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乖进门后,大叔夜夜归家》 第1章 进错房间 喻浅这两天反胃反得厉害,生理期也推迟快八天了。 想起半月前,男人从香港回来那晚要得又急又凶,措施没做到位,她怕是中招了。 顾虑到医院同事嘴杂,喻浅下班后,特意绕路去外面药房买了一支验孕棒。 回到家后,喻浅直奔卫生间。 等待结果的这几分钟,喻浅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中,偏在这时,搁外边的手机突然急促振动—— ‘嗡嗡嗡…’ 喻浅心头一紧,但没理会,低头拿起验孕棒看结果。 验孕棒以五分钟检测结果为最准,喻浅对了下时间,是她心急了点,还差两分钟。 与此同时,外面手机还在响个不停,嗡嗡的振动频率以及铃声吵得喻浅愈发心神不宁。 担心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喻浅出去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喻浅内心抵触,不太想接,但对方貌似不打通就誓不罢休,喻浅最终还是按下接听,疲惫地喊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传来柳晚敏哭哭啼啼的声音:“浅浅,你叔叔他病又犯了,他拿玻璃扎我,还拿火烧我,我身上好多血,我好痛……你快回厉家……” 喻浅蓦地攥紧手机:“您尽快找地方躲一躲,保证好自己安全,我马上回……”来。 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被强行中断。 在被中断的最后一刻,喻浅明显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喻浅心头一沉,当下顾不得其他,连拖鞋都没换便匆匆出了门。 她走后不久,盥洗台上那支验孕棒显示了结果。 … 回厉家的车程较远。 等喻浅赶到厉家时,暮色已至,天空飘起了絮雨。 推开车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直钻衣领,喻浅面无血色,迎着料峭的絮雨往里跑。 轻车熟路找到柳晚敏的房门,看着房门上虚掩的缝,喻浅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抻手猛地推开,然而眼前一幕让她气血逆流。 “浅浅回来了呀。” 躺在美人塌上的柳晚敏正在嗑南瓜子,抬头看见一身狼狈的喻浅站在门外,柳晚敏丢了瓜子撑起身:“别杵门口了,外边冷,快进来。” 从开门看见柳晚敏好端端躺在那时,喻浅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什么被玻璃扎,被火烧,通通都是骗她的。 喻浅将心里的火气压了又压,沉着脸提步进来:“妈,您为何撒这样谎言来骗我?您知不知道……” “哎呀好啦,妈妈知道你担心,你看,这个法子多好使,一叫你就回来了。”柳晚敏倒了杯热茶递给喻浅:“回来看见你妈好好的,还不高兴呐?” 柳晚敏一脸笑眯眯,容色秾丽。她先后生育一女一子,身材管理尚可,尤其那一脸紧致的皮肤,完全看不出已至不惑年纪。 喻浅收回目光,麻木地接过那杯热茶。 柳晚敏触碰到喻浅冰冷的手,旋即握住:“手怎么这么冰?” 说完,柳晚敏这才注意到喻浅头发也湿了些:“你这么大个人,下雨打伞还需要提醒你吗?” 说着就拿起帕子往喻浅脸上擦。 喻浅避开:“我担心您,回来得急。” 柳晚敏伸在半空的手一僵,面上带讪:“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你看我叫你多少回了,你总是不回来,我这也是不得已才用这个法子骗你回来。” 其实喻浅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淡定,她心头有火气,但面前这个人是她妈,生她养她,她又能说什么呢。 压下心头苦涩,喻浅把热茶放回去:“既然您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柳晚敏的呵斥声:“回去?回哪去?这厉家不是你的家?” 喻浅脚下一顿:“是您的家,不是我的家。” 她生父姓喻,她是喻浅,她本该在喻家长大,是后来柳晚敏改嫁进了厉家,她才跟着进了厉家。 那年喻浅八岁,柳晚敏坚持要喻浅的抚养权,以至于喻浅一直认为,柳晚敏是很爱她这个女儿的。 “喻浅,你给我站住!”柳晚敏气急败坏追上来。 喻浅没听,她打开房门正要出去,这时柳晚敏急切的声音传来—— “应楼回国了。” 喻浅脚下一顿,止步在门口。 柳晚敏绕到喻浅跟前,手抵着将门合上,注意到喻浅脸上没表情,柳晚敏心头不快:“我不信你当真就忘了那晚发生的事。” 旧事重提,要么缅怀伤感,要么无地自厝。 显然,柳晚敏提及的那晚,对喻浅而言是后者。 喻浅用力闭了闭眼:“妈,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必大哥他也应该忘了。” “忘了?他厉应楼睡了我清清白白的女儿,一点责任不负就跑去国外,还一去三年,现在他回国了,我能就这么算了?” 疾言厉色到激动处,险些喷溅出唾沫星子。 若是有旁人在,定会认为柳晚敏是一个绝世好母亲,一心为女儿撑腰,只为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可喻浅却平静反问:“那晚那杯茶,不是妈您给我的吗?” 柳晚敏激动的情绪就此打住:“我……” 喻浅一字一句:“那晚我哭着求您带我走,可您却把我送到厉应楼的房间,他可是我名义上的堂哥。” 柳晚敏慌了神:“浅浅,我也不知道那是应楼的房间,我以为是休息室,我送错了房间。” 喻浅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是送错了房间。” 这句话的深意,柳晚敏没去细想。 总之,当初目的达成,她女儿跟厉应楼睡了是板上钉钉的事! 原本有这么大的把柄,柳晚敏是打算公开逼厉应楼娶喻浅。但谁料,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厉应楼就出了国,柳晚敏的计划落空。 但柳晚敏也没就此死心。 这一等,就是三年。 如今,厉应楼终于回国了! 柳晚敏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推搡喻浅:“浅浅,先不说这些,你快去把衣服换了,我提前准备好了果盘,你亲自拿上去给应楼。” 喻浅忽地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柳晚敏,嗓音破碎:“妈,他是我堂哥,何况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柳晚敏却是提醒:“你姓喻,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在厉家就是个外姓人,你哪有厉家的血统?” 第2章 沾染了他 喻浅呛然,无从反驳。 柳晚敏亦没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何况你们睡都睡过了,你难道甘心这三年什么都没捞到?你不想要个名分?” “妈!”喻浅冷下脸:“够了。” 柳晚敏却拿来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强行塞到喻浅手里:“应楼在三楼卧室休息,我掐着时间叫你回来的,这会儿没其他人,你快去。” 喻浅咬着下唇,满脸屈辱。 这几年她总在反复想,如果那晚那杯茶不是她妈妈亲手给她,她大概一直以为她妈妈是爱她的,哪怕爱得少一点点? 没有,一点也没有。 喻浅心灰意冷,将衣服还回去:“我不会去的,您就死了这条心吧。另外,狼来了这招只能用两次,下次再找我,您最好先想清楚。” 把话说完,喻浅去开门。 这次她下定决心不再受摆布。 可她还没踏出房门,便听到柳晚敏威胁的话:“浅浅,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但在我看来,是过不去一辈子的,正好应楼回来了,也是时候拿出来公开说说了。” 喻浅四肢一僵,愣在原地。 柳晚敏刚才这番威胁的话,犹如一盆冰冷的水朝喻浅兜头淋下。 身体冷了,心也冷了。 柳晚敏冷笑提醒:“去还是不去,浅浅你可要想好。” 喻浅指甲嵌进了血肉里,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好,我去。” 随后认命转身,去里面换衣服。 柳晚敏准备了一套低领金丝绒裙子,特别低,拉链拉上,胸脯呼之欲出。不过到底是初春季节,裙子配了一条针织披肩,勉强防风。 换好后,喻浅面无表情出来,柳晚敏见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要多满意有多满意。 “就知道浅浅最听话了,从来不会让妈妈失望,看,妈妈给你量身定制的裙子多好看。”柳晚敏非常满意,赶紧把另外准备好的果盘递给喻浅。 喻浅什么话也没说,接了果盘出门。 她走得很快,柳晚敏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她没细听,只隐约听见两句——要跟他提那晚的事,他要是不认,妈妈给你做主! 喻浅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今晚厉家似乎没什么人,正如柳晚敏说的一样,她算好了时间叫她回来。 一路顺利上到三楼,从拐角转过来,就能看见对面是厉应楼的房门。 几步之遥,喻浅望着那扇门出神。 其实对于来见厉应楼,她内心并不抗拒,她真正抗拒的是柳晚敏刻意的算计。 厉应楼是她名义上的堂哥,两人在厉家虽没什么交集,但她对这位堂兄充满了敬重,从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至于那晚发生的错误…… 思绪飘散间,这时房门打开了。 但却不是厉应楼的房门,而是喻浅左侧的房门。 喻浅转过头,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门内的人,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将她拽了进去。 哗啦,果盘散落一地。 不算昏暗的房间里壁灯内嵌,喻浅没法看清男人的脸,只在被拽进来时,看清了男人腕上的孔雀石表盘。 紧接着喻浅的身体被抵在门柜上,男人倾身压下来,灼热的气息沿着她浅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钻入,充斥在鼻尖的雪松香挑动着她的神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厉……” 喻浅刚要出声,脖子被大掌掐住,被迫仰起脸的同时,男人冰凉的吻落下来。 这个吻霸道得不容抗拒。 喻浅招架不住,推搡男人坚实的胸膛:“唔……厉闻舟,不行,会被听见!” 这是在门口。 门外随便路过一个人,都能听见屋内的动静。 终于,男人停了下来。 喻浅如鱼得水,大口喘息,可还未等她彻底平复,肩膀忽然被男人摁着转了过去。 “怕什么,叫得这么好听,再大声点也无妨。”男人的话语极其恶劣。 披肩滑落肩头,长裙被撩起。 喻浅心头一惊,明白男人的意图,急忙阻止他:“不可以厉闻舟,我,我可能……” “可能什么?”男人的吻炽热,落在她雪白的肩头颤栗。 喻浅却不敢说了。 今天回来得急,验孕棒的结果她没看到,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可就算确定怀孕,也不能说。她跟厉闻舟的关系是绝对见不得光的,何况他这样冷情又薄幸的男人,怀了他的孩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男人的吻落在喻浅后颈。 喻浅下意识缩脖子,却听见男人喊她:“乖乖……” 喻浅心头像是被什么一撞,厉闻舟在情事上最喜欢用这个昵称,每次情到浓处他就这样喊她。 还没等喻浅回过神,没有任何前奏的硬闯让喻浅打了一个颤栗。 偏偏这是在门口,喻浅不敢发出声音,生生忍着。 “忍着干什么,大声叫出来。” 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在喻浅耳畔,腔调里夹杂着一抹戏谑,喻浅倔犟地咬紧唇瓣,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打扮成这样是要去见谁?”男人胸膛覆上她的后背。 喻浅不敢开口。 她不说,男人愈发恶劣。 过了许久,等男人抽身离开,喻浅勉强撑着柜门才能站稳。她极力平复着心跳,可面上的红润难消,这个样子没法直接出门,要是被人撞见,一看就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啪嗒’ 天花板上的灯光亮起。 喻浅侧脸避开亮光,蹲下身捡起掉落的披肩,这一蹲,腿软到起不来。 面前倾轧下来一片阴影,喻浅抬头,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厉闻舟衣冠楚楚站在她面前,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四目相对,喻浅眸光恍惚了一瞬。跟母亲进入厉家这么多年,她见过所有厉家人,可以说在整个厉家就没有皮相差的男人,但真要论高下,还得是厉闻舟。 他是厉家长相能力都最出色的后辈,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幺子,是未来厉家家主,也是……她名义上的三叔! 厉闻舟从来不是喻浅该沾染的男人。 可这一切源头,还要从三年前那晚上,柳晚敏递给喻浅那杯茶开始—— 第3章 他说腻了 喻浅永远都记得那晚。 她母亲本要将她送进厉应楼的房间,待生米煮成熟饭后,公开逼厉应楼娶她。 但柳晚敏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送错了房间,将本该送到厉应楼房间的喻浅,送到了厉闻舟的房间里。 喻浅至今都记得那天早上醒来,厉闻舟看她的眼神有多冷漠。 他问她目的是什么,她心急撒了谎,她说她喜欢厉应楼,不小心走错了房间,还望他高抬贵手。 他讽刺的话像针扎在她心口:“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个为攀高枝嫁给神经病,一个为荣华富贵自甘下贱。” 喻浅满脸难堪:“……还求三叔高抬贵手。” 厉闻舟冷然:“想让我高抬贵手,诚意呢?” 喻浅满脸茫然。 厉闻舟捞起衣服转身离去:“从今往后你得随叫随到,直到我腻味为止,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喻浅的确知道后果。 她没有能力反抗,就这样与厉闻舟不清不楚的关系维持了三年。 至于厉应楼,听说第二天就出国了,柳晚敏逮不到人,没法闹,一切平息下来。 可笑的是,柳晚敏至今都以为,那晚跟喻浅睡了的人是厉应楼…… 此刻厉闻舟站在喻浅面前,挺阔的西裤没有一丝褶皱。 随后,他矜贵俯身,攫住喻浅下巴细瞧了瞧:“看起来是花了不少心思。” 喻浅眼眶微微泛红,是疼的,厉闻舟捏着她下巴的手很用力。 “心思太明显,反倒让人失去兴趣。”在喻浅眼泪掉下来之前,厉闻舟松开了手。 喻浅吸气,问道:“那你腻了吗?” 她听见男人轻哂,答非所问:“赶着他一回国就这么迫不及待,三年,你倒是挺能忍。”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喻浅身子抖了一下,然后迅速抬手拢起披肩。 “自己起来。”他说。 喻浅已经腿软得没力气了,但还是咬着牙站起身,然后往里走。她怕被人看见她跟厉闻舟在一间屋子,解释不清的。 厉闻舟却扣住喻浅的手腕,将她拉回来:“去开门。” 喻浅摇头:“不行的……” 厉闻舟偏不遂她愿,攥着她的手腕去开门。 好在门外是陈明修,厉闻舟的助理,喻浅顿时松了口气。 此刻陈明修手里端着一盘水果,乍看跟刚才喻浅端上来那盘很像。 喻浅不明所以望向厉闻舟。 厉闻舟轻描淡写:“接着去送。” 喻浅吸气:“不,我不去。” 她这个样子见不得人,怎么敢去给厉应楼送水果。 “难道今晚不是特意去见他?”厉闻舟眼神冷凛,将喻浅拽到面前。 喻浅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鼓起勇气问:“今晚你为何如此生气?” 刚才折腾她时,她就察觉到他生气了,跟那晚从香港回来一样,但她却不知他怒从何处来。 厉闻舟扯唇:“看不出来?” 喻浅微怔,她脑海里冒出一个自取其辱的猜测:“你是在吃醋吗?” 厉闻舟轻哂,只是那笑看起来冷情又薄幸:“你以为你是谁?” 喻浅心狠狠沉入谷底。 厉闻舟松开手:“还挺看得起自己。” 喻浅破罐子破摔,扯唇相讥:“能让三叔三年都没腻,我自信点怎么了?” 厉闻舟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喻浅顿时后悔跟他逞口舌,但话已说出口,收不回了。 厉闻舟松开她手腕:“滚出去。” 喻浅半点不敢停留,转身就走,门外陈明修立即为她让开路。 等喻浅离开,陈明修转身看向屋内。 厉闻舟倚着门墙,挽起袖口,从兜里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俊脸缭绕在烟雾里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半晌,他朝着门外偏了下头。 陈明修立刻会意,转身追出去。 屋外。 絮雨还飘着,料峭的冷风往喻浅脸上刮,红晕消散,只剩一纸苍白。 就在喻浅准备离开时,身后一道声音及时叫住她—— “喻浅小姐。” 喻浅回过头,看见管家撑着伞站在台阶上。 “喻浅小姐,外面还下着雨。”管家说着,将手中的伞倾向喻浅。 看着眼前的伞,喻浅心头升起不太好的预感:“我回来见我母亲。” “老爷知道。”管家倾斜伞柄的手纹丝不动:“正好,老爷也有话要问喻浅小姐。” “现在吗?”喻浅问。 管家:“明早。” 喻浅抿了抿唇角:“我知道了。” 她不想见厉老爷,可眼下明显由不得她。 自读研后,喻浅离开了厉家,只逢家宴、重要节日才回来三五回,很少留宿。 以往她离开老爷子不曾过问,这次是因为什么,喻浅心头已经有了数。 回廊拐角处。 陈明修收回目光,转身折返三楼。 露台上,颀长的身影屹立那,夜风一阵一阵地刮来,身后窗帘浮动。 陈明修走近禀报:“三爷,如您所料,老爷子将喻浅小姐留下来了。” 厉闻舟已经看见了,包括管家撑伞出现之前,喻浅打算冒雨离开的一幕尽收他眼底。 真是一点不爱惜自己身体。 “厉应楼还没回?”厉闻舟侧过身,声音比刮骨风还冷沉。 陈明修立即回道:“三年未见,老爷子这会儿对大少爷稀罕得紧,话密着呢,恐怕还要留大少一会儿。” 厉闻舟轻哂:“还是回来得太早了。” 陈明修听得汗流浃背。 - 翌日清晨。 喻浅被一通来电惊醒,她蒙着被子接通电话:“召漪。” “浅浅你怎么不在家?”电话那头传来乔召漪担心的声音。 喻浅撑开被子,睡眼惺忪:“我昨晚回厉家了,你来我家了吗?” 乔召漪是喻浅在白市最好的朋友,两人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关系已经好到互相知道对方家门密码。 此刻乔召漪问起她不在家,喻浅便猜到乔召漪应该是到她家了。 “刚到你家,不是约好今天陪我去相亲的嘛。”乔召漪这两天生理期来了,从包里翻出卫生棉往卫生间里走:“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回厉家了?” 喻浅从床上坐起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鬈发打不起精神:“老爷子应该已经知道我向外省医院投简历的事。” 电话那头乔召漪啧了声:“果然,在这白市脚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那位厉老爷的法眼。” 这话算是戳到喻浅肺管了。 她无可奈何,正要告知乔召漪一时半会回不去,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完了完了’。 喻浅顿时打起精神:“怎么了召漪?” 电话那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紧接着传来乔召漪的质问声—— “浅浅,你卫生间里怎么有一支验孕棒?” 第4章 替她出气 完了。 昨天走太急,别说把验孕棒收起来了,她自己都没来得及看到检测结果。 喻浅犹豫着该怎么给乔召漪一个合理的解释,两人虽是要好的朋友,但她跟厉闻舟的事是对任何人都不能提的,乔召漪也一直以为她单身。 “召漪,那支验孕棒……” 喻浅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乔召漪一句惊雷砸过来—— “浅浅,有两条杠欸。” 什么?两条杠?!! 喻浅整个人都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膜似乎被什么敲击着嗡嗡嗡的作响。 她真的怀孕了吗…… 不,也不定的,或许是乔召漪看错了呢。 喻浅内心很慌乱,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此刻她握紧手机的力道犹如握住救命稻草:“召漪,你确定真的看清楚了吗,是两条红杠吗?” 电话那头的乔召漪很心虚:“额,我……也不太确定。” “不确定?”喻浅心头一沉:“是另一条红杠不明显吗?” 乔召漪解释:“刚才我进来卫生间没注意到洗手台旁边放着验孕棒,一不小心弄翻到盥洗盆里了,你这盥洗盆里头的水也没放掉,就,就浸了水。” 听到浸水,喻浅心情更加杂乱。 盥洗盆里的水里混了洗手液,这两条杠到底是不是怀孕这下也说不准了。 ‘叩叩叩-’ 屋外传来敲门声。 喻浅回过神,立即对电话那边说:“召漪,验孕棒的事情我晚点给你解释,有人来敲门了,应该是老爷子要见我。” “哦,那好吧。”乔召漪也清楚厉老爷子那耽误不起:“记得离开厉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吧。” “嗯。” 挂断通话,喻浅趿起拖鞋披上外套去开门。 本以为是管家,没想到是柳晚敏。 “妈。”喻浅喊道。 柳晚敏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责备喻浅,一开口语气还带了几分体谅:“我也是很晚了才知道老爷子又把应楼叫过去,让你扑了个空。” 喻浅微怔,原来昨晚厉应楼不在房间里。 喻浅侧身让柳晚敏进来,顺着话接:“大哥三年没回来,爷爷很想念他,肯定也有说不完的话。” 柳晚敏踏进屋内,脸色看起来也缓和了些:“老爷子知道你回来,还特意让管家留你住下,你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老爷子也是疼你这个孙女的。” 喻浅心想,她母亲要是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留她,恐怕要气得暴骂她一顿! “对了!” 柳晚敏忽然转过头问道:“昨晚应楼不在三楼,你怎么上去待了那么久?” 喻浅心头一惊,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柳晚敏见状,冷哼一声:“是以为我不知道老爷子叫走了应楼,打算今天敷衍我是吧?” 喻浅唇角扯出一抹好似被看穿的囧笑:“不是。” “不是最好。”柳晚敏没打算多待:“老爷子已经起了,想必一会儿就要见你,你赶紧收拾一下,记得打扮精神点。” “妈,”喻浅在后边问道:“叔叔最近的精神状态稳定吗?” 喻浅口中的叔叔,正是她现在的继父,厉家二爷厉世锦,患有精神方面疾病。 柳晚敏脚下稍顿:“挺稳定的。” 喻浅立即又问:“那南新呢?” 厉南新是柳晚敏跟厉世锦生的儿子,是喻浅的弟弟,两人是同母异父的血缘关系。 柳晚敏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句:“等会儿你就能见到南新了。” 喻浅抿起唇角。 八点半,管家来叫喻浅去前厅。 出门之前,管家回头递给喻浅一个很复杂的眼神,喻浅心头装了明镜,自然明白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什么也没问,乖乖跟着管家去厅堂见老爷子。 到了门口,喻浅正要进去,这时迎面突然抛来一个篮球直冲喻浅面门—— 这球飞来的突然,喻浅来不及避开,下意识闭眼抬手去挡住。 这一刻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被砸太惨! 砰一声! 然而,预料之中的砸痛没有传来。 倒是屋内传来一道稚嫩的惊慌声: “三,三叔。” 还闭着眼睛的喻浅,冷不丁听到这声三叔后倏地睁开眼,当看见站在一侧的高大身影时,心头一怔。 竟是厉闻舟。 他不知何时出现,替她挡住了那个砸来的球。 “三爷,您手没事吧?”管家满脸惊惶。 厉闻舟侧目看了管家一眼,这一眼看得管家直冒冷汗,当即转去看喻浅。 喻浅反应极快:“谢谢三叔,多亏了您。” 厉闻舟扯唇轻哂,收回的目光扫向厅内,随后落在躲到太师椅后边,一脸怯生生的厉南新身上。 此刻厉南新小脸都吓白了,小手紧紧抓着太师椅扶手。 正在喝茶的老爷子察觉,垂眸看了看扶手上的手,怫然不悦:“他是你三叔,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野兽,有什么好怕的。” “谁说只有野兽才吃人。” 厉闻舟阔步进来,在老爷子身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老爷子呷了一口茶,撩起眼皮:“南新胆小,你一个当长辈的,吓唬他做什么。” 厉闻舟语气极淡:“晚辈要有晚辈的规矩。” 老爷子放下茶盏,沉沉开口:“南新,过来认错。” 整个厉家,除了老爷子这个一家之主,其他人都是有些怕厉闻舟的。 厉家生意做得广泛,集团产业几乎垄断整个白市,明面上是厉老爷子一手遮天掌着大权,而真正掌控主要特殊产业的人只有厉闻舟,人人敬他,人人也都怕他。 厉南新年纪虽小,不谙世事,但每次只要看到厉闻舟,就跟老鼠看见毛似的,怕得不行。 老爷子发了话后,南新才一步一步挪过来后,然后耷拉着脑袋站在厉闻舟面前,怯生生喊道:“三叔,我知道错了。” 厉闻舟眉眼冷淡:“方才扔球是想砸谁?” 厉南新小身板抖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厉闻舟慵着上半身往后靠:“是么。” 厉南新那表情看起来都快吓哭了。 一旁的厉老爷子看不下去,冷不丁道:“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难不成你是在给门外那丫头出气?” 这话一出,安静候在门外的喻浅蓦地惊出一身冷汗。 第5章 喜欢的人 喻浅没由来的心慌。 尤其眼下,厉老爷子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跟厉闻舟那层隐秘的关系看穿。 “您是说门外那个丫头?”厉闻舟往门口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喻浅身上。 四目相对,喻浅心跳滞停两秒。 老爷子半意外不意外的语气:“你不记得她?” 厉闻舟却蹙起眉心问:“叫什么来着?” 老爷子淡淡道:“喻浅,你二哥的女儿。” “原来是小侄女。”厉闻舟姿态松弛地往后靠,手骨支着额头:“怎么平时没在老宅见到过,乍看挺眼生。” 这话撇清了关系,喻浅听着该高兴,可心头却有些发闷。 老爷子突然怪笑了声:“眼生也不妨碍你替那丫头出气。” 喻浅心口一紧。 只见厉闻舟偏过头:“您这话绕来绕去,无非是想替这小子找个由头,至于他方才扔球是不是冲着我来的,我还能不清楚?” 这句话老爷子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愣是没寻思明白:“南新刚才是要砸的是你?” 厉闻舟看厉南新一眼,语气冷幽幽的:“您自己问他。” 然而不等厉老爷子开口,厉南新已经先哭起来了,抽抽噎擦着眼泪说:“呜呜呜,三叔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 老爷子这下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凝重起来:“上次你在后院处理那事,被南新撞见了?” 厉闻舟挑眉。 此时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晦气,挥手叫来管家:“把这小崽子带下去。” 管家赶忙进来牵起厉南新出去。 路过喻浅身旁时,厉南新忽然回头狠狠瞪了喻浅一眼,然后做了一个鬼脸。 喻浅对弟弟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脸上没任何表情。 等南新被带走后,屋里的老爷子这才发话:“别杵在门口了,进来吧。” 喻浅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进来后恭恭敬敬喊道:“爷爷,三叔。” 厉老爷子点头嗯了声。 厉闻舟却没应,眼帘都未掀一下。 老爷子拿起茶盏,语气随意地问道:“你跟你母亲进厉家多少年了?” 喻浅神色不卑不亢:“十六年。” 老爷子脸色不辨喜怒:“厉家可曾亏待过你?” 喻浅立即摇头:“没有,厉家待我不薄,我很感激厉家对我的栽培。” “厉家既栽培了你,那你又是如何报答厉家的?”厉老爷子的语气比刚才凌厉了几分。 喻浅手心涔涔冒汗,老爷子将话问到这个份上,究竟是在责怪什么,喻浅心里再明白不过。 她轻吸气,尽量用平缓的语速解释:“我导师建议,以我的能力去江市医院最合适,所以我向江市医院投递了简历。” “我记得你生父籍贯就在江市?”老爷子放下茶盏,拿起桌上的一份简历。 喻浅点头:“是。” 厉老爷子目光扫过简历上的每一栏:“厉家培养你,不容易。” 这句话不轻不重,但压迫意味十足,喻浅心跳几乎快要呼出嗓子眼。 厉闻舟就在一旁。 她不奢求也不敢期望他能帮她说两句,可心底里还存了那么一丝不可能的念头。 可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喻浅心跌入谷底。 哗啦一声—— 老爷子将简历朝喻浅扔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薄薄的纸张打在喻浅脸上,然后飘落在地。 喻浅定定站着,脸色却比纸张还苍白。 厉闻舟垂眸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简历后,忽然开腔:“捡起来。” 站在后方的陈明修上前,厉闻舟抬手:“让她自己捡。” 厉老爷子未置一词,蔑眼觑着。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待陈明修退开,她这才忍着屈辱,弯腰将简历捡起来。 这是她投给江市医院的简历,还没等到江市那边的回复,转眼简历已到了厉老爷子手里。 她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无非是自己那所谓的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回。 她不想,再做厉家的提线木偶。 “我瞧瞧。”厉闻舟伸手。 喻浅看向男人,好半晌才将简历递到他手上。 映入眼前是右上角那一蓝底寸照,少女乌发明眸,光彩夺目,任何人看了几乎都移不开眼。 “看不出来,小侄女还是个大学霸。”厉闻舟目光从寸照上移开,语气似嘲非嘲。 喻浅面无表情:“让三叔见笑了。” 厉闻舟抬眸看她:“方才你说,是你导师建议你去江市医院?” “是。”喻浅点头。 厉闻舟:“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位导师得罪了厉家。” 听到这话,喻浅神色变得慌乱,她立马改口:“是我自己的决定,跟我导师没有关系。” 厉闻舟眼眸一冷:“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吃里扒外?” 这句话无疑是把喻浅架在火上炙烤。 短短几秒,就让她所有的骨气在这一刻变得一文不值。 在此之前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能晓之以理,果然是她太天真,还差点连累她的导师。 认清现实后,喻浅用力闭了闭眼回道:“是我做事欠考虑,拎不清大小,今后行事一定三思而后行,还请爷爷,和三叔放心。” “根不稳,立不定,如何让我放心?”厉老爷子脸色不见一丝好转:“依我看,早点把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安身在白市,我才能放心。” 喻浅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就算她认错,老爷子好像也不轻易消气。 “闻舟,你觉得如何?”老爷子偏头问道。 厉闻舟似乎没细听:“什么?” 老爷子:“把喻浅的终身大事定下来,省得她一门心思想往外跑。” 厉闻舟抻了抻腿,对此并不上心:“您决定就好。” 老爷子思想一贯刻板:“女人出嫁从夫,只有早结婚才能早定心。” 厉闻舟笑意不达眼底:“难不成您已经有看好的人选?” 老爷子也笑了笑:“目前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我打算让……” “爷爷!” 喻浅突如其来的打断,让老爷子面色不快,但也成功阻止了老爷子继续往下说的话。 她没想到她的婚姻大事在他们的交谈里像菜市场的买卖一样简单,他们是摊主,想把给贱卖给谁就给谁,不由她自己做主。 可喻浅不想认命。 她迎上老爷子的怒目,一字一句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6章 确定关系 老爷子难得没怒,甚至露出几分意外:“有中意的人了?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喻浅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跟他……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老爷子又问道:“籍贯可在白市?做什么工作的?” 喻浅回答:“他是白市人,工作是…老师。” 她临时想。 是什么身份都行,总归不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交到老爷子手里当买卖。 “医生跟老师,职业倒是般配。”厉老爷子虽说着认可的话,但那语气让人听不出认可与否。 佣人过来添茶,热腾腾的白雾缭绕在两张太师椅之间,朦胧了男人冷峻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涌动的情绪。 这时佣人注意到,男人拿杯盏的那只手背上浮着一层淡青色青筋。 下一秒,男人缓缓抬眸,佣人吓得险些没拿稳茶壶。 “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老爷子不悦斥责。 佣人吓得后退,拿茶壶的手跟帕金森似的一直抖。 厉闻舟偏过头:“您当真是年纪大了,为些小事没完没了。” 老爷子面子有些挂不住,当即一挥手:“行了都出去吧,你也出去。” 最后一句是对喻浅说的。 喻浅松了口气,她没去看厉闻舟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开。 遣退所有人后,老爷子语气不悦道:“你鲜少见到喻浅,不知道她那性子,今天我不压一压她,今后指不定给厉家带来祸患。” 厉闻舟拿过杯盏:“海底的虾米,能掀起多大风浪。” 老爷子哼了声:“难说。” - 喻浅出来时明显感觉到胃里又开始犯恶心了。 她忍了又忍,但架不住那反应实在太强烈,没忍一会儿便忍不住,急忙朝旁边的垃圾桶走去。 她吐了一些酸水,待症状缓解一些正要直起身,旁边突然递来一张手帕纸。 “还好吧?”男人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喻浅直起身转过头,看到男人时眸中闪过一抹意外:“大哥。” 她刚呕吐过,嗓音有些沙哑。 “好久不见,浅浅。”厉应楼面上扬起温和的笑。 喻浅也回了一个笑。 记忆里的厉应楼跟现在一样,每次见到她,都会冲她温和地笑,他是厉家唯一没有刻薄过她的人。 “擦擦吧。”厉应楼示意喻浅接手帕纸。 喻浅接过手帕纸道了声谢谢,厉应楼问起:“看你刚才吐得厉害,是不是肠胃不舒服?” 鲜少被关心,喻浅心头动容:“嗯,我肠胃一直不太好。” “那你可要多注意饮食。”厉应楼提醒她。 “嗯。”她点头。 三年未见,厉应楼外在形象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喻浅能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比之前更加成熟稳重。 “听说你已经搬离老宅,一个人在外面住?”厉应楼随意问着,将剩下的手帕纸揣进口袋里。 喻浅回他:“租了离医院近的房子,偶尔回老宅住。” 厉应楼看向她:“瑞清医院?” 喻浅点头:“嗯。” 瑞清医院厉氏集团控股的医院,现在喻浅几乎被困在了这里。 此刻厉应楼看喻浅的眼神充满疼惜:“当年你本该有更好的选择,走更长远的路,而不是被困在这里。” 喻浅垂下眼帘:“现在也挺好的。” 厉应楼温声道:“在我面前不用故作坚强,我了解你。” 话音刚落,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爷爷在屋里等了你半天,你在这了解什么?” 喻浅身子一僵。 厉应楼抬眸,看清来人后,立即解释:“三叔,我路过碰到浅浅,跟她说了会儿话。” 喻浅四肢僵硬地转过身:“三叔。” 她恨不能立即走掉,但显然不能。 厉闻舟走过来,目光从喻浅脸上扫过:“刚被爷爷训了,出来逮着个人就诉苦?” 喻浅摇头:“我没。” 厉闻舟收回目光:“厉家不养废物,与其诉苦,不如反省反省自己。” 这话太过无情。 让喻浅满脸难堪。 厉应楼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喻浅,当即就要为她解释:“三叔,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以为?”厉闻舟冷着脸打断:“什么时候我评判一件事情要用以为来认定?” 厉应楼凝噎,没敢反驳。 厉闻舟适时提醒:“打算让你爷爷等你多久?” “我这就过去。”厉应楼错开身,只是走之前他还不忘安慰一下喻浅:“没事,你别多想。我刚回国事情比较多,等我忙完了改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番话是厉应楼对喻浅的安慰,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喻浅却僵着脖颈没敢点头,只很小声应了一声嗯。 等厉应楼离开,喻浅仰头看向一旁的厉闻舟,每次站在他身边既有安全感又有压迫感,她始终是怕他的。 “三叔是厉家最有话语权的长辈……” 她话未说完,厉闻舟侧目看过来。 她轻轻吸气:“而我作为晚辈,想知道在三叔眼里,我当真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吗?” 厉闻舟凝视她:“自己心里要有数。” “我,我知道了。”听到这个答案,喻浅什么都不再问,转身离开。 厉闻舟静静看着喻浅的背影,直到一旁陈明修上前来:“喻浅小姐不知道您今天是在帮她解围。” 厉闻舟冷冷扫了陈明修一眼。 陈明修立刻闭上嘴。 - 今天喻浅还是没能离开老宅,柳晚敏又强势地将她留了一天。 不过因为厉南新不待见喻浅,争宠争得厉害,柳晚敏要哄着小儿子,就没多少时间在喻浅面前晃。 乔召漪给她发了消息,说是相亲定了改日,让喻浅不要有心理负担。 喻浅发了个表情包,关了手机,次日正常回医院上班。 忙了一上午,到午休时间喻浅准备去吃饭,这时护士长霞姐匆匆跑来叫住喻浅:“喻医生,重症监护室那个病人说要回家休息。” 喻浅解白大褂的手一顿:“他不是今天住进重症监护室的吗?” 霞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是今天住进来的,但他现在坚持说要回去休息,让我们给他撤掉心电监护。” 喻浅抿唇:“这不符合医院规定,我们担不起责任。”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越来越近,直到女人出现在诊室内。 “医生在吗。” “病人家属来了。”霞姐拉了拉喻浅衣袖提醒。 喻浅抬头准备应付,只不过在看清女人面容后,她心头一沉。 竟然是她—— 第7章 与他般配 女人一身奢侈品牌,从头到脚打扮得明艳又精致,那张脸更是漂亮到无可挑剔,是个秾丽的大美人。 喻浅认识她。 她叫梁愉音,是近两年跟在厉闻舟身边无数次公开露面过的绯闻女友。 上流圈关于厉闻舟的情史传言里,梁愉音是最有谈资的一位,有能力、有美貌、有才情,也在厉闻舟身边待得最久,只要正式场合必定都是她在厉闻舟身边。 如今上流圈还有人买股,认为梁愉音很大可能会是未来的厉太太。 “你是医生?” 梁愉音目光落在穿白大褂的喻浅身上,婉转的语气带着一分迟疑半分肯定。 她鲜少在医院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医生。 喻浅面无异样应道:“我是。” 梁愉音收回目光,直接说明情况:“是这样的,我爸的情况已经好转了,我现在就接他回家,你们把他身上那些仪器都撤掉吧。” 喻浅没说话,她回到座位上翻找出梁云镇的病历报告单。 看完后,她仰头问梁愉音:“梁先生之前有过其他病史吗?” 梁愉音面露不耐烦:“没有其他病史,你们直接把仪器撤掉就行了。” “抱歉不能撤,这不符合医院规定,离开医院一旦梁先生出任何意外我们担不起责任。”喻浅平静告知对方。 梁愉音面露愠色:“怎么这么麻烦。” 喻浅却问道:“一个早上住进重症监护室的病人,中午说要撤掉仪器回家休息,你觉得这合理吗?” 梁愉音冷脸:“若我今天偏要这合理呢?” 喻浅面不改色:“抱歉,无法合理。” 她的态度惹恼了梁愉音,于是迎来了梁愉音劈头盖脸一句问话:“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 喻浅一怔,随即反问:“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好,很好。” 梁愉音压下怒火,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诊室内过分安静,喻浅都能听见等待接通的嘟嘟声,直到四声过后,那边接通。 “闻舟。” “我跟你讲呐,这个医生她真是木鱼脑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真不知道谁把她招进来的……” 梁愉音的声线很婉转,轻言软语喊一人名时,格外动听。 喻浅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厉闻舟总是很喜欢在床上夸她叫得动听,也不知道他对其他女人是不是也这样。有时候她不愿叫,他总会有磨人的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叫。 要进不进最煎熬。 等她服软,他会搂着她耳鬓厮磨:“乖乖叫得真好听。” 在喻浅走神这一分钟时间里,梁愉音已经告完状了。 “等着接电话吧。”梁愉音收起手机。 也不知道刚才厉闻舟在电话里怎么哄的,这会儿梁愉音脸上都是明媚的笑,瞧着也不生气了。 不出半分钟,喻浅手机响了,是林院长的电话号码。 喻浅接起:“林院长。” 电话里,林院长很严肃地交代了几句话,喻浅无从反驳,只能应下:“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喻浅放下手机,抬眸迎上梁愉音的目光:“院长刚在电话里交代了,我会照做。” 梁愉音讽笑了声,转身离开。 护士长霞姐轻轻戳了一下喻浅胳膊,压低声音说:“既然院长发了话,不符合规定也有上面担着,别一根筋扯着让自己不好受。” 喻浅什么也没说,起身去了重症监护室。 梁云镇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喻浅俯身再三询问他是否是自主决定出院回家,梁云镇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是,我要回家。” 喻浅直起身,偏头看了看旁边的氧饱和度检测,直到护士催促:“喻医生,现在撤吗?” 喻浅转身:“撤吧。” 从监护室出来,迎面过道站着一男一女。女人是几分钟前才见过的梁愉音,而她身旁的男人是…… “闻舟,就是那个女医生,刚才可劲儿为难我。”梁愉音一看到喻浅就没好脸色。 喻浅倒是没想到,厉闻舟这么快就出现在医院。也许他本就是陪梁愉音一起来的。 “她怎么为难你了?”男人语气里掺了几分笑意,眼神很宠溺。 梁愉音娇哼一声,挽上男人胳膊:“要不是她一直拖着讲道理讲规矩,我爸都已经顺利出院了。” 厉闻舟觑着女人依偎的姿态:“道理有错吗?” “这……”梁愉音表情顿时变得不太自然,她有些猜不准男人的心思。 厉闻舟:“只要是让你不高兴的道理,那就是错的。” 听到这话,梁愉音上一秒还不自然的表情下一秒便绽开笑意,娇嗔道:“闻舟你坏,吓唬我。” 是真的吓到她了,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喻浅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他们调情,好不容易消停一晚的胃里又开始翻腾了,有点想吐。 她怕当场失态,提步直接离开。 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听男人不温不凉的声音:“站住。” 喻浅脚下一顿。 梁愉音以为厉闻舟叫住那个女医生,是要给她出气,比如一个不高兴让医院开了这个女医生。 长那么漂亮当医生,估计也是靠脸上来的。 “过来。”厉闻舟说。 喻浅假装没听到,继续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走。 厉闻舟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你再走一步试试。” 喻浅停下来。 她实在不想过去,但眼下明显由不得她,厉闻舟的威胁从来不只是嘴上说说,他会来真的。 喻浅迅速调整好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然后脚下转了个方向,朝厉闻舟和梁愉音走过去。 今天气温偏低,厉闻舟身上穿着黑色薄呢大衣,这衣型挺阔,衬得他身型更加伟岸挺拔,那张清冷的脸看着也更加冷酷无情。 明艳秾丽的梁愉音站在他身旁,与他显得般配至极。 厉闻舟目光扫过喻浅的脸:“怎么,出了厉家就忘了规矩,不知道怎么喊人了?” 喻浅将背脊挺得很直,迎上男人的目光,喊道:“三叔。” 这声三叔,让一旁的梁愉音露出满脸错愕:“闻舟,她…她是你侄女?” 第8章 放过她了 “她是厉家人。” 这句话自厉闻舟口中说出。 喻浅怔了一怔。 她没想到厉闻舟会亲口证实她的身份。 但这句话却在某种偏差的角度上,没有承认她是他侄女的身份。 “闻舟,我…我不知道喻医生是厉家人。”目光扫过喻浅胸牌,梁愉音立即把刚才一口一句‘那个医生''的称呼,换成了喻医生。 喻浅抬头望向梁愉音,冲她笑了笑:“我只是厉家的外姓人,鲜少有人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梁小姐。” 此刻梁愉音却笑不出来。 厉家的人无论谁都不能轻易得罪。 她梁愉音还没嫁进厉家,今天就先得罪了一位厉家人,哪怕这位只是外姓厉家人,她还是有些心慌。 在梁愉音忐忑的目光下,喻浅说:“你是待在三叔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伴,外界乃至厉家都知道你的存在,我猜三叔一定很喜欢你。” 这番话让梁愉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 看吧,连厉家人都知道,她是唯一被厉闻舟常带在身边的女人。 “你三叔他习惯出门在外有我伴在他身边,他还说如果是别人在他不习惯呢。”梁愉音一脸幸福地说道。 喻浅维持着脸上的笑,如果细看一定能看出来有些不自然:“那你跟三叔一定好事将近了。” 梁愉音耳垂有点红,她偏头去看厉闻舟:“闻舟,你说句话呀。” 厉闻舟没表态,他侧身摸出打火机,这个角度喻浅瞧不见他的脸色。 ‘嚓’的一声。 打火机攒动出幽蓝色火苗。 还未点燃,喻浅适时出声提醒:“三叔,这里是医院,不许抽烟哦。” 厉闻舟偏过头,目光落在喻浅脸上。 喻浅笑的人畜无害,那双漂亮的杏眸好似凝了满天星粲,仰月唇弯起的弧形恰到好处,少一分都看不出那狡黠的小心思。 幽蓝色火苗熄灭。 厉闻舟将烟盒收起,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惦记我的喜糖?” “三叔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爷爷总说三叔身边同龄人的小孩都快上初中,要是再早点,三叔的小孩估计能跟我差不多大了呢。”喻浅说完,冲男人眨了眨眼,表情显得天真又纯粹。 厉闻舟眯起狭长的眸,看喻浅的眼神充满危险的意味。 喻浅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我的午休时间不多了,得赶紧去吃饭,下午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梁愉音从满是幸福的滋味里回过神,连忙提道:“要不跟我们去外面一起吃吧?” 喻浅笑着婉拒:“不了,同事已经在食堂给我打好饭。” 转身后,喻浅脸上笑容散去,脚下加快步伐离开。 “都怪我,没搞明白闹了个乌龙,哪知道喻医生是小侄女。”梁愉音收回目光,抬手又去挽男人胳膊。 男人拿手机的姿势避开挽过来的手:“她说那些话,你听着高兴吗?” 梁愉音手挽了个空,咬着唇往前挪了半步,贴着男人臂弯:“小侄女可能是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 厉闻舟视线移开手机屏幕,偏头觑着梁愉音:“别想太多。” 梁愉音心沉了下来。 上流圈都买股她能嫁给厉闻舟,只因她在厉闻舟身边待得最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没那么容易。 厉闻舟是宠她,可她至今没有一个正式女朋友身份。 她暗示过两次,但只换来男人无情一句:“你一向很乖,从不用我教。” 是啊,不能不乖。 自此梁愉音再不敢提索要名分的事。 - 喻浅在食堂吃午饭时,跟同科室同事聊起了梁云镇住院前的病情。 聊着聊着就扯到梁云镇的家庭情况。 同事扒了一口饭,囫囵不清说:“听说梁家老太爷快不行了,几个儿子在争家产,梁云镇重症监护都不待了,估计是要回去守着,他那个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逼得很紧。” 喻浅好奇:“谁逼谁?” 同事嘘了声:“我也是从护士站那个八卦的地方听来的,梁云镇一直很窝囊,老婆女儿都看不起他,他无心争家产,他老婆女儿逼着他争。” 听到这,喻浅就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原本只讨论病情,梁家的家事,她没必要过问太多。 下午下班后,她准备再去药房买一支验孕棒,可前脚刚出医院就接到陈明修打来的电话。 “喻浅小姐,您右手边。” 喻浅侧身往右手边看,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牌车标都很低调,乍看不起眼。 越不起眼越好,招摇未必是好事。 喻浅挂了电话走过去,自动车门打开,她弯腰正要上车,却在看见坐在后座的男人时,停下的上车的动作。 说真的,喻浅没见过比厉闻舟更有气场的男人。 他只是坐在那,什么话都没说,她都不敢靠近。 “喻浅小姐,请小车。”前方传来陈明修的催促声。 喻浅咽了咽口水,想起今天在医院对男人的挑衅,有种祸到临头的悲催感。 她坐进车内,自动车门缓缓关上。 车子往栖岸开,那是厉闻舟私人住处,喻浅被带去过很多次,路线都已经熟悉透了。 喻浅偏头去看男人,他在看手机上的信息,她试着主动朝他靠近,男人察觉,偏头看她。 喻浅弯唇笑给他看,厉闻舟收回目光:“有空练习一下微笑,假得很。” “……”真是不近人情。 她又靠近了些,问道:“三叔会跟梁小姐结婚吗?” 厉闻舟息屏手机:“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喻浅:“可是我想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厉闻舟将手机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喻浅抿起唇角,内心挣扎了半晌,然后主动扑进厉闻舟怀里。 雪松香裹挟着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她贪婪地嗅了嗅,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叫他名字:“厉闻舟,今晚过后,就把你我这见不得人的关系断了吧。” 厉闻舟垂眸睨着怀里的女人:“想划清界限?” 喻浅内心虽挣扎,但理智胜过一切:“不是划清,是求你放过我。” 下巴被他挑起。 随后喻浅便听到厉闻舟答应她:“好。” 第9章 不会娶她 喻浅跟了厉闻舟三年,没名没份,见不得人,她早都应该清醒了。 但这三年来,厉闻舟对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上瘾,从最初一两个月召见她一回,到后来能连着霸占她十天半月。 “乖乖……” 男人粗重的嗓音将喻浅思绪拉回,紧接着脖颈一疼,她嘤咛一声:“轻轻,轻轻的……” “轻不了。” 男人床上床下完全两副姿态,霸道又凶悍。有时候做狠了,她要哭着求饶才有用。 终于在第三次攀上顶峰后,喻浅彻底瘫在了床上,身上汗涔涔的,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灼人的吻落在喻浅耳后,她陡然一个激灵,本能抬手抵着他:“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男人置若罔闻,用力撞了进来,那一声声抗拒被撞得支离破碎。 “真乖……”男人掌心抚过她汗涔涔的后脖颈,白皙修长,漂亮得不可思议,“跟着我不好吗?” 喻浅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被调成暖黄色调的灯光。 要说跟着厉闻舟好吗? 抛开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其实挺好的。他体力好,床品好,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身材也巨好,如果只是作为p友的关系来评价,他无疑是很棒的。 可他偏偏是厉闻舟。 她和他之间隔着山山海海、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分心想什么?”男人捏着她下巴,轻啄慢捻。 喻浅被迫收回目光与他对视,挺拔的鼻梁犹如起伏的山峦,有研究表明男人的鼻梁代表了他的性能力,喻浅觉得这个研究蛮准的。 “你真的会娶梁愉音吗?”她抬起手,发红的指尖抚上他英俊的脸。 男人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她掌心:“你不希望我娶她?” 喻浅喉头一哽:“难道我说不想,你就能不娶她吗?” 男人这时松开她的掌心,将她搂进怀里,放慢速度:“厉太太这个身份不是谁都能驾驭,将来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也未必是她。” 喻浅听懂了。 他只是未必会娶梁愉音。 但一定不会娶她。 这场情事结束已是后半夜,喻浅累得昏睡了过去,厉闻舟抱她去清洗了身体,然后再抱她去隔壁次卧睡觉。 翌日喻浅醒来时,枕边早已没了热温。 她洗漱完下楼来,林姨已经做好早餐在等她。 “厉闻舟呢?”喻浅在林姨给她拉开的位置坐下。 “三爷去公司了。”林姨将倒好的牛奶放在喻浅左手边,“另外,陈助理交代我告知喻浅小姐一声,你可以去车库随便挑选一辆车开走,房子的事情陈助理会联系你挑选。” 喻浅面无表情‘嗯’了声,然后捧着牛奶一口一口喝掉。 厉闻舟财大气粗,对女人出手也大方。 这三年她断断续续收到过几次陈明修给她的转账,每笔都是接近七位数。 她一直没动过这些钱,倒不是她多清高,是没到用这些钱的地步。 珠宝首饰也有,不过都是动辄六七位数的首饰,她实在没合适的场合佩戴,全都躺她柜子里吃灰。 林姨将空杯收走,将那份温热的粥推到喻浅面前。 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海鲜味儿,喻浅蹙了蹙眉心:“这是什么粥?” 林姨告诉她:“鳕鱼扇贝粥,很营养的。” 喻浅迟疑了一下,拿起调羹搅拌,海鲜的鲜香味随着搅拌扑面而来,喻浅眉头皱得更深。 林姨看出喻浅的不适,询问:“是今天的海鲜粥不符合胃口吗?” “没。” 喻浅压下那股反胃的感觉,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还没吞下,胃里的翻滚来势汹汹,她当即放下调羹,迅速朝卫生间走去。 呕吐声隔着玻璃门传出来。 林姨面色从一开始的担心变成凝重,她站在玻璃门外:“喻浅小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 里面没了声音。 等了片刻,玻璃门才打开,喻浅面色如常走出来:“不用,我自己就是医生,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过是老毛病肠胃炎犯了,这几天忙于工作没调理好。” “喻浅小姐,保重身体。”林姨深深地看了喻浅一眼。 喻浅回了一个笑。 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脏早已狂跳如雷。 林姨衷心,有关于她的任何事必定会如实报备给厉闻舟。刚才她反胃呕吐的事肯定不会当没看见,到时候厉闻舟知道了,估计会架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真怀了,他容不下,会打掉。 没怀当然最好。 只希望是因为自己最近太焦虑导致的,作为医生她最清楚,胃是人身体里的情绪器官之一。 那碗粥她最后还是没吃。 去车库挑了一辆低调的轿车,离开栖岸后直接去医院上班。 如今彻底和厉闻舟断了,她也不确定能否尽快将跟他这段忘掉。但这中间必定有一个过程,或许只有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才能好受一些。 一整天下来,喻浅状态还是不太好。 刚好今晚是她和另外一位同事徐医生值班,她上半夜,徐医生下半夜。 熬过上半夜,和徐医生交班后本以为终于可以躺下休息,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不停地响。 喻浅本就不舒服,被吵醒后心悸又想吐,她忍着不适接通电话,护士说:“监19的病人说头晕。” 喻浅闭上眼睛:“下半夜是徐医生,你把情况跟他说。” 护士偏说:“喻医生你来看一下。” 喻浅沉默几秒后,还是起身下床:“好,我马上过来。” 过去查看病人情况这期间,徐医生也在,徐医生还问她怎么过来了,让她好好休息,实在是她脸色太差了。 喻浅摇头说没事。 等处理了病人的突发情况后,她又回去休息。 本以为这次能好好休息,可她躺下后没多久,又有电话打来。 “喻医生,监13的病人心率过快。” “喻医生,喻医生……” 护士喊了好几遍,喻浅心悸得更加厉害,面色惨白惨白的:“我说了下半夜不是我值班,你找徐医生就行了,你是听不懂吗?” “喻医生,你过来看一下。”护士对喻浅的提醒充耳不闻,还是一直叫她过去。 喻浅捂着心口:“到底为什么一直喊我?” 最后护士大概也是不太忍心,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喻医生,你……得罪了人。” 闻言,喻浅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在发抖。 她知道了。 是厉老爷子。 他没轻易消气,以这种近乎折磨的方式来磨她棱角。 喻浅面色如纸一样苍白,她捂着心口下床。 只不过这次还没走出门口,突然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第10章 骗身骗心 喻浅醒来时,闻到了麻辣小龙虾的香味。 等她睁开眼,就看到乔召漪正坐在她床边嗦小龙虾,一口同时嗦两个,吃得满嘴流油。 “召漪,其实医院病房里有很多病菌,你这样吃,不太卫生。” 喻浅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这音量足以让乔召漪发现她醒了。 乔召漪鼓着腮帮子转头,一看喻浅醒了,连忙抽纸巾擦嘴擦手:“浅浅你醒了!” “感觉咋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喻浅脸色看起来确实已经好了很多,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乔召漪告诉她:“今天一早给你打电话,是那个徐医生接的,他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就立马赶过来医院守着你。” 喻浅立即又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什么情况?” 她只记得她是半夜晕倒,当时心悸想吐,浑身发冷,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乔召漪擦完手给喻浅倒了杯温水:“徐医生说了,是急性胃炎。” 喻浅没接,她撑着起身,再确认一遍:“只是急性胃炎?” “对啊,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了?”乔召漪腾出一只手去扶喻浅,再把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靠坐着更舒服一些。 等喻浅把水喝了,乔召漪这才坐回去继续嗦她的小龙虾。 刚才刷小视频看吃播给看馋了,就给自己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吃着吃着喻浅就醒了。 过了一会徐医生进来了,一看喻浅已经醒来,他面色松缓不少:“你醒了,感觉好些没?” 喻浅望向徐盛霖:“好很多了,昨晚麻烦你了。” “别说这些。”徐盛霖心里也不好受。 喻浅听徐盛霖语气,猜他应该是知道了她被厉家针对的事。 “喻浅,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徐盛霖关心问道她。 喻浅笑着摇头:“哪有什么压力,就是太懒没顾好自己身体。” 知道喻浅昏倒后,徐盛霖责问起,那个护士才磕磕巴巴告诉他是上面有人给喻浅施压。 他知道喻浅的来头,跟医院背后的厉家有关,不过他是个外人,无权无势,做不了什么。 见喻浅没打算说,徐盛霖也不好再问,只叮嘱她:“不能再犯懒,最近要特别注意自己饮食,生冷寒凉,肥甘油腻还有辛辣刺激的都别……” 交代的话说到一半,徐盛霖余光瞥见一眼旁边正在嗦小龙虾的乔召漪。 乔召漪察觉到徐医生的目光,咧嘴:“医生你放心,这些都是我自己吃的,绝对一口都不给她吃。” 徐盛霖却问道:“你知道有些胃病是怎么来的吗?” 乔召漪扬起眉头:“怎么来的?” 徐盛霖说:“看得到吃不到。” 乔召漪:? 徐盛霖:“视觉刺激会造成胃酸分泌,当你的胃开始工作却没有食物进入,这对胃来说属于诈骗,随着胃酸分泌过多对胃黏膜逐步造成损伤,胃病自然也就来了。” “……”乔召漪默默收起剩下的小龙虾并擦干净手。 喻浅在旁边憋笑憋得厉害。 等徐盛霖出去了,乔召漪立马过来跟喻浅吐槽:“这个徐医生一看就没女朋友。” 喻浅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乔召漪:“太刻板了,没有女人会喜欢他那张刻板脸。” 喻浅很想告诉乔召漪,你是没有见过更可怕的,比如厉闻舟那张脸。 正这么想着,她的脸被乔召漪捧起来:“浅浅,有件事你还没跟我招认。” 跟乔召漪对视后,喻浅立马心虚地移开目光,但下一秒又被乔召漪掰过来继续对视。 “你慌什么?”乔召漪问。 “我没慌。”喻浅稳住心神:“你问吧。” 乔召漪憋两天了,趁这会儿直接问出口:“你卫生间里的那支验孕棒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浅抿唇。 乔召漪捧着喻浅脸的两只手稍稍用力,迫使喻浅嘴嘟了起来:“不许回避,不许搪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喻浅无奈掰开乔召漪的手,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乔召漪是个急性子,见喻浅迟迟不肯说,干脆直接问出来:“浅浅,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怀孕了?” 喻浅一怔。 她露出的潜意识反应,更加印证了乔召漪的猜测:“你是不是被骗了感情又被骗了身体了?渣男没想对你负责?” 喻浅:“……” 乔召漪松开手站起身,怒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我的浅浅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愣是瞒得死死的,你该不会还想护着那个渣男吧?” 喻浅抬头想解释:“其实不是……” 乔召漪摆手表示不想听解释:“你就说吧,对你骗身骗心的渣男是谁?“ 话音刚落,病房门推开了。 乔召漪脸色十分不爽:“谁啊,进来不知道先敲门……”吗! 最后那个字音,被乔召漪咽了回去。 她看见了谁! 厉闻舟! 浅浅的三叔!! 乔召漪几乎是立马就瞪大了眼睛,表情更是说不出的震惊。 当然喻浅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厉闻舟。他是刚好在医院,听说了就顺路来看她,还是特意来看她的? 厉闻舟走了过来,乔召漪立马往旁边挪给他腾出位置。 他目光落在喻浅苍白的小脸上:“身体不舒服?” 是关心的话,但听不出关心的语气。 乔召漪去瞅喻浅的反应,还好,比她淡定些。 “急性胃炎,输了液,已经好多了。”喻浅抬头去看男人冷峻的脸,稳住心神问道:“三叔怎么过来了?” 厉闻舟随意拉开椅子坐下:“来看你。” 没说特意,也没说顺道。 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乔召漪,立即附话:“浅浅,你三叔真好。” 喻浅:“……” “陈明修。” 房门再次推开,陈明修走了进来,厉闻舟说:“把这位乔小姐请出去。” 陈明修点头,然后走向乔召漪。 乔召漪表情顿时一抽,干嘛要轰她出去? “乔小姐,请先出去,三爷要跟喻浅小姐谈话。”陈明修做出请的手势,还算客气。 可乔召漪不太放心,也有很多疑惑,直到喻浅递给她一个眼神后,她这才不情不愿跟着陈明修出去。 算了,等会儿再问。 随着门关上,病房里只有喻浅和厉闻舟两人。 那晚之后,两人分开了,喻浅以为接下来应该很难再见他一面,没想到才隔了一天。 想起刚才陈明修说的话,喻浅忐忑开口:“不知…三叔要跟我谈什么。” 厉闻舟靠着椅背,嗓音冷幽幽的:“骗身骗心的渣男。”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厉闻舟似笑非笑觑着她:“不打算解释一下?” 第11章 真的怀了 喻浅原本还担心刚才她和乔召漪的对话,会不会被厉闻舟听见。 这下好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厉闻舟都听见了。 “平时牙尖嘴利,这会儿怎么又哑巴了?”厉闻舟把手伸过来。 指尖还未触及到喻浅的脸,她已迅速往后仰,避开了他的手,然后一脸防备地盯着他:“我跟召漪经常这样口无遮拦聊天,她刚才是在说笑,无意得罪你。” 厉闻舟凝眸看了她片刻:“不准躲。” 喻浅撑在床面的手指蜷缩起,眼看厉闻舟的手再次伸过来,她这次没躲,任由他捏着她下巴。 “我要是不进来,你是打算跟你这位朋友说实话,还是编一篇谎话给她听?”厉闻舟问道她。 喻浅不敢看厉闻舟的眼睛,但回答的话却无比利落干脆:“这三年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包括我身边亲近的朋友,三叔大可以放心。” “我要是说不放心呢?”他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愈比刚才重。 她脸上清透干净,肤色白润细腻,因他力道重,指腹在她下巴上揉红了一小块,与旁边白皙的肤色成对比。 喻浅有些吃痛,鼓起勇气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问:“那三叔想怎么样?” 厉闻舟:“盯着你。” 听到这话,喻浅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掰着他的手激动道:“厉闻舟,那晚你答应过我……” 看着男人的脸色,后面那几个字她竟说不出口了。 厉闻舟甩开手,冷着一张骇然至极的脸:“往下说,我那晚答应你什么了。” 喻浅在心头骂他无耻。 与此同时,病房门外。 对喻浅处境十分担心的乔召漪,正试图趁着陈明修没发现,悄摸过去偷听里面什么情况。 才挪了两步,陈明修目光就看了过来,提醒她:“乔小姐,请止步。” 乔召漪笑得干巴巴的,她指了指病房门:“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陈明修:“三爷跟喻浅小姐谈话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外面也不行。” 乔召漪一阵风似地挪到陈明修跟前,试探性问:“那位厉三爷找浅浅谈什么事啊?” 陈明修面无表情:“我不清楚。” 乔召漪又问道:“厉三爷……会打人吗?” 陈明修瞥着乔召漪一眼:“乔小姐过于紧张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那厉三爷总不能是特地过来看他小侄女的吧?”不然乔召漪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可能性。 “为什么不能?”陈明修反问。 乔召漪一愣,随即转身摸着下巴思索,浅浅跟厉三爷之间能有什么牵扯呢? 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小侄女…… 病房里,厉闻舟脸色缓和了一些,他随意问道:“车开得还习惯吗?” 喻浅却是一头雾水:“车?” 是她那天早上从栖岸开走的那辆车吗? 在她疑惑之际,男人起身坐在了她床边,也离她更近了一些:“你猜,你把车开走后,林姨打电话跟我说了什么。” 喻浅心口蓦地一紧:“林姨她……说了什么?” 厉闻舟勾唇,耐着性子欣赏着她那不堪一击的伪装:“对海鲜反胃,有这回事?” “有。”喻浅承认:“我不喜欢那个味道而已。” 他沉声提醒她:“好好回答。” 喻浅嘴硬:“三叔不也没直接问。” 厉闻舟被她这态度气笑:“验孕棒买了?” 喻浅没答。 “哪天?”他又问。 她还是没答。 厉闻舟伸手勾住她后脖颈,喻浅被迫离他更近,最后僵持不住还是松了口:“是回老宅那天。” 厉闻舟眯眸,难怪那晚她支支吾吾说她可能什么,却又没说清楚。 “怀了?”他掌心慢慢移到她脸侧。 喻浅表情很复杂:“三叔以为呢?” 他指腹刮擦着她的脸:“想好再回答。” “三叔是不是觉得,我故意算计怀你的孩子?”喻浅撇开脸,不想与他这样亲近。 厉闻舟见她避开,也收回了手:“你没这个胆子算计。” 喻浅自嘲:“三叔还挺了解我。” 不过她确实没胆子算计,跟了他三年,向来安安分分,既没惦记过厉太太这个位置,也没妄图过母凭子贵。 更何况这段关系一开始本来就不对等,所以她从未妄想在他身上图什么。 身上都是他的气息,喻浅特别不自在,在他抽回手后,立马往后挪,就像避他如洪水猛兽。 厉闻舟温凉的眼神觑她一眼:“出息。” 喻浅忍住没还嘴,刚才被他捏过的下巴还疼着呢。 进来前厉闻舟已经看了喻浅的检查报告,急性胃炎,前几天有明显症状,她自己没在意,也没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 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挠下巴上的红印,越挠越红,他用手指弹开她的手:“爱惜些自己的身体,一日三餐最好准时准点,别犯懒。” 喻浅定定看着他。 纠结犹豫了一会,她将憋在心里那话问出来:“倘若我真的怀了,三叔打算怎么处理?” 厉闻舟不答反问:“你想怎么处理?” 她不知死活想知道他的态度,没想到他却反过来问她。 喻浅认真想了一个能让厉闻舟满意的处理结果:“尽快约人流手术。” 厉闻舟脸色一冷。 喻浅以为自己说错了,可回味一下又觉得自己没说错。 自觉又让他省心,有什么不高兴的? “好生休息。” 厉闻舟冷着脸起身准备离开。 喻浅立即叫住他:“三叔……” 男人步伐未停。 “厉闻舟!” 喻浅急了,她知道不能再提,但她还是不甘心,眼看男人就要开门出去,她立即说:“那晚你答应过我的话,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男人手落在门把手上,回过头,看她的眼神冷漠又疏离:“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认为你很与众不同?” 房门打开又关上。 厉闻舟走了。 喻浅回过神来胸口起起伏伏:“……床上喊我乖乖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脸色!” “你三叔给你脸色了?” 突然听见乔召漪的声音,喻浅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是,召漪应该只听到了她后半句吧? 她正紧张着,忽然又听到乔召漪追问:“还有什么床上?什么乖乖?” 第12章 一起相亲 喻浅只觉得五雷轰顶。 完了,接下来该怎么解释…… “浅浅,你看起来怎么有点心虚啊?”乔召漪走到喻浅面前:“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厉闻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喻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和乔召漪相识已久,了解乔召漪的性格,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真遇到让她费解的事情,她心思一下就变得细腻起来,然后再逐步去拆解真相。 弄清楚,不过是早晚的事。 喻浅眼神闪躲,话在嘴边打转,可想到刚才承诺厉闻舟的话,最后还是撒了谎:“哪有什么秘密,你别乱猜,他是我三叔。” 显然,乔召漪并不是那么好忽悠:“那厉闻舟为什么来看你?你在厉家的处境我可是很清楚的,你想好再回答。” 喻浅想好了:“他顺道。” 桥召漪都想翻白眼了:“你要说厉家任何一个人顺路来看你,都还说得过去,可刚才来的那人是厉闻舟啊!” 喻浅怔忪。 是啊,那可是厉闻舟。 仅是提起他的名讳,都能让人退避三舍的大人物。 这会儿乔召漪算是看出来了,喻浅有心瞒着她呢,再逼问下去也没意思。 “那个助理一步都不让我靠近,”乔召漪将话题转移了重心,“好不容易等到门打开,看到厉闻舟的脸色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慌吗?我差点都以为他在里边把你鲨喽。” 喻浅:“……” 乔召漪说完,这才注意到喻浅下颌那红了一大片,她脸色顿时一变:“不会吧,你三叔真对你动手了?” 喻浅注意到乔召漪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下巴。 “他打你的脸?”乔召漪要抓狂了:“他竟然打……” “好啦召漪。”喻浅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给个解释,乔召漪要急坏了:“是我自己挠的。” 乔召漪绷着脸:“你猜我信不信。” 喻浅说:“你不信也得信,就三叔那气场,还坐我面前,你以为我不怕吗?我紧张得直挠下巴,他要是再晚点走,我这下巴估计都要挠破了。” 她说的有模有样。 乔召漪沉默了一瞬,然后勉强信了。 怎么说呢,那可是厉闻舟,搁谁谁不怵? “浅浅你受苦了……”乔召漪满脸心疼地抱了抱喻浅,可突然想起什么,她立马松开:“但话又聊回来,让你误以为自己怀孕的渣男到底是谁?” 喻浅:“……” “不会是那个徐医生吧?”乔召漪大胆乱猜。 喻浅实在佩服乔召漪的想象力:“你这话可别让徐医生听到,他可是我们医院的黄金单身汉,很多女孩子排队追呢。” “就他那张棺材脸……得了吧。” 乔召漪本来还想继续刨根问底关于那个渣男的底细,好巧不巧,她手机响了。 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她嘴角一抽:“完了,我姥姥又催我相亲。” 喻浅问:“不是说相亲定在改天吗?” 上次因为喻浅临时回厉家,答应陪同后无奈爽约,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场相亲也取消了,她还记得微信上乔召漪说定在改天。 也没说具体哪一天。 “我姥姥急着给我定了明天,她怕我错过这个叫什么小赵的相亲对象,还说好多女孩子排着队跟他相亲,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优质男人。”乔召漪苦着一张脸。 喻浅:“那你想去吗?” 乔召漪摇头:“不想,可是我姥姥那病……” 剩下的话乔召漪没往下说,但喻浅都知道。两个月前乔召漪姥姥确诊了癌症晚期,老太太没有别的执念,就想看到最疼爱的外孙女早点成家。 乔召漪是个孝顺的孩子,从来都最讨厌相亲的她,为了让老太太如愿,不得不加入相亲的阵列。 “先去接电话吧。”喻浅拍了拍她手腕。 “嗯。” 乔召漪起身到百叶窗下接起电话:“姥姥……” “明天的相亲可要记得去,别忘了……等下,碰。”电话那头不仅有老太太中气十足的说话声,还有麻将碰撞的清脆声。 乔召漪:“我可能……” 老太太:“你什么德行我清楚,撅起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形状的屎,这次可不准糊弄我,就是明天天上下刀子你也得……幺鸡,也得去。” 乔召漪汗颜:“姥姥您放心吧,我会去的,先挂了,别耽误你打牌。” “等下,我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顺道提了句:“那个小赵是你小舅舅的学生,这回我特意让你小舅舅替你把关,他明天也会去。” 乔召漪顿时瞪大眼睛:“什么?小舅舅也会去?” “杠上花,哈哈哈哈哈,胡了胡了。” “姥姥?”乔召漪喊道。 ‘嘟嘟嘟嘟嘟嘟……’ “……” 收起手机回到病床边,喻浅发现乔召漪脸色有些微妙,便问她明天去不去。 乔召漪边说话边偷瞄喻浅的脸:“我姥姥说,这次的相亲对象是我小舅舅的学生。” 喻浅也发现乔召漪在偷瞄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浅浅,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乔召漪当即提出。 喻浅想了一下:“我今天等于请病假,明天可能……” 乔召漪双手合十:“求你了。” 喻浅立马心软:“那我再多请一天,正好养养身体。” 最近她压力确实太大,前后应付了柳晚敏又应付厉老爷子,趁着这回病假养养身体也好。 想着这些事的喻浅,没注意到乔召漪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 次日。 喻浅煮早餐时,接到乔召漪打来的电话:“浅浅,你今天一定要打扮漂亮点,给我撑场子。” “额……”喻浅不太理解:“今天是你相亲,我要是打扮太漂亮,你不怕我抢你风头吗?” “就怕你不抢我风头。” 喻浅:? 她虽不理解乔召漪的脑回路,但还是听了乔召漪的话,仔细打扮了一番。 再过几天就是惊蛰,将迎来漫长的倒春寒,喻浅从小就畏冷,就算为漂亮也不敢穿得太单薄。 她打扮好,拎着包出来,等在车门外的乔召漪看见她,眼睛都快直了:“浅浅,收拾收拾出道吧,你这张脸不当女明星我真替你可惜。” 喻浅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你砸钱捧我吗?” “顶着你这张脸还砸什么钱啊,美貌分分钟出圈好吗!”乔召漪给喻浅拉开副驾驶:“公主请。” 喻浅坐进去:“一大早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乔召漪跟着坐进来,她嘿嘿笑:“浅浅,其实有个事情昨天没跟你说……” 瞧着乔召漪贼兮兮的表情,喻浅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乔召漪支支吾吾:“我昨天没告诉你,我小舅舅今天也会到。” 喻浅挑眉:“所以?” 乔召漪轻咳了两声:“渣男什么的你就忘了吧,从今天开始,我把我小舅舅介绍给你认识。” 喻浅立马明白了:“所以今天不止是你一个人的相亲,你想让我跟你小舅舅相亲?” 第13章 他也来了 在这之前,喻浅曾有多次听乔召漪提起过她那位才情出众的小舅舅。 长得帅,个子高,家世好,本人更是温润儒雅。 但喻浅从没见过对方。 “浅浅,你还记得吧,我之前在你面前夸过好多次我那位小舅舅,他真的特别好,而且一直是单身哦。” 乔召漪红娘上身,见喻浅不为所动,可劲儿‘推销’:“虽然他占着小舅舅的高辈分,实际年龄还不满三十呢,妥妥的黄金单身汉。” 喻浅仍然没作声。 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表态。 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她压根没做好突然去相亲的准备。 乔召漪也看出喻浅的为难:“浅浅,我知道我这次擅自安排可能有点不太好,但我小舅舅这个人平时很难见到他,我也见不到他,昨天姥姥说他今天也会来,我立马就想到趁这次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喻浅转头看向乔召漪:“其实昨天你该提前告诉我的。” 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为难。 “我错了嘛,是我考虑不周。”乔召漪身子倒过来,抱住喻浅胳膊晃来晃去:“浅浅,就这一次,你看行不行?” 喻浅忍俊不禁:“你都已经安排好了,还问我行不行?” 乔召漪咧嘴:“那你答应了?” 喻浅想了一下说:“单纯认识一下也没什么,如果合眼缘就往男女朋友方向发展,不合眼缘就当朋友也好,多个朋友多条人脉,这不是你常说的话吗。” 其实那天厉闻舟模棱两可的话让她心里一直不踏实。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放过她了,她不太确定。 这三年来她很安分,从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接触别的男人,如果相亲能让他嫌弃收手,也未必不可尝试一下。 “浅浅你太好了!”乔召漪开心死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喻浅点头。 餐厅是对方提前订好的,现在只需要开车过去就行,至于谁先到还说不好,不过乔召漪认为,女方迟到会好一点,不然显得女方心急恨嫁似的。 抵达餐厅附近,停好车下来,乔召漪去拉喻浅的手,发现她冰凉。 乔召漪给喻浅搓了搓手捂热:“不用太紧张,我没跟小舅舅说,待会儿你正常发挥就行,完了你要是看上他就给我一个暗示,我找机会给他明示。” 喻浅抿唇笑。 两人到餐位的时候,只有那位叫小赵的相亲对象到了,乔召漪的小舅舅还没来。 “是乔小姐吗?”男人立即从座位站起身。 乔召漪打量对方:“赵泽佑?” 跟姥姥发来的照片里对比起来,相差不太大,干净帅气的小伙子一枚。 男人伸出手,笑得有些腼腆:“乔小姐你好,我是赵泽佑。” “你好。”乔召漪象征性跟对方握了一下,然后挽住喻浅说:“这是我朋友喻浅,她陪我来的。” 赵泽佑向喻浅点了下头:“喻小姐你好。” 喻浅向对方颔首。 “对了,我小舅舅呢?他还没来吗?”乔召漪左右张望。 “老师他……” 赵泽佑的话还没说完,后方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抱歉,来迟了。” 这道声音离喻浅比较近,还有些熟悉,她回过头,在看清男人面容后,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竟然是他! “浅浅,我来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舅舅陆怀清,目前在a大担任长聘副教授。” 乔召漪揪了揪喻浅袖口。 当红娘可比自己相亲有意思多了。 “原来你是召漪的小舅舅。”喻浅语气不难听出有些意外。 乔召漪讶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巡回:“浅浅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早就认识我小舅舅?” “有过两面之缘。”陆怀清开口,声腔清润:“差一个正式认识的机会。” “那也就是说你们早就见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乔召漪发出灵魂三连问。 “是早就见过了。”喻浅再次看向陆怀清。 一副银黑半框眼镜,身上是一件浅棕色中长款风衣,清瘦高挑,温润又儒雅,跟上次见没太大区别。 她笑着问陆怀清:“是陆教授来说,还是我来说?” 玻璃上倒映出陆怀清线条立体的侧脸,他莞尔:“还是喻小姐来说吧。” 两人交流时的语气,自然又带着几分熟络。 乔召漪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内情,正要继续追问,这时陆怀清风度地给喻浅拉开了座位:“都别站着,坐下来慢慢聊。” 喻浅向他道谢,然后坐下。 赵泽佑也要给乔召漪拉开座位,但被乔召漪婉拒:“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陆怀清眉梢凝起笑意:“好歹给小赵一点表现的机会。” 乔召漪把包放在一边:“我随性洒脱,不拘小节。” 赵泽佑看过来:“乔小姐这样的性格很难得。” 乔召漪抬手托腮:“有眼光哦。” 赵泽佑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喻浅正要拿水杯,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她,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喻医生?” 喻浅扭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梁愉音。 她蓦地攥紧水杯,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对面陆怀清注意到。他目光上移,将喻浅此时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从那声称呼以及喻浅的反应来猜测:“是喻小姐之前接手过的病人?” 喻浅摇头:“不是。” 陆怀清观察细致:“刚才你看到她时,脸色不太好。” 喻浅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还没来得及解释,梁愉音已经走了过来。 “还真的是你啊,喻医生,哦不,私下我还是喊你浅浅吧,这样显得亲切一些。”梁愉音的反应不同于喻浅,她见到喻浅是真的高兴,也很意外。 喻浅也站起身:“梁小姐也来吃饭吗?” “是的呀,今天来见一位重要投资人。”梁愉音现在一跟喻浅说话,就会不由自主夹起嗓子,尽量显得像一个亲切的长辈。 反观喻浅,心头没由来地开始紧张起来。 她知道梁愉音随时都跟在厉闻舟身边,见投资人这样的大事说不定厉闻舟也会在。 于是她试探性问:“三叔也来了吗?” 第14章 抓个现行 喻浅是有贼心相亲,但没贼胆被厉闻舟看到她在外面相亲。 天知道她此时有多害怕。 “闻舟他本来是要来的,但临时有个会,涉及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就让我一个人来应付。”梁愉音亲昵地拉起喻浅的手,倒没注意到喻浅的表情变化。 喻浅听到梁愉音说厉闻舟不来,立马松了口气。 还好厉闻舟不来。 不然要是被他撞见她在外面相亲,还不知道会怎样。 梁愉音满脸幸福之色:“闻舟说相信我的能力,我压力可大了呢。” 喻浅莞尔:“三叔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梁小姐,说明三叔对梁小姐的能力很认可。” “也许是吧。”梁愉音被夸得心花怒放。 掩唇笑时,梁愉音这才注意到坐着的另外三人,她问道:“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喻浅点头。 “梁小姐,久仰大名。”乔召漪落落大方站起身。 梁愉音意外:“你知道我?” 乔召漪的笑容完美无瑕:“那肯定的呀。” 乔召漪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知道梁愉音,跟在厉三爷身边那个女人嘛,挺有名的,这会儿居然过来跟浅浅套近乎,这倒是让乔召漪很意外。 梁愉音看了眼旁边的喻浅:“肯定是浅浅告诉你的。” 乔召漪也看了喻浅一眼,然后冲梁愉音笑。 接着梁愉音又看了一看坐在对面的两位男士:“你们这是朋友聚餐还是……” 乔召漪大大方方承认:“相亲。” 梁愉音表情微讶,然后看向喻浅:“浅浅你也是……” “不不不!”乔召漪忙说:“只有我相亲,浅浅是陪我来的。” 梁愉音却没信,她露出一个我懂我明白的表情,然后退了半步:“那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走之前,梁愉音看喻浅的眼神意味深长,压低声音说:“浅浅,好好把握,我瞧着两位男士都很优秀呢。” “不……”喻浅本想解释,奈何梁愉音转身就走了,似乎生怕打扰了什么。 见如此,喻浅只好也不在意了。 而且梁愉音的误以为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她一坐下,乔召漪就把手抻过来拽了拽她袖子:“你跟梁愉音什么时候打上交道了?” “说来话长……”喻浅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说:“咱们不提她。” “好吧。” 另一边。 梁愉音从喻浅这边离开后,回了刚定的包间,投资人还没来,她干等着有些无聊。 想起刚才撞见的场景,梁愉音拿起手机拨通了男人电话号码。 “闻舟~” 梁愉音这声腔,普通男人很少有能顶得住的。 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见到人了?” “邵总还没来。”梁愉音转移话题,“闻舟,你猜我刚才碰见了谁?” 男人没什么耐心:“会要开始了。” “那好吧。”梁愉音倒也不失落:“等你开完会,我晚点跟你说,要是我这边谈妥了出去还能碰见浅浅,我顺便再问问他们成了没。” 说完,梁愉音正要挂掉。 手机那头传来男人冷沉沉的声音:“把话说完。” 听着这语气,梁愉音心都紧了一下,她赶忙说:“我刚才在餐厅碰见了浅浅,她应该是在相亲,那个相亲对象看起来还不错,估计是浅浅喜欢的类型。” 梁愉音眼光很准,她觉得跟喻浅相亲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坐在喻浅对面那个男人。 温文尔雅,气质绰约,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闻舟,我觉得……” 梁愉音忽然察觉不对,拿下手机一看屏幕,挂断了。 …… “浅浅,你还没跟我说呢,你跟我小舅舅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喻浅已经把刚才见到梁愉音的事抛在一边,她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说来也巧,我跟陆教授同住一个小区,那天小区里有业主之间发生口角争执,是陆教授劝和的,我当时也在场,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还有这回事?”乔召漪立即看向陆怀清:“小舅舅你这么热心啊。” 陆怀清浅笑:“这叫什么话。” 乔召漪:“我夸得比较直接,文绉绉的措辞不会用。” 等等… 她关注错了重点。 乔召漪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赵泽佑发现了,也跟着严肃起来,他还以为接下来是要进一步互相了解双方。 然而乔召漪只是想弄清楚——“小舅舅你什么时候也住进了浅浅住的那个小区?而且我去过西和那么多次,怎么没碰到过你?” 赵泽佑失落,原来不是跟他聊。 喻浅也有些好奇陆怀清是什么住进西和的,她抬头看去,正好与陆怀清看过来的目光撞上。 下一秒,她很自然地扬起一抹微笑,陆怀清唇角没有笑意,但眼里有,挺明显的。 他回答说:“半年前。” 乔召漪追问:“那小舅舅你每天都住那边吗?” “暂时没有。” 陆怀清解释说:“我在外面租的房子还有半年就到期,就托朋友帮我看房子,西和刚好有一套要卖,楼层布局还可以,考虑到未来几年不会换工作,就把这套房子定下来了。” “那这样一来,以后小舅舅跟浅浅就是邻居了?”乔召漪忽然看向喻浅。 喻浅点头:“目前是吧,不过我租的那套房也快到期了,我是有意续租,就是不知道房东那边有没有变故。” 乔召漪猛地一拍手。 大家都看向她。 乔召漪嘿嘿一笑:“不如这样吧浅浅,你直接跟我小舅舅合租怎么样?” “……”喻浅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着。 召漪她是真敢说啊! 喻浅有些尴尬地起身离开位置:“我去一下卫生间,你们慢聊。” 乔召漪连忙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跟赵先生多聊聊。”喻浅赶紧离开。 陆怀清不悦地看了乔召漪一眼:“说话没轻没重。” “我错了嘛。”乔召漪耷拉着脑袋。 此时喻浅已经到了卫生间,她没进去,只在外面洗了个手,缓解一下刚才尴尬的心情。 过了会儿她擦着手出来,在看到陈明修的那一瞬间,差点没眼前一黑。 “喻浅小姐。” 陈明修也看见了喻浅,提步朝她走来。 喻浅声音有些发懵:“……陈助你怎么在这?” 陈明修微笑:“跟三爷来的。” 喻浅面色一僵:“三叔来了?” 第15章 惹怒三爷的下场 “三爷在里面。” 陈明修侧身,给喻浅指了一个方向,那是餐厅的雅间。 喻浅脸色变得难看,她没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去猜想厉闻舟为什么会突然来餐厅,她得赶紧离开才行。 “这么巧啊,原来三叔也在。”喻浅语气尽量故作轻松寻常:“我跟我朋友也来这家餐厅吃饭,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说完,喻浅从陈明修旁边擦身而过。 陈明修叫住她:“喻浅小姐,稍等一下。” 喻浅停步。 陈明修走到喻浅身侧,好意提醒她:“三爷过来时,脸色不太好。” 喻浅扬起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是发生了让三叔不太顺心的事情吗?陈助你可得好好处理,我朋友等得急,不好意思先走了。” 这次她走得快,根本不给陈明修再次叫住她的机会。 陈明修看着喻浅的背影,有些无奈的语气:“这又是何必呢,惹怒三爷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自言自语的陈明修表情看起来快碎了。 因为他也要跟着遭殃。 此时喻浅已经匆匆回到餐桌前。 她刚坐下,就听到对面陆怀清的声音:“召召她口无遮拦,喻小姐不要介怀。” 陆怀清知道乔召漪跟喻浅的关系好,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喻浅冲陆怀清摇头:“我没放在心上,陆教授不用特意解释,而且以我跟召漪的关系,这真的没什么。” “看吧,小舅舅你太多虑了。”乔召漪咧着嘚瑟的笑。 陆怀清无奈:“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要谨言慎行。” “知道知道。”乔召漪解释:“我本来是考虑到浅浅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租房挺不安全的,你是我小舅舅,知根知底我放心。” 说完,乔召漪冲喻浅眨了眨眼。 喻浅忍俊不禁。 说完乔召漪拿起菜单,还没翻开就听到陆怀清提醒:“把菜单给喻小姐先点。” 乔召漪说:“我跟浅浅从来不分谁先谁后。” 陆怀清重复一遍:“先给喻小姐。” “好吧。”乔召漪总觉得她小舅舅的态度有点不对劲,但她听话,还是把菜单给了喻浅。 喻浅心事重重,只点了两道菜就还给乔召漪,然后一心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找借口离开。 等待上菜的这时间里,乔召漪跟赵泽佑已经进展到互相了解彼此爱好上,看得出来,赵泽佑对乔召漪好感度颇高,再加上陆怀清时不时搭腔,气氛很好。 反观喻浅心不在焉太明显,坐在她对面的陆怀清想忽视都难,他怕询问太冒昧,思虑如何开口时,餐厅那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喻浅似有所觉,立马转过头。 只见厉闻舟在一众簇拥下从雅间出来,他脸色冷得骇然,一旁的梁愉音看起来也很忐忑,而边上的经理正在疯狂道歉,就差给跪下了。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 喻浅这一桌也不例外。 厉闻舟停下步伐,冷眼看着面前经理:“我注资这家餐厅自然是瞧得上这里的菜,今天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菜是想打发谁?” 经理汗流浃背,面色惶恐:“今天的菜式,都是按照三爷您上次认可的口味做的。” “上次?没半点创新你还敢提上次。”厉闻舟侧目:“陈明修。” 陈明修会意,立即去处理。 没征兆,更没留出交接的时间,经理和厨师一起撤职滚蛋。接任的经理以及调任的厨师正在火急火燎往这边餐厅赶来,兴师动众的程度谁见了不汗流浃背。 喻浅看得心惊胆战。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一贯冷漠无情到令人发指。 “浅浅,是你三叔!” 耳畔突然传来乔召漪的声音。 这音量其实不大,但这会儿整个餐厅过于阒静,以至于乔召漪的声音好似被刻意放大。 不出意外,厉闻舟的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 喻浅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呼吸一滞,连接着太阳穴的那根弦脆弱得似乎一碰就能断裂。 万幸的是,厉闻舟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浅浅你的手怎么……”乔召漪离得近,无意碰到喻浅的手腕,察觉不对,仔细一摸,这才发现喻浅手冰凉冰凉的。 餐厅里的暖气明明很足。 可是浅浅的手怎么这么冷? 乔召漪不放心,探过头去看喻浅的脸,这一凑近才发现喻浅太阳穴涔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很紧张。 “乔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陆怀清也看出来了,他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喻浅回过神,双手接过陆怀清递过来的温水:“谢谢,我就是胆子有点小,本以为是看热闹,却被吓到了。” “是吧,我也被吓到了!” 乔召漪连忙附和:“你三叔生气的时候好吓人,真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女人会嫁给他,然后每日过那胆战心惊的生活。” “咳……”喻浅被水呛着了。 乔召漪给喻浅拍背:“别怕,反正跟你扯不上关系。” 喻浅不自然的嗯了声。 临危受命的侍应生,带着满脸歉意来到这桌道歉说明情况,厨师被开了,无法上菜,然后承诺赔偿,说完继续道歉。 乔召漪看那个侍应生都快碎了,实在不忍心,便提议:“那我们换一家吃吧,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喻浅附和:“你安排就好。” 陆怀清提起:“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我来订吧。” 乔召漪举双手赞同:“听小舅舅的。” 大家都没意见,并愉快决定去吃私房菜,喻浅也以为接下来能安心吃完这顿饭,直到看见来电显示上陈明修的名字。 “浅浅,有电话。”乔召漪提醒。 喻浅麻木地拿着手机起身:“我去接一下。” 乔召漪点头:“我们等你。” 一通电话最多也不过三五分钟,但这次乔召漪怎么也不会想到,喻浅接完这通电话就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 与此同时,餐厅楼下停了一辆银灰色宾利。 随着车内挡板缓缓升起,隔绝了所有窥视,逼仄感十足。 喻浅如坐针毡,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男人。 刚才在电话里,陈明修转告她厉闻舟只给她三分钟,如果三分钟后她没下来,厉闻舟会亲自上来。 是的,他亲自上来。 第16章 她男朋友 喻浅本来是不信的。 她认为陈明修无非就是吓唬她,厉闻舟怎么可能亲自上来找她?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情立马就能传回厉家,风险太大。 直到她听见厉闻舟的声音:“你还有两分钟。” “……” 那一刻喻浅身体做出的反应快过大脑思考,真就赶在两分钟内从餐厅出来,坐进了他车里。 “听说你请了两天假。” 厉闻舟没看她,抬手解开衬衣领口的一颗纽扣。 喻浅还在疑惑梁愉音去哪儿了,听到男人问起,当即敛了敛心神回答:“昨天急性胃炎,跟医院请了两天假,三叔不是知道吗。” “既然生病请假,怎么不在家休息。”男人随意跟她聊着,解开纽扣后,手放下来搭在一侧。 慵懒松弛,少了几分压迫感,但仍旧贵气逼人。 喻浅注视着男人的侧脸:“召漪家里安给她排了相亲,今天赶巧合适,就陪她一起来了。” “还有呢?”厉闻舟偏过头,深沉的眸子凝着她。 “没了。”喻浅虽心慌,却也尽量维持着面不改色,因为她但凡露出一丁点心虚,厉闻舟都能看出来。 好在最后厉闻舟也没问什么,只让陈明修开车。 “等一下开车!” 喻浅心急之下抓住厉闻舟手臂:“召漪还在等我回去,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太没良心。” 厉闻舟目光落在她抓着他臂弯的手上,纤细的手指莹润漂亮:“良心?” 喻浅立马抽回手。 厉闻舟轻拍被她抓过的那处袖口,这布料不易起褶皱:“你有良心吗?” 喻浅懵了几秒。 什么叫她有良心吗? 她怎么就没良心了! “接电话。” 厉闻舟提醒她。 喻浅这才发觉自己手机在响,她气鼓鼓拿起手机,看到是乔召漪打来的,气鼓鼓的腮帮子瞬间又瘪下去。 “怎么不接?”厉闻舟好整以暇看着她,等她接电话。 喻浅攥紧手机,立马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是召漪找我,我得上去。” “不急。”厉闻舟说:“开免提接听。” 喻浅:“……” 最后免提被迫打开的那一瞬,喻浅只想躺地掩埋。 “浅浅?” 免提外放传来乔召漪焦急的声音:“浅浅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你?浅浅?” 喻浅顶着厉闻舟审视的目光回道:“我去卫生间了。” 厉闻舟轻笑:“挺会撒谎。” 电话那头乔召漪隐约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但具体听不清楚说了什么,有点像男人的声音。 乔召漪问:“浅浅,谁在你旁边说话?” 喻浅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攥了又攥:“……是隔壁在打电话。” 她真的不想说谎,可现在完全逼不得已。 “那你什么时候出来啊,是那个来了吗?还是肠胃又不舒服了?”乔召漪边说往边卫生间方向走:“我来找你。” “不用!” “召漪你不用过来!” 喻浅偷偷看了眼男人的反应,斟酌着说:“召漪,我现在肚子不太舒服,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很严重吗?”乔召漪很紧张。 “没,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担心。”喻浅回道。 “严重了你要跟我说,不能自己硬扛着。”乔召漪止步,没再往前走。 喻浅连应了两声:“好好,那先挂了。” “等一下浅浅,趁这会儿你悄悄告诉我,你对我小舅舅有没有感觉?”乔召漪是想问清楚了好去给她小舅舅明示。 喻浅听了瞬间头大如斗。 她不太敢去看厉闻舟的脸色,但内心又渴望看见厉闻舟知道她今天来相亲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抬了下眼帘,却见男人神色宁静,眸无波澜,对此并不在意。 她心口发闷得厉害,半晌没说话,直到电话那头乔召漪催促了两遍,她这才回道:“……陆教授挺好的。” “我就知道小舅舅魅力无穷,等会儿我找机会给他明示,先挂了。”乔召漪确定喻浅的态度后这才挂断电话。 喻浅收起手机:“三叔,电话接完了,我可以下车了吗?” 男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回西和。” “是。”陈明修调整路线后发动车子。 喻浅已没法再下车,她压着心头的烦躁:“三叔,我现在还不能回家。” 厉闻舟嗓音冷沉:“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喻浅:“我也没有身体不舒服。” 然而不论她说什么,厉闻舟都没理会她的抗议。 路程不长,但这一路上喻浅憋屈得要命。 她想好了,回到西和,等厉闻舟的车走了,她再另外打车去跟召漪会合,不然召漪那边没法交代。 等到了西和,喻浅下车前对男人说:“谢谢三叔送我回家,您慢走。” “走?急什么。”厉闻舟冷笑,抬手推开车门下车,喻浅愕然之际,旁边车门从外面拉开,厉闻舟伸手进来扣住她手腕。 “厉闻舟你到底要做什么?” 喻浅每次一急起来就直呼其名,挣扎无用,男人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容抗拒:“如果不想被看热闹,自觉乖一点。” “……” 她虽不知道厉闻舟突然来西和做什么,但顺着他总没错。 她在西和租的是两室一厅,除了乔召漪和她母亲柳晚敏,厉闻舟从未踏足过这里。她也从未主动邀请过他来,毕竟地方小,容不下金尊玉贵的他。 这栋是一梯四户,乘电梯上楼碰到了邻居大姐,邻居大姐笑吟吟跟喻浅打招呼:“喻医生今天休班?” “嗯,休班,姚大姐刚买完菜回来?”喻浅注意到邻居大姐手里拎着装菜的袋子。 “是呀,今天超市大促销。”邻居大姐注意到喻浅身旁的男人。 这气质,这长相,啧啧啧,绝品。 就是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了。 注意到两人还牵着手,邻居大姐顿时明白了,然后压低了笑眯眯的声音:“喻医生,这是你男朋友吧?” “他不是……”喻浅立马否认。 “哎呀我知道,我懂,成熟稳重这一挂,喻医生眼光不错哟。”邻居大姐刚说完,电梯到楼层了。 “哎呀喻医生,我得赶紧回去给我孙子做饭了。”邻居大姐拎着一袋子菜走出电梯,边走边回头说:“你们般配,特别般配,好好处。” “……”喻浅汗颜。 出来电梯,她悻悻跟男人解释:“姚大姐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你不要介意。” 厉闻舟轻描淡写:“我要说介意呢?” 喻浅抿唇:“你以后不出现在这,姚大姐自然也不会再问。” 她说完,转身输密码开门,男人随之进来,反手关门,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来,摁在玄关的嵌柜上。 “怎么,我在你身边见不得人?”他将她的手举起来摁在头顶。 喻浅意识到危险时,身体已经动不了,不等她说话,男人镬住她脖子吻下来,边吻边说:“这破地方小是小了点,弄你倒是足够了。” 喻浅愕然瞪大眼睛:“厉闻舟你疯了,这是我家!” 第17章 藏了男人 “乖乖,放松一点。” “怎么在自己家还这么紧张,嗯?”男人低沉蛊惑的声线一字一句逐步击溃喻浅的心理防线。 她被举过头顶的双手,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出男人一只手带来的禁锢。 “厉闻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喻浅屈辱得不行,恨不能踹男人一脚泄愤。 可现在她一条腿被男人挽了起来,要是再抬另一条腿,指定摔得很难看。 “凭什么……”男人低声笑,侵占掠夺的目标明确:“你说呢?” 喻浅说不出来,她被弄哭了。 后面怎么求饶都没用。 男人霸道又恶劣,一次一次的冲击让她承受不住,那未消散的怒意几乎要碾碎了她。 玄关一直没有开灯,染满红晕的脸被隐没在昏暗里,男人低头在她眼尾亲了一下,顺手反锁了门,然后打横抱起她去卧室。 沾到床面时喻浅陡然清醒,翻身就想跑,男人扣住她白皙的脚踝,都没怎么使力,轻易将她拽回来压在身下:“是不是非得弄你一天一夜才肯老实?” 喻浅鼻子红红的,委屈得不行:“厉闻舟你就是个浑蛋。” 厉闻舟对她的咒骂充耳不闻,抬手将她脸上那与眼泪粘在一起的发丝拨开:“乖一点,别总惹我生气,不然就会像刚才那样,哭哑了也没用。” 喻浅抬手捶打他:“明明是你说话不算话。” 厉闻舟摁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我一向说话算话。” “可你那天你答应我……” “你也说了是那天,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 喻浅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眼前这个男人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还哭?” 厉闻舟的指尖拭过她泛红的眼角,眼泪沾在指腹上,有些粘腻。 喻浅偏过脸,瓮声瓮气:“我不想再跟你这么继续下去。” 厉闻舟掰过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找好下家了?” “什么找下家?” 喻浅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下巴忽然一痛,厉闻舟手劲比刚才重了几分:“因为我找你时间少,你空虚寂寞了,就去相亲再找一个男人来满足?” “厉闻舟你闭嘴!你别胡说八道!”喻浅怒从中来。 “呵,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喻浅气红了双眼,挣扎着逃出他的禁锢,嘶哑变得嘶哑:“你能不能别这样羞辱我?” “那就换种方式。”厉闻舟将她翻了个身,“自己把腰抬起来。” 喻浅不想再来一次,这个男人的怒火一旦被挑起来她根本承受不住,更何况他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羞辱她,她要是还给他睡,不如一头撞墙算了。 ‘嗡嗡嗡’ 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不停。 喻浅忙喊道:“……手机,我手机响了。” “真是扫兴。”厉闻舟松开喻浅的手腕抽身起来。 得了自由,喻浅迅速整理好衣服下床去捡手机,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厉闻舟先她一步将手机捡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他勾唇笑了:“猜猜谁打来的。” 这个时候还会是谁打来的! 不用想也是召漪一直等不到她出来,肯定都急坏了。喻浅从男人手里把手机夺回来,却在看到来电显示后表情凝滞。 柳晚敏! 喻浅没由来的心慌,一旁厉闻舟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床边坐下:“怎么不接?” 喻浅没理会他,转身背对着接起这通电话:“……妈。” “你怎么半天才接我电话,这破门也打不开,你什么时候改密码了?”手机里传来柳晚敏火气冲冲的声音。 喻浅听到门打不开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您过来找我?” “我就在你门外。”柳晚敏耐心告罄:“赶紧来给我开门。” 喻浅转身看向坐在床边的厉闻舟,捂着手机听筒压低声音问:“是你锁了门?” 厉闻舟挽起瑰丽的唇角:“想想该怎么谢我。” 谢?喻浅只想反驳他,如果不是他今天非要来她家,哪会有这些麻烦事。 “浅浅你在跟谁说话呢?你家里还来了其他人吗?”手机那头柳晚敏虽听不清喻浅说了什么,但明显知道不是在跟她说话。 “是电视的声音。”喻浅尽量语气平稳:“我马上来开门。” “嗯,快点。” 柳晚敏那头挂了电话。 喻浅心乱如麻,思前想后一番还是走到厉闻舟面前:“我妈过来了,我现在得出去给她开门,你……就在我卧室里不要出去可以?” 厉闻舟表情玩味:“你求我?” 喻浅咬牙:“是,我求你。” 厉闻舟慢条斯理站起身,喻浅注意到他西裤上的深色痕迹,是被水打湿的,至于是什么水……喻浅耳根泛热,迅速撇开那个混乱的画面。 “我有没有教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厉闻舟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 “三叔,我求你。”喻浅小心翼翼拉着他袖口一角,湿漉漉的睫毛还没干,这副模样看起来最招人疼。 厉闻舟眸色一暗,抽回袖口侧身:“给你十分钟,尽快把她打发走。” “可是十分钟太……” “太多?”厉闻舟格外的‘善解人意’:“那就五分钟,超出一分钟我就开门出来,你自己看着办。” 喻浅:“……”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她得赶紧去开门。 出去前喻浅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瓶香水,刚才被厉闻舟摁着在玄关厮混,虽然闻不到什么气味,但柳晚敏是过来人,喻浅怕被察觉,谨慎一点总没错。 她迅速把玄关收拾好,然后整理衣服和头发,最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拧锁打开门。 等在门外的柳晚敏早已不耐烦。 她板着一张脸走进来:“你在里边磨蹭什么,磨蹭了这么大半天?” 喻浅解释:“我换衣服。” 柳晚敏目光落在喻浅那身衣服上,外出穿的,不是居家服。 “你在家又不出门,换什么衣服。” 柳晚敏说完,目光仔细瞧着喻浅脸色:“还有刚才我在电话里听到有男人的说话声,我怎么想都觉得不是电视的声音,浅浅你跟我说实话,你屋里是不是藏男人了?” 第18章 她的下场很惨 喻浅没想到柳晚敏的直觉这么厉害。 她屋里的确藏了男人。 万幸的是,她也提前料到了柳晚敏可能会再问,于是沉住气侧身给柳晚敏让出路:“妈,我发现您现在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竟还说出我在家里藏男人这样的话。” 柳晚敏张了张嘴:“我分明听到……” “听到了什么?我现在给您让出路了,您怀疑什么何不自己进去看,床底衣柜卫生间可都要看清楚了,不然我咽不下这份委屈。”喻浅说完,背过身擦泪。 眼泪自然是挤出来的,看起来也是真伤心。 柳晚敏心知是自己多疑了,自己女儿的私生活怎样,她一直监视着比谁都清楚,有没有谈男朋友她也比谁都清楚。 藏男人这样的话她的确真不该说。 刚才真是昏了头了。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浅浅你不要跟妈妈置气。”柳晚敏心存几分内疚上前,拉了拉喻浅的手示好。 喻浅撒开:“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可您是我妈,您这样说我让我情何以堪。” “是妈妈的错,妈妈给你认错道歉好不好。”柳晚敏脸上陪着讨好的笑。 “您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喻浅见好就收,转身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放在柳晚敏脚下:“我就是胃不太舒服,所以刚才多磨蹭了一会儿。” 柳晚敏视线往下,看到喻浅的手正轻轻揉着腹上,问道:“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喻浅摇头:“不怎么样,时痛时不痛。” 柳晚敏拧起眉头:“查仔细没?可别是什么大病给拖延了。” “我心里有数。”喻浅转身又去吧台:“您喝茶还是喝咖啡?” “都不喝,我坐会儿就走,你也别折腾了,过来陪我坐会儿。”柳晚敏没换拖鞋,直接走到沙发那坐下。 “你看你,自己都是医生,平时饮食也不知道注意点,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大多当妈的似乎都这样,打着关心的幌子用责怪式教育。 喻浅走过来垂眸听训,一句也没反驳,乖巧得让柳晚敏有些不忍心再说她。 “算了,你自己注意点。” 空气中的香水味有些过浓,柳晚敏抬手在鼻尖挥了挥:“你往江市医院投简历的事我都听说了,老爷子气还没消,这几天医院里头不会太消停,那些绊子使到你身上,够你喝一壶的。” 喻浅低眉顺眼的姿态:“我已经知道错了。” 柳晚敏打量她:“那就腾个时间回去给老爷子好好认错。厉家待你不薄,以后少动歪心思,更不准再想脱离厉家,我当初既然把你带进了厉家,你这辈子都是厉家人。” 听到这话,喻浅攥紧手,脸色隐忍。 她的表情已经很收敛了,但要想柳晚敏看不出来不可能。 “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所以你现在想离开厉家?”柳晚敏不绕弯子,问得犀利。 喻浅坦然迎上柳晚敏的目光:“不是。” 她的回答让柳晚敏面露满意:“不是最好,你安安分分待在厉家,将来有的是福分享,目光不要这么短浅。” 喻浅扯了扯唇:“您说的福分,是指嫁给厉应楼?” 她回答到点上了。 下一秒就听到柳晚敏的笑声,涂满鲜红指甲的手掩唇:“应楼多好,我今后可就指望你了。” “妈,我要说多少次年您才会明白,我跟厉应楼没有可能,厉家也不会同意他娶我……”喻浅深吸气,极力维持着平稳的语气:“三年前那件事,即使您说出去让爷爷知道了,也并不会引起轩然大波,最多我的下场是被驱逐白市,到时候……” “好了,你不用说得这么严重!” 柳晚敏沉声打断。 喻浅却很平静:“不是我说得严重,而是事实本就如此,是您自己看不清。” “闭嘴!”柳晚敏刚消下去的怒意噌地一下又冒起来:“我说你有完没完,老说些丧气话。” 喻浅忽然很想笑。 这态度是反了吧。 有完没完的人是柳晚敏,从来不是她。 柳晚敏拎着包包站起身:“浅浅,你放心,妈妈会帮你的,把身体养好了就回一趟厉家,好好给你爷爷认个错。” 喻浅麻木着没反应。 “哑巴了?”柳晚敏不喜欢喻浅这木头一样的态度。 “我知道了。”喻浅不情不愿应下,随后站起身准备送柳晚敏到门口。 柳晚敏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她送:“好好休息,另外你自己平时也主动些,有事没事多给应楼发发微信聊聊天。” 喻浅正要应,然而就在这时,她卧室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啪嗒’ 整个客厅里就喻浅和柳晚敏两人,除了说话声也没其他杂音,所以柳晚敏不会听错。 她当即看向喻浅质问道:“屋里什么声音?” 喻浅心里一咯噔,不知不觉她跟柳晚敏聊了许久,早就超过五分钟。 厉闻舟弄出声音肯定是在提醒她。 “我问你话,屋里什么声音?”柳晚敏沉着脸问。 喻浅回头朝卧室房门看了眼,故作轻松寻常的语气:“大概是经常来我窗口那只鸟儿,这不开春了吗,我窗外空调那本来就有个鸟窝,估计是来占窝弄出的动静。” 柳晚敏明显不信:“鸟筑巢?你能编得再扯一点吗?” 喻浅心跳又快又乱,面上却不得不极力维持着淡定:“我编什么,不信您进去看就好了。” 她用了跟刚才同样的招数,抱了一丝侥幸。 也许柳晚敏没那么好奇。 也许能再次忽悠过去。 可这次喻浅失算了,在她说完那句不信自己进去看的话后,柳晚敏真朝卧室那边走过去。 “我倒要看看什么鸟筑巢弄出这么大动静,要真是,那必须得告诉物业一声,赶紧来处理了。” 眼看着柳晚敏走到卧室门口,喻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不!绝不能被她妈看到厉闻舟在她这,不然就完了。 喻浅飞快跑过去阻止。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柳晚敏下压门把手,然后一个用力把门猛地推开—— 第19章 渴求他的回应 “妈!” 喻浅大喊一声。 柳晚敏回过头,注意到喻浅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她拧起眉心问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您……”喻浅上前:“小心点,不要弄坏了我的东西。” “我能弄坏你什么东西!倒是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更像是瞒了我什么事情。”柳晚敏说这番话的语气饶有深意。 喻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柳晚敏没给她机会,直接往卧室里走。 “我倒要看看你这屋里……” 这次柳晚敏的话还没说完,拎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响起,她不得不停下先拿出手机。 “谁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柳晚敏语气很不耐烦,明显觉得这通电话太碍事。 可在看到来电显示后,柳晚敏脸色一变,赶紧接起。 喻浅也注意到柳晚敏接起电话时脸上露出的异样,那头不知是谁,也不知说了什么,柳晚敏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凝重,最后应了声好,挂断电话转身从她卧室出来。 “浅浅,妈妈有急事要先回去,你好生休息,记得早点回去给老爷子认错。” 柳晚敏交代完便匆忙离开,至于刚才怀疑屋里动静的事,现在她压根顾不上。 喻浅追送到门口,问道:“是叔叔发病了吗?” “不是你叔叔,是别的事情,比较急,我得过去一趟。” 喻浅望着匆忙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刚才柳晚敏其实只差几步就能进入到卧室,可那通电话偏来得这么巧。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会让柳晚敏脸上露出那样慌张的神色…… 喻浅思绪万千,实在猜不到,待她关门转身看到从卧室走出来的男人时,愁绪突然拨云见日—— “是你?” “我什么?”厉闻舟脸色有些冷。 喻浅意识到自己不该用质问的语气:“刚才我妈妈差点进来,但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就匆匆走了,那电话……是你安排的吧?” 她改了那质问的语气,厉闻舟脸色这才稍微好一些,至少看起来没刚才那么冷。 他从她身侧擦身而过,到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慵懒靠着:“已经超出五分钟了你不知道吗。” 喻浅转过身:“五分钟怎么够,她是我妈妈,又不是邻居来说两句话就走。” 他淡淡道:“那也是你自己没解决好。” “你无理取闹。”喻浅咕哝道。 这屋里没其他杂音,她这声咕哝厉闻舟听得一清二楚,他勾唇轻哂:“胆子越来越大了,还会呛人了。” “……” 喻浅什么也没说,回卧室检查刚才被厉闻舟弄掉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找了半天,才发现化妆桌边摆了一支口红,喻浅记得这支口红原本不放这个位置,明明在收纳盒里。 看来掉地上的声响,应该就是这支口红了。 把口红放回收纳盒,余光发现排列不对,似乎……还少了一支? 喻浅其实不热衷化妆品,可能也正因为她买得少,心里有数,少一支口红一目了然。 她又仔细找了一遍,没找着,索性不找了,把床单整理好转身出去。 “不出三爷所料,二夫人一听说那个人出现,立马就赶了过去。” 喻浅倏地止步。 怎么听着像陈明修的声音? 她探头往客厅看了眼,还真看见了陈明修的身影,喻浅疑惑,陈明修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有他刚才说的话……那个人是谁?“ 她妈妈难道就是因‘那个人’才匆匆离开? 既然猜不出,那就当面印证。 喻浅没继续偷听,光明正大走了过来:“陈助。” 陈明修向她颔了颔首,称呼她:“喻浅小姐。” 喻浅没去看厉闻舟,直接问道:“我刚才听到你说,我妈妈是听到那个人才离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怎样重要的人,才会让柳晚敏露出那样慌张的神色,火急火燎赶着去见? 喻浅很想知道。 但陈明修却表现得很为难:“喻浅小姐,没有三爷的应允,我不能随便向你透露这些事。” 喻浅偏过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陈明修补上一句:“你可以直接问三爷。” 好一句直接问! 喻浅抬手指向门口:“我没允许你进我家,给我出去。” 陈明修:“……” “出去!”喻浅面无表情:“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喻浅小姐别生气,我这就出去。”陈明修也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没敢说什么,转身灰溜溜离开。 房门关上,喻浅听到男人似笑非笑的语气:“气焰是越发嚣张了,现在连我身边的人都敢训。” “我哪有什么气焰,还不是三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而已。”喻浅绕过茶几,在厉闻舟对面坐下。 ”知道就好。“厉闻舟注意到她坐对面,眉心拧起:“坐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 喻浅一动不动,一本正经:“怕啊。” 厉闻舟语气不悦:“我亏待你了?” 喻浅摇头:“……没有。” 也说不上完全没有,物质上是不缺,但精神上严重匮乏。 有时在内心的情感上她也曾贪婪,渴求他的一点回应,偶尔能把她当作伴侣一样也是奢求过的,但男人从不给她这些满足,她的幻想被浇灭过无数次。 这些委屈她从来没说过,男人不会知道,也没心情知道。 厉闻舟伸手拍了拍旁边:“坐过来。” 喻浅仍然八风不动地坐着。 厉闻舟抛出一句:“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话音刚落,不出三秒,喻浅一阵风似地蹿过来,紧挨着男人问道:“三叔真跟我说?” 她这反应实在是谄媚,没有半点真情实感,全靠演技输出。偏偏这演技还拙劣,他都懒得戳破她。 “跟你说真的,你也未必会信。” 喻浅不乐意:“三叔都不说,怎么确定我不信。” 厉闻舟垂眸,半晌道出一句:“见一位故人。” 喻浅脸色垮得明显:“三叔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厉闻舟:“区别在于我说了,你太笨,听不懂。” 喻浅:“……”哪有这样损人的。 她索性不再追问,起身离他远点,手腕蓦地被他扣住,她本能想甩开,却听到男人开口:“喻浅,还记得你生父吗?” 第20章 不准动歪心思 时间太久了,久到喻浅已经对这个人只剩一些模糊的印象。如果不看照片,有时都不一定还能想起他生前的模样。 喻念生,她的生父。 只是喻浅很疑惑:“三叔为何会突然提起我的生父?” 厉闻舟没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只问她:“你有没有怨过他?” “没什么可怨的。”喻浅面无表情:“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爷爷奶奶想要我的抚养权,是我妈妈把我争过来带进了厉家,我记忆里没多少关于他的记忆。” 喻浅很少对人吐露心事。 可在厉闻舟面前,她总会不知不觉就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不过他这人心是石头做的,冷情薄幸,从不对她的过去心生怜惜。 “三叔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我的生父?”她得弄清楚。 “随口一提。”厉闻舟站起身,这态度俨然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只提醒她一句:“周五抽空回一趟老宅。” 喻浅也站起身:“回去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想回厉家?”厉闻舟一眼看出她心思:“老爷子可没打算轻易饶了你。” 喻浅抿起唇角。 她知道,她妈妈离开时也再三提醒她要回去给老爷子认错,不然接下来她在医院的日子不会好过。 “我知道了。”她乖乖应下。 这副态度看起来足够乖巧,不过在厉闻舟看来,都是表面现象,想起上午的事,他脸色沉了下来:“还有,把你那歪心思给我收起来,下不为例。” 喻浅却没听明白:“我什么歪心思?” 厉闻舟扯唇轻讽:“陆教授挺好?有多好?” “……” 原来是这事。 她知道男人脾气,跟着他的时候不能动歪心思,就算动了也不能让他知道。 今天第一次动歪心思,就被他抓了现行。 她皮笑肉不笑,想试探男人有多介意:“陆教授是挺好的,也正应了那天爷爷说的话,医生跟老师是一对般配的职业。” 厉闻舟扫她一眼,冷笑:“确实般配。” 喻浅维持着脸上的笑,无懈可击。 直到厉闻舟离开,她如释重负,心头的钝痛像绵密的针扎在上面。 这三年来每次厉闻舟要见她,都是陈明修联系她,或者来接她去厉闻舟那里。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除工作上无法走开身,其余时候只要他想见她,她就必须赶到。 这样胆战心惊的生活,她真的过够了。 - 此时的私房菜包间里。 乔召漪给喻浅发了十条微信都石沉大海,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难道叔叔这次的情况很严重吗……” 陆怀清抬眸:“喻小姐还是没回你信息?” “还没有。”乔召漪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托腮,眼前一大桌子菜,她只觉得食不知味。 在餐厅她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喻浅回来,心急之下去卫生间寻人,也不见喻浅的影子,给她急坏了。 之后乔召漪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是替喻浅转告,厉二爷发病,喻浅被召回厉家了。 喻浅那位继父的病情,乔召漪是知晓一些的,有神经病,时正常时不正常。 “多少还是要吃点吧,不要饿着肚子。”赵泽佑给乔召漪夹了菜。 乔召漪嘴上说谢谢,可还是没动筷,一双眼睛盯在了屏幕上,只等着喻浅回信息。 赵泽佑无奈,只好找话题问道:“喻小姐是医生吗?” “对啊。”乔召漪打起了一点精神回答:“我家浅浅是主攻神经病学的专业型硕士,她很厉害很优秀的。” “神经病学?”医生这个职业对赵泽佑来说没什么好意外,他真正意外的是:“喻小姐为什么学这个专业?” 乔召漪看出赵泽佑的惊讶,顿时板起脸:“你问太多了。” 赵泽佑神色一慌:“抱歉抱歉,我就是好奇多问了一句,没有歧意。” 乔召漪撇嘴。 “这个专业很好,之前学术交流我去过她们学校,也听说过她,非常优秀。”陆怀清不疾不徐接了这句话。 乔召漪看陆怀清的眼神变得奇怪又纳闷:“我一直以为小舅舅今天是第一次见浅浅,谁知你们早就在小区见过了,现在小舅舅你又说早就在学校听说过她……” 说着,乔召漪突然指着陆怀清:“小舅舅你还有多少心思是我不知道的?” “别没大没小。”陆怀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斯文:“你不知道的就多了,往后说给你听。” 乔召漪还想继续追问。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 喻浅发来一条微信:[我没事,别担心。] 看到这条微信,乔召漪总算松了口气。 - 捱到了周五这天,喻浅如约回厉家给老爷子认错。 继那事之后她在医院没少被针对,晕倒那晚还算轻的,后面回到医院上班,更加变本加厉的针对也有。 连日来的折磨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所以今天特意化了妆遮盖气色。 找到管家,喻浅问道:“爷爷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一见他。” 管家上下打量喻浅:“老爷在前厅会客,晌午前没时间,下午吧。” 喻浅又问:“下午什么时候呢?” 管家还算客气,没说阴阳怪气的话:“喻浅小姐,你要是有心,下午两点后再来找我,我尽量帮你争取点时间去老爷面前认个错。” 喻浅很感激:“谢谢您。” “我人微言轻,实在也帮不了你多少。”管家说完,转身离开。 喻浅心事重重回到住处,还没进屋,被人叫住:“喻浅小姐,二夫人叫你过去。” 喻浅拧眉:“我知道了。” 柳晚敏这么快就知道她回来了,盯得也是紧,不过眼下不过去也不行,她下午才见得到厉老爷子的面。 到了柳晚敏住处,喻浅推门进去。 “您找我什么事?”说完话后,喻浅才发现屋里压根没有柳晚敏的身影。 她觉得疑惑,正要转身出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突然被用力关上! 喻浅一惊,尤其在看到关门的人是谁后,顿时惊骇后退。 这是恐惧的反应。 “浅浅,别怕,我是你世锦叔叔。”男人朝她走过来。 第21章 被他搂进怀里 喻浅对厉世锦这个继父,是有一些恐惧的。 毕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动不动就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眼下他突然关门,却一脸微笑走向她,直觉提醒喻浅他应该是犯病状态。 “原来是厉叔叔。” 喻浅强压下心中恐惧,尽量不激怒他,笑颜问候:“您吃过早饭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厉世锦说着,一脸关切,“浅浅你才回来,是不是还没吃?” 喻浅脚下不动声色慢慢后退,边退边问:“我也吃过了,对了厉叔叔,我妈妈呢?” 她自认为后退的动作已经很慢,可还是被厉世锦看出来,他往前走了两步:“我一大早就没看到晚敏……浅浅你怎么一直在后退,你是在害怕我吗?” 抑制不住的紧张让喻浅后背渗出一大片冷汗:“没有,我怎么会害怕厉叔叔……” 屋内没有其他人,喻浅心知绝不能跟厉世锦起冲突,可周旋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想到什么,她目光越过厉世锦往他身后喊道:“妈,你来啦!” 厉世锦上当,转身看后面。 趁着这短短几秒,喻浅毫不犹豫冲过去开门。厉世锦许是没想到喻浅骗他,反应迟钝这一会儿,喻浅已经顺利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屋里的光线其实不暗。 但冲出来的那一刻,喻浅觉得外面特别特别明亮,连冰凉的手脚也回温了。 不过她没敢停下来,也不管身后厉世锦怎么喊她,她一句也不应,闷头往一个方向跑去。 她跑得又急又快,没注意到迎面有人走过来,快离近了才听到有人喊了声——“小心!” 她听出那是柳晚敏的声音。 可此时她跑得实在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直接撞了上去。 “啊——” 喻浅眼前先是一黑,然后整个人被撞得往后仰。 但下一秒,她就被朝她伸来的手臂拽着往前一拉,往后仰的身体又往前扑了上去。 与她严丝合缝的胸膛坚实而宽阔,杂乱无章的心跳慢慢得以平复,直到她嗅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才猛然回过神,意识到此刻搂着她的人可能是谁,她倏地抬起头。 看见厉闻舟脸后,喻浅大脑瞬间宕机。 “怎么,搬离厉家,顺便把厉家的规矩也忘了?”厉闻舟俯视着她,眉心的薄怒让人不寒而栗,手臂却没松开。 柳晚敏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刚才喻浅跑过来时她就注意到了,不过她真没想到厉闻舟竟会接住喻浅。 注意到厉闻舟此时的脸色,柳晚敏压根没心思多想,一把将喻浅扯了过来。 动作护着,嘴上却斥责她:“我看你真是在外面呆久了,回到家还带一身陋习,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不会好好走路吗?” 训斥完,柳晚敏立马看向厉闻舟,脸色讪讪:“闻舟,是我疏于对浅浅的管教,回去我一定再好好说她一顿。” 厉闻舟扫了眼喻浅苍白的小脸,没有表态。 许是被刚才的事吓得不轻,喻浅表情看起来有点木讷木讷的,也没什么反应。 直到柳晚敏拧了拧她胳膊,喻浅猝不及防吃痛,唇角溢出一声轻嘶:“妈……” “喊我干什么,赶紧给你三叔认错,以后在厉家不许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柳晚敏催促她。 喻浅抬手捂住被柳晚敏拧了的那处,挺疼的。 她咽下委屈,也没敢去看厉闻舟的脸,低着头乖顺认错:“三叔,我以后会牢记厉家的规矩。” 厉闻舟瞥了眼她的胳膊,声腔不温不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我……”话在嘴边,喻浅忽然犹豫了。 厉世锦时常发病,而厉老爷子出于对这个儿子的愧疚,只要不是闹出人命的大事,一律坐视不理,厉家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她这个厉家的外姓人能说什么? 心里有了数,喻浅脸色恢复如常:“刚才没发生什么事,是我自己忘了规矩。” 厉闻舟面色清寒:“下不为例。” 喻浅点头承应。 一旁的柳晚敏也松了口气,不过今天厉闻舟这么好说话,倒是让她有点意外,要知道换做平时,肯定没这么轻松就作罢。 老爷子三任妻子三个儿子,大儿子为人宽厚谦逊温和,二儿子是个神经病,只有厉闻舟这个老三最像老爷子,离经叛道,雷厉风行,厉家的人怕他已经多过于怕老爷子。 柳晚敏平时也是能避着这尊阎王就尽量避着,今天也是因为那件事…… “你先回去。”柳晚敏对喻浅示意。 喻浅只点了下头,却没立即走,目送厉闻舟跟柳晚敏离开后,她这才迈出那虚浮的一步。 腿软了,真没出息。 偏偏委屈专挑这个时候涌上心头,她咬牙忍着往住处走,却在下回廊台阶时不慎崴了下脚。膝盖触地,她忍着痛苦笑,心想这洋相真是出不完,求求了,别再被人看到。 “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头顶传来担忧的声音,声线听着很是干净温和,当然也很熟悉。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喻浅想赶紧起来时,两边胳膊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一气呵成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抬头,迎上厉应楼担忧的目光,清疏的声腔喊道:“大哥。” 她抽回胳膊,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厉应楼看在眼里:“上回也没见你跟我这么生疏,跟我说说吧,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喻浅在厉家鲜少被人关心,哪怕是她亲生母亲很多时候也对她不闻不问,尤其在生了厉南新后,她在厉家几乎没了存在感。 记忆里,在厉家有两个人对她好过。 一个是厉应楼,一个是……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受委屈了?”厉应楼无视了喻浅刚才的疏离,走近低头去看她。 这距离吓了喻浅一跳,她本能反应往后退,好死不死因为退得太急了,两个后脚跟互相绊了一下。 厉应楼及时伸手拉住她。 等她站稳,就听到厉应楼打趣的笑声:“是我的错,我忽略了已经时隔三年没见,浅浅早已经不是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小姑娘,浅浅已经长大,现在有自己的心事了。” 喻浅心头泛热:“大哥从小就爱打趣我。” 第22章 不好的预感被印证 此刻喻浅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一脸心事重重。 “这就对了嘛。” 厉应楼抬起手,指尖点了点喻浅眉心:“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活泼有朝气,别总是愁眉苦脸,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说,憋心里久了容易憋出抑郁来。” 厉应楼就是有这个本事。 几句话就逗得喻浅心情转好。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喻浅脸上扬起笑。 这笑发自肺腑,不像平时那么牵强。 “走吧,我送你回去。”厉应楼提出。 “嗯。”喻浅没有拒绝。 两人有说有笑,却没人注意到站在回廊对面的两道身影。 陈明修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其实也才刚来,正准备跟厉闻舟禀报刚才喻浅遭遇的事,结果一来就看到喻浅跟厉应楼有说有笑的一幕。 陈明修站了片刻愣是不敢去看身旁人的脸色。 也是服了。 喻浅小姐你能不能偶尔也对三爷这样笑笑,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是不是! “三爷……”陈明修几乎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 细看厉闻舟阴沉的脸色,似风雨欲来,戾气遍布周身。 陈明修头皮发麻,反复咽了好几次口水才一鼓作气把话说完:“刚才二爷以二夫人的名义,悄悄把喻浅小姐骗了过去,不过当时二爷没有发病,喻浅小姐可能以为他发病了,才被吓得不轻慌忙逃离。” 厉闻舟眼前浮现不久前喻浅那张苍白的小脸,明明被吓到木讷,却一句不敢提。 说她出息,倒也不冤枉她。 “谁去传的话。”厉闻舟转过身,收回视线。 陈明修立马跟上:“我问过了,是二夫人屋里的佣人,老爷子纵容二爷的行事作风,佣人不敢不去。” 那佣人确实不敢不去,她说要是不顺从,惹得厉世锦犯起病来,传到老爷子那去,事情可就大了。 当时佣人这么跟陈明修交代的时候,还说反正喻浅是个外姓人,也不怕得罪。 陈明修把佣人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厉闻舟听完后没怒,戾气还散了大半,陈明修揣摩不透,寻思着三爷对喻浅小姐到底是什么态度? 就在陈明修纳闷时,听到厉闻舟丢下不轻不重一句:“关起来。” 陈明修打了个冷颤,连忙应:“是。” 到了下午。 喻浅如约再次去找管家:“现在能见爷爷吗?” 管家见喻浅今天确实端正了态度,耐心从上午等到下午,也不为难她,转身说:“跟我来吧。” 喻浅道谢,立即跟上。 厉老爷子在后院凉亭煮茶,喻浅注意到老爷子身边还有一个人,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她忽然止步。 管家察觉喻浅没跟上,回头问:“喻浅小姐怎么不走了?” 喻浅深吸了口气,随后提步跟上:“来了。” 管家在厉家待了近二十年,心思早就玲珑剔透,他看出喻浅的不自在,善意告诉她:“二爷今天没犯病,别怕。” 喻浅一怔。 管家向她示了一个笑:“老爷有安排,这次你要是做好了,老爷肯定能消气。” 喻浅虽不知道厉老爷子对她有什么安排,但管家把话说到这程度,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厉老爷子见她来了,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还知道回来。” 一旁的厉世锦笑吟吟喊她:“浅浅,你来了。” 喻浅看到厉世锦,想到刚才他把她骗过去,管家说他没有犯病,那他是想做什么?而且当时看起来很像犯病时的样子…… 她敛了敛心神,喊了声厉叔叔,然后态度端正回答厉老爷子的话:“今天回来跟爷爷认个错。” 听到她这话,厉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些:“还知道回来认错,倒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喻浅颔首:“爷爷在我身上倾注心血培养,我今后定会一心一意为厉家效劳,绝不再动离开的心思,还请爷爷高抬贵手。” 这番话违背了喻浅的所有初心和坚持。 但她如今不得不低头认输。 厉家是高筑的宫墙,她飞不出去。 厉老爷子很满意喻浅今天的态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好,我交给你一件事。” 听到这话,喻浅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想起刚才过来前管家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 而接下来厉老爷子交代的话,也确实印证了她不好的预感…… - 喻浅再从厉家出来正是中午。 厉老爷子让她回去收拾行李,并给她安排车送她回西和。 喻浅接到乔召漪的电话后,就婉拒了老爷子安排的车。 几分钟后,她坐到了乔召漪的副驾驶上。 “浅浅,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前边是红灯,乔召漪踩下刹车:“是不是老爷子骂你了?” 喻浅实话实说:“这次没,上次骂了。” 乔召漪手搭在方向盘上:“上次估计是骂你白眼狼。” 喻浅苦笑:“猜得真准。” “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乔召漪越想越气愤,言辞激烈:“如果换做是我,我铁定要做这白眼狼。你说他们厉家凭什么这么对你?你继父有精神病又不是你造成的,当年老爷子一句话就篡改你的第一志愿,逼你学医,逼你选神经病专业,逼你一辈子为厉家效劳,他们厉家简直就是蚂蝗一族。” “召漪,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喻浅被‘蚂蝗一族’四个字逗笑,这一笑,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要是能彻底摆脱厉家就好了。” 乔召漪没敢提的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柳晚敏。 如果不是柳晚敏非要带着喻浅改嫁给厉世锦这个神经病,喻浅又怎会过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些话,乔召漪也只敢在心里边吐槽,不敢当着喻浅的面说出来,那位毕竟是喻浅的生母。 “你今天是回厉家认错的吧?”乔召漪问道。 喻浅点头。 乔召漪:“那厉老爷子消气了吗?往后医院不会再针对折磨你了吧?” “不会了。”她说。 “那就好,暂时服软也是不得已,今后再想办法。”绿灯亮起,乔召漪说完,启动车子。 喻浅沉默了半晌说:“其实这次爷爷能突然消气,是有条件的。” 乔召漪闻言,脸色变得凝重:“难怪你脸色一直不见好,厉老爷子提出了什么条件让你这么难受?” 第23章 跟他单独相处 回到家,喻浅开始收拾这趟出远门要用到的行李。 乔召漪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浅浅……” “你都憋一路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喻浅不用看乔召漪的表情也知道她现在憋了很多话。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将厉老爷子提出的条件跟乔召漪说了,乔召漪当时就在大马路上来了个急刹车。 刺耳尖鸣的鸣笛声迅速引来了交警,最后两人被批了一通才被放行,挺丢人的。 “浅浅,你这次真的要去香港吗?”乔召漪现在的心情比喻浅这个当事人还要焦虑千百倍。 因为老爷子今天提出的条件,就是让喻浅随厉世锦去一趟香港。 这简直太恐怖。 因为厉世锦就是个有病的魔鬼。 喻浅从衣柜里取了两套衣服丢床上:“在厉家我从来没有说不的余地,所以这趟必须得去。” 乔召漪急忙走到喻浅身边来:“可你继父他时不时发病,真跟他去了香港万一他发病伤害你怎么办?你难道忘了你之前因他历经过多少次凶险……” “别说了。” 喻浅打断乔召漪的话后,抿起唇角。 这回乔召漪偏要说:“你高考前夕,你妈打着让你放松备考的名义带你去游湖,结果她根本不管你,导致你被你继父从船上推下去,高烧了一天一夜,差点没能参加高考。” 那次经历一直是喻浅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还有一次,你继父一时兴起要养斑鬣狗,你好意提醒他斑鬣狗很凶残,人难以驯养,可他却放斑鬣狗咬你,那次的凶险程度险些要了你的命……” 喻浅捏着衣服的手指蜷缩,骨节泛白。 乔召漪眼眶都红了:“要不是你三叔养的那只罗威纳犬冲进去咬住斑鬣狗的脖子,等你被人发现,恐怕已经是满地肠子的惨绝死状。” 这就是为什么乔召漪知道喻浅要跟她继父去香港后,比喻浅这个当事人还焦急的原因。 “我是真的怕你再出什么事,浅浅……”乔召漪快急哭了。 喻浅伸手抱住她,轻声安抚:“我会保护好自己。” “可你继父那病发作起来防不胜防,你让我如何放心。” 这几年厉世锦的病情一直不太稳定,多数时候都是发病状态,老爷子再纵容也不轻易让他出远门,怕他一个不慎死在外边。 这次放厉世锦去香港是因为什么,喻浅目前还不知道,厉老爷子也没跟她说,只提出让她随行。 变相说是条件,不如说是命令,不容抗拒的命令。 “其实比起每次心惊胆战去猜他有没有犯病,守在他身边反而要安心些,至少能一直掌握他的病情。”喻浅转身继续折叠衣服。 既然注定逃不脱,那就坦然接受,化逆境为顺境。 有这个想法后,喻浅的立场也变得乐观了不少:“这几年我跟不少有精神病史的人打过交道,知道怎样应对。” 乔召漪越听越心疼,她上前阻止喻浅叠衣服:“要不我想办法送你出国好不好?” 喻浅则是平静反问:“出国能躲多久呢?一辈子都不回国吗?” “耗尽厉家的耐心,如果不能回国,找一个美丽的小国家定居也不错。”乔召漪没考虑别的,她只想当下喻浅能立即脱离厉家这座牢笼。 喻浅轻轻掰开乔召漪的手:“召漪,你不是我,可能不会理解我的顾虑,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更别说她要是走了,柳晚敏多半会被老爷子迁怒,那毕竟是她生母,不能不管。 “算了。” 知道再说也么意义,乔召漪后背靠着墙:“你不要我的帮忙,那我就只能祝你这趟香港之行,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 喻浅眉眼弯起漂亮的弧度:“一定会的。” 乔召漪顺便提起:“等你从香港回来,我安排你跟我小舅舅再见一面。” 喻浅想起上次厉闻舟对她的警告,怕继续接触陆怀清会连累他,只好对乔召漪说:“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跟你小舅舅不太合适。” 乔召漪啊了声:“为什么?你上次明明说我小舅舅挺好的。” 喻浅用一个不算谎言的理由推辞:“我这样的背景,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 乔召漪却不认同:“浅浅,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有可能靠近你的真爱。” 真爱? 喻浅心想,她哪配什么真爱。 不过召漪一番好意,还这么上心,喻浅实在不忍一再拒绝,等这次能安然无恙从香港回来再说吧。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 西和小区外面停了一辆豪华商务车,喻浅推着行李箱过来,保镖上前:“喻浅小姐,行李给我。” 喻浅松了手。 眼前的自动车门缓缓打开,柳晚敏从车上下来,但先给喻浅打招呼的是坐在车内的厉世锦,他挥着手:“浅浅,我给你买了一份香煎包,快上来吃。” 柳晚敏回头:“世锦,你捂着别让包子冷了,我跟浅浅说几句话。” 厉世锦笑着点头:“好,我先捂着,你们先聊。” 车门关上,柳晚敏脸色立马垮下来,她拽着喻浅到一旁:“这次我不能跟着一起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喊保镖。” 喻浅抿了抿唇角:“这次爷爷放厉叔叔去香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柳晚敏抬起手,指腹贴着太阳穴轻轻揉按:“你厉叔叔的母亲是香港人,娘家那边有丧事,还有一笔不菲的遗产,你爷爷他不好意思去,就让你厉叔叔去。” 喻浅总结出来一句话:“尽孝骗遗产?” 揉按太阳穴的指腹停下,柳晚敏抬眼看喻浅:“你活腻了?” 喻浅闭上嘴。 她说的是事实,但柳晚敏生气是因为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近半年你厉叔叔的病情稳定了许多,你别怕,他不会伤你。”柳晚敏脸色缓和了些,“妈妈等你回来。” 饶是早已对柳晚敏失望,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喻浅心里还是有些动容的。 可也就动容了那么两秒。 紧接着她就听到柳晚敏说:“对了,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次老爷子也安排了应楼过去,只不过应楼要明天才能动身。等他到了香港那边,你可得好好给我抓住这次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记住没?” 第24章 他不喜欢 喻浅以为这次只有她随行,确实没想到厉应楼也会去。 “走什么神,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柳晚敏语气很不满,她最讨厌喻浅总是无动于衷的态度。 “爷爷安排的我都会做好,至于其他的,跟我没关系。”喻浅明确态度,她只想让柳晚敏消了那个心思。 柳晚敏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喻浅一把:“行了喻浅,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少跟我装蒜。” 喻浅踉跄了一下。 保镖突然走过来提醒:“喻浅小姐,该出发了。” 喻浅抬头望向那个保镖,刚才交接行李时没细看,这会儿才发现这个保镖看起来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记住我的话,快上车吧。”柳晚敏心头有分寸,把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敢耽误太久时间。 喻浅上车后,厉世锦捧着用油纸装好的香煎包到喻浅面前:“浅浅,快吃,还热着呢。” 喻浅顺着厉世锦的心情,即使不想吃也接了过来:“谢谢厉叔叔。” “不要跟我客气。”厉世锦语气十分温和,“我知道这次让你跟我去香港,你心里很委屈。” 喻浅一怔,抬眼去看厉世锦。 厉世锦伸手想摸喻浅的头,喻浅本能反应躲开,厉世锦的手僵在半空,随后讪讪收回:“你怕我也情有可原,我以前犯病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喻浅淡道:“厉叔叔,那些都过去了,您的病情现在好转了很多,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厉世锦坐回去:“但愿吧。” 到了机场。 喻浅趁厉世锦下车时,悄悄把没吃完的香煎包放在座位内侧,等到她准备下车,冷不丁听见厉世锦喊了声:“闻舟。” 喻浅身子一僵。 是不是她听恍惚了…… 喻浅抬起头,隔着单向茶色玻璃往外看,前头那辆车的车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她一眼认出那个女人是梁愉音,长长的黑色丝绒裙,外搭的披肩也很长,腰带既做装饰又收腰,盈盈一握非常纤细。 梁愉音腾出手撩了一把头发,然后顺势挽住身旁男人:“闻舟,今天真冷,你摸摸我的手嘛。” 男人脸色是喻浅鲜少能见到的温柔一面,他喊来陈明修:“把我那副手套拿出来。” 陈明修立马转身去车里拿手套。 此时厉世锦已经走了过来,他面上带笑:“还是你们先到一步。” 厉闻舟轻描淡写地问:“二哥怎么慢了这么久?” “是我……” 厉世锦正要解释,刚好陈明修拿着手套过来:“三爷,您的手套。” 厉闻舟伸手接过,话是对厉世锦说的:“外面风大,二哥先进去吧。” “欸,也好。”厉世锦没忘记喻浅,他转身过去叫她。 梁愉音的目光从厉世锦身上收回,她看向厉闻舟:“厉二爷有点怕你。” 厉闻舟冷幽幽的眼神睇着她。 这眼神看得梁愉音心里发毛。 “手抬起来。”他说。 没有怪罪,梁愉音松了口气,她乖乖抬起手。 原本是想跟男人牵个手,被他宽大的掌心包裹着好取暖,奈何算盘落空,不过手套也不错。 她把手腕伸过去,纤细的指甲上贴了裸色甲片。 “指甲很漂亮。”男人夸了一句。 梁愉音赧笑:“最近这个色系很火。” 厉闻舟的话没说完:“但不适合你,下次换个颜色。” 梁愉音小脸一僵:“那……闻舟你喜欢什么颜色?” 厉闻舟执起她的手,把手套戴进去:“什么颜色都可以,这个颜色不行。” “我听你的,到香港我就去换掉。”梁愉音笑得讨好又乖巧。 其实说实话梁愉音更欣赏现在的裸色甲片,看起来温柔又漂亮,但厉闻舟不喜欢,她再喜欢也就没意义。 只要厉闻舟满意,她怎样都可以。 “嗨,浅浅。” 梁愉音一抬眼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喻浅,她挥手跟她打招呼。 厉闻舟却连眼帘都没掀一下,不紧不慢地将另一只手套也给梁愉音戴上。 喻浅是被厉世锦从车上叫下来的,她目光就跟自虐似的,怎么都移不开厉闻舟给梁愉音戴手套的那个画面。 梁愉音喊她,她也没反应,还是一旁的厉世锦轻拍她肩膀:“浅浅,那位梁小姐叫你,你去跟他打声招呼吧,他是闻舟的朋友。” 喻浅回过神,点了下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点开,看见柳晚敏发来的一条微信:[只顾着说应楼,忘了提醒你,你三叔也会去香港,今天同行,别得罪他。] 看完微信,喻浅息屏了手机。 原来如此。 “三叔,梁小姐。”走近后喻浅喊道。 厉闻舟看她一眼,象征性应了声嗯,然后提步往里走,没多余的余光。 梁愉音过来亲切地挽住喻浅手,由于手套宽大,有些碍事,不过梁愉音一点不嫌弃,还笑得一脸幸福:“你三叔的手太大了,我戴这手套空荡荡的。” 喻浅轻声问她:“很空戴上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梁愉音笑笑:“很暖和的。” 喻浅也笑了一下。 机票是陈明修订的,都是头等舱,喻浅以为她的位置会挨着厉世锦,可等她确定位置后,才发现是挨着厉闻舟的。 “浅浅,你坐哪?”旁边传来梁愉音的声音。 她大概也发现自己位置不是挨着厉闻舟。 喻浅只犹豫了一瞬,便直接把手里的票递给梁愉音:“梁小姐,我们换一下吧,估计是陈助理一下订太多票,把我俩的位置弄混了。” 梁愉音大大方方接过喻浅递来的票:“我猜也是陈明修弄混了。” 陈明修慌得不行,他必须得阻止喻浅跟梁愉音换位置,不然他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喻浅小姐!”陈明修大喊一声,然后飞速走过来,从梁愉音手里把票抢回来塞喻浅手里。 梁愉音脸都变了。 然而陈明修却没管梁愉音现在什么脸色,他直接推着喻浅往厉闻舟旁边的位置坐下去:“喻浅小姐,你今天必须得坐这!” 喻浅表情错愕,她没想到陈明修竟然强行她摁下来坐在厉闻舟旁边。 他疯了吗! “陈明修,你告诉我,怎么就喻浅今天必须得坐那个位置?”梁愉音冷冷的语气问道。 第25章 厉闻舟哄她? “梁小姐,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陈明修既不解释原因,也坚持不让两人换座。 梁愉音气得要命,她狠狠瞪了一眼陈明修,但看向厉闻舟时立马又变得很委屈:“闻舟,可是我想挨着你。” 厉闻舟翻了一页手里的书,眼帘都没抬一下,声腔冷淡:“坐回去。” 不是提醒,而是命令的语气。 梁愉音小脸一白,气焰立马消了下去。 陈明修再度催促:“梁小姐,三爷已经发话了,请你尽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知道了。”梁愉音咬唇忍下这份委屈。转身之际目光扫过喻浅的脸,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喻浅刚好对上梁愉音的目光,她现在心头很乱,也没主动解释什么,等梁愉音回了后面座位,她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厉闻舟脸色冷淡,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末了一句轻飘飘的命令,不仅让梁愉音下不来台,还不得不咽下这份委屈。 