是与陨星类似的形象? 所有人心中都觉得很怪异,但又没法确切地说出怪异之处,而随同多明尼卡的出现,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这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她竟然能将正常人变成她的傀儡! 这些叛军指挥官都具备让他人精神崩溃的能力,就像是连军部参谋提亚都没办法抵抗住这种特殊能量波动一样,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能力者在这样的能力面前都不堪一击,原以为悬空城毕竟规模极大,这种力量在地面散发,还不至于覆盖高层,但是这个魔鬼只一人,就颠覆了大半个悬空城! 她不仅叫绝大部分人丧失了行动能力,她还将一部分人彻底化为自己的傀儡! 那些被不知名力量俘虏的人,丧失自我意志,如凶兽一般只知道杀戮——变异是毫无规律的,一群人中很可能只有一个人变异,但原本痛苦挣扎的人忽然暴起屠戮,这带来的反差就太过可怕。 而她竟然在享受着这种情形,像是玩弄着玩偶一般。 这一幕幕的情景不知道让多少人崩溃。 被半机械人杀死只是血腥的杀戮,但违背人本身的意志、变成彻底的行尸走肉,并屠戮身边的亲人、熟人、陌生人,这种事,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恐惧,极度的恐惧。 如果之前能感受到的恐惧只是隐约一点心悸,那么现在,散布在全帝国的恐惧就已经有了具体的轮廓。 人们在本能地试图排遣这种恐惧之前,才猛然意识到,之前为什么并未感觉到恐惧。 提亚与千叶都是那种能叫人产生无穷希望的人,他们永远有着绝对的自信与强硬魄力,而那种自信与魄力同样会带给观者鼓舞,以至于叫人竟会忽视恐惧的存在。 而当镜头从他们身上挪开,只有观者自己面对着这些世间难以想象的灾厄时,恐惧才会毫无阻隔地占据人的心灵,侵蚀人的精神,使人绝望。 主脑的后勤部门已经在尽全力搜捕那段游走的程序,想要阻止这种公放造成更惨烈的影响。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关键时刻,一位具备权限的高层自曝,并且用密码锁定了主脑一部分载体,以至于后台工作清零重来——这位信徒的来头更使人吃惊——他出身皇室! 白枭原以为已经清理得够透彻了,但谁都没有想到、或者说谁都选择性忽略了,皇室中也可能有叛军的成员…… 这确实是一场席卷帝国各阶层的大灾难。 摆放在千叶等人面前的选择同样很残酷,就像路赛亚找到了叛军指挥官的地点一样,对方同样锁定了他的所在地,就算有x这个超级外挂不断辅助逃脱,情形也越来越紧张——对方好像猫捉老鼠一样,已经确定老鼠没办法逃脱自己的手掌心,于是暂且松了手,优哉游哉准备先戏弄一番。 ∞驾驶的空艇同样遭到了叛军有目的的的袭击,∞仗着这是博士改装的飞行工具,有足够的能力阻挡重火力,一路莽过去。 “先救路赛亚。” 星辰73 在得知路赛亚手下还有批第一军的武装力量, 虽然已经为数不多,但对方是出身银星元帅近卫队的战士之后,他就独自出发前去营救路赛亚——或许还要多算上个∞——当然, 最终还是要靠智取, 一人独挡千军这种神话在当今的武器水平之下实在难以实现, 不过在如今的恶劣环境之下, 加罗这样经过一定改造能够无视影响的强者, 没准要比路赛亚这些人更能发挥些效用。 千叶反而留下了, 主要是加拉赫拖了后腿。 南区的环境很恶劣,不适合一个正常人停留, 加拉赫的排斥反应又着实强烈了一点,千叶只能像给提亚他们“护身符”一样临时安抚他的精神,但在负面能量都过载的前提下, 保住他不疯已经很不容易, 更不能保证让他自由行动。 于是加拉赫就成了一个累赘,连千叶也不知道如何安排他——加拉赫身上有定位剂, 也就是说,敌方随时都有可能定位他的所在, 放任他一个人单独行动, 哪怕有∞看护有空艇防护,危险性都太高;而他们现在又在前往南区中心地带,受到的负面影响更加刺骨, 加拉赫安全的前提是将千叶也拖在这里, 这就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熔炉并不仅仅只针对于生物体的精神,它的能量真正爆发出来时, 是拥有影响所有物质的能力的, 比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要可怕得多。”千叶对加拉赫说道, “所有物质,无论是有机还是无机,无论是人体组织还是金属矿物,要不是我不相信斯缇卡都所宣扬的那种非科学性,我都怀疑这真是一种概念性的影响能力,那种能够影响一切物质界的概念。” 加拉赫从外表来看是很安静的,仿佛在认真地倾听她的讲解,但是千叶怀疑他已经没有确切的意识了,他的脑子其实已经是空白茫然的。 千叶也不需要他回应,只是自顾自说着:“很神奇对不对?其实我也很好奇熔炉的母体究竟是怎么个样子,它究竟是怎样一种魔植?真实性状又是什么?为什么一切人类负面的情绪乃至于死亡都能够成为它的食量?它还会有怎样的蜕变与净化?……” ——“阿黛尔,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说道。 跟之前x做的那样,大概智脑都是一样的脑回路跟操作,∞分出了一部分个体成为加罗警督的辅助工具,剩余一部分算力驾驶空艇并且帮助千叶,但千叶安抚加拉赫的很长时间,它也没闲着——事实上作为瑟兰博士的超级智脑,它也有足够的研究癖,在“玛利亚”不明物与娜拉这个送上门的实验体的诱惑下,就算没有足够的精密仪器,但搞个扫描做番检测却是可以被做到的,而血液就是最基础的被分析物。 然后∞就震惊了。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刻意用夸张又高扬的语调说道,以表现它的难以置信,“1号实验体虽然变异得很彻底,整个身体构造都怪异,没什么与人类相通之处,但我依然能提取到人类的dna!而2号实验体,她虽然还是人的外表,看上去异变似乎小点,但是你知道吗,她的细胞却出现了非常特殊的变化,而且异种细胞与她本身的正常细胞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几乎稳固的构架,竟然没让她崩溃!” “当然那都不是重点!我还原实验体的基因,发现了极端类似的部分,根据经验我趋向于认为,这两个实验体之间原本具备血缘关系!” 一口一个实验体,自己划分得十分标准,而它所说的话确实是让千叶都觉得惊奇的东西。 ∞还在兴致勃勃道:“结合这些叛军指挥大多对熔炉能量显示出钝性反应,我可不可以给出更大胆的猜测,她们或许都具备血缘关系?” “甚至,还有更大胆更大胆的猜测,她们跟熔炉的母体是不是也有某种特殊关系?!” ∞兴奋得不行:“阿黛尔!我们一直认为熔炉的母体是种魔植,但不明白斯缇卡都是怎样才能利用魔植的?有没有可能,母体并不是魔植,而是人?以人为载体,将魔植能量变成一种可控的能被人体掌握的力量,然后……” 千叶本来还觉得这脑洞开得太大,但是仔细思考,后背一凉,好像有股凉气顺着脊柱攀爬上来。 太恐怖了! 极度的震惊与瞬间发散的思绪让千叶的大脑好像要爆炸一样,∞没有往下说,但她完全能领会它未说完的意思! 她与阿曼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种例证啊! 阿曼寄生在她的血肉中,与她的精神相连,在长时间的共生过程中,她逐渐能掌握阿曼的生机、利用阿曼的能力,她从单纯的“宿主”变成拥有主导能力的“主人”,谁能说熔炉不是这样的呢? 母体完全可以是一个人! 熔炉正是因为寄生在这个人的身体中,并且与之形成了一种相互的联结,使这种魔植变成了一种可控的存在! 斯缇卡都这样一个精神高度控制的“邪-教”,魔植很难被塑造为“真主”,但是人就不同了,一个拥有特殊能量的神秘的、奇诡的、难以理解的人,却很容易被认为是“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能驱使阿曼,但她也没办法使另外的人完全免疫阿曼的伤害,这是魔植与人天敌的特性决定的;斯缇卡都的那些人是如何做到无视种族特性,使那么多的人掌握控制负面影响的能力,一直使他们感到困惑,但如果是从血缘关系或者单纯人体血肉生理相融的角度去解读,所有的困惑,好像都能迎刃而解! “这些猜测……真有趣!”由于激动,千叶的声音都带上了一点颤抖。 “我要获得更多的实验体!”∞也很激动,“我要拿她们来佐证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是个好主意,”千叶赞同道,“不过,我们得先解决目前最关键的问题。” 空艇前方的必经之路已被堵死,悬停在空中的机甲序列露出狰狞的炮筒,正对着空艇的方向——叛军出动了空中力量前来拦截她们! “哎,”∞笑着叹了口气,“怎么老是有人要小看博士的座驾呢?” * 千叶跟∞私下定义掉了斯缇卡都这些“实验体”,绝对的自信让她们完全没有会失败的顾虑。 如果说之前千叶情绪还很凝重,面对斯缇卡都这些莫名其妙的存在之物,就像一个线团滚入迷宫般,再怎么挣扎都找不到出口,那么∞给出的这个猜测不但戳中了她的探究欲,而且打开了她思维的滞涩之处,让她瞬间极具灵感,并且行动能力爆棚。 在这厢热切探讨的时候,路赛亚已经陷在了叛军的泥沼里。 “多明尼卡”的存在就像是恐惧本身,那道阴影般的身形每出现在视网膜中的刹那,就像是恶魔贴近人的灵魂,注视她的每一秒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南区的地面城正对应悬空城的“水晶柱”,那剔透如光般的承重柱没入云霄,是南区唯一还光华璀璨的建筑。 因为头顶便是悬空城,地面城照射不到阳光,所有灿若白昼的光亮与幻彩皆为灯带,而叛军切断了地面城的电路,失却了电流供应的地面城彻底暗下去,只有少数以矿物能源小循环供应的电路依然星星点点地释放着灿光,如果在半空中俯视,地面城就如一片撒着寥落星光的夜空,唯有最中心的这道承重柱光芒直冲天际。 而多明尼卡就站在水晶柱前的广场上,那一切血腥的来头,罪恶的中心,恐怖的根源。 她从悬空城来到地面城,便将杀戮带了下来,南区中心原本是人流量最为密集之地,想往上逃的想往下逃的全困在这个区域,但现在,所有人都死了,所有靠近她的人全部变成了尸体,通身布满黑色的刻痕,就像被火灼烧过一般,连不由自主成为她傀儡的人也无法承受这种能量的长时间冲击,死得毫无预料。 无穷无尽的恐惧能量就从她身上释放出来,并不停扩展了广域,加深了浓度。 但她并不是一个标志,也不是一个物件,她是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她也有她玩弄人心的恶趣味,特别是当她的能力已经成为不可思议的存在时,她在人脑海中的形象也扭曲成了某种抽象的印记。 路赛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发疯,但他知道,他很可能下一秒就疯狂,也有可能下一秒就暴毙。 连环绕在周身的空气里都仿佛是有意识的,那些悬浮的能量因子都好像活着的,它们在四面八方对他诉说“信奉我吧信奉我吧”,它们无孔不入地重复着“投降吧投降吧”,那些劝慰、威胁、鼓励、呵斥——所有的声音都在传达一个意思:你该臣服于她。 这实在是个无可名状的大恐怖,所有的感知里都填充着“多明尼卡”的声音,从她的外表当然无法感知她的性别,但至少她所使用声腔是女性,姑且就认为这是女性——路赛亚侥幸还留存的意志告诉他,这应该是种精神力触手的应用,他并不陌生,但它偏偏是夹杂在魔植的恐惧能量上释放出来的,这就匪夷所思了! 他几乎要因此而透不过气来。 那个半机械人的指挥官摩格斯不断缩小抓捕他的范围圈,他只能选择靠近这个广场,他已经尝试用各种手段袭击她了,但她周身的能量居然浓烈到能够吞噬一切,所有攻击都无法到达她身上! 精神的力量如何干扰物质? 还是说,那种能量已经引起了某种物理的空间上的变化,只是它们不为肉眼所观测? 这还是人类吗?! 加罗警督的到来让路赛亚稍微松了口气。 但精神下意识的松弛却是让那些无孔不入的声音更具备感染性,他只能更顽固地坚定自己的意志,将矛头对准半机械人,尽可能多地消灭这些臭虫般的打手。 博士对加罗的改造至少叫他可以靠近多明尼卡! 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于“圣使”来说是何等威胁之后,摩格斯与半机械人如潮水般朝广场涌动而来,护卫多明尼卡——人的尸体在地面上铺就了厚厚的地毯,穿载着沉重装甲的半机械人在其上奔跑而过时,横飞的血肉与破碎的骨骼就像游淌的河流一般——而这一幕完整地呈现在了所有的观者面前。 这样血腥直观的画面,是比摇摇欲坠的悬空城更令人绝望的场景。 那个与“陨星”的外观类似的人,此刻在人们心目中,却是更近乎“陨星病”这个如噩梦般感官的存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她连“人”都种定义都叫人感到怀疑! 她究竟是什么! 加罗在看到多明尼卡的时候同样受到了震撼,近距离接触过子体的他,在靠近她的时候,更具备独特的体验,但随之热血沸腾的却是更浓烈的破坏欲。 杀了她! 必须杀了她! 直播前的观者已经基本麻木,就连接收到主脑关于帝国军队与白枭有望突破无人机网的告示,也没法产生任何欢欣鼓舞,恐惧已经深入人心,连精神也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污染。 