明明就在几分钟前,他还那般温柔细致地给梁愉音戴上手套,转眼就能薄情到令人发指…… “梁小姐生气了应该不好哄的。”她的话像是对厉闻舟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厉闻舟翻页的手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翻页:“那你呢。” 喻浅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我……什么?” 厉闻舟指尖点在书页数字上,而那一页的数字正好是20,他偏过头看她:“要是哄你呢?” 对上男人那近乎深情的眼神时,喻浅心跳漏了一拍。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自嘲自己真是神经了才会把男人的眼神看成深情。 她垂眸避开男人那双惑人的眸子:“三叔说笑了。” 厉闻舟扯唇:“好笑吗?” 喻浅指尖蜷缩起:“……” 她不想去揣摩男人喜怒无常的心情,便把脸侧到一边。 也就过了几秒,她察觉到发丝被什么牵动着,回过头就看见厉闻舟手里缠着她的一缕头发。 “三叔,请自重。”在外面喻浅只想跟他划清界限,他的任何亲近行为都让她很抗拒。 厉闻舟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骨节分明的指尖还将那一缕发缠得更紧:“换发色了。” 不是问,是肯定。 她是鬈发,发质柔软,摸起来手感很好,厉闻舟很喜欢她的头发,尤其在情事过后,将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肩胛,把玩她的头发,简直爱不释手。 前两天喻浅去理发店修正了一下发色,她以为这种没什么变化的修正,男人肯定看不出来。 现在看来,他眼真尖。 “这个发色很适合你。”他说。 喻浅回他:“那我下次去染个金色。” 厉闻舟眼底的不悦很明显:“跟我反着来对你没好处。” 不知想到什么,喻浅慧黠一笑:“那要不三叔去染个金色。” 说完,喻浅脑海里立马就有画面了,厉闻舟这张脸要是顶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简直祸国殃民。 厉闻舟从喻浅的表情看出她在想什么,收回缠绕她发丝的手:“没事少做梦。” 喻浅闭上嘴巴。 落地香港还有两个小时,飞机起飞后喻浅跟乘务员要了张毯子补眠。 她有临行焦虑症,临出远门前会因为大脑想太多事而导致失眠,昨晚就没睡好。 盖上薄毯,她强逼自己放空大脑,但凡能睡半个小时也好,后面好不容易睡着,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身伤跌坐在地上,手臂血淋淋的齿痕,满脸惊恐往后缩退。 而她面前,是一条对她虎视眈眈的斑鬣狗,龇着牙,凶恶丑陋,随时会朝她扑过来。 命悬一线,她脑海里想的不是谁来救她,而是无数种自己惨死后的样子。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厉叔叔……”她望向站在围栏外的厉世锦,哭着求他:“救救我,厉叔叔救救我……” 厉世锦却一脸不爽,因为那条斑鬣狗迟迟没扑喻浅,也导致他迟迟没看到更血腥的画面。 他无视喻浅的求救,试图指挥那只野性十足的斑鬣狗:“咬啊!你个畜生怎么不咬!你不咬人我买你回来有什么用!” 此刻斑鬣狗眼里的‘猎物’只有喻浅,眼看喻浅越来越虚弱,手臂已经支撑不住身体,蓄势待发的斑鬣狗猛地朝喻浅扑过去—— 这是一只成年斑鬣狗,野性和攻击性惊人,一旦把人肚子咬破,五脏六腑会直接被扯出来,没有任何活命的余地。 喻浅瞳孔一缩,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就在斑鬣狗扑上来的那一瞬间,一只罗威纳犬突然横扑过来咬住了斑鬣狗的脖子,翻滚出几米远。 这惊人的咬合力,哪怕是野性十足的斑鬣狗在它面前竟也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手给我。”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喻浅却因为惊吓过度,好半晌没回过神。 直到男人俯下身,直接拽着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彼时她还处在惊恐中,眼里只有那两条互相撕咬的狗,挣扎着:“啊……别碰我……” “你想死吗?”男人的语气夹杂着怒意。 终于,她回过神来,抬头看见搂着她的厉闻舟。 他下颌绷紧,脸色怒沉,白色的衬衣染满了她手臂上的鲜血,那一刻她的所有恐惧消散,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搂着她出来,然后将她交给赶来的佣人,她本能去抓住他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回头看她一眼,用沾了血的手给她抹掉眼泪,这力道并不温柔,甚至弄疼了她,可她当真就不哭了。 “没事了。”他说。 这场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回忆。 喻浅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失神了几秒,然后迅速用毯子偷偷把泪痕擦干。 “梦到什么了?” 她擦着擦着,听到厉闻舟的声音,紧接着面前递来一张手帕纸。 喻浅接过纸,大大方方擦拭:“梦到好吃的。” 厉闻舟轻笑:“梦到好吃的不该是流口水么,怎么还会流眼泪。” 喻浅:“……” 厉闻舟按铃叫来乘务员给喻浅换了一张薄毯:“再睡会吧,到香港还早。” 因刚才那场梦,这会儿喻浅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也丝毫没困意,她摇头说:“睡不着了。” 厉闻舟看着她,眸光柔和了一些:“害怕了?” 第26章 知道他有别的女人 喻浅误解了他的意思,以至于在听到这话更心堵:“害怕不也得去吗。” 厉闻舟沉默两秒后,抻手撩了一缕她的发,手指弯曲,用了点力,喻浅头皮扯痛,身子本能往他那边靠。 “好好回答。”他垂眸看着她倔强的小脸。 “我回答的是事实,怎么在三叔听来就没好好回答了?三叔也别太刻薄。”头皮传来的疼痛把喻浅激起了逆反心理,她想也没想,直接一个起身退开。 她就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扯下她一块头皮! “真是疯了。”厉闻舟指尖一松。 意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她起身的那一刻厉闻舟就松开了手。 喻浅抬手将头发捋到一侧肩膀上,红唇挑起:“那三叔可要离我远点,我发起疯来要是伤到你,那可担待不起。” 她的话句句带刺,跟炸毛了似的。 厉闻舟看在眼里:“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哪敢。”喻浅回嘴。 他唇角洇开笑意:“脾气越来越大了。” 这话听着是斥她,可语气又不像那么回事。 喻浅还是收敛了点,也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梦,她这会儿跟厉闻舟说话总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脾气。 他没生气,她该万幸。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 从机场出来的一路上,喻浅主动跟厉闻舟拉开距离,安分跟在厉世锦身边。 抵达酒店,办理入住,梁愉音主动向喻浅提出:“来了香港不购物可不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 喻浅总觉得经历飞机上那一出之后,梁愉音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味,有敌意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喻浅还是婉拒了梁愉音:“这趟来香港,爷爷交给我的责任重大,我实在没法分心去想别的事情。” “没事,我理解。”梁愉音善解人意:“是我考虑不周,晚上一起吃饭。” 喻浅应下:“好啊。” 随后喻浅将厉世锦送回了套房里。 这些年厉世锦被养得金尊玉贵,今天一番舟车劳顿,他身体经不起折腾,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对喻浅说不要叫他吃午饭,喻浅嘴上应着好,但到中午后还是送了一份饭进来。 在酒店度过了一下午,晚上五点左右,陈明修来敲门:“喻浅小姐,三爷订了餐厅,你准备一下,六点出发。” 喻浅问:“厉叔叔也去吗?” 陈明修点头:“都去。” 大家都在,喻浅心头踏实,应道:“我马上准备。” 到楼下大堂,厉闻舟不在,喻浅从陈明修那得知,厉闻舟的朋友知道他来香港,请他去打牌,梁愉音全程陪伴在侧。 “闻舟跟这位梁小姐感情真好,走哪都带着她。” 厉世锦站在兄长的角度提及,语气里不难听出他对这位未过门的‘弟妹’是挺满意的。 喻浅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建筑,眼睛都看疼了也没收回目光,因为她不想接话。 奈何厉世锦偏要问她的看法:“浅浅,你觉得那位梁小姐怎么样?” 喻浅不得不转过头,面无异色回道:“梁小姐知性大方,跟三叔很般配。” 厉世锦笑问:“那依浅浅看,闻舟会不会娶那位梁小姐?” “我不知道。”喻浅眸光黯然。 厉世锦轻轻拍了拍喻浅肩膀:“你是不是不希望闻舟娶那位梁小姐?” 这话给喻浅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等她解释,就又听到厉世锦说:“其实你爷爷看不上那位梁小姐,闻舟迟迟没跟梁小姐定下来,应该是你爷爷那一关不好过。” 喻浅附和:“也许是吧。” 餐厅里,厉闻舟跟梁愉音已经先到了,喻浅注意到梁愉音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想到可能会是什么原因换衣服,喻浅心头发闷。 “喻浅,这边。”梁愉音朝她招手。 那热情的样子,似乎已经把上午的不愉快都忘了。 厉闻舟在跟他朋友聊天,并没有看这边。 随着厉世锦入座,厉闻舟那位朋友跟厉世锦打了招呼,厉世锦很快融入他们的话题,热络聊了起来。 其实聊都是乐子,正事厉世锦也融入不进去。 梁愉音起身把菜单递给喻浅,顺便展示了手上的新戒指:“浅浅你看。” 喻浅看到后弯唇夸赞:“很漂亮。” “是吧,今天闻舟赢来的,到手就给我戴上了。”梁愉音脸上的幸福是真的,炫耀也是真的。 喻浅怎么会看不出来:“戒指只是漂亮没用,得适合,但这枚戒指戴在梁小姐手上,既适合又漂亮。” 梁愉音粲然一笑:“浅浅你真会说。” 喻浅莞尔,随后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吧。”梁愉音起身。 喻浅是个聪明人,猜到梁愉音要单独跟她聊聊,便也没拒绝,笑着应:“好啊,那就一起吧。” 在梁愉音陪喻浅去洗手间后,厉闻舟脸色沉了下来,他偏头示意一旁的陈明修。 陈明修会意,立马跟了过去。 洗手间里。 “梁小姐!”喻浅神色自若喊道。 梁愉音洗完手,偏头看着她,只不过这次梁愉音看喻浅的眼神不同之前那般友好。 喻浅坦然迎视:“今天在飞机上的事,梁小姐你别多想。” 梁愉音扯唇要笑不笑:“你挨着你三叔坐,你们是一家人,我能多想什么?” 喻浅实在不想跟梁愉音针芒相对:“梁小姐没有多想就好。我也是才知道,陈助那样安排是因为三叔有话要交代,事关我厉叔叔。” 厉闻舟丢下的烂摊子,她没别的办法,只能撒个慌把这烂摊子先处理了。 梁愉音抽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丢进垃圾桶里:“浅浅你有心了,还特意跟我解释,其实我都知道了。” 喻浅面露狐疑。 梁愉音笑着对她说:“你三叔看我不高兴,都跟我说了。” 喻浅抿起唇角,刚才的话是她单方面说辞,厉闻舟刚好也是这么对梁愉音说的? 就在她疑惑之际,梁愉音打开包包,拿出一支口红:“飞机上的事我早就没放心上了,其实我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跟这支口红有关系,闻舟他有别的女人了。” 喻浅听得云里雾里。 可在看清楚梁愉音手里那支口红后,脸色顿时一僵。 这不是她丢失的那支口红吗? 第27章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狠 “这支口红,是我从闻舟衣服口袋里发现的。” 梁愉音说话时撅着嘴角,一脸不高兴。 “梁小姐别多想,说不定这支口红是三叔买来送你的,你有打开看过吗?” 喻浅盯着那支口红,虽然跟她丢失的那支一样,但也不一定就真是她那支。 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厉闻舟会拿走她的口红? “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梁愉音冲喻浅苦笑,“但我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把事情弄清楚,就自个儿生闷气呢。” 喻浅听的心里咯噔了声。 只见梁愉音用指尖捻着口红上端的磁吸盖一滑,口红打开。 她旋了两圈,露出来的口红上明显有用过的痕迹。 “你看,已经用过的,怎么会是送我的呢。”梁愉音抻过来给喻浅看。 喻浅心头一沉,颜色,以及只用过几次的痕迹,全都跟她丢失的那支对上了。 是她那支。 “浅浅你说,这支口红的女主人是不是故意向我示威?”梁愉音脸色十分难看。 但凡她是厉闻舟的正牌女友,摸到口红时就该当场翻脸质问。 偏偏她没名没份,没有立场,还怕惹他厌烦。 喻浅看出梁愉音的委屈和不甘,她思忖开口问她:“那梁小姐接下来是打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查清楚这支口红的女主人是谁?” “当然要查了。” 梁愉音咬着牙说道。 喻浅抿紧唇角,她从梁愉音眼里看见撕扯般的怒意,这是一道危险的信号,因为接下来梁愉音要是知道了口红的女主人是谁,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浅浅,我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吓到你了?”梁愉音注意到喻浅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喻浅摇头:“没。” “没有就好,我这个人就是气性大了点,本质上还是很温柔的。”梁愉音冲喻浅柔柔一笑,说完把口红收了起来,放回包里。 喻浅象征性回了一个笑,注意到梁愉音把口红收起来,她问:“口红还要留着吗,会不会太膈应了。” “膈应也要留着,我总得弄清楚那个向我示威的女人是谁。” 说完,梁愉音拎着包包往外走。 喻浅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洗手台前的镜子,烦心事接踵而来,妆容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可她想不明白,厉闻舟顺走了她的口红,为何又要让口红落到梁愉音手里? 他这不是害她吗。 梁愉音的手段她虽没领教过,但也有所耳闻,她对付那些企图勾引厉闻舟的女人很有一套,而且大多都是厉闻舟都是默认的,不是他默认,梁愉音也不敢动。 所以…… 喻浅瞳孔一缩,难道厉闻舟是打算让梁愉音处理她? 可她明明主动向他提出分开,什么也没索要过,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 “喻浅?” 外边传来梁愉音的喊声。 喻浅回过神,迅速整理好情绪,怕被梁愉音看出异样,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又看,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出去。 两人回到餐位。 喻浅注意到厉世锦满面红光,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浅浅,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三叔生意上的朋友,戴君与,戴家在香港很出名的。” 喻浅看过去,正好对上戴君与的目光,她粲然一笑:“戴先生,久仰。” 戴君与挑眉,没作声。 厉世锦立即开口:“戴先生,她是我女儿,喻浅。” 听到厉世锦的介绍后,戴君与似笑非笑看了眼旁边的厉闻舟:“你侄女啊?” “怎么,看上了?”厉闻舟并未顾及在场的喻浅,像是随意一问。 只是这句话在喻浅听来,像讨论商品一样,让她很难堪。 戴君与瞥了一眼喻浅的脸色,唇角笑意更浓:“那我要是说看上了,闻舟你作为人家的小叔叔,不得亲自帮我们牵牵线?” 厉闻舟眼神凉凉地睨着他:“先喊声叔叔来听。” 戴君与:“……” 一旁的梁愉音笑吟吟搭腔:“牵线做媒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了呀,闻舟他可不擅长。” 戴君与抻了抻腿:“玩笑开过可就不好了,别吓着我们小侄女,是吧。” 说完,戴君与目光望向喻浅。 目光交汇,喻浅落落大方回了戴君与一个笑容。 今天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戴君与,他跟厉闻舟关系很好,喻浅记得她还没搬离厉家那会儿,戴君与就来过厉家几次,她远远见过,只记得他很爱笑,总是一副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样子。 饭后喻浅陪厉世锦回酒店。 戴君与绅士的提出:“我送你们。” 厉世锦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戴先生呢。” “顺道,称不上不麻烦。”戴君与看向喻浅,唇角噙笑:“小侄女意下如何?” 厉闻舟从后方走来,脸上没任何表情:“还说没有司马昭之心。” 梁愉音挽着厉闻舟的胳膊接腔:“都路人皆知了。” 戴君与笑着否认:“冤枉啊,我只想尽地主之谊。” 喻浅不想一直处于被他们调侃的位置,于是说道:“那就先谢谢戴先生,麻烦你了。” “客气。”戴君与绅士地给喻浅拉开副驾驶。 喻浅没立即坐上去,她转头先看向厉闻舟,一字一音说道:“三叔,戴先生好意相送,那我就跟厉叔叔先回酒店了。” 这番话,如果不加称呼上那声前缀,听起来就像是跟男朋友或丈夫报备行程。 但她喊了那声三叔,此刻她就只是一个听话懂事、不让心操心的晚辈。 厉闻舟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抽出被梁愉音挽着的手,摸出烟跟打火机:“把人照看好。” 喻浅点头:“嗯,我会照看好厉叔叔的。” 烟点燃,厉闻舟阔步朝另一辆车走去,梁愉音立即跟上。 随后喻浅跟厉世锦坐进了戴君与的车。 到了酒店,喻浅下车后不忘跟戴君与道谢。 戴君与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抬头看她:“你跟你三叔……” 喻浅脸色一变。 戴君与笑了:“别紧张,我是想说,你跟你三叔关系看起来不怎么好,他平时对你很苛刻?” 听到这,喻浅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厉家人的原因吧。” “得亏你不是厉家人。”戴君与意味深长说道。 第28章 看到厉闻舟从她房间出来 喻浅还没寻思明白那句话,戴君与的车已经开走了。 为什么说得亏她不是厉家人? 回到酒店,喻浅先把厉世锦送回套房,厉世锦很自觉地拿出药:“我现在每天都按时吃药,一次都没有落下。” 喻浅嗯了声。 厉世锦把药吃了,立马就张嘴给喻浅看:“我都吞下去了,还有你看我手里,没有藏药。” 喻浅神色有些怔忪。 她想起之前厉世锦不配合吃药,或者把药藏在指缝里假装吃了,没有药物控制,也就导致他常发病,而且越来越严重。 现在他确实自觉的很多。 “浅浅,你放心,我以后都会好好吃药的,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厉世锦的语气很内疚,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喻浅没说什么,等厉世锦吃完药睡下后,她才回隔壁套房。 折腾了一天,她一直觉得不太舒服,坐下没一会儿就感觉不对劲,匆匆跑去卫生间一看,来例假了。 总算是来了,至少接下来不用再胆战心惊,但也得吸取教训,再急也得提醒他做好措施,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吓唬,她真怕心脏受不了。 洗完澡出来她就直接睡下。 快到十一点,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厉闻舟。 喻浅真不想接,又怕有什么要事,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三叔。” “开门。” 男人言简意赅,没多余的废话。 喻浅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没有起来的打算,并提醒他:“三叔走错门了,梁小姐的套房在8122,你看清楚门牌号。” 男人心情似乎不错:“我走错房门,还能打错电话?” “……” “我数三声,起来开门。” “……” 还数上数了!服了!喻浅不甘不愿起床去给他开门。 男人进来时身上有丝丝寒气,外套搭在臂弯上,衬衣下摆一半扎在里面,一半在外面,随性松弛,丝毫没白天生人勿近的凌厉。 他反手关门,另一只手伸过来揽着她就往怀里扣,她想挣开,他说别动,然后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喻浅闻到了酒气。 他喝酒了,难怪。 “给你带了夜宵。”他拿开搭在臂弯上的外套,手里拎着两个袋子。 一股咖喱味冲鼻而来,喻浅拧眉,他说:“咖喱鱼蛋,只有在香港买到的才最正宗。” 喻浅难以想象,等他明天酒醒了,回想起半夜用衣服包了两袋子夜宵回来,还弄得满衣服都是咖喱味,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尝尝。”他打开袋子。 喻浅闻不惯咖喱味,摇头说不吃,厉闻舟也不生气,继而打开另一个袋子,好声好气说:“菠萝包味道不冲,尝尝?” 喻浅心念一动。 她知道他喝酒后好说话,而且这个时候的他也更好亲近,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 喻浅把两袋子夜宵放柜子上,然后拉着他过去沙发上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没松手,手腕一用力,将她拉到他腿上坐着。 “三叔。”她轻声喊他。 厉闻舟把脸埋进她脖子上:“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喻浅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厉闻舟的嗓子有些哑:“尝一口也不行吗。” 喻浅心软得要命:“等会儿去吃,你要不要洗澡?我去给你放水。” “不急。”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 喻浅安安静静趴在他怀里,内心贪婪的幻想着,要是她能有正大光明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多好。 可惜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是她。 “在想什么?”他似乎能察觉到她的心思。 喻浅脖颈后仰,与他对视,问道:“既然把梁小姐带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梁小姐?” 厉闻舟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喻浅的脸,他勾唇哂笑:“你想我去找她吗?” 喻浅垂眸黯然:“你不该过来的。” 下一秒,厉闻舟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抱起,他臂力惊人,没有一丝晃动,喻浅紧紧搂着他脖颈:“你还没酒醒,放我下来。” “这么不信我?”他眼尾浮现笑纹,抱着她阔步朝大床走去。 喻浅猜到他要做什么,踢蹬小腿,厉闻舟无视她的挣扎,将她扔到床上,随后俯身覆上去,严丝合缝压着她。 喻浅忽然就不挣扎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最终会停下来,与其及时提醒阻挠,不如让他自己发现。 “怎么突然又这么乖了?”厉闻舟手臂撑在她脸侧,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喻浅无所谓笑笑:“反正我也没反抗成功过,何必瞎折腾,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厉闻舟以为她当真变乖了,低头亲她,情到浓时,他脸黑了。 喻浅要笑不笑:“三叔怎么不继续了?” 厉闻舟捏着她下巴,凶狠地亲到她脸色涨红才松开,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喻浅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刚才男人吻得凶狠,但也吻得动情,要不是他自制力够好,还真就擦枪走火了。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门打开,厉闻舟穿着浴袍出来。 他这个年纪,肩宽腰窄还有腹肌,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丘壑往下滴,性感得不得了。 喻浅本以为厉闻舟洗了澡就会走,毕竟他找她只为上床,而她现在生理期,什么都做不了。可她没想到厉闻舟没走,还挨着她躺了下来,还把她搂怀里。 她想翻身,被他死死摁着,警告的话落在她耳畔:“灭了半天火,要是再点燃,就用你的嘴来灭。” 喻浅立马老实了。 这一夜还算安稳。 次日。 喻浅醒来后,枕边已经没有余温。她不知道厉闻舟是什么时候走的,昨晚他带回来的那两袋夜宵还原封不动放在柜子上。 听到敲门声,她过去打开门:“厉叔叔,您起这么早。” “去周家是得早点,浅浅你准备好了没,我们得快些出发。”厉世锦对去周家这事挺上心的,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周家的缘故。 “我得换身衣服,可能要等一会儿。”她才起来,没想到厉世锦会走这么着急。 厉世锦却是疑惑:“方才看到闻舟从你屋里出来,我还以为浅浅你很早就起来了呢。” 喻浅脸色一变,瞬间紧张得语不成句:“您……您看到……看到三叔从我屋里出来?” 第29章 被他调戏了 “是啊,我还跟闻舟打招呼了呢,不过他没理我。”厉世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喻浅现在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她堪堪稳住心神,试探性问:“您没跟三叔说上话吗?” “没有。”厉世锦突然看向喻浅。 这个目光看得喻浅手心涔冒湿汗。 她以为接下来,厉世锦大概会问她厉闻舟为何会从她的房内出来,却意料之外听到厉世锦说:“不过陈明修倒是跟我打了招呼。” 听到陈明修也在,喻浅脑袋里绷紧的那根弦,陡然一松。 陈明修也在,那就没事了。 “陈明修跟我说,你三叔一大早找你,是要交代去周家后的安排。”厉世锦说到这时,神色间露出一抹喻浅看不懂的内疚:“要不是这次我非要来,浅浅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前面的喻浅都听懂了,但是后面那句她不太理解:“厉叔叔您刚才说的牵扯,是指牵扯什么?” 厉世锦就此打住,没再继续往下说:“浅浅,到一层了,走吧。” 随着电梯门打开,厉世锦率先一步迈出电梯。 喻浅提步跟上,她想弄清楚:“厉叔叔,您还没有告诉,到底牵扯什么了?” 厉世锦脚下一顿,他偏头看向喻浅,语气有些无奈:“浅浅,现在我不方便跟你说太多,总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喻浅抿起唇角,若有所思。 那天厉老爷子只交代她随行照顾好厉世锦,盯着他吃药,防止他病发,并没有说过具体还要她做什么。 其实她也很疑惑,直觉告诉她厉老爷子这次叫她随行的目的并不简单。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接下来出发去周家。 今天是周家老太太的追思会,厉世锦作为周老太太的亲外孙,所以得早点赶去现场。 至于厉闻舟,喻浅听说他会晚点再去,大概要是等厉应楼抵达香港后同行。 他们与厉世锦不同,他们代表厉家走一个形式,而厉世锦则是以亲人的身份去送别。 十来分钟后,车抵达了周家别墅外。 喻浅下车听到了悲伤的哀乐,她抬头望去,感叹这周家在香港竟然拥有一座独立的别墅,确实有派头。 周家派了人出来接待,厉世锦见到熟悉的面孔哭得厉害,喻浅伸手去搀扶,另一只手快她一步伸过来搀扶住厉世锦:“我来吧。” 喻浅抬头,是一名模样清秀的年轻男人。 “你是小括吧?”厉世锦认出了来搀扶他的人。 周括朝他点头,然后喊道:“表叔。” 在一旁的喻浅迅速理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厉世锦的生母有一个哥哥,他哥哥有个儿子现如今正好跟她差不多大年纪,听他刚才喊厉世锦表叔,那应该就是了。 “原来小括都长这么大了。”厉世锦双目通红,很是感慨。 周括看着他,语气平静:“表叔,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随后,周括搀扶着情绪激动的厉世锦进去,他也没忽视喻浅,特意叮嘱佣人给她带路。 今天来参加周老太太追思会的人很多,喻浅身份不合适就没进去,后来听说厉世锦哭晕过去了,她赶紧跑进去。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喻浅拨开人群朝躺坐在地上的厉世锦走去。 等她走近,周括已经将昏过去的厉世锦架了起来,他一抬头,看到满脸急切的喻浅:“你是医生对吧?” 喻浅一怔,下意识想他听谁说的。 “我先带表叔出去,你跟上来。”周括没等她寻思明白,说完就直接架着昏迷的厉世锦朝外走。 喻浅也来不及多想,立即跟上。 到了一间幽静的卧室内,周括把人放在床上,然后给喻浅让出位置:“你能处理吗?” 喻浅点头。 她把打开包包放在床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和注射器。 这是她时刻给厉世锦预备的药物,除了掌握厉世锦的身体状况,她也提前考虑到今天可能会有的突发情况,毕竟逝者是他的亲外婆,追思会上情绪容易失控。 处理完毕后,喻浅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周括递来纸巾:“辛苦了,擦擦汗吧。” 喻浅收起包包,接过纸巾:“谢谢。” 周括看了眼床上:“表叔这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 “嗯,等他再睡一会儿。”喻浅擦完汗水,将纸巾折叠丢进垃圾桶里。 周括盯着喻浅的脸。 她今天没有化妆,因常年待在医院少见日光的原因,肤色有些冷白,偏偏她五官还生得精致立体,这张脸哪怕没有妆容加持也足够明艳惊人。 喻浅抬眸迎上周括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 周括视线闪了一下,失笑:“你很漂亮,不由自主就被你吸引了,尤其是你刚才冷静救人的样子,很有魅力,很吸引我。” 这话在喻浅听来有些不适。 就像莫名被调戏了。 然而她记得刚才周括看她的眼神并不是那种被吸引到的样子,而是一种……复杂? “你是表叔的养女吧?”周括问道。 喻浅挽唇:“刚才你能直接说出我是医生,我以为你已经把我的身份了解清楚了。” 周括转身:“也没完全了解,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 喻浅没去深想这句话。 从房间出来。 她对周括说:“追思会还没结束,你去忙吧,我在这守着厉叔叔。” 周括没有久留,走之前特意对她说了句:“晚点见。” 喻浅微笑目送,等周括走远了,她脸上笑容立马消失。这人很奇怪,相处起来总让她感觉很不自在,人的直觉往往没有错,看来还是不要跟他有太多接触。 忽而想起厉世锦今天欲言又止的话,喻浅心底隐隐有些不踏实,思虑一番,她拿出手机给柳晚敏打过去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麻将碰撞的清脆声。 “怎么了呀浅浅?” 喻浅猜柳晚敏现在是赢钱状态,语气听着很温柔,她也趁现在赶紧问:“爷爷让我陪厉叔叔来香港,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是吗,还有其他原因?什么原因?” 柳晚敏反问的语气听着很自然,不像刻意隐瞒了什么。 那大概就是柳晚敏也不知情。 “是在香港出什么事了吗。”柳晚敏打出一张牌,结果被对家杠了。 喻浅:“没出什么事,我就是觉得爷爷这次叫我来香港,应该另有隐情。” 第30章 今晚留宿 “能有什么隐情,别胡思乱想。” “你厉叔叔这半年来病情都很稳定,只要他好好吃药,就不会犯病,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了好了,我这一手好牌都打成了烂牌,等你回来再说。” 把话说完,柳晚敏匆匆挂了电话。 喻浅听着手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她妈妈不知情,但厉叔叔知道,厉老爷子也知道,那……厉闻舟他知道吗? 可他们到底瞒着她什么? “浅浅!” 突然听见厉应楼的声音,喻浅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很快又再次听到那声音喊她,她转过身,就看到厉应楼朝她走来。 “大哥。”喻浅扬起笑,可在看到厉应楼身后不远的一对男女时,笑容蔫了下去。 “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顶着。”厉应楼风尘仆仆而来,他的脸上以及语气里都充满了内疚。 喻浅摇摇头:“不晚。” “听说二叔是哭到昏厥过去,他现在怎么样了?”厉应楼问起。 喻浅把情况跟厉应楼说了一遍,厉应楼听完后脸色放松了些:“不是犯病就好,路上接到电话的时候可把我紧张坏了,生怕他犯病伤害你。” 喻浅心头一阵暖:“现在没什么大碍,就等厉叔叔醒来。” “浅浅。” 是梁愉音的声音。 她跟厉闻舟过来了。 喻浅抬头看向他们,唇角象征性弯了一下:“梁小姐也来了。” “是的呀,闻舟非要带我一起来。”许是顾虑到今天的场合,梁愉音既没倚着也没有挽厉闻舟,就只站在他身边。 厉闻舟清冷的目光落在喻浅身上:“没事吧?” 喻浅一怔,厉闻舟是在问她?不,她想多了,厉闻舟问的是厉世锦才对。 “厉叔叔没事,约莫再有一会儿就会醒。”她的表情无懈可击,还侧身为两人让出路:“三叔要进去看看吗?” 厉闻舟收回目光,淡淡道:“醒了再说。” 喻浅没接话。 倒是厉应楼目光落在喻浅身后的房门上,提出:“浅浅,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喻浅承应:“好。” 到了屋里,厉世锦还在昏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厉应楼给他掖了掖被子,喻浅听到他叹气:“周老太太恨爷爷当年毁了她女儿,所以从不与厉家往来,二叔又遗传了那病,爷爷考虑到他的身体,鲜少让他来香港,所以他们祖孙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二叔一定难过极了,才会哭到昏厥。” 喻浅没接话,她对厉老爷子年轻时造的那些风流孽,不予评价。 厉应楼转身跟喻浅说:“你别看三叔冷漠,其实路上得知二叔晕厥后他很担心,让司机提速了几次,要不是我理智拦着,三叔早让司机闯红灯了。” 是吗? 他会担心厉世锦? 喻浅笑笑:“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是啊。”厉应楼垂眸看着她,“我也很担心你,这周家你毕竟是第一次来。” 喻浅仰头,神色微动,能被亲人关心真的是一件很安心的事。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男人冷沉沉的提醒声:“该去追思会了。” 喻浅转过头。 本来只是随意朝门外看一眼,但在与厉闻舟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呼吸一滞。 他眼里有怒意。 “马上就来。”厉应楼注意力都在喻浅身上,没注意到厉闻舟的脸色。 他走之前对喻浅叮嘱:“周家今天人挺多,你就在这等我们回来,别乱走。” 喻浅眉眼弯起漂亮的弧度:“我会等到厉叔叔醒来,不会乱走。” “那我先跟三叔过去了。” 看得出来厉应楼不太放心喻浅,恨不得把她带在身边才安心。 喻浅送他到门口,目光状似无意与一旁厉闻舟清冷的目光交汇,下一秒立马瞥开。 那么凶干嘛! 她又没干什么。 厉世锦是午后醒来的,周老爷子来看过他,那位舅舅也来了,周括也在。 周老爷子见喻浅很面生,周括解释了喻浅的身份:“她是表叔的养女。” 周老爷子的目光还算和善:“你看着跟我们小括年纪相仿,你们应该相处得来。” 这话喻浅听了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这位周老爷子在意指什么。 就像周括给她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周老爷子对一旁的周括说:“人家喻小姐第一次来周家,你上心些,别让人家觉得被我们周家怠慢了。” 周括轻笑:“现在不合适,那我晚点带喻小姐在我们周家逛逛。” 周老爷子点头:“也好。” 两人的对话,一来二去就把喻浅时间给占了,这让喻浅心里很不舒服,她适时开腔:“抱歉,今晚我们不方便留宿。” “怎么不方便?”周老爷子面色看着虽温和,但眸光却犀利威严。 喻浅不卑不亢,直接把厉闻舟提出来挡着:“三叔说的。” 周老爷子忽然笑了:“那看来你还没见到你三叔,方才我邀请,你三叔已经应下了今晚留宿。” 喻浅脸色一白。 厉闻舟已经应下了今晚在周家留宿? 从屋里出来后,喻浅一整个心不在焉的状态,迎面厉应楼朝她走来,她没注意险些撞上他。 “浅浅,当心。”厉应楼扶着她手腕。 喻浅回过神:“大哥。” 厉应楼看出喻浅脸色不对劲,立即问她:“脸色这么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喻浅摇头,随后问起:“我们今晚要在周家留宿?” 厉应楼见喻浅脸色不好,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她这么一问,神色放松下来:“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事,没错,我们今晚确实要在周家留宿。” 喻浅心里一直隐隐不安。 现在从厉应楼口中确定今晚要留宿周家,她心里非常抗拒。 “今晚能不留宿吗?”她问道。 “恐怕不行,三叔已经应下了。”厉应楼看出喻浅神色间的焦急,双手扼住她肩膀,低声询问:“是不是周家谁给你脸色看了?” “不是。”喻浅摇头。 要给她脸色看倒也好,偏偏他们都很奇怪。 “你告诉我三叔在哪,我想去找他。” 既然是厉闻舟应下的,那她去求他,说不定能改变主意今晚不留宿…… 第31章 他当众牵她的手 喻浅见到厉闻舟时,他正与他同辈的周远山坐在廊下谈笑风生。 长腿交叠,身上的黑衬衣规规矩矩,骨骼线条撑出的轮廓显得格外慵懒恣意。 身边照旧是梁愉音陪同,端庄大方。 “三叔。” 喻浅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她径直上前:“三叔,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厉闻舟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淡而疏离:“没看见我正在跟你周叔叔聊天?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可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喻浅不想拖着。 她怕拖到晚点,最后就不得不在周家留宿。 厉闻舟眼神凌厉了几分:“我的话你听不懂?”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厉闻舟的语气很重,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喻浅指尖蜷缩起,一忍再忍才没有当场失态。 对面周远山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这时候梁愉音起身打圆场,她拉住喻浅的手,指腹在她掌心点了点:“浅浅,来坐下喝茶,这是周叔叔去潮州出差带回来的潮州名茶,味道很不错。” 喻浅知道梁愉音在暗示她。 她压下心中躁郁,坐了下来。 这时对面周远山开腔:“香港离潮州近,我常去那边出差,带回来不少潮州名茶,喻小姐尝尝看,若是喜欢,也可捎带些回去。” 长辈有赠送的意愿,那就要大大方方接受。 喻浅端起茶杯:“周叔叔慷慨相赠,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远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他转过头,对坐在一侧的厉闻舟说:“这孩子挺不错,大方得体,知趣守礼。” 厉闻舟垂眸呷茶,浓稠的瞳孔里倒映着卷曲的茶叶,随着茶杯放回桌上,他抬眼,神色无波无澜:“厉家教出来的人,能有差的?” “那倒也是。”周远山笑意很浓。 两人接着往下聊,都是生意上的话题,喻浅始终没有插话的机会,焦灼又不安。 直到半个小时后。 周远山满脸笑意站起身,对厉闻舟又是钦佩又是敬重:“我可太看好了,只不过闻舟你也知道,这老周家还不是我做主的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还得跟老太爷商量一下。 厉闻舟也站起身:“静候佳音。” “那我先去过去了。”周远山拍了拍厉闻舟胳膊。 厉闻舟颔首,目送周远山离开。 “三叔!” 喻浅站起身,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厉闻舟转过身坐下,他没看喻浅:“憋了这么久都没走,到底想说什么?” 梁愉音朝喻浅投过来目光,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喻浅刚才那般焦灼不安。 喻浅问道:“三叔是不是应下今晚在周家留宿?” 厉闻舟神色淡淡:“是应下了,你想说什么?” 喻浅直接表明:“我今晚想回酒店住。” “不行。” 厉闻舟直接驳了回来。 喻浅不解,但她没有立即质问原因,而是就此提出:“厉叔叔的状态很不好,我不建议他今晚在周家住下。” 厉闻舟微抬下颌,声腔凝着冷意:“不想住也得住。” 喻浅急躁:“我是说厉叔叔他……” 厉闻舟打断,一字一音:“我说的是你。” 喻浅怔住,厉闻舟的态度摆明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今晚必须在周家住下! “我知道了。”她失魂落魄承应,不再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因为知道再说也没意义。 厉闻舟目光发沉,强迫自己从喻浅身上移开视线,然后转身离开。 梁愉音本想跟上,厉闻舟丢下一句:“看着她。” 看着? 有什么好看着的。 她总不能自己跑了吧! 算了,闻舟交代的她不能不当回事,于是转身去安抚喻浅。 “能跟我说说吗,今晚为什么不想在周家留宿?”梁愉音把手搭了过来。 喻浅已经冷静下来,她没避讳:“待在周家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梁愉音敏锐,凑近了问:“是周家有谁对你不礼貌?” 喻浅对上梁愉音的目光,摇头:“没有,是我自己的直觉。” “有时候直觉也不一定准。”梁愉音拍拍喻浅肩膀安慰她:“可能是因为今天周家发丧,你才会觉得不自在。” 喻浅扯了下唇,表情很勉强:“也许是吧。” 说完,她站起身:“我去守着厉叔叔。” “我陪你过去。”梁愉音跟上。 今晚留宿周家的事让喻浅心绪不宁,偏巧梁愉音在她耳边提起了厉周两家关系将缓和。 缓和? 怎么缓和? 这些年周家跟厉家关系势同水火,生意上几乎没有往来,这也导致两家都错失了不少共赢的利益。 真要缓和两家关系,必然得有一个媒介存在,那媒介会是什么呢? “如今周老太太仙逝,周家后辈并不想再因上一代的恩怨踽踽不前,所以厉家对这次拜访周家很上心。” 梁愉音说完,忽然跨出一大步绕在喻浅身前:“你三叔该是考虑到这些原因,不能驳了周家的面子,你理解一下他。” 喻浅绕开梁愉音:“嗯,我理解。” 不理解又能怎么办。 晚上周家安排了宴席,喻浅全程当个隐形人,好在也没人把话题放她身上,总算安安稳稳把这顿饭吃完。 饭后她寸步不离守在厉世锦身边,静静看着他与那些多年不见的长辈畅聊。话到激动时,她便上前提醒一下,不能太激动。 到周远山这边,喻浅注意到周括也在,周括还跟她打了招呼,直接就是一句:“我看你今晚吃得很少,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看似随意关心,但在旁人听来就是周括对她有意思,不然怎么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喻浅漾笑:“我胃口小,吃得比较少。” 周远山搭腔:“小括你亏在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现在的小女孩都注重身材管理,特别是晚上都吃得很少。” “这样啊。”周括听了恍然大悟,他看向喻浅:“可是你已经很瘦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周远山笑骂他一声,随后提醒:“这边有我在,你带喻小姐去外面走走吧,别让人家对你失了好感。” 喻浅听到这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她正要婉拒,却见周括直接旁若无人牵起她的手:“好啊,那就走吧。” 喻浅猛地抽回手后退:“你干什么!” 第32章 把喻浅卖了 喻浅的反应很大,抗拒得很明显。 “你不喜欢我牵你的手吗?”周括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唐突。 喻浅虽然恼怒,但语气还算听得过去:“抱歉,可能是我性格太内敛,但我认为我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手牵手的程度。” “牵个手又没什么。” 周括刚说完,就听到周远山的一声怒斥:“混账!闭嘴!” 周括脸绷紧。 周远山与厉世锦同时走过来,周远山赔上笑脸:“喻小姐莫要生气,我们家小括从来没跟女孩子接触过,也不懂得怎么跟女孩子保持正确的距离感,这才失了分寸。” 喻浅听得云里雾里。 她怎么感觉周叔叔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让周括跟她接触然后谈恋爱? “浅浅,你别多想。”厉世锦赶忙打圆场:“小括他可能就是太想亲近你,但他不懂得该怎样相处。” 听到厉世锦这话,喻浅心里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下意识转头想寻找厉闻舟的身影,可他根本不在这,或许他就算在这也不会替她出面,所以她在期盼什么呢…… 敛了敛心神,喻浅迅速让自己镇静下来:“那可能是我情绪太敏感了,误解了他的行为。” 就算很委屈,但她也不得不咽下这委屈,没有驳了周家人的面子。 厉世锦总算松了口气。 周远山面上扬起满意的笑,提醒周括:“你看,还得是人家喻小姐大度,你好好检讨检讨自己。” 周括笑得玩味:“我知道了。” 这个笑容在喻浅看来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里她呆不下去了,也不顾上厉世锦,得赶紧离开。 她随便扯了个不舒服的理由,也做好掰扯的准备,谁料周远山直接点头:“既然喻小姐不舒服,那就早点去休息吧,小括……” 喻浅心头一紧。 周远山突然话锋一转:“算了,你刚才把人家喻小姐吓得不轻,不能再让你在人家面前晃,我让佣人送你回去。” 喻浅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让周括送她,她现在对这个人避之不及。 回去的路上喻浅询问送她的佣人:“散席后我就没有见到我三叔跟大哥,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佣人告诉她:“今晚闭丧,老太爷下来了,他不想见到厉家人,老爷就请他们去别处去喝茶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从散席后她就没见到三叔跟大哥,周老太爷虽然没周老太太那么恨厉家人,但今晚闭丧,老太爷许是想体面给老太太一个清净。 回到住处。 佣人就此止步:“喻小姐,你的房间是这间。” “麻烦了。” 喻浅道谢,目送佣人离开后准备开门,可就在这时,远处拐角忽然探出一颗脑袋盯着她。 喻浅吓了一跳,满脸惊魂未定:“周括……?” 对方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 喻浅怒极,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白天对说话轻挑、晚上直接牵她手一点没有距离感、现在还特意跟过来吓她。 不行,她必须得弄清楚他的目的! 喻浅直接追了上去。 转过拐角是一条长长的楼道,‘周括’贴墙站着那,他大概没想到喻浅会追上来,一看见她转身就跑,同手同脚的跑步姿势看得喻浅一愣,紧接着就不见周括的身影。 他消失在楼道上。 回声是听起来急促的脚步声。 喻浅喘着气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但这周家她不熟悉,仅是这偌大的楼道她都能转迷路,何况这还是晚上。 算了,还是等明天再质问他。 喻浅转身回去。 到了屋外,就在她再次准备开门时,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不对……她记得刚才她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就被周括吓了一跳,然后追了出去…… 难道她一走就有人来打开过她的房门? 越想越细思极恐,喻浅不敢赌,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喻浅被吓得后退,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音,整个人就被拽进了屋里。 屋内一片漆黑,喻浅什么也看不见,甚至喊不出声来,一个天旋地转就被摁在了墙上。 她死命挣扎,拳打脚踢,用尽了浑身力气,直到听到男人低沉的冷斥声:“还敢追上去,你不要命了!” 喻浅挣扎的四肢骤然消停下来。 是厉闻舟的声音! 可恶! 她被吓得心跳都快骤停,还以为自己今晚要完蛋了,结果是他! 这时捂在她嘴上的大掌松开,没了挟制和禁锢,喻浅挥手捶打他,将所有的怒意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他任打任闹,由她发泄了一会儿,见她有越闹越凶的迹象,索性腾出手来扣住她两只手腕并拢一起:“还没闹够?”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也猜测出她现在一定是满脸怒火:“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吓惨了,我还以为是,是……” “是那个周括?” 他说完,她就没了声,一点动静都没,也不挣扎了。 过了半晌,他将她捞起来,抻手开灯,一回头就迎上她红红的眼眶,跟小兔子似的。 他嗓子发干,一定是刚才被她那番折腾给热的。 喻浅站起身,与厉闻舟对峙:“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周括对我不轨?” 厉闻舟眼眸沉了一下,遂拧起眉心:“这是在周家,注意你的措辞。” 喻浅:“可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吗。” 厉闻舟转身去拉上窗帘没有完全闭合的那点缝隙:“所以呢?” 喻浅压抑了许久,委屈得不行。 她望向男人高大的背影,委屈说道:“今晚周括突然来牵我的手。” 厉闻舟手一顿,眸光变得阴鸷,等转过身时,面上又是那一片漠不关心的淡然:“牵个手而已,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轻飘淡然丢来的一句话,对喻浅而言就跟兜头淋下来一桶冰没什么区别。 从头寒到脚。 “从进到周家开始,我就感到不自在,他们看我的眼神,还有他们说的话……” 说到这,喻浅忍不住发出哽咽的声音,红着眼眶问出压在心头的怀疑:“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卖给周家?” 第33章 她又勾引他 喻浅问出这句话后,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可又有什么是厉家做不出来的事呢?! 她望着厉闻舟,等一个答案,然而厉闻舟只轻描淡写丢给她一句:“不要想太多。” 什么叫不要想太多? 喻浅两步并作一步走到他面前:“我怎么能不多想?今晚我不想在周家留宿,你却极力反对,你就想让我留在周家对吧?你要把我卖给周家!!” 她情绪有些激动,言辞听起来格外激烈。 厉闻舟蹙起眉心:“你是商品?” “我才不是!”她立马否认。 厉闻舟脸色不见缓和,语气微沉:“既然不是商品,那就别说卖这个字眼,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喻浅被淤积在胸腔里的一股闷气呛住,骤然失声。 眼泪像一条线似的簌簌往下落,她抬手擦掉。 看她哭得厉害,厉闻舟抻手将她拉进怀里,掌心摁着她后肩胛,似安抚:“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这次她没挣扎,一动不动任凭他这样抱着,过了好半晌那口气才缓过来。 她慢慢抬起手,主动环着男人腰身:“三叔,如果你厌弃我了,你就放我走,我绝对不会死缠烂打或者向你索要什么。” 说到后面,她鼻音越来越重,哑得快听不清字:“我只求你,不要对我太狠心。” “我几时对你狠心了?”他低着头看她。 明明是一双冷情的眸子,但此刻那浓稠的眸光又像是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深情。 她忽然想起那支口红,趁着现在问他:“三叔从我那里拿走了一支口红对吧。” 厉闻舟没开腔,等着她继续问下文。 喻浅收回手退开半步:“现在那支口红到了梁小姐手里,三叔要怎么解释。” 厉闻舟似笑非笑:“解释?” 喻浅垂下纤薄的眼帘:“抱歉,我不该用这样语气要求三叔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三叔为什么要从我那拿走一支口红,却又让口红落到梁小姐手里。” 哪怕是一句敷衍的回答也行,她想要一个他的态度。 但男人似乎有意回避,上前勾着她的脖颈,低头就要亲她。 她偏头避开他的吻,满是抗拒:“三叔,你还没回答我。” 厉闻舟将她脸掰过来正对着他,低沉的语气好似有蛊惑:“我现在不是在回答你么。” 说完,他亲了上来,强势得不容拒绝。 喻浅讨厌他故意避重就轻:“让两个原本友好的女人反目成仇,这就是三叔游戏人性的乐趣吗?” 厉闻舟哂笑,扣着喻浅的腰将她摁在床上,严丝合缝压着她:“白天一本正经喊叔叔好,晚上哭着求着喊叔叔慢一点轻一点,你说这究竟是反目成仇,还是反差感呢?” 喻浅越听越羞愤,脸红到脖颈:“厉闻舟,你不许羞辱我。” “不是羞辱。”他压低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是调情,乖乖……” 说完,他亲在她耳垂上。 喻浅浑身像是被电了一下,腰窝酥酥麻麻的,像一滩水软在他身下。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可还是忍不住沉溺在他施舍的那点温柔里。 空气中传来皮带扣解开的声音。 喻浅瞬间清醒,提醒男人:“你忘了,我现在是生理期。” 这趟来香港他身边不是还有梁愉音吗,明知道她生理期还来找她,憋坏的还不是自己。 厉闻舟指腹攃过她的唇,眼神灼热:“上面这张嘴……” 喻浅惊恐拍开他的手:“不行!” 他低笑,抓住她的手:“那就用手。” “厉闻舟!” “之前怎么教你的,现在给我交答卷。” “……” 喻浅羞愤提醒他这是在周家,男人置之不理,恰好这时,敲门声以及喊声传来—— “浅浅?” “浅浅你在里面?” 喻浅如释重负,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是大哥来找我。” 厉闻舟脸上是被强行打断的不爽,到底是顾忌在周家,他没有继续,起身将喻浅拉起来。 力道使过了,喻浅身子晃了晃,撞他怀里。 “又勾引我?” “……” 谁勾引他了! 明明是他用那么大劲! 喻浅吐出一口憋屈的气,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推开他朝门口走去。 “浅浅你在吗?” “浅浅?” 门外,厉应楼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喻浅的回应,他有些担心,犹豫着要不要压一下门把手,看里面锁没锁。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门打开了一条缝。 喻浅的脸出现在缝隙里,她仰着头,望着门外的厉应楼:“大哥。” 厉应楼松了口气,语气有几分责怪:“刚才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差点就要直接进来了,没事就好。” 喻浅解释说:“我在里面换衣服,刚出来就听到你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稳稳控着门缝,不敢开大一点点,生怕被厉应楼看见厉闻舟在她屋里。 厉应楼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今晚我跟你三叔都被请走了,只留你跟在二叔身边,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喻浅回答:“没有。” 厉应楼:“那为什么你一个人先回来了?” 喻浅:“我身体不太舒服。” “是……”厉应楼正要问,注意到喻浅的表情略显尴尬,顿时反应过来她说的不舒服是指什么。 ——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的生理期! 厉应楼退开:“那你早点休息,我在你斜对面的房间,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喻浅说:“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厉应楼温柔地应了声嗯,随后转身准备回斜对面房间,刚好这时迎面陈明修走来,两人碰上。 陈明修表情有一瞬间凝滞。 厉应楼先开腔:“陈明修?” “大少爷,你还没休息呢。”陈明修微笑,表情管理可谓是无懈可击。 “没有。” 厉应楼朝陈明修走了过来:“三叔不是住楼下的房间吗,你怎么到楼上来了。” “我……” 陈明修脑子转得飞快:“三爷知道喻浅小姐今晚撇下二爷一个人先回来,就命我上来问问喻浅小姐怎么回事。” 漂亮!还得是他反应快! 这教科书式的回答,必须得加薪! 第34章 厉闻舟同意别人约她 厉应楼神色凝重:“浅浅生理期不舒服,她也不是故意要撇下二叔,麻烦你跟三叔解释一下,也不要对她太苛刻,她在厉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语气里满是对喻浅的心疼。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会如实跟三爷说的。”陈明修点了点头。 厉应楼也没再说什么,打开房门进去。 陈明修呼出一口气,挪步到门外,喊了声喻浅小姐,然后耐心等待。 屋内。 喻浅催着厉闻舟赶快走,他脸色不悦,扣着她推搡的手腕:“我要是说今晚不走,就睡你这呢?” “不行!” 喻浅想也没想直接反对。 厉闻舟脸色冷幽幽的:“厉应楼一出现你就昏头了。” 喻浅听得莫名其妙:“关大哥什么事。”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着他了,喻浅眼看着厉闻舟脸上升腾起怒意:“你那个妈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 喻浅抿唇,拧起眉心:“我不知道三叔在说什么。” “给我收起那份心思。”丢下这话,厉闻舟开门出去。 喻浅叫住他:“三叔!” 厉闻舟止步,但没回过头。喻浅不明白他哪来的怒意,也没听懂他那句提醒。 她现在只想问:“三叔今晚是特意来看我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厉闻舟回过头,清冷的神色一眼便让人觉得疏离:“忘记你身上来事儿了。” 说完,他随手关上房门。 喻浅苦笑,还真以为他关心她,结果他想的只是那档子事。 “三爷。”陈明修等待门外有话要说。 厉闻舟冷声问:“周括今晚用哪只手碰了她。” 陈明修一愣,少见的反应迟钝。 厉闻舟脸色阴沉沉的:“没看见?” “看见了看见了。”陈明修反应过来已是汗流浃背,他连忙回:“是左手,我看见周括用左手去牵喻浅小姐。” 厉闻舟浑身戾气:“周括!” 陈明修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周老太爷今晚把三爷和大少爷请走,的确是因为今晚闭丧的原因,除了二爷和喻浅小姐,其余厉家人得避开。 走之前厉闻舟交代了陈明修去前面盯着,陈明修半点不敢马虎,盯得死死的。 当看到周括去牵喻浅的手时,陈明修毛都炸了!那个周括真是作死! “刚才楼道上那个人你看清楚没有。”厉闻舟边走边问。 陈明修:“看清楚了,我追过去的时候佣人刚好也找来,就把他接了回去。” 厉闻舟冷哼一声:“去提醒周远山一声,把人看好。” 陈明修承应:“是,我马上去。” 到楼下房间,厉闻舟推门进去,打开灯,梁愉音柔弱无骨的身子贴了上来:“闻舟~” 厉闻舟冷眼觑着她。 梁愉音被看得毛骨悚然,退开一些,娇嗔挽笑:“你怎么才回来。” 厉闻舟往里走,边走边脱下身上外套:“想我了?” “嗯,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梁愉音看着男人脸色行事,不敢再有半点逾矩。 “不回来我能去哪。”厉闻舟将脱下的外套丢在床尾。 梁愉音弯腰就要去拿起挂好,厉闻舟沉声:“出去。” 梁愉音手收回来,她望向男人,风情的眉眼里挤弄着暗示:“今晚可不可以……” 厉闻舟脸色不耐:“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解开袖扣,转身往盥洗室里走。 梁愉音咬牙气愤,下一秒脸色又恢复如常,因为厉闻舟忽然转过身。 那犀利的眼神看得梁愉音心头发慌。 她猜不准男人的心情,因为他一向阴晴不定。 “怎么了闻舟?”她试探性问。 厉闻舟折回来问道:“你从我这拿了支口红?” 梁愉音脸色一变,原来是这事。 她不敢撒谎:“是拿了一支口红,我以为是你亲自选来送我的。” 厉闻舟:“动过了?” “没有。”梁愉音立马摇头,澄清自己:“我打开口红上面就已经有用过的痕迹,我也才知道这不是送我的口红……” 语气到后面,隐隐有些委屈。 厉闻舟伸手:“给我。” 梁愉音不情不愿:“口红在我房间的包里,不在我身上。” “那就去拿过来。”厉闻舟一字一句,威慑十足。 看出男人动了怒,梁愉音不敢再置喙,立即去隔壁房间拿口红。 不出两分钟,梁愉音把口红拿过来,厉闻舟划开磁吸盖看了眼,梁愉音解释:“我真没私自动过,就打开看了眼,喻浅可以给我作证。” 厉闻舟抬眸睨她:“你给她看了?” “我心里难受,就口红这事跟喻浅说了几句心里话。”梁愉音憋红了小脸,说出那句:“闻舟,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厉闻舟收起口红,脸色缓和了些:“你想我把你放在哪里?” 梁愉音咬了咬下唇,试探男人的态度:“我今天听见周家好几位长辈都问你,什么时候把个人大事定下来。” 厉闻舟把玩着手里的口红,嘴角难得洇开笑:“想要名分了?” 梁愉音面带喜色:“闻舟,我都跟你三年了,这三年是我全部的青春。” 厉闻舟问:“你的意思是我耗了你三年青春?” “不不不。”梁愉音连忙摇头解释:“我的意思是……” 她话还没说完,厉闻舟忽然抬起手来给她捋了耳鬓的发丝,梁愉音心跳加快,眼神一眨也不眨望着他。 厉闻舟垂眸,眼底有着似假半真的怜惜:“等把香港的事情办完再说。” 梁愉音立即乖乖点头:“好,听你的。” 这次虽然也没有拿到名分,但好歹有了盼头不是,梁愉音自我安慰,脸上也有了笑。 次日。 喻浅刚下楼就见到了周括,他笑得人畜无害跟她打招呼:“喻小姐,你今天也很漂亮。” 喻浅礼貌性回了个笑。 她不想跟他接触。 就要从周括身边过去时,周括忽然伸手拦住她:“喻小姐,今天我要约你。” 喻浅偏头看着他,脸上表情很莫名其妙:“你约我?” 周括粲然一笑:“我为昨晚的唐突跟你说声抱歉,我确实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为表歉意我想今天约你出门玩,就当赔不是。” “不用,谢谢。”喻浅不打算再搭理他。 可周括拦着不让路:“你不愿意?” 喻浅即使生气也保持着微笑:“我三叔和大哥不让我随便出门。” “这你不用担心。”周括冲她眨眨眼,“你三叔已经同意了我约你出门,不信你去问。” 第35章 当众被厉闻舟抱在怀里 喻浅是真不信周括的话。 她虽不了解周括的为人,但他看起来就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为了把她约出去,肯定是故意那样说来好让她相信。 “是吗?”喻浅脸上笑容不变:“那我还真得去问问我三叔是不是同意了。” 周括笑得有几分浪荡:“你还不信我?” 喻浅淡然:“我跟你又不熟。” 她真正想说的是——你这人看着就不靠谱! “那行吧,我等你去问了回来再出门。” 周括还特别好心给她指了方向:“对了,你三叔还有你继父他们都在池塘那边,别走错了耽误时间,我在这等你哦。” 喻浅脸绷紧。 昨晚厉闻舟说她不是商品,不会把她卖给周家,她因此安心了不少,但现在周括的话以及态度又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她没再说什么,提步朝着周括指的那个方向过去。 别墅后院有一个人造池塘,喻浅昨天从那路过,瞥了两眼,里面水不太清澈,应该是养了鱼的缘故,不过她没有看见里面的鱼。 此时周远山与厉闻舟一行人等站在池塘围栏外,他们面上带笑,在聊着什么。 喻浅目光落在厉闻舟身上,他身量高,体态落拓挺拔,在那一行人里他的气质尤为出挑。 真奇怪,明明有那么多人在,但只要厉闻舟在里面,她看他的时候会下意识在脑海里产生排他性,其他人都是模糊的,只有他最亮眼。 “浅浅,这边。”厉应楼看见了喻浅,朝她招手。 厉闻舟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喻浅正朝厉应楼走来,冷不丁与厉闻舟的视线碰上,她从容移开,在厉应楼身旁停下。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厉应楼抬手看腕表,“这会儿还早。” 喻浅脸皮子薄:“在别人家不好意思睡太晚。” 厉应楼了解她:“我就知道。” 喻浅抿唇笑,目光往池塘围栏那头望,是厉闻舟所在的方向:“三叔和周叔叔他们在看什么?” 厉应楼告诉她:“周叔叔养了两条巨骨舌鱼。” “巨骨舌鱼?” “见过?”厉应楼问她。 巨骨舌鱼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不过喻浅一时不想起来那鱼的样子。 她想过去看看,但厉应楼及时拉住她手腕:“别过去。” 喻浅不明所以:“为什么?” 厉应楼解释:“那巨骨舌鱼体型大,动静也大,我怕你受惊吓。” “应该不至于。”喻浅胆子大,也好奇,“我去看一眼,顺便有事情问问三叔。” “那我陪着你。”厉应楼跟上她。 喻浅没有拒绝。 到池塘围栏外,喻浅小幅度探头往池塘里瞧,水面没有波纹,看起来很平静,不像有鱼。 厉闻舟侧目,此刻喻浅离他离得近,头发丝飘到了他肩头,能闻到淡淡的发香。 这种若有似无的味道,跟在床上闻到的不一样,挠得人心痒痒。 “想看鱼?” 喻浅倏地转过头,是厉闻舟,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站在了他身旁,还离得这样近。 她没扭扭捏捏,大方承认:“刚才听大哥说是巨骨舌鱼,有点好奇,想看看。” 厉闻舟勾唇:“就你那胆子。” “我胆子很小吗?”喻浅反驳,“不过就是条鱼而已。” 一旁厉应楼语气宠溺:“浅浅,你这么想看,到时候吓着可别哭。” “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喻浅根本想不到接下来她会被吓得有多惨。 厉闻舟示意厉应楼:“去拿条鱼来。” “嗯。”厉应楼转身。 后面地上有两个泡沫箱,里面装满了鲜活的鱼,都是巨骨舌鱼的食物。 周远山的手下刚拿了两条鱼过来,喻浅定睛看,目测起码有她两个巴掌大。吃这么大的鱼,那水里的巨骨舌鱼得有多大? 她正疑惑着,就见厉闻舟朝那佣人抬手,佣人会意,把缠了索结的鱼递到厉闻舟手上。 他接过索结,干脆利落往那池塘里一掷—— 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原本平静的水面像被惊雷炸开,四溅的水花飞到围栏上。 喻浅吓得直往厉闻舟那边躲,厉闻舟自然地将她揽到怀里。 他没避讳,她亦是没反应过来,被吓懵了。 直到水面恢复平静,只露出那巨骨舌鱼浮动的尾鳍,划出长长一条水波纹…… “吓到了?”厉闻舟垂眸。 鼻尖是淡淡的雪松香,冷冽好闻,喻浅被刚才的情形吓懵了,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厉闻舟怀里,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下。 “就这点出息。”厉闻舟轻嗤。 喻浅慢慢抬头,对上厉闻舟戏谑又清冷的眸光,她怔了片刻,然后听见身后厉应楼喊她:“浅浅。” 喻浅脖颈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厉应楼既复杂又担心的表情。 他欲言又止:“你……” 喻浅反应过来后,立马从厉闻舟怀里退开。 她神色惊慌,还没等想好解释的措辞,就听见厉闻舟冷沉的语气:“就该把你丢下去喂那巨骨舌鱼。” 喻浅小脸一白,厉应楼及时替她说话:“三叔您别生气,浅浅她是被刚才那动静吓到了,本能寻求庇护。” 厉闻舟脸色清冷:“护得倒是紧。” 一旁的周远山看了半天热闹,看够了这才出面打圆场:“我这鱼确实吓到过不少人,喻小姐头回见这场面,难免害怕。” 厉世锦也赶紧帮着打圆场:“看样子浅浅她确实被吓着了,不是有意要失态,闻舟你莫生气。” 厉闻舟没表态,冷幽幽的目光扫向退后的喻浅,一旁的厉应楼不动声色将喻浅拉到身后,轻声安抚她:“你别怕,有我在。” 厉闻舟脸色愈发难看。 厉应楼生怕喻浅被迁怒,用高大的身躯挡在喻浅前面:“你先回去,这里有我。” 喻浅有些失神。 所有人都以为厉闻舟动怒,是因为她刚才受到惊吓后往他怀里扑,僭越了他。 然而真正的原因喻浅心里清楚,他是做给别人看的,刚才他揽着她腰时可用力了。 她心绪乱作一团,一时忘了过来要问的正事,当她迷迷糊糊转身,就看见周括屹在远处,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第36章 昨晚他的话都是骗她的 “喻小姐,你让我好等。” 周括手插兜,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 喻浅看到周括,这才想起她是过来问厉闻舟是不是同意了周括今天约她出去! 她正想着这件事,就听到周括扯着嗓门大声问她:“你问过你三叔了吗?你三叔怎么说?” 喻浅脸色微变。 厉应楼注意到喻浅忽然变得很紧张,压低声音询问她:“周括让你问三叔什么?” 喻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奈何周括又抢先她一步:“我准备今天约喻小姐出门游玩,奈何喻小姐家规严谨,说要先问过她三叔的意见,要长辈同意才肯跟我出门。” 周括脸上笑容不羁又放浪。 彼时他已走到喻浅面前,目光从喻浅脸上划过,意味深长道:“喻小姐该不会还没问吧?”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呼吸起伏剧烈。 这是愈发紧张不安的表现。 厉应楼将手搭在喻浅肩上,安抚她:“不想去就不去,没事,我来帮你拒绝。” 说完,厉应楼看向周括,语气客气疏离:“抱歉,今天恐怕不合适,浅浅她身体不舒服。” “厉大少爷,合不合适也不应该由你来说吧?” 周括嘴上虽称呼厉应楼一声大少爷,实际上根本没把厉应楼放在眼里。 主要是两人同辈,谁也压不着谁。 厉应楼面色不虞:“我已经说了浅浅身体不舒服,你还要怎样?” 周括这人,厉应楼不了解,但就当下看来,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喻浅生得漂亮,出门在外被觊觎也是常有,碰上难缠的,亮出厉家的身份也能解决。不过眼下是在香港,周家的地盘上,厉应楼也不好直接撕破脸,即使很爽也还是维持着绅士风度与对方讲道理。 周括啧了声,目光直接越过喻浅看向不远处厉闻舟的背影,大声问道:“三叔,我今天想约喻浅出去游玩,您同意吗?” “你——”喻浅瞪着周括。 周括微笑:“你没问,那就我来问咯,放心,要是你三叔不同意,我肯定转身就走,绝不纠缠。” 喻浅心头没底。 昨晚厉闻舟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可现在周括当众向他要人,厉闻舟会同意周括带走她吗? “浅浅你别怕,跟我过来。”厉应楼直接拉着喻浅到厉闻舟跟前。 他先喊道:“三叔。” 厉闻舟侧目,神色清冷得不容人靠近。 喻浅也存了几分希冀,但愿他昨晚说的话是真的——有他,她不用怕。 厉应楼开口:“三叔,浅浅她今天不适合出门,您帮她回绝一下好吗?” 周远山见状适时开腔,笑吟吟道:“厉家家规摆在这,的确也不能不当回事,要不现在三爷表个态吧?” 厉闻舟垂下眼帘。 喻浅既紧张又期许地望着他,蜷缩的指尖抵着掌心印了一个又一个月牙印子。 可她等来的却是男人轻描淡写一句:“既然周少爷诚心邀约,你也别拂了人家的面子。” 喻浅骤然呆滞。 周远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似早就料到:“喻小姐,你三叔已经同意,其余的你也别多想,只管放松心情跟小括出去玩,昨晚的事小括他很过意不去,他是真的很想补偿你。” 喻浅咬着唇,唇色已泛白,稍微再用力就能破皮。 原来他昨晚的话是骗她的…… 全是骗她的…… “三叔,浅浅她不想去,您何必为难她?”厉应楼看不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替喻浅撑腰。 厉闻舟视线掠过喻浅的脸,眸光变得凌厉:“她可有说过不愿意去?” “浅浅她……”厉应楼话说至半截,转身攥起喻浅的手腕,温声鼓励她:“你大胆告诉三叔,你不想跟周括出门。” 喻浅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极力压抑着所有情绪才没有当场失控,但闷在心头的那一口郁气,让她难受得想哭。 “浅浅?”厉应楼催促她。 喻浅僵硬地拿开厉应楼的手,面如死灰:“三叔说得对,周少爷诚心相约,我却是不应该拂了他的面子。” 厉应楼不解:“浅浅你……你真的愿意去?” 喻浅仰头看向关心她的厉应楼,唇角扬起一抹极为牵强的笑:“嗯,我应该去。” 说完,她没去看厉闻舟的脸色,直接朝远处正在等她的周括走过去。 厉应楼不相信喻浅是自愿去的,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她。 “喻小姐,你真的让我等了好久。”周括冲她笑,那眼神是志在必得的意思。 喻浅汲气,稳住心绪:“抱歉让周少爷久等了,没办法,厉家的家规严。” 周括歪着头看她:“现在可以安心跟我出门了吧?” 喻浅微笑:“周少爷想去哪里都行,听你安排,我全天陪同。” “爽快!” 周括对喻浅的态度满意极了,伸手就要来牵她。喻浅没躲也没避,厉闻舟当众把她交给了周括,不就是默许周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么?! 可意料之外,周括又把手缩了回去,他意味深长笑了笑说:“得慢慢来,不能吓着喻小姐。” 随后他绅士地为喻浅让出一条路:“喻小姐请吧。” 喻浅没看他,径直往前走。 周括转身朝着身后一众人挥手:“我们出门了,中午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不用给我们留。” 周远山满脸笑容:“记得带喻小姐玩开心。” “那是一定。”周括转身。 周远山心情极好,亲自过去搂泡沫箱里的鱼去喂他那两条巨骨舌鱼。 厉应楼眼看着喻浅跟周括走了,心里又急又气,再看向身侧男人,他一脸冷漠。 “三叔,您真就让周括这么把喻浅带走了?” 厉闻舟脸色阴沉:“不然呢?” “那个周括一看就没好……”话说到一半,厉应楼收敛了语气。 周远山虽不在这,但也离得不远,他再大声点都能被他听见。 厉闻舟冷声警告厉应楼:“管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事情你少管。” 撂下这话,厉闻舟转身离开,那阴郁沉沉的脸色骇然至极,陈明修加快脚步跟上。 “应楼,其实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你……” 站在旁边的厉世锦忽然出声。 厉应楼难看的脸色,在转身面对厉世锦时缓和了几分:“二叔,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厉世锦面色不忍:“你爷爷把浅浅送给周家了。” 第37章 这就是喻浅的命 周括有一辆私自改装过的超跑,外形和颜色非常拉风。 他绅士地给喻浅拉开副驾驶车门:“我的副驾驶还从来没有女人坐过,喻小姐可是第一个。” 削薄的风刮在喻浅脸上,她抬手捋起耳发:“那会是唯一一个吗?” 周括莞尔:“只要你愿意,你就是唯一一个。” 喻浅没接话,弯腰坐进车里。 跑车疾驰在宽阔的大道上,音浪震耳欲聋。 喻浅发现周括开车的时候很疯,飙车、别车,但凡路人的车稍微慢一点,他就怒路症爆发,嘴里飙出成篇的脏话。 那些人一看他的车牌,敢怒不敢言,任凭他在香港街头肆意横行。 喻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周括!” 周括哼着曲儿,抽空应她一声。 喻浅问:“我可以吐你车上吗?” “……” 跑车迅速靠边停下。 喻浅抬手捂嘴,像是忍不住马上要吐出来,惜车如命的周括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给我下去!别吐我车上!” 喻浅拿开手,脸色恢复如常:“周少爷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周括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你试探我?” 喻浅坦然:“我只是想不明白,周少爷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非要约我出来呢?” 周括误解了喻浅的意思:“你是在介意我只顾着开车,没搭理你?” “周少爷怎么会只顾着开车呢,骂街也是一门功夫,我很倾佩。”喻浅看开了,也不怕得罪他。 周括舌尖抵着腮帮子啧了声:“喻小姐给了我不少惊喜,看来也不是那么木讷无趣。” 喻浅抿起唇角。 她以为碎掉昨天给周括的初见印象,就会让周括对她失去兴趣,没想到他反而对她更感兴趣了。 早知道这一路装哑巴。 喻浅推开车门下车,周括紧跟着下来:“喻小姐要去哪儿了?” 喻浅回头望着站在另一头的周括。 说真的,她想跑。 不顾一切没有任何留念往人群方向跑,然后把自己藏起来,让他们怎么找不到——当然,这也就只是她想想而已。 周括关上车门朝她走来:“不坐车,是想下来散步?” 喻浅朝他一笑,语气却是淡淡的:“是啊,我要是说想沿街走走,周少爷会不会觉得太无聊?” 周括耸肩摇头:“怎么会无聊呢,逛街多有意思啊。我还没跟女孩子约会过,压根都没想到这点,还好喻小姐提醒了我。” 喻浅有点看不懂周括这个人。 但直觉告诉她这人有两副面孔。 不耐烦是真的,迎合她也是真的。 “喻小姐,你这么盯着我看,会让我觉得你也对我有意思。”周括弓着腰,凑近她面前,英俊的脸陡然放大。 喻浅退后一步:“自恋是病。” 周括逼近一步:“你是医生,能治我。” 喻浅站定,抬眸与他对视:“我主要从事脑血管疾病方面的研究。” 周括挑眉:“嗯?” 喻浅微笑:“专治精神病的。” 周括:“……” 看到周括吃瘪,喻浅淤积在心头的那股郁气总算吐出来一些。 她转过身,迈上台阶:“周少爷,我对香港街道不熟悉,请问是直走这条街热闹,还是对面那条街热闹?” 周括臭着脸跟上:“香港就没有不热闹的街。” 喻浅适可而止没再惹他,选了对面那条街。 此刻没人注意,周括那辆跑车后面悄无声息停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陈明修坐在车内,他收回目光,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等那边接听,陈明修压低声音喊道:“三爷。”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寒浸浸的:“人到哪了?” 陈明修赶忙回答:“喻小姐跟周括到庙街这边就下了车,现在……周括正陪着喻小姐去逛庙街。” 电话那头没了声。 陈明修立马附了句:“喻小姐很勉强,一直主动跟周括保持距离,十分不情愿跟他同行。” 过了好半晌,陈明修才听见那头嗯了声,并交代他:“盯紧。” “我现在就跟过去。” 陈明修戴上口罩推开车门下车,边走边等着那头先挂电话,但通话页面迟迟没动静,陈明修不得不放缓脚步,把手机贴在耳边。 厉闻舟的语气沉而郑重:“保护好她。” 陈明修承应:“我明白,三爷您放心。” 厉闻舟挂断,撂了手机,抄起外套往外走。 梁愉音起来得晚,洗漱完过来正好碰见厉闻舟出门,她立即追上来:“闻舟,你去哪?” “送人。” 梁愉音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跟上去看个究竟。 到大门外,那里停了一辆商务车,车身不停晃动,里面动静不小。 梁愉音还以为是谁在车里迫不及待搞那档子事,都不好意思看,直到车窗降下,她竟然看到厉应楼怒火中烧的脸—— “厉闻舟!” 厉应楼被捆住手脚困在车里,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满身狼狈,目眦欲裂。 “爷爷他年纪大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吗?” 梁愉音被这场面惊到,她快步走到厉闻舟身边:“闻舟,这是怎么回事?应楼怎么被绑起来了?” 厉闻舟没作答,阔步朝厉应楼走过去,厉应楼当即弓起上半身去钻车窗,一旁的保镖摁住他肩膀,善意提醒:“大少爷,少受些罪。” 厉应楼怒道:“放开!” 保镖一动不动。 厉应楼转头看向走近的厉闻舟,一字一句:“浅浅好歹也是厉家人,厉家不能这样对她!这不公平!三叔!” 厉闻舟淡淡道:“她算哪门子厉家人?” 听到这话,厉应楼眼里露出的震惊,仅次于从厉世锦口中听到那句‘将喻浅送给周家’的话! 他红了眼眶,掷地有声:“喻浅16年前就跟二婶进了厉家,除了没有改姓,她里里外外都是厉家人!” 厉闻舟脸上的笑意渗了几分凉:“既然你承认她是厉家人,那你知不知道,每一个厉家人身上都有自己的使命。” 厉应楼瞳孔一缩。 厉闻舟一字一句:“这就是喻浅的使命。” 第38章 跟喻浅表白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喻浅!” 厉应楼挣扎着要从车窗钻出来,他要阻止这一切,阻止他们把喻浅送给周家!不能让厉家毁了她! 厉闻舟偏头,示意保镖把他摁回去。 随着车窗缓缓升起,厉应楼歇斯底里怒吼,然后用身体去撞车窗。 砰砰砰的砸撞声震得梁愉音一惊,直到车子开走,她才敢小心翼翼问:“这次过来,喻浅是不是会被留在周家?” 厉闻舟转身,脸色寒浸浸的:“你也想留在周家?” 梁愉音立马摇头:“不要!” 周家在香港虽是有头有脸,但跟白市厉家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何况周家有谁能比得上厉闻舟? 厉闻舟:“不想被留下,就乖一点。” 梁愉音咽了咽口水点头。 厉应楼是被强行送回白市,还是被暂时安顿在香港另一处,梁愉音不敢再问,男人现在气性不好,容易触怒,她还是乖巧一些。 只可怜了喻浅…… - 喻浅跟周括已经逛了快两个小时,时间接近晌午。 周括出手大方,给她买了不少东西,衣服包包鞋子加起来少不了三四十万。 能拎的都拎着,包包鞋子大衣那些都会配送到周家。 “喻小姐还没有逛累吗?”周括已经逛累了,刚才几次付款已经明显不耐烦。 喻浅精神奕奕:“周少爷就这点体力?” 周括咬牙提醒:“我陪你逛了两个小时。” “有两个小时了吗?”喻浅恍若未觉:“女生逛街正常都是五六个小时打底,这才哪到哪。” “五六个小时?”周括不敢置信。 喻浅莞尔:“今天是周少爷主动约我出来逛,才五六个小时而已,周少爷不会已经坚持不住了吧?” “你少激我。” 周括冷着脸,耐心告罄。 他将购物袋丢进车里,转身拽着喻浅上车:“去吃饭。” 喻浅甩开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脚,我自己会上车。” 上车之后,周括立马又变回了那个飙车、别车的二世祖,跟在街上耐心陪她逛的一面截然不同。 到了餐厅,周括直接点菜,全程没问过喻浅的口味如何。 等待上菜这时间里,周括还很直白地问她:“喻小姐,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喻浅看窗外不看他。 周括双腿岔开,半个身子往前倾:“不说话,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玻璃上倒映着周括那张不耐烦的脸,他是真的不耐烦,也是真的伪装了一路。 喻浅视线移到他本人身上:“周少爷只是想要一个我对你的评价?” 周括与喻浅对视半晌,往后一靠:“不用了,切入主题吧。” 喻浅:“什么?” 周括直言:“做我女朋友。” 喻浅心头一沉,战术性拿起手边那杯温水抿了一口。 坐对面的周括似乎并不在意她态度如何,继续说道:“你是厉家的养女,并不是真正的厉家人,身份配我差远了。” 喻浅瞥着他,没打断。 “不过你运气好,被周家看上……不,是被我看上了。”周括翘起腿,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们周家在整个香港,是少有的不在乎门第观念的豪门。” 喻浅面色淡然:“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周少爷对我很勉强呢?” 周括反问:“难道我今天陪你不够久吗?” 喻浅:“那倒没有。” 周括说:“整个香港都没有一个女孩子,能从我这里分走这么多陪伴的时间,你很幸运,我也真的喜欢你。” 喻浅:“……” 突然间,喻浅想到周远山说周括还没跟女孩子接触过,结合周括现在说的话,以及周括伪装对她的耐心,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可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喻小姐?” 在周括的喊声中,喻浅回过神,她望过去,发现周括的脸色很不悦。 许是因为他说了那么真心诚意的话,她却在走神,很驳他的面子。 喻浅提唇:“周少爷,你是不是被家里逼的?” 周括脸色一变,语气很重:“你在胡说什么!” 喻浅愕然。 她不过只是一句猜测,就让周括反应这么大? 怕再触怒他,喻浅斟酌了说辞:“我只是觉得周少爷今天陪我,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而所谓的喜欢我,更是无稽之谈。” 周括迅速换了副面孔,眼里甚至还能看出几分深情:“我们这才相处多久,你就确定我不喜欢你?” 喻浅:“正因为相处短,不是吗?” 周括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抬手示意:“等下,我接个电话。” 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周括勾唇一笑:“是我爸打来的,估计是想知道我们今天的约会进展如何。” 说完,他接起了电话,还特意当着喻浅的面打开了免提:“爸,我跟喻小姐正在吃饭呢。” “吃,吃,吃饭,吃饭饭了……” 外放器里传来的声音并不是周远山的声音,而是一句磕磕巴巴的声腔,有点像小孩子的语气,但声线听着又不太像。 周括脸色一变,直接挂断电话。 喻浅蹙起眉心,问道:“是你弟弟吗?” “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弟弟!别乱说!” 周括语气很重,恰好服务员在上菜,被他语气吓了一跳,险些没拿稳盘子。 周括瞥见,呵斥让服务员滚。 最后这顿饭喻浅也吃得很勉强。 饭后周括也没了再伪装的心思,直接对她说:“我送你回去,明天再约你。” 喻浅求之不得。 回到周家刚好是下午一点,喻浅下车,立马就有佣人来帮她拎购物袋。 周括把玩着车钥匙看她:“这一上午我都把时间耗喻小姐身上了,还出手这么阔绰,喻小姐有没有什么表示?” 喻浅从他身边走过,实话实说:“东西都是周少爷非要买的,陪伴我又没强求。” 周括一把拽住她手腕:“你就不能说句我想听的?” 喻浅试图挣脱开,周括偏不松手,而且越拽越用力。 喻浅吃痛,最后连挣扎都使不上力,就在这时,台阶上传来厉闻舟清冷的声音:“周少爷这么快就把我小侄女送回来了。” 第39章 直接去开房吗 喻浅抬头,看见了厉闻舟。 他咬着烟,站在通往门庭的台阶上,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庞,居高临下,也看不清喜怒。 喻浅浑身不自在,提醒身旁周括:“你松手。” 周括装作没听见,冲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坦坦荡荡一笑:“是啊三叔,我跟喻小姐约会完回来了。” 厉闻舟脸上没表情,就这么注视着两人:“玩得可还愉快?” 周括摇头晃脑:“非常愉快,喻小姐还说,希望我明天也带她出门玩。” 说完这话,周括一个用力将喻浅拽到身旁,做出与她亲昵的姿态:“是不是喻小姐?” 喻浅咬着后槽牙,声音很轻:“我没说过这话。” 周括笑得肆意又邪性,话音落在她耳边:“那不然你现在告诉你三叔,今天的约会让你一点也不开心?” “……” 是不开心!但今天是厉闻舟让她跟周括去约会。现在她要是表现得不情不愿不愉快,厉闻舟肯定不满意。 她敛去唇角苦涩,抬眸望向站在台阶上的男人,一字一句:“三叔,今天我跟周少爷出门玩得很愉快,他很照顾我。” 这样他总该满意了吧? 厉闻舟取下烟,掸了烟灰,神色淡漠:“愉快就好。” 车来了,他迈下台阶。 陈明修从车上下来拉开后座车门,戴君与一身西装坐在里面。 “什么事情耽误了这么久?”戴君与似笑非笑。 厉闻舟从喻浅身边走过:“小事。” 戴君与不信,余光一瞥,看见与周括站在一起的喻浅,他抬手打招呼:“小侄女也在啊。” 喻浅牵强回笑:“戴先生。” 本以为只是一声客套的招呼,戴君与却突然邀请她:“我跟闻舟要去太平山顶,小侄女正好也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喻浅呆滞了两秒,手指着自己:“我?” 戴君与笑容迷人:“我跟谁说话就看着谁。” 这话甚是撩人,但此刻是从戴君与口中说出来,不觉得轻佻,反而更像是逗趣。 一旁的周括眯起眼,这姓戴的在搞什么飞机?难不成他也看上喻浅了? “抱歉戴先生。” 喻浅不想去,她现在只想避着厉闻舟,奈何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转过身的厉闻舟打断:“你戴叔叔盛情邀请,别拂了他的面子,上车。” “……” 又是这套说辞! 上午要她陪周括,下午又要她陪戴君与,她是交际花吗。 周括一脸看热闹:“喻小姐的时间排得真紧密,能应付过来吗?” 喻浅瞪他一眼,周括不怒反笑:“要是直接选我,你就可以摆脱这一切,很划算的。” 与其被周括不停骚扰,喻浅咬牙选择跟厉闻舟离开。她没再犹豫,挺直背脊朝着那辆车走过去。 周括扯着嗓门提醒:“喻小姐,明天见!” 车门关上。 改坐副驾驶的戴君与抬眸看了看内后视镜:“小侄女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喻浅声音蔫蔫的:“有点累了。” 应付了周括一上午,身心俱疲。 戴君与十分贴心:“太平山顶有点远,这一路你可以睡一觉,放心,到了会叫醒你。” “不用。” 喻浅看了眼身旁的厉闻舟,她哪能安心睡。 戴君与把喻浅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发笑:“那不如陪我聊聊天?” 喻浅点头:“可以。” 谁知戴君与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跟那位周少爷相处得怎么样?” “……”喻浅不知道戴君与是打趣她还是随口问,简单回了句:“挺好的。” “对周括印象这么好啊?”戴君与语气意外。 喻浅一下就听出了戴君与的弦外音,他是香港人,知道周家,多少也知道周括的为人品性。 那既然戴君与知道,厉闻舟会不知道吗?他肯定知道周括不是什么好人,却还要她去跟周括约会…… 喻浅敛着心绪,从善如流:“周少爷他出手大方,对我也很耐心,为人更是风趣幽默,印象不好都说不过去。” 这话听起来是实实在在的夸,戴君与听得表情凝固,他瞥了眼内后视镜里的另外一张脸,讪讪没再搭腔。 “看来你对这个周括很满意。”厉闻舟语气不冷不热的。 喻浅说:“三叔替我选的,三叔应该比我更满意。” 厉闻舟侧目看她,委屈积压,鼻尖有些泛红,垂着的眼皮把全部情绪遮住,以为这样就让人看不出来了。 再开口时他语气温和了些:“今天都跟周括都去了哪些地方?” 喻浅稍稍打起精神:“庙街,那边很热闹。” 厉闻舟又问:“只是逛了一上午?” 喻浅没忍住逞口舌:“约会不就是这样循序渐进,难不成直接去开房。” 厉闻舟眯眼,凌厉的脸色震得喻浅心头一骇。 她咽了咽口水,乖觉改口:“就只是跟周少爷逛了一上午,再之后吃完午饭就回来了。” 厉闻舟提醒她:“喻浅,你可不是厉世锦亲生的。” 喻浅一哽,可他下一句却是:“少疯言疯语。” 她赫然怔住。 凡是直系亲属有精神病史,下一代必定遗传,她不是厉世锦亲生的,没有遗传,是个正常人,厉闻舟是在提醒她别口无遮拦。 到山顶是下午两点半。 这一趟来应该不是专门游玩,喻浅有注意到停车位置外站着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在这等候着的。 待车停稳,那几人有秩序地上前接待。 喻浅并不知道厉闻舟来做什么,下车后她打量四周,不知道哪边是通往凌霄阁的方向。 戴君与问她在看什么,她回:“听说山顶凌霄阁可以俯瞰整个香港。” 戴君与笑:“凌霄阁人挤人多没意思。” 喻浅问:“有人少的地方观景吗?” “有,我们现在就去那。”戴君与说得神秘兮兮的,但就是不告诉喻浅具体位置。 厉闻舟回过头提醒她:“走了。” 喻浅默默跟上。 到了地点喻浅才知道,原来戴君与说的那个位置是山顶的一栋豪宅。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壮观一览无余。 喻浅随口一问:“这是戴先生在香港的住宅吗?” “不是我,是闻舟的。” 戴君与从她身旁路过,意味深长一笑:“小侄女,你可是第一个被闻舟带来这里的女人。” 第40章 厉闻舟说,她是他的女人 喻浅反应淡定,她压根没信戴君与的话。 谁不知道梁愉音才是厉闻舟的红颜知己?她又怎么会是第一个被厉闻舟带来这里的女人! “歪着脑袋在想什么?”厉闻舟走到她身旁。 喻浅抬头仰视:“在想,梁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厉闻舟问:“你很希望她来?” 喻浅撤回视线看着前面:“梁小姐是三叔的女人,我以为三叔走哪都会带着梁小姐一起。” 她这话是用正常语气说出来的,没有多思善妒的意味。 厉闻舟说了句:“你不也是。” 喻浅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女人。” 他眼尾浮现笑纹,过来牵着她的手,在她愕然的目光下带她往里走。 这栋豪宅才装修出来不久,暂时没有居住的痕迹,但位置在这太平山顶,喻浅不敢想象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来。 戴君与转了一圈出来:“怎么样闻舟?还满……意吧……?” 戴君与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在两人牵一起的手上……确切说是厉闻舟强行抓住喻浅的手。 “戴先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刚才脚滑,三叔他扶了我一下……”喻浅一边试图挣脱,一边跟戴君与解释。 “行了!” 厉闻舟打断她那蹩脚的解释:“他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喻浅表情呆滞。 戴君与憋着笑,一脸见怪不怪:“小侄女,我刚才就说了你是第一个被闻舟带来这里的女人,你肯定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喻浅微窘,她确实没听进去。 目前为止除了陈明修,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跟厉闻舟的亲密关系,刚才她是真的紧张。 “走,带你上去看看。”厉闻舟牵着她去乘电梯上楼。 喻浅不太情愿:“我不想上去。” 厉闻舟:“不是想俯瞰香港?” “……” 一句话轻松拿捏喻浅,因为她的确很想看。 天台上单独设了一个观景台的位置,旁边还有一台可以观测星云的天文望远镜。 还没到日薄西山,景色不够震撼,但也足够喻浅饱眼福。 好奇心驱使她想试试用那台天文望远镜看远景,琢磨了半晌不会调试,厉闻舟从后方走来,长臂将她圈在怀里:“观景要换目镜,高倍率目镜只适合晚上看。” 有戴君与在一旁,喻浅特别不自在:“我不想看了。” 厉闻舟勾唇:“你可以无视他。” 戴君与在一旁笑得不行,边笑边说:“小侄女,你可以把我当风景,不必那么紧张。” 厉闻舟头压低,薄唇靠近喻浅耳畔:“听见了么,不要把他当人。” 戴君与笑容一滞:“…我真服了。” 喻浅有些忍俊不禁。 接下来厉闻舟腾出手更换目镜,贴上滤光的巴德膜,对准远处那片海域后再重新调焦。 弄好了,他手落下来在她腰上轻拍了拍:“试试看。” 喻浅试看了下,厉闻舟靠近问她:“能看到海域上的船吗?” “能。” 喻浅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兴奋。 因为不能随便移动,只能对准一个固定的方向观测,厉闻舟问她除了船还看见了什么,喻浅回答说:“船上有人。” “几个人?” “有……两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 喻浅倏地往后移,脑袋撞在厉闻舟硬邦邦的胸膛上,她咧嘴嘶了声,厉闻舟抬起手,掌心覆在她后脑勺:“疼吗?” 他温柔得一度让喻浅感觉像在做梦。 “还好,不是很疼。”她说。 厉闻舟收回手:“刚才看见了什么了,反应突然这么大。” “没什么。”她略尴尬,耳根红了半截。 厉闻舟瞧出不对劲,手伸过来:“我看看。” 喻浅阻止他:“别看了。” 厉闻舟挑眉:“你越是这个表情,我越想知道你看见了什么。” 喻浅这下不止耳根发红,脸也燥热了起来,支支吾吾:“是,是一男一女,比较……激烈的画面!” 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本想看看海域上的风景,结果撞巧看到一对男女在甲板上,而且还是高清画面!! 厉闻舟发出沉长一声笑:“挺浪漫。” 喻浅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这叫浪漫?” 他没答,微微俯身,目光细细捋着她的眉眼,再寸寸描摹,吻上她的眉心。她欲后退,他扣住她的腰强势往前收,掌心上移,不重不轻揉摁。 又酥又麻的感觉,喻浅被他揉得直躲。 还没躲开,听到他的声音:“改天我们也试试去海上试试。” 喻浅脸红透了:“谁要跟你去海上试!” 说完就推他,可男人的身体像座山屹立在她跟前,推了半晌纹丝不动,一想到戴君与还在旁边,她脸都要没了。 “三叔……” 她服软告饶。 “多余的人早都走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厉闻舟吮着她耳垂边,体内燥热翻滚,掌心都烫了起来。 喻浅回头去看,不见戴君与身影,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走了! 没人旁观,羞耻稍稍感缓和,这时衣服下摆一凉一热,是厉闻舟的手钻了进来。 掀起的风,掌心的热,交替折磨,喻浅摁住男人的手:“三叔别……” 厉闻舟迎上她湿热的杏眼,每眨一下都勾在他心魄上,他低头轻咬她脖颈,白皙的肌肤烙下红,抽空问她:“还有几天?” 喻浅知道男人问的是什么,她回:“今天才第三天。” 她经期还算正常,五到六天结束,紊乱的时候不一定,这次就紊乱了,延迟了十多天才来。 彼此都冷静下来,喻浅脸颊还有些红,她望着男人清冷自持的模样,跟刚才动情的他好似两个人。 喻浅主动靠他怀里,“三叔,我说服自己理解你,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让我去跟周括约会。” 厉闻舟搂着她,没作声。 喻浅没说的是,跟他来山顶前她心里都是怨念,怨他太无情。 但刚才他给的温柔太多,多到让她立马没了原则,怨念说散就散,还说服自己理解他。 她仰起头:“其实今天跟周括出去我一点都不开心,明天我不想再跟他出去了。” 说完,喻浅万分期许地看着他,以为他会答应。 顾全大局有一次不就够了吗? 可厉闻舟却松开了她的腰,脸色清冷,说了句:“我看周括挺喜欢你。” 喻浅不解地看着他。 厉闻舟说:“给他个机会。” 喻浅脑袋嗡了一声:“……什么机会?” 厉闻舟:“交往的机会。” 第41章 喻浅是这里的女主人 “是因为我不够听话吗?” 喻浅不相信厉闻舟是真的要她跟周括交往,他一定是故意说来吓唬她,想让她更听话一点。 “我可以向三叔保证……” 她就像海上摇曳漂浮的孤舟,迫切不安地抓住他的手:“从今往后都乖乖听话,绝不再耍任何小性子,就算召来挥去,我也不再会有半点怨言。” 厉闻舟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怜惜:“不准哭。” 可她忍不住,豆大的眼泪从她眼眶掉落,哽咽:“我只求三叔别把我留在周家。” 她哭得太破碎,每一滴眼泪都招人心疼。 厉闻舟缓缓抬手,指腹温柔地替她拭去脸颊泪痕。 这个动作让喻浅误以为他对她心软,会收回吓唬她的话,可转瞬便听到他的提醒:“明天继续去跟周括约会。” 喻浅如置冰窖。 她几乎是呆滞地看着眼前男人,那些期许和渴求通通在瞬间化为泡影消散。 “为什么?” 她不甘心,想要一个解释。 是否他有什么安排?跟周括交往只是做做样子? 厉闻舟却没解释,转过身背对着她,伟岸挺拔的背影离她那么近,可却又遥不可及。 喻浅走到他身旁:“三叔非要我跟周括交往,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吧?” 厉闻舟神色淡淡:“周括适合你。” 很敷衍地解释,喻浅不认:“先不论我了不了解周括这个人,就单从这两天的接触,他的言语行为让我很反感。” 厉闻舟眼底涌动着喻浅看不懂的情绪:“周远山说了,他儿子天真憨实,从没正儿八经接触过女人,不懂得怎么去相处。” 喻浅隐忍着:“他这样说,三叔当真就信了?” 厉闻舟侧目看着眼眶泛红的喻浅。 倔强,认死理,不依不饶。 他收回目光,语气沉沉:“信不信不重要,总之我说过的话,你记好。” 喻浅踉跄着后退,面如死灰:“厉闻舟,你对我真狠。” 说完,她转身就走。 离开这里,离开香港,只要不被厉家摆布,去哪里都行,她再也不想见到他,再也不想跟厉家有任何牵扯。 厉闻舟没拦,冷眼看着她妄图逃离的背影,薄唇轻启:“你以为你走了,柳晚敏在厉家能好过?” 声音不轻不重,足够喻浅听清。 但这次她选择了无视,继续往前走。 厉闻舟轻描淡写又丢出一句:“厉南新已经发过一次病。” 她蓦地站定,身体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缚住,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厉闻舟朝她走来,忽视她脸上的绝望:“喻浅,别任性。” 天台上的风刮得比刚才更大了,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凛冽。 深深的无力感就像一张大网,将她裹挟,越收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收起眼泪,她转身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厉闻舟:“知道就好。” 她表情异常平静:“三叔还有别的要交代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周家了。” 厉闻舟静静看了她片刻,转身下楼:“跟我来。” 楼下的大客厅从上往下看显得有些空荡,才布置出来的缘故,没有居住痕迹。 在这里梦了两场,大起大落,喻浅内心已经开始对这栋房子产生抵触。 可她却听到厉闻舟说:“去录人脸和指纹识别。” 她不解:“录我的?” 厉闻舟从她身边走过,简单交代:“这栋房子在我名下,私有,没公开,今后你在周家要是无聊了,随时可以过来住。” 喻浅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三叔的房子,我不会过来住的。” 厉闻舟回过头提醒她一句:“明早我们就会离开香港,回白市。” 喻浅眼前一亮。 厉闻舟扯唇:“你除外。” 喻浅垂下眼帘。 识别录入过程比普通住宅要繁琐很多,这里是顶级豪宅,安保系统完善而严谨,还增加了眼角膜识别,另外还采了血,喻浅全程是被摁着配合到录完为止。 整套流程下来,喻浅被搞得没了脾气。 那个录入人员还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喻小姐,请您多理解一下,这里每栋别墅的主人入住前都会经历这个流程,这样是为了加强警卫系统防范,确保入住后更加安心。” 喻浅面无表情:“我不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厉先生让我们按照女主人的入住资格,给您进行全套录入。” 喻浅沉默。 离开山顶别墅,临上车时,喻浅问厉闻舟为什么一定要给她录全套。 厉闻舟站在车门口,抬手掸了掸袖口的浮尘:“你不是喜欢这里么。” 喻浅:“我没说过喜欢。” 厉闻舟俯身坐进车里:“在天台上你可不是这副表情。” “刚才他们说……”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就被厉闻舟拽进了车里,坐在他腿上。 后座虽宽敞,但男人怀里逼仄,喻浅想起身,没注意把手撑在他小腹,再往下一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准乱动。”厉闻舟摁着她的腰,沉声提醒她。 喻浅又羞又愤懑。 两人姿势暧昧,戴君与出来看到这一幕,自觉绕开,声音却扬得老高:“闻舟,我女儿打电话来催,先坐另一辆车走了。” 戴君与竟有女儿了? 她只知道厉闻舟跟戴君与关系好,经常往来,但并不清楚戴君与有没有结婚。 等戴君与的车子开走,喻浅往旁边挪,厉闻舟掐住她的腰,关上车门:“开车。” “厉闻舟!” “喊什么,不是坐我身上么。” “……” 厉闻舟调低了座位,另一只手扶着她后腰让她坐过去,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们说什么?” 喻浅不想提了。 就烂肚子里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吧,他的所有温情都是假的。 忍了一路,回到周家,下车前喻浅最后再问了一次:“我明天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回白市吗?” 此刻车窗是降下状态。 厉闻舟抬起手,温柔地轻抚她脸颊:“乖乖待在周家。” 喻浅死心,用力闭了闭眼:“好。” 她转身准备开车门,一抬眼却看见梁愉音就站在不远处。 喻浅四肢一僵,刚才,没有关车窗…… 第42章 厉闻舟福气好,吃得好 梁愉音都看见了! 刚才厉闻舟摸她的脸,车窗又开着。 他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梁愉音就站在那,还故意对她做出那样亲昵的动作,让梁愉音看见…… 下了车,喻浅站在原地,等梁愉音上前质问。 梁愉音的确朝她走了过来,却在喻浅意料之外没有生气,没有质问,更没有冷脸色,而是笑吟吟问她:“回来了浅浅。” 喻浅微微一怔。 梁愉音端庄地站在她面前,脸上表情几乎是无懈可击:“听说你上午被周少爷送回来,下午又跟你三叔出门,去哪里玩了?玩得开心吗?” 有一瞬的疑惑涌上喻浅心头。 但很快她就明白梁愉音为何会这样淡定。 梁愉音看见了,却不动声色,是因为她一直都清楚,只有明事理的女人才能在厉闻舟身边待得长久,当面质问是最低级的作为。 “浅浅,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梁愉音眉眼露出几分担心,“是玩得不开心吗?” 说着,梁愉音将手伸过来。 喻浅后退避开:“确实玩得不开心。” 梁愉音收回手,好奇一笑:“出去玩怎么还不开心呢,是你三叔训你了?” “你问三叔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喻浅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直接逃离现场。 彼时厉闻舟也下了车,他目光落在喻浅离开的背影上,梁愉音上前挡住他的视线,笑着走近:“闻舟,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厉闻舟语气淡淡的:“什么时候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愉音挽住他胳膊,“我就是一下午没见到你,想你了。” 厉闻舟垂眸看她:“有多想?” 梁愉音咬着红唇:“无时无刻不想。” 厉闻舟眼底一片薄凉,抽回手,阔步往里走,边走边说:“明天回白市。” “明天?这么快吗?” 梁愉音匆匆跟上厉闻舟的步伐:“这趟来香港我都还没玩尽兴呢。” 厉闻舟淡淡道:“你可以留下玩到尽兴为止。” “不要,”梁愉音立马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到了住处,厉闻舟推门进去,梁愉音也跟了进来,她问道:“那……喻浅她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厉闻舟转过身,梁愉音立即止步,她心头有些忐忑,但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迅速鼓起勇气:“不是说,喻浅会被留在周家吗?” 问完,气氛凝固。 厉闻舟脸上没表情的时候,气势特别凌厉,压迫感也足,胆子小点的人若是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梁愉音在他身边久了,自认为摸得清他的脾性,但遇到像这种时候,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你希望喻浅被留在周家?” 半晌,才听见厉闻舟的声音。 “闻舟,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怎么会希望喻浅留下呢。” 梁愉音的反应特别自然:“那个周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喻浅留在周家,我特别不放心。” 厉闻舟脱了身上外套,搭在床尾:“你倒是好心。” 梁愉音讪讪:“说不定将来也是一家人。” 厉闻舟没搭腔,解开袖口,往单人沙发上一坐。 梁愉音走过来,还没靠近,厉闻舟不轻不重的语气:“出去吧。” 梁愉音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出去。 入了夜,喻浅早早将房门反锁。 今晚她谁也不见。 洗漱完出来正准备给乔召漪打个电话,房门被敲响。她没理会,门外的人继续敲,没有要走的意思。 喻浅握着手机走至门口:“谁?” “浅浅,是我。” 门外传来梁愉音的声音。 喻浅迟疑了一瞬,还是将门打开。 梁愉音应该也是刚洗漱完不久,身上穿着v领睡袍,饱满胸脯高挺,一片白花花惹人眼。 真正的大胸挤拢了是i,要大不小挤出来是y,梁愉音的胸脯上是个i,厉闻舟吃得真好,喻浅心中冷笑。 “介意我进来坐坐吗?”梁愉音问道。 喻浅大概知道她的来意,没有回拒她,敞开门请她进来。 梁愉音进来后打量房间:“你这间卧室看起来比我那间还大些。” 喻浅:“也许是楼上楼下布局的原因。” 梁愉音转过身,望着喻浅说:“也不一定,闻舟那间卧室就很大,我把那间小的拿来放行李了,晚上都是过去跟他睡。” 这番话刻意的程度,喻浅不会听不出来。 她轻微点头:“挺好的。” “大房间大床都挺好的,就是闻舟晚上总是折腾得狠。”梁愉音不经意说出这些话后,又立马捂住自己嘴,“哎呀我真是的,在晚辈面前都说些什么啊,浅浅你不要笑话我。” 喻浅脸上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梁小姐不用不好意思,你跟三叔感情好,我也替你们高兴。” “真的吗?” 梁愉音忽然朝她走过来。 喻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拉开跟她之间的距离,疏离淡定:“真的。” “那就好,还以为失态了呢。”梁愉音看出喻浅有意的疏离,便没再上前。 她转身继续打量房间,喻浅心力交瘁不想跟梁愉音继续周旋,便直接问:“梁小姐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哦,对了。” 梁愉音好似突然才想起,一拍掌心,表情严肃:“明早我跟你三叔就要回白市。” 喻浅:“我只知道。” “可是你走不了。”梁愉音又说。 喻浅抿唇沉默,她不知道梁愉音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也什么都不想听,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她说完。 “浅浅,你应该不知道吧,今天上午你大哥厉应楼,已经被闻舟强行送回白市。” 梁愉音说完,观察喻浅的反应。 如她所料,喻浅脸色忽然一变,很紧张:“……不是说,大哥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着急赶回白市处理吗?” “那都是骗你的。” 梁愉音叹了声气,一脸无可奈何:“厉应楼想带走你,你三叔自然是不允许,就强行把他先送回白市,这次啊,你三叔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留在香港,他对你真是太狠心了。” 第50章 三叔,我喘不过气了 “你以为呢?” 厉闻舟反问她。 喻浅却回答得认真:“如果是监视,真没必要,我在厉家面前就是一只小小的蝼蚁,一旦不听话,厉家会有很多方式来教训我,而我也不傻,不会蠢到搭上自己的命去冒险。” “监视?”他眯眼睨她。 喻浅坦然:“难道不是吗?” 厉闻舟轻扯唇角,未置一词,只将扣在她腰上的手往面前收了一收。 喻浅手抵在他胸膛,蹙着眉心:“三叔,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松了几分,将她头摁怀里,姿势更亲密。 车速不快,四平八稳,也没有杂音,车内安静得喻浅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不知道是心跳催眠的缘故,还是因为在他怀里安心,困意来得格外强烈,她打了个哈欠,本能地拱了一下头。 这个行为跟猫咪很像。 厉闻舟垂眸,从上往下看:“清瘦了不少。” 喻浅仰起脸,打完哈气的眼睛水雾朦胧:“我瘦了吗?” 她自己没觉得。 厉闻舟抚在她后腰的掌心摊开,寸寸丈量:“自己没好好吃饭,还是周家亏待你了。” 她脸生得小,越瘦轮廓显得越立体,但没必要,他还是更喜欢她莹润肉感一点,以健康为主。 喻浅埋下脸,声腔带了点气泡音:“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吃不下睡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厉闻舟下颌抵在她颅顶:“也没睡好?” 没回应他的声音。 过了半晌,他用指尖挑起她下巴,竟睡着了。 得有多困才能秒入睡。 … 这一觉喻浅睡得格外踏实,也是她来香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她睁开眼,室内一片静谧,光线很暗。 她翻了个身,正对上厉闻舟的睡颜,大脑忽地空白一瞬,随后立马坐起身。 这是哪?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而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回去躺下。 “再睡会儿。” 厉闻舟将她圈在怀里,手臂禁锢着她。 喻浅想起来了,昨晚她是在厉闻舟的车上睡着的,后来被他带到哪里她完全不知道。 要命了,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三叔,这是哪?”她仰起脸,小声问他。 厉闻舟没睁眼:“缅北。” 喻浅呆滞:“什……什么?” 是她听错了吧? 厉闻舟缓缓睁眼,看着明显处于惊慌中的喻浅,他手臂侧枕着头:“我都把你留在周家了,你还敢在我怀里说睡就睡,该说你心大,还是太信任我?” 喻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三叔,我昨天真的太累了,不小心睡了过去。” 厉闻舟轻哂:“一整天都围着周括打转,怎么没累死你。” “……” 果然他都知道,她在周家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实时掌握着。 “这里该不会是山顶别墅?”她不确定问道。 因为觉得房间风格跟客厅装潢对得上,都是极简风。 厉闻舟淡然看着她的惊慌,继续逗她:“刚才不是说了么,缅北。” 喻浅压根不信,但也配合着他:“三叔带我来缅北干什么?” 厉闻舟一字一句:“把你卖到这,掏心掏肺。” 喻浅嘴角抽了抽。 虽然她不信,但也毫不怀疑哪天他真能把她卖到缅北‘掏心掏肺’。 她再次想起来,奈何厉闻舟手臂横搭在她腰上不拿开。 她抓住他手臂,一点一点挪回去,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挪开,谁料他一个欺身直接压上来。 “睡饱了?” 他手很自然的卷起她衣衫下摆。 昨晚看她睡得熟,没有给她换睡衣,只把外套脱了,留里面那件宽松的针织衫。 喻浅小脸红彤彤的,知道他要做什么,摁住他的手:“三叔,我脚疼。” 他亲吻着她的脖颈,腾出空隙说:“我又不用脚。” 她凝噎,还没做好准备,男人直接撞了进来。 “乖乖……”他在床上最喜欢这么喊她。 喻浅不应他,死死咬着唇瓣。 男人劣性使然,碾磨搅弄,喻浅那点骨气在情事上最没用,服软都是分分钟的事。 他亲她耳垂,又喊她乖乖,一声喊得比一声缱绻,融得喻浅心都要化了。 印象里厉闻舟在情事上一直都是野蛮霸道的性子,最初他喜欢掌控全部,把她折腾成自己喜欢的任何姿势。 后来他偶尔会让她主动,喻浅有次累惨了,在床上口不择言埋怨他是——“花期过了的老男人。” 经验帖上都说,男人只要过了二十五岁,身体那方面就会走下滑路,最好的花期是二十五岁之前。 喻浅没有拥有过二十五岁前的厉闻舟,自然也就没体会过正当花期时的厉闻舟。 可那晚她说了那句话后,差点没被他折腾去了半条命。 自那之后,她不得不重新定义经验贴上的花期时间,能行的到七十岁都有花期,不能行的十八岁就不行! 由于昨晚没得逞,憋了一晚上的厉闻舟愣是折腾了她两个半小时。 情欲炽烈如火,搅得她心服臣服。 酣畅淋漓结束后她被抱去盥洗室,洗漱完出来,她看到床单上湿了的那一大滩,脸燥红得要命。 “三叔什么时候送我回周家?” 她转身看向穿戴整齐的男人。 枪驳领的西装配墨绿色丝质衬衫,肩宽体阔,昂藏七尺,是不管看多少次都会惊艳的程度。 这个男人,里里外外都是资本! 厉闻舟看她一眼,面色不太愉悦,跟在床上时宛如两个不同的人。 他系上袖扣,从她身边走过:“想回去就自己回去。” 喻浅望着他冷厉的背影:“三叔是让我走回去?” “随你。”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喻浅憋了一口气在胸口,这个男人每次都是翻脸翻得比书还快! 佣人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昨晚就没有进食的喻浅,现在已经很饿了,骨气没有健康的肠胃重要,她直接坐下来动筷。 厉闻舟掀起唇角看她。 喻浅知道他在笑,忽视不理会。 这时放在手机嗡嗡作响,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喻浅迟疑了几秒才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厉应楼的声音:“浅浅,是我。” 第51章 婚礼提上日程 听见厉应楼的声音同时,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喻浅身上。 她不需抬头,也知道是厉闻舟的目光。 “浅浅?你在听吗?我是大哥。”厉应楼语气非常焦急。 喻浅想到昨晚跟柳晚敏的通话,柳晚敏说厉应楼最近会联系她,没想到是真的,而且还这么快…… “浅浅?浅浅?” 在厉应楼焦急喊到第三遍时,喻浅这才出声应他:“我在听。” 电话那头的厉应楼松了口气:“刚才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方便?身边有人?” 喻浅慢吞吞抬头,朝厉闻舟看了一眼,他已收回目光,正慢条斯理喝着面前的鲜汤。 “是…有人。”她告诉厉应楼。 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下来,喻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的也不敢问。 过了片刻,厉应楼的声音再次传来,相比较刚才的焦急,这次沉稳镇定了许多:“近来在周家过得顺心吗?” 喻浅回:“顺心,周家没有人为难我。” 厉应楼压低了声音问:“会不会害怕?” 喻浅实话实说:“偶尔会。” 厉应楼听了很心疼,温柔地安慰她:“哥哥答应你,不会很久。” 喻浅蓦地攥紧手机,生怕被厉闻舟听到这句话,她赶紧对厉应楼说:“大哥,我这边有事先挂了,空了再联系好吗。” 厉应楼自然听出喻浅语气里透露的不便。 猜测一定是有周家人在她身边。 这通电话没赶巧,只能晚点再打来。 厉应楼回她:“好,等空了再联系,一个人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挂断通话,喻浅正要将手机放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吃早餐,然而厉闻舟并没给她这个安心的机会,冷声命令道:“手机给我。” 喻浅蓦地僵住。 她怯怯看向他,表情很无措。 厉闻舟无视她的表情:“要我说第二遍?” 喻浅不敢挑战厉闻舟的耐心,抱着一丝侥幸把手机给了他,厉闻舟接过手机,扬声叫来陈明修。 “三爷。”陈明修疾步匆匆走来。 厉闻舟抬手一掷,将喻浅的手机扔了给陈明修:“把里面的电话卡换了。” 喻浅当即就起身去抢回手机,陈明修反应快,立马收了起来,让喻浅抢了个空。 “陈明修,给我。”喻浅急红了眼眶。 陈明修虽不忍,但绝不会违背厉闻舟的命令:“抱歉,喻浅小姐,我不能给你。” 喻浅隐忍着怒意,转头去求厉闻舟收回刚才的话:“三叔,这些天我一直安安份份,没有动过逃离的念头,我母亲知道我的处境也劝我认命,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没有跟她提起过半句,我真的已经很听话了。” 厉闻舟抬眸审视她:“那刚才这通电话怎么解释?” 喻浅呼吸一滞:“大哥他只是关心我,想知道我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厉闻舟脸色沉得好似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平面。 他的脾性她很了解,可有时候又摸不透彻,不知道他气的是哪个节点。 直到听见他问了那句话:“你们偷偷联系多久了?” “没有联系!”她直接否认。 “没有吗?”他的语气显然不信。 喻浅一怔。 旁边陈明修同情地朝她看来一眼,给她看的心里彻底没了底。 实话就在嘴边,但她已经料想到怎么说他也不会信。 她干脆不答,厉闻舟也不再问,只提醒陈明修把电话卡取了。 喻浅咬着牙,绷着脸,背脊挺得直直地问道:“三叔,这张电话卡还会还给我吗?” 现如今大多数人都会备两张卡,主副各一张,但她没这个习惯,她所有联系人都在这张卡上面了。 厉闻舟捻着那张卡:“看你表现。” 这话听得喻浅心梗:“所谓的表现,是不是要等到我嫁进周家那天?” “再说。” 厉闻舟起身往外走。 从山顶别墅离开后,陈明修到营业厅办了一张香港归属地的卡。 厉闻舟先把他的电话号码存进去后,才把手机递给她:“这上面暂时只存了我的号码,有什么事情联系我。” 喻浅去接手机,厉闻舟不松手,沉声提醒她:“下次就是没收手机。” “三叔,要不直接把我跟周括的婚礼提上日程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快点。 厉闻舟神色晦暗:“急什么。” 她亦是一脸看淡:“早晚的事,不是吗。” 到了周家别墅,她下车后一瘸一拐往里走,头也没回。 车窗升起,陈明修回头问道:“三爷,今天还回白市吗?” 原本计划是昨天回白市,都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接到喻浅的电话后就改了行程。 厉闻舟没说回不回,让他先开车。 今天天气比昨天好,喻浅回来看到周括在喂鱼,是他爹养的那几条巨骨舌鱼。 受上次惊吓的教训,喻浅没靠太近,周括见她回来一脸不痛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喻浅扫了一眼泡沫箱里的鱼:“不然呢?周少爷以为我会住几天医院?” 周括说:“至少像我一样,得住上一个星期。” “那得让周少爷失望了,我只是轻微韧带拉伤,复位就好了。” 说完,喻浅还在周括面前走了两步,给周括气得要死。 “别气了周少爷,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喻浅笑着朝他招手。 周括皱眉:“看什么?” 喻浅:“你先过来嘛。” 周括半信半疑走过来:“东西呢?” “这。” 喻浅不知何时从泡沫箱里拿了条鱼,趁周括没反应过来朝他丢过去。 周括被惊得后退,一只手挥来挥去差点打到喻浅,另一只打了石膏的手却纹丝不动。 就算是本能反应,也动不了! “我说你是有病啊?”周括站稳后怒骂,刚才居然被喻浅戏弄了。 喻浅耸肩笑,很刻意地说了句:“我又不是厉叔叔亲生的,当然没病。” 周括愣了一下。 当即脸色便沉下来,怒目而视:“喻浅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没什么意思,也不敢幸灾乐祸,我存粹就是好奇……”喻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周括,“周少爷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昨晚撞倒她的那个人,跟周括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个人,好手好脚,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周括! 第52章 你好香啊 喻浅是猜的。 她就是想试探一下周括而已。 没想到周括却脸色大变,反应特别激烈:“我哪来什么双胞胎哥哥弟弟?我就是我爸的独子!你少在那胡说八道!” 喻浅蹙眉:“没有就没有,周少爷反应干嘛那么激烈?容易让人误会是在故意掩盖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闭嘴!”周括陡然逼至喻浅面前,气势故意摆成很凶的样子。 喻浅不退不让,仰头与他对视。 周括警告道:“不要再自作聪明,也不要太好奇,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句警告包含了太多信息,喻浅还没消化过来,周括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消失。 接下来两天喻浅没再见过周括,她也没主动去找他,无聊就窝在房间里待着。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刚打开门,就看见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周括站在她房门外! “喻小姐早。” 周括帅气地捋了一下头发,那张脸就算不用刻意耍帅也是能入眼的长相,亏得周家基因好,就是打了石膏的手有点影响整体形象。 喻浅拢了拢睡衣领口:“周少爷什么事?” 周括言简:“跟你约会。” 喻浅盯着他看了几秒,周括冲她笑得十分浪荡,她点了下头,应他邀约:“周少爷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 “不急,慢慢打扮。”周括表现得很绅士。 半个小时后,喻浅拎着包包出来。 粉色针织外套嵌了一层网纱,里面是一件高领,搭配了一条同色百褶裙,鬈发披散在身后,显得温柔又贵气。 周括听见开门声,转身看见喻浅时眼前一亮:“真漂亮。” 喻浅刚才用心打扮了,担得起周括这声夸赞:“周少爷打算今天约我去哪里?” 周括:“看电影,逛街,吃饭,喻小姐觉得这么安排怎么样?” 喻浅微笑:“我都没问题,周少爷安排好就行。” 她不是没察觉出来周括的态度变得怪怪的,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能先观察观察。 两人先去看了电影,周括不喜欢人太多,索性直接包场。看完电影出来又去逛街,今天周括又给喻浅买了很多衣服和首饰,尽管手不适,但陪同全程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到吃饭的时间,周括订了一家高档餐厅的包间。 这次不同于上次,周括特意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喻浅,让她先点:“看看喜欢吃什么,这家餐厅的口味偏内地,你应该会喜欢。” 喻浅伸过去接菜单的手一顿。 随后周括在她的注视下起身过来,非常贴心地将菜单放在她面前,指着上面的一道菜:“梅菜扣肉你喜欢吗?听说这道菜经常出现在内地的席面上。” 喻浅说:“那就点吧。” “这道西湖醋鱼呢,喜欢吗?”周括俯下身,有意无意靠近她。 喻浅不动声色往旁边移,跟他保持距离:“周少爷很累吗,都快趴我身上了。” “今天陪你逛了那么久,可能是有点累了。”周括直起身,重新回到对面座位上。 喻浅诧异他今天居然这么好脾气,一句也不回嘴,最奇异的是他今天出门没有骂街! 转性了? 还是在刻意收敛? 总之怪怪的…… “喻小姐。” 喻浅翻了下一页才抬起头,只见周括正一脸微笑看着她。 “你别这么笑行吗,挺瘆人的。”但凡初次见面他这样笑,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问题是她已经知道他的为人品行,暴躁又不礼貌,所以看到周括那样笑,她心里真挺慌的。 周括听她话把笑容收敛起来:“我就是想问你,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喻浅:? 周括双手交握,平放在桌面上:“其实我的性格是多面性的,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事情不顺心就变得暴躁,有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些幼稚没头没脑的事,还有时候……” “等等!” 喻浅打断了周括的话,她将菜单合上放在一边:“周少爷能告诉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周括没明白喻浅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喻浅直言:“因为你今天太奇怪。” 周括微笑:“喻小姐觉得我奇怪,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这样吧,你先点菜,我去一下洗手间回来再跟你解释。” “嗯。”她点头。 等周括去了洗手间,喻浅重新拿过菜单翻开,不过她心思不在点菜上,脑海里都是今天周括的种种怪异。 大概过了快十分钟,周括还没出来。 是掉厕所里了? 还是跑了? 喻浅招手叫来一名男服务员,麻烦他去卫生间看看情况,男服务抬手指了指那边:“是那位男士吗?” 喻浅转过头,看到周括一脸傻笑朝她走来。 她蹙了蹙眉心,对服务员说:“是他,你去忙吧。” “好的,有事您再叫我。”服务员转身离开。 喻浅看向走来的周括:“还以为周少爷走了呢。” 周括没说话,冲她咧嘴嘿嘿笑,笑着笑着忽然又凑近盯着她仔细看。他凑近得很突然,好在喻浅反应也快,立即后退拉开距离。 “周少爷请自重。”她声音微沉。 周括用鼻子嗅了嗅:“你好香啊。” 喻浅拧眉,怎么觉得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周括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呢? 就在她疑惑时,周括到她对面坐下,坐姿端端正正的,然后仰头看着她,一副等她夸的表情。 要不是他手上打着石膏,头发穿着还有那张脸都没变,她都以为换个了人。 “你坐。”周括对她说。 喻浅慢慢坐下:“刚才周少爷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括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回答她:“我肚子痛。” “肚子痛?那现在好了吗?”她问。 周括摇头,似乎意识不对,立马又改为点头:“不痛了不痛了。” 喻浅眯起眼,对面这个周括一言一行都很不对劲,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周括。 她忽然想起那天将她撞倒的人,试探性问道:“周少爷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喻浅。” 喻浅蓦地一怔。 此刻喊她名字的不是周括,而是从她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 第53章 把这个秘密告诉厉闻舟 喻浅没想到,她会在随便选的一家餐厅里碰见陆怀清。 自那天被厉闻舟强行取卡后,她就彻底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每天睁眼,除了周家人就是陌生人,她都快麻木了,今天突然见到熟悉的面孔,她又惊又懵。 陆怀清大步流星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后,目光再次确认了一遍才又喊她:“喻浅?” “是我,”喻浅仰起头微笑:“陆教授,好久不见。” “听召召说你去了香港,最近我刚好来香港办点事情,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你。”说完,陆怀清目光看向喻浅身后。 周括歪着头,咬着一把勺子,安安静静看着两人。 “他是?”陆怀清问道。 喻浅侧身介绍:“我表哥,周括。” 按照辈分上的称呼,周括确实是她表哥,只不过毫无血缘关系。 介绍完她问道:“陆教授是今天来香港的吗?” 陆怀清:“昨晚到的,我在这家餐厅预定了座位跟朋友吃饭,朋友还在过来的路上。” 刚说完,一道呲啦的声音响起。 是周括用勺子敲盘子发出的声音,他很不高兴,一边敲一边催促:“喻浅,吃饭,喻浅,吃饭。” 陆怀清蹙起眉心:“他……” 喻浅打断:“陆教授约的朋友也快到了吧。” 陆怀清目光回到喻浅身上:“是快到了。” 喻浅微笑,虽然没说太明白,但陆怀清能会意,她现在不方便跟他聊太多。 “那我过去了,你们先吃。”陆怀清颔首,转身离开。 等陆怀清走了,喻浅这才坐下来。 她有些失神,周括突然把勺子伸到她这边来敲:“吃饭吃饭吃饭!” 她抬头,正对上周括的目光,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厉闻舟提醒过,而她却没放在心上的话—— 【周远山说了,他儿子天真憨实,从没正儿八经接触过女人,不懂得怎么去相处。】 周家果然有秘密…… 等菜上齐,周括在吃饭时,各种不同表现得更加明显。 他会颐指气使:“喻浅,我要吃这个!” “给我剔骨头。” “不要香菜!不要香菜!” 偶尔他还会拿他喝过的饮料喂到她嘴边:“你喝。” 他吃过也会喂到她嘴边:“你吃。” 喻浅通通拒绝了,他差点要闹,不知是不是想起有人叮嘱过什么,立马又老实下来。 一顿饭吃完,喻浅心力交瘁。 “我去一下卫生间。”她拿起手机准备离开。 “我跟你一起去。”周括立马起身,屁颠屁颠作势要跟上。 喻浅招手服务员:“上一份哈根达斯和榛子蛋糕。” 周括听到这两样甜品时,眼睛亮得跟星星一样,连忙举起手:“我也要吃!!” 喻浅注意到周括举手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抬了一下,但因为被石膏包裹着,无法抬起来。 “就是给你点的。”她说。 “喻浅,你真好。”周括嘿嘿笑。 喻浅没走,等服务员把蛋糕和冰淇淋拿来了,她才去卫生间,这样周括就不会跟着。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给厉闻舟拨过去电话,想把自己刚发现的秘密告诉他。 通话响了半天,那边没接。 喻浅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接。 已经回到白市的厉闻舟,这两天很忙,堆积了一堆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审批的文件送了一遍又一遍,正午时间也在开会。 窗明几净的议室里。 集团与政府合作的项目已经到了促成的紧要关头,副总正在发言,所有人都看着他,气氛严肃,而坐在首位的厉闻舟背靠着,姿态慵懒,手中把玩着钢笔。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震动。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勾唇,没理会。 震动消停了几秒,复而又继续,频率一阵一阵的,他仍是置之不理。 喻浅不知道厉闻舟在开会,打了两遍那边都没接,她就不打了。 收起手机转身时,被走近而来的陆怀清吓一跳, “我本来想走近了喊你名字,没料到你突然转过身。”陆怀清面露歉意,“吓到你了吧?” 喻浅摇头:“没事。” 她往陆怀清身后看了眼,没看到周括的身影这才安心,陆怀清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压低了声音问她:“你为什么不回白市?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拖着你?” 喻浅一愣,没想到陆怀清会关心她。 不过两人不算特别熟,认识也只因为他是召漪的小舅舅,私事不方便同他多说什么。 她摇头:“没有被拖着,就是觉得香港好玩,想多玩一阵子。” “喻浅。” 陆怀清口吻凝重。 喻浅心头有些忐忑:“陆教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怀清说:“你以为今天见到我,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眼里划过一抹讶然,大脑迅速思考着他的话,难道今天见到陆怀清不是偶然吗? “其实我来香港有两天了,我在周家外面守了你两天,今天才守到你出门。” 陆怀清的如实坦言让喻浅错愕至极。 她唇瓣张了又张,再开口时突然有了鼻音:“是……召漪吗?” “嗯。”陆怀清点头:“召召跟我说,从你出发来香港那天她就一直不放心,虽然你在电话里一直报平安,可你迟迟不回白市,她笃定你在这边出事了,再加上电话又忽然打不通,所以立即来找我帮忙,让我带她来香港找你。” 找到周家容易,见到喻浅难。 刚才陆怀清说他在周家外面守了两天,其实是乔召漪要求的。许是因为太过于担心,来了香港没吃好也没睡好,乔召漪病了,今天被陆怀清勒令躺酒店休息。 为让乔召漪安心,陆怀清今天依然出门,没想到今天守到了喻浅跟周括出门。 “你跟那位周先生……”陆怀清欲言又止。 喻浅轻叹:“事关周家跟厉家,我不方便说太多,陆教授你留一个地址给我,我今晚过来找你们。” 陆怀清点头:“好,你拿手机记一下。” 喻浅赶紧拿出手机,刚点开便签,一个视频邀请突然弹了出来。 看到备注,她手一抖,紧张的手机掉落下去。 是厉闻舟打来的视频。 第54章 他掐住喻浅的脖子 “小心。” 陆怀清眼疾手快,接住了喻浅差点掉落的手机。 正要归还,他注意到屏幕上的备注:“厉闻舟是你那位三叔吧?” 他有印象,上次在餐厅碰见过,喻浅当时的反应看起来很怕那个男人。 “是我三叔。”喻浅点了下头,从陆怀清手里接回手机,直接息屏。 陆怀清提醒她:“你不接吗?” 喻浅是沉默的状态,直到手里震感消失,她才低头看了看屏幕——那边没等到响应,视频弹窗断了。 陆怀清将喻浅的反应看在眼里,猜到:“看来你现在的处境,应该跟你这位三叔脱不了关系。” 喻浅思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点开便签转移话题:“陆教授,麻烦说一下你们下榻酒店的地址。” 陆怀清跟她报了地址,是离周家不远的五星酒店。 等喻浅存好后,陆怀清提起:“关于厉闻舟这个人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 喻浅忽地抬头,杏眸眨了眨,有些茫然:“什么?” 陆怀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厉家有今日的辉煌,离不开厉老爷子早年打下的基础,可也离不开厉闻舟经营的那些特殊产业。” 喻浅听到这话,没露出半点意外。 厉家早年辉煌,中后日渐式微,直到十年前突然起死回生,如今更是跃居白市上流圈名门之最。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厉闻舟迅速崛起的背后必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据说他经营了特殊产业,与犯罪只差一条道德线…… 陆怀清从喻浅的反应看出来:“这些你都知道?” “陆教授可能忽略了一点,我也是厉家人。”她莞尔,侧身靠墙壁站着,这样可以随时注意那边有无人来。 陆怀清摇头:“不是的,你不一样。” 喻浅说:“我好歹在厉家生活了十几年不是吗。” “十几年又如何?成长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但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基因,你与厉家那些人始终不同。” 陆怀清语气是那样笃定,眼神也是。 喻浅想说什么,这时周括的身影忽然出现,他手里拿着一杯冰淇淋,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她走来。 “陆教授,我还有事。”喻浅从陆怀清身边走过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请你不要告诉召漪我今晚会过去找她,我怕食言,让她白高兴。” 陆怀清明知不对,还是做出了失礼的行为,他扣住喻浅手腕:“我现在带你去见召召?” 喻浅仰头,与他对视:“我现在不能走,陆教授也不用担心。” “可是……” “陆教授,请松手。” “好。” 陆怀清慢慢松开手,叹了声气,随后目送她离开。 周括舔着杯子里的冰淇淋,嘴角两边沾了一些,他自己不知道,还咧嘴问:“喻浅你去哪了?” 喻浅尽量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对答:“去了卫生间。” 周括立马说:“我也要去。” 喻浅对他笑,语气很温柔:“我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这个笑容给周括看呆了,他咂吧嘴,一脸天真:“喻浅你好可爱。” 喻浅被他夸得一愣:“可爱?” “嗯嗯。”周括使劲点头,完了又嘬一口冰淇淋,糊了满嘴都是。 喻浅身上没餐巾纸,准备领周括回座位,但是周括不肯过去,一个劲说:“我吃饱了,我已经吃饱了。” “那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纸巾擦擦。” 眼前这个周括看着心性很单纯,喻浅出于本心,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 周括点头,答应在原地等她。 只是等喻浅拿了纸巾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周括,有些人的表情还很微妙,像是在看笑话。 她不明所以,走近了才注意到周括脚下有一滩水,而他的裤子已经湿了大半…… 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发觉,也没注意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狂舔冰淇淋。 “周括,你的裤子……”喻浅走到他身边提醒。 周括没搭理她。 喻浅脸色一言难尽。 这时有服务员匆忙过来,当看到周括裤子湿成那样,脚下还有淡黄色的一滩水渍,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人应该是个智障! “麻烦找一条员工穿的裤子给他换一下,我会付钱的,另外……可能需要一名男生帮忙,他这里,”喻浅指了一下自己脑袋,“有点问题。” 服务员连忙点头表示明白,连忙去找裤子。 这个位置进进出出的客人较多,周括这情况站在这很显眼,喻浅试着将他拉走,却被周括用胳膊肘甩开:“你不要碰我!” 他脾气忽然变得很暴躁。 喻浅耐心哄着他:“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卫生间吗?” “不去了,我已经尿了。”周括舔着冰淇淋囫囵不清回答。 由于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拿着冰淇淋,他腾不出来手来,直接命令喻浅:“你帮我把裤子脱掉,我要拉粑粑了。” “……” 能想象到吗,一个一米八以上,模样俊秀帅气的年轻男人,在众目睽睽下说要脱裤子拉粑粑,场景简直诡异。 “这男人是不是傻子?不然怎么会在外面尿裤子!” “这女的也是可怜,那么漂亮,跟一个智障谈恋爱。” “说不定这男的以前是好的,后来生病变成这个样子,他女朋友对他不离不弃?” “要真是这样也还挺感人。” “感人个屁,吃个饭快被恶心死了。” “快把他们轰出去吧,真是倒胃口。” 那些议论声喻浅都听见了,有对她的,也有对周括的,大多不太好听。 喻浅怕他真的拉出来,咬着牙哄他:“先去卫生间好吗?” “我要拉了。” “不行周括,你不能在这……” 话还没说完,喻浅闻到了一股特别的臭味,她一脸震惊地盯着周括:“你……” 周括嘿嘿嘿笑,然后在喻浅面前转了个圈:“出来了出来了。” “……”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客人也闻到了臭味,立马作鸟兽散,生怕沾染了那臭烘烘的气味。 最后是一名男服务员强忍着恶心,带周括去卫生间换了裤子,整理干净。 喻浅心力交瘁,付了餐费的两倍钱才带周括离开。 车还在,不过显然回去得喻浅来开,她让周括坐在后面,周括不愿意,说自己还没玩够,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喻浅没那个心力陪他,强行拉着他坐上去给他系安全带。 谁料周括趁她给他系安全带时,突然伸手掐住她脖子。 他只能用一只手,但力气却超乎寻常的大,她几乎没法挣脱开,瞬间便被掐得涨红了脸。 “周……括……”她掰他手,艰难发出声音,“松……手……” 第55章 知道她的遭遇,他怒火滔天 有那么一瞬间,喻浅以为自己要死了。 而且是被周括活生生掐死。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眼前好似出现一片白光,瞳孔也开始涣散…… “砰!” 一声巨响。 连带着整个车身都晃了一晃,同时脖子上的力道被硬生生扯开。 终于得了新鲜空气,喻浅猛地咳嗽,咳得胸口震颤,咳得她换不过气,一双眼眶通红。 有人将她小心翼翼搂起,拨开她脸上乱糟糟的头发,轻声喊她:“喻浅?” 喻浅抬头去看。 是陆怀清,他一脸紧张。 她强忍着眼泪没哭出来,脖子上一片灼烧感,咽口水好痛好痛。 她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特别沙哑:“陆……教授。” “刚才在餐厅发生的事情我都看见了,他很不正常,我不放心跟下来……”说到这陆怀清心有余悸,“还好我下来了,要是晚一点,我不敢想象……” 喻浅艰难发出声音:“谢……谢……” 陆怀清要将她抱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喻浅摁住陆怀清的手,对他摇头:“我情况不严重,不用……不用去医院。” 说完,她借力起来。 陆怀清扶着她,等她坐稳,这才回头看躺在地上哭的周括。 完全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两腿岔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刚才暴躁狠戾掐人脖子的样子天差地别。 陆怀清收回一言难尽的目光:“你在香港,每天就跟这个人相处?” 喻浅没回答,小心翼翼摸了摸脖子,没有镜子也看不见有多红。 但陆怀清看得见,她整个脖子都是深红色,触目惊心的一片…… “你是被迫和这个人相处的,对吗?”陆怀清又问她。 喻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望着陆怀清,沙哑的声音说:“陆教授,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再问了。” 陆怀清无力地叹了声气:“好,我不问了,但我要确保你回到周家,可以吗?” 言下之意,他会跟车。 喻浅的沉默代表了默认。 随后陆怀清将周括拽上了车,也许是刚才那一下震慑住了他,他没闹,乖乖坐在后面。 “不准动!”陆怀清指着周括,冷冷的语气警告。 平时陆怀清都是一副温润儒雅的形象,说话从不疾言厉色,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 但此刻他撸起袖子,绷紧的手臂凸出青筋,头发微微凌乱的样子跟温润儒雅完全不搭边,反而更像个暴徒。 周括被唬住了,委屈巴巴闭上嘴。 喻浅系好安全带回过头:“陆教授,今天谢谢你。” 她嗓子还是很哑,每说一个字都像针扎一样疼。 陆怀清放下袖子:“不用说谢,你跟召召关系好,我又是她小舅舅,对你跟对她一样。” 喻浅颔首:“那我先走了。” 陆怀清说到做到,跟车到周家门外,目睹喻浅跟周括进去了才开车离开。 喻浅把周括交给佣人,自己则迅速回了房间,打开储备的医药箱,找出一只乳膏,对着镜子涂抹在脖子上。 回来的路上已经感觉没那么疼,这会儿涂药好像更疼了,她咬牙忍着,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这时旁边的手机震个不停。 来电显示——厉闻舟。 她一怔,犹豫了片刻把棉签和乳膏收起,拿过手机按下接听:“三叔。” 嗓子还是有点哑,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出来。 “回去了?” 他知道她今天跟周括出了门? 反应过来周家有他的眼线,立马就不意外了。 她回答:“嗯,刚回来。” 乳膏开始起作用了,脖子又清凉又火辣,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一样的煎熬。 厉闻舟明知故问她:“你给我打了电话?” “嗯。” 他说:“当时在开会。” 这是跟她解释吗? 应该只是随口说了下,她艰难咽了下口水:“嗯,我知道了。” 那边静默无声。 喻浅将手机拿开一些,忍着痛和心理上的难受,眼里早已盈满泪水:“三叔还有其他事吗?” 她刚问完。 电话忽然挂了。 喻浅盯着手机,眼泪无声无息掉落,她现在的糟糕处境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委屈也没用,他那么心狠。 没一会儿微信视频弹出来。 还是厉闻舟,但喻浅不想接。 可她不接视频就一直打,直到她接起来为止。 她擦干眼泪,拿近手机,用自以为好的状态面对他:“三叔。” 厉闻舟的背景是在车里。 他看见喻浅那张脸,一眼瞧出端倪:“哭过了?” 由于手机拿得近,喻浅的脸放大在屏幕里,她没否认:“是啊,哭了一场。” 厉闻舟拧起眉心:“嗓子哭哑了。” 他听出来了。 喻浅吸气,尽量让嗓子听起来正常一些,可是这样吸气只会让嗓子更痛,她喃喃道:“心里难受,时不时的哭,就给哭哑了。” 那头沉默了一瞬。 过了片刻才问她:“哭什么呢。” 喻浅:“我想家了。” 这是厉闻舟第一次见喻浅将手机拿这么近,近到能将她脸上的所有表情看得一二清楚:“是故意把手机拿这么近,生怕我看不见你哭过。” “三叔说得对,就是故意的,我怕三叔看不见我刚哭了一场。”喻浅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不知道三叔是否会心软呢?” 厉闻舟淡淡道:“你说呢。” “我说……咳咳……咳咳咳咳……”喻浅没控制住灼痛发痒的嗓子,连咳了好几声没停下来,还越咳越痛。 “怎么了?”厉闻舟问她。 喻浅不敢再看屏幕,可再开口时嗓子比刚才还沙哑:“感冒了,不太舒服,三叔,我想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睡一觉起来就能好了……” 最后那句,她连说了两遍,沙哑的声腔里满是委屈。 那头没了声音。 喻浅以为视频已经挂断,她拿起手机准备放回床头,还要继续抹药,不然会更痛。 然而当她拿起手机,看到通话视频还在保持状态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一瞬间。 她被掐出一大片红痕的脖子,就这么呈现在厉闻舟眼前。 一秒、 两秒、 三秒、 滔天的怒意几乎穿透屏幕—— “脖子怎么回事?谁干的?” 第56章 深夜,厉闻舟来了 房门叩响。 喻浅什么也没告诉厉闻舟,任他怒火滔天,匆忙挂断视频起身去开门。 看到是周远山,她没意外,哑着嗓子:“周叔叔这么晚来有事吗?” 周远山一眼就看到喻浅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掐痕。 他紧皱眉头,开口是关心的语气:“喻小姐脖子上的伤,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喻浅摇头:“谢谢周叔叔关心,我擦了药,等明天看会不会好点。” 闻言,周远山面色松缓了一些。 他也是刚知道这事,周括那臭小子没跟他商量就擅自提前安排,差点酿成大祸。 好在喻浅没真出事,不然他还没法跟厉家那边交代。 喻浅唇角翕动:“周叔叔。” 周远山迎上她的目光,看出她欲言又止:“喻小姐想说什么?” 喻浅喉咙痛,说话也缓慢:“今天在餐厅和周括吃饭,他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性格突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行为举止也像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小孩子……” 说到这,她直视周远山的眼睛:“周叔叔能解释一下吗?” 周远山脸色不变:“那都是他装的,小括他脾气大,故意逗你开心。” 喻浅抬了抬下颌,让周远山可以看得更真切:“如果说把我掐成这样也是逗我开心,那我真是无话可说。” “今天事发突然,让喻小姐受惊吓了。”周远山言语里透着歉意。 不过该有的态度他也不会少:“我刚才已经把小括狠狠训了一顿,他知道错了,正在反省呢,我亲自过来代他跟喻小姐赔个不是。” 这态度的确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不就是要让她吃下这个闷亏? 喻浅笑了声,嗓子哑哑的:“周括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做错事,还要自己父亲去说和道歉。” 周远山讪了讪:“小括是我唯一的儿子,从小做什么事都被惯着,气性有些大不可否认,这次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好意思过来。” ‘唯一的儿子’? 周括当真是周远山唯一的儿子吗? 还是说,周远山觉得她也是个傻子,顶着两张一样的脸,一样的外形,就笃定她分辨不出来? 这时周远山又说:“看来是我的态度不够让喻小姐消气,这样吧,我还是去把小括叫过来,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喻浅心累困乏:“不用了,周叔叔这么诚恳,我要是还介怀,显得不识抬举了。” “那我让小括明早再过来给你道歉。”周远山和颜悦色,“喻小姐早点休息,明天要是情况没转好,一定得去医院。” 喻浅颔首,目送周远山离开。 关上房门,她卸下所有防备,蹲坐在地上。 周远山护短就算了,也没坦白实情。今天分明就有两个周括,第一个周括是这段时间跟她相处的那个,而伤她那个周括,应该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被周家藏着瞒着…… 厉闻舟他知道吗? 今天她还想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来他打来视频,她却又不想说了。 他一定是知道的。 包括周家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 这一夜喻浅睡得很不安稳,喉咙的灼痛时有时无,庆幸的是没有变得更严重,轻微好转,但也够折磨她。 睡得正迷迷糊糊时,她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最近在周家的遭遇,让她连睡觉也和白天一样警惕,陡然睁开眼,在看见眼前人影的那一刻,她吓得汗毛乍竖,连人带被往旁边躲。 黑影扣住她手腕:“是我。” 厉闻舟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让人安心。 喻浅屈膝捂着被子,怔神了好半晌不敢泄劲,因为看不清,不完全确定。 厉闻舟腾出手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灯光映在他上半身轮廓上,是柔和、易近人的。 喻浅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也泄了劲,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往旁边倒下去。 厉闻舟单膝跪上床,将她捞起来。 很轻盈,她又瘦了。 本想将她摁回被窝里,可抱着就不想放下,拉了拉被子就这样将她裹住,低头看,她脸颊上挂着清泪。 怀里的呼吸很匀净,但他知道她是醒着的,只是不想面对他,不想说话。 “航班延误,我才到。”他下巴抵在她颅顶,声音很轻,“来晚了一点。” 喻浅没应,仍然闭着眼,蜷他怀里,安安静静,像被粘合的玻璃,再碰就碎。 厉闻舟就着这个姿势抱了许久,以为她睡着了,将她放回去躺着,给她盖好被子。 枕头很软,她的鬈发铺了大半在上面,察觉到他的手离开,她眼皮掀开一条缝,静静看着他。 厉闻舟抽回手就发现了,她没睡着。 “三叔,我以为这是梦境。”睡了小半夜,她嗓子还是哑哑的,像烟嗓。 厉闻舟开灯时看见了她脖子上的掐痕,没视频里看起来那么红,已经有些发紫。 他拨开她的头发,低头含住她的唇,辗转碾磨,她有些抗拒,紧闭着唇,不出一会儿便被他强势撬开,往里深入,吻得难舍难分。 一吻结束,喻浅唇瓣湿津津的,脸也红润了。 他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额头,气息交融:“现在呢,还感觉是梦吗?” 从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是梦境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深夜,她真的看见了厉闻舟。 “脖子还疼吗?”他轻声问。 喻浅不回答,他也不问了,脱了外套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睡醒再说。” 喻浅始终没问厉闻舟为什么深夜赶来守在她床边。他这个人,心情好的时候惯会哄人,她要是问了,听到的也是他想哄她的。 不真实。 她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沉睡。 原本不安稳的一夜,厉闻舟来了之后她反而睡得安稳了,也没有做梦,一觉到天明。 次日早晨。 喻浅醒来比较晚,她下意识翻身看旁边,没有人,枕头也没有余温。 昨晚是梦吗? 她抬手抚唇,回味昨夜那个难舍难分的吻,她咽了下口水,挣扎的痛感让她回过神。 好痛…… 她下床去照镜子,脖子上的红痕变成了紫痕,看着没那么大一片,但视觉上仍然触目惊心。 她洗漱完出来,迫切拦住一个佣人询问:“我三叔是不是来了?” 第57章 为她疯狂,不计代价 喻浅确定昨晚发生的不是梦。 厉闻舟深夜赶来,吻过她,同她说过话,后半夜她还是在他怀里睡着的。 她现在就想知道厉闻舟在哪,可是佣人告诉她:“喻小姐,你三叔已经走了。” 听到这话,喻浅呛然失落:“已经走了?” 佣人点头,转身离开。 喻浅唾弃自己得知他离开就感到失魂落魄,对这个狠心的男人,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放下过。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喻浅回过神,看到周远山带着几个保镖着急忙慌出门。 “周叔叔!” 喻浅喊了一声,但周远山没理会她。 等她追出去,只看到周远山坐的那辆车已经开走,旁边一脸焦急的管家正在来回踱步。 “请问一下,”喻浅走到管家身旁,“周叔叔这么匆忙出门,是要去哪里?” 管家回头,见是喻浅,客气礼貌回答了她的话:“是小少爷失踪了,老爷翻遍了整个周家都没找到人,现在得知了小少爷的踪迹,正心急如焚赶过去。” 喻浅疑惑:“小少爷……是周括吗?” 管家迟疑了几秒才点头:“是的,我们小括少爷。” 喻浅又问:“那他在哪里?” 管家脸色难看:“我也不清楚,要等老爷把小少爷带回来才知道。” 喻浅没再问了。 周括失踪,这真是她一觉醒来听到最诡异的事情。 她印象里最初相处的那个周括,桀骜不受约束,随心所欲但阴晴不定,他横行在香港的街头,据说时常夜不归宿,玩心很大,三五天不归家是常有的事。 一天时间也算失踪? 刚才周远山居然紧张成那样,所以真正失踪的人,应该是另一个周括吧…… 为了笃定自己的猜测,喻浅折返回去周括的住处找他。 此刻周家上上下下都在为‘周括失踪’的事情焦急担心,没人注意喻浅去了哪里。 顺利找到周括的房间,喻浅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过来的时候她就打定了主意,就算周括不在房间,她也要进去看看,最好能找到证明有两个周括的证据。 敲了三声还是没应,她直接下压门把手。 里面没锁。 太好了。 她直接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酒气夹杂着某种混乱的气味直冲门面,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好难闻的味儿。 她蹙起眉头往里走,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她睁大了眼睛,被眼前一幕震撼到。 只见凌乱的大床上躺着两个赤裸的男人,他们抱在一起,姿势亲密,除此之外还有满地纸巾和用过的套,以及凌乱散落满地的衣服…… 喻浅大脑宕机。 她看到了什么…… 这时口袋里手机突然响起,把喻浅吓了一跳,见床上两个男人动了一下,她赶紧退出去关好房门。 呼—— 她狂拍胸脯,稳住杂乱的心跳,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厉闻舟打来的电话。 她走远一点才接起这通电话,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怎么这么久才接。” 喻浅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她哑声回:“静音,没注意,三叔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厉闻舟:“喉咙还疼吗?” “有一点。” 她好奇男人到底又要吩咐什么事情,却听到他说:“出来。” 出来哪里? 她没听明白。 没等她再问,厉闻舟复述一遍完整的话:“戴君与在门外等你,出来坐他的车。” 喻浅怔住,没作声。 厉闻舟:“没听见?” 喻浅喉咙忽然发痛得厉害:“三叔这是又要安排我陪戴先生?” “什么陪他。”电话那头男人气笑,“坐他的车来我身边,带你看一场盛大的风景。” 看风景? 虽不知道厉闻舟要带她看怎样的风景,但他发了话,她就不能不去。 她前脚走后,后脚就有一个男人拿着相机进了周括的房间…… … “看来小侄女最近在周家过得不太顺遂,都负伤了,难怪闻舟那么生气。” 戴君与看着喻浅脖子上的紫痕,啧啧感叹。 喻浅懊悔出来得太急,没拿条丝巾遮住。 听到戴君与那话,她淡然反驳:“三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安安分分待在香港,又没给他惹祸。” “你是没惹祸,但有人惹祸了。”戴君与往喻浅跟前凑了几分,意味深长,“还触到闻舟的逆鳞,让闻舟很不高兴。” 喻浅知道戴君与没有恶意,就没躲:“我听不明白戴先生在说什么。” “你现在不明白很正常,搁谁身上都明白不了。” 说完,戴君与坐回去,示意司机:“提速。” 喻浅偏头看他。 戴君与任他打量,长腿交叠:“要是迟了,导致小侄女没见到那场盛大的风景,闻舟一生气,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喻浅越听越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前面是香港有名的那座名桥,喻浅之前经过这里,留下了一些浅淡的印象。 车停稳,戴君与提醒她:“去前面那辆车,闻舟在等你。” 尽管疑惑,喻浅还是下车去了前面那辆车。 等她走近,自动车门缓缓为她打开,厉闻舟坐在另一侧,手里拿着一个ipad。 这个角度她看不见ipad上在播放什么。 “上来。” 厉闻舟说。 喻浅坐上去,车门关上的同时厉闻舟把ipad递给她。她呆滞接住,没看ipad的屏幕,疑惑问他:“三叔不是说要带我看一场盛大的风景?” 厉闻舟偏过头,神情是她少见的柔和:“桥上风太大,你现在最好别吹太多风,就在这上面看也一样。” 说完,他的眼神往下,示意她看屏幕。 喻浅满腔疑惑,在厉闻舟的示意下,低头看屏幕上的画面。 是一场高清画面的实时直播。 大桥上汇聚了很多人,几辆警车陆续抵达,并迅速拉开了警戒线。就在喻浅看得一头雾水时,直播镜头慢慢往大桥上移。 有一个人被绳子困住,吊在大桥上。 镜头太远了,喻浅看不太清楚被吊在桥上的人长什么样,但她心里隐约有预感,厉闻舟不会无端说出让她看盛大风景这样话。 正想着,她心里的预感得以证实。 随着镜头拉近,她终于看清楚了被吊在大桥上的人。 竟然是……周括…… 第58章 厉闻舟,你要做个好人 天气阴沉,桥上风大。 翻滚的巨浪冲击着墩柱,砸出雪白的泡沫,预备救援船正在艰难朝桥下定位前行。 周括只被捆住了上半身,下半身两条腿在空中晃来晃去,他早就吓尿了,眼泪鼻涕也糊了满脸,狼狈至极。 “如何,这场风景够盛大么?” 耳畔传来厉闻舟的声音,喻浅转过头,对上那双冷漠残忍的眼眸,不由得灵魂一震。 “这是……”喻浅开口,唇角都在哆嗦,她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才问出那句,“三叔的手笔?” 厉闻舟付之一笑,可眼底却是冷漠无情。 也是这一笑,让喻浅更加确定周括被悬吊在大桥上,就是厉闻舟的手笔。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在威胁周远山?还是在报复周家? 种种疑惑未知,她后背已经沁出冷汗。 厉闻舟察觉,手伸过来攫住喻浅下巴:“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说完,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厉闻舟整个人欺压过来,目光细细捋着她的眉眼:“我给你出气了,你高兴吗?” 闻言,喻浅眼里浮现一抹愕然,显然没想到过这个可能:“给我出气?” 厉闻舟语气不悦:“看不出来?” 她愣住。 直播里传出嘈杂的声音,喻浅往旁边挪,低头看屏幕里的画面。 警察拿着喇叭正在劝说桥上的人绑匪,一旁的周远山被一名警察拉着,他情绪激动,大声说要多少钱都给,不要伤害他儿子。 喻浅第一次见这么失控的周远山。 她很好奇厉闻舟安排谁去绑架周括,直到镜头给到站在桥上的那个人,那是一张她熟悉的面孔。 “是他……” 激动之下喻浅不小心摁灭了屏幕。 厉闻舟伸手过来替她重新打开:“对这个人熟悉?” 喻浅转过头:“他叫裴寂,是之前跟我们来香港的那个保镖,周括断手也是他造成的!” 厉闻舟眯了眯眼:“这么笃定?” “是,我很笃定!” 她一口气说完不带一丝犹疑:“因为周括断手那天,我从医院离开误打误撞碰到了他也住院,受伤情况跟害周括断手的那人完全吻合。” 她说完,厉闻舟降下了车窗。 风灌进来,吹得她发丝凌乱,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倔强又笃定。 “所以周括断手,也是三叔的手笔对吧?”她终于问出这句,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厉闻舟勾了勾唇,未置一词。 这时桥上传来比刚才还嘈杂的声音,警方的谈判大概是不顺利,裴寂有松手的迹象。 为保自己安全,裴寂全程自己掌控吊着周括的那根绳子,但凡他感觉吃力,绳子就不断往下滑。 桥上离海面实在太高,冲击力与坠落地平面相差无几,就算有救援也只能及时打捞,坠落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场面心惊动魄,喻浅不由得捏了把汗。 这时厉闻舟将她手里的ipad抽走:“过程这么影响你情绪,那就别看了。” 她抓着他半截袖口,声音轻轻的喊:“三叔。” 这声三叔喊得男人心头一软,反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捞到腿上坐着。 远处大桥上惊心动魄。 此刻车里温情暖意。 但喻浅现在的心情却跟温情暖意毫不沾边,她只想弄清楚:“三叔今天是想要周括的命,还是打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吓唬吓唬他?” 大掌抚着她的后腰摩挲,他轻描淡写:“你可以决定。” 旁边ipad还在直播。 画面里的裴寂再一次松了手,绳子往下迅速滑出半截,周括已经被吓得晕过去。 她听见裴寂的声音,带着极具讽刺的意味:“周远山,你们周家的腌臜龌龊可真多。” 周远山跪在地上:“不管你跟我们周家有什么恩怨,我儿子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们坐下来好好谈,我求你了。” 裴寂无视周远山的苦苦哀求,又松了半截,手里的绳子没剩多少了。 直播画面给了周括近景,喻浅这才意识到,录这场直播的人也是厉闻舟安排,他就在人群里。 “想好了吗?”厉闻舟问她,“是要他的命,还是放过他?” 喻浅怔怔盯着屏幕画面:“三叔让我来选,我要是选前者,那岂不是要背上一条人命?” “那就我来选。” 他抚在她后腰上的掌心蓦地用力:“让他去死。” 喻浅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此刻厉闻舟的目光,却看着她脖子上深紫色的掐痕,眼底涌动着翻腾的怒意。 眼看他抬手去摁蓝牙耳机,喻浅立即抓住他的手:“三叔不要!” 这一句制止喊得很用力,她喉咙疼得像针扎一样。 厉闻舟看出来她的痛苦,怒意更甚:“是他把你害成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连说了三声知道,抓着他手的力道半分都不敢松动。 喉咙的痛没有缓解,她继续说:“他不正常,伤害我是无意识行为,而且他可能不是原来的那个周括!他是另一个人!跟周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厉闻舟脸色阴沉沉的:“管他是哪个周括,总之是他先伤了你。” 喻浅微怔。 周括掐她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痛是真的痛,但不至于真要了周括的命,事态也不至于发展到此。 她将抓他手的动作改为抱着,安抚他:“三叔,不要做坏事,要做个好人。” 情人的安抚,胜过这世间最强的镇定剂,厉闻舟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反握住她手,用力攥紧:“你再说一遍。” 喻浅对上他晦涩深沉的目光,唇瓣翕合:“厉闻舟,你要做个好人。” 掌心越来越疼,厉闻舟攥紧的力道很重,可她连眉头都没皱眉一下,生生忍着。 过了良久,她听见他一声轻笑。 “三叔……” 厉闻舟一把扯下蓝牙耳机丢在一旁,将她搂紧在怀里:“就听小侄女的,今天做个好人。” 喻浅如释重负。 只是她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唇舌忽然被他含住,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被他压在座椅上,十指紧扣,吻得火热炽烈。 第59章 厉闻舟说:我现在是你的 大桥上的局面得以控制。 周括得救,周远山喜极而泣,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以裴寂被捕而告终。 喻浅被厉闻舟带去了医院做检查,除了治喉咙的药,脖子上的掐痕也重新开了涂抹的药。 护士说现在就要涂一遍,晚上洗了澡再涂一遍。 喻浅正要伸手接药,一旁厉闻舟的手伸在她前面先接了过来,他还问护士拿了棉签,转身面向她,拧开盖子。 喻浅说:“三叔,我自己来就好。” 厉闻舟没理会她伸过来的手,用棉签沾了药,提醒她:“抬头。” 她僵持着,不想在医院与他太亲近。 厉闻舟看出她心思,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摁在这?” “……” 威胁总是最有效的,听到这话,喻浅立马乖乖地抬起头,让他给抹药。 厉闻舟:“这不是能听话么。” 喻浅憋着一股气在胸腔:“三叔有本事别威胁我。” “我很少威胁人。”厉闻舟手里的棉签靠近她脖子,“我都是直接做。” 这回喻浅不敢接话了。 彼此的气息在一点点交融,浓稠得比接吻还亲密,她垂下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涂得专注,薄唇抿紧着,形如柳叶,亲起来却又炽热霸道。 “好看么?” 厉闻舟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 喻浅毫不迟疑:“好看。” 厉闻舟抬起眸光与她对视:“现在是你的。” 这句话直接搅乱了喻浅的心弦,心跳咚咚咚跳得杂乱无章,快呼出嗓子眼。 她迅速用转移话题来平复怦然的心绪:“不知道三叔还记不记得,刚才在车上我说过,周括可能不是原来的那个周括。” “记得。”他继续涂抹,照顾到每一个痕迹。 喻浅见他这么平静,猜到:“所以三叔早就知道有两个周括。” “知道又怎样?”他漠不在意的语气。 但他这语气是喻浅听了只觉得心梗的程度。 他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知道有两个周括? 这阵子她就因为这个猜疑,整晚整晚睡不好,各种分析,各种猜疑。尤其是初来周家那晚被吓,到后来被撞倒崴脚。 还没等她弄清楚,那个奇怪的‘周括’就直接出来跟她见面了,还把她伤成这样。 难道发生的每一个步骤,都在厉闻舟的掌控中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真的太可怕了…… “嘶……疼,三叔,疼……”喻浅皱褶娟秀的眉,“轻一点。” 厉闻舟收起棉签,冷冷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喻浅一怔:“三叔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厉闻舟将药也收起来:“都写脸上了还不明显么。” 她半信半疑摸了摸脸,心里却想着他刚才的话,他说他没那么可怕,也就是说她受伤并不他的在掌控里? 她的受伤并不在他的算计之内。 是意外…… 厉闻舟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涂了药脖子上冰冰凉凉的,但她心头却是暖洋洋的,她点头,说很冰凉舒服。 厉闻舟盯着喻浅青紫的脖子静静看了片刻:“我打算改变主意。” 喻浅望着他:“什么?” 厉闻舟说:“他就该死。” … 听说周括现在也在医院,身边有周远山陪同,还有几个保镖守着。 这回一遭,周远山估计是真的怕了,再出什么幺蛾子他承受不起打击。 出院时厉闻舟说要去看看周括,喻浅一听心里没底,怕他怒火未消,又动杀戮,死死抓着他不肯松手。 厉闻舟看出她那点心思,勾唇哂笑:“我要是做了决定,你真以为凭你能拉住我?” 喻浅明白,讪讪松了手。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跟着厉闻舟去了周括的病房,周括还在昏迷没醒,周远山一脸愁容坐在病床边。 厉闻舟一进来,周远山即刻起身:“闻舟,你怎么来了。” “带小侄女来医院做个检查,顺道过来看看。”厉闻舟扫了一眼病床上脸色纸白纸白的周括:“他怎么样?” 在厉闻舟面前,周远山不好愁着一张脸,缓和缓和说:“医生说惊吓过度,挂了药水,要随时保持观察。” 说着,周远山看向一旁的喻浅:“喻小姐脖子上的伤好些了吗?” 喻浅颔首:“已经好多了,医生另外开了外涂的药,说是效果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远山边说边点头。 厉闻舟沉声:“好什么?” 周远山表情一僵,当他抬头对上厉闻舟沉郁的脸色,他忙说:“闻舟,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不过当下小括还在昏迷中,我暂时没法分心处理这事情,你多担待。” 厉闻舟难得的善解人意:“发生这种事,是该理解,我去周家等你。” 闻言,周远山脸上也有了笑容,连声说:“好好好。” 厉闻舟转身,脸色冷得骇然。 他前脚离开,喻浅立马跟在他身后。 从病房出来后,他步子迈得大,从不迁就别人,喻浅平时都会自觉跟得紧,但当下想着两个周括的事,心事重重的她步伐慢了他几步。 他察觉到,有意迁就放慢步伐等她,这一慢,喻浅也没意识到,冷不防撞在他胳膊上。 撞退了半步,她抬起头,就见厉闻舟沉着一张脸看她:“撞疼没有?” 她摇头,文文静静的。 他抻手过来,掌心斜着摊开,欲意明显,让她牵着。 喻浅看着眼前的手,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是在香港,走在他身边不用遮遮掩掩,也可以大大方方与他牵手漫步,这可是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未来。 她慢慢把手伸过去,放在他掌心里。 厉闻舟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磨蹭什么,走了。” 喻浅忽然喊他名字:“厉闻舟。” “想说什么就说。”他迁就着她的步伐,走得极慢。 喻浅的手擅自从他掌心脱离出来,改为挽住他胳膊,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大多时候都是眼看着梁愉音挽着他,说不羡慕那是骗自己的。 她仰头望着男人清冷的眉眼,鼓起勇气问道:“这一次,你是不是会带我回去?” 厉闻舟停下步伐,垂眸凝视她。 第60章 痒得人心猿意马 喻浅心头没底。 她之所以现在提,也是因为厉闻舟今天对她格外迁就。这说明他心情好,往往在这种时候她才有谈判的机会。 “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来香港么?” 厉闻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问她知不知道他这趟来香港的目的。 喻浅哪能猜得到,摇摇头:“不知道。” 厉闻舟对她说了三个字:“来接你。” 简单的三个字,组成一句话,顷刻间便让喻浅失了神。 旁边有护士疾步走过,也有病人和家属慢慢路过,但这些人和声音好似都被隔绝在一个圈环外边,而喻浅和厉闻舟在这个圈环里,她除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刻,她眼里全是他。 心跳好快。 厉闻舟发现喻浅呆呆地盯着自己看,抬起手来,指尖在她下巴上轻轻刮擦一下:“信了?” 喻浅骤然间清醒过来。 同时身边路过的人和声音也都重新鲜活起来。 心情从云端跌落海底,她尽量没把这落差表现得太明显:“三叔这次来香港,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那句——来接你。 如果真的是来接她就好了。 “当然重要。”厉闻舟唇角挑起势在必得的笑,“很快就能办成了。” 喻浅垂下眼帘,果然都与她无关。 给她出气、来接她,不过都是逗她取个乐子而已,他做这些都牵扯着利益和目的,是她自己差点信了,还自我感动好几回。 坐进车里她便一言不发。 厉闻舟接了一通电话,是梁愉音打来的,没开免提,但车里安静,喻浅要是细心听能听见电话那头梁愉音的声音—— “闻舟,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同于平时稍微矜持,通电话时梁愉音的声音听起来更娇媚,是个男人听了都会痒得人心猿意马。 厉闻舟低笑:“才走一天就想我了?” 梁愉音哼了声:“还不是你惯的,平时走哪都带我一起,这次却不带我,我哪能放心。” 厉闻舟问:“不放心什么?” 梁愉音说话很有一套,勾起男人情绪,又不会惹男人生气:“都没人在身边照顾你。” 厉闻舟轻笑:“陈明修不是人?” 正在开车的陈明修:“……” “那哪能一样,陈明修他作为助理也只能尽到助理本分能的事,有我在你身边照顾得细致?”梁愉音语气急溜溜的,但听起来又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厉闻舟抬手捏了捏眉心:“回来给你带礼物,想要什么?” 梁愉音笑得极开心:“自己选的礼物就没惊喜感了,闻舟你送什么我都开心,主打一个神秘又惊喜。” 厉闻舟说:“那等着吧。” 挂了电话,厉闻舟将手机撂在一边,身旁的喻浅从他接电话就没动静,他偏头看了眼。 “喉咙痛有没有缓解?”他问道。 喻浅收回看窗外的视线:“没有,少不说话应该就能好得更快一些。” 厉闻舟坐过去:“不想跟我说话?” 喻浅抗拒他的靠近,他一靠近她浑身都不自在,手脚也是硬邦邦的,抻不开。 她要回答是,那就是惹他不痛快,给自己找麻烦。 凝了凝心神再开口:“三叔跟梁小姐聊得那么开心,怎么不多聊会儿。” 厉闻舟摸到她的手很凉,便捏在掌心里捂着:“吃味了?” 喻浅扯了下唇角:“我又不是三叔的女友,哪有资格吃醋。” 说完这话喻浅就后悔了,因为怎么听这话都有吃醋那味儿。 只是想改口已经来不及,厉闻舟问道:“这是在跟我要名分?” 喻浅蓦地抽回手,否认:“没有。” 厉闻舟低头看着空了的掌心,复而又看向她,轻笑了声:“倒是忘了。” 喻浅没听懂这句,他忘了什么? 这时她发现车子行驶的路线,不太像是回周家的路线,问过才知道是去戴家。 “三叔,我可以不去吗?”她实在不想过于融入厉闻舟的社交圈子。 厉闻舟轻描淡写:“把你丢在路边行么?” 喻浅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我自己打车回去。” 肉眼可见厉闻舟的脸色变得阴沉。 喻浅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生气,算了,反正也揣不透他,去就去吧。自上次去太平山顶得知戴君与有个女儿后,她一直挺好奇。 戴家的别墅比周家还大,更偏现代一些,没周家那么中式化。 有人带路,喻浅跟着厉闻舟进去。 她随口问了句:“三叔来戴家,是要跟戴先生谈事情吗?” 厉闻舟说:“带你泡药浴温泉。” 喻浅蓦地止步,不往里走了,厉闻舟转身看她,她摇摇头:“我不想泡温泉。” 厉闻舟抻手:“过来。” 她还是摇头。 厉闻舟没有折回来强迫她,而是说:“戴家的药浴温泉哪怕是香港的顶级药浴都比不上,戴君与花了几个亿打造出来,多少人千金难求一次机会。” 喻浅纳闷:“戴先生为什么花这么多钱在家里打造药浴温泉?” “进去了再告诉你。”厉闻舟转身往里走。 喻浅犹豫再三,还是跟了进去。 还没踏进客厅,一阵欢声笑语传来,最为突出的是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跟银铃似的。 “闻舟来了,噢,喻小姐今天来了,还以为是明天来,闻舟怎么不提前说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戴君与从地上起来,掸了掸裤上的褶皱。 他身量高,长手长脚的,还穿着一身正装,脚下却铺满了小孩子的玩具,画面看起来十分特别,尤其地毯上还坐着个穿背带裤的小女孩。 厉闻舟走近,脸上盈着笑意:“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见外。” 戴君与看了喻浅一眼:“也是。” 此刻喻浅的注意力在戴君与脚旁边小女孩身上,没太注意两人的对话。地毯铺得很厚实,小女孩坐在地毯上,小小一只,白白软软的,头发也卷卷的,约莫四五岁左右。 喻浅眼睛都看直了。 此时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粉蓝色的发卡,她伸手,戳了戳戴君与的裤腿,奶声奶气喊:“巴巴~” 第61章 厉闻舟赏了她一巴掌 戴君与弯腰将女儿单手抱起。 刚才他就注意到喻浅的眼神,笑着跟她介绍:“喻小姐,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杳杳。” 喻浅所学专业缘故,现实中很少接触到这样白白软软的小女孩,偶尔所见都在网上或电视上。 直到今天见到戴君与的女儿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到‘心都要化了’的具象化。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是哪个yao?” 不等戴君与开口,厉闻舟告诉她:“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喻浅转头看厉闻舟。 他挑眉:“没听过这句?” “听过。”她点头,咧着嘴角,眉眼漾起灿烂的笑,是厉闻舟少见的一面鲜活。 喻浅迈出一步,目光看着戴君与怀里的小女孩,主动打招呼:“你好,杳杳。”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戴君与对怀里女儿说:“杳杳,她叫喻浅,跟你一个辈分,你要喊她姐姐。” 厉闻舟脸色不太好,但没发作。 戴君与当然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厉闻舟这个表情。 喻浅没察觉到两个男人的较劲,她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在杳杳身上。 她看着杳杳,杳杳也看着她,大大方方地对视,一点也不怯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她:“姐~姐~” 喻浅开心地应了一声。 这时小杳杳朝喻浅伸出一只手,戴君与会意女儿的想法,抱她到喻浅面前。 喻浅不解,因为杳杳伸手并不是要她抱的意思,直到杳杳的手快要碰到她脖子时,厉闻舟忽然拽着她手腕将她往后拉了半截,戴君与也及时制止:“杳杳不能摸,姐姐会痛。” 喻浅站稳后,这才明白杳杳刚才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想摸她脖子上的掐痕。 因为太醒目了。 她转头看向方才突然将她往后拽的男人,就像是下意识行为护着她…… “杳杳还小,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你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她可能以为是涂抹了什么东西。”厉闻舟沉声说道。 喻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三叔。” 戴君与就要将杳杳放下,但这会儿杳杳不愿意,像小八爪鱼似的缠住戴君与胳膊,画面看起来温馨又好笑。 他无奈又抱起她,解释说:“杳杳不是怕生,是怕被忽略,她很没安全感,比较粘我。” 喻浅想也没想问道:“那小杳杳粘她妈妈吗?” 戴君与脸上的笑容凝滞。 这时厉闻舟拉走了喻浅,往别墅后面的温泉池那边走:“先去泡温泉。” 喻浅被厉闻舟拉着走,她依依不舍看着杳杳:“姐姐等会儿来陪你玩。” 杳杳冲她笑,眼睛跟葡萄似的,水灵水灵的。 喻浅被厉闻舟带到了药浴温泉。 花了几个亿打造,比她想象中小,不过周围环境设计得很漂亮,有假山有绿植,还有纯檀木做的屏风。 “真的花了几个亿?”她将信将疑地问。 厉闻舟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是因为看起来不像值几个亿?” 喻浅老实巴交点头:“是不太像。” 厉闻舟告诉她:“值钱的不是你眼前这些摆设,是药浴温泉里的玉石,以及请高人调制的药。” 喻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是她眼皮子浅薄了。 脚下是石板路,一截一截的,旁边嵌铺满了鹅卵石,走着走着容易产生视觉误差,有种会踩空的感觉。 这种设计很精妙,防止有人来偷用药浴,不熟的人来一旦摔跤会造出大动静。 刚才厉闻舟已经提醒过了,喻浅还是踉跄了一步,差点往前栽,他扶着她后腰,用了点力道,箍得生紧,她吃痛皱眉。 厉闻舟松手,瞧她皱着眉,骂了句:“活该。” 她鼻尖一酸,他收回那话:“不活该。” “……” 他损人一向不嘴下留情,有时候毒得令人发指,今天居然留情了。 “看路。”他又提醒一遍。 喻浅逞嘴皮子:“让我摔这吧。” ‘啪’的一声。 厉闻舟赏了她一巴掌。 喻浅瞬间屈辱含泪,手揉了揉屁股,控诉他:“青天白日不准打屁股。” 不疼,就是觉得好羞耻,说不定有戴家的佣人看到,脸都丢没了。 厉闻舟勾着唇角:“晚上自然有晚上的打法。” “你……” 还没泡温泉,她脸已经先红透了。 等进入温泉后,喻浅才彻底领会了这几个亿的价值,才泡了几分钟,就有种浑身经络都疏通了的感觉。 厉闻舟坐在池边,长腿交叠,目光垂落在她雪白的香肩上:“怎么样,舒服吗?” 她点头:“舒服。” 厉闻舟说:“你生理期紊乱,胃也没养好,在这里面泡一泡,有很大好处。” 原来他打的这个目的,让她泡药浴养身体。 他还是关心她? 气氛忽然静默下来,她抬头,发现厉闻舟瞳孔都深了。 这赤裸裸的目光,喻浅有点怕,往旁边躲。 她深谙厉闻舟的习惯,总是不分时间地点以及场合要她,现在她赤裸裸的在水里泡着,这种情况他更容易来兴致。 厉闻舟看出她的心思:“不用躲,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真想吃了你还不容易么。” 喻浅根本不信他的话,还一直提醒他:“这是在戴家。” “你要提醒我几遍?”他忍俊不禁的笑声传入她耳畔,“这是君与为他女儿造的药浴温泉,是用来治病救命的,你是觉得我拎不清?” 喻浅:“……” 这样她就放心了。 等等—— 刚才他说这药浴温泉是戴先生为杳杳造的,杳杳生病了? 她忽地抬起头,厉闻舟看出她想问什么,给她解惑:“杳杳身体里有一种病毒。” 喻浅瞪大眼睛:“病毒?什么病毒?能治好吗?” 厉闻舟:“要是能治好,也就不会有这个药浴温泉的存在,这个药浴能在杳杳发病的时候起到作用。” 她顿时哑然。 刚才她完全看不出来杳杳生病了。 到底什么样的病毒这么歹毒。 对了,她想起什么,又问道:“那杳杳的妈妈呢?” 厉闻舟:“不详。” 哈? 喻浅听懵了:“不详,是我理解的字面意思吗?” 厉闻舟淡淡道:“是你理解的字面意思,不清楚是谁,这些年君与也在找杳杳的生母。” 喻浅却很疑惑:“杳杳看起来也有四五岁了,不会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第62章 厉闻舟问她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有消息。” 但厉闻舟未与她多说。 抬手看了看腕表,药浴时间到了,他拿起旁边浴巾,示意她起来。 喻浅也明白药浴虽好,但不宜泡太久。 她起身去冲洗了一遍,换好衣服出来,厉闻舟在外面等她。 “三叔,我好了。”她走近,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戴君与说过,泡一次药香大概会在身上维持三到五天,之后会完全淡掉,内调效果也会有明显变化,这就是药浴的神奇之处。 不过这需要多泡几次,效果更显著,只是每次间隔时间要稍微久一些。 “一个月后再带你来泡一次。”他走在前面说道。 喻浅对这次药浴很满意,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毕竟是为身体好,只提了句:“如果三叔已经跟戴先生说好,下次我也可以自己来。” 厉闻舟转过身,那脸色在喻浅的视觉里看起来好像很不爽:“单身父亲带一个女儿,女儿还如此可爱喜人,你觉得我放心么?” 喻浅拧起细长的眉,声腔闷闷的:“我在三叔眼里就这么朝三暮四吗?” 厉闻舟眸色暗沉:“你不会,但保不准别人惦记。” 喻浅瞬间哑然。 没理解错的话,厉闻舟是觉得她独自来泡药浴,跟戴君与一来二去熟络了会被戴君与看上? “戴先生跟三叔不是好朋友吗,这也不放心?” 她知道厉闻舟独占欲强,跟了他的女人绝不能再沾染别的男人,除非他倦了腻了,否则不能轻易开始下一段。 没想到他连自己好朋友也不放心。 “男人最懂男人,何况杳杳的生母还没找到,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说罢,厉闻舟牵起了喻浅的手,防止她在石板路上再次踩滑。 喻浅紧跟在他身边:“可是三叔刚才还说杳杳的生母已经有消息了。” 厉闻舟:“未知的消息。” 那就是确定性很渺小? 不过只要有消息就是好事,总比多年来什么消息都没有要好。 “可是按理说,戴先生这样各方面都优秀的人,家世也好,杳杳的生母为什么会生下杳杳就走了?当年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说他们被阻止在一起?或者是因为一些摩擦分开……” 她喋喋不休发出一堆疑问,厉闻舟听完回了她一句:“你舌头应该挺值钱的。” 喻浅表情疑惑:“啊?” 厉闻舟:“我这边有专门收人舌的机构,你话这么多,舌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喻浅立马闭紧嘴巴。 可恶,总是吓唬她。 到了温泉出口,前面小花园里传来杳杳欢快的笑声,戴君与坐在旁边守着,手里还拿着一个粉色的温水瓶。 已近暮春,小花园里一片草绿菲茵,蝴蝶飞来两三只,杳杳稀奇得很,追来跑去不停歇。 “这趟戴君与会一起去白市。”厉闻舟看着远处那温馨的一幕。 喻浅立马猜到:“杳杳生母的消息在白市?” 厉闻舟偏头看她,冷不然问了她一句:“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喻浅呆滞住,因为她没曾料到过有一天厉闻舟会问她这个问题。 厉闻舟见喻浅迟迟不答,淡淡说道:“我看你挺喜欢杳杳。” 言下之意是认为她喜欢女儿? 喻浅汲了汲气气:“我是很喜欢杳杳,但我喜欢女儿还是儿子,这取决于我将来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生了男孩,她就喜欢男孩。 生了女孩,她就喜欢女孩。 … 戴君与命人备好了午餐,喻浅跟厉闻舟吃了饭才回周家。 这期间喻浅跟杳杳相处得很愉快。 原本只要爸爸陪着玩的杳杳,这会只缠着喻浅陪她玩,还主动把自己的最心爱的玩具给喻浅。 连戴君与都感到很惊讶,他对一旁的厉闻舟说:“杳杳只允许家里熟悉的女佣人抱她,偶尔带她出门,我那些女性朋友都靠近不得,杳杳很抗拒她们,没想到今天会对第一次见到的喻浅这么亲近。” 厉闻舟摆着一张臭脸:“没什么好奇怪,她只是比较招小孩子喜欢。” 戴君与嗅到了几分酸味,他非但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故意道:“难得能有让杳杳这么喜欢的姐姐,要是能一直陪伴在杳杳身边,也挺好。” 话音刚落,厉闻舟冷翳的眸子一敛:“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没没没。”戴君与憋着笑:“我就随口一说,哪敢打喻浅的注意。” 厉闻舟脸色缓和了几分:“这种玩笑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行行行,知道了。”戴君与都明白,以后不打趣就是。 只不过话题都聊到这了,戴君与还是没忍住问上一句:“也不能一直这样耗着吧,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厉闻舟择了一朵花圃里的花小雏菊:“没打算。” “这花要是开得漂亮,可多的是人喜欢,想摘。”戴君与意味深长说完才提醒道,“欸欸欸,别糟蹋我的花。” 厉闻舟看着掌心里的小雏菊,眸光有些失神,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下午离开时杳杳舍不得喻浅,抱着腿不撒手,连戴君与说话都没用。 今天接触下来,喻浅对杳杳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只得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厉闻舟,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过来将杳杳抱起。 厉闻舟面相凶,旁人见他冷脸都退避三舍,小孩子更是看都不敢看他,杳杳也不例外,吓得小嘴一瘪,要哭不哭朝戴君与伸手:“巴巴抱。” 戴君与忍俊不禁把杳杳接回怀里:“闻舟叔叔不吃人,不用怕他。” 杳杳不听,把脸埋爸爸怀里,抽抽噎噎哭得很伤心。 “我们先走了。”厉闻舟手扶在喻浅后背,趁现在离开最合适。 戴君与点头目送。 从戴家出来的路上,喻浅想到刚才画面,摇了摇头说:“跟小孩子要试着沟通才行,不能为了强行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顾小孩子的感受,三叔你老这样强势,以后你的小孩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时车子停过来。 厉闻舟伸手拉开车门,在喻浅临上车之际,问了她一句:“你想生了?” 第63章 知道厉闻舟在意她 “你想生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厉闻舟随口一问。 但在喻浅听来更像是厉闻舟在试她的心思,有那份心思他会警告她,没有最好。 于是喻浅挑了个能让厉闻舟满意的回答:“不想,我还年轻,耗得起。” 厉闻舟俯身坐进来,关上车门:“你是在内涵我老?” 喻浅一个激灵,立马摇头:“没有。” 厉闻舟轻哼了声:“最好没有。” 回到周家后,喻浅从佣人那里得知周远山已经带周括从医院回来了。 此刻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就是周括。 不过是正常的那个周括。 他手上打着石膏,看起来跟之前无异,不过状态好像还不错,如沐春风,一副被狠狠滋润过的样子。 滋润…… 喻浅脑海里浮现出早上推开周括房间门看到的那一幕…… “三叔来了。”周括过来喊了声三叔,在厉闻舟面前他很规矩。 厉闻舟象征性点了下头,问道:“今天这么惊吓一场,缓过来了?” 周括滴水不漏:“当时被吓惨了,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好在有惊无险,醒了就没事了。” 厉闻舟扫了眼周括的伤手:“手怎么样?” “好着呢,今天出院还让医院看了看,说这恢复程度能提前拆石膏呢。”说完,周括笑了笑,一脸轻松自在。 注意到喻浅也在旁边,周括不忘跟她打声招呼:“喻小姐也回来了。” 喻浅颔首。 周括说了句:“喻小姐跟你三叔关系真好,你三叔一来就把你带着身边。” 喻浅心口一紧,面上却十分淡定回他:“因为我乖巧懂事听话,最讨长辈喜欢,难道周少爷跟你家的那些叔叔关系不好吗?” 周括:“……” 喻浅微笑:“我跟我家几位叔叔关系都挺好的,是吧三叔?” 说完,她还不忘把话题甩一截到厉闻舟身上。 厉闻舟唇角勾了勾:“古灵精怪。” 喻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还要维持着笑容膈应周括:“看吧,我就是这么讨人喜欢。不过听说周少爷从小就很皮,长辈都不喜欢调皮的孩子,哎,我表示理解。” 周括只差没咬碎了牙。 想着厉闻舟在这,他不好发挥,立马提正事:“三叔,您回来得正好,我爸他有事情要跟您谈。” 厉闻舟眼眸沉了沉:“他在哪?” 周括:“正厅。” 厉闻舟提步离开,喻浅知道他们要谈事,这种时候不好跟过去,便转道回住处。 才迈出一步,被周括拦住路,他挡在她面前:“刚才喻小姐嘴皮子耍得挺厉害的,现在怎么不继续说了?” 喻浅丝毫不慌:“周少爷确定要我继续说?” 周括黑着脸:“别以为你三叔今天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你知不知道你是被……” 话音戛然而止,周括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喻浅问:“知不知道被什么?” 周括撇开脸:“没什么。” 其实喻浅已经猜到周括刚才想说什么,她毫不避讳替他说出来:“把我送给你们周家是吗?” 周括惊讶地看向喻浅,这个眼神喻浅知道他接下来想问什么:“是不是诧异我为什么知道?” 周括感觉自己被喻浅牵着鼻子走,冷嗤了声:“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 不等喻浅再说什么,他直接转移话题:“对了,你脖子上的伤,我很抱歉,昨天情绪失控了。” 喻浅呵了声:“只是情绪失控?” 周括脸转过来,看着她:“谁没有情绪不好的时候?” 喻浅:“情绪不好就随便杀个人缓解?” “哪有你说的杀人那么严重?真服了。”周括一副被无语到的表情。 不过那脖子上的掐痕看着却是挺触目惊心…… 喻浅提醒他:“昨天的亲身经历我最清楚,你当时行为是可以定性为杀人未遂。” 周括懒得再扯:“你爱怎么定义就怎么定义吧,反正你现在不也没事吗。” 喻浅气得浑身发抖,难道必须是她死了才算事吗? 那个傻子周括对人命没有概念,眼前这个周括对人命更是不当回事。难怪是一家人。 再说下去得气死,喻浅绕过周括身边离开,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周括幽幽的一句:“你跟你三叔是不是有点太亲近了?” 喻浅脚下一顿。 周括睨着她纤薄的背影:“亲近到有点不正常了吧。”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稳住心绪转身:“什么叫不正常?” 周括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哼笑了声:“上次在池塘边。” 喻浅绷紧了小脸。 周括继续说:“看似你被鱼吓到,往你三叔怀里躲,实际上是他把你搂怀里,你以为我没看到吗?” 喻浅面不改色:“就这?” 周括走过来:“还有这次,你刚出事他就来香港了,真的是巧合吗?还有你们今天出门干嘛去了?是不是见不得人?” 一字一句,压在喻浅的神经末梢上,这种被窥视到秘密的感觉真心糟糕。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他很没礼貌地指着她的眼睛说:“喻浅,你该不会跟你三叔乱……” 最后那个字还没能说出来,突然被喻浅拍开手,厉声打断:“周少爷!” 周括嘶了声:“拍这么重干什么。” 他边说边揉手背,刚才那啪的一声,喻浅用力不小,给他拍疼了。 喻浅喉咙没好,刚才喊那声周少爷,喊完后疼得不行。 她生生忍着,继续把声腔拔高,也故意说得那么神秘:“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情。” “你还知道?”周括甩了甩手,这回周括不信她的邪:“我看你是心虚了吧!” “不,真正心虚的应该是你。” 她故意诈他,他就故意配合:“说吧,你知道什么?” 喻浅一字一句:“我知道,周少爷其实不喜欢女人。” 话落。 喻浅眼看着周括的表情一点点龟裂,由震惊化为愤怒。 紧接着周括用力一推,她没来得及躲开,被推得踉跄摔地,掌心擦破了皮。 周括一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指着摔坐在地上的喻浅说:“你他妈再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 “撕烂谁的嘴?” 厉闻舟的声音传来。 第64章 欺负她?厉闻舟当场打回去! 喻浅没想到厉闻舟会这么快去而复返。 他一出现,周括的气势瞬间削去大半,心虚地退了两步:“三叔,我在跟喻浅开玩笑呢。” 厉闻舟瞥了眼已经自己站起身的喻浅,注意到她掌心通红,明显擦破皮,脸色阴沉地看向周括:“开玩笑?” 周括心里咯噔一声,背冒冷汗。 可很快转念一想,就算刚才他推喻浅被厉闻舟看见了又怎么样? 这是在周家,厉闻舟还能为难他不成? “是啊三叔,就开个玩笑而已,是不是喻小姐?”周括笃定喻浅这个时候不会再乱说话,于是把话甩给她。 喻浅现在手掌心火辣辣的疼,这趟来香港倒霉接二连三,先是崴脚拉伤韧带,后是被人差点掐死,现在又被推倒摔破皮…… 一茬比一茬见血。 忽然听到周括把话甩给她,明知他的算盘,但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正要回答说是,眼前高大的身形忽然一动。 ‘咚’的一声! 同时伴随着一声惨叫! 喻浅甚至都没看清厉闻舟是怎么抬的脚,周括已经摔进了旁边的花坛里,只露两只脚在外面。 看到这一幕,她满脸错愕,厉闻舟竟然踹了周括一脚!!! 厉闻舟闲庭漫步走至花坛旁,冷眼瞧着周括滑稽又狼狈的样子:“叔给你开个玩笑,你怎么不笑?是天生不爱笑么?” “……” 周括摔懵了。 眼冒金星好半晌,直到看见厉闻舟那张阴鸷的脸才回过神。 他动了动身体,全身剧痛,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一只手根本使不上力。 他甩了甩头,将脸上头上的草叶子甩掉,怒不可遏:“厉闻舟!这可是在我周家!你不要欺人太甚!” 厉闻舟漫不经心:“你吃了个亏。” 周括愣住,不明所以。 厉闻舟微微俯身,一字一句提醒他:“吃了第一天认识我的亏。” 但凡不是第一天认识厉闻舟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要是动了怒,从来都是不分时间场合教训人,谁惹他谁倒霉。刚才周括推了喻浅,不是踩雷区,而是撞枪口上了,自寻死路。 “这是在我周家,厉闻舟你他妈别太狂妄!”周括偏不信这个邪,挣扎着要爬起来找回面子。 谁料下一秒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痛痛痛痛……” 只见厉闻舟慢条斯理抬起脚,精准踩在周括那只好手上。 周括痛得哀嚎,厉闻舟却视若无睹,碾磨用力:“看来一只手废了不够,得废两只手才能老实。” “三叔!” 喻浅及时出声。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解读厉闻舟突然大动干戈的行为,但理智催促她得赶紧去阻止,不然真的会出事。 “三叔……嘶……”她一着急就忘了手上的伤,攥住厉闻舟的手后,立马又疼得收回。 厉闻舟低头看,他手背上沾了喻浅的血,喻浅知道他嫌弃,连忙用袖子去给他擦,厉闻舟抬手避开:“待一边去。” 喻浅不听他的,只顾着劝说:“三叔,你冷静一点,这是在周家。” “周家又如何?”厉闻舟轻描淡写,他根本没把周家看在眼里。 “可是三叔……” 喻浅还想劝说的话没说完,被厉闻舟呵斥:“怎么,上午那套现在还想用一次?” 喻浅哑住,卡在喉咙里的字一个说不出来。 上午…… 上午他动了杀心,她劝他做个好人。 “啊啊啊……” 这时周括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厉闻舟脚下加重力气,疼得周括撕心裂肺。 周括长这么大,今天算是第一次体会到当一条砧板上的鱼,厉闻舟踩在他身上,他毫无反抗的余地。 好痛!骨头要碎了一样的痛! 可他还是不服气,恶声恶气威胁:“厉闻舟,你会为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厉闻舟轻慢一笑,不疾不徐:“就像把周晟吊在桥上那样的代价么?” 周括满腔怒火变成了一个傻眼的表情:“你-说-什-么?” 厉闻舟缓缓蹲下身,熨帖合身的衬衣下,是骨骼线条撑出的轮廓,结实有型。 喻浅听不清厉闻舟对周括说了什么,只看到周括一脸不敢置信以及眼里呼之欲出的恐惧…… 看得出来,周括是真的怕了,怕得脸色都惨白了。 佣人匆匆赶来将周括从花坛里搀扶起,但无一人敢质问厉闻舟的行径,只得先将周括送到里屋去。 直到四下再无旁人,喻浅走到厉闻舟身边,问他:“三叔刚才对周括说了什么?” 厉闻舟偏头:“好奇?” 喻浅点头,承认:“就是好奇,不好奇也不会问。” 厉闻舟勾唇:“好奇就自己猜。” 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仔细联想,从周括断手那开始就不对劲。 还有今天绑架假‘周括’的人是裴寂,弄断真周括手的人也是裴寂,她要是直接问厉闻舟,周括断手也是他安排的,他会承认吗? 正想着这些,突然听到厉闻舟说:“手给我看看。” 喻浅回神,听话地抬起手给他看。 厉闻舟啧了声:“我看你真是有点欠……” “欠什么?”她问得天真,故意给他看没破皮的那只手,破皮的手藏在背后。 “晚上你就知道了。”他恶狠狠道。 “……” 破皮的手很快被厉闻舟扯出来,最开始渗出的血已经开始凝固,掌心仍是红红的,有些轻微发肿。 厉闻舟黑着脸带她回屋处理。 给她伤口喷碘伏的时候厉闻舟叫她忍着,喻浅有些忍俊不禁:“三叔,喷碘伏不会痛,酒精才痛。” 厉闻舟嗯了声,继续处理。 喻浅看着男人专注的模样,想起上午在医院他也是这样给她脖子上涂药,很温馨的相处氛围。 这个时候他一定很好说话。 喻浅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当即提出:“三叔,晚点我想出门一趟。” 厉闻舟没抬头:“去哪。” 喻浅说:“召漪来香港找我,我想去见见她,好让她放心。” 伤口处理好,他将碘伏放一边,抬头看她:“你朋友一个人来的?” 陆怀清也来了,但喻浅心里没底,怕说了厉闻舟反对,于是撒了谎:“嗯,召漪是一个人来的。” 厉闻舟直接说:“我陪你去。” 第65章 喻浅,你撒谎了 “三叔不用陪着,召漪住的酒店离周家很近,我去见了她就回来,不会待到很晚。” 随着喻浅话音落下,气氛骤然凝滞。 厉闻舟直视着喻浅的眼睛,良久后说了句:“喻浅,你撒谎了。”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她一时心急撒谎,却忘了眼前这人可是厉闻舟,她的微表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厉闻舟。 完了,去不成了。 昨晚她就该去赴约,回程时发生意外,陆怀清也知道她可能去不成,要是今晚也不去,召漪肯定急坏了。 “哪家酒店?” 就在喻浅心急如焚时,忽然听到厉闻舟问她酒店地址。 这惊喜来得太快,可又怕是空欢喜,她不得不压抑着那份激动,小心翼翼问:“三叔是同意我去吗?” 厉闻舟瞧着她想高兴却又不敢高兴的样子,眉眼灵气得很。 他收了药箱,故意板着脸:“没同意。” 喻浅沉闷,她就知道。 厉闻舟忍俊不禁补上那句:“但可以把你朋友接过来。另外,想高兴就高兴,不高兴也表达出来,我会酌情考虑。” 这句话就像喂给喻浅的兴奋剂。 她激动地扑向厉闻舟:“三叔你太好了!” 厉闻舟护着她后背,唇角挂着的笑意浓郁:“这会知道我好,平时恐怕没少在背地里骂我。” “没有,我从来不背地里骂三叔。”她否认。 厉闻舟懒得再戳穿她,拍了拍她屁股:“起来,别把碘伏弄我身上,不好洗。” 她一听,赶忙起来。 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她脸颊火辣辣,厉闻舟竟然也纵容她扑他,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暮色降临之际,周家别墅外驶来一辆车。 开车的人是陈明修,乔召漪和陆怀清坐在后座,厉闻舟只允许乔召漪见喻浅,陆怀清陪同来,也只能到周家门口,进不去。 “别紧张,你马上就会见到她。”陆怀清轻轻拍了拍乔召漪胳膊,示以安抚。 乔召漪鼓了鼓腮帮子让自己稳住情绪,但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激动,以及时刻要挂在脸上的端庄表情。 她反复深呼吸几次,直到陈明修给她拉开车门:“乔小姐,下车吧。” “马上马上。” 乔召漪赶紧下车,可在这时,陆怀清突然抓住她的手:“召召。” 乔召漪回过头:“小舅舅?” 陆怀清声线沉稳:“见到喻浅,记得告诉她一声,我也来了。” 乔召漪点头:“我知道,我会说的。” “嗯。”陆怀清这才松开手。 陈明修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陆怀清,心中发出一声冷哼:心眼真多。 此时喻浅正在房间来回踱步。 终于,她等来了敲门声,立马冲过去打开门,脸上期待了许久的灿烂笑容,在看到门外是厉闻舟的那一刻,蔫了。 “看见我很失望?”厉闻舟摆着一张臭脸很不爽。 喻浅怕惹他不高兴,连忙说好话:“不是失望,是,是,是突然想到在三叔面前不能嬉皮笑脸。” 厉闻舟:“编得不够流畅。” 喻浅:“……” 他侧身,审视的目光落在身旁那人身上,问道:“怎么不作声?” 乔召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也想出声告诉喻浅她来了,奈何眼前这人是厉闻舟,她愣是憋着一个字音不敢发出来。 好在这时喻浅察觉到,立马探出头看,发现是乔召漪,她直接出来抱住她:“召漪!” 乔召漪情绪在进来的一路上就已经酝酿好了,可厉闻舟不走,她只得憋着装端庄淡定:“嗯,浅浅我来看你了。” 喻浅不解乔召漪为何见到她这样平静。 直到发现乔召漪一脸局促,这才转头对厉闻舟说:“三叔,我想和召漪单独待一会儿。” 厉闻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喻浅立马拉着乔召漪进屋,反锁,一气呵成。 门外。 陈明修等在旁边,见厉闻舟走过来,他立马上报:“三爷,那个陆教授也跟来了。” 厉闻舟眉眼冷骛:“陆教授?” 陈明修掐了下自己嘴巴,重新说:“是陆怀清,刚才乔小姐下车前,我听见陆怀清对乔小姐说,希望乔小姐告诉喻浅小姐他今晚也来了。” 厉闻舟脸色更冷:“自作多情。” 这时陈明修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递到厉闻舟面前:“是老爷子打来的。” 厉闻舟接起,语气不悦:“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厉老爷子听见这语气,顿时来了火气:“你这什么语气?” 厉闻舟:“我什么语气您听不出来?”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如今厉家虽不完全是厉闻舟独揽大权,但他绝对是话语权最高的,厉老爷子要靠他撑起厉家,不得不忌惮他三分。 是以,再开口时厉老爷子的态度比刚才温和了许多:“闻舟,跟周家的合同签下来了吗?” 厉闻舟站在围栏边,目光往下看,是‘周括’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轻笑了声,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急什么。” “我当然急!这次跟周家的合作有多重要你也清楚。” 厉老爷子压着急切的语气,尽量心平气和:“得尽快签下来,不然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喻浅那丫头心思多,我就怕她发觉真相偷偷跑了,到时候周家问我要人,我再从哪儿找个喻浅这样好掌控的送给他们!” 厉闻舟静静听完,神情晦暗:“跑不了。” 有这句话,厉老爷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这次过去,你见到那丫头没?” 厉闻舟把手机扔给陈明修。 陈明修跟接烫手山芋似的,在手里颠了几下才拿稳。 “闻舟?闻舟?”厉老爷子连喊几声。 厉闻舟沉声:“父亲,我会让您如愿的。” 厉老爷子听到这句话,彻底安心了:“好好好,我等你好消息。” 陈明修按下挂断:“三爷,计划是否要提前?” “不必,就等明天。”受那通电话的影响,厉闻舟心情不好,脸色更不好。 “那喻浅小姐,三爷打算怎么安排?”陈明修知道明天要发生的所有事,唯独不清楚厉闻舟会怎么安排喻浅。 厉闻舟静默良久,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浓稠的烟雾吞噬了他的面孔,他的声音浮在烟雾里:“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66章 厉闻舟毫无胜算 喻浅现在有点手足无措。 她一边要安慰小哭包乔召漪,一边要给乔召漪擦眼泪,手和嘴巴都快协调不过来了。 “浅浅,我最初以为你在这里过得不好,没想到你过得这么惨,脖子还被掐成这样,手上也是伤……” 乔召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忘怒斥:“周家这些人也太过分了!还有厉家!都不是好人!” 喻浅捂住乔召漪的嘴:“嘘,别这么大声。” 乔召漪抿住嘴,她刚才过于忿忿不平,忘了喻浅现在的处境都是被迫的。 等乔召漪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喻浅拉着她到床边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你看到的这些伤都是意外,周家没人虐待我。” “可你在白市生活这么多年,也没遭过这么多意外。” 乔召漪振振有词,喻浅无从反驳。 在香港这段时间她确实挺倒霉,不过她心态乐观,归结于——“本命年。” 把这些事都跟本命年挂上钩,就说得过去了。 乔召漪佩服喻浅的心态:“也就是你还能乐观,换做是我突然间遭遇这么多事,我保不准得疯掉。” 喻浅苦笑,催她把水喝了,润润嗓子。 等喝完水,情绪彻底镇定下来,乔召漪这才想起被她遗忘的小舅舅陆怀清。 她赶忙对喻浅说:“我小舅舅也来了,只是他们不让我小舅舅进来,现在他一个人在车里等我。” 喻浅得知后并不意外:“因为三叔只同意了你来,不容许再多一个人。” 窗帘密不透风,房间有些闷热。 喻浅去拉开窗帘,打开一扇窗,凉风吹进来几缕,人也清爽了。 转身之际,她从窗口探出去的余光,瞥见后院零稀灯光下有三道人影。 她驻足,在窗帘后侧身观望。 光影太暗,喻浅看不太清楚另外两个人的长相,但为首那个看得一清二楚,是周括。 真正的周括。 绰绰的光影镀在他阴沉的脸上,像一个蚕食血肉的恶魔,旁边有人呈给他东西,喻浅眯起眼睛细看。 但凡是别的东西,喻浅视力再好恐怕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偏偏是她常接触的,凭轮廓和包装一眼确定——注射器。 “浅浅,你在看什么?” 乔召漪走了过来。 喻浅不动声色拉上窗帘:“看天气,月朗星稀,明天恐怕有雨。” 乔召漪也想看看,喻浅攥住她手腕拦住:“太晚了。” 两人相识相知多年,彼此有一定默契,乔召漪看出喻浅表情不对。 “是你三叔吗?”乔召漪不确定问道。 喻浅摇头:“不是,是周家人。” 此刻她脑海里都是周括手上那支注射器。 越想心里越不安。 今天厉闻舟那一脚把周括面子里子都踹没了,以周括的性子不大可能息事宁人,但他这人又偏不坦荡,发狠也是来阴的,让人措手不及。 他该不会……今晚要对付厉闻舟? “浅浅,我之前跟你一样,一直把你三叔当一个很可怕的人来看,但现在好像稍稍有那么一点改观。”乔召漪自顾自说,“刚才进来,我见到你三叔就发怂,意料之外他很随和,还跟我聊天了。” 喻浅回过神:“三叔跟你聊了什么?” 乔召漪努努嘴角:“就是问我跟你认识多久,了解你多少。” 都是浅显的问题,很好回答,也不为难人。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让乔召漪觉得很特别,她忽然看着喻浅。 这个眼神让喻浅感觉不太妙:“三叔还问了别的?” 乔召漪点头:“你三叔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人的,嘶……我怎么不知道浅浅你有喜欢的人?这是真的,还是你三叔故意套我话?” 那个人,厉闻舟问的是厉应楼吧。 喻浅抿起唇角:“你怎么回答?” “我就回答我不知道,毕竟是真的不知道嘛。”乔召漪一脸实诚。 喻浅:“那三叔他当时什么反应?” 乔召漪摇摇头,转身回去坐着:“没什么反应,后来也没问了。” 就在乔召漪说完就要坐下时,喻浅走过来拉住她:“别坐了,你得走了。” 乔召漪茫然抬头:? 喻浅语气透着无奈:“别让你小舅舅等久,先回去吧,我明天想办法去见你。” 这话一听就是有事情,乔召漪还想问,喻浅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问。 “好吧,那我先走了。”乔召漪知轻重,“明天你可一定要过来,不能放我鸽子。” 喻浅答应她:“好。” 送走乔召漪,喻浅折返回来直奔厉闻舟的住处,她急切敲门,没动静,再敲,还是没动静。 这可把喻浅吓得不轻,正要推门时,身后传来陈明修的疑惑声:“喻浅小姐?” 喻浅回过头,见是陈明修,紧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些。 陈明修:“喻浅小姐来找三爷?” 喻浅:“我敲门了,没动静,三叔不在里面吗?” 陈明修告诉她:“刚才周少爷差人来叫三爷出去喝酒,说是为下午的事情要给三爷赔礼道歉,三爷已经过去了。” 听完喻浅两眼一黑。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喻浅小姐的事情要紧吗?三爷这边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喻浅小姐明早再来也行。”陈明修看出喻浅脸色有些紧张。 喻浅胸口闷得慌,她稳住心神问:“你知道周括约的哪个地方吗?” 陈明修点头说知道,喻浅连忙推着陈明修往外走:“快,带我去找三叔,我刚才看到周括拿了注射器,三叔赴约有危险。” 陈明修脸色一变,似乎没料到:“喻浅小姐你什么时候看到周括拿注射器?” “你别问了,快去把车开过来,带我去找三叔!晚了会出事的。”喻浅一边催促一边推搡陈明修。 与此同时。 厉闻舟已经到了周括订的会所包间。 这是香港很有名的会所,有周家的股份,周括常来这里请朋友玩,会所给他专门定制了专属包间。 厉闻舟坐在沙发上,他身后站着两名周括请来的打手,今晚他只身一人,而这里是周括的地盘,谁优势谁劣势,一目了然。 厉闻舟毫无胜算。 第67章 厉闻舟不会死的 “我们两家还有合作,我也不是拎不清,不能立即要你的命,但这口气本少爷咽不下。” 周括一只手还挂着石膏,另一只手今天被厉闻舟踩狠了,拿酒瓶手都在抖,再抖也不妨碍他给面前这十杯的酒杯里全部倒满龙舌兰。 厉闻舟好心提醒:“洒了。” 周括不在意洒没洒,他说:“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很好解决的办法。” 他放下倒完剩下的空酒瓶,指着茶几上这十满杯烈酒龙舌兰:“要么你选都喝了,然后跪下给我道歉,要么我会让你染上这玩意儿,上瘾的时候你照样跪下求我。” 最后,他指着的,是一支吸满的注射器。 厉闻舟瞥了一眼,背往后靠着:“不应该啊,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点场面?” 周括被激怒,脸上肌肉抽搐,整张脸都变得阴沉无比:“我说了,两家还有合作,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是摆在你面前的选项,你必须选一个。” 相比起周括的怒意,厉闻舟从始至终淡然自若:“搞这么复杂,都是我玩剩下的。” 周括沉不住气问:“你知道这是鸿门宴?” 厉闻舟薄唇勾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来赴约?” “就算你料到了又如何,老子偏不信外界把你传得有多厉害,真落到了我手里,你只能当狗。” “选!” “我让你选!” 周括是个急脾气。 厉闻舟越是淡定,他越是暴怒。 一气之下推翻了茶几上的所有酒:“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按住他。” 说完,周括拿起一旁的注射器。 … 喻浅跟陈明修赶到会所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这里进出严格,主要是刷脸。 喻浅跟陈明修都是生面孔,被拦住了路,各种盘问,喻浅等不及,趁陈明修跟他们沟通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香港有钱人,谁都得罪不起,喻浅不敢直接推门进去找,只能一间一间在外面听动静。 遇到侍应生了就拦住问,但没有一个人见过周括。 喻浅越找越紧张,就在这时,眼前一包间门忽然被暴力推开,里面涌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大喊大叫:“死人了!死人了!” 听到死人,喻浅脸上骤然失去血色。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挤开那些人往包间里面走,有人好心拉住她:“别进去,里面死人了。” 喻浅呼吸不畅,一个字一个字问:“死者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人告诉她:“是一男的。” 喻浅掰开那人的手,闷头固执地往里走。 她要亲眼看见,亲自确定,万一是个乌龙呢,不要想最坏的结果。 厉闻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包间里灯光昏暗,地上到处都是玻璃渣子,无处下脚。喻浅一眼就看到沙发下躺着的男人,他身上是件黑衬衣,手长脚长的,看着个子应该很高…… 很高…… 喻浅咽了咽口水,不会的,不会的…… 嗓子突然好痛,是那种呼吸不过来几近窒息的痛。 她走近,慢慢蹲下将男人翻过身,心里祈祷了无数遍的结果,直到看清男人脸的那一刻,她身体一歪,跌坐在一旁。 不是痛苦。 是松了口气。 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厉闻舟。 还好,还好…… 她迅速收拾好心绪,出于职业本能还是检查了一下男人的脉搏和瞳孔,结果发现男人还没死,但心跳几乎听不见。 她徒手拨开地上的玻璃碎片,把男人身体摆正,检查完立即给他做心肺复苏,一边按压一边叫外面的人叫救护车。 外面的人一听还没死,全都炸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原来附近就有医院,喻浅实在没力气继续协助,只在一旁看着医生将男人抬上担架。 心肺复苏很成功,此刻男人已有醒来的迹象,他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看着人群里的喻浅,唇角翕动想说什么,明显很激动。 在喻浅看来,这人大抵是知道她救了他,想说话感谢她而已,压根没多想他的激动也许是另一个原因。 ——认识她。 “喻浅小姐。”陈明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喻浅刚才做心肺复苏有些脱力,手心也疼,小脸仍是惨白惨白的:“我没有看到三叔,你呢?你找到他了?” “见到了。” 陈明修回答时,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喻浅以为躺地上的人是三爷,当时那崩溃的样子…… 他表情略复杂,重说一遍:“我已经见到三爷了。” 喻浅顿时打起精神:“他没事吧?” 陈明修:“三爷没事,有事的是周括。” 具体怎么一回事陈明修没细说,他先带喻浅到厉闻舟身边去。 电梯直达顶楼。 喻浅一出来就看到了厉闻舟的身影。 他站在走廊露台,嘴里衔着烟,身上黑色衬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慢慢走近,听见楼下响着救护车的警报声。 “三叔。”她哑声喊道。 厉闻舟没看她:“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喻浅嗓子堵得厉害,又哑又痛:“找你。” 烟雾飘到了喻浅脸上,有些呛人,她本就嗓子不舒服,闻着更难受。 厉闻舟取下烟,指腹揿灭:“现在见到了,回去吧。” 喻浅眼眶蓄着一汪水,她不确定是被刚才的烟雾呛的,还是因为太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三叔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他面无表情,脑海里却回荡着刚才喻浅在楼下救人,陈明修在现场给他打电话陈述的情况。 说她以为躺地上的人是他,差点崩溃…… “三叔,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说。 厉闻舟没作声。 喻浅见他这么冷淡,这才明白他只身赴约定有安排,她完全是瞎操心,还惹他不高兴。 她转身默默准备离开,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厉闻舟的声音:“回头。” 她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一回头,厉闻舟已站在她面前。 “三……” 她张嘴,还没喊出那声三叔,男人扣住她后脑勺吻下来。 喻浅伸手推,男人抓住她手腕,将她推至墙壁,狠狠吻她,似乎这样还不够,他松开她手腕,捧着她的脸加深这个吻,勾缠至极。 喻浅被吻得发软,险些站不稳,男人腾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扶着她。 唇分离,她下嘴唇微肿,脸颊热得能滴出血来,一双眼睛已经被吻迷离…… “三叔……”她哑得快发不出声音来。 厉闻舟呼吸起伏剧烈,凝着她眉眼:“这一切马上就能结束了。” 第68章 醉生梦死 结束什么? 可没等喻浅问清楚,厉闻舟已经带着她往电梯那边走去。 从会所出来坐进车里,喻浅恍恍惚惚回头看,厉闻舟将她头掰正过来:“怎么,想在这过夜?” 喻浅立即摇头。 厉闻舟见她乖了,提醒陈明修:“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路线是回周家。 喻浅心不在焉想着事,最后实在没忍住又回头看,厉闻舟突然让陈明修停车:“要看就下去看。” 她一转头,对上厉闻舟薄怒的眼,心头那股逆反劲儿又来了,开车门就要下去。 厉闻舟脸一沉,攥住她手腕:“当真是觉得我现在心情好,就使劲作?” 喻浅解释:“我只是想知道周括在哪。” 在她提起周括的时候,厉闻舟脸色更难看:“这么关心他,难不成这几天还真处出感情来了?” 这话任谁听了心里也不舒服。 他明知道没有还故意这样说。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只是问一下都不行吗?” 今晚之约周括显然没安好心,厉闻舟能轻易脱身,周括肯定是倒霉了,但就怕是厉闻舟……杀了周括! 这些年他经营了那么多特殊产业,喻浅很清楚不能拿他的心态跟正经商人比。她怕他做坏事,怕看到他将来不得善终。 光是想想都心悸。 “你担心的周括,现在正在醉生梦死。” 厉闻舟冷淡的声音传来。 喻浅愣了一下:“醉生梦死什么意思?” 厉闻舟:“字面意思。” 那就是…… 这时她下巴突然被厉闻舟捏住,他迫使她转头看着他:“想知道周括今晚打算怎么对付我吗?” 喻浅欲摇头,但被他捏着下巴,头动不了。 厉闻舟扯了下唇角:“他想让我染上毒瘾。” 喻浅瞬间说不出话,毒瘾,那是最可怕的东西,一旦沾染基本上这辈子都毁了。 “三叔今晚是怎么脱身的?” 今晚就他一个人,但周括不是。 厉闻舟手松开她下巴,轻描淡写:“我反手将注射器插他身上了,至于他安排的打手,跟他一样都是弱鸡。” 喻浅瞪大眼睛,她的关注点是:“三叔你,你把注射器插周括身上了,那他岂不是……” 厉闻舟:“他早就染上那玩意儿了。” 听到这句话的喻浅更震惊:“早就?那周叔叔知道吗?” “他明天会知道。” …… 次日清晨。 周远山一大早就收到一个信封快递,上面的快递单被撕了,摸着厚厚一沓,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撕开封条,探进去的指腹摸着像是照片,等他抽出来一看,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来人!来人!” 他拍着桌子大声喊人,管家疾步进来:“老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远山攥着那一沓厚厚的照片问:“这是谁送来的?” 管家连忙说:“医院送来的,说是小少爷的病历,我没多想就收下了。” 周远山气得脸色铁青:“去给我把周括叫来!” 这个混账! 在外边乱来也不知道擦干净屁股! 这次还被人拍到了这种照片,寄来照片的人也没直接说明目的,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见管家一脸为难站着没动,周远山猜到什么,啪的一声将照片拍在桌上:“那个混账昨夜又没回来?” 管家点头:“是,小少爷一整晚都没回来。” 周远山气得又拍了下桌子:“这个混账!一天天净给我惹事。” 抬头见管家还杵在那,周远山喝斥:“愣着干什么,去把那个混账给我找回来啊!” “是是是,我这就去找回小少爷。” 管家才走到门口,突然又被和周远山叫住:“等等!” 管家转过身:“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周远山说:“多派几个人去找那个混帐,你去给我查到底是谁送来的快递,尽快联系上那个人,要钱最好,就怕是谈条件。” “是。”管家点头。 一大早整个周家就鸡犬不宁的,喻浅才下楼就看到管家在集结人手安排任务。 得知是去找一夜未归的周括,喻浅立马打起精神去敲厉闻舟的房门。 “三叔?”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 厉闻舟一袭正装从屋里出来,今天他穿的是白衬衣,外加熨帖合身的西装外套。他没有系领带的习惯,浑身上下散发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随性慵懒,也更迷人。 猛地一回神,发现厉闻舟正盯着她。 她漾起笑喊道:“三叔。” 厉闻舟嗯了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看样子是有事情要去做。 喻浅跟上他的步伐:“昨晚周括一夜未归,刚才我看到管家在集结人手去找周括。” 厉闻舟还是嗯了声,没说别的话。 喻浅只好继续跟着,但很快厉闻舟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好点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喻浅反应慢了半拍。 直到厉闻舟问她:“没有缓解?” “没……我是说好很多了,今天嗓子一点都不痛,内服药跟外用药都没搁着。”她说完,冲他笑了笑,很甜。 厉闻舟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看着颜色是比昨天淡了一些,有好转。 “手呢。”他视线看下来,盯着她的手。 喻浅立马伸出手,摊开掌心给他看:“也好多了。” 她这个样子就像被老师问话的学生,乖得不像话。 厉闻舟勾唇笑了声,转身时说:“行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跟着我。” 啊? 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眼看厉闻舟走远,没理解明白的她立马追上去:“三叔。” 厉闻舟:“我说了不用跟着我。” 喻浅脚下停顿了三秒,立马又继续跟着:“三叔刚才的意思是,我可以出门吗?” “嗯。” 他应了声。 喻浅满脸惊喜:“那,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见召漪?” “嗯。” 他又应了声。 喻浅这回停下了脚步,她捂着脸颊开心得不行,虽然不知道厉闻舟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方,但只要他同意了她去见召漪就行。 原本还正愁怎么说服厉闻舟答应她去见召漪呢。 此时厉闻舟已经走远,当他察觉身后没有跟着的小碎步,驻足回头看了眼。 花坛旁,喻浅手捂着脸颊站在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开心的气息。 他勾了勾唇,心说还挺容易满足。 不过一想到陆怀清那张脸,厉闻舟唇角的笑淡了下去,得了,就这一天。 第69章 厉闻舟下了好大一盘棋 厉闻舟到了周远山的书房。 门是敞开着的,他抬手敲了敲,叩叩叩,三声响,伏案工作的周远山抬起头。 “闻舟,你来了。” 周远山从办公桌后起身出来迎接。 “看来是我来早了。”厉闻舟阔步进来,目光在周远山书房里扫了一眼。 “不早,正合适。”周远山指了指旁边沙发,“快坐。” 厉闻舟掀了掀外套下摆,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惬意自在得如同在自家。 周远山叫佣人沏茶,随后去桌上拿了合同过来,在厉闻舟对面坐下。 “合作协议之前已经谈好了,这是我拟好的合同,闻舟你先看看,哪里不合适你跟我说,我们再继续沟通,毕竟这事关两家的长久合作。” 合同被周远山推过来。 厉闻舟拿起翻开,对面周远山继续说:“我们两家本就该互通有无,可因早年一些恩怨错过了好时机,时至今日才总算有了这次机会,真不容易。” 厉闻舟淡淡道:“是不容易。” 周远山还笑眯眯提道:“那个喻浅也不错,我问过小晟了,他还挺喜欢的。” 小晟就是周远山的大儿子,周晟,一个出生自带基因病的智障。 当时得知周晟是个傻子,周远山只觉得天都塌了,但万幸的是,同卵双生的弟弟周括,是健康的。 这对同卵双生兄弟,相似到性别、外貌、身高几乎没差别,唯独不一样的就是智商。 一个是傻子,一个是正常人。 周家的基因早就注定,周远山再难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也为了保护周晟,周远山也从没对外公开过双生子的事实。 外界只知道周括。 不知道周括有个智障哥哥,叫周晟。 可这样一来,见不得光的周晟就没办法结婚生子,周远山出于愧疚,近一两年打算给周晟安一个家,于是开始计划为周晟挑选一个合适的妻子。 恰逢周老太太仙逝,厉巽章发来问候,他对厉家没有敌意,与他畅快聊了许久。 后来聊到双方儿子身上,互夸之后又聊到婚配,他将为周晟发愁的事顺其自然放在周括身上谈起,厉巽章当即推出一个人,那就是喻浅。 可喻浅这样的,他看不起。 一个养女而已。 但得知她学医,主攻神经病专业,养女这个身份好像也不重要了,配他的小晟再合适不过,当即便定了下来。厉巽章也答应他,这趟世锦来香港也会把喻浅也带来。 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却不料被厉闻舟知道了自己偷梁换柱的计划,不过好在厉闻舟没说什么,只提醒他先看好周晟。 这些天周远山一直让人谨慎看着小晟,一边先让小括应付她,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让小括跟小晟交替跟她见面,瞒到成功结婚就行了。 一切都很顺利。 就是最近小括跟小晟前后遭了点罪,他到现在还没查清楚对方是受谁指使,不是没想过是周括在外边得罪了人,可一天查不到他一天不安心,今天还出了照片送到他手上的事,越来越糟心。 “周晟懂喜欢么?”厉闻舟看完合同抬头问道。 “他懂,听说喻浅很漂亮,他说很喜欢。”周远山笑吟吟道,“喻浅配我家小晟,我也挺满意的。” 厉闻舟一抻手,将合同丢回桌上说:“我也很满意。” 周远山:“是吧,我就说……” 没等周远山的话说完,厉闻舟忽然提道:“不过合作方要改一下。” 这话给周远山听愣了:“不是咱们两家吗?” 厉闻舟双手交叠,静放于腹前,正襟危坐:“是单独跟我合作,不是跟厉家。” 周远山是个老江湖,虽然一开始没明白,但厉闻舟后面这句话一出,他立马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当即表态:“那不行,我只跟厉家合作。” 虽然他认可厉闻舟的能力,但厉家才是根底,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厉闻舟对周远山直接拒绝的态度并不意外,他不疾不徐:“今天你不仅得同意,一个月后周氏的实际控股人也必须是我。” 话落。 周远山倏地站起身,脸上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厉闻舟你胃口不要太大,合作是合作,你这是想吞了我周家!” 厉闻舟一笑:“我胃口一向很大。” “那这事就没得谈。” 就在周远山俯身拿回合同时,突然听到厉闻舟问他:“今早的照片收到了吗?” 周远山一愣,但他还算沉得住气,假装不知:“什么照片?” 厉闻舟:“周括的艳照。” 听到那几个字,周远山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炸了:“照片是你寄来的?” 厉闻舟淡淡道:“陈明修也真是,忘了署名。” 这话听起来多冒昧啊,忘了署名,那要是写上‘厉闻舟寄’四个大字,周远山不得当场昏过去。 见周远山怒火愈发高涨,厉闻舟安抚道:“消消气,这才哪到哪,坐下慢慢聊。” 周远山不得不将火气压了又压,等重新坐下,脸色看起来勉强平静。 他沉住气说道:“基因影响太大,小晟有病,小括也的确让人操心。” 周括的取向是同,很早周远山就知道了,他打过骂过,但都没用,掰不过来。 两个儿子,却断了后,也是造孽。 厉闻舟好心建议:“基因多少占点,不过祖坟也得抽空再看看。” 周远山凝噎,没反驳。 叩叩叩,房门敲响,是管家。 管家进来后,见厉闻舟也在,欲言又止望着周远山,周远山气沉沉的:“说吧。” 管家:“找到小少爷了。” 周远山抬头,注意到管家脸色不对劲,眉心一跳:“说,怎么回事。” 管家看了看厉闻舟,又看向周远山,磕磕巴巴说:“小少爷在,在聚星会所,吸du。” “什么?!” 周远山蓦地站起身。 看着激动,但要多震惊也没多震惊,因为他一直知道周括吸du这事,但这个节骨眼发生…… 管家接着继续说:“三爷的人在门口守着不让我们进去把小少爷带走,说是让老爷您跟三爷谈,谈好了就能带走小少爷,谈不好,三爷就报警让警局的人来带走。” 听到这,周远山脸色发白,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转头看向厉闻舟,脸上皱纹蠕动,咬牙切齿问道:“厉闻舟,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70章 他说:一个养女而已,也配? “我说了,我要整个周氏。” 厉闻舟直视着周远山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周家百年基业,几辈人的心血,你一句威胁我就要拱手让你?”周远山痛斥厉闻舟胃口简直不要太大! 厉闻舟语气不温不凉:“年前你联合濠江旅游业,打造了一艘海上绿洲号,下水第三天遇暗礁沉没,死了六十七人。” 周远山脸色僵住。 年前噩梦重回眼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一旁管家投来疑惑的目光,周远山挥手:“出去,把门关上!” “是,是。” 管家连忙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周远山额头已经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对厉闻舟说:“天灾难防,这件事年前就已经解决,你现在提又能影响什么。” 厉闻舟清冷道:“我没记错的话,后来差点曝出绿洲号下水前质检结果就不合格,是内部隐瞒造成的祸端,你因此吐了十个亿来封口,这还没算赔偿的部分,要全算起来,周家可谓是被啃掉了一个大窟窿。” 周远山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厉闻舟交叠的长腿换了个方向,姿态惬意。 周远山一直说服自己沉住气,不管厉闻舟说什么,都不要受他话的影响。 但偏偏厉闻舟提起了绿洲号,那简直是他的噩梦…… 厉闻舟将周远山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勾唇。 沉吟片刻,他再开口:“你我都清楚,那十个亿是你替濠江旅游业背了锅,旅游业背后的贺家在濠江独大,说到底你还是害怕得罪。” 周远山重重地哼了声:“你既知道,何必挑明。” 厉闻舟说:“我挑明就是想告诉你,我有这个能力让周家站起来,以后不必为谁挡祸,也不必看谁的脸色,我们是合作共赢。” 周远山半信半疑:“你这种连自己本家都背刺的人,我凭什么相信?” 野心太大了,周远山根本不信。 何况大饼谁都会画,但不是谁都能吃到。 厉闻舟眯了眯眼:“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不想冒这个风险,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周远山很明确表态。 厉闻舟也不恼:“听说令郎不仅自己吸du,还教唆别人聚众吸du,情节挺严重啊,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要量刑。” 说完,也不去看周远山脸色有多苍白,厉闻舟淡定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明修的电话:“周远山选择舍弃这个小儿子,不用等了,直接报警吧。” “等等——” 周远山疾步过来,抻着手阻止:“别,先别报警。” 厉闻舟抬眸:“不是说没得谈?” 周远山忍着一腔被威胁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回转:“闻舟,我们可以再谈谈。” “是谈,还是拖延?”厉闻舟耐心有限。 “谈,是谈。”周远山憋着一股劲儿,脸色看起来颇为难,“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一旦厉闻舟报警,小括干的那些事免不了牢狱之灾,三年以下肯定是有的。 这孩子从小没吃过苦,所有的苦难都让小晟一个人承担了,一两年的牢狱算什么,总比交出周家要好。 小括会理解他的吧? 打定主意,周远山决定守住周家江山,送周括进去改造。 “我想好了。”周远山打起精神看向厉闻舟。 厉闻舟收起手机,早有预料那般:“想好卖掉这个不讨你喜欢的儿子?” 周远山脸上丝毫没有被看穿的惊慌,他摆明自己的态度:“跟厉家这次的合作,不谈也罢,总之周家我不可能拱手让你。” 厉闻舟缓缓站起身,手揣在裤袋里,似笑非笑问:“真想好了?” 周远山非常明确:“是。” 话已至此,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厉闻舟也没有再试图说服周远山,只说了一句:“你是香港人,应当知道香港媒体的厉害。” 周远山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厉闻舟:“明天香港所有的媒体都会刊登#周家骗婚#这四个大字。” 周-家-骗-婚! 四个字如同给了周远山当头一棒。 厉闻舟很满意周远山的反应:“周括你不想护,那周晟也别护了,从明天开始,外界会大肆报道你周家有个傻儿子周晟,还试图骗婚厉家博取利益。” 字字句句如同刀子割在周远山身上。 满腔怒火最终化为一汪死潭。 直到这一刻周远山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斗不过厉闻舟,这个人太恐怖太可怕,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不仅查到了年前绿洲号的秘密,还查到了周晟的存在,甚至还算计到他今天会舍弃周括…… 周晟虽痴傻,他却疼爱无比,要不然那天在大桥上他也不会跪下恳求。 “你赢了。”周远山一双怒目通红,“厉闻舟,你赢了。” 厉闻舟伸出手,搭在周远山肩上,重重拍了拍:“你这人,血性够,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楼下。 喻浅还没出门,她折返回来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未见厉闻舟下来,只好找上去。 她忘了问他今天是不是要回白市。 就怕去见了乔召漪回来得知他已经离开,心里有数总好过他一声不说就走掉。 中途遇见管家,她询问厉闻舟的去向,管家告诉她厉闻舟在周远山书房谈事情,让她再等会儿。 注意到管家一脸心事重重,喻浅嘴上应着在这等,见管家一走,她立马去找周远山的书房。 路过一间间房门外,直到一间屋里传来谈话声,喻浅听觉灵敏,止步靠门听—— “厉闻舟,你下这么大一盘棋,算计了这么多人,就连推出喻浅也是你提前算计好的吧?” 周远山之所以提起喻浅,是因为那天周括跟他提过,厉闻舟跟喻浅可能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厉闻舟淡淡道:“她不过是发挥了一枚棋子该有的作用而已。” 周远山蹙起眉头:“你跟她……” “我跟她什么?”厉闻舟轻笑了声:“一个养女而已,她也配?” 第71章 他也知道慌了 喻浅一直觉得,听力好也是件好事。 然而此刻她却无比讨厌自己的听力太好,也恨自己为什么要上来找厉闻舟。 [她发挥了一枚棋子该有的作用。] [一个养女而已,她也配?] 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话后还是会觉得很委屈。 是因为每次他对她稍微好一点,哪怕那么一点点,她都会瞬间忘记他所有不好,立马变得像一条狗一样对他摇尾巴。 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活该。 厉闻舟出来时,外面已经没有喻浅的身影,他也并不知道喻浅来过。 到了楼下,管家看到他,战战兢兢颔首称呼:“三爷。” 厉闻舟嗯了声,正要出去,管家连忙说了声:“三爷,刚才喻浅小姐来找过您。” “她来过?”厉闻舟侧目。 管家点头,不过管家没看到喻浅离开,以为喻浅还在上面等,这才提了这一句。 厉闻舟问什么时候,管家如实告知,听完后,厉闻舟蹙起眉心。 此时喻浅已经坐车赶去乔召漪所住的酒店。 给她开门是陆怀清,他看到她时愣了几秒,随后一把将她拉进去:“你偷偷过来的?” 喻浅不算特别娇小,有一米六七的净身高,奈何身边结识大多都是一米八往上的男人,她也就被衬得娇小了很多。 在陆怀清面前也是,很娇小一只。 她仰着头,见陆怀清十分担心的样子,安抚性笑了笑:“三叔同意我过来的。” 闻言,陆怀清这才放心了不少。 “小舅舅,谁来了?” 屋内传来乔召漪的声音。 她没出来看,是因为她没想过喻浅会这么早过来。预计最早也要等到下午三四点,再晚点可能又得到晚上。 没听到小舅舅的回答,她正要过来,喻浅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浅浅?”乔召漪都懵了。 喻浅走过来:“我来了。” 乔召漪嘴角努力上扬,可扬不上去,瘪下来耷拉着,要哭不哭走向喻浅:“看到你好不真实,要抱抱。” 喻浅二话不说,抱住乔召漪。 陆怀清在后边笑了笑。 套房是两居室,配置高档,应有尽有。陆怀清去拿了两瓶汽水过来,递给喻浅和乔召漪:“坐下说。” 两人坐了下来,喻浅一口气喝掉半瓶汽水,乔召漪眼巴巴望着她:“你三叔同意你这么早过来?” 喻浅抿掉唇瓣上的汽水,点头:“嗯。” 乔召漪放心了。 两人聊了许多事,不过喻浅顾虑到乔召漪担心,她没提厉家把她送给周家的真正原因。 乔召漪不明白:“那厉家为什么一定要你留在周家?难不成让你当间谍啊。” 坐在对面的陆怀清看向喻浅:“厉家到底用什么威胁你?” “我妈,还有我弟弟。”喻浅没隐瞒这点。 “可恶!”乔召漪气不打一处来,“明明都是不爱你的人,却还是会威胁到你。” 喻浅一怔,良久无言。 陆怀清咳了声提醒乔召漪:“话过了。” 乔召漪也意识到了,她刚才那句话很伤喻浅。 “对不起浅浅……”乔召漪抱住喻浅道歉。 喻浅笑了笑,岔开话题问起:“你跟陆教授什么时候回白市?” “你都不回去,我不急。”乔召漪摇摇头。 喻浅看向陆怀清:“那陆教授呢,应该耽误很多课了吧?” “我请了假,不用担心。”陆怀清冲她温柔一笑。 这时喻浅的手机震动,有来电。 她拿出一看,表情骤然凝固,乔召漪也探过头来:“是你三叔。” 对面陆怀清眉心拧了一下。 喻浅接起,听筒里传来厉闻舟清冷的声音:“下来。” 喻浅:“三叔你来了?” 厉闻舟说:“接你回去。” 喻浅心中叹一声气,还说他大方,结果只给她这么点时间。 “给你三分钟。” 说完,厉闻舟先挂断。 喻浅实在不想见他,尤其听到他亲口说的那句‘她也配’,薄情又冷漠,将她的心揉得稀碎。 “我听见了,你三叔叫你下去。”乔召漪说。 喻浅收起手机起身:“只有三分钟,我先下去了。” 乔召漪不舍地拉住她:“浅浅……” 喻浅怕说多煽情,掰开乔召漪的手:“你跟你小舅舅先回白市吧,别在这停留太久。” 乔召漪急得快哭了,陆怀清起身安抚,随后将喻浅送到门口。 “喻浅,需要帮忙你可以直说,我会不遗余力帮你。”这是陆怀清对她的承诺。 喻浅心中感动,颔了颔首:“我先走了。” 她不敢说太多,怕牵扯了无辜的人。 到酒店楼下,厉闻舟的车就停在那,她走过去坐上车,一部手机扔到她怀里,她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认出是她原来的那部手机。 她握住,诧异转头看向他。 厉闻舟说:“还给你了。” 她抓紧手机:“那还会再收走吗?” “不会。”他偏头看着她脸上的不安,“我刚才在电话里说接你回去,可不是回周家。” 四目相对,喻浅心慌得不像话。 她怕是自己想多了,不回周家,也许是去另外的地方。 “想什么呢?”厉闻舟手伸向喻浅的脸,指尖碰到她一边下颌。 她没躲,目光直勾勾的,又有些紧张。 厉闻舟挽起瑰丽的唇,嗓音是难得的温柔:“是回白市。” 喻浅忽然闭上眼,她怕听到厉闻舟下一句说是逗她的,可闭眼等了半晌,并没有听见最害怕听到的那句。 等她再次睁开眼,看见厉闻舟冲她笑了声:“不用想了,我说话算是,下午三点的航班,你跟我一起走。” 喻浅坐得很端正,背也挺直,问道他:“我不是已经被送给周家了吗?” 厉闻舟:“什么送不送,我有亲口说过这句话吗?” 喻浅凝噎。 回想一下,厉闻舟好像确实从未说过把她送给周家的话,从来都是她在他面前说。 “我说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他按下挡板,随着挡板缓缓升起,再一伸手将喻浅拉过来。 喻浅没挣扎,到他怀里也没乱动,怔怔看着他。 她的眼睛纯净而清澈,像一捧皎洁的月辉,他目光细细捋着她的眉眼,突然问她:“去过书房外?” 喻浅还没从可以回白市的惊喜中回过神,冷不丁听到这句,心口一凉,骤然清醒,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厉闻舟却摁着她肩膀不让她起,继而又问:“告诉我,在书房外听见了什么?” 第72章 厉闻舟说,有我在,他靠近不了你 厉闻舟在书房里与周远山谈的事情,涉及太多秘密,偷听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喻浅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所以在厉闻舟质问她是不是在书房外听到了什么时,她当即否认:“我见书房门关着就转身离开,没有逗留,什么也没听见。” 厉闻舟摁着她肩膀:“是吗?” “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表现得坦荡,半点没有心虚的影子。 厉闻舟凝着她许久,突然没了兴致,松开手让她坐回去:“去找我什么事。” 喻浅得了自由还没调整好坐姿,听他问道,先回答:“我想问问三叔什么时候走。” 厉闻舟:“怕我突然走了?” 喻浅正色:“是,这次闹出这么多事,我怕三叔走了周家针对我,没底气之前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吗。” “底气……”厉闻舟笑了声。 喻浅不知道他笑什么,没再搭话。 她低头摸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心头阴霾去了大半,另一半是因为还没登上飞机,任何还没做成的事情都有中途变卦的可能。 想到变卦,她的心头开始不安,只希望能顺利顺利再顺利一点,千万不要再出任何差错了。 “听陈明修说,你昨晚在会所救了个人。” 冷不丁听到厉闻舟这话,喻浅回过神。 她想起昨晚那个昏迷的男人,不知道在会所经历了什么事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反正当时九死一生。 她刚好路过,那人也算命不该绝吧。 “是有这回事。”喻浅捡了重点,没讲述整个救人过程,“三叔昨晚听见的救护车警报声,就是来拉那个人。” 厉闻舟:“认识他么?” 喻浅被这话问得一脸莫名:“我刚好路过包间门口,顺手救的,怎么可能认识。” 半开的玻璃窗上落了水点,在持续增多,天开始下雨了。 最近的天就没见过晴日,总是阴沉沉的,就像……厉闻舟的脾气。 “三叔为何这么问?”见他没再往下说,她主动问起。 厉闻舟按了按钮,车窗缓缓升上去,隔绝了外面的噪音:“随口问问。” 喻浅不认为他是随口问。 稍微细想总觉得厉闻舟话里有话:“三叔不会刚好认识那个人吧?” 厉闻舟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而是问她:“知不知道濠江贺家?” “听过。” 但她没机会接触。 那是濠江顶级豪门之一,贺家,根深蒂固盘踞在濠江近百年,地位高,影响力也大,很有名的。 沉默几秒后,喻浅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我昨晚救的那个男人,就是濠江贺家人?” 厉闻舟勾唇:“聪明。” “……我救的竟是贺家的人!”喻浅感到诧异,太过好奇又追着问,“那他在贺家是什么身份,三叔知道吗?” 当时那人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好像也没有人认识他。 厉闻舟淡淡道:“等有机会再见到,你自然就知道他是谁了。” 喻浅当他这话没说过,哪有那么多巧合再见面。 回到周家,喻浅立即把行李收拾好。上飞机前她谁也不敢联系,怕厉闻舟改变主意,打算就这样坐等下午三点的航班。 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房门响了。 她神经绷太紧,突然听到敲门声被吓一跳,起身蹑手蹑脚去开门。看见是陈明修,她心头不安:“是三叔有什么指示吗?” 陈明修来传个话:“三爷让我来喊你去吃午饭。” 喻浅没胃口,但又不得不去。 等到了楼下,她没见着厉闻舟,反倒是先见到周括……不对,这个是周晟。他手上的石膏和绷带都取了,跟个小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的,状态很好。 周远山这是不打算让周晟继续装了? “喻浅,哈哈哈,喻浅,哈哈哈。”周晟朝她挥手。 “……” 上次被掐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喻浅多少是留了点心理阴影,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 周晟朝她飞奔而来,嘴里不停喊着:“喻浅,喻浅。” 喻浅下意识想避开与他直面接触,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喝斥:“站那!” 她蓦地站定,一动不敢动。 同样对面朝她飞奔而来的周晟也停下来,站在原地时不时朝她这边看一眼,明显想靠近又怕。 怕什么,自然是怕她身后的厉闻舟! 厉闻舟自然地抬手,在她后背轻拍:“我在,他靠近不了你。” 喻浅自觉往厉闻舟身边挪了挪,她这个动作大大取悦了厉闻舟的独占欲,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三叔,”她压低声音问他,“周远山是不打算继续藏着这另外一个儿子了吗?” 厉闻舟没刻意敛着声音:“藏不住了,还藏什么藏。” 喻浅又问:“那周括呢?” 厉闻舟轻描淡写:“吸嗨了,还没找着回家的路。” 喻浅额角抽了抽,没再问。 用餐厅在另一面偏厅,过去这段路,喻浅发现周晟是真的很害怕厉闻舟,一点都不敢离近。 “小晟。” 周远山疾步走来,周晟立马躲到周远山背后。 周远山安抚性拍了拍他,转而看向厉闻舟,笑着邀他入座。 厉闻舟拉开高背椅,偏头示意喻浅入座,喻浅受宠若惊,但他这样做了,她不能驳他面子,在他拉开的座椅上坐下来。 周远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这时周晟小声在周远山背后说:“爸爸,我想跟喻浅坐在一起吃饭饭。” 周远山一向满足这个儿子所有要求,他立即看向厉闻舟,试探着问:“我家小晟挺喜欢喻小姐,要不让他们坐近些?” 厉闻舟很给面子:“令郎随意。” 周远山笑了,开口前他就知道厉闻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合作刚达成,以后的路还长着。 他拉开喻浅另一边的座位,让周晟坐在这。 大圆桌,每个位置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周晟一坐下就把位置往喻浅这边挪,试图靠她更近一点。 喻浅特别不自在,但周晟坐她身边是厉闻舟亲口允许的,为了能回白市,她都忍了。 然而就在这时,喻浅身下的椅子突然朝厉闻舟那边滑过去,紧挨着他。 事发突然,喻浅懵了两秒。 等她低头看,才发现不是椅子自己滑过去,而是厉闻舟拽着她身后的椅背拉过去的。 餐桌上一阵静默。 第73章 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 厉闻舟淡淡开腔:“浅浅胆小,怯生,不喜欢挨着不太熟悉的人。” 喻浅扭头看厉闻舟,他目不斜视,唇角噙着淡淡的笑。 浅浅…… 他很少会喊她小名。 周远山看了看满脸委屈的周晟,又看向厉闻舟:“闻舟,小晟的性子就是太热情,他很单纯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厉闻舟把佣人盛过来的花胶汤放喻浅这边,拿餐纸擦了擦手:“你说让他坐浅浅旁边,我不也没说什么。” 周远山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好过来安抚周晟的情绪。 喻浅看着面前的花胶汤,心情很复杂。 佣人陆续上菜。 周晟起身把他喜欢吃的菜都摆到面前,还特意摆了两道在喻浅面前,傻乎乎笑:“喻浅,你吃你吃。” 喻浅很勉强:“谢谢。” “不客气,喻浅你今天好漂亮,嘿嘿嘿。”周晟冲她傻笑。 喻浅刚扯出一个回笑,左手被覆盖住。 她心一惊,本能要抽回手,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用力摁住,让她抽不开。 周晟还没回座位,她心慌,怕被看见,带着他的手往衣服下摆挪了挪。 等她抬头,发现厉闻舟唇角噙着的笑意深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厉闻舟这会儿正跟周远山聊天。 “喻小姐。” 话题冷不防落在喻浅身上,她抬头,右手放下筷子。 被厉闻舟握着的左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他并没有要松开的迹象,指腹还在她掌心刮擦,跟挑逗似的,偏偏他又一脸正经。 周远山半喟叹半真诚的语气对她说:“我一直没正式跟你介绍小晟的身份,想必你都知道了。” 喻浅是知道,但知道的不多。 她明确问:“周叔叔原本就打算让我跟周晟在一起对吧?” 周远山点头,神色诚恳:“是的喻小姐,我起起初很希望你跟小晟在一起,而你刚好是这方面的医生,我很放心。” “周叔叔为了放心,就要牺牲掉我的人生吗?” 喻浅想把手从厉闻舟那抽回来,奈何纹丝不动。 她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继续陈述事实:“怕我接受不了周晟的情况,所以说服周括先跟我接触,等结婚的时候再把人换成周晟,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我发现也没法反悔,一旦领证我生死都是你们周家的人。” 周远山面含歉意:“是我考虑欠佳,但小晟心性单纯,你不要恨他。” 喻浅想,是挺单纯。 下死手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复杂的想法,奔着掐死就完了的念头。 这顿饭吃完,周远山留厉闻舟说几句话,喻浅不方便在场就先出去等,周晟屁颠屁颠跟着她。 厉闻舟让陈明修跟着,喻浅心里才踏实些。 台阶两边栽种了棕榈树,长得很好,一伸手就能够着。 “喻浅喻浅,你是不是要走了?”周晟咧着一口大白牙过来问她。 喻浅拨弄着棕榈叶子:“嗯,我要回去了。” 周晟脸上露出一抹不舍:“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喻浅转过头,很明确说:“不会留下。” “可是爸我爸说,你是他们送给我的媳妇儿。”说到媳妇儿这三个字,周晟好像懂,一个劲傻笑。 喻浅心理不适,面上却没表现得太伤人:“我们不合适。” “合适合适!”周晟非常坚定地点头,“我很喜欢你,你留下给我当媳妇儿呗。” 陈明修不动声色挡过来,隔开周晟,恶声恶气威胁:“想吃栗子?” 周晟本来不满突然多出来的陈明修,但听到他说栗子,眼睛立马亮了,使劲点头:“想吃。” 陈明修手捏成拳,突出食指关节,然后举起来:“赏你一个。” 周晟脸色一变,抱头就跑。 “不吃不吃。” 瞬间就没了影子,跑得贼快。 喻浅忍俊不禁,跟陈明修道了声谢,陈明修说:“对付周晟这种情况的人,要比他凶,压住他才行,半拒绝半迁就不好使,会激发他的暴戾。” 喻浅当然知道,但是她苦笑了声说:“这是在周家,我不敢。” 陈明修表示理解。 趁现在厉闻舟没出来,喻浅旁敲侧击跟陈明修打听:“我回去,爷爷知道吗?” “喻浅小姐,这么跟你说吧,出发来之前都是老爷子在一手策划,但到了这里,都是三爷的局。” 陈明修说得不算直白,但足够喻浅听懂。 如今厉闻舟在一点点脱离老爷子的掌控,这场局,是厉闻舟的局,他的野心已经扩散到她无法想象的程度…… 饭后厉闻舟跟周远山谈了什么,喻浅不得而知,她也不好奇。 下午三点准时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直到飞机降落在白市国际机场,从机场出来,仰望着白市的蓝天白云,那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真实。 “哭过了?” 身旁传来厉闻舟的声音,喻浅一转头,就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风无声无息吹拂过耳边,她抬手捋发:“没有哭。” 厉闻舟扯唇:“没哭也憋了一路。” 她闷着,不接话了。 来接的车有两辆。 陈明修将喻浅的行李放在另一辆车上,她问:“是先回厉家吗?” 厉闻舟嗯了声。 没等她继续再问,厉闻舟抬了抬下颌,示意她上前面那辆车。 “你呢?”她望着他。 “回老宅。”他同样注视着她。 得知他也回老宅,她莫名安心,好似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可那句她不配又时刻提醒着她,别太认真。 回到厉家老宅。 喻浅碰见的第一个人是厉应楼,不仅她意外,厉应楼也意外。当下他正要出门,看见她时,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 “浅浅?” 厉应楼不确定喊了声。 喻浅本就走在前面,此刻她加快步伐朝厉应楼走去,她只是想走近说话,谁料厉应楼突然将她抱进怀里。 “浅浅,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厉应楼又开心又激动,紧紧抱着她。 喻浅被抱得猝不及防,想起厉闻舟还在后边,她紧张地推了推:“大哥……” 后方不远处。 厉闻舟看似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而那双平静的眸光下隐藏着一头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 第74章 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随着厉闻舟走近,厉应楼立马松开喻浅并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三叔!” 厉应楼从头到脚一副防备的姿态。 喻浅抬头看向厉闻舟,他脸上虽没表情,也看不出喜怒,但就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意…… 她犹豫了一瞬,默默从厉应楼身后走出来。 厉应楼即刻攥住她手腕:“浅浅,这次哥哥一定护住你,绝不让他们再把你带走。” “不是……” 她没说完,厉应楼把她往后拉了拉。 “不是才从国外回来,什么时候你们兄妹两人的感情变得这么要好了?”厉闻舟说话的时候看着喻浅,目光如炬。 厉应楼坦然道:“三叔鲜少回老宅,不知道我跟浅浅关系好也正常,在我没出国以前,浅浅就经常跟在我身边,区区三年,又怎么会冲淡我们的兄妹感情。” 厉闻舟眼神一凌,“是么。” 厉应楼:“当然是。” 喻浅明白厉应楼是在给她撑腰,才故意在厉闻舟面前把她说得很重要。 可是,她怎么觉得厉应楼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呢…… 这一刻的气氛好似结了霜。 站在一旁的陈明修大气不敢出,一个劲给喻浅使眼色。 喻浅领会,刚要开口,就见厉闻舟走到厉应楼身旁停下:“哥哥就该有哥哥的样子,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叔侄两人身高差不多,但厉闻舟是成熟的肩宽体阔型,厉应楼偏单薄一些,更显少年气。 “我太久没见到浅浅,三叔理解一下。”厉应楼这次不想再输气势。 厉闻舟冷笑了声,沉着脸往里走。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前门厅,厉应楼这才拉开跟喻浅的距离,退后两步垂眸看着她:“是不是被吓到了?” 喻浅摇头。 厉应楼注意到喻浅脖子上的痕迹,抬起手欲触碰:“脖子上……” 喻浅避开厉应楼的触碰。 她今天特意穿了高领衫打底,脖子上的掐痕遮了大半,但遮不全,细心看就能看出来。 “是谁伤的?”厉应楼脸色有些沉。 喻浅解释不清,只好说:“是意外。” “不是勒痕就是掐痕,怎么可能是意外。”厉应楼不傻,那痕迹是不是意外一眼就能看出来。 喻浅轻叹了声:“大哥,你就当作是意外吧,不要问了。” 周家的事太复杂,说不清的。 厉应楼喉头一哽,把剩下的话都悉数咽了回去:“好,我不问,等你主动给我说。” 说完,他拉着她去小凉亭。 喻浅问他:“大哥不出门了吗?” “你回来了,我还出什么门。”到了小凉亭,他按着她坐下,随后他坐在她旁边。 桌上有茶壶,揭盖见里面没水,他挥手叫来佣人去拎壶热的来。 喻浅心里装了事情,不太坐得住,厉应楼看出来,先安抚她:“你刚回来,爷爷肯定会见你,先等等,等爷爷差人来叫你,我陪你一起去。” 佣人端来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厉应楼倒了一杯放在喻浅面前:“刚才发现你手很冰,喝点热水的回回暖。” 喻浅捧着,却没喝。 她发现厉应楼对她好得似乎过于上心。 气氛静默了半晌,直到喻浅小声喊他:“大哥?” 厉应楼抬眼,喻浅看到他眼里的变化,怔了怔:“大哥你……” 他眼尾泛着一抹猩红,内疚如潮涌而来,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深觉对不起她。 “浅浅,哥哥说了把你带回来,却没有做到,是哥哥没用。” 说完,厉应楼一拳捶在石桌上,发泄着惩罚自己的无能。 喻浅吓一跳,把茶杯放下,按住他的手:“大哥,你的手。” “浅浅,对不起,对不起……”厉应楼一遍遍向她道歉。 看到厉应楼这样,喻浅不禁想起以前。 那时候柳晚敏一心想生个儿子稳住地位,几乎忘了还有一个被她带进厉家的女儿,将她忽视得彻底。 尤记得那天很冷,外面下着雨,她流着鼻涕坐在门外台阶上,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望着远处,期望妈妈能出现,能抱抱她,陪她说几句话。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后来昏了过去,再醒来看见厉应楼一脸担心守着她,旁边是他叫来的家庭医生。 她烧还没退,迷迷糊糊不识人,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喊妈妈,迷蒙中她看到厉应楼一头扎进雨里去帮她找妈妈。 后来柳晚敏真的来了,只是没抱她也没陪她,而是站在旁边骂她事多,发个烧又烧不死人…… 她无声无息流着泪,余光看到厉应楼浑身湿透站在一旁静静守着她。 “大哥,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这次的事情谁也插不了手,你不用自责。”她轻声安抚。 厉应楼却说:“我巴不得你怨我两句。” 喻浅摇头,她不会。 “对了浅浅,你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厉应楼不太确定,“我刚才见你像是跟三叔一起进来。” “你没看错,我是跟三叔一起进来的,也是一起从香港回来的。” “那你自由了吗?”这是厉应楼最担心的。 “暂时是自由了吧。”她说。 这次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喻浅不敢向厉应楼透露太多,陈明修告诉过她,从到香港以后,一切局面都是厉闻舟在掌控。 她只大致跟他说了一些在周家这段时间的生活,没有陈述得太糟糕,听起来平平淡淡。 可厉应楼又不傻,他很清楚,喻浅在周家过得远没有她说的这样平淡。 “我是被强行送回来的,三叔为了不让我联系你还让人把我关禁闭,我费了好大劲才联系上二婶,可后来又被关了回去……” 说到这,厉应楼十分生气:“三叔这个人,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我已经问过爷爷,爷爷说这次所有计划都是三叔提出的,包括把你送给周家也是三叔的意思。” 喻浅滞了一滞,表情里凝满疑惑:“不是说……把我送给周家的计划,是爷爷先提出的吗?” “不是爷爷,是三叔,三叔要把你送给周家。” 厉应楼的语气很笃定。 第75章 新姿势,邀她试试 厉闻舟静静站在窗前,俯视的目光落在小凉亭里,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喻浅按着厉应楼的手、 两人深情对视、 互诉衷肠、 “闻舟,你看什么呢,站那一动不动的。”厉老爷子拄着拐杖走来。 最近气温乍暖还寒,厉老爷子的痛风犯了,这几天都得拄着拐杖才能走路。 厉闻舟转过身,淡淡的声腔问起:“厉应楼的婚事您替他看好了吗?” “应楼还小,我操心他的婚事不如操心你的。”厉老爷子提到这就不得不多说一句,“倒是你跟那个姓梁的怎么回事?到底打没打算娶人家?” 厉闻舟走到留声机旁,手指拨弄着唱盘,漫不经心:“没想好。” “我也看出来了。” 厉老爷子嘀咕道,“人倒是时时刻刻留在身边,却也没见你对人家多上心。” 厉闻舟勾起唇:“没想好又不代表不娶。” 拨下唱针,唱盘开始转动,一首七十年代的老曲子咿咿呀呀唱起来。 厉老爷子听着舒心,回椅子上坐下:“今年你都三十二了,再过几年就近四十,年纪一下就上去了。跟你同年纪的那些发小孩都会打酱油,你也该着急了,结个婚生个孩子,趁我现在还精神,也能逗逗乐。” 厉老爷子没拿两个兄长比,是因为三兄弟三个母亲,出生年份差得远,没什么好比的,所以只拿跟厉闻舟同龄的那些比,也说得过去。 厉闻舟换了首曲子:“您盼我,不如盼厉应楼的,曾孙不是更可爱。” 厉老爷子两手搭在拐杖上:“我跟你讲实在,你跟我扯犊子。” 话落,留声机停了。 厉老爷子欸了声:“怎么不继续放了?” 厉闻舟转头看过来,说了句:“既然您这么希望我结婚,那我尽快定下来。” 厉老爷子:“说是尽快,又没准信。” 厉闻舟笑了声:“年底怎么样?” … 喻浅这会儿失神得厉害,。 耳边厉应楼还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脑海里只有那句——是厉应楼要把她送给周家。 难怪他会说那句——她也配? 她是不配,竟然还信了陈明修的话,以后是沾了他打乱计划的野心才能回来,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局。 这时管家来了:“喻浅小姐,老爷要见你。” 她站起身,迈出座位。 见厉应楼准备跟她一起,她冲他摇头:“不用陪我,能应付。” 厉应楼说:“那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 刚才跟厉应楼聊了这么久,喻浅一直注意着厉闻舟出没出来,没见他身影,想必是还在老爷子那。 到了门外。 门是开着的,管家直接带着喻浅进来:“老爷,喻浅小姐来了。” 厉老爷子嗯了声,看也未看喻浅一眼,挥挥手,继续同厉闻舟讲话:“结了婚,再晚回家也有人盼着望着,日子过得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多好是不是。” 厉闻舟唇角噙着淡笑:“听您这么说,我都开始向往了。” “难得你听进去。”厉老爷子面上有了笑容,挺高兴的。 喻浅自进来后便一直保持沉默,等厉老爷子跟厉闻舟聊完才轮得到她说话。 听刚才厉老爷子那话意,是在为厉闻舟张罗婚事?他要结婚了? “你来了。” 厉老爷子的目光看过来。 喻浅迎上厉老爷子审视的目光,喊道:“爷爷。” 接着又看向厉闻舟,喊道:“三叔。” 厉老爷子抻着拐杖往面前地毯上拄了拄,喻浅看懂,走过去在厉老爷子拄过的地方站着。 “能和周家谈下这次合作,你也有功劳。”厉老爷子审视她的目光变得锐利逼仄。 喻浅颔首:“能为厉家出一份力,是我应该做的事。” 厉老爷子对喻浅的回答还算满意:“这次把你送去周家,你作何感想?心里记恨吗?” 要说不恨,太假了,老爷子不会信。 要说恨,老爷子又不高兴。 她思忖两秒回答:“当时心里只有害怕,早晚都哭,其他什么都没想。” “哭什么哭,你好歹是我厉家养培养出来的,就这点出息。”厉老爷子说着训斥的话,脸上却挂着笑意。 喻浅咬着唇,仍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这时厉老爷子站起身,朝她走来:“我还以为很快就能喝到你跟小周少爷的喜酒,谁承想那小周少爷眼光挑剔得很,没看上你。” 喻浅屏住呼吸。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厉老爷子的语气里充满审问的意味。 喻浅淡定摇头:“周少爷不喜欢我的性格,嫌我无趣,迎合他又觉得我太假,跟我约会很敷衍不耐烦。” 她说的都是事实。 周括讨厌她无趣,又嫌她迎合太假,约会总是很不耐烦,不过这都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我们浅浅这么漂亮他都看不上,只能说是他没眼光。”厉老爷子说着安慰的话,“放心,以后爷爷会给你物色更好的对象。” 喻浅闷着头嗯了声。 “行了,这段时间估计你也没睡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厉老爷子没再说什么,示意她回去。 “那我先走了。”喻浅转身离开之际,余光瞥了一眼厉闻舟。 刚才她跟厉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他在那换了一首又一首曲子,像是对每一首都不满意。 从屋里出来,她打算去见一见柳晚敏。 回来了不去见她,等她知道,肯定要骂她一顿。 只是刚拐过转角,被陈明修拦住路:“喻浅小姐,三爷让我带你去他的书房等他。” 喻浅拒绝:“我还有事。” 她就要绕过陈明修拦着的手,却见陈明修又往那边抻了抻,不打算让她走。 “陈明修!”她也是有脾气的。 陈明修面不改色:“喻浅小姐,三爷说了,你要是不去,他会亲自去找你。” “……” 又是这套威胁。 可这次喻浅不想再妥协,她撂给陈明修一句:“那就让他来找我,反正我所谓。” 说完她直接推开陈明修拦着的手。 陈明修应道:“喻浅小姐现在是去见二夫人吧?等三爷出来我会如实告知,喻小姐也要做好准备,三爷一定会来二夫人的住处找你。” “……” 喻浅恨极了这种被威胁的无力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边说边转身:“除了威胁以外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说完,她僵住。 迎面站着的人已经不是陈明修,而是厉闻舟。 他冷着脸朝她走来:“新意没有,新姿势倒是有,现在要试试么?” “……” 第76章 三叔的情话 喻浅乖乖地跟厉闻舟去了他的书房。 知道他向来不分时间场合来兴致,她随时做好了反抗的准备,这段禁忌的关系,必须尽快断了。 “过来。” 厉闻舟站在书桌后抬眸看她,她表情没收住,一脸愤懑,跟小牛犊子似的。 喻浅不情不愿过来,心里却在想,他不会准备在书桌上开始吧?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得逞。 “一脸视死如归,怎么,我这书桌是断头台?”厉闻舟脸色隐隐不悦。 跟断头台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喻浅走近男人面前,深吸一口气,直接跟他表示:“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厉闻舟从笔架上抽了一支毛笔塞她手里。 “不……”喻浅呆住,不明所以看他。 厉闻舟拉她过来站在身前,胸膛覆上她后背,微微下压,她的背与他胸膛贴合得严丝合缝。 她背脊僵住,四肢也开始变得僵硬。 “放松。”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紧接着屁股还被男人拍了一下。 不轻不重,酥酥麻麻的。 书桌上已铺好宣纸,砚台有墨,他先教她握住笔,调整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这个姿势感觉如何?不舒服的话你自己再调整。” “……” 所以他说的新姿势,是写字的姿势? “想什么?” 耳边传来的嗓音夹杂了笑意。 她人麻了,脑袋也是空的,忘了答话。 “看来是这个姿势不舒服。”男人控制着她的手往下移一点,手指也重新做了调整。 “这样呢?”他又问。 灼热的薄唇靠近她耳垂,近在咫尺,她浑身都笼罩着他身上的气息,裹得密不透风。 喻浅无措,攥着笔的手心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男人察觉到她紧张,手劲松开几分,用指腹拭去她掌心的汗,再重新握住。 他按着她的手往下压。 她手不受大脑控制,硬邦邦的不灵活,男人提醒她:“放松,下笔。” 这声音跟有蛊惑力似的,哄得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接着宣纸上落下八个大字,是瘦金体,遒劲有力,骨峰尽显却又不失柔和。 “门庭森冷,来者需诚。” 她念出这八个字,声音还有些飘忽。 厉闻舟松了手,扯开上面那张宣纸:“自己再写一遍。” 说完,他胸膛移开她后背,侧身斜靠着书桌,长腿支着,柔和的目光瞧着她,等她下笔。 喻浅紧张:“刚才是你在写,我不会。” 厉闻舟说:“试试。” 喻浅摇头:“我写不好。” 厉闻舟还是那句:“试试,好不好另说。” 喻浅迟迟不动,书房里没了说话声,座钟的声音却走得很节律,滴答滴答,直到厉闻舟侧身过来,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笔重新教她写了一遍那八个字。比起刚才全是他的力度,这次她回过神,认真了些,有了她的力度这八个字比刚才……丑多了。 她干脆闭眼不看。 “闭什么眼。” 厉闻舟戏谑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自己写的还没眼看了?” “不好意思丑到您了。”喻浅想丢开毛笔,又怕碰坏,厉闻舟的东西都挺贵的。 厉闻舟:“那就多练练,总会写好。” “我就没书画上的天分。”她不练,把毛笔轻轻放在一边。 厉闻舟盯着喻浅看了片刻:“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么?” 喻浅没仔细了解过这句话,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回答他,在她说话的时候,厉闻舟一句也没打断,静静听着她,直到她说完。 随后他又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写这八个字吗?”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她哪能知道他的心思?可厉闻舟让她回答,她只好随便想了个原因:“三叔希望我记住自己的身份,规规矩矩,安安分分,不要在你身上动不该有的心思。” 这句回答跟那八个字对不太上,但她就是想这么说。 厉闻舟脸色微沉:“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她一脸莫名:“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一轻,屁股挨在桌面上,腰上是厉闻舟的手,他将她托举上来的。 书桌虽高,但坐上去只刚好与他平视,不,还是矮一点,厉闻舟的背是弓着的,手从她腰上移开,撑在她两侧,圈禁独占的姿势。 她微微后仰,凝视他深沉的目光:“三叔……” 厉闻舟抬起一只手,指着自己胸口位置,用力点了点:“这个地方,没有别人住进来过。” 喻浅呼吸一滞,她听到男人接下来那句—— “只有你住在这里。” 缕空雕花窗上攀爬着几根藤本,新冒出头的嫩芽随着晚风摇曳,挂在笔架上的几只毛笔也在晃呀晃… 气氛美好得像一幅画。 喻浅不想否认这一刻悸动的心跳是因为厉闻舟那句——只有你住在这里。 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可想到连日来的遭遇,都是他一手布局,理智强行压下悸动:“三叔的情话,没想到我也能听到一回。” 厉闻舟手从胸膛上移开,撑在她身后,身体朝她倾压下去:“你只当是情话?” 喻浅后仰的弧度越来越低,有些撑不住:“三叔对梁小姐也说过很多这样的情话吧?梁小姐一定比我更感动。” “喻浅!” 男人撑在她身后的手臂上暴起青筋,那双深沉的眼里酝酿怒意,似河底摧枯拉朽翻滚着的汹涌暗流。 喻浅都不敢说话了。 她心里在心想,这次没有沉浸在他的情话里陶醉,只是挑穿而已,他就这么生气,看来男人还是注重面子。 “这里抵御所有人的靠近,唯你可以踏足。”他几乎咬牙切齿说道。 这句话应对上那八个字,大约是他想告诉她的意思。 喻浅领悟了,语气带着自知之明的平静:“三叔放心,在你婚事定下来之前,我一定安分守己。” 牛头不对马嘴! 厉闻舟怒掀她身后的宣纸,挥手一扬,喻浅眼睁睁看着那张宣纸落在地毯上。 他退后,给了她自由呼吸的空间:“喻浅,你真是好样的。” 喻浅看着他眼里滔天的怒火,心头有点怕,却还是梗着脖子回道:“三叔过奖。” “滚出去!” 厉闻舟现在怒火中烧,容不得她在眼前多待一秒。 这句‘滚出去’也无情得很,但对喻浅来说如蒙大赦,分秒不等赶紧从桌上滑下来。 她跑了。 一路跑到柳晚敏的住处。 柳晚敏的贴身佣人看见她,露出一脸惊讶:“喻浅小姐你回来了……” “我妈呢?”喻浅边往里走边问。 佣人忙拦住喻浅:“等等喻浅小姐,二夫人她已经睡下了。” “不是才六点吗,我妈平时也睡这么早?晚饭吃了吗?” 她接二连三问,注意到佣人吞吞吐吐很紧张,到了门口,她没敲门她直接推门而入。 眼前一幕让喻浅呆滞了几秒,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 第77章 让她选厉闻舟? 喻浅直接转身往外走。 “浅浅?浅浅?浅浅等等,浅浅你回来了,浅浅……” 柳晚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追出来,她抓住喻浅的手腕,又惊又喜:“浅浅,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院子里,母女俩拉扯着。 喻浅侧目看着面色红润的柳晚敏,压低声音提醒她:“这是厉家,您是不想活了吗?” 要是被厉老爷子知道,柳晚敏就是十条命都不够折。 柳晚敏佯装不知:“浅浅你在说什么呢,我今天下午身体不舒服,就让魏医生来帮我看看,那是魏医生啊,你不记得他了?” 喻浅冷静:“我怎么不记得。” 话音落下,一身白大褂的魏医生从屋里走出来。 他拎着医药箱,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乍看身量算高,身材也很健硕,很端正英挺的长相,也很符合阔太的审美。 魏景达见到喻浅,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冲她微微一笑:“喻浅。” 在厉家他是温润的家庭医生,在瑞清医院他是她同僚。 这又是光天化日下,喻浅面上还算过得去:“魏医生,我妈妈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魏景达正色说道:“二夫人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血压过于高,想来是因为太思念喻浅小姐,整天忧心导致。” 喻浅看破不说破,转头睨着柳晚敏:“让您担心了。” 柳晚敏一脸委屈:“你还说呢,我成天茶不思饭不想,只想着你还能不能回来,老天总算开眼,又把你送回到我身边。” 母女情深,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魏景达拎着医药箱迈下台阶:“那我先走了。” 喻浅说:“魏医生,我送你出去。” “留步。”魏景达笑着摆手,“你刚回来,多陪陪你妈妈,她没有安全感。” 喻浅脸色凝固。 刚才她都看到了,偏偏不能撕破脸皮,为了她妈妈,也为了自己的安宁,不然被厉老爷子知道,后果不敢设想。 等魏景达走了,喻浅立马拉着柳晚敏回屋反锁门。 “浅浅……”柳晚敏迎上来。 喻浅冷着脸:“先不说您空虚寂寞,可为什么偏要在厉家?厉家这么多双眼睛,您在厉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清楚后果吗?” 见女儿一副说教的样子,柳晚敏也不再装,直接摊牌:“正是因为我在厉家待了这么多年,所以我才清楚在厉家才最安全,在外面反而容易出事。” 喻浅:“您……” 柳晚敏嘴硬:“我什么我,我说的是事实,还有,你少拿那副口吻来说教我,我是你妈,我自己心里有数。” “真是疯了。” 要不是这次刚好撞上,喻浅还真不知道自己母亲早就出轨了。 自从厉南新出生后,柳晚敏就过上了寡妇生活,厉世锦不愿意再跟柳晚敏同房,两人一直都是分开住,除了吃饭同桌,坐车同车,出席同席,两人几乎不同框。 如今这个年纪正是需求大,柳晚敏怎么可能按捺得住自己。 柳晚敏到底还是心虚,也不怪喻浅说她什么,她走过来:“你是偷偷逃回来的吗?老爷子知不知道你回来了?” 喻浅压下怒火:“不是逃回来,爷爷知道,已经见过了。” “太好了!” 柳晚敏高兴得不得了。 喻浅身体震了一下,是柳晚敏兴奋地拽住她拉扯:“太好了我的浅浅,你还能回来真的太好了,妈妈好高兴,你可是妈妈的指望。” 喻浅从柳晚敏开心的心情里感受到了同样的开心。 但那句指望像一盆冷水泼过来,瞬间又清醒。 “快跟我说说,你在香港都经历了什么?那个周家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还有你这次是怎么回来的……” 柳晚敏迫切想知道太多,喻浅半说半隐瞒,因为有些事情也不必说太清楚。 晚饭喻浅留下来在柳晚敏这吃的。 厉南新也在。 不过这小子很不待见喻浅,一见她就戳着痛处说:“你为什么回来了,你不是被卖掉了吗。” 这里没有外人,喻浅一巴掌拍在厉南新后脑勺:“我是你姐姐,对我说话客气点。” 厉南新被拍懵了,抬头盯着喻浅看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妈妈,姐姐打我,呜呜呜……” 今天柳晚敏高兴,没怪喻浅动手,拉着厉南新坐下来:“姐姐打你是疼爱你,她不疼爱你才不打你呢。” “……”厉南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哭都忘了哭。 喻浅挑眉,心头痛快:“听到了吗,我打你越狠,代表越疼爱你。” 说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姐姐再给你一下。” 厉南新呸了声:“你给我等着。” 知道这会儿讨不到好,厉南新挪位置到另一边,离喻浅远点。 饭吃到一半,柳晚敏突然跟喻浅提起:“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三叔年底大概就要继承厉家家主的身份。” 喻浅安静吃着菜,没作声。 柳晚敏放下筷子:“老爷子看重他,厉家也靠他撑着,他成为家主也是早晚的事,大房那边还好,一儿一女都进了公司,我这边可就不好过了,南新还小,你又不被厉家认可进公司,你叔叔更是个有病的,妈妈好担心……” “您担心什么。”喻浅继续夹菜。 柳晚敏叹了声:“浅浅,看来你不知道厉闻舟是一个多可怕的人。” 喻浅夹菜的手一顿。 柳晚敏气叹得没完没了:“等他成了家主,厉家可就没我们待的地方,大房那边尚且还能跟他斗一斗,我们拿什么跟他斗?分分钟被他搞死。” 说到这,柳晚敏将手搭在喻浅手腕上,寄希望于她:“浅浅你可要争气,一定要嫁给应楼,只要应楼保住你,也就保住了我们一家。” 喻浅放下筷子,不吃了。 “妈,何必画地为牢,离了厉家我们照样能过得很好,我会努力挣钱……” “你挣那几个钱能用来干什么!”柳晚敏直接打断。 喻浅无奈,知道她母亲的偏执,只好退一步说:“为什么一定要是大哥呢?换个人不可以吗?” 她跟厉应楼只能是兄妹感情,她踏不出也不愿踏出那一步。 可这话在柳晚敏听来,完全曲解了喻浅的意思。 “我的浅浅,你野心怎么比我还大,不选厉应楼,难不成选成厉闻舟?你有那能耐驾驭他吗?他未必能看你一眼。” 第78章 被人看到她跟三叔牵手 “妈,我不是说三叔。” 喻浅很佩服柳晚敏的想象力,她要表达的是不再跟厉家牵扯,将来或许另遇良人。 可在柳晚敏听来,竟然以为她想打厉闻舟的主意。 “这样啊。” 柳晚敏看她一眼,“我就说嘛,瞧你也不像有那胆子的人。” 喻浅没再说什么,正要从座位上起身,谁料这时,坐在对面厉南新突然咋咋呼呼:“妈妈她骗你的,她胆子可大了,她还跟三叔手牵手呢,我都看见了。” “……” 柳晚敏立即转头盯着喻浅,那眼神从疑惑变成审视,几乎要将喻浅盯出一个洞来。 空气凝滞。 喻浅恨不能就地遁走。 “南新说的…是真的?喻浅,你难道跟厉闻舟……” 柳晚敏的话还没说完,骤然被喻浅打断:“妈……” 她稳住心绪,佯装得十分淡定:“南新平时胡说八道就算了,这话您也信吗?而且您听到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觉得可笑吗?跟三叔牵手,他怎么不干脆说我跟爷爷牵手!” 说完,喻浅还自顾自笑了几声。 柳晚敏看着喻浅的反应,把心里疑惑压下去,转头板着脸训厉南新:“臭小子皮痒了是吧,你再给老娘胡说八道,老娘让你笑着吃完饭哭着走出这扇门。” 厉南新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恶心巴拉的:“妈妈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看见了,她不承认。” 喻浅平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攥紧,忍而不发。 她要是着急解释撇清才显得心虚,所以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呵呵笑。 柳晚敏看她这幅态度自然不疑有他,做了个举筷子的动作,厉南新吓得用力扒饭:“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孩子心性,至少不吃眼前亏。 柳晚敏给厉南新夹了一筷子肉:“好好吃你的。” 厉南新不吭声。 给厉南新夹了肉,柳晚敏又给喻浅夹了一筷,见她不动:“才吃这么点就不吃了?” 喻浅:“这段时间在周家过得担惊受怕,胃病也犯了,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柳晚敏心疼道:“肠胃要慢慢调养,总之现在回来了,先安心把身体养好。” 喻浅点头。 柳晚敏又挥手叫来佣人:“去给浅浅炖一盅花胶燕窝煲。” 饭后柳晚敏一直留着喻浅不让她走,喻浅说要回西河她更是坚决不同意:“今晚就住老宅,你要把这里永远当成你的家,不要老想着住外面,这样你跟应楼才能经常见面。” 说完不等喻浅同意,直接叫佣人多备一套睡衣在这,让喻浅晚上和她睡。 喻浅怔忪。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挨着柳晚敏一起睡是多久以前,五年还是十年?真的记不清了…… 趁柳晚敏去泡澡,喻浅到门外给乔召漪回了个电话:“召漪。” “浅浅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电话那头乔召漪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下来。 喻浅落地白市机场就给乔召漪发了信息说明情况,乔召漪开心之余,也知道她要回厉家应付,一直等着,终于等来喻浅联系她。 “顺利吗?应该没事吧?厉老爷子有没有为难你?”乔召漪一连问。 喻浅一连回答:“顺利,没事,爷爷没为难我。” 听完乔召漪心里更踏实了:“那就好,原本还愁着怎么带你逃跑,结果突然接到你回白市的消息,我人都傻眼了。” 喻浅笑了笑说:“托你的福。” 乔召漪也笑:“那明天就回医院继续上班吗?还是有别的安排没?” “我发消息问了林院长能不能明天复职,他还没回复,等会儿看看要是还没回复我再打一个电话过去问问。” 她走了近一个月,回去上班正常流程是要联系林院长,当然也有更快的流程,问厉老爷子或者厉闻舟,但是她一个都不想去打扰,先等林院长回复吧。 挂了电话,喻浅转身,看见一双恨恨瞪着她的眼睛。 “厉南新。” 她喊道。 厉南新瞪了她就要跑,奈何一转身就被喻浅拎着后颈子,他张牙舞爪:“放开我!放开我!” 喻浅手劲用力往下按了按:“不准动。” 这个时候柳晚敏不在,厉南新怕喻浅又揍他,老实下来不动了,但那双眼睛还是跟铜铃一样瞪着她。 “跟我过来,我们谈谈。” 说完,也不等厉南新同不同意,喻浅直接架着他脖子往另一边走去。 这里没佣人,离门口也远,喻浅松开厉南新后颈子,靠在红柱上说:“我不是你姐姐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恨我。” 厉南新脑袋扬得高高的:“我姓厉你姓什么?我可是独生子,你才不是我姐姐。” 喻浅拧眉,这话真是伤人。 “你不会是把我拉到这来揍我的吧?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揍我,等我长大当了警察,我第一个枪毙的就是你!” 厉南新恶狠狠说道,试图吓住喻浅。 “……” 她抬手捻了捻皱成一团的眉心,问正事:“你为什么要跟妈妈说看到我跟三叔牵手?” 这话是问也是试探,她想知道厉南新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厉南新双手环胸:“我本来就看到了,是你自己不承认,你心虚,你害怕。” 喻浅抿紧唇角。 这小子真看到了。 “我不止会告诉妈妈,我还会告诉家里每一个人,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你跟三叔手牵手,哼!” 说完,厉南新冲她洋洋得意一笑,满眼挑衅。 喻浅不急不躁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厉南新脖子歪来歪去的,一副欠打的样子:“就今天啊,我看到你去了爷爷那,还看到三叔出来追你,三叔牵着你的手走了,我都看到了,可是妈妈不信我。” “……” 喻浅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厉闻舟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连厉南新偷跟着都没发现? 除非…… “问完了吗?问完我走了。”厉南新潇洒甩头就要离开。 喻浅没阻拦他,只是幽幽地说了句:“你尽管去说啊,最好拿着大喇叭告诉老宅里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厉南新采纳:“好主意,我马上就去找个喇叭来。” 喻浅微笑:“就是不知道三叔会不会生气,南新你从小生活在老宅,肯定比我更清楚三叔生气有多可怕。” 第79章 他说,她不是笼中鸟 厉南新瞬间消停下来,站在原地安静了好久。 打蛇打三寸,喻浅这三寸就打得刚刚好! 她走到厉南新身边:“三叔的脾气你最清楚,你去拿着喇叭说啊,看他收不收拾你就完了。” 厉南新又瞪着喻浅:“你恐吓我。” 喻浅一脸无辜:“我可没有恐吓,我只是告诉你实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抗揍的话就去说吧,我无所谓,反正烂命一条。” 厉南新脸上的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烂命。” “没有爹,娘也不疼,说被送人就送人,没有人权,人生被安排得跟工厂流水线一样,不就是烂命一条吗。” 说起自己,喻浅是那样风轻云淡,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可这都是她的人生。 厉南新沉默地盯着喻浅看了一会儿说:“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当初跟妈妈来厉家。” 喻浅是那样的平静:“你以为我愿意来吗。” 她巴不得从来没有踏足过厉家的门槛,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多好,可以享受自由的人生,而不是在厉家束手束脚的活着,跟个傀儡一样。 说起爷爷奶奶,她很久没回去看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不知不觉眼眶盈满了泪水,怕被厉南新看见嘲笑,她抬手迅速擦掉。 “我都看见了。”厉南新眼尖,喻浅擦眼泪他看得清清楚楚,“你都说没人在乎你,还哭什么哭,哭了也没人心疼。” 喻浅心口被扎了一下又一下,好在早就麻木了,没太大感觉。 她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厉南新的声音:“我承认我胆子小,但这事没完,我早晚会逮着机会告诉大家告诉妈妈,你不想玩完最好离三叔远点,我知道他有多可怕,可你不也知道吗……” 喻浅没回头,也没应声,越走越远,她隐约听见厉南新后面还说了句很小声的话。 “烂命也是命。” 次日一早。 喻浅收到林院长的回复,让她正常去医院上班。 她赶紧换好衣服,再跟柳晚敏说一声。 柳晚敏早上水肿得厉害,佣人给她冲了杯冰美式,她喝了一口说:“才回来,就不能多休息两天,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那点钱,给我买一个包都不够。” 喻浅涂了个浅色唇釉,拧上盖子:“那我下个月给你买个chanel的包包?” 柳晚敏靠着流理台:“孝心感受到了,你那点工资自己留着吧,晚上回这边。” 喻浅不想大早上惹柳晚敏不愉快,先应下,等晚点再找个由头说回不来。 从大门出来,正好碰见陈明修。 他正要上车,看见她立马就笑着打招呼:“喻浅小姐。” 喻浅颔首。 陈明修说:“我来接三爷,他九点要去南湾视察。” 喻浅心说她又没问,但陈明修说了,她只好象征性回一句:“九点还早,我八点就要去赶去医院,时间比较紧,先走了。” “喻浅小姐赶时间?”陈明修表现出一脸关心,“你等等,我问问三爷。” 说完,陈明修猫着腰询问车里的男人,几秒后,陈明修直起身对喻浅说:“三爷说可以捎你一程。” “……” 喻浅脸都变了。 这可是在厉家门口,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她正想说自己叫了网约车,可陈明修已经动作极快地拉开车门示意:“喻小姐上车吧,你不是赶时间吗,别耽误了。” “……” 她真的好后悔出来早了,但凡她晚两步,都不会撞见厉闻舟。 可越是扭捏越显得有鬼。 只有大大方方反而不容易让人猜疑。 她咬着后槽牙俯身上车,看到坐在一侧的男人,她迅速移开视线对他视若无睹。 车子缓缓起步,喻浅扭头看着她这一侧的窗外。 阴霾了好多天的天气开始转晴,车内安安静静的,气氛没那么压抑,但也没那么松快,自她上车便像个隐形人一样没有存在感,厉闻舟也当她不存在,全程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出奇的和谐。 到了医院外,喻浅正要下车,沉默一路的男人忽然开腔:“下班去栖岸。” 喻浅回头看他。 上车这么久才注意到厉闻舟今天穿得很正式,缎面白色衬衣,竖条纹西服,还是一如既往不爱打领带。 她想起今早柳晚敏让她晚上回老宅,她虽不想,但比起去栖岸,她更宁愿回老宅。 她正要开口拒绝,忽见厉闻舟拿出一根领带丢给她:“场合需要,帮我系领带。” 有的是人给他系,干嘛找她。 喻浅大有一副给他丢回去的态度,可在对上厉闻舟的目光后,还是怂了。 她攥着领带挪过去,先回忆了一下领带的系法,然后拉着领带另一头从他后脖颈穿过。 靠近后,她绷着脸,眼神始终不看他,专注于尽快把领带系好,奈何男人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她边系,手边抖。 厉闻舟抬手按住她发抖的手:“系个领带,紧张成这样。” “不是紧张,是不想给你系。”她直言。 厉闻舟眼神幽暗:“你是在跟我置气吗?” “哪敢跟三叔置气。”她语气轻飘飘的。 厉闻舟:“那你是不想下车了?” “……” 她快速系好,是一个很标准的温莎结,领带颜色是深蓝色,很搭他这身。 她正要退开,厉闻舟揽住她后腰往面前一扣,她紧挨着她,融于他的气息。 “我已经系好了。”她没乱动,轻声说道。 厉闻舟静静凝视了她一会儿:“晚上去栖岸。” 喻浅没应。 厉闻舟:“是听不懂,还是没听见?” 喻浅不想惹怒他,可也知道欺骗他的后果,犹豫再三还是应下来:“知道了。” 横在腰上的手松开,她得了自由,立马下车,头也没回。 厉闻舟闭目:“小没良心。” 这时陈明修转过头来说:“三爷,医院花重金从国外聘请回来的那三位顶尖外科医生都已正式入职,林院安排今晚设宴接风,喻浅小姐刚好今天回医院复职,按理说晚上要参加。” 厉闻舟睁眼,眼底情绪不明。 陈明修忙说:“我这就跟林院招呼一声,不让……” 厉闻舟开口:“她不是笼中鸟,正常的社交,让她去。” 第80章 同样的报应落在厉闻舟身上 喻浅回医院的第一天特别忙。 临到下班才得知林院今晚安排了饭局,是为接风那三位顶尖外科圣手。 这样的人才一挖就是三位,林院生怕怠慢了一星半点。 徐盛霖从ct室出来碰上喻浅,并肩与她搭话:“今晚的聚餐你去吗?” “还不确定。”她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摩挲着口袋里的笔头。 今晚厉闻舟让她去栖岸,饭局结束肯定很晚,厉闻舟大概不会同意,所以她说不确定。 徐盛霖以为喻浅没兴趣,特意告诉她:“听说林院订的是冷餐宴。” 喻浅偏头,弯了弯唇角笑:“不确定是其他因素。” 徐盛霖噢了一声:“那你能跟我说说你离开这段时间去哪了吗?” 喻浅故意开玩笑:“缅北。” 套用了上次厉闻舟吓唬她的话。 徐盛霖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缅北?去那干什么?” 喻浅见徐盛霖真的信了,不由得偷笑,徐盛霖这才意识到被骗,不过他没戳穿,顺着继续说:“网恋被骗过去的吧,还能回来也是奇迹,有没有做全身体检看看少没少哪个器官?这人除了心、肝和大脑少了不能活,其他器官少了问题不算大。” “越说越传神。”喻浅嗤笑个不停。 “还有更传神的,我跟你讲……” 两人一路聊到办公室门口。 正要进去时,喻浅忽然慢了一步:“我去打个电话。” 徐盛霖回头看她:“不会是报备吧?” 喻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个表情够徐盛霖猜好久,她走远,找了个清静没人的地方给厉闻舟拨去电话。 “三叔。” 电话那头隐约能听见小孩的笑声,不一会儿,笑声没了,她听见厉闻舟的声音:“什么事?” 喻浅说:“今晚林院在琼楼为三位新同事设宴接风,我刚回医院工作,不想错过这么热闹的场合。” 厉闻舟问她:“想去吗?” 她忐忑:“嗯。” 厉闻舟说:“想去就去。” 大概没想到厉闻舟会这么爽快同意,喻浅没觉得松快,反而在想他是不是说反话? “我…真的可以去吗?”她不确定又问一遍,并提道:“吃完饭可能会很晚。”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晚点就晚点,吃得开心就好。” “……” 他突然这么好说话,她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还有其他事吗?”男人问道。 “没……”在要挂断之前喻浅赶忙问了句:“刚才的小孩声音,是不是杳杳?” 厉闻舟:“听力这么好。” “当然了,我听力一直很好。” 好到她时常觉得,自己要是早生一个世纪,肯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间谍。 厉闻舟低笑:“你没听错,是杳杳的声音,他们父女俩刚到白市,最近这段时间会暂住在栖岸。” 听到这,喻浅瞬间打起精神:“戴先生跟杳杳会住在栖岸?” 厉闻舟:“嗯。” 喻浅脑海里浮现小杳杳那张白白软软的脸,心都要化了,好想马上就抱怀里亲一口。 原本对去栖岸十分抗拒的她,现在居然有点想早点回去。 结束电话,厉闻舟回头,看到杳杳十分局促地站在那望向他。 厉闻舟走过来,他不习惯蹲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小不点:“想问什么?” 杳杳始终有点怕厉闻舟,所以显得很局促。 没鼓起勇气之前,她先回头朝戴君与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戴君与温柔地给她加油打气:“想知道就大胆问,你厉叔叔会告诉你的。” 有了爸爸的鼓励,杳杳鼓起勇气问厉闻舟:“是姐姐吗?” 厉闻舟唇角挂着笑:“哪位姐姐?” 戴君与戏谑的声音传来:“杳杳,你眼前这位厉叔叔身边的姐姐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你要说名字,不然他都不知道是哪位。” 厉闻舟觑了戴君与一眼:“漂亮的话没听你说过几句,脏水倒是一盆一盆的泼。” “是喻浅姐姐。” 杳杳的声音传来。 此刻杳杳心里在想,还好那天她记住了喻浅姐姐的名字,等她再见到喻浅姐姐,一定要告诉喻浅姐姐自己好聪明。 厉闻舟微微俯身:“你很喜欢她?” 小杳杳先是点头,但下一秒立马开口:“我只喜欢喻浅姐姐。” 厉叔叔身边的姐姐太多了,要说名字才行。 厉闻舟说:“她要晚点回来,同事聚餐。” 小杳杳哦了一声,转身跑去问戴君与聚餐是什么意思,戴君与认真解释了一遍,小杳杳仍是似懂非懂。 厉闻舟直起身走过来:“独自抚养女儿的滋味好受吗?” 戴君与撇嘴:“嘲笑别人的人是会遭同样报应的。” 厉闻舟却是一笑置之:“你的报应落不到我身上。” “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可不要说得太笃定哦。”戴君与偏泼一盆凉水,表情妖孽得很。 厉闻舟倚着沙发边啧了声:“现在怎么一副怨男的样子,当年把人作走的意气风发怎么不见半点?” “……” 互相伤害?哦不,现在只有戴君与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夜幕深沉。 琼楼一包间里坐满了人。 喻浅挨徐盛霖较近,席间徐盛霖跟她聊了好几个科室收病人的八卦,尤其肛肠科,为了配合病人的谎言,医生们都快被逼成影帝,无与伦比的精彩。 护士长霞姐最能热场,尤其给林院敬酒的那些话术,给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徐盛霖赶紧拿出手机打开录音:“以前我嗤之以鼻,现在我逐帧学习。” 喻浅说:“录好了发我一份,我也学学。” 学会了说不定能在厉闻舟面前用上,说好话给他听,自己也少遭点罪。 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红的混白的,喻浅也不例外。 饭局临近尾端,喻浅手机响了,是柳晚敏打来的电话,不用接也知道是催她回老宅。 她拿着手机起身,晕乎乎的脚下趔趄了一下,徐盛霖扶着她:“当心点。” “没事。” 喻浅眉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可她也安慰自己是喝多了,不要多想。 出了包间,她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接起:“妈。” 柳晚敏的语气暴躁:“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是不是又回西河了?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喻浅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妈!” 第81章 表白,我喜欢你 喻浅打断的同时打了个酒嗝,说:“我在外面聚餐,声音杂,没及时听见。” 柳晚敏:“聚餐?同事聚餐?” 喻浅:“嗯。” 柳晚敏半信半疑:“你今天刚回医院就聚餐,这么巧呢。” 喻浅应付得有些烦了:“您要是有什么疑惑可以打电话给医院问,何必……嗝……何必总是对我疑神疑鬼,我二十四了,不是十四。” 柳晚敏被呛得无声。 寻思了几秒,问起:“你是不是喝酒了?” 喻浅嗯了声。 柳晚敏:“喝了多少?” 多少? 红白混着喝的,两杯?三杯?好像是三杯吧,她也记不太清楚了,就乱说:“一杯。” 柳晚敏不太信,又问:“在哪个酒楼?” “琼楼。” 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连身边走过的人她都觉得在晃,红白混着喝的劲儿是有点大,早知道抿一口就行了。 “琼楼是吧,你等着,我让人来接你。”电话那头柳晚敏已经有了打算。 喻浅按着太阳穴,靠墙蹲下来,闭上眼睛说:“不用安排人来接我,我今晚不回老宅,回,我回……” “回西河?”柳晚敏问。 喻浅嗯了声:“回西河。” 柳晚敏难得的好说话:“行吧,你不回老宅就算了,我安排人来接你回西河。” 喻浅半睁开眼。 好奇怪,今天厉闻舟特别好说话,没想到柳晚敏竟然也特别好说话。 她怕再推拒柳晚敏会反悔,就默认柳晚敏安排车来接她的意思。 结束电话,她继续蹲着想醒醒酒再起来,但好像越蹲越昏沉,都快站不起来了。 “喻浅,你怎么蹲在这。”徐盛霖走过来搀扶她。 喻浅抬起头:“徐医生,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寻你,知道你沾了几杯酒容易醉,接个电话迟迟没进来,不担心才怪。”说着,徐盛霖扶起她。 喻浅站稳后问:“大家还在吃吗?” “吃差不多了,林院的助理在一个个帮喊代驾,你我都喝了酒,等着送吧。”徐盛霖边说边揉眉心,“混着喝的劲儿是真大,后遗症明天更重。” 喻浅知道徐盛霖说的后遗症,头痛,不过因人而异。 楼下。 各自代驾相继抵达。 喻浅蹲在夜风中,头顶是一盏昏黄的路灯,莹润的光就像镀在她身上,流海被吹乱,是别样的美。 脖上领子拉高,遮到下巴,晶亮的眸光盯着一处一眨也不眨,看似清醒,实际连路都认不清了。 一辆低调的卡宴打着双闪,缓缓朝她这边驶来,然后在距她三五米远的距离停下。 车门打开,厉应楼从后座下来,臂弯上搭了一条羊绒披肩,他一眼锁定喻浅,阔步朝她走来。 “浅浅。” 厉应楼刚要上前,被徐盛霖挡住:“你是谁?” 厉应楼:“我是喻浅的哥哥厉应楼,我来接她回家。” 得知对方姓厉,徐盛霖认真打量了几眼,但他没见过厉家这位,还是不太放心:“你用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厉应楼眉眼柔和地笑了笑,他才回国,这些人不认识他也正常。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出身份证给徐盛霖看,随后又递出自己的名片,他现在是厉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 有了这两样,徐盛霖彻底信了厉应楼的身份。 一直以来他对厉家人的定义都比较有偏见,突然见到这么温润好说话的厉应楼,他觉得自己的定义可能要改一下。 厉应楼将臂弯上的披肩给喻浅披上,然后弯腰将她扶起:“她喝了多少?” 徐盛霖取下眼镜哈了口气擦干净:“三杯高脚,红白混着的,劲儿大。” 厉应楼蹙起眉心。 徐盛霖的代驾来了,他将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我先走一步,喻浅就交给了。” 厉应楼点头。 大家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林院走最在后面,身边有助理搀扶着,迷迷糊糊看见厉应楼时,顿时清醒了几分钟,赶紧过来打招呼。 “厉大少你今晚也在琼楼吃饭?”林院问起。 厉应楼搀扶着喻浅:“来接我妹妹。” 林院醉酒,视线窄,第一眼没看清楚喻浅,不过这会儿看清楚了。 “这样啊,有厉大少来接我也更放心。”林院笑得跟弥勒佛一样,“那我们改天挑个正式的场合聚,我也好跟厉大少拜拜码头。” 厉应楼笑着嗯了声。 等林院也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喻浅跟厉应楼两人。 “浅浅?”厉应楼择开她喻浅脸上的头发,清美的小脸被灯光镀得像一块宝玉。 喻浅半睁眼,瞳仁亮晶晶的,又纯又欲,勾得人眼热。 厉应楼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下一秒,他的脸被一双纤细的手捧着,然后强行掰过去,面向她。 “浅浅?还认得清我吗?” “认……” 话没说完,喻浅脚软了一下,身体往下跌,厉应楼反应极快搂住她,这样一来她就被摁在怀里,姿势极为亲密。 远处。 一辆黑色宾利正缓缓驶来,随后悄无声息停下。 厉应楼没注意到那辆宾利,他将喻浅扶稳站好,可她身体完全使不上力,站了不到三秒又软下去。 他干脆打横抱,先上车再说。 可喻浅不安分,忽然闹了起来,还哭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遍布水雾,眼尾眼皮都是粉粉的,一边哭一边控诉: “你这个浑蛋,浑蛋,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你这个浑蛋,可恶的浑蛋……” 厉应楼整个人僵住,似有些反应不过来。 喻浅说喜欢谁? 忽然间,他脖子一沉,是喻浅勾着他脖子往下压,发现够不着,她放弃了,改为靠他怀里,喃喃道:“在厉家没有让我特别留恋的人,除了妈妈以外,就是你,我一直偷偷喜欢着你,一直一直……” 厉应楼心头一震,不可思议。 喻浅边哭边说:“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我想做你唯一的妻子,可是……可是这只能是一个荒唐的梦。” 厉应楼箍着喻浅肩膀,慢慢将她推开,一字一句问道:“你喜欢我?还想嫁给我?” 喻浅视线模糊,意识也模糊,看不清人,只知道点头:“嗯,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第82章 厉闻舟为爱发疯 喻浅呜呜咽咽地哭。 那细声细气又夹杂委屈的哭声,听得叫人心都碎了。 厉应楼抬起手替她拭去泪痕:“浅浅,怪我太迟钝,一直未能察觉你的心意,不知道你竟然偷偷喜欢我这么多年。” 喻浅偏着脑袋,脸在厉应楼掌心里蹭了蹭:“喜欢……嗝……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厉应楼满脸怜爱:“浅浅。” 远处。 宾利车内气温如霜寒骤降,迫人至极。 陈明修后背僵直,手放在方向盘上,汗流浃背了也不敢动一下。 远处,是喻浅跟大少爷抱在一起的画面。 后座,怒火滔天。 陈明修想死的心都有了,喻小姐你真是个活爹,谁能活过你啊…… “撞过去。” 后座传来的声音让陈明修打了个寒颤,他立马打起精神:“可是三爷,撞过去会伤到您。” 他无所谓,青一块紫一块不算什么,三爷在后座,冲击力太大会出事的。 厉闻舟嗓音阴沉:“我让你撞你就撞。” “是。” 陈明修抓紧方向盘,打开远光灯,脚踩住刹车的同时油门也踩到底,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如同黑夜里蛰伏的凶猛异兽。 在他脚下松开刹车片的那一刻,车身如火箭一般飞速朝着远处那两人冲过去—— 远光灯刺眼,厉应楼下意识把喻浅的脸摁在怀里,然后抬手挡住灯光。 刚才宾利车发出轰鸣声的时候厉应楼就注意到了。 由于对方开着远光灯,他怎么也看不清车里的人,也未曾料到那辆车气势汹汹起步竟是朝着这边冲过来。 眼看情况不对,厉应楼想带着喻浅躲开。 可是太晚了,车子冲过来的速度远比他预计中快太多太多,已经来不及。 他第一反应是将喻浅护在怀里,背对冲过来的那辆车。 