人就是这样,哪怕帝国官方不停嚷嚷着试图阻止公民继续观看,哪怕明知道继续收看会让污染加深,还是没办法停止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在看到这场战争之前,你都难以想象人力会强大到这样的地步! 加罗这个人,是连博士都要赞叹他已经强大到人类身体的极限,以一己之力抵御数以千计的半机械人,并且为路赛亚创造靠近中心的机会,这种人类本身的强大——甚至让敌方都产生了敬畏之心! 摩格斯跳下自己的“座驾”,那近三米高的半机械人“重山”终于取下了斜背在身后的巨型阔剑,他的体型并没有高大到离谱,但举着重剑当先一步砸下之势当真有着地动山摇的错觉。 而摩格斯面对着不断逼近的路赛亚,手中握着腰后枪袋中的武器——与其说这是武器,不如说这是某种具备特殊功效的增幅器——他冷眼注视着路赛亚,就像凝望着某只在坑底徒劳无功挣扎的蝼蚁。 他终于开了口,语气甚至存在着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你们没办法改变什么。” “我——不——信!”路赛亚面目扭曲地说道。 即使所有的半机械人战斗的目标都是加罗,并没有敌人阻挡他的去路,路赛亚也无法再靠近一步,他再也不能往前迈动一步! 巨大的沉重的如山宇如巨洋般的气息压下来,空气都具备叫人无法抗衡的重量,他就在帝国亿亿万万的观者面前一点一点被压弯了脊梁,被倾俯了膝盖,重重跪下来,要用手死死撑住地面,才不至于整个人都倒下来。 摩格斯说道:“投降吧。” 就在这时,毫无预料的,路赛亚手腕上的通讯器发出一个声音:“喂,我真的很好奇,你们那个所谓的‘圣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x一时找不到半机械人载体,只能通过这个玩意儿发声——在如此沉重压抑的氛围之下,它的语气实在显得太过轻松自然了,更别提它的话有多不合时宜! “既然你们想让整个帝国都陷入恐惧,敢不敢撕开那身黑袍,亮个真身?”x又不受负面影响,它也没有什么精神或者灵魂可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摩格斯死死盯着那只通讯器,没有说话。 x又说了一句话:“你们就那么自信,凭借这个就能控制全世界?” 话音未落,摩格斯猛地抬起了头! 他并未有注意到空中的异样——是他看到“多明尼卡”抬起了头,作出了“仰望”这一个动作,他才猛地意识到空中出现了他所未预料到的意外。 悬空城的倾塌是从外而内的,那巨大的椭圆性状的空中城池从边缘开始陷落,每一道承重柱建筑的崩溃带动都是毁天灭地的末日,反倒是水晶柱所代表的中心,依然还稳固而静默,所有人都看得到,一架空艇乘着巨大的冲击波的推动,一刹那就到了面前。 空艇降落到地,舱门打开——就像是在“迎接”某个人的到来,那无形的领域又发生了变故,路赛亚直接昏迷倒地,半机械人的动作都要因此而凝滞,连摩格斯都变了脸色,他原本皮肤就是苍白,连他都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的脸部扭曲,控制不住弯了腰。 “多明尼卡?!”他忍不住出声。 他这边一掉链子,对于半机械人的控制停顿,x马上找到了空子入侵,它也不需要控制对方,直接启动自爆程序,于是瞬间炸裂了好一片半机械人。 没有敌人,加罗脱出缠斗,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自己的目的,提着细剑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前,试图去杀死多明尼卡。 他是这个画面中唯一活动的个体,直到视线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夺人注目的存在。 毫无预料地再次看到这位女士出现,所有观者情绪都很复杂。 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夜安,各位。”她注视着多明尼卡,似乎也有些吃惊,吃惊过后又轻轻叹息道,“你们可真带了一个大礼啊……很巧,我也有份回礼,应该还来得及赠予你们。” 星辰7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75 她? 就是? 真相??? 刹那间, 只见流水般的光就从她的肩膀上倾泻下来! 不!那不是光!那也不是水! 那是无数泛着荧光的、带着银彩又显露出隐约浅绿色的藤蔓——那些细小的藤蔓在生长着,交织着,盘旋着, 如水般流泻下来,倾倒在地上,环绕在她周身, 又蔓延开去, 犹如梦幻的美景般一瞬就开了满地的花。 藤蔓在开花啊—— 如果说恐惧是有力量的,那么快乐的景象也足够感染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它很自由, 很快活,它在舞蹈、嬉戏,它在唱着歌, 每一缕空气都仿佛洋溢着它的愉悦,连一切糟糕、丑陋、濒临崩溃的建筑物都仿佛带上了朦胧的滤镜——相对于庞大的被恐惧统治的空间来说,它最初只有小小一块领域, 但它的存在就像是恶狼溜进羊群,无法被稀释的墨水进入净水, 理所应当地就得到了决定权、统治权, 没有任何事物能组织它的扩散。 当然在人的意识中, 这两者的性质应该是要相反, 只不过魔植的能量, 似乎也没有善恶正邪之分。 魔植的能量一直被视为顽疾, 如果附着在精神力上,它就不可祛除、不可净化, 与人类精神力出自不同的系统, 却能污染精神力, 这才是“天敌”之称的缘由;但魔植之间,互相吞噬也是本性,那些彼此相生相克的规则更没有道理,更无话可讲。 摩格斯终于明白她的倚仗是什么,他的震惊甚至胜过了恐惧又或者绝望,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蹲下来,又控制着不让自己如烂泥一样倒下,但仍旧挣扎着开口:“你……你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他痛苦地挣扎着,“为什么……” “为什么它不污染我的精神,不吞噬我的灵魂?”千叶直起身,松开环在肩上的手,想要走上前去,加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意识到他的担忧,于是她也未再走动,就立在那儿,这么平和地望过去,“为什么它不蚕食我的理智,不控制我的思想?为什么它会成为我的附属?为什么它与我如此和谐地共生?……” 她带着微笑与讥讽地说道:“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不过是我为主人,而你们只是俘虏。” 摩格斯看上去正处于自我怀疑之中,但是满腔的愤懑并非功亏一篑的怨恨,也非无可预料没法规避的自责,更痛苦的是反倒是精神的折磨——似乎是三观塌陷,某种执着的信念已经摇摇欲坠。 “你……是……成功者……”他喃喃道,随即忽然抱住头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蜷缩成一团,抱着头不断地在地面上滚动:“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崩溃让半机械人“重山”彻底失去了掌控,x仗着比∞更多的经验胜出一招,抢占了这个瞬间,入住它的主控中枢,取得了它的控制权,下一秒,马上往千叶那边跑。 ‘让我来!’∞还不肯放弃,‘先让我取得实验体啊——’ x想到自己暗搓搓还打算让某位博士替自己搞升级呢,面对∞就彻底没了争锋的想法,很是大度地让出了主控权。 ∞很快掌握了操作,开着新的“衣服”就往多明尼卡的方向跑:“让我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在场没有人阻止它,摩格斯已经崩溃,在不断流淌的银绿色开花的藤蔓中,更无具现化的力量能阻止它的靠近——多明尼卡弯腰陷在地上,如同揉成一团的影子,∞操控着半机械人的手臂一挥,就撕开了那宽大如幕布般的黑袍。 一张苍白的瘦削的脸露出来,本该是美丽而羞怯的面貌,却因着泛有红光的黑眼睛,犹如燃烧的岩浆般的头发,而显出妖异至极的观感,一个照面就能叫人止不住地心悸,紧接着露出的就是她的上半身——黑袍之下不着寸缕,却叫观者无丝毫旖旎,过分削瘦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便在于她的胸口凸起的地方并非血肉,而是熔岩一般的黑色物体,它取代了她原本的骨骼,整条脊椎、胸骨,上到喉咙,下到盆骨,附着的血肉寥寥无几,更有深红的岩浆在其内流淌——更恐怖的,这块熔岩绵延而下,而她的下半身并不是腿,是藤蔓状的物体,但这种“藤蔓”并非蕴含生机的活物,而是那熔岩的延伸! 无数藤蔓状的熔岩探入地下,联结着每一道巨型的裂缝,不知道探到地下何其深的地方。 所以她无法移动,无法说话——她以这幅面貌现世,甚至不能说还是一个人! 千叶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并不是对斯缇卡都反人类的人体改造有任何表示,而是瞬间被排山倒海而来的记忆冲刷的大脑,让她有瞬间的停滞,她下意识开了感知强化,将那些纷纷杂杂的记忆梳理出重点,然后,她定定地注视着这道身影,慢慢、轻轻地说道:“原来……‘多明尼卡’的意思……是艾尼雅啊。” 帝国已经不分通用语与少数星球语言,通讯器能将任何一种语言翻译成主人所熟悉的语言,由于其直接联结到主人的神经,没有人会困在交流方面——但是名字,却不是种好翻译的事物,总有一些星球习惯性意译,而另一些习惯性音译,连千叶都忽略了,“多明尼卡”,其实是“艾尼雅”的别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原来,你在这里呀,艾尼雅。” 遍地游荡、开着花欢歌的阿曼感应到她的情绪,更为肆意地扩张,它贪婪地吞食着虚空中的能量,化作开花的养分,不断孕生,不断蔓延,如潮水般一直游淌到多明尼卡的附近又如分潮般向两侧淌开,就像是伸出两只手臂,拥抱对方它一般。 那怯生生又妖异的少女,静默又无所感情的双眼注视着她,逐渐的,那双燃着火的眼眶里,竟然涌出了眼泪。 滚烫的眼泪还未落地,就化作火焰消逝。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遥远的穹宇传来连绵不绝的断裂与爆炸声,空中有什么东西在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带动根基不稳的悬空城部分,一起往下坠落——头顶的封锁网已经被冲垮。 帝国的军队第一要务是营救悬空城,但必然会有一部分会转往此地,不需要十分钟,或许五分钟内就会抵达。 千叶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多明尼卡,阿曼游走的藤蔓就像风吹的草地般往摩格斯的方向倾倒下去,只瞬间就将他团团围住,如果多明尼卡还会叫它感觉忌惮,那么摩格斯在它眼中就是纯粹的食量了,感应到千叶对他的关注,它毫不犹豫攀爬到他身上,捆绑住他的手脚,围扼住他的喉咙,将他紧紧束缚。 千叶想往前走,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仍旧与加罗交握着,她与他对视,并没有笑意,大概是因为失却了从容:“我以为我可以救很多人……” “就像‘使命’一样,我得到阿曼,拥有这样的能力,就注定只有我可以来救他们……”她这么说道,“但其实,命运告诉我,我要救的人,只有一个。” 加罗注视着她的脸,眼神平和又和缓:“你救不了她。” “不,我能。”千叶说道,“我会彻底杀死她——她想要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不会变作熔炉的养分,也不会留下任何基因的残影,而是彻彻底底的消泯于世。 凯特西的南区,地面不适合建造巨大的梦幻的都市,所以才有了悬空城,斯缇卡都选择这个地区,本来就有它的用意——所以现在她的“根”,深入到地底,扎进了地幔,直探进那滚烫的地核之中,倘若再度放任她延伸,她最终会控制整个帝星。 ∞绕着多明尼卡转悠了好几圈,只能摇头:“太深了,拔不出来。” 它对多明尼卡简直垂涎三尺,到底要怎么才能收容这个实验体呢? “摩格斯,”千叶忽然开了口,“你已经知道,你所谓的神,只是一个堕落者,你的信仰只会蚕食你自己,更深地污染你——所以,信奉我吧,我会告诉你如何摆脱这种折磨,如何再度成为一个人。” 摩格斯从歇斯底里的挣扎与绝望中忽然停顿,他呆呆地注视着前方,试图抬起手,原本捆绑着他的开花藤蔓退却了一部分,足够他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把泛着黑光的匕首。 他并未看这匕首哪怕一眼,下个动作极其恐怖,反手就将那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并沿着心脏周围用力地划了半圈!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极其沉闷,但是骨骼被硬生生割断的声音却足够叫人毛骨悚然,随着伤口处喷涌出的黑红血液,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流淌而出,然后他胸膛底下的部位忽然之间就塌陷了——那些黑红的淤泥状的事物钻出来没有多久就被阿曼逮着吞噬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飞快流入地面的裂缝之中,转瞬消失。 