陈明修踩在油门上的脚没有一丝松动,他知道三爷是真的动了怒,也是真的起了杀心,而他要做的就是按照三爷的命令不顾一切撞上去,谁死都无所谓……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座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停。” 叱—— 宾利车猛地刹停在厉应楼背后。 仅剩不到十公分,却是万分凶险的距离。 紧接着车门推开,厉闻舟面色阴沉下来,萧瑟的夜风灌过来吹起他的衣角飞,寒浸浸的气势犹如来自暗夜的修罗。 厉应楼睁眼回头,发现车子就停在他身后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不敢想象要是再近一点点,他和喻浅今晚一定会被直接撞飞。 只是,当他目光再往一侧看去,惊讶地发现这辆车的主人竟是厉闻舟! 还没等厉应楼缓过神弄清楚,朝他走过来的厉闻舟二话不说直接将喻浅抢了过去。 “三叔,你做什么?” 厉应楼压根没料想到厉闻舟过来居然是要抢走喻浅。 等他反应过来,喻浅已经到了厉闻舟怀里,再想抢回来却连喻浅的衣角都碰不到。 “我要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厉闻舟唇角噙着嗜血残忍的笑。 厉应楼了解厉闻舟的脾气,尤其喻浅现在还在他手上,不能轻易冒险。 他尽量心平气和:“三叔,您对我要是有什么不满我认打认罚,只求您放过喻浅。” 厉闻舟垂眸看着靠在怀里的女人,眼底升腾的怒意几近疯魔:“放过她……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说完,厉闻舟打横抱将喻浅抱起转身。 厉应楼看出厉闻舟这是要将喻浅带走,立马冲上去拦住路:“三叔,把喻浅放下。” 厉闻舟没理会,面色冷得骇然。 “三叔,我再说一遍,把喻浅放下!”厉应楼大有撕破脸的态度。 厉闻舟睨着他:“怎么,你要动手?” 厉应楼咬着牙:“动手又算什么,刚才三叔的车朝我冲过来时,可是要我的命。” 厉闻舟:“知道就好。” “三叔……”听到厉闻舟亲口承认,厉应楼心头一震。 他本来不愿相信,自己一向敬重的三叔,会在一夕之间要他的命! 可在他质问时,厉闻舟不仅没有找借口掩盖,甚至还直接承认刚才对他起了杀心! “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继承权,可你却要杀我?”厉应楼到底是更在乎亲情多一些,他想要一个理由。 到底是他做了什么,还是厉闻舟天生就是这样冷血的一个人。 “没有争么?”厉闻舟眼底凝着一抹疯狂,“我告诉你,如果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说完,厉闻舟抱着喻浅阔步往宾利车走去。 厉应楼没听懂下次是什么意思,他想要拦,可是他拦不住,陈明修将他死死制衡在原地。 陈明修跟在厉闻舟身边做助理以前,是做的保镖的,不是练家子根本打不过他。厉应楼没碰过泰拳、散打,仅有一点蛮力,在陈明修面前就是花拳绣腿,轻松制衡。 “三叔!!” 厉应楼奋力挣扎,却被陈明修一脚踢在他后膝上,触不及防跪下。 他弓着腰,喘着粗气,一头碎发混了汗,凌乱垂在额前。 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红着眼睛开口:“三叔,求您放过喻浅,求您了,她已经在厉家吃了很多苦头,您放过她吧……”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喻浅倒在后座上,身子柔软无骨往旁边倒。 她一直是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睁得开眼,就是识不清楚人,也分不清状况。 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她想知道是谁在喊她,撑着想起来,可两手使不上力。 厉闻舟将她捞起,拨开她脸上的头发丝。 顶灯打开,光照在她莹润的脸上,是勾魂夺魄的美。他静静瞧了片刻,眼底灼烧的怒与欲交织,想护如珍宝,同样也想撕碎她。 “厉、闻、舟、” 红艳艳的唇瓣翕合着,一个字一个字喊出他的名字。 厉闻舟眼底的怒消散,只剩下想将她侵蚀的欲望,他盯着她脸颊问:“再说一遍,我是谁?” 喻浅努力睁开眼缝。 看清眼前这张脸,她哧哧地笑,嘴里呢喃着:“我不会认错的,不会认错的……” 第83章 三叔,要亲亲 喻浅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刚才,被厉闻舟拽过去的那一刻,她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特别安心,只想一动不动靠在他怀里。 耳边是聒噪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可她一句也听不清,只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浅浅。 一声又一声。 喊得撕心裂肺。 她努力挑开眼缝想要看清,却只瞧看见一张凌厉的下颌,她抬起手想要摸那下巴,告诉他别那么凶,她不喜欢他太凶的样子。 可手刚抬起来,被厉闻舟攥住。 与此同时,车窗缓缓降下,正好斜对着被陈明修按在地上的厉应楼。 “浅浅,浅浅……”厉应楼看见车里的喻浅,他想起来,却被陈明修死死按着。 厉应楼手被反剪着,使不上力,脸色涨得通红,歇斯底里问:“三叔,三叔,您这次又要把浅浅送到哪里去?” 直到这一刻厉应楼都以为,厉闻舟今晚强行带走喻浅是准备又要把喻浅送走,或者送给谁,他们一贯把喻浅当作商品在名利场上进行置换。 可这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厉闻舟掐住喻浅的脖子,朝他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含住喻浅的唇。 车窗全开。 车身又刚好在路灯下。 车内发生的这一幕,厉应楼看得清清楚楚。 他呼吸一滞,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似玻璃碎了一地,怒与茫然反复洗涤他的神经。 厉闻舟不止是吻给厉应楼看,他掐着喻浅脖子吻得又深又重,火热的舌头肆意翻搅,喻浅起初抗拒了几下,随后在酒精的驱使下作出本能反应,搂住了厉闻舟的脖颈,热情回应,两人在车里吻得难舍难分。 可在这一幕厉应楼看来,就是厉闻舟乘人之危,喻浅喝醉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在不清醒的意识下她正在被厉闻舟侵犯。 厉应楼一双眼睛通红,咬牙奋起力挣扎:“放开我,陈明修你放开我,喻浅不能被三叔糟蹋,她不该被这样对待……” 陈明修翻了个白眼:“大少爷不该操的心别操,连累的是自己。” 话音落下,车子开走。 是厉闻舟亲自驱车,车身迅速消失在街头。 陈明修松手,立即去处理附近包括琼楼的所有监控。厉应楼像失了魂,单膝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没人管他,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回家…… 深夜,栖岸。 厉闻舟带喻浅回来时,戴君与刚哄睡杳杳,听到汽车引擎,他起身下楼,就见厉闻舟抱着喻浅进来。 这本该很正常,但厉闻舟的脸色不正常,戴君与张嘴要打趣来着,下一秒自觉闭上嘴巴。 不是去接人吗? 怎么气成这样回来。 “喻浅她……”戴君与瞄了一眼,瞧不见全部,只瞧见半截红润的侧脸。 厉闻舟说:“叫佣人拿醒酒药上来。” “嗯。” 戴君与应了声,随后看着那背影自言自语感叹:“有的人这辈子算是栽了。” 楼上主卧。 喻浅被甩在床上,滚了一圈才停下,她衣衫敞开,里面的高领也被扒下,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厉闻舟抽出腰间皮带,单膝跪上床,抓住喻浅的两只手,并拢。 喻浅感觉不舒服,睁开眼嘟囔:“不要碰我。” “我是碰你么?我是把你拴住,把你永远困在这个房间里,永远不能出去,只能见我,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厉闻舟一双眼睛喷火,手上力气也没个轻重,拧着她并拢的双手用皮带捆在一起。 “三叔……疼……” 喻浅嘤咛,委屈巴巴喊了声疼。 厉闻舟动作一顿,随后不自觉轻了一些。 喻浅发现动不了,嘟囔着又说:“不舒服。” “绑着还想要舒服?”他冷冷说道,但下一秒就给她松开。 喻浅手扭得跟麻花一样,迅速就挣脱了,厉闻舟干脆用手按住:“你再动一下试试!” 喻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大抵是喝了酒的原故,眉眼不似平时那么倔,温软又乖巧,骨子里释放出真我的一面。 她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三叔,你不疼我了。” “……” 禁锢着的手一点点松开。 她继续哭,没眼泪,但那哭声听着是真委屈,还没完没了:“三叔,你疼疼我嘛。” “……” 这下手是彻底松开了。 紧接着喻浅顺势而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环住他脖颈,吻上他下巴,一下治住了根本。 厉闻舟没辙,手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没力又摔回去:“也只有你才有气我的本事。” 喻浅嗤嗤笑,往下滑了滑,咬住他的喉结。 “嘶……” 厉闻舟倒吸一口凉气,脸都黑了,虎口抵着她下巴:“你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在跟我装?” 喻浅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三叔。” 厉闻舟咬紧牙关,下颌绷得紧紧的:“喻浅!” 喻浅又凑上来:“三叔,要亲亲。” “……” 倒是小看她了,既有本事气人,也有本事哄人。 他冷着脸将她择开,下一秒她又跟牛皮糖一样粘上来,他再择,她再粘,没完没了。 “喻浅!”厉闻舟掐着她脖子,掌心却没用力,只是抵着她再靠近。 喻浅委屈巴巴问他:“三叔,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 他维持着冷静转身去盥洗室放水,两分钟后再出来,喻浅已经把衣服都脱了,只剩内衣还在。 不过看这架势,她脱不下来。 “够不着,三叔。”喻浅无助的望着厉闻舟,手背在身后,使不上力,摸不到扣。 厉闻舟喉结微咽,她今晚喝了酒浑身都是粉红粉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蹂躏,破坏。 他沉着脸走过来,将她抱起进盥洗室,放进宽大的浴池里,手指熟练一勾,解开她的内衣扣,等水没过胸脯,波纹荡漾…… “好舒服。” 喻浅躺着就不动了,闭上眼睛享受。 厉闻舟蹲在浴池边,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伺候她,还是在亲眼目睹她对喜欢的人投怀送抱这晚。 他一哂,把自己气笑了。 伸手捏着她下巴,迫使她因疼不得不睁开眼:“你就这么喜欢厉应楼?” 第84章 撩动他,点燃他 浴池里氤氲着热气,让喻浅本就透红的小脸像熟烂了的蜜桃,格外诱人。 下巴被他掐着,湿漉漉的杏眸泛起潋滟光泽,她感觉不舒服,试图去掰开男人的手。 折腾了一会儿,力气被透支得一干二净,这下连支撑力也没有了,整个身体像泥鳅似的往下滑。 ‘咕噜咕噜……’ 她脑袋没入水里,盖过颅顶。 “救命,救……咕咕噜咕噜……” 求生本能驱使她扑腾,溅起的水花溅了厉闻舟满身,衬衣西裤全打湿了,没一处能看! 他沉着脸,长臂将她捞起,头破出水面。 喻浅拼命抓着厉闻舟的手臂,防止再滑入水里,她吐掉不小心灌进嘴里的水,小口小口急促呼吸。 厉闻舟择开贴在她脸颊上的湿发:“这就是你逃避回答的方式?” 喻浅缓过气来,慢慢仰起头,一脸茫然:“……三叔?” 盥洗室灯光很亮,她的视线里,厉闻舟的头刚好遮住顶灯,仍有些模糊,但不影响她看清楚的表情。 厉闻舟冷骛道:“看样子是清醒了。” 喻浅呛咳一声:“是要死掉了。” “哪有那么容易死。”他手往上提,让她稳住重心再抽回。 喻浅才呛了水,没清醒,也没安全感,手紧紧抓着厉闻舟不放开:“三叔,我害怕。” “你也会怕?”他的语气很讽刺。 “怕……” 她细声细气,眨了眨湿漉漉的眼。 鸦黑的长睫上下扇动,如春日蒲草在熟透的热风里荡漾,勾得人不上不下。 他眸色黑沉,喻浅被他盯得心慌,腾出一只手攀着浴池边沿往上爬:“三叔,我想起来。” “还没洗干净。”他摁住她攀在边沿的手。 “洗干净。”她嘟囔。 “沾水就是洗了?”他半点没松动,“一身酒气。” 喻浅低头闻了闻:“没酒气。” 然后捧着胸脯往上抬:“三叔不信你闻闻。” “……” 水波纹在她胸脯上漾来漾去,透红的肤色,豆腐似的触感,视觉下若隐若现。 那张脸更是绝,纯欲,灵动,媚眼如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点燃他…… “三叔你怎么不闻,是不喜欢我身上味道吗?我洗洗,再洗一洗,马上就好了。” 她意识醺醺,捧水在自己身上搓洗,水花却往厉闻舟脸上溅,有一滴刚好滴在他睫毛上,他闭眼,抬手捻去水滴。 等他再睁眼,喻浅已经起身朝他扑来—— 空气中混杂着酒气,当她扑到他身上的那一刻,酒气被她身上的香气替代,体内的火也被她点燃。 “三叔搂着我。”喻浅浑身湿漉漉顶他怀里。 不用她提醒,厉闻舟的手已经横在她后腰上,一手滑腻腻的触感:“喝醉了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喻浅将脑门贴在他喉结上,蹭了蹭他的火气:“三叔喜欢吗?” 喜欢…… 怎么不喜欢。 他掐她下巴,欲望灼烧的眸光紧锁她:“把我当谁了?” 喻浅眨了眨狐疑的眼:“谁……谁?” “喻浅。”他咬牙切齿。 喻浅不清醒,有些话听着听着就忽略了,有些事没得到回应记半天,她胸口在他身上蹭:“三叔怎么不闻呢?是不好闻吗?” “……” 厉闻舟忍无可忍,直接将她抱起。 哗啦一声,从她身上带起的水从上淋到下,湿了他全身。 他沉着脸,抱她朝卧室走去。 地上滴滴答答都是喻浅身上滴下来的水,她紧紧搂着他脖颈,喘出来的热气都黏在他暴起青筋的脖子上:“三叔,我还没洗干净。” “等会儿再洗。” 他将她丢在床上,娇软的身子陷在床被里,他欺身覆盖下来,拨开她的头发,吻住她的唇。 “唔……” 她颤了一下,没推拒。 室内像烧了一把火,热度窜升,喻浅缠上他的身体,像藤蔓,像妖精,缠着他勾住他,主动得不像话。 厉闻舟一边吻她,一边迅速解开纽扣,解得急了,奋力扯开,喷张的线条极具力量感。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三爷,醒酒药买回来了。” 佣人喘着气站在门外,家里备用的醒酒药没了,只能临时去买。由于没有及时查验备份,耽误了时间,责怪事小,就怕因此丢了饭碗。 厉闻舟此刻箭在弦上,关键时刻偏偏醒酒药才送来,他额角暴起青筋,强忍着冲动先从她身上起来,用被子裹住她,随后披上一件浴袍去开门。 佣人看到厉闻舟的脸色,吓得打了个寒战:“三爷,这是醒,醒酒药。” 药放在托盘里,旁边还有一杯温水。 厉闻舟接过托盘,冷骛开口:“滚。” 佣人头低得就像没脖子,赶忙转身离开。 门关上。 大床上已经凌乱得不像话,喻浅快把自己扭成麻花,被子困不住她,再扭就要滚下床了。 半瞌着眼,她看见他的身影,伸着手:“三叔,好热……” 厉闻舟把药放在床头柜,俯身将她捞起,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挡住透红的皮肤:“把药吃了,一会儿就不热了。” 等她坐好,他伸手去拿药和水,却被她一把扯回来:“三叔亲亲就凉快了。” “亲哪里?”他唇角洇开笑。 喻浅嘟嘴凑上来。 他低头亲了口:“现在凉快了吗?” “还差点,”她继续往他面前凑,“再亲亲好不好。” 厉闻舟压制住了那份冲动,不受她诱惑,迅速将药跟拿过来喂她嘴里,谁料等他拿水时,她已经将药吐了出来。 “小混账。” 他重新将药从被子上捡起来喂她嘴里,无缝衔接给她喂水,她闭紧嘴巴不肯张开,他只好含一口水渡给她。 药吃下去了,人也蔫了,倒他怀里一动不动。 厉闻舟将水杯放回去,手托着她后背将她放下,择开她脸上的头发丝,凝视了一会儿,正要欺身发现被她攥着浴袍腰带。 “呜呜呜……” 细声细气的哭声传来,厉闻舟怔了片刻,低头去看,见她脸埋在被子里呜咽地哭。 今晚折腾得够呛,自她跟他以来从未像今晚这样醉过,倒也不算不省人事,意识没了,但行动力还在,各种肆意撩拨纵火。 现在却又哭起来了,他心里头刚压下去的怒火再度重燃,指腹刮擦在她脸上:“你到底哭什么?” 喻浅不回答,继续伤伤心心地哭。 怒火压不住,厉闻舟也没想再压住,他一把将她捞起:“我问你哭什么?” 喻浅仰着头,泪眼朦胧,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你不爱我……” 第85章 老婆没了 厉闻舟一怔。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此刻喻浅把他当成厉应楼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喜欢他?”他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箍得她生疼也不松开,“告诉我,他能给你什么?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只有我!清楚吗!” 喻浅唇角张了张,固执说:“他就是最好的,最好最好的——没!有!之!一!” 最后那四个字,她说得斩钉截铁,好似清醒了一般。 此刻厉闻舟恨不得掐死她:“最好?他再好能娶你?” 喻浅眼里浮现茫然,怔忪了一瞬才回答:“不能……” 他不能娶她。 “他不能娶你,那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原因的,喜欢就是喜欢了……” 厉闻舟松了手,他怕自己会一怒之下控制不好力道而折断她的骨头。 喻浅没了支撑力很快倒下去,哭声没停,断断续续地,哭了近十来分钟才终于睡着了。 床上还是湿洇洇的,避免她着凉,厉闻舟只好人真怒火将她抱去隔壁次卧睡。 看着她安然的睡颜,他打算转身去书房,眼不见心不烦最好,偏偏又担心她酒劲没退,半夜翻来覆去滚到床下…… 真是够了,上辈子欠她的。 翌日。 天亮了没多久喻浅就醒了,头隐隐作痛,是昨晚喝酒的后遗症,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回想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她被谁接走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好在没断片,她想起来了。 昨晚她看见了厉应楼,后来还拉着厉应楼告白,说喜欢他,还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完了!” 她猛地坐起身,手拍在脑门上:“完了完了,我怎么会……” 怎么会把大哥当成厉闻舟呢! 大哥他不会误会吧? 不行不行,她必须得找机会解释一下,昨晚那形象实在是太糟糕,大哥要是误会她喜欢他,以后都没法相处了。 等等……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来着? “要起就起。” 旁边传来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喻浅听见后,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转过头就看到厉闻舟那张阴郁的脸。 他明明闭着眼,但那脸很臭,阴郁得不行。 大早上的,谁又惹他了? 刚这么想着,昨夜一些画面断断续续涌入脑海,在车里跟厉闻舟激吻、盥洗室里的混乱,还有回到床上的混乱…… 全都是片段,没有对话,但这些片段持续到最后时,那一帧画面是厉闻舟动怒,他恨不得掐死她。 从这些片段里回过神,喻浅浑身一个激灵,她昨晚到底说了什么,突然惹厉闻舟那么生气? 她总不能是骂了他吧? 脸臭到今天早上,想来不是什么小事…… 这么想着,喻浅悄悄偷看他一眼,犹豫再三后,试着靠近他枕边:“三叔。” 厉闻舟转过身,背对着她。 “……” 她继续靠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后背:“三叔,谢谢你昨晚来接我。” 说完,她又戳了两下。 男人没理她,权当作没听见。 喻浅完全是厚着脸皮,要不是脑海里都是昨晚厉闻舟被她气到的画面,她才不搭理他呢。 尤其还是宿醉醒来,自己头还痛着的时候。 “三叔,昨晚不管我说了什么,我都跟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我那都是酒后胡话,当不得真的。” 她苦口婆心,边说边揉太阳穴。 “酒后向来吐真言。” 厉闻舟出了声,他没转过来,仍背对她。 “……” 这下喻浅更加坚信自己昨晚放了个大招,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昨晚到底说了什么才会惹厉闻舟这么生气。 不过她也挺厉害的,能把厉闻舟气一整夜,这可是前从未有过的事。 趁现在还早,她不着急下床,主动挪过去趴他身上:“三叔,你看看我。” 男人一动未动,不予理会。 “三叔?” 连喊了几声后,喻浅把手伸进被子里…… 她一向是保守派,跟了厉闻舟三年也不常放得开,除非弄得特别激烈的时候会失控沉沦,平时大多由厉闻舟摆布。 他也总说她撩他,但她每次都觉得冤,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是他太容易对她性起。这回喻浅真主动了一回,但她脸皮儿实在太薄,手只敢在他腹部打转,再往下是真不敢了。 厉闻舟被她摸出一身邪火,按住她作乱的手,喝斥她:“下去!” 喻浅难得脸皮厚一回,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内向:“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拒绝了我!” 她翻身就要下床。 谁料还没翻过去,就先被厉闻舟压在床上。 她气呼呼地出气:“不要碰我。” 厉闻舟闭了闭眼:“怎么,我的气没消,你还先气上了?” 喻浅重复那句话:“我永远记住你今天拒绝了我!” “呵!那就好好记着,要是怕忘了就刻脑门上,随时照镜子都能再提醒自己一遍。” 说完,他起身穿衣服,出门,下楼。 喻浅坐起身,看着他背影嘀咕:“莫名其妙。” 楼下。 杳杳起很早,戴君与自然也要跟着起早,因为是在白市的第一晚,杳杳认床,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半夜醒了好几次都是戴君与耐心哄睡的。 要是早两年,他第二天肯定萎靡没精神。 照顾杳杳久了,习惯了以后,晚上再怎么折腾熬夜,第二天照样能精神。 “巴巴你不要动,马上就画好了哦。” 此刻戴君与坐在沙发上,杳杳手里正拿着一只水彩笔,正在往戴君与脸上画画。 戴君与很纵容,任由女儿在他脸上胡乱画画,还一脸宠溺的笑。 厉闻舟下楼来看到一幕,扯唇冷道:“一点原则都没有的爱只能称作是溺爱。” 戴君与瞥了厉闻舟一眼,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火药味:“话别说早了。” 厉闻舟淡淡道:“我要是有女儿,必然是在严厉的环境下长大,绝不会像你这般溺爱。” 戴君与呵呵笑了几声:“醒醒吧,你还没有女儿。” 厉闻舟不以为然。 戴君与啧啧两声,毫不客气再补了一刀:“哦对了,你不止没有女儿,你现在连愿意给你生女儿的老婆都没有。” “……” 第86章 直勾勾地盯着她 喻浅下楼没看见客厅有人。 她以为厉闻舟已经出门,正准备去厨房看看早餐,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阵风似地蹿到她跟前。 “杳杳?” 喻浅一脸诧异。 杳杳仰着头冲喻浅笑,脚尖一踮一踮的,像有点不好意思,但水灵灵的眼睛又显得很迫切想跟喻浅亲近。 喻浅蹲下身问道:“杳杳你什么时候来的?” 要么说喝酒忘事,喻浅此刻全然忘了昨晚厉闻舟告诉过她,戴君与父女俩会在栖岸住一段时间的事。 “昨天来的哦。” 杳杳说完,鼓了鼓腮帮子,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她在等喻浅伸手。 喻浅看懂了杳杳的心思,朝杳杳张开手。 杳杳立马扑进喻浅怀里,两人抱了个满怀。 喻浅闻到了专属于小孩身上的那股奶香味儿,软软呼呼的,抱着就不想撒手:“昨天跟爸爸一起来的吗?” “嗯嗯,跟巴巴一起来的~”杳杳主动搂着喻浅的脖颈,她很喜欢跟喻浅亲近。 喻浅抱着杳杳起身:“那你爸爸呢?” 杳杳:“巴巴跟厉叔叔在外面。” 原来厉闻舟还没走,不过喻浅没抱杳杳出去寻他们,而是去了厨房。 她胃不太舒服,只想喝点小米粥调节一下,怕厨房煮海鲜粥,所以才来特意来说一声。 厉闻舟跟戴君与进来时,喻浅正坐在沙发上给杳杳读绘本,绘本的名字是《小熊和最好的爸爸》,戴君与从香港带来的。 厉闻舟朝那边走去,戴君与伸手拦他,然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厉闻舟一脸不爽,但也配合了,放轻脚步。 在喻浅读完后,杳杳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小熊和爸爸,没有小熊和妈妈呢?” “因为……”喻浅有点回答不上来。 杳杳又问:“是因为妈妈不喜欢小熊吗?” “不是不是,妈妈也很喜欢小熊,只是妈妈她……”在杳杳充满期待的目光的下,喻浅绞尽脑汁想了个说辞:“只是妈妈她太忙了,对,太忙了,妈妈要赚钱养家很辛苦的。” 杳杳眼睛变得空洞:“原来妈妈很辛苦。” 喻浅看到杳杳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这时戴君与从后方走来说:“杳杳,你喻浅姐姐没骗你。” 杳杳仰起脑袋望向戴君与:“巴巴?” 戴君与走过来将杳杳抱起来,单手托着,另一只手刮了刮杳杳的小鼻子:“你妈妈她很忙,忙得不可开交,忙得忘记了回家,但没关系,她就在这个城市,我会尽快把她接回来。” “好哦~” 杳杳高兴坏了,直接在戴君与怀里蹦跶起来。 喻浅在一旁欣慰地笑,连厉闻舟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了也没察觉。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小孩,还这么有耐心。” 听到厉闻舟的声音,喻浅嘴角的笑一滞,转头看过去的同时,厉闻舟也转过头看她。 四目相对,喻浅表现得风轻云淡:“喜欢不代表自己也想有。” 厉闻舟看了她片刻才收回目光:“虚伪。” “……” 喜欢小孩但是不想生怎么就叫虚伪了,要说虚伪,真正虚伪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本想反驳,但喻浅脑海里又一次浮现昨晚厉闻舟生气的样子,算了,别惹他。 吃过早餐后喻浅直接去了医院。 厉闻舟大概还在气头上,一直没怎么理她。 到了医院,从见到徐盛霖的那一刻她就发现对方不对劲,一直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 “徐医生,一大早你就盯着我看,你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两人关系熟了,喻浅玩笑开得很直接。 “厉家的大门我可倒插不了。”徐盛霖耸了耸肩。 喻浅扑哧:“那你一直盯着我干嘛?我今天更美了?” “那倒也没有。” “……” 徐盛霖用圆珠笔抵着下巴:“昨晚你哥哥接你回哪了?” “我哥哥……?”喻浅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徐盛霖口中的哥哥是指谁,“哦,你是说我大哥啊,他来接我当然是回厉家啊,不然还能回哪里。” 徐盛霖:“昨晚我喝醉了,当时没多想,等今早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细节,发现……” 喻浅很坦荡,只要不是扯上她跟厉闻舟,她都能自如应对:“发现什么?” 徐盛霖高深莫测:“发现厉家还是有好人。” “这话听起来,就跟你从前没觉得厉家有好人似的。” “厉家本来就没好人,尤其是那位厉三爷……” “徐盛霖!” 喻浅连名带姓,睇他一眼:“长点心,这是厉氏旗下的医院,你吃的这碗饭也是厉家给你的。” 徐盛霖明白喻浅的意思,要谨言慎行,他拍了拍嘴巴:“我这破嘴,下次注意。” 话音刚落,敞开的门被叩响三声。 喻浅抬头,她想过是谁都没想过会是梁愉音。 步入初夏,气温刚升起来,梁愉音今天穿了条单薄的长袖长裙,收腰紧臀,将身材曲线完美展现,再衬上那张明艳的脸,有种美得毫不费力的视觉盛宴。 “听说你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你,有时间吗?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梁愉音踩着摇曳的步伐走进来。 喻浅揣着手从办公桌后走出:“早知道梁小姐今天过来,我该腾一下时间,现在正在岗位上,离不得人。”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走近了,梁愉音抬手撩起耳发,“我们很久没见了不是吗,怪想你的。” 喻浅寒暄似的笑了笑:“是有段时间没见。” 一旁徐盛霖搭腔:“喻医生你不厚道啊。” 喻浅疑惑:“什么?” 徐盛霖眼神往前挑:“有这么漂亮的朋友都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喻浅会心一笑,正式起来:“梁小姐,我身边这位是我们科的徐医生。” 梁愉音看向徐盛霖,她的视线一过来,徐盛霖花孔雀附身,指着自己胸牌介绍:“徐盛霖。” 梁愉音莞尔:“你好徐医生,难得能在一个科室见到这么帅气的男医生。” 徐盛霖边摆手边说:“夸张了夸张了,不过我们医院像我这样的确实没几个,还得是梁小姐有眼光。” 梁愉音顺势提出:“徐医生这么帅,人肯定也极好说话,能不能麻烦徐医生替喻浅坐诊一会,我想跟喻浅去外面说几句话。” 第87章 你跟三叔昨晚…… 喻浅现在是能避着梁愉音就尽量避着,不跟她接触最好。 但架不住梁愉音赶上来见她。 “帮忙倒是小事一桩,要看喻医生怎么说。”徐盛霖目光落在身旁的喻浅身上。 他心头门儿清,怎么会不知道梁愉音是谁,厉闻舟身边的女人,特意来见喻浅打什么主意他不知道,但决计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能挡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看喻浅。 “那就麻烦徐医生了,回头请你吃饭。”喻浅说完,脱下白大褂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也是痛快。 徐盛霖比了个ok的手势:“可不能赖。” “赖不掉,放心。” 喻浅走到梁愉音身边问道:“梁小姐想去哪里坐坐?” 梁愉音说:“咖啡厅吧,有一家环境我很喜欢。” “行。” 今天梁愉音是开车来的,喻浅坐了她的车,一路抵达咖啡厅只花了几分钟,离医院还算近。 两人坐下。 等咖啡的这时间,喻浅直接问:“梁小姐想跟我聊什么?” 梁愉音往后靠着,慵懒惬意地享受着咖啡厅里美妙的环境:“听说你这次在香港受了不少苦。” 喻浅坐得很直:“梁小姐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三叔了。”梁愉音抬手支着额头,“不过你三叔说,这些苦就该你吃吃,你就是被厉家养得太娇贵了。” 喻浅面无表情,没接话。 梁愉音换了只手支着额头:“我当时就说你三叔了,在厉家你本就过得不容易,哪跟娇贵沾边?别对你太苛刻。” 这番话里每一句话都在给喻浅挖坑。 喻浅要说她确实过得不好,她相信马上就会传到厉老爷子耳朵里。 她要说自己过得娇贵,好像也确实该受这苦,苛刻她也是应该的。 “喻浅,你不要往心里去,毕竟这次能回来也不容易,我一直念叨你,你三叔也是顾虑我的感受才同意让你回来的。” 说完,梁愉音笑了笑,一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 咖啡端上来了,喻浅平静地拿起来抿了一口,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梁小姐可能弄错了。” 她的声音很轻。 梁愉音朝她看过来:“弄错什么?” 喻浅放下咖啡,抿了下唇角:“这次我能再回来,跟三叔没关系,是周家没看上我,周括不喜欢我,等于我是被退回来的。” 说着,喻浅看向梁愉音,目光直勾勾:“并非梁小姐说了好话就让三叔松口让我回来。” 这句话就像隐形的一巴掌,扇在梁愉音脸上,虽没痕迹,但火辣辣的。 她用喝咖啡来掩饰:“总之回来就好。” 喻浅坐姿渐渐放松自在起来,直接言明:“梁小姐是把我当情敌对付了吗?” 梁愉音看她一眼,话点都到这个份上了也始终不说破:“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情敌?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女孩,别胡思乱想。” 喻浅实在不知道梁愉音在按捺什么,既然她不愿意挑开说,她也不再提。 咖啡喝了一半,时间也快过去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梁愉音不再对她含沙射影,而是聊一些疏松平常的乐趣。 喻浅觉得挺没意思,坐不住想走了,梁愉音看出来,当即点了个话题:“你想不想谈恋爱?” 喻浅将剩下的半杯咖啡推到一边,胃不舒服,不能再喝了:“梁小姐突然问这话,是要给我做媒吗?” “也不能说是做媒,就是觉得你一个人总是吃苦,也没个心疼的人在身边。”梁愉音点开话题后,先观察着喻浅的态度。 见喻浅没有打断,且认真在听她说话,她这才继续说道:“我身边认识的优质单身男还挺多的,有上市公司的总监,有大公司的总经理,还有自己创业的总裁,个顶个皆是人中龙凤事业有成。” 喻浅就知道对方没憋好。 不过她没表现出一丝犹疑,从容大方:“听起来感觉都很不错。” 梁愉音一笑:“那你有没有谈恋爱的意向?只要你想,我马上给你介绍。” “可以啊。” 喻浅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梁愉音都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还要费心思游说呢:“你真想谈?” 喻浅不疾不徐:“我原本是没这些想法的,实在是工作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谈恋爱,梁小姐刚才说的那些优质男让人很难不心动,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上哪再遇?” “觉悟不错嘛。” 梁愉音掩唇笑,“就该这样想,虽然你才二十四,要是再耽搁几年就直奔三十,年纪上去了以后很难再遇到更好的。” 喻浅漫不经心附和:“是啊,早点谈早点结婚,不然谈久了还结不了婚那才亏。” 梁愉音脸色微变。 喻浅这话像是在内涵什么。 “就不耽误你上班了,晚点我把他们的微信推给你。”说着,梁愉音站起身,“别太害羞,要是约你见面就大大方方去,我给你介绍的这些,都是很有素质的人。” “好。” 喻浅含笑。 随后梁愉音送她回医院。 下车没一会儿,喻浅就收到了梁愉音发来的几条微信。 两个微信名片,梁愉音发一个就介绍一个。 最后一句是:[好好把握哟~] 喻浅息屏手机,屏幕上倒映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到了下班时间,喻浅特意看了手机,厉闻舟没发来消息,她妈妈也没发来消息。 太好了,她今晚可以回西河了! 今晚心情好,她提前点了外卖配送,想着等到家差不多外卖也能到。 赶上巧,她刚出电梯就遇上外卖员,门口放着她的外卖,等外卖员进电梯后她这才拎起外卖开门进屋。 就在她关门时,一只手突然从门缝伸了进来。 事发太突然了。 喻浅被吓得用力拉上门,那人的手被轧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呼。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不会有仁慈心,喻浅看也没看正要再拉,好在门外那人及时说话: “浅浅,是我。” 喻浅听出是厉应楼的声音,但仍旧防备不敢松手,直到从门缝里看见厉应楼的脸,她这才松开手:“大哥,怎么会是你?” 厉应楼脸色不太好,手被轧狠了,疼得厉害:“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喻浅敞开门,听到这话一愣:“等我很久?你几点来的?” 厉应楼没说时间,而是定定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你跟三叔昨晚……” 第88章 他来宣示主权 “大哥!” 没等厉应楼将那句话说完,喻浅打断后直接将他拽进屋里。 ‘啪嗒’ 开灯声响起,玄关通至客厅的灯全部亮起的同时,厉应楼也看清楚了喻浅的脸,她很紧张。 “浅浅……”厉应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喻浅已经转身拎着外卖往里走:“先进来坐吧。” 厉应楼沉默跟进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喻浅在外面租的房子,很干净温馨,被打理得很好。 见喻浅将外卖放在桌上,他问起:“你经常点外卖吃?” “偶尔。”喻浅放好外卖,去给厉应楼倒了一杯水过来。 见厉应楼局促站在那,她抻手示意:“大哥,坐吧。” 有些话一句两句说不清,确实要坐下来慢慢聊。 他扯了扯裤腿在沙发上坐下来,喻浅将水放在茶几上,随后也坐了下来,面向他。 “我住这栋是一梯四户,有些事被人邻里听去了不太好。” 她特意解释刚才的语气,希望他不要误会是她脾气大。 厉应楼立马说:“是我太心急,不该在门口就问你。” 那句话但凡再多说一个字,都能毁了喻浅的清白,他很懊悔,也很庆幸喻浅当机立断打断他。 喻浅摇摇头:“大哥昨晚怎会突然来琼楼接我?” 她心里虽有数,但还是想从厉应楼口中印证一下。 厉应楼说:“是二婶找我,她说你昨晚在琼楼跟同事聚餐,喝醉了,麻烦我来接你。” 喻浅心想,果然是她猜想的一样。 柳晚敏那通电话一开始很急躁,得知她喝了酒后突然又松口了,还说安排人来接她。 原来是安排到厉应楼身上了! “昨晚我虽接到了你,但没能把你安然接回家,我没想到三叔会突然出现把你抢走,还对你……”厉应楼眼里翻腾着怒意。 他看向喻浅时,怒意掩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怜惜:“昨晚三叔把你带去了哪?” 喻浅抿紧唇角,没回答。 厉应楼又问:“你跟三叔……多久了?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喻浅还是没答。 厉应楼十分颓败:“对不起,我不问了,这些事情已经发生,可我现在才来关心你,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回来,如果我早点回来是不是就能……” “大哥,这件事本身就跟你没关系,别怪在自己身上,而且三叔对我只是一时兴起,不会长久的。”她平静说道。 厉应楼无比厌恶‘一时兴起’这个词。 就因为厉闻舟一时兴起,强取豪夺,毁掉的却是喻浅清清白白的一辈子。 忽然想到什么,厉应楼看向喻浅:“厉家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二婶她知道吗?” “厉家只有大哥你一个人知道,我妈妈也不知道。”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喻浅不得不提一下:“希望大哥可以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厉家任何人,包括我妈妈,这种事情要是闹开了,我也不用活了。” 厉应楼听不得这样的话,向喻浅保证:“浅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二婶。” 喻浅松了口气。 她跟厉闻舟的事在厉应楼看来是她被强迫,如果让厉应楼一直就这么认为,也不是什么坏事。等以后得了自由,也能痛快把自己摘出这段往事。 如此一想,她又补了一句:“大哥,这件事以后你就当作不知道吧,三叔这个人历来专横霸道,没有人可以威胁他。” 厉应楼额头暴起青筋,手用力往茶几上锤,可却没发出声音,剩一厘米的距离他手又停下来。 想发泄,但尚有理智。 厉家现在是厉闻舟一手遮天,他没这个能力护住喻浅。 “浅浅,你怨哥哥吗?”厉应楼一脸隐忍看着她。 喻浅摇头:“不怨,我谁都不怨,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 厉应楼:“这不是你的命,你也不该承受这一切。” 喻浅沉默了。 这时,厉应楼的手伸了过来,搭在她肩上,她抬眸,发现他看她的眼神无比温柔且带着满心珍视。 “浅浅,昨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喻浅一怔。 昨晚她对厉应楼说过什么,她记得一清二楚,但当时她喝醉了,分不清人,错把厉应楼当成了…… 这个确实要解释清楚。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餐桌那边,厉应楼说:“先接电话吧。” 喻浅嗯了声,起身走向餐桌。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喻浅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赶什么时候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她拿起手机转身,当着厉应楼的面接起这通电话,喊道:“三叔。” 坐在沙发上的厉应楼蓦地站起身。 喻浅抬手做了个示意的动作,厉应楼明白喻浅是在提醒他不要出声,冷静。 “三叔有什么事吗?”喻浅淡定的语气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电话那头厉闻舟说出的话,立马就让她没那么淡定了:“聊了快十分钟还没聊完?” 喻浅:“……” 厉闻舟:“现在我给你三分钟,把人轰走。” “你——”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他是不是在监视她。 理智提醒她厉应楼还在这,最后不得不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厉闻舟极冷淡的声腔:“我怎么?是想要我亲自上来把人轰走?” “不是!” 厉闻舟提醒她:“现在只剩两分钟,两分钟我要是没见到他下楼……” “我知道了。”她不想继续听他威胁的话。 “知道就好,乖一点。” 说完,厉闻舟无情挂断电话。 喻浅放下手机迅速朝厉应楼走过去,她拉着厉应楼的手边说边往门口走:“大哥,我太累了要马上去洗澡休息,你先回去吧,其他事情我们微信上联系。” “浅浅!” 厉应楼站定不动:“三叔是不是又威胁你什么了?” “没有威胁,你先走吧,求你了。”喻浅看着厉应楼的眼神里满是恳求。 厉应楼不傻,喻浅突然赶他走肯定跟厉闻舟有关。 为了不给她带去麻烦,他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喻浅将他送至门外,二话不说直接关上房门。 厉应楼对着门黯然伤神了一会儿才离开,等他走到电梯门口,刚好电梯也抵达这一层。 下降按钮还没按。 他正觉疑惑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厉闻舟从电梯里走出来。 第89章 咬在他肩上 厉闻舟寒浸浸的目光落在厉应楼身上:“两分钟,可真能拖。” 厉应楼不傻,厉闻舟突然出现在这,再联想刚才喻浅突然赶他走的原因,也就解释得通了。 “三叔还当真是阴魂不散。”他拦住厉闻舟的路。 厉闻舟瞥他一眼:“搞清楚到底是谁阴魂不散,还敢蹲守,想死?” “我想确保浅浅的安危,在这等她回来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倒是三叔……”厉应楼目眦欲裂,“您作为长辈,却做出这种有违伦理道德败坏的事,简直罄竹难书!” 厉闻舟轻描淡写:“那又如何?” 厉应楼无比痛恨厉闻舟这种高高在上,拿捏人如蝼蚁一般的姿态:“厉闻舟,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厉闻舟不怒反笑:“我的下场自有天定,但你的下场,现在掌握在我手里。” 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说完,厉闻舟拨开挡在面前碍眼的厉应楼,朝喻浅的房门走去。 厉应楼转过身:“厉闻舟,我不会被你掌控,你就等着看吧,我总有一天会将你踩在脚下。” 这句话算是彻底撕破脸,叔侄关系不再,从今往后他厉应楼也要争一争,绝不让厉家的一切全部落到厉闻舟这样的人手里! 门打开。 喻浅忐忑地站在玄关处,刚才门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厉应楼激怒了他。 但厉闻舟的脸色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愤怒,甚至说不上愤怒,他脸上都没表情,但越是看不透越让她心慌。 他进来,她退后。 房门被他随手关上,他说:“过来。” 喻浅咽了咽口水,上前打开鞋柜给他拿拖鞋。 自上次厉闻舟来过这里之后,她就悄悄备了一双男式拖鞋藏在鞋柜最里面,一边不想他再来,一边又不自觉给他备鞋,她可真是…… “新的男士拖鞋,给谁备的?”厉闻舟眼尖,看出喻浅拿出的拖鞋崭新,还没被人穿过。 喻浅没解释,将拖鞋放在他脚边。 她不解释他自然也懒得换,一把将她拉过来抵在鞋柜上,掌心没入她的衣衫,熟练地解开她内衣,一只手握住,揉捏,反复几次,力道很重…… 喻浅忍着疼,死死咬住唇不发出声音。 厉闻舟看着她这副倔强的样子,勾唇冷笑了声,腾出手扯开她衣衫,直接埋头咬上去。 “呜……” 喻浅差点崩溃。 他的手很快从下面攻城掠池。 修长的手指,包裹的温度,满手的滑腻腻,气温就像蹿了火星子,热得能将人消融。 “三叔,呜呜呜……” 喻浅被他玩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厉闻舟抽出手指,晶亮的水粘液沾了他满手,还在往下滴,他俯身凑近咬她耳朵:“你看,都快把我的手淹了。” 喻浅脸红得不像话,身体也早都软得像被抽了骨头,全靠厉闻舟的手搂着,不然早坠地上。 厉闻舟恶劣地将水涂抹在喻浅身上,然后将她转过身,从后面撞进去。 “乖乖,喜欢轻一点还是重一点?”厉闻舟的手抚在她脖子上,虎口抵着她下巴。 喻浅咬着唇不吭声。 力道忽然变重,她差点把唇咬破,潋滟的眼睛布满水雾,要哭不哭的最勾人心魂。 厉闻舟腾出手把灯关了,昏暗的光线里听觉更清晰,他身上的衣服完好,只少许褶皱,袖口挽起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是暴起的青筋,与生俱来的男人味,沉淀,爆发。 “你信不信他还在外面?”他亲吻她的耳垂。 快而猛的激烈逼得她发出呜咽的哭声:“求你你不要这样,呜呜呜,求你了……” “求我就大声点。” 他痛快极了,将她转过身来面向她,挽起她的腿。 喻浅不确定厉应楼是不是还在外面没走,但她不敢赌,门墙不隔音,如果真在外面,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求你,进房间好不好。” 她主动搂住他脖颈,亲他唇角,求得诚心诚意。 厉闻舟还算满意,磨了她一会儿,就这么抱着她进了卧室。 进卧室这段路两人还嵌在一起,喻浅受不了直接咬在男人肩上,男人嘶了声,一巴掌拍在她臀上。 她哆嗦了一下。 地上都是水。 屋外,厉应楼确实还没走,他自虐似的像尊雕像一样站在那一动未动。 隔着一扇门墙,没那么清晰,却也能大致听见一些。 他攥紧了拳头,眼里是扭曲的恨意。 - 这一次厉闻舟发了狠,喻浅被折腾肿了。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过,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又没力气下床去煮吃的,外卖早都冷了。 厉闻舟站在床边,他没穿上衣,只穿了条西裤,腹部是一片紧实的沟壑。 他偶尔健身,平时更注重饮食,身材并非健身教练那类满身喷张的肌肉,也不干瘦,精实有力身材,女人最喜欢的一类。 他接了通电话,出了卧室几分钟,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云吞。 汤底浓香,喻浅闻到了,口水不自觉咽了又咽,想起来看,骨气又拉着她,别为那点吃的折腰,除非他喂到嘴边上来。 “张嘴。” “……” 她迅速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衬衣,是厉闻舟穿的那件,做完后直接套她身上了。 “这是什么?”她问。 厉闻舟拿起调羹喂到她嘴边:“鱼头汤云吞。” 难怪这么香,她张嘴吃了一口,云吞的馅儿是海鲜,裹了鱼头汤,好吃得她从厉闻舟手里拿过来自己吃。 厉闻舟见她吃得这么香,手撑在一侧:“吃饱了继续。” “咳,咳咳咳……” 她被呛住了,连咳好几声才缓过神。 “你还是不是人!”她明明是怒斥的语气,可一开口听起来跟娇嗔似的。 厉闻舟似笑非笑:“刚才不是体验过了吗,是不是人你不清楚?” 喻浅忍着口腹之欲把碗还给他:“我不吃了。” 厉闻舟挑眉:“好,那就现在继续。” “……” 真想把这一碗盖他脸上。 明明早上他还一脸生气不搭理她,晚上就化身饿狼把她拆吞入腹,简直可恶! “乖乖。” 厉闻舟忽然又这样喊她。 喻浅身体抖了一下,眼神变得防备。 厉闻舟伸手过来,勾着她的长发缠绕指尖,赞她:“今晚表现得很好。” 第90章 跟他最契合 喻浅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羞耻得要命! 厉闻舟却夸她表现得好! 她愤愤道:“三叔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大哥会将我们的事说出去?” 夜路走久了总会有碰到鬼的那一天。 厉闻舟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态度:“他说了又如何。” “如何?是,如果大哥将这件事说出去,三叔的确不会受任何影响,那我呢?” 喻浅顿时没了胃口再吃下这碗馄饨。 她放下碗:“古往今来所有戏剧性的男女之情发展到最后都是女人受批判,被口诛笔伐的永远是女人,而男人似乎天生就有免死金牌,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摘出去。” 这些话不是在发泄,也不是抱怨,她只是平静地述说一件事实。 因为现实就是这样。 一旦她跟厉闻舟的关系曝光,他轻易就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他抽身的代价必然都是她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罪恶!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语气不悦。 喻浅:“总要未雨绸缪。” 厉闻舟从她手里拿过来那碗馄饨,调羹搅拌搅拌再喂到她嘴边:“好好吃你的馄饨,少胡思乱想。” 她倔强抿着嘴。 厉闻舟拿她没法,凶她次数多了老是记仇,既然凶不得那就只有哄着:“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我可以向你保证。” 喻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厉闻舟竟然跟她说保证的话。 “再不吃就冷了。”他虽催促,但耐心至极。 喻浅的眼神从惊疑变得古怪起来:“三叔还是头一回这么耐心哄我吃东西。” 跟夺舍了一样。 后面那句她不敢说,太欠了,说了会挨揍。 厉闻舟笑了笑:“要是天天这么哄,你吃得消么?” “我还是自己吃吧。” 她伸手去拿,这回厉闻舟没给她,偏要亲自喂她吃,没别的原因,她太墨迹。 吃到一半,她忽然听到厉闻舟说了一句话,确切说是两个字,音腔很轻,但足以让她听见。 “快了。” 他这样说道。 她不明所以看着他,张嘴刚要问他什么快了,一勺馄饨喂进嘴里堵住她要问的话。 哦,是叫她快点吃。 这碗馄饨喻浅吃完了,但汤她实在喝不完,太浓稠,也很鲜,她知道很营养,但胃就那么点容量,再喝就撑了。 她不喝,厉闻舟也没浪费,就着碗边把剩下的汤都喝掉。 这个行为自然得就像两人已经是谈了多年恋爱的男女朋友。 “三叔就只喝点汤?” 厉闻舟目光深深地看她:“吃过了。” “什么时候?”她不觉得他来她家之前已经提前吃过晚饭。 厉闻舟勾着唇:“一顿肉,极致美味。” “……” 她就不该问的。 “馄饨还吃吗,外面还有。”厉闻舟不着急把碗放回去。 喻浅摇头,说吃不下了。 厉闻舟说她是小鸟胃,她反驳:“肠胃不好的人不能吃太多,而且这么晚了,不消化容易食管反流。” “倒是我忽略了。” 他放下调羹:“让陈明修给你面试一位营养师,把身体调理好。” 喻浅拒绝他的好意:“不用。” 厉闻舟无视她的拒绝:“就这么定下,三天内营养师会正式上岗,还有你,从今往后都回栖岸过夜。” “……” 他一手全权安排,半句没问过她的意愿,是习以为然对她的掌控权。 “不服气?” 厉闻舟伸手捏着她下巴,她那股拧劲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想忽视都难。 喻浅扭头,奈何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不由控诉:“三叔从不过问我意愿。” 厉闻舟凑近:“不想住栖岸?” 她:“不想。” 他说:“那就住西河吧。”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答应,可开心的嘴角还没能扬起来,又听到他说:“我陪你住西河。” “……” 她一脸不待见:“我这里庙小。” 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厉闻舟抽了手,倾身将她压倒:“容得下,哪里都容得下。”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们是如此的契合,不是么?” “谁跟你契合!” 喻浅羞红了耳朵,奋力推开他。 这次推他比之前容易很多,她迅速下床,腿间传来的不适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被折腾得真狠。 出来找到手机,屏幕亮起的同时弹出多条微信,有乔召漪发来的,有柳晚敏发来的,另外还有梁愉音发来的。 她头疼,挨个回复。 梁愉音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一条是:[加上好友了吗?] 另一条是:[聊得来吗?] 喻浅根本没加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梁愉音是不是知道才故意问,她回了信息说下午很忙,现在才加上。 梁愉音回得很快:[那你们慢慢聊,要是觉得跟谁比较聊得来,一定要把握住。] 喻浅没回了,息屏手机。 下一秒屏幕又亮起,是她刚回复了微信的柳晚敏打来的视频。 又是查岗。 她接起视频,手机屏幕里是柳晚敏放大凑近的脸:“在哪呢?” “西河。”她侧身站着,生怕厉闻舟突然出来入了镜头。 柳晚敏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我微信?” 喻浅脸不红心不跳撒谎:“下班太累,躺床上眯一会就睡着了,才醒看到信息。” 柳晚敏猜都没猜疑一下,直接戳穿:“你撒谎。” 喻浅稳住心绪,用十分淡定的语气回:“您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在您面前,您说什么都有可能。” 余光瞥见厉闻舟出来了,她立马将手机往窗外再侧了侧。 厉闻舟看见她的动作,漫不经心朝她屈手指,示意她过去。 喻浅当没看见,继续与柳晚敏通话。那边厉闻舟见她不过去,便朝她走来,大有一副‘你等着瞧’的气势。 喻浅怕了,赶忙对视频里的柳晚敏说:“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挂了。” “等一下,挂什么挂!我还有话要问你,你敢挂我马上过来找你!”柳晚敏对喻浅任何时候都很强势。 喻浅心头无比烦躁,一看离她越来越近的厉闻舟,她两眼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这时候柳晚敏问出那句:“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第91章 爽吗 “怎么不回答我?你在看什么?” 柳晚敏发现喻浅一直不看屏幕,怀疑她那边有什么事情。 喻浅迅速掩饰得很好:“飞蛾,灯上有飞蛾,我调整后置给您看。” “行了,看什么飞蛾,我问你话呢,回答我,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好在喻浅一贯秉行只要自己表现得坦荡就不会被怀疑的理念,每次都屡试不爽。 她平静回答:“昨晚一个人在家,没跟谁在一起。” 刚说完,厉闻舟便来到她面前。 她看着他,浑身绷紧,脸也绷紧,生怕他再往前走一步。 好在,厉闻舟也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打算,他举起手中的一支软膏,喻浅一看软膏的名字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 她连忙摆手,用无声的行为表示不需要,但都被厉闻舟忽视了,他牵起她的手朝沙发走去。 喻浅紧张死了。 一边要配合视频那边的柳晚敏,一边还要配合厉闻舟,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那昨晚是谁送你回来的?” 柳晚敏没发觉喻浅这边有什么不对劲,只看着镜头轻微晃动,知道她在走路。 “您不是擅作主张安排了大哥来接我吗,怎么还来问我?” 被厉闻舟拉到沙发上坐下,她立马甩开他的手。 柳晚敏凑近屏幕,一连接着问:“应楼亲自把你送回西河的?那他有没有多留一会儿?你们谈没谈心?” 喻浅刚要回答,厉闻舟忽然抬起她的腿。 她脸色一变,想阻止,厉闻舟递给她一个眼神,坏得不行。 “浅浅,你怎么不说话?”柳晚敏催促。 喻浅咬牙切齿看向屏幕:“是,大哥送我回来的,太晚了就没留他,而且我也醉了,不想失态。” “我说你真是个木头脑袋!”柳晚敏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喻浅抓紧了沙发坐垫,指骨泛白,手背凸起青筋,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偏偏这时厉应楼还按了按她的腿心,安抚她放松。他真是神经,这种情况折磨她还要她放松! 柳晚敏越说越停不下来:“你说你有什么用,就不能稍稍挽留一下应楼?昨晚是多难得的机会啊。” 厉闻舟眼底一片冷骛。 喻浅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赶紧对视频里的柳晚敏说:“大哥是正人君子……” 话音刚出口,她立马打住。 ……她在说什么啊。 她居然当着厉闻舟的面说厉应楼是正人君子,偏偏此刻厉闻舟干的衣冠禽兽的事! 厉闻舟睨着她,那眼神传达的意思是:继续说啊。 然后,他将喻浅的腿折了起来,这个姿势非常羞耻,她不愿配合,踢蹬着脚乱动。他索性将她腿搭在他臂弯上夹住,然后拧开盖子挤出一坨软膏,在喻浅又怕又紧张的注视下,涂上去。 “呜……” 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她差点把舌头咬破。 “浅浅你怎么了?” 视频那头柳晚敏察觉到不对劲。 喻浅捂住嘴,把手机拿开一些不让镜头对着自己的脸:“我把茶几上的水踢翻了,先不说了,我要赶紧打扫完去弄晚饭吃,肚子好饿。” “你还没吃呢?”柳晚敏问。 “没,回来就睡了,空着肚子到现在。” 说完,喻浅直接挂断视频,把手机丢开的同时也把厉闻舟推开。 “厉闻舟你疯了吗,刚才差一点就被我妈妈发现。”她情绪激动起来,连名带姓叫他名字。 厉闻舟不紧不慢又挤了一坨软膏在湿淋淋的手指上:“早把电话挂断不就完了。” 话被他呛回来,她急得小脸涨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无耻。” 还以为他至少会等她把视频接完,没想到她还在视频中,他就这样做…… 厉闻舟重新拉回她的腿,折叠起来:“你第一天认识我?” 喻浅不让他再碰,踢蹬挣脱,好在脚上的力气永远比手上大,迅速挣脱开了。 厉闻舟沉着脸又一次拉回,可却没料到喻浅会直接一脚踹过来,好巧不巧,这一脚踹在了厉闻舟脸上,把厉闻舟脸都踹偏了。 空气骤然凝滞。 喻浅呆住,她都不敢相信刚才踹在厉闻舟脸上那一脚是她干的! 她心慌的同时还要硬着嘴皮澄清:“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跟我没关系。” 厉闻舟偏过头看着她。 喻浅咽了咽口水,生怕下一秒就看到他动怒。 可是,厉闻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看着她片刻,然后慢慢靠近:“脚就是比手有劲儿了。” 喻浅:? 他愈发靠近,她抬手抵着他:“你总不能动手打我吧。” 厉闻舟扯唇:“当然要动手。” 喻浅讪讪:“三叔……” 她不敢嘴硬,还是想说错了。 下一秒,她脸色骤变,原本惊慌失措的嗓音突然变得娇媚起来。 “呃……别别别……三叔别……” 厉闻舟无视她的求饶,不同于刚才只是涂抹上药,这次他的目标更明确也更直接。 过了许久,喻浅瘫软在沙发上,小口小口急促喘气。 厉闻舟慢条斯理擦着手:“药上好了,感觉怎样?” 喻浅把脸埋进沙发里装死。 厉闻舟笑了声,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作势就要将喻浅抱起来。 她惊慌抵抗:“不能再来了。” 再来就真得虚脱了。 厉闻舟低头亲了亲她嘴角:“你让我不爽,但我让你爽了,我对你好吗?” “……” “说话。”他指腹摩挲着她后背的肌肤。 喻浅一动不敢动:“好,三叔对我最好。” 厉闻舟唇角笑意加深:“爽吗?” 她咬着牙,愣是答不出那一个‘嗯’字,太羞耻。 好在厉闻舟没再逼她回答,而是抱着她起身往卧室里走:“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明早再继续给你上药。” 喻浅想说,大可不必。 厉闻舟把喻浅放床上后,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喻浅小声给他建议:“三叔,床太小,我们分开睡吧?” 厉闻舟睨着她。 喻浅立马怂了,讪讪道:“挤一起也挺好,暖和。” 第92章 好事将近 次日早上,喻浅醒来发现厉闻舟正坐在床头看她手机。 她没什么反应,反正手机也没什么秘密,任他看。 “昨天下午去见了梁愉音。”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喻浅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三叔昨天就知道了呢。” “知道你去见了她,但不知道,你竟还加了两个卖保险的。” 这次他的语气冷嘲热讽,说完把手机丢到她面前。 喻浅仰起脸,十分疑惑:“卖保险?” 厉闻舟:“把西装照当头像的人,一律按卖保险的处理。” “……” 她差点笑出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昨晚加上后没太仔细看,也没聊过天,刚才厉闻舟那么说,她还挺想看看有多像卖保险。 可是她将微信好友翻了个底,也没看到昨晚加的那两个人。 想到某种可能,她望向厉闻舟:“你把他们删了?” 厉闻舟睨她:“你想买保险?” “……” 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坐起身来跟他讲道理:“我才加上他们,还没正式打过招呼,三叔直接把人删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厉闻舟脸色冷幽幽的:“怎么,你还想试着接触一下。” 喻浅平铺直叙:“他们是梁小姐介绍的。” 厉闻舟冷哼一声:“她给你介绍,你不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这可是梁小姐的好意。再说了,三叔将梁小姐看得这么重要,我要是拒绝,转头梁小姐在三叔那吹一下枕边风,我岂不是又要顶上不知好歹的名头。” 她反驳得相当理直气壮。 厉闻舟掀开被子起身下床:“适可而止。” 见他生气,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又勇猛了一回,但这件事还没完,她望着他背影:“三叔不希望我在跟你期间与别的男人有染,可这是梁小姐上赶着介绍给我,我没法拒绝她的好意,现在三叔不高兴,宁可冲我生气也不舍得提醒梁小姐是吧。” ‘唰’的一声,窗帘被厉闻舟拉开。 晨曦的微光照进来,喻浅抬手遮眼,今天的天气似乎比昨天还好。 等她适应了光线,慢慢抬头,对上厉闻舟深不可测的目光,他问道:“你是在试探我有多在意她的感受?” 喻浅想否认。 可仔细回想她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是挺有试探那意思,否认倒显得欲盖弥彰。 “喻浅。” 厉闻舟叫她名字。 喻浅静静看着他,听他说:“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我。” 喻浅怔忪了片刻。 她了解他吗?不,她根本不了解他。 往往这种气氛下厉闻舟都会直接离开,他脾气不好,大多时候两人聊到最后直接不欢而散。 可这次他没走,还对她说:“给我买一套睡衣吧。” 话题转折太快,喻浅反钝了几秒:“买睡……衣?” 他指着自己身上:“你要是喜欢我每晚都裸着抱你睡,我倒也无所谓。” “……” 这还不算完,他甚至还提起要求:“最好是桑蚕丝,睡着舒服一些,改天有空去商场买,我把尺寸发给你。” “……” 她从刚才的事情里抽回思绪:“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你还让我给你买桑蚕丝睡衣。” 厉闻舟走到床边,俯视的目光显得居高临下:“我给你的那些钱不用,打算放到什么时候,将来带进棺材么?” “……” 很好,连着被噎了三次。 喻浅干脆闭上眼睛,一副处于冥想的状态,不搭理他。 厉闻舟俯下身,在喻浅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喻浅肩膀抖动,睁开眼。 面前是厉闻舟得逞的笑,坏透了。 “除了睡衣,其他用品也置办一些,尤其是剃须刀,衣服陈明修会送过来,如果你愿意给我买,我也会穿。” 说完,他站直身体,等着她给反应。 喻浅从床上站起来,身高一下比他高出很多,这次是她俯视着他:“三叔真打算每天都住这吗?” 厉闻舟不介意仰视她:“是你不愿意住栖岸。” 那语气理直气壮到喻浅无言以对。 她沉默地抿紧唇角,总觉得每次从厉闻舟口中听到栖岸两个字,连读起来很像是qian的读音。 当然,这只是她天真的设想。 “戴先生和杳杳不是还住在栖岸吗,三叔你身为主人家却到外面去住,这样不太好。” 她说完,慎重考虑了一下,比起跟他住在西河随时会被柳晚敏抓包的危险,栖岸的确安全很多。 “那我还是住栖岸吧。”考虑之后,她妥协了。 “早这样不就完了。”厉闻舟笑着离开卧室。 喻浅嘴上不敢骂,只敢在心里边使劲腹诽他。 出门时喻浅特意跟厉闻舟分开前后走,她不想在被邻居看见她跟厉闻舟走在一起,厉闻舟很不爽,沉着脸就走了。 喻浅迟一步才出门。 她将卧室打扫了一遍,昨晚的床单床罩都扯下来放洗衣机里定时洗,开窗透风,喷上淡淡的香水,出来再把客厅也打扫了一遍,做完这些她才安心出门。 她家的门锁密码除了乔召漪知道以外,柳晚敏也知道。 隔三差五来这边是常有的事,有时候防不胜防,昨晚她又挂了柳晚敏的电话……她那个人总是多疑,说不定今天会过来。 事实证明喻浅多个心眼是正确的。 在她出门没到半个小时,柳晚敏还真过来了,她直接输入密码开门进去,在屋里到处转了转,然后去了喻浅卧室。 扑面而来淡淡的香水。 柳晚敏闻出来这是她送给喻浅的那瓶香水味,她走到床边掀了掀被子,翻了翻枕头,拉开窗帘再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异常心里这才踏实。 “看来是我多心了。”柳晚敏自言自语道。 昨晚她一宿没睡好,总觉得视频里的喻浅不对劲,有什么事瞒着她,但那时太晚了她又不好过来,只得等到今早赶来。 几分钟后,柳晚敏从喻浅家里出来。 她关上房门,一转身碰上刚买菜回来的邻居姚大姐。 “你是喻医生的妈妈吧?” 姚大姐一眼就认出了柳晚敏。 但柳晚敏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也不屑跟这些市井小民打交道。 她象征性笑了下准备走人,这时姚大姐叫住她,笑呵呵问起:“喻妈妈,喻医生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 第93章 他说,生下来,我养 柳晚敏脸色不悦问道:“什么好事将近?” “喻医生那男朋友都来几次了,今早我出门买菜还碰到……” 说着说着,姚大姐忽然发现柳晚敏表情不太对劲,意识到自己可能话多了,连忙转身:“我得回家做早饭了,改天聊,改天聊。” 说完,姚大姐拎着菜就走。 柳晚敏脸色难看至极,什么男朋友?喻浅瞒着她交男朋友了?怎么会…… 眼看那个大姐匆匆往自家门口走,柳晚敏迅速上前拦住她:“等等,你给我说清楚,不准走。” 姚大姐吓一跳,心说自己真不该多嘴问那句话,看这喻妈妈的反应,估计都不知道喻医生谈恋爱了,她现在要是乱说,那不是害了喻医生吗。 这么一想,姚大姐连忙摇头:“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晚敏眯了眯眼缝,一改刚才质问的脸色,温言细语道:“是不是我家浅浅带那个男人回家了?” 姚大姐闭紧了嘴巴,还是不说。 柳晚敏皱紧眉心,一脸痛心疾首:“那个男的就是个人渣,他在欺骗我家浅浅的感情,他跟我家浅浅好之前他就让三个女孩为他堕胎,我知道后让浅浅必须跟他分手,没想到她竟还瞒着我把人带回家了……” 说完,柳晚敏还硬生生挤出眼泪,把作为母亲的伤心和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姚大姐听傻眼了都:“不,不能吧?我那天瞧着那个男人还挺有气质,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柳晚敏抓住关键词:“哪天还带回家过?” 姚大姐瞧着柳晚敏哭得像那么回事,就如实说了:“个把月前那会碰到过,还有今早我出门买菜碰到了,他从喻医生家里出来。” 柳晚敏表情狰狞成一团。 整个人要气炸了! 喻浅啊喻浅,你竟真敢背着我谈恋爱!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大姐,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柳晚敏继续追查细节。 她得弄清楚,然后再蹲守,必须要抓个现行才行。 姚大姐笑呵呵说:“老有气质了,年龄嘛我看不出来,但肯定比喻医生大好几岁,瞧着人模人样,难道真是那种人?” “是!” 柳晚敏铁青着一张脸。 姚大姐捂嘴:“天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时,柳晚敏抬头注意到过道这里有监控,她指着那监控说:“这监控没有坏吧?” 姚大姐回答:“没坏,这监控好着呢。”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姐,我先走了。” 柳晚敏心里有了数,要马上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查监控就知道了。 姚大姐眼看着柳晚敏走远,好心相劝:“母女之间别闹红了眼,我看喻医生也是个懂事善良的好孩子,你别太激动,好好劝她。” 柳晚敏没理会,等下了楼,她直奔物业处。 此刻喻浅还不知道她出门后发生的事情。 半路她去药房买了紧急避孕药,昨晚的后半场厉闻舟虽然做了措施,但在玄关那可没有,以防万一,即使这药的副作用大也得吃,不然后果她承担不起。 谁料她前脚刚买了避孕药,厉闻舟的电话就打来了:“买了什么药?” 他果然派了人监视她! 喻浅浑身冒冷汗,回答他之前先把药吞了。 不就着水吃下去的药,容易粘在嗓子眼,再加上她吞得又急,剧烈咳嗽起来。 手机还在通话中。 那头厉闻舟能清晰听见她剧烈的咳嗽声,他脸色沉下来,隐忍着不作声,约莫过了一分钟,咳嗽声停了,喻浅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买了避孕药,已经吃了,三叔放心,我很自觉。” 那头没声音。 喻浅手在脖子上捏了捏,缓解不舒服,这次吃了避孕药,下个月例假大概又要紊乱了…… “喻浅。” 这是喻浅今天第二次听到厉闻舟连名带姓叫她名字。 他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别吃药。” 喻浅很平静地看着旁边一辆又一辆的车路过,玩笑似的说:“生下来三叔养吗?” 厉闻舟一字一音:“生下来,我养。” 通话瞬间变得安静,四周的所有声音都在耳边消弭,她什么也听不见,脑海里只有厉闻舟说的那句——生下来,我养。 她仰头看天,将心中那份异样的情绪逼回:“私生子,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是这么养吗?” 还好她清醒了,刚才差点就感动了。 厉闻舟丢了手里的钢笔,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沉:“你最知道怎么气我。” 喻浅乖巧道:“我这叫识时务。” 那头先挂断,喻浅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快速收起手机敛好情绪去医院。 一整天下来,手机没什么动静,梁愉音也没再发来微信。喻浅不知道是不是厉闻舟说了什么,总之梁愉音不找她是件好事。 今天下了早班,喻浅准备早点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带去栖岸。既然答应了厉闻舟去那边住,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早点收拾了衣服过去还能陪杳杳玩。 当她怀着好心情开门进屋,却发现柳晚敏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 不知道来了多久。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脸上是喻浅瞧不出的情绪,但直觉告诉她,柳晚敏坐等她回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回来了啊。” 柳晚敏语气凉幽幽的。 喻浅嗯了声,换上拖鞋进来:“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在微信上说一声。” 万幸的是,她今天出门前有先见之明把房间收拾了。 不然保不准会被柳晚敏发现什么。 “就是要悄悄来给你一个惊喜才行,怎么,看到妈妈来不高兴吗?”柳晚敏站起身,朝喻浅走来。 喻浅拧眉,正要开口,忽然挨了柳晚敏一巴掌。 ‘啪’的一声! 打得猝不及防,喻浅避无可避,脸偏在一边。 脸颊火辣辣的疼,嘴里隐隐有血腥味,这一巴掌很重,下力的时候几乎发了狠。 没等喻浅偏过脸,柳晚敏抬起手作势又要打她。 但这次喻浅没让她得逞,截住了她手腕,满眼寒凉:“一巴掌还不够吗?” “不够!我恨不得打死你。” 柳晚敏甩开喻浅的手,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喻浅没碰自己的脸,但她知道肯定红了一片。 她咽下嘴里的血:“您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嚯,你还挺理直气壮!”柳晚敏疾言厉色。 喻浅蹙眉。 柳晚敏转身坐下,冷冷道:“立刻马上给我交代清楚,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第94章 跟他有感情了 “您都知道了。” 喻浅挨的这一巴掌,又重又狠。 忍着疼的同时,她也猜到了柳晚敏为什么动手。 柳晚敏冷哼一声:“没想到吧,我都知道了,要不是今天来这趟,我还不知道你早都谈了男朋友,还把那男人领回家里过夜!” 喻浅蹙了蹙眉心,男朋友? 柳晚敏如果知道那个男人是三叔,绝对不会提‘男朋友’这个称呼。也就是说,柳晚敏现在只知道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但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说话,别给我装哑巴!” 此刻柳晚敏看喻浅的眼神实在伤人。 喻浅问道:“您想听什么?” 柳晚敏:“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谈上的。” 喻浅没说谈了多久,只平静试探:“您都知道了这事,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柳晚敏蓦地站起身,咬牙切齿说:“呵,我还真得感谢你那位好邻居,要不是她告诉我看到你带男人回家,今早还看到有男人从你家出去,我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邻居? 喻浅顿时心下了然,柳晚敏口中的邻居应该是隔壁那位姚大姐。 上次在电梯里碰到过她和厉闻舟,而且那次刚好是厉闻舟第一次来她家里。 没想到第二次来,也碰上了。 柳晚敏的声音传来:“我问你邻居认不认识那个野男人,她说不认识,我马上去查监控,你猜怎么着?”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屏住呼吸。 柳晚敏忽然笑了声:“你说巧不巧,监控坏了,而且就你这一层的监控坏了。” 听到这个回答,喻浅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确定她母亲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三叔,但当她说查监控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紧张。 只是,监控坏在她这一层,真的只是巧合吗? 是厉闻舟吧。 他向来谨慎,遇到的人可以因不认识化解,但监控是实打实的证据。 柳晚敏重新坐下,抬手摸了摸脸颊,担心刚才情绪激动过了法令纹浮现出来。 摸了没有,她才安心。 待平复好心情,她尽量淡定说话:“监控我就不问了,我不信你有这个本事,就当是巧合吧,至于那个男人,你赶紧跟他断了。” 喻浅没回答,而是先问:“我能先去拿冰袋敷一下脸吗?太肿了明天可能会影响上班。” 柳晚敏看她一眼,闭上眼睛挥手:“去吧。” 那张脸在喻浅脸上就只是一张漂亮的脸,但在柳晚敏眼里是她的资本和筹码。刚才确实太生气,下手也没轻重,可不要留什么痕迹才好。 等喻浅过来时,脸上敷着一个冰袋。 那一巴掌疼是真的疼。 但不及她寒透的心疼。 在柳晚敏对面坐下,她说:“这段感情要分开没那么容易,您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叫分开没那么容易?”柳晚敏睨着喻浅,“对方很有权势吗?” 虽这么问,但柳晚敏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她女儿要能真谈一个有权势的也好,厉应楼那边不成就不成罢。 但她很清楚她女儿那性子,根本不会去谈一个有权势的人,她向往自由和平凡,甘愿过普通的生活。 再者,对方要真有权势,也不是她女儿能驾驭的,那人更不会屈尊纡贵来她女儿家这个小小的房子过夜,有钱有势的人最讲究排面和舒适,所以没那个可能。 喻浅给出的解释是:“在一起久了自然是会有感情的,哪能轻易说分就分,所以,您给我点时间处理。” “我给你脸了是吧!” 柳晚敏越听越窝火:“这种时候还跟我讲条件,你想都不要想,马上分!给我分彻底!” 喻浅眉目隐忍:“妈……” “别叫我妈,我告诉你喻浅,我这已经算给你体面了。”柳晚敏直接打断喻浅的话,“你再激我,我要是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你可别怪你妈心狠。” 话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谈下去的余地。 喻浅用力闭了闭眼:“好,我分。” 她刚妥协,柳晚敏就朝她伸出手说:“把你手机给我。” 喻浅巍然不动,没有要交出手机的意思。 柳晚敏语气变得凌厉:“我再说一遍,把手机给我。” 这是非要不可了? 喻浅放下手里冰袋,肿着半边脸强调:“妈,我也有自己的隐私。” 柳晚敏忽视喻浅的脸:“以前你是我的乖女儿,我从不怀疑你,也不窥探你的隐私,但现在不行!我要监视你们分手,分得干干净净,至于那个男人我也要弄清楚到底是谁。” 说完,她见喻浅还是半点没有要交出手机的意思,索性直接过来拿。 手机就在喻浅的外套口袋里。 真抢起来,场面会很难堪。 于是在柳晚敏伸手过来的那一刻,喻浅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砸在地上。 她砸得很用力。 手机屏幕直接碎裂,亮起的屏幕闪烁着黑白竖条纹。 随后喻浅站起身,在柳晚敏惊骇的怒目下,一字一句说道:“现在谁都别看了。” 柳晚敏瞬间安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喻浅这样一面,俨然一副要是逼她到极致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比谁更疯罢了。 柳晚敏敛了心绪,尽量心平气和道:“你以后是要往高堂走的人,不要被路边的风景迷了眼,听妈妈的话,尽快跟那个男人分了,今后多跟应楼联系,我总觉得应楼对你也是有那份心意的,你们之间就差一个挑明的话题。” 喻浅剧烈起伏的胸脯慢慢平复,良久才应下那声:“好。” 柳晚敏走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喻浅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捡起冰袋敷在脸上,缓解了一阵,她连忙又去捡起手机。 屏幕已经碎成蜘蛛网,她按了一下,上面不停闪烁着黑白的竖条纹,刚好这时候有电话打来,看不见来电显示,也不知道是谁,她试着滑动屏幕,但无论她怎么弄都没反应。 越急心越乱,她又砸了一下手机,电话突然接通了。 她怔怔看着手机,良久不言。 直到手机里传来厉闻舟的声音:“回西河了?”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砸在屏幕上。 第95章 三叔总会找到她 喻浅现在听不得厉闻舟的声音,她只想挂断这通电话。 就像刚才不知道谁打来的时候,她不停滑动屏幕试图接起,现在不停滑动屏幕,只想挂断。 厉闻舟柔和的声音传来:“喻浅,说话。” 不争气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砸在屏幕上,她始终一声不吭,直到电话里他说:“我现在过来接你。” “不用接我。” 她维持着平时的语气,怕被他听出异常,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子。 厉闻舟:“自己过来?” 喻浅回答:“我收拾几件衣服就过来。” “嗯。” 那头不咸不淡应了声嗯,便直接挂断电话。 还好,他没听出什么。 喻浅迅速擦干眼泪收拾好情绪,栖岸她今晚是不会去的,脸上这样子她被别人看到,不好解释。 至于厉闻舟,她都因他挨了打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明天之前她都不想见到他! 她迅速将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来,然后用ipad给乔召漪发去一条微信:[来西河接我,地下车库。] 不从正门出去是因为厉闻舟安排了人监视她,只要被那个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报备给厉闻舟,她无比厌恶这样的监视。 乔召漪那边回复很快:[马上出发,大概十分钟,等我。] 确定乔召漪能来接自己,喻浅收起ipad去换了身衣服,出门时她戴了帽子和口罩,乘电梯直接下负一楼。 几分钟后,乔召漪的车打着双闪出现在车库,喻浅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 “浅浅,你怎么把自己武装得这么严实。”乔召漪探过头来,“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待会儿看。”喻浅催促她:“先开车。” “哦,好。”乔召漪打着方向盘,“你想去哪?” “哪都行。” 只要不是西河,不是栖岸,不是老宅,去哪都行。 乔召漪提出:“要不去我那边?” 乔召漪毕业后她爸妈送了她一套大公寓,在一处高端小区,门禁出入严格,喻浅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去。” 两人到了小区。 进电梯后乔召漪凑过来扒拉喻浅脸上的口罩和帽子:“让我看看,你平时可不这么藏着自己的脸。” 喻浅按住乔召漪的手:“等会看吧。” 乔召漪盯着喻浅露在外面的眼睛,大约猜到什么,收回了手。 进了屋,喻浅当着乔召漪的面,取下口罩和帽子,脸露出来的同时,喻浅从乔召漪眼里看到了泪光,她一下没绷住,眼眶越来越红。 “怎么这么肿,谁打的?”乔召漪想碰又不敢碰,心疼得不行。 喻浅说:“出门前冰敷过,已经好多了。” “好什么好,一边脸都肿起来了。”乔召漪凑近给喻浅吹了吹。 喻浅笑着推开她:“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 乔召漪板着脸:“到底谁打的?” 喻浅没明说是谁,但乔召漪从喻浅犹疑的表情里猜到:“是你妈打的吧?” 喻浅抿起唇角,还是嗯了一声。 这下乔召漪是又气又心疼:“果然是她!这些年来她对你不仅没有尽到一点做母亲的责任,还动不动就对你动手,她是后妈吧。” 后妈这个形容放在柳晚敏身上,其实一点都不冤枉她。 而且这些年在乔召漪的印象里,柳晚敏一直是一位刻薄母亲的形象,她对喻浅所做的事也都称得上刻薄至极。 喻浅岔开话题:“能帮我煮个鸡蛋吗?” 乔召漪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哦对,鸡蛋敷脸可以消肿,我马上去煮!” 十分钟后。 乔召漪用毛巾包裹着剥了壳的鸡蛋,小心翼翼在喻浅脸上轻敷:“疼就说啊,我怕没控制好力道。” 喻浅弯唇:“不疼。” 乔召漪嘟囔:“疼过了当然不疼,可脸还肿着呢。” 喻浅心态已经好了很多:“没事的,明天就能消得差不多。” “也就是你心态好,总能忍。” 乔召漪怕喻浅伤心,所以没问她这次挨打是因为什么,当下她敷得极为仔细,力度也温柔,心里也祈祷着明天能完全消肿,这一巴掌实在太狠了。 等乔召漪敷完,喻浅已经枕着沙发背睡着,她不忍心叫醒喻浅,就拿了一张毯子过来盖在她身上。 只不过刚盖上,喻浅就睁开了眼。 乔召漪抽回手:“是不是吵到你了?” 喻浅睫尾有些湿,视线往下垂着:“是我太累了。” “看出来了。”乔召漪满眼心疼。 喻浅没起来,就这么靠着跟乔召漪说话:“如果我瞒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一天你知道了,你会生气吗?” 乔召漪:“你这不是废话,我肯定生气啊。” 喻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乔召漪噗嗤笑了声:“我要是不生气你才该慌呢,说明我根本不在乎你。” 喻浅愣了两秒,随之也笑了。 乔召漪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这次她没有追着问喻浅到底瞒了她什么事,因为她理解喻浅,知道她连她都瞒着肯定是有原因。 她伸手扶喻浅肩膀:“还是去卧室睡吧。” “好。” 喻浅顺着乔召漪的搀扶起身去卧室,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门铃提示。 “这个时候谁会来我家?”乔召漪一脸疑惑。 喻浅心口一紧,但下一秒又听到乔召漪说:“哦,我刚才在家政小程序上下单了做饭服务,应该是做饭阿姨来了。” 听到这话,喻浅松了口气。 “我去开门,你先睡,等阿姨把饭做好了我来再来叫你。” “好。” 喻浅点头。 从卧室出来,乔召漪朝玄关走去,她住的这里是高档公寓,物业安保一流,平时习惯了直接开门,这次也一样。 只是,当乔召漪打开门后,整个人都傻住了。 是她眼花了吗? 门外这人竟然是浅浅的三叔!厉闻舟! 他他他怎么会来她家?? 厉闻舟清冷的目光落在尚未回过神的乔召漪身上,他没问她喻浅是否在这,只说了句“打扰了”,然后直接进屋,陈明修跟在他身后。 这气势,比打家劫舍还恐怖。 乔召漪回过神,大着胆子上前拦住厉闻舟:“厉三爷,你来我家找谁?” 厉闻舟淡淡道:“你觉得呢。” 乔召漪呆滞两秒,她觉得?她觉得肯定是找浅浅!可厉闻舟居然亲自到她家来找浅浅,难道浅浅这次摊上大事了?还是厉家又要卖她? 种种皆有可能,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好! 乔召漪一脸防备。 厉闻舟目光环视了一遍整个客厅没见喻浅人影,沉声问道:“她人呢?” 第96章 直接吻了上去 果然是冲着浅浅来的! 乔召漪故作镇定:“我家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厉三爷到底要找谁?” “喻浅。” 厉闻舟耐着性子,完全是看在乔召漪是喻浅朋友的份上。 但乔召漪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继续装傻:“我跟浅浅关系要好,的确经常约一起玩,但今天我们没相约,厉三爷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厉闻舟最后的一丝耐心告罄,他偏过头,示意身后的陈明修动手。 陈明修会意,上前将乔召漪拉开:“抱歉了乔小姐。” “抱歉就抱歉,抱我干什么?” 陈明修汗颜:“我没抱你。” “那你松开。” “不行。” “……” 乔召漪知道厉闻舟不好惹,但为了浅浅她必须反抗,可等她挣扎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在陈明修面前跟小鸡崽儿似的,任拎任捏。 “放开我!你放开我!” 乔召漪对陈明修用脚踢,然而陈明修纹丝不动,铁一样的手臂死死箍着她,给厉闻舟清出一条路。 前面没了障碍,厉闻舟直接朝卧室走去。 “厉三爷,浅浅真没在我这……” 乔召漪急坏了,故意将嗓音拔高,希望屋里的喻浅能听见,然后快躲起来。 厉闻舟丢下一句:“把她嘴捂上。” “是。” “你你你不准碰我的脸,不准碰……” “呜呜呜呜……” 乔召漪一双眼睛瞪大,掺杂了泪花,她发不出声音了,完了完了,要出事了,浅浅…… 卧室门没反锁。 厉闻舟推开门进来,目光落在大床上,那轻微拱起的弧度俨然昭示着被子下睡着有人。 他走到床边,浓密的鬈发铺在枕头上,脸蒙在被子里,看不清人。 他俯身,掀开被子。 房间隔音好,喻浅没听见乔召漪的声音,此刻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察觉身上被子掀开,还以为是乔召漪来叫她出去吃饭,她又往被子里拱了拱,裹了气泡似的声音很软绵:“召漪,我还想再睡会儿。” “回家睡。” 厉闻舟继续掀被子。 喻浅听见是厉闻舟的声音,几乎是瞬间清醒,肢体快过大脑做出本能反应往里躲,厉闻舟停留在被子上的手一顿。 “躲什么?” 他语气不悦。 喻浅蒙着脸,一声不吭。 耐心在厉闻舟这本就少有,加上今晚被她骗的怒火还没消,他强行将她从被子里拽起来:“真是长本事了,还敢骗……” 话音戛然而止在厉闻舟看见喻浅脸的那一刻。 已经被他看见,喻浅不再藏着掖着,大方把脸上的巴掌印展示在他眼前:“丑到三叔的眼睛了,不好意思。” 厉闻舟眼底蹿起浓烈的戾气:“谁打的?” 喻浅平静:“谁打的重要吗?” “重要!” 他厉声说道。 喻浅怔忪了一瞬,眼前的厉闻舟看起来这样紧张,就像真的很在乎她一样。似乎只要她说出打她的那个人是谁,他就能立马给她讨回公道。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滋生,她不受控制赌气似的说出那句:“我说了,难道三叔就能为我做主吗?” 厉闻舟目光死死盯着她红肿的脸:“说。” 喻浅扯了扯唇角:“自家人。” 一句自家人,其实不难猜。 厉家能打她的人,就那么两三个,稍微做一下时间线排除,心里就有数了。 厉闻舟抬手想要碰她的脸,喻浅没躲,任他触碰,可他的手在快要靠近她脸颊时又停了下来。 喻浅先看他的手,然后再看向他,寒意几乎浸透了他整张脸…… 下一秒,她被他拽过去按在怀里:“我再说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 他力道很重,勒得她快喘不过气。 但她没挣扎,忍着不适回答:“我这次挨打,可是因三叔挨的。” 厉闻舟沉声:“继续往下说。” 她怔了怔,当真继续说:“我妈知道我跟一个男人在来往,她想查清楚,但监控被三叔提前动了手脚,我妈查不到,把火气都撒在了我身上。” 气氛静默了一瞬。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其实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喻浅心里是很平静的,厉闻舟问,她就如实说,他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挨的这一巴掌,然后象征性对她温柔一下,这事就算翻篇了。 她心里拎得清,所以才大方说出来。 静默维持了许久,她才听见厉闻舟的声音:“都说完了?” “说完了。” “为什么手机一直打不通?” 话题突然转移,喻浅先是一滞,然后在心里面自嘲,表现得那么生气,可这回居然连象征性的安慰都没有。 “我把手机摔了。” 她被勒得很不舒服,忍了很久才推他:“我妈要查我的手机,我可以给她看,但没必要,我不想一直被她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掌控,就把手机摔了。” 他松开,眼里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浅浅!” 乔召漪不知怎么挣脱了陈明修钳制,突然跑进来,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又被陈明修拽了回去。 厉闻舟余光瞥过去,陈明修涨红了脸却不好意思解释。 “呜呜呜,呜呜呜……”乔召漪朝喻浅伸着手,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喻浅掀开被子起身:“陈明修,你放开召漪!” 陈明修只听厉闻舟的,没松手。 喻浅立马就要下床,厉闻舟拽住她手腕,偏过头,话是对陈明修说的:“别让她过来。” 陈明修领会,只松开捂在乔召漪嘴上的手。 “厉闻舟,你有事冲我来,是我把浅浅强行带过来的,我跟你对峙,你放过浅浅!” “召漪,三叔今天来没有恶意,他只是有些话要问我。”喻浅知道乔召漪太担心,连忙说清楚。 可乔召漪压根不信:“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喻浅一愣,然后立马摇头:“没有,三叔他没有威胁我。” 厉闻舟转头看向乔召漪:“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喻浅吗?”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三叔!” 乔召漪隐约听出厉闻舟那句话含义颇深,但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让乔召漪世界观都崩塌了! 只见厉闻舟伸手拽过喻浅,直接吻了上去—— 第97章 来自厉闻舟的报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 陈明修皱紧眉头。 乔召漪却是一脸震惊看着刚发生的这一幕,该说不说,浅浅真的太勇了,居然敢扇厉闻舟巴掌! 虽然扇得好,可扇了厉闻舟的后果…… 乔召漪脸上的震惊直接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恐慌不安。 完了,这下要完了…… 喻浅低头看了看发麻的掌心,又看向厉闻舟,最后默默把手藏在背后,假装自己没有动过手的样子。 “解气吗?” 厉闻舟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喻浅另一只手也挪到背后,揉搓着发麻的掌心,装哑巴不回答他。 厉闻舟舌尖顶了顶被打那侧的腮帮子,轻嗤道:“这边脸昨晚才挨过你一脚,今天又挨你一巴掌,打我打上瘾了?” 听到这句话喻浅第一反应是,昨晚那一脚也是踹在这边脸?? 而原本战战兢兢的乔召漪此刻已经目瞪口呆! 老天爷,浅浅到底背着她干了多少勇猛的事?不仅甩厉闻舟巴掌,还用脚踹过厉闻舟的脸?? 然而,让乔召漪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厉闻舟抬手,点了点自己另一边脸颊,对喻浅说:“要是还没解气,接着打这边。” 喻浅瞳孔一缩。 厉闻舟看出她眼里的那一抹惊慌:“怕什么,刚才那一巴掌不是打得很痛快吗?” 喻浅磕巴:“是…是你太过分,我才动手的。” 厉闻舟不可置否:“是我过分,没考虑你的感受。” “……” 喻浅顿时说不出话。 其实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甩厉闻舟耳光。 也许是因为他故意让乔召漪知道两人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内心压抑太久想要反抗。他从不顾及她的感受,总是任意妄为将她丢到糟糕的处境里。 她打了他,但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她也做好准备接下他的怒火,但此刻却怎么也看不懂他的态度。 “不打了么?” 厉闻舟又问她一遍。 喻浅咽了咽口水,摇头,不打了。 “那就回家。” 说完,他伸手要来抱她。 她下意识抗拒:“我今晚不想回栖岸住。” “西河呢?” “也不回。” “住这?”他捋起她的发丝,馨香萦绕缠着指尖。 喻浅轻声回:“就住这。” 她今晚打定主意哪都不去,就在这,厉闻舟要是强行掳走她,她无话可说。要是能谈,她坚定立场。 没想到他当真松了口:“随你。” 喻浅立马说:“你不可以。” 他眼帘下压,眸色幽幽的:“你说什么?” 巴掌都甩过了,喻浅说服自己不怕他:“你不许在这过夜。” 气氛静了片刻,男人气笑,也妥协:“听你的。” 她呆了呆。 他手伸过来,用被子将她裹住:“半个小时再开一次门,有人送药过来。” 喻浅回过神,没拒绝:“知道了。” 他俯身过来想讨点什么,喻浅没及时躲开,眉心落了一个吻,等她反应过来时,厉闻舟已经起身朝门外走去。 路过乔召漪身边时,高大的男人驻足侧目:“放开她。” 陈明修颔首,然后松开对乔召漪的禁锢,退出卧室。 得了自由,乔召漪两只手臂酸得不行,她龇牙咧嘴揉了揉,一看厉闻舟的表情,又立马把龇牙咧嘴收起来。 “叨扰了,乔小姐。” 叨扰的话从厉闻舟嘴里说出来,感觉不到半点诚意,只有十足十的压迫感。 乔召漪慢慢往床边退,准备退到喻浅身边去,厉闻舟叫住她:“稍等。” 乔召漪四肢一僵。 厉闻舟说:“麻烦你照顾好喻浅。” 乔召漪:? 丢下这句话后,厉闻舟转身走了,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乔召漪才回过神来——那尊大佛真的走了! 等等、 那尊大佛刚才对她说……麻烦? 乔召漪带着满脸不可思议转过身,此刻喻浅背靠床坐着,表情讪讪的,乔召漪的所有疑惑串联起来,直接炸了。 她冲到喻浅面前,两手抓住她肩膀摇晃:“浅浅,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你先冷静。”喻浅快被摇昏过去了。 “我怎么冷静,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跟厉闻舟到底怎么回事?” “他居然麻烦我照顾你!” “你刚才打他脸,他没生气就算了,还纵容你继续打!还哄你?” “还有,刚才他还亲了你!厉闻舟他亲了你!” 这一连串发问,喻浅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但她很清楚,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也没必要再瞒着。 因为该看见的,乔召漪已经看见了! …… 楼下宾利车内。 厉闻舟自喻浅那出来后脸色便阴沉到极致。 陈明修按下耳机,转身报备:“二夫人今早去西河待了近两个小时,去物业查过监控后回了一趟老宅,下午四点再次去了西河。五点喻小姐回到家,五点半左右二夫人从西河离开,二十分钟后喻浅小姐在地下车库坐乔小姐的车到这里。” 这些是陈明修刚获得的具体行程和时间线。 这二夫人平时对喻浅小姐监视得紧,三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这次上升到对喻浅小姐动手的程度,简直就是自己作死…… “柳晚敏最后一次离开西河去了哪。” 厉闻舟问道。 陈明修:“二夫人回了老宅。” 厉闻舟眼底泛起一层寒意:“你说,这些年厉家好吃好喝养着她,她是不是过得太安逸。” 陈明修回答:“二夫人确实不知好歹。” 按下按钮。 缓缓升起的车窗,将男人凌厉的眉眼隐于灯光下,暗处翻腾着阴郁澎湃的浪潮。 有些人,既要享得起福,也要担得起罪。 翌日。 喻浅一早醒来就去照镜子。 看到自己的脸一夜恢复,她终于安心了,还好不用盖着一层厚厚的粉底去医院。 “浅浅,我才发现你三叔昨晚命人送来的袋子里除了消红肿的药,还有一部新手机欸?” “我昨晚看到了。”喻浅从盥洗室走出来。 乔召漪打开手机盒子:“你看,是新款。” 喻浅走过来看了眼,不仅是新款,还是粉色的,很符合女孩子的喜好。 乔召漪抠出手机,然后去从喻浅的外套里找来电话卡放进去,下载好常用软件,到登录的时候就交给喻浅:“手机很好,不要白不要!” 喻浅忍俊不禁,刚接过手机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来。 “这么巧?厉南新……是不是你那个弟弟?”乔召漪目光从屏幕移到喻浅脸上。 喻浅的表情明显也有些意外,她存了厉南新的号码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还刚好是在她手机恢复通讯的这一刻,应该不是巧合,是他打了很多遍了…… 担心出什么事,喻浅立马接起:“南新?” “可恶,你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厉南新急得快炸了。 喻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机出问题了,刚修好,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厉南新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是妈妈出事了!妈妈被爷爷打了!他们还要把妈妈关起来!” 第98章 好大一坛醋打翻 说实话,喻浅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只会觉得厉南新又搞了什么新把戏骗她。 她心里不快,但语气克制住波澜:“厉南新,我没工夫陪你胡闹。”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随后传来更急切又暴躁的声音:“我没有闹!也没有骗你!妈妈她真的出事了!” “南新,适可而止。” 不怪喻浅不信。 柳晚敏在厉家这么多年早就活圆滑了,最懂得怎样在老爷子面前讨好、谨慎做人,十几年来从没惹老爷子动过怒。 现在厉南新说,老爷子动手打了柳晚敏,喻浅是真没法信。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难道你不管妈妈了吗?她都要被关进祠堂了……” 电话那头厉南新急躁的声腔里夹杂着瓮气,听着像快要哭了。 喻浅压低声音:“厉南新,这到底是你的恶作剧,还是真的?” “姐姐,妈妈真的被带走了,我没有骗你呜呜呜呜呜。” “……” 喻浅怔了怔。 这好像还是厉南新第一次这么认真喊她姐姐。 以往他总对她大呼小叫,直呼其名,把她当作外人,恨不得她永远不回厉家,如果要他喊她一声姐姐,就跟要他命一样难。 可这次,他居然喊她姐姐了。 喻浅稳住心绪:“你慢慢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妈妈她怎么惹怒爷爷的?” “我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我只看到爷爷打了妈妈一巴掌,他们还把妈妈拖去了祠堂,整个祠堂都是吼骂声,妈妈一直在哭,一直哭,哭得好伤心……” 越往后说,厉南新的情绪越绷不住,像是已经憋了很久,说完才哭出声来。 他应该是太无助,被那场面吓到了,身边又没安抚他的人。 喻浅心里很不是滋味:“我马上赶回来,但是在我没出现之前别乱跑,知道吗?” 喻浅尽量安抚好厉南新的情绪,他已经发过一次病,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电话那头是厉南新抽抽噎噎的声音:“知道,我知道了,呜呜呜,你要快点回来好不好,我真的没有骗你呜呜呜……” “好,我尽快。” 结束电话后,喻浅脸色沉了下来,握紧手机的骨节泛起了一抹白。 一旁乔召漪问道:“我隐约听到那个臭屁孩在电话里哭,还提到妈妈什么的,难道是你妈出事了?” “嗯,她被老爷子打了,还被拖去了祠堂,恐怕是要大动干戈。” “啊?”乔召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你妈触犯天条了?” 喻浅转头看向乔召漪:“可能跟触犯天条差不多严重。” “啊??” 乔召漪二度震惊。 喻浅不算夸大其词,厉家的家规本就严厉,这次的事情如果跟她想的一样,那严重程度确实跟触犯天条差不多。 “她到底做什么了?”乔召漪又震惊又好奇。 喻浅垂下眼睫:“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难以启齿,她……毕竟是我母亲。”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喻浅偶然发现柳晚敏耐不住寂寞跟魏医生乱来,她一直以为柳晚敏很本分。 现在老爷子突然大动干戈,很显然跟这件丑事有关。 乔召漪大致猜到了什么,没再追问,而是提出:“那我送你过去吧。” 半个小时后。 喻浅坐乔召漪的车回到厉家老宅。 下车之际,乔召漪忙叫住喻浅,满脸担忧:“你妈惹出的祸,厉老爷子会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啊?” 喻浅抿起唇角:“不确定。” 以厉老爷子的脾气,被迁怒的几率其实很大。不过这次电话是南新打给她的,厉老爷子那边并没让人联系她回去,大概正是气头上,想不起她这个外人。 她自己回来,撞枪口上,可能少不了被连带责问。 乔召漪替喻浅不服气:“在厉家十几年,好事总没有你的,可坏事却总会牵连你。” “别太担心,我自会应对,再差不过是挨顿骂的事。”喻浅心态不算差,“南新现在已经被吓到,情绪不稳定,我先进去了。” “好,你慢点。” …… 喻浅进了老宅后直奔柳晚敏的住处。 她一路狂奔,佣人见了她纷纷让路,怕被她撞到。等穿过回廊,眼看东阁就在眼前,神出鬼没的陈明修忽然挡住她去路。 “喻浅小姐。” 好在喻浅及时止步,才没撞在陈明修身上:“陈助,有事吗?” 陈明修向她颔首:“喻浅小姐,是三爷要见你。” 喻浅现在很担心厉南新,没心思应付厉闻舟:“麻烦陈助跟三叔说一声,我弟弟现在一个人很害怕,我得去守着他,晚点,晚点我去见他可以吗?” 陈明修:“小少爷在三爷那边。” “……” 厉南新最怕厉闻舟,现在却被迫跟厉闻舟待在一起,都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喻浅皱起眉头,跟着陈明修去了西阁。 厉南新没在屋里,而是独自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抱膝,安静地盯着一处,直到听见喻浅喊他名字,他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 四目相对时,喻浅明显从厉南新眼里看到惊喜,像是期盼已久,终于等来、见到的惊喜。 他起身跳下台阶跑过来,语气却是抱怨:“你怎么才来。” 喻浅目光在厉南新身上来回巡:“有人欺负你吗?” 厉南新愣了一下,他见她的第一眼是埋怨她才赶来,可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关心他有没有被欺负。 “我怎么可能会被欺负,一向都是我欺负别人的份。”厉南新嘴硬,这个时候也要面子。 喻浅:“那刚才在电话里哭鼻子的人是谁?” “……” 厉南新刚要反驳,看见厉闻舟从屋里出来了,他立马躲到喻浅身后。 喻浅现在确定厉南新情绪稳定,心里也踏实了不少,知道他怕厉闻舟,便由他在身后躲着。 “三叔。” 她客客气气喊道。 厉闻舟站在台阶上,目光扫了喻浅一眼,停留片刻,而后又看向她身后的厉南新,眼底蹿起一抹不悦:“厉南新,你几岁了。” 厉南新被问得一脸莫名,但还是乖乖回答:“八岁。” 厉闻舟冷冷道:“八岁还不懂得分寸感?把你的爪子从你姐姐身上拿开!” 第99章 厉闻舟只管喻浅的闲事 喻浅有时候真觉得厉闻舟挺莫名其妙。 厉南新只是因为害怕,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抓着她衣袖而已,就这,厉闻舟都看不惯,还给厉南新吓懵了。 “我,我……姐姐,我……”厉南新委屈得不行。 喻浅轻拍厉南新胳膊,安抚他:“他又不会吃了你,不用怕他。” 厉南新问:“那他会吃了你吗?” “会,吃得连渣都不剩。”喻浅刚说完,就注意到厉闻舟迈下台阶,朝两人走来。 厉南新继续往喻浅身后躲,小声说:“你不是都跟他手牵手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吃你?” 喻浅凝噎,这臭小子很需要一瓶哑药。 厉闻舟走近,正好听到厉南新那句话,于是问他:“想知道原因么?” 厉南新始终不敢直视厉闻舟的眼睛:“什,什么原因?” 厉闻舟唇角挽起瑰丽的笑:“美味。” “……” 喻浅恨不能隔空捂住厉闻舟的嘴。 好在厉南新年纪尚小,听不懂‘美味’两个字从厉闻舟口中说出来的另一层含义。 他冲厉闻舟疯狂摇头:“我很臭的,一点都不好吃。” 厉闻舟轻嗤一声,招手示意厉南新过来,厉南新害怕他,不肯过去。喻浅清楚厉闻舟的耐心和脾气,知道他不会当真对厉南新做什么,便亲自将他领到他面前。 “厉南新,看着我。” 厉闻舟缓缓开口,嗓音似有蛊惑力,蛊惑着厉南新克服恐惧看向他。 厉闻舟说:“等会儿见到爷爷,你告诉他,是你来求我。” 厉南新没反应,像是没听懂。 喻浅张嘴要说什么,被厉闻舟抬手阻止:“他听得懂。” 喻浅偏头看向厉南新,其实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茫然,确切说是在迟疑。 片刻后,厉南新才点了头:“我知道该怎么说。” 厉闻舟眼神示意陈明修将厉南新带去屋里。 四下安静,没有旁人。 喻浅坦然跟男人道谢:“我知道三叔这么做,是要名正言顺带我跟南新去见妈妈,我很感激三叔。” “谢早了。”他说。 喻浅抿起唇角:“还是要说的,三叔这番是好意。” “好意……”厉闻舟看向喻浅,目光捋着她的脸,“我这要不是好意呢?” 喻浅愣了一下:“三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闻舟置之一笑:“字面意思。” 字面…… 喻浅脸色渐渐沉下来。 事发突然,没半点征兆,她只知道她母亲这事多半跟她知道的那件丑事有关。 那天她是恰巧撞上魏景达在她那,两人衣衫不整,于是也想当然认为这次应该也是被人撞上抓了现行,然后告发到厉老爷子那去。 可如果不是被撞上才告发的呢? 是有人故意捅出去…… 喻浅想得太出神,没注意厉闻舟已经站在她面前,直到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才猛然回过神,惊骇着退了一大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厉闻舟的手顿在半空,见她躲开,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脸看起来是好了?” 喻浅抬手摸了下脸颊,仍有些紧张:“是好了,谢谢三叔送来的药。” 厉闻舟朝她走过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喻浅面上镇定,心头却慌得不行,这是在厉家,还是在庭院的青天白日下,她很怕厉闻舟会乱来,到时候被关进祠堂的就不止柳晚敏,还要再添一个她。 刚才他突然摸她脸,已经把她吓够呛。 “不准再退。”他声音沉沉的。 喻浅身体跟点了穴似的,一动不敢动:“三叔……” 厉闻舟没再动手动脚,止步在她面前问了句:“手机好用吗?” 喻浅忙点头:“好用的。” 厉闻舟:“拿出来看看。” 这是不相信她会用他送的手机? 好在她听了乔召漪的劝,果断从包包里拿出那部粉色外壳的新手机:“手机昨晚就用上了,很流畅。” 厉闻舟垂眸,敛去眼底的笑意:“你说话有个习惯,掺一半真,再掺一半假。” “哪有。”她不承认。 厉闻舟:“昨晚半夜我给你打过电话,无法接通。” “……”有毛病吧半夜给她打电话…… “看来还是得送实际的东西,那些珠宝首饰,现金转账,你分文不用,是有多怕欠我?” “没到穷困潦倒的那一步。”她明确表明,也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尚且能自给自足。” 厉闻舟盯着她看了良久:“你的意思是这些身外之物不属于你,不能心安理得拥有?” 喻浅愣了一下,细想有这句话好像没什么问题,然后点头:“是的。” 厉闻舟:“那要是共同的呢?” 共同的? 喻浅眨了眨疑惑的眼,共同的什么?难不成是共同的财…… “想到了什么?”他眼里隐有笑意。 喻浅摇头:“没想到什么,也不知道三叔在说什么。” 厉闻舟冷哼了声,提步走人,喻浅知道他要去哪,立马小跑着跟上他,陈明修领着厉南新走在后面一步。 厉氏祠堂。 隔着还很远,喻浅都能听见柳晚敏的哭啼声,似肝肠寸断般,听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看越来越近,喻浅恨不得跑过去。 但厉闻舟走在前面,她不能跑过他,规规矩矩跟着,心里只盼着他走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到祠堂门口。 喻浅一眼便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柳晚敏,平日里的贵妇姿态不见半点,衣衫糟乱,头发也不精致了。 她抬手掩面,正在呜呜咽咽地哭,乍听到喻浅的声音,甫一抬头,眼泪婆娑喊:“浅浅……” 喻浅怔愣几秒,自她有记忆来,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狼狈的柳晚敏,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眼睛也哭肿了。 她提步就要过去。 这时,厉闻舟的声音传来:“站住。” 喻浅转过头,看见厉闻舟的同时,也看见了在一旁的厉老爷子,她自知失态,又默默退了回去。 厉老爷子重重哼了声,看喻浅的眼神里半点没长辈的和蔼,只有冷漠:“谁允许她来。” “我允许的。” 厉闻舟淡淡开腔。 厉老爷子瞥厉闻舟一眼:“闻舟,你可从不是个管闲事的人。” 厉闻舟勾唇:“以前是不管闲事,现在么,不一样了。” 第100章 厉闻舟说,她是我的人 话音落下,厉老爷子凌厉的目光刹那间便转移到喻浅身上。 审视、探究,与厉闻舟气场上的压迫感如出一辙。 边上下属跟佣人生怕遭殃,高矮不一的头却整齐划一地埋低。 “你倒是说说,如今又怎么不一样了?”此刻厉老爷子眼神似刀子,削皮刮骨,令人胆寒。 厉闻舟摸出烟盒,漫不经心把玩在指尖:“您还看不出来么。” 喻浅面上看似淡定,实则内心里已经默默将厉闻舟骂了千万遍。 厉老爷脸都黑了,怒目抽动着说:“闻舟,你可别告诉我你跟这丫头……” “爷爷。” 厉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门外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他转过头,看见厉南新跟陈明修一前一后朝祠堂走来的身影。 “南新,你怎么过来了。” 厉老爷子意外,他刚才特意嘱咐佣人看着厉南新,不让他过来,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母偷人的腌臜事。 “爷爷,是我求三叔带我过来的。” 厉南新生怕被拦住,小步换大步,快速跑进祠堂。 厉老爷子转头看向厉闻舟:“原来是南新主动找上你?” 厉闻舟淡淡道:“不然呢。” 厉老爷子压根不信:“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眼下这事不打算处理了?”厉闻舟语气不紧不慢的,掌握于无形。 厉老爷子呛了一口气,他本来也没打算今天直接处置柳晚敏,世锦还在外边没回来,现在南新这孩子也在这,动家法也不成。 “这事等你二哥回来再说。”避免再吓着南新,厉老爷子只能暂且作罢。 喻浅心惊胆战地听完了厉闻舟跟老爷子对话,还好没再牵扯上她,只是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今后恐怕会过得更艰难。 “妈妈,你疼不疼?” 厉南新蹲下来,满眼心疼的看着柳晚敏肿起的脸颊。 柳晚敏拨开额前凌乱的头发,连忙说:“不疼,妈妈不疼,只是南新你怎么会,又怎么会去求……” 平时这孩子可是连厉闻舟的眼睛都不敢看,这回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跟厉闻舟开口。 厉南新抽抽噎噎说:“妈妈对不起,他们都说我是个小神经病,不搭理我,还说跟我讲什么都是浪费口水,我没有办法了,我想见你,只能鼓起勇气去求三叔。” 那一句‘小神经病’从厉南新嘴里说出来,柳晚敏心疼得要命,将厉南新紧紧抱在怀里,一边说着自责的话,一边安抚他。 眼前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而厉老爷子本就难看的脸色,同样也因那一句‘小神经病’更加怒不可遏。 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一声刺响。 “混账!” 除厉闻舟以外的其他人,皆被这杵地的拐杖声吓一跳。 厉老爷子叫来管家:“去给我查清楚,都有哪些人对南新说过这种话。” “是。”管家颔首。 厉老爷子:“那些不承认的就让南新指认,一个也别放过。” 这般兴师动众,摆明了厉老爷子是要给小孙子出气,也让柳晚敏看到了希望。 她以为老爷子或许能看在南新的份上,对她多一分宽容,可是老爷子却让她在祠堂跪一晚上! “世锦没回来,我暂时不处置你,你给我跪在这好好忏悔反思。” 柳晚敏面如死灰,跪一晚上能跪断她的腿。 厉老爷子让佣人拉走厉南新,前后一并离开祠堂。 厉南新反抗得厉害,对佣人拳打脚踢:“你们放开我!我要我妈妈!” 到底只是个八岁小孩,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两个成年男人的力气,眨眼就被带了出去。 喻浅当然也被撵了出去,转身之际,她亲眼看着柳晚敏被佣人强行按着跪下。她满脸不甘,愤恨的眼神瞪着远处,似有所察觉,与喻浅的目光对上。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凄厉:“浅浅,其实妈妈是被魏景达蛊惑,妈妈其实不想的。” 喻浅攥紧了手。 “浅浅,你能帮妈妈对不对?你一定能帮妈妈的对不对?浅浅……” 喻浅没说话,静静看着柳晚敏挣扎。 “喻浅小姐,快出去吧。”佣人催促她。 喻浅不得不收回视线,踏出祠堂。 远处是厉老爷子与厉闻舟并肩而行的背影,她犹豫片刻追上去:“爷爷!” 两道身影止步。 喻浅疾步走到厉老爷子身旁:“爷爷,我妈妈是被那个魏医生蛊惑的,那个魏医生在我们医院风评本就不好,医院很多人同事都知道他的为人。” 厉老爷子审视着喻浅,眼神深沉:“你这是想为你母亲申冤?” 喻浅不卑不亢:“我只是说出实情。” 其实后来想想,柳晚敏费尽心思想留住厉家的荣华富贵,怎么会不清楚偷人被发现会遭受怎样的代价! 踏出那一步之前,她一定在心里反复挣扎过很多次,只是最后还是被魏景达蛊惑了。 厉老爷子冷哼一声:“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实情能信?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喻浅抿紧唇角,有些难堪。 厉闻舟淡淡开腔:“还杵那干什么。” 喻浅退开,让出一条路。 厉闻舟陪着老爷子走了很长一段路,眼看前面就是主宅,老爷子换了只手拄拐杖,沉声问道:“闻舟,你跟我说实话,你今天为什么会答应带南新姐弟俩去祠堂。” 厉闻舟没作声。 厉老爷子停下步伐,转头看向厉闻舟:“你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厉闻舟重新摸出烟盒,在祠堂没能点的烟,这会儿点上了,他吸了一口说:“我能打什么主意,做个好心人罢了。” “你会这么好心?”厉老爷子压根不信。 厉闻舟笑出了声,意味深长道:“我当然好心了,我要是不好心,您又怎么会抓到现行呢?” 这话厉老爷子怎会听不懂。 事发突然,他当时只顾着动怒,倒没细想过是不是有人捅出来的。 厉老爷子当即问:“所以你早就知道柳晚敏跟那个魏景达的龌龊事?” 厉闻舟咬着烟:“二哥对二嫂爱得深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厉老爷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现在又将这事捅到我跟前?” 烟雾吞噬了厉闻舟的面孔,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远处那道纤薄的身影:“因为,她动了不该动的人。” 第101章 喻浅不再懦弱,直接硬刚 “她什么时候能耐这么大了,还能动到你的人?” 说实话,厉老爷子不信。 印象里的柳晚敏是没出过什么大差错,但也不是什么城府颇深的人,脑子没多少,在厉家就顾着享福了。 烟燃到头,厉闻舟取下揿灭:“她要是能耐不大,您又怎么会现在才知道她乱搞的事;我若是不透点风声,您猴年马月能知道。” 厉老爷子黑了脸:“给你二哥留点面子。” 厉闻舟笑:“我是给您留面子,到处都是您的耳目,也能瞒您这么久,您这不止没有面子,里子也快没了。” 厉老爷子脸更黑了。 他不想承认身边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但这又是事实。 不过现在厉老爷子更想弄清楚的是:“她到底动了谁,让你这么急着不让她好过?” 厉闻舟丢了烟头,声腔淡淡的:“这您就不需要知道了。” 厉老爷子一噎:“你……”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厉闻舟提步离开,脚下掀起一阵短促的疾风。 厉老爷子两手撑在拐杖上,驻足远望,不知想到什么,他偏头交代身旁的人:“去查一下喻浅这几天的生活痕迹。” “是。” …… 喻浅是近晌午才离开老宅的。 走之前她陪了厉南新半个小时,但这半个小时姐弟俩相处得不太愉快。 厉南新一改早上见她时的态度,没有好脸色,也不再喊她姐姐,又回到了之前不待见她的那样。 喻浅走时,他还说:“你快点走,没事不要再回来。” 喻浅压着心头火:“你以为我想回来吗?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哭鼻子喊我回来的。” 厉南新起身轰喻浅到门口:“没有下次了。” 喻浅被堵在门外,看着他说:“今晚我会回来。” 厉世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厉家,她猜老爷子肯定什么都没说,主要怕刺激到厉世锦,只能等他自己回来才告诉他。 可厉世锦一直不回来,柳晚敏就会一直被关着,罚跪,要吃不少苦。 厉南新就像不懂她的担忧,还说:“你回来有什么用?我今天是叫你回来了,可你回来不也什么忙也没帮上吗!” “……” 喻浅心头拔凉拔凉的:“我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还是说我能上天入地吗?我在厉家连个佣人都能给我甩脸色,我能做什么。” “你走!” 厉南新指着她。 喻浅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照常去了医院上班,迟到的时间正常扣工资。徐盛霖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才迟到,主动替她揽活。 下午梁愉音又来医院找喻浅。 不过这次她是带着她父亲的病例来找她,并用林院做说辞,让她不得不接看。 “梁先生一年前在国外做过一次脑梗死支架植入,当时手术很成功。” 梁愉音撩起头发撇在耳后,露出那张担忧的脸:“是的,但前阵我父亲左肩膀明显偏斜,有偏瘫的前兆……” 喻浅放下病历本:“我记得梁小姐当时非常着急把梁先生接出院,并没有在乎过他的生命安危。” “我那也是不得已。”梁愉音黯然。 喻浅想起从某个医生那听到的八卦,是家产争夺的不得已吗?为了家产连自己父亲的命都不顾了。 “那今天梁小姐找我,是想谈梁先生病情的保守治疗,还是其他事?”她问道。 梁愉音忙说:“当然是我父亲的病情,我希望再做一次手术。” 喻浅:“二次支架植入?” 梁愉音点头:“对,林院长跟我说了这个,保守治疗的时间太漫长,实在是耗不起,我也不想看到我爸受罪。” 喻浅心中冷笑,但没戳穿她。 谈完梁云镇的病情,梁愉音不着急走,开始跟喻浅谈别的事:“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两个男士,你们还在聊吗?有聊得来的吗?” 喻浅把笔放进笔筒,低头整理面前的纸质:“没联系,删了。” “这样啊。” 梁愉音的语气一点也不意外。 喻浅抬头看她:“不是故意删的。” “没事儿,不用解释。”梁愉音表示理解,“这也没什么,只能说明你们没那个缘分。” 喻浅嗯了声,也没再多解释。 梁愉音仍旧赖着不走,喻浅问她:“梁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梁愉音绕弯子问:“喻浅,你最近忙吗?” “还好。” 喻浅实话实说。 梁愉音面色一喜:“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事情需要人帮忙。” 喻浅在对方开口前明说:“我可能帮不上。” 梁愉音很沉得住气:“小忙,就是我有一个导演朋友,他导过很多节目,最近导了一个相亲节目,很缺人手,我身边能去的朋友都去了,也还差人呢。” 喻浅静静看着梁愉音,等她说完。 “不是真正的相亲,就是那种托,你懂我的意思吗?”梁愉音问道。 喻浅:“嗯,知道。” 梁愉音继续说:“相亲节目就是这样,女嘉宾基本上都是请去的托,我那导演朋友想把这个节目做起来,可最近实在请不到人了,叫我帮他推荐,这不,我就想到你。” 喻浅已经没多少耐心了:“梁小姐,抛头露面的节目,不适合我。” “谁说不适合?你这么漂亮,这么能干,上节目顶替一下肯定拉高收视率。”梁愉音一副非要说动喻浅的态度,“说不定接触了这个节目,还能有更适合你未来发展的路呢。” 喻浅平静直言:“我困于厉家,只有厉家这一条路可以走。” 梁愉音见喻浅实在油盐不进,直接逼她:“我虽没去过几次厉家,但厉老爷子对我印象还蛮好的,最近我心里总不踏实,看来还是得去拜见一下厉老爷子。” 话说到这份上,跟撕破脸有什么区别! 哦,区别可能在于,梁愉音比较会装。 喻浅闭了闭眼:“你到底想怎样?” 梁愉音又是一脸温柔的笑:“你去录这个节目,就当帮我个忙,说不定真能在节目上遇到真爱呢,你说是不是?” 喻浅冷笑着站起身提醒对方:“梁小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要是非逼我答应你去节目,最后我会不会遭罪另说,你一定会为你的小心思付出惨痛代价。” “你觉得我信吗?”梁愉音也站起身,脸上笑意浓郁。 喻浅见梁愉音如此执着,顺应她的心思:“好,我去这个节目,只录一期,你我各自承担后果。” 第102章 给她发来的照片 自香港之行后,喻浅就明白她早晚会成为厉家利益联姻的牺牲品。 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旁人更没资格插手。 梁愉音上赶着给她介绍对象,还给她安排相亲节目,这事传到厉老爷子那,她会遭殃,梁愉音自然也跑不了! 既然她要玩火,那她就奉陪到底。 近傍晚时分,喻浅给厉南新打了电话,那边接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回来守着我,我不想看到你。” 喻浅轻咳一声:“我今晚值班,特意给你说声,以免你说我不守信用。”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好半晌,喻浅才听见厉南新闷闷的声音:“不需要你特意说,我又没盼着你回来。” 喻浅压着脾气:“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就像早上那样。” 甚至还叫了她姐姐。 厉南新却说:“我才不要跟你好好说话。” 喻浅良久无言,最后叹了声气:“你早点睡,不要自己往祠堂那边跑,放心,妈妈她会没事的,你不安心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喻浅加快了语速,生怕厉南新不听完就不耐烦挂断电话。 好在没挂,只是那边安安静静的,她以为那小子把手机扔一边了。 “那我挂了。” 明知道那边没人听,她挂之前还是说了一声。 就在她准备拿下手机时,却听见了厉南新的声音:“我都对你这么这么的不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你就不能像我讨厌你一样也讨厌我吗?” 喻浅:“别太臭屁,我怎么可能不讨厌你。” “……” 挂了电话,喻浅笑出声。 徐盛霖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中彩票了?” 喻浅把笑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嗯,中了。” 徐盛霖喜滋滋地走过来:“见者有份。” 喻浅拍拍旁边的位置:“中了值班的活,徐医生既然要见者有份,那就帮我分担三个小时?” 徐盛霖脚底抹油转了个身:“待会还要去接大侄子放学,明天见,喻医生。” 喻浅轻哼。 想到什么,她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给厉闻舟发过去:[三叔,我今晚值班,不回栖岸。] 微信发出去后,喻浅放下手机。 她没想过厉闻舟会回复,并且还是秒回。 放下去的手机还没离手,提示音的震感在手心里很明显,她看到屏幕上弹出的一句回复,来自厉闻舟—— [晚上想吃什么?] 看到这条微信,喻浅心头变得烦躁,都说了值夜班,还问她吃什么,总不能又强行让她回去吧。 她再回复一次:[三叔,我今晚值夜班。] 厉闻舟仍是秒回:[想吃什么,给你送过来。] 喻浅怔了怔,还在思考他的意图,厉闻舟又发来一条:[吃鱼吗?] 喻浅快速打字。 她还没打完,这次厉闻舟发来了一条语音,有四秒。 她迟疑了一下点开,听见厉闻舟的声音:“在出差,三天后回来,你的时间自己安排。” 厉闻舟掌管了厉氏一半的产业,时常出差,喻浅不意外,只发了一句问:[这次是去哪出差?] 厉闻舟发来语音:“江市,你的籍贯地。” 听完语音后,他又发来一张图片。 喻浅点开,是江市的夜景,这个角度应该是从高层酒店落地窗拍的全景,很漂亮,像浩渺的银河。 喻浅心绕着一抹微妙的异样,也发去一条语音:“谢谢三叔。” 谢谢他给她拍江市的夜景。 她很想念江市,可没有多少名正言顺的机会,连回去见爷爷奶奶也只能每年一次,不是被限制,是每次去了都不想再离开。 ‘嗡’ 手机再次传来提示音,喻浅低头,是厉闻舟发来的一段语音,这次比较长,有十七秒。 她点开。 [等忙过这阵,我带你回江市,想做什么可以提前计划,不会食言。] 他的语气不快,沉稳内敛,每一个字音都很好听。 她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敲打,最后全都删去,只回复了一个字: [好。] 她收起手机,仰头怅然了几秒,突然意识到这次厉闻舟出差好像没有带上梁愉音。 - 厉闻舟回白市的前一天,喻浅接洽了梁愉音说的那个导演朋友。 是微信上接洽的,对方看过她的照片,大概是梁愉音给的,连发来三条语音夸她的长相。 喻浅回复得敷衍,抬头看见乔召漪的车停在那。 后座车门打开,乔召漪朝她挥手:“浅浅,上车。” 喻浅坐上来:“怎么不是你自己开车,司机呢?” “‘司机‘去给我买东西了。”乔召漪亲昵挽着喻浅手臂,“刚才看你过来的时候愁眉苦脸,怎么回事?” 如今喻浅的秘密已经尽数被乔召漪知道,这次的事情她也没瞒着:“梁愉音之前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没成,现在她沉不住气,又逼我去相亲节目。” 乔召漪咋舌:“神经,她难道不知道你是厉家人吗。” 喻浅:“她越来越忌惮我,怕我抢走她男人。” “什么她男人,没名没份就不是她男人!” 乔召漪一时口快,只针对梁愉音,忽略了喻浅在厉闻舟身边也是没名没份的人。 反应过来后,乔召漪偷偷瞄了眼喻浅的脸色:“浅浅,我是说她,你不一样。” 喻浅压根没把乔召漪那句话放在心上,忍俊不禁道:“我怎么不一样?” “厉三爷跟梁愉音同框的画面,看起来就跟摆拍似的,可是厉三爷跟你相处的画面,你就像是被他宠在么心尖上的宝贝一样。” 乔召漪说得头头是道,真像那么回事。 喻浅偏头看向乔召漪:“你变了召漪,你以前对厉闻舟可没这么好的评价,你什么时候倒戈了。” 乔召漪嘿嘿笑:“从那晚知道真相开始。” 喻浅言明:“我跟他也是没名没份的关系。” “我觉得那只是暂时的,你肯定会有名分。”乔召漪一副很有远见的样子。 喻浅表情变得很不可思议:“召漪,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那是厉闻舟,厉家下一任家主,跟她是叔侄关系……喻浅不禁感到纳闷,才短短几天,乔召漪竟倒戈得如此厉害! “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厉三爷是喜欢你的!” 乔召漪的语气非常笃定。 第103章 被他蛊惑 “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然后给你造成一种假象的直觉。” 喻浅的话,似一盆冷幽幽的凉水。 可意外的竟没泼醒乔召漪,她仍是那么笃定:“我觉得厉三爷就是在乎你,不信你把这次梁愉音逼你相亲的事告诉他,这件事马上就能解决。” 喻浅沉默。 她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厉闻舟。 一直没开口,可以说是她心里堵了一口气想跟梁愉音两败俱伤,也可以说是那天她质问时,厉闻舟对梁愉音的袒护。 “浅浅,你不跟厉三爷说,不会是真要去相亲节目吧?”乔召漪凑近来,“你要想好,惹怒了厉老爷子会吃苦的。” 喻浅平静说:“我不去,梁愉音是不会消停的。” 而且,梁愉音现在应该是真的慌了,怕了,总觉得她真能抢走厉闻舟…… “那节目什么时候录制?” 乔召漪知道无法说服喻浅改变决定,只能在录制节目时去现场陪着她。 喻浅说:“明天下午。” “那地址……” 这时,驾驶座的车门拉开,有人坐了进来,喻浅和乔召漪同抬头,那人也回过头,将手里拎着的小蛋糕递过来。 “召召,你的小蛋糕。” “谢谢小舅舅~”乔召漪高兴地接过来。 陆怀清目光看向喻浅,向她颔首:“喻小姐。” 比起上次见面,这称呼生疏了,喻浅回笑:“陆教授。” 身旁乔召漪说:“今天去了姥姥家,小舅舅也在,吃完饭他说顺路坐我的车回学校,我想着接你比较近,就先来你这边了,小舅舅知道我喜欢吃甜品,等你这会就去给我买了一个,我们一起吃。” 喻浅一直都知道乔召漪喜欢甜品,还没说拒绝的话,陆怀清的声音传来:“你的自己吃,我给喻小姐另外买了一份。” 说完,陆怀清又拿出一个小蛋糕。 乔召漪笑得意味深长:“小舅舅,你真贴心。” “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喻小姐的,不许抢。”陆怀清将蛋糕递给喻浅。 喻浅客气接过:“谢谢,陆教授有心了。” 陆怀清:“买之前也不确定你喜不喜欢甜品,喜欢的话,以后我都买两份。” 喻浅回:“谈不上特别喜欢,偶尔吃。” 陆怀清眉眼洇开笑意:“甜品不能多吃,你的习惯很好,只是我这个小舅舅的话不起作用,你帮我多说说召召。” 乔召漪嘴角还沾着奶油:“……” 喻浅笑得不行,拿纸巾给乔召漪擦了擦嘴角:“听到没,少吃点甜品。” 乔召漪假装没听到。 车子在老宅停下。 喻浅下车后,乔召漪挪过来趴车窗上:“确定了录制地址记得发我。” 喻浅:“已经收到地址了,现在发给你,我先进去。” 乔召漪坐回去,拿出手机,前头传来陆怀清的声音:“喻浅要去录什么节目吗?” 乔召漪没多想就说了:“浅浅要去录一档相亲节目。” 陆怀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收回来,转过头看向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乔召漪:“她要去相亲节目?” 乔召漪抬起头,看到小舅舅的眼神,她想起前阵子打算撮合浅浅跟小舅舅来着…… 可是现在……她的小舅舅没机会了。 “浅浅去相亲节目是为了帮朋友的忙,不是真的要去相亲。”乔召漪还没想好怎么跟小舅舅说清楚,思来想去开口,“浅浅她是单身主义,她本人是不想谈恋爱的。” 车内安静了片刻。 乔召漪心里有愧,蛋糕都吃不下了,见小舅舅半天没说话,她试着安慰:“其实我身边还有很多漂亮的女性朋友,小舅舅,我改天给你介绍介绍好不好?” 陆怀清笑了声,眉眼温润澄澈:“你当你小舅舅恨娶?” 乔召漪干笑:“不是,我很自责自己当时没说清楚,让小舅舅白高兴一场。” “怎么会是白高兴呢。” 陆怀清喃喃着,后面说了一句什么,乔召漪没听清。 她正要问,陆怀清却先她开口:“喻浅在哪里录相亲节目?” 乔召漪迟疑:“小舅舅你要去吗?” “我随口问问。”他浅笑,神色不着痕迹。 乔召漪也没多想,就跟陆怀清说了喻浅录节目的地址以及时间。 “博览中心9号馆……”陆怀清默默记下。 …… 这两天,喻浅回到老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跟佣人打听厉世锦回没回来。 今天还是没回来。 她又去了祠堂那边打听风声,柳晚敏没跪了,只是被关着,听说这两天吃不进饭,也没睡好,整个人很憔悴。 佣人守着,喻浅进不去,只能站一会就离开。 这次折返,她遇到了厉应楼。 几日不见,他下巴蓄了青胡茬,头发也比之前长了几寸,没型,没打理,跟平时形象大相径庭。 “大哥?” 她看了好几次,都有点不敢喊他。 厉应楼看见她,脸上勉强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浅浅,听说你这两天都回来住。” 喻浅走近,收起诧异的目光:“我妈妈出了点事,所以最近都回来住。” 厉应楼说:“二婶这事牵扯到厉家的颜面,爷爷把消息封锁了,我才知道。” 喻浅抿起唇角。 自那件事被知道后,兄妹之间似乎有了隔阂,厉应楼看喻浅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坦诚温柔,总有些郁郁沉沉的。 喻浅关怀的话说不出口,在厉应楼的注视下,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她提步准备从他身旁错开,厉应楼抬手拦了一下:“浅浅。” 声腔跟之前一样温柔。 喻浅侧目仰起头。 厉应楼沉声说:“我知道二婶这事之后,总觉得蹊跷,我派人查了才知道,这件事原来是三叔的手笔。” 喻浅心头一震,但下意识又不愿意信厉应楼的话。 厉应楼看出她不信,继续说道:“三叔很快就要掌权,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肃清障碍,爷爷爱惜偏袒二叔,他就要肃清二叔一家,先是你,再是二婶,最后才是你弟弟和二叔,三叔在利用你,掌控你,你千万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不要被他蛊惑交出真心。” 第104章 摆脱那个恶魔 厉家人多眼杂,喻浅示意厉应楼不要再往下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她死定了。 “浅浅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你。”厉应楼语气里透着几分自责。 喻浅自然明白厉应楼的好意:“大哥,我心里有数,而且,我从来没对他存过任何幻想。” 一句没有对厉闻舟存过幻想,让厉应楼沉寂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 他回想起那晚路灯下,喻浅扑到他怀里的那一刻,风声消息在耳边,四周万籁俱寂,他的视觉被固定成一个环,这个环里只有她,没有外界。 她紧紧抱着他,对他说了很多藏在心底的话。 她说,她一直偷偷喜欢着他,还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这些年她在厉家过得那样不如意,反复被厉家的规矩磋磨,可她对他的每一句告白,都是那么热烈坦诚,她一定把他当成唯一的信念吧。 可他呢?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就因为亲眼目睹她被三叔染指,亲耳听到她被三叔欺负,他每天就跟失了魂一样,往日的意气风发去哪了? 想到这些,厉应楼懊悔又自责:“我错了。” 喻浅有些愕然,她不明白厉应楼的情绪为何会突然大起大落。 “大哥,你……” 厉应楼忽然看向她,喻浅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比起刚才,此刻厉应楼的脸色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他用自我打趣的语气说道:“去国外待了三年,把自己都待傻了。” 喻浅听糊涂了:“啊?” 厉应楼冲喻浅笑:“浅浅,是你让我及时清醒,也让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完,厉应楼转身离开。 只是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用很轻微的声音对她说:“浅浅,你再等等我,再等等……” 我会努力从爷爷那争取到更多。 我会让你彻底摆脱那个恶魔。 我会凭自己的本事保护好你。 剩下这些话厉应楼都藏在了心底,不说出来是怕喻浅太担心自己,但他一定会一一将这些实现、做到,绝不辜负她这些年来对他压抑的爱慕和喜欢。 - 次日早上。 喻浅被敲门声吵醒。 她打开门,见是柳晚敏身边那个佣人,惺忪的睡眼瞬间打起精神:“是厉叔叔回来了?” 她一猜一个准,佣人点头:“是,二爷回来知道这事后立马去了祠堂,老爷子还没起。” 喻浅:“南新醒了没?” “还没,小少爷还在睡。”佣人摇头。 这个佣人算得上是柳晚敏的心腹,帮柳晚敏瞒了不少事,至今没抖落过一件,还算忠心。 喻浅提前跟这个佣人交代过,只要厉世锦回来马上来喊她,盼了两天没盼着,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回来了。 “你守着南新,他醒了也别告诉他,就算他知道了也别让他去祠堂。” 喻浅说完进去披了件外套出来,神色匆匆。 “爷爷迟迟没处置我妈,全是看在厉叔叔的份上,我先过去探探厉叔叔的态度。” 佣人忙问:“二爷要是不顾念以往的情谊,夫人是不是凶多吉少?” 喻浅想了下点头:“可能吧,所以我要先确认厉叔叔的态度。” 佣人急红了眼:“你一定在二爷面前说说好话,多提提以前,夫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喻浅刚迈下台阶,听到佣人这话回过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没那么本事,尽力而为。” 说完,喻浅匆匆赶去了祠堂。 清晨的祠堂里外是静悄悄的,喻浅走近了也没听到吵闹的声音。 她欲往里走,被佣人拦住,屋内传来厉世锦的声音:“谁来了?” 喻浅应声:“厉叔叔,是我,喻浅。” 静待了片刻,厉世锦的身影出现在喻浅面前。 相较于同龄人都走向发福的体态,厉世锦这些年受病药磋磨,身形高瘦,脸上虽有岁月的褶皱,但半点不出老相。 亚麻衫松松垮垮罩在他身上,淡得出尘。 自香港回来后喻浅就没再见过他,听说他最近很少回老宅住,在外面也不知道做什么,喻浅没打听过,也猜不到。 她颔首喊道:“厉叔叔。” 厉世锦示意佣人让她进来,跨过门槛,厉世锦打量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没想到你全须全尾从香港回来了。” 喻浅回:“是我没用,没能被周家看上。” 厉世锦盯着喻浅看了好一阵,叹声气:“你能再回来我很高兴,浅浅,不必说这种话。” 喻浅象征性笑了笑,环视四周,却没看见柳晚敏的身影。 厉世锦知道她在找谁,直接告诉她:“这两天我没回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亲一贯刻板严厉眼里容不得沙子,敏敏受了些苦,我已经让佣人送她回去洗漱休息。” 喻浅的惊讶没藏住,全露在脸上了。 过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措辞,不求厉世锦能原谅母亲这次犯下的大错,但求厉世锦能念过往情分,离婚把人赶出厉家也好,别折磨。 “浅浅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对面厉世锦笑着问她。 喻浅点了下头:“我以为您会……” 厉世锦接着她的话往后说:“以为我会大发雷霆,对敏敏动手打骂发泄怒火。” 是,喻浅的确这样以为的。 可能还要比她以为的更严重,厉世锦疯起来的时候挺狠,她都担心进来祠堂会看到满身伤痕的母亲,好在这一切并没发生。 厉世锦的态度更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温和。 “浅浅,我跟以前不同了,现在我更加懂得了珍惜身边人。” 厉世锦转过身,面向祠堂上的牌位香火,“其实对敏敏,我早已亏欠她太多,这次的事情又怎会是她一个人的错呢,也有我的原因,是我疏忽对她的关心,没时常陪伴在她身边,我的忽视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我不怪她,我只怪我自己。” 喻浅静静看着厉世锦的背影,有种眼前人脱胎换骨的错觉。 可又怕是他把恶魔的心思藏得太深,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浅浅,来。” 厉世锦侧过身,朝喻浅抻了抻手。 第105章 我是三叔的心肝宝贝 喻浅上前,厉世锦递给她三柱香,没说什么,但喻浅明白这意思。 她接过香,认真拜了拜。 厉世锦在一旁说:“浅浅,你跟敏敏来厉家有十六年了吧。” 喻浅回答:“是。” 厉世锦看着她手里的香说道:“我打算跟父亲商量一下,定个好日子,正式给你改姓氏,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从此以后你就姓厉。” 喻浅攥紧了手里的香。 她沉住气,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爷爷会同意吗?” “这次我下定决心,你爷爷不同意也难。”厉世锦看着喻浅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我欠你们母女太多,这次给你改姓,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这些年,我对你并没有尽到一个继父的责任,每每回想起来我都很自责。” 成熟稳重的厉世锦让喻浅感到特别陌生。 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跟以前纯粹疯的那个厉世锦,完全不一样了。 “浅浅,难道你不想改姓吗?”厉世锦似乎看出了喻浅的犹豫。 喻浅确实不想,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厉叔叔,我进厉家已经十六年,这十六年我过得挺好的,厉家所有人都待我不薄,当下这样我很知足。” 说完,她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 厉世锦却说:“你要是改姓厉,从此以后就彻底是厉家人,没人敢再瞧不起你。” 喻浅当然没那个心思,但回答的话却是滴水不漏:“一个姓氏而已,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我心向着厉家,我就一直是厉家人。” 厉世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愿意改姓,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喻浅心口一紧。 与厉世锦对视时,他眼神的洞穿力让她一度心慌。 厉世锦又问:“还是说,有什么人影响了你?” 咄咄逼问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刀子架在喻浅脖子上。 她稳住心绪,不慌不忙回答:“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人影响我,我只是考虑太多,一是爷爷那边,厉叔叔这个决定可能让爷爷为难,他并不希望我改姓厉;二是南新那边,想来厉叔叔也知道,南新从来都不待见我这个姐姐,他也很讨厌我回厉家,要是改了姓氏,南新还不知道会怎么闹,想想都头疼。” 她设身处地,方方面面为厉世锦考虑这些麻烦。 而且这些也不是她随口编的,都是事实,可能厉世锦提出让她改姓之前忽略了这些,现在她提起也算刻意提醒他一遍。 但是这次厉世锦的执着出乎喻浅的意料,他非常坚持给她改姓这件事:“如果浅浅你担心的是这些事情,放心吧,我会解决好,这个姓氏,改定了。” 喻浅一怔。 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她思绪还有些飘忽。 脑海里都是厉世锦说让她改姓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厉世锦是不是真的铁了心要她改姓。 随后喻浅去看了柳晚敏,她已经洗漱完睡下了,两天两夜没睡好,这会儿睡得特别沉,喻浅在旁边说话她都没醒。 这事虽暂时算告一段落。 但这次厉世锦轻易就原谅,总让喻浅心里不踏实。她从祠堂回来前跟守在外面佣人打听过,厉世锦去祠堂后半句都没苛责柳晚敏,真的很诡异。 “你照看好她,我今晚再回来。”喻浅对佣人说道。 “是。” 随后喻浅直接去了医院。 她上午有班,下午跟同事换了班去参加相亲节目,陈明修知道了她的排班,打来电话通知她中午一起去机场接厉闻舟。 喻浅心悬起:“三叔今天中午就回来?” 陈明修报的时间精准:“航班十二点一十五降落机场。” 喻浅还以为厉闻舟是晚上才回来,没想到是中午。 陈明修提醒她:“喻浅小姐,十一点四十我到医院接你。” 喻浅忍不住问了句:“你为什么不带梁愉音去接他?” 陈明修如实说:“三爷没这么交代。” “……” 到十一点四十,陈明修来得非常准时,喻浅上车直接坐副驾驶,陈明修欲言又止,喻浅斜看他一眼:“只说让我跟你去接他,没规定我坐哪吧。” 陈明修露出职业假笑:“没。” 喻浅系上安全带:“那就开车吧,迟了三叔该发脾气。” 陈明修没再说什么,启动引擎。 抵达机场后,陈明修下车去里面接,喻浅就坐在车里等。终究不是正经男女关系,她露不得面。 几分钟后,后座车门拉开。 厉闻舟见后座没人,视线往前看,喻浅坐在副驾驶,听见声响也没回头,当他不存在。 他坐进车里,将手中的礼盒丢在一旁,满脸郁色。 陈明修小声喊:“喻浅小姐,坐后边。” 喻浅八风不动,当没听见。 陈明修只好拉开副驾驶车门:“喻浅小姐,求你了,坐后边吧。” 喻浅偏头看陈明修一眼,心中好笑:“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 她知道厉闻舟耐心有限,僵持了一会儿就自觉下车,上了后座。 想着今天下午要去录节目,她主动靠近他,余光瞥见被他扔在一旁的礼盒,随口问:“这是三叔给我们买的小礼物吗?” 厉闻舟余光撇她:“你以为你是谁。” 这话难听,喻浅却不臭脸,还捧着笑:“我是三叔的心肝宝贝呀。” 厉闻舟脸色有一丝变化,不是不高兴,是很微妙的笑:“今天吃了蜜?” 喻浅:“是几天没见三叔,惦念。” 她豁出去了,反正又不是第一天跟他,而且说这些他也爱听,何乐而不为。 厉闻舟确实爱听,哪怕知道她不是诚心诚意。 他将扔在一旁的小礼盒拾起递给她:“是给你买的。” 喻浅伸手接,他抽回。 喻浅掀眼皮看他的俊脸,他说:“我亲自选的。” 这句话的含金量足足的,无论是对女朋友、老婆、还是情人说这话,都能将人哄得晕头转向。 可喻浅不吃这一套,但装出了几分惊喜给他看,他看出来了,点评:“假得很。” 她又扯出一抹笑给他看。 他说:“行了,打开看看。” 她打开了,这次厉闻舟送给她的礼物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不是以往那些昂贵的胸针,不是耳环,更不是镯子手表。 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发绳,粉色的,上面串了粉珠,还蛮漂亮。 收多了他给的昂贵礼物。 这个小清新确实很入她的眼。 厉闻舟看喻浅的反应知道送对了。 虽不知道她为何不喜欢那些金银首饰,偏喜欢这种小玩意,但她喜欢,就说明他这次揣摩对了。 第106章 他说,会护她一世 喻浅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发绳。 普通简单又不昂贵,还符合自己的审美。 只是,当她发现这个发绳有自己特定的logo,且包装过于精致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天真了。 这并不普通,也不便宜。 厉闻舟“这么喜欢,下次我多买几个,平时换着戴。” 在他看来,只要喻浅喜欢,就全送给她,让她挑都挑不过来。 喻浅默默将发绳放回盒子里才说:“也没有很喜欢,三叔以后别再送了。” 厉闻舟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刚才不是很喜欢么。” 喻浅手搭在盒子上,指腹轻轻摩挲:“刚才眼拙了,以为是个不值钱的发绳。” “不值钱…” 厉闻舟气笑,脸色瞬间冷到极致。 “你是有多喜欢不值钱的东西?廉价就那么好?” 喻浅抬眸迎上厉闻舟讽刺的目光:“或许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廉价的人,跟三叔这样高洁的人待在一起,我时常担心污染了三叔的清誉。” 相处久了,喻浅是懂得怎样呛厉闻舟的。 不骂一句,不吵一句,把好话往死里说就对了,分分钟把他气到青筋暴起。 刚才这句话立马见效,厉闻舟气得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掐死她。 “喻浅,如果我不能寿终正寝,那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厉闻舟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喻浅偏头看向他,一本正经道:“三叔,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不然会应验的。” “……” 气氛静默。 车内气压更是前所未有的逼仄。 喻浅忽觉有些喘不过气,识趣地往厉闻舟身边一凑:“三叔一定会长命百岁。” 厉闻舟冷哼,没好脸色。 喻浅将脑袋靠在他身上,尽显亲昵:“我是好心提醒三叔,不要说对自己不吉利的话。” 厉闻舟冷眼看着她的假姿态:“我要是死了,你最高兴。” 喻浅仰起头:“不会。”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又坚定又真诚。 厉闻舟还在气头上:“你当然不会,你要是敢表现得太高兴,他们一定会发现你就是气死我的那个罪魁祸首。” “……” 喻浅声音软糯糯地讨好:“三叔我错了。” 厉闻舟撇开视线看车窗外,没理会她。 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两边车流并入,车速减慢,陈明修忽然掉头改了路线,厉闻舟脸色也沉下来。 喻浅以为他还没消气,打开盒子取出那个价值起码有五位数的发绳。 拢了拢头发,她快速扎了侧尾辫。 发绳的颜色很衬她今天的衣服,就像是精心搭配后的配色。 扎好了,她伸手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胳膊:“三叔,你看。” 男人没看,只提醒她:“坐好,不要乱动。” 喻浅没发现改了路线,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只当是厉闻舟一贯脾气大,不轻易接受她的讨好。 但她不后悔刚才那样跟他说话的态度。 大不了再多说两句好话。 她再次凑过去,可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厉闻舟按住后颈子往下压。 太过突然,她被按着趴在了他腿上,脸也埋进了他那里…… 空气一瞬凝滞。 陈明修一边观察路况,一边还要顾着后面的情形,冷不丁瞥见这一幕,立即把挡板升起。 喻浅呼吸很轻,一动不敢动,厉闻舟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手还停留在她后脖颈上。 气氛静了有一会,厉闻舟接了一通电话,他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喻浅已经没心情听了,她脑海只有一行字——厉闻舟要她拿出实际行动来讨好。 实际行动…… 喻浅闭了闭眼,心想,人果然不能随便嘴欠,不然是要用嘴还的。 她犹豫再三,最后心一横,伸手去解他皮带。 ‘咔嗒’一声。 皮带扣开了。 喻浅心里暗赞这回好顺利,之前可有好几回都被厉闻舟骂笨,连皮带扣都解不开,撑破天了还没弄出来。 她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手被厉闻舟按住:“你做什么?” 喻浅仰起头,漂亮的杏眼眨了又眨,有些茫然。 只这对视一眼厉闻舟就知道她误解了什么,那一刻笑意延至眉梢眼角,他笑得连胸膛都在震颤。 喻浅拧起细眉,这种事情他不该突然笑,除非……她误解了! 刚才并非暗示,而是有其他原因。 刹那间,喻浅从脸红到脖子,连锁骨都洇了一层淡淡雾红色。 她撑着他大腿就要起来,却再次被厉闻舟按下去。 他说:“不要动。” 喻浅咬着后槽牙:“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有跟车。”他说。 喻浅惊讶:“三叔的车也有人敢跟?” 厉闻舟笑了声:“你以为是谁?” 刚才他没说,是怕这只小麻雀知道了心慌,只有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解决了最好,免得她一路心神不宁。 想想也可笑,他气都还没消,还顾着她的感受。 喻浅稍微起来一些,仰头说:“是爷爷的人?” 厉闻舟一边觉得她没良心,一边又担心她这么撑着吃力,手绕至她一侧,扶着她手臂给她支撑力:“你反应倒是快。” 能立马想到是厉老爷子的人。 喻浅紧张起来:“那我在你车上,是不是被跟车的人看到了?” “嗯。” “……” 她一下子起来,动作太急促导致不小心摁在他某一处,厉闻舟瞳孔深得可怕,呼吸都沉了。 她连声说抱歉,脸上却满是惊慌,趋近于失魂的状态,她在害怕,怕两人见不得光的关系马上就会捅到厉老爷子面前去,她还没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天。 厉闻舟扼住她手腕按怀里:“被看到了又如何,你觉得我护不住你?” 喻浅问:“一时还是一世?” 厉闻舟:“一世。” 喻浅笑了声,笑得比哭还难看:“三叔好会哄人。” 她差点就信了。 回去这段路陈明修开了很久,喻浅不记得走了哪些路,车抵达栖岸时她还偎在厉闻舟怀里,一动不动。 随着挡板缓缓放下。 厉闻舟问:“看没看清车牌。” “看清了,是二爷平时坐的那辆奔驰,后座有人,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二爷。” 第107章 三叔,你教我,我不会 得知是厉世锦,喻浅反应特别大。 “厉叔叔已经怀疑我们的关系了?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撞见过,他也没有向我挑明,还有……” 厉闻舟垂眸看着她:“还有什么。” 喻浅提及厉世锦在祠堂对她说的话,包括改姓的事,厉闻舟听了没什么情绪,只语气淡淡问她一句:“你想改吗?” “不想。” 她摇头。 她才不要冠上厉这个姓氏,沉甸甸的枷锁,束缚一辈子。 厉闻舟目光落在她扎起的侧尾辫上:“往后他再说这样的话,不必理会。” 这个发绳果然适合她。 喻浅搞不懂厉闻舟的态度:“可是厉叔叔已经怀疑我们……” “喻浅,我比你更了解厉世锦。”厉闻舟一字一句说道。 喻浅红唇动了动:“厉叔叔不会直接摊开到爷爷面前,是吗?” 厉闻舟嗯了声:“安心。” 