阿曼沿着裂缝下去钻了钻,发现实在抓不住,只能作罢。 “没有办法,”摩格斯跪倒下来,艰难地呼吸,他知道千叶想问世么,“这个星球完了。” ※※※※※※※※※※※※※※※※※※※※ 10.27 没错,母体才是海瑟薇。 星辰76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77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78 加罗·安德里昂是被强行唤醒的。 他艰难在光怪陆离与浮光掠影的边界游走了太长的时间, 身体越来越沉重,就好像有什么凝滞的事物在拼命拉扯着不让他前行,浑身的毛孔似乎都在舒张, 在窃窃私语地渴求与诉说着什么,精神极度压抑, 因那些梦境中的自己都辨别不清的事物而有所感触的心脏,不断积聚着各种负面又或者正面的感情,它们如同岩浆般在胸腔中翻涌、灼烧,如泥沼般拖着他的意识往更暗不见底的深渊中沉陷——试图让他变成一团没有面目无所认知的怪物。 由于这位阁下精神力透体现象太过严重,星核已经透支运转了太长时间, 医疗部门对此束手无策,为了避免情况更加恶化, 所有白枭后勤部医者与高层督查一致通过唤醒他的决断, 经过一番争吵终于确定方案,幸运的是, 不间断刺激精神体的方式取得了预想的成效,加罗确实醒来, 可是看到这铁一般的男人睁开眼的刹那落下的眼泪,俱都吓了个半死。 加罗其实无恙, 他在清醒的时刻, 潜意识对于自身的控制力度就已强化到了极致,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本能的弹跳中稳固下来,力量反哺,星核收缩, 自行减缓精神力的散失, 医疗舱室记录下的信息全都在可控范围内, 却无人得知, 他脑海中所有纷纷扬扬又混乱扭曲的画面都随着意识的回归而沉淀,但是所有的注意仍定格在那个美丽又遥远的身影上。 “加罗?”拉斐尔习惯了做他沟通接洽方面的代表,但再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近乎是小心翼翼唤了声搭档的名字。 这个以肉身跃入涌动着岩浆的地底却安然生还的男人,这个拯救了凯特西区且使帝星免遭于难的男人,原本已经是无可匹敌的强大,但这一行之后,他好像更跃出了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至少就算熟悉他如拉斐尔,也对此时的他有种陌生的感觉,即使对方没有一丝精神力外放,毫无威胁感泄露,依然叫人敬畏、胆寒、不能直视。 拉斐尔要深吸一口气,才做好心理建设,用以往的态度面对他:“感觉怎么样?” 他看过加罗的医疗报告,当然,更深层检测情报的加密程度之高连他都没法阅览,他只是知道加罗的身体正处于巅峰,负面情况好像就是玻璃上的污垢,轻轻擦拭就已经消失,或者说,就精神力而言,加罗已经完全打破自己过去的记录,这种可怕甚至不能再以人类的巅峰来定义——也不像所有凯特西的幸存者那样陷在精神凝滞、意识不清的污染状态,这个男人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无论如何,这次事件对他个人来说,大概确实是一场机遇了。 对于拉斐尔的到来,是在加罗预料之中,事实上他已经穿戴了全套的外勤战斗服,正顺手保养自己的剑与枪械,见到老搭档出现,也就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马上又垂下眼睛继续工作。 扑面而来就是一副备战的气息。 ……备战? 意识到这一点的拉斐尔,浑身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他本能地思索,全帝国范围内都掀起了对鼹鼠的清缴与报复,目前来说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在如此现状下,这家伙还要去跟谁干架? “我说……你这好大的架势。”拉斐尔心悬悬地看着工具台上铺陈开的一系列武器,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谁值得你亲自做这么多的准备工作?” 像加罗这样的战力,白枭有专门的后勤团队为他服务,别说专用武器的强化与保养了,就连战斗服的维护与清洗也有专人负责,加罗没有洁癖,也习惯有团队,虽说偶尔也会亲自动手,但也只限于条件匮乏下的必要工作,这会儿明明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他却慢条斯理收拾武器,不得不说这种认真程度叫人十分惊异。 “以防万一。”加罗平静道。 但究竟防备什么,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拉斐尔有些头痛,话卡在喉咙口许久都吐不出来,好半天才幽幽道:“到处都在找你,不出面……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加罗将剑收进鞘中,同样放进武器钮,头也不抬,“既然没有必要的战斗任务,白枭的利益也没有受损,我的职责不包括为野心家的诉求出力。” 话糙理不糙。 各方都在关注哈里斯研究所与阿黛尔女士,彼此间抢夺的战火就差摆放在平面上了。 白枭的位置比较微妙,名义上隶属于警方但又凌驾于对方,独立又自主,如果说白枭放在各方势力面前确实不够看,但是它原本就与瑟兰博士有很多合作,加罗的存在也为两者拉近了不少距离,这就让白枭有了一种奇妙的地位。 加罗作为白枭的“传奇”,年轻强大具备领导能力又拥有极高威望的成员,还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他的态度对白枭的选择毋庸置疑就具备极高的权重——在他醒来后,更是全力投注在清查斯缇卡都的工作上——由于“多明尼卡”与阿黛尔女士的关系可以追溯到她们身处福利所的时期,所以摆放在白枭面前的调查工作不说庞大,也足够繁复…… 也因此,白枭默认了不参与竞争,上下凝聚成一股绳集体攻克斯缇卡都难题。 但是皇室施压了。 皇室觉得白枭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口,不允许白枭置身事外,白枭所处的位置,就显得很尴尬。 当下参与角逐目标的势力,其实说到底就三方。 军方旗帜鲜明,银星元帅就是最显眼的那根标枪,无论彼此存在多少利益纠葛与冲突,在有外力干扰的前提下,彼此还是最天然的同盟,银星元帅与第一军既然摆出了当仁不让的架势,军方自然站在他这边,再说了,塞斯若德家族本来就是军方势力,军方自然不会松口;警方向来紧靠皇室,是皇室手中最锋利的刀刃,上面的任何动静直接影响到警方展开工作,既然皇室表现出了对于目标的兴趣,那把刀当然要将锋芒对准反对派。 至于政方……虽说组成帝国执政势力的群体也存在着贵族特权阶级,与皇室有着天然一致的立场,但相对独立的执政权叫他们不必依靠皇室的存在而存在,而且正因为其本身就把持着帝国很大一部分的政治与经济命脉,对于力量的追求也有着自己的诉求,因此也表现出不少蠢蠢欲动来。 拉斐尔望着神色平静气场持稳的加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直接去‘会议’现场吧!” 凯特西区的事件已经平息,遇难者抚恤完毕,民众也安抚妥当,抢夺或者说瓜分“战利品”这种事,自然不会各方动肝火,顶多就是比较谁的手腕与筹码更高一些而已。 由于协商实在无法取得一致,各方势力的主导人物现在是聚在一起掂量筹码。 拉斐尔就慌着,加罗不会直接干笔大的吧! 加罗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看蠢货般的蔑视眼神反倒叫拉斐尔冷静了一下。 “那是瑟兰·哈里斯博士。”加罗用一种微微上扬的语调如此说道,分不清是讽刺还是夸赞,足够复杂。 落在博士手里的东西,就连原主人都无话可将,更何况现在那还是“无主”的东西。 加罗身上本已烙上对方的印记,但当时在凯特西,白枭坚决反对博士带走它,后者已得到不少稀奇的实验体,再加上阿黛尔也在他手上,对于加罗也没有太大的研究欲,所以在确定他没有被深度感染,不可能成为下一个“不明物”,也就作罢,任由白枭自己的人将他带走。 加罗很清楚,不管军方现在摆出的姿态如何,银星元帅是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博士那边的,哈伯特家族的第三军也不可能放任他人伤害“准婚约者”,四舍五入军方不足为惧;政方有基恩家族在调控,也无需多虑;剩下的就是皇室与警方……白枭又或者说他的态度是否能干涉其决策,就是个问题。 说到底,皇室对哈里斯研究所与阿黛尔出手,最大的理由就是维护自身权威的需要,皇室要保持超然的地位,就必须拥有最强大的实力,关于魔植这种未知力量的掌握当下来说没有比“目标”更突出的,那么它自然有义务将其收归入鼓掌,甚至因为它至高无上的地位,一旦表现出意向那就是势在必得。 悬,很悬,加罗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为阿黛尔与博士开脱。 他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阿黛尔与博士的利益可以达成一致,而博士绝对的目空一切,任何干扰他在科学道路上迈出步伐的存在,都会成为他的敌人,即使那是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拉斐尔将帝国福利所的调查情况跟他大致讲解了一下,就暂时离开了,他要把自己搭档的状态跟上面汇报一下,免得出现某种无法控制的意外……毕竟加罗是“会议”点名要出席的人物,关于这一点,想想就令人汗颜。 加罗并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他将自己惯常使用的双枪保养完毕,收到剩下的武器,手指捋过肩上垂下来的穗链,蓦然陷入沉默。 指尖碰触到三角形状黄金的饰物,血肉与之触碰得到的并非凉意,而是温润细腻的触感,但精神就是在转瞬之间清晰——星核并未受到刺激,精神力却陡然饱满清凝起来。 这是阿黛尔亲手挂在他身上的物品,那一幕仍清晰在目,在除此之外空无一人的房间,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眼中终于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痛苦。 在那种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处境之中,他曾比任何人都要亲密地靠近过她的心灵,彼此的精神相连,彼此的意识碰撞,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如同透明一般,可同时,也窥到了她脑中那些散碎的片段。 他能触摸到她缠绵病榻苦苦求生时的挣扎,他能领会到她除此面对着瑰丽星海时难以言喻的震撼,他能领会到她失去信仰时痛不欲生的绝望,他能理解到她孤零零立足于原野上静默又荒凉的孤独——那所有激烈的、动荡的、张扬的、刺痛的情绪,不为人所知,却都在海面之下汹涌澎湃。 她在他面前微笑的时候,比春日绚烂,比星辰璀璨,可谁能知道,她所背负的痛苦? 加罗窥到她的真实,窥到她毫不犹豫坦然敞开的心胸,窥到她对于他坚实的敬意与信任……她是无条件信任他的,正是因为这样彼此紧密相连的精神,加罗才看到了她为他点亮的火种,循着那条道路,最终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现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那些秘密,就算是加罗·安德里昂,也控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 * “会议”已吵得进入白热化,按照往昔惯例,还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人们习惯于不抢夺而是“分赃”,但问题是,这次的战利品分不了,如银星元帅、哈伯特家族、基恩家族这些与某位目标或多或少有所关系的势力,全部一口咬死了名为独占实际上是保护的立场,他们先搅浑了各自所在势力的水,又扰乱了对方势力的秩序,致使几轮谈判结束,依然没有得出可以被接受的结果。 加罗打开门进入的时候,注意到他的人并不多,宽敞无边的会场,仅有门附近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继续关注台上的争吵。 他安静地在白枭的空席位上坐下,决定在这里露个面就去研究所见博士,总觉得这场无硝烟却没完没了的“战争”得靠博士才能终结。 现实不是天网,无论如何还是能保持各自的外表恒定,在这里,就算是再强硬的巨佬,持续长时间的脑力与语言工作之后,也都显出一副颓然无聊的姿态。 在又一个没结论的议题流产,所有人疲惫地开启下个议题之前,台上主要参战的大佬们隐约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窃窃私语的频率似乎高了不少? 然后在某个瞬间,一切声音都像消失了那般,唯余死寂与脚步声。 所有人都在往回看,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皇家近卫身后缓步走来的视线身上,片刻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站起身,且深深俯下了头颅。 黑发鸳鸯眼的青年穿着简单的衬衣黑裤,垂着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就像戴着白瓷雕塑的一张面具,左眼是黑色的,右眼是琥珀色,虽然不太明显,但观察力细致的人还是能够发现右眼的违和之处,义眼再仿真也存在微小的凝滞感,就算是自体培植的器官也是一样,同样的,他的右脚也存在些微妙的差异,但在场之人都不敢多看。 他从台阶上方走到下方平台,又走到空出的主座前,用了不少时间,但全场悄无声息等候着。 * 任凭外界局势如何复杂,身处漩涡之中的哈里斯研究所依然平静。 千叶坦然自若地缩在博士的光环之下,虽说现在的博士全身心陷入“不明物”的研究,压根没空理会她,但她扯着博士的大旗,自认为不必担心一切对自己的企图了。 由于突发的凯特西事件,虚星赛都已经暂停了两轮,现在事件解决,虚星赛重开,之前的两轮赛事再次给出了安排。 千叶看了一眼,马上召集霓光,开了训练场把人丢进去模拟战术。 ※※※※※※※※※※※※※※※※※※※※ 11.1 新的一个月! 淘宝败得实在太多了,我要努力搬砖回点血! 星辰79 对于人类来说, 健忘是本能。 感同身受的时效是有限的,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磨难,即使是再强烈的刺激, 再震撼的感知, 都会被人体自动置换负面状态的能力所清除——斯缇卡都着实让全帝国都惶惶不安多日, 就如同恐惧本身会叫人胆寒一般, 但当帝国各界运用公信强力干预, 实行天网在紧急状态中的应用模式,将属于“叛军”的一切消息摒除出人们的日常生活, 并且开放帝国甲级医院,免费为帝国公民做精神清查——未被污染到实质的民众们, 马上就从不可名状的惶恐中脱离,再度被虚星赛夺取了注意力。 霓光的下一轮比赛对手是“银星”战队。 拜阴魂不散的斯缇卡都所赐,虚星赛不得已暂停了两轮, 但对于霓光这种当事者战队来说,反正总要交手,提前与押后没有任何区别,在虚星赛委员会恢复日常工作并且排出了作战表之后, 与银星战队的交战也就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当然,也不能说凯特西事件对于交战双方完全没影响。 非要说实在话, 霓光与银星恰恰是受到影响最大的战队之二, 比它们还要倒霉的,莫过于连队长都折在里头的日蚀。 谁让霓光在机甲战的王牌加拉赫·基恩凑了个大热闹, 星核没有破碎完全是走了大运, 相较星核的伤损, 精神体半崩溃还算是个好消息, 目前还在哈里斯研究所接受治疗, 据说要修复星核重构精神体、才能完全排除污染能量,这一轮是虚星赛是绝对上不了,后续的战事还要看恢复情况,就连瑟兰博士本人也没法打尽快康复的包票。 日蚀也是同样的麻烦,只不过,因为陷在里头的人是队长路赛亚,是战队的绝对核心,所以显得更糟糕一些而已。 而银星战队所属的第一军也是参与凯特西区战斗的主力军,几位虚星赛的主力是还健在,但备用队员死伤或者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就不是个位数,比霓光跟日蚀还要惨得多。 全帝国都觉得这场比赛很有看头,虽说很同情凯特西事件中的当事人,公认他们每个人都堪称“英雄”,不过一码归一码,就虚星赛的战力去分析,成员经过大动的战队必然会呈现出更精彩更出人意料的战斗,这份“未知性”足够所有人调动好奇心了。 千叶忙碌是应该的。 星战赛本身就很具备悬念,连千叶都好奇银星的“斩首战术”能不能在自己身上发挥效用,再说了,能在机甲战独当一面的加拉赫没法出战,她不好好安排,等同于将前两场比赛的积分拱手相让,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只是霓光在机甲方面具备突出能力的队员太少,矮个里拔长子也没法敌过银星的真高个——银星战队本就是从第一军选拔的强者、兵王,不至于说某个位置缺了人就没有可替代的队友——这样的劣势之下,想赢自然就要搞点办法。 千叶在忙着做各种调整与训练的同时,顺便探望探望某些病人,毕竟身处一个地方。 路赛亚不用说,老病客了,博士这边记录有他的全套身体数据,上手起来就容易些,虽说这次的情况比上回要糟糕得多,但博士对于“熔炉”能量的解析也深入不少,半试验半治疗进行得也不错,哈伯特家族对于博士的信任程度挺高,即便很清楚他手上的病人更大程度上也具备“实验体”的身份,还是毫不犹豫又送到了他手底下。 基恩家族也是同样的操作,或者说所有带点背景的病人都想被塞进去,哈里斯研究所来者不拒,只要医药费到位就好,当然,千叶很清楚,瑟兰博士满门心思都在“新玩具”之上,并就不耐烦接手这些,顶多是看一眼治疗方案,然后让助手们开展工作。 对千叶来说,只要人没死就好,后续治疗,但凡瑟兰博士开口,她都愿意配合。 她倒不是对博士全然信任,只不过出于对这个人本质的理解,知道自己拥有令其绝对投鼠忌器的筹码,所以有足够的胆量与之谋皮而已。 偶尔她会惦念到加罗,想来警督阁下是真处在何等艰难的痛苦抉择之中,所以从苏醒后这么多天都不曾联络她——她也不知道他窥探到了什么,总归作为“阿黛尔”本身的记忆,都有可能被读取,包括幼年福利所中的生活,包括她为之奋斗的那片星海,甚至包括菲尔法特与启明星——她自己的意识有木妖的保护,绝非此世之人能够窥探,但原本的阿黛尔的记忆就不一样了,它随同身体而存,是身体本能的留念,当时那种处境,加罗完全有可能阅览那些碎片。 毋庸置疑,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帝国绝对忠诚,拥有自己的理想自己信念,秉持着自己的原则自己的道义,而千叶的身份,是标准的“叛军”,是比斯缇卡都更接近于“叛军”的存在! 斯缇卡都更适合的定义该是“邪-教”,而启明星却曾动摇过帝国统治。 他会怎么对待她,是叫千叶都会好奇的未知。 但她并不因之而惊惧,她知道提亚与克劳德没有出现在“阿黛尔”的记忆里,若非他们的组织身份隐蔽且不为人知,也不可能在“启明星”毁灭之后的大清算中独善其身,并“收养”了千叶——加罗必然会暗中调查提亚他们,但他也注定得不到答案,所有的矛头最终还是会落到千叶身上,而她知道他爱她,她有恃无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银星战队的比赛还未开始,银星元帅亲至哈里斯研究所想要见她。 这个消息还是博士亲口带给她的,千叶当时正面着对方,下意识开了个感知强化,然后从近乎于深海般平寂的心潮中读取到一两句心声,这足够她判断出来博士与银星元帅拥有某个共同的秘密,而这秘密有关于她、她自己却不知道。 她当下就思索,结合她与银星元帅之间仅有的交集……与柯卡特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以及将她带回到墨菲府邸有关吗? 读心术一触既返,她停顿了一下,释缓掉感知强化带来的负荷,不敢再用其他术,毕竟这种玩意儿太容易被博士的精神力觉察。 她调转头就跟∞套话去了:“你们又有事瞒着我!” 无处不在的∞:“……” 笃定的口吻,让它都被逼问得懵了片刻。 “看来瞒着我的还多了,”千叶叹息道,“但是我跟银星元帅究竟有什么渊源,我还真想不到。” ∞的自主权与自由权着实高,瑟兰博士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它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但对于∞来说,它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其实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你要是问博士,他肯定也会回答你。” “面对他太有心理压力。”千叶笑道。 ∞无奈道:“我把项目报告发过来,你自己看吧——你要知道,博士对你的容忍度真的很高,我觉得你大可以再放肆些。” 千叶轻飘飘地扬了扬眉,没有说话,打开面板看报告去了。 之前的通讯器被∞跟x争夺权限的时候搞坏了,现在这只是∞亲自为她组装配置的,功能也要配备也好,确实要顺手得多。 “对了,”她才阅览几行忽然意识到,“有没有x的讯息?” “没有,从主脑的渗透力场下各自逃命之后,就没有消息了。”∞还挺惊讶,“它没来找你吗?” 没有,事实上,不但是x,连塔塔她都无法联络到。 千叶并不认为是塔塔要单方面与她划分界限,她们之间的关系又岂是简单的一刀两断就能划分干净的,而且目前没有任何人能联络到黑市商人塔塔,她更觉得他是又陷进什么了不得的麻烦里了——若非现在白枭的关注点仍在斯缇卡都与多明尼卡身上,她肯定会觉得塔塔是终于落到白枭手上了。 至今仍飘在天网各大论坛上的八卦,除了她的桃色新闻,就是x与∞这俩超级智能。 ∞的情报并没有藏多久,毕竟瑟兰博士在某些领域鼎鼎大名,作为他的智脑兼虚拟助手,∞的存在感无比强烈,但x的扒皮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它主人塔塔纵横黑市,自身情报的隐蔽性是重中之重,甚至绝大部分隐蔽工作都要依靠x这个超级智脑来实现,x比谁都要懂得藏匿,实在没人能透露它的情报。 连千叶都不由得纳闷,x与塔塔到底在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从斯缇卡都手底下“逃脱”,塔塔怎么说也该来慰问一下,而且x,嚷嚷着要升级多久了,都已经跟∞有所接洽,四舍五入也跟博士有了深入交集,不趁热打铁吗? 保留着微妙的困惑,她一心两用看完了资料,然后单手捂着嘴唇好半天都说不了一个字。 饶是千叶都觉得头晕目眩:“∞,你觉得……这种情报……不重要?” “重要啊,”∞笑道,“但是可以对你开放。” 千叶跟∞曾猜测过“熔炉”的母体并非魔植,而是魔植寄生的人类——这猜测确实是对的,而且博士还知道了母体究竟是谁! 多明尼卡与子体融合度那般高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而是她就拥有母体的直系血脉,母体正是“艾尼雅”血缘上的母亲;而诸如摩格斯、娜拉之流,对于恐惧能量的适应性高、且能积蓄这种能量,才是体质的缘故,他们从小接受母体的血液灌输,以魔植蜕皮残留的躯壳为食,长久经受恐惧能量的洗礼,这是要从成千上百的实验体中才能成功一两例的意外;甚至,斯缇卡都所有的高层,都或多或少移植过母体的培植器官,才能保证他们在母体面前不受致命的负面影响。 斯缇卡都人造了一个神,并且狂热地膜拜它、敬仰它,每个人都在潜移默化中渐趋陷入疯狂、异化,成了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这个母体,罪恶的源头,噩梦的来处,竟然出自墨菲家族! 它正是银星元帅的姐姐、当年本该继承第一军的海瑟薇·墨菲阁下! “这就玩大了啊……”千叶喃喃道。 这份报告附录得格外详细,几乎将那些曲曲绕绕都解释干净,也就是说,在博士这儿,他是拥有斯缇卡都背后的最大秘密的。 再加上还有个投诚的摩格斯——他已经将他所知的斯缇卡都的情报倒了个底朝天,虽说发现他被洗脑太多次,关键性的很多情报并不知晓,而且丧失心脏又被能量反噬,情况非常糟糕,离奄奄一息也只差一步,但是他的价值依然不可估量。 博士现在吊着他的命,如白枭之流迫切需要彻底毁灭斯缇卡都之人甚至主动支付治疗他的费用…… 千叶还是不解:“银星元帅为什么要将这种秘密交予博士?” 秘密只有不说出口,才会是秘密,墨菲家族对于自己族人的保护向来严密至极,如果他不开口,就算是博士,也难从“艾尼雅”的身上追溯什么,更何况那位海瑟薇阁下失踪太长时间,她的一切痕迹早已被墨菲家族与她背后的势力抹除得一干二净,银星元帅没理由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就不怕秘密泄露,这对于墨菲家族、对第一军会产生恶劣影响?” ∞说道:“当然是有求于人了。说到底就是利益交换。你也看到,墨菲家族的遗传病,让一位天之骄子都自愿变成怪物……元帅大人想要找到自己的姐姐,彻底地毁灭它,并且他还有亟待解决的遗传病风险——还有什么人比博士更具备能力?” 千叶叹了口气:“她没想着自己会变成怪物……” 那位阁下原以为自己能驾驭住“熔炉”,没想到与虎谋皮的后果是被虎给吞了,它的疯狂带动了整个组织的疯狂,并造成了天大的噩梦。 千叶冷静地说:“替我回绝掉银星元帅……我现在不会见他。” “好的。”∞先答应,才问道,“咦,要得罪元帅大人啊,你出于什么考虑?” 只要想到艾尼雅有那样的身份,而“阿黛尔”曾与之一同生活一同成长长达数年,她甚至见过海瑟薇阁下,并得到过她的血液,千叶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就是那么巧合,墨菲家族的血脉中有特殊的纳米粒子,而多年之后,这些复杂混乱的联系又被人全盘梳理清楚。 “他要见我,无非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与艾尼雅过往的记忆,或者还抱着侥幸之心,以为我对于海瑟薇阁下还有些印象。”千叶慢慢道,“但我全都忘记了。” ∞好奇:“真忘啦?” “我要还记得,这筹码就不可能不用。” * 这一夜千叶到黎明眼睛还是睁着的。 最后她放弃睡觉,抬手敲了敲床板,喊了声∞。 无处不在的∞透过镶嵌在墙里的信号增幅器说话:“晨安,阿黛尔。” 