可是喻浅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厉叔叔为什么会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厉闻舟不语,漫不经心的眼神吊着她,把喻浅急得不行。 他抬眼,驾驶座上的陈明修早已不见踪影,他报备完,便很识趣地下了车。 喻浅眼巴巴等着他往下说,他不说,指了指面前,喻浅一开始没懂,直到看到他松散开的皮带扣。 是被她解开的,一路就这样维持,还没扣上。 他轻声说:“给我扣好。” 喻浅手握上去,却迟迟没下一步动作,她只学会了解开,从没试过怎么扣上。 “只会解你男人的皮带扣不算本事,会扣才算本事。”他说道。 喻浅想反驳他——你才不是我男人! 这话也就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虚心向他求教:“三叔,你教教我,我不会。” 她求教的姿态摆得刚刚好,眼神也到位,语气多一分显生硬,少一分没诚意,厉闻舟竟被她拿捏了。 他握住她的手,亲自教她怎么把皮带扣扣上。等扣好了,他的手顺势与她十指交握,压着她吻下来。 车内只有两人,车窗没开,体温被催化,厉闻舟动情得厉害,含着她的唇轻咬吸吮,唇齿转移阵地,埋入耳后亲吻,察觉她身子颤得厉害,他迷恋得不行:“你今天好乖。” 喻浅小口小口喘气,听他夸奖,心脏跳动快了些,密密匝匝的酥麻感从头蔓延至脚,又难受又畅快,好复杂的生理反应。 大中午的,厉闻舟没真在车里动真格。 平复了一阵,他轻拍她后背:“下车。” 喻浅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普通接吻不会这样,深吻就会,她每次都要缓好久。 后腰被扶了一下,是厉闻舟的手,他故意说:“你求我,我可以抱你进去。” 喻浅眼快翻到天上去:“不用。” “上辈子驴投胎。” 他嘴上骂她倔,手却已经伸过来将她横抱起,大步流星往里走。 这几天喻浅没回过栖岸,不知道戴君与带杳杳已经搬出去了,今天回来才知道。 保姆已经备好了饭菜。 饭桌上她向厉闻舟问起:“戴先生已经见到杳杳的生母了吗?” 厉闻舟:“没有。” 喻浅猜测:“是不是杳杳的生母不肯见他们父女俩?” 厉闻舟瞥她一眼:“跟你无关的事,你过于八卦了。” 戴君与一家的事,的确跟喻浅没有半点关系,她不该追问这么多。 可这件事既然知道了开头,如果不知结尾,那就跟看电视剧烂尾有什么区别。 她说:“我就是想知道戴先生他们一家能不能团圆。” “不能。” 厉闻舟将一碗冒着鲜香的蛤蜊汤,放在她面前。 喻浅没动,而是继续问:“为什么不能团圆?是出什么变故了吗?” 她现在大有一副他如果告诉她,她就不吃的倔劲儿。 厉闻舟沉声道:“人早把他忘了,团什么圆。” “忘了……是失忆了?还是装不认识?” “你有完没完,别人的事有那么重要?” “我就问问……” “吃。” 喻浅憋着一口气吃饭,期间没再问一句戴君与一家的事,厉闻舟有意避讳不谈,那大概率情况很糟糕,杳杳是不是也找不回妈妈了? 饭后没多久,喻浅接到了节目导演打来的电话。 她回避开厉闻舟接起。 那边问她能准时到现场录制吗,喻浅故意表现得有点犹豫:“人没齐吗?” 导演听出喻浅语气里的犹豫:“你不会是不想过来了吧?” 喻浅:“我家里管得严。” 导演扬声:“我这是正经相亲节目,梁小姐介绍的时候你不是知道吗,而且我节目都播过好几期了,收视口碑都不错。” 喻浅说:“我知道。” 导演问:“那你还来吗?我这边真的很差人。” 喻浅又是那句:“我考虑一下。” 刚挂了电话没多久,梁愉音发来微信问她:[你不去了吗?] 喻浅心中冷笑,她不过试探一下,梁愉音立马就发来消息,生怕她不去。 很快梁愉音又发来两条微信:[你那天都答应了,反悔不太好吧。] [还是说,你希望我找厉老爷子聊聊天?] 喻浅忍着恶心,迟迟没回复她。 梁愉音那边大概是急了,直接打来电话,喻浅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最终还是按下接听。 “喻浅,你当真不去了是吗?” 电话那头,梁愉音的语气有些急,听起来也有些凶。 相较于梁愉音的急切,喻浅淡定极了:“被管得严,不确定能不能去。” “管得严?你告诉你妈了?”梁愉音问道。 喻浅唔了声,温吞吞说:“没有,我妈妈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更不可能让我去。” 这次梁愉音的语气有些迟疑:“那是谁不让你去?” 她只想阻挡喻浅的歪心思,怕喻浅真有一天把闻舟勾到手里,那天她可是亲眼看见闻舟对她喻浅伸手了,眼里有怜惜…… 他们是叔侄女关系,闻舟也许不会轻易踏出那一步,但喻浅这个小贱人要是费尽心思,男人早晚都会把持不住…… 每每想到这些,梁愉音都心慌。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谁不让你去?” 喻浅听着梁愉音急切的声音,不紧不慢回道:“我会去的。” “去哪?” 身后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音量不大不小,足够被电话那边的梁愉音听见。 第108章 第一次来 喻浅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的厉闻舟,想捂住手机时已经来不及。 “是,是谁……谁在说话?” 电话那头,梁愉音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此刻听起来又紧张又不安。 她怎会听不出厉闻舟的声音,可又万分不希望是厉闻舟,如果是他,现在跟她通话的是喻浅,那就说明……他们现在在同一个地方! 她多希望喻浅狡辩,可喻浅偏问了一句:“梁小姐连三叔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 梁愉音瞬间说不出话。 喻浅握着手机的姿势不变,她转过头,看着身侧高大的男人问道:“三叔,是梁小姐打来的电话,您要跟她说几句话吗?” 厉闻舟脸色淡淡的,未置一词。 喻浅提唇笑,目光看着厉闻舟,话却是对电话那头梁愉音说的:“梁小姐,三叔还要跟爷爷谈事,你要是不放心,还是自己联系三叔吧。” 那头忽然将电话挂断。 听筒里传来忙音,喻浅拿下手机看了看屏幕,忽然间,手机被抽走,她抬起头,发现手机已经到了厉闻舟手里。 喻浅故意问起:“三叔现在是不是在愁,晚点该怎么给梁小姐解释?” 厉闻舟语气淡淡道:“解释什么。” 喻浅抿唇:“解释误会啊,梁小姐跟我通话的时候听到了三叔的声音,可能会误会我们之间……” “你也知道是误会才需要解释。”厉闻舟划拉两下屏幕,点开了微信。 “……” 当她意识到厉闻舟可能要做什么时,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他手里抢回了手机:“这是我的隐私。” 厉闻舟沉声问:“她约了你见面?” 喻浅知道厉闻舟是要看她跟梁愉音的微信聊天,以前倒无所谓,但这次不能给他看。 “可能我跟梁小姐命里投缘吧,她很‘喜欢’我,又是介绍男朋友,又是约我去玩,还时不时就要请我吃饭,今晚也约了。” 她故意这样说道。 厉闻舟拧起眉心:“不准去见她。” 喻浅眨眨杏眼:“为什么不去?人家梁小姐好心好意,我不好意思拒绝她。”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要去,是要去见她?”厉闻舟问道。 “是。”喻浅承认。 厉闻舟脸色越来越冷,多数时候他生气都是因为喻浅喜欢跟他反着来,这次也不例外。 他语气暗含警告:“我再说一次,不许跟她走太近,不准私下再见她。” “……” 这话在喻浅听来,明显是厉闻舟要护着那边的人。 宠在心尖上的就是不一样,梁愉音不停找她,厉闻舟也舍不得说梁愉音一回,她一说起这事,厉闻舟立马警告她。 喻浅心里憋了一股劲儿,但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厉闻舟叫住她:“你要去哪?” 喻浅没理。 厉闻舟再次叫住她:“喻浅。” 喻浅仍然当作没听见,加快步伐匆匆下了楼。 见到陈明修,喻浅直接伸手问他要:“拿一把车钥匙给我,我要回西河一趟拿东西。” 陈明修显然不会轻易给喻浅车钥匙,主要是厉闻舟没发话,只好说:“喻小姐要拿什么我可以代劳,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喻浅问:“贴身衣服你也能代劳吗?” “……” 陈明修噎住,表情尴尬。 厉闻舟也出来了,陈明修立马过来说明情况,厉闻舟沉着脸喊她:“喻浅。” 喻浅回过头,一股倔劲儿全写在脸上,她不过去,就这么与他对望。 厉闻舟朝她走过来:“你在较什么劲儿。” “没有较劲。”喻浅嘴上不承认,心里确实不得劲,“我想回一趟西河。” 厉闻舟问她:“回去拿什么?” 喻浅胡说八道:“我自己的东西,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我得亲自回去拿。” 她这话在厉闻舟听来半真半假,他是不太信的,毕竟几分钟前她才承认梁愉音约了她。 只是她那股倔劲儿,要是不依着她,恐怕没完没了。 “要拿多久?”他抬手看腕表,孔雀石表盘泛着不菲的光泽,“让陈明修送你还是……” “用不了多久,也不需要陈明修送我,厉叔叔现在起了疑心,我们要避嫌。” 她说得一板一眼。 厉闻舟轻哂了声。 喻浅前脚离开栖岸,后脚就有一辆车跟了上去。 厉闻舟交代陈明修:“她要是去见梁愉音,任她去,弄清楚她们谈什么。” …… 博览中心9号馆今天要录制《万一挑一》第六期,场内早早忙了起来,喻浅赶到的时候,演播厅场内正在如火如荼在布置。 大家各忙各的,总负责人拿着喇叭到处催进度,累得满头大汗也没停歇。 看起来应该挺正经的。 由于是第一次来9号馆演播厅,喻浅对这里不熟,向一名工作人员问了后台的路。那名工作人员本来在忙,看见喻浅后,眼神变得意味不明,反问了句:“你是女嘉宾?” 这眼神让喻浅感到不适,她仍维持着微笑点头:“嗯。” 工作人员又问:“第一次来?” 喻浅这回迟疑了下才点头。 工作人员继续问:“谁介绍你来的?” 喻浅不想问了,转身就走。 工作人员连忙叫住她:“后台往右走,那扇门看见了吗,推开进去就是,跟你一样的女嘉宾都在里面。” 喻浅回过头正打算道谢,却发现那个工作人员用一种很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 她收回目光,按照指路往里走,穿过那扇门,后台呈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间很大的化妆间,七八个化妆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各种形象的女嘉宾三五个凑一起,围着化妆台七嘴八舌聊着八卦,也有不合群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衣架下还有两个女嘉宾在自拍,妆容很浓…… 喻浅进来后,有人无意瞥了她一眼,然后立马就有无数双眼睛朝她投来目光,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她听不清楚,但大概也能猜到是评价她的长相和穿着。 她穿得很普通,是今天上班穿的这身,淡妆没变,头发也没特意梳发型。 她猜应该要穿这里提供的衣服,在这里化妆,现在看来果然没猜错。 走近了,她才依稀听见那些女嘉宾讨论的话—— “她就是叶导新挖来的那个女嘉宾?” 第109章 偷尝禁果 “叶导眼光越来越好了,思思霸占叶导这么久,这下肯定会有危机感。” “人家思思是有真本事的,水漫金山都在咱们圈内都出名了,花样还多,叶导根本腻不了。” “可我觉得这个新来的比思思漂亮多了,那对胸是c吧,屁股也好翘,还有那张脸,啧啧,我们来赌她整容没。” “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用说,肯定整了。” “胸也是隆的。” “屁股我看也是垫的。” “……” 喻浅心头要多无语有多无语,那些人讨论话题的尺度超乎她的想象。 什么思思,她不知道,没见过。 至于叶导,应该就是微信上跟她联系那个叶城导演吧,当时联系时他就说过他的名字。 “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 距离录制时间尚还有半个小时,喻浅打算避一下清净,主动找人搭腔问道。 那个女生在打字聊天,腾出手给她指了个方向:“你往后走,后面就是。” “谢谢。” 喻浅道谢,转身往后走。 另一个女嘉宾拍了拍正在打字的那个女生:“流溪,刚才思思跟叶导去了后面那么久还没回来,你说这个女的去会不会撞上?” 谢流溪猛地抬起头,然后啊了声:“我怎么忘了这茬。” 女嘉宾捂嘴笑:“我猜肯定会撞上现场。” 谢流溪却完全笑不出来,天知道她有多讨厌那个恶心的叶导,她立马把手机收起来,装模作样说:“我去阻止一下。” 女嘉宾拉住谢流溪:“没必要,反正她很快就会知道叶导是个怎样的人,咱们这种节目里边的龌龊太多了。” 谢流溪没听,抽回手飞快朝后边跑去。 此时喻浅已经找到了卫生间。 就两扇门,一扇是男士卫生间标志,一扇是女士卫生间标志。男士的门敞开,女士的门关上,说明里面有人。 不止有人,还有声音,而且挺明显的。 她没想细听,奈何这里没其他声音,五感里的听觉被放大数倍,尤其是那水淋淋咕叽声,响个不停,还夹杂着女人啜泣的呜咽声,声响越来越快。 一开始那呜咽声还挺压抑,可随着越撞越响,连门板都响起来,里面那女人再也不压抑自己,放声浪叫出来,听得一清二楚。 到达到了某个顶点,浪叫声忽然变得尖锐,紧接着一滩浠沥沥的水声传来,大概是…… 太激烈了。 喻浅还是头一回听到别人这样激烈办事,而且里面的人似乎根本不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搞得又投入又大声。 “城哥哥,我不行了……” 门板被重重压着,女人喘气音很重,叶城在笑,说了句:“我思思宝贝又水漫金山了。” 思思骄气地哼了声:“城哥哥是不是又有新人了。” 砸吧砸吧的接吻声传来,湿漉漉、黏腻腻的,好半晌叶城才喘着粗气说:“谁能跟我的思思比?就思思这身独一无二的本事,没有哪个女人能及你。” 思思被哄得心花怒放,腿缠着叶城:“城哥哥你可不能骗我,要一直捧我,我还有更多花样等着城哥哥解锁呢。” “我就喜欢你这么放得开。”叶城狠狠又亲了一口,“我遇到的这些女人,真没人能比得过你,来,再来一次……” 思思提醒:“城哥哥,节目快开录了,不要耽误了时间。” “来得及,转过身,趴着。” …… 喻浅还在门外没走。 她没兴趣听别人办事的声音,而且那尺度太激烈了,听得人面红耳赤,堪比片子。 她一开始就想走,结果被赶来的谢流溪拉住,她记得这个女孩,是刚才给她指路卫生间的女孩。 “这两人还真在这搞上了。”谢流溪一边说,一边拉住准备离开的喻浅,“你不听听吗?” 喻浅抽回手:“我对别人办事的声音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一起听听。” 没错,谢流溪不是来阻止,而是来偷听的,她还打开了录音,凑近了去录。 喻浅有点无语:“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而且……” 谢流溪解释:“录下证据,下次这家伙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用这些录音威胁他。” 喻浅一时失语。 她还以为这个女孩子有那种难以启齿的癖好,原来是录音保护自己。 再联想到刚才那些女生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以及她们口中的思思和叶导正在卫生间里乱搞。 貌似,对上了。 这个节目的人际关系,很乱。 超乎她想象的乱。 喻浅几度欲言又止,又把话咽了下去,她默默走掉,谢流溪发现会眼巴巴求她:“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喻浅:“……” 听里面越来越激烈的声音,这门,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开了。 她最终没走,等谢流溪再录一段。 录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谢流溪按下暂停收起手机,小跑到喻浅身边:“谢谢你陪着我,我胆小,不敢一个人在这录。” 喻浅说:“你知道导演跟女嘉宾在这乱搞,然后故意指路时没说,对吧?” “不不不,我刚才没想起。”谢流溪语气很诚恳。 喻浅将信将疑,然后后知后觉发现,谢流溪脸都红了,她笑着问:“你是不是还在读书,这是来兼职的吗?” “我都二十五了,早都毕业了,不过兼职是真的。”谢流溪说完,小心翼翼收起手机,保留好这来之不易的证据。 喻浅心想,居然还比她大一岁。 “你看起来像大学生。” “哈哈,我不说的话你肯定看不出来我还生过孩子吧。”谢流溪边说边笑,跟喻浅聊天还挺开心的。 喻浅面露惊讶,随后问起:“你小孩多大了?” 谢流溪抿抿唇:“我女儿应该有三岁了吧,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她。” 喻浅愣了一下,止步侧身:“你是说你有个三岁的女儿?你还没见过她?” 谢流溪眼底一闪而过一抹落寞,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偷尝禁果,孩子父亲没担当吓跑了,我家人也把孩子送走了,我嘛…也没什么出息。” 喻浅骤然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戴家那对父女。 第110章 他要定喻浅了 喻浅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而且有一点她很意外,眼前这个女孩跟她初次见面,两人都还互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对方就告诉她那些的糟糕过往…… 除非,是她随口编的! “你是不是很同情我的这些遭遇?”谢流溪见喻浅不说话,以为她是信了。 “也没有很同情。”喻浅实话实说。 “……” 谢流溪表情凝滞,事情发展跟她料想的不一样。 喻浅自然也没错过谢流溪脸上那一抹微妙变化,果然,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至于什么目的,她暂时猜不出来。 不想继续跟对方打交道,喻浅先开口:“我去化妆做准备。” 说完,她转身就走。 谢流溪紧跟上来,走在她身侧保持同步:“我没有恶意。” 喻浅目不斜视:“我没说你有恶意。” 谢流溪感觉到喻浅的冷漠:“其实我说的是真的,我是说我的那些过往,没骗你。” “嗯。” 喻浅回得很敷衍,其实没信。 她俨然是摆明了态度不想多交涉、认识,接触。 谢流溪加快步伐绕到喻浅前面,这样一来就挡住了喻浅的路。喻浅没表现出生气,但脸上没表情,足以说明她现在的态度。 谢流溪感觉到了喻浅对自己的抵触。 她心想,自己确实招人烦,可在底层讨生活不就是这样么,从高高在上的齐家大小姐变成落魄贫民,自尊早就不重要了,生活才重要。 “我已经被叶导骚扰很久了……你肯定会说,既然被骚扰为什么不离开,或者报警。” 谢流溪语气轻轻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不离开是因为这里的出场费很高,一晚上一千,我在别处赚不到。” 喻浅静静听着,没打断,也没搭腔。 谢流溪开始说重点:“我告诉你我的过往,是存了你能同情我的心思,叶导这个人又坏又色,经常对漂亮的女嘉宾动手动脚,如果哪天我不幸被他得逞,我希望我去讨公道的时候你不要冷眼旁观。” 喻浅扯唇笑了声:“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而你已经安排我为你出庭作证?” 谢流溪立马说:“我叫谢流溪。” “……” 有点好笑。 但不是讽刺的好笑。 是这个事情,有种乌龙的幽默感,这个女孩挺有意思的。 “我今天第一天才来,你为什么会突然盯上我?”这是喻浅比较疑惑的一点。 谢流溪往下说:“正因为你才来,还没受到她们影响,跟她们变成一样冷漠的人。” 喻浅挑眉:“冷漠?” 谢流溪叹了声气,视线垂下:“一个月前我就亲眼见证了她们的冷漠,叶导用恶劣的手段强睡了一个女嘉宾,事后用钱和资源打发,那个女嘉宾性子很刚,不愿意和解,她本以为她的姐妹和其他女嘉宾都会给她作证,可大家都选择了沉默,那个女嘉宾最后自杀了,虽然被救回来,但精神出现很大问题,需要长久治疗,这件事被压下去,叶导什么事都没有,又继续骚扰其他女嘉宾。” 喻浅听得眉头都紧锁起来。 这个事情已经涉及犯罪。 但是,叶城有钱有人脉关系,所以每次闹大了事情都能轻轻松松全身而退,饱受折磨的是那些被他欺负的女嘉宾。 “你迫不及待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什么?”喻浅问这句话的时候心头已经猜到了。 谢流溪的回答的确也跟喻浅猜的一样:“叶导最近频繁找我,他的耐心明显已经用完,再不得手肯定会用强,但我急需一笔钱,只要再熬十天,十天后我就能离开,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挣钱。” 喻浅静静打量了谢流溪片刻。 谢流溪坦荡,目光里没有一丝闪躲,大大方方跟喻浅对视。 良久,喻浅绕过谢流溪继续往前走,她走得慢,边走边说:“听你这么说我都感到害怕了,这钱不挣也罢,你另外找同盟吧,我先走了。” 身后传来谢流溪的声音,没有失落,反而很轻快:“好,也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如果有正经的还能多挣钱的,苟富贵勿相忘。” 喻浅脚下一顿,回头看她。 谢流溪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还朝她挥挥手做再见。 喻浅回了一个很浅的笑。 这世事磋磨,有人为了生活深陷泥潭,但没任其堕落,而是努力挣扎着往上爬。 她跟谢流溪的遭遇不同,无非是负隅顽抗的精神相似,说不上同情不同情,能做的就那么点,其他的交给命运。 最后,喻浅没走。 梁愉音想看她栽泥潭里,但她偏不如她的意,最好加上叶导这事一起闹到老爷子那去,让老爷子知道梁愉音有多想毁了她。 节目倒计时还有十分钟,叶城现身了。 思思满脸潮红跟在他身后出来,那张脸看起来被滋润得不行,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刚才经历了什么,有多激烈。 有人经过两人身边时,还听到叶城压低声音调笑了句:“夹好了,一滴都不许掉下来。” 思思娇嗔一声,然后调整了一下站姿,明显照做了。 这个经过的人正是喻浅。 她开始不知道这人就是叶城,从他们旁边经过是去放衣服,还是听到声音才认出。 “欸欸欸,你转过来我看看。” 叶城注意到喻浅的背影,那纤细的腰肢夺人眼球,一眼就把他注意力全吸引走了。 喻浅装作没听见,继续过去放衣服。 叶城板着脸跟过来:“我说让你转过身,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喻浅已经转过身。 叶城看见眼前这张脸,瞬间惊艳。 喻浅怀里抱着自己来时穿的那身衣服,与叶城对视,她腾出手故意不经意那般捋了捋额发:“叶导。” 叶城指着喻浅,脑海里对比照片,想起来了:“你你你,你是,喻浅?” 喻浅笑得很腼腆:“是我呀。” 喻浅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就冷美人,一旦笑起来,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 叶城眼睛都看直了,色眯眯地盯着喻浅上下打量:“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都说好了,怎么会不来呢,言而无信是交不到朋友的。”喻浅忍着那双色眯眯打量她的眼,“叶导你说是不是呀?” “是是是。” 叶城忙不迭点头。 在微信上聊的时候他其实没觉得喻浅有多好,漂亮是漂亮,想拿下不知道又要费好大一番心思,现在见了真人,他脑海只有一个字——绝! 哪都合他心意。 他要定了! 第111章 找到真爱 喻浅本人,看起来没有微信上那么高冷。 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他非常喜欢! “你说得对,言而无信交不到朋友,那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吧?”叶城笑着朝喻浅伸手。 喻浅却避开,眼神看向别处,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叶城立马收回手,但脸上却笑得更肆意,他搓着手掌心问:“来多久了?” 喻浅看向的别处,正好是思思所在的位置。 此刻思思满眼妒忌看着她,恨不得将她撕了。 喻浅勾了勾唇,回道:“来了有半个小时。” “你都来半个小时了,哎呀呀,我这边有事情耽搁,要是早知道你来,我马上来见你。”叶城一脸懊恼。 喻浅收回视线看向叶城:“流程我听她们说了,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叶导?” “有有有,你跟我来,我慢慢跟你讲。”叶城转身示意喻浅跟他往场内走。 喻浅慢悠悠跟上。 从谢流溪身边路过时,她看到了谢流溪眼里的惊诧,喻浅弯唇笑了下,谢流溪看懂了这个笑,脸色迅速恢复淡定。 “你跟她们一样,都是驻台女嘉宾,不能跟男嘉宾走。” “如果遇到特别喜欢的呢?”喻浅随意问道。 “那也不能走。”叶城特想说你可是我的宝贝,他转过身:“报名参加的那些男嘉宾都是些普信男,月薪还低,长得也一般般,你多录几场就知道了。” 喻浅压着上扬的唇角,没笑。 叶城又给喻浅指了一个位置:“等会儿你就站那,跟思思和琳琳挨着,镜头会多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出名了,更多男嘉宾为你们来,你的出场费也会提价。” 难怪有的女嘉宾死命攀住叶城,能多得镜头,还能提价出场费。 喻浅一副乖巧又听懂的反应:“噢,挺好的。” 叶城心都要麻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喻浅努了努鼻尖:“我身边人都说我很可爱。” 这么一句话,把叶城吊得晕头转向,看喻浅的眼神跟捡到宝似的,恨不得马上把她办了。 不急不急。 这才第一天,别吓到人家,把到嘴的鸭子吓跑了。 “你先适应适应,我去打个电话。” 叶城说完,拿出手机走开,找到梁愉音的电话号码拨过去,他可得好好感谢一下梁愉音,给他介绍了宝贝。 喻浅转过身,一张幽怨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思思。 此刻思思满脸嫉妒和厌恶:“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真能勾住城哥哥,我有的本事你可没有,你抢不过我的。” “……” 喻浅极力压着唇角不上扬,一本正经道:“嗯,你的本事无人能及,确实厉害。” 思思哼了声:“听她们议论我了?” 喻浅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是不小心听见了。” 思思脸色微变,但也只有几秒,然后又是一副骄傲的姿态:“那你就要有自知之明,不准跟我抢。” 这回喻浅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思思目光愤愤:“你笑什么?” 喻浅从思思身边走过,丢给她一句:“一根烂黄瓜,小心得病。” “……” - 梁愉音接到叶城电话时,刚开完一场会。 同样参加这场会议的人还有厉应楼,他就坐在梁愉音对面,是梁愉音的上级。 今天厉闻舟没来,决策权都在几个高层手里。 直到会议结束后,厉应楼身边的秘书立即整理文件,他没走,还在看电脑。 梁愉音当面接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梁愉音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开心:“你喜欢就好,浅浅她腼腆,不善于表达,你多带着她点,她那么漂亮,肯定能让你节目再上一层楼。” 对面厉应楼听到‘浅浅’两个字时,已经看了过来。 等梁愉音接完电话,察觉对面厉应楼正看着她,她笑吟吟问:“厉经理一直这么盯着我,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噢。” 厉应楼压下电脑,合上:“我哪敢对未来婶婶有别的心思,梁部长说笑了。” 未来婶婶四个字,真是给梁愉音听得心花怒放。 她最需要的就是厉家人承认她。 厉应楼刚才这句话,算不算变相承认了她是厉闻舟女人的身份? “梁部长刚才说的浅浅,可是我妹妹喻浅?”厉应楼问起。 梁愉音心情好,直接说了:“是喻浅,她那么优秀的一个医生,身边肯定不缺追求者,只是不知她怎么想的,去参加了一个相亲节目,刚好我朋友就是那个节目的导演,我还拜托我朋友多照顾照顾她呢。” 厉应楼眯了眯眸:“相亲节目?” 梁愉音没发觉厉应楼的异样,点头嗯了声:“是啊,相亲节目,挺正规的,听说不少人上那个节目找到了真爱。” 秘书将文件都整理好,也收起了电脑。 厉应楼站起身,像是随口一问:“相亲节目叫什么?” 梁愉音也站起身,笑着从座位离开走在厉应楼前面:“万里挑一,听说厉经理一直单身,不会是感兴趣也想去报个名吧?听我朋友说每一期报名的男嘉宾都挺多,要筛选,要排队,厉经理如果要去,我可以帮你跟我朋友要一个名额呢。” 厉应楼扯唇,脸上却不见丝毫笑意:“梁部长说笑了。” 直到梁愉音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厉应楼脸色彻底沉下来。 浅浅怎么可能会去相亲?被爷爷知道定会大发雷霆,这个梁愉音是三叔身边的女人,浅浅恐怕是被胁迫去的。 “梦媛,”厉应楼看向身旁的秘书,“马上去查一下万里挑一这个节目的录制现场位置。” 梦媛没多问,点头应下:“是。” 节目录制即将开始。 喻浅跟着女嘉宾先彩排了一遍走位,彩排完,内场门打开,陆陆续续进来一大批观众。 喻浅在后台,瞧不见前面的热闹,也不知道召漪有没有来。 谢流溪估计是看出她的心思,将她带到一个视野宽阔的位置说:“这里可以看到场内,你是在找你朋友吗?” 喻浅道了声谢谢:“嗯,我朋友会来,但我不知道她到没。” 谢流溪说:“这个时间应该到了,不过现在人太多,等会在台上你就能看见。” 喻浅想想也是。 今晚之后这事肯定会传到厉老爷子那去,她已经做好准备。 等等! 喻浅正准备收回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人群中。 是她眼花看错了吗,那个人是…… 第112章 心动喻浅 “看到你朋友了吗?” 耳旁传来谢流溪的声音。 喻浅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她没看见乔召漪,但看见了一个酷似陈明修的侧影,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希望是她看岔眼。 “要上台了。”谢流溪轻轻碰了下喻浅肩,“叶导给你安排的位置挨着思思,你今晚会有很多镜头。” 喻浅跟上谢流溪的步伐:“我知道。” 谢流溪试探着问:“你应该不是因为缺钱来录节目的吧?” 喻浅抬眼瞧她,半开玩笑的语气:“我看起来很富裕吗?” “我要是说你身上有贵气,你肯定会觉得我故意讨好你。” 谢流溪这样说道。 喻浅没搭腔,她并没感觉到谢流溪的话是在讨好她,至于谢流溪看出来的贵气,她只当是句玩笑话,她身上哪来贵气,牛马气差不多。 本以为刚才看见陈明修的身影只是个小插曲,没那么巧。 等上台之后喻浅才知道什么叫眼前一黑。 乔召漪已经来了,正坐在台下一个劲挥手给她打招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别提多开心。 喻浅注意到坐在乔召漪旁边的男人,是陆怀清,他也来了。 此刻两人对视,陆怀清笑得温文尔雅,还朝她颔首。 喻浅礼貌性回了一个笑,却在看到陈明修的身影时,唇角笑容瞬间凝固。 陈明修! 还真是他! 可他怎么会坐在观众席里?奉命来盯着她的? “小舅舅,你今晚也来,浅浅肯定很惊讶。”乔召漪靠过来跟陆怀清说话,“你看浅浅的表情,她都懵了哈哈。” 乔召漪以为喻浅现在的反应,是因为看见她小舅舅。 只有陆怀清看出来,喻浅惊讶的反应并不是他的出现,而是他们后面的观众席里…… 陆怀清回头往后看,陈明修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的样子实在惹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这人有点眼熟。”陆怀清呢喃。 “谁?”乔召漪闻言也回过头。 恰好陈明修的视线看过来,与乔召漪对上,陈明修象征性笑了下,传达友好和礼貌,乔召漪却没给好脸色,扬起下巴冷哼了声,十分不屑。 “……” 陈明修也不尴尬,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台上。 “召召,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厉闻舟身边的助理,姓陈。” “小舅舅你没记错,是他,上次我们在香港还是他来接我们去周家。” 之前印象还好,但那晚强闯民宅后,乔召漪对陈明修的印象极差,原因简单,她这辈子还没被人当犯人一样扣押过,简直无助到了极点。 她知道她更该讨厌的是厉闻舟。 毕竟陈明修听命于厉闻舟办事。 可她哪敢,罢了罢了,偶尔瞪陈明修一眼还行,瞪厉闻舟她可不敢。 “欸,不对……”乔召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陈明修来了,那是不是……” 陆怀清大概猜出乔召漪想说什么:“喻浅那位三叔今晚也来了。” “不可能吧。”乔召漪故意屈转话题,“那位厉三爷怎么可能亲自来,最多叫人盯着浅浅。” “不应该是阻止么?厉家要掌控她,又怎会由她参加这种公开形式的相亲节目。”陆怀清每一句话都很犀利。 今晚来之前,他以为厉家是不知道的。 但现在,不尽然。 乔召漪都不敢看陆怀清的眼神,囫囵不清说:“那,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厉家有别的安排吧。” 陆怀清蹙起眉心:“如果是这样,喻浅还会过得安稳吗。” “额……” 乔召漪想说,小舅舅你不用操心,喻浅有厉三爷护着,目前肯定是安稳的。 可她又不敢说,怕小舅舅知道真相会难过。 哎,都是她造的孽,没事牵什么红线呐,这下好了,小舅舅快栽里边了。 “那位又是……” 陆怀清视线盯着前方。 乔召漪好奇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不是浅浅的大哥,厉应楼吗?” 今晚这是怎么了,厉家人一个接一个来。 此刻不淡定的人除了乔召漪,当然还有站在台上的喻浅,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先是陆怀清,再是陈明修,现在连大哥也来了…… 一旁的思思似是看出她的紧张,嘲笑道:“这么好的位置面向观众席,胆小露怯了吧?怕就滚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喻浅偏过头:“好啊,我现在就下去,然后告诉叶导,是你让我下去的。” “……” 思思没管理好表情,狰狞了一瞬立马又恢复:“你怎么这么经不起开玩笑。” 喻浅:“因为我没见过世面,经不起开玩笑,你可要好好跟我说话。” 思思拳头攥紧了,压低声音:“你在得意什么。” 喻浅淡定呛回去:“你害怕什么,我就得意什么。” 思思压抑着被对方三言两语挑起的怒火:“你等着吧,看我怎么整你。” 说完,思思迅速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她在这节目上待了这么久,也不是只靠叶城,自然还有别的姘头,比如可以让亮灯出现bug的灯光操控师。 她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就等着看吧! 喻浅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录节目这事上,她看到厉应楼朝她举了下手机,应该是给她发了什么消息。 她摇了摇头,表示手机不在身上。 上台的规矩不能带手机,唯一例外的只有思思,导演很纵容她,而且她现在是节目人气最高的女嘉宾,特权本身就很多。 终于,第一位男嘉宾上场了。 不出意外男嘉宾的心动女嘉宾是思思,上台后眼睛都没离开过思思,各种话题都围绕着思思提,就等最后的告白流程。 有几位女嘉宾还挺喜欢这第一位男嘉宾。 长相不算太差,有点小钱,有小公司,衣品看起来也不错。 可是男嘉宾对思思的心动太明显,明显到回答其他女嘉宾的问题都很敷衍,心不在焉的,于是那些女嘉宾都很有自知之明全部灭灯,不想经历被拒绝后落个尴尬的场面,连思思也灭灯了。 但是,全场还有一盏灯没灭,一直为男嘉宾留到了最后。 这盏灯,是喻浅面前的灯。 第113章 见色起意 喻浅的灯还亮着。 很亮很亮。 此刻全场所有人目光都看着她,包括男嘉宾。 男嘉宾并不需要别人的留灯和告白,他从上场目的就很明确,只对思思告白,所以也没正眼看过别的女嘉宾。但是按照流程,只要女嘉宾给他留灯了,就要先告白,他拒绝后再继续对思思告白。 但此刻,当男嘉宾目光落在喻浅身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竟从上场开始就眼瞎了,这个为他留灯的女嘉宾,简直比思思还要美得多。 老天! 这是女神吧! 思思的颜值跟她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当所有目光聚集在喻浅身上,一旁的思思笑得十分得意:“别按了,再按都快按坏了,喜欢就直接上去表白嘛,第一次参加不要不好意思。” 喻浅没理会。 现在无论她怎么按,灭灯按钮始终没有半点反应,她不觉得刚好是她这里的灯坏了,明显是有人在操控。 叶城也一脸焦急看着她这边。 看样子不知情。 那应该就是思思搞的鬼了。 但现场无人知道是喻浅这边的灯有问题,都一致认为是喻浅心怡这位男嘉宾,留灯到最后告白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啊,浅浅怎么给这个男的留灯了,是不是灯坏了?” 乔召漪第一反应就是灯坏了。 可她的第二反应是:“会不会是节目的安排?我之前听浅浅说,她是来当托的,不会真的跟男嘉宾走。” 陆怀清问:“走个流程,然后被拒绝?” 乔召漪点头:“应该是吧。” 陆怀清看向台上的那个男嘉宾,刚才台下谁都能看出来,那个男嘉宾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个女嘉宾,蠢蠢欲动等着告白,对别的女嘉宾都不带多看一眼。 但这会儿,那个男嘉宾眼里只有喻浅。 似乎也很期待接下来喻浅对他告白。 与此同时,察觉情况不对的陈明修赶紧拿出手机,然后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 [喻浅小姐应该是被人整了,接下来要对一位男嘉宾告白。]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没有回复。 陈明修拿不定主意,但又不敢再发一条过去,只能耐心等待。 台上,主持人对男嘉宾说:“要现在公布你的心动女嘉宾吗?” 男嘉宾其实已经不想公布,他不想跟思思告白,他现在更喜欢喻浅,想跟喻浅牵手成功。 但是他怕不公布的话,会显得自己太见异思迁,毕竟一开始他的目标太明确,于是最后还是按照流程先公布自己的心动女嘉宾。 主持人公布是思思后,全场哗然。 这些哗然声是起哄的意思,大家早就看出来了。 主持人对台上的喻浅说:“很遗憾一号男嘉宾的心动女生不是你,如果选择继续告白,三秒之后不灭灯,如果放弃告白,三秒后灭灯。” 喻浅:“……” 男嘉宾有些希冀地看着喻浅,很希望她能坚持,如果她坚持,今晚他一定带她走。 他怀着忐忑的心,等待接下来的三秒。 “三、二、一。” 没有灭灯的动静传来。 男嘉宾开心地笑了。 主持人声音高亢,对喻浅说:“告白时间到,请到舞台中央来。” 喻浅:“……” 旁边的思思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别提多开心,见喻浅没动,她还一个劲催促:“你快去啊,人家男嘉宾等着你告白呢。” 喻浅什么也没说,淡定走到舞台中央。 叶城看到这一幕快急死了,他心想自己不是跟喻浅说好了吗,不要留灯,也不要跟男嘉宾走,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导播!导播!把大屏幕镜头切到思思身上。”叶城生怕喻浅跟人走了,只好把思思奉献在大屏幕上,以此吸引男嘉宾的注意。 导播立马切画面。 一脸窃笑的思思,形象冷不丁出现在大屏幕上,男嘉宾转移了注意力,台下众人也都纷纷看向大屏幕。 思思立马调整好形象,又是那副漂亮的女神形象。 “哇,节目搞事情啊!” “男嘉宾的心动女嘉宾是思思,这位女嘉宾都上台告白了,思思忽然出现在大屏幕上,这是要考验男嘉宾啊。” “我觉得要上台告白的女嘉宾更好看。” “何止是好看,简直比思思那张整容脸好看一万倍,我是男嘉宾我一定选她。” 观众席里议论纷纷。 厉应楼脸色冷得厉害,他已经看出来喻浅是被整了,原本的流程应该不是这样,喻浅现在是硬着头皮上场告白。 “请做一个自我介绍。”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喻浅。 喻浅手里接过话筒,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名字和职业,但没徐叔太详细。 男嘉宾一听她是医生,眼睛都亮了,对喻浅的喜欢更加溢于言表。 主持人嗓音嘹亮:“请开始你的告白。” 喻浅看着对面对她充满期待的男嘉宾,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开口说的一句:“不好意思,我的灯坏了。” “……” 全场鸦雀无声。 主持人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控场能力。 男嘉宾也傻眼了。 喻浅接着说道:“所以很抱歉,并不是我想给你留灯。” 说完,喻浅把话筒还给主持人,转身准备回去。 可男嘉宾及时叫住她:“等一下!” 喻浅止步。 男嘉宾说:“没关系的,我可以向你告白。” 喻浅蹙了蹙眉心,而原本安静的台下也重新有了议论声。 男嘉宾则是迫不及待:“虽然我一开始的心动女嘉宾不是你,但此刻,我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我想对你告白。” 喻浅挑眉:“见色起意?” “不不不,我是单纯对你一见钟情。”男嘉宾表现得非常诚恳。 喻浅不想周旋:“不好意思,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男嘉宾不甘心,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毕竟他觉得自己真不差。 “我各方面条件都挺优秀的,刚才你都看到了,年薪、长相、家庭都非常不错,你可以试着进一步更加了解我。” 此刻男嘉宾像只开屏的孔雀。 喻浅正要再次拒绝时,台下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不必再了解,你不配。”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人从观众席里站起来。 第114章 主动挽他的手 这道声音响彻全场,刹那间无数道目光纷纷朝说话的人看去。 “是浅浅的大哥!” 乔召漪一激动,用力拽着陆怀清的胳膊袖子:“太好了小舅舅,浅浅的大哥出面了。” “刚才我都快急死了,我还想要是那个男的反过来表白,我就直接冲到台上去把浅浅带走,呸,见异思迁的贱男人。” 陆怀清侧目,看向激动无比的乔召漪问道:“他们兄妹关系很好?” “我觉得算好吧,印象里浅浅在厉家那些年过得很惨,她大哥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厉家人,还多次接济她。” 乔召漪回忆着说道。 陆怀清听完没有搭腔,但目光却落在厉应楼身上细细打量。 此刻台上台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厉应楼身上,观众好奇他的身份,主持人以及录制组的工作人员好奇他打断的目的,台上那些女嘉宾则是眼泛绿光,个个目不转睛盯着厉应楼。 “我去,这男的好帅啊!” “个子高,衣品也好,而且那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的范儿。” “肯定是有钱人,看他的腕表,那可是百达翡丽的!” “这位观众该不会是打算上台告白吧?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可之前不都是女观众上台告白男嘉宾吗?” 节目确实发生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在男嘉宾告白失败后,台下一名女观众被男嘉宾的真心打动,然后申请上台对男嘉宾告白,最后竟然牵手成功! 没想到今天又发生了。 但上台的却是男嘉宾。 众人不禁怀疑,这位男嘉宾不会是要对女嘉宾告白吧? 在这些猜测的目光下,厉应楼上了台,径直走向台中央的喻浅。 喻浅站在原地,安静等待他走来。 主持人见厉应楼一走近,立马开始控场,举着话筒说:“我们十二号女嘉宾真是魅力无穷啊,前有男嘉宾提出主动告白,后有观众上台争取,至于花落谁家,咱们一起期待。” 主持人短短几句话,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 观众诧异好奇的目光纷纷转变成期待。 男嘉宾却十分不满,但碍于场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也要有先来后到吧,我是报名来参加的,你只是一名台下的观众,要是机会先给你到,岂不是很不公平。” 这话确实没错。 众人都觉得在理。 厉应楼蔑视的余光瞥了那男嘉宾一眼,仍然是在台下说的那句:“你配吗?” 男嘉宾被怼得一噎,可自尊心让他满脸不服:“你凭什么说我不配?你难道配吗?” 厉应楼却没理会对方,目光看向喻浅,然后缓缓伸出手:“素质有待提高的节目以后不要来了,跟哥哥回家。” 喻浅忍俊不禁,好一句素质有待提高,把整个节目的人都骂了。 主持人面上很挂不住,但刚才厉应楼说的那句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是十二号女嘉宾的哥哥?” 厉应楼淡淡应了声嗯。 “真的吗?”主持人又看向喻浅。 喻浅也点头。 她心情挺微妙的,厉家对外都不愿承认她,但厉应楼会在外面毫不犹豫承认她是妹妹的身份。 男嘉宾意外地瞪大了双眼:“你们……你们原来是,是兄妹?” 此刻喻浅和厉应楼站在一起,看不出兄妹间的面貌相似,反倒挺像一对很般配的情侣。 喻浅没有把手伸给厉应楼,而是主动挽住他胳膊,微微一笑冲那位男嘉宾说:“对啊,这是我哥哥。” 厉应楼手臂微僵,但唇角却挑起一丝很柔和的笑。 男嘉宾目光落在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上,最后开玩笑道:“原来是大舅哥。” 这幽默的话一出,台下观众席里传来爆笑声,喜感就是一瞬间的事。 但厉应楼很不喜欢这句话玩笑话,冷冷道:“说话给我放尊重点,我家浅浅没有向你告白,也没有接受你的告白,乱喊什么。” 男嘉宾讪讪:“我开个玩笑。” 厉应楼冷声:“好笑么?” 男嘉宾:“……” 这十足十的气场,震得男嘉宾有些说不出,刚才的信誓旦旦,想要一较高下的心思,这会儿已经蔫死了。 虽然不甘心,但这么多人看着,把脸丢尽了对他也没好处。 “走吧浅浅,我们回去。” 厉应楼带着喻浅就要离开。 这时主持人在导演叶城疯狂使眼色下,上前拦住:“额……十二号女嘉宾的哥哥,你这样直接把她带走不太好吧,这样一来女嘉宾就少一个人,没法录节目了,你看,把今晚录完成吗?” 厉应楼凌厉的目光扫向主持人:“我妹妹被你们节目针对的事我还没找你们麻烦,你们还好意思让我妹妹留下继续录制?” 主持人一脸懵:“针对?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十二号女嘉宾今晚才第一次来节目,哪里被针对了,她跟大家都还不熟呢。” “是吗?” 厉应楼气场全开,一个眼神震得主持人哆嗦。 喻浅也是第一次在厉应楼身上看到这样强大的气场,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厉闻舟在身边。 厉闻舟…… 想到他,喻浅目光扫向台下观众席,陈明修早已不见人影,他走了,那厉闻舟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今晚来参加录制这个相亲节目? 他一定知道的。 只让陈明修来盯了一眼,没有干预,说明他并不在意她来相亲节目,更不在意她是真的来相亲,还是有其他原因。 “所有人的灯都灭了,唯独我妹妹的灯没有灭,可以合理,但是我妹妹明确刚才说了,她那盏灯有问题。” 厉应楼每说一句话,主持人脸色就紧张一分。 “还有,你说我妹妹今晚是第一次来录节目,为什么偏偏是她那盏灯坏了?” 厉应楼咄咄逼人,气势上的压迫彻底把主持人嘴巴堵住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显然是播不出去的。 厉应楼也不再说其他,只丢下一句:“我会查清楚,要是被我查到你们节目真针对我妹妹,这事没完。” 说完,厉应楼带着喻浅下台往外走。 主持人彻底懵了。 男嘉宾还没下台,他小声不确定地问:“那人难道真是十二号女嘉宾的哥哥?” 主持人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台上忽然传来另一道女声:“十二号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全然不顾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这么多人都等着呢,观众也等着呢,你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录?” 第115章 太刺激了吧 “且不说针对这件事是你哥哥单方面怀疑,又没有证据实锤,我也可以怀疑这是你想离开找的借口而已。” 喻浅蓦地止步,身边的厉应楼也停下来。 喻浅回过头,看向台上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今晚一直跟她作对的思思。 随着思思这一开口,台下传来不少附和的声音。 连叶城都朝思思投去赞赏的目光,眼看喻浅要走的时候,可急死他了。 “她这一走,节目还录不录啊?” “被针对只是单方面猜测,万一只是她灯坏了呢,是吧。” “录一半就走,节目组去哪找人顶替,这不是为难节目吗,影响我们观看的进度,好没意思。” 喻浅对那些议论声忽略不计,自动从耳朵边上过滤掉,回应思思的质疑:“我不能走吗?” 思思表现得晓之以理:“我不是说你不能走,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大家,全场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这番话给思思迎来了很多好感。 不愧是节目最红的女嘉宾,关键时刻撑得住场子。 还没下台的男嘉宾,此刻也是后悔至极,他怎么会错把鱼目当珍珠,放弃对思思的告白,选择这个奇怪的十二号。 还是思思好。 思思享受着大家赞赏的目光,看向喻浅时,挑起的眼眸里有几分得意:“你考虑一下大家吧,至少把这一整场录完行吗?” 喻浅微笑:“好戏有你这个台柱子撑着就行了,添我一个多没意思。” “你怎么这样说?”思思不满道。 喻浅:“实话实说而已。” 来参加节目,录多长时间不重要,反正她想做的事情已经做成,就等厉老爷子那边什么时候收到消息,反正肯定是瞒不住的。 至于思思的挑衅,她没心情理会。 叶城坐不住了,急吼吼站起身走过来:“十二号女嘉宾,我从跟你联系,到等你排出时间来录制,不仅给你最好的待遇,还给了你最好的位置,你怎么能这样不当回事,你太让我心寒了。” 喻浅看向叶城:“看在叶导这么费心的份上,就不用赔钱了。” “什么?你还认为我该赔钱?”叶城怒了,大声说,“你不要太过分,是你录一半就走,我不想跟你在这吵,大家都看着呢,给你留点面子。” 喻浅眉心轻扬:“确定是给我留面子吗?” 叶城语气很不好:“那当然,不过我心善,口碑好,不会曝光你,等会儿下台你给我道个歉吧。” 叶城把导演的格局端得很好。 要喻浅道歉是还想留下她。 观众席里议论纷纷:“这个导演也太好说话了吧。” “十二号女嘉宾有点不知好歹,白费了导演一份心。” “不就是灯光出个bug嘛,至于计较到这种程度上。” …… 众说纷纭,喻浅并不在意,她对身旁的厉应楼说:“走吧大哥,不必理会。” 厉应楼瞥了台上一眼:“是她针对你。” 喻浅没答。 厉应楼说:“不要轻易放过试图陷害你的人。” 喻浅偏头看向他:“没那么严重。” 厉应楼:“严重了你也没机会说这句话。” 喻浅凝噎,但没反驳。 就在两人前脚走下台,上方的大屏幕忽然变动,从静态万里挑一的logo图片变成了一则视频播放。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播放的视频上。 漂亮的女人攀附在男人怀里,男人手掌心覆在女人白花花的大腿上,上下抚摸、蹂躏,色意满满…… 这还不是劲爆的,接下来画面越发不可收拾,剪辑视频的人还好心给男女重点位置打了码,只露出两张脸,很好认。 是思思跟导演叶城。 当所有人看清视频里的男女,无不震惊。 叶城脸都绿了,大声喊:“谁他妈放的!关掉!立马关掉!” 思思一直捂着脸,无数道目光穿刺在她身上,她恨不得能马上钻进地缝里。 导播那边一脸苦相:“叶导,关不掉啊,这个视频被人操控了。” “什么?” 叶城勃然大怒。 观众席里已经热闹得炸翻天了。 乔召漪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糜烂的画面,眼睛就被陆怀清抬手遮住,她好奇偏头想看,陆怀清只好锢住她脑袋,沉声道:“你还小,脏东西不要看。” “……” 连陆怀清都没看,撇过视线,对那画面有些犯恶心。 “我的妈呀,这画面也太刺激了吧。” “导演跟女嘉宾乱搞,完事了还上节目挑男人,这节目有点意思啊。” “早听说这种相亲节目乱,我还不信呢,今天第一次来现场看,没想到看到这么劲爆。” “我要马上发微博,哈哈,上热搜肯定炸裂。” “等等,快看,这导演不简单啊,潜规则了不少女嘉宾,聊天记录都放出来了,不知道是哪位勇士蓄谋已久选择在今天曝光。” 视频播放的画面变了,劲爆只放了十来秒,现在全是聊天记录,看剪辑是从叶城微信里截屏的。 聊天记录全是撩骚、潜规则记录。 以往的女嘉宾被他潜了大半。 还有跟思思的聊天记录,露骨得不行。 再往下,竟然还有叶城和一位朋友聊新女嘉宾喻浅,叶城在跟朋友的聊天中说,等喻浅多录几期就尽快想办法睡了喻浅。 一帧帧,一幕幕,让人恶寒。 厉应楼看到最后这段时,整个人戾气横生,直接上台把已经看傻眼的叶城揍了一拳。 叶城应声倒地。 鼻血咕叽飙出来。 他连忙摸身上手机,没摸到,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拿手机,被人钻空子了。 “歪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你想死是吗。”厉应楼揪住叶城领口,用力箍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叶城吓到了,连忙求饶:“我不敢我不敢。” ‘砰’ 厉应楼又给了叶城一拳,带着十足的狠劲儿。 思思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跑掉。 其他女嘉宾有痛快的,也有担心被牵连的,只有谢流溪,直接笑出了声,她没想到叶城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太爽了。 全场都乱了。 甚至有人直播视频这一幕发到网上去,短短时间就发酵到上热搜…… 喻浅没有去阻止厉应楼揍导演。 导演跟思思丑闻视频曝光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厉应楼安排的,可当她看到厉应楼冲过去揍导演,她才意识到,根本不是厉应楼的手笔。 是另外有人。 喻浅转过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忽然间,她的目光定格在昏暗的某一处,那是……是厉闻舟的背影。 第116章 坚韧不屈的小白花 节目录制被迫终止。 导演和女嘉宾爆出炸裂性丑闻已经够让人震惊,随后连警察也来了,并且出示逮捕证,言明导演叶城涉嫌多起强奸案…… #万里挑一导演被抓# #相亲节目真实曝光,内幕令人发指# 有关万里挑一的讨论很快就挂上热搜第一,百度和各大网站的头条立马就出现了关键词条,发酵的速度令人咋舌。 [我的电子榨菜,没想到啊没想到……] [内部太乱了,女嘉宾晚上跟导演睡完白天又上节目相亲,心疼每一期努力报名上节目的男嘉宾。] [早就听说过这些节目黑暗,真正曝光后还是觉得好震撼!] 目前网上曝光信息只跟节目相关,除了导演和思思部分人有照片,从头到尾并没有出现过喻浅的名字。 与此同时,节目后台。 喻浅去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她出来,看见厉应楼就站在不远处,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张帕子正在擦拭从叶城身上沾染的血迹,旁边还站着乔召漪和她小舅舅。 喻浅提步,正要走过去,谢流溪不知从哪冒出来叫住她:“喻浅?” 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 喻浅回过头:“谢小姐还没走?” 谢流溪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喻浅跟前,握着手机:“警察要盘问涉事相关人员,我手里有叶城骚扰我的证据,等会儿就交上去。” 喻浅点头,嗯了声。 两人今天才认识,所以也没多少话可以聊。 不过相比起来,谢流溪更想认识喻浅多一些,她反复捏攥手机,一脸欲言又止。 喻浅看出谢流溪的心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或者,你想问什么。” 心思被点明,谢流溪也不再扭捏。 她立即点开手机,伸向喻浅:“我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啊?”喻浅微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没想到是问她要联系方式。 谢流溪神色认真说道:“我想交下你这个朋友。” 喻浅笑了,眉目温柔:“可以。” 随后喻浅拿出了手机,和谢流溪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在谢流溪收起手机时,喻浅提起:“你留在这宁愿忍受导演的骚扰也不离开,是因为这里给的出场费高,现在导演被抓,节目恐怕不止是暂时录不了,还会被封,你怎么办?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谢流溪抬头迎上喻浅的目光,无所谓一笑:“比起叶城进去,丢个工作算什么,放心吧,我还有另外的事业呢,能养活自己。” 这话轻轻松松从谢流溪嘴里说出来,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喻浅却想起不久前谢流溪说,还需要十天,她似乎在筹很一大笔钱…… “你另外在做什么?”喻浅好奇问道。 谢流溪没有对自己的事业闭之不谈,大大方方告诉喻浅:“我平时接一些小角色跑跑龙套什么的。” 喻浅:“正业呢?” 谢流溪咯咯笑:“对我来说,只要能挣钱都是正业,我什么活都接。” 喻浅没再往下问,尽管谢流溪已经小心翼翼将她的无奈掩藏好。 “浅浅!” 乔召漪从后方走来,一把挽住喻浅的手,目光落在谢流溪身上打量了一圈后,乔召漪问:“浅浅,她是谁?” “节目的女嘉宾之一,今晚刚认识。”喻浅说道。 谢流溪对乔召漪笑了笑:“我叫谢流溪。” 乔召漪哦了声,眼神里露出几分傲慢,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也没想跟对方认识。 谢流溪并不介意,她看向喻浅说:“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特能吃苦,只要不触犯道德法律,能挣钱我都接。” 说着,谢流溪抿了抿唇瓣,笑得一脸真诚:“你身边如果有能挣辛苦钱的活,希望你可以第一个考虑我,我肯定来。” 喻浅先应下:“好。” 谢流溪明显笑得更开心了,她往后退了几步:“那我先过去了。” 喻浅点头。 目送谢流溪离开,乔召漪挥手在喻浅眼前晃来晃去:“怎么感觉这朵坚韧不屈的小白花,都把你的心都勾走了。” 喻浅收回目光去看乔召漪,那小眼神充满幽怨的样子逗笑了喻浅,她噗嗤一声。 周围没什么人,挺安静的,喻浅的笑声不可避免吸引了站在远处的两个男人。 厉应楼与陆怀清身高差不多,身材也相似,唯独气质不像,陆怀清年龄上毕竟要大过七八岁,阅历成就气质,厉应楼更具少年感一些。 两人不约而同的视线看过来时,喻浅立马把嘴角笑容一收,拍了拍乔召漪的手指:“走了。” 乔召漪哼一声,跟上喻浅步伐:“你真要给那个今晚才认识的女人介绍工作啊?” 喻浅说:“又不是同行,哪有合适的工作说介绍就能介绍。” 乔召漪心里不得劲:“今晚那么多女嘉宾,你为什么会独独搭理她,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还是她会说甜言蜜语哄你开心。” “……” 有点汗流浃背了是怎么回事。 喻浅给乔召漪解释了一下跟谢流溪认识的过程,解释清楚了乔召漪心里才踏实:“噢,原来是这样。” “浅浅,这位陆先生说请吃饭,你看去不去。”厉应楼看向喻浅说道。 他当然是想替喻浅拒绝,然后直接带喻浅回去,但他并非擅作主张的人,还是决定问喻浅的意愿。 喻浅走过来对陆怀清说了声抱歉:“今晚恐怕不方便,我来这个相亲节目的事很快就会传到爷爷那里,爷爷随时会问话,改天一起吃饭吧,到时候我请。” 陆怀清笑容温和:“哪里的话,是我考虑不周,改天也是我请。” 喻浅没跟陆怀清客气,点了下头。 这时乔召漪问:“厉老爷子责问起来,浅浅你打算怎么说?” “实话实说,来这里本来就不是我的自主意愿。” 厉老爷子心里有数,责问起来她和梁愉音都有份,但如果厉老爷子已经认定梁愉音这个儿媳,不怪罪的话,喻浅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就看会不会有人煽风点火。 第117章 厉闻舟护着的是谁? “对了,今晚曝光导演跟女嘉宾龌龊事的人,到底是哪个好心人?浅浅你知道吗?” 乔召漪拍了拍喻浅的肩问道。 喻浅心里已经猜到是谁的手笔,但她没打算说,便摇了摇头:“还不清楚。” 乔召漪转而看向厉应楼:“应楼哥哥,不会是你吧?” 厉应楼目光看着喻浅,沉吟片刻后,轻声说:“嗯,是我。” 喻浅倏地抬头看向厉应楼。 厉应楼唇角扬了半截笑。 “哇!” 乔召漪眼里充满崇拜的目光。 “应楼哥哥你太牛了!幸亏你安排这一出,曝光这个行业里的内幕,还让那些误会浅浅的人啪啪被打脸。” “当时那个女人在台上对浅浅咄咄逼人的时候,我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嘴,结果下一秒大屏幕就播放她跟导演的刺激视频,太解气了。” 乔召漪吭哧吭哧说完,手叉着腰。 厉应楼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我妹妹。” 乔召漪一脸欣慰,转头对喻浅说:“不愧是从你进厉家那天起,就一直在照顾你的哥哥。” 喻浅抿起唇角沉默,最终还是没解释今晚被曝光的事跟厉应楼没关系。 从9号馆出来。 喻浅和厉应楼上了同一辆车,一起离开。 陆怀清拉开车门,示意乔召漪:“召召,上车吧,先送你回家。” 乔召漪弯腰坐进去,等陆怀清坐进来,她小心翼翼问:“小舅舅是不是失落了?” 陆怀清一笑置之:“失落什么。” 乔召漪说:“那是浅浅的大哥,一直都对她很好。” “能看出来。”陆怀清神色很淡,“喻浅很亲近他,说明他们关系一直很好。” 乔召漪不说话了,余光瞥见车外谢流溪的身影。 她正要降下车窗,却忽然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谢流溪走去,他们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但谢流溪的神情里看不出害怕,只站在原地没动。 双方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男的走了,谢流溪整个人放松下来,但脸色仍然不好,有些苍白。 车窗缓缓降下。 乔召漪与谢流溪的目光对上,谢流溪唇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然后转身离开。 “看什么呢。” 一旁传来陆怀清的声音。 乔召漪升起车窗,喃喃道:“原来真是朵倔强清冷的小白花。” “什么?”陆怀清没听明白。 乔召漪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 喻浅回到厉家后,没有见到厉闻舟的身影。 她还以为他会先回到厉家,原来是她想多了。 厉应楼将她送到住处外,背后是门,附近没有佣人走动,还算清净。 “爷爷的人还没来,你不要怕,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今天我也会在,陪你也说得过去。” 厉应楼看出喻浅有些不安,以为她担心接下来要去见爷爷。 喻浅摇摇头:“不用了大哥,我自己过去就行,免得牵连你。” “就怕不牵连我。”厉应楼对她说道。 喻浅抬眸,眼帘眨了眨。 厉应楼自然地伸手替她捋起耳发:“牵连了我,我才能理直气壮陪在你身边,我不想你一个人面对,万一爷爷动怒,我还能替你盯着。” “大哥……” “梁愉音容不下你,用这样的计策是为蠢,但有个词叫兵行险着,她太心急做出的策略也不一定就没用,爷爷好像挺看好梁愉音跟三叔。” 厉应楼分析着利弊,喻浅认真听了进去。 跟她担忧的差不多。 “另外还有一点……”厉应楼收回手,凝视着喻浅的眼,“三叔跟梁愉音这么多年,感情至深,如果爷爷问责起来,梁愉音那边有三叔护着,爷爷也不能怎么样。” 这话往喻浅心口上扎了一刀,无声无息的疼。 厉应楼喊道:“浅浅。” 喻浅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低迷情绪:“嗯。” “我会尽一切办法护着你,别怕。” “嗯。”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那声‘嗯’来回应。 “我先回我那边,爷爷的人来叫你,你记得给我发信息……不发也没关系,我会知道的。” 说完,厉应楼这才转身离开。 喻浅目送他走远,开门进了屋。 她等了一下午,甚至等到晚上,也没等到厉老爷子的人来传唤,似乎这件事就这么无声无息被处理了,亦或者,这件事还没传到厉老爷子耳朵里。 傍晚间。 喻浅收到厉应楼发来的一条信息。 [我刚打听到的消息,三叔替梁愉音说了话,维护了梁愉音,爷爷看在三叔的面子上,不准备追究这件事。] 看完信息后,喻浅心头像被闷锤了一下,钝钝的痛在胸腔里绵延,说不出的难受。 她关了手机,丢在床上,整个人无力到极致。 被梁愉音威胁去参加相亲节目,她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但一想到梁愉音也会遭殃,被她一次次骚扰、威胁的苦闷也就不算什么了。 现在倒好,厉闻舟直接护了梁愉音。 许是心里的不甘在作祟,喻浅还是拿起手机给厉闻舟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响了几声。 那边接起。 “三叔。” 喻浅轻声喊道。 电话那头没声音,很安静。 喻浅鼓起勇气正要问,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闻舟,我就在你这洗好不好。” 是梁愉音的声音! 喻浅呼吸一滞,喉头像是被压根刺哽住,半晌发不出声音。 “闻舟,你快我帮我拉一下拉链。” “在脖子后面,我碰不到。” 梁愉音的声音越来越近。 电话那边是怎样的画面不用喻浅深想,他们关系名正言顺,发生什么都是再顺理成章的事。 喻浅正要挂掉电话,可她慢了一步,那边已经先挂断。 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屏幕,喻浅有些失神。 他这么迫不及待挂断电话,她摒弃脑海里的杂念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可一闭上眼全是他和梁愉音纠缠的细节。 喻浅要疯了,她用力扔掉手机。 随着手机落地的那一刻,屏幕再度亮起,与此同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喻浅侧目看过去,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厉闻舟。 第118章 今晚留下陪她 喻浅憋了好多话要问,可真接起电话后,她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嗓子像哑了一样。 “说话。”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清冷,像没有温度的机械。 喻浅嗓子咽了咽:“是我不小心按错了。” 那头一阵静默。 就在喻浅以为男人会直接挂断电话时,却听到他问:“原本想打给谁?” “我刚才说了,是不小心按错,没有想打给谁。” 他应该只是随口问问,何况,梁愉音现在应该还在他身边吧?或者在他怀里。 喻浅无力地往床沿靠,另一只手覆在上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哑:“实在抱歉,不小心打扰了三叔的雅兴。” 不知道是没吃晚饭的缘故,还是情绪作祟,胃又在隐隐作痛。 男人听出她说话提不起力,问她:“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身体很好,谢谢三叔关心。” 喻浅刻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贝,不想被男人听出她此刻的狼狈。 “不说了三叔,我明天还要上早班,该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很自觉地挂断电话。 手机滑落在一旁,喻浅没力气再去捡,胃说痛就痛,不给她一点提示和预兆,短短几分钟额头已经沁出一大片薄汗。 桌柜下的抽屉里有药,她使不上力站起来,只能慢慢往桌柜那边挪。 …… 翡骊园。 陈明修备好车,静等待在台阶下。 厉闻舟前脚从门厅出来,梁愉音后脚就匆匆追出来,从身后一把抱住厉闻舟的腰,满是依依不舍的语气:“闻舟,你今晚不走好不好?” 厉闻舟择开梁愉音的手:“外面冷,进去。” 初入夏,夜风夹杂着丝丝冷意,不似盛夏夜晚那般凉爽,偏偏梁愉音身上只穿了条单薄的真丝睡裙,还是吊带款式,很性感。 她特意没穿内衣,睡裙上的胸垫自带聚拢效果,领口也低得恰到好处,把那半圆弧形拱起来,若隐若现。 厉闻舟择开她的手,她立马又抱紧,把整片柔软的胸都贴在他后背上,轻微摩擦,似故意又似无意…… “闻舟,旁人都羡慕我得到了你的心,还说你多么多么爱我,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在意我。” 梁愉音越说越委屈,手却越抱越紧,手指也不安分,拼命想擦出点火来,最好能让男人丢了理智,留下来过夜。 可这也只是梁愉音不切实际的幻想,手被男人无情地拉开:“好了,进去。” “我不嘛。”她抬起头:“闻舟,我想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厉闻舟淡淡道:“陪你一个小时了,还不够么?” 梁愉音不满:“哪里是陪我一个小时,你只是人待在这,心又不在这。” “人在这还不够你知足,别太贪心。”厉闻舟说完,示意陈明修拿来外套。 “我想你留下,怎么就是我贪心了……” 梁愉音话未说完,余光瞥见陈明修拿着外套从台阶走上来。 她还以为厉闻舟会拿起外套亲自给她披上,结果是陈明修给她披上外套。 梁愉音不满,在外套披上之际,肩膀一个抖动,外套往下掉。 陈明修眼疾手快,接住外套趁梁愉音没反应过来,直接披在她身上:“梁小姐,外边冷,当心着凉。” “谁准你碰我了。” 梁愉音将火气撒在陈明修身上。 可惜陈明修是团棉花,不跟她置喙,不疾不徐退到台阶下继续等待。 “闻舟,你看陈助他……” “这脾气发得没完没了是吗。” “……” 梁愉音瞬间噤了声。 她有胆子作,但也会看脸色,尤其在厉闻舟面前,偶尔小作一下没事,作过了可没好脸色,厉闻舟最没耐心。 梁愉音试探着伸手,想要挽住厉闻舟的手,他抬手看腕表,不动声色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落了空,梁愉音低声哀怨:“刚才在屋里想跟你说几句交心话,可你从头到尾一直说正事,还训我。” 时间快到九点。 厉闻舟放下手,眉心拧起不耐烦的折痕。 梁愉音压着心头的委屈继续说:“我只是想当个好长辈而已,而且介绍喻浅去相亲节目我也是经过多方面的考虑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节目内部那么不正经。” 说完,梁愉音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低着头,仍是很委屈的模样。 厉闻舟眯了眯眼眸:“到现在,你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梁愉音心里咯噔一声。 她猛地抬头,厉闻舟的目光太犀利,震得她心虚不已。 她支支吾吾说:“我真不知道那节目内部很乱,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介绍喻浅去。”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沉寂。 梁愉音忐忑地看着厉闻舟的脸色,他没怒,也没再继续说这件事,只另外问她一句:“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听进去了吗?” 梁愉音连忙说:“都听进去了。” 厉闻舟:“只是听进去,那记住了?” 梁愉音咬着唇瓣,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记是记住了,可是老爷子真的不会追究吗?” “追究不也是你自找的。”厉闻舟的语气很无情,“我说过几次了,安分听话一点,你有听进去一个字吗。” “我是担心嘛。”梁愉音愤愤道。 厉闻舟目光凌厉了几许:“你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话在嘴边,在触及厉闻舟冷厉的目光时,梁愉音硬生生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怕再说就惹他厌烦,梁愉音适时闭上嘴。 反正,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这次做得太明显,下次就再做得隐秘点,说什么她也忍不了喻浅随时会对她造成威胁。 “进去吧。” 厉闻舟收回目光说道。 梁愉音依依不舍,但也知道留不住男人,只好裹着外套先进去。 夜凉如水,灌进丛木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厉闻舟俯身坐进车里。 随着顶灯打开,厉闻舟的身影倒映在车窗上,他抬手随意搭在一旁:“梁家内乱风波进行到哪了。” 陈明修将最近实时掌控的情报一一报备。 厉闻舟听完,神色冷淡:“她最近太不安分,把进度搅一搅,给她找点事情做。” “明白。”陈明修颔首。 第119章 让喻浅二选一 车在驶回老宅的中途,陈明修接到一个消息。 他立马转告诉厉闻舟:“三爷,喻浅小姐胃病犯了,大少爷已经把她送去医院。” 厉闻舟揉按眉心的指尖一顿,抬眸问:“什么时候。” 陈明喜:“十来分钟前。” 厉闻舟放下手,脸色似覆了沉沉乌云:“去医院。” 瑞清医院离老宅有七公里,厉应楼只好将喻浅送去了离老宅最近的医院,路程三公里左右,很快就到了医院。 喻浅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不是疼得太厉害且缓解得慢,她没想来医院,她想着熬过去就好,可没想到厉应楼刚好来了。 他听说她没吃晚饭,特意过来给她送宵夜。 然后就看到她疼得蜷缩在地上的一幕。 被送到医院,喻浅没做进一步检查,静脉输液能最快缓解她的疼痛。 此刻厉应楼静静守在病床边,他目光时不时看一眼吊瓶里的液体,手却握着输液管,试图让流进喻浅身上的液体没那么凉。 “感觉好些了没?还痛吗?” 见喻浅睁眼,厉应楼紧张地问道。 喻浅摇头,然后说:“我想喝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倒水来。“厉应楼松开输液管,连忙起身去倒水。 喻浅是真的口渴,厉应楼倒来的一杯水她一口气全喝掉了,可能是喝太急,嘴角溢出了一些,不等她放下水杯自己擦,厉应楼已经用手给她擦拭掉。 他没用纸巾,是用的手指,动作温柔,且半点没嫌弃。 恰好这时病门推开,厉闻舟一进来便看见这‘温馨’又‘扎眼’的一幕。 “三叔…怎么来了。” 厉应楼倏地站起身,下意识想用身躯挡住路,不让他靠近喻浅。 喻浅在看见厉闻舟出现后,立马偏头转身侧向另一边,对他视而不见。 这回避的反应刚好落进厉闻舟眼里,他绕过厉应楼,绕过床尾,到了病床的另一边。 “路过,来看看。” 他居高临下站在病床边,目光锁在喻浅脸上,她紧闭着眼,不想看见他。 厉应楼以为等厉闻舟知道喻浅住院的消息,怎么也是明早了。退一步说,就算今晚知道,厉闻舟也不可能过来,因为厉应楼从来没觉得喻浅在厉闻舟那里有多重要,包括强迫霸占喻浅都是见色起意行为。 但是此刻,厉闻舟来了,真真切切就站在他面前! 他是担心喻浅? “浅浅已经没事了,输完这瓶就可以回去,三叔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我会守着浅浅输完送她回家。” 厉应楼迫不及待说道。 厉闻舟完全无视厉应楼的存在,微微俯身,朝喻浅伸出手。 越来越近,指尖快触碰到喻浅的脸时,厉应楼当即制止:“三叔!” 厉闻舟手停住,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三叔,浅浅她刚才疼得满头大汗,现在好不容易缓解能休息,三叔,请你不要打扰她。” 厉应楼尽量心平气和说话,他不想惹怒厉闻舟。 闭着眼装睡的喻浅已经快装不下去了,厉闻舟就在面前,身后是厉应楼,她好怕他们起冲突。 就在她不知道还能装多久时,听见厉闻舟说:“喻浅,睁开眼,做个选择。” “……” 厉闻舟直起身,手插在口袋里,淡淡的语气却说着威胁十足的话:“我和他只能留一个人,你选一个吧。” “……” 一旁的厉应楼眼里露出一抹诧异,他没想到厉闻舟竟然会让喻浅做选择。 这还用问吗,喻浅当然会选他留下里,怎么可能选厉闻舟! “浅浅,你别怕他,这里是医院,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周围没有其他人,厉应楼不再自称哥哥,而是很坚定的自称我。 喻浅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厉闻舟冷峻的脸,与他四目相对,她感觉随时会被那双深邃的眸子吸入深渊。 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坐起身,厉应楼伸手来扶她,喻浅连忙说:“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看向厉应楼,冲他温柔地笑了一下:“大哥,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厉应楼眼里露出疑惑:“你让我走?” 喻浅点了下头:“大哥你先回去吧。” 厉应楼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他威胁……” “大哥!” 喻浅打断厉应楼的话,生怕他再往下说就激怒了厉闻舟。 厉应楼自然理解为喻浅担心他,才不得不向厉闻舟妥协,他也不想看到喻浅陷入两难的境地还要记挂他。 “好,我先回去,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厉应楼不放心说道。 喻浅点头,目送厉应楼离开病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喻浅脸上仅剩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仰头望向厉闻舟:“三叔现在不应该是在梁小姐的温柔乡里吗,怎么会顺路来看我?呵呵……我没事,老毛病犯了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谢谢三叔记挂,请回吧。” 厉闻舟静看了她片刻,就着床边坐下:“较什么劲。” 喻浅想起电话里的声音,胸口堵得慌:“我哪里较劲了,我是好心提醒三叔……” “我是去见了梁愉音。” 避免她说一堆仅靠胡思乱想出来的话,他直接打断,掐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喻浅听见他说去见了梁愉音,心头更堵了,撇过头不说话。 她一时没注意,手背撑过了,血管曲折,水输不进来,有点回血。 厉闻舟拿起她的手抚平,喻浅不想他碰自己,抽回手挣扎,他按住她肩膀:“别乱动。” “你不要这么总对我这么强势!” “回血了。” “……” 她低头看,输液针果然回血了,还有一截红色没退回去,待她手放平后,针管里才没血。 她悻悻放下时,听见男人的声音,像是不紧不慢在叙述:“洗澡、过夜,是她有意说给你听的,我没在她那待很久,交代完事情就走了。” 喻浅听得一脸莫名:“三叔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厉闻舟:“你不是吃醋吗。” “吃醋?三叔想多了吧,我又不在意,吃什么醋。”喻浅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偏移开,不跟他对视。 厉闻舟掰过她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就是我在意,我想跟你说清楚,成吗。“ 喻浅心跳漏了一拍。 第120章 三叔为红颜 “三叔,你不必同我说这些,我拎得清。” 喻浅下巴微偏,从他指尖脱离,但这次她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坦然与他对视。 “你拎得清什么?” 眼前那双眼,幽深浓稠,其中夹杂着喻浅看不懂的情绪,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并没动怒。 喻浅原本不想提,但厉闻舟非将这件事摆明面上说,她也就直说了:“梁愉音忌惮我的存在,在她看来总觉得我能把你从她身边抢走,她不安心,所以想方设法给我介绍男友。” “三叔用我手机把那两位删掉,梁愉音迫不及待又给我安排相亲节目,她说导演是她朋友,让我安心去录节目,可导演是个怎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她给我挖了一个火坑,逼我去跳,不跳她就用爷爷威胁我。” 说到最后,喻浅眼眶微微泛红。 她深吸气,仰头将眼泪逼回去。 再看向厉闻舟时,那双杏眼清亮澄澈,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还有今天节目后台的事,是三叔的手笔吧?”喻浅调节心绪,语气也轻了许多,“三叔先把节目这边处理好,再在爷爷面前替梁愉音说几句话,这件事最后一笔轻描淡写就被盖过。” 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有委屈,也有控诉,其实她很清楚说出这些话没用,无非是提醒一遍自己,没人在乎她。 厉闻舟想护的人从来只有梁愉音,她必须要拎得清这点。 “说完了吗?” 他平静的一句询问,是直到她说完才开口。 喻浅撇开脸往旁边侧躺下去:“说完了,时间也不早了,三叔早点回去休息,这瓶输完我会自己回去的。” 厉闻舟盯着喻浅的背影,沉默数秒才开口:“你认定是我护着梁愉音,怎么不再往深了想?” 喻浅唇抿紧,不作声。 厉闻舟继续往下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平息,你要承担的后果比梁愉音更严重。” 喻浅笑了一下,声音很苍凉:“不用三叔特意提醒,我早就知道做什么事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答应梁愉音那时我就做好承担这后果的准备。” 她语气很是倔。 厉闻舟心软了下来,给喻浅掖了掖被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非得闹到这一步。” “我不甘心啊。” 喻浅转过身,她气性大,再加上这里没旁人,她也无需顾及他的面子,将他的手挥开。 厉闻舟手顿了一顿,目光看她:“非得吐出这口气才甘心?” “不敢,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吐不出来,也总会咽下去不是吗。” 说完,喻浅抬头看了看吊瓶里的液体,还剩一半,是真难熬。 有那么一瞬间她动了拔掉针头的心思,但也仅仅只是动一下这个心思,还是老老实实把水输完吧。 厉闻舟没走,他静静坐在床边守着,两人再无交流,直到吊瓶里的液体流完,值班护士一来,直接拔针走人。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过。 喻浅在病房里一直绷着神经没睡,上了车困意来得更加凶猛,眼皮实在是撑不住。 厉闻舟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拉过来。 一挨着他,她打起几分精神:“是要回老宅吗?” 厉闻舟:“栖岸。” 这个时间对喻浅来说回哪里都无所谓,困意再次袭来,她没强撑着,依偎着他臂膀睡觉。 睡着睡着就靠到了厉闻舟怀里,她枕在他腿上,手往下滑。 眼看要滑落下去,厉闻舟将那只手捞起。手背上的输液贴十分扎眼,护士取针后她没摁太久,渗出一点血,在输液贴上形成一个小红点。 喻浅睡得迷迷糊糊,依稀能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那一抹温热,好似被亲吻…… 次日清晨。 喻浅从厉闻舟怀里醒来,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怔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她被厉闻舟带回了栖岸。 她在车上睡着的,之后应该是厉闻舟将她抱回楼上卧室,想着想着她抬手摸了摸身上衣服,是睡衣,他还给她换了衣服…… “给你请了一天病假,再睡会儿。” 身侧传来厉闻舟的声音,喻浅翻过身,就看见厉闻舟掀开被子下床,去了盥洗室。 没一会盥洗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是他在洗澡。 喻浅起身拿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上午十点,她点开闹钟,发现不是响过,而是被提前关了。 不用猜也是厉闻舟关掉的。 微信里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另外头条和微博接二连三弹出几条新闻,关键字眼吸引了喻浅的注意力—— #电器大王梁齐山病危,梁氏内部乱作一团# #梁氏继承人连夜回国,梁家子嗣或陷入家产纷争# “梁氏……” “梁齐山……”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何况新闻标题特意标明了电器大王四个字,在白市能有这个称呼的人,那便是梁愉音的爷爷,梁家现任家主。 如果梁齐山真的倒下,那么梁家的家产之争也快到尾声了。 喻浅散了思绪,点开微信,五六条信息都是乔召漪发来的语音。 “浅浅你醒了没有,在西河还是在老宅?” “你看到新闻推送了吗?” “梁老爷子病危,梁家继承人梁大少回国,梁家上下现在人心惶惶,都在等梁老爷子的遗嘱呢。” “我觉得吧,梁老爷子是不是真的病危还不一定,医院那边消息都封死了。” “另外,我还听说……” 语音播放到这里,乔召漪的语气忽然停顿了一下。 下面还有一条语音。 喻浅继续点开,随即便听到乔召漪笑嘻嘻的声音说:“另外,我还听说梁愉音母女俩被刚回国的梁大少关起来了,事情挺严重的,哈哈,梁家抓马的一天,笑发财了我。” 听完最后这条语音,喻浅直接给乔召漪拨过去一通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接通。 “浅浅,我可算等到你打电话来了。”电话那头,乔召漪显然等待已久。 喻浅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梁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乔召漪嘿嘿笑:“新闻都在推送啊。” 喻浅:“新闻里可没提到梁愉音。” 第121章 鸳鸯浴 “好吧,我实话跟你说,梁愉音跟她妈被关起来的消息,是我从小舅舅那知道的。” 没乔召漪没有兜圈子,全都告诉喻浅,“你肯定想不到,我小舅舅跟梁大少是关系很好很铁的朋友!够抓马吧!” 喻浅笑笑:“是挺抓马的。” 电话那头乔召漪在咯咯大笑。 喻浅换了只手拿手机:“等会笑,你知道梁愉音为什么会被刚回国的梁大少关起来吗?发生什么事了?” 乔召漪唔了声,娓娓说来:“这不是梁老爷子一夜病危嘛,梁大少深夜回国,梁家安排去接他的车竟然被人动了手脚,这可是要梁大少的命啊。” 喻浅呼吸轻了几分:“梁愉音做的?” “目前证据确实都指向梁愉音母女,所以被关起来啦,等查清楚真相梁愉音母女肯定完蛋了,说不定会直接被剥夺分财产的名额,可惜可惜,不过也是她自找的,害自家人。” 这种情况在大家族内部斗争很正常。 梁愉音做事情不计后果,野心太大,却擦不干净屁股,何况害的还是继承人。 不过也不排除是被陷害,梁愉音一心想嫁进厉家,这么早抹黑了自己的名声,一切不都付之东流了吗? “那梁大少没事吧?”喻浅问道。 “没事没事,这种节骨眼上梁大少本身也很警惕,他联系了我小舅舅深夜去接他。当晚梁家派去接他那辆车出事了,最后顺藤摸瓜查到了梁愉音身上。” 听到这,喻浅总算搞清楚了怎么回事。 乔召漪语气听着很是高兴:“挺解气的,想想梁愉音逼你去参加相亲节目,还以为多威风,转眼就被关起来了。” 喻浅心情却有些复杂,喃喃道:“是巧合吗……” 乔召漪没懂这话的意思:“什么巧合?” “没什么。” 喻浅闭口不提昨晚和厉闻舟的对话。 他问她,是不是非得出了这口气才甘心? 当时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并没有这样说出来,可今天梁愉音就出了事…… 再联想到上回,柳晚敏对她动手,隔天厉老爷子就知道了柳晚跟医生乱搞的事,柳晚敏不仅挨了一巴掌还被拉去祠堂罚跪…… 不止如此,还有香港的周晟,前一天她被周晟掐了脖子,第二天周晟就被吊在了大桥上…… ‘咔嗒’ 盥洗室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先不说了,晚点联系。”喻浅说完,匆忙挂断电话。 她收起手机回眸,厉闻舟披着浴袍从盥洗室出来,还没系带子,浴袍里面除了一条平角裤什么也没穿,就这么明晃晃呈现在她眼前。 他偏头擦拭着碎发,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径直走向床头,弯腰拿起手机。 不知是给谁回拨了一通电话,他就站在那,一边讲电话,另一只手继续擦拭头发,浴袍仍然敞着,平角裤前面鼓起一大包,侧看非常明显。 他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喻浅感觉自己脸热了,而且越来越热。 她小跑过来,把手机丢床上:“我也去洗一下。” “等……” 厉闻舟的话还没说完,喻浅已经一头钻进了盥洗室,把门关上。 通风很好,盥洗室里氤氲的热气已经散了大半,镜子是明亮的,喻浅拍了拍已经泛红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 又不是第一天跟他。 都肌肤相亲多少回了,早就数不清多少日夜,她竟然还会因为看到他的身体而害羞。尤其是那鼓起的一大包,当下还是沉睡状态,回想那团苏醒时,每次都要撑破了…… 不能想了。 大清早的要清心寡欲。 洗个澡就好了。 喻浅脱了衣服走到蓬头下,水淅淅沥沥淋在身上,瞬间就浇灭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就在她准备拿沐浴露时,盥洗室的门开了,水声淅沥混淆了听觉,喻浅起初没听见,直到头顶的蓬头突然关了,她吓一跳,回头看见厉闻舟的脸。 “啊——” 她被吓一跳,后退时脚下差点打滑。 厉闻舟淡定地扶她,以防止她摔倒:“是我。” “三叔……你,你突然进来干嘛?”她双手捂住胸前。 这个动作很多余,但对喻浅来说即使多余也很有必要。 她全身一丝不挂,挽起的头发丝垂落几缕在胸前,肌肤似豆腐般白嫩,与黑色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惊慌、无措,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敏感地踩在男人心头上。 厉闻舟呼吸变粗重了几分,伸手将她拉过来,拿起她的手:“给你贴个防水贴。” 声音有些哑,他明显一再克制。 同床共枕一夜都压下去了,洗个澡突然就躁动了,也是邪性得很。 喻浅其实已经察觉到危险,尤其男人看她的目光,侵略得就跟恶狼似的,她抽回手:“三叔,输液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不用贴,不会感染。” “五个小时就够了?”厉闻舟抬起眼帘,那双漆黑浓稠的眸子,似点燃了燎原的火星子。 喻浅忙点头:“五个小时够……” 她话还没说完,厉闻舟仍然将防水贴贴在她手背的针孔上。 “好了。” 他嘴上说好了,却半点没有要没松开她手的意思。 喻浅抽了几下没抽回,有些心慌地看着他:“三叔,你先出去吧,我还没洗完。” “需要帮忙吗?”他问道。 喻浅大脑宕机了几秒:“帮,帮什么?” 男人眼里的火星子彻底燃了起来,汹涌得势不可挡:“帮你洗澡。” 话音落下,喻浅被逼到了墙角。 背后是瓷砖,男人的手横在她腰间,给她挡住了那一抹凉意。 蓬头打开,淋下来的水温很热,但热不过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燥热,几乎要把喻浅给融了,她也再次亲眼目睹那一大包苏醒后的状态…… 不多时,盥洗室里传来细碎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撞击在瓷砖上,似呜咽夹着泣音。 不知过了多久,喻浅就像被碾烂的泥,被厉闻舟从盥洗室里抱出来。 时间近晌午,喻浅已经没力气再从床上爬起。 厉闻舟让保姆送了饭菜上来,亲自喂给喻浅吃,喻浅吃不下,但刚犯了胃病,勉强吃了几口。 许是不用自己动手,许是饭菜合胃口,吃着吃着就去了大半碗,没吃完厉闻舟解决了。 想着反正今天不去医院,喻浅准备下午好好补眠,可男人并没有放过她。 在她睡得正迷迷糊糊时,被子拱了起来,身体被强制开机。 第122章 给她脚踝系铃铛 喻浅觉得厉闻舟一定是攒了不少劲,不然也不会折腾她大半天。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一直腻在卧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弄得狠了,喻浅呜呜咽咽地哭,温柔了,喻浅也哭,厉闻舟怕她哭脱水,抱她起来给她喂了好几次水。 她喝水喝得呛住,咳得眼泪汪汪,厉闻舟抚着她后背笑:“水做的吗。” “再深的湖也会被凿干涸,三叔,行行好。”她求饶时,嗓子一哑一哑的。 厉闻舟听得眼神暗了一大片:“干涸了没关系,我自会灌溉。” “……” 他拿开水杯,似乎嫌弃它们占地方,干脆手一挥,水杯和恒温壶全都被挤到角落。 他禁锢着她的腰,掌心覆盖的位置早都红了一片,无疑是他的杰作。 喻浅喝了水,缓过来一些,这时她腰间的手臂突然发力,将她提起来放在桌边坐着。 忽地腾空,脚心离地,她害怕地抓住男人袖口,攀至衣领……停在他后领的指腹,不小心按在他后颈粗短的发茬上,有些扎手,她缩了缩。 唇被含住,男人宽阔伟岸的躯体朝她压下来,待吻辗转至耳后,喻浅喘着气说:“三叔,你需要吃药。” “嗯?” 他撑着身体,垂眸看她。 喻浅说:“败火的药。” 一声低笑从他喉咙里滚出,他抬手缓缓抚上她纤细的脖颈,虎口卡住:“你不就是药么。” 喻浅是真的无从招架,眼前这个男人的精力好得有点不正常,她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年纪了,不应该啊。” “你说什么?” 他再度欺身压下来,危险抵着她,这一刻喻浅的求生欲达到了顶峰,她主动挽住他脖颈:“三叔,我是说你血气方刚,身体好。” “你当我耳聋?” “……” 喻浅的表情看起来又快哭了,与此同时,腿被他抬起来,他掌心抚在她脚踝处:“这里应该系个铃铛。” 她咬着唇反驳:“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他说:“我喜欢听。” “三叔喜欢听?那我给你系一个。”喻浅试图抽回脚,奈何力气不够。 他攥得紧,半点不松力道。 男人发出低沉的笑:“系哪?” 喻浅眨了下眼,有些茫然的样子,男人低下头,侧脸靠近她耳边:“哪里能撞得更响,就系在哪里,如何?” “……” 他语气里的戏谑不要太明显,喻浅羞愤欲滴,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出腿踹他胸膛上。 “啧,是谁刚才说没力气了,这不力气还挺大?”他只退了半步,掌心再次摁住她脚踝,不让她动弹,“还得再消耗消耗。” 喻浅踢蹬他,可这次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掌心的桎梏。 “省着点力气,还早着呢。”说完,厉闻舟慢慢俯下身,脊梁弓起。 喻浅瞪大了眼睛,连忙制止他:“不要……” …… 这一天喻浅过得相当荒唐。 如果时间从昨晚被厉闻舟抱回卧室的开始算起,到目前为止,她整整十八个小时都没出过这间卧室。 最后如果不是柳晚敏打来电话通知她回老宅,她以为会熬到天黑。 从栖岸离开后,喻浅打车回了老宅。 她从车上下来后,步伐明显有些虚浮,柳晚敏下打量她,要不是喻浅看起来气色红润,她都以为喻浅生病了。 “从哪边赶回来的?”柳晚敏犀利发问。 喻浅面不改色:“朋友那边。” 她猜柳晚敏多半已经去过西河,她现在要是说自己在西河,立马露馅。 “哪个朋友?”柳晚敏眼神变得犀利,“不会还是那个男人吧?” “……” 听到这语气时,有那么一瞬间喻浅以为她妈妈已经知道她跟厉闻舟搅在一起。 “你们是不是还没分手?”柳晚敏见喻浅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猜中了,“还在联系?” 四下没有旁人,柳晚敏语气也就没敛着。 喻浅回答敷衍:“在分了。” 说完,她径直朝屋里走去,想看看厉南新在不在,谁料柳晚敏忽然拽住她手,然后猛地一拉:“什么叫在分了?你一整天不在西河,是不是就跟那个男人混在一起?” “……” 是! 但那个男人是柳晚敏永远都想不到的那位。 “浅浅啊浅浅啊,你能不能让妈妈少操点心,赶紧跟那个男人分干净!你不许再去见他!”柳晚敏说着就来气。 喻浅没应声,她倒是想跟厉闻舟彻底断了,可她断得了吗? 在这场游戏里,厉闻舟一直是主导者,他不说终止,她断不掉。 “话说回来,那个什么梁愉音,她给你安排相亲节你就去!”说到这柳晚敏更气了,伸手去戳喻浅脑袋,“她不知道你的情况,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那梁愉音有你三叔护着,你三叔在你爷爷面前说两句人家就没事了,你呢,你有谁给你撑腰!” 这事柳晚敏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她一直在打听老爷子那边的动静,没敢联系喻浅回来,午后还悄悄去了一趟西河,准备质问清楚,结果喻浅不在西河。 “没人能撑腰,这次不也没事吗。”喻浅往旁边挪了半步:“说半天,我觉得您还是先管好自己比较好。” 说完,喻浅踏进了屋里,去寻厉南新的身影。 柳晚敏被呛了话,瞪着一双眼追进来:“你什么态度什么语气,我都是为了你好。有那个梁愉音,你怎么跟她打上交道了?我跟你说,你最好离她远点,她看似好心,说不定就你三叔授意,准备一个一个除掉我们呢。” 喻浅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见厉南新的身影。 她转过身:“您说完了吗?” 柳晚敏:“我……” 喻浅问道:“你知道魏景达的下场如何吗?” 柳晚敏瞬间噤了声。 “这次事发,您没事是因为厉叔叔保住了您,他对你情深意切,如果不是他,我们母女俩应该已经被赶出厉家了。” 喻浅这字字句句,呛得柳晚敏红了眼眶:“说得他好像多么在乎我,多么情深意切,可这些年他有关心过我们母女吗?他连南新都不管。” “厉叔叔那病,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况前几年病发得那样严重。” 此刻喻浅暂时抛却了当初厉世锦对她的伤害,在柳晚敏面前,她说的全是厉世锦的好话。 不为其他,只想让柳晚敏看清形势,别再做那种出轨的蠢事。 柳晚敏不喜欢反过来被喻浅说教,这让她很没面子,她摆摆手:“行了,去老爷子那边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第123章 她要确定厉闻舟的心意 “希望您是真的心里有数。” 喻浅说完,从柳晚敏身旁擦肩而过。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步伐,转头问:“南新呢?” “管家带去剪头发了,老爷子过两天就要去濠江接那位回来。”柳晚敏说道。 那位是谁,柳晚敏没说名字喻浅也知道。 能让厉老爷子亲自去接的人,当然是他那第三任老婆,也就是厉闻舟的生母,徐本蓉。 说起来,喻浅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徐本蓉了。 听说三个月前徐本蓉回了濠江娘家,厉闻舟的外公病危,徐本容回去尽孝,病榻前悉心照料,听说老人家如今已有好转,徐本蓉也准备回来了。 厉老爷子亲自去接,那厉闻舟大概也会去吧。 她想起徐本蓉那张脸,保养得看起来跟她妈柳晚敏差不太多,每次喊那声奶奶她都觉得好别扭,再加上她是厉闻舟的妈,这层关系真是糟糕极了…… 穿过庭院,喻浅到了厉老爷子的书房。 厉巽章正站在书桌前写字,案桌上铺着一大张生宣纸,龙飞凤舞几笔落下四个字。 “上次听你说有喜欢的人,如今可成了?”厉巽章说话时没抬头,兀自欣赏着刚写出来的四个字,很是满意。 喻浅伫立在案桌外回答:“没成。” 闻言,厉巽章抬头看向喻浅,目光犀利又威严:“为什么没成?” 喻浅说:“不喜欢了。” 这话惹得厉巽章大笑几声,他放下毛笔,双手撑在案桌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喜欢跟不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儿爱得要死要活,明儿就分得彻彻底底。” 笑声充斥在整个书房。 但喻浅却感觉不到一点轻松。 她脸色绷紧,不卑不亢说道:“没有谈过,是发现对方喜欢的另有其人,就不喜欢了。” “噢,是吗,对方竟然不喜欢我们家喻浅。”厉巽章笑着从案桌后走出来,“不妨跟爷爷说说,那个男人是谁,这么不识抬举。” 厉老爷子的气场强大,明明是笑着在说话,可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比不笑时还摄人。 喻浅是害怕他的。 不然也不会每次来见厉老爷子,都要做一下心理建设才敢踏进来。 “爷爷,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而且他已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祝福过他们,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话音落下的同时,喻浅听见厉巽章愈发爽朗的笑声。 这次笑过之后,厉巽章脸上褪去所有表情,犀利的目光盯着喻浅看了几十秒,说道:“这就是你为什么答应梁愉音去那个什么相亲节目的原因?” 喻浅咽了下口水,点头:“是。”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喜欢意气用事。”厉巽章叹了声气,“为情所困,又为情给自己添堵,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爷爷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了。” 喻浅从进来后心头一直高悬的石头,总算安稳落下来。 问话到这里,难关已经过去。 厉巽章转身回到案桌后,将刚写下的那副字收起来,递给喻浅:“这幅字拿着,挂在床头上,没事就看看,好警醒自己。” 喻浅上前接。 厉巽章没松手:“你是厉家人,你的使命是什么应该不用我再提醒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喻浅颔首,十分听话:“我明白的。” 厉巽章对喻浅的态度很满意,松了手说:“回去吧。” 喻浅点头,拿着厉老爷子给她的生宣纸转身出去,待走到门口时,再次被厉老爷子叫住:“等等!” 喻浅攥紧生宣纸,用力闭了闭眼。 转身之际怕被厉老爷子看到生宣纸上的折痕,她用手覆盖住,面上一派淡定:“爷爷还有什么要吩咐吗?” “过两天我要去濠江接本蓉回来,南新那孩子非吵着要跟我一起去,你看你要不要跟着去一趟?”厉巽章说道。 喻浅克制住撕扯这幅字的冲动,对厉老爷子摇了摇头:“医院忙,我就不去了。” 厉老爷子去接他老婆,把她这个外姓孙女叫上,必然有什么安排。 回想起那趟香港之行,至今还有心有余悸,她才不去濠江。 本以为这次拒绝就行,可没想到厉老爷子沉思片刻说:“晚点我问问南新的意思,他要是不介意你去,你就跟着一起吧。” “……” 从书房出来后,喻浅有些魂不守舍。 转过楼道,迎面厉闻舟跟陈明修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喻浅没注意看,近了被一只手臂拦下她才回过神。 一抬头,是厉闻舟那张冷峻的脸。 “手里拿着什么。”厉闻舟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那副字上。 喻浅手往他那个方向伸了伸:“三叔要看吗?” 她随口问的,不觉得厉闻舟会有这个好奇心,可他当真接了过去,摊开看了上面写的四个大字。 “佩弦自急。” 他慢声念出来。 喻浅说:“爷爷让我把这幅字挂在床头,时刻看着,警醒自己。” 厉闻舟眼眸一沉,什么也没说,当着喻浅的面直接把这幅字撕了。 喻浅:“……” 他撕完还揉成一团,然后扔给身后的陈明修:“处理了。” “是。” 陈明修拿着被撕烂揉成一团的那副字,转身去找个地方处理。 喻浅看得目瞪口呆:“三叔你就这样撕了,爷爷他……” 厉闻舟脸色不虞:“怎么,还真打算挂床头每天看一遍?” “……” 她摇了摇头。 说是挂床头,她当然不会挂,更不会看,她惊讶的是他刚才的行为,居然直接就撕了。 厉闻舟走至喻浅身边停下脚步,提醒她:“晚上不准在老宅留宿,回栖岸。” “知道了。” 她乖乖应下,转头见厉闻舟朝厉老爷子的书房走去,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追上去:“三叔。” 厉闻舟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喻浅跟着他的步伐说:“爷爷要去濠江接你母亲回白市,他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可是我不想去,三叔你可以帮我吗?” 联想最近发生的种种,这次她想试着主动求他,如果他答应了,那说明之前那些都不是巧合,她在他心里或许真的不一样…… 如果他不答应,那就只能说明是她想多了,他根本不在意她。 第124章 喻浅愿意相信他 “帮你什么?” 厉闻舟步伐停下,垂眸看向跟在他身侧的喻浅,那双杏眼对他充满期待。 “我哪也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待在白市。” 喻浅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离厉闻舟太近,怕被人撞见,她退了小半步继续说:“爷爷那话的意思摆明了要我也去,三叔你一定有办法让爷爷打消念头对不对?” 厉闻舟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就这么笃定我有办法?” 喻浅眼里盛满希冀:“我相信三叔一定有办法。” 这一刻喻浅愿意相信厉闻舟对她是有真心的,她之于他是也一定是在意的。 可下一秒,她脑海里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就被厉闻舟一句话打破,他对她说:“你信错了。” 喻浅怔住,睫羽轻颤。 厉闻舟唇角的笑意淡去:“老爷子要你去,我可管不着。”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成一团:“……三叔,只要是你开口,随便挑两句我的错处,爷爷就不会再让我去。” 她一再恳求,希望他答应。 气氛静默了半晌,厉闻舟手伸向喻浅,这次难得她没躲,目不转睛看着他。 指尖将要触碰到她脸颊时,他蓦地又收回,淡淡道:“今天我很满意,暂时挑不出你的错处。” “……” 他的话意,指的是她跟他在栖岸厮混的大半天。 她咽了咽有些发苦的嗓子:“三叔真的不管吗?” 厉闻舟淡淡问道:“不想去,是因为害怕会跟香港之行一样,被卖在那边?” 喻浅咬紧下唇瓣,轻轻点了下头。 香港之行的阴影还没散去,她的确怕再经历一次,或许过程不一样,但结果都那样。 相比起香港周家,濠江徐家也不简单。 厉闻舟看出喻浅眼里的恐惧:“去了也无妨,这次没人会卖你。” 喻浅一听,使劲摇头:“不要,我不想去。” 去而复返的陈明修朝两人走来:“三爷,管家上来了。” 喻浅立即看向厉闻舟,他没说话,转身朝着厉老爷子的书房走去。 喻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陈明修挡在她身前,也挡住了她视线:“喻浅小姐,先下去吧。” 直到厉闻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喻浅喃喃问挡在面前的人:“陈助,如果我不想去濠江,三叔会帮我的对吧?” 陈明修回答官方:“抱歉喻浅小姐,我不清楚。” “算了。” 问陈明修也是白问。 现在唯一没那么糟糕的是,厉闻舟的态度模棱两可,也就是说还有转机,或许最后厉闻舟会帮她的吧? 但是,不确定的事情她心里也没底,那些看似所谓的维护,也许只是巧合…… 喻浅心里乱透了,她匆匆下楼,回去找柳晚敏的路上撞见厉南新抱着一只小猫。 “你怎么又回来了。”理了新发型的厉南新正朝着小猫朝喻浅走来。 “犯了错,回来挨骂。”喻浅说着,目光停留在厉南新怀里的小猫身上。 不是宠物猫,像只小三花,约莫只有几个月大。 厉南新听到她说犯了错,脸色微变,语气明显有些紧张道:“你又犯什么错了?” 喻浅弯唇一笑:“你猜。” 厉南新没注意到喻浅眼里一闪而过的慧黠,他走近问:“犯的错严重吗?” 喻浅佯装出心情很难受的样子,还叹了声气:“挺严重的。” 厉南新抱着小猫的手忽然收紧,小猫感觉到不舒服,喵喵叫了几声,他回过神来,手臂松开,盯着喻浅好半晌,最后吐出三个字:“你活该。” 喻浅抿起唇角:“是活该,我在这个家里也很讨嫌,无论小错大错一律视作严重一类。” 说完,她瞄着厉南新的表情。 他好像有点急,但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小猫在他怀里翻腾想,他松了手,放小猫自由。 喻浅忽然问起:“你捡来的小猫?” “嗯。” 他闷闷地应了声。 小猫跑远,一下就没了影,喻浅问:“不追回来吗?” “又跑不远。”厉南新看向喻浅,几度欲言又止,那纠结的样子给喻浅逗笑了。 她发出噗嗤一声。 厉南新眼睛微微瞪大:“都挨骂了你还笑得出来。” “等你有一天挨骂到习以为常,就能体会我的心态……”说着,喻浅语气顿了一顿,补了一句,“当然,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体会我的心态。” 说完,喻浅转身离开。 厉南新叫住她问道:“你这次犯了什么错?” “谈恋爱。” 简单三个字给了厉南新一记重击,他扯着嗓门大声说:“你跟谁谈恋爱了?你不会是跟……” 剩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喻浅忽然转身指着他:“嘴巴闭上。” “……” 喻浅没有留在老宅吃晚饭,她直接先回栖岸等厉闻舟回来。 等到晚间,暮色降临,一辆陌生的车缓缓驶入庭院。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小身影从车上跳下来,喻浅定睛一看,是戴杳杳。 隔着铁门,杳杳也看见了喻浅,她雀跃着朝喻浅挥挥手,奶声奶气喊她:“姐姐~” 安保打开侧门,杳杳也不等后面的人,自来熟地往里跑。 “慢点,当心摔着。”喻浅蹲下身迎接,生怕院子里的鹅卵石绊小杳杳一跤 杳杳的小短腿迈得高高的,朝喻浅飞扑过来:“姐姐抱~” 喻浅张开手臂,一大一小抱了个满怀。 戴君与倚着车门笑,见厉闻舟走来,他抬起手肘搭在厉闻舟肩上,“看见没,我家杳杳很喜欢喻浅。” 厉闻舟侧目,眼神冷幽幽的:“想表达什么。” “行,我重说一遍,”戴君与满脸是笑,“我家杳杳很喜欢‘你家’喻浅。” 着重的两个字音一出,戴君与发现身旁男人那脸色,真是肉眼可见的拨云见月。 戴君与笑叹一声:“要是你家喻浅有时间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安心把杳杳交给她照顾两天。” 厉闻舟没搭腔,提步往里走,戴君与笑着跟上。 几天没见,杳杳对喻浅比上次更粘一些,连喝水也要喻浅拿来的才喝,甚至还说要晚上挨着喻浅一起睡。 第125章 以前的厉闻舟 怕戴君与不同意,小杳杳抱着戴君与的腿撒娇:“可以嘛巴巴,杳杳想跟喻浅姐姐睡,可以吗可以吗~” 平时杳杳要是撒娇,都不用说第二句,第一句的时候戴君与就妥协了,但这次不一样,戴君与没法做主,他把视线转移到厉闻舟身上:“舟儿,你看这……” 厉闻舟拧起眉心:“不行。” 戴君与再接再厉:“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是不是?” 厉闻舟表明态度:“有一就有二,我选择从一开始就不纵容。” 戴君与嘶了声:“舟儿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有女儿了还这样,女儿不会贴你的,要适当的温柔、没原则,这样才有利于培养、促进父女之间的感情。” 既然正面谈不通,戴君与只好用侧面的激进方式说动厉闻舟。 奈何厉闻舟丝毫不动容:“我早说过,将来我的子女会在严厉的环境下成长,而不是像你这样,毫无原则。” “……” 戴君与没反驳,因为他坐等厉闻舟被他说过的这些话打脸的那一天。 “这次要走几天?”厉闻舟问道。 戴君与呼出一口气:“最多五天,我尽量缩减到三天,杳杳最近状态不好,不适宜奔波辗转,我面试了几个保姆,还在筛选,等确定下来明天就能接手。” 厉闻舟嗯了声,提醒一句:“挑选仔细点。” 戴君与:“要不你帮我介绍个更稳妥的?” 厉闻舟:“我让陈明修帮你看看。” “行。”戴君与点头。 喻浅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戴先生是要找个人照顾杳杳几天?” 戴君与还以为喻浅要自荐呢,可想到刚才某人的臭脸,他歇了这心思:“嗯,快看好了。” 喻浅又问:“薪资给得高吗?” 戴君与扬眉,笑着问:“你不会真想自荐吧?” 厉闻舟拧起眉心。 “不不,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她跟谢流溪才认识不久。 戴君与说:“高规格选拔出来,薪资自然不会低,至少也是五千一天,你是打算给我介绍一个?” 听到这价钱,喻浅心里有了数:“我倒是有意介绍一位朋友,但是戴先生不要觉得是我介绍的就完全放心,该走的调查流程不能少,如果对方不合格刷掉就是,不用顾忌什么。” 毕竟她也不了解谢流溪。 对方如果是个干干净净的好人,这也算帮助谢流溪,如果查出谢流溪背景不干净,以后再打交道她心里也更有数。 “我明天联系她问问看。”喻浅说道。 “行。”戴君与点头。 最后杳杳还是被戴君与抱了过去。 好在杳杳没有闹,还很乖地跟喻浅飞了个晚安吻:“喻浅姐姐晚安~” 这声晚安听得喻浅心都要化了。 等戴君与父女俩走后,喻浅一转身看见厉闻舟拉着个脸。 她想遁走,可脑海里还记挂着白天的事,她斟酌着开口问:“三叔,去濠江那件事……” 厉闻舟淡淡道:“老爷子没提。” 喻浅心情颓败失落,低垂着脑袋。 她原本还抱了那么一丝希望,以为厉闻舟会提呢,希望落空的那一刻,心情都抑郁了。 喻浅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往楼梯口走,厉闻舟叫住她:“不用太担心。” 喻浅止步,迅速回过头。 她眼里的希冀从燃起的一瞬间,到微微熄灭,复而重新燃起,大起大落,转换很快。 厉闻舟看在眼里,心情莫名烦躁了些许:“我说了,去濠江跟去香港不一样,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听到这话,喻浅心情沉入谷底:“所以三叔这话是在提前暗示我,这次濠江我去定了是吗?” “算是。”他没有否认。 喻浅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她去了隔壁客卧,将门反锁,厉闻舟来开过门,打不开他没强行进,也没命令她必须开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喻浅这一晚上想了很多事,想不明白的有,相通了的也有,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之于厉闻舟并不重要。 他可以给她很多温柔,他只要她的乖巧和顺从,这份宠爱里虽然带着有几分喜欢,但也能随时舍弃,她永远不会成为他做任何事的例外;说开始是他,说结束也只能是他,他不会沉溺在跟她的这段情里,哪天利益崩塌,他会毫不犹豫抽身离开,将她弃之如敝履。 认清这一点,喻浅长舒了一口气。 她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看了许久,闭上眼睛后她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当年的回忆…… 为了再生个儿子巩固地位,柳晚敏一颗心系在厉世锦身上,眼里半点没有喻浅的存在,冷落、忽视已经成为日常,更别提作为母亲的关爱。 高中三年的每一次家长会都很重要,但柳晚敏就高一那年去过一次,后来再也没去过。 那天老师找喻浅谈了很久的话,希望她家长能来一次,喻浅不太敢给柳晚敏打电话,但那次从办公室出去后她鼓起勇气给柳晚敏打了很多遍电话。 最后一遍终于接起,她嘴边那声妈妈还没喊出口,就听见柳晚敏充满喜悦的声音:“浅浅,你要当姐姐了,妈妈去香港查了,是弟弟呢,妈妈好高兴。” 那一刻喻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恭喜吗?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都快忘了被妈妈关心是什么样的滋味,一定很幸福吧…… 她小心翼翼提出要开家长会的事,柳晚敏却说:“妈妈现在胎位不稳,需要在家养胎,不宜去外面走动,放心吧,妈妈会跟你老师联系的。” 这句话让喻浅心存期待,以为柳晚敏真的会联系她老师。 可等来的是老师失望又心疼的眼神:“喻浅,你妈妈这次家长会也不来吗?” 她茫然摇了摇头。 “那你继父呢?”老师知道她是重组家庭,但还是这样问了。 喻浅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那天她请假了晚自习,赶回老宅想见一见柳晚敏,可是回到老宅她才知道,柳晚敏去山庄养胎,彻底不管她了。 知道后她再也没忍住情绪,坐在厉家大门口的台阶上掉眼泪。 厉闻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许久,慢悠悠说道:“我去给你开家长会如何?” 第126章 喻浅的救赎 那次家长会,是厉闻舟去的。 喻浅在楼道来回踱步等待,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两个小时这么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世纪般漫长。 “喻浅。”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喻浅立马抬起头,视线里,厉闻舟颀长的身影伫立在台阶最上方。 他今天来学校穿得很随意,略宽松的高领毛衣简单勾勒出伟岸的身躯,白日的光映在他背后,像一幅画卷,这一幕不管过多少年喻浅都不会忘记。 “上来。” 他轻轻招了下手。 喻浅回过神,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楼梯。身上校服太厚,她热得气喘吁吁。 等站到厉闻舟面前,她抬起头仰视他。 “三叔。” 这声称呼她喊得怯生生的。 厉闻舟看着额头她涔出的一片薄汗,语气不咸不淡:“家长会结束了。” 喻浅松了口气。 厉闻舟:“你老师说,要跟我谈话。” 话音将落,他看见眼前那双杏眸微微睁大,有担心、慌张,和无措…… 十六岁的她,满脸稚嫩,任何情绪都藏不住,全写在脸上。 “刚才开会,老师当众表扬你的成绩。”他不疾不徐说着,“这次月考,发挥依然稳定。” 这些肯定的话,让喻浅紧蹙的眉眼慢慢展开,那张黯然无光的脸瞬间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但唇角还没扬起,她眼里的光再次变得暗淡,小心翼翼问他:“三叔……您现在还有时间吗?” 常年来的自卑导致她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要经过再三思索。 哪怕是一句小小的恳求,她也不敢直接问他,总是以试探的方式先察言观色。 但凡对方表现出一丁点不耐,她会立马打消念头,此刻也是。 “我要说没有呢。”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喻浅鼓起勇气:“老师谈话,您还可以去吗?” 厉闻舟没说去或者不去,只静静看了她片刻,然后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 喻浅很心急,却不敢叫住他。 今天厉闻舟能来给她开家长会,已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厉家根本没人管她这个外姓人,连她亲生母亲也把她当麻烦,唯独他…… 她追上去,想鼓起勇气再试一次:“三叔,可不可以再耽误您几分钟,就几分钟,老师他……” 厉闻舟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我现在去的方向,难道不是办公室么?” “……” 她停下步伐,抬头朝那边望去,是办公室所在的方向。 她在办公室外等了十来分钟,等到老师亲自送厉闻舟出来,那脸上的笑容是少见的和蔼可掬。 “留步,”厉闻舟转过身,“麻烦了。” 老师连忙道:“哪里,哪里,应该的。” 这样待遇并非每个家长都有,喻浅很清楚,老师会这样不过是因为厉闻舟的身份。 “喻浅。”厉闻舟收回目光看向她。 喻浅仰望着挺拔如松的男人,心中对他满怀感激,正要开口向他道谢,他先道:“现在该我们谈谈了。” 她微怔。 他说:“你老师说,你需要跟家长多沟通。” 她短暂失语,随后跟着厉闻舟出了校门。 他的车停在校外那棵枫树下,已至深秋,枫叶落了满地,点缀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秋色。 他止步在车门外,转身看她:“你们学校每一期的学生心理评测出来了,你老师说,你的心理状态很不好。” 喻浅垂着头。 他问道:“后悔来厉家么?”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后悔。” “后悔也晚了。”他说完,随口提了句:“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这句话喻浅没当真,厉家的人都太薄凉,她盼不上。 这时厉闻舟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可以打给我,除了晚上,白天应该都能接到。” 他伸着手,风吹着那张纤薄的纸翻飞。 喻浅接过,映入眼前的厉闻舟三个字是瘦金体,遒劲有力的笔锋,像他人一样。 “在学校没好好吃饭?”他早就注意到了,她很瘦很瘦。 喻浅收起纸条攥在手心里:“我胃口小,所以吃得少。” 同龄人脸上都有点婴儿肥,喻浅脸上却没有,不是什么先天体质,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后来的胃病从这个时候开始便有迹可循。 厉闻舟:“零花钱够么?” “够。” 其实她是没有零花钱的,柳晚敏完全不管她,她平时过得很拮据,但她不想说出自己的窘迫。 等她抬眼,却看见厉闻舟从钱夹里取出一叠钱递给她。 她连忙摇摇头:“三叔,不用。” “对自己好点。” 他给钱的态度不容置喙。 等她接了钱,他转身坐上车。 车窗缓缓降下,喻浅往车门那边挪了小半步,眼巴巴地看着他。 厉闻舟偏头看她一眼:“回去。” 喻浅站着没动:“您先走。” 他重复一遍:“回去。” 她乖乖听话,转身后五步一回头,越来越远的视野里,停在枫树下的那辆车一直没开走,直到她进入学校。 那是喻浅长期压抑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不管再过多少年,喻浅都不会忘记厉闻舟站在枫树下的那一幕,他成为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许是这场梦境太美好,沉寂的梦魇突然将她拽入地狱,眼前棕红的枫叶变成血腥的红茶。 她挥手打翻剩下的半杯,蜷缩在地毯上,痛苦难抑:“妈妈妈妈,妈妈,不要这样对我……” 柳晚敏蹲下来扶她:“妈妈都是为了你好,错过了应楼,你嫁不到更好的男人。” “妈妈,求你了,我不要……” 她身体几乎蜷成了一团,体内好似被千万只蚂蚁啃蚀,她咬着唇,意识渐渐涣散,嘴皮也咬破了。 “别怕,就算应楼最后不娶你,但只要你们发生了关系,出于愧疚和补偿你也能过得很好,不过妈妈更相信应楼会对你负责的。” 喻浅满嘴的鲜血,也没能唤醒柳晚敏的良知,甚至更为迫切。 她拿来手帕给喻浅擦拭唇上的鲜血,擦干净再继续扶她:“来,听话,妈妈现在就送你过去。” “不要……” 第127章 三年后再见 梦醒刹那,喻浅倏地睁开眼。 她喘息着平复了好半晌才起床去洗漱。 从楼上下来,喻浅并没看见厉闻舟,倒是戴君与父女俩在客厅里。 “姐姐~” 杳杳飞奔过来拉住喻浅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戴君与从沙发上起身走来:“闻舟去公司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喻浅轻声道:“其实不用说。” “又吵架了?” “……” 戴君与面带意味深长的笑,“难怪今早舟儿走那么早呢。” 喻浅抬眸,迎上戴君与揶揄的目光。 她脸色略微不自然,摇摇头:“没有吵架。” 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关系,怎么能算是吵架,意见不合罢了。 她没再说什么,牵着杳杳的手去餐厅。 身后戴君与跟上来:“那个,面试的保姆都快到了,你推荐的那位今天过来还是……?” 被提醒,喻浅这才想起:“我差点忘了这事,不好意思戴先生,我现在就联系她。” 戴君与很随和:“没事,你先联系,这面试过程长,确定下来也需要时间,不过会在今天内选定下来,我明早就要走。” 喻浅点头,随即拨通了谢流溪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喻浅喊道:“流溪。” 回到沙发上坐下的戴君与,听到喻浅喊出的这个名字时,慢慢撩起了眼皮。 电话那头,谢流溪语气十分轻快:“喻浅!真的是你吗喻浅?” “是我。” 杳杳忽然把手伸过来想要拿喻浅的手机,喻浅就把手机拿下来放在桌上,然后点开免提,这样杳杳也可以听见。 “那天留联系方式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才勉强留的,都没想过你真的会再给我打电话来。” 电话里谢流溪的语气充满惊喜和轻快,她接着问:“是不是有活找我?” 喻浅笑着回:“猜对了,是有个工作,只不过是短期的,你看行吗?” “行!那可太行了!” 电话那头谢流溪直接就应下,甚至都没问什么工作,难不难,或者复不复杂。 对谢流溪来说,她最关心的只有薪资。 但在听到喻浅说日结五千的时候,谢流溪沉默了许久没作声。 喻浅凑近手机:“喂?喂?” 杳杳也凑近手机,学着喻浅发音:“喂~喂~” 喻浅噗嗤笑,杳杳也笑,萌软萌软的。 谢流溪听见了小孩的声音,但她没在意,因为她现在的思绪全集中在日结五千的薪资上。 “那个,是……什么工作啊日结这么高?”谢流溪忐忑问道。 喻浅压着唇角的笑:“你刚才可是没问就答应了。” 谢流溪支支吾吾:“我没想到日结这么高,给我吓着了。” 喻浅:“开始怀疑我是骗子?” 谢流溪干笑两声。 喻浅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是照顾一个小孩,大概照顾三四天这样,小孩爸爸很有钱,要求也比较严格,要面试,整个面试流程也会很复杂,我只是推荐了你,能不能成要靠你自己争取。” 日结五千是很诱人。 但不一定能拿下。 谢流溪明白了喻浅的意思:“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来试试,是什么时候开始面试?” “就今天,你来吗?”喻浅问道。 谢流溪:“来,我现在有时间,你发我地址。” 喻浅提了句:“我只是推荐,你要做好被刷掉的准备,因为竞争应该蛮大的,还有好几个来面试。” 日结五千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啊。 谢流溪内心发出一声感慨。 有钱人是很大方,她以前也当过有钱人,这点钱对有钱人来说不过是洒洒水,但是照顾小孩她并没有经验优势,多半会被刷掉。 可这是喻浅介绍的工作,她觉得还是要争取一下,就算会被刷掉,也去走个流程吧,万一呢? 即使很渺小。 喻浅提醒道:“地址我短信发你了,先就这样吧,拜拜。” 杳杳也跟着喻浅对手机里的人说:“拜拜~” 谢流溪怔了一下,问道:“你身边有个小孩子吗?” 没等喻浅说话,杳杳已经主动自我介绍:“你好哦,我是杳杳~” 谢流溪心脏抽了一下:“瑶瑶?” 杳杳纠正:“是杳杳哦~杳杳~我是杳杳~” 喻浅笑着说:“杳杳钟声晚。” “哦,是这个杳,”谢流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是照顾你身边这个小朋友吧?” 喻浅没说是还是不是:“流溪,你先按我发给你的地址过来面试吧。” 说完,结束了这通电话。 “姐姐,她是你的朋友吗?”杳杳好奇问道。 喻浅点头:“是朋友,不过我跟她才认识不久。” 杳杳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其实就是在卖萌:“是她来照顾我吗?” 喻浅额了声:“不确定,要等你爸爸亲自面试后才知道。” 杳杳又问:“她漂亮吗?” “很漂亮。” 喻浅脑海里浮现出谢流溪那张脸,当然是漂亮的。 那天去到节目后台初见谢流溪时,喻浅就觉得整个节目上,没一个能有谢流溪漂亮,那个思思根本不能比。 “跟姐姐一样漂亮吗?”杳杳又问道。 喻浅噗嗤笑,谦虚道:“她比姐姐还漂亮呢。” “真哒?”杳杳好像有点期待了。 喻浅说:“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希望她好运吧,我觉得你们应该有缘。” 至于是什么缘,那就不确定了。 面试过程喻浅没时间参与,她还要去上班,只能晚点打个电话问问结果。 吃过早饭后,喻浅离开了栖岸。 她前脚刚走,谢流溪就到了。 栖岸处在富人区位置里,进来不容易,喻浅提前打点好谢流溪才能顺利进来。 出租车开不进区域内,谢流溪只能沿着地址找到栖岸那栋别墅。 安保给她开了门,然后将她送到门口。 看着眼前巍峨的门庭,谢流溪站在台阶下整理了一下衣裳,深吸一口气道:“有人吗?我是来面试的。” 话音落下,一片阒静。 谢流溪心跳有些快,不知怎的就是很紧张,之前去面试别的岗位也没这么紧张过。 她立马调节好紧张的心绪:“有人在吗?我是来……” 话音未落,戴君与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方。 谢流溪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划过一抹错愕:“你——” 第128章 她死都不会来 “认识我?” 戴君与微眯起眼睛打量台阶下的谢流溪。 三年了,谢流溪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再见戴君与,他不是长居香港吗,怎么会突然来内地。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谢流溪心乱如麻,她别开脸否认道:“不认识。” 戴君与双手环胸,表情很是耐人寻味:“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想到齐家当初给她的警告,谢流溪不想也害怕跟这个男人再有交集,于是说,“我走错了,不好意思打扰到您。”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一刻也没打算停留。 戴君与示意安保:“拦住她。” 安保颔首,过来拦住谢流溪的去路:“请留步。” 谢流溪:“……” 身后,戴君与正慢悠悠迈下台阶朝她走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谢流溪背脊僵住,心跳突然加快,明知道他现在不认识她这张脸,却莫名紧张起来。 “走错了啊,那请问你是要去哪呢?”近距离下,戴君与仔细打量。 谢流溪同样能明显感觉到戴君与打量她的目光,不能再紧张了,她深吸气,转头扬起一副自然的笑脸:“我要找的地方还要往前走,刚才是我自己没看清楚地址。” 戴君与面无表情:“具体哪里。” “……” 谢流溪快维持不住表情了:“是,是……” 戴君与再加一剂:“不说清楚我就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 谢流溪差点把后槽牙咬碎,她寻思着自己最近也没作孽啊,今天怎么会遇到他! 好好的香港不待着,来内地干什么。 “不说是么。”戴君与余光瞥了眼安保,“报警吧。” 安保拿出手机的时候,谢流溪立马出声:“栖岸,我找栖岸。” 安保抬起头说:“这里就是栖岸。” 谢流溪闭了闭眼,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被放进来。 只怪她自己没追问清楚东家是谁,只想着‘高薪’和‘喻浅介绍’就一股热血往这赶来。 如果早知道是戴君与,她死都不会来。 “说吧。” 戴君与冷眼睨着她。 谢流溪汲了汲气:“是喻浅介绍我来的,说是照顾一个小孩,大概四五天,薪资日结,地址在栖岸。” 戴君与意味深长噢了一声:“喻浅介绍来的保姆啊。” 谢流溪微微一怔,这三年来保姆两个字她早都听习惯,还有人叫她收垃圾的呢,可此时这两个字从戴君与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特别难堪。 她抬眸看向他,郑重其事:“我叫谢流溪。” 戴君与拧起眉心,一字一顿:“谢流溪?” 听到戴君与念出自己名字时,谢流溪心头悸了一下,记忆回溯四年前那激情的一晚,她在他身下小声说:“我叫流溪,流水溪溪的流溪。” 他笑着说:“确实水多。” 再看如今他的反应,只有平静和陌生。 “跟我来。” 他转身往里走。 谢流溪却站在原地没动,她扬声说:“戴先生,我刚才认真想了一下,我可能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戴君与回头看她:“还没面试成功就说胜不胜任的话,你好像对自己很自信。” 谢流溪皮笑肉不笑:“人嘛,就得对自己自信一点。” 戴君与扯了扯唇角:“还有,我记得我没介绍过自己,你竟知道我的姓氏。” “……” 糟了,忘了。 不过好在她反应迅速,立马说:“喻浅提前告诉过我,东家姓戴。” 戴君与转过身:“进来面试。” 谢流溪叹了声气,既然走不掉,那就先应付着吧。 而且那个孩子生下来就被抱走,她至今还没见过一次。 当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是从来没见过,更没亲自抱过喂养过,所以这三年来她从没想过那个孩子。 六亲缘浅的她注定不适合当一个母亲。 估计等会儿看到那个孩子,她连表情都没有。 想归想,可等谢流溪真的见到杳杳那一刻才知道,所谓的冷漠、没喂养、没感情、疏离,通通都只是她以为。 …… 下午。 喻浅拿着梁云镇的病历本前往重症监护室。 过转角时听见梁愉音的哭声,她蓦地止步,前方传来说话声,确切来说是梁愉音在说话。 “砚迟哥,这次我爸的情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我真的好担心……” “怪我平时忙于工作,都不知道我爸的病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 接着又是一段哭声,哭得很委屈、压抑。 而旁边的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搭腔,更没有一句安慰。 喻浅没站太久,从转角走了出来,梁愉音看见她,立马收起眼泪,喊道:“喻医生,你来了。” 喻浅目光落在梁愉音脸上。 暗害梁家继承人、被关、被罚,仅过一天便重获自由,原因不是洗清嫌疑,而是梁云镇住进重症病房。 背后真相,大概经不起细思。 “梁先生的手术已经确定安排在明早八点,这是手术知情同意书。”喻浅递过去。 梁愉音接过时,眼泪涌出来:“这次手术很危险是不是?” 喻浅按照惯例告知:“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再成熟的手术也不例外,知情书上都列出来了,你们可以看一下。” 说完,喻浅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只是一个侧影,喻浅看不清他的容貌长相,不过能确定的是,眼前这位大概就是刚回国的梁家继承人,梁砚迟。 “砚迟哥,”梁愉音走到梁砚迟身旁,泪眼婆娑道,“知情书上列了好多大大小小的风险,我好担心……” 梁砚迟微微侧目,神色间没有一丝情绪:“四叔在国外动手术那年,怎么没见你这么紧张。” 梁愉音解释说:“那年我年纪还小,没这些概念。” 梁砚迟微眯起眼:“演戏别演太过,真情流露几分恰到好处,也自然。” 梁愉音脸色一僵。 喻浅极力压着唇角才没笑,她默默转身离开,才迈出两步被梁砚迟叫住:“喻医生是吧。” 喻浅站定,而后转过身看向他。 梁砚迟道:“关于梁云镇的病历,我要知道全部。” 一旁的梁愉音肉眼可见紧张起来,她刚要开口,梁砚迟一个警告的眼神看过去,她立马闭上嘴巴。 既没嫁进厉家,也没摆脱梁家,进退两难的局面将她挟制得死死的,再加上梁砚迟还是个狠角色,她不敢说一句悖逆的话,只好忍着。 第129章 来自他意外的温柔 梁砚迟收回警告的眼神,对喻浅说:“借一步说话。” “可以。” 喻浅颔首,提步跟上梁砚迟的步伐。 视野开阔的上悬窗下,喻浅翻开梁云镇的病历本:“关于梁云镇的病情,你想知道哪些具体的可以问,病历上有的我都会一一告知。” 梁砚迟盯着她:“不谈梁云镇。” 喻浅继续翻着病历:“不谈梁云镇那你是想谈梁愉音吗?如果是梁愉音的话那很抱歉,她不是我的病人,我也无权……” “喻浅。” 梁砚迟喊出她的名字。 喻浅抬起头,语气十分淡定:“看来梁少早就认识我。” “早就?呵,我倒是希望从不知道你这个人。” 梁砚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直白的敌意。 喻浅拧起眉心:“梁少有话请直说。” 梁砚迟眼神冷下来:“离陆怀清远一点。” 喻浅先是一愣,几秒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看着梁砚迟,脱口而出一句:“梁少喜欢陆教授?” “……” 空气凝滞在这一刻。 从喻浅的视觉看得出来,梁砚迟明显是忍了又忍才没发火。 “我不喜欢男人。”他一句话解释清楚。 喻浅缓缓低下头。 梁砚迟以为她低头是要跟他道歉,大度表示:“道歉就不必了。” 喻浅用力抿了下唇瓣才吭声:“其实我是不想梁少看见我在笑。” “……” 短短几句对话,梁砚迟被噎了两次。也不知道陆怀清看上她什么了,除了那张皮囊,哪点讨喜? 尤其她那复杂的身世,要是真跟陆怀清在一起,只会给陆怀清带去数不尽的麻烦,尽早规避才好。 梁砚迟扬起倨傲的下巴,正了正色道:“我并非瞧不起你,但你那复杂的身世会给怀清带去多少麻烦,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以后离怀清远一点。” 喻浅听得心里窝火。 她收起病历本负在身后:“我既没对陆教授释放过暧昧信号,也没跟陆教授有过分的肢体接触,不知道是我哪个表情不对,或者哪根头发丝太张扬,才会让梁少误以为我想勾搭陆教授?” 梁砚迟微眯起眼:“口齿很伶俐。” 喻浅莞尔:“多谢梁少夸奖。” 原以为是朵小白花,哪想到是朵长满荆棘的玫瑰,这种性格有的是手段和能耐,分分钟就能把陆怀清迷得五迷三道。 这一刻梁砚迟对喻浅的第一印象差到极致,甚至是厌恶,但他绝对想不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所有只为娶喻浅。 “请问,梁少现在还要了解梁云镇的病历情况吗?”喻浅问道。 梁砚迟转身离开:“不必了。” 喻浅撇撇嘴:“莫名其妙。” 还没走远的梁砚迟驻足停下,他回过头:“别以为我听不见,小心我投诉你,喻医生。” 喻浅无所谓道:“随你的便。” 她并不觉得梁砚迟真的会投诉她,他那样的身份跟她一个小医生计较,只会显得很掉价。 然而,等喻浅回到办公室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 梁、砚、迟、真、的、投、诉、了! 投诉原因是态度问题! 医院酌情处理,对她这个当事医生进行500元经济处罚。 “可恶!”喻浅气得差点掰断了手里的笔。 徐盛霖把喻浅手里的笔抽出来:“只是五百块的经济处罚已经很幸运了,行政处罚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喻浅吐气:“你是懂安慰的。” 临近下班时间,喻浅收到陈明修发来的车牌号短信,她看完删了,从办公室出来乘电梯时碰到梁愉音。 “下班了啊喻医生。”梁愉音同她客套起来。 喻浅点头,随后问起:“梁小姐怎么现在才回去。” 梁愉音说:“也不是回去,最近都要留在医院照顾我爸,趁这个时间我出去买点东西。” 喻浅没继续搭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梁愉音在她下班这个时间刚好同她一起出医院,不是巧合。 出来医院,梁愉音就迫不及待四处张望,还问起:“喻浅打车回家吗?” 喻浅:“走路。” 梁愉音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你开什么玩笑,医院离你家好几公里呢。” 喻浅:“就是开玩笑呀。” 梁愉音笑意敛起:“我在这透透气再去买东西,你快回家吧。” 喻浅怎会看不出梁愉音的心思,她就是想看看她是打车回去,还是有车来接她。 她敢肯定,要是她现在朝陈明修的车走过去,梁愉音一定会立马跟过去一探究竟,经历这次被罚,梁愉音已经越发不安了。 “喻浅你怎么还不走?是打的车还没到吗?”梁愉音问道。 喻浅叹了声气:“没打车,我今天倒霉,被你堂哥投诉态度不好,医院酌情罚我五百块,那可是五百块啊!够我打一个月的车了,算了吧,今天就不打车,我坐地铁回去。” 梁愉音满面错愕:“你被梁砚迟投诉了?” 喻浅耸肩摊手:“他说我态度不好。” 话落,梁愉音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得太明显:“没事,五百块而已,我帮你打车吧。” “不麻烦梁小姐,我坐地铁也很快。” 说完,喻浅大摇大摆朝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梁愉音因喻浅被梁砚迟投诉的事情笑出声,回过神她偷偷跟上去,确定喻浅真的进了地铁口才安心回去。 不远处,靠路边停着一辆低调的车。 陈明修回头报备:“三爷,喻浅小姐去坐地铁了。” “……” 厉闻舟揉着眉心的手放下,拿出手机拨通喻浅的电话。 那边是在地铁里,周围人多,声音也嘈杂。 “出来。” 他一如既往带着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喻浅心烦意乱:“三叔,我心情不好,说话不好听,就不去车上气你了。” 厉闻舟:“你现在不就是在气我。” 喻浅憋着一股劲跟他说话:“我今天被投诉了,从业以来第一次被投诉,罚了五百块,我更生气。” 她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普通人,跟高高在上和有钱毫不相关,为罚五百块生气是她的正常情绪,何况还是从业以来第一次被投诉,她想她应该会因为这事记梁砚迟一辈子。 她以为这事在厉闻舟听来,只会冷笑一声,再说一句——就这么? 他习惯高高在上,不会去理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可这次让喻浅很意外,她没有听到厉闻舟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而是一句关心:“你现在还好吗?” 第130章 贵客到来 几分钟后,喻浅坐进了厉闻舟的车里。 她以为接下来厉闻舟会问她被投诉的来龙去脉,可他没问这件事,而是问她:“想吃甜的吗。” 喻浅沉默几秒,随后唇角漾开笑:“甜食确实能改善心情,但我不喜欢吃甜的。” 厉闻舟偏过头,看她的目光平静。 喻浅仍维持着笑:“抱歉啊三叔,又扫您兴了。” 厉闻舟未置一词。 气氛到这程度,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喻浅识趣地闭上嘴巴,转头看向窗外。 慢慢的,她发现路线不是回栖岸。 这时手机响起,喻浅低头看屏幕,是柳晚敏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听筒里传来柳晚敏平静的声音:“来了贵客,今晚回来吃饭。” “贵客?” 喻浅疑惑,老宅来贵客从来轮不到她上桌吃饭,怎么今天还特意叫她回去。 在她疑惑时,听见柳晚敏说了句:“这位贵客,你认识。” “我认识?” 喻浅更疑惑了。 柳晚敏没多说,只提醒一遍:“六点开饭,你爷爷不喜欢迟到的人,别惹他老人家不高兴,尽快回来。” “知道了。”喻浅应下。 难怪路线不是回栖岸。 结束电话,喻浅转头问起:“三叔知道今天来老宅的贵客是谁吗?” 厉闻舟语气很淡:“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 喻浅一呛,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闭上。 在距离老宅不到两百米的位置时,喻浅强烈要求下车,她不想次次都被那些人看到她坐厉闻舟的车回来,次数多了真的说不清。 好在这次厉闻舟也由了她,升上车窗前提醒她一句:“到了老宅直接去前厅,对方要见的是你。” 对方?是那个贵客吧,真是越来越好奇是谁了。 喻浅点头:“我知道了。” 等车开走,喻浅这才沿路慢慢朝着老宅走去。 回到老宅后她按照厉闻舟的提醒直接去前厅,远远的,她瞧见管家的身影立在前厅门外,身旁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他弯腰在逗着什么,喻浅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男人逗的是厉南新的小猫。 “嘬嘬嘬,过来。” 男人弓着腰,伸手唤那只猫咪,猫咪后脚一踮一踮地,鼻子努力嗅,像在确认气味。 小猫还没确认完毕,男人俨然耐心告罄,一把抓住小猫的头。 “嘶……” 毫不意外,男人被猫咬了手,一怒之下直接扔出去。 “不要!” 喻浅想要上前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小猫被直接甩了出去,撞在台阶上,发出一声凄惨的猫叫—— “小畜生,竟敢咬我。” 管家都懵了,贺小少爷竟然被这只猫咬了! “贺小少爷,你的手。”管家担心地上前查看。 贺扶羡一挥手:“滚开。” 管家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贺扶羡上前就要去踢小猫,好在喻浅赶过来的速度够快,立马拦住了男人的暴行:“喂!你干什么!” 贺扶羡抬眸,目光落在喻浅身上打量:“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喻浅怒火上头,“倒是你,干嘛对一只小猫这么残忍。” “这个小畜生咬我,我还不能打了?”贺扶羡说完,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猫看着只有几个月大,咬人下死口,他手指都被咬出血了。 喻浅自然也注意到男人手指在流血,等会再包扎吧,她先回头去看小猫怎么样,结果发现小猫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喻浅心惊,赶忙蹲下身托起小猫的头,鼻子上都是血。 完了,南新要是知道自己的小猫被摔成这样不得…… “喂,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我一个人被咬了,你竟然去关心那只小畜生?”贺扶羡绷紧腮帮子,眉峰凛冽着戾气。 喻浅抬起头:“别一口一句小畜生,还有,被咬不是你自找的吗,小猫还在确认气味并没有攻击你,是你自己心急去抓它,它不咬你咬谁。” 贺扶羡被呛得一时说不出话。 管家注意到贺扶羡的手在滴血,顿时大惊失色:“贺小少爷你手别动,我这就去叫医生来给你处理伤口。” “真是服了。”贺扶羡咬牙切齿。 喻浅趁现在抱起小猫往另一个方向走,贺扶羡瞥见,立即叫住她:“你不准走。” 喻浅当没听到,加快步伐,谁料贺扶羡叫来远处的两个保镖:“给我拦下她!” 那两个保镖是跟随贺家人来的,自然听命于贺扶羡,于是立马上前拦住喻浅,不让她离开。 刚才管家那一口一句贺小少爷的称呼,喻浅听得清清楚楚,对方来头不小,想必就是今晚的贵客。 喻浅迅速放低姿态,转过身说道:“小猫快不行了,我先去急救一下,刚才言语上多有冒犯,我等会一定向你赔礼道歉。” 贺扶羡说:“现在就给我道歉!” 喻浅毫不犹豫:“对不起。” 这声道歉来得猝不及防,贺扶羡原以为这个女人会是个硬骨头……呵,就算道歉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贺扶羡垂下手,任由鲜血往下淌,命令那两个保镖:“把她怀里的那只小畜生拎出来摔死。” 喻浅蓦地瞪大眼睛,她收紧手臂:“你们敢!” “我有什么不敢?呵呵,我什么都敢。”贺扶羡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他的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子戾气肆意横生。 保镖立即照做,一个人控制住喻浅,一个人抢猫。男女力量悬殊不说,何况对方还是两个专业保镖,猫被抢走几乎是一眨眼的事。 “别摔!” “求你们了。” 喻浅脸色惨白,她转头看向贺扶羡,将姿态放到最低最低:“贺……贺小少爷,求你高抬贵手。” 贺扶羡瞥了眼自己滴血的手:“高抬不了一点。” 话落,保镖将手里已经奄奄一息的猫用力往地上一摔。 喻浅被禁锢着双手,眼睁睁看着小猫被摔到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保镖还蹲下身拎了拎猫的脚,见没气儿了又丢回地上,拍了拍手起身说:“小少爷,猫已经死了。” “小畜生。”贺扶羡嘴角扯出一抹邪佞的笑。 另一个保镖问:“小少爷,她怎么处置?” 贺扶羡目光重新回到喻浅身上。 喻浅此刻的反应像是呆滞,但又更像是失了魂,没一点反应,但她眼前全是小猫被活生生摔死的一幕。 第131章 喻浅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时管家带着医生过来了:“快快快,赶紧给贺小少爷处理伤口。” “扶羡。”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贺扶羡转过身喊道:“姐,你怎么出来了。” 贺今翎从台阶上下来:“在里面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动静这么大,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这次我真没惹事,你看我的手。”贺扶羡一脸委屈地把满是鲜血的手伸给贺今翎看。 贺今翎看见那满手的鲜血,惊得花容失色:“扶羡你的手怎么回事?谁弄的?” 贺扶羡转头看向不远处被保镖禁锢住的喻浅。 贺今翎循着贺扶羡的目光看过去,见他们家保镖控制着一个女人,当即便以为是那个女人伤了贺扶羡。 “她是谁?”贺今翎冷着脸问道管家。 管家急忙说:“贺小姐,她叫喻浅,是厉家的小姐。” 贺今翎怒道:“厉家人怎么姓喻?” 不等管家解释,一旁的贺扶羡搭腔:“厉家那位养女?” 管家连忙点头:“是是,养女。” 贺今翎语气不悦:“这难道就是厉家的待客之道吗,竟纵容一个养女伤害我弟弟,这事儿可得让厉爷爷给个交代。” 贺扶羡抿着唇笑。 管家怕事情越闹越大,赶紧解释清楚:“贺小姐,贺小少爷的手受伤跟喻浅小姐没关系,这伤是地上那只猫不小心咬的,贺小少爷刚才已经出气将猫摔死。” 贺今翎闻言,瞥了眼地上那只猫,恶心地皱起了眉头。 她转移目光又看向喻浅:“那她是怎么回事?” 贺扶羡幽幽说:“那个女人刚才死命护着那只小畜生,估计是她养的呗。” 贺今翎怒道:“那说来说去,扶羡的手受伤,不也还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喻浅动了动唇:“你们还想怎样?” 此刻她平静的目光落在那两姐弟身上,像两个恶魔。 医生正在小心翼翼给贺扶羡处理伤口,贺扶羡故意龇牙咧嘴嘶了声:“姐,我手好痛。” 贺今翎满眼心疼,提醒医生:“小心点处理。” “是,是。”医生额头冒汗。 贺今翎转身看向喻浅:“既然你是厉家人,那就不为难你了,过来给我弟弟下跪道个歉就行。” 不为难。 下跪道歉。 好矛盾的一句话啊,喻浅轻笑出声。 贺今翎冷脸:“你笑什么?” 喻浅一字一句:“这里可是厉家。” “我知道啊,可你又不姓厉。”贺今翎昂扬着脖颈,态度十分傲慢,“还有你这态度,本来想等你自觉跪下道歉,现在看嘛,得按着跪。” 管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赶忙进去通知老爷跟三爷。 “把她按着跪下,不跪下道歉我是不会放过她的。”贺今翎大声说道。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按着喻浅下跪。 喻浅站得笔直,不愿下跪,保镖准备踢她的脚时,一道沉冷阴郁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你们贺家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保镖及时收脚。 贺今翎和贺扶羡同时转过身。 喻浅紧咬着的唇瓣松开,抬眸看去。 厉闻舟迈下台阶,凛冽的气场震得贺家姐弟两人皆变了脸色。 贺今翎见是厉闻舟,迅速回过神喊了厉三爷,眼里盛满倾慕。 但厉闻舟连余光都没给她,径直走向喻浅,随后抬起狠戾的一脚,踢中其中一个保镖。 那一米八大个的保镖硬生生被这一脚踢得摔了出去。 另一个保镖见状,立马松开喻浅。 没了禁锢,喻浅脚下一晃,她以为会狼狈地跌在地上,这时厉闻舟手伸过来,扶住了将要摔倒的她。 “三叔……” 她的声腔控制不住发出委屈的气音。 厉闻舟眉心拧了一拧,但没看她,而是看向对面那两姐弟:“这里是白市,并非你们濠江的地盘,撒野也要看清楚地方。” 贺今翎上前一步,她脸上再没有刚才的盛气凌人,反而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厉三爷,事情是这样的……” “我管你怎样,在我厉家,就不准动我厉家的任何人。” 厉闻舟眼里的戾气浓郁,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场让不寒而栗。 那双深沉的眼眸后,隐藏滔天的怒意。 但凡他晚一步出来,喻浅若是被强迫跪在地上,他一定会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 贺今翎有些被厉闻舟阴郁的脸色吓到,她唇角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往下说。 “怎么回事?” 厉老爷子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厉老爷子,以及厉老爷子身旁的那个男人。 “厉爷爷,爸爸,是这样的,扶羡的手被那个女人养的猫咬了,我让那个女人给扶羡道歉,她不道歉还很拽,真是太没教养了。” 贺今翎一边说,还一边示意他们看贺扶羡的手。 贺扶羡十分配合地皱起眉头:“疼……” “你们看嘛。”贺今翎指着贺扶羡的手。 “够了!” 贺兴贤厉声斥道。 贺今翎再次吓得一哆嗦,没等她弄明白爸爸的态度,接着就看到她爸爸一脸着急地迈下台阶。 贺今翎还以为她爸爸是来看扶羡的伤势,哪知他爸爸视线看都没看一眼扶羡,而是急着朝着对面走去。 “爸爸你……” 更让贺今翎震惊的还在后面。 她爸爸到了喻浅面前,十分激动地询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喻浅慢慢后退了一步。 记得,她怎么不记得。 当她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就明白今天为何会来贺家人。 因为眼前这个问她还记不记得他的男人,正是在香港那晚,她去会所找厉闻舟时偶然救下的男人。 后来她从厉闻舟那得知,她偶然救的那个人,是濠江贺家人。 她只是没想到,这贺家人竟找上门来。 “你……不记得我了吗?”见喻浅迟迟没有认出他的反应,贺兴贤有些急切地再询问一遍。 厉闻舟偏头,冷声提醒:“你吓到她了。” 贺兴贤一听,立马往后退了退:“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动。” 说着,贺兴贤目光停留在喻浅身上:“我醒后就派人调查了监控,得知喻小姐的身份后,我决定出院亲自来白市感谢喻小姐的救命之恩,哪知出院后被一些繁琐的事情绊住手脚,拖到现在才来,喻小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喻浅仍是没反应。 倒是后方的贺今翎发出尖锐的质问声:“爸爸,她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第132章 喻浅说,不记得了 “今翎快来,爸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喻浅小姐。” 贺兴贤笑吟吟伸着手,示意贺今翎过来。 但此刻贺今翎却一步都不敢迈过来,她咽了咽口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原,原来是她啊。” “没错,那晚如果不是喻浅小姐及时发现我还有微弱的呼吸,再晚一步,我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提及那晚,贺兴贤自己都深感后怕。 回看监控里的画面,他病发躺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所有人都当他死了一哄而散吓得跑出去,是喻浅走了进来。他不敢想要不是喻浅及时发现,那晚他必死无疑。 此刻贺兴贤眼眶泛热,他转头看向喻浅:“喻小姐,可能当时因为包间里灯光昏暗,你急救时没看清我的脸,但你全程冷静救我以及叫救护车的这些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喻浅面无表情:“不记得了。” 贺兴贤一愣:“怎么会……” 为了确保不会认错救命恩人,他早就一遍又一遍核对清楚,包括喻浅那晚出现的时间,离开的时间,离开香港的时间,他都掌握清楚了。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 喻浅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喻小姐,你再仔细想想,那晚你路过包间外,被突然尖叫的声音吸引注意,然后……” 贺兴贤的话说至半截,被喻浅冷淡的语气打断:“我想不想得起来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贺兴贤语气诚恳而坚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特意来白市是带足了诚意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带足诚意…救命之恩,贺先生当真是言重了……” 喻浅唇角撤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她目光落在远处的那一对姐弟身上:“令郎招惹我的猫再活生生将其摔死,令爱是非不分强行逼我下跪道歉,一唱一和跋扈到令人发指,这种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我恐怕承受不起。” 随着喻浅这话一出,对面贺今翎的反应肉眼可见的慌乱。 