阿黛尔仍然躺在那里,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盯着我多久了?” ∞不用人动手,自己打开了墙上的显示屏,传输数据外加改造线路,很快创设出虚拟现实的具现,一条钻石小蛇的投影摇曳着尾巴游到她床头,一点都没有打扰旁人的自觉:“很久了,你能感觉得到?” 千叶抬眸看着低下头颅凝视自己的小蛇,发着璀璨光色的身躯美丽而梦幻,端端正正盘坐的模样竟然显得很礼貌:“只是猜你在。” ∞兴奋道:“因为我很喜欢你啊,忍不住要注视你。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我的数据库里有很多你的照片跟影像,就数据来说我已经将你的外表分析透彻了,但我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很开心,总觉得又是种不同的认识,你说奇怪不奇怪?” 千叶:“……” ∞:“这大概就是爱了!真可惜我只是个ai——不过你能接受博士吗?你有可能跟博士结合吗?你可以成为我另一位主人,那样你就会永远留在研究所了……你提出的话,博士一定不会拒绝!” 越说越离谱,但千叶忽然想到,ai的思维跟人类差异太大,这会儿,∞没准已经在后台合成两人的结婚照,或者模拟未来孩子的影像了…… “打住,”千叶连忙打断它,“可饶了我吧。” ∞叹息:“这真的是个很棒的注意,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 “好吧。”钻石小蛇整个儿盘起来,把脑袋也搁在上面,跟千叶的视线平行,“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没有,”千叶诚恳道,“就是随便聊聊。” 然后一夜未睡还跟∞聊了一早上乱七八糟话题的千叶,到点上天网,披上“陨星”的外衣先去霓光后台跟队员会合,准备上赛场。 加拉赫不能上场的消息在霓光内部造成的负面影响挺大的,但在经过指挥陨星的魔鬼式特训之后,所有人都麻木了,胜负是什么,银星是什么,他们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陨星可真是场噩梦啊!’ ——结果噩梦陨星赢了,霓光完胜银星,相较于星战赛得到的大优势,机甲赛丢的分简直不值一提。 全帝国哗然大惊还是次要,虚星赛剩余战队都被吓得灵魂出窍。 还能这么玩儿?! ※※※※※※※※※※※※※※※※※※※※ 11.2 1.别怀疑,那就是塔塔!塔塔啊! 2.我的目标是日更到本单元完结,单章5000+的话,完结不远,要是很快就断了……当我没说。 星辰80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81 千叶窝在研究所不出去, 最主要原因就是借博士的大旗庇佑自身。 她很清楚,对力量的觊觎与野心是永远不可能平息的,在凯特西玩那么大, 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虽说尽可能吸引注意这一点也符合她最初的预想,但也要谨防着意料之外的事出现, 征战沙场的英雄豪杰结果卒于一颗流弹这种情况她看到过不止一次,自然就要避免自己也成为被人笑话的主角——当然,现在对她虎视眈眈的是帝国最顶尖最可怕的势力, 博士这面旗帜也没办法让她全然无恙,只不过出于对很多人的信任, 让千叶她毫不犹豫地赌上这一把。 事实上意外总是层出不穷, 连千叶都想不到,自己当下直面的麻烦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解决。 加罗警督终于上门来的时候,千叶还觉得很疑惑,以她对于加罗的了解, 不应该在这时候就做出决断, 毕竟千叶是“启明星叛军”的身份在他那儿已经盖棺定论, 她的危险性也毋庸置疑, 身份的天然对立与他性格中接近顽固的正直那部分,都不会让他偏移自己的方向——单纯的爱情绝不会动摇他的抉择,但千叶可以……在他心中,千叶所占据的地位的确与众不同。 但毕竟是来了,她也没有什么不好见他的,仗着自己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的人总是坦荡无畏, 最难以面对她的人反倒要是对方, 千叶本来还以为加罗是想要与她谈谈凯特西或者启明星的事, 但一个照面,发现对方秉持的是端正得近乎于严肃的神情,丝毫没有个人的情感,她忽然就觉得,有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似乎即将发生。 “有一位……阁下,”他犹豫了片刻,才选择这样的称谓,没有开场白,也无惯常那种带着笑意的问候,只有极为生涩的转述,他仔细斟酌着用词,注视着千叶的视线显得平稳又礼貌,“请我转送您的礼物。” 声音生硬,不带情绪,当他想要掩藏自己情绪的时候,他就如深海般沉谧,甚至连投注的眼神都是平和又静默的,就仿佛那些让灵魂都为之震荡的痛苦与挣扎从不曾出现过,因为千叶能隐约窥探到人的心声,知道他要用何等极端的控制力度,才能让如深深暗流般流淌的思绪也变得静默无声,才会叫她都感到惆怅。 千叶垂眸看向他手中的木匣子,光看外表并不能窥探到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仔细想想,她的印象中还真没有哪个人能让白枭的传奇警督用这样的态度转交物品——或者说是她不认识的人? 什么人来头那么大,能叫加罗都想不到合适的语措?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她在深深注视了加罗片刻之后,伸手接过了那个匣子。 木制的雕刻物没有封口,也没有上锁,她不知道有没有打开过,但触碰过它的人一定很少,因为它上面缠绕的气息弱得几乎没有,它好像自身就在散发着某种奇怪的隔绝精神力的能量,使得任何人的精神力都无法残留并附着在它的表面。 既然对方做出了“递”这样的姿势,千叶自然就伸出手接过,窝在手上之后,她顺势就将其打开。 然后看到躺在黑天鹅绒上一块散发着幽蓝荧光的晶石——足有拳头大,深深沉淀的晶石中心,是最深的蓝,仿佛深谧的星空般凝重的蓝色,越往外,颜色越为浅淡,表层看上去就如同透明晕染的蓝——它看上去像是液态的,仿佛轻轻触碰就会化成一滩液体,但其中涌动的浓郁生命力就让它像是活的一般,充满了美感。 千叶的心一跳,猛然合上匣子,抬头看向对方。 急于寻求某种认同感的眼神正撞上加罗探寻的视线,她愣了愣,似乎有几分明悟,但还是难以置信:“他是……” 千叶的震惊让加罗也很奇怪,她表现得并不像认识那一位,但见到这物品时的反应又像是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说明他们确实存在某种交集,只是千叶并不知道丢方的身份,这也符合加罗的猜测。 他百感交集,复杂透顶:“是……那位殿下。” 帝国只有一位殿下。 直到此刻,他脑海中依然能浮现那位殿下的侍卫官请他单独觐见时的画面,他当时还不明所以,但当站到对方面前,听其提到“阿黛尔”时他就有某种疯狂的心惊肉跳了,他直觉着殿下与她是认识的,那么其在谈判会上力排众议压下皇家科学院的意见,将对于“魔植”“熔炉”“阿黛尔”等项目都交予哈里斯研究所,并且由皇室拨款赞助瑟兰博士进行相应的研究,这种种行为,就有了确切的解释——他也在帮助她。 虽说加罗实在没法说服自己那种交集如何会产生,只是他心中也会因此而冒出一种侥幸,如果这位殿下识得她,清楚她的实质,还选择去帮助她,是不是代表……她并不会危害帝国? 帝国与她,他会选择帝国,但就算是加罗这样的人也会希冀,如果这种对立并未发生,能一直维持着相安无事的姿态,就好了,毕竟启明星已经破灭,那一位让整个帝国都胆寒的男人已经葬身噩梦碎星带,她着实没有理由再为启明星付出生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加罗的情绪稍有起伏的时候,千叶也相应地读到了他脑中细碎的画面。 这个时候会托加罗警督送一大块已经处理的源晶的人会是谁? 重点,千叶对“源晶”这种东西何等熟悉,一看这块源晶身上泛出的光泽就知道它绝对经过她想要做的处理,连千叶这样的人也会惊奇,怎么会是他呢? 然后又恍然大悟,好像确实只有他。 帝国只有一位殿下,帝国皇帝与皇后两位陛下感情甚笃,只有一个孩子,但这位殿下却并不是帝国皇储,因为其中存在无法绕过的问题。 这位殿下是自然生育,又由于某些宫廷隐秘的私情,怀孕时母体曾受重创,以致生下的孩子有先天性的眼疾与脚疾,医疗技术虽然发达,对于先天性的疾病总是棘手的,修复之后能够视物能够独自行走,但也需要定期维护保养。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这点疾病,那还不足以剥夺他皇储的名位,是最大的厄运早早就降临在这位殿下身上,使他无力翻身——一个患有陨星病的殿下当然不可能成为皇储,更不可能继任为皇帝。 当今皇帝陛下虽至中年,但仍属身强体壮,尚能牢牢掌控帝国全境,且不知何缘故,至今未再生育新的子嗣,也未从皇家血脉中指定皇储,因此,这位殿下虽然一直游离于政治圈之外,但他作为帝国唯一一位殿下,本身就象征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威严。 塔塔——就是塔米尔夏。 所以他才拥有x这样的超级智脑;所以他才掌握着遍及全帝国的独属于他自己的渠道;所以他的黑商网络才能悄无声息占据如此大的地盘且无可匹敌者;所以他才能如此肆意无畏地做着或许会危害到帝国的事…… 千叶也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初知她名字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为什么每每叫她的名字时都会显得很复杂,没有人比陨星病患者更懂得这是怎样一个噩梦,时时刻刻都在清晰地感知自己的精神力被黑洞一般的存在吞噬,自己意识正在被无形的嘴一口一口蚕食,甚至每一次入睡都疑心这就是永夜的先兆,而自己会永陷于此再也无法醒来——就此而言,他畏惧“陨星”这个词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过帝国唯一的皇子混迹黑市,还混成了第一号黑市大商人,这样真的好么?! 他的行事,不但是在挖他自己家的墙脚,还嫌挖得不够透,非捅几个窟窿出来,这样真的好么?! 千叶实在是感到奇怪。 但同时,她也对塔塔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之前那些解不开的疑惑也都有了应有的解释——夜之馆中,那个奇怪的年轻人跟塔塔究竟是怎样的共生状态,塔塔是如何将人变作傀儡,全然接替对方的思维与身体的——如果她想得没错,塔塔,或者说塔米尔夏殿下的精神力天赋,应该就是“同化”! 同化他人的意识,不但能够侵占他人的思维,也能以此摄取他人的精神力以补足自己的部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天赋,所以即便是身患陨星病,他也依然能在患病多年之后的现在仍然使用精神力,且保持着稳定的精神状态,未迷失,也未得到永夜的召唤! 千叶都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 她自己也难以料想,会有这样的奇遇——谁能想到呢,在天网上认识的一起为非作歹的小伙伴竟然会是帝国皇子! 那么塔塔跟x忽然消失的缘由也就在这里了,别人的话语没有重量,他有,别人的全力不够,他够。 千叶不知道塔塔已经了解多少,是清楚了她“启明星余孽”的身份了呢,还是知道她想在虚星赛的舞台上做什么——但就赠送这块源晶过来的意图,他是表现得很清楚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为你兜着。 要说感动,千叶是没有的,她顶多就觉得有意思。 ※※※※※※※※※※※※※※※※※※※※ 11.6 这两天批改试卷更作文改疯了,g倒得干脆利落,今天好不容易轻松一点,码不下去了,实在困,明天再补吧 星辰8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83 路赛亚觉得加拉赫实在是烦透了。 他的自我意识在恐怖的泥沼中挣扎了很久, 在持续堪称漫长时间的浑浑噩噩之后,终于能够挣脱噩梦,再度清晰地感受真实世界, 他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辨析,有很多的情感亟待整理,最适合他的应当是静静地思考, 孰料就是有那么一个糟糕至极的家伙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他是真搞不明白像加拉赫这样的人,明明极看不惯他,为什么就不能放彼此一个太平, 非要折腾得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但事实是, 加拉赫精神污染程度比他要轻, 恢复情况也更为良好,于是在他需要按捺住情绪保持精神稳定之时,这家伙却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游荡在他的治疗舱附近,与他互相讥讽, 然后更趋向于两看生厌。 路赛亚很清楚, 这种态度除了过往的遗留因素, 就是那位女士带来的影响, “爱情”这种事物太具备排他性,即使是没有定论的疑难问题,都会引起太多的争议,更何况他们之前的矛盾本来就累计得够多,残留的负面情绪在潜意识中发酵,确实会引发过激的行为。 可是爱情是没道理的。 大概是因为沉陷在混沌中不清醒的时候太多, 路赛亚的思维活动也变得很多, 他站在一种仿佛是旁观者的角度, 将加拉赫看得明明白白,这家伙的暴躁更多地出自一种求而不得又不舍得放手的痛苦。 有什么比你深深地爱上一个人,却清晰地知晓她不爱你,不为你所有,甚至连触碰都难,更无奈的呢? 加拉赫就处在这种抓狂又不甘的境地之中,越是靠近她越是明了她离自己有多远,他不是蠢货,关于“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本能是他这种经受过标准政客教育的人天然具备的,凯特西区发生的一切也令他明白,无形的屏障早已在他与她之前竖立得很厚实,他该就结束早先游戏一般的心态,与她保持足够的距离,但恰恰就在凯特西之后,他才无药可救地爱上她。 你看她光芒万丈,光是注视着就叫人控制不住地憧憬、仰慕,任何曾靠近过她的人,更不可避免地为她的魅力所俘虏,要心甘情愿附拜在她面前,越是理智谨慎的人,越是难以控制泛滥的情感。 “……两个胆小鬼!”加拉赫如此咒骂,连自己都骂了进去。 路赛亚闭着眼当没听到。 胸腔中翻滚着强烈的渴盼,他同样有迫切想要见到她的欲望,但不知为何他又在畏惧这么一个决定,就好像自己所作出的是种错误……某种角度来说,他与加拉赫也没有任何两样,甚至他比后者,更要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 与加罗警督又或者别的人无关,与阿黛尔自己也无关,只是因为爱所以自卑、畏惧。 ‘你想要变得更强大吗?’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他的潜意识中回荡,就如幻觉,又仿佛恶魔的低语。 是的,他想。 加罗·安德里昂在他看来,已经是无法匹敌的强者,但瑟兰博士所说,还有比之更强大的存在。 他们立在山巅,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处,他也渴望着看到上面的风景,更渴望得到与此相应的权力。 “你疯了吧!”加拉赫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得知他想做什么,加拉赫就对此很不能理解——要说两人之中,稳重坚定的人应当是路赛亚,但这一回做出冒进决定的人也是路赛亚。 他们很年轻,还有很多的成长空间,精神力也在稳步增长的过程中,很大可能会实现重大突破,可那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经验的积累,任何外力助长或多或少会残留后遗症,当然,如果是未遭遇过“熔炉”这种存在,强行拔苗助长的风险也没有那么大,毕竟天赋与底蕴摆在那,精神力承受冲击的能力相较于常人也高得多,而现在,路赛亚的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也不能确定能恢复如初,这时候再寻求突破,无异于冒大风险。 话虽如此,路赛亚也很清楚,依靠自身的资质,他就算能成长,也绝对无法与加罗警督这样的人匹敌,更别提够上博士所提到的超越人类极限的地步,而他能选择的机会就只有这一个,要是错过,他没法肯定博士愿意在他身上尝试——无论是魔植还是源晶,哪一种改造对于人体本身都是划时代的成果——他不知道内心深处如此迫切的缘由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打碎自己旧有的守则选择冒险的原因是什么,他更不理解自己对于瑟兰博士的信任源自于何处,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必须搏上这一把。 如果成功会获得什么,他想不到;如果失败会失去什么,他也不去想。 路赛亚只是单纯地想要攀登更高点,想要拥有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实力,为了……更有底气地站在他面前。 “我只是不想变成……胆小鬼。”他平静地说道。 如果博士有能力让加罗警督更进一步,那么也能给予他更强的可能,总归,强者,总是拥有更多可能的。 * 自从养伤的两位恢复意识清醒之后,千叶想要探望的请求都被拒绝了,路赛亚与加拉赫不知为何一致拒绝见她,这别扭闹的时间还挺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千叶也很莫名其妙,但她有∞这个无处不在的内应,知道那两位每日的动向是很简单的事,甚至连对话都能被∞原原本本复述给她,她很快就明白梗在这俩心头的是什么——她觉得有点意思,却没有任何开导对方的想法,因为对他们没有企图,感情问题这种玩意儿她连一丁点都不想碰——看他人为自己疯狂并不是有趣的事,但索性对方还没有到疯狂的境地,拥有足够的理智,如果避开不见能让他们快点“想通”,那她宁愿装没看见装不知道。 不过路赛亚持稳外表下的敏感决绝她是知道的,连加拉赫这家伙也搞得如此犹疑不定就叫她奇怪了。 只是现在的他们暂时失去了让她费神去思量的价值,知道他们的状态即可,并不用深入探究。 千叶还是挺忙的。 有梅的加入,霓光在虚星赛上需要她操心的内容不多,在她完全适应虚星赛星战的场面并且熟悉了对手战队风格的前提下,胜利就算拐了几个弯还是会落到她手上;她甚至是在期待线下赛的到来,对于那般宏大的热烈的场面,她在脑海中已经预想了无数遍,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更为热切,但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她曾拜托塔塔为她搞了一清单的物品,不少被视为违禁品的东西挺难得,而且以生物与矿物制品居多,要全部搞到手是连千叶都难以想象的事,不过后来知道塔塔的身份,他本身就是这个帝国的主人,背景雄厚,确实能做到常人所不及。 塔塔在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之前,就已经有预料,还开玩笑她要将帝星“炸掉”,这话当然是有点水分的,但某种角度说来也没错,因为她确实想要控制帝星——斯缇卡都做的事,同样是她想做的,只不过斯缇卡都在阴沟里翻了车,千叶却能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谁叫为斯缇卡都倚仗的魔植“熔炉”天生的克星就存在于此,而千叶倚仗的东西,却是源晶啊。 那珍贵的、稀奇的、被牢牢控制的,最初作为能量存在、却拥有特殊能力的矿物,源晶。 这是绝不会背叛她的底气。 她手上原本就有一定的数量,就算供给给瑟兰博士研究的一部分,还有不少留存,塔塔又赠送给她那么一块已经过处理的,不提凯特西区的意外收获,就算光凭着那些源晶,她就足够实现绑架帝星的计划了! 当然,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一点,既然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说明塔塔很早就猜到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帝国皇子塔米尔夏殿下,真的将皇室的权威、帝国的稳定当做儿戏吗? 他竟然真的能容忍她做那样的破坏? 想不通的事多了去了,就像知道她身份的人也不少,那些隐患如果要全部都计较,她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轻松些,在重要事之余,揣着糊涂过日子。 计划已经准备妥当,千叶尝试说服提亚失败——她的养父们并不愿意抛弃身份,也不愿意明哲保身,那是打算随时豁出一切的架势,她就发现自己不得不将启明星的残部扯进来。 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影响到他们,甚至会为他们招致致命的危机,那么,与其将他们埋在鼓里,还不如让所有人运作起来,各司其职,也为其留下足够的退路。 绑、架、帝、星! 这个计划砸晕了一大票知情者,但所有人都有一种恍然与了然之情:这就是阿黛尔会干出来的事啊。 当初那样娇小病弱的少女,苍白如影子般的身躯,却能带领着黑焱舰队战无不胜,那等霸气与决断是连他们这些人都无法去形容的;经过了种种变故、磨砺至今的阿黛尔,会做这样的事完全不叫人意外。 启明星曾经走的道路太艰难,以这一个小小的组织要对抗帝国,也无异于螳臂当车,若非奇迹之身菲尔法特,也不可能撑那么久,但正是因为有那样的经历,启明星中的每一个都知道,想要达成最终的目标,必须要走一段最坎坷最磨难的道路,必须要选一个最可怕最致命的方案,就这个角度说来,她对帝星开刀反倒是种必然。 启明星当年的残部本就不多,验证完身份确定还属于可信者的人就更少了,但泥沙炼金,无论哪一个都是各行各业的强者,千叶只要坐着分配任务即可——倒是忽然觉得轻松不少。 ∞默默地看着她的一切行动,千叶并不避讳它,也无需避讳。 “我演算了千万次,尝试了千万种可能,”∞叹息道,“都未得出你百分百成功的路径,成功率根本难以计算——我觉得,阿黛尔,要不是你知道这是必输的一仗,要不就是你隐瞒了很重要一个筹码——以我对你的理解,绝对是后者,但我也实在想不到,你的倚仗在哪里。” 千叶笑道:“被人知道的秘密就不是杀手锏,请原谅。” ∞倒没有强烈的好奇心要逼问出一切,或者说,它对她莫名其妙的信心能令它主动忽略智脑的强迫性,它已经学会慢慢地去等待一个未知,就像看一场戏剧,并非要提前知道全剧情,而是可以慢慢等待着它开场、发展、高-潮、谢幕,始终保持着一种不淡退的期待值。 ∞不紧盯千叶这边的进展,千叶却好奇于路赛亚的选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加罗的经验在于改造自身之物来源于千叶这个逆天的存在,这叫他无惧“熔炉”,但也仅仅是无惧,他本身的素质叫他在没有魔植的短板之后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强大,但路赛亚的体质确实不适应用魔植增益,就算已经有千叶的血肉作为中转也一样。 博士为他选择的改造方案让千叶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 “博士对源晶的研究,已经让他能够轻易将其应用到生命科学,甚至是人体实验?”千叶实在奇怪,她思维的本能已经叫她得出了一个解释,“博士是借鉴了……谁的经验?” 必然有一个成功的实验体,所谓的“冒险”才能不是冒险! ∞笑道:“你猜到的,那一位。” 千叶皱眉:“……哪一位?” “菲尔法特。” 短暂的头晕目眩之后,千叶冷静地呼吸:“博士见过他?他也在博士手上参与过实验?” “那倒没有,”∞遗憾道,“他是天然的最强者。事实上以人体吸收未经处理的源晶原矿的能量,还没有爆体或者疯狂的,我们也就见过那么一个——当然,由于源晶这玩意儿外流的有限,我们也没有太多参照物。就是因为见过他,所以博士一直耿耿于怀想‘再造’一个他,只不过这些年一缺实验体,二缺源晶——正巧路赛亚·艾伯特主动要求,而博士手上刚好有足量的源晶……” 千叶的重点完全不在∞所说的事上了,她的脑袋一直有什么声音在嗡嗡直响,各种各样的噪音叫她的思维都有些混乱:“他为什么会来帝星?我是说……博士一向不离开阿西诺瓦的是吗?当年,他为什么会找到……博士?” 菲尔法特自从横空出世之后,一直站在帝国的对立面;阿西诺瓦又是帝星,是整个帝国最核心最重要之地,菲尔法特冒险来阿西诺瓦,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是为你而来的啊。”∞回答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出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但它并没有隐瞒,反而兴致勃勃地为她解释,“菲尔法特与博士的交易,全部集中在你身上,因为你当时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先天疾病,孱弱至极,你所用的那些特殊营养液与药剂其实全是博士为你亲手调配,你少年时的身体报告研究所里至今还留着存档的备份,事实上,详细的身体报告每年都会传过来一份,博士据此远程调控你的治疗方案……直到菲尔法特陨落。” “早先在普拉文遇到你的时候,我们就挺意外的——原来你并不知道这些渊源吗?” ※※※※※※※※※※※※※※※※※※※※ 11.12 1.终于忙完了期中~舒坦 2.命运是一个圈啊,最后总会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星辰84 她!并!不!知!道! 忽然纷繁的思绪与情感甚至让千叶在本能中开启了感知强化的技能, 于重压至近乎缺氧的数秒时间内,将自己接收到的所有信息与记忆重合并探索,于是很多蒙昧不明的困惑迎刃而解, 那些潜藏在阿黛尔脑海深处从未被“她”或者说被千叶去注意的事物也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仿佛曾阻塞着千叶与这个世界交互的薄膜也随之荡然无存——在关掉技能缓解精神负荷的短暂时间内,千叶甚至有种隐约的错觉——整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万事万物的脉络都是如此直截了当, 一切有形之物所存在的轮廓与内涵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她注视着某样物品时,脑海中本能地就浮现出有关于该物的所有信息, 条分缕析,历历可辨,非要千叶拿一个语措来形容的话, 她觉得自己大脑就如同一台精密严谨的智脑, 那些这具躯壳本身具备而她并未掌握的潜能完完全全地为她所有。 