倒是贺扶羡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好似无论发生什么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这,这怎么会?”贺兴贤满目震惊,他看向贺今翎,“真是喻小姐说的这么回事?” 贺今翎连忙摇头:“爸爸,这都是误会。” 贺兴贤怒极道:“是误会你就立马过来给喻小姐说清楚,还有扶羡,你也给我过来说清楚!” 这一幕落入喻浅眼里,她什么话也没说,只轻笑了声。 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唱的都是一出戏罢了。 喻浅蹲下身去抱小猫。 厉闻舟垂眸看她轻轻地将小猫拢了拢,团成一团抱起来,小猫鼻子里流出来血还没干涸,沾了部分在她手上,她并不在意。 “叫佣人来处理。”厉闻舟吩咐道。 管家点头,正要转身去叫佣人来。 喻浅却说:“不用了,我自己处理,不能让南新看到。” 不想南新看到是怕刺激到他,毕竟南新跟普通小孩不一样,受不得刺激,会出事。 喻浅抱着小猫转身离开。 贺兴贤见喻浅要走,连忙叫住她:“喻小姐,等一下!” 喻浅脚下一顿。 贺兴贤急步走过来,待看到喻浅怀里那只咽气的小猫,他脸上露出心痛:“这只就是刚才被扶羡摔死的小猫?” 喻浅抬眼,眼里是一片冷漠。 贺兴贤叹了声气,随后转头对贺今翎跟贺扶羡说:“还杵那干什么,赶紧过来给喻小姐道歉。” 贺今翎一动不动。 贺扶羡余光瞥着贺今翎的脸,似笑非笑用胳膊轻撞了一下贺今翎:“姐,不过去吗?” 贺今翎背脊挺直:“说清楚就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贺今翎朝那边走过去,身后,贺扶羡笑着跟上。 “一来就给我惹事,早知道就不带你们一起来了。”贺兴贤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赶快给喻小姐道歉。” 贺扶羡扬起手:“二叔,我手疼。” 贺兴贤:“手疼影响嘴说话了?” 贺扶羡笑:“十指连心,痛起来就会胡言乱语,保不准再对二叔的救命恩人说些不好听的,那可就更糟了。” 贺兴贤沉下脸,显然是拿贺扶羡无可奈何。 “今翎,你来道歉。”贺兴贤知道贺扶羡的脾性,只好让今翎来给喻浅道个歉,尽快把这件事扯平。 贺今翎平时为人傲慢,但在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上不会搞太多难堪的事,只好依言说:“这位喻小姐,很抱歉是我没弄清楚。” 本以为道完歉,这事就算扯清了。 可喻浅的回答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贺今翎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的,除非……”喻浅话音一顿,嘴角挽起一抹弧度。 她这一笑,让人心里胆寒。 贺兴贤立即道:“喻小姐你尽管说,只要能弥补,都可以。” 贺今翎心里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喻浅下一句就是:“你跪下来,给我的小猫道歉。”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连厉老爷子都打起几分精神朝这边看过来,本以为弄清楚误会就算结束了,这丫头怎么还得理不饶人? “喻小姐,这…人怎么能给猫跪下呢。”很显然,贺兴贤也觉得这样的方式太难堪。 贺今翎冷下脸:“你疯了吧,有完没完。” 喻浅语气平静:“不是说贺先生说只要能弥补,都可以的吗,只是给我的猫下跪道个歉而已,很难吗?” 贺扶羡冷哼一声:“为一只死猫,你可真敢想啊。” 听见死猫两个字从贺扶羡嘴里轻飘淡然说出来,喻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这只小猫本来是可以活的。” “喻小姐……”贺兴贤试图再次和解。 喻浅打断:“贺先生不用再说其他的了,给我的猫道歉,我就接受,其他的免谈。” 贺今翎没想到这个厉家外姓人这么难缠又嚣张,她当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厉闻舟:“厉三爷,你说两句话吧,她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厉闻舟一直静静站在喻浅身旁,完全没有任何干预的意思。 但是随着贺今翎这话一出,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厉闻舟。 第133章 厉闻舟要她给喻浅下跪 在场谁都明白厉闻舟在厉家的地位。 只要他开口,任何事情都能妥善解决,毕竟喻浅是厉家人,她必须听厉家人的话。 何况涉及梁家关系友好,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给猫下跪道歉,确实太伤及贺小姐颜面。”厉闻舟语气不疾不徐的。 贺今翎闻言,脸上瞬间扬起笑:“我就知道厉三爷不会容许她这样踩踏我贺家的颜面。” 厉闻舟:“那是当然。” 贺今翎看向贺兴贤:“爸爸,你看。” 贺兴贤松了一口气。 贺扶羡却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觉得厉闻舟会这么简单处理。 喻浅本就没想过厉闻舟会站在她这边,此刻听到他这话,她心如止水一般平静,果然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太大的失望。 只是可怜了这只小猫。 无缘无故没了一条命。 南新知道了该多难过。 算了。 然而就在大家都认为厉闻舟已经平下这件事,却又听到他说:“那你就给喻浅跪下道歉吧。” 这话一出—— 贺今翎顿时瞪大了眼睛,言辞激动道:“什么?我给她跪下道歉?” 贺兴贤拽住激动的贺今翎,看向厉闻舟道:“闻舟,玩笑不是这样开的……” 厉闻舟一字一句:“我可没开玩笑。” 贺兴贤:“……” 一旁的贺扶羡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喻浅偏头看了看厉闻舟,他神色严肃认真,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是,没必要。 提出给小猫下跪道歉,只不过是她想给贺家人的一抹难堪,因为她知道贺家人不可能真的给一只死去的小猫下跪道歉,太荒唐了。 “爸爸,我才不要给她下跪道歉,她算什么东西!”贺今翎拉着贺兴贤的胳膊,撅起嘴表现得很委屈。 贺兴贤一脸为难,要换做别人他早发火了,可一边是他的救命恩人,一边是他的女儿…… 贺扶羡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仿佛一直置身事外:“姐,来时你还跟我说这位厉三爷怎么怎么好,人家的好可只向着自家人。” 贺今翎没好气瞪他:“你闭嘴。” 厉闻舟目光落在贺扶羡身上:“倒是忘了你这个搅屎棍,别以为就没你的事了,一起跪吧。” 贺扶羡嘴角的笑意龟裂:“……” “多大点事啊,一群孩子玩闹没轻重,各自教育几句就行了。” 厉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下台阶走过来做和事佬。 “对对对,小孩子们玩闹没轻重,各自教育。”贺兴贤接话接得很快。 厉闻舟眼神冷了下来,可这时喻浅开口:“算了。” 厉闻舟觑她一眼,慢慢敛了眉宇间的戾气,转而便用温和的语气提醒贺兴贤:“小孩子不听话就要好好教育,不然会有人教他们怎么做好人。” 明明是一句温和的话,但那带着警告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厉老爷子偏过头,看厉闻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贺兴贤也趁现在一个劲给喻浅说好话并道歉,那面子都快贴地上了,喻浅也始终一声不吭,直到厉老爷子发了话:“喻浅,别仗着自己救了贺先生一命,就不给人面子,厉家教你的规矩学哪儿去了?” 喻浅掀起眼帘,目光看向贺兴贤:“贺先生,其实您没必要亲自来这一趟。” 贺兴贤忙说:“我自然是必须来,那晚要不是你……” 喻浅平静打断:“贺先生您不用一直重复这件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医护人员该做的事。” 贺兴贤见喻浅态度如此,叹了声气:“实在是抱歉,那两个孩子给你添堵了。” 喻浅什么都没再说,抱着猫转身离开。 她去后院找地方将小猫埋了,但在埋之前她给小猫整理干净,拍了几张照片留下来。 小猫是被摔死的,口鼻眼都是血,这残忍的画面不能让厉南新看到,后面就算被他知道闹起来,这照片也能给他看一眼,留个纪念,尽量不拍到血。 而另一边。 贺兴贤关心起贺扶羡的手:“咬得深吗?这厉家的家庭医生不比医院专业,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喻浅身上,也没怎么关心贺扶羡的手,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怕回去濠江被问责,毕竟贺扶羡是他带出来的。 贺扶羡垂着手一脸无所谓:“伤口已经处理好,没事。” 厉老爷子瞥了眼说:“恐怕是要打针。” 贺扶羡抬眸:“打针?” 他从没被猫狗或者其他动物咬过,不知道还要打针这回事。 管家接话:“是的,贺小少爷要打针,狂犬疫苗和破伤风针,家里暂时没有,医生调取了正在送过来的路上。” “还要打两针?”贺扶羡声音拔高了几分。 管家笑呵呵说:“确切说一共是六针。” “什么?六针?”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大,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了几只。 管家说:“今天两针分别是第一针疫苗和破伤风针,剩下四针分别是在三天后,七天后,十四天后,和二十八天后打,这样才能确保疫苗起到作用。” 听到这,贺扶羡脸都黑了:“摔死那个小畜生都算便宜它了。” “就是啊。”贺今翎附和道。 厉老爷子笑了笑:“那就等扶羡把针打了再开饭。” 贺兴贤应道:“也好。” 厉老爷子收起笑意,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厉闻舟,随后沉着脸走过去。 “她一个外姓人,怎么那么嚣张啊。”贺今翎搀扶着贺扶羡的手,压低声音说:“要不是厉爷爷说话,我看她还能更嚣张。” 贺扶羡轻嗤:“有你嚣张吗,张口就让人家给你跪下道歉。” “我……”贺今翎把声音压了又压,生怕被她爸听见两人谈话,“还不是你一个劲喊疼,我给你撑腰怎么了。” 贺扶羡抽回手:“我有亲姐姐,需要你撑腰吗。” “贺扶羡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这么护着你,你还想着那个从没见过的亲姐姐,何况都二十多年了,说不定人早都si……” 死那个字音还没说完,贺今翎被贺扶羡一把推开。 不同于刚才那般散漫的笑,此刻的贺扶羡满脸戾气,直呼其名:“贺今翎闭上你的臭嘴。” “扶羡你……” 贺扶羡掷地有声道:“我亲姐姐平安健康,她一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等着我们找到她,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说完这话后,贺扶羡脑海里突然浮现喻浅那张脸。 晦气,怎么会想到她。 第134章 不能轻视喻浅 “闻舟,刚才见你对喻浅那丫头还挺上心。” 厉老爷子说这话时,目光盯着厉闻舟的脸,不遗漏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厉闻舟取出一根烟咬着,只听见‘嚓’的一声,手里的打火机攒动起幽蓝色火苗。 他低头点烟,一吸一吐,烟雾吞噬了他的面孔:“您老人家到底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厉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呵。” 一声低沉的佞笑从厉闻舟喉咙滚出。 他取下烟,侧了侧身,待烟雾散开,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双眼睛正言笑晏晏注视着身旁的厉老爷子:“我看您还真是年纪越大,人越糊涂了。” 这话惹得厉老爷子一脸不悦:“你想说什么,说清楚。” 厉闻舟慢慢悠悠说道:“喻浅是贺兴贤的救命恩人,他们贺家人千里迢迢来到白市,是为报恩,刚才那场误会若是任其发展,被羞辱是小事,被贺家看轻是大事。” 厉老爷子不悦的脸色微微好转:“你是说,不能让贺家看轻了喻浅在厉家的地位。” 厉闻舟意味深长道:“原来您老人家是真没看出来啊。” “……” 厉老爷子面子有些挂不住:“笑话,我怎会看不出来,考验考验你罢了。” 厉闻舟余光瞥向厉老爷子:“贺家那样的家族,盘踞濠江几百年,底蕴雄厚,辈辈出人物。” 说到这,厉闻舟点了点烟灰:“这贺家三兄弟里面贺兴贤虽不出彩,好歹背后倚仗家族,行走在外面也算有头有脸,只是早年风评不太好,尤其没病之前狂妄得很,搞出过不少腌臜事。”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厉老爷子早年也都听说过,所以再从厉闻舟口中得知这些,也并不意外。 “你接着往下说。” 此刻厉老爷子俨然来了兴趣。 厉闻舟任由烟在指尖慢慢燃尽:“若是随便一个普通身份的人救了贺兴贤,他顶多也就让人联系送点礼或者钱打发,但这次他偏偏是亲自来,自然是看在我们厉家的面子上。” “这倒也是。”厉老爷子认可地点点头。 厉闻舟不疾不徐补充:“您要是轻视了喻浅,那旁人自然也会轻视,现在当着贺家的人面,就是要看重喻浅,要让贺家人都知道,这次欠的是一个大恩情。” 话音落下。 厉老爷子脸上有了笑意,再看厉闻舟时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许:“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厉闻舟挽起瑰丽的唇:“呵。” 厉老爷子手抬起来,不轻不重搭在厉闻舟肩上:“你的盘算如此缜密,我都险些没看出来,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将来把厉家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 厉闻舟淡道:“您身体硬朗,厉家还得靠您撑着。” “我这把年纪就等着退居幕后享福,撑起家业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本事。”厉老爷子话说到这时,顺嘴提起,“应楼现在也进了公司,听说他像模像样做出了点成绩,以后有他帮衬着,你也省心。” “省心也是让您省心。” 厉闻舟说完,揿灭了夹在指尖还没燃尽的烟,转身道离开。 厉老爷子转身看着厉闻舟的背影,脸上笑意淡下来。 日薄西山,火红的晚霞与后院的参天大树构成一幅画卷,美轮美奂。 喻浅从后院出来撞上柳晚敏。 “你怎么在这?”柳晚敏直直走过来。 喻浅把沾了泥的双手藏在身后:“在这转转。” 柳晚敏一脸狐疑:“背后藏了什么?” 喻浅快速将手抬起来,又快速放下背在身后,一脸淡定道:“看吧,什么都没藏。” “行了,我都知道了,还真以为能瞒过我是吧。”柳晚敏将喻浅的手拉出来。 她低头看,喻浅两手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全是泥。 柳晚敏叹了声气问道:“已经埋好了是吧?” 喻浅应了声嗯,同时提醒柳晚敏:“先别让南新知道,我会另外找一只小猫给他,等过段时间他跟新的小猫建立了感情再提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现在不能提,南新的情况我这个当妈的又不是不知道。” 柳晚敏语气听起来总是一副很烦躁的样子。 喻浅懒得再搭理她,前往餐厅那边。 虽然她很不想看见到那些贺家人,但她如果真的躲着不去的,爷爷那里不好交代,麻烦也会一茬接着一茬来。 柳晚敏跟上喻浅的步伐:“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好歹给贺家人一些面子,别因为你那脾性坏了事。” 喻浅没作声。 柳晚敏道:“真不知道你这臭脾气是随了谁。” 话落,喻浅骤然止步。 她转过身看向柳晚敏:“您以前总说我的脾气像爸爸,现在却又说不知道随谁,是因为过去太多年,您已经将他彻底忘记了吗?” 柳晚敏冷淡的语气:“十多年了,早都忘了。” 喻浅拧气眉头:“小时候总听爷爷奶奶说您当年多么多么爱爸爸,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那些爱意都随风飘散得一干二净。” 这些话落在柳晚敏耳朵里听着很不舒服。 但她终究还是没反驳什么。 要说忘记,她当然没有忘,而且近几年总会听到一些风声说见到过跟喻念生长相神似的人,唯独她没见到过。 就前阵子还有人发给她打电话发了照片,那侧影,是真的像。 快到餐厅这边时,喻浅忽然停下步伐,她跟柳晚敏提了句:“几天后我可能要跟爷爷去一趟濠江,具体会怎么样我不清楚,你做好心理准备。” 柳晚敏:“我知道这件事。” 喻浅看她一眼。 柳晚敏话语直白:“你看我也没用,没有话语权我左右不了老爷子的任何安排,不过这次应该不会再发生跟在香港一样的事,你安心去就是,等你回来,我想办法把你跟应楼的事再提一程,免得夜长梦多。” “……”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柳晚敏倒也没生气,只是语重心长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总该也不想一直过得这么心惊胆战。” “……” 第135章 多温馨的一幕 喻浅是真的不想跟柳晚敏理论。 但是话还没说完,她只得忍着继续往下说:“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趟去濠江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我打算明天回一趟江市,去看看爷爷奶奶。” 意料之中,柳晚敏不同意她回江市:“不行,你不许回去。” 喻浅撂下话:“这次您拦不住。” “你……” 没等柳晚敏再说什么,喻浅直接往里走,也并不打算理会。 餐厅落座。 厉家所有人几乎都到了,除了还在濠江的徐本蓉,大房那一家子也都到齐,连很少回家的厉若泱也在。 这位厉若泱是厉应楼的亲妹妹,已经订了婚,现在跟未婚夫长期住在一起,婚期就在年底,目前已经在筹备,听说会办得很大。 厉若泱跟厉应楼一起进来,厉若泱率先喊道: “爷爷。” 她一进到餐厅便快步走到厉老爷子跟前,存在感十足。 “泱泱也回来了。” 厉老爷子笑呵呵伸出手,厉若泱见状将把手伸过来,厉老爷子握住拍了拍,目光往她身后方向看。 身后方向除了厉应楼再没别人。 厉老爷子问起:“怎么没带京衡一起回来?” “京衡他忙,来不了。”厉若泱俯下身,一脸古灵精怪,“难道爷爷看到我,不比看到京衡更高兴吗?” “你啊你,爷爷就是关心两句,好久没见到你俩走一起咯。”厉老爷子慈眉善目说道。 厉若泱笑得明媚:“您没看到是因为您常在家,我跟京衡可是天天待在一起,都快相看生厌了。” 厉老爷子:“这叫什么话,两个人在一起只会感情越来越深,怎么还相看生厌了呢。” 厉应楼从后方走过来:“有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 “有道理。”厉若泱认同地点点头,“我回去就收拾行李搬回来住。” 这话一出,厉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一滞,“你这丫头,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厉若泱撅嘴卖乖:“我说搬回来,爷爷难道不欢迎?” “那怎么不欢迎,只不过你跟京衡……”厉老爷子看出不对劲,“你实话跟爷爷说,是不是又跟京衡闹矛盾了?” 厉若泱不吭声,沉默代表默认。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厉老爷子叹了声气:“算了算了,爷爷不说你,想搬回来住就搬回来住,住到你什么时候想搬回去再说,开心最重要。” “我就知道爷爷最好了。”厉若泱一把抱住厉老爷子的肩膀,偏着脑袋使劲蹭。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看吧,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不一样,这画面多温馨呐。”贺今翎手托着腮,意味深长说了这么一句。 贺扶羡抬眸瞥了喻浅一眼,见她还是那般沉得住气,勾唇轻笑了:“没血缘关系的根本不在意。” 贺兴贤出声:“你俩给我闭嘴。” 贺扶羡慢悠悠偏过头,嘴角笑意深浓:“二叔,你管了她就不能管我了噢。” 贺兴贤凝噎。 柳晚敏在桌下抓住喻浅的手,试图给喻浅一点安慰,喻浅明白她妈妈的意思,她很想说不用,但碍于这场合还是没开口。 早就习惯了,她内心根本没有任何波澜。 厉世锦也做了做样子,抬手搭在喻浅肩上说:“浅浅,你也常回家住。” 这时厉若泱朝这边看过来:“是啊是啊,喻浅你也常回来住,我有太多事情想跟你分享了。” 喻浅回了一个浅笑:“好啊。” 同时厉应楼的目光也朝喻浅看了过来,他下午去接厉若泱,并不知道老宅发生的事,也是刚刚才听说了一些。 厉应楼目光转移到贺扶羡身上,贺扶羡似有所察觉,也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厉应楼眼里有警告的意味,贺扶羡则是挑衅地扬了扬眉峰。 门口又进来一人。 看见是厉闻舟,贺今翎眼睛都亮了。 一旁贺扶羡提醒她:“收一收你的哈喇子,太明显了。” 贺今翎拉下脸:“要你管。” “三叔!” 厉若泱喊这声三叔时,笑得格外灿烂。 厉闻舟面上难得扬了几分笑意:“泱泱也回来了。” “是啊,这不好久没回来了嘛。”厉若泱连忙让开位置,“三叔,坐这里。” 厉闻舟解开腹前的纽扣,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正对喻浅一条直线,他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脸上。 喻浅无视他。 “应楼,来坐这吧。”柳晚敏起身,热心地拉开喻浅旁边的位置,示意厉应楼坐这里。 厉应楼看了看喻浅,然后笑着过来:“多谢二婶。”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柳晚敏就差把歪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只是,还没等厉应楼坐下,厉若泱走过来拉了拉厉应楼袖口:“哥,让我坐着吧,我想挨着喻浅坐。” 厉应楼哭笑不得:“好,你挨着喻浅坐。” 柳晚敏脸都黑了,可又不敢发作,还得迎着一副笑脸:“来吧泱泱,坐这里。” “谢谢二婶。”厉若泱不客气地在这个位置坐下来。 喻浅偷看了眼柳晚敏的脸色,忍不住弯唇笑,转头对厉若泱说:“我们好久没坐一起吃饭了。” “是好久了,所以我决定待嫁都住家里,我们天天坐一起吃饭。”厉若泱说道。 喻浅只是笑,没真的应下来。 这顿饭吃得特别热闹,人多,气氛也好,贺兴贤跟厉老爷子很聊得来,饭间都是上一辈的话题。 期间,贺兴贤会时不时提两句喻浅,这种场合,喻浅装不了哑巴,会适时地应上两句,给足贺家人的面子。 饭后。 喻浅迟迟没走,她想找机会跟厉老爷子提回江市的事。 可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他们结束聊天。 眼看时间快到八点,喻浅只好作罢,她转身出去,碰见还未离开的厉应楼,他喊道:“浅浅。” 喻浅客气疏离喊他:“大哥。” 厉应楼解释说:“我下午去接泱泱,不知道老宅发生的事,听说你被他们联合欺负。” 喻浅摇头:“大哥,没这么严重。” “那两兄妹都逼你下跪道歉,你还说不严重。”厉应楼隐忍着怒意。 没等喻浅说什么,一旁传来贺扶羡似笑非笑的声音:“姐姐在告状啊。” 喻浅抬眸看向贺扶羡,冷淡道:“我不是你姐姐。” 贺扶羡啧了声,眉宇间染了几分恼羞成怒:“我客气一下你还当真啊,就你,配吗。” 喻浅微笑着回怼:“我当然配啊,但是我绝不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不知怎的,贺扶羡眼皮抽了一下。 第136章 厉闻舟差点掀桌 喻浅明明在笑,但这表情在贺扶羡看来只觉得冷艳又疏离。 他本想就此打住,可又想看看她脸上还能再有什么样的表情,于是道:“我看你在厉家挺不受待见,这次是不是因为我们来你才有机会上桌?平时这种热闹的家宴应该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吧?” 喻浅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贺扶羡笑声肆意:“看来被我说中了啊。” “贺扶羡,适可而止。”厉应楼沉声警告。 若不是因为在厉家,嘴欠的贺扶羡早挨揍了,厉应楼明显一忍再忍才没动手。 贺扶羡无视了厉应楼脸上的怒意:“这年头还不允许人说些实话了,某些人别太破防噢。” 厉应楼上前一步,喻浅及时拉住他胳膊:“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真正破防的又不是我们。” 厉应楼冷静下来,没再上前。 喻浅目光直视着贺扶羡的眼睛,这次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真正破防的应该是贺小少爷啊,毕竟还有四针没打呢,是吧?” “……” 就这一句话,足够贺扶羡破大防了。 他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铁青。 “一共六针!”他咬牙切齿。 喻浅:“也可以不打。” 贺扶羡:“神经。” 喻浅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变得灿烂:“贺小少爷是不是玩不起啊,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 “你——” 贺扶羡抬手指着喻浅。 然而下一秒,这手就被喻浅一巴掌挥开:“说话就好好说话,指什么指,你家里没教过你基本的家教吗?说话的时候不要用手指人,这样是不礼貌的。” “……” 这下贺扶羡彻底没了声。 喻浅转头与厉应楼对视一眼,厉应楼眼里的笑意浓郁。 贺扶羡咬紧了腮帮子,从喻浅身边走过时提醒她一句:“当心点,别哪天落在了我手上。” 喻浅始终维持着微笑:“当然不会有这一天啦,少幻想。” 贺扶羡额角隐隐抽搐,黑着脸转身离开。 等贺扶羡走远后,喻浅脸上的笑慢慢垮下来,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今天跟贺扶羡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希望以后在外边可别碰到他。 碰到了也要绕着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人住濠江,碰到的几率可能比较少。 “这个贺扶羡,在贺家是最受宠的孙辈,贺老爷子很疼爱他。”厉应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喻浅转过身,表示不理解道:“为什么是他受宠?我听说贺家有不少出色的后辈,而且各自都做出了一番成绩,这个贺扶羡目前什么成就都没有,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听说不全,但也大差不离。 厉应楼摇头:“贺老爷子的疼爱不是看谁出色,也不是看谁的成就。” 喻浅凑近问:“那是看什么呢?” 厉应楼看着喻浅那满脸的好奇,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他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喻浅的鼻尖:“是爱屋及乌。” 喻浅不着痕迹后退了半步,厉应楼这个行为太亲昵了,被人看到不合适。 但她不知道,此时她跟厉应楼站一起的位置,正对着前厅的门,刚才厉应楼那一举动,厅内的厉闻舟瞧得一清二楚。 “闻舟?” 厉老爷子见厉闻舟在走神,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是喻浅跟应楼站在一起。 厉老爷子脸上挂起笑容:“应楼这孩子,没出国之前就跟喻浅关系好,还以为回国了俩孩子会生分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厉闻舟收回了目光:“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他们兄妹俩有什么问题。”厉老爷子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完全没多想。 厉闻舟侧目看过来:“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厉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淡下去。 一旁的贺兴贤搭腔问道:“喻小姐是跟她母亲进厉家的吧?” “是啊。”厉老爷子拿起壶,给贺兴贤面前的茶杯里添了茶,“有十六年了。” 贺兴贤指腹轻叩桌面表示谢意:“喻小姐这么优秀,其实留在自家也好。” 厉老爷子掀起眼帘看向贺兴贤,对视几秒,忽然笑出两声问道:“你看好他们?” 贺兴贤也笑:“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话落,一杯茶重重搁置在桌上。 厉老爷子跟贺兴贤同时转过头,映入眼里的是厉闻舟那张阴郁的脸。 “闻舟觉得呢?”贺兴贤还一脸笑呵呵问道。 厉闻舟指尖轻弹,面前茶杯倒了下去,茶水流向贺兴贤那边。 贺兴贤立即起身:“闻舟,你这是?” 厉闻舟唇角噙着一抹薄凉的笑:“失手了,见谅。” 厉老爷子立即打圆场,并叫佣人来处理,然后换个地方坐下来继续聊。 门外。 喻浅刚才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回头就看到厉闻舟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收回目光。 “大哥,我们去走走吧。”说着,喻浅率先迈下台阶:“刚吃完饭,多走路好消食。” “好,听你的。” 厉应楼下台阶,跟上喻浅的步伐。 此时喻浅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哥刚才说贺老爷子爱屋及乌,是有什么说法吗?” 厉应楼:“我知道的也仅仅只是一些报道,实不实并不清楚。” 喻浅让厉应楼接着往下说。 厉应楼见喻浅实在好奇,便娓娓道来:“听说贺老爷子深爱第一任发妻,爱屋及乌,所以也特别疼爱跟第一任发妻生的孩子。后来贺老爷子又娶了几任,但分量都不及第一任发妻,第一任发妻生的孩子长大结婚后,又生了一对儿女,也就是贺扶羡和他的姐姐,贺老爷子仍旧爱屋及乌,对长子所育的子女也是极尽万千宠爱。” 喻浅环起手,骨节抵着下巴:“难怪贺扶羡这么嚣张,连贺先生都要看他的脸色。” 厉应楼点头:“的确,而且贺扶羡受的是两份疼爱。” 喻浅偏头问道:“为什么是两份?” 厉应楼:“贺扶羡的亲姐姐,听说只有一岁大就被偷了,具体是怎么被偷的没有明面报道过,贺家倾其所有二十多年也没能找回那个孩子。” 话语停顿片刻,厉应楼似在回忆:“我看的旧报道年生已经很久了,当时贺老爷子一病不起,贺兴生跟他妻子也好不到哪去,内地都快被他们贺家翻了个遍。” 第137章 深夜来爬床 喻浅听得唏嘘不已。 没想到贺家那样有势力的家族也会被偷走小孩。 “那个女儿至今也没找到吗?”她问起。 厉应楼摇头:“应该是没有,但听说这些年冒充那位大小姐去认亲的人不计其数,贺家对每一个人都会一一验证,生怕错失,那位当年轰动港濠惊才绝艳的贺先生,因为女儿的丢失已经很多年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其夫人倒是经常往来内地。” 喻浅放下抵着下巴的手,语气有些感慨:“难怪刚才提到姐姐时,贺扶羡戾气会那么重。” “不必理会。” 厉应楼对喻浅说,“这么多年他享受了两份宠爱,如今估计是巴不得那个姐姐永远不被找回来。” 喻浅凝了凝眉心:“我觉得他好像很在意这个丢失的姐姐……” “你的错觉而已。” “嗯?” 厉应楼的语气很笃定:“你想想,他的姐姐要是被找回去,肯定抢走他所有的关注和疼爱,这种大起大落他承受不了。” 这话好像也没错。 不过喻浅既没反驳,也没表示认可。 此时贺扶羡已经坐上车准备出去玩,他打电话叫了两个内地有联系的朋友一起,然后直奔目的地。 中途接到他母亲打来的电话,他的玩心立马收起来。 接起电话,他喊道:“妈。” 电话那头传来贺夫人的声音:“顺利吗?” 贺扶羡回:“二叔已经见过那位救命恩人了,只是过程不太顺利。” “你在车上?”贺夫人的听觉一向精准。 贺扶羡默默将车窗升起,杂音消失后,他应道:“嗯,在车上。” 贺夫人说:“难得去一趟内地,玩开心点,但是给我别惹事,我不想再接到给你收拾麻烦的电话。” 贺扶羡笑着应:“知道了,母上大人。” 贺夫人没着急挂电话:“你刚才说过程不顺利,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哎,别提了,二叔那个救命恩人克我。” 接下来贺扶羡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贺夫人说了一遍。 贺夫人听完后,倒是没骂儿子非要去惹那小猫,只是问了句:“那女孩多大年纪了?” “我哪知道她多少岁。”贺扶羡明白他妈是习惯性随口一问,直接告诉她,“就算喻浅跟我姐同岁,但她是我姐的万分之一可能都没有。” 电话那头贺夫人轻轻地笑了声:“这些年他们总跟我说,血缘关系是一道滤镜,会让你第一眼就注意到对方,甚至被吸引,我就是靠着这种感觉来寻找,看你这么讨厌她,那一定毫无关系了。” 贺扶羡忽然噤了声。 “先挂了,记得不要给我惹事。” 贺夫人说完先挂断了电话,忙音响了几声,贺扶羡收起手机,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讨厌喻浅? 是挺讨厌。 但他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非要在喻浅眼前去晃一下。 也许是因为被她的猫咬了,心里的气没消?也许是因为她的背脊太过挺直,扎了他的眼,破坏欲使然让他特别想折弯。 …… 喻浅回了住处。 她没等到他们聊天结束,跟厉老爷子谈回江市的事只能放在明天再说。 洗漱完她就先睡下了,近深夜十一点左右,她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不停。 被吵醒后,喻浅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厉闻舟。 这么晚了给她打电话。 发什么神经。 喻浅按下接听:“三叔,我已经睡了。” “来我房间。”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 喻浅坐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她握紧手机压低声音:“你疯了,这是老宅。” 她的提醒并没有让男人清醒,电话里还是那句跟命令似的话:“来我房间。” 喻浅闭眼汲气:“我不会来的。” 厉闻舟:“那我就来找你。” “好啊。”喻浅这次不受威胁,也笃定厉闻舟不会来找她。 这里毕竟是老宅,两人虽厮混过,但从来都是在厉闻舟的房间,厉闻舟可没来过她的房间。 她的隔壁是柳晚敏。 而且今晚,厉世锦也宿在了隔壁。 厉闻舟说:“你等着。” 喻浅压根没当真:“等着就等着。” 反正她今晚是不会去找他的。 挂了电话后喻浅躺下继续睡,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在她睡得正迷迷糊糊时,身上被子被掀开,一具灼热的身体覆上来。 感受到热度的那一刻,喻浅瞬间就醒了。 她下意识叫出声:“厉——” 男人捂住她嘴巴,低哑着嗓子警告:“隔壁会听见,你想好再叫。” 厉!闻!舟! 黑暗中,喻浅虽看不清厉闻舟的脸,但压在她身上这具躯体,以及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足以让她立马认出是他。 厉闻舟松开捂住喻浅嘴的手,得了呼吸,她轻喘几声,然后压低着充满怒意的声音:“你疯了吗,这里是我的房间。” “大概是要疯了。”他的掌心肆意往下,轻车熟路钻入她的睡衣里,用力握住那一团。 喻浅瞪大了眼睛,连忙推拒他:“别,别这样三叔……” 厉闻舟低下头,唇瓣靠近她脸颊,压低了声音:“是你说让我来,我来了你怎么不高兴?” “……” 要命了,这样让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忽然间她的睡衣被推高,黑暗中虽看不清,但能听见男人的呼吸明显比刚才更重。 他低头咬住一只,另一只手照顾旁边,都不落下。 喻浅受惊不小,可身体却不争气地给予动情的反应,她羞愤推他的头:“求你,别在这……” 他松了口,喷薄的热气将她严丝合缝包裹:“你再大声点,信不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敲门。” 喻浅立马噤声。 可下一秒,男人又重重咬下来,喻浅死死咬着唇才没发出那声痛吟。 她能感觉到他的急切,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她听见他低哑的一句警告:“以后离厉应楼远一点,我见不得你们那么亲密无间。” “我什么时候跟他亲密无间了!”喻浅反驳。 厉闻舟:“我亲眼看见的!” 喻浅骤然沉默。 是她的错觉吗?厉闻舟现在好像个妒夫…… 第138章 不可以乱摸 “别走神。”厉闻舟掰过喻浅的下颌,“记住我的话,不准再和厉应楼走太近。” 喻浅真觉得他像个妒夫,偏头躲开他的手,“你不可理喻。” 厉闻舟喉结翻滚,气息滚烫,“你再说一遍!” 喻浅就说,还连说几遍:“你不可理喻,你不可理喻,你不可……” 第三遍还没说完,她的嘴巴被封住。 火热的舌头搅了进来,把她没说完的话严严实实堵回去。 空气中传来几缕咂咂的水声。 要命的刺激感将氛围点燃到极致,酥麻到尾椎,说不出的蚀魂销骨。 那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变得咕叽咕叽的,很有节奏,尤其当节奏快起来的时候喻浅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的欲望强势又霸道,分分钟将她卷入情潮,似那翻滚的浪花高高将她托举起,下一秒又将她淹没,如此反复。 喻浅抗拒不了,无力的双手捶打他胸膛,嗓音又哑又急促:“好了,够了……” 厉闻舟将她拉起来,胸膛覆上她后背,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他气息粗重,滚烫的唇齿徘徊在她的颈窝,撞得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手伸到前面,虎口镬住她白皙的脖颈,诱她:“乖乖,叫我的名字。” 喻浅仰起脖颈,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厉闻舟,厉闻舟……闻舟……” “乖乖,再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再叫。”男人恶劣地在她耳边低笑。 “会,会听见,呜呜呜,会被,被那边听见的……”她哭得呜呜咽咽,泪眼婆娑。 话音刚落。 喻浅便被撞得往前扑了下去,在她下意识张嘴就要发出声音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卧室内恢复了安静。 喻浅趴着一动不动,嘴还被捂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在黑暗中瞪得大大的,要是开着灯,这副表情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被欺负惨了。 厉闻舟拨开她后颈被汗水浸湿的发梢,莹润的肩膀露出,他低头亲了亲,喻浅打了个寒战。 刚才的刺激,已经让她体力被耗尽,别说推拒反抗,她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榨干了。 “乖乖,再来一次。”厉闻舟意犹未尽,长臂一伸将她捞起来。 喻浅趁机咬他手背上。 身上使不上力,牙齿还能咬。 这一口她咬得重,但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也不抽手,任由她咬着。 她牙齿都咬酸,下颌也没劲,只好松口。 随后她听见男人喉咙溢出一声低笑,明晃晃打击她:“就这点咬合力?咬豆腐呢?” “……”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手背被她咬成什么样,没吃到血腥味那应该就是没见血。 但她自己觉得咬得很重,印子肯定很深,他居然说不痛。 喻浅忍不住跟着笑,伸手去摸他的脸。 触及他脸庞,被他摁住手,他嗓子仍是很哑:“别乱摸。” 喻浅声音细细的:“摸脸也是乱摸吗?” “想摸我表情,以为我在忍痛?”他察觉出她的小心思。 喻浅吱吱笑,挣脱他的手,指腹一点一点描绘他的五官。 粗黑的眉峰,挺如山峦的鼻梁,人中,唇,下颌…… 再往下就是禁区了。 男人的喉结不能随便摸,会出事的,喻浅深有体会,在下颌上就此打住。 厉闻舟勾唇笑:“怎么不继续往下摸了?” 喻浅轻嗔:“我是看不见,但我不是傻。” 说完,她推了推他汗涔涔的胸膛,他反手摁住,裹在掌心里,腻出了一手的汗,黏糊得不行。 她嫌弃,抽了回来,改为挽住他脖颈:“抱我去洗。” “娇气。”他虽嘴上说她娇气,但手已经伸过来抱她。 宽阔的后背绷紧,强悍的力道轻而易举将她从床上托起来,腾空来得突然,喻浅总觉得那一瞬像是要被甩出去。 她本能紧紧攀着他的肩,太用力了,指甲都嵌进了他背肉里。 他轻嘶了声,捏了捏她浑圆的臀:“我后背没一块好肉。” 全是她抓的。 喻浅屈了屈手指,缩回指甲:“你下次轻轻抱不行嘛。” 刚经历了一场情事,她发不出真脾气,凶人都显得毫无攻击力,绵绵软软的。 厉闻舟喉头滚了滚:“你男人什么时候力气都大。” “……” 吧嗒一声,浴室的灯开了。 炽亮的灯光下,厉闻舟看见喻浅那张透红的脸,差点又没把持住。 洗完澡,喻浅仍然是被厉闻舟抱出来的,全程她连小半步都没走。 只是那床,看着实在糟心…… 喻浅让厉闻舟把她放在那个单人椅上,然后开始指挥男人:“你去把床单换了。” 厉闻舟挑眉:“使唤我?” 喻浅扬起小下巴:“呐,都是你造成的,你不换谁换。” 如果不是他今晚非要来,非要跟她在这间屋里厮混,这床还是香香软软整整洁洁的。 都是他! 厉闻舟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走向床边:“行,我换。” 大床上一片凌乱,还有很多被水渍洇出的一团团痕迹,喻浅简直没眼看。 她目光从床上移开,转移到厉闻舟身上,刚才的澡两人是一起洗的,此刻他身上没穿衣服,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 那浴巾上的图案是粉色吉伊,喻浅新买回来的,就用了一次。 此刻他在换床单,那图案在喻浅眼前晃来晃去的,她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厉闻舟回头,“笑什么?” 喻浅嘴角扬起的弧度很高,“好笑才笑。” 他低头看系在腰间的浴巾,“还行,就是尺寸小了点。” 说完,他看向她,“另外给我买一条,我下次来用。” “你想都别想,只此一次。” 今晚已经够刺激够疯狂了,以后再在这间屋里乱来,她真的会崩溃。 刚才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可厉闻舟撞得那么狠,激烈的动静也不知道隔壁会不会听到…… 厉闻舟换好床单,回头看到喻浅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走神,那莹润的脚趾头蹬在椅子边,时不时动一下,看得他口干舌燥。 早知道刚才在浴室里就不心软,再狠狠弄她一回。 “铺好了。”他朝她走过去。 在厉闻舟走近时,喻浅几乎是习惯性伸出两只手,厉闻舟眼底隐笑,弯腰抱起她,转身朝大床走去。 都已经洗漱过了,这次他没再乱来,直接盖上被子把喻浅揽入怀里。 喻浅背对着他胸膛,用手肘戳了戳他:“明早要记得把垃圾桶处理了。” 里面的纸,还有他带来的套。 厉闻舟拥着她:“睡觉。” 喻浅眼皮很沉,但话没说完她不敢睡:“还有床单,记得提醒我丢洗衣机里。” 他说:“睡觉。” 喻浅:“还有你的衣物,要处理干净,什么都不能留下,那些……” “精力有余,要不再来一次?” “……” 她乖乖闭上眼睛,这一觉睡得特别特别沉。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昨晚交代的那些厉闻舟都已经处理好了,整个房间不留一丝他存在过的气息,连浴室里昨晚被撞倒的沐浴露和洗漱用品都摆正,甚至还点了薰衣草熏香。 喻浅咬着指甲盖怀疑,这真的是厉闻舟收拾的? 第139章 看见她脖子上的吻痕 叩叩、 敲门声传来。 喻浅回过神,立即过去开门。 “浅浅,你起来没?” 门外站着柳晚敏,她已经穿戴打扮好,还画了很精致的妆。 喻浅问:“妈,你要去哪吗?” 柳晚敏说:“昨晚你不是说要回江市看你爷爷奶奶吗,我陪你一起回去。” 喻浅拧起眉心:“我昨晚没找到机会跟爷爷说回江市的事情。” “我知道,我现在陪你去跟你爷爷说,你爷爷同意了就直接出发,别耽误了时间,赶紧洗漱收拾好自己。” 柳晚敏这一夜间的态度转变,让喻浅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昨天得知她要回江市,立马就反对不要她回,今天又让她回了,还说跟她一起回。 要知道柳晚敏自进厉家后,就没再见过她爷爷奶奶,逢年过节都是她在联系。 “愣着干嘛?去换衣服啊,你……”柳晚敏催促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瞥见喻浅脖子上的一抹红痕。 喻浅自己没意识到,但当柳晚敏凑近来看时,她才反应过来,然后侧了侧身。 “等一下,浅浅你脖子上那红红的是什么?”柳晚敏拉着喻浅不让她躲开。 喻浅表情一秒恢复自然:“有吗?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我看看。”柳晚敏再度凑近来看。 喻浅后退:“我这就去洗漱换衣服,妈,你能陪我一起回白市我很开心,你等我,我马上就好。” 柳晚敏伸手想拉,但没拉住:“欸,你等等……” 然而喻浅已经快速钻进了浴室里。 一向多疑的柳晚敏跟着踏进了屋内,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燃香,她目光四处看,看见柜子上的香炉里冒着缕缕白烟。 她只扫了一眼便在屋内四处转,整洁干净的陈设一尘不染,她接着又摸了摸床被,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惊叹自己太会胡思乱想,一个被蚊子咬的红痕而已,怎么还联想到那种事情上去了。 不过,也不一定真是蚊子…… 柳晚敏立即走到浴室门口:“浅浅。” “嗯?” 浴室里传来喻浅的声音,伴随着淅沥的水声。 “医院那边请好了假吧?”柳晚敏随意问起。 喻浅回:“没有请假,爷爷同意了我就跟同事换班。” 水声有些吵,柳晚敏说:“你把水关了。” 几秒后,浴室里没了水声。 柳晚敏贴着门问:“你跟那个男的分了没?” 喻浅看着镜子里眉头紧锁的自己,汲了汲气:“我会处理好的。” “还没分?”柳晚敏语气一下就重起来了,“你到底要跟这个男人耗到什么时候?” 喻浅:“我自己有分寸。” 柳晚敏语气很急:“你要是有分寸,还用得着我一问再问吗?还有你自己难道没觉得,应楼对你还是很上心,昨天他看他一直跟你说话……” 这时,浴室的门忽然打开。 柳晚敏的话戛然而止。 喻浅脸上没有表情:“大哥只把我当妹妹看待,就像他对泱泱是一样的,另外,我洗漱好了,换件衣服就去见爷爷。” 说完,她从浴室出来,去拉开衣柜挑选衣服。 柳晚敏红艳艳的嘴唇张了又张,最后还是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等喻浅换好衣服。 后院凉亭有个人造小池塘。 里面养了不少锦鲤。 此刻厉老爷子跟贺兴贤正坐一起钓鱼,旁边站着贺家的保镖,池塘对面是贺扶羡跟贺今翎两姐弟,隔得较远。 喻浅跟在柳晚敏一前一后来到凉亭。 “喻小姐来了。”贺兴贤看见喻浅,立即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喻浅回笑,称呼了对方。 贺兴贤很热情地给喻浅展示他刚钓起来的那两条鲤鱼:“一杆双钩,全部正口。” 后边走来柳晚敏过来看了眼:“厉害啊贺二爷。” 贺兴贤笑声爽朗:“要真说厉害那还得是老爷子,一杆双钩,八条鲤鱼,全部正口。” 厉老爷子笑呵呵的:“运气好。” 喻浅这时走到厉老爷子身边,蹲下身说:“运气只占半成,剩下半成是爷爷这些年钓鱼钓娴熟的经验。” 厉老爷子侧目看着蹲在他旁边的小丫头:“难得听你说话这么生动,是不是有什么事。” 喻浅笑了笑,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爷爷,我想跟妈妈去一趟江市。” 她没有说回,而是用的‘去’这个字。 厉老爷子没什么反应。 对喻浅来说,只要老爷子没直接说不,那就是还能提,她继续说:“就去一天,明天下午就能回来。” 又有鱼正口了。 厉老爷子慢慢悠悠把鱼拉起来,再一个一个取下丢进旁边的桶里。 他丢得重,溅起的水花沾在喻浅脸上,头发上,她轻轻擦掉。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贺兴贤适时出声打破这份尴尬:“喻小姐去江市看望朋友还是亲人?” 喻浅扬起头回答:“我在江市出生,爷爷奶奶在那边。” “这样啊,那两位年纪也大了,回去看看也好。”贺兴贤理解道。 喻浅朝贺兴贤投去感激一眼,随后就听到厉老爷子问话:“机票买了?” “还没。”喻浅实话实说,“去江市要征得爷爷的同意,还没问爷爷,不敢擅自买机票。” 她说完,听见厉老爷子笑了声:“什么擅自不擅自的,想去就去。” 见老爷子松了口,喻浅高兴得眉眼都绽开来。 许是受她脸上笑容感染,厉老爷子脸色也温和:“难得去一趟,一天怎么够,后天早上回来吧,好好陪陪那两位。” 喻浅连忙道:“谢谢爷爷。” “谢什么,是你孝心好。”厉老爷子脸上挂着笑容,继续钓鱼。 柳晚敏也替喻浅高兴,刚才见厉老爷子那态度,她还以为不成呢。 等喻浅和柳晚敏走后,对面贺扶羡朝这边招了招手。 保镖立即过去池塘对岸。 “小少爷。”保镖颔首站在贺扶羡身后。 贺扶羡拨弄手里的鱼饵问:“刚才那个女人来说什么了?” 笑得那么高兴离开。 跟捡了钱似的。 保镖把刚才喻浅来发生的事复述一遍,贺扶羡听后笑了:“她要去江市啊。” 保镖点头:“是。” 贺扶羡抛出鱼饵,坐了下来。 随后他抬了抬手,保镖弯下腰靠近,贺扶羡偏头交代:“给她找点麻烦,我见不得她那么高兴。” 第140章 喻浅怀疑身世 自老宅出来,喻浅的好心情都写在了脸上,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很开心。 连柳晚敏也难得见到喻浅这么开心的一面,笑着提醒:“车窗升起来点,风太大,给我头发都吹乱了。” “好。” 喻浅应着,伸手将车窗完全升了起来。 没了风声,柳晚敏拨弄着耳边的头发问:“跟同事换好班了吗?” “换好了,很顺利。”喻浅扭过头,“一切都很顺利。” 看着女儿那张明媚生动的脸庞,柳晚敏生出片刻恍惚,喃喃道:“这么一看又不像了呢。” 喻浅没注意到柳晚敏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她随口问:“不像谁?” 柳晚敏说:“不像我。” 喻浅弯着唇角笑:“我本来就不像您。” 柳晚敏怔了怔,随后听到喻浅那句补充:“我像我爸更多。” 听到这话,柳晚敏收回目光,呵呵笑了两声说:“也不见得。” 四个字,轻易打破了喻浅的好心情。 既不像妈妈,也不像爸,那她像谁?捡来的吗? “好了你别多想。”柳晚敏察觉出喻浅心情蔫了下来,连忙说两句好听的哄她,“不笑的时候还是很像的,尤其是眼睛……” “我爸的眼睛是单眼皮,我的不是。”喻浅好心提醒。 柳晚敏改口:“我是说眼神,眼神还是像他的。” 喻浅抿起唇角:“当真是因为过了太久,久到您已经忘记爸爸的样子了是吗。” 那年离开她才八岁,能记住的并不多。 但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将父亲的样子深深记在脑海里,从没忘记过。 只听柳晚敏叹了声气:“浅浅,十六年了,妈妈一直在往前走,早就看开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喻浅没再说什么。 有些心里话憋了一路,直到登上飞机后,喻浅才对坐在她身侧的柳晚敏说:“这次我们一次回江市,爷爷奶奶一定很开心,往年我每次回去他们都会问起您在这边过得好不好,虽是儿媳,但我觉得他们一直把您当亲女儿对待。” 她希望柳晚敏能动容几分。 可柳晚敏闭上了眼睛:“何必念我。” …… 从老宅到机场,再到江市,历经三个小时。 给两位老人准备的衣服和补品都要现买,柳晚敏不喜欢麻烦,便一直坐在车里等,等了半个小时,喻浅才拎着大包小包出来。 “你每次回来都买这么多?”柳晚敏似乎不太理解。 喻浅将东西都放在后备箱,确定都买好了才关上后备箱。她绕到前边拉开车门坐上来:“我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不是每个月都回来,这样您还觉得买多了吗?” 柳晚敏抬手扶额:“行吧,随便你。” “您既然不这么不耐烦,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回来。” 说真的,喻浅有点搞不懂。 柳晚敏什么也没说。 算了,喻浅也不再问。 时间临近晌午,过去正好吃午饭,喻浅没有提前联系两位老人,虽然知道早知道可以早期待,可她不想两位老人为了迎接忙前忙后准备太多。 两老住在市郊边缘的小镇上。 坐车要中转几次,喻浅每次回来都是租车自驾,这次也是。 抵达时,已经过十二点半。 独栋小楼房立在一条河对岸,旁边挨着几户更漂亮的小洋楼,穿过热闹的小镇,沿着小河旁的公路开,最后在小楼房的院子外停下。 拴在院门口的小狗冲着车子狂吠。 屋内的老太太听见狗叫,拎着锅铲就冲出来,看到院子外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老太太迟疑着没过来,直到喻浅推开车门下车,老太太还是没认出来。 “谁来了啊?” 小老头端着一碗米饭走出来问道。 老太太眯着眼睛怎么也瞧不清楚:“不认识,可能又是搞推销的。” 话音刚落,小老头把手里的那碗米饭塞到老太太手里,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是我的囡囡回来了!” “是囡囡?” 小老头的眼神比老太太好,一眼就认出了喻浅,连忙朝着院外走去。 老太太反应过来,也连忙追出来:“囡囡回来了,囡囡回来了。” 喻浅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先让俩老抱了一下。 两老一左一右拉着喻浅的手满是欣慰,可笑着笑着老太太就垮下脸,说了喻浅预料之中的话:“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哪怕提前一天,奶奶也能多高兴一天。” 喻浅晃着老太太的手:“有几次我提前说了,等我一回来就看到你们屯那么多的东西。” 说着,喻浅又看向满脸慈爱的小老头:“还有爷爷,知道我要回来,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开着一辆山轮从镇上出发去县里接我,您来接我,我当然高兴,可是去县里近三十公里,路上那多来来往往的大货车,多吓人,从那以后我就吸取教训,偷偷回来,再给你们一个惊喜。” 小老头佯装生气撒开喻浅的手:“惊吓还差不多,但囡囡你这次赶得刚刚好,准备开饭。” 说完,小老头朝车子走去:“有没有要拿的,爷爷给你……” 话没说完,小老头这才注意到,车外还站着一个女人。 “老柳头,那是谁啊?” 老太太老花眼,稍微隔远了就看不太清楚,此时她自然也注意到车外还站着一个人。 小老头看着柳晚敏,脸上岁月沉淀的褶皱轻轻抽动,好似在强忍着什么。 “爸。” 柳晚敏喊了声。 小老头没应。 柳晚敏也不在意,看向远处的老太太,接着又喊了声:“妈。” 喻浅看见眼前的老太太,在听到那声‘妈’之后,浑身一震。 多强烈的肢体反应。 随后,喻浅就看到刚才跑起来还健步如飞的老太太,此刻却颤颤巍巍走向柳晚敏。 “敏敏……” “是敏敏回来了吗?” 老太太走到柳晚敏面前,想伸手碰一下对方,可手伸到一半时,又颤巍巍抽回来,像是不敢确定。 这时小老头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柳晚敏抬手捋了一下头发,红唇艳丽丽的:“回来看看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老太太连忙点头:“好,挺好的。” 小老头却是冷冷一声:“好得很。”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喻浅觉得,爷爷奶奶对柳晚敏的在意,完全超过了家公家婆对儿媳妇,更像是对待亲女儿。 第141章 她出车祸了 说来也是巧,爷爷名字里也有一个柳字。 跟柳晚敏离开那年她八岁,时常听奶奶喊老柳头,但不知道是哪个柳字,她后来才知道,是柳晚敏的柳。 还有,这些年柳晚敏不曾回来看过他们二老,但他们似乎半点怨言都没有,还每次都会跟她问起柳晚敏的近况,很关心柳晚敏在厉家过得怎么样。 怕二老担心,喻浅每次都挑好的说。 “走吧,先进去。” 小老头转身去拿车上的东西。 到堂屋的板凳上坐下,喻浅环顾家里的陈设,翻新过一次,挺整洁的,里里外外都干净。 老太太端来一碗米汤递给喻浅:“来囡囡,不烫。” 喻浅接过,捧在手心里:“奶奶,我好久没喝了。” 老太太笑着说:“家里多的是。” 说完,老太太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柳晚敏,许是因为太久没回来过,也可能养尊处优习惯了,柳晚敏对这样的环境有些嫌弃,迟迟不肯坐。 即使小老头拿一张干净的帕子,把那板凳擦了又擦,柳晚敏还是不愿坐,凝着秀气的眉头说:“没这个必要,我站会儿就走。” 小老头欲言又止。 “还没吃饭呢,吃了饭再走吧?”老太太小心翼翼道。 柳晚敏的态度很冷淡:“不吃,没胃口。” 老太太和小老头只好默默走开。 喻浅看不下去,捧着碗走过来问道:“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冷漠,你回来他们很高兴,你看不出来吗?” 柳晚敏没作声。 喻浅忍不住又说出那句:“既然这样,又何必跟我一起回来。” 柳晚敏说出目的:“我不是为了看望他们才跟你回来,我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喻浅问道。 柳晚敏自然是不会对喻浅说,她踏出门槛,去了一趟厨房。 没两分钟,老太太跟小老头都过来了,他们领着柳晚敏进了里屋,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册子递给柳晚敏。 柳晚敏嫌弃地拍了拍册子,翻了几页。 喻浅好奇跟过来看,刚走近,就听到‘啪’的一声,柳晚敏把册子合上了。 “……” 柳晚敏将册子夹在腋下:“你们吃饭吧,我走了。” 喻浅对那册子不好奇,但她不想眼看着柳晚敏就这么走掉,于是拉住她:“就不能吃了这顿饭再走吗?” 柳晚敏抽回手:“这里的环境我不习惯,吃不下,车子我先开走了,在市里等你。” 说完,柳晚敏直接离开。 老太太和小老头跟上去送柳晚敏。 喻浅没去送,她看着老太太和小老头追出去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带柳晚敏回来。待她转过身,看见里屋的柜子还没推回去,刚才老太太就是从那柜子里拿了个册子给柳晚敏。 喻浅走过去准备把柜子关上,却在看见户口本的那一刻,手停了下来。 年生太久,户口本的表面已经旧得掉皮,她拿起来时,皮跟里面的纸质分离,差点散落下来。 连忙接稳后,喻浅这才慢慢翻开。 户主:柳启成 后面那页的名字是,黎英,与户主关系:配偶。 再后面一页的名字是,柳晚敏,与户主关系:女儿。 喻浅继续往后翻,但是没有了。 这个户口本上只有三个人,爷爷奶奶,以及柳晚敏,没有喻念生这个名字,当然也没有她的名字。 “为什么会这样……” 喻浅想不明白,为什么本应该是儿媳的柳晚敏,却成了爷爷奶奶的女儿,本该是唯一独子的喻念生,却没有出现在户口本上。 为什么会这样? “囡囡。” 听到声音,喻浅拿着户口本的手抖了一下,她抬头看去,发现是老太太站在门口,正看着她。 对视片刻,老太太慢吞吞走进来。 “看过户口本了?”老太太伸手来拿喻浅手里的户口本。 喻浅没松手:“为什么户口本上妈妈跟爷爷是父女关系?当年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叹了声气,但她没有解释,只将喻浅手里的户口本强行拿回来放回抽屉里关上。 做完这些,老太太转过身对喻浅说:“你爷爷说了,永远都不提这件事,你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们就不提这些了。” 喻浅蹙起眉心:“可是……” “囡囡,不要让奶奶为难。”老太太真切地望着喻浅,浑浊的眼里含着泪花。 喻浅只好不再追问。 她安心陪二老吃了午饭,期间谁也没提一句柳晚敏,饭后喻浅帮着二老收拾,还算其乐融融。 下午阳光正好,喻浅忙完才想起一直没空看手机,等她拿起手机联网后,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好多信息涌进来。 有乔召漪发来的。 还有谢流溪发来的。 柳晚敏也发了微信来,喻浅都还没来得及一一看,先给厉闻舟回了电话。 十三通未接电话啊…… 要命了! 打过去那边接起后,良久都没声音,喻浅小心翼翼喊了声:“三叔?” 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传来:“现在有空看手机了?” 喻浅干笑。 “忙什么?”他问。 喻浅立马说:“收拾家里。” 男人冷笑了声:“一声不吭就回江市,喻浅,你当我是死的吗?” “……” 完了,这趟行程是她突然决定,没有跟厉闻舟说过,就连昨晚睡一起,她也没跟他提过只字半句。 怕回去了遭殃,她连忙说几句好话给他听,可半句都没用,那边直接挂了。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喻浅拿下手机,表情有种便秘的忧伤。 “囡囡,谁的电话啊,我看你接完都不高兴了。”老太太走来问道。 喻浅强颜欢笑:“一个,朋友。” 老太太直言:“这种惹你不开心的朋友要远离,别搭理。” 喻浅点点头。 等老太太去忙别的后,喻浅点开屏幕,犹豫着要不要再拨一通电话过去。 然而就在她决定再给厉闻舟拨一通电话时,屏幕显示柳晚敏来电。 她妈这个时候应该在去市里的路上吧,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难道出什么事了? “请问你是柳晚敏的女儿吗?”电话里的语气非常急切。 喻浅问太阳穴猛地跳了下,问道对方:“你是?” 对方说:“我是医生,你妈妈出车祸了,请你尽快过来一趟,医院地址是……” 第142章 绑了喻浅 喻浅没把柳晚敏出车祸的事告诉二老,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约好车后,喻浅匆匆去跟二老告别:“奶奶,爷爷,白市那边有急事催我回去,今晚就不歇了。” 老太太正在跟小老头讨论今晚给喻浅做什么好吃的,乍一听见喻浅说现在就要走,眉头皱成沟壑:“囡囡怎么突然着急要走?这才半天不到,去年回来好歹还歇了一夜……” 喻浅十分内疚:“急事,耽误不得。” “囡囡,你看能不能跟那边再商量商量,吃了晚饭再走,你看成吗?你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老太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正要过来拉着喻浅,而这时,一旁的小老头拉住老太太胳膊。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喻浅红了眼眶。 小老头是个任何时候都分得清的人:“囡囡都说了是急事,得赶回去处理,再说了囡囡能回来一趟本来就不容易,不要为难她。” 老太太不说话了,只是那神情看起来仍是很难过。 跟老太太说完,小老头走向喻浅,关心问道:“囡囡,车叫好了吗?” “叫好了,在过来的路上。”喻浅回答。 小老头总想帮点忙,作势就要朝屋里走:“行李那些都拿了没,还有……” “爷爷,”喻浅连忙叫住想为她做点什么的小老头,“我没有带行李来。” 小老头摸着后脑勺:“我怎么记得我从车上拎下来不少东西。” 喻浅失笑:“都是给您和奶奶买的补品和衣服,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别放太久,也别舍不得。” 说完,她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车快来了。 一抬头,见二老满脸不舍地看着她,喻浅只觉得嗓子就像生咽了玻璃渣。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预料意外呢。 车来了。 喻浅上车之后都不敢回头,怕看见二老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车没开走多久,喻浅再次接到柳晚敏的电话,还是医生打来的,问她到哪了。 喻浅立即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到县城?” 司机回她:“约莫还有十六七分钟吧。” 喻浅立即对电话那头的医生说:“快了,十来分钟就能赶到,我妈妈她……” ‘嘟嘟嘟……’ 喻浅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里突然传来忙音。 喻浅怔了一怔,拿下手机看屏幕,对方竟然把电话挂了! 电话突然挂断,一定是那边出现了紧急情况,要么是抢救,要么是…… 喻浅不敢往下深想,连忙催促司机:“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 十多分钟的路程说短也不短,再快也不能飞过去,司机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不敢真的违章飙速。 抵达县医院后,喻浅迅速付了车费往里跑,她先在咨询台问了一下,随后赶去住院部,在问过护士站后找到了柳晚敏的病房。 推门进去。 柳晚敏坐在病床上,是完全清醒的状态,身上看不出明显重大创伤,只手臂上贴了块纱布。 “妈,您现在……” 喻浅边说边往里走,话还没说完便被柳晚敏打断,并大声提醒她: “别进来!你快跑!” 喻浅脸色一变,她妈妈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吓唬她的话。 可是还没等她转身,身后的病房门突然关上。 喻浅心口猛地一跳,与此同时,她攥在手里的手机被一股力道强行抽走,速度快到她甚至来不及抢夺回来…… 等她转过身,就看到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面前。 “你们是谁?是抢劫还是私人恩怨?”喻浅一边问,一边镇定地往后退,用身体挡在柳晚敏的病床前。 身后,柳晚敏紧紧抓住喻浅的手腕:“他们没谈钱,看样子是私人恩怨。” 喻浅侧目:“您的还是我的?” 柳晚敏摇头:“我不知道啊,他们半路拦截了我,抢走了我的手机,还划伤我的手把我带到医院强行住院,他们一直都在用我的手机联系你……” 喻浅咬紧腮帮子,恨自己没能早点察觉。 可对方做得很缜密,她确实也想不到这点。 “放心,不抢劫,我们老板要跟你说几句话。”其中一个男人举起已经拨通的手机。 那是柳晚敏的手机,而喻浅的手机在另外一个男人手里。 等待接通的这几秒,喻浅迅速去按铃。 每个病房的病床旁边都有铃,她身为医生再清楚不过,只要按了铃都会来护士,或快或慢而已,总是个机会。 可是当喻浅按下才发现,铃是坏的。 “他们早就把这个铃弄坏了,没用的。”一旁的柳晚敏哀声说。 喻浅不甘心地又按了几次,仍然没用。 身后,电话接通了,喻浅还没转身,便听见一道略熟悉的声音跟她打招呼: “嗨,喻浅。” 喻浅身躯一僵,回过头看向手机,屏幕上没有名字备注,只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但那声音…… “还记得我吗?”贺扶羡的声音幽幽的,夹杂着笑意。 喻浅咬紧牙关,因愤怒表情有些微微抽动:“是你——!” 手机开着免提,贺扶羡的笑声传来:“没想到吧,再听到我的声音是以这种方式。” 喻浅迅速冷静下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扶羡问她:“记得我提醒过你的那句话吗?” 喻浅拧起眉心回忆,昨天贺扶羡对她说——当心点,别哪一天落在了我手上。 现在…… “你看,你真是不小心,这么快落我手上了,啧。”贺扶羡边说边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听着他笑,喻浅真恨不得隔空抽他一嘴巴,可惜没这个能力,不过当下也不是激怒他的时候,人在砧板上,不能太嚣张。 于是喻浅放软了态度:“你想做什么?是因为那只猫报复我吗?打算见血吗?或是羞辱?总不能是找人强奸我吧?再或者悄无声息把我弄死?” “……”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 特别安静。 要不是喻浅看着手机屏幕在通话,都会以为挂了。 身后的柳晚敏害怕地抓紧喻浅的手:“浅浅,他们杀人应该不至于吧?我们背后是厉家……” 喻浅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贺家做事不看背景,何况贺扶羡在贺家这么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杀个人再抹干净,是件很容易的事。” 第143章 今天会死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贺扶羡:“……” 他承认自己脾气一贯嚣张,也确实在贺家很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读书的时候同学都称他为恶霸,专门以欺负人为乐。 但是,他再嚣张,手上也从来没沾过人命。 他搞这出的目的就是想吓唬喻浅,再关一关她,让她吃点苦头。 当喻浅问他是不是要杀她时,他都懵了。 “贺小少爷怎么不说话了?”喻浅以为,贺扶羡是没耐心跟她交谈。 贺扶羡憋半天憋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喻浅蹩眉:“我不是人在这吗,又跑不了。” 她听得出来贺扶羡的语气并不凶恶,但也不排除他是个阴险的人,要人命都是悄无声息的,毕竟她也不了解他。 过了几秒,她听到贺扶羡交代那两人:“按原计划实行。” 说完,电话挂断。 那两人收起手机,朝喻浅走来。 喻浅迅速退到柳晚敏身旁,柳晚敏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拉着喻浅的手,颤悠悠的声音说:“浅浅,他们是不是要对我们下杀手了?” 喻浅没底,但也先安抚柳晚敏:“这里是医院,贺家人再怎么无法无天,不会在医院乱来。” 可这话对柳晚敏来说,一点安慰作用也没起到,她也清楚贺家权势的影响力,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喻小姐,我们少爷的意思是,你跟我们走,我们就放过她。”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并指着柳晚敏。 喻浅一咬牙:“当真?” 男人点头,但不说任何保证的话,说不定少爷随时会改变主意。 喻浅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男人摇头:“现在不行,会有人在这看着她到明天放人,你跟我们走。” 喻浅没有犹豫很久,松口答应:“好,我跟你们走。” 话音落下的同时,柳晚敏紧紧一拉她的手:“浅浅,不行,你不能跟他们去,万一他们真的要害你……” “怎样我都跑不掉的,只要您没事就好。”喻浅微微弯下腰掰开柳晚敏的手,压低声音说:“想办法逃吧,别指望我。” 她要是真遇害了,指望不上。 说完,喻浅转身走向那个男人:“带路吧。” 男人扣住喻浅一只手腕,警告她:“相信你不会做愚蠢的事,毕竟付出的代价,是你妈妈的命。” 喻浅浑身一颤,咬了咬牙关:“我当然知道。” “浅浅……浅浅……”柳晚敏想下病床,旁边立马走来一个人。 柳晚敏吓得哆嗦,不敢再动。 出了医院后,喻浅便被男人粗暴地塞进一辆车里。 她没敢耍小伎俩,因为柳晚敏的命她实在赌不起,车子开了有半个小时,到一处废弃的砖厂停下。 他们把喻浅带下车,一路推到砖厂里面,喻浅踉踉跄跄,几次险些摔跤,男人并没对她怜香惜玉,将她五花大绑在一个椅子上。 喻浅环顾四周,地上到处堆积着废弃的砖头,杂草丛生,有一股难闻的腐朽味。再看头顶,砖厂的顶棚上到处是破洞,尤其她坐这个位置,顶上就是个大洞,如果下雨,不敢想象会被淋成什么样子…… “绑紧了?” 男人问另一个帮手。 那人直起腰说:“绑紧了,她挣不开。” 男人满意点点头,随后拿出手机对喻浅拍了个视频,拍好了立即发给贺扶羡交差。 做完这些,男人对喻浅说:“我们不会要你的命,你今晚就在这度过一晚,明早会有人来给你解绑,贺少爷说了,这是他教训你的方式,以后再惹他,就不是被绑在这这么简单。” 喻浅沉默。 搞半天,是把她绑这,再吓唬她一晚上。 可这僻静的砖厂,也不知道有没有流浪汉晚上来这住,或者是一些做其他事的人,这么一来她半条命依然是悬着的。 “交差了,走了。”男人收起手机,转身。 帮手跟在男人身后色眯眯说:“刚才给她绑绳子摸到她的皮肤滑嫩嫩的,又白又软,我看那胸也很大,脸蛋更是没得说,是个极品吧,要不我们……” 帮手的话没说完,男人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想死是不是?贺少交代什么就做什么,动歪心思,死得快。” 这话听得帮手心里不得劲:“她都得罪贺少了,贺少还管我们怎么弄她?” 男人猛地又抬起手。 帮手立马改口:“不想了不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喻浅松了口气,刚才那人动色心的她听到了,差点以为两人会沆瀣一气,还好那个人有自己的办事准则,不然她不敢想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眼看他们就这么走了,喻浅寻思着应该也不用等到明天,她拖着椅子也能出去时,他们却把门锁了! “……” 她今晚不会真死在这吧?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等他们走远,喻浅拖着椅子慢慢往门口那边挪,这距离看着不远,但她挪了近十分钟才到门口,她费力地连人带椅子撞门。 别看这门旧,撞在上面愣是纹丝不动。 撞了几下喻浅已经累得大汗淋漓。 可恶的贺扶羡! 她咬着牙拖着椅子又去找别的出路,顺便找找有没有能割开绳子的工具。 此时厉闻舟已经抵达江市机场。 下飞机他便关掉了飞行模式。 跟喻浅那通电话突然挂断是因为他在飞机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空乘人员小心翼翼提醒,他不得不挂断。 眼下看着好几通未接电话,以为是喻浅回拨的,点开一看后,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拨了回去,那边迅速接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三爷,喻浅小姐出事了。” …… 此时,喻浅已经把自己累得喘不过气。 门纹丝不动,窗户也高,找半天也没找到能割开绳子的工具,要是用那些砖磨到天黑也磨不断绳子,她气馁不已,但又不想真的认命在这待一晚上,那只会更危险。 就在她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果后,偏偏她还更倒霉地栽在了地上,这下彻底限制了动弹的范围。 这个角度对着窗。 她满头大汗,目光却直直地看着窗口那个方向,她想,即使她是贺兴贤的救命恩人,贺扶羡也敢这么对她,他们的到来,打着道谢的名义,却害她落得这么狼狈…… ‘趿趿趿’ 耳朵贴着地面,能更清楚的听到那一阵脚步声。 喻浅浑身一僵,是绑她的人回来了?还是别的人? 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喻浅呼吸急促起来,就在她奋力挣扎着想起来时,砸门声忽然传来。 一下一下,砸得很用力。 第144章 凶多吉少 喻浅很肯定,砸门的不是绑她的那两个人。 如果是他们折返回来,会直接开锁进来,而不是一下又一下用力砸门。 她总该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眼看着那门被砸得越来越有松动的迹象,喻浅的心快跳出嗓子眼。 她没法连人带椅子爬起来,只能慢慢蠕动着往旁边那堆砖头挪。那堆废弃的砖头约有她半身高,不一定能全挡住,但能挡一时算一时。 其他的,全看运气了。 不出两分钟,门被暴力砸开了。 与此同时喻浅也挪到了那堆砖头后面。 头顶的汗水涔涔往下淌,顺着发缝,漫过脸颊脖子,浸进了衣服里,洇湿了一大片。她臂膀、小腿上因刚才的挪动沾满了污垢,整个人狼狈至极。 “妈的!” 一声怒吼响起,回声贯穿喻浅的耳膜,她手脚一颤,压着气息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老子出去一趟回来就给门锁上了,妈的!谁啊?谁这么没功德心?谁啊?” “要是给我知道是哪个小杂种锁的门,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粗声粗气的嗓门,正骂骂咧咧不停。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喻浅整个人完全陷入高度警备状态。 这时,她听见哗啦一声。 像是一袋子瓶瓶罐罐落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接着又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敲打着喻浅的紧绷神经。 “哎?老子的椅子又去哪儿了?” 男人来回寻找,始终没找到自己刚捡回来的那把椅子,整个人要气炸了,语气非常暴躁:“居然把老子的椅子也顺走了,那是老子才捡回来的,八成新呢!” 整个砖厂里边都是他暴躁的回声。 喻浅猜想,现在跟她绑在一起的这把椅子,应该就是那人才捡回来的椅子吧。 他是拾荒者? 不确定。 她现在完全处于弱势状态,更不敢去赌人心,只祈祷那人不会找来这里,发现她。 可越是担心什么,偏越是来什么。 脚步声好像离她近了。 不是吧…… “咦,老子的椅子怎么在这里?”男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椅子。 但因为有半截堆砌的砖头挡着,他没发现椅子后面被绑着的喻浅。 一步,两步,三步…… 越来越近。 喻浅紧闭双眼,脑子飞速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应对,直接向对方求救?可对方知道她的情况后对她起歹心怎么办。或者试探,用最可靠的方式,不能把自己的处境表现得太弱势…… 就在这时,又一阵砸门声传来。 ‘砰砰砰!’ 震耳欲聋。 不仅喻浅被吓了一跳,朝这边走来的男人也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脸都黑了。 那人一手抓着一瓶易拉罐啤酒,站在门口,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笑呵呵问:“老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名唤老张的人顿时暴怒吼回去:“你敲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死老子了。” 那人笑不出来,表情讪讪的。 老张一挥手,那人见状,屁颠屁颠跑过来,老张也不捡他的椅子了,他不想自己的新椅子被别人坐,先藏着吧。 老张指了指那一大袋矿泉水瓶,包括旁边那堆纸壳:“今天的。” 那人满脸喜色:“大丰收啊。” 老张拧开手里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扬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接着一拧,一抛,空矿泉水瓶精准落在袋子里。 “妈的,这个月码头突然不招工了,全靠捡这点废纸瓶子过日子,也不知道码头那边的活什么时候正常运行。” 老张说完,打了个水嗝。 那人也跟着叹气:“咱们这种两进宫的人,根本不好找工作,一年前工地那事,整个江市的工地招人都贴着我们的照片审,好不容易码头那能干一份搬运工,现在倒好,码头那边我看也快凉了。” 此刻。 藏在堆砌砖头后面的喻浅,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本来心里还抱了那么一丝丝侥幸,结果在听到那句‘两进宫’时,表情瞬间龟裂开。 两进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坐过两次牢! 这人竟然坐过两次牢! 那要是被他们发现她的存在,一定凶多吉少! “说那些晦气干什么。” 老张吐了口唾沫,呸了声,“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子不就是坐过两回牢,老子已经改过了,老子现在是好人。” 那人嘿嘿笑,给老张点了支烟,然后凑近小声出了个主意:“老张,咱们要不换个城市,这江市咱们不待了。” 老张听了沉思了几秒,然后摇摇头:“不行,咱们这情况,去的外地更不好过。” “这可不一定!”那人斩钉截铁的口吻,“去更大的城市,毕竟城市越大机会越多。” “倒也是……”老张猛吸了口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抽了好几支烟,地上都是烟头,后面还有易拉罐响起的声音,他们又开始喝酒了。 喻浅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松懈,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另一人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又说一遍:“老张,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不去别的城市,咱们就去濠江,像二十年前那样,能遇到贵人,机会也多。” 老张明显在深思熟虑:“我想想。” “好,老张你慢慢想,我随时等你一句话,你要是决定了,咱们就出发去濠江!兄弟陪你再闯出一番天地……嗝!” 说完,打了个酒嗝。 老张一脸不耐烦:“滚滚滚,老子说再想想就是还没想好,别催老子。” “那好,我先走了。”那人转过身,踉踉跄跄走了。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说着,老张也站起身。 脚下有点晃悠,他甩了甩头,然后跟了上去。 喻浅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远,轻轻松了口气,但她不敢过于松懈,又等了两分钟,确定那两人不会再回来,这才慢慢往外挪。 或许是刚才躺了很久,体力恢复得很足,挪起来没刚才那么吃力。 终于挪到他们刚才交谈的位置,喻浅看见地上果然还留着易拉罐的圆环,她迅速调整位置捡起那个圆环,然后用力在绳子上割动。 这个圆环并不锋利,但用起来却伤手,喻浅忍着疼痛继续割,不多时就感觉手指湿淋淋的,应该是划破手指流血了,但她现在顾不上伤,割开绳子最重要。 不停地划拉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只要手不停,应该很快就能割断绳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绳子已经割到一半,喻浅信心大增,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外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第145章 她遇害了 不是吧…… 这么快又回来了…… 喻浅停下手里的动作,赶紧朝堆砌的砖头那边躲,可这次的门没有锁,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挪过去,才挪到一半,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诶老张,是我眼花了吗,躺在那的是个人吗?” “你没眼花,不仅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这里怎么会来女人,你认……” “嘘。”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喻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手紧紧拽着那枚圆环,虽然没了说话声,但她能感觉到他们在朝她靠近。 直到,眼前出现一张交错着疤痕的脸。 “啊——” 喻浅本能发出尖叫。 老张也被喻浅的尖叫声吓一跳,连连后退几步,另外那个人更是魂儿都差点吓没。 “什么情况?这这这什么情况啊……”另外一个人都惊讶得磕巴起来,“老张你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闭嘴,我怎么知道。”老张也是一脸疑惑。 他目光盯着喻浅仔细打量,非常眼生,可以说从来没见过。 打量过后,老张问道:“你是谁?” 喻浅迅速镇定下来,保持口齿清晰:“我们是一群朋友来的,我们在玩逃脱游戏,他们在外面躲着,只要我自己解开绳子出去找到他们我就赢了,只是我刚才不小心绊倒自己,还没解开,对了……你们是谁?” 在口齿清晰编出一段谎话后,喻浅继而又淡定询问对方的身份。 老张还没开口,一旁的另一个人说:“我们是拾荒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可真会找地方。” 喻浅连忙说:“对不起,我们看到这里废弃了,以为没人呢,可以麻烦你们帮我解开一下绳子吗,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离开这里,不打扰你们。” “没问题啊。”那人说着就要来给喻浅解开。 喻浅心中一喜,但没表现在脸上,先礼貌说了声:“谢谢你。” 那人正要靠近,忽然被老张伸手拦住:“等等。” 那人停下。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老张狐疑的目光盯着喻浅打量,问道:“你们几个人?” 喻浅表现得不慌不忙的样子:“加上我六个人。” 老张又问:“就你一个女的?” “当然不是,我们都是跟各自的男朋友一起来的。”喻浅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脸色好可怕。 坐过牢的人眼神跟普通人不一样。 她以前不信,现在亲眼见到,不得不信。 “怪我自己放大话,说能解开,没想到他们绑太紧了,我怎么都解不开。”喻浅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张目光落在喻浅身后的手上,忽然冷笑了声:“谎话连篇。” 喻浅一怔。 身后那人疑惑问道:“老张,她说啥谎了?” 老张站起身:“不可能来了六个人我们都没看到,你想想我们才走多远,而且这椅子刚才在那后面,想必那时候她就被绑在上面了,你看她手里的易拉罐圆环,她在自救。” 那人听得长大了嘴巴,他看向脸色惨白的喻浅:“你是被人绑来这的啊?” 喻浅抿紧了唇角。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指着喻浅点了点手指:“刚才你虚张声势。” “……” 那人又蹲下来问:“你得罪谁了?” 喻浅看着越发靠近的那张脸,心中怵得慌,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不能露出害怕:“我被同事霸凌,他们要篡夺我手上的项目,所以联合把我绑在这,等项目成了再来放了我,我不甘心,所以拼命自救。” 这是第二个谎言,至少比第一个严谨。 眼前这两人要真是普通拾荒者,她就实话交代了,可他们做过两次牢,她不敢赌。 “那他们要是不回来放你呢?”老张似笑非笑看着明明很害怕却故作镇定的喻浅,“毕竟,人心是最难测的。” 喻浅瞳孔骤然一缩:“你们……” 不等她话说完,老张给了身后一个暗示的眼神,那人领会,立即对喻浅进行搜身。 “不许碰我,手拿开,你们……” “闭嘴!” 老张喝斥一声。 喻浅瞬间噤声。 “老张,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有。”另一个人搜完身说道。 老张咧嘴扬起阴恻恻的笑:“手感怎么样?” 那人也笑:“皮肤很白,胸看起来也很大,长得跟个仙女似的。” 两人对视,眼神相互传达的信息一模一样。 喻浅看着两人笑,恐惧涌上心头,她想,自己要完了,他们还是起歹心了。 “动手吧。”老张说阴恻恻说道。 “你先还是我先?” “一起。” 喻浅使劲摇头:“不……” …… 眼看天色渐黑,贺扶羡躺在沙发上看了看手机,已经六点了。 他划动着手机,拨出一通电话,交代道:“去看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要是哭得厉害就把她放了,放之前打一个视频过来,我要看看她那狼狈的样子。” 说到狼狈两个字时,贺扶羡笑了声。 那边应下,挂断电话。 贺扶羡把玩着手机,脑海里全是喻浅哭得眼泪鼻涕糊满脸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很搞笑。 那处很偏僻,她一个女人被绑在那,就算胆子再大也经不起吓。 嗯,想想都舒坦。 贺扶羡继续把玩着手机耐心等待视频,等了约莫十来分钟,视频来了。 贺扶羡立马直起身,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接起这通视频。 “怎么样,她是不是哭得很惨?”贺扶羡笑着问道。 视频那头的人支支吾吾,像是被吓到。 贺扶羡把音量加大凑近听:“怎么没听到哭声?她不会一声没哭吧?她就干坐了一下午?” 一连几问,都没得到回答。 贺扶羡恼了:“说话!总该不是她跑了吧!” 其实他也相信她有那个能耐,说不定真是跑了。 “小,小少爷,我们赶来的时候,喻浅已经不在这了……” “那就是跑了呗。”贺扶羡轻嗤一声,果然,她还真是有能耐。 可这时,视频那边的人接着说:“可是小少爷,这地上有很多鲜血,还,还有一条很长的拖拽痕迹,这条痕迹是血铺成的,喻浅她可能不是自己跑了,而是,是,遇害了……” 贺扶羡脑袋就像被铁锥敲了一下,整个人都瓮了:“什么?!” “我说,喻浅她可能,可能遇害了。” 第146章 去看喻浅的尸体 夜凉如水,月光下的旷地一片杂草丛生。 废弃砖厂外疾驰来一越野车,待车停下,车门久久没动静,四周万籁俱寂。 车内。 贺扶羡垂着头,捂着脸,迟迟没动身,直到外面有人敲响车窗,咚咚咚的声音惊得他猛地抬起头,月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 敲窗的人见此吓一跳。 但很快镇定下来,出声道:“小少爷,里面的血迹要处理吗?” 贺扶羡迟迟不下车,外面的人拿不定主意,不敢擅自处理,所以前来询问。 原本只是贺扶羡泄愤想教训一下喻浅,没成想闹出人命,虽然不是贺扶羡亲自杀人,但也脱不了关系。 这事对贺家来说,容易处理。 目前他们还没报警,尸体也没找到,他们猜测尸体可能拖去处理了,再晚点,或者明早,凶手多半会折返清理现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也许过段时间,会有人意外发现被抛弃的尸块,或浮在海面上的女尸,或野狗从土里刨的断肢…… 警方会迅速赶到,案子会进一步侦查,直至凶手落网,贺家从始至终未曾参与分毫。 “先别处理…” 这时,车门打开。 贺扶羡手扶着车门慢吞吞下车,踩在地上的第一脚似乎不太稳,踉跄了一下,好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稳了他。 “小少爷,当心。” “我没事。”贺扶羡摆开手,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废弃旧厂,里面亮了探照灯,他的人守在外面。 看了片刻,他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到了门口,守门的人让开路,并奉上一张干净的手帕:“少爷,里面血腥味重。” 贺扶羡定了定神,随后接过手帕,掩住口鼻往里走。 从白市到江市这几个小时里,他满脑海里都是手下说的那句——‘血铺成的拖拽痕迹’。 她当时一定死得很惨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贺扶羡都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直到踏进废弃旧厂的那一刻,看着满地干涸发黑的血迹,他差点没两眼一黑。 “小少爷,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手下连忙扶着他。 “这么多血……”满地的血迹,尤其是拖拽的那一条。 贺扶羡脸色愈发惨白,摇头自言自语:“我把人给害死了,我,我把人给害死了,是我造成的,是我。” 手下立即说:“小少爷,喻浅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不要怪在自己身上。” 贺扶羡用力闭了闭眼:“怎么会没有关系,她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是我害的,继续找尸体,一定要找到,还有凶手。” “小少爷是要给喻浅报仇?”手下不确定问道。 “报仇?”贺扶羡神情恍惚了一瞬,“先找到尸体和凶手再说。” 这一整夜贺扶羡都没睡,熬到晨曦破晓,天际刚露出鱼肚白,他接到一通电话。 他接起:“说。” 电话里的人说:“小少爷,喻浅的尸体找到了。” 哐嗒一声,手机掉落在座位下面,贺扶羡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才重新捡起手机。 拿起手机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他按住不让手抖,哑声问:“尸体现在在哪?” “在殡仪馆,打听到是凌晨五点从海上捞起来了,目前已经送到殡仪馆,现在警察出动,正在调查死因。” 听到这,贺扶羡深吸一口气:“尸体完整吗?” 那边迟疑了。 贺扶羡沉声:“说话。” 那边这才继续往下说:“尸体还算完整,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头骨也裂了,总之,很惨。” “……” 头骨都裂了,她在死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贺扶羡光是想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窒息又绝望。 她不小心招惹他,他本来只想教训一下她,让她长记性知道他不好惹,谁知竟让她付出了一条命。 “小少爷要去看吗?”电话那边问道。 贺扶羡本没想去看,手下提起,他动了心思,突然很想去看一眼, “警方守着没?”贺扶羡握着手机的掌心里浸了一层汗,“还能看到尸体吗?” “能,小少爷想看就能。” 人都被他害死了,还看什么尸体。 贺扶羡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句:“安排一下,我去看一眼她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 挂了电话,贺扶羡丢开手机,整个人无力地往后一靠。 喻浅真的死了。 尸体也找到了。 她…… 贺扶羡闭上眼,脑海里骤然浮现喻浅面目全非,却狰狞着要向他索命的样子,当她满手血淋淋地掐过来,说要他付出代价时,他猛地睁开眼,惊恐地大口喘气。 她一定死不瞑目。 贺扶羡立马拿起手机,给远在濠江的贺扶慎打去电话:“哥!”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润醇和,瞬间抚平了贺扶羡内心的恐慌:“怎么了扶羡?” 贺扶羡咽了咽口水:“哥,我,我手上可能沾人命了。”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 贺扶羡又喊了声:“哥?” 贺扶慎的声音传来:“是可能,还是已经沾了?” 贺扶羡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人……死了。” 不同于贺扶羡此刻的六神无主,贺扶慎在得知这件事后显然镇定许多:“把事情经过告诉我,警方查到你身上了没,死的人是谁,怎么弄死的,说清楚。” 贺扶羡一句话也不敢藏,全都一五一十向贺扶慎交代。 听完后,贺扶慎只平静说了一句话:“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那边先挂断电话。 此时贺扶羡已然安心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喻浅那张脸,他就莫名觉得心痛,到底是愧疚还是什么? 几分钟后。 司机把车开到了一处更清静的地方。 贺扶羡下车,疑惑环视四周:“这是哪?” 回答他的人说:“停放喻浅尸体的地方。” 贺扶羡并没有看到殡仪馆的字样,还在纳闷时,身旁人给他指了指:“小少爷,喻浅的尸体就在那里面停放着。” 贺扶羡循着身旁人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有一道门,看着那道门他却有些迟疑了,到底要不要进去看。 “小少爷,时间不多,只有几分钟,看完就得走,警察马上要过来了。”身旁人的催促道。 本来贺扶羡快歇了去看尸体的心思,但听身旁人那么一说,他立马又打起精神,立即朝那道门走去。 第147章 厉闻舟暴怒红了眼 去看一眼吧。 毕竟是他害死了她。 贺扶羡轻轻推了一下门,随着门缓缓打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呈现在他眼前。 贺扶羡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他抬手摁住那个位置,心想见鬼了,怎么会因为喻浅的死而心痛。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 眼前的白布当真是刺眼极了。 他犹豫片刻,慢慢伸出手,指尖捏住白布的一角,一点一点掀开来。 “对不起喻浅,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贺扶羡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掀开了白布,直到白布掀开,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吓得后退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白骨?人呢?” 身后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白骨不是人吗?” 话音刚落,还没等贺扶羡转过身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脖子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他昏了过去。 这一昏迷就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贺扶羡醒了。 不过是被疼醒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脚被绑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而此刻,他头上踩了一只皮鞋,随着皮鞋用力碾磨,他只觉得头皮痛得像是要裂开。 “你……是谁?”他的声音一出,似被一阵风贯穿,破碎哑滞。 没有回答他的声音,只有那只皮鞋更用力地碾磨。 贺扶羡试图挣扎,可换来的那人一脚将他踹出几米远,后背猛地撞在墙上。 “啊……” 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从贺扶羡嘴角溢出。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撞碎了。 若是他后背没有墙,那一脚只会将他踹得更远。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这么对我,准备承受贺家的怒火吧,我要你……” ‘死’这个字还没发出音,厉闻舟走过来,又是一脚踩在贺扶羡脸上。 “要我如何?”厉闻舟嘴角噙着嗜血般点笑,眼神里的冷翳能将人碎尸万段。 贺扶羡此时也看清了踩他脸的人是谁。 厉闻舟! 竟然是他! 可为什么会是他? 他这满腔的怒意,恨不得一脚踩死他的怒意,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喻浅? “厉!闻!舟!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贺扶羡憋着一口气,咬牙一字一句问道。 厉闻舟微微附身:“你说呢?” “喻浅,喻浅她……”再次提起喻浅的名字,贺扶羡眼里闪过明显的一抹心虚,“你是为了喻浅?” 厉闻舟一把抓起贺扶羡的领子,眼里戾气横生:“没有人可以动她,谁动谁死。” 话落,厉闻舟提起贺扶羡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贺扶羡后脑勺着地。 “嘶……啊痛!!!”贺扶羡痛得表情扭曲。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接着厉闻舟又是一脚踹在贺扶羡肩膀上,随后连踹了好几脚,踹得贺扶羡喊不出痛,整张脸都白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死她的。”贺扶羡痛得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我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她,我知道错了,别打了,你打死我,贺家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我打要害,所以你死不了。” “……” 说完,厉闻舟俯下身,拎起贺扶羡的领口,一拳砸在他惨白的脸上。 贺扶羡头偏到一边,他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 要死了。 他要死了。 他要下去陪喻浅了。 果然逃不过一命抵一命,可不知道为什么,真到濒临死亡这一刻,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再求饶,他想的是,能见到喻浅亲自跟她道个歉,解释清楚他不是有意要害她惨死…… 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这身影正在朝他走近,然后越来越近。 是,是喻浅吗。 他好像真的快要死了,他看见死去的喻浅了。 砰的一声,又是一拳砸在贺扶羡脸上,贺扶羡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三叔,不要打了。” 喻浅走过来想阻止,奈何此时厉闻舟浑身充满戾气,两只手臂奋起的力量几乎要将衬衣撑破,他揍在贺扶羡身上的每一拳都带着杀意。 眼看贺扶羡快被揍得奄奄一息,她蹲下身去拉厉闻舟的手:“三叔,你冷静一点,不要打了……” 她抓着男人紧绷的手臂,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想让他清醒一点,再揍下去贺扶羡不死也得残。 许是她的话起到作用,厉闻舟终于停下手,慢慢转过头看她。 四目相对,她看到厉闻舟眼里的怒意并没有散去,反而更甚,那双眼睛已经红了。 她有些惊慌,可突然间,厉闻舟松开了贺扶羡,缓缓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喻浅看了看地上昏死过去的贺扶羡,而后立即跟上厉闻舟的步伐。 屋外。 厉闻舟接过陈明修递过来的手帕,慢慢擦拭手,那阴沉的脸色让人胆战惧怕,不过这次喻浅没有怕,她走到厉闻舟身边,接过他手上的帕子,替他擦拭手上的那些血迹。 厉闻舟没动,就这么看着她。 她垂着脑袋,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垂了几缕在额前,安静又乖顺。 看了半晌,他开口:“现在回想起来还怕吗?” 喻浅抬起头,对上厉闻舟深沉的目光,然后摇头:“不怕。” 厉闻舟唇抿成一条直线。 喻浅说:“我知道三叔会及时赶来。” 厉闻舟语气冷然:“不用刻意挑这种话来讨好,怕就说。” “……” 她当时确实害怕的。 也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栽在那个废弃的旧厂里,他们要是侵犯了她,怕暴露必定会杀她,再抛尸…… 总之,最快的结果她在那短短几秒钟内都想到了。 也想过贺扶羡的手下突然折返。 或者其他的。 唯独没想过厉闻舟会来。 他就像神祇一样出现,及时救下了她,也处理了那两个人。 跟刚才揍贺扶羡一样,他处理那两人也是亲自动的手,他们一个比一个惨,被打到跪地求饶,然后厉闻舟的手下接着打他们,满地鲜血都是那两个人的,拖拽的血迹也是…… 而后厉闻舟便利用那些血迹做了一个局,包括联系贺扶羡的人都成了他的人,不然贺扶羡怎么会去看尸体,然后又是不费吹灰之力暴揍了贺扶羡一顿。 刚才要不是她进去拦着,厉闻舟下手没轻没重的,贺扶羡恐怕真的命悬一线。 此刻想到他打人的样子,近乎失智那般的狠戾、残暴,她擦拭的手突然就一抖,帕子掉在地上。 她一僵。 紧接着腰被他搂住,她整个人被他摁在怀里,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安抚:“没事了,别怕。” 第148章 发现厉闻舟的心意 喻浅扬起头,眼前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让她看不透。 他做这些事,看起来都是为了给她出气,可当她问他为什么会来江市,他却只说:出个差。 包括救她,他也说是碰巧。 可他当时那般生气地揍那两人时,眼里都是汹涌的杀意,恨不得立马要了他们的命,他,分明是在意她的。 想到这点,喻浅心跳骤然加快了些,一双杏眼定定看着他。 “我脸上也有血迹?” 这样炙热的眼神,厉闻舟想忽视都难,要是再由她这么看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场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 喻浅轻声说:“三叔脸上也沾了血迹,我帮你擦干净。” 说完,喻浅便拉着袖口去擦他的脸。 只是袖口还没触碰他的脸,他偏头避开她的手,提醒她:“用帕子。” 喻浅以为他嫌弃,连忙给他看袖口:“是干净的,我今早换的衣服。” “我知道,血不干净,别再弄脏了。”他这样说道。 喻浅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想她沾染这些血。 越想心头越甜滋滋的,她转身叫陈明修再拿来一张干净的帕子来。 其实沾在脸上的血迹只有一点点,喻浅给厉闻舟擦的时候,他也不动,浓稠的眸光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脸颊滚烫。 偏偏他还一本正经说:“喻浅,你脸红了。” “……” 她收起帕子,故作淡定:“脸红是因为心跳快。” 厉闻舟唇角弯了弯问:“好端端的,心跳为什么快?” 她都这么说了,他居然还要继续往下问。 “哑巴了?”他抬起手,将她耳鬓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身后。 “你才哑巴呢。”喻浅鼓了鼓腮帮子。 她不知道自己随便做的这个细微表情,在厉闻舟的视觉下看起来是多么生动。 他盯着她的脸说:“这样就很好。” 喻浅扬起头看他,眨了眨杏眼:“嗯?什么很好?” 下一秒,厉闻舟抬手挡住喻浅的眼睛,哑声说:“行了,别这么看着我。” 视线一下被挡住,喻浅愣了两秒,而后有些哭笑不得。 手帕被厉闻舟抽走,他低头继续擦着手,只是这次转了个身,背对着喻浅。 擦着擦着,忽然听到身后喻浅问他:“三叔,如果这次我命丧江市,你会怎样?” 这句话是喻浅反复想了很久才问出来的。 她没上前,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她问出这话后,她明显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像是怔了一下。 等了片刻,见厉闻舟缓缓转身,他脸色不似刚才那般温柔,反而有些凛冽的寒意:“不会聊就别聊,难听。” “……” 他丢掉手里的帕子,转身离开。 喻浅被驳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嘀咕道:“一个假设,怎么就叫不会聊天了。” 时至下午。 贺扶羡醒了。 他睁开眼缝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喻浅,不过他没什么反应,很平静地开口:“没想到再见到你,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喻浅低着头,淡定打开一个又一个药盒,依次取出里面的药:“我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贺扶羡哽咽:“对不起。” 喻浅取药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贺扶羡那张鼻青眼肿的脸。 贺扶羡眼缝稍微睁大了一些,那眼眶里含着雾蒙蒙的泪水:“一命偿一命,我下来给你赔罪,但是你惹我在先,这事我也委屈,你说我几句得了,可不能再动手。” “……” 她就说这人怎么这么平静。 敢情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阴曹地府见到了她呢。 呸! “可怜的我英年早逝,我爸,我妈,我哥,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外公外婆……他们得知我的死讯,一定会特别特别难过。” 贺扶羡边说边流泪。 顺着太阳穴淌下来的眼泪很快浸湿了枕头。 他抬手擦,结果碰到脸上淤肿了,顿时被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都死了还会感觉到疼。”贺扶羡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喻浅将分好的药攥在手心,再端起一杯水,走到床边说:“死了还会觉得疼,是因为你良心坏,阎王爷给你的惩罚,等你下油锅的时候会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的痛苦。” “卧槽?真的?” 贺扶羡眼缝彻底睁开,表情看起来要多惊恐有多惊恐。 喻浅微微一笑:“都变成鬼了,还能骗你不成。” 说完,喻浅伸了伸手里的药和水。 贺扶羡问道:“这是什么?” 喻浅:“一种神奇的药,吃了等你下油锅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贺扶羡咽了咽口水:“真的吗?我吃了药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废话怎么那么多,吃不吃?”喻浅耐心快被这个傻子耗尽了。 要么说他被贺家保护得太好了呢。 凶残是真的。 单纯也是真的。 轻易就被骗去看尸体。 现在人都醒了还以为自己死了在阴曹地府。 真是……蠢得可爱。 贺扶羡翻身起来,全身上下剧烈的痛感差点没让他再次昏死过去。 看来下辈子得当个好人,不然死了也受罪。 他从喻浅手里接过药和水,只是在看到那药时,他一脸纳闷:“这阴间的药怎么跟阳间的药看起来一样?” 小丸子,还有胶囊。 喻浅白了他一眼:“快吃,吃完就要下油锅了。” “好好好,我吃我吃。”贺扶羡也不敢再多问,把药全塞嘴里,然后喝一大口水全吞了。 吃完后,他还吐了下舌头给喻浅看,表示自己已经吃干净了。 喻浅没忍住笑,接过水杯转身。 “我死了下地狱又下油锅,那你呢?你是不是会上天堂?” 在喻浅收拾那些药盒时,忽然听到贺扶羡这样问道。 她没理会。 只觉得这人好像真的被三叔揍傻了。 如果说刚醒来有点恍惚,分不清现实,但这会儿药都吃了,居然还沉浸在阴曹地府里。 “上天堂也好,不像我,做了坏事不仅要下地狱,还要下油锅炸成串。” “也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投胎做人。” “我还是想当个有钱人,哪怕只有贺家万分之一有钱也行,我实在不想当穷人。” “……” 第149章 丢失的姐姐有消息了 喻浅极力压着上扬的唇角,转过身说:“像你这么罪大恶极的人,下辈子还想当有钱人?别做梦了,你下辈子只能当一头猪。” “不是吧?” 贺扶羡绝望了,他不想当猪。 此时,厉闻舟走了进来,他脸色不豫:“怎么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 喻浅转过身,脸上笑意还没散,厉闻舟瞧出她很高兴,问道:“收拾他了?” 喻浅:“是被他蠢笑了。” 厉闻舟扬了扬眉梢,走到喻浅身旁,目光落在贺扶羡身上,鼻青眼肿,他的杰作。 “你……?”贺扶羡目瞪口呆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厉闻舟。 厉闻舟面无表情:“我什么?” 贺扶羡指着对面男人:“你怎么也死了?” 这话听着太过晦气,厉闻舟瞬间黑了脸:“看来还是揍轻了,留你一条狗命还嫌活太腻。” 贺扶羡缩回手,惊恐的表情显得十分滑稽:“你,你,我?我没死?” 厉闻舟回过味来,侧目去看喻浅,只见她憋笑憋得五官快挤成一团。原来这小子一直以为自己死了。 “卧槽!我居然真的没死!”贺扶羡激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沿着身体到处摸了摸,还掐了好几次。 嘶,痛。 哈哈哈他没死!他还是集万千宠爱的贺家小少爷,他不用下油锅了!他也不用担心下辈子投胎成猪了,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贺扶羡就笑出了声来。 但他不知道,他这又癫又笑的表情像极了打入冷宫疯了的妃子。 喻浅轻声说:“他好像要疯了。” 厉闻舟冷嗤:“疯了最好。” 话落瞬间,笑声戛然而止。 贺扶羡抬起头,眼睛逐渐清澈起来,他看了看喻浅,又看向厉闻舟,从被揍到现在醒来,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你们……” 贺扶羡指着两人,表情很疑惑。 厉闻舟偏头示意喻浅:“你先出去。” 喻浅不确定厉闻舟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又担心厉闻舟再揍这小子,他已经经不起揍了,更别提厉闻舟下手没轻重。 只是她还没开口,厉闻舟像是猜中她心里所想,温声道:“我有件事要跟他谈,不动手。” “好。” 喻浅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出去。 贺扶羡立即叫住她:“喻浅你不能走,你走了他会打死我的。” 那种被揍得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恐惧,害怕,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喻浅回头看贺扶羡一眼:“他不会的。” 贺扶羡:“我不信。” 喻浅:“信不信随你。” “……” 说完她就出去了。 贺扶羡满脸绝望,他甚至都不敢看一眼厉闻舟,生怕这一眼看过去,就是一拳挥过来。 “放心,打不死你。”厉闻舟冷冷说道。 贺扶羡倏地抬头:“你最好说话算话。” 厉闻舟:“最多打残你。” “……” 那还不如打死他呢! 想他堂堂贺家小少爷,下半辈子拖着一具残疾的身体苟活,简直生不如死。 厉闻舟转身拖来一张椅子,拎了拎裤腿坐下道:“贺扶慎在找你。” 贺扶羡直直望过来:“我哥已经来江市了?” 厉闻舟嗯了声。 贺扶羡嘴角绽开笑,厉闻舟提醒他:“先别高兴太早,你现在在我手上。” 贺扶羡绽开的嘴角敛起来:“你想做什么?” 厉闻舟凛冽的眉峰一挑:“我想做什么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包括,杀你。” 贺扶羡咽了咽口水。 厉闻舟接着往下说:“现在我手上有一个好消息,要听吗。” “我脖子就在你手上,你只要用力一掐,我就死了,什么好消息对我来说都没意义。”这点贺扶羡还是拎得清。 厉闻舟笑着摇头:“不,这是一个对你们贺家来说,很好的消息。” 贺扶羡听着听着,慢慢打起精神:“……什么好消息?” 厉闻舟长腿交叠,手臂轻轻搭在腿上:“二十多年前,贺兴生夫妇唯一的女儿丢失,也就是你的亲姐姐。” 听到这话的贺扶羡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闻舟抬了下手:“别心急,听我慢慢说。” 这不紧不慢的语气,听得贺扶羡直心急,但他忍住没催,等厉闻舟接着往下说。 “贺家出动所有人力,倾尽一切只为找回那个女儿,至今已二十多年,仍然没有一点消息。” 说到这,厉闻舟语速慢了下来,他目光直视着紧张又严肃的贺扶羡:“有人说,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你住嘴!” 贺扶羡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甚至也忘了害怕,歇斯底里道:“你不许咒我姐姐!” 厉闻舟:“你们贺家人心里没有数吗?还是不肯接受现实?” “厉闻舟,你打我我认了,但你要是一再咒我姐姐,我今天就是拖着一口气也要跟你不死不休!” 贺扶羡是真的急眼了。 提到他姐姐,比他的命还重要。 不止他,他哥哥,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从没放弃姐姐,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 没有人愿意承认姐姐已经不在了。 他们只是,没找到而已。 厉闻舟轻笑了声,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冷意涔涔的:“我手上的消息,还想知道吗?” 贺扶羡一怔,最后不得不强行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他想知道,只要是关于姐姐的,他必须知道。 厉闻舟继续往下说:“喻浅被你的人绑去废弃旧厂,遇到两个恶人,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 贺扶羡呼吸一滞。 “地上那些血看见了吗,他们的。”厉闻舟脸色阴沉,“我从他们身上铐出了一些秘密,他们把这些年做过的恶全交代了,包括当年在濠江参与的事,真是没想到啊,会这么巧,他们竟然是当年参与偷走你姐姐的团伙之一。” 话音落下的同时,贺扶羡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床上翻下来。 他跌了一跤,又迅速爬起,全身上下的剧痛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半跪半起的姿势,一只手用力拽住厉闻舟裤腿:“你说的,都是真的?” 厉闻舟垂眸看着被揪住的裤腿,眉心轻轻蹙起,有些嫌弃道:“松开。” 贺扶羡眼眶红了,慢慢抽回手:“厉闻舟,你最好不是骗我的。” 厉闻舟轻嗤了声:“我亲自审的,你说呢,他们当年的的确确就是参与偷走你姐姐的团伙之一。” 第150章 一直给厉闻舟跪着 贺扶羡有多激动,从他现在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因为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跪在了厉闻舟面前。 厉闻舟唇角微微勾着:“行这么大的礼,不再磕个头,怎么说得过去。” “……” 激动中的贺扶羡听到这话,先是一愣。 几秒后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表情跟吃了翔一样难受。他迅速找支撑起身,但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刚站到一半又痛得跪了下去。 “啧啧。”厉闻舟抬手支着侧脸,“有心了,一个大礼不够,还再给行一个。” “……” 龇牙咧嘴的贺扶羡慢慢抬起头:“我不是要给你跪,我是因为站不起来。” 厉闻舟轻点了下头:“理解,你为了感激我特别想跪着。” “……” 贺扶羡额角猛地抽搐:“我感激你什么?你的话不是才说了一半吗!以你的人品,怎么可能好心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有所图谋!” “我的人品……”厉闻舟笑出了声,连看贺扶羡的眼神都从看垃圾,变得多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倒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贺扶羡一呛,他往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谁知这一坐,牵动了坐骨神经,霎那间疼得脸都白了。 想他金尊玉贵的贺家小少爷,这辈子的苦都集中在这一天吃了。 “你说吧,你告诉我姐姐的消息,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做什么?”贺扶羡扶着后腰,说话都有些提不起气。 厉闻舟也不管他是不是一直就这么坐在地上,往下说:“虽是误打误撞,但这两个证人确确实实已经落到了我手上,你们贺家要想知道更多,就得跟我做交易。” 贺扶羡眼皮儿跳了一下:“什么交易?” 厉闻舟:“你还不配知道,让贺甘棠来跟我谈。” 贺扶羡怒道:“你凭什么我跟我爷爷谈,你还没这个资格。” 这般无能狂怒,在厉闻舟看来极为可笑,他无视道:“掌握了贺小姐丢失的踪迹,就等于掌握了一张王牌,这不就是我的资格么?” 贺扶羡瞬间安静了。 是啊,那是他姐姐,全家人找了二十多年的姐姐。 这消息落在厉闻舟手里,倒确实是一张要挟的王牌! “那……那你是打算放我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贺扶羡不确定地问道。 厉闻舟挑眉:“放你回去?想得美。” 贺扶羡表情变了变:“什么意思?” 厉闻舟没立即回答,他收起长腿,慢慢站起身。 双手插在裤袋,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人:“筹码不是立马就用的,我总要安排一下。至于你,给贺扶慎回一通电话,告诉他你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回濠江。” 贺扶羡倏地扬起头:“我能给我哥打电话?” 厉闻舟眯了眯眼:“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你死。” “……” 比起‘你给我死’或者‘你死定了’这样的话,从厉闻舟口中轻飘淡然说出的[你死]两个字,更让贺扶羡害怕。 他知道厉闻舟不是开玩笑。 他说真的! “我知道了……”贺扶羡低下头,可是想到什么他又抬起头来问,“你让我骗我哥,把我留在这里不会还要继续打我吧?我已经认过错了,你不能再打我,再打会把我打死的。” 厉闻舟淡淡道:“不打你。” 贺扶羡嘴犟:“我不信。” 厉闻舟:“那就打。” 贺扶羡一脸哀伤:“……我信还不成吗。” “会有人给你送手机进来,至于我留下你的目的,你也很快就会知道。” 该说的都说完了,厉闻舟转过身。 贺扶羡看着厉闻舟离开的背影,哭丧着脸说:“你就不能扶我一把吗。” “不是给你留了把椅子么。” 人已走远。 贺扶羡看着眼前厉闻舟坐过的椅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劫……“嘶,好痛。” …… 喻浅并不知道厉闻舟在里面跟贺扶羡谈了什么。 她没有刻意去偷听,隔得远,只在隐约看到贺扶羡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悲伤。 那情绪看起来大起大落的。 也不知道厉闻舟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喻浅小姐,你有电话。” 身后,陈明修拿着手机急步走来。 事发到现在,喻浅还没拿到过自己的手机,她跟厉闻舟提过手机也被抢的事,直到今天扣下贺扶羡,手机才拿回来。 她接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爷爷。 “这是…爷爷打来的电话。”喻浅说。 “喻浅小姐,你来决定要不要接吧。”陈明修明显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厉老爷子亲自打来的电话,不能直接挂,现在三爷还没出来,他只好把手机拿给喻浅。 喻浅意外:“还是第一次接到爷爷亲自打来的电话。” 陈明修明确道:“这边发生的事已经传回白市,老爷子知道了。” “嗯。”喻浅明白。 她正要按下接听,身后突然传来厉闻舟的声音,“不用接。” 喻浅转过头看向他:“你出来了。” 厉闻舟阔步走来,拿走了喻浅的手机,替她按下拒接,屏幕熄灭。 “可是爷爷亲自打来的电话。”她有些不安。 厉闻舟余光斜在她身上:“那又如何?” 这句话非常轻蔑,符合厉闻舟一贯的狂妄。 喻浅唇角抿了抿,最终还是没说话。 电话拒接后,那边便没有再打来第二次。喻浅看着被他把玩在掌心里的手机,轻声问道:“三叔,我们下午回白市,还是晚上回?” 厉闻舟手一顿,随后把手机递给她:“都不回。” 喻浅讶异:“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厉闻舟偏过视线看她:“你很想回去?” “……” 当然不想回去。 她巴不得一直留在江市,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悄悄把简历投到江市来,结果惹怒了爷爷,受了点罪。 厉闻舟似看出喻浅在想什么,朝她靠近:“想多待两天吗?” 喻浅忽然抬头看向他:“可以吗?” 厉闻舟说:“你想,就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喻浅总觉得厉闻舟是在逗她,挂了老爷子电话就算了,还说让她可以在江市多待两天,简直倒反天罡。 “你这表情是不信?” “……” 他怎么总能轻易看出她心中所想。 “现在不信没关系。”他说,“等到时候你自然就信了,做好准备,半个小时候后出发。” 说完,厉闻舟阔步离开这,像是还要去办什么事。 喻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寻思着半个小时后要去哪,看样子不是回白市,难不成是要去见什么朋友? 忽然想起柳晚敏,她立马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过去。 第151章 小手还挺有劲儿 此时,屋内。 贺扶羡拿到手机了,是陈明修给他的,陈明修没走,就守在旁边盯着他打电话。 见贺扶羡迟迟不打,陈明修好心催促:“贺小少爷,你能拿到手机的时间不多,请珍惜每分每秒。” 贺扶羡闻言,攥着手机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都鼓了起来:“我讨厌威胁。” 陈明修公式化微笑:“贺小少爷,温馨提醒你手机只有这一部,捏坏就没了,请不要装逼。” “……” 贺扶羡闭了闭眼睛。 拨通贺扶慎电话后,他格外平静地喊了一声:“哥。” “扶羡。” “哥,是我。” 贺扶慎问他:“在哪?” 贺扶羡回答:“在度假。”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 贺扶羡垂着脑袋,手伸出去耷拉在膝盖上,一副颓废的样子:“哥,人没死,我当时太害怕,没弄清楚以为人死了,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电话那头仍是没声音。 贺扶羡其实挺了解贺扶慎,表面看着是温润谦和翩翩公子,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黑心肝,他总是面带笑容处理最棘手的事情,包括剁人手脚。 即使贺扶羡早就被贺家惯坏了,唯独在面对这个亲哥时,还是会自觉乖顺。 “哥,这件事我真的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没事。”贺扶羡心惊胆战说道。 贺扶慎的声音传来,那语气跟平常一样温和无害:“好,玩够了就回濠江。” 贺扶羡说:“我知道。” 刚说完,他就听见电话那边的贺扶慎冷笑了声:“扶羡,你从来不是一个将某件事反复强调的人。” 贺扶羡:“……” 完了,他自己完全没察觉到。 “没关系,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我也强调一遍,早点回濠江。”电话那头,贺扶慎不疾不徐的语气说道。 说完就要挂电话时,贺扶羡忽然喊道:“哥!” 当他喊出这声的时候,眼眶隐隐泛红。 陈明修上前一步,眼神警告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贺扶羡白了陈明修一眼,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说:“哥,你说,姐姐她是不是快回来了?” 贺扶慎沉沉地回了声嗯:“迎真快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低迷,贺扶羡感同身受,瓮声瓮气说:“等姐姐回来,我一定要把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贺扶慎情绪好了些:“好,都给她。” 结束电话后,贺扶羡把手机丢给陈明修,大声说:“你给我滚。” 陈明修稳稳接住手机,站在一旁问道:“贺小少爷,你哭了吗?”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贺扶羡幼稚地怼回。 陈明修心态良好:“我跟我全家都没哭,多谢贺小少爷问候,另外,贺小少爷收拾一下,马上要出发。” “去哪?”贺扶羡抬起头。 陈明修:“暂时无可奉告。” “……” 半个小时后,喻浅跟随厉闻舟上了一辆越野车。 负责开车的是陈明修,副驾驶则是——贺扶羡。 四个人一辆车。 贺扶羡一上车就问去哪去哪,没人搭理他,喻浅本来也想问,但是贺扶羡一直问,她也问,显得跟贺扶羡一样傻。 厉闻舟侧目看她:“是不是想问什么?” 喻浅摇头跟摇拨浪鼓似的:“没有。” 厉闻舟唇角挂着笑意:“因为他在车,让你不自在了?” 喻浅仍是摇头。 车里有外人,她不想跟厉闻舟相处得太亲近,连座位都很靠边,不挨着他。 厉闻舟从喻浅挪过去开始就在忍,忍到现在忍无可忍,手一伸,将她拎过来:“坐那么远,我说话你听得清吗?” 喻浅手推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小声说:“三叔,别…这…样。” “怎样了?”厉闻舟掌心用力攥着喻浅肩膀,不让她再挪过去。 前边贺扶羡偷偷回头,啧了声:“家门不幸。” 在贺扶羡看来,厉闻舟跟喻浅搞在一起这种关系,就是乱来,俗称家门不幸。 喻浅急得脖子都红了,口齿慌乱说:“你不许回头看。” 贺扶羡摆着头:“我也没想看啊,是你们动静那么大,我想不注意都难。” “嘶。” “……” 贺扶羡话刚说完,就听到后座传来一声低嘶声。 喻浅大着胆子掐了厉闻舟大腿:“都怪你。” 厉闻舟垂眸瞥了眼大腿被掐的位置:“小手还挺有劲儿。” 喻浅:“松开。” 厉闻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喻浅又说一遍:“你松开。” 厉闻舟绷紧了下颌:“你可以无视他的存在。” 喻浅咬牙:“无视不了。” 厉闻舟一偏头:“那就把他丢下车。” 贺扶羡:“……” 服了,这两人打情骂俏怎么他还要被重创。 “我捂着眼睛行吗?”怕被丢下车的贺扶羡主动提议。 厉闻舟:“耳朵也捂上。” 贺扶羡脑袋短路了一秒:“可我只有一双手。” 开车的陈明修好心提醒:“贺小少爷,眼睛可以闭上的。” “……”哦,谢谢。 喻浅偷偷看了眼厉闻舟,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又凶又霸道。 就这样了维持了一路,等车开出市区,喻浅才隐隐发觉到什么。 她没问,想再过一段路证实。 于是在经过县城,前往小镇的路线时,喻浅这才可以确定,厉闻舟不是带她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是带她回小镇看爷爷奶奶…… “三叔。”喻浅突然抓住厉闻舟的手。 他反手握住:“说。” 喻浅压着心底的澎湃翻滚:“我已经去见过爷爷奶奶。” 厉闻舟回:“不是只去了半天么。” 她眼眶一热。 厉闻舟握紧她的手:“老爷子给你两天,那就是两天,耽误了也要补上。” “三叔……” “眼泪鼻涕别擦我身上。”他故意板着脸。 喻浅本来情绪上涌,连眼眶都红了,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被逗得哭笑不得。 目光一转,落在副驾的贺扶羡身上,一开始不知道去哪,带上贺扶羡可能有理由。 现在知道是去爷爷奶奶那,为什么要带上贺扶羡? 于是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厉闻舟却只说:“等到了,你就知道原因了。” 第152章 会不会认出厉闻舟? 车子抵达小院外。 喻浅正要推车门下车,厉闻舟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喻浅回过头:“三叔,怎么了?” 厉闻舟语气幽幽的:“不许喊三叔。” “……” 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 喻浅想了想,感觉自己好像还是没能理解透厉闻舟这句话:“是今天不能喊三叔,还是在爷爷奶奶面前不能喊?” 厉闻舟:“前后者都是。” 也就是都不能喊。 喻浅这回明白了,她点点头。 爷爷奶奶对厉家人没什么好态度,要是被他们二老知道厉闻舟来了,不好解释清楚,相处也尴尬。 不过她也问了句:“三叔打算待多久?是待会儿就走,还是把饭吃了再走?” 厉闻舟脸色不豫:“四五十公里路,马跑累了都知道歇。” 喻浅压着上扬的唇角道:“我知道了,三……你应该还没见过我爷爷奶奶。” 厉闻舟没搭腔。 没见过? 哼,也不知道那小老头等下会不会认出他。 “那你现在下去吗?还是在车上再坐会儿?”喻浅如实说道,“爷爷奶奶家的环境,跟你平时出入的场合不能比,你进去可能会感到不自在。” 厉闻舟侧目觑看她:“我有这么挑剔?” 喻浅抿了抿唇瓣:“我是想着,先跟你说清楚爷爷奶奶家的情况,怕你等会,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 厉闻舟:“……” 喻浅忐忑地继续往下说:“还有吃饭,待会儿我来下厨,碗筷那些你不要嫌弃,我一定用开水多烫几遍消毒,请你不要在爷爷奶奶面前甩脸色,他们会多想,觉得是自己招待不周。” 厉闻舟拧起眉心:“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又麻烦又挑剔?” “不是不是,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下。”喻浅连忙解释。 厉闻舟一字一句:“你多虑了。” 喻浅耸了耸肩。 好吧,但愿是她多虑了。 “那我先下车?”她指了指车门。 厉闻舟点头。 车门推开,栓在院外的小狗今天见了喻浅不仅没吠,还冲她疯狂摇尾巴,喻浅咧着笑走过去:“这次认识我啦?” 小狗发出类似呜鸣呜的声音,尾巴都快摇出残影来,这是热情的表现。 厉闻舟没立即下车,他目光看向前方的贺扶羡,见他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动,冷声道:“下去。” 贺扶羡立即挺直了腰:“我不下。” 厉闻舟:“陈明修,把他踹下去。” “是,三爷。”陈明修调整座位后羿,给腿腾出伸展的空间。 贺扶羡一看这是来真的,立马认怂:“我下,我下还不行吗。” 最后,贺扶羡磨磨蹭蹭下了车。 眼前的景象,就跟他认知里的跟贫民窟一样,这一路上他就发现了,这里很偏。 “给本少爷拉贫民窟来做什么……”不会把他卖这吧。 刚说完,一声突如其来的狗吠声,吓得贺扶羡趔趄跌倒。 喻浅回过头,就看到顶着一脸鼻青眼肿的贺扶羡,正狼狈瑟缩在地上。 那修长的腿脚,快找不到地方躲。 喻浅好气又好笑:“别把你的无知显得像笑话,你仔细看看,这里山清水秀,怎么在你看来就像贫民窟了。” 贺扶羡手脚并用往后挪,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在濠江长大,后来出国留学,待过的任何地方皆是寸土寸金的豪华。本来就没见过这么穷酸的地方。”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说完后,迅速起身躲回车里。 喻浅:“……”好像有道理。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怕狗?” 车窗都只敢降一半的贺扶羡,此刻脸色憋得涨红,即使如此他也仍然嘴硬:“笑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狗?我只是不喜欢这种长得丑不拉几的畜生。” 喻浅提醒:“土狗很聪明,你当它面说它丑,当心被咬。” 贺扶羡一僵:“……你少吓唬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喻浅懒得跟他扯,抬眸去看厉闻舟。 他已经下车,正站在后备箱外,神色专注到好像是在清点什么东西。一旁陈明修在说着什么,她听不太清楚,正要走过去看看,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你看那姑娘,是咱们家囡囡吗?” “你眼神不好使。” “老柳头你看,真的像咱们家囡囡。” “囡囡才走了,再来也是明年,哪这么快,我说你那眼神哪回好使了。” 老太太本来觉得院外那人像极了囡囡,结果被小老头这么一说,她又不自信了,寻思寻思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错。 “哎。”小老头叹了声气走在前边,“这次囡囡回来只待了半天,明年能待两天。” 老太太拿着菜篮子跟上:“别的贪心,能有一天都不错了。” “切,你不敢想我就敢想,两天,不,五天。”小老头越说越开心,老太太笑他还真敢想。 二老说说笑笑走到院外,在看到喻浅时,齐齐愣住了。 老太太第一反应是扭头对小老头说:“老柳头,我这眼睛是越来越花了,怎么看谁都像咱们家囡囡。” 小老头满脸激动:“老婆子,你这回眼睛比我好使,真的我们家囡囡。” 喻浅笑着走过来:“爷爷,奶奶,我又回来了。” 老太太惊讶地看向喻浅:“囡囡,你怎么,怎么……” 喻浅握住老太太的双手,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白市那边的事情已经有人处理,我不用回去,所以又来了。” 老太太一下就湿了眼眶,把菜篮子丢给小老头,上前拍了拍喻浅的胳膊:“又回来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小老头赶紧问:“囡囡饿不饿?吃饭了没?” “还没呢。”喻浅摇头。 老太太指挥小老头:“快去摘菜回来做饭,别饿着我们家囡囡。” 喻浅满脸幸福的笑容,忙提了句:“爷爷奶奶,今天不是我一个人回来的。” 在老两口期待的目光下,喻浅说:“我带了三个客人。” 一听是客人,老两口相视一眼,不是敏敏啊。 “我去接一下,别怠慢了囡囡带来的客人。”小老头很有礼数,连忙放下菜篮子往外走去。 院外的小狗忙得不行,不光吠贺扶羡,还吠厉闻舟和陈明修。 典型体型小,胆子大。 贺扶羡怕得要命,根本不敢下车,反观厉闻舟,两手拎满了贵重的礼品,没让陈明修帮忙,昂首挺胸往里走 第153章 他要一个名分 厉闻舟走了几步,见那狗还在龇牙,他停下脚步:“再叫,今晚吃狗肉!” 那狗就跟能听懂似的,一骨碌溜回窝棚,夹紧尾巴。 “靠……”贺扶羡自言自语,“这人居然连狗都能镇住!” 站在旁边的陈明修好心提醒:“贺小少爷,该进去了。” 贺扶羡:“要你提醒?你个狗奴才。” 陈明修也不生气,还微笑:“你也是。” “……” 还真是落魄,连个狗奴才都敢欺负他,算了,虎落平阳时绝不叫唤,贺扶羡在心里默默记下。 等他回濠江,他一定要把这些委屈都悉数讨回来。 此时喻浅跟着二老出来。 当她看到两只手都拎满礼品的厉闻舟时,一整个愣住。 身边的二老反应快,赶紧走上前去接。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来就是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小老头说:“太贵重了。” 厉闻舟语气温和:“应该的。” “囡囡,快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小老头满脸笑容,拎着礼品回头问。 喻浅怔怔地看着厉闻舟,此刻他眼里含笑,温和又平易近人,尤其在二老面前,完全是一副晚辈的姿态。 她不禁想,厉闻舟这个人,向来都是在哪都得有人捧着,可这次来爷爷奶奶家,他竟准备得如此周到,还是亲自把礼品拎到二老手上,一点架子也没有。 “囡囡?” 老太太也喊了声。 喻浅回过神,立即走过来,站在厉闻舟身边:“爷爷奶奶,他是我的……” 她转头看向厉闻舟,他仍是眼里含笑,没有干预她,也没有抢着说话。 喻浅迅速转回头,在二老好奇的目光下,接着说:“他是我的同事,这次回来我不方便开车,是他送我回来,你们就叫他小舟好了。” 说出同事的那一刻,喻浅明显感觉周围气压不对,好像突然就变冷了。 她侧目,偷偷瞄了瞄厉闻舟的脸色。 大写的不高兴。 脸都黑了。 还有那眼神,又冷又幽怨…… 喻浅不得不在心想猜想,是不是同事这个身份侮辱他了?可别的好像都不太合适。 “原来是囡囡的同事啊。”老太太上下打量厉闻舟,这一表人才的模样,不错不错。 小老头看厉闻舟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是狐疑,是纳闷,但这人一看就气度不凡,哪哪都显得贵气:“囡囡,你这同事不太像当医生的,反而更像是经商的。” 喻浅:“……”还得是爷爷的眼睛毒,看人精准…… 厉闻舟回答说:“家里经商。” 喻浅连忙附和:“对,他家里经商,所以看起来蛮有商人的气质。” 厉闻舟淡淡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喻浅眼观鼻鼻观心。 小老头点点头,又朝着厉闻舟走近了半步,说:“你看起来很面熟。” 厉闻舟八风不动:“是么,爷爷觉得在哪儿见过我?” 一旁的喻浅顿时有些紧张。 只见小老头盯着厉闻舟那张脸反复看了又看,然后摇头:“想不起来了。” 老太太插话:“别理他,他年纪一大,见谁都说面熟。” 喻浅扑哧笑,厉闻舟看向她,她立马把笑收敛起来,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囡囡,那两位也是你同事?欸,那个人怎么鼻青眼肿的?”小老头注意到后面还有两个人,尤其是贺扶羡,那形象实在扎眼。 陈明修推着贺扶羡走过来,向二老颔了颔首,表现得非常礼貌,唯有贺扶羡装眼瞎,谁也看不见似的,一脸不耐烦。 喻浅硬着头皮笑着介绍说:“他们也是同事。” “另一位不是。”厉闻舟出了声。 二老看向他,喻浅也看向他,陈明修跟贺扶羡也看向他。 厉闻舟缓缓抬起手,指着贺扶羡:“他是来打杂的,您二老有什么活尽管交给他去做,不用觉得不好开口,他欠了喻浅一大笔钱没还,亲口答应给喻浅当牛做马还债。” 贺扶羡:? 他什么时候欠喻浅的钱的? 他什么时候答应给喻浅当牛做马了? 老太太一听,拉了拉喻浅的手,小声问:“他欠你多少钱了?” 喻浅还懵着呢,厉闻舟已经替她回答:“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还不起,所以心甘情愿来当牛做马。” “这……”小老头看向喻浅,“囡囡,真是这么回事?他欠了你很多很多钱不还?” 喻浅:“……” 这一路上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总算明白,原来厉闻舟带上贺扶羡,居然是要把他困在这折磨他! 她抬眸,看向满脸憋屈的贺扶羡,回答说:“是,他欠了我很多钱。” 从喻浅嘴里证实的事情,二老立马就信了,于是再看贺扶羡也没了好脸色。老太太尤其分得最清楚,热情招呼厉闻舟和陈明修进去,还问喝什么茶,又是递凳子又是拿水果。 面对贺扶羡的时候:“你随便,蹲着也行,白开水也没有,边上去。” 小老头也指挥起来:“去劈柴,劈完柴去扫地,里里外外都扫干净。” 贺扶羡:“……” 真是够了! 他堂堂金尊玉贵的贺家小少爷,在这来给人当奴仆? 不行,他今儿跑也得跑掉! 他隐忍不发,准备暗搓搓实施逃跑计划。 奈何心中所想皆被厉闻舟看穿,厉闻舟走到他身边,轻描淡写提醒一句:“敢跑,抓住,腿打断。” “……” 贺扶羡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大腿,他知道,厉闻舟做得出来这事。 他立马认了怂:“我不跑。” 厉闻舟:“去劈柴。” “哦。”虽然什么都不会,但他知道不反驳就对了,腿不能真的断。 喻浅走到厉闻舟身边,趁着二老去忙活,她问:“这样折腾真的好吗?” 那贺家也不是好惹的。 等贺扶羡回到濠江,肯定会疯狂报复。 厉闻舟侧目看她:“你怕?” 喻浅想点头,在厉闻舟的注视下,立马又摇头。 厉闻舟轻嗤了声,抬手捏住喻浅后颈:“现在来算我们账。” 喻浅缩着脖颈:“我……我又做什么了?” 厉闻舟皮笑肉不笑:“同事?谁家同事这么好,见长辈还带这么多贵重的见面礼?” 第154章 厉孔雀开屏 “我知道同事这个介绍,不符你的身份,但眼下只有这样介绍才最合适,那些礼品,我也知道是三叔的一点心意。” 喻浅这样说道。 厉闻舟被气笑,慢慢点了点头:“好,很好。”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那我尽量在爷爷奶奶面前,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话、相处。” 厉闻舟冷脸,干脆不理她。 知道他不高兴是因为什么,但她始终没点破,岔开话题:“刚才爷爷说见你面熟,有可能是在什么新闻上见过你。” 厉闻舟脸色更冷了,似浸在冰窖。 喻浅假装没看到他的冷脸:“如果爷爷再提起,我会替你咬死不承认,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厉家人,要是被他们知道,多半会不待见你。” “哼!” 他冷哼了声,直接下台阶去院外,只留给她一个冷肃的背影。 喻浅站原地,目光粘着他的背影,他走多远,她就看多远,压下心头的荡的那一丝丝涟漪,她唇角绽开一抹很浅的笑。 院外。 陈明修正在监督贺扶羡干活。 见厉闻舟出来,陈明修立即到他身边汇报:“三爷,这小子估计顶不住两个小时。” 厉闻舟取出烟咬在嘴里:“顶不住也得顶。” 陈明修拿出火柴,擦燃,送到厉闻舟面前,厉闻舟低头,烟雾缭绕在眉目间。 他连吸了几口,浓烈的烟草味道漫入肺腑,心情也缓解了点。 陈明修收起火柴:“到底是名流世家的少爷,这些东西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使,就刚才,劈柴的第一刀差点废了自己一只脚。” 厉闻舟嗤笑了声,揭开眼前的烟雾,朝贺扶羡走去。 此人正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手里的刀卡在半截没劈开的木头里,看样子拔不出,劲使到脸都涨红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贺扶羡慢慢抬起头:“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厉闻舟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贺扶羡一动不动,憋着一股劲。 对视几秒,贺扶羡败下阵:“我已经尽力了,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做过,根本做不来。” 厉闻舟掸了掸烟灰:“不会可以学。” 贺扶羡一脸难:“学不会的,这些东西离我原本的生活相差千万里,我本来这辈子都碰不到这些东西。” 厉闻舟:“现在不是碰到了么。” 贺扶羡忽然站起来,走到厉闻舟跟前:“你想跟贺家谈什么条件,我可以再给你附加更多的好处,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厉闻舟咬着烟:“你偏要跟喻浅过不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 贺扶羡一噎,竟无力反驳。 生活环境使然,他从小到大嚣张惯了,想让谁不好过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些年他闹出过不少大事,都有贺家人替他善后,唯独人命从没沾过,至少算贺家小辈里还算干净的一个。 这件事情确实出乎意料,不然他也不会连夜赶来江市,结果上了厉闻舟的当,被打成这样,还要当奴隶。 不远处,老太太跟小老头摘菜回来了。 厉闻舟忽然朝贺扶羡伸手:“刀捡起来,给我。” 贺扶羡愣了愣,不知道厉闻舟要做什么,肢体率先做出反应去捡起了刀。 因为卡木头里,取不出来,他连着刀跟木头一起递给厉闻舟:“呐。” 厉闻舟丢了烟,挽起袖子,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从贺扶羡手里接过刀,他转身走到树疙瘩旁,找准角度一劈,卡在木头里的刀轻松劈开。 贺扶羡瞪大了眼睛:“卧槽!” 厉闻舟沉默地又拾起一根木头,放树疙瘩上,手起刀落,木头一分为二。 这架势,砍得有模有样,尤其在他弓身的时候,手臂绷起的肌肉线条显得力气十足。 小老头见状,正要上前去拦,却被老太太拉住:“老柳头你看,这小伙子还挺有力气,干起活来都不带喘。” 小老头本来没注意这些,只想着过去阻止厉闻舟干活,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来。 然后点点头,眼里露出欣赏:“是不错,一看这身架就是能顶事儿的人。” 老太太偷偷笑:“说是同事,他今天却带那么多礼品来,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们囡囡啊?” 小老头皱起眉头:“我看像,你等会儿跟囡囡探探话,万一他们已经好上了。” 老太太一听,脸色也严肃起来:“我得赶紧去问问。” 厉闻舟余光瞥了眼急步往里走的老太太,唇角几不可察弯了弯,继续干活。这时小老头走近,笑吟吟说:“小舟,别忙活了,进去坐坐,这些事情交给那小子就行。” 厉闻舟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老头语气关切:“砍这么久累不累?” “不累。”厉闻舟弯腰又捡起一根木头,“年轻,有的是力气。” 小老头笑了,给厉闻舟竖起大拇指:“好好好,不错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一身劲儿的小伙子。” 厉闻舟谦虚:“爷爷过奖。” 小老头说:“我不懂你们这些文绉绉的说法,反正我说的都是实在话。” 厉闻舟唇角扬起微笑。 小老头往里走:“累了就进来喝口水,这柴火不急用,作储备,平时都用天然气。” 厉闻舟颔首:“好。” 贺扶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等小老头一走,厉闻舟将手里的刀扔给贺扶羡:“继续。” 贺扶羡:? 他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恢复高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厉闻舟,问出那句:“你刚才是在孔雀开屏吧?” 厉闻舟觑了他一眼,没理会。 只砍了几根,汗水已经浸了薄薄一层在他额头,陈明修递来手帕,他接过擦了擦,回想刚才的表现,以及二老的反应,大抵是满意的。 贺扶羡啧啧摇头:“没想到啊,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一天使尽浑身解数,去博得女方长辈的好感。” “我这样的人?”厉闻舟漫不经心问:“在你看来我本该是怎样的人?” 贺扶羡张了张嘴,又闭上。 厉闻舟:“怎么不说?” 贺扶羡:“算了,说了等会儿又成一个你打我的理由。” 第155章 喻浅说,是我想追他 已经被打怕了的人,很自觉,压根不敢当着厉闻舟的面大放厥词。他得留着命回濠江。 厉闻舟将帕子丢给陈明修,交代他盯着盯好贺扶羡,然后转身离开。 贺扶羡摇了摇头,小声嘀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吃窝边草,还搞禁忌,啧啧,早晚赔上自己。” 陈明修:“少蛐蛐,干活。” …… 喻浅正在系围裙准备今天的午饭。 老太太拎着一篮子菜进来:“囡囡别忙活了,让奶奶来。” 喻浅系好围裙,将头发挽起用抓夹别住,额前垂落两缕,素也很美。 “奶奶,您去歇着,中午的饭菜包在我身上。”喻浅转身忙活,“三……小舟同事他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得亲自下厨犒劳一下他们。” 她当然不会说是怕厉闻舟嫌弃,才自己来下厨。 说了怕老太太不高兴。 老太太自然歇不下来,她把篮子里的菜都拿出来,一边洗一边问起:“囡囡啊,你那两个同事都是哪里人?” 喻浅回:“白市。” 老太太哦了声,接着又问:“那他们两个都是单身吗?” 喻浅想也没想回了句:“是单身。” 老太太洗菜的动作一顿,嘴角挂起笑:“我看你那两个同事都挺不错,一表人才,尤其是那个叫小舟的,人高力气也大,劈柴的时候看着一身劲儿。” 闻言,喻浅转过身,反应明显很意外:“小舟……他去劈柴了?” 老太太笑眯眯说:“我跟你爷爷回来,就看到他闷头在那劈柴,一身劲儿,不是瘦瘦弱弱的那种骨架,而且我看他挺有礼貌,跟我们说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喻浅:“……” 这叫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总不能告诉老太太,其实您看到的只是表面,厉闻舟这个人,脾气又坏又麻烦,动不动就甩脸,在他身边随时随地都得提心吊胆,一点都不好相处。 估计这些话要是说出来,老太太眼睛都得睁成铜铃! “囡囡。”老太太走到喻浅身旁,悄声问,“这次把你同事带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交代?” 喻浅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摇头:“没啊。” 老太太继续诈:“在奶奶面前不用藏着心思,说吧,你们是男女朋友?是不是故意说是同事,想先给我们一个心理准备?” 喻浅噗嗤笑,腾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哎呀奶奶。” “别想打岔,你给我说实话。”老太太就等一个答案。 喻浅很严肃地摇头:“不是男女朋友,我跟他……就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同事,他给予过我很多帮助。” 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喻浅看起来丝毫不心虚,任老太太打量。 少顷,老太太信了。 不过也只是信两人不是男女朋友,猜测还是有,于是接着又问:“那你跟奶奶说说,是不是他在追你?或者你想追他才把他拐到这来的?” “……” 拐这个字,就用得很精妙。 也不知道厉闻舟听了作何感想,反正喻浅自己觉得很好笑。 “你笑什么,先别笑,跟奶奶说,如果是他追你,爷爷奶奶帮你考量,如果是你追他,爷爷奶奶助你。” “……” 喻浅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老太太扶着她的手臂:“那就当是他追你,你等我跟你爷爷商量商量先。” 说完,老太太松了手,转身就要出去,喻浅赶紧拉住她:“奶奶!” 老太太回过头。 喻浅不想给厉闻舟惹麻烦,她只好说:“是我想追他。” 厨房外,厉闻舟忽然止步。 老太太一听,定了定神:“真的?” 喻浅点头,语气半真半假:“他这个人,很优秀很好,曾给我过我很多帮助和温暖,我喜欢他很久了,一直都是我在暗恋他。” 这番话从喻浅口中说出来,老太太信了。 她捧起喻浅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放心,你都把人拐来了,爷爷奶奶一定会助你拿下他。而且这小伙子确实不错,我跟你爷爷都很欣赏他,囡囡眼光好。” 喻浅语塞。 老太太前脚刚出去,厉闻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喻浅吓一跳,明显有些心慌:“你,你怎么在这?是刚来吗?” 厉闻舟脸色平静地走进来:“来了一会,在外面听你们说话。”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那岂不是她刚才跟奶奶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她赶紧解释:“我是怕奶奶去烦你,才那样说的。” 厨房本就不大,厉闻舟长手长脚立在这,显得空间都逼仄了许多。 喻浅有些紧张地观察他态度,只见他伫立在洗菜的水盆前,脸色沉沉的,未置一词。 这会儿喻浅有点捉摸不透厉闻舟的心思。 如果她说她喜欢他是真的,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会高兴吗? 这个想法在心里酝酿,她正要鼓起勇气开口,却听厉闻舟撂了话:“随你怎么说,二老不来烦扰我就行,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没耐心。” 把话撂完,厉闻舟便出去了厨房。 喻浅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难过。 到了饭点。 贺扶羡跑得最快:“总算开饭了,差点就要饿死了。” 陈明修帮着端菜,喻浅拿来碗筷进来,见贺扶羡一身脏兮兮的,提醒他:“去洗手洗脸。” 贺扶羡:“先吃饱再去洗。” 喻浅:“我数到三,一……” “我去就是了,数什么数,跟我妈一样!”贺扶羡不情不愿起身。 此时厉闻舟也走了过来,喻浅给他拉开位置说:“饭菜都是我做的,碗筷消过毒。” 厉闻舟看她一眼。 喻浅双手合十:“给爷爷奶奶面子,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甩脸色。” 厉闻舟冷哼了声,坐下。 二老也过来了,老太太一看满桌的菜直夸不停,小老头把珍藏的一瓶白酒砸桌上,哐的一声,吸引众人目光。 喻浅看着那瓶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厉闻舟则是淡定看着。 小老头坐下问道:“小舟会喝酒吗?” 厉闻舟应答:“会。” 小老头咧嘴笑:“那我们喝点?” 没等厉闻舟表态,喻浅连忙道:“爷爷,他酒量不行的,不能喝,而且他下午就要离开……” 厉闻舟打断:“我什么时候说过下午要走?” 第156章 不愧是三爷 最意外的只有喻浅。 她当即看向他,问道:“你……下午真的不走吗?” 厉闻舟端着一副待在自家的惬意姿态,面对喻浅的疑问,他给出的还是那句回答:“我什么时候说过下午要走?” 喻浅一噎。 仔细回想,他说话模棱两可,确实没直接表明过下午要回去。 一直是她单方面以为的。 “难得来。”小老头伸手,在厉闻舟肩上拍了一拍,“吃好,喝好,玩好。” 厉闻舟微微一笑:“一定。” 喻浅不搭腔了,默默坐下,拿起碗筷。 察觉到厉闻舟的视线看过来,她瞄了眼,然后立马撇开,心想他下午不走,不会晚上也不走吧?他要留在爷爷奶奶这里过夜? “你站着吃。” 老太太过来见贺扶羡端着碗就往喻浅身边坐,立马喝斥道。 贺扶羡呆了呆,用筷子指自己:“我站着吃?” 老太太:“不是你还有谁,一个老赖坐什么坐,给你饭吃都不错了,站着。” 贺扶羡本身脾气就大,一听老太太这语气,当即把装满米饭的碗往桌上一倒扣。 啪的一声! 厉闻舟蹙了蹙眉,陈明修立即站起身,小老头抄起杯子,老太太攥紧筷子,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 贺扶羡咽了咽口水,后退半步。 但一想到自己砍柴把手都砍出泡,还要站着吃饭,顿时就不怕了:“来啊,你们打我啊,与其在这受窝囊气,还不如被你们打死算了。” “本少爷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憋屈的苦,受过这么窝囊的气。” “我吃个饭还要站着吃?当我是什么呢,当我是……” “贺扶羡。” 喻浅出声。 贺扶羡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看向喻浅。 只见喻浅冷着一张脸,抬手指了下倒扣在桌上的饭碗:“把这碗饭恢复原样,一粒饭都不许留在桌上。” “凭什么你让我弄起来我就弄。”贺扶羡非常不服气。 喻浅没吼他也没骂他,更没动手,只张了张嘴:“我数到三,一,二……” 在数到二的时候,贺扶羡已经乖觉把碗拿起来,然后用筷子把桌上的饭,一点一点全划回碗里,桌上一粒饭也没留下。 他端着碗,瘪着嘴巴瓮声说:“继续吃。” 二老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陈明修也重新坐下来。 只是大家都没料到,喻浅镇得住他! 此刻贺扶羡乖乖站着。 喻浅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指了指身边位置:“坐着吃吧。” 贺扶羡看她。 喻浅没再说第二遍,端碗夹菜。 贺扶羡犹豫了几秒,然后一边看喻浅的脸色,一边试探性慢慢坐下,没见喻浅翻脸,他龇着牙花笑了。 “我们家囡囡就是心软。”老太太说着,给喻浅夹了一块豆腐。 小老头也给喻浅夹了菜:“要搁我,你今天连饭都别想吃。” 贺扶羡飞快扒了几口饭,也不在意这饭刚才是不是盖桌上过。 喻浅忍俊不禁,边吃边说:“饭有的是,别噎死了。” 贺扶羡一边腮帮子鼓起,说话囫囵不清:“还是你好。” 喻浅旁光看他:“现在才发现我好啊,早干嘛去了。” 贺扶羡心里也后悔,但他没表现出来,不想被这些人看穿他的心思。 厉闻舟冷着脸看这一幕,尤其喻浅对那小子笑的时候,他脸色更臭了。笑什么,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招眼吗! “小舟?” 小老头满上三杯白酒,一杯递给陈明修,另一杯递给厉闻舟时,见他迟迟没接,目光正看着一旁。 喊了一声没反应,小老头已经准备伸手在厉闻舟眼前挥挥,好在喻浅出了声,提醒他:“爷爷喊你。” 这眼神火辣辣的,她被一直盯着也不好受。 厉闻舟收起目光,转头,唇角挂笑,接过那杯白酒。 小老头起身又给喻浅和老太太各倒了杯牛奶,唯独没给贺扶羡倒,贺扶羡也不在意,低头吃饭。 这时小老头举杯说:“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日子,也是咱们家最热闹的一天,来了这么多客人。” 小老头目光在三个男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喻浅:“囡囡今年回来了两次,多好。” 喻浅弯起唇,眼眶有些发热。 小老头也不想伤感扫兴,举了举杯:“来,祝福大家身体健康,事业顺利,得偿所愿,干杯!” 众人举杯。 陈明修喝完第一杯脸色就变了,白的真辣喉咙,平时他都是混着喝,不然根本没法下嘴,今天勉强了一下,看来也只能勉强这一下,完全来不了第二杯。 陈明修转头去看厉闻舟,见他喝完那一杯很是淡定,心想,不愧是三爷! “来,继续满上。” “诶,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小老头笑嘻嘻去拿陈明修的杯子。 陈明修一只手盖住杯口,一只手使劲摆,客气道:“您喊我小陈就好,我酒量不行,实在喝不了。” “哦,那行吧,不勉强。”小老头很有酒品,不会强行劝酒。 转而,他又看向厉闻舟,没直接倒,先询问:“小舟还能喝吗?” 喻浅看了过去,刚才那一满杯不少,厉闻舟喝了之后脸色丝毫没变。他酒量好她是知道的,毕竟平时饭局应酬只多不少,喝几杯他对他来说是小事,但…… 现在喻浅比较担心的是,那是白的。 不行,还是得替厉闻舟拒了,以免出事,喻浅正要开口,却听厉闻舟说:“酒量恐比不上爷爷,但陪爷爷尽兴,绰绰有余。” 小老头笑了:“小舟,你这口气很狂妄呢。” 厉闻舟谦虚表示:“哪里,实话实说,爷爷请。” 这态度,小老头想,真是哪哪都挑不出毛病来,难怪囡囡看上他了,要是让他做孙女婿,他也看得上。 于是小老头十分满意地给厉闻舟那杯倒满。 两人碰杯时,厉闻舟会把杯口放低,以示尊敬,小老头看在眼里,简直越发满意。 眼看厉闻舟一杯接一杯喝,喻浅急得想提醒他少喝点,贺扶羡忽然拿走她面前的那杯牛奶,仰头喝了一口说:“某人在表现呢,你别打岔。” 喻浅:“表现?” 贺扶羡舔了舔上唇的牛奶:“你难道看不出来?” 第157章 他问:喻浅,你对我满意吗? 喻浅抿起唇角,没作声。 酒到中旬,小老头仍是一脸神清气爽,厉闻舟看起来也还好,脸红得不明显,只眼睛比较明显,眼白血丝多了些,眼瞳很亮。 “小舟好酒量。”小老头不倒了,酒喝到开心就行,再喝下去容易出事,他虽然年纪大,这点还是拎得清。 厉闻舟唇角自始至终挂着淡淡的笑:“不敢跟爷爷比,爷爷宝刀未老。” 小老头哈哈笑,手拍在厉闻舟肩上,开始进入话题:“小舟,你跟我们家囡囡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了……”厉闻舟笑着看向喻浅,那双又深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喻浅忽然坐直。 厉闻舟说:“认识,很久了。” 小老头追着问:“很久是多久?得说出个具体时间。” 厉闻舟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喻浅抬眸,此时厉闻舟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她,连回答爷爷的问题时,也是看着她的。 老太太也发现了,会心一笑,等老头子继续问。 “那我再问你,你现在月收入多少?”小老头挑他觉得重要的问。 毕竟月收入决定以后囡囡跟他能不能过得好,这是很重要的。 厉闻舟想了想说:“具体没算过。” 小老头:“七八千?一万?不对,囡囡说,越有资历的医生越吃香,随随便便三四万一个月。” 厉闻舟笑,点了点头:“差不多。” 小老头一听,转头去看老太太,两人相视一眼,老太太小声说:“还不错。” 小老头也这么觉得。 医生看重资历跟时间,越往后工资只高不低。 “那下一个问题。”小老头笑呵呵问道,“小舟你谈过恋爱没?” 喻浅听到这,心头莫名紧张起来,厉闻舟会怎么回答? 他跟梁愉音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虽从没公开过,但对外也都也是称女伴,旁人则称梁愉音为他的红颜知己,默认他们男女朋友关系。 “谈恋爱,当然是……”厉闻舟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眸光里漾起浅浅的笑意。 喻浅攥着筷子的手指反复碾磨,却在这时看到厉闻舟摇了摇头,说:“没有谈过。”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贺扶羡口中传出来。 众人都看向他,老太太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贺扶羡没解释,扭头对脸色不大好的喻浅说:“她知道我笑什么。” 喻浅:“……” 她瞥了贺扶羡一眼:“闭嘴。” 贺扶羡咧着嘴,转头看向同样脸色不豫的厉闻舟:“我可没说哦,都是男人,懂,给你留了面子。” 这话二老听不懂,老太太只知道这个小舟没谈过恋爱,眼睛都放光了,赶紧对喻浅使眼色,小声说:“囡囡,你赚到了,是个感情干干净净的小伙子。” 喻浅想笑却笑不出来:“奶奶,你跟爷爷说,让他别问了。” “欸,那怎么行,你看上的,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我们才放心。” “……” 小老头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家庭情况,有几个兄弟姐妹等等,不算刨根问底,就是大致了解清楚。 问到最后,厉闻舟趴下了。 白酒的后劲来得快,直冲大脑,厉闻舟刚开始还能挺,后面好像就不行了,手撑着额头沉默。 “小舟,还能吃吗?”小老头凑近问。 厉闻舟嗯了声,但肢体没反应。 小老头抬头看向喻浅,乐呵一笑:“喝趴了。” 陈明修坐着没动,他看喻浅指示。 只见喻浅起身过来,弯下腰在厉闻舟耳边说话:“要扶你去休息吗?” 他没反应,也没搭理她。 喻浅手搭在他臂弯上,想凑近看看他现在的状态,到底醉成什么样了,谁料手刚搭上去就被厉闻舟握住。 喻浅吓一跳,想抽没抽得回来,他握住的力道很紧。 实在抽不出来,她干脆作罢,对陈明修说:“来扶他去休息。” 陈明修立马起身过来,小老头也来帮忙。 等厉闻舟站起身后,他似又清醒过来,拂开两人搀扶的手,将喻浅拽过来,下巴搁她肩上:“你带我去休息。” 喻浅四肢僵住,不知作何反应。 二老面面相觑,目光意味深长。 厉闻舟亲近着喻浅,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酒气,喷洒在她颈窝里,跟羽毛似的,有点痒,不过这次是心痒。 她扶着他手臂,能感觉到他力气没全使她身上,半清醒着。 “那,你先起来嘛。”她说。 过了几秒,厉闻舟慢慢抬起头,一双亮得异常的眸子静静看她,看得喻浅心头一荡。 她赶忙移开视线,对二老说:“爷爷奶奶,他醉了,我先扶他去休息。” “去吧去吧。”小老头笑呵呵挥手。 老太太也笑,嘴角都合不拢。 陈明修心想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接下来就是看着贺扶羡,防止他跑。 …… 说是扶着厉闻舟上楼,其实是喻浅牵着他上楼。 他很安静地跟着她步伐,一步一个阶梯,不走她前面,也不慢她一步,配合程度让喻浅都觉得无比默契。 到了楼上,她找到自己那间屋推开,二老时常打扫,房间里很干净宽敞。 “三叔,你就在这休息。”她试着松开他的手,但没能松开。 厉闻舟紧紧握着,环视一遍四周:“这是你平时回来住的房间?” “嗯。”喻浅点头,“爷爷奶奶他们时常打扫,床单都有换,是干净的。” 厉闻舟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喻浅,与此同时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到怀里。 “欸,你干嘛。”喻浅抵着他,不靠太近。 “这里又没别人。”他低下头,像刚才在楼下那样,将下巴搁她肩上。 喻浅没推他,任由他这么趴着:“你不是醉了吗。” “尚可。”他说。 喻浅:“白酒喝多了胃难受,我等会去给你煮点小米粥。” “好。”他应。 气氛温馨了会儿,喻浅牵着厉闻舟去躺下,他配合了,但躺下之后把她也拉了下来。 “别……没关门。”她着急起来。 厉闻舟压着她的腰,低笑:“不做什么。” 喻浅不信他,他这个人,只要跟她一起沾了床就满嘴谎话。以前就是这样,说什么不来,没一会手就摸进来了;说什么只亲一亲,眨眼就撞得她说不出话来,类似这样的连哄带骗可多了…… 厉闻舟闷声发笑,低头亲了亲喻浅脸颊:“二老对我很满意,你呢?” 喻浅眼神到处飘:“我什么……” 厉闻舟一字一句问:“喻浅,你对今天的我满意吗?” 第158章 承认和厉闻舟在一起很久了 喻浅不回答,厉闻舟就捏着她下巴,非要她说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喻浅抓他的手:“三叔,你醉了。” “醉了么?”厉闻舟眼睛亮得出奇,低头亲她唇角,“醉了能知道你嘴在哪里?” 喻浅脸热心也热,推着他:“你先休息。” 这点力气推在厉闻舟身上,跟欲拒还迎似的,他索性扣住她掌心,举过她头顶,禁锢,不得动弹。 而后,密密匝匝的吻落下来,从额头开始,到唇齿纠缠了许久,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咂咂声,接着往下…… 这霸道的欲念来得凶猛、势不可挡,一触即发,喻浅理智飘忽了一瞬,粉碎到差一点跟着他共沉沦,同他一起忘乎所以。 好在,还有几分尚存的理智。 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男人被酒精催发,已经上头了,蓄势待发,她稍微配合一下,趁着男人以为要得逞时的刹那,手脚并用力,一个骤起将他反压在身下。 厉闻舟眼眸猩红,仰头就要再次亲上来。 喻浅反应快,撑着他肩膀,又将他按下去。他没罢休,抓住她伶瘦的肩又要亲上来,喻浅一边想他今天怎么这么难缠,一边抵着不让得逞。 “好了,别闹。”她干脆捂着他的嘴,轻声哄道。 厉闻舟听着她的声音,这才作罢,躺着不动了。 喻浅不敢立马拿开手,怕他装冷静,她俯下身说:“三叔,我得下去,在上面待久了他们会多想,不好解释。” 厉闻舟掰开捂他嘴上的小手,攥着、捏着,指腹在她掌心揉搓:“多想什么?” 他揉得重,喻浅只觉浑身跟触了电似的,直发软,她娇声喊他:“三叔,别揉了……” “不让亲,还使劲勾引我,我揉一下怎么了。”厉闻舟压着她后腰,不肯罢休。 喻浅否认:“我哪有勾引你,是你难缠。” 这酒太上头,催得他都不理智了。 她听见男人喉咙溢出一声低笑,沉沉的,跟大提琴音弦一样好听。 他压在她后腰上的手缓缓上移,扣住她脖颈,她没反应过来,被他含住。这次的吻没刚才那么急切,他吻得极温柔,喻浅软得直不起腰,完完全全趴他身上。 几分钟后。 喻浅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确定没什么异样才呼出一口气,鼻息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刚才被他亲了好久,快腌入味儿了。 她挥手扇了扇酒味,一转身,被眼前的老太太吓一跳,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 “奶奶!” 喻浅压低声音,“您怎么在这?” 老太太没作声,盯着喻浅的嘴巴看:“囡囡,你嘴巴怎么红嘟嘟的?” 喻浅立马捂住嘴,过了两秒她忽然意识到这么捂着明显欲盖弥彰,又把捂嘴的手势改成挠唇边:“嘴皮太干,擦了点药。”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嘴巴干,亲的吧。” 喻浅:“……” 说谎说得太拙劣,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戳穿她。 喻浅脸都羞红了,视线闪躲着,不敢看老太太。 “囡囡,你是不是骗奶奶了。”老太太是过来人,不喜欢绕绕弯弯,“你先前还说是你在追他,还没追上,这会儿就亲上了,还亲得这么的……火热。” 此刻喻浅恨不得地上裂出一条缝,她想钻进去。 老太太表情之精彩:“我可最了解你,你从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就跟人亲上,除非,你们早就好上了。” 姜还是老的辣。 看得透透的。 不等她承认,老太太一句话已经直奔重点。 “我就说嘛,怎么无端带同事一起回来,还是带男同事,这男同事还给我们准备了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哪里说得通,分明就是好上了,带回来让我们老两口瞧瞧呢。” 老太太说完先笑了,笑自己精明,也笑喻浅伪装太拙劣。 喻浅也跟着笑,老太太的确会错意了,不过她也没解释,主动挽住老太太胳膊:“那你们对他,满意吗?” 这句话,几分钟前厉闻舟还问过她。 她始终不肯正面回答。 现在,却用这话来问老太太,想看看她的态度如何。 老太太带着喻浅往下楼的方向走,边走,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挽在她胳膊上的手:“怎么不满意,这小子的诚意都做得这么足了,我跟你爷爷都对他很满意。” 喻浅咧嘴笑,笑得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似的。 这时老太太问她:“跟他到什么程度?” 喻浅红着脸不回答。 老太太看出来了,也不说破,继续问:“在一起多久了?” 喻浅回想了一下:“近三年半。” 虽没明确的身份关系,但也确确实实是她跟厉闻舟的时间。 老太太惊讶不已:“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喻浅羞涩点头:“嗯。” 老太太虽惊讶,但也没有怪喻浅这三年来半点风声没向他们透露。 藏得严实也好。 毕竟…… 想到那家人,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褪去,变得严肃了些:“厉家知道你谈恋爱的事吗?” 喻浅骤然沉默。 老太太看这反应,懂了:“厉家还不知道。” “嗯。” 一直以来,老太太跟小老头对厉家的印象特别不好,因为他们知道,厉家对喻浅不好。 有一年,老两口鼓起勇气走出这个镇子,到处问路,坐了很久的绿皮火车,去到白市,找到了厉家。 他们想去看看喻浅和柳晚敏。 那时候喻浅刚到厉家两年,还不能独自出门回去看二老,二老想念得紧,才赶来看看。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赶来看到的是什么?是厉家对喻浅的冷落和不闻不问,让她在一个大家族里面过得孤苦伶仃的。如果只是厉家人的作为,他们也许还要闹一通,可偏偏这些冷落和不闻不问还有柳晚敏的份。 “奶奶。” 喻浅的声音,将老太太从那些不好的回忆里唤回。 “都过去了。”喻浅说。 老太太叹了声气:“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总算也要苦尽甘来,只希望你跟小舟能走得顺利,可别出什么岔子。” 喻浅抿起唇角。 老太太不确定厉家是否会阻拦喻浅自由恋爱,但当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也不说那些丧气话,孙女开心最重要。 第159章 得知惊天秘密,喻浅是领养的 楼下。 喻浅朝院里那两人走过去:“陈明修,你也喝了酒,去休息会儿,我来会看着他。” 陈明修摇头:“不用休息,我没喝多少。” 喻浅注意到陈明修有些泛红的脸:“今天开了那么久的车,中午也喝了酒,下午时间还很长,去休息会儿吧,放心,我看着他不会跑。” 陈明修确实有些疲乏,平时都习惯了,但架不住喻浅一说再说,他只好去休息。 等陈明修一走,贺扶羡抬起头看她:“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不会跑?” 喻浅淡道:“因为你怕死。” “……” 还真是一击戳中要害。 这时小老头端来一盆鸡饲料递给贺扶羡:“你去喂鸡。” 贺扶羡:? 小老头说:“一想到你欠我们家囡囡很多钱,我就见不得你闲着。” “……” 贺扶羡不情不愿接过,低头一看,差点没被盆里的饲料恶心吐了,他yue了几声,问:“这怎么喂?” 喻浅道:“跟我来吧。” 说完,她朝院外走去,贺扶羡瞥着脸不看盆里,怕真把午饭吐出来,然后跟了过去。 老太太走到小老头身边:“我发现,这刺儿头跟谁都甩脸,唯独听囡囡的话。” 小老头说:“债主嘛。” 老太太:“这小子机灵着呢,他就是看我们家囡囡心软,好说话,表现得听话点就盼着囡囡给他这笔债抹了。” 小老头寻思过味来:“还是你看得准。” 老太太哼了声,转身进屋,小老头跟上他的步伐:“小舟睡了?” 老太太:“你给人灌成那样,不得睡两个小时。” 小老头笑呵呵摸着后脑勺:“这孩子又谦虚又实在,我以为他喝不下就不喝了,谁承想为了陪我,他愣是一声不吭连着喝。” 老太太听笑了:“不愧是囡囡看上的,而且这小子诚意也足,是认真想跟囡囡在一起,就是……年纪大了点。” “三十二了诶,年纪是有点大,不过长相一点看不出来显老,也还行。”小老头咂摸着回忆,“说真的,我总觉得这小子看起来很眼熟,像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出现在我们家门口那个年轻人。” 这话让老太太也想起来了:“两年前,囡囡回来那晚,你说在门外看到个年轻人?” “对对对,我当时还以为是贼呢,问他,他说是走错门了,转身上了一辆车离开……”小老头努力回忆当时情景,最后摇了摇头,“天太黑了,我没看太清楚。” 老太太脸色严肃:“那准是他没错了,当时他一定是送囡囡回来的。” “囡囡那时候就跟他好了?” “我刚打探到,他们好三年了。” “可我怎么觉得,那天囡囡不知道他来了。” …… 院外。 喻浅正在教贺扶羡怎么喂鸡,并不知道二老此时讨论的话题。 她认真告诉贺扶羡怎么放饲料,奈何贺扶羡突破不了心里那一关,不敢看饲料,撒得到处都是。 喻浅无语地插腰:“有那么恶心?” 贺扶羡:“犹如大粪。” “……”喻浅伸手,“给我。” 贺扶羡直接连盆带饲料扔给喻浅,他不是看着扔的,扔偏了,即使喻浅很努力伸手去接,也没能接住,饲料连同盆滚到地上,撒了一地的饲料,鸡都吓跑了。 贺扶羡愣住:“我不是故意的。” 喻浅白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贺扶羡心里不服这句话,但没反驳,因为知道自己是失误。 见她去捧地上的饲料,贺扶羡看得表情都拧成麻花了:“你恶不恶心。” 喻浅:“你去喂狗。” “什么???” 喻浅没理他,干起活来十分利索,因为这些她以前做过很多次,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帮着二老做这些。 等把鸡都喂了,喻浅准备去看贺扶羡狗喂得怎么样。等走近一看,这小子拿着根棍子把饭往狗那怼,狗见到棍子有危机感,一直对贺扶羡龇牙,一人一狗都快碎了。 “……” 真服了。 厉闻舟用这种方式折腾他,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待到子夜降临。 喻浅端着一碗小米粥上楼。 贺扶羡一身脏兮兮蹲在门口,路过的老太太没看清,说:“怎么狗蹲这来了。” 而后定睛一看,转身走了。 贺扶羡:“……” 这当牛做马的一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贺扶羡悲催地想着。 见喻浅端着小米粥就要上楼,他叫住问道:“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喻浅知道这家伙已经濒临崩溃,没逗他:“明天回白市,可能是下午吧,不会太晚。” “真的?”贺扶羡突然打起精神。 喻浅点头。 贺扶羡又问:“那明天能放了我吗?” 喻浅想了一下回答:“等会我问问他。” 贺扶羡丧气:“你怎么做不了主啊,你应该拿捏他不是吗,你决定就好了。” 喻浅:“想得真多,早点洗漱吧,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拾荒的。” “……” 说完,她转身上楼。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嚓声,贺扶羡一转身,就见陈明修拿着手机对他拍照。 他一跃过去抢手机:“不准拍我,没看到我这么狼狈吗,删了,赶紧给我删了。” 陈明修身手好,避开没让他抢到手机:“正因狼狈才拍,照片可以成为回忆,对于贺小少爷来说,是更难忘的回忆,快去洗洗吧,你真的太臭了。” “……” 等陈明修一走,贺扶羡眼眶立马就红了,他超想哭,可又觉得哭很没面子,于是忍着,先去洗澡。 这个澡他洗了很久,等出来的时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贺扶羡去问陈明修他今晚睡哪,陈明修说不知道,让他去问二老,他只好又去找二老。 找到房门外,贺扶羡正要抬手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他正要敲门的手一顿。 “老柳头,你说…咱们要不要跟囡囡说实话?我俩年纪也大了,总不能真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这样对囡囡不公平。” 老太太的声音很沉长,夹杂着些许悲伤。 小老头抖了抖烟袋,叹气:“是不公平,当年要不是为了敏敏,囡囡还能去更好的家庭。” 老太太说:“是啊,听说后面去福利院领养的那几个家庭,家底都很好,囡囡要是去了那些家庭,肯定过得比现在自在幸福。” “造化弄人,这都是命。” 小老头嘬了口烟,“当时敏敏的情况糟糕,不赶紧领养个孩子回来,替代那个死去的孩子,敏敏会疯掉的。” 屋外。 贺扶羡瞪大了眼睛。 卧槽,他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喻浅竟然不是二老的亲孙女,她居然是……被领养!! 第160章 难道喻浅就是姐姐? 得知这个秘密后,贺扶羡非但没有没转身就走,反而还直接敲起了门。 叩叩叩!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屋内的二老吓得不轻。 小老头手里的烟斗差点没掉地上,他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也是一脸紧张。 “谁啊?”老太太喊了声。 屋外传来贺扶羡的声音:“老太婆,是我,欠债那个帅哥。” 老太太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小老头说:“还好不是囡囡,我俩刚才那声音没收着,要是被她听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老头抖了抖烟袋:“早晚会知道的,顺应吧。” 老太太没说什么,起身去打开房门。 贺扶羡站得笔直,脸上扬起标准的笑:“老太婆……” 老太太板着脸打断:“目无尊卑,你再叫一声老太婆,看我今晚把你跟狗栓一起。” 贺扶羡这次没有被唬住,他抬手撑在门框上,摆出一个帅气的站姿:“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老太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听到这小子说:“喻浅是你们领养的孙女,对吧?” 话落。 老太太脸色一变,而后一把拽住贺扶羡的胳膊,迅速拖入屋内。 贺扶羡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听见身后落锁的声音,他心里咯了噔一下,回头就看到老太太凑近的脸。 “啊喂——!” “嘴巴闭上。” “……” 贺扶羡双手捂住嘴巴,受到惊吓的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老太太蹲在贺扶羡面前:“臭小子,你刚才都听到了?” 贺扶羡用力点头,然后拿开手说:“我听得一清二楚,喻浅不是你们亲孙女,她是你们从福利院领养来的。” 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你给我小声点,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贺扶羡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的汗:“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们对喻浅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要我保密的话,最好对我客气点。” 说这话的时候,贺扶羡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今天过得太憋屈。 有这个秘密在手,就等同于抓着二老的把柄,接下来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可以去说,随便吧。”小老头放下烟斗,一脸严肃走过来。 他止步在贺扶羡身旁,俯视着他:“既然你都听到了,说明这就是天意,是时候让囡囡知道这一切,正好你的出现是一个契机,就你去开口吧。” “……” 欸?不是,都不挣扎一下吗? 他立即去看老太太的反应,却见老太太一脸犹豫。 抓住这个机会,贺扶羡立马道:“老太婆,你还不想告诉喻浅这个真相吧?” 老太太站起身,犹豫的目光看向小老头:“老柳头,真的要告诉囡囡吗?” 小老头疯狂挤表情,使劲暗示。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就看懂了,当即说:“行吧,反正囡囡迟早要知道,不如明天你就找个机会告诉她。” 小老头附和:“对,囡囡都已经到嫁人的年纪,心里能承受,早点告诉她,也许还能找一找她的亲生父母。” 二老一唱一和,只为能把贺扶羡糊弄过去。 其实,他们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喻浅,就怕这小子坏事,突然说出去。 此时贺扶羡慢慢站起身,他走到二老身旁道出一句实话:“二十多年前,喻浅是你们在福利院领养的,那她应该是被丢掉的吧?听说你们内地那时候很穷,被丢掉的怎么可能找回亲生父母,即使找到了也不会认她。” 二老相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因为他说得不无道理, 贺扶羡笑了声,笑得很无情:“看吧,被我说中关键了,就算喻浅知道身世真相,铁心去找亲生父母,也不会有人认她的,那时候她只会更痛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小就被丢掉,而养父母对她也不好,啧啧,好可怜哦。” 老太太听不下去,喝斥道:“不许再说了。” 贺扶羡双手环胸,漫不经心道:“实话实说嘛,就这样的话,你们还要告诉她真相吗?” 喻浅这种情况,用脚趾头想,也很难认亲成功,除非她大有作为,能给亲生家庭带去好处和利益,可她寄生厉家过得那么卑微,不给亲生家庭带去灾难都不错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他姐姐。 全家上下做梦都盼着姐姐能回来。 就在贺扶羡这么想着时,忽然听到一旁的小老头:“或许,囡囡不是被丢弃的。” 贺扶羡看过去,啧了声:“老头儿,你确定?” “…不确定。” 小老头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语气说,“当年领养,我记得院长说,囡囡被丢在福利院门口时,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 贺扶羡噗嗤笑:“那估计是贫民窟丢出来的。” “不不。” 小老头神色凝重:“囡囡身上虽然脏,可她身上的衣服面料特别好,听院长说,就连她头上脏兮兮的发卡,洗干净后也是小商店买不到的款式,院长报警查过,但一无所获,警察推测她辗转过很多地方才来到这里,或许是跟亲人走散了。院长说如果哪天囡囡的亲人找来,他们会给我们打电话,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没接到过院长的电话。” 说完,小老头沉沉叹了声气。 老太太也是一脸怅然。 倒是看热闹的贺扶羡,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表情从意外到凝重,完完全全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问出那句:“喻浅被丢在福利院的时候,多大了?你们领养她的时候,她多大了?” 二老齐齐转头看向贺扶羡。 没别的原因,他嗓子突然哑了。 “你嗓子怎么回事?”老太太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 贺扶羡抬手捏了捏喉咙,然后摆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嘴上却说:“没事,好了。” 接着,他又问一遍刚才那话,很迫切,很迫切地想要一个回答。 小老头回忆了一下说:“囡囡被丢到福利院的时候,院长推测她还没满两岁,我们领养那会儿,是按两岁领养的,领养那天就是她的生日。” “两岁,领养的时候两岁,”贺扶羡呢喃着,“那岂不是……” 第161章 厉闻舟说,我是认真的 “岂不是什么?你也有走失的亲人?” 老太太问道。 此时贺扶羡还不敢确定,一切都仅仅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不觉得会这么巧,可又迫不及待想立即证实清楚。 就在他还想再追问那个福利院的联系方式,门外传来喻浅的声音: “爷爷,奶奶,是我。” 二老对视一眼。 贺扶羡跟一阵风似的蹿过去,直接打开房门,出现在喻浅眼前。 喻浅看见贺扶羡,愣了两秒:“你怎么在里面?” 问完,她顿时紧张起来,推开他往里走,当看到二老好端端站在屋里,喻浅这才安心。 不怪她这么紧张,实在是贺扶羡的人品摆在那,所以该防还是要防。 老太太看出她的担心,说道:“囡囡别担心,这小子就是过来转转,没耍横,也不敢耍横。” 想也是,贺扶羡胆子其实很小的。 喻浅这么想着,一转身就看到贺扶羡放大的脸在眼前,她惊了一下,推开他:“少吓唬我。” 被推开的贺扶羡立马又凑过来,“我不是要吓唬你,我是忽然觉得你……” 喻浅瞥他一眼:“我什么?” 贺扶羡:“觉得你看起来挺亲切。” 喻浅骂他:“神金。” 贺扶羡:“……” 说完,喻浅推着他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去睡觉吧,我跟爷爷奶奶说几句话。” 贺扶羡定在门口,任由喻浅怎么推都纹丝不动:“我不打扰你们聊事情,可不可以留在这?” 喻浅:“出去,我数到三。” “行,出去就出去。”知道留不下,贺扶羡没闹腾她,乖乖转身出去了。 不过贺扶羡没走,他趴在门外偷听喻浅跟二老说什么。他听到喻浅在说明天离开的时间,已经确定下午三点走,说完正事,他还听到喻浅问什么户口本的事,二老沉默,喻浅最后也没有再问,但老头却问起了柳晚敏,一些七七八八的话题,听得贺扶羡百无聊赖。 过了几分钟,喻浅出来了。 看见门外还没走的贺扶羡,她脸色冷下来:“你偷听?” “没有啊,我还不知道今晚睡哪,等着问呢。”他一脸笑。 喻浅从屋里出来,往另一边走:“跟我来吧,不许再去打扰他们。” “好。”贺扶羡立马跟上。 到了一间房门外,喻浅推开门,打开灯说:“你今晚睡这。” 贺扶羡不着急进去,他倚在门口:“那个什么……喻浅,我想跟你聊聊。” 喻浅抬眼看他:“聊什么?” 这一抬眼,两人的目光对视上,贺扶羡突然安静下来,他盯着喻浅的脸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细,然后慢慢发现,喻浅的长相,似乎…… “我脸上有芝麻?”喻浅觉得他这眼神实在过于直勾勾。 贺扶羡喃喃道:“其实,我们长得还挺像的。”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现在只是一种猜测,一点直接证明的证据都没有,他一看到喻浅,就莫名且觉得亲切起来,也许是滤镜吧,他这样想。 喻浅没搭理他,只当他神金兮兮的,侧身从屋里出来。 贺扶羡回过神,赶紧拦住她:“等一下喻浅,我话还没说完。” 喻浅耐心告罄:“我是好说话,但不代表脾气也好,你想清楚,确定要在睡前挨一顿揍吗?” 贺扶羡悻悻收回手:“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来得猝不及防,喻浅用一种极其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你没病吧?” “没有,我就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过分。”他真情实意说道。 喻浅感觉到他的真情实意,但,他越这样,越让她多疑。 她忽然警惕起来:“你不会打算今晚偷偷跑掉吧?” 贺扶羡立马摇头:“我当然不会跑,我等到明天跟你一起离开。” 这语气…… 这眼神…… 还有这笑容…… 哪哪都让喻浅觉得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郑重明确告诉他:“我们是没戏的,我不喜欢姐弟恋。” “……” 说完,喻浅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楼上,她推门进去时险些撞在厉闻舟身上,他抻手关上门:“怎么了,走得这么急。” 喻浅摇摇头,没多说,解开外套丢在床尾。 厉闻舟拾起她丢在床尾的外套,放在一旁:“你下去了很久。” “跟他们多聊了几句。” 说完,喻浅在床边坐下。此刻,她抿起唇角,一脸复杂的思绪,厉闻舟瞧出不对劲,拉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也没问她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喻浅抬头:“干嘛这么看着我?” 厉闻舟:“看看你在想什么。” 喻浅忍俊不禁,同他说:“是贺扶羡,我发现他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说说。”厉闻舟身体前倾,靠她近一些。 喻浅:“他可能不信我们明天离开,今晚估计会找机会逃跑。” “无所谓。” 厉闻舟语气淡淡的:“这一天已经让他够呛,差不多了就行,贺扶慎的人估计也该来了。” 这些事情厉闻舟心里都有数,没细说而已。 喻浅安心了不少:“那就随他跑吧。” 她脱了鞋子蜷床上去,见厉闻舟坐着没动,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不上来吗?” 厉闻舟唇角轻挽,起身走来。 他掀开被子在喻浅身边躺下,她主动贴着他、依偎着他:“头还痛吗?” 他喝了白酒,容易头痛。 “不痛了。”他拥着她,享受着她此刻的依赖。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远离他,一切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今日,如梦幻泡影。 “喻浅。” 此刻,厉闻舟喊她名字时,语气是缱绻的,也是极温柔的。 喻浅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嗯了声。 厉闻舟问她:“我问你今天满意吗,你还没回答我。” 喻浅扬起头,眼前是他的下颌,她凑上去亲了亲,说:“这就是答案。” 厉闻舟轻声笑,继而又问:“你会一直相信我吗?” 喻浅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厉闻舟没解释,低头亲了亲她,说:“记住今天,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第162章 知道厉闻舟走了,好对她下手 子夜已深。 喻浅睡的迷迷糊糊时,听见外面传来狗吠声。 她惊醒,一抬手摸到睡在身侧的男人,不想打扰他睡眠,她轻手轻脚起来,准备出去看看。 只是刚掀开被子,便被厉闻舟伸过来的手按下:“睡觉。” “三叔,外面可能有人,不然狗不会一直叫。”喻浅边说边打哈气,“我出去看一眼。” “我去看,你睡。” 说完,他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随着房门打开,狗吠声比刚才睡梦中听着更清晰,喻浅有些担心,但厉闻舟已经出去了,她只好等着。 等了不知多久,困意袭卷,她连眼皮儿都抬不起来,忽然意识到狗吠声好像停下来了,她猛一甩头,清醒了几分,见厉闻舟迟迟没回,她立即下床。 趿着拖鞋刚到门口,房门从外面推开,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她刚才起得急,忘记开灯,只能借着月色看他。 “外面是不是有人来了?”她轻轻抓着他袖口。 奈何月光太浅,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男人牵着她去床边:“没人来。” “那狗怎么一直叫个不停。” “有只野狗路过。”他言简意赅,拉着她到床边,“野狗跑远了,不会吵了,继续睡。” “哦。” 虽听着有些牵强,但这深更半夜,她也没多想。 待厉闻舟也躺下后,她迅速钻他怀里,依赖得紧,男人就像哄小孩似的,手轻拍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喻浅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明。 待到翌日,喻浅醒来时,枕边已经没有了余温。 她换好衣服下楼,正忙着喂家禽的老太太看见她,笑呵呵问:“囡囡晚上睡得好吗?床垫合不合适?给你换了一个床垫,总怕太软了你睡着不舒服。” “哪次回来都睡得好,床垫也合适。”喻浅说着,主动过来帮忙。 老太太手上沾了饲料,用手肘推开她:“你去看看锅里,奶奶给你煮了玉米。” “好。” 喻浅去厨房拿了两个玉米,她自己啃一个,另一个给厉闻舟,奈何找了一圈也没见厉闻舟的身影,连陈明修也不在。 要不是院外的车子还在,她都会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奶奶,你看见厉……小舟了吗?”喻浅啃着玉米问道,差点说出厉闻舟的全名。 老太太摇头:“没呢,一大早谁也没看见,我寻思着都在睡懒觉。” 喻浅鼓动的腮帮子停下:“那贺扶羡呢?” 老太太还是摇头,说没看到。 这下喻浅有些慌了,不可能一大早所有人都不在,可那车子…… 想到昨晚半夜听到的狗吠声,种种疑惑浮现在眼前,喻浅攥着玉米飞快跑去院外。 她动了下车门,发现没锁,一拉开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她的手机怎么在这? 点开屏幕,有一条短信,是厉闻舟发来的:[我提前回白市,你按计划的时间回。] 看完短信,喻浅绷着的神经陡然一松。 还好,他只是提前回去了。 可能太急,所以才连夜走。 喻浅拿着手机高高兴兴转身,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贺扶羡吓掉了手机。 “你有病吧!” 她弯腰去捡手机。 贺扶羡却快她一步,替她捡起了手机,递还给她时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我以为你听见我的脚步声了。” 喻浅当然没听见脚步声。 她刚才在想事情。 接过他还过来的手机,她上下打量他:“你怎么没走?” 按理说,厉闻舟不可能把他也留在这啊,多危险。 贺扶羡却问:“走什么?” 喻浅:“你不知道?” 贺扶羡一脸懵逼:“不知道什么?” 喻浅顿时沉默。 看来贺扶羡还不知道昨晚厉闻舟已经离开,可厉闻舟这么放心的原因是什么?连她都不敢笃定贺扶羡还会不会动她,厉闻舟却这么放心,除非…… 她把剩下那个玉米丢给贺扶羡,飞快朝屋里跑去。 “诶,喻浅你去哪?”贺扶羡接住的玉米,都快凉了。 喻浅跑去了陈明修住的那间屋外,她敲门,没人应,她就再敲,还是没人应,她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就连穿过的拖鞋也摆放好位置。 不是吧,陈明修也走了?! 三叔连夜离开,把陈明修也带上,那她怎么办?贺扶羡还在这呢!昨天他被压榨了一天,要是现在被他知道厉闻舟他们都走了,那她——危啊! “喻浅,你干嘛呢?”贺扶羡追了过来。 喻浅默默关上房门,假装没打开过:“我来看看他起来没有。” 贺扶羡:“那他起了吗?” 喻浅呵呵:“还在睡呢,昨天太辛苦,我让他再多睡会。” 贺扶羡狐疑:“不应该啊,这个连笑容都要做到标准化的助理,怎么可能睡懒觉。” “……” 她没接话,拽着贺扶羡就往外走,贺扶羡低头看着腕上的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到外面,喻浅撒开他的手,开始指挥他:“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打扫院子。” 贺扶羡没动。 喻浅瞅他一眼,发现这小子正盯着手腕看。 她又喂了声,贺扶羡才回过神,抬头看她:“啊?” “啊什么啊,去打扫院子。”喻浅心想,这个时候她得稳住,要假装厉闻舟在,不能对他客气,万一被他察觉就完了。 贺扶羡并不知道喻浅的心思,但对于她的命令,他二话没说,选择服从:“这就去。” 他转身就走。 但走出几步又倒回来。 他举起手里的玉米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地问:“给我的吗?” 喻浅:“喂狗的。” “……” 在喻浅的意料之外,贺扶羡居然老老实实干了一上午的活。 他一不撂挑子,二不骂咧,从来没扫过地的他,扫起院子来也是认认真真的,一遍觉得不干净,他还扫第二遍,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喻浅看得都心虚了。 知道他一定是在努力表现好,怕厉闻舟不给他好果子吃。 想到厉闻舟已经带着陈明修离开,她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喻浅,你很热吗?” 已经扫完院子的贺扶羡走过来,看到喻浅在擦汗。 喻浅心虚地说:“不热啊。” 贺扶羡盯着她看:“你额头都出汗了,去屋里吧,还有什么活交代给我做就行。” 喻浅扶额挡住视线不看他:“……没什么活要做,你也歇歇吧。” 说完,她往屋里走。 贺扶羡跟上她的步伐吗,边跟边问:“喻浅,我好像到现在都没看见厉闻舟,他不会走了吧?” 第163章 确定她的身份,他很期待 “怎么可能。” 喻浅佯装镇定,“他昨天喝了酒,神经痛,我让他多休息休息,还没起来。” “那个助理也是?” “嗯。” “真的是这样吗?”贺扶羡明显半信半疑。 “当然是啊。” 刚说完,喻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厉闻舟打来的。 她避开贺扶羡到一边去接起电话,小声喊他:“三叔。”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去打开后座车门,那里放了一部手机。” 喻浅说:“不是后座,是在副驾驶,我的手机,我已经拿到了,现在正跟你通话呢。” 厉闻舟低声笑道:“我知道,是我放的。后座那部,是贺扶羡的手机。” 后座还放着贺扶羡的手机? 她回头,只见贺扶羡正站在远处盯着她,那眼神盯得她心里发毛,她赶紧跟厉闻舟说:“还给他手机?” “嗯。” 他还这么淡定? 她忍不住埋怨:“你倒是就这么走了,把我跟他留在这,从看到短信开始,我一直担惊受怕到现在,生怕被他知道你们已经走了,到时候他见我一个人,万一又报复我怎么办。” 厉闻舟说:“他不会。” 喻浅一愣:“……这么笃定?” 厉闻舟:“把后座手机给他,等他接一通电话就知道了。” “真的?”她半信半疑。 厉闻舟轻声低笑:“不信我了?” “信……也不信。”喻浅语气仍充斥着埋怨,“你半夜就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早上醒来到处找你。” 厉闻舟说:“抱歉,急事。” 喻浅嘻嘻笑:“好吧,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这样。” 厉闻舟嗯了声,淡淡的。喻浅这两天已经彻底被他的糖衣包裹,心情从早到晚都是甜丝丝的,完全察觉不到别的异样。 结束电话后,她去外面拿手机。 贺扶羡眼巴巴跟了出来,他一肚子疑问:“你刚才是不是在接厉闻舟的电话?他已经走了对吧?还有他那个助理也走了对吧?现在就我们俩?” 喻浅一句也没回他,拉开后座车门后,果然有一部手机。 贺扶羡眼尖,手更快,抢在喻浅前面拿走了手机。 “我去!这是我的手机啊。”贺扶羡一脸惊喜。 喻浅不跟他抢,反正都是要给他:“对,是你的,厉闻舟让我给你,说是等会有人给你打电话。” 虽然她不知道会是谁给贺扶羡打电话。 但厉闻舟应该不会骗她,贺扶羡接了这通电话后,就不会再动她。 “给我打电话,厉闻舟吗?”在贺扶羡刚问出这句话后,手机屏幕显示来来电提醒。 看到备注的名字,他脸色微变,到一边去接起这通电话。 喻浅注意到刚才贺扶羡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立马变得很严肃,一点没平时的吊儿郎当。 真是厉闻舟? 她悄悄挪过去偷听。 “哥。” 贺扶羡喊道。 “扶羡,在那边还好么?”贺扶慎的语气很低沉平稳,任何时候都如此,他的情绪从来没什么起伏。 而且,他似乎知道贺扶羡在哪里。 贺扶羡鼻尖酸溜溜的:“不太好。” 贺扶慎:“是受委屈了?” 贺扶羡想说是,可若是真说出来又显得太没男子气概,支支吾吾了几声,就说了句:“也还好,能忍。” 贺扶慎笑着说:“我们家扶羡,可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要么说是亲哥呢。 最了解亲弟弟。 贺扶羡心里好受了很多,想起昨晚知道的消息,事关姐姐,他对电话里的人说:“哥,姐姐有消息了。” “嗯,我都知道了。” 贺扶慎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反观贺扶羡就没那么淡定了,他急忙问:“哥,你真的知道了?已经确定了吗?” “没那么快确定。”贺扶慎说,“刚跟厉闻舟见了面,他提供了很有利的信息。” “厉闻舟?”贺扶羡嗓门拔高了几分。 悄悄偷听的喻浅,忽然一个激灵,这人突然那么大声叫厉闻舟干什么? “哥,你信他的话?”贺扶羡总觉得不对,跟他想的不对。 “稍安。” 静了片刻,贺扶慎的声音传来:“这次厉闻舟提供的信息很有利,虽然间接在你,但如果不是他多心盘问,也不会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 贺扶羡不做声了。 不可否认,这次确实是厉闻舟最先知道这个消息,对贺家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想想厉闻舟这次带他一起来这小镇,他一直觉得是为了报复他,折磨他。 但现在想来,难道厉闻舟已经都查清楚了? 喻浅就是他姐姐? 虽然这都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 “要核实清楚,等确定下来,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贺扶慎说,“尽早回来。” “知道了。” 贺扶羡应道。 结束通话,贺扶羡转身,喻浅刚好把头撇开,假装没有偷听的样子。 “喻浅!” 他郑重喊道。 喻浅看向他:“嗯?” 贺扶羡攥着手机,紧张地走到喻浅面前:“现在,就等一个结果。” 喻浅听得一脸莫名:“什么结果?” “先不告诉你,毕竟结果还没出。”贺扶羡咧嘴笑,“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喻浅切了声,对此并不好奇。 到下午三点,喻浅收拾好东西跟二老道别。 二老十分不舍,因为他们知道,下一次再见,又要再等一年,或者两年。 老太太拉着喻浅的手:“跟小舟的婚期要是确定下来,一定要通知我们。” 喻浅笑得很不好意思:“奶奶,八字还没一撇呢。” 贺扶羡附和:“就是,他不配。” 喻浅嘴角的笑一抽,瞪他一眼。 贺扶羡耸肩:“我说的是事实。” 现在有些话不好直说,因为还没确定,管不着,等确定了喻浅就是他姐姐,厉闻舟必须滚远点,别来挨他姐! 老太太松开喻浅的手:“你想知道的那件事,等下次回来,我们一定告诉你。” 喻浅心头动容:“好。” 老太太:“还有,保重。” 喻浅逼回眼泪水,跟二老挥手告别。坐上车后,小老头过来说:“囡囡,不要怪敏敏,她有苦衷。” 喻浅以为老人这话,是让她别怪柳晚敏这些年对她的漠视。 为了让二老安心,她只好保证不会怪柳晚敏。 贺扶羡冷哼了声,自言自语道:“这些年没少苛怠我姐,等结果出来,一旦确定,有她好受。” 第164章 心都要痛死掉了 “你刚才说什么?” 喻浅转过头问。 贺扶羡抬手,挠了挠眉心,然后看天:“我说,今天天气不错,是我们回家的好日子。” 我们? 谁跟你我们! 等等… 她怎么觉得刚才听到的好像不是这句,而是‘什么有她好受’,这人该不会还想着报复她吧? 看来路上还得防着他点。 “爷爷奶奶,我走了。”喻浅挥手,正式向二老告别。 “路上开慢点。” 二老送到院外,直到车子看不见,这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 “老婆子,你觉没觉得,这臭小子跟囡囡乍看有些像。”小老头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从他们来那天,我就这么觉得。” 老太太问:“哪里像?” 小老头说:“长得像。”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这么觉得:“哪里长得像了?我们囡囡多漂亮,这小子长得跟癞蛤蟆似的,别拿他跟我们囡囡沾边。” 与此同时。 正在开车的贺扶羡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捏捏鼻头,嘀咕道:“谁在背后蛐蛐我。” 喻浅:“也可能是鼻炎,或者感冒。” 贺扶羡立马顺着喻浅的话接:“那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着凉了,等到了市里,你带我去买药好不好?” 听到这话的喻浅眉头一皱,扭头看他。 刚才他说……好不好? 贺扶羡减慢车速,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不想带我去买药?” 喻浅终于是忍无可忍,嘶了声:“不是我说,贺扶羡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哪根筋搭错了?” 贺扶羡:“……” 喻浅:“还是说,你觉得现在厉闻舟不在我身边,正是报复我的好机会?” 话落。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喻浅一看他停车了,顿时紧张起来,她手按在把手上,随时下车的姿势:“你冷静一点,我们好说好商量。” 贺扶羡本是想停车跟喻浅好好解释一下,却在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后,又心疼又后悔。 “对不起,喻浅。” 冷不丁听到来自贺扶羡的道歉,喻浅呆滞了几秒。 不过她并没因此宽心,仍是一脸警惕:“说吧,你情绪这么反常,到底要憋了什么事?” 他越是这么客气,她越心慌,因为从在厉家见他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小子是个笑面虎,整人也是玩阴的。 贺扶羡被一再质疑,心都要碎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我是真心跟你道歉,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以后我会保护你,永远永远都只保护你。” 喻浅:“……” 贺扶羡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喻浅可能都不会信,所以还是等结果吧。 等她也知道结果的那一刻。 贺扶羡收拾好情绪,继续开车,行驶途中,他见喻浅放下车窗,他也跟着放下车窗,任风吹进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到了机场。 喻浅坐在vip候机室里等待登机,贺扶羡一眨眼就没了身影,喻浅也没找他,各走各的更好。 她给乔召漪打了一通电话,说了自己在江市的事情,言语里处处提起厉闻舟,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提起厉闻舟的时候,语气有多甜蜜、温柔。 乔召漪都被甜齁到了:“浅浅你这样不行。” 喻浅问:“什么不行?” 乔召漪说:“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像个恋爱脑一样,我跟你讲,十分真心要留三分,是给自己的退路,万一哪天……” 也不是乔召漪故意泼凉水。 闺蜜之间这种话题,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乔召漪可以肯定,如果此刻满嘴都提心爱的男人是她,喻浅一定也会说这些提醒她的话。 “我知道,我心里有分寸。”喻浅自然也明白乔召漪的提醒是好意,“只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他对我,表明了很多心迹,他做的,我也都看到了。” 乔召漪感慨不容易,遂问起:“那他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身份关系?总要公开吧,难不成永远这样见不得光?” 这次喻浅沉默了。 她没问过厉闻舟,也没听厉闻舟提起过。 两人身份是禁忌,虽没血缘关系,但公开了总不好听,就像贺扶羡那天说的——家门不幸。 “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他会处理好的。”喻浅心态好,也不去多纠结。 “浅浅……”不知怎的,乔召漪听着喻浅这些话,心里总有些踏实。 也总觉得会出大事! 喻浅知道乔召漪担心什么:“这次我不会走错,我也想相信他一次。” “好吧,你难得付出真心,一定会有好结果的。”乔召漪只能祝福道。 结束电话,喻浅握着手机有些失神。 电话里乔召漪几次欲言又止,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既然赌了这一次,她就不轻易后悔。 “喻浅,我回来了啦。” “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喻浅转过头,便看到贺扶羡一手举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他这是……去买吃的了? 还以为他走了呢。 “你买了什么?”喻浅后挪了下。 倒不是嫌弃,而是贺扶羡手里的袋子快戳她身上。 贺扶羡咧着一嘴灿烂的笑:“我去给你买吃的,你看,这些都是江市的特色小吃,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排了好长的队呢,累死我了。” 喻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贺小少爷排队去给她买吃的? 这简直…… 贺扶羡还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排队去买东西,不过,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去为你做。” “……” 这人,脑子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贺扶羡见喻浅不肯接,有些沮丧:“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 喻浅怕他觉得自己不识好歹,解释说:“我以前回江市经常买这些,快吃腻了。” “难怪。”贺扶羡有些心疼道,“我看是江市特色才买的,没想到你都吃腻了,等回去了我带你吃最好的。” 喻浅扶额:“我谢谢你啊。” 贺扶羡听着这声谢谢,心里更难受了,这么多年姐姐吃了好多苦。 要是爸妈知道,姐姐过成这样,心都要痛死掉了。 第165章 弄错了,他情绪失控 “贺扶羡?” “喂,贺扶羡,你在想什么呢?” 喻浅连喊了两声,贺扶羡才回过神,他慢慢扭过头,那双眼睛红红的,好似压抑着什么情绪。 “没想什么。”他回道。 喻浅好心提醒他:“你手机响了,而且已经响好几声了。” “哦。” 贺扶羡用力闭了闭眼,缓和心情,而后慢吞吞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他立马打起精神。 “看来是出结果了!” 他十分激动地站起身。 这一动静,引得候机室里的其他乘客,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喻浅不明白他怎么一惊一乍的,见他接电话,她准备悄悄换个位置,实在是朝这边看的目光太多了。 奈何她刚起身,就被贺扶羡一把拽住手腕! “等一下!” 贺扶羡用了很大的劲,生怕喻浅跑了似的。 喻浅被他抓得有些吃痛,但此时不少目光往这边看,她不想跟他起争执,好声好气跟他说:“松手,别拉拉扯扯。” 贺扶羡不肯松手,目光坚定的地看着她,然后问手机那边的人:“哥,结果出来了?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人是贺扶慎。 这通电话打来,确实是为了告诉贺扶羡刚出的结果。 他是先通知了父母那边,最后再通知贺扶羡。 “哥,你说话啊,结果怎么样?”贺扶羡有些急了,一时不察,手劲也更用力了几分。 喻浅嘶了声,脸色不大好:“贺扶羡,你抓疼我了,松手。” 贺扶羡想松,又怕喻浅眨眼便不见,他急得没顾上手劲,见喻浅生气,他也快急哭了。 只听电话那头,贺扶慎缓缓的语气说道:“已经确定了,她是迎真。” 得知这个结果的那一刻,巨大的惊喜从贺扶羡胸腔里炸开,他二十年来都没像此刻这么开心过!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喻浅就这么看着贺扶羡,他激动万分、似喜似癫,那表情脸在短短一瞬间便糅杂了千万种情绪,是那么的突兀,又好像本该如此。 高兴、激动、澎湃。 可下一秒—— 这些所有代表激动的表情,几乎又是在一瞬间,从他脸上悉数消失殆尽,因激动到涨红的脸,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失去血色。 那张脸,变得有些苍白。 如此大起大落的变化,看呆了喻浅。 电话里的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贺扶羡情绪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如此次大起大落的变化? “哥,你刚才说什么?”贺扶羡破了音。 贺扶慎说:“迎真现在就在我面前。” 明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贺扶羡却是听不懂了:“什么叫…姐姐就在你面前?” 贺扶慎没了声。 贺扶羡追着又问:“你说清楚啊,什么叫姐姐就在你面前?姐姐她不是在……” 话音戛然而止的同时,贺扶羡抬眸看向喻浅。 姐姐…… 姐姐不就是在他面前吗? “扶羡,你怎么了?”显然,贺扶慎也不明白贺扶羡这边是怎么一回事。 贺扶羡深吸一口气,凝重道:“哥,你在哪?” 贺扶慎:“白市,你不是知道么。” 白市…… 他和喻浅还在江市…… 贺扶羡四处张望,试图从周围找到贺扶慎的身影。 可这里压根没有贺扶慎的身影。 电话那头,贺扶慎抬手捏了捏眉心,轻叹了声:“迎真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自己身世的事实,她这边有养父母,接她回去还要从长计议,不过爸妈已经赶过来了,你也过来吧,具体情况你来了,我会一一告诉你。” 就在那边准备挂电话时,贺扶羡突然问:“她叫什么名字?” 贺扶慎知道弟弟问的迎真现在的名字,于是说:“唐惜。” 贺扶羡差点没晕过去。 结束电话后,他身体晃了一下,紧接着就跟没骨头似的往下坐,瘫在座椅上。 他手还攥着喻浅,这一坐,连带着把喻浅一起拉着坐下。 喻浅此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她不再自顾及频频朝这边投来的目光,直接低头往贺扶羡手腕上一咬。 “嘶——” 贺扶羡吃痛,惨叫声,同时抽回了手。 喻浅甩了甩酸麻的手腕:“你刚才的行为真的很过分,我没当众打你已经给你面子。” “对不起。”他哑声说道。 喻浅一噎,还想说什么最后都咽了回去,算了,这个人看起来情绪不太对劲,尤其刚才那大起大落的情绪,估计是真出什么事。 快登机了,马上就要分道扬镳,再忍忍。 “喻浅。” 贺扶羡低声喊道。 喻浅应了声,但没看他。 接着便听到他问:“你认识唐惜吗?” “不认识。”她摇头,仍没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贺扶羡挺不甘心的,明明这一路上他都已经认定,喻浅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喻浅就是贺迎真。 可老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喻浅不是贺迎真,他的亲姐姐找到了,在白市,而他哥已经见到那个人,甚至确认了身份。 贺扶慎亲自出面核实的身份,dna对比,还有很多的时间线对比,一定错不了,所以贺扶羡没有理由怀疑弄错。 真正弄错的人,是他。 是他在完全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就先笃定喻浅是他姐姐。 喻浅偏头,看到贺扶羡仍旧情绪低落不已,问了句:“唐惜是你朋友吗?” 贺扶羡没答。 喻浅只好不再问。 之后两人也没有任何沟通,贺扶羡对她的那些短暂热情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从登机到出机场,完全把她当陌生人。 喻浅巴不得这样,愉快地打了辆车准备回西河。 可就在她刚拉开车门时,身后大步走来的贺扶羡,一把将车门推回去。 喻浅吓一跳:“你又发什么癫?” 不是把她当陌生人了吗,怎么又来吓唬她! 此时贺扶羡的内心很复杂,连带着看喻浅的眼神也变得更复杂,他想了一路都没相通,或许是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明明……明明喻浅才是他认定的姐姐。 她是被丢到福利院的,二老说的那些话,不都能对应上不是吗? “你是不是想坐这辆车?行,我让给你,我再另外……” ‘打车’还没说完,贺扶羡拽着喻浅往另一辆车走:“不行,我还是要带你去见见我哥,我要让他们都见见你。” 第166章 这是要她去联姻? 喻浅哪里敢跟他去。 应付贺扶羡已经让她头大如斗,要是再来个贺家人,她不死得惨才怪! 于是她假装顺从,然后趁其不备,一口咬在贺扶羡手腕上。 “啊……痛痛痛,你又咬我!!” 贺扶羡痛得甩手,喻浅得了自由转身就跑,等贺扶羡回过神来,喻浅已经钻进出租车里,车子扬长而去。 “喻浅!” “喻浅!!” 贺扶羡追了几步,然而只是徒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留下一个被咬得发白的牙印,足以见得她刚才下口有多重。 痛是真的痛。 贺扶羡不禁想,要换做别人敢这么咬他,无论男女他都要对方好看。 可喻浅咬他,他不但不生气,还懊恼自己怎么没抗住,要是不松手就不会让她跑掉了。 “三少爷。” 身后来了人。 贺扶羡转身,认出是自家保镖,再往前一看,自家车正停靠在路边。 是来接他的。 上车之前,贺扶羡狠狠瞪了保镖一眼,这一眼给保镖瞪得很是莫名,不知道哪里犯了错,心说难道是来接的时间晚了两分钟? 保镖还真没猜错。 正因为来晚了两分钟,才导致贺扶羡没能带走喻浅,他这会儿心里火大得很。 …… 喻浅回到西河,热水还没喝上一口,又被柳晚敏一通电话叫去老宅。 想起厉闻舟用她手机挂了老爷子的电话,去老宅的路上,她心里没底。 回到老宅天色已晚。 管家直接领喻浅去餐厅。 本以为是一大家子坐一起吃晚饭,可到了餐厅,看见餐桌上只有老爷子一人时,喻浅心里直打鼓。 “爷爷。” 她喊道,语气跟平常无异。 “来了,坐吧。”厉巽章搭在桌上的手指点了点。 “喻浅小姐,这边。”管家给喻浅拉开对面的椅子。 喻浅从容坐下,佣人给她摆好餐具,她没动,听到对面老爷子说:“就我们爷孙俩,不必拘束,吃吧。” 就她跟老爷子吃? 自她进厉家以来,单独跟老爷子吃饭,没旁人在,这还是第一次,但老爷子发了话,她也不好愣杵着,拿起筷子夹菜。 夹得少,吃得也少。 厉巽章看出来,问她:“这些菜不合胃口?” 喻浅看了一眼满桌的菜,样样精细,色香味俱佳,哪里会不合胃口,是她不太敢吃而已。 许是她的表情透露出了心底想法,厉巽章放下筷子,语气和蔼:“又不是最后一顿饭,怎么还吃得战战兢兢的。” 喻浅笑的牵强:“没有。” 厉巽章抬头,示意管家:“给她布菜。” 管家走过来,行云流水的布菜手法显然已经做过无数遍,布好之后,管家做了个手势:“喻浅小姐,请慢用。” 喻浅颔首,重新拿起筷子。 虽不知道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刻安静吃饭总没错。 过了片刻,她听见老爷子说:“这次去江市,遭了不少罪吧。” “……” 喻浅抬起头,比起胡乱答,她选择不做声。 厉巽章看着她:“我也是没想到,贺家那小子的报复性如此强,竟追到江市去害你。” 喻浅脸色较于刚才,明显多了几分苍白,她轻声说:“我也没想到。” 厉巽章嗯了声:“好在你三叔动作快,亲自赶去江市,这才没闹出人命,不然我们厉贺两家今后的关系,怕是很难缓和。” 喻浅心头一紧。 老爷子是故意提三叔去江市救她的事? 不对……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老爷子显然更看重的是和厉贺两家的关系。 她怎么死不重要,但她的死如果牵扯到两家关系,老爷子就不得不在意了。 “那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厉巽章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养生酒,慢慢抿了一口。 终于还是提到没接电话的这事了…… 喻浅攥着筷子的手堪堪稳住,才没抖。 面前坐着的老人,是厉家之主,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和杀伐,她怎会不怕。 伴随着酒杯落桌的声音响起,喻浅也放下筷子。 她怕再不放下,筷子就要从手里掉下来。 厉巽章将喻浅的紧张和害怕都看在眼里:“爷爷担心你已经出意外,好在后来又问了闻舟,才知道你受惊吓过度,还在昏迷中。” 喻浅略微一怔。 这是厉闻舟的说辞? 那他怎么不提前提示一下她,刚才心脏都快吓骤停了。 “难得回去一次,出了这事,爷爷明白,你心里也不好受。”厉巽章语气越发温和,“等去了濠江回来,我许你再回一次,时间自己安排。” 喻浅面露意外:“可以吗?” 厉巽章点点头:“当然。” 得到确定,喻浅心中雀跃。 太好了,她又可以回去陪爷爷奶奶,而且时间还是她自己安排,那她定个十天半月应该都没问题吧!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太久,就听到老爷子说:“这次去濠江,除了接本蓉回来,还有一件事。” “……” 喻浅暂时压下心中的这份雀跃,平静道:“爷爷您说。” 就知道这顿饭不只是为了说她在江市遭遇的事情,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正事。 只见老爷子抬了抬手,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放在喻浅面前。 是几张照片。 最上面这张是一个年轻男人,他身着黑色风衣,站在一辆吉普车旁,眉眼深邃凛冽,极其俊美。 有几分眼熟。 她没动照片,抬头看向老爷子,问道:“爷爷这是有什么安排吗?” 厉巽章扬了扬下巴:“这里有四张照片,你先看看。” 喻浅继而低头,一张一张拿起细看。 在她认真看第一张照片的时候,老爷子说:“这个人是贺扶慎,贺家长孙,贺老爷子最器重的继承人。” 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贺扶羡的哥哥,眉眼相似。 喻浅接着看第二张,是贺扶羡。 “这个人就不用多介绍,你们已经打过数次交道,虽说有些恩怨在,但我相信如果多了解多相处,没有什么是缓和不了的。” 喻浅没作声,又继续看第三张,第四张。 每一张老爷子都做了介绍:“贺扶萧,还有贺扶玉,在贺家都比较出色,尤其是这个贺扶萧,能力齐肩贺扶慎,是个好苗子。” 喻浅仍旧默不作声。 因为她已经明白,老爷子的用意何为。 第167章 她主动找厉闻舟解决 不过喻浅没有直接问老爷子,为什么给她看这些照片,而是直接放在一边,用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都不感兴趣。 厉巽章脸上笑意淡了下来:“这几个人里,有看中的吗?” 喻浅假装不明白:“爷爷是指看中什么?” 厉巽章:“这四个人,你选一个。” 喻浅故作惊讶:“爷爷这是要给我说一门亲事?” 厉巽章没答,有些话他不好讲,便抬头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会意,对喻浅说道:“喻浅小姐,贺家的地位和门槛,自然是普通豪门不能比的,联姻这么重要的事情,暂时还落不到你身上。” 喻浅被呛了一下:“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她刚才还以为爷爷是要推她出去跟贺家联姻,一问却说她还不够资格去联姻。也是,这种话确实不能从当爷爷的口中说出来,管家来说才合适。 “那爷爷的安排是?”喻浅问管家。 管家回答她:“这四位都是贺家最出色的后辈,贺扶慎有未婚妻,贺扶玉也有女朋友,另外两位目前没正式公开的女友,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你任选一位。” 喻浅声音很轻:“选一个去接近,哪怕是当小三?” 管家微笑:“如果喻浅小姐觉得没信心,或者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也可以在贺扶羡跟贺扶萧里面挑选,达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行。” 喻浅一听这话,喉咙哽得厉害,几乎就要坐不住。 联姻她不够格,攀不上贺家,所以老爷子是要她用这具身体,去搭上贺家人。 先前有周括、周晟,现在又是贺家,连有未婚妻有女友的也让她选,那她……跟交际花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选。”喻浅这次不想妥协,“他们,我一个都不喜欢。” 管家看向老爷子。 气氛静默了片刻后,厉巽章点了点头,很通情达理:“既然你都不喜欢,那爷爷也不能强求,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继续吃饭吧。” 喻浅感到不安。 老爷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松口,今晚这顿饭,不是随便吃的,话也不是随便说的,明显是已经安排好。 “吃吧,别多想。”老爷子一脸善解人意,“爷爷也知道,上次香港之行给你带去很大的心理阴影,我本想着这次先提前跟你说一声,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喻浅仍是半信半疑。 她慢慢拿起筷子,正要夹菜时,老爷子这时说了句:“这江市回去也麻烦,山高水远的,路途不方便,不如这样,把你爷爷奶奶接过来住一阵子,你看如何?” ‘啪嗒’ 喻浅刚夹起来的菜掉了回去。 拿着筷子的手,几乎也是控制不住发抖,最后,连筷子也掉落在餐盘上。 厉巽章淡定说:“给她换一副碗筷。” 这顿饭,喻浅终究没能吃完,因为换了碗筷后,她一口也咽不下去,每咽一下,嗓子就像被刀尖扎一下,火辣辣地疼。 老爷子见她实在吃不下去,也没勉强她,提醒她一声:“明早十点出发。” 喻浅没应,木偶似的离开餐厅。 回到住处时,她终于支撑不住将要崩溃的情绪,腿一软,蹲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柳晚敏急忙过来扶喻浅。 喻浅按住柳晚敏的手,扬起头,一双杏眼泪汪汪看着她:“我还有别的可选吗?” 柳晚敏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你要选什么?” 今晚管家来告诉她,让她给喻浅打电话喊她回来一趟,说是老爷子有事要见她。柳晚敏猜是去江市发生的事,可这会儿见喻浅回来这么难受,又不太像跟江市发生的事有关。 “浅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跟妈妈说,妈妈帮你想办法。”柳晚敏扶不起来,忙叫佣人来帮忙。 这时厉南新抱着一只小猫走来:“她又怎么了?” “妈妈也不知道,先扶你姐姐起来再说,你让让,别撞着你。” 厉南新退开几步,但目光一直停留在喻浅身上。 等她们都进去了,厉南新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很乖顺,但不是原来那只。她们说原来那只小猫跑掉了,这只是妈妈补偿给他的。 可他知道,原来那只小猫不是跑掉,而是被人摔死。是有人告诉他的,他们想看他发疯,可是他没有发疯,还接受了妈妈补偿给他的这只新小猫。 “她应该已经尽力保护它了。”厉南新喃喃自语道。 屋内。 喻浅坐在小沙发上发呆,无论柳晚敏在旁边说什么,问什么,她都不予理会,柳晚敏没了耐心,丢下一句:“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濠江。” 说完,柳晚敏便出去了。 房门关上,过了一分钟又缓缓打开,厉南新溜了进来,他到喻浅跟前,蹲下,撸着怀里的小猫,抬头看她。 喻浅只是不想理会柳晚敏,并不是失了魂,厉南新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见他抱着小猫蹲在自己面前,她问:“来做什么?” 厉南新说:“来看看你是不是哭了。” 喻浅摇头:“我怎么会哭呢。” 厉南新撸着怀里的猫:“你怎么不会哭呢,你又不是变形金刚。” “……” 喻浅一呛,竟无言反驳。 是啊,她是人,有血有肉,情绪糟糕到透顶也会哭,而不是无悲无喜的机械。 她目光落在小猫身上:“这只小猫喜欢吗?” “一般般,没有原来那只好,原来的是我自己捡的。”厉南新说。 喻浅惋惜:“可是跑掉了。” 厉南新撇嘴:“不用骗我,我知道那只小猫被人摔死了。” 喻浅一怔。 “我还知道,你因为护着小猫,被他们合伙欺负了。”厉南新小脸绷得紧紧的,“在这个家里,你保护自己就行了,我的小猫我自己会保护,不要再做愚蠢的事情。” 喻浅拧紧眉头。 厉南新没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喻浅的声音传来:“明天我要去濠江,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的小猫。” “知道了。” 厉南新出去后,不忘把门带上。 喻浅心想,这小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还是关心她的。 这么想着,她笑了笑。 可转而又想到饭桌上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她心情立马又沉了下来。 不行,她得把这件事告诉厉闻舟,他一定有办法帮她解决。 喻浅立即去拿手机。 然而这次,她却怎么也打不通厉闻舟的电话。 第168章 迎接姐姐回家 贺扶羡见到了那个叫唐惜的女孩。 她在一家花店打工,早上七点就要骑着小电驴去开门,等老板把花运来,她负责搬下来全部摆放好,浇水、剪叶、准备今天的订单配送。 唐惜忙得早饭都没法坐下来吃,只能边吃边工作。 此刻,花店斜对面停着一辆低调的宾利。 从花店开门营业时,车就停在这里了,唐惜有注意到,但却迟迟不见车上的人下来。 “就是她么?” 贺扶羡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贺扶慎,再次问道:“这个女人就是贺迎真?” 这语气里充满了质疑和不信。 贺扶慎取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捏了捏眉心:“注意你的措辞,她是你姐姐,不要直呼其名。” 贺扶羡嗤了声,眼神却是郁郁的:“那我现在下去到她面前,直接叫她贺迎真,你猜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病?” “扶羡。” 贺扶慎语气沉而有力,自带与身俱来的威慑力。 此刻他侧目,静静看着贺扶羡,仅这样一个眼神,便足以让贺扶羡乖觉下来。 “哥,我只是……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贺扶羡语气软了下来,“我做梦都盼着姐姐早点回来,可如今真的找到她,我觉得很不真实,像还在梦里。” 话落,贺扶羡眼眶红了。 看着弟弟泛红的眼眶,贺扶慎怎会不动容,沉吟片刻道:“迎真二十多年杳无音讯,爸妈,还有我,其实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如今能找到迎真,别说你,我亦觉得像是在做梦,太不真实。” 说完,他缓缓闭上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真实情绪。 贺扶羡感同身受,忽然去推车门:“我去见见她。” 贺扶慎睁开眼:“等等。” 贺扶羡停下推车门的动作,随后听见身后的贺扶慎说:“别吓到她,也别说你的身份,她现在对我们比较抗拒。” “知道了。” 贺扶羡应道,随后下车朝那花店走去。 唐惜正在核对订单,确定好客户没有修改原定的配送时间,准备去清点花束。 这时,有个男人走进了花店。 “你好,是要买花还是预订花呢?” 唐惜放下手中的事情,快步朝顾客走过去。 贺扶羡目光随意扫过面前那一大片鲜花,待人走近,他侧了侧目,看向她。 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不难看得出很漂亮,只是因忙碌没时间打扮而已。 这就是他的姐姐,贺迎真吗? 长得,跟他一点都不像! “你好。” “你好?” “你是买花还是预定花?” 唐惜见顾客一直盯着自己,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喊了几遍顾客才回过神。 贺扶羡收回目光,表明来意:“我想买花,推荐一下吧。” “好的,没问题。” 唐惜立即从围裙里拿出小本子和笔,低头边写边问:“是送给什么人呢?恋人、家人、朋友、长辈,还是……” 贺扶羡:“家人。” 唐惜继续写:“是什么场合呢?生日、毕业……” 贺扶羡:“迎接她回家。” 唐惜:“是男士还是女士呢?” 贺扶羡眼神平静地打量着她:“我姐姐。” “好的。” 最后一点,唐惜继续问道:“方便说一下你这位家人的性格吗?这样我能从对方的性格,来决定花的色系,搭配出来的花一般都不会出错。” 贺扶羡喃喃道:“性格?” 唐惜点头:“是的,性格,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我先把搭配方案给你看下,不喜欢的话再换,直到你满意为止。” 贺扶羡忽然静默。 因为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居然是喻浅数一二三的样子,明明不凶,也没瞪眼,但威慑力堪比他哥! “算了,她的性格我捉摸不透,你随便配吧。”说着,贺扶羡拿出手机,“我先付款,你配好了花,送到对那辆车。” “好的,付款码在这边,价格的话……” 没等唐惜把话说完,贺扶羡直接扫码付了五千块。 唐惜听到收款提示音,惊到了:“先生,花没这么贵,你……” “没事,我心情好,你随便配吧,不用太大束,花漂亮就行。” 说完,贺扶羡转身离开。 唐惜送人到店外,直到顾客上了那辆宾利,她才收回目光转身回花店。 应该是昨天那些人吧,她想。 车上。 贺扶慎正在闭眼休憩,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睁眼看过来,淡淡的声腔问道:“买了花?” 贺扶羡关上车门,点头嗯了声。 贺扶慎问:“买来送谁?” 贺扶羡:“送我自己不行吗。” 贺扶慎轻笑了声,抬手将眼镜架回鼻梁上,那张本就容颜绝艳的脸,戴上眼镜后添了几分儒雅的斯文气。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来电。 贺扶羡窥见屏幕,不作声了。 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趁着贺扶慎接电话之际,贺扶羡悄悄下了车,等贺扶慎结束电话收起手机,身旁的弟弟早已不见身影。 “他人呢?” 贺扶慎语气冷沉沉的。 司机说:“三少爷又去花店了。” 贺扶慎眉心一拧,待他降下车窗,便看见贺扶羡手里拿着一支黄玫瑰从花店走出来。 随后他拦了一辆车,也不知道是要去哪。 …… 喻浅起得早,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便被柳晚敏叫过去给厉南新选衣服。 是了,这次去濠江的不止她,还有厉南新。 毕竟老爷子一开始提出带她去濠江,就是为了看住厉南新。 衣服选了半天,厉南新没有一件满意。 不是这件丑,就是那件太奇怪,总之每件都能挑出不同的毛病来。 喻浅耐心耗尽:“那要不试试皇帝的新衣?” 厉南新臭着一张脸:“我是年纪小,我又不是蠢。” 喻浅忍俊不禁。 这时佣人进来喊她:“喻浅小姐,有人找你。” “找我?” 一大早的,谁会找她。 “我出去看看谁找我,你自己选吧,要是我回来你还没选到满意的衣服,那就真得穿皇帝的新衣了。” 丢下这话,喻浅转身出去。 厉南新自然不会乖乖选,他也跟了出去。 喻浅到前院去见找她的人,是个男的,背影对着她,个子很高,也很眼熟。 第169章 每次受伤的都是喻浅 她不确定,待走近了,试探性喊他一声:“……贺扶羡?” 男人缓缓转过身。 喻浅这才看清了他的脸,果然是贺扶羡。 本来没什么,但他嘴里叼着一支玫瑰,这就看起来很滑稽了。 她一时没忍住笑,笑着笑着又怕碍他的眼,一个不爽又找她麻烦,于是又把嘴角压了下去。 这表情变化全都被贺扶羡看在眼里。 他取下玫瑰,沮丧走到她面前:“你干嘛端着,要笑就笑呗,我又不生气。” 喻浅白了他一眼。 结果眼前这家伙忽然大声说:“对了,就是这样嘛,把情绪都表现出来。” 喻浅想骂他有病,又怕给他骂爽了,直接问:“你怎么还没回濠江?这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回,多待一天处理别的事,顺便……来看看你。”贺扶羡说着,把手里的玫瑰递给她。 喻浅自然不会收,也并明确表示:“我不喜欢你这款的。” “……”贺扶羡立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觉得……” 他支吾半晌,愣是说不完整那句话。 喻浅替他说出来:“又想说觉得我亲切?” 贺扶羡点头跟捣蒜似的。 喻浅蹙了蹙眉:“之前看我不顺眼,怎么突然就看我亲切了?还是说你被使唤了一天,就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喜欢被人使唤的感觉?” 贺扶羡:“……” 屁! 谁会喜欢被使唤的感觉! “行了贺扶羡,你是个成年人了,别总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我们的恩怨已经解了,互不干扰好吗?” 这是喻浅最后的耐心。 她真的不想跟眼前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扯。 至于老爷子说,让她从贺家人里面选一个接近,如果真要选,她首先就会排除贺扶羡。 明显感觉到喻浅对自己的不待见,贺扶羡特别沮丧,他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喻浅看向他:“什么事?” 贺扶羡迟疑道:“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喻浅点头:“我听说过这件事,你们贺家这些年一直在找她,怎么了?” 这是贺家的事,她不明白贺扶羡为什么要跟她提起! 此刻,贺扶羡凝视着喻浅的眼睛,一字一句对她道:“我们把她找回来了。” 喻浅先是诧异,随后脸上扬起发自真心的笑:“恭喜,这对你们贺家来说,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嗯。” 他应道。 喻浅笑着笑着就将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贺扶羡好像并没有因为找回姐姐而高兴。 他该不会…… “你不会是,不希望这个姐姐回家吧?怕多一个人争家产?” “……” 贺扶羡没作声。 怎么会不希望姐姐回来。 但他心里很复杂,见到唐惜的第一眼,他并没有觉得有一丝亲切,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甚至不想跟她多交流。 算了,这么说出来,确实显得他很不待见将要被接回去的姐姐。 喻浅接着说:“也行……是因为分开了二十多年的原因,再亲的血脉亲情,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融洽起来,一时不亲近也是很正常的,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喻浅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你自便。” 怕厉南新等久了生气,她得赶紧回去。 只是这一转身,她看见厉南新就站在不远处的花坛旁边,面朝的方向正是她这边。 “南新,你选好衣服了?”喻浅朝花坛那边走去。 厉南新摆着臭脸,冷声问:“他是谁?” 喻浅想到那只猫,心里咯噔了声,立马挡住厉南新的视线:“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厉南新:“你让开。” 喻浅没动。 厉南新直接绕过喻浅,喻浅眼疾手快拉住他:“南新,该去换衣服了,要是晚了爷爷会不高兴。” 厉南新仰头看她。 姐弟俩对视良久,最后厉南新竟然当真听了喻浅的话,转身去换衣服。 喻浅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南新跟贺扶羡直接碰上面,杀猫之仇,南新不会罢休的。 奈何,喻浅这边拦住了厉南新,却没防住贺扶羡非要凑过来。 就在她要带南新离开时,身后贺扶羡居然走过来问:“喻浅,这小孩儿是谁家的?” 喻浅身形一僵。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喻浅用力闭了闭眼,慢慢转过身,彼时厉南新的脸上已经布满怒火,他抬手指着贺扶羡:“是你!” 此刻贺扶羡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挥开厉南新指着他的手:“小孩,大人有没有教过你,用手指人是不礼貌的。” 厉南新愤怒到极点,冲上去打贺扶羡。 喻浅连忙拉住他:“南新,南新,冷静点,南新……” 贺扶羡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孩打了一拳,还是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就算小孩也照打不误。 只是,当他看到喻浅极力拉着那小孩,心里的火气突然就这么压下去了,只是语气不好:“臭小子,你少惹我。” 厉南新一双眼睛红红的:“你还我小猫。” 贺扶羡没听懂:“什么还你猫?” 厉南新歇斯底里吼道:“你摔死了我的小猫,是你,我知道!” 贺扶羡:“……” 原来那天他摔死的猫,是这个小孩的猫,不是喻浅的。 今天才撞上正主。 喻浅死死拦住厉南新,给贺扶羡递眼神:快走! 贺扶羡却无视喻浅的眼神,他敢做敢认,直接承认:“是我摔的,但是你的猫先咬我,我小小报复一下,就死了。” “你骗人,是你招惹我的小猫,你这个坏蛋!我打死你!” 知道小猫死掉的真相时,厉南新都没像现在这么激动,可此刻摔死小猫的人站在他面前,厉南新情绪失控到一发不可收拾,非要冲过去打对方。 喻浅几乎都拦不住厉南新。 在厉南新几番挣扎后,突然间爆发了力量,一把将喻浅推开。 这一推,直接把喻浅推向了旁边的花坛,她的手掌心更是杵进修剪后的枝杈里。 空气静止的那一瞬间,她没感觉到痛。 等反应过来,低头看,血汩汩往外流了一大片。 “喻浅!” “姐姐!” 第170章 他决定要好好招待喻浅 手心的伤口划了近三厘米,由浅到深,枝杈还嵌在肉里,视觉上极其触目惊心。 厉南新怔怔盯着那伤口,良久不发一言。 “怎么会摔成这样……”贺扶羡手足无措地拿出手机:“我马上给你打120。” “你有病吧,一点手伤打什么120,先扶我起来。”喻浅忍着痛,伸过来另一只手。 一旁的厉南新几乎是下意识去扶住喻浅。 当喻浅抬头看他,他又怔怔松开,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力气还不够能扶起喻浅。 喻浅怕厉南新太过自责,冲他笑了一下:“一点小伤,没事的,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 厉南新没说话,但那满脸的自责无需掩藏,他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如果他听话跟她走,就不会失控导致喻浅摔到手…… “好啦别多想,真的没事,刚才我可听见你喊我姐姐了。”痛成这样,喻浅还不忘逗一逗南新。 贺扶羡黑着脸将喻浅扶起来:“这小子居然是你弟弟?” 喻浅受伤的手往旁边抻着,怕血沾在他们身上。 听到贺扶羡这么问,她点了点头,用介绍的口吻回答他:“他是我亲弟弟,厉南新。” “亲弟弟,你有弟弟了……”贺扶羡呢喃说着,表情很难看。 喻浅忍着痛,把掌心的枝杈取下来丢在花坛里,她得赶紧去处理手上的伤,完全没心情顾及贺扶羡想什么。 只是走之前,她不忘提醒两人:“你们不许再吵,也不许打架,不然我这一手的血,给你们一人糊一脸,没杀伤力,但能起恶心作用。” 贺扶羡:“……” 厉南新:“……” 这句话的威慑力,竟然出乎意料的有用! 贺扶羡跟厉南新虽相看两厌,但顾虑到喻浅交代的话,真是一句都没吵,但却互相瞪着彼此。 “小少爷,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喻浅小姐让我来催你去换衣服。” 佣人匆匆找来。 厉南新收起瞪人的眼神,转身往回走。 贺扶羡叫住他:“臭小子。” 厉南新脚下一顿,一声‘臭小子’让他捏紧了拳头,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再跟他打起来,只好装作没听到,不理会他。 “你们要去哪?”贺扶羡厚着脸皮继续问。 刚才喻浅也说了她有事,看样子是要出门。 厉南新冷漠地回了句:“关你什么事。” “嘶,你这人不大点,脾气还挺大……”火气涌上来,贺扶羡立马又压了下去。 他转而又问佣人,佣人不敢得罪这位贺家小少爷,将行程悉数告知。 “……竟然是去濠江!”贺扶羡咧嘴笑得一脸灿烂,“到了本少爷的地盘,那不得好好招待一下!” 原本他还想在白市多待两天。 这下好了,说回就回。 贺扶羡转身准备离开,这时余光不知瞥见什么,他忽然停下步伐,视线落在花坛里沾着血的枝杈上。 他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放弃心里那点想法。既然他哥已经确认了唐惜的身份,他也没必要再做这件事。 喻浅这边已经处理好了手上的伤。 是她自己处理的。 不想被老爷子问起,她特意戴了一副薄手套遮挡,以免突兀,她还搭配了一套跟手套相称的衣服。 尽管她刻意伪装,还是没能逃过老爷子的法眼。 加长林肯车上,坐在对面的厉巽章打量着喻浅这身打扮:“用心了。” 喻浅听出来老爷子这话的意思,看来她歪打正着。 厉巽章提起:“听说,今早那个贺什么来着?” 喻浅接话:“爷爷,是贺扶羡。” 厉巽章点点头:“这贺扶羡刚跟你闹过矛盾,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你,是为何事?” 喻浅把手轻轻搭在腿上:“他想约我出去,我婉拒了他,之后南新出现,因摔猫一事跟他起了争执。” 厉巽章闻言,笑着看向自上车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厉南新,问道:“你动手了?” 厉南新气呼呼的:“他摔死我的猫,我要揍死他。” 厉巽章:“动手动到你姐姐身上了。” 厉南新垂下脑袋:“是失误。” 厉巽章呵呵笑,厉南新今天是因为喻浅受伤才咽下这口气,要不然,他肯定会抱着贺扶羡咬他满身伤。 喻浅知道他心里憋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 厉南新偏头躲开喻浅的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长大,我总有一天会找他把这笔账算回来。” “……”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喻浅知道,这小子是真把这仇记下了。 “依我看…”厉巽章笑意戛然而止,忽然说道,“不如就选贺扶羡,不打不相识,你跟他也算是‘打’出来的缘分,比起另外三位不熟识,接近起来更容易。” 喻浅直说:“贺扶羡很厌恶我。” 厉巽章眸光变得犀利:“再紧张的关系,只要足够上心,都能缓和,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最后如何。” 这番话里,字字句句都是提醒。 喻浅不想惹老爷子不快,只好顺着他的话:“那我试试。” 厉巽章满意了,点下头:“嗯。” 一旁的厉南新听得似懂非懂。 抵达机场后,喻浅才知道这次去濠江的人还有两位。 “爷爷,今天我们先到哦。” 打扮休闲的年轻女孩,站在迎面挥着手。 喻浅抬眸,认出对面那个女孩是厉若泱,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长得剑眉星目,十分高大。 这人是绍京衡,厉若泱的未婚夫。 此时厉若泱挽着绍京衡的手,两人站在一起,无比登对。 “爷爷,没想到吧,今天可是我们先到哦。”厉若泱挽着未婚夫朝这边走来,歪着头笑得一脸灿烂。 厉巽章语气宠溺:“今天不错,总算不磨蹭了。” 厉若泱撒娇似地往身旁靠:“我平时也没磨蹭啊,你说是吧,京衡?” 许是有着从小到大被宠爱的底气,厉若泱可以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气性。 又娇气又麻烦,要人哄要人宠。 但她的所有娇气,都会有人照单全收,不论是家人、同事,还有她身边的未婚夫。 只见绍京衡抿着唇角一笑,抬起手揉了揉厉若泱的发顶:“我家泱泱最积极。” “爷爷你听,京衡都说我最积极,才不磨蹭呢。”厉若泱边说边依偎着未婚夫的肩膀,尽显亲昵。 厉巽章摆了摆头:“懒得说你,去候机室。” 厉若泱笑得开心,一转头看见厉南新摆着一张臭脸从她面前路过,对她说了两个字:“真装。” 第171章 威胁厉闻舟,他太敢了 “厉南新你——!” 厉若泱气呼呼指着厉南新走远的背影,没等她发作,身旁绍京衡拉回她的手:“好了,别小孩子一般计较。” “这臭小子在家里被宠得无法无天,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看喻……”话说到一半,厉若泱好似这才发现喻浅也在。 她表情尴尬了几秒,而后立马松开绍京衡的手,朝对面喻浅走去。 “浅浅,你这手套真好看,搭配你这身衣服很合适。”厉若泱主动挽住喻浅的胳膊。 喻浅说:“随便搭的。” 厉若泱伸手就要去触碰喻浅的手套,被喻浅躲开。厉若泱愣了一愣,没再试图去碰喻浅的手,而是转移话题:“浅浅,你这次也去濠江玩吗?” 喻浅将表情维持得很好:“嗯。” 厉若泱立马说:“我跟京衡也是,他前阵子好忙的,都没时间陪我,这次难得腾出时间陪我去旅游。” 喻浅说:“那这次要好好玩,玩尽兴。” “嗯,我也这么想,就是某人不要扫我的兴就好。”说着,厉若泱瞥向对面的男人,露出一个坏笑。 绍京衡走过来,他目光落在喻浅身上看了一眼,并无过多打量:“泱泱,这位是喻浅吧?” 喻浅向对方颔了颔首,当作打招呼。 厉若泱也点头:“嗯呐,喻浅,之前家宴上你见过她的,你是不是记不太清楚了?要不要再郑重给你介绍一下?” 绍京衡失笑:“在你看来我记性就这么差?” 厉若泱哎呀了一声:“你记性最好啦。” “马屁精。”绍京衡脚下转了个方向,“我去候机室陪爷爷,你们两姐妹慢慢聊。” “知道了。” 等绍京衡一走,厉若泱挽紧喻浅的胳膊:“这次你去濠江,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喻浅慢慢走着,将神色掩饰得很好:“南新想去玩,母亲没时间,就让我去陪着他,看着他些。” 显然,这番说辞厉若泱是不信的。 她轻撞喻浅胳膊:“我听说昨晚爷爷找你谈了话,是不是跟你去濠江有关?” 喻浅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厉若泱。 这眼神无波无澜,却看得厉若泱心里怵了那么几秒,好似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下一句话打圆场:“好嘛,不问就是了,爷爷交给你的任务肯定重大,不能轻易透露。” 喻浅只是笑了笑,收起目光,没再说什么。 抵达濠江后,喻浅一行人跟厉老爷子去徐家。厉若泱这趟是特地来旅游,另外订了酒店,所以暂时分开走。 临上车之际,厉巽章嘱咐厉若泱:“难得两人一起出门,玩开心些;另外,你俩挪个时间也得去一趟徐家,不然你奶奶知道了不高兴。” 厉若泱应下:“知道了爷爷,我跟京衡会去徐家的,这点礼数我怎么会不懂呢,放心吧。” 说完,厉若泱挽着未婚夫高高兴兴上了另一辆车。 “这孩子,真是一点没长大。”厉巽章笑着感慨,“还说年底结婚呢,这一身孩子气,也好在京衡宠她,迁就她。” 喻浅只听着,没搭腔。 她想起从乔召漪那听来的八卦,还有刚才厉若泱刻意秀出的恩爱……这年底的婚期,恐怕要变了。 …… 徐家豪宅位于濠江最出名的氹仔区。 比上,不及首屈一指的贺家门面,比下,已称得上濠江的顶级豪门。 早年徐家在濠江名气不大,为在濠江立足,上拜贺家庇护,多年来也只为贺家办事,如今才有一席之地。 抵达徐家时,厉南新已经在车里睡着。 下车之际,厉巽章交代喻浅:“你守着南新,等他睡醒。” 喻浅求之不得,立马应下。 随行的保镖将厉南新从车里抱下来,厉南新趴在保镖肩上,看起来睡得很香,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佣人带路,喻浅安静跟随,到了一间屋里,保镖将厉南新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你出去吧,其他的我来。”喻浅上前说道。 保镖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关上,喻浅站在床边,静静睨着厉南新装睡的样子,过了会儿才出声:“没人了。” 厉南新睁开眼,坐起身。 喻浅说:“知道我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故意装睡,好让我在这躲个清闲,谢谢。” 厉南新白了喻浅一眼,“关我什么事,我刚睡醒。” 喻浅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还要再睡会吗?” 厉南新不答反问:“你手怎么样?” 喻浅取下手套看了看:“还好,纱布没浸血,就是还有点疼。” 厉南新皱起眉头:“怪你自己,今天非要拉着我。” 喻浅点头:“嗯,是我自找的。” “……” 厉南新从床上溜下来,给喻浅腾出位置:“我不想睡了,你来睡吧,还有,我要玩游戏,把你手机给我。” 喻浅拿出手机,举着晃了晃:“要说‘姐姐,我可以玩一下你的手机吗?’,对我客气一点。” 厉南新抿紧小嘴,就是不说。 喻浅:“不说的话,我就不给你。” 厉南新转身就走:“不给就算了。” “服一下软怎么了!”喻浅没辙,主动把手机递给他:“好了给你,记得不许乱点,也不许乱发消息,有人打电话要给我,不准替我已读不回。” “你怎么比妈妈还啰嗦,手不是还痛吗,睡你的吧。” “……”手痛还不是因为你。 小屁孩那张嘴,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好听。 喻浅起身去床上躺下,今天起得早,补个觉下午也能精神点。 厉闻舟的电话打来时,喻浅已经睡了已有十来分钟,正是睡得熟的时候。 厉南新一局游戏还没打完,页面忽然被来电显示占领,他都没看清名字,直接按了拒接。 过了十来秒,页面再次被来电显示占领。 这次厉南新看清楚了来电名字——三叔。 怎么是他! 厉南新攥着手机起身到床边,他准备喊醒喻浅,忽然眼珠子轱辘一转,他攥着手机去了露台。 到露台上,他回过头看,确定喻浅没醒,这才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 听筒里传来男人慵懒低沉的声音:“还在生气呢?” 生气? 他惹喻浅生气了? 可恶! 迟迟没听见喻浅的声音,厉闻舟说:“我来找你。” 厉南新冷哼一声:“你敢过来,我就敢告诉爷爷!” 第172章 解释完被摁在墙上亲 平时厉南新只要碰见厉闻舟,连正眼都不敢瞧,怕得要命。 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电话里就敢威胁人。 “你确定?” 电话那头的语气,凉幽幽的,令人怵,令人怕。 厉南新上一秒还气焰十足,下一秒明显说话都没底气了:“我,我当然……确定啊。” 厉闻舟:“好。” 厉南新愣了一下,心想,好什么? 厉闻舟说:“那就看看,是你腿跑得快先去告状,还是我先过来,打断你的腿!” “……!” 没给厉南新后悔的余地,电话已经挂断。 厉南新低头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额头因紧张沁出一层汗。 这下好了,玩大发了。 他赶紧去摇醒喻浅:“喻浅你快醒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喻浅在睡梦中被摇醒,懵了几秒,然后迅速掀开被子坐起身:“出什么大事了?” 对上喻浅紧张又担忧的目光,厉南新心虚地闪躲开视线:“……我刚才,不小心接了你的电话。” 喻浅先是一怔,接着表情变得无语:“这也算大事吗?” 吓她一跳。 这又急又慌的样子,她还以为真是出什么大事了。 厉南新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如果是三叔的电话呢……” 听到这话,喻浅心口一紧,顿时站起身来:“三叔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厉南新如是交代:“他问,你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 说完,厉南新也站起身,他把手机还给喻浅,然后用一副年少老成的语气对她说:“我提醒过你,不要跟他走太近,早晚会出事的。” 喻浅拿回手机:“这是我的事,另外,我睡之前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许接我的电话。” 厉南新别过脸,心虚撒谎:“我打游戏手速快,不小心就接了。” 他刚说完,就听见敲门声。 “完了完了,他来了,他要来打断我的腿了。”厉南新小脸变得惨白,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地方躲。 最后锁定床下,他一个斜滑钻了进去。 喻浅弯下腰,看着趴在床底的厉南新,不解地问:“你躲什么躲?有这么怕吗?” 厉南新手蒙着头,闷声闷气回:“我在电话里挑衅了他。” “挑衅?”喻浅蹙眉:“你还说了什么?” 厉南新:“我说他敢过来,我就告诉爷爷。” “这种话你也敢说!”喻浅闭眼叹气:“算了,说都说了,你先躲着吧,我去开门。” 虽然知道厉闻舟不至于拿只有八岁的厉南新怎么样,但能避就避着吧。 喻浅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过去开门。 映入眼前,是男人身上灰黑色的衬衣,缎面质地,考究精良;喻浅慢慢扬起头,对上男深沉的目光,此时周遭气氛都静了片刻。 “不认识了?”他垂眸看着她。 喻浅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侧身给他让出路。 厉闻舟深深看了她一眼,提步进屋,她在后面关门,盯着他宽阔的背影。 “那小子人呢。”他环视一圈,找人意图明显。 喻浅说:“知道你要来,已经先跑了。” 躲在床下的厉南新,汗如雨下。 厉闻舟转过身,那语气听不出喜怒:“属兔子的,跑得倒是快。” 喻浅走过来:“三叔,南新年纪小,那些话只是说着玩。” 厉闻舟凝着喻浅的眉眼:“你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吗?” “知道。”喻浅点头,“他都跟我交代了,也认了错,以后不会再乱说那种话。” 气氛安静了一瞬,厉闻舟收回目光:“这么护他。” 喻浅回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护他护谁。” 躲在床下的厉南新,将手指头默默攥紧。 “过来。”厉闻舟对她说。 喻浅犹豫了一下,朝厉闻舟走过去,靠近时,他抻手将她拉入怀里,她没抗拒,也没主动,任他揽着、搂着,脸上就是没表情。 “这一路过来顺利吗?”厉闻舟怎会看不出她不高兴,从开门就看出来了。 她见到他,脸上别说笑,连一抹柔和都没有。 更别提待见了。 喻浅眉心正对他锁骨,也不抬头,轻声回:“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厉闻舟主动低头:“没什么想问我的?” 喻浅却摇头说:“没有。” 她没承认,这次见到他,其实心里很不痛快。 自那晚厉闻舟半夜离开,她当时还说服自己,他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没告诉她是怕打扰她睡觉,或怕她担心。 可是后来呢? 她回来联系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半夜醒来都会看一看手机,生怕错过他的回电、他的消息。 直到今天来濠江,这一路上她也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和电话。 要说她心里没气,才怪。 厉闻舟抬起她的下巴,凝视下的那双杏眼,漂亮得不可思议,他低头去亲,她偏头躲开,不让他亲。 他说:“原定行程是今天一起来,徐家这边出了点事,才临时改行程提前到。” 喻浅细眉挑了挑,瞥他一眼。 这是他的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和信息?”许是憋心里太久,干脆当着他的面问出来,要他一个回应。 厉闻舟沉默了几秒,说:“不方便。” 这不是喻浅要的答案,太敷衍。 她单手推开他,转过身背对着生闷气。 之前她不敢这样跟他闹,现在不一样,既然他将两人的感情放在平等位置对待,她自然也该有自己的情绪,如果他不愿意哄,那就算了,她也好及时认清。 等了半晌,身后的男人也没半点动静,她心情一落千丈。 果然,在意也是可有可无的。 喻浅收拾好情绪,转身跟他摊牌。 谁料,身后的男人似乎就在等这一刻,等她一转身,便将她抵到墙上亲了起来。 喻浅先是一懵,反应过来又气又怒,推他:“你不要总是……唔……” 控诉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他的吻封缄,这次比刚才更霸道更强势,丝毫不给她推拒躲开的机会。 就在这时,床下忽然有了动静。 喻浅听见了,厉闻舟自然也听见了。 第173章 只会脱她衣服 厉闻舟离开她的唇瓣,转头看向床底:“他躲这?” 喻浅喘着气摇头。 厉闻舟冷嗤了声:“我们动静这么大,给他听到了不好。” 喻浅心跳如鼓如雷,脸红得欲滴血,攥手锤他:“还不都是你……嘶啊……” 她一激动,忘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伤,这一砸,给她疼得眼泪汪汪。 厉闻舟拧了拧眉心:“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砸痛了。” 她痛得真真切切,解释的原因却拙劣不已。 厉闻舟自然不会信,他扼住她手腕,腾出手就要摘掉她手套,喻浅动作更快挡住他的手:“三叔,不要摘。” 厉闻舟眸光定定看着她。 喻浅说:“擦破皮的小伤,我怕露在外面不好看,才戴了一副手套。” 厉闻舟:“看一眼都不行?” “不是不能看。”这次喻浅没撒谎,“是贴伤口的医用胶黏手套内壁上了,你强行摘手套,会扯掉里面包扎的纱布。” 等她说完,能明显感觉到厉闻舟身上散发的怒意,他说:“我才离开不到两天。” 这叫什么话。 又不是他在,她就不会受伤,这种意外又不是能提前预料到就能避开的。 她心里有气,把心里想的也说出来:“是啊,你才离开不到两天,不回电话也不回消息,我死了都无所谓。” “说什么胡话。” 厉闻舟的语气很沉,怒意更重。 喻浅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又被他捞回去,避开她手上的伤,将她摁怀里:“是我的错。” 喻浅假装不吃他这招:“哪能啊,谁错都不能是三叔错。” 他气笑,手臂收得更紧:“是我太想你了。” 喻浅微微怔住。 他又说一遍:“我在这边办事,没忘记想你。” 一句‘没忘记想你’,忽然间就扫去了喻浅心里的所有阴霾。 或许她等的不是一个完整的解释,他有他要做的事情,并非事事都告诉她,换她,她也做不到。 其实她要的,就是他哄她。 一句两句都好,而不是敷衍的话。 哪怕他神隐十天半月,都不重要,只要他肯哄她。 厉闻舟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床边:“滚出来吧。” 然而,床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喻浅怕出事,正要蹲下去看看,厉闻舟拉住她手腕:“给你三个数,一……” “不用数到三,我现在就出来。” 床下传来厉南新的声音,听着好像很不服气,但人已经麻溜地从床底爬出来了。 等厉南新站起身,喻浅才看见他已经满头大汗,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厉南新已经迅速躲到她身后。 “我才不是怕你!”躲在喻浅身后的厉南新,只敢探出半个脑袋说狠话。 厉闻舟挑眉:“不怕就出来,站我面前说话。” 厉南新:“我姐姐身后凉快。” “那就我过来。” 说罢,厉闻舟便朝厉南新走过来。 厉南新脸色一白,立马嚎啕大哭:“三叔我错了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喻浅拦住厉闻舟:“好了三叔,你别吓唬南新,他胆子小,不经吓的。” 厉闻舟冷嗤:“威胁我的时候,他胆子倒是挺大的。” 厉南新鼻音很重:“以后不敢了。” 喻浅连忙推身后的厉南新:“你先出去。” 厉南新站着没动,他看了看厉闻舟,又看向喻浅,心头像是憋了很多话想说。喻浅察觉到,转过身,猜出厉南新的意图,她说:“不要参与我跟三叔的事,我会处理好。” 厉南新才八岁,哪懂那些情情爱爱。 他只知道,厉闻舟是个很可怕的人,喻浅跟他不会有好下场。 “听话,你先出去等会,我马上就出来。”喻浅轻拍厉南新肩膀,安抚他。 “我知道了。” 厉南新转身,走两步,回头看一眼,直到房门关上,喻浅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她听见身后的厉闻舟说:“这小子一直都很在意你。” 喻浅唇角抿了抿:“三叔也看出来了。” 厉闻舟淡淡道:“不是很明显么。” 喻浅垂眸:“我是最近才发现。” 之前,她总觉得厉南新恨极了她,处处跟她作对,每逢她回到老宅,都会被他针对,捉弄,而他也总是以看她笑话为乐。 可现在,她好像知道了原因。 由于她在厉家不受待见,被老爷子无视,被母亲忽视,连佣人都可以欺负她。每次回来,厉南新都要想方设法把她赶走,因此,她可以躲掉很多麻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厉南新知道了喻浅不喜欢回老宅。 或许是他直观地感受到了母亲的偏心、亲眼看到佣人对喻浅的怠慢、亲耳听到爷爷他们把喻浅当送礼的商品一样讨论…… 所以,他用最恶劣的方式,排斥着喻浅,不给那些人欺负喻浅的机会,每次都率先将喻浅赶走,这样,他们就不会欺负喻浅了。 喻浅回过神来,抬头对厉闻舟说:“三叔,我也该出去了。” 厉闻舟说:“有陈明修看着他。” “我知道。”喻浅说,“可这里是徐家,我们不能长时间单独待在一起。” 厉闻舟朝她走过来:“怕什么。” 他抬手抚上她的唇,刚才亲那一下发了狠,唇瓣红艳艳的,让人忍不住还想再采撷一次。 “三叔,你别乱来。”喻浅发现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赶紧提醒他。 “我想乱来,你挡得住么。”说归说,厉闻舟自然不会真的乱来。 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叫人送医药箱过来。 喻浅算了下时间,确实也该换纱布,就没拒绝。 收起手机,厉闻舟捞起喻浅的手腕,动作温柔,怕弄疼她:“等会把手套脱下来,换个药。” 喻浅没动,说:“三叔脱也行。” 厉闻舟看她一眼:“我只会脱你衣服。” “……” 厉闻舟见她反应发懵,生动极了,故意又补一句:“还会给你穿,内衣扣闭着眼都能给你扣好。” “你够了!”喻浅红了脸,“这种事情你不要这么明晃晃地说。” 她也要脸。 厉闻舟却说:“不是没有别人么。” “……” 她竟无语凝噎。 手套慢慢脱下来后,厉闻舟看到了喻浅手掌心的伤口,脸色寒浸浸的:“这叫擦破皮?到底谁弄的?” 第174章 三叔,帮我吹吹 “三叔就是再问十遍、百遍,也还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正因为知道厉闻舟的脾气,喻浅才不敢说实话。 何况厉南新已经惹怒他,要再把弄伤她手的罪魁祸首说出去,这小子指定难逃一劫。 “你当真以为不说,我就没法知道?”厉闻舟眯了眯眼,气息危险。 喻浅不想惹他生气,转移话题:“三叔,手心好疼,要不你帮我吹吹?” “……” 她摊着掌心伸给他看,那结了浅痂的伤口看着还很红。早上她处理得急,不细致,药涂得到处都是,一揭开,药味也浓,刺鼻得很。 见他不作声,喻浅拧着眉心继续说:“三叔你看,我好惨。” 这语调软软糯糯的,光是听着就招人心疼。 “惨?这不是活该么。”他冷哼。 “我活该,我……”两人对视,喻浅本来是要继续卖惨,但看到厉闻舟的表情后,愣是没忍住发笑。 她这一笑,厉闻舟脸色也好转了些:“还能笑得出来,说明不够疼。” 喻浅小声嘟囔:“可疼了。” 这一声声喊着疼,跟猫抓挠在心尖上,厉闻舟唇角洇了洇:“药马上就送来。” 喻浅凑近:“三叔当真不给吹吹吗?” 两人挨着的距离,近到他只需掀一掀眼帘,就能看清她整张脸。 今天出行,她特意化了妆,眉眼是精致的,无可挑剔的美,尤其那双眼睛更甚,像一捧皎洁的弦月。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拿起她的手,慢慢低头,斜着吹了吹她掌心里的伤。 痒痒的、温热的,尾椎都酥麻了。 喻浅想缩回手,又被他捉回去,他避开她的伤口捏着她手指:“不准躲。” “三叔,我已经不疼了,不用吹了。”她声音细细的,向他告饶。 紧接着,她听见男人轻哼了声,唇角洇开淡淡的笑。 不多时,陈明修敲门送药进来。 上药换药喻浅自己更专业,但伤在手心里,操作起来没那么方便,于是厉闻舟亲自上手,包括处理完了给她戴上手套。 这一幕让喻浅想起去香港那次,他也是这么温柔地给梁愉音戴上手套。 “想什么。” 他察觉到她走神,思绪飘得很远。 喻浅说:“想起上次,三叔也是这样给梁小姐戴手套。”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喻浅憋着笑,清了清嗓子,问道:“三叔,是我的手小,还是梁小姐的手更小?” 厉闻舟默不作声,掀起眼帘,就这么静静看她。 喻浅咬了咬唇瓣:“无聊嘛,随便问问,三叔不要生气。” 厉闻舟薄唇轻启:“你都没生气,我生什么气。” 喻浅没听懂,唇瓣微张着,眨了眨茫然的杏眼,这一幕看得厉闻舟喉结微咽。她根本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勾人,又是咬唇,又是眨眼,妖精都没她会撩。 出去之前,厉闻舟将喻浅摁怀里狠狠亲了一通,亲到她嘴唇发红发肿才肯放过,走之前他说:“今晚陪我去外面住。” 喻浅抹干净抹嘴巴起身走人:“才不去呢。” 厉闻舟睨着她的背影,笑意不知不觉攀上眉梢眼角。 房门外。 等得焦躁不已的厉南新,见喻浅终于出来,焦躁褪去大半,但却没给喻浅好脸色。 喻浅走过来问他:“饿了没?” 厉南新拧着眉头,不理会她。 喻浅抻手揉了揉厉南新脑袋:“愁眉苦脸会辜负良辰美景。” 厉南新用余光偷偷瞥她,喻浅对他笑,他立马收回余光,说了句:“我后悔了。” 喻浅扬眉:“嗯?后悔什么?” “我不该来这里。” 他不来,她就不会来了。 说完,厉南新已经独自走远,半点没有等喻浅的意思。 喻浅叹了声气,加快步伐追上去。 由于是初次来徐家,喻浅不熟路,麻烦佣人带路才找到厉老爷子。 听佣人说,老爷子一来徐家就跟徐本蓉黏在一起,走哪都跟着,徐本蓉来小花园剪个花,他也跟着,有说不完的话。 “爷爷。” 喻浅走进小花园喊道。 厉巽章转过身,先看了一眼喻浅,再看向厉南新:“都来了。” 喻浅颔首。 许是心情好,厉巽章满面笑容问:“南新,睡得好吗?” 厉南新这会不如平时跳脱,有些沉闷:“还行吧。” 厉巽章纳闷:“怎么都睡了一觉,还打不起精神来。” “南新这孩子很少出远门,是不是水土不服。”徐本蓉剪下一枝花,转过身来说道。 喻浅目光落在徐本蓉身上,几个月没见,她似乎丰腴了一些,皮肤还是保养得那么好,紧致、白皙,丰腴之后有种珠圆玉润的美。只不过跟厉巽章站在一起,不像他老婆,倒是像他的儿媳妇。 毕竟相差了二十多岁。 似是察觉到喻浅的目光,徐本蓉也朝她看过来,对视一眼,喻浅先打招呼:“奶奶。” “喻浅?”徐本蓉盯着她。 喻浅颔首:“是我。” 徐本蓉忽然笑了声:“几个月没听到这声称呼了,你突然这么一喊,我听着好不自在。” 五十多岁的美妇人,保养得还很好,一声奶奶确实把人喊老了。 喻浅有些后悔喊在厉南新前面,但谁让徐本蓉看到了她,她要是不喊人,说不过去。 她挑好听的话说:“我好久没见到您,刚才看到爷爷跟您站一起,还以为是徐家的哪个小辈,走近了认出原来是您。” 这种话,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 对徐本蓉来说显然也受用。 只见徐本蓉一抬手,将手里的花砸在厉巽章身上:“巽章,听见没,我站你身边都像小辈,你呀,老了。” “我是老了。”厉巽章接稳了砸他身上的花,对徐本蓉说,“你更像这枝花。” “越老越会哄人。”徐本蓉脸上露出几分美妇人的羞涩,“俗称老不要脸。” 也是徐本蓉长得美,厉巽章体态也保持得不错,要是换对老夫妻这么打情骂俏,能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喻浅思索着怎么找借口走开。 这时,徐本蓉转过头对喻浅说:“给你传授点经验,以后找爱人啊,放心大胆往年纪大的找,越老越疼人。” 喻浅:“……” 第175章 三叔也说,越老越疼人 有那么一瞬间,喻浅以为徐本蓉知道她跟厉闻舟之间的事。 但显然,不太可能。 徐本蓉要是知道,绝对是容不下她的! 徐本蓉继续说着:“反而是那些年纪小的,心性不定,左右摇摆,隔三差五分分合合,相处久了累不累呀。” 喻浅淡定附和:“您说得是。” 徐本蓉又剪了一朵花,递到喻浅面前,喻浅仔细看,认出是一朵栀子。 喻浅问:“是给我的?” 徐本蓉对她扬起一抹温婉的笑,而后将在栀子花摘下来,别喻浅的手套上。 “有心上人了没?” 喻浅看着别手套上的花,香气缕缕飘过鼻尖,很好闻,也很衬,她回答徐本蓉:“还没有。” 徐本蓉说:“濠江名门不少,改天介绍些小开给你认识认识。” 喻浅颔首:“您安排就好,我听您的。” 徐本蓉十分满意喻浅的态度:“乖孩子。” “她就是故意在你们面前表现得乖而已!她才不乖呢,她还有没有我听话呢。”一旁一直很安静的厉南新,忽然出了声。 喻浅心口一紧。 厉巽章半责怪半纵容的语气:“南新,不许这么说你姐姐。” 平时在家里‘欺压’喻浅惯了,没人会把厉南新的话当真,只会当他不喜欢喻浅,故意在任何场合给喻浅难堪。 厉南新心里憋屈,哼了声,转身跑掉。 “南新,你去哪儿?”厉巽章喊道。 厉南新没理会,已经跑很远。 喻浅说:“爷爷,我去看着他。” “也是难为你了,去看着点,别让他乱跑。”厉巽章说道。 喻浅颔首,转身去寻厉南新。 徐本蓉看着远去的背影:“被你们惯坏了。” 厉巽章走到徐本蓉身旁:“不惯着也不行,这孩子已经发过一次病,就因为没有迁就依着他。” 徐本蓉扭头,阴阳怪气道:“还不是你自己造的孽。” 这话生生戳到了厉巽章的肺管子上,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是他造的孽没错,这么多年了,他没有一日不后悔。 …… 喻浅追慢了两步,跟出来就没再看见厉南新的身影。 她边找边问佣人,佣人都表示没看见厉南新,就在喻浅越发焦急时,陈明修出现了。 “喻浅小姐,南新少爷在三爷那。” “……” 算了,不管了。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身后陈明修问她:“喻浅小姐不过去看看?” 喻浅说:“那小子自己撞上的,算他倒霉。” 陈明修继续说道:“三爷会带南新少爷出门一趟,老爷子那边要是问起,喻浅小姐记得说一下。” 出门? 喻浅倏地转身:“他……三叔要带南新去哪?” 陈明修:“三爷打算带南新少爷去吹一吹港湾的风。” “……” 真是疯了! 这下喻浅不得不去跟老爷子报备行程,只说是南新要出门,她没说别的,事后问起就说刚好遇到。反正说辞总是想出来的。 厉巽章挥挥手:“去吧,照顾好南新。” 得到许可,喻浅这才安心出门。 厉闻舟安排了一辆商务车,后座充裕宽敞。 待她上车,厉闻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他视线看过来,停留在她手套上,那里别了一朵栀子花,很衬她的手套。 “谁给你别的。”他轻轻捞起她的手腕。 喻浅:“你妈。” 厉闻舟抬起眼帘。 坐前排的厉南新忽然转过头。 正准备发动车子的陈明修,也默默看了眼内后视镜。 喻浅抬眼对上厉闻舟的目光,轻咳了声:“我是说,你的妈妈。” 厉闻舟唇角牵起弧度:“她眼光一向好,小花园里那么多花,挑中的栀子最衬你。” 他轻轻捏着她手腕,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她的手腕显得特别细,像是一折就会断。 她任他捏着,说了句:“你妈妈她还给了我一个建议。” 厉闻舟:“什么建议。” 喻浅:“她建议我以后找个年纪比我大的,她还说年纪大的会疼人,而且越老越疼人。” 最后‘越老越疼人’几个字,她故意把字音咬得很重。 厉闻舟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在内涵我年纪大?” “三叔又多想了吧,我只是转达你妈妈的原话,那里内涵了,是你自己太敏感。”她一直在故意加重语气。 厉闻舟:“我敏感?” 喻浅用力点头:“对啊,不然三叔怎么会一下子想到是我内涵你年纪。” 厉闻舟被她气笑,捏着她的手腕时用了几分力:“越老越疼人,你觉得你?” “疼……”她拧起眉心。 厉闻舟:“你也这么认为,那就好。” “……” 可恶,真是欺人太甚。 她抽回手,揉了揉被他捏疼的手腕处:“我这伤要是好得慢,一定是三叔的功劳。” 厉闻舟唇角挂着笑,一抬眼,见厉南新还在往后看,他淡淡道:“下一个捏你。” 厉南新立马把头转回去。 商务车汇入车流。 喻浅没问去哪,反正什么都是厉闻舟说了算。 与此同时,贺扶羡也已经回到贺家。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立即去洗了个澡,然后在衣帽间精挑细选了很久,才选中一套满意的衣服换上。 除了衣服精致,他还叫造型师来给他做了个发型。 整体是帅了,就是脸上还没散去的淤青有点影响颜值,偏偏他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化妆,并且视男人化妆为娘炮。但这次为了形象好看,他只能让化妆师给他浅化妆一下,把淤青遮盖住。 最后,喷上香水,完美! 贺扶慎回来拿文件,一到客厅便是这样一幕——平时打扮得酷酷的弟弟,今天却打扮得像只花孔雀,连衬衣都是骚包的粉色…… “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要去做什么?”顶灯的光折射在贺扶慎的镜片上,神色显得尤为严肃。 贺扶羡没说实话:“出去兜风。” 贺扶慎:“兜风?” 怕耽误时间,贺扶羡飞快从贺扶慎身边走过:“哥,你不用管我。” 贺扶慎转过身,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后招手,一名保镖迅速走来。 贺扶慎沉声交代:“跟着他,看看他去哪。” 第176章 公布找回女儿的喜讯 喻浅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点郁闷。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接时,身旁的厉闻舟问她:“谁的电话。” “贺扶羡打来的。” 说完,喻浅将屏幕转过来给厉闻舟看。 厉闻舟抬手拿走拿手机,不是挂断,而是替她接起这通电话。 “喻浅,你到濠江了吧?” “现在方便出门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在濠江,哪里好玩我最清楚,有我带着你,保证你能玩的开心、尽兴。” 电话那头,贺扶羡喋喋不休先说了一大堆,说完了,他期待着喻浅的回应。如果喻浅拒绝他,他就再想办法,或者直接去喻浅住的地方找她! 这些他都想好了。 唯独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不是喻浅,而是—— “贺小少爷的心意我领了,人就不去了。” 厉闻舟的声音,认识他之后很好辨认,所以电话那边的贺扶羡立马就听出来了。 “你是厉闻舟?” “正是鄙人。” 贺扶羡扯着嗓门:“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喻浅呢?让她来接电话,我的话要跟她说!” 厉闻舟语气淡淡的:“跟我说也一样。” 贺扶羡似觉得自己嗓门还不够大,拿下手机冲着屏幕吼:“不一样!你是你,喻浅是喻浅,你不能代表她,我要跟她说话,你马上把手机还给她!” 声音太刺耳,厉闻舟拿开了手机。 喻浅说:“要不还是我来接吧。” 手机虽没开免提,但贺扶羡那大嗓门,不用开免提她在旁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厉闻舟没给手机,侧目问她:“从江市回来后,他经常这么骚扰你?” “……” 倒也不能说骚扰。 就是对她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大。 不过她觉得人的态度不可能莫名其妙就转变,所以这个贺扶羡一定在算计什么,只是她猜不到而已。 “什么骚扰不骚扰的,我跟喻浅现在是朋友,她来濠江,我想好好招待一下我的朋友,仅此而已,怎么到你厉闻舟的嘴里就成了骚扰!” 显然厉闻舟刚才那句话被贺扶羡听到了,所以他才立马反驳。 厉闻舟举起手机,不轻不重的语气回了一句:“朋友?你一个绑架犯,好意思说这种话?” 这句话,无疑砍在了贺扶羡的大动脉上。 电话那头彻底没声了。 厉闻舟轻嗤一声,直接挂断。 过了几秒,屏幕又亮起,来电号码是贺扶羡打来的,厉闻舟瞥了眼屏幕,摁了拒接。 那边不死心,继续打。 喻浅注意到厉闻舟脸色愈发难看,拿回手机:“我开飞行模式好了。” 说完,她当着厉闻舟的面,把手机打开飞行模式,这下贺扶羡的电话再也打不进来。 “已经好了,三叔。”她收起手机,挽住他臂弯,“我们现在去哪?” 厉闻舟神情敛了敛,对她说:“今晚贺大少爷设宴款待,下午时间长,先陪你去逛。” 喻浅抬起头:“贺大少爷设宴款待?是在贺家吗?” “外面。”他说。 喻浅哦了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追着问:“贺大少爷设宴,只款待你?” 厉闻舟唇角挽笑:“也带你去。” “不……”喻浅摇头,“我的意思是,贺大少爷只邀请你一个人,没有爷爷他们吗。” 刚才她以为是邀请到濠江的所有厉家人。 可仔细回味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理解错了,这场款待宴大概跟爷爷他们没关系。 厉闻舟轻笑:“你喜欢热闹?” “……” 算了,当她什么也没问。 喻浅往旁边挪,跟厉闻舟拉开距离。 厉闻舟按住她的肩:“过阵子,贺家会公布一件喜讯,公布那天,整个濠江都会热闹起来。” 喻浅愣了两秒,迅速反应过来:“是贺家找回女儿的喜讯?” 厉闻舟眯了眯眼眸:“你知道?” 喻浅如实交代:“是贺扶羡告诉我的,他说他那个失散多年的姐姐找回来了,三叔你刚才一说喜讯,我自然就想到了这件事。” “他竟然还告诉你这件事。” 厉闻舟自然是有些意外。 喻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这个人最近很反复无常,不停跟我示好,又看不出心眼。” 厉闻舟脸色微沉:“离他远点。” “我知道。”喻浅只是有些好奇,“那位贺家千金是最近找回来的吗?” 厉闻舟嗯了声。 喻浅颇为感慨:“二十多年杳无音讯,如今突然就找到了,也是奇迹。” “这世上哪有什么奇迹。”厉闻舟语气淡淡的。 喻浅听糊涂了:“三叔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那位找回的贺家千金……” “确认过了,没什么问题。”厉闻舟说。 “哦。” 喻浅识趣,不再问。 既然贺家自己都确定过了,那肯定没问题。 …… 下午时间漫长。 厉闻舟会了老友,喻浅不愿露面,也没出去逛,一直在雅间看茶艺表演。厉南新也老实,哪都不去,乖乖待在她身边。 巧的是,在这碰到了厉若泱,她也是来看茶艺表演打法时间。 “早知道跟你们一起去徐家好了,不然也不会被丢下一个人到处瞎转悠。” 厉若泱鼻音重,应该是前不久才哭过。 一下午的时间,喻浅不知道厉若泱经历了什么,也不好直接问,默默给她倒茶。 “浅浅,你跟谁一起来的?”厉若泱目光扫了一圈周围,最后停留在趟榻榻米的厉南新身上。 喻浅耸耸肩:“呐,看见了吧,带南新来的。” 厉若泱把茶当水喝:“都说弟弟比自己小太多,出门在外跟带儿子一样,你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他走哪都恨不得离我八丈远,没让我操心。”喻浅实话实说。 厉若泱嗤嗤笑,心情也好了些:“南新现在好像没以前那么讨厌你了。” “是吗?我还没看见过他对我露笑脸。”喻浅继续给厉若泱续茶。 茶艺表演近尾端,厉若泱喝茶也喝饱了。 她平时不这样,今天是因为心头有气,想找个发泄点。 她让喻浅别续了,从榻榻米上挪过来挨着她,将头靠在喻浅肩上:“浅浅,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难过吗?” 喻浅猜了一点,但没作声。 第177章 相似的基因长相 厉若泱吸了吸气:“绍京衡这个混蛋,冷落我好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有时间一起来濠江玩,他答应陪我,结果这才多久,半天都没到,他就把我一个人丢濠江,自己回去了。” 喻浅拧了拧眉心,心想乔召漪的八卦,果然真实。 “婚礼筹备得如火如荼,可是浅浅你知道吗,我现在不想跟他结婚了。”厉若泱越说越委屈,眼泪流了出来。 喻浅递给她纸巾,厉若泱边擦眼泪边说:“可我又放不下,我实在不甘心。” 厉南新朝这边看了眼。 对上喻浅的目光,喻浅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厉南新撇撇嘴,继续躺那。 喻浅抬手轻轻拍着厉若泱的肩膀:“他这次回去,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不就是他嫂嫂那一家的事吗,分明跟他没关系,可他那上心的劲儿,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他嫂嫂。” 喻浅提醒她:“若泱,谨言。” “我就是要说,绍京衡这个混蛋,我怀疑他对他嫂嫂有歪心思!一定有!”厉若泱在气头上,昏了头,说话没遮没拦。 喻浅赶紧捂她的嘴:“若泱,若泱,你喝的是茶,不是酒,不要说浑话。” “可他绍京衡……” “他绍京衡怎么?” 此时,厉闻舟阔步走了进来。 厉若泱还没骂过瘾,乍一听到厉闻舟的声音,余下的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激灵坐直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当看到厉闻舟那张清冷的脸,恍若梦醒,呐呐喊道:“三叔……” 厉闻舟走了过来,身上凛冽的气势震得厉若泱肩膀一抖,往喻浅旁边缩。 都是厉家人,谁不怕厉闻舟。 就连没干坏事的厉南新,此刻也老老实实坐起来。 茶艺师也全都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厉闻舟淡声道:“都出去。” 等茶艺师全都退出了雅间,厉闻舟看向厉若泱。 厉若泱害怕,继续喻浅身后躲。 “还知道躲。”厉闻舟脸色冷得骇然。 厉若泱快吓哭了:“三叔,我……” “出门在外,注意你的身份。”厉闻舟的提醒如寒刃刮骨,“少在外面疯言疯语。” 厉若泱心里委屈,但不敢反驳:“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厉闻舟脸色未见好转:“有什么不如意,尽早做打算,年底尚早,要是舍不得,就把嘴巴闭上,不如意也得受着。” 这话是提醒也是敲打。 厉家这样的门第,什么样的好姻亲都能有,绍京衡是厉若泱自己挑中的,利益牵连不大,断不断全看厉若泱自己。 话尽于此,厉若泱要是舍不得,这苦头也该她吃。 “陈明修,送二小姐回徐家。”厉闻舟交代道。 陈明喜上前:“二小姐,请吧。” 厉若泱没抗拒,只是走之前她问喻浅:“浅浅你回去吗?” “我可能……” 没等喻浅说完话,厉闻舟的声音传来:“厉南新不回,她回不了。” 坐在角落里的厉南新:“……”他什么时候说不回了! “那好吧。”厉若泱自然理解,“我先回去了。” 喻浅将厉若泱送到雅间外。 等厉若泱走了她才回到雅间,见厉闻舟已经坐下,她走过去说:“若泱刚才吓坏了。” 厉闻舟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淡道:“怎么没吓死她。” “……” 喻浅有点无语,很多话最后都憋了回去。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太凶,她也惹不起。 从雅间离开后,喻浅跟厉闻舟去赴饭局。 厉南新今天出奇的听话,不过喻浅也知道,是因为厉闻舟在的缘故,他不老实也得老实。 …… 贺家。 贺扶慎处理完事情回来,从保镖那得知,贺扶羡今天出门没多久就折返回来了。 “一脸丧气?”贺扶慎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 保镖点头:“是,三少爷见谁都不顺眼,连路过的狗都被他踹了一脚。” “……” 贺扶羡边往里走边问:“他回来后都做了什么?” “游泳。” “然后呢?” “游泳。” “没做别的了?” “没,就游泳了,水下抽筋了三次,救了四次。” “另外一次是?” “倒栽葱的姿势摔进泳池里了。” “……” 他这个弟弟干的事情,真是越问越沉默。 贺扶慎脱下身上外套,递给保镖,本准备去洗漱换衣服赴宴的他,脚下一转,去了泳池的方向。 泳池尽头有一扇白墙。 此刻白墙上正投放着电影,贺扶羡早没力气游了,躺在椅子上把玩着手机,每隔几分钟打一次电话,次次都打不通,人都麻木了。 听到脚步声,他偏头看了眼,又收回目光,了无生气的语气:“还以为你又去白市接人了。” 贺扶慎站在躺椅旁:“迎真还没决定回来。” 贺扶羡嗤了声:“起早贪黑卖花挣那点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有福都不知道享。” “怎么说话呢。”贺扶慎语气不悦,“她从小生活贫困,你不要用你的眼光去看待。” “不说就是了。” 贺扶羡点开手机,准备继续打喻浅的电话。 他就不信今天打不通过。 “收拾一下,跟我出门赴宴。”贺扶慎说道。 “不去。”贺扶羡直接拒绝。 “请厉闻舟吃饭。”贺扶慎说,“那天把你伤成那样,你不想再去会会他?” 听到厉闻舟的名字,贺扶羡立即打起精神:“我去!” 就是这个人挂他电话!害他一直打不通喻浅的电话。 他今晚去定了! …… 贺扶慎包下的不是饭店也不是什么餐厅,而是一家私厨。 楼层很高,连招牌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人领路,这样的地方普通人绝对找不到。 等到了之后,喻浅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这里并不接待普通人,是贺家人的御用私厨,贺家自己人经常来吃,不对外开放,有时候会安排招待客人。 “这里,请。” 侍者推开门,做出请进的手势。 外面看着不起眼,进去里面后,喻浅发现这里确实别有洞天,整体格调是古色古香的韵味。 “厉三爷。”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喻浅首先注意到男人的脸,比照片上多了一副无框眼镜,容色绝艳,斯文俊美,那高挺的鼻梁微驼山峰,跟贺扶羡一样。 忽地,喻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好巧,她的鼻梁也是这样。 第178章 厉闻舟携带家眷 “厉三爷这是,拖家带口来的?” 贺扶慎注意到厉闻舟身后的两人,一个年轻女孩儿,和一个小男孩儿。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厉闻舟带了人,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拖家带口…”厉闻舟唇角挽着淡淡的笑,“听着太磕碜,换个说法。”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道:“那我该说是,家眷?” 厉闻舟眼底粲然,没否认。 而喻浅听到家眷两个字时,心头怔了怔,家眷这个词,准确来说是指妻儿…… 跟着贺扶慎往里走,是一张檀木圆桌,椅子也都是檀木打造的太师椅,一寸一厘皆显贵气。 此时桌边已经坐了一人,他脸戴墨镜,靠着背椅,双手环胸的坐姿,看起来十分高冷。 “是他!” 厉南新拉了拉喻浅的袖口,仰头说:“今天早上来那个人。” 即使戴着墨镜,厉南新也还是一眼认出了贺扶羡。 贺扶羡听到声音,小幅度偏头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把头转回去,无视得很彻底。 这是要装不认识? 喻浅心里有了数,对厉南新说:“你认错人了,不是那个人。” 此时贺扶慎朝喻浅看过来,平静的目光细细打量她。 厉南新并不懂喻浅的意思,固执道:“可明明就……” “南新。” 喻浅语气温柔地打断厉南新的话:“你真的认错人了。” 厉南新看着喻浅的眼睛,鬼使神差点了下头:“哦,是我认错了。” 喻浅伸手摸摸厉南新的头发:“乖,入座吧。” 厉南新挥开喻浅的手:“你别摸我头发,弄乱了。” 喻浅忍俊不禁:“好,不摸就是了。” 厉南新红着脸蛋入座。 坐在对面的贺扶羡,在听到喻浅不停强调认错人时,明显已经坐不住;在看到喻浅摸那小子的脑袋时,墨镜下的那双眼睛都快喷火了。 他居然会忍不住想,要是喻浅摸他脑袋,他肯定不会躲,才不会在意发型乱不乱。 小王八蛋,身在福中不知福! 入座后,厉闻舟与贺扶慎切入的话题都是生意上的事,喻浅没进过集团,也没修过商务,对生意上的那些事不了解,也没兴趣一直听。 不多时,侍者开始上菜。 每道菜摆盘精致,分量少,用料昂贵,不是空运就是培育。 一道清汤燕菜,看着普通,里面的燕窝却是市面根本买不到的特级燕窝。 一道看似简单的黄焖鱼翅,入口的味道,能真切感受到奢华与美味的完美融合。 有侍者照顾厉南新进食,无需喻浅搭手,她吃得安静,几乎没有存在感。 这时,一勺鱼肉放在了喻浅的碗里。 她以为是厉闻舟放的,一抬头,看见贺扶羡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 “这道灌汤黄鱼的味道一绝,我看你还没动过筷,尝尝。” 墨镜下,是贺扶羡一脸讨好的笑。 喻浅跟他对视了几秒:“贺小少爷平时吃饭也戴着墨镜吗?” 贺扶羡嘴角的笑容凝滞:“你跟我说话,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好不好。” 喻浅沉吟片刻:“我跟贺小少爷确实也不熟。” “你——!” 贺扶羡气急,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喻浅冲他柔柔地笑:“贺小少爷,我怎么了?” 这一笑,贺扶羡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他取下墨镜给喻浅看:“是因为我脸上的伤还没好,墨镜可以遮一遮。” 喻浅仔细看了眼,发现贺扶羡脸上被厉闻舟揍过的痕迹,确实还很明显。 “吃饭也不用戴着,没有人会注意的。”喻浅好心建议,“如果贺小少爷自己比较介意的话,当我没说就好。” “那就听你的话,不戴了。” 贺扶羡把墨镜丢一旁。 然后强行在这插下一个位置,挨着喻浅。已经坐下后,他才装模作样问一句:“你不介意我坐这吧?” 喻浅皮笑肉不笑:“不介意。” 贺扶羡趁现在问:“为什么你的手机号我打不通,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喻浅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顾左右而言他:“今天的菜都挺好吃的。” 贺扶羡:“你不要转移话题,把手机拿出来,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喻浅汗颜:“贺小少爷……” 贺扶羡一脸不高兴:“你不许这么称呼我,你可以喊我全名,或者喊我扶羡,小羡也行。” 喻浅:“……” 此时一道冷幽幽的视线看了过来,喻浅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 从贺扶羡挨着喻浅坐下的那一刻,厉闻舟脸色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贺扶慎看在眼里,有些忍俊不禁,他放下筷子,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没想到家弟对厉三爷这位小侄女还挺有好感,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这么多话。” 所以连贺扶慎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意外。 他弟弟,此刻未免过于‘黏人’了! 厉闻舟脸色寒浸浸的:“贺扶慎,我是给你面子。” “我当然知道。”贺扶慎眼神一凛,“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大的消息,我今天也不会心平气和坐在这跟你谈笑风生。” 谁不知道贺家人极其护短。 厉闻舟揍了他弟弟,这是明摆着对贺家的挑衅,即使有错在先的是他弟弟,那也不行! “是么,既然贺大少爷这么勉强,那剩下的也不用谈了。” 厉闻舟的脾性一贯如此,谁的账都不会买。 贺扶慎脸上如覆了一层雾霭,“厉三爷别这么介意,我看得出来,家弟是真心想跟喻小姐做朋友,况且我看喻小姐也并不排斥家弟。” 喻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贺扶慎的目光,镜片下的眼睛狭长漂亮,但眼神里却透着疏离的冷意。 这位贺大少爷不太待见她。 “喻浅,你再尝尝这灌汤黄鱼的汤,保准你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贺扶羡麻利地又给喻浅盛了一碗汤,照顾得十分贴心。 喻浅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对她满脸热情的人,唇角翕动了动。 贺扶羡凑近:“你想说什么啊?” 喻浅压低声音:“你还是坐回去吧。” 贺扶羡嘴角的笑意收拢,整张脸都垮着:“本少爷想坐哪就坐哪,你管得着吗,我就挨着你。” 第179章 好好告个别 “抱歉,是我没拎清。”喻浅作势就要起身。 贺扶羡一看她起身,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不换,你就要换?” 喻浅不想得罪他:“不是,我去一下卫生间。” 话落,贺扶羡立马站起身,给喻浅指了方向:“那边,要我陪你过去吗?” “谢谢,不用了。”喻浅客气了一下,然后转身迅速离开座位。 贺扶羡眼巴巴的瞅着那个方向,直到看不见喻浅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吃得津津有味的厉南新,问道:“你小子旷课来的?” 厉南新吃相很规矩,没怎么发出过声音。 此时听到贺扶羡这么一问,他小脸微红:“才没有。” 贺扶羡:“今天星期四。” 厉南新咀嚼的腮帮子停下:“我是自由的。” 贺扶羡往后一靠,双手环胸:“自由?你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就不读书?” “要你管。” 厉南新肉眼可见变得失落。 他的时间跟同龄人相比,是最自由的,可这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_ 卫生间里。 喻浅想多待一会再出去,那个贺扶羡太难缠,贺扶慎对她不待见,她杵在饭桌上很不自在。 就在她思考着该怎么打发时间,恰好这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谢流溪发来的语音。 喻浅点开语音—— [喻浅,吃晚饭了吗?跟你说一下,我这边今晚就要结束工作了,真的感谢你的介绍,我才能拿下这份工作,不知道你哪天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听完语音,喻浅打字回复:[这些天顺利吗?] 那天面试成功后,谢流溪就给她发了微信。 这个时间谢流溪也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非常顺利!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我给你打语音说。] 喻浅没回复,而是直接给谢流溪打了语音过去。 那边接起。 谢流溪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很轻快:“喻浅,你吃晚饭了吗?” 喻浅柔声回:“刚吃过,你呢?” 她从卫生间出来,绕到外面去接。 谢流溪说:“我也刚吃了一会。” “杳杳呢?”喻浅知道杳杳性子比较活跃,随时随地蹦来跳去的。 谢流溪说:“杳杳已经睡了。” 喻浅诧异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小家伙睡这么早?” “是因为今天没睡午觉,困得厉害,吃晚饭边吃边打瞌睡,最后没吃完就睡着了。”谢流溪说到这时,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柔和。 直到喻浅说了一句:“看来杳杳跟你很投缘。” 电话里忽然没了声。 过了好一会,喻浅才听到谢流溪的声音,似乎调整过,有些压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今天……”谢流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疏松平常,“今天我跟杳杳说,明天就不来了,她抱着我一直哭,也不肯午睡。” 喻浅怔了怔。 谢流溪说了句只有她自己明白的话:“杳杳还挺喜欢我的。” 不愧是她十月怀胎。 从第一天见她,就分外的依赖她,现在,甚至大哭大闹不想让她走。 “这就是缘分呀,”喻浅提了一嘴,“那要不我问问戴先生,需不需招长期的,只不过就算要招的话,可能也要去香港那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我……暂时没有去外地的计划。” 谢流溪缓缓说道。 齐家盯着她,她哪里都去不了。 喻浅表示理解:“那就跟杳杳好好告个别,不要用悄悄走掉的方式,小孩子心思敏感,会记很久很久。” 手机里传来谢流溪哭笑不得的声音:“其实我还想真过悄悄离开,没有正式的告别,杳杳只要不看到我,就不会那么难过,没几天就会把我忘了。” 喻浅沉默。 这种方式,固然有用。 但也容易给小孩子造成一种长久的心灵创伤。 “那你自己决定就好,”喻浅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干涉谢流溪的打算,“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再联系你。” “谢谢你,喻浅,真的很感谢你。”谢流溪的语气里充满真诚。 虽然一开始知道是戴君与后,她有些退缩,甚至想偷偷跑掉。但当她真正接下这份工作,跟杳杳每天朝夕相处,她才意识到这一次的相遇很难得。 生下杳杳后,她都没见过就被齐家人抱走了。 她以为自己就算见到杳杳,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波动,可是真的见到杳杳那一刻,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以为。 喻浅笑了笑:“已经是朋友啦,不用这么客气。” 刚说完这话,迎面就传来一道疑惑的喊声—— “喻浅?” 喻浅抬眸,与贺今翎的目光对上。 这一对视,贺今翎确定是喻浅后,快步走过来:“还真的是你啊喻浅,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呢?你跟谁来的?” 喻浅捂住手机听筒:“我跟朋友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贺今翎表情很倨傲,“就是很意外,居然会在濠江见到你。” 喻浅莞尔:“我也很意外会碰到你。” 贺今翎笑了声:“整个濠江都属于我们贺家,哪里都有我贺家的人,碰到我,说明你今天运气极佳。” 喻浅缄默。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善茬,在老宅初见那次,她已经深有体会。 “流溪,我在外地还有事要办,等我回来再聚,先挂了。”喻浅压低声音对电话里谢流溪说道。 谢流溪不知道喻浅那边发生了什么,先应下:“好,回来了说一声,我请你吃饭。” “嗯。” 挂断语音通话,喻浅息屏,收起手机转身。 “等等!” 贺今翎忽然上前,伸手拦住喻浅的去路:“上次你的猫害得我们家扶羡的手被咬破,还有好几针没打呢。” 喻浅语气平静:“贺小少爷会按时去打针的。” 贺今翎冷着脸:“你呢,什么事都没有,扶羡竟然就这么放过你了,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啊。” 听到这话,喻浅蹙起了眉头。 看来这贺扶羡的行事作风,贺家人都清楚,睚眦必报,隔天就派人跟她到江市害她。 贺今翎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江市发生的事情。 “遇到就是缘分,而且你都来濠江了,那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贺今翎脸上的笑里藏着坏,她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你等着,我给扶羡打个电话,让他知道你在这里。” 等扶羡知道了,一定会立马杀过来收拾这个女人。 喻浅看着贺今翎脸上的得意:“好啊,贺小姐慢慢打,我不急的。” 第180章 火力全开,只为护喻浅 喻浅也很想知道,贺扶羡来了会怎么处理。 或许不再伪装,从而露出他真实的嘴脸? “扶羡,我跟你讲,我刚才碰见喻浅了。” 此时贺今翎已经打通了贺扶羡的电话。 “就是白市厉家那个喻浅,她的猫咬了你的手,害你要连打几针那个女人。” “我都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不过现在我把她拦下了,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哟。” 贺今翎洋洋得意说了一大通。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 “扶羡?你在听吗扶羡?”贺今翎收敛了语气。 听筒里传来贺扶羡的声音:“我也在这。” 贺今翎脑子一根筋,还没意识到:“这么巧啊,你也在这边吃饭,你在哪间呢? 喻浅喊道:“贺小姐。” 贺今翎忽然看向她。 喻浅唇角挂着微笑,扬了扬下巴:“你要找的人,就在你身后呢。” 从贺扶羡出来的那一刻,喻浅就看见了他。 他握着手机,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步伐却如同疾风骤雨般,迅速朝这边走来。 少了平时的吊儿郎当,多了几分急切。 贺今翎一回头,就看见贺扶羡朝这边走过来。 “扶羡!”贺今翎举着手机挥了挥,“这呢。” 等贺扶羡走近,贺今翎立马在他眼前显摆:“还得是我眼神好,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记得夸我哦。” 贺扶羡嫌她碍眼:“闪开。” 贺今翎脸色一变,不大高兴:“一定要跟你姐姐这样说话吗,我可……” “当我姐姐?你也配!”贺扶羡丝毫不给贺今翎面子,直接将她推开。 贺今翎被踩了面子,脸都气绿了,站稳后,指着他:“贺扶羡你——” 话未说完,贺今翎惊诧地瞪大了眼。 只见贺扶羡直接走到喻浅跟前,不仅没有摆架子,还弯着腰低着头,一脸紧张地询问她:“她有没有对你动手?有没有伤你?” 喻浅蹙起眉心,这小子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关心她…… 看到喻浅蹙眉,贺扶羡怒从中来,他转身指着贺今翎:“你动她了?”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质问,给贺今翎问懵了。 “我,我没有啊,我才刚遇到她,不信你问她嘛。” 贺今翎本来想问贺扶羡怎么了,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女人,可一听他那质问的语气太吓人,她就不敢问了,赶紧先撇清自己。 贺扶羡冷声警告贺今翎:“你给我听着,喻浅现在是我罩着的人,你要是敢动她,你死定了。” 贺今翎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她听到了什么?贺扶羡居然护着喻浅来警告她?!! “贺扶羡。”喻浅喊道。 贺扶羡立马转过身,换了一副笑脸:“我在,你说。” 喻浅不想事情闹大,本身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她也没想到贺扶羡一来就向着她。 她解释说:“贺小姐没对我做什么,我们只是闲聊了几句。” “你不用替她解释,她什么心眼我知道。”贺扶羡一副看透的口吻。 贺今翎又气又委屈,没忍住骂道:“贺扶羡,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贺扶羡转过身:“你骂我?” 贺今翎一哆嗦,但还是大着胆子往下说:“如果不是吃错药,你怎么突然就成她的狗腿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难不成……她给你下降头了?” 说完这些话后,贺今翎立马后悔了。 贺扶羡的脾气她是最清楚的,心眼小,报复心重的不得了。而且整个濠江都知道,谁惹他谁倒霉,哪怕是身为自家人的她。 “下降头?狗腿?” 贺扶羡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贺今翎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正要道歉,却见贺扶羡转过身,一副正儿八经的语气对喻浅说:“我像你的狗腿吗?” 喻浅:“……” 贺扶羡抬手摸着下巴:“其实我也怀疑你对我下降头了。” 喻浅唇角动了动:“贺小少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逗你的呢。”贺扶羡咧着一嘴大白牙笑,“我把你当朋友,自然要对朋友好啊。” 喻浅客气:“谢谢贺小少爷把我当朋友,是我的荣幸。” “……”贺扶羡立马又一脸不高兴,“喻浅,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说这么官方的话。” 喻浅看他一眼:“谢谢贺小少爷。” 贺扶羡:“还是太官方。” 喻浅汲气:“谢谢你。” 贺扶羡:“我就不想听你说谢谢两个字。” 这人真是…… 算了,喻浅不想再搭理,提步离开。 贺扶羡跟上她的步伐,与她并肩而行,问她:“你吃饱了?” 喻浅脚下一顿,扭头:“你骂我?” 贺扶羡脸色大变:“不不不,不是的,我表达不对,我是想问你刚才有没有吃饱。” “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就是含沙射影骂我呢。”喻浅压着唇角,假装自己很计较,“我不喜欢跟不真诚的人做朋友,就这样吧,别再跟着我。” “……” 说完,喻浅加快脚步,走在了最前面。 “喻浅,你听我……”贺扶羡还想解释,又怕再拦着她会更惹她嫌弃,只得止步。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这破嘴,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这时,贺今翎跟幽灵似的出现在贺扶羡身旁:“扶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贺扶羡瞥她一眼:“你少管闲事。” “被我说中了?”贺今翎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看来你真被她抓住了把柄才这么护她!难怪啊,这下说得通了,不过她能抓住你什么把柄呢?你可以贺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啊!” “贺今翎!” 贺扶羡警告她:“我跟喻浅之前都是误会,从今往后她是我的朋友,你见到她给我客气点,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给她脸色,我要你好看!” 贺今翎被警告得一愣一愣的:“不是,你来真的啊?” “不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说完,贺扶羡冷着脸转身走人。 …… 这会餐桌上现在只有厉闻舟和贺扶慎两人。 随着刚才贺扶羡前脚出去,厉南新也跟着溜了出去。 “你们家老爷子这次,可谓是带足了诚意来跟我们贺家拉拢关系。”贺扶慎给厉闻舟的杯子里倒了酒。 厉闻舟手搭在一侧没动,默不作声听着。 贺扶慎搁下酒瓶:“据说,被你带在身边那位,就是你们家老爷子这次准备的诚意之一。” 第181章 他说,喻浅只是他一时兴起 厉巽章这次来濠江,揣的什么心思,打的又是什么主意,昭然若揭。 “你说,你们家老爷子,要是知道你这个最出息、最看重的儿子,已经对自己的侄女先下手为强,会不会气得吐血?”贺扶慎的话意里充满了打趣的意味。 “吐血不至于,气两天就好了。” 说完,厉闻舟拿起烟盒:“介意么。” 贺扶慎自己也抽烟,并不介意,手指抬了抬,表示请对方随意。 厉闻舟点了根烟,丢开烟盒,吞云吐雾。 过了一会,他咬着烟说沉声道:“出息、看重这两个词,贺大少爷倒是挺会诛心。” “厉三爷言重了。”贺扶慎取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后,眼底洇开几缕很浅的笑意:“我这个人,向来实话实说。” 这一句句皆是贺扶慎的试探。 