千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情报会成为自己完全破除与这个身体隔阂的契机,充其量只能归咎于身体中依然潜藏着原身一定的情感。 大脑是人类最神秘的器官, 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情感的一部分,死亡让阿黛尔的灵魂消散,按理说情感也会在时间的推移中随之泯灭, 但忽然降临的千叶不但让这具躯壳重新复苏, 也保留了大脑中的记忆, 只不过作为一个人格完整且强大的外来者,与原主的相性始终是一个问题,毋庸置疑千叶的自我意识会是绝对的主导,能为她理解的记忆就与她融合,不能为她获知的情感则沉淀下来, 不为她所知。 所以, 这就是阿黛尔眼中真正的世界吗? 千叶在椅子上坐了片刻, 忽然道:“所以那时的我也来过哈里斯研究所?菲尔法特亲自带我前来求医——我也是博士的‘作品’之一吗?” ∞回道:“那倒不至于。基因缺陷虽然是个麻烦,但对博士来说也不是太难解的题。这病越早治疗越好,其实当时你要是在研究所待个一年半载,这点身体麻烦能解决得更轻松,而且后遗症不会太大,不过你们没办法留太久,而且你知道,后来你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就算是菲尔法特也没办法找到机会带你潜入阿西诺瓦——通过远程调控来治疗,效果多少会打点折扣,但连续几年下来,也不至于出大问题。我去调取你早年的身体档案,你应该能看懂……” ∞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回来了,随之响起的是千叶的通讯器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借助墙壁中的各式装置,投影出了自己钻石小蛇的拟态,蜿蜒着游到千叶的腿上:“既然说起来这回事,有一点也得让你知晓,当时我们对你做了再细致不过的身体测评,并在此基础上为你定下治疗方案,以我们的自信,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总该是基本符合,但是谁也没想到一点……你竟然会觉醒。” ——“我竟然会觉醒……” ∞在说到最末一句话的时候,千叶也在喃喃自语,两句话重合在一起,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宿命感。 ∞叹息道:“大龄觉醒,基本是陨星病预定。虽然也有例外,但阿黛尔啊,以博士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的评估,还是不容乐观。博士当时确信你绝无觉醒可能,所以针对你当初的基因缺陷病症,用药并未规避某部分大脑功能区,按理说,你就算在成长过程中,有那么一些觉醒的可能,都会被药物克制压抑下去,再不济,就算结成星核也会呈现畸态……只是让我们都震惊的是,你不但成功觉醒了,而且星核发育完善,不但精神力正常增长,而且还拥有如此稀奇的天赋……简直与菲尔法特一样,就像是命运孕育的奇迹。” 菲尔法特即便陨落,但将奇迹的火种延续到了“阿黛尔”身上。 此后,无论是她的觉醒,还是她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复刻了奇迹本身,让那一切的绚烂都得以绵延不尽。 千叶缓缓道:“总觉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虚拟的钻石小蛇摇摆了一下尾巴,宝石小眼里的流转的光,仿佛是笑意:“这大概就是时间最大的意义了,总是会出现一些叫你意想不到的事件,重新带动你的热情,让你因此而痴狂——阿黛尔,我希望你觉得,这场再遇对于我们彼此来说,都是幸运。” 被智脑安慰的感觉有些新奇,千叶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这个房间中除了投影,还有各种装置,将她的表情、心跳、肢体动作等各种状况实时接收并投射给∞予以分析,所以它才能如此迅疾地作出正确的情感应对。 她几乎失笑,但确实觉得舒坦不少:“当然啦。” 她想了想又道:“所以,菲尔法特为我付出的‘代价’,其实就是博士现在要在路赛亚身上实践的?” “一部分,一部分,”∞有些不好意思道,“博士对任何事物都控制不住推根究底的欲-望,菲尔法特留下的资料其实并不充分,博士通过自己的演算补足了一部分、创造了一部分——这一次的实践,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点我不担心,”千叶笑,“博士最擅长创造奇迹。” * 千叶是在霓光提前锁定线下赛名额之后,重又有了塔塔的讯息。 当时满场都在欢呼,屏住呼吸等待积分核算的霓光战队彻底癫狂,这样的奇迹就算落到自个儿脑门上也还是会叫人难以置信,只觉得亲身走过的整条路都虚幻得不切实际,眼前所见的一切真实都仿佛是梦境一样虚无缥缈,但紧接着就被群体性张扬的狂热席卷,被动进入庆祝的狂欢,情绪激荡之厉害,甚至让几个精神力不稳的战队成员硬生生被主脑踢下了线。 她安安静静地立在角落,存在感极低,就像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陨星”的黑色袍子从头到脚笼罩着,如同蒙着层捉摸不透的黑雾,整个身躯都似一个影子般瘦削修长,偶有视线撞见她的人,就算处在急于与任何分享喜悦之情狂热中的人,也不敢靠近——对于这位指挥的畏惧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因子,这种情感甚至优先于身体的本能——说来也是稀奇,明明并肩战斗过这么多轮虚星赛,完全熟悉了她的作战风格,对她的信任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信任,但“畏惧”却是不降反升,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增长,别说是逆反之心了,面对她时就连自我意识都难以正常维持。 虚星赛的内部平台一片静寂,对于霓光的提前出现早几轮已经被预见,作为第一支出线的战队,霓光身上有太多坎坷与戏剧性,观众喜爱的这些八卦,却并不是对手们关注的重点,见到预想成真,各战队也只是感慨与唏嘘片刻就沉淀下来,目光锁定了剩下三个名额继续算计。 比霓光的狂欢还要兴奋的,莫过于观众。 各大战队都有铁杆的支持者,相对于成名已久且实力强劲者,霓光的支持率并不高,至少对于它的出线,众多被它斩落的战队支持者都不会开心,但霓光有一点却是全帝国的观众都热切期盼的,试问,谁不想看到陨星的真容呢? 这都多少年了,没有如此为人祈盼的事出现——或者说虚星赛有史以来,就没有比陨星更有趣的谜题。 线下赛这位指挥中不至于裹着黑袍披风出场吧! 事实上验证身份这一环节就足够人们看清楚其真身了! 各种八卦的人都在猜想,这位凭借着一己之力将一个中下游战队带入线下赛的传奇指挥究竟是谁! 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怎样的过往? 而被无数人臆想的千叶在想要下线之前,被x拉到了临时构建的空间里。 这叫千叶挺吃惊的,要知道她还未离开虚星赛的平台,脚底下就是主脑战神的地盘,它有权知晓该地盘内的一切,x这样大剌剌地找上来,不会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x叹息道,“主脑是天网的最高执掌者没错,但主脑之上还有权限。” 它并没有详细点明更高的权限是谁,但千叶明白,是皇室,或者说——两位陛下以及他们唯一的子嗣;帝国到底是君主制国家,皇室的一切地位与权限都凌驾于帝国之上,就算是主脑也一样。 就此而言,塔塔不揭示身份则已,一旦以他的真实身份出现,没有任何限制能够局限他。 “塔塔在哪?”这是千叶最在意的问题。 “他有很多事要做,”x叹息着补充,“既然回归了他应在的位置。” 千叶挑了挑眉:“所以对于他来说,权利不是自由,而是束缚?” 她笑道:“这与他表现出来的不符啊。”一个纵横黑市无所不为、简直将帝国的法律践踏在脚底的人,会为权利本身束缚? x吐槽:“你要知道,无非就是利益集团的博弈。下一任帝国皇帝这种事,足够整个权利上层对此疯狂了。” 当今帝后除了塔米尔夏之外并无子嗣,即便这位殿下身有陨星病这种大隐患,他也是皇位最名正言顺的角逐者,不支持他的人至少要推出一位身份足够能力足够且能为统治阶级认可的候补,试问,谁能充当这个候补? 纵使塔塔身上有斑斑劣迹,品性也是桀骜不驯,且从未经受过任何帝王级别教育,在他背后撑开的利益集团也庞大得可怖,他们可以无视塔塔曾做的糟糕的一切,可以不管他是否曾拿帝国的利益与威严当成玩笑,但既然他选择在公开的场合以皇室身份出现,既然他重拾起自己的身份与权力,那么无论如何,推动着他前进的就不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整个利益集团的。 “就是这么简单,”x说道,“这些话听上去很像是一个傀儡,但你要知道,他就是个疯子。” “任何将他当成一个摆设的人都会得到更大的反噬,而且,你怎么知道,想要得到那个权位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呢?” 对于权位之争,千叶其实很有发言权,但她的经历又与塔塔有着根本性的区别,相较于她曾经的坎坷艰难,塔塔的起点要高出太多了,虽然牵扯到皇室的事,表面的光鲜之下往往是一团脏污:“所以,那两位陛下毫无用处?” x笑了笑:“你猜到了?” “我只是猜测,那两位可能早就两看生厌,只有一个孩子绝非如世人所说的理由,而是无法与对方再度生育子嗣。”千叶寻思道,“我好奇的是,为什么非要自然生育?体外培育才是最通行的方法不是吗?就算存在陨星病这么一个隐患,医学手段也足够找寻出一个合适的健康的胚胎,有一整个皇家科学院为他们服务,为什么不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x叹息:“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试过呢?” 这回连千叶都愣了:“竟然是真的没办法有健康孩子?” “基因相克,无法避免,”x说道,“他们各自都有不少私生子,正常,健康,虽说能力参差不齐,但确实都为能力者没错。” 所以说,拥有这一大群私生的兄弟姐妹,竟然只有他患上了陨星病……骤然得知这种级别的隐秘,即便并不叫人意外,但还是叫千叶要为塔塔叹息那么片刻。 x语气轻松:“至少,幸运的是,我的主人比他们都要强大——至少就现在来说,他还是最强大的那一个——那么,想要做点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陨星病必然会导致极为强烈的负面症状,塔塔凭借自己的天赋目前还能克制后遗症,但任由这些症状时间持续下去,或早或晚只会面临精神的永夜——以他那种肆意灿烂的性子,想要做些什么,确实太正常不过了。 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可是婚生子患有陨星病,这种前提摆在前面,又是身在皇室这种全天下最没有秩序最不讲法律的地方,发生一些事故,也毫不令人意外。 千叶注视着面前七彩羽冠的鸟儿,忽然笑了:“塔塔的意识我接收到了……他也选中了虚星赛吗?那就互相配合吧。” 所以她就喜欢这样的盟友,永远能带给她非同寻常的惊喜。 她选中了线下赛与皇家竞技场这个舞台,猜到她要做一番怎样的动作的塔塔想借这次东风,他就必然要配合千叶将整个舞台构建起来,而同时,千叶也要为他留下足够的空档,让他能够完成他自己的演出。 互惠互利两赢的事她为何拒绝? 自认做了充分准备的千叶,也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 ——面对多份线下赛的皇家竞技场观众席邀请,她要接受哪一个? 或者说,她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个问题啊,她明明是参赛者不是吗?! ※※※※※※※※※※※※※※※※※※※※ 11.16 1.重感冒,头昏脑涨,这几天没有码字,在认真整理设定,打算找一条有质量又不烂尾的路线快速写完该副本。 2.虽然说好绝不立g,但我真觉得本月我能写完这副本!拭目以待! 星辰85 该说是认识太多人的好处, 还是坏处? 总归对她造成不少困扰倒是真的。 ——首先对她发起邀请的,意外竟是加罗警督。 就算曾阅览过千叶的记忆、探知到她的真实身份,对于这位长官阁下来说, 心有芥蒂的时间也太过于短暂,他实在是一位具备极其强悍的心理素质与自我调节能力之人,因为有自我且独立的评判标准, 不会因为简单的善恶黑白更不会因他人的人云亦云就定义一个人,至少千叶从未从两人的交流之中感觉到任何源自于对方的警惕与拒绝,所以, 比起揭发她逮捕她这样的行为,他更想做的是帮助她又亦或是拯救她。 这是最叫千叶感到惊讶的事,但她这也足够叫她理解加罗的本质。 这个男人,真正具备能承担旁人人生的魄力, 正因为拥有白枭最光辉耀眼的品格, 坚守着正义、忠诚、怜悯及与之相关的品性,也因为他对自己能力的自负, 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切,所以他愿意将千叶纳入他的羽翼, 他不会因她曾经的立场而犹豫,也不会因未发生的事故而动摇, 对她来说, 他依然如她第一眼见他时那般诚恳可靠。 可惜千叶必须拒绝他。 加罗所在的贵宾席是分属警方系统的包厢,倒不是说同坐的人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说会对她有诸多不利,而是她的身份藏不住, 会引起的轩然大波毋庸置疑, 届时她的种种行为与过往都会引起巨大的揣测, 如果身在包厢,无论是给加罗带来麻烦还是叫自己置身漩涡,总会有诸多不便。 再说,由于霓光是第一个出线的,按照常规,线下赛开幕就是霓光与最末出线的那支队伍对战,这场比赛关注度太高,千叶必须绝对谨慎才是。 千叶以另有他人的邀请无法抉择为由,暂时搁置了加罗警督的邀请。 那个时候,她只是意识到,就算自己不拿加拉赫这种必然会凑热闹的人来推脱,以加罗警督这样的人也定然能明白她拒绝的缘由,但没想到砸到她头上的邀请会如此纷杂,还一个比一个更难拒绝! 加拉赫的邀请毫不叫人意外,心理上的某种别扭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对于千叶的热切照样溢于言表;他给的是霓光战队的家属席位置,距离场地更近,视野更好——就算是战队成员能得到的名额也不多,加拉赫不将名额给真正的家人的缘由很简单,基恩家族的执政官们一向有自己的专属席位——但借此来邀请千叶,也不免有伸爪子试探、渴望坐实身份的意识在。 千叶当然不可能接受。 但由于同在研究所,加拉赫又缠人得很,她的拒绝一时还没法完全达成。 加拉赫的精神已经稳定下来,暂无大碍,但还需要保持一定时间的观察,鉴于千叶与路赛亚都还待在这里,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千叶实在很难讨厌这么一个人,能叫她觉得有趣的人,她都不会有多少负面感官,虽然也没有什么正面感官就是了。 而银星元帅的邀请就比较叫人吃惊了,既是大贵族又是第一军执掌者的元帅阁下再次亲至研究所,千叶已经没有借口拒绝与他见面,无条件借用瑟兰博士当保护-伞的机会也就之前那一次,招数用多了,她也要防着是不是真触怒这位阁下,不过对方确实展现出来足够的风度——邀请千叶看比赛,却礼貌地将主动权交予她手,如果赞同,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拒绝,那也无伤大雅——这样看似大度随意的态度,却让千叶没办法回绝得斩钉截铁。 最糟糕的是,银星元帅在等待她作出回答之前撞上了跑来例行找存在感的加拉赫! 当时那场面……加拉赫可不会管元帅不元帅,如加罗警督这样的人能叫他也感到敬佩,但银星元帅距离他的世界就太远了一些,就算对方在星海中是何等叱咤风云,落在加拉赫眼中,也就是一个想要“撬他墙角”的人,虽然这墙角还没有写上他加拉赫·基恩的名字。 反正先怼就是了。 …… 千叶倒是不尴尬,她就是觉得头疼。 “叫人有些心慌啊。”她事后对银星元帅的行为是这么评价的,“与他一贯的风格十分不符。” 但她自己也剖析得很透彻:“他态度的转变,大概是从知晓艾尼雅与我之间的渊源开始的……” ∞看热闹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成功的契机就在你身上啊。” 元帅所定义的“成功”是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母体的下落,”千叶说道,“但我必然会成为斯缇卡都残余势力的目标……他想将我作为诱饵。” 既然知道“罪恶熔炉”的母体就在于海瑟薇·墨菲,银星元帅想要做的自然就是找到母体的位置,但他几乎找遍了帝国也没办法找到母体的所在地,就算从斯缇卡都未全疯的俘虏身上也没办法挖掘出有用的情报,那位元帅自然就将目光放在了与之最有渊源的千叶身上。 他渴求的并非千叶能无视魔植负面影响的真正原因,而是海瑟薇·墨菲! ∞顺着她的话推测道:“确实要慎重考虑。毕竟,现在他的态度是还可以,但他以他的性格,是有很大可能会剑走偏锋的。” 于是千叶综合考虑,拿谁可以堵住银星元帅呢? 加罗警督好像都欠缺了一些……倒也不是身份的差距,加罗除了心中的道义不能违背,他是无惧一切的,只是她并不能将他拖入这个泥沼——不能给予暗示,更不能隐含希望。 后来等到博士出面邀请她去皇家竞技场的时候,千叶是真有点慌。 虽然并未向∞验证,但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将她的笑话说给博士的时候,那位看热闹般地给了她又一个选择。 对于瑟兰博士来说可能就是随手抛出的一个条件,但对于千叶,背后的信号叫她不得不谨慎。 按理说博士清楚她的实质,明白她的动向,知道她必然要拿虚星赛来做筏子搞事,他也只是想瞧热闹,只是千叶却不能叫他近距离凑到这个热闹,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最后必然会触碰到博士本人的利益。 哈里斯研究所到底是身在阿西诺瓦,帝星如果出现不可挽回不可逆转的变故,势必会影响到研究所的运行,而千叶并不能保证届时帝星还是完好无损的……她也害怕博士阻止她,又抑或限制她,虽说并不认为他会亲临皇家竞技场看几场他并不感兴趣的比赛,但是她不能赌一个万一。 过了一夜,千叶想出一个好办法。 她用最正当最无法反驳的理由拒绝了所有人——她将以塔米尔夏殿下的女伴身份出席皇家竞技场。 * x因为她找到的这个借口哈哈大笑:“确实正当。” 塔塔当然不可能拒绝,他本来就要出席虚星赛,所有人都知道虚星赛的冠军能面见帝国的皇帝,能得到皇室的嘉奖,作为虚星赛的缔造者与支持者之一,塔塔代表皇室出面是最理所应当的行为,虽然他曾经从未这么干过,他曾经甚至都拒绝以皇子身份出席公众场合。 而现在,除了在全帝国人民面前找存在感之外,塔塔就是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如果只是明面上借助那些资源所做的一切,根本不足以解释她有那么大的自信——难道她对于源晶的利用会有超越想象的方式?难道她所借助的并非这一招?那么她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虽然达成了某种一致,但对于彼此要做的事,并没有事先通气,双方都既留存着隐约的预知又保有微妙的期待,等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人永远预想不到自己会有怎样的经历,”千叶说道,“我曾经不折手段想要接近的我的目标之时,完全没料到我过去绞尽脑汁设计的所有布局都用不上。” “不不不,问题不是用不上,问题是会不会给你拖后腿,”x以智脑的角度分析道,“千万别把人想得太简单了,特别当那些人还是有权有势有能力的男人时。” 千叶对此持悬疑态度,特别当她的读心术也未使她产生警惕的前提下。 但她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她绝不敢有任何万无一失的自负。 “话说回来,”x忽然兴奋道,“你准备好怎么出场了吗?!” 这是陨星啊,是经过虚星赛验证的大名鼎鼎的“死神”陨星啊,是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的神秘的星战指挥官啊! 别说帝国公民兴奋了,连x这类知情者也迫不及待看到那个画面,凑热闹的天性连智脑都不能避免。 “啊,也就这样吧,”千叶慢吞吞道,“不用抱什么期待……” “怎么可能不期待啊!” 千叶眨了眨眼睛,笑道:“如果塔塔在皇家竞技场出席,那么那两位陛下呢?” “也会在啊,只是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而已。帝国那帮大贵族们自己就会开一个赌盘,皇帝与皇后也是人,也习惯于骄奢淫逸,毕竟能抵挡虚星赛魅力的实在是少,而有什么比现场更能感受到战斗的魅力呢?”x也感慨,“虽说天网就是第二世界,但人类毕竟是肉身高于精神的存在。据说真实世界的星战场面绝不是虚拟世界能比的——误差创造了真正的刺激与奇迹!” 机甲战是真枪实弹齐装上阵,星战当然不是虚星赛那样的全真模拟;主脑战神配合主脑天后,是真的在帝星圈范围内找到合适的地区,清理出了足够的范围,然后架设起庞大到可怖的“城墙”,那是一种会阻绝太空武器的能量扩散的防护网,单看花费之巨,也只有虚星赛这样的平台,在搜刮暴敛天网上所有赛事的基础上才能给得起。 实战必定会有失误,失误必然会导致厄运,由于战舰上的特制附加的防护装置,历代虚星赛,死亡的选手是没有,但重伤的并不少,恰恰是这种暴力未知,才使其充满了魅力。 而皇家竞技场有足够的设备,接收来自太空的信号,将那片星域内发生的战斗等比例缩小在场中呈现,也就等同于看一个现场了。 “不会吧,”x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在第一场比赛时就准备下手?!” ※※※※※※※※※※※※※※※※※※※※ 11.19 大场面,超大场面 星辰86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87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88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89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90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番外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星辰番外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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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轮回0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轮回0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轮回0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轮回0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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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轮回09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轮回10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喜乐0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喜乐0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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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爱恋0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爱恋0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爱恋0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爱恋05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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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琴心0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琴心0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琴心0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琴心05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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