他在试厉闻舟的底线、态度,以及他的诚意,想要跟贺家合作的诚意。 厉闻舟取下烟,掸了掸烟灰,隔着烟雾看贺扶慎:“既然合作,那就开门见山的谈。” “好,我也正有此意。” 贺扶慎长腿交叠,往后靠着:“外界都知道你是厉家下一任家主,厉家一半江山都掌握在你手里,现在,就差一个时机。” “时机……”烟在指尖一点一点燃尽,厉闻舟眼眸平静,“厉家能有今天,是靠我经营的那些生意,那些…老爷子不敢碰又丢不下的生意。” 此刻厉闻舟语气淡得,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现如今他忌惮我忌惮得很,又怕哪一天厉家说没就没了,一方面稳着我,一方面培养他更看重的接班人。” 贺扶慎抬手支着脑袋,好整以暇道:“你们家老爷子就这么不信你?好歹也是亲生的不是吗。” 厉闻舟抬眸:“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们贺家。” 贺家内部百多年来,世世代代没闹出过任何争斗,每任继承人也都是贺老爷子亲自挑选培养,直至接班。 贺扶慎问:“那你的打算是?” 厉闻舟轻笑了声:“他看重谁,那我就将这厉家交给谁,好全了他的心愿,最好是最后也能称心如意。” 贺扶慎问:“都舍掉?” 厉闻舟淡淡道:“都舍掉。” 贺扶慎:“包括身边那位?” 厉闻舟扯唇:“一时兴起而已,没什么可重要的,不必用她试我。” “不愧是厉三爷。”贺扶慎拍了拍手,“既然厉三爷诚意至此,那我也拿出我的诚意。” 烟灰掉落在地板上。 厉闻舟眉眼自始至终平静无波。 贺扶慎说:“七日后,贺家会在濠江最瞩目的地方,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此来迎接我的妹妹贺迎真回家。” 如今贺家找到女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整个濠江的上流社会,乃至内地一些名流,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由于贺家还没有正式公布,不会有人特意聊这个话题,所有人皆是心照不宣,只等贺家正式公布的那一天。 而这天,就定在七日后。 这天,也刚好是贺迎真,真正的生日。 “厉闻舟,”贺扶慎一字一句,“到那天,你一定是我们贺家的座上宾。” 话音落下。 房门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 贺扶慎脸上没什么表情,拿起酒抿了一口。 厉闻舟揿灭了手里还没燃尽的烟,掸了掸身上的烟灰,神色柔和:“怎么去了那么久。” 喻浅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说完,她往旁边看:“南新呢?” “出去了。” 厉闻舟看她,“吃好了?” “好了。”喻浅点头。 本来只有六分饱,出去一趟回来彻底饱了,看到这些也吃不下。 跟厉闻舟在一起,喻浅会自然地依赖他,不自觉就想往他那边靠,此刻也是。可抬头一看,旁边还有那个不怎么待见她的贺扶慎,她只能坐得规规矩矩的。 “喻小姐。” 冷不丁听见贺扶慎叫自己,喻浅手脚都绷了起来。 她抬头看过去时,脸上挂着恬淡的笑。 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霎那,贺扶慎第二次恍惚了。 第一次是看到喻浅照片的那天,那时他知道扶羡跟一个女人有过节,在江市遭遇的事情也跟这个女人有关系,于是调查了喻浅。 当看到喻浅照片的那一刻,他恍惚了一瞬,说不清哪里相似,但就是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在刚才,与她对视时,他再次有了这种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似曾相识…… “贺先生?” 喻浅不知这人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又不说话,只好主动喊了一声。 “贺大少爷,你走神了。” 厉闻舟不悦道。 贺扶慎回过神,听到厉闻舟这话,他垂眸笑了笑:“厉三爷未免过于多虑,不是刚才还说,只是一时兴起。” 喻浅疑惑地眨了眨眼,厉闻舟说一时兴起?什么一时兴起? 厉闻舟脸色很冷:“希望是我多虑。” 贺扶慎不再解释什么,抬眸再次看向喻浅:“家弟是真心想跟喻小姐做朋友,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喻小姐多多担待,别跟他太计较,也别太伤他的心。” 喻浅知趣,不会在贺扶慎特意强调之后还驳他的面子,“贺小少爷天真单纯,我不会跟他计较,以后,我们是朋友。” 贺扶慎眉眼含笑:“那就好。” 饭局结束,厉闻舟带着喻浅一行人离开。 贺扶羡依依不舍目送,等转过身,就看到他哥一脸复杂的表情。 “扶羡。” 贺扶羡走过来:“怎么了哥?” 贺扶慎忽然有些好奇:“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对喻浅突然产生好感,她身上到底哪点吸引你了,让你心甘情愿这么这么围着她转。” “哥,你真的想知道?”贺扶羡有些紧张。 贺扶慎眯了眯眼眸:“怎么,你是看上她了?” 不可否认,喻浅确实长得很漂亮,而且是那种,就算放在美女堆里,也能一眼惊艳的漂亮。 如果说是这个原因,他弟弟才对喻浅改观,那也说得过去。 毕竟,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呢。 “不是!我不是看上她了。”贺扶羡臭着脸反驳。 贺扶慎瞥着他:“那是什么原因。” 贺扶羡支支吾吾:“我怕说出来,你不高兴。” 贺扶慎眯起眼眸:“说吧。” 第182章 他起疑心,去查喻浅的背景 原本贺扶羡是打算将这件事一直藏心底,谁也不说,这样也不会给喻浅带去麻烦。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一看到喻浅,就疯狂想亲近她的行为。 她身上好像有什么魔力,一直吸引着他。 现在他哥突然问起,贺扶羡内心反复做了一下挣扎,最后还是如实交代缘由:“起初我以为,喻浅就是我姐姐。” 话落。 贺扶慎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原来跟喻浅对视时,他错以为的微妙,弟弟早就已经误认过一次…… “你为什么会以为,她就是迎真?”贺扶慎敛了神色,刚才那一瞬出现的裂痕已不复存在。 贺扶羡回忆那天在二老屋外听到的秘密,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哥,包括老太婆他们说的细节,捡到喻浅时,她身上的衣服和发夹。 “我那时几乎已经认定,喻浅就是我亲姐姐,你给我打电话说等结果,我以为你也已经知道是喻浅……” 说到这时,贺扶羡的语气不由激动起来。 反观贺扶慎,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贺扶羡不意外,毕竟真的贺迎真已经找回来,他哥听到这些话没反应也正常。 不过他心里始终存着那一点不甘心:“哥,你第一次见到喻浅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她亲切吗?” 贺扶慎挑眉:“亲切?” 贺扶羡用力点头:“对,亲切。” 贺扶慎神色淡淡的,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不觉得。” “……好吧。” 虽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贺扶羡显然还是有些丧气。 贺扶慎静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她,就跟她闹了一场不愉快,自此恨上她,江市那场绑架就是你自己策划的,你忘了?” 听到这话,贺扶羡脸色变得惨白。 贺扶慎没就此打住,反而一句接一句提醒:“你把她绑了丢在那,差点便宜了那两个恶徒,要是那天厉闻舟没有及时赶到,喻浅已经被玩死了。” “哥你不要说了!” 这些话,就跟玻璃碴似的,一把一把往贺扶羡心口里边塞。 贺扶慎自然看得出此刻贺扶羡有多难受:“你害她差点身死,她害怕、抗拒你的亲近再正常不过,但是你记住,你是贺家三少,别再做那些没头脑,又掉价的事情。” 以前的贺扶羡,从来不会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如今的贺扶羡,从江市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虽然大多是在喻浅面前才这样,但这也不正常。 “我知道了。”贺扶羡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以后会离她远点。” 贺扶慎淡道:“先回去吧。” 贺扶羡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那背影看起来就跟失了魂似的。 待人上了车,贺扶慎收起目光,喊道:“晋程。” 一个黑衣手下迅速走过来。 贺扶慎沉声交代:“去查一下喻浅的过去。” 晋程问:“难道上次查到的有问题?” 贺扶慎:“再查。” “是。” 晋程不敢再多问,转身去办。 “我是说,喻浅真正的过去,从江市那两个老人开始查,要最详细的。” 晋程回过头:“是。” 几天前三少爷出事时,大少爷命他查过一次喻浅的身世背景,很详细也很干净,那个女人对贺家造不成任何威胁。 刚才大少要再让他查时,晋程还以为是自己的失误,有些没查清楚,或者查错、查漏。 但当他回头,看到大少爷大少爷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复杂情绪,他便意识到,这个喻浅真正的身份可能很重要。 另一边。 喻浅自上车后便发现厉闻舟情绪不太对,不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而是纯粹的,心情不好。 她回了柳晚敏发来的微信,收起手机,挨近他,试探开口:“三叔跟那位贺先生好像关系很好,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厉闻舟:“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跟他关系好。” 被呛了一下,喻浅索性不再试探,而是直接问:“出来后三叔就一直摆着一张臭脸,难道是在贺先生那吃了瘪?” 厉闻舟眯起眼眸斜看她。 喻浅抿唇:“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车速正在减慢,前面是红灯。 车里有些发闷,喻浅想降下点车窗透透气,手刚搭上去,她听到厉闻舟问:“这次老爷子带你来濠江,给你交代了什么任务?” 喻浅伸着的手一滞,转头看他。 厉闻舟:“为什么不告诉我。” 喻浅唇角动了动:“我当时打不通你的电话,联系不上你。” 厉闻舟:“来濠江怎么又不说了。” 喻浅心头憋了一股气:“我以为你已经知道。” “以为我知道?”厉闻舟脸色寒浸浸的,“如果我不知道呢,你打算什么都不说,然后去完成老爷子给你安排的任务?” 喻浅气急,一下子攥紧手心。 一阵刺痛传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手心还有伤,刚才那一用力,好疼。 她强忍着,连眉都没皱一下:“三叔说话非要这么刺人吗?” 厉闻舟轻笑了声,再开口时,语气里却是透彻的冷意,“你现在选中谁了,贺扶慎还是贺扶羡?对了,另外两位你还没见过,不比这两兄弟差,多比对一下,选一个自己满意的。” “你……” 喻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要不是亲耳听到,她不愿相信这些伤人肺腑的话,竟然是从厉闻舟口中说出来的。 此时坐在前边的厉南新,两只小手早已经握紧了拳头。 他回过头,看到喻浅两眼蓄满泪花。 回到徐家时,暮色已然降临。 喻浅下车后目送厉闻舟的车开走,他没说要去办什么事,也没说今晚回不回徐家,他什么话都没跟她。 傍晚的风从海湾吹来,吹得人一半凉爽,一半清醒。 “他已经走了。” 身后传来厉南新的声音。 喻浅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眼睛都看酸涩了才收回目光,她转过身,厉南新就站在她面前,用一种十分不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喻浅不想多说什么,闷头往里走。 走着走着,她的手套被轻轻拉了一下,她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拉她手套的厉南新,问他:“你想说什么吗?” 刚才在车上她和厉闻舟的争吵,这小子都听见了。 这会儿估计是想嘲笑她吧,喻浅这样想。 可预想中的嘲笑并没有,她听到厉南新说了一句:“他对你一点都不好。” 第183章 厉闻舟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吗? 喻浅怔了怔。 此刻夜幕在她身上笼罩出一大片阴霾,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沉重感。 厉南新往前走了一步:“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他是个坏人。” 小孩子心思纯粹,坚信自己所看见、知道的一切。 喻浅心头装满了愁绪,此刻也不想多说什么,迈开步子往里走。 “你是在逃避吗?”厉南新继续追上来,嘴巴喋喋不休,“我的老师说,遇到事情就要大胆面对,不要选择逃避,不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别的老师或许不会给小孩传输这么复杂的道理。 但厉南新的情况不一样,他生病了,他的老师会经常给他传输这些道理,以此开导他。 喻浅笑着回了句:“你懂真多。” 厉南新忽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我要是早点出生就好了。” 喻浅走着走着也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向停在身后不远处的厉南新。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着。 直到厉南新又说了一句:“长大了就可以……” ——保护你了。 最后这四个字,厉南新说得极其小声,如果不是喻浅耳力够好的话,很难听清楚。 海湾吹来的风似乎更大了,吹得人头痛欲裂想流泪,喻浅深吸气,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然后伸出手: “走吧,该进去了。” 厉南新静静凝望喻浅几秒,然后快步走来,牵住了喻浅的手。 将厉南新送回卧室后,喻浅转身遇到厉老爷子的人,随后被领着去向厉老爷子汇报今天下午的行程。 说是汇报,但所有话都是真假掺半地说。 厉巽章意不在此事,听了半晌就打断,并告诉她一件事:“贺兴生夫妇已经找回那个丢失二十多年的女儿。” 喻浅假装才知道,用惊讶的语气问:“丢失二十多年还能找回?” 厉巽章眼神锋利:“好奇吗?” 喻浅摇头:“跟我没关系。” “是跟你没关系。” 说着,厉巽章缓缓站起身,朝喻浅走来:“过阵子,贺兴生夫妇会为找回的那个女儿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届时内外两地的富商名流都会去参加,我们厉家也不例外。” 喻浅:“爷爷的意思是?” “毕竟是丢失二十多年才找回来的女儿,贺家为了保护好她,受邀参加宴会的名额会有限制。”厉巽章看向语气,“你的身份不会有名额,不能跟我们去参加。” 即使已经这个时代,豪门养女的身份仍上不得台面。 再加上这次宴会特殊,贺家为了保护女儿,严格一点实属正常,万一再出什么差池,谁也担当不起后果。 喻浅立马就说:“那我就不去好了。” “不行。”厉巽章沉声道,“你必须去,而且是跟贺家的人去,我要晚宴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攀上了贺家人。” 跟贺家人去…… 喻浅立马就反应过来老爷子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刚说到这,老爷子立马就问起她:“贺家那几个小子,你目前看中了谁?” 喻浅闻言迅速低下头,没回答。 这逃避的反应惹怒了厉巽章,他重重哼了声:“考虑到上次周家那事让你受了些委屈,这次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挑选一个自己满意的,你倒好,干脆不当回事。” 喻浅低声说:“爷爷,另外两位我还没见过。” “不用见了。” 厉巽章已经改变主意:“照片已经给你看过,既然你选不出来,那我给你选一个,就贺扶慎吧。” 喻浅忽地抬起头:“爷爷,贺扶慎已经有未婚妻。” “你管他有没有未婚妻!”厉巽章冷声道,“就算是结婚了,你也得给我拿下他,这次晚宴你必须去。” 这些颠倒三观的话,让喻浅感到无比恶心。 如果不是牵绊太多,她何至于此。 “尽快想办法去接近贺扶慎,我等你好消息,别让我失望。” 说罢,厉巽章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 房门关上。 喻浅从老爷子那出来后,直接回住处给厉闻舟打电话。 他总说她遇到事情不第一时间找他,那这次她就在第一时间找他了,可是打了几次都没人接。 又是这样…… 难道在江市相处的时光,都是她的错觉吗?他从来都有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吗? ‘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以为是厉闻舟忙完了打来的,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就立马按下接听,正要喊那声三叔,却在看清名字后,话音戛然而止。 “浅浅。” 听筒里传来厉应楼的声音。 喻浅怔了怔。 直到厉应楼喊她第二次,她才终于有了反应:“大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厉应楼从电话被秒接的喜悦,因喻浅这句疏离的话,突然感到落寞。 他苦笑了声:“没事,大哥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喻浅连忙说:“不是的,只是突然看到你打来电话,有些意外。” “去那边习惯吗?”厉应楼柔声问道。 喻浅嗯了声:“挺好的。” 厉应楼沉默了几秒说:“那看来不太好。” 喻浅语气意外:“嗯?” 厉应楼说:“要是真的好,你会说习惯,挺好的三个字,很勉强。” 许是这句话戳中了喻浅内心,她鼻尖酸了酸,只是一通电话,大哥就知道她的心情,即使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伪装了。 “对不起浅浅,我总是没法第一时间在你面前护着你,那天你被贺家人欺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厉应楼的语气里充满愧疚。 最近老爷子交了不少权限在厉应楼手里,他全都接下来了,并且非常迫切想做出成绩给他看。 因此,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公司,连喻浅出事了都不知道。 “我这不没事嘛。”喻浅说,“我一切都好好的,大哥不用担心。” “浅浅。” 厉应楼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喻浅嗯了,问怎么了。 厉应楼说:“我最清楚你的艰难,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哥帮你,你尽管开口,大哥会不惜一切帮你。” 喻浅怔了怔。 她需要帮忙吗?她当然需要,而且是很需要很需要! 现在她的处境非常糟糕,她不想泯灭良心去勾引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她不想被老爷子胁迫着当一枝交际花,她想过自己的生活,坦坦荡荡的活着。 第184章 喻浅决定了,她要逃 “浅浅?” 厉应楼喊她。 喻浅回过神才发现,她的手背上全是泪水,眼眶里一滴接一滴往下掉。 “浅浅,你还在听吗?”电话那边厉应楼明显有些担心,迟迟没听到喻浅的声音,怕她出什么事。 喻浅吸了吸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异常:“大哥,我在听呢,我……” 所有的情绪如潮涌而来,将她覆得喘不过气,声音一下就哑了、碎了,不堪一击。 “浅浅,你现在是在徐家吗?”厉应楼轻声问她。 喻浅嗯了声,鼻音很重。 电话那边厉应楼吩咐身边的助理:“马上订一张去濠江的机票,要最快的航班。” “厉总,行李收拾吗?” “不用收拾……” 电话那边厉应楼的话还没说完,喻浅及时阻止他:“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厉应楼立即应道:“浅浅你说。” “你等我一下,就一下,别挂电话。”说完,喻浅赶紧起身去门口看了看。 “放心,我不会挂电话,我等你。”厉应楼的声音很温柔,自始至终都在安抚着喻浅的情绪。 喻浅打开房门看了看,确定没人在这守着,然后将房门反锁好,迅速去了卫生间。 她握紧手机贴在耳边:“大哥,你还在听吗?” 厉应楼应了声:“我在听。” 接下来喻浅要说的话,也是她第一次正式对厉老爷子做出反抗,原本她以为来濠江,厉闻舟会替她安排好一切,可现在看来,只能指望自己筹谋划策,不然,她就得沦落成为一枝交际花。 “大哥,其实我现在的处境……不太好,老爷子拿在江市的爷爷奶奶威胁我,让我妥协,所以我才来了濠江。” 话说到这,喻浅已哽咽不止。 厉应楼沉默了片刻,没有问老爷子用什么事情威胁喻浅,而是问她:“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喻浅差点哭出声来。 她缓缓蹲下,手捂着心口,一字一句恳求:“我希望你能帮我,把爷爷奶奶接去一个暂时不会被他们找到的地方。” “好,我就这安排。” 电话那边,厉应楼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直接答应了喻浅。 喻浅心存感激,一时无以言表:“接走我的爷爷奶奶,就是跟老爷子作对,大哥,这样做会有风险,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厉应楼打断:“我既然答应,就不怕什么风险不风险,就算有风险,我自会解决,你尽管安心。” “谢谢,谢谢你大哥,谢谢你。”喻浅边擦眼泪边说谢谢。 “你要是再说谢谢,那我可收回刚才的话了。”厉应楼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只要是我能为你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听到这,喻浅已经泣不成声。 又怕被人听到,她只能咬着手指,把所有的泣音都咽下去。 “那你呢浅浅?你接下来怎么打算?是回来还是……不行,你待在那边也完全受胁迫,我今晚就来接你回来……” “大哥。” 喻浅轻声喊道。 厉应楼嗯了声,不再往下说,等喻浅开口。 “我会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明天回来,今晚你如果来了,可能我们都走不了。” 她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濠江徐家,动静一旦闹大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厉应楼:“好,我听你的,订好航班告诉我,我来机场接你。” “嗯。” 太晚了,不宜聊太久,厉应楼怕喻浅睡不好,一直叮嘱她快休息,把精神养好一些。 喻浅全都应下,可结束电话后,还是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将头顶的花洒打开,再调成冷水温,任由冰凉的水全淋在身上,把衣服全部淋湿…… 这次她不能退缩。 她绝对不去做交际花。 翌日。 喻浅成功感冒了,而且症状不轻,尤其是喉咙,肿痛到说不了话。 徐家给她请了家庭医生。 厉南新第一次进来看到医生给喻浅量体温,第二次进来看到医生给喻浅扎针,第三次进来看到医生给药瓶里注射另一种药。 “她不能说话,是不是很严重?”担心的厉南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家庭医生转头,看向一旁的小男孩:“她喉咙发炎严重,现在说不了话,这瓶水是消炎的。” 厉南新又问:“消完炎就能说话了吗?” 家庭医生说:“得看情况。” 厉南新满脸担心。 家庭医生叫来小助理盯着输液瓶里的体液,然后出去跟主家报备这位小姐的身体情况。 厉南新守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喻浅,知道她不能说话,他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喻浅张了张嘴,艰难开口喊:“……南新。” 听着很沙哑,但也不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厉南新挪到床边来:“你先不要说话,医生说你嗓子在发炎。” 喻浅唇角扬起一抹很温柔的笑,尽管喉咙痛得厉害,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开口:“你,不要乱跑,好好待在徐家,知道吗?” 厉南新皱着眉头:“都说了叫你不要说话,你自己也是医生,你不知道吗,我不会乱跑的。” 喻浅点头:“真乖,要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说话,不然发炎更严重怎么办,怎么生病了还这么啰嗦。”厉南新操心死了,“明明昨天都是好好的。” 很快,厉老爷子那边也知道了喻浅的情况。 徐本蓉在他身边:“家庭医生说挺严重,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 厉巽章沉着脸:“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小感小冒都这样,说来就来,说好就好,养两天就没事了。” 徐本蓉说完,抬手看了看手指:“这美甲得换了,正好贺家的盛宴将近,换个艳丽点的。” 厉巽章忽然问:“闻舟昨晚歇哪了?” “我怎么知道。”徐本蓉语气变得不太好,“闻舟有自己的事情,你少管他。” 厉巽章垮下脸:“我就问一下,怎么就是管他了。” 徐本蓉也没给他好脸色:“谁知道你什么心思。” 说完,徐本蓉下了台阶。 厉巽章沉默了片刻,而后跟上:“我陪你一起去。” 保镖跟上询问:“老爷,要看着喻浅吗?” 厉巽章冷笑一声:“这点小把戏我能看不出来?就想躲着呢,行了,就让她躲一天吧,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边,喻浅‘无意’问起,得知厉巽章夫妇前脚出了门,她迅速把助理支走。 然后又对厉南新说:“我想喝雪梨汤,你可不可以,去帮我跟厨房说一声?” 厉南新对喻浅有求必应:“那你好好躺着,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 喻浅冲他笑了一下。 等厉南新也出去了,喻浅迅速拔下针头,甚至来不及按住流血的针眼,带上手机直接出了房门。 她今天必须走。 第185章 厉闻舟助喻浅离开 喻浅从屋里出来后,像平常一样慢走,一旦走快了反而容易被人察觉。 可这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喻浅稳住心绪,慢慢转身,当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是厉南新时,她心口猛地一沉。 “你要离开吗?”厉南新平静问道。 他压根就没躲,一直在等喻浅发现他。 喻浅没想说实话,即使厉南新是向着她的:“屋里太闷了,我想出来走走。” 她的嗓子很沙哑,说的话听着不太清晰。 厉南新显然不信喻浅的借口,他走过来,仰着头又问一遍:“你是不是要离开徐家?” 喻浅抿起唇角,沉默以对。 此时,厉南新指着喻浅的手:“你手上好多血。” 闻言,喻浅抬起手看,拔针后没摁着针眼,输液贴已经被血全部浸红了,顺着掌心的纹路蔓延。 流了这么多血,她竟然丝毫没察觉。 她摁住被血浸透的输液贴:“刚才没注意,按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厉南新别开脸,满是别扭的语气:“你说让我听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走,现在我不是要阻拦你,也不会跟他们说你要离开徐家,我只是担心你不能顺利离开,如果有人拦你,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时,喻浅鼻尖忽地一酸。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但没想到会亲耳听到南新说出来。 他是个极其内敛的孩子,从来不把想法宣之于口,也不擅长表达,都是默默地去做他认为对的事,哪怕被所有人误会。 “你快走吧。”厉南新感知到喻浅的情绪,不想看到她哭,催促她,“我会跟在你身后,直到你离开这里。” “好。” 有厉南新在身后,离开徐家更容易。 再加上喻浅生病了,没人想到她会离开徐家,也没人盯着她。 “你没有叫车吗?”厉南新四处张望,始终没看见一辆来接喻浅的车。 喻浅沙哑的嗓子说:“这个位置叫车不方便,我走远一点再叫车。” 厉南新却很担心喻浅的身体:“可是你感冒很严重。” “我心里有数,没事的。”喻浅不想耽误时间,“你快回去。” 厉南新说:“你先走,你走了我再回去。” 喻浅拗不过他,再加上时间紧迫,她只好先离开。 只是她刚转身,就听到厉南新喊了一声—— “姐姐。” 喻浅脚下一顿,回头望着厉南新。 厉南新说:“一路平安。” 喻浅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厉南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看不见喻浅的身影,才转身回去。 “南新,南新。” 厉南新闷头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他抬起头,看到大姐姐厉若泱,正快步朝他走过来。 “南新,你看到喻浅了吗?听说她生病了,我刚才去找她,结果她屋里没人。” 厉若泱走过来问道。 厉南新别开脸不看厉若泱,闷头往前走。 “诶,南新,你没看见她吗?”厉若泱追着问。 厉南新说:“我哪里知道她在哪里,你问错人了。” 这语气,这态度…… 漠不关心,漠不在意…… 厉若泱心说,自己还真问错人了,她怎么就忘了厉南新跟喻浅的关系一向不合,就算知道喻浅在哪估计也懒得告诉她。 “那我自己再找找吧。” 厉若泱换了个方向去继续去找喻浅。 与此同时。 陈明修将喻浅离开徐家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备给厉闻舟,这些报备里,包括喻浅生病的事。 报备完之后,陈明修静等厉闻舟交代。 伴随着‘咣铛’一声轻响,杯子落在地上,黑暗中男人缓缓站起身,赤脚朝落地窗走过去。 这间屋内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开过灯,只有窗帘留了一条缝隙,渗透几缕微弱的光进来。 唰的一声,窗帘拉开。 厉闻舟微弓着背,手触在玻璃上,三十六楼往下俯瞰,来来往往的人像蝼蚁一样渺小。 “三爷,要拦吗?” 陈明修走到厉闻舟身后问道。 厉闻舟闭眼睛,慢慢低下头:“助她顺利离开濠江。” “是。” 陈明修应下。 他去打了一通电话交代下去,一旦出现阻拦喻浅的车辆或人,全都驱逐,确保喻浅能顺利登机,然后再调派几个人手去机场守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安排好这一切,陈明修折返回来,见厉闻舟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静静站在窗前。 “三爷,您一晚上没睡,去躺下休息会儿吧,等喻浅小姐顺利上了飞机,我立马告诉您。” 陈明修说道。 昨晚他来时,三爷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今早他再来,三爷还是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厉闻舟抬起手,手指往后动了动。 陈明修看懂,是让他出去的意思。 他不再劝说,只好先退了出去。 室内再次归于寂静。 日光照进来,室内一片清明。 厉闻舟缓缓睁开眼,一夜未眠的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此时喻浅已经坐车前往机场。 司机在她上车时就注意到了她的手,还好心询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处理。喻浅说不用,途中时不时看手机,心里默数着时间。 昨晚买的今早九点二十的机票,她算好了所有时间,现在赶过去不用等,过完安检就能登机,一切都刚刚好。 终于抵达机场。 喻浅付了车费下车,踩着一分一秒的时间往里跑,她去机场卫生间把手上的血洗掉,然后到值机柜台拿了票,接着便是过安检。 前面排了有六个乘客,喻浅身上没有行李,只有一部手机和身份证,过安检会很快。 眼看着就快轮到自己过安检,喻浅内心终于没刚进机场时那么焦灼。 只要过了安检,很快就能登机。 她很快就能离开濠江了。 想到这,喻浅嘴角不由缓缓扬了起来。 “请站在这上面。”安检小哥说道。 喻浅抬脚站上去,随后安检小哥手持探测器照例在喻浅身上进行安检扫描,几十秒检测完,安检小哥抬手示意可以了,让喻浅过去。 喻浅松了一口气,正要去拿手机,忽然被一名工作人员叫住:“你好,身份证再出示一下。” 第186章 软禁了她 喻浅心口一紧,但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哑着嗓子解释道:“我刚才已经出示过身份证,并且过完安检。” 工作人员重复一遍说:“请再出示一下身份证。” 喻浅边颌绷得很紧,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明都过完安检了,为什么还会被叫住?厉老爷子的手,不可能伸到机场内部来,在濠江,他哪来这么大的权力…… “请再出示一下身份证。”工作人员耐心地第三次重复。 喻浅吁了声气,最后还是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看着工作人员拿她的身份证反复比对着什么,她只能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出了一点小差错,弄清楚就没事了,她今天一定能顺利离开!一定能! 短暂的等待,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喻浅内心愈发焦灼不安。 直到工作人员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没收了她的身份证,并对身边的安检人员说:“确定是她。” “我怎么了?我没犯法吧?”喻浅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工作人员对她说:“你的身份信息存在异常,暂时不能登机。” “我的身份信息怎么就异常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喻浅只好用大吵大闹这一招,“我来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而且我没有做过什么违纪犯法的事,更没有上过征信,怎么就不能登机了?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说完这些话,她喉咙痛得不行,面色惨白惨白的。 工作人员同情地看了喻浅一眼:“请先配合机场调查。” 喻浅又问:“怎么配合?要配合多久?我告诉你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耽误不起,必须乘坐这一趟航班!” 工作人员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调查完之后,确定没问题你才能登机。” 喻浅心头猛地一沉。 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是走不了了。 可她都没弄清楚是谁拦下她不让她离开濠江,厉老爷子的手不可能伸到机场内部来,难道是厉闻舟吗? 最后,喻浅被带去了一间独立候机室。 工作人员不仅给她倒了茶水,还准备了干果盘,喻浅没心情喝茶,更别提那些干巴巴的干果。 她试图问清楚是谁不让她登机,可没人告诉她,只让她坐着等待,不给她身份证,也不给她手机。 这等于是软禁了她。 十来分钟后。 候机室的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这期间喻浅面前的茶水和干果都没动过,她没有做无谓的挣扎,而是趴在桌上休息,听到声响,她抬头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晋程盯着喻浅打量了几眼,然后朝她走近,说了句:“你是喻浅。” 喻浅慢慢站起身,同样用打量的目光看眼前这个男人:“你是谁?” 晋程说:“我是不让你离开濠江的人。” 闻言,喻浅瞳孔一缩,脚下慢慢后退了半步,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在晋程眼里,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喻浅小姐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喻浅防备地盯着他:“你想弄清楚什么事情?” 她连对方是什么人,是什么来意都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人不是厉老爷子的人。 “先坐吧。”晋程抻了抻手,示意她。 喻浅保持着冷静,缓缓坐下。 晋程也坐了下来,他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和干果:“其实喻浅小姐不必这么防备。” 呵。 喻浅突然职业病犯了:“挂神经内科。” 晋程:“什么?” 喻浅阴阳怪气:“我莫名其妙被拦下,连对方是好是坏什么目的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我敢吃?挂神经内科是给你的建议。” 晋程被呛了一下,随即恢复正色:“喻浅小姐能否告知,为什么突然回江市?” 喻浅:“回去上班。” 晋程:“上班?” 喻浅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医院忙,我只请了一天的假。” 晋程:“喻浅小姐真是劳模,嗓子都快说不出话了,还想着从一个城市赶回另一个城市上班的事。 喻浅嗓子太哑,说话提不起力:“这不就是打工人的命吗。” 晋程笑了笑,他要的就是喻浅放下戒备,情绪稳定才好谈事,现在他开始进入正题:“喻浅小姐,请问柳启成和黎英,跟你什么关系?” 冷不丁听到二老的名字,从这个陌生人嘴里问出,喻浅蓦地站起身来,动静之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晋程坐着没动:“喻浅小姐只需要回答我即可。” 喻浅冷着脸:“我凭什么告诉你。” 晋程抬头看向她:“喻浅小姐,请你配合一些。” 喻浅:“我凭什么配合。” 晋程:“……” 这副倔劲儿怎么那么熟悉呢,有点像谁来着?像……哦对了,像他们家三少爷!说不动,根本说不动! 晋程好声好气劝说:“喻浅小姐,如果你想今天回白市的话,就配合我回答一些回答。” “回答完,我就能去登机?” “恐怕不能。” 晋程回答道。 “那我凭什么配合你。” 就在喻浅刚说完这句话时,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巨大的声响吓了喻浅一跳。 “厉三爷来势汹汹,看来敌意不小啊。” 晋程不慌不忙站起身。 喻浅忽然转过头,是他,厉闻舟来了! “强行带走我的人,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我这个人向来脾气大,没拆了这里,算客气的了。” 话落,厉闻舟已经到了喻浅身边。 他浑身气势凛冽,晋程直皱眉:“我对喻浅小姐没有恶意,拦下她,也只是想问几句话。” “我的人,哪怕问一个字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厉闻舟揽住喻浅的肩膀,极其强势,“回去告诉贺扶慎,一个字也别想问。” “你……” 晋程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厉闻舟直接带走了喻浅,没人拦着,也没人敢拦着。 出了机场,厉闻舟强行将喻浅塞车里,喻浅不愿意坐他的车,挣扎间给了他一巴掌,扇在他脖子上。 他攥住她的手腕,沉声道:“闹够了?” 喻浅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一片红印,憋着一股劲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第187章 他说,我不走,守着你 ‘砰’的一声,车门甩上。 厉闻舟坐进来,攥住喻浅伤还没好的那只手:“我要是不管你,那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喻浅嘴犟:“不认识的人。” 话音刚落,喻浅被猛地往前一拽,她疼得皱起了细眉,抗议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狠狠吻住。 她先是一怔,而后使尽浑身力气推他、踢他、咬他,排斥得丝毫不加掩饰,像是厌极了他。 她不知道,她表现出的厌恶深深地刺痛了男人的眼,他非但没有就此罢手,反而吻得更加肆无忌惮。 车内动静越来越大,陈明修不敢多待,迅速下了车。 航站楼外陆陆续续进出的人只多不少,好在车身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不然指定被围观。 然而车内的气氛一点也不火热,反而十分僵持。 随着身下的真皮座椅慢慢下陷,喻浅渐渐没了抗争的力气,最后索性不挣扎,任由男人予取予求,因为她不信他真的会在这、在车里就跟她荒唐下去。 如她所想,她不挣扎、不反抗了之后厉闻舟反而放过她。 “现在还认识么?”他镬力将她拉起。 喻浅没给他好脸色,坐起身的那一霎,屁股就跟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弹开。 她立马去开车门,结果车门纹丝不动。 “开车门,我要下去。”她拍了拍车门,弄出动静。 厉闻舟冷眼看着她:“你确定要这样衣衫不整的下去?” 喻浅一心只顾着想逃,没注意到看自己的衣服,听到他提醒才低头往下看,顿时脸一黑。 外面那么多人,她这副样子下车,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异样的目光…… 厉闻舟坐过来,拿起喻浅的手给她检查手心手背的伤。 喻浅不想被他碰,犟着抽回手,却被他摁住:“看来我刚才还是太顾虑了。” 喻浅愤懑不已:“三叔要是真的顾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 厉闻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 喻浅:“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刚才不冷静是事实,她不想跟他走,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说话,只想远离他,所以才不配合上车。 她甚至没有想过,当下离开厉闻舟的庇护,会不会再落入那个人手里。 她确实,不冷静。 “现在冷静下来了?”厉闻舟微偏着头,露出脖子上的那一片红印,是她刚才扇的那一巴掌。 喻浅默默别开视线。 “视线逃避,看来是冷静了。”厉闻舟掰过她下巴,“那我再问你一遍,现在还认识我么?” 喻浅:“……” 她两眼一闭,脑袋斜着往一边倒下去,厉闻舟手移到一边扶着她脑袋,紧接着她整个人栽他怀里。 “喻浅?”他手臂托着她后颈,轻晃她两下。 喻浅没晕,只是经过刚才那一折腾,再加上还病着,整个人的精神和体力都被消耗到极致。 她哑着声音说:“我想睡一觉。” 既然已经走不掉,那不如好好睡一觉,她身体弱,经不起再折腾了。 “安心睡吧。”厉闻舟掌心穿过她腋下,将她提起,让她上半身都靠他怀里。 随后摸出手机,打电话叫陈明修进来开车。 “去医院。” …… 喻浅在徐家拔掉的输液针,最终在医院又重新输上了。 好在她手心的伤已经结痂,没什么影响,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喉咙发炎,需要尽快消炎。 和淡定沉静的厉闻舟相反,此刻喻浅坐在病床上,时不时仰头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然后频频叹气,明显有些焦躁不安。 厉闻舟听见她的叹气声,接完电话走到病床边:“不是困得很,还不睡。” 喻浅冷不丁问:“三叔着急走吗?” 厉闻舟拉开椅子坐下:“我何时说了要走。” “我以为你……” “少以为,睡你的。”他长腿叠起,确实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不会走,在这守着你。” 喻浅心情有些复杂,连带着看厉闻舟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她悄悄盯着那张清冷的脸看,直到他察觉,视线移到她脸上,两人对视上。 知道她有很多话想问,他提醒她:“最好少说话。” 可喻浅哪里憋得住:“爷爷知道我被你接走了吗?” 厉闻舟:“他知道。” 喻浅心口紧了紧,继续说:“那……爷爷已经知道我今天准备偷偷离开濠江。” 厉闻舟拧起眉心:“看来喉咙是不痛了?” 痛! 怎么会不痛,但是跟这些事情比起来,不算什么,就算喉咙剌着刀子,她也要问清楚,说清楚。 “我不想去做交际花,贺家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沾染,我只想远离这个地方……”喻浅忍着痛咽口水,“三叔,我昨晚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可是你没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厉闻舟脸色难看:“你想的办法就是折腾自己,以为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就能顺利离开濠江了?” “被拦下是意外……咳咳,不是爷爷……咳咳咳……”说到激动处,喻浅猛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喉咙好似有千万根针在扎。 厉闻舟迅速拿了旁边的水杯递给她,喻浅接过,大口大口灌了好几口。 “喝慢点。”他拧起的眉心就没展开过。 喻浅情绪缓和了一些,但喉咙的痛并没有缓解,等她抬起头,就看到厉闻舟板着一张阴沉的脸。 他已经提醒她很多次别说话,就差拿胶纸封住她的嘴,堵住她的嗓子,可她偏是任性,一说再说,没完没了。 “三叔……” “没完没了是吧,再说话封你的嘴。”他再三提醒,那点纵容的耐心一点点告罄。 喻浅安静了也就几分钟,还是继续说:“我想知道,贺大少爷为什么不让我离开濠江。” 厉闻舟说了一句,“我也很想知道。”然后俯身过来含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病房里一直有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直到厉闻舟吻上来,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被充斥,被裹挟。 这次喻浅没有挣扎,没有抗拒,任他亲了又亲,啄了又啄,唇齿交缠,堵住了她所有还想再问下去的那些话。 直到陈明修敲门,轻咳了声:“三爷。” 第188章 被怀疑了,认定她撒谎 交缠的唇齿分离,喻浅迅速拉起被子遮住脸。厉闻舟勾了勾唇角,轻拍她伶瘦的肩,随后起身。 窗前,厉闻舟转过身:“说吧。” 陈明修点头,随后将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进行汇报,越听到后面,厉闻舟眉心拧得越深。 “那个晋程就是贺大少爷身边的手下,他之前已经查过一次喻浅小姐的身份信息,但不知为何,这次还要再查一次,而且还次还是明目张胆从喻浅小姐这里问。” 这点陈明修也觉得疑惑。 厉闻舟冷下脸:“明目张胆是做给我看的。” 陈明修:“那贺大少爷这次的大动作,是想试探三爷?” 厉闻舟回头看了看喻浅,然后抬了抬手,示意陈明修出去。 等陈明修出去病房,厉闻舟回到病床边,喻浅捏着被子,膝盖屈着,正仰着头眼巴巴看他。 他没出去谈就是没想避着她:“刚才都听到了?” 喻浅点头。 厉闻舟:“贺扶慎为什么查你,或许是做给我看,也或许是还有别的目的。” “可是……” 她刚要说话,被他打断:“不准说话,听我说就行。” “……” 厉闻舟立在床边:“最近别乱跑,好好待在濠江,至于老爷子给你的任务,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怕。” 有他在…… 她等的不就是他这句话吗…… 喻浅想起昨晚跟厉应楼的通话,今天她没能顺利回去,看来晚点得跟他说一声,还有爷爷奶奶转移的事情。 “睡会儿吧。”厉闻舟拉开椅子坐下来,打算陪着她,守着她。 喻浅没动,因为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厉闻舟:“是要我陪你睡?” 喻浅摇头:“不是。” 她连忙蹬着脚往下躺,躺的时候她有注意着手背上的输液针,但在她躺下的那一刻,厉闻舟已经俯身过来帮她拉着被子,避免碰到手背上的输液针。 等她躺下后,他还给她调整了一下。 喻浅都看在眼里,心里酸甜掺半,在他起身之际,她细声细气喊他:“三叔。” 厉闻舟平静凝视她,没有再让她闭嘴。 喻浅瓮声说:“以后你生气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凶我,也不要说伤人的话。” 厉闻舟坐了回去,没应声。 喻浅侧躺着,继续说:“我只能说服自己,你昨天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对我说那样的话,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不接我的电话,你是因为……” “好了。” 厉闻舟打断她的话。 喻浅委屈地瘪了瘪嘴角,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厉闻舟看不得她这副表情,索性闭上眼,抬手用力按压眉心,“少说话,多休息,还要我再说几遍。” 喻浅眼眶里的泪水,终究还是顺着太阳穴落下来,滴在枕头上,洇湿成一团。 她不想哭的。 可是眼泪止不住。 她擦了又擦,袖口被洇湿一大片,直到手腕被摁住,她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用纸巾替代了她袖口,给她擦拭眼泪:“我知道了。” 喻浅一言不发,也不哭了,怔怔看着他。 厉闻舟语气带笑:“我说知道了,以后不会。” 他知道,他要是不说这话,这丫头能难过一天一夜,等想明白了继续跟他置气。 “不准哭,再哭喉咙好不了。”他抽走纸巾,沾了少许眼泪,湿润润的,他直接丢尽垃圾桶,也不打算再抽第二张。 喻浅眼睛透亮,跟水洗过异样:“也不要不接我电话。” 厉闻舟答应她:“嗯。” 这下阴霾终于散去,说开了比什么都好,也不用藏心里一直猜猜猜,猜不透还憋着闷气,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许是说话说得多了,喻浅喉咙愈发肿痛,厉闻舟不让她再说话,守着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如果不是太饿,喻浅估计还能睡到天黑才醒,她抬起手,输液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了,现在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看,没有任何信息和电话,三叔应该有事去忙了,那她要回徐家吗? 叩叩叩- 正想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喻浅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徐本蓉和厉若泱。 “浅浅。” 厉若泱先徐本蓉一步进来病房。 喻浅不着痕迹放下手机:“若泱,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呀。” 厉若泱走近细瞧了瞧喻浅的状态,怜惜道:“好憔悴。” 喻浅抬手摸脸:“真的吗?” 厉若泱一笑:“逗你呢,看起来一点都不憔悴,气色很好,连嘴唇都是红嘟嘟的,就跟被亲过似的。” 喻浅心口一紧:“你真会开玩笑。” 厉若泱咯咯笑个不停,身后徐本蓉走过来说道:“不许开你妹妹这种玩笑。” 厉若泱的笑声一滞,反应过来立即给徐本蓉让开位置。 徐本蓉瞥了厉若泱一眼:“你妹妹连男朋友都还没有,你跟她开这种玩笑像话吗!” 厉若泱讪了讪:“我知道了,下次不会。” 徐本蓉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喻浅时,脸上盈着柔和的笑意:“浅浅好些了吧?” 喻浅认为徐本蓉跟老爷子夫妇一条心,既然老爷子知道了她要逃,徐本蓉怎么会不知道,没直接尥她的面而已。 “好多了。”至少一觉醒来喉咙没那么痛了。 喻浅下床去拉椅子。 徐本蓉说:“不用忙活,我不坐,约了美容项目待会儿就走。” 厉若泱问起:“听说是三叔送你来的医院,你怎么会一大早出去,还刚好碰到三叔啊?你是不是要去哪里啊?” 喻浅转头看向厉若泱,笑着说:“我能去哪里?我只是无聊想出去走走,刚好碰到三叔回来,当时我状况不好,三叔让人送我来的医院。” 虽然她没说实话,但徐本蓉肯定是知道的。 至于厉若泱,这些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厉若泱也确实信了:“生病了还是不要乱跑,也好在三叔这次大发善心,没有不管你。” 喻浅嗯了声。 这时徐本蓉开口:“泱泱,去问一下医生,浅浅现在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哦,好,我这就去问问。” 徐本蓉发话,厉若泱一刻都不耽误,当即就转身去找医生。 等厉若泱走了,病房里这下只剩喻浅和徐本蓉两人。 喻浅的直觉告诉她,徐本蓉支走厉若泱,是要单独跟她聊聊。 果不其然。 徐本蓉慢慢走到她面前,语气犀利问道:“你当真是刚巧碰到闻舟回徐家?” 喻浅心跳如鼓,面上仍维持着平静:“是。” 徐本蓉突然疾言厉色:“你撒谎。” 第189章 拿到了喻浅的dna样本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喻浅装作听不懂。 徐本蓉冷笑一声:“你少给我装蒜,闻舟送你来医院就罢了,还守了你大半天,你告诉我,他为何守你?” 喻浅看向徐本蓉,眼神不躲不避,坦然至极:“您是说,三叔在医院守了我很久?” 徐本蓉:“不知道?” 喻浅慢慢摇头。 直觉这方面,女人大多占先天优势。 这次徐本蓉起了疑心,自然要弄得一清二楚才会放心。她提出来医院看喻浅时,就想好了怎么诈她,越是咄咄逼人,越容易诈出她的下意识反应。 现在看来,要么是喻浅段位太高,要么,真是自己想多了…… 喻浅轻抬手,不经意露出手背上那块青紫的淤血,“我被送来医院输液时,三叔并未同在,是那位陈助理在帮我打点,之后我睡着了,刚醒来您跟若泱就来看我,要不是您提起,我都不知道三叔还来过。” 她语气慢吞吞的,将过程陈述得清清楚楚。 等说完了,她轻咳几声,挨着床边慢慢坐下,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没精神气。 徐本蓉注意到喻浅手背的淤血块,心头作罢:“好生休息。” 喻浅应道:“谢谢您关心。”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徐本蓉说着,忽然提起一茬,“这几个月我人不在白市,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昨儿才听你爷爷说,世锦打算给你更姓,不知道你怎么想?” 喻浅闻言,眉眼洇开粲然的笑:“这是好事啊。” 徐本蓉仔细盯着喻浅的反应:“你跟你母亲来厉家十多年,一直没能改姓,我以为你已经看淡了。” “其实,也看淡过……”喻浅话音停顿了片刻,“可要是能成为真正的厉家人,我还是很期待。” 徐本蓉收起目光:“你倒是会说话。” 一句听似真心实意的话,某一天,也能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成为厉家人。 ——成为,厉家人。 喻浅假装没听懂徐本蓉的言外之意。 “奶奶,医生说浅浅还不能出院。” 厉若泱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 徐本蓉:“不就是一场小小的感冒,怎么,还要到留院观察这么严重?” 医生没立即解释原因,而是先走到病床前,拿出棉签和专用电筒,示意喻浅张嘴看看她咽喉的情况。 喻浅很配合张嘴。 不知道是医生手法问题,还是有意为之,那棉签不是起辅助作用,而是在她嘴里刻意搅了一下。 喻浅皱起眉头,在棉签抽出后差点干呕。 医生迅速将棉签装进塑封袋里,递给身边的护士,然后转身向徐本蓉解释病人不能出院的原因。他说的都是些专业词,提及了血液以及数值什么的,听得徐本蓉没了耐心,转头看向喻浅。 因为在场除了医生护士,就只有喻浅听得懂。 喻浅刚缓和了干呕的症状,提唇说:“医生的意思是,我有一项血检报告还没出来,要等血检报告出来确定没有问题才能出院。” 徐本蓉:“就这样?” 喻浅点头嗯了声。 徐本蓉再看向医生时,已然没了好脸色,叮嘱了一句喻浅好好休息,然后离开。 厉若泱跟在徐本容身后边走边说:“浅浅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出院我来接你。”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喻浅她转头看向那名医生,注意到他胸牌上的名字和科室,她冷静开口:“这位郑医生,棉签不应该丢掉吗?” 她刚才可亲眼看到,这个医生把给她用过的棉签装在塑封袋里,这行为,分明是要拿去做检测用。 郑医生解释道:“你这么年轻,抵抗力正是最好的时候,按理说感冒不应该这么严重,但你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所以需要进一步再做个检查,收集你的唾液也只是做个检测。” 喻浅拧起眉心:“不应该提前告知我吗?” 郑医生面不改色:“是的,不过你当时还没醒,我们是跟送你来医院的那位厉先生沟通的,他说他是你亲叔叔。” 提到厉闻舟时,喻浅信了几分。 毕竟连徐本容都说,厉闻舟在医院待了很久,那她输液睡着后,医生确实只能找厉闻舟交涉。 只是想起刚才所谓的血检报告,喻浅还是有些不解:“我记得我到医院后没有抽过血,你刚才为什么说我的血检报告没出?” 郑医生解释道:“我说等血检报告,其实是等你醒来后抽血。” 说完,郑医生侧身让出位置,然后示意旁边的护士。 护士会意,上前温柔提醒道:“请配合一下把袖口挽起,我这边给你采血。” 喻浅觉得不太对劲,她满脸防备地摇了摇头:“明天再采吧。” 郑医生立马说:“喻小姐,我们是跟厉先生沟通过的,你的情况确实要进一步检查。” “我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 这医生明显有问题。 喻浅看向那他,一字一句提醒道:“还有,在病人清醒的状态下,医护人员要遵循病人的个人意愿,而我现在,不愿意采血。” 护士为难地回头看郑医生。 郑医生做了个手势,护士会意,退到一旁。 “喻小姐,”郑医生笑吟吟对喻浅说道,“你住院的事宜都是厉先生安排的,你要是不配合,到时候厉先生问起来我们也没法交代。” “好啊,那我现在就给我三叔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喻浅伸手拿起手机。 郑医生脸色微变,当即改口:“既然喻小姐坚持明天采血,那就明天吧,你好好休息。” 说完,郑医生给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病房。 直到房门关上,喻浅脸色沉下来。 这个医生果然有问题。 但凡他只提一次厉闻舟,她大概就信了、配合了,谁承想他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厉闻舟,而且是在她不配合的时候,刻意提起。 病房外。 郑医生从护士手里拿过塑封袋,匆匆走向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男人。 “拿到血样了?” 第190章 把喻浅带回家 “拿到血样了?” 晋程熄灭了烟,转身问道。 郑医生摇了摇头:“如果早一步,在她住院前采血更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这样做太明显,她已经察觉到,所以不肯配合。” 晋程挠了挠后脑勺:“她怎么这么警惕。” 郑医生忽然笑了。 晋程睨着他。 只见郑医生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封袋,对晋程说:“好在我多留了一个心眼,这是我给她检查咽喉时留下的,唾液样本。” 他是医生,很清楚哪些样本可以做dna检测,所以提前留了后手。 晋程拿过那个塑封袋,目光极有深意地看了郑医生一眼:“不错啊,看来副院这个位置,的确适合你。” 郑医生满脸激动,其实他原本没想到这一步后手,是晋程提了那一句,喻小姐也是医生。 都是同行,他能想到的对方也能想到,采血目的性太明显,根据她的住院情况着手,更容易成功。 “去忙你的吧。”晋程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郑医生转身离开。 电话已经通了。 晋程目光落在郑医生的背影上,举起手机喊道:“大少爷。” 贺扶慎:“拿到了么。” 晋程:“血样没拿到,只拿到了唾液样本,不过一样可以做检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问:“江市那边有消息了?” 晋程说:“暂时还没有那两位的消息。” 大少爷让他再查喻浅,他连夜调派人手,可今早却得知江市那二位已经被转移了地方,小镇上的小楼房里空无一人。 这事说来也蹊跷,大少爷想再查喻浅身世,那二老突然就消失了…… 贺扶慎语气有些沉:“先把样本拿过来,另外你再亲自去一趟江市,务必找到那两位。” 晋程应下:“是。” 电话没有挂断,晋程猜测大少爷应该还有话要吩咐,静等了片刻,他听到大少爷问起:“喻浅怎么样?” 晋程:“状态已经好多了。” 贺扶慎又沉默了几秒:“把喻浅住院的消息透露给扶羡,让他知道地址。” 晋程没问原因,直接去照办。 …… 病房里静悄悄的。 喻浅刚结束了跟厉应楼的通话。 虽然她没能逃回去,但得知二老被转移成功的消息,比她自己逃回去更高兴。 不过厉应楼在得知她没能顺利登机后,立马买了从江市飞濠江的航班。 ‘嗡’ 手机传来提示音,喻浅回过神,低头划开屏幕。 微信消息里厉闻舟发来一条:[醒了吗?] 喻浅回消息:[嗯。] 厉闻舟又发来一条:[陈明修马上过来。] 喻浅回复:[?] 厉闻舟:[给你送午饭。] 喻浅揉了揉肚子,才想起她是被饿醒的,中间断断续续应付这些人,都快忘了自己饿了这回事。 趁现在陈明修还没来,她抱着手机打字:[刚才你母亲来了,她知道你在医院陪了我很久,还问了我几句。] 这次厉闻舟没有秒回。 过了一分多钟,才收到他的回复:[她问了什么。] 喻浅继续打字:[她好像怀疑我们了。] 厉闻舟:[让她猜。] 喻浅:…… 他不用应付,说起来倒是容易,她应付的时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别提多心慌。 她埋头又继续打字,想告诉他医生来抽血的事,才打了几个字,房门敲响,门外传来陈明修的声音—— “喻浅小姐,是我,陈明修。” 喻浅放下手机:“进来吧。” 她想,等会儿跟陈明修说也行,他会传达给厉闻舟的。 陈明修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盒:“不好意思喻浅小姐,来晚了一点,你应该很饿了吧?” 喻浅:“还好,没有很饿。” 她下床,趿着拖鞋走过去,只见陈明修从保温盒里拿出了四五道菜,还有汤,不过所有菜的口味看起来都很淡。 “喻浅小姐,你喉咙发炎,不能吃太味道重的食物,暂时只能委屈你吃些清淡的。”陈明修摆好碗筷,然后拉过一张椅子,一举一动都十分贴心。 “没事。” 喻浅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前她仰头问了句:“我今天真的不能出院吗?” 陈明修传达厉闻舟的意思:“明面上不出院,等吃完饭,三爷会来接你,他现在有事,所以不能过来陪你一起吃。” 喻浅哦了声,明白厉闻舟的用意。 明面上不出院,是给她一个不回徐家的完美借口。他安排得很周到,而她也确实不想去徐家。 “对了,有个事情……”见陈明修转身离开,喻浅叫住他。 陈明修止步,回过头:“喻浅小姐,你说。” 喻浅放下筷子先说事:“刚才有个医生来给我抽血,还非说是跟三叔交涉过。” 陈明修脸色一变,紧张问:“他们抽到你的血了?” 知道陈明修的担心,喻浅笑着摇了摇头:“我警惕,没让他们抽,然后他们就走了。” 陈明修:“他们还说什么没有?” “没。” 喻浅摇摇头。 陈明修面色变得很凝重:“我先将此事告诉三爷,喻浅小姐你慢吃。” 喻浅:“嗯。” 等陈明修出去,喻浅看着面前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她抬手托腮,回忆当时那个郑医生的一举一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动静很大,吓了喻浅一跳。 她转过头,看到来人,面露惊愕:“贺扶羡?” 贺扶羡神色紧张,大步走来,他没说话,直接拉起喻浅从头到脚上下打量她。 没看到明显的伤,他捧着喻浅的脸问:“你怎么突然住院了?” 喻浅掰开他的手:“该我问你吧,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而且还这么精准无误找到我的病房。” “因为这里是濠江啊,我贺家的地盘,连这医院都是我贺家的产业。”贺扶羡说得直白坦诚。 喻浅凝噎。 注意到她手背上的一块淤青,贺扶羡紧张地拿起她的手:“你的手怎么变色了,是……昨天那个伤?” “不是,是我拔针导致皮下出血,回家热敷一下会散。”喻浅抽回手,坐下。 “那就好。”贺扶羡走到桌边扫了眼桌上的菜,“你就吃这些?” 喻浅盛了一碗汤:“感冒了,得吃清淡的。” “原来你是因感冒住院。”贺扶羡弯下腰,手撑在桌上,“不过你怎么刚来濠江就感冒,是不是在徐家住不好?要不这样吧,你搬来我贺家住好不好?我照顾你。” “咳咳……”喻浅被汤呛到了。 她放下汤碗,边咳边说:“带我去你家,你打什么歪主意呢。” 贺扶羡委屈:“我只是想好好招待你,没有歪主意。” 他越说越迫切,“要不今晚就去我家住吧?今晚……我那个姐姐就回来了,正好带你见见她。” 第191章 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不去。” 喻浅放下汤碗,神色从容婉拒。 “可我是真心诚意想邀请你去……” 贺扶羡话还没说完,喻浅抬头提醒他:“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你哥,也就是那位贺大少爷,他是不会欢迎我去你家的。” 这句话,是喻浅故意说来提醒贺扶羡。 也给她自己一个拒绝的正当理由。 果不其然,贺扶羡立马面露难色:“我忘了,我哥才警告过我。” 喻浅弯了弯唇,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贺扶羡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来,俨然没打算走,喻浅没管他,默默吃自己的。 只是她没想到,贺扶羡还没死心:“我们贺家在濠江遍地都是房子,不如,我带你去我们贺家别的宅子住?” 喻浅说:“我有地方住。” 贺扶羡说:“可是你刚到徐家就生病,说明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住。” 喻浅吃着吃着叹了声气:“贺扶羡,你有完没完?” 贺扶羡满脸委屈:“我是为你着想。” “……” 见他这样,喻浅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贺家少爷,几时像现在这样吃瘪吃得一言难尽。 但她的立场也很明确,不想跟贺家人有过多的牵扯。 “你……” “等下,我去接个电话。”贺扶羡兜里的手机响了。 喻浅把话咽了回去,点头嗯了声。 贺扶羡拿起手机走到窗前,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郁闷。 他刚到喻浅这,他哥的电话就来得这么及时,肯定盯着他的,接了又是一通警告。 迟疑了几秒,他慢悠悠按下接听:“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问你在哪。” 贺扶慎刚到机场,还没下车,得知贺扶羡赶去医院后,他掐着时间打来这通电话。 贺扶羡闷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贺扶慎:“我知道什么?” 贺扶羡只好如实交代:“她生病住院,我来看一看她,看完就走。” “看谁?” 贺扶慎的语气听着,像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贺扶羡试探着问:“哥你真不知道?” 贺扶慎笑:“你说呢?” “……” 电话这头,贺扶慎低声发笑,他换了只手拿手机,偏头示意晋程看着时间,然后升起车窗。 过了会儿,晋程来敲了敲车窗,压低声音说:“大少爷,先生和夫人乘坐的那趟航班已经抵达。” “你先带人进去接,我随后到。”贺扶慎说。 晋程颔首:“是。” 两人的对话被贺扶羡听得一清二楚,他问道:“是爸妈带唐惜回来了?” 贺扶慎:“你本该跟我一起来接他们。” 贺扶羡却扯了个不去的充足理由:“爸妈本意是要保护好她,人去多了反而容易走漏风声,哥你悄悄去就好了,我们晚上见。” 贺扶慎提醒:“今天是迎真第一次回家。” “我知道,这不是有哥你在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贺扶羡语气吊儿郎当的,俨然没把接唐惜回来当回事。 通话静默了一阵。 贺扶慎语重心长提了一句:“扶羡,我记得你曾最期待找回迎真,今日她回来了,你当真不去接她吗?” 贺扶羡回头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喻浅。 她吃得很安静,似乎也当他不存在。 “那我现在过来。” 到底还是最看重亲情,贺扶羡反省了下自己,他不能让刚接回来的姐姐伤心。 贺扶慎抬眸,注意从机场出来的一行人,对电话里的贺扶羡说:“不用过来,他们已经出来了。” 贺扶羡咧嘴,眉梢爬上欣喜。 贺扶慎推开车门下车,此时电话还没挂,他顺便提了句:“喻浅那边,你想待就待,回来不要太晚。” 结束通话。 贺扶羡握着手机,一个箭步冲到喻浅身旁坐下:“太好了!” 喻浅已经习惯这人总是一惊一乍,淡定吃着菜:“你好像很开心。” 贺扶羡满脸灿烂:“当然开心,因为我可以陪你多待会儿。” 喻浅咀嚼的腮帮子停下来,“陪我?” “嗯呐~”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喻浅别过脸不看他:“谢谢,我不需要人陪。 “你生病了当然需要人陪。”贺扶羡注意到喻浅碗里的汤没了,主动给她盛汤。 贴心程度堪比保姆。 等喻浅吃完饭,贺扶羡还主动收拾桌上的残羹,喻浅静静看着,欲言又止的话最终噎回嘴里。 微信响了一次,喻浅拿起手机看消息,得知厉闻舟在来医院的路上,她立马告诉贺扶羡:“厉闻舟马上就来了,你快回去吧。” 听到厉闻舟三个字,贺扶羡就想起自己挨的那些打,不过也该挨,要不是厉闻舟喻浅真的会出事。 “他来就来吧,我又不怕他。”贺扶羡语气满是无所畏惧。 厉闻舟但凡在濠江敢动他一根毫毛,都不一定走得出濠江。 喻浅只好提醒:“你不是说你姐姐今天回来吗,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贺扶羡回得理所当然:“有我哥在,我晚点回去也行。” 喻浅撇嘴:“我要是你姐姐,颠沛流离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回家,却不受家里人重视待见,那我宁愿不回去。” 这话只是喻浅随口说来提醒贺扶羡一声。 却不料贺扶羡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你会这样想?” 喻浅点头:“当然啊。” 贺扶羡二话不说,拉起喻浅的手往外走,喻浅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带出了病房。 喻浅连忙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贺扶羡语气认真:“你刚才说得对,我要是不回去,她可能会难过,但是我又很想让你也见一见她,所以你跟我一起去吧。” 喻浅:? 她愣是没跟上这人的脑回路,上一秒还正常,下一秒就发神经。 两人一路拉扯着下了电梯。 喻浅向路过的护士和医生求助,结果护士医生在看到贺扶羡那张脸后,只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表示爱莫能助。 喻浅差点没晕过去。 贺扶羡扶稳了她:“我没告诉你吧,在濠江,我走哪都是刷脸的。” “……” 最后,喻浅被贺扶羡生拉硬拽被推上了他的跑车,跑车的起步速度本就快得惊人,这一脚油门下去,完全不给她开车门逃跑的机会。 第192章 他说当初选中她的原因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带我去见你姐姐?我跟她又不熟。” 贺扶羡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坐姿惬意:“我跟你熟就行了。” 喻浅白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跟你熟了。” 贺扶羡一点不生气:“没事,我们多相处相处就熟悉了。” 喻浅说不过他,伸出手:“给我手机用一下。” 当时被拉走得太突然,她手机留在了病房里,等厉闻舟来了没见到她,事情会变得严重。 贺扶羡有点犹豫:“你要联系厉闻舟是不是?” 喻浅:“不然呢?” 贺扶羡:“那我不能给你。” “……” 就在贺扶羡前脚将喻浅‘掳走’,后脚厉闻舟到了医院。 车刚停下,一个身形极修长的男人迅速走来:“三爷。” 厉闻舟看见裴寂出现在楼下就知道出事了。 裴寂垂着脑袋:“她被贺扶羡带走了。” 陈明修脸色一变,立马问:“你怎么没拦?” 裴寂解释原因:“贺家的人能从医院调派人手,我拦不了。” “你拦不了怎么不立马打电话!”陈明修被吓得不轻,转头小心翼翼去看厉闻舟的脸色。 厉闻舟脸色寒如冰霜,目光斜落在裴寂身上,提醒他:“第二次了。” 裴寂察觉到那道目光,将头埋得更低。 等厉闻舟转身上了车,陈明修踹了裴寂一脚,压低声音提醒他:“三爷最讨厌擅作主张的人,要不是念在你上次在香港有功,你这次指定完蛋。” 裴寂面无表情还了陈明修一脚:“说话就好好说,而且我有分寸。” “嘿,你还踹我?”陈明修急了眼,正要再踹回去,裴寂绕过,“你再不上车,事情会更严重。” 陈明修指了指裴寂:“你给我等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三爷,去贺家吗?”陈明修小心翼翼问道。 厉闻舟闭着眼捏眉心:“贺家今天接女儿回来,不去凑那热闹。” “那喻浅小姐怎么办?”陈明修想起喻浅说有人要抽她的血,当时他那么紧张,就怕是有人要害喻浅。 喻浅刚跟贺扶羡结了仇,还发生了在江市的事情,虽然三爷跟贺家成协议,但难保贺家会咽不下这口气,悄无声息对喻浅下手。 尤其是抽血时动点手脚,那几乎是要命的。 “不会有事。”厉闻舟拿开手,眉心里满是疲乏,“要对喻浅动手的不是贺家。” 话音刚落,手机响起。 厉闻舟接起:“回来了?” 听筒里传来戴君与的声音:“迟了一天,刚回栖岸就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是在濠江?” “嗯。” 离开这阵子,杳杳一直住在栖岸,由戴君与亲自挑选的保姆照看。其实启程前戴君与另外安排了住处,是厉闻舟提出让他把杳杳留在栖岸更安全。 兄弟之间无需多说,戴君与欣然同意,这次回来也是直接来栖岸接人。 “近期回白市吗?”戴君与问道,如果回,他就不着急带杳杳回香港,迟一两天也行。 厉闻舟:“暂时不回,这边事情多,还没处理完。” “那行,我明天就带杳杳回香港,药浴时间近了,早回避免耽误。” 听到药浴,厉闻舟想起喻浅还有一次没泡,她身体弱,那药浴对她有绝佳的好处。 “等濠江这边的事情忙完,我直接过来。”厉闻舟说道。 戴君与笑着问:“带你小侄女一起吗?” “挂了。” 厉闻舟拿下手机。 “诶?诶?舟儿?”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戴君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戴君与收起手机转过身,杳杳扑了过来:“巴巴。” 戴君与弯下腰将女儿抱起,举了个高高,再吧唧亲一口:“不是还有小半碗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杳杳搂住爸爸的脖颈,将脑袋枕在爸爸肩膀上:“吃不下。” “怎么胃口还变小了。”戴君与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是不好吃吗?” “不是。”杳杳摇头,瓮声瓮气说,“我不开心。” 戴君与偏头蹭了蹭女儿的头发,“怎么不开心了,跟爸爸说,是不是爸爸不在这些天有人欺负你了?” “是流溪阿姨。” 杳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腔听着都快哭了。 戴君与拧起眉心,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哄着问:“跟爸爸说,流溪阿姨怎么了,她对你不好?还是她打你了?” 刚好走来的谢流溪,听到戴君与问杳杳的这些话,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戴先生!” 谢流溪疾步走来。 戴君与本就怀疑女儿被虐待,此刻见谢流溪走过来,也没给她好脸色:“谢小姐,请你给我一个完整的解释,我女儿一向很活泼,怎么我回来之后突然就成这样了?” “……” 有那么一瞬间谢流溪暗暗庆幸,还好这个家里有监控,不然她有理都说不清。 “刚才给杳杳喂饭,我说了几句话,她不高兴,就成这样了,我绝对没有做什么。”谢流溪解释完,喊了一声杳杳,结果杳杳没有搭理她。 戴君与脸色沉了沉:“你跟杳杳说了什么?” 谢流溪叹气:“我说,戴先生你延迟一天回来,我多陪了她一天,今晚我必须得走了,她就不高兴,然后就这样了。” 这话她说得坦诚。 没演也没添油加醋。 但在戴君与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他不信杳杳会因为这个照顾了她几天的女人要走,而不高兴。 为了当面证实,他还是问了杳杳,“是她说的这样吗,杳杳?” 杳杳还是不吭声,很沉默很沉默。 戴君与转头看向谢流溪:“看来你撒谎了。” “我……”谢流溪顿觉百口莫辩。 戴君与抱着杳杳从谢流溪身边走过,他脚下一顿,侧目对她说:“谢流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中你照顾我女儿吗?” 谢流溪喉咙发涩:“为什么?” 戴君与说:“因为你的名字,跟我一位朋友的名字只差一个姓氏,我以为这是一种好缘分,看来还是我太感情用事,才导致我女儿受罪,你可以走了,钱我会让人结给你的。”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误会,对谢流溪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只是她没想到,杳杳会这样。 罢了,反正她生下来就没照顾过杳杳,这几天就当是弥补心里的那点愧疚,以后再也不见。 “是我没有将戴先生的女儿照顾好,我很抱歉,至于佣金,戴先生不用结了,毕竟是我的失职,我现在就走。” 第193章 恨不得剐她千万遍 天色暗淡。 谢流溪仰头看着上空那一团黑压压的乌云,真像跟她还没出月子就被赶出离开齐家那天。 那天…… 回忆起来才发现,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记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记得当时也快下雨,四十天月子她只坐了十五天就被齐家赶出来。 齐家人骂她恬不知耻,说她离了齐家只会过得连狗都不如。 她当时说了什么? 仔细回忆一下,哦,她想起来了,她当时什么也没说,挺直了后背转身离开。 顺产的伤口隐隐还有些疼,不知道是眼泪挡了视线,还是头发挡了视线,她摔了一跤,拉扯到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管家来扶了她一把,偷偷给她塞了一笔钱,还给她把帽子戴上:“还没出月子,吹了风以后要受罪。” 她麻木着,没有半点反应。 管家在齐家看着她长大,是心疼她的:“以后更艰难的路还长,如果有机会,离开白市吧,别回来这里,不值得你惦记。” 说完,管家给她擦掉脸上的泪。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掉了多少眼泪,只记得那天之后,连续好长一段时间她眼睛每天都红肿的的状态。 说来也是可笑,真假千金这种事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她身上,而她不是那个苦尽甘来终于被找回的真千金,而是错享了十多年荣华富贵的假千金。 真千金归位。 她这个假千金,自然要被打回原形。 从曾经家境优越自信发光的大小姐齐流溪,变成暗淡无光自卑内敛的谢流溪。 十九年的亲情,日日夜夜朝夕相处,她曾天真的以为齐家父母接回真千金后,或许不会像以前那样待她好,但至少,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是她太天真了。 齐家父母接回真千金后,不仅容不下她,还恨不得她死。 毫不夸张的说,齐母每日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剐她千万遍。 为何这么恨? 她也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女儿不是吗? 虽然比不及亲血缘,可就算养条狗十多年不也有感情吗? 后来,她被伤透了才知道,被接回去的真千金谢意,也就是现在的齐家大小姐齐意,是被她的亲生母亲当年故意调换。还真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上一辈的情仇,让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而她的人生像一场笑话。 至于怀上杳杳…… “谢流溪!” 身后突然传来的喊声,让谢流溪从回忆里醒过神。 她转身,见喊她人是在栖岸做饭的那位刘大姐,这几天承蒙刘大姐传输照顾小孩的经验,她照顾杳杳的同时学到了不少。 “刘大姐,你怎么出来了。” 刘大姐手里拿着伞,匆匆走来递给谢流溪:“要下雨了,这把伞你拿着,从这里出去还要走一段路,当心淋雨。” 谢流溪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况且确实要下雨了。 她接过那把伞说了声谢谢。 刘大姐摆手说:“别说谢了,我心疼你啊,诶,这些天你将杳杳照顾得这么好,她爸爸一回来就给你脸色看,想想都心寒。” 谢流溪已经看开:“主家不高兴,说明我确实没照顾好。” 刘大姐提起:“可你不应该不要你的工资啊,这几天不少钱呢。” 好几万呢。 是不少钱。 一分都没得到,光是想想都肉疼。 要换做是给别家干,她谢流溪今天就是撒泼哭闹,不顾形象也要把属于自己的佣金拿到再走。 可这次,她照顾的是自己的亲女儿,是一出生就被抱走的亲女儿,这笔钱真要了,拿着也没意思。 见谢流溪有些沉默,刘大姐提议:“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戴先生那?有钱人在乎面子,你厚着脸皮去要,肯定能拿到。” “算了,我也没想要。”谢流溪知道刘大姐的好意,“我另外看了份工作,现在时间还早,我去面试,明天就能上班。” “这么着急?”刘大姐有些惊讶。 谢流溪苦笑:“生活所迫。” “你这年纪的许多女孩,工作之余会去看看电影,做做美甲,喝杯奶茶,没有存款但活在当下,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刘大姐看着谢流溪,语气里充满心疼,“我三十七岁进家政以来,去过不少家庭,从没见过像你年纪这么小就当保姆的。” 谢流溪笑着说:“这一行工资高啊,尤其是遇到富有的家庭,那钱是真的给得多。” “你啊,也别累着自己,快回去吧,雨快下起来了。”刘大姐说完,挥了挥手。 “那我先走了,希望之后有机会再见。”谢流溪撑开伞,转身。 刘大姐目送了片刻,雨势大了才转身回去。 刚进屋就撞上脸色阴沉的戴君与,刘大姐吓一跳:“戴先生,你要出门?” 戴君与看着外面的雨势,问道:“她走了?” 刘大姐糊涂了:“戴先生问谁?” 戴君与:“谢流溪。” 刘大姐连忙回道:“走了走了,刚走不久。” 戴君与脸色沉了沉,还真走了。 “她没提工资的事?”戴君与又问道。 刘大姐摇摇头:“没,流溪说是她没照顾好杳杳,这笔工资不好意思拿,所以先走了。” “哼。” 戴君与冷哼了声。 雨势越来越大,哗啦啦地冲刷着院子里的假山池,溅起无数密匝的水花,戴君与眉头皱得很深,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刘大姐以为可以走了,刚踏出一步,忽然被问道:“她有伞吗?” “有的有的。”刘大姐忙点头,“我就是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赶紧给流溪送了一把伞。” 戴君与没说话。 没过一会儿,杳杳从楼下飞快跑下来,戴君与听见脚步声,转身往里走:“杳杳,说多少遍了,下楼跑慢点。” 杳杳没停,小步子迈得飞快,下完最后一节台阶,戴君与伸手接住女儿。 “流溪阿姨呢?” 杳杳仰着脑袋问。 戴君与拨了拨杳杳的齐刘海:“走了。” 杳杳瘪嘴,不敢相信:“巴巴,你答应我要留下流溪阿姨,为什么她还是走了。” 戴君与解释原因:“我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你去,你去。”杳杳不停地推着戴君与,十分着急。 戴君与没动:“要我去哪?” 第194章 看他的眼神不太清白 “流溪阿姨没有拿工资,你说她不会走的。”杳杳快急哭了,“是你说的嘛,你去把流溪阿姨找回来,你快去。” 戴君与沉下脸。 他以为谢流溪对杳杳不好是真的,于是在谢流溪说出不要工资离开时,他没作任何反应。 几天时间,到手几万,她会不要? 扮可怜博同情的小把戏而已。 他根本不信她真的会走。 可是后来杳杳哭得抽抽噎噎告诉他,她不开心就是因为谢流溪要走,还要他留住谢流溪,他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只是等他下楼,却得知谢流溪已经走了,她真的没要工资,说走就走。 “巴巴,你把流溪阿姨找回来好不好,我只要流溪阿姨,我只要她。”杳杳不停推戴君与去找人。 那晶莹剔透的眼泪挂在湿湿的睫毛上,给戴君与心疼坏了。 他并不想去。 但架不住女儿一再哭闹。 “好,我现在去把她找回来,如果没找到……” 杳杳搓眼睛:“呜呜呜呜。” “没找到,我也找。” 戴君与实在见不得女儿掉眼泪,叹了声气,起身叫佣人拿伞。 这场雨越下越大,地面上溅起的水珠子往人鞋子里灌,谢流溪鞋子裤脚已经全打湿。 眼看前边不到还有不到五十米,只要走出这片富人区,再往外走两百米就能打到车。 两百米…… 还有两百米…… 谢流溪低头看着越来越湿的裤腿,和一脱下来能拧出水的鞋子,烦躁地叹了声气。 “狗男人。” “倒了血霉才这辈子会遇到你。” “当年就该把你阉了。” 谢流溪一路走,一路骂,骂着骂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把谁阉了?” 谢流溪吓一跳,一转身,伞上的雨水甩到戴君与身上。 “……” 看到是戴君与,谢流溪愣了几秒,她还在想戴君与为什么会在这,他已经走过来。 “戴先生有事?”谢流溪后退。 戴君与:“你好像很不想看到我。” 谢流溪:“明知故说。” 本来是要开开心心结束这次跟女儿的相遇。 谁知道他一回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 她能待见他才怪! “现在我有几句话要说。”戴君与实在有些拉不下脸。 “说吧,”谢流溪却完全没心思听,“快点说完,我要回去了。” 戴君与压下心里的不快:“杳杳现在需要你哄。” 谢流溪一怔。 戴君与趁她冷静的这片刻接着往下说:“这是个误会,杳杳当时心里很难过,不想说话,我便误以为是你对她不好,杳杳刚才知道你真的走了,哭着闹着只要你。” 谢流溪平静听着,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怎样的方式,让杳杳这么喜欢你依赖你,但她现在的确需要你的陪伴。” 戴君与语气已经放低了很多。 就等谢流溪跟他回去。 他以为话说到这程度,谢流溪怎么也不会拒绝,毕竟,她也很喜欢杳杳不是吗? 可他没想到的是,谢流溪在沉默几秒后,拒绝了跟他回去。 “戴先生,我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但现在我的工作确实已经结束了,我还有别的工作要接,请不要为难我。” 谢流溪认为没有回去的必要。 过两天、或者三天,等杳杳接受了新的事物和人,就会忘记她的。 “谢流溪!”戴君与冷着脸,“杳杳她现在,很需要你,你就不能……” 谢流溪:“我只是一个保姆而已,戴先生可以再重新聘请一个长期保姆,这样就会减少杳杳的分离焦虑症。” 戴君与微眯起眼眸:“你怎么知道杳杳有分离焦虑症?” 他一向走哪都带着杳杳,就因为杳杳不能分离太久,这次去异国是没办法,好在这次杳杳情绪稳定了很多,应该跟这个女人有关。 “我……”谢流溪口吻淡定,“猜的。” “猜?”戴君与显然不信。 谢流溪只好换个说法:“我当保姆的嘛,接触过不少孩子,也听说过这种症状,跟杳杳对得上。” “既然你知道,就跟我回去吧,杳杳等不到你会哭。”戴君与难得语气软了下来,“另外,我打算长期聘请你照顾杳杳,这几天的薪资也会结给你,一分不少。” “谢谢戴先生对我的肯定。”谢流溪微笑。 戴君与蹙起眉:“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去?长期也不愿意?这对你来说是一份稳定工作。” 谢流溪谢拒:“我不做长期,也不离开白市,走了。”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 谢流溪想,回去就立马洗个热水澡,然后赶紧收拾好自己去面试新的工作,别丧,也别抱怨,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 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动静。 她回头看,却见戴君与已经逼至眼前,而落地的动静是他手里那把伞,他扔了! “你……” “别动。” 戴君与握住谢流溪撑伞的手,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收紧力道,“我身上已经淋得够湿了,现在只有你这一把伞。” “戴先生,请自重,现在我的工作已经结束。”谢流溪掰他的手,但纹丝不动。 “我很自重。” “你……” 两人气息相近,但谢流溪只闻到了被雨势拍打过的草木清香,她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海里冷不丁闪过一个画面。 她被他压在身下,她哭着喊疼,他温柔地亲吻她,哄着她,与她十指交握,做了一遍又一遍……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画面了。 “你在想什么?”戴君与察觉她走神。 谢流溪面色不变:“我在想,戴先生跟我站这么近,不觉得我这么下等的人,很侮辱你高贵的身份吗。” “这是什么封建时代吗,还高贵下等。”他轻笑一声,喉结浮动。 谢流溪身高只到他胸膛,一抬头刚好看见他喉结浮动,脑海里就跟魔怔了似的,不受控制继续想起那晚。 她一定单身太久了。 不然怎么老想起当年跟他的那一晚。 “谢流溪。” 戴君与忽然沉声喊道。 谢流溪回过神,收回看他喉结的视线,左右环顾着。 戴君与睨着她那心虚的模样:“你刚才看我的眼神,不太清白啊。” 第195章 活色生香 “戴先生,我知道你有身价有样貌,往那一站,只要招招手就有无数女人主动贴过来,但我不是那类女人。” 雨声几乎快要盖过谢流溪的说话声。 戴君与勉强才听清:“那类?” “就是凑上去给人当后妈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流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一头扎进雨里,任凭大雨将她淋透,头也不回。 戴君与静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走过去将谢流溪拉回:“你疯了?” 这么大的雨! “你自己有伞不撑非要抢我的伞,现在我被淋透了不是你造成的吗,疯了的是你吧。” 谢流溪说完,抹掉脸上的雨水,睫羽太长,她几乎快看不清。 戴君与忽然别开脸:“是淋透了。” 听到这话的谢流溪一怔,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内衣的轮廓在被淋湿后彻底显现出来,她胸大,这么湿淋淋地挺着,视觉上简直活色生香。 谢流溪的脸颊噌的一下变烫了。 她抬手捂着胸,警告他:“不准看。” “没什么好看的。” 戴君与虽嘴上这么说,但脑海里全是刚才不经意看到的画面,他脸色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把伞递给谢流溪:“拿着。” 谢流溪愣了一下,伸手接:“我能……” “如果你想这副样子走出去,尽管走,我不会拦你。”戴君与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 下一秒,一件湿漉漉的外套罩在谢流溪头上,她刚扯下来,就听到他说:“披上挡着。” 这语气竟然温柔了…… 谢流溪没跟他客气,毕竟她这副样子走出去不知道要招多少异样的目光。 “我就杳杳这么一个女儿,我宝贝得很,无论她要什么我都会倾尽一切给她。” 戴君与收敛了最开始的强势,语气变得很温和,“她哭着吵着只要你,我没办法哄好,如果你还在气我之前的态度,我现在跟你道个歉。” 说完,戴君与静静看着她,没有再动手动脚,耐心等她应话。 谢流溪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尽管湿漉漉的,能遮住尴尬就行。 见他一改之前的强势,她沉默片刻后还是松了口:“我只能答应你回去陪一陪杳杳,正式跟她告个别,至于长期聘请我不会考虑的。” “可以。” 话落,戴君与揽住谢流溪的肩,带她往回走。 谢流溪看着臂膀上的手:“你——!” “不挨近一点,你我只会淋得更湿。”他面无表情看着,眼里没有任何风月。 谢流溪只好忍了。 虽然完全可以趁现在推开他,兜着他的外套淋雨跑掉,可一想到杳杳,她的心就不受控制软了下来。 回到栖岸。 戴君与丢开手中的伞,却没松开谢流溪,叫来佣人:“客房盥洗室备好热水。” 佣人看到两人浑身湿漉漉地回来,十分惊讶。 “愣着是不想干了?”戴君与语气重了几分。 “我这就去。”佣人连忙转身去办。 地板上都是湿哒哒的水,这一路走回来谢流溪有些闷热,想把身上的外套摘掉,但戴君与的手一直没松开。 “戴先生,你很担心我再跑掉吗?”谢流溪耸了耸手臂。 戴君与看她一眼,最终还是松了手:“去客房吧。” 谢流溪表示:“我还是去保姆房吧,保姆房的卫生间里一应俱全,这几天我都住那。” 戴君与:“去客房。” 谢流溪还想再坚持一下,她不想用主家的客房,这是规矩,可戴君与却说:“保姆间环境太小,杳杳会来找你,待那不合适。” 原来是考虑到他女儿。 那她就不客气了。 客房的盥洗室是干湿分离的,浴缸里已经放满水,水温刚刚好,只不过谢流溪没用,泡澡太费时间,她冲洗一下就好了。 刚换下衣服,她听到敲门声,顿时紧张地护住全身:“谁啊?” “流溪阿姨,我是杳杳~” 听到那奶呼呼的声音,谢流溪这才放下警惕,她想起戴君与的安排,杳杳知道她回来了肯定会来等她,果不其然,这么快就来了。 “杳杳,我在洗澡,很快就好。” “流溪阿姨,我想进来。”杳杳扒拉在门口。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谢流溪的声音夹杂着水声:“我很快就洗好,等我几分钟。” 杳杳的身高已经可以够到门把手,但需要踮着脚才能往下压门把手。 她一刻都不想等,知道流溪阿姨在这里,她立马就飞奔过来了,她想马上见到流溪阿姨,想要她抱抱。 于是杳杳努力踮起脚来,等两只手抓住门把手,然后一个腾空,门就开了。 好耶,开了。 谢流溪看到杳杳进来,没有太多意外,照顾杳杳这些天,杳杳每天都粘她很紧。 “你就在玻璃外面,不要进来,水会淋湿你。” “嗯嗯~”只要一看到谢流溪,杳杳立马变得乖巧。 谢流溪在女儿面前没什么顾虑,大大方方洗澡。 戴君与没洗澡,只换了身衣服出来,他下来找杳杳,从佣人那得知她已经去了谢流溪那,他一路找来,见房门没关,便站在门口喊:“杳杳?” 没人应。 戴君与连喊两声都没听见女儿的回应声,直接走了进来。 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那扇打开的盥洗室门口处,按理说谢流溪现在应该在洗澡,可那盥洗室的房门却是打开的。 她这么快就洗完出去了? 不会是跑了吧。 一想到谢流溪如果真的跑了,戴君与脸都黑了,他转身正要出去找人,这时盥洗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戴君与下意识冲进去。 等到了门口,理智迅速拉着他止步,他别开脸:“谢流溪,是你在里面吗?”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戴君与听见杳杳焦急的声音:“流溪阿姨摔倒了。” 戴君与挑眉:“她摔了?” 杳杳拉着戴君与的小手指:“巴巴,流溪阿姨摔倒了,是我缠着要她抱她才摔倒的。” “你有没有事?”任凭女儿怎么拽,戴君与站着没动。 杳杳摇头:“没有没有,你快进去看流溪阿姨,她很痛。” 第196章 把喻浅介绍给贺家人认识 “不用进来,我没事。” 盥洗室里传来谢流溪的声音,仔细听的话,能听出来她正咬着牙忍着痛。 戴君与耳力好,听出来了。 他没理会谢流溪那句不用,而是问杳杳:“她穿衣服了吗?” 杳杳点头。 确定谢流溪穿了衣服,戴君与这才转身进去,他一进来就看到蹲在地上的谢流溪,看来摔得不轻。 “摔哪了?”戴君与踏着水雾进来。 谢流溪没想他还是进来了,赶紧抬手当着胸前:“就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我缓会就好,你出去吧。” 她身上的衣服宽松,且没穿内衣,就这么面对戴君与,她丢不起这个脸。 “缓会就能好?”戴君与一步步走来,“我看你崴得不轻。” “别过来了!”谢流溪低着头,“麻烦戴先生帮我叫个人来就行。” “我人就在这,何必麻烦别人。”戴君与直接弯腰去扶谢流溪。 谢流溪吃痛一声:“慢点慢点!” “慢不了,越慢你越疼。”说罢,戴君与直接将谢流溪横抱起来。 瞥见她胸前的轮廓,他脸色微妙:“你是不是没穿……” 谢流溪捂住:“不准看。” 戴君与嗤了声:“有什么可看的,五短身材。” “……” 她要是五短身材,那这个世界上的好身材就要换种鉴赏方式! 从盥洗室出来,杳杳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一脸担心问谢流溪痛不痛,还说要给她吹吹,谢流溪心都要化了。 戴君与将谢流溪放在床上,手臂无意间蹭到谢流溪胸,他手臂僵了一下。 “软吗?” 谢流溪仰头问道。 戴君与差点鬼使神差说出那个字——软。 像一团云,像一朵棉花,软得不可思议。 “戴先生,手还不拿开吗?”谢流溪咬着牙,一忍再忍。 戴君与故作淡定,再慢条斯理把手抽出:“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谢流溪应得很快。 戴君与提醒她:“穿上。” 穿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比起戴君与的故作淡定,谢流溪是真淡定:“穿是要穿的,不过戴先生守在这,是打算盯着我穿吗?” “……” 余光捉住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慧黠,他忽然就笑了。 谢流溪:“笑什么?” 戴君与说:“我就守在这,盯着你穿,这么震撼的场景还没见过呢。” “你没女人吗?” 这句话经过谢流溪的嘴边时,她直接就问了出来。 杳杳好奇地望向谢流溪,谢流溪本来没不好意思,被杳杳这么一看,突然就红了耳根。 戴君与只当谢流溪是在嘲笑他没女人:“我有没有女人,或者有几个女人,难不成要一一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杳杳又看向爸爸。 戴君与表情忽然一僵,后悔这么说了。 “不用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戴先生有女人,而且有很多女人。”谢流溪自认为理解到位。 然而戴君与听完后脸却更黑了。 他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指着谢流溪,欲言又止。 谢流溪挑眉,表情嘚瑟。 等戴君与走了,谢流溪舒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舒到底,她手机响了。 “流溪阿姨,你有电话。”杳杳哒哒哒捧着手机朝谢流溪走来。 谢流溪正要说谢谢,但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齐母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总不能这么快就知道她最近跟姓戴的接触了…… …… 濠江的暮色已至。 今晚的贺宅不接待任何人,但贺迎真被接回的消息,贺氏一族的所有人都知道。 贺兴生夫妇没打算提前公开这位被找回的女儿,其他人也都很知趣,没有派人来打听,只等着正式公开那天。 随着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十几辆车缓缓驶入巍峨的贺宅大门。 天空盘旋的飞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此刻它们发出的呜鸣声,似乎在欢迎这幢巍峨宅子主人的归来。 管家站在最前面,保镖佣人整齐划一低头迎接,十分肃穆。 “怎么样,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贺扶羡一遍遍问。 贺宅后面有一座高塔,少数飞鸟围绕着高塔盘旋,高塔的瞭望台上站着两个人。 喻浅手举着望远镜,正在看那条长长的车队,为首的那辆车停下,车门缓缓打开,有人下来了。 “等下,马上就能看到了。”喻浅握紧了望远镜。 虽说来贺家不是她的意愿,但来都来了,看一眼那位被找回的贺小姐也无妨。 “还没下车吗?”贺扶羡忍不住想拿回望远镜,他也想看看。 高塔离正门太远,即使他视力五点零也看不清。 “下车了,不过是你哥,没看到你那位姐姐。”喻浅说。 贺扶羡问:“那我爸妈呢?” 喻浅摇头:“也没看到。” “不可能啊,他们就是一起回来的啊。”贺扶羡很纳闷。 喻浅将望远镜取下来递给贺扶羡:“你自己看吧。” 贺扶羡接过望远镜自己看了起来,喻浅在旁边说:“是不是没有。” “还真没看到他们,就我哥一个人能,等等……是在最后面那辆车。”说完,贺扶羡不忘第一时间把望远镜给喻浅,“你快看,她就是我姐姐贺迎真。” 喻浅接回望远镜,这一看,意外地对上了一个男人的目光。 贺兴生看不清塔上的人,这个距离只能看到踏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看身形,大差不差是他那倒霉小儿子,另外一个,看不太出来。 “看谁呢。” 蒋玟珠走过来,循着贺兴生的视线往塔上看。 五十多岁的蒋玟珠,那张脸保养得很好,身材微微发福,珠圆玉润,气势很足。 蒋玟珠身旁的贺兴生,高大巍峨,同样五十多岁的年纪,背脊挺直,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只两鬓斑白了些,神色不怒自威。 贺兴生收回目光说:“是扶羡,另外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看不清楚。” “扶羡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怎么还带人回来。”蒋玟珠语气显然很不悦。 “扶羡身边那位,应该是他刚交的朋友。” 贺扶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夫妇两人同时回过头。 蒋玟珠最先问:“男的女的,几时交上的?” 贺扶慎没说几时交的,就回了句:“女的。” 蒋玟珠:“女朋友?” “当然不是,扶羡年纪还小,没心思谈恋爱。”贺扶慎语气不疾不徐的,“等会,让扶羡把那个女孩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第197章 吃了喻浅 “贺扶羡,你爸妈还有你哥,已经看到我们了。” 喻浅拿下望远镜。 贺扶羡倚着铁栏:“看到就看到呗,那你看到我姐姐了吗?” “看是看到了…”喻浅摇头,“不过没看清她的脸,她下车时保镖给她撑了一把黑伞。” 遮得严严实实,只勉强看到那纤细的身影。 贺扶羡当即提出:“那不如我现在就带你下去见她怎么样?” 喻浅把望远镜还给贺扶羡:“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来贺家的路上,你答应过我什么?” 贺扶羡垮下脸:“没忘。” 来的路上他答应了她,天黑就送她回去,不管有没有见到贺迎真。 喻浅抬手指了指天:“马上就要天黑,现在送我回去刚好。” 贺扶羡虽然很想挽留喻浅,但他答应过的话不敢食言,尤其是对喻浅食言不行,不然以后在她那没信誉值。 “先下塔,你跟在我身后。” 贺扶羡转身走在前面。 喻浅原本还有点担心贺扶羡食言,看这样子,他应该会说到做到。 从塔上下来,贺扶羡吩咐保镖备车,保镖有些迟疑地问:“三少爷确定要在这个时间出去吗?” “确定。” “可是今晚……” 贺扶羡蹙起眉心,不耐烦地啧了声:“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保镖立马低下头:“我这就去安排车。” 等保镖离开,贺扶羡立马换了一副脸色,他转过身跟喻浅解释,“我平时没这么凶,他们听不懂人话的时候,我才偶尔严肃一点。” 喻浅有些忍俊不禁。 她抬手挠了挠鼻尖说:“今天你姐姐回来,这对你们一家来说是很重要的大事,你不用送我,去陪陪你姐姐吧。” 贺扶羡将喻浅的话听了进去:“那行,你今晚还是住徐家吗?” “不住徐家,我另外有去处。” 喻浅说道。 贺扶羡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是跟厉闻舟在一起,虽然他很想劝她别再深陷进去,这种叔侄关系怎么可能有结果,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道理她都懂。 她又不傻。 可他要是刻意提醒她,反而会惹她不高兴。 就怕她跟头栽得太惨,到时候不得哭出一条河。 “三少爷,车备好了。” 保镖走了过来。 贺扶羡调整好心情,正准备叫喻浅,结果她已经走在了他前面。 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贺扶羡,多谢今天款待,我改天请你吃饭。” 贺扶羡眉梢都是喜色:“那你可别食言啊,我等着。” “一顿饭而已,不至于食言。” 声音越来越远,喻浅拉开车门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那辆车缓缓驶向大门。 然而就在车子快要开出大门时,忽然被拦了下来。 贺扶羡看到车子被拦下,脸色不悦:“怎么拦下了,你没提前交接清楚吗?” 保镖也纳闷:“我交接清楚了的,车子不应该被拦下。” 就在这时,喻浅乘坐的那辆车子慢慢掉头,往回开。 “糟了!” 贺扶羡发觉不对,撒腿就朝那边跑去。 车子在主楼外平稳停下。 被拦下时喻浅就深感不妙,结果还真不妙。 她完全是被迫折返。 早该想到的,这贺家不是那么好进,也不是那么好出的地方。 “喻小姐,请下车。” 车门拉开,保镖正在催促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喻浅闭了闭眼,安安分分下了车。 此时匆匆赶来的贺扶羡拽住她的肩:“怎么回事?” 保镖立即解释原因,贺扶羡一听是自己哥哥要留下喻浅,顿时紧张起来。 他哥不待见喻浅,他是知道的。 今天他将喻浅带来贺家,他哥现在知道了,恐怕是要留下喻浅问话。不行,他不能让喻浅被带去问话,吓到她不说,以后肯定离他更远了。 “她是我带来的人,自然要我带走。”贺扶羡摆出态度,对那保镖说,“你去跟我哥说一声,喻浅我亲自送回去。” 喻浅转头看向贺扶羡。 贺扶羡以为她现在很害怕,安抚她:“放心,有我在,一定把你送出贺家。” 话音刚落,贺扶慎的身影出现在主楼外的台阶上。 他俯视着台阶下的两人,嘴角噙着一抹很浅的笑意:“我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么,你就这么着急将我们家的贵客送走?” 贵客? 喻浅与贺扶羡同时抬头看向台阶上。 贺扶慎身着一件宽松休闲的居家服,白色长裤、灰色拖鞋,手里还拿了一杯果汁,从头到脚都是平易近人的做派。 不知道是不是喻浅的错觉,比起上次吃饭,这次再见到贺扶慎,她没有再从他身上感觉到那份疏离感。 甚至这次贺扶慎看她的眼神,都比之前温和了很多很多。 “哥,喻浅是我带来的,我必须要亲自将她送回去。”贺扶羡沉声说道。 贺扶羡抬了抬手里的果汁:“当然,送她回去是你应该做的。” 贺扶羡的手还在喻浅肩上,此时慢慢落下来,改为抓住喻浅的手腕:“那我……” 贺扶慎:“不急。” 贺扶羡焦急:“可天色很晚了。” 贺扶慎抬起有腕表的那只手:“才五点半,尚早。” 说完,贺扶慎一步一步迈下台阶,他目光落在喻浅身上,似打量而非审视:“喻浅,是你本来的名字对吗?” 喻浅下意识后退。 而一旁的贺扶羡亦是下意识挡在喻浅身前。 两人几乎是同频的脚步,一个往前,一个往后,没有互相传递眼神。 “是我本来的名字。”喻浅点头回答。 贺扶慎微微一笑,但看向贺扶羡时,脸上的笑容又迅速消失:“你挡这么严实,是觉得我会吃了她吗?” “你是不吃人,”贺扶羡仍然挡在喻浅身前,“可是喻浅怕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贺扶慎沉默了一瞬,他是看得出来。 大概是那天吃饭,他的眼神和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在她心里留了阴影,所以她再看到他会害怕。 他看向喻浅,伸手拨开贺扶羡,对她说:“今天你第一次来贺家,倒也是巧了,我妹妹贺迎真,也是今天回家。” 第198章 吾妹出生之年所植 喻浅说服自己不要怕对方,越怕越容易被拿捏。 她背脊挺直:“我并没有看到那位贺小姐的真面目,出去了也不会说自己来过贺家。” 她以为贺扶慎说这句话,是在警告。 贺扶慎眉心轻蹙:“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喻浅微微一愣,什么,什么叫误解他的意思了?难道贺扶慎那句话不是在警告她? 贺扶慎抬手抵着鼻尖轻咳了声:“我的意思是……” 喻浅的头,小弧度往旁边歪了些:“什么?” 看到喻浅这反应,贺扶慎有些忍俊不禁,解释的话他也没再说,而是改为问她:“第一次来贺家,对贺家的印象如何?” 喻浅忽然就看不懂这贺扶慎的态度了,他之前明明不待见她,可今天却好像变了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 “贺家挺好的。” 她回答道。 听着敷衍,其实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贺扶慎嗯了声,侧身让出路:“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把晚饭吃了再走。” 喻浅惶恐:“这不合适吧?” 贺扶慎道:“没有什么不合适,来即是客,你也别太见外。” 一旁的贺扶羡眼睛都亮了,可转念一想,他哥也许不是真的想留喻浅吃饭,而是想敲打她,他眼睛里的亮光又迅速暗淡下去。 都怪他,今天非要把喻浅带来,现在走不掉了! “哥,你还是让喻浅走吧。”看到喻浅这么胆战心惊地应付,贺扶羡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强人所难,看她的意思吧。”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坐下聊聊,或者我安排车送她回去。” 喻浅本该毫不犹豫选后者。 她要回去! 这贺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但那句‘坐下聊聊’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说,不是纯粹地请她留下吃饭。 聊什么呢? 从她这里聊厉闻舟?还是聊厉老爷子?亦或者厉家的一些事? “喻浅。” 贺扶慎喊道。 喻浅回神看向他,只听贺扶慎一字一句说:“你肯留下的话,那我们就聊一聊你们家老头子这次带你来濠江,给你下达的任务。” 喻浅抿唇缄默。 原来是这件事。 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只不过她答应留下的前提是给她手机用一下,她要给厉闻舟打一个电话,以免他担心自己迟迟不归。 “当然没问题。”贺扶慎慷慨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喻浅,“去打吧。” 喻浅看了眼身旁的贺扶羡,他没说话,只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接过手机,喻浅去到一旁。 “哥,你留下喻浅到底想做什么?” 趁喻浅去打电话,贺扶羡走到他哥身旁,一脸担心地问道。 贺扶慎目不转睛盯着喻浅的背影:“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说完,贺扶慎收回盯着喻浅的目光,转头看向贺扶羡。 贺扶羡满脸担心:“之前的过节都是误会,已经烟消云散了,你不要为难她。” 贺扶慎笑了笑道:“在你看来,我留下她就只是为了为难她?” 贺扶羡没吭声,但他的表情显然是默认了这句话。 ——留下喻浅,为难喻浅。 “不会为难她,留她聊几句而已,另外,我还在等一个答案。”说到等一个答案时,贺扶慎的脸色深沉了许多。 “什么答案?”贺扶羡随口问。 贺扶慎没说,脸色深沉得厉害。 贺扶羡的注意力倒不全在那个什么答案上。 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 “厉老头子带喻浅来濠江,难道不是单纯陪同?” 刚才他哥就是用这句话留下了喻浅,所以他很好奇,厉家这次带喻浅来濠江,难不成有别的什么目的? 贺扶慎睨着他:“单纯陪同?你是挺单纯。” “……” 贺扶羡还想再问,这时喻浅已经打完电话过来了,她把手机还给贺扶慎:“谢谢。” 贺扶慎接过手机:“说清楚了?” 喻浅点头。 贺扶慎微笑,侧身让路:“请。” 喻浅微微怔了怔,有些不太适应贺扶慎转变的态度。 就像贺扶羡突然对她转变态度一样,这贺家兄弟真是奇怪,一个比一个看不透。 她往里走,在佣人的带路下去了一间茶室坐着,这期间贺扶慎跟贺扶羡都没出现,她坐了几分钟,又被佣人请到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贺宅的后院。 比厉家的老宅还要大好几倍。 天色渐暗,很多环境喻浅看不太清楚,但如果是白天,一定很壮观。 “到了,喻小姐。” 佣人止步,提醒喻浅。 喻浅环顾四周,没什么人走动,只有最前方,站着贺扶慎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他似乎在等她。 “喻小姐,大少爷在等你过去。”佣人说。 “知道了。” 过去之前,喻浅反复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随机应变,反正来都来了,走也走不了,心态放轻松点应付。 深吸气,她提步走过去。 “贺大少爷。”她喊道。 贺扶慎转过身,喻浅看到他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一只手里还拿着铁锹,像是在铲土。 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怎么还亲自铲土? “来了。”贺扶慎神色柔和。 喻浅:“你这是?” 贺扶慎杵着铁锹手把:“给我亲手栽的树,松松土。” 喻浅往他身后看。 贺扶慎侧身:“这是我妹妹出生那年,我亲手种的银杏,银杏寓意极好,代表生命力旺盛,是我对我她的祝福。” 喻浅唇角轻弯:“上天虽然剥夺了贺小姐前二十年的幸福,但今后余生,她一定无灾无难且永远与亲人相守。” “借你吉言。”贺扶慎说。 喻浅颔首。 接着,她开始问正事:“贺大少爷,关于我爷爷带我来濠江的目的,贺大少爷已经知道了是吗?” “知道。” 他如此坦然说知道,喻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思忖片刻,她说:“你也知道是我爷爷安排,并非我的本意,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自始至终没有想过接近你们贺家任何人,包括贺扶羡,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贺扶羡挑眉:“你说。” 喻浅:“是贺扶羡主动找我,我没有刻意接近她。” 贺扶慎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喻浅诧异。 贺扶慎转身继续松土:“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第199章 哥哥生气了 “我这样身份的人,怎么配跟贺大少爷谈交易。” 身份差距这点,喻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贺扶慎拿铁锹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喻浅:“你这样身份的人?” 喻浅如实说:“豪门养女,上不得台面,本身筹码太低,拿不出手。” “不要妄自菲薄。” 贺扶慎丢开铁锹,拍了拍手上的污渍,朝喻浅走过来。 佣人迅速端来一盆水,贺扶慎边洗手边说:“也不要总在外面降低自己的身份,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谁都会觉得你好欺负,谁都会来踩你一脚。” 喻浅怔了一怔,心中不免有些意外。 初次见面就不待见她的贺扶慎,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么有深沉意义的话。 而且不是贬义。 擦干手后,贺扶慎将毛巾丢回盆里,转过身看向喻浅:“我说的,记住了吗?” 四目相对,喻浅点了一下头。 贺扶慎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现在我们来聊聊,我要跟你做的交易是什么。” 喻浅抿唇。 看来这位贺大少爷是说认真的。 可是她能跟他做什么交易? 她什么筹码都没有。 跟她做交易只亏不赚。 此刻她垂着脑袋猜测,也在等贺扶慎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等了好半晌也没听到贺扶慎的声音。 奇怪。 喻浅抬起头看他,正好对上贺扶慎看她的目光,她眼里划过一抹讶异,他刚才就一直这么盯着她看? “你……” “贺……” 两人同时开口。 也同时收音。 气氛静了片刻,贺扶慎缓缓开口:“你先说。” 喻浅面不改色:“贺大少爷刚才不是说要跟我谈交易的事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是要谈。”贺扶慎笑了笑,“刚才只是突然发现,你的鼻子很有特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闻言,喻浅摸了摸自己鼻尖。 她鼻子有特点? 有什么特点? ……这贺大少爷难不成是对她有意思?他这话是不是在调戏她啊?联想到他现在对她大转变的态度,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而他所说的做交易,筹码也有可能是她自己。 这些猜测占据脑海后,喻浅顿时就不淡定了,她后退了几步,这一退,险些被脚下的鹅卵石绊倒。 贺扶慎伸了下手:“当心。” 喻浅避开他的手:“我没事,不用……不用扶我。” 这抗拒和防备的反应落在贺扶慎眼底,他脸色沉了沉,忽然问了一句:“那老头子不是第一次给你安排这种任务,对吗?” 喻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不用回答,我知道了。” 贺扶慎脸色稍微好转了些,但没法跟一开始的温和相比,语气里甚至淬了几分冷意:“厉老头想得到我们贺家的支持,所以送出你来表达诚意。” 喻浅:“爷爷的意思是,我可以是贺家任何人的。” 话下。 喻浅明显感觉到周围气场都不对了。 她看向贺扶慎,他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眸子里,好似浸满了凛冽的寒意。 他说:“这种丧心病狂的老东西,你还叫他爷爷?” “……” 他还说:“叫他一声老东西,都是给他积德。” “……” 喻浅无言,他突如其来的火气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的不是她,而是这位贺大少爷。 “好了。”贺扶慎敛了神色,“继续谈我们的交易,既然这老东西这么想得到我们贺家的支持,那就如他所愿,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让他认为你已经拿下我。” 喻浅听到要跟着他时,正准备摇头表明清楚自己的原则。 但听到最后那句,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让他以为?” 贺扶慎语气温和:“做给他看的。” 做给厉老爷子看,那就代表是假象! 可是这样一来,喻浅就更不懂贺扶慎安的什么心思:“既然是交易,贺大少爷说的这些好像只有我一个占利,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是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贺扶慎冲她微微一笑。 喻浅反应过来了:“你不是真的想跟爷……老爷子合作?”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手上那点资源,我们贺家还瞧不上,但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说完。 贺扶慎看向喻浅,问她:“你觉得这笔交易怎么样?” “好是好,可是我……” 喻浅的顾虑被贺扶慎直接问了出来:“怕我算计你,怕最后你自己搭进来,因为你不相信我会无缘无故跟你谈这笔交易,明明我捞不到多少好处,是吗?” 喻浅沉默。 她担心的每一点,全都被他说中了。 “我想考虑一下。”她并非要得寸进尺,说考虑,也是试探他的宽限程度。 贺扶慎叹了声气:“其实你可以换种思考方式,这里是濠江,我的地盘,对一个女人,我无需算计,这样说,你可明白?” 她自是明白。 这里是濠江,他如果看上了她,很容易将她弄到手,不会有算计这么麻烦的过程。 “还要再考虑吗?” 贺扶慎等着她表态。 权衡一番后,喻浅还是答应了:“好,我跟你做这笔交易,只是我有一些条件,不知道可以不……” “提。”贺扶慎非常爽快,“你尽管提。” “……” 有了之前的对话,喻浅对贺扶慎这么温和的态度,已经能做到维持淡定。 她抿了抿唇,大胆提出自己的条件:“要尊重我,我不愿意的情况下不可以有过分的肢体接触。” 贺扶慎微笑:“这是当然。” 喻浅继续提:“我可以自由出入贺家。” 这个好像有点过分。 他不同意也没事。 “可以。”贺扶慎问,“还有吗?” 这么爽快? 喻浅都傻眼了。 “没了吗?”贺扶慎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 喻浅想了想,然后摇头:“暂时没了。” 提太多就显得有些蹬鼻子上脸,贺扶慎能同意她提出的这些要求,她已经很知足。 不用使出浑身解数当交际花去勾引,这样速成的方式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既然你提完了,那我也提一句。”贺扶慎明确表示,“这笔交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200章 拿到结果,他确定喻浅的身世 喻浅蹙了蹙眉:“我知道,但是我跟你出入是瞒不住我三叔的,他会知道。” 贺扶慎忽然看向喻浅:“你跟他是认真的吗?” 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喻浅垂下眼帘:“这是我的私事。” 贺扶慎叹了声气,脸色看起来有些惆怅:“厉闻舟这个人,城府太深,不适合你。” “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喻浅坚定地又说了一遍。 “好,我不干预,不过以后会不会……”有些话只能止于此,说多了不好解释,他改口,“他知道就知道吧,没事。” 喻浅点头。 “那好,现在我们去吃饭。”顺利谈妥,贺扶慎亦是心情大好,他侧身朝喻浅伸出手,“周围的绿植刚浇了水,地上鹅卵石湿滑,你可以搭着我的手腕,以免踩滑摔倒。” 喻浅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将手搭上去:“今天是你们一家团聚的大好日子,我这个外人在,总归不太合适。” “合适。” 贺扶慎说。 喻浅一怔。 一家团聚,难免情绪激动,她这个外人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她自己也不自在。 “可是我……” 看出她的为难,贺扶慎终究还是松了口:“那随你吧。” 他可真好说话,喻浅心里这么想。 前院。 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 贺扶慎对喻浅说:“你坐这辆车离开。” “好,谢谢。” 喻浅道了谢,转身上车。 从留下到现在,她一直跟贺扶慎待在一处,没看见贺扶羡,应该是在陪他那位刚回来的姐姐。 上车之前,她麻烦贺扶慎跟他弟弟说一声她走了,以免那小子担心。 他好像是真的对她好。 将心比心,也不能太冷漠。 贺扶慎应下:“我会跟扶羡说的。” 喻浅安心了,上车后跟司机报了地址。 这个地址是她用贺扶慎手机给厉闻舟打电话时,厉闻舟说的地址,等离开贺家,就去那。 司机应下,但没启动车子。 喻浅有些纳闷,这时外边传来敲窗的声音。 叩叩叩- 喻浅转头,见是贺扶慎,心里有些打鼓,他不会是又改变主意不放她走了吧?! 她忐忑降下车窗:“贺大少爷。” 贺扶慎立于车门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罗马柱上的灯光,他垂眸看着她,“这声称呼,听着太生疏了。” 喻浅疑惑地眨了眨眼。 贺扶慎说:“叫我名字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冒犯不愿意。” 喻浅:? 贺扶慎微微俯身:“不若,你就叫我哥哥吧,反正你跟扶羡关系好,他喊我哥,你跟着喊也是一样的。” “……” 喻浅嘴角抽了抽:“叫你,哥哥?” 贺扶慎眉眼舒展开:“听着还不错。” ??? 这这这,怎么有点魔幻了。 叫他名字会显得冒犯,那叫哥哥就不冒犯了?明明更冒犯好吗!! “还有,”他语气稍顿,镜片后的眼睛盯着她看,“你的鼻梁很漂亮。”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退后了半步,朝她挥挥手:“明天见,浅浅。” 喻浅反应讷讷的,直到车窗升起,车子开出贺家大门,她还没缓过神来。 她下意识想摸手机,没摸到。 忘了,手机落医院了。 她又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很漂亮??” 她仔细摸了摸,鼻梁微微驼峰,没什么特别啊,就是跟他们有点像而已。 等等…… 有点像他们! 喻浅想起贺扶慎让她喊他哥哥,以及他们转变的态度…… 不不不! 这完全不可能! 她甩了甩头。 贺家千金都已经找回来了,而且她有自己的父母,跟他们贺家根本沾不上任何关系,可别胡思乱想了。 …… 目送喻浅的车子开走后,贺扶慎在原地站了许久。 其实他心里已经很笃定了不是吗? 他的鼻梁跟扶羡的鼻梁全都遗传了父亲,不夸张的说,几乎是用一个模具造出来的。 起初他没发现喻浅的鼻梁跟他们这么相似。 刚才那一近距离下,他才发现,他似乎能她的模样里看到父亲的影子。 不会这么巧合的。 她的身世,以及她的长相,绝对不会这么巧合的。 只是那份样本,他拿到手后没有立即拿去做检测。 外面盯着贺家的人太多,唐惜又刚接回来,最信任的亲信晋程,去了江市查喻浅的身世,没有百分百信任的人盯着他不放心,怕出什么意外。 直到下午,他得知贺扶羡将喻浅带回了贺家。 那时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将样本拿给另一个信任的下属,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寸步不离守着拿结果。 贺扶慎低头看了看腕表的时间,也该出结果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辆车又开了进来,贺扶慎驻足回眸。 车门打开,下属手拿一份黄皮纸袋匆匆走来。 “大少爷!” 贺扶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夜幕的阴影从灯光另一侧笼罩过来,覆在他身上,沉沉浮浮,让人瞧不清他的脸色。 直到下属双手将黄皮纸袋奉上,“大少爷,我按照你的叮嘱,全程寸步不离守着,一刻都没有离开,除医生和我以外,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经手这份结果。” 贺扶慎盯着那黄皮纸袋看了许久,才缓缓伸手接过。 “辛苦了。”他说。 “应该的。”下属退到一旁。 黄皮纸袋有一定的分量,检测结果不止一张纸,他要的是最全面的检测结果,而不是一张纸上印下几句简单的结果。 贺扶慎迫不及待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检测报告。 …… 喻浅已经到了酒店楼下。 下车前她跟司机借用了手机,给厉闻舟打了一通电话。 “回来了?” 电话里传来厉闻舟的声音,很清冷。 喻浅心说还好自己没留下吃饭,要是再晚点回来,他更不高兴。 她嗯了声,问他:“哪间房?” 厉闻舟:“我下来接你。” “好。” 喻浅心里喜滋滋的。 结束电话,她把手机还给司机,道了声谢谢后下车,到酒店大堂,她等了小片刻,厉闻舟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 她朝他飞奔过去:“三叔。” 厉闻舟瞧出她心情好,眉眼都轻盈了不少,不似平日那样死气沉沉,“去贺家玩得很开心?” “不是玩得开心,是谈了一件很开心的事。” 她说话时,脸上满是笑颜,璀璨夺人眼。 厉闻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进电梯前还是正人君子,进电梯后直接将喻浅摁在怀里。 第201章 偷偷亲一下 厮混在一起这么久,喻浅从最开始的懵懂不安,到现在只需看一眼厉闻舟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现在,想要她。 很迫切炙热地想要。 “不可以亲…”在他炙热的唇覆下来之前,喻浅用手挡住,“电梯里有监控,会被看到。” 她可不想搞现场表演这一出。 “偷偷亲一下。”他说这几个字时,炙热的唇像是在她手心挠痒。 她指尖蜷缩起。 ‘偷偷’这两个字,听得她心头一荡,还没等她同意,脸已经被他捧住。 他宽大的掌心刚好能挡住所有的外界窥视,唇上忽然一热,她像是第一次接吻,不知所措,一时忘了作何反应。 毫无欲念的唇瓣碾磨,似乎还不够。 男人低声诱哄她,“张嘴。” 她鬼使神差听他的话,乖乖张嘴,他的唇齿迅速探了进来,勾缠、搅弄,吮得她一塌糊涂。 ‘叮’ 电梯到楼层。 唇齿短暂纠缠后分离,他挡住的手拿开,看见她被吻得迷离的眼,他的手又迅速覆了回来,遮住这一抹春色。 “三叔,这样走不了路。” 喻浅被吻得脑袋晕乎乎的,人还被他摁怀里,根本没法好好走路。 厉闻舟说:“那我抱你?” “不要。”喻浅摇头,“你一抱我,被人看到肯定都以为我们急着去那啥。” 厉闻舟唇角洇开笑:“成年男女,来酒店谈风月,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 可喻浅脸皮子薄,总怕被议论。 回到套房里。 喻浅伸去开灯的手被厉闻舟拉回来,反扣在玄关的墙壁上,她惊呼了声,唇齿再次被攻占。 这次可比在电梯里激烈多了,不需要遮挡,不需要克制,也不用担心被窥视,只为尽兴。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她的唇齿几乎被他的气息占满。 “三叔,我手机你给我拿回来了吗?” 被吻得如此激烈,喻浅还不忘腾出说话的机会,问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拿回。 回应她的,是臀上挨的一巴掌。 “这个时候关心你的手机,合适么?”厉闻舟手抚上她纤细的脖颈,两人的喘息都很重。 喻浅感觉自己的唇应该是肿了,火辣辣的,他亲得真狠,“问都问了,你有没有拿回?” 他气笑,说拿了,然后提起她的后腰往上拎:“自己把腿盘上来。” 每次被他轻而易举提起来,喻浅都觉得自己像个布娃娃。 她攀住他宽阔的肩,腿往上盘,挂在他腰上。 这个姿势很稳固,就算他松手,她也不会轻易掉下来。除了有几次做得狠了,她没力气,会往下掉,全靠他托着。 ‘吧嗒’一声。 灯光打开。 厉闻舟抱着她往卧室里走,喻浅挠了挠他后脖颈,细声细气说:“三叔,我还没吃晚饭,好饿。” “等会儿喂饱你。” 喻浅挠他脖颈的手稍微用力:“我是说,我还没有吃晚饭。” 厉闻舟笑了声:“知道。” “知道你还……” “算着你回来的时间,已经订了餐,很快就送上来。” 他温声说。 喻浅脖子往后仰,跟他对视:“那你抱我进卧室干什么?” 厉闻舟面上一本正经:“干什么都行。” “……” 饭菜很快送了来,喻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了不少。 厉闻舟问她去贺家谈了什么事,回来这么高兴,喻浅一开始有点不敢说,怕厉闻舟生气,就算是做做样子,那也是要出双入对在一起的场面。 好好的气氛忽然就凝滞了。 厉闻舟抬眼给她:“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这压迫感…… 喻浅咽下嘴里的菜,喝了口水缓缓,这才如实跟他交代:“我跟贺大少爷做了笔交易,假装跟他在一起,让爷爷以为我已经拿下他。” 厉闻舟脸色降至冰点:“这笔交易,他要的是什么?” 喻浅视线左右瞟,就是不敢看他,“贺大少爷要拿到老爷子的好处,然后他有未婚妻嘛,不想被我缠上,就提出了这个交易,这样我也清清白白,他也有理由跟他的未婚妻解释。” 虽然,当时谈交易,贺扶慎并没有提及他的未婚妻,她也不好意思提,怕显得自己居心不良。 但回来的路上,她猜想了很久,总觉得贺扶慎跟她做这笔交易,一定也有这个原因。 “这是他说的?”厉闻舟问道。 喻浅摇了摇头:“我猜的。” 说完,她咧嘴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讨好。 厉闻舟夹了肉放喻浅碗里:“吃你的。” 喻浅看了看碗里的肉,忽然凑近去问他:“你不生气?” 厉闻舟淡定:“不至于。” 喻浅瞧着他的脸色,半信半疑:“你真的不生气?” 厉闻舟看向她:“这是在濠江没错,但他若是要硬抢我的人,我跟他不死不休。” “……” 我的人。 不死不休。 这样的话从厉闻舟嘴里说出来并不是开玩笑。 喻浅埋头笑,嘀咕了声:“谁是你的人了,都还没名正言顺呢。” 此刻小女儿家的羞涩在喻浅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厉闻舟许久都没挪开眼。 过了半晌。 喻浅听到厉闻舟问她,“去贺家,有没有见到那位贺小姐。” “没有,贺家将她保护得很好,我没有看到她的长相,不过我听贺扶羡说起一些他姐姐的事,听说这些年过得很苦,四处兼职维持生计,因为步入社会早,连学业都没完成,那二位肯定心疼坏了。” 喻浅边吃边说,差不多也快饱了。 厉闻舟放下筷子,倾斜着往后靠,语气淡淡道:“贺家会补偿她。” 喻浅接话:“那肯定嘛,本该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却辗转过了二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贺家人还找了她二十多年,这次终于找回来,肯定会倾尽一切给她最好的弥补。” 厉闻舟说:“贺家还会给她挑选一位合适的未婚夫。” “是吗?”喻浅有些诧异,“这会不会太快了?” 按理说,刚找回的女儿,近几年内都会住在一起,先弥补,再考虑婚事。 贺家会这么着急给女儿找未婚夫吗? 这个家族早就强大到不需要联姻来稳固,应该不会吧? “我随口说的,未必会。”厉闻舟起身,拿起烟盒跟打火机,朝露台走去。 他去外面抽烟。 喻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如果贺氏夫妇真的要给贺小姐挑选未婚妻,那会选谁呢? 第202章 他向她坦言,没有别的女人 这顿饭一个人吃到最后,喻浅有些吃撑了。 等侍者来收拾了餐具,她准备做一下有氧活动,连音乐都调好了,厉闻舟嫌她做这个多余,直接把她往床上捞。 他欺身压下来,身上一股烟草味。 喻浅别开脸,有点嫌弃:“烟味浓得快把我腌入味了。”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地上:“现在没了。” 说完,抬起她一条腿,搭在他臂弯上。 喻浅顺势将脚踩在他肩上,蹬着他往后移,但下一秒又被他抓着脚踝拖回来:“躲什么。”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喻浅控诉他:“三叔满脑子里只想着这点事。” “夜黑风高,温香软玉在怀,我不想风月想什么?难不成想你做了多少气我的事情?”他摁着她的腿,不让她再蹬。 喻浅腿动不了,只得放弃:“翻旧账也行啊,看谁先破防。” 厉闻舟捏着她下巴:“小心思不少,还打着这主意呢?” “我可没有,是三叔先提起的。”她仰起下巴,任他捏挠,“就梁小姐这件事,我能说到天亮。” 厉闻舟松了手,缓缓直起身,抬手边解纽扣边问:“哪位梁小姐?” 他这是干脆装无赖了?! 喻浅也起身,双手并用拽住他领子,“三叔跟梁小姐,其实没有在一起过,对吗?” 衬衣领子被拽住,厉闻舟停下解纽扣的手,平静端详她。 喻浅也平静,这话憋心里好久了,此刻才终于问出口,不容易。 “三叔,你怎么不回答我?”她追着要答案。 厉闻舟眯了眯眼:“你确定想听?” 喻浅用力点头,她早就想问了,怎么会不想听?不管什么答案,她都想听他亲口说一遍。 厉闻舟低头吻喻浅的唇,喻浅躲开,不让他得逞:“三叔不要回避,先回答我。” 他看了她良久。 然后慢慢低头,骨骼线条在他弯腰时撑出极具力量感的轮廓。 呼吸很近,他凝着她的眼睛说,“没在一起过。” 喻浅眼帘微动,长长的睫羽随着眼帘微微颤动,“没……在一起过?” 厉闻舟:“都是逢场作戏。” 话落。 喻浅抓住他领子的手,改为环住他脖颈:“那梁小姐表现出来跟你的恩爱,都是演的吗?” 厉闻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张嘴,只亲过你。” 喻浅心跳漏了一拍,有种呼吸晕眩的感觉。 刚才饭桌上他的态度,以及她心里的那一抹不安,都在此刻统统消散。 他不会跟别人好。 他在乎的是她。 …… 子夜微凉。 风吹得拱形窗外的树影婆娑作响,此刻窗户紧闭,灯光昏暗,贺扶慎静静坐在书桌前。 桌上摆着一份文件,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最后,他竟是笑出了声,笑得连胸膛都在震颤,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他抬手取下眼镜,丢在一旁,指尖挑起面上那张检测结果:“厉闻舟啊厉闻舟,我确实应该感谢你。” 屋外。 贺扶羡路过门口,冷不丁听见屋内的笑声,人都麻了一下。 他还从来没听他哥这样笑过。 这是发生什么了? 犹豫片刻,贺扶羡敲响了房门。 “谁?” 屋内传来贺扶慎低沉的声音。 贺扶羡扯了扯嗓门:“哥,是我。”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贺扶慎站在门内,没有戴眼镜。 贺扶羡盯着他哥那张平静的脸仔细看,半点没看出刚才笑得那么嘹亮的痕迹。 “敲门有什么事么?”贺扶慎温声问。 贺扶羡说:“我刚才听见你在里面笑。” 贺扶慎抬手按了按眉骨:“得知了一件高兴的事,一时没收住声音。” 什么高兴的事情能让他哥笑成这样? 这下贺扶羡可更好奇了,他本想追问,让他哥说出来他也高兴高兴,正要开口,却先听到他哥说,“扶羡,不早了,去休息吧。” 贺扶羡:“可是……” 贺扶慎却说:“扶羡,有件事情我不能现在告诉你,因为你这个人,一向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坏事。” “……” 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不过既然他哥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不再问,最后点点头,“行吧,那我去睡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 但很快又倒回来。 差点忘了问。 “哥,你今晚都跟喻浅聊了什么?” 还聊了那么久,甚至不允许他在,他当时好怕他哥针对喻浅,不放心只好在楼上偷看。 好在他哥没做什么伤害喻浅的事,就是对话他听不清,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贺扶慎手搭在门框上,“也没聊什么,就是让她常来贺家走动。” 贺扶羡突然睁大眼睛:“真的?哥你真的同意她常来贺家?” “你也可以多跟她走动。”贺扶慎说。 听到这话,贺扶羡差点给跪了,激动道:“哥,你真是我的亲哥,我明天就去找喻浅,我要带她玩遍整个濠江!” …… 翌日上午。 喻浅回医院输液巩固。 护士给她插上输液针后,纳闷了几句:“你昨天输完液咽喉已经好很多,说话也不哑了,怎么今天还严重了一些。” 喻浅:“……” 她哀怨的眼神瞪向站在一旁的厉闻舟。 昨晚他倒是做得尽兴,可却苦了她,咽喉还没好完全,因为叫太久,结果今天又严重了。 护士拨了拨滑轮,减缓滴液速度,然后叮嘱喻浅:“今天少说话,还是一样吃清淡点,不要贪嘴,少剧烈运动。” 护士越说得多,喻浅的脸就越埋得低。 说到最后,喻浅已经将脸埋进被子里,不敢抬起来了。 等护士走后,喻浅才敢抬起头,刚才好丢脸,护士肯定猜到了,避免尴尬才假装疑惑,但最后那句话,明显是提醒她。 “都怪你。”她对着厉闻舟愤愤道。 厉闻舟唇角挂笑,语气却是那么的一本正经,“怪我弄得太狠了,没收住,下次我注意点。” “……” 她僵硬地别过脸,“不怪你了,你也别说了。” 再说下去就被人听到了,好丢脸。 这时,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喻浅抬头,看到是陈明修站在门口敲门。 他没进来,只站在门口报备:“三爷,喻浅小姐,贺大少爷来了。” 第203章 不是说假装吗 “他人到医院了?” 厉闻舟问道。 陈明修颔首:“是的,贺大少爷已经进了电梯,身边只带了一位女下属。” “呵。”厉闻舟不待见这人,语气自然也是冷幽幽的,“他倒是来得早。” 过分早! 喻浅也没想到贺扶慎今天会来得这么早。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厉闻舟的视线忽然看过来,提醒她:“少说话。” 她一噎。 害她喉咙发炎严重,他竟然还这么霸道。 “你那表情,是在心里边腹诽我么。”他一直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喻浅下意识又想张嘴说话,厉闻舟一句——“憋住,少说话。”硬生生给她整无语了。 什么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无语的表情,比喻浅说话时的表情还要生动可爱,厉闻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喻浅看着他的手靠近,没躲,在他手碰到她的脸时,她鼓了鼓腮帮子。 厉闻舟触及的指尖改为捏了捏,唇畔洇开笑:“乖乖。” “……” 这个时候喊什么乖乖! 病房外传来一些动静,厉闻舟收回手站起身,一抬眼,贺扶慎走了进来。 只他一人,下属在病房外候着。 “厉三爷,这么巧,你也在这。” 贺扶慎自进病房那一刻,视线便停留在喻浅身上,嘴上跟厉闻舟打招呼,实则连余光都没看他一眼。 厉闻舟脸色清冷,语气也疏离,“贺大少爷这是来医院看病,正好路过?” 喻浅暗叹,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较量上了! “厉三爷说笑了,鄙人身体康健,来医院是特意看望重要的人,并非路过。” ‘重要的人’这几个字,明显咬字音更重。 厉闻舟在迂回和直白里选择了后者作为警告:“贺大少爷,入戏不要太快。” “我尽量。” 贺扶慎说着,人已经走至厉闻舟身侧。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倒是厉三爷,大清早就来医院看望侄女,真是一位好长辈。” 厉闻舟微眯起眼眸,寒意乍现。 贺扶慎没再多说,走到病床边,目光回到喻浅身上的那一刻,他脸上都是温柔。 “今天好些了么?”贺扶慎柔声问。 喻浅不方便说话,就点了点头。 刚刚见证了贺扶慎跟厉闻舟的一番较量,说不上谁输谁赢,反正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只不过贺扶慎变脸倒是挺快,一看到她就笑了。 “今天只有这一瓶药么?”贺扶慎抬头看了眼吊瓶里的液体,滴得很慢。 喻浅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时,厉闻舟的声音传来,“只有这一瓶,输完就没了。” 贺扶慎转头看向厉闻舟。 厉闻舟无视贺扶慎的目光,走到原本的位置坐下,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 贺扶慎又问喻浅:“那明天呢?还挂吗?” 回答的依然是厉闻舟:“看恢复程度。” 贺扶慎拧起眉心,但这个时候喻浅冲他笑了一下,这一笑,贺扶慎心里的火啊气啊什么的,统统就散了。 喻浅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摆摆手,大致意思还是很好看懂,她在告诉他:我喉咙痛不能说话。 “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昨天不是还……”话说到一半,贺扶慎目光忽然落在厉闻舟身上。 只顷刻间,那脸色骤然变得阴寒无比。 厉闻舟八风不动地坐着,将贺扶慎无视了个彻底。 尴尬的只有喻浅一个人,她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陈明修站在门口说,“三爷,厉应楼来了。” “大哥来了吗?” 这是喻浅的声音,虽然很沙哑,但能听得清楚。 厉闻舟跟贺扶慎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喻浅眼观鼻鼻观心,慢慢垂下脑袋。 哦,她不能说话。 不多时,厉应楼已经走了进来,当他看到病房内的另外两个男人时,明显有些意外。 但他此刻眼里只有喻浅,大步流星走到病床边,将在搭在臂弯的外套随意搭在床尾,喊道,“浅浅,怎么样,好些了吗?” 喻浅咧着嘴角,肉眼可见很开心厉应楼的到来。 她想喊他大哥,也想喊他坐,抿了抿唇还是没开口,只拍了拍床边,用动作示意他。 厉应楼脸上的笑格外温柔:“哥哥不坐,你也不要乱动,手在输液,歪了针会手肿。” 一声自称的哥哥,让贺扶慎迅速投来了目光。 厉应楼察觉到,缓缓转过头。 四目相对,厉应楼从贺扶慎眼里看到了敌意,不过他没当回事,转而又看向八风不动坐在一旁的厉闻舟。 “三叔,你也来看浅浅?”都是自家人,厉应楼不可能当他视而不见。 厉闻舟嗯了声,问起他:“什么时候到的?” 厉应楼:“昨晚六点。” 厉闻舟眼帘缓缓抬起,目光落在厉应楼身上:“谁让你来的?” 老爷子来濠江,就带了那么几个人,除了一个起装饰作用的厉南新,其他人都是能派上用场的。 厉应楼不在安排名单里,从始至终都不在,那现在他来濠江做什么? “给自己放个假,来散散心。”厉应楼面不改色回道。 “散心?” 厉闻舟语气重了几分:“我没记错的话,你爷爷最近交了不少大项目给你磨,他那么看重你,你不静下心在公司好好打磨,不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跑来濠江散心,他老人家没被你气到?” “三叔多虑了,爷爷没有生气。” 厉应楼唇角挂笑,看起来一脸自在,“爷爷心疼我,知道我来了濠江,还叮嘱我一定要玩开心。” 厉闻舟冷嗤:“是么,那你可不要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厉应楼仍旧面不改色:“自然不会。” 叔侄两人的对话没有避着旁人,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比贺扶慎来时还要明显。 不过,贺扶慎才没心思关注他们厉家的内斗。 他推了推眼镜在床边坐下:“你想吃什么吗?” 喻浅想说:过了过了过了。 不是说假装吗,怎么还这么认真的关心她。 “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贺扶慎无视旁边的那两人,两眼只看着喻浅,“水果想吃吗?” 喻浅犹疑了,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贺扶慎知道了:“水果种类多,我想想……我们濠江很有名的啤梨,想必你还没尝过,口感是糯糯的,吃了对你的咽喉也好。” 啤梨? 喻浅想起跟乔召漪微信聊天,知道她来濠江,什么包包护肤品都没让她带,就让她带啤梨,说是软糯无渣香甜可口得很…… 光是想想那个味道,她都忍不住咽一下口水。 贺扶慎看在眼里,笑着叫来门外的下属:“林箐。” 林箐立即走进来。 第204章 浅浅,对不起 贺扶慎交代说:“啤梨,送一些来,浅浅要吃。” 林箐颔首,转身去办。 与此同时,厉闻舟拿出手机,迅速给陈明修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息屏,倒扣,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浅浅,这位是?”厉应楼主动问起。 贺扶慎自报家门:“贺家,贺扶慎。” 厉应楼闻言,伸出手:“原来是贺大少爷,久仰。” 其实厉应楼并非没有认出贺扶慎,又不是深居简出的人,何况还是财经报道上的常客,他故意问,也是客套一下好方便正式认识。 贺扶慎出了名的斯文儒雅,在外鲜少摆出居高自傲那一套。他站起身,递出手与厉应楼浅握了一下,“想必你就是就厉老爷子的那位嫡长孙,厉应楼?” 厉应楼颔首:“是的。” 贺扶慎淡淡一笑:“听说你刚回国就进了厉氏高层,你们家老爷子很倚重你啊。” 这要是换做以前,厉应楼大概会谦虚客套一下。 但现在,他迫切想在厉氏出头,谦虚那套已经没必要,“爷爷相信我的能力,那我自然也会交给他一份令他满意的答卷,不会让他失望。” “年少有为,就该这样狂妄。”贺扶慎抬手拍了拍厉应楼的肩,“我挺看好你。” 两人对话落在厉闻舟耳朵里,他没半点反应,脸上甚至掀不起半点波澜。 但落在喻浅耳朵里,总觉得他看起来很孤冷。 她没进厉氏,集团内部的事她很多都不知道,再加上一直以来都是厉闻舟掌权,厉应楼被老爷子重点培养的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老爷子到底想做什么? 老爷子不是已经打算让厉闻舟正式接任集团,成为厉家之主吗?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喻浅小姐,这是我刚买回来的啤梨,已经洗好了,你尝尝。” 这时陈明修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盘刚洗过的啤梨,看颜色很新鲜。 贺扶慎有些微妙的目光看了厉闻舟一眼。 这家伙…… “陈助,你,怎么去买了?”喻浅哑着嗓子问道。 她是很意外,明明刚才是贺大少爷叫他的下属去买,现在却是陈明修买来的。 “哦,是这样的,我刚好在门口听到,也刚好知道附近哪里有卖,就先去买回来了。”陈明修想起三爷说不用提他,这才自己编了个缘由。 喻浅的直觉告诉她,不可能是陈明修擅作主张,而是厉闻舟交代的。 她瞄了厉闻舟一眼,恰好他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 她咬了一口啤梨,然后冲他点头,表示很可口,厉闻舟脸色没表情。 “……” 这时林箐也回来了,手里拎着啤梨,只慢陈明修一步,“大少爷,啤梨买回来了。” 贺扶慎沉着脸:“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身为濠江本地人,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卖啤梨的地方。” 林箐立即低下头:“是我的失误。” 贺扶慎:“滚。” 刚说了滚,手腕就被轻拍了下,贺扶慎低头看,是喻浅在拍他的手腕。 她冲他笑,哑着嗓子说:“贺大少爷,不要生气,不要怪她。” 贺扶慎是斯文儒雅,但在下属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他从不因谁网开一面,但喻浅开口,就有例外。 “林箐。” 贺扶慎喊道。 林箐止步在门口,刚才喻浅的话她都听到了,但她不觉得这个人说两句就能起什么作用,大少爷的行事作风他们这些当下属的最清楚。 然而,让林箐没想到的是,大少爷竟然真的收回了怪罪的话:“也不完全是你的失误,把啤梨洗了,端来。” 林箐满目震惊。 也可以说是满脸不可思议。 贺扶慎语气沉了几分:“还不快去。” “是。” 林箐诚惶诚恐去洗啤梨去。 厉应楼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虽不知道喻浅跟这位贺大少爷是怎么回事,不过厉闻舟都在这,也没什么表态,应该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输完液,喻浅想找个机会跟厉应楼说说话。 爷爷奶奶被安置在另一处,她一直记挂着,放不下心。 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厉闻舟跟贺扶慎一前一后都离开了病房。他们同时离开的,应该是要去谈事。 趁现在,喻浅赶紧跟厉应楼问起爷爷奶奶的事,厉应楼示意她少说话,“我知道你想问哪些,我说你听着就好了,我都会告诉你的。” 喻浅乖乖点头。 接下来厉应楼将他对二老在江市转移后的安排,全都事无巨细告诉喻浅,包括留了多少人保护。 四个人,足够了。 “我连夜去的那个地方,接人到安置也都是我亲自打点,人手也是我信得过的,安稳住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喻浅感激涕零:“谢谢大哥。” “说什么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会不遗余力帮你办好,让你无后顾之忧。” 有这些话,喻浅怎会不安心。 这时,厉应楼的手伸过来搭在她肩上,凑近问她:“要跟我回去吗?或者去一趟江市,亲眼看看你爷爷奶奶?” 喻浅怔了一下。 厉应楼说:“你在这边的处境可不太好,前后狼后有虎,我不放心你在这里。” 求助那晚,厉应楼知道了喻浅在濠江的处境艰难,这次他放下所有事情赶来,也是为了接喻浅走。 不管是将她送出国,抑或是安顿在别的地方,只要不受厉家牵制,就好。 喻浅放下啤梨,哑声说:“目前的处境,已经有一些好转。” “好转?”厉应楼顿时明白了,“那你不打算跟我走?” 如果没有跟贺扶慎谈那笔交易,喻浅此刻大概会毫不犹豫跟厉应楼走。 可谈成了那笔交易,她的处境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 喻浅正要摇头,却见厉应楼拿出了手机,屏幕闪烁着来电显示。 他脸色一沉,有不太好的预感,喻浅也看出他脸色不对,连忙问,“大哥,谁的电话?” “江市那边。” 厉应楼没回避,当着喻浅的面接起这通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厉应楼脸色越来越难看,握手机的那只手都绷起了青筋。 电话结束。 厉应楼绷着下颌,低声说:“对不起,浅浅。” 第205章 关于当年丢失的真相 厉应楼如何能想到,上一秒他才对喻浅承诺过的话,转眼便成了空话。 “是爷爷奶奶那边……出事了吗?” 从厉应楼的脸色来看,不难猜到事关爷爷奶奶,但喻浅心里还是抱了一丝侥幸,或许是别的事情呢…… 直到她亲眼看到厉应楼点头,并告诉她,“有几个人突然闯入要带走那二老,我安排留下的那四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完全是有备而来,现在,那四个人伤得很重。” 喻浅脑袋里嗡了下。 似乎有什么在发着抖,厉应楼低头去看,发现是喻浅输液的那只手,他握住,才惊觉她的手已经冰凉。 他不敢握紧,怕输液针回血,只能放在唇边轻轻哈着气,“浅浅,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江市,我去查清楚,我一定把二老找回来,他们不会有事的!” 喻浅眼神空洞地抽回手:“会是老爷子的人吗?” “不确定,要是爷爷的人倒也好,至少能确保二老暂时没有生命安危,毕竟爷爷只是拿二老威胁你,就怕,不是爷爷的人。” 这才是厉应楼最担心的。 万一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二老必定凶多吉少。 喻浅空洞的眼里凝聚了一片水雾,在厉应楼起身之际,她拉住他的手臂,“大哥,我也要去。” 她的嗓子哑得几乎快要听不清。 厉应楼对喻浅摇了摇头,心疼她,“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安心……” “你让我怎么安心?那是我的爷爷奶奶,从我出生起就一直照顾我的爷爷奶奶,我跟他们生活了整整八年!”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同时,喻浅眼眶里的泪水也落了下来,砸在棉被上,迅速晕开。 厉应楼几乎立即便下定了决心,“好,我带你一起去。” 他弯腰给喻浅摆好鞋子,再拿起她的手机,等喻浅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再扶喻浅从床上下来。 “浅浅,我能随时离开濠江,但你恐怕……如果这次三叔肯助你一臂之力,我们一定能顺利离开。” 喻浅把厉应楼的话听了进去,她说:“我现在就去找三叔。” 厉应楼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是有心,就怕无力带她走。 尽管他很不想厉闻舟再插一脚,可这个时候,也确实只有厉闻舟有这个能力,也是这个时候,他痛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快了,这一天就快了。 与此同时。 贺扶慎也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晋程从江市打来的。 “稍后再谈,我先接个电话。” 贺扶慎冲厉闻舟微微一笑,转身去接起这通电话。 医院天台上的风比地面大,厉闻舟点了根烟,只抽几口就熄了,他也没再点,就这么夹在指尖,静静看着贺扶慎接电话的背影。 “大少爷,我已经找到那二位的踪迹,但是……”电话里,晋程声音低了些,“被人捷足先登了。” 贺扶慎脸色骤然一冷,“好不容易找到人,现在你告诉我,被人捷足先登?” 晋程:“是我办事不利。” 跟在贺扶慎身边这么多年,晋程是磨得最锐利的一把刀,别说办事不利,就连失手就不曾有过一次。 这还是第一回。 贺扶慎自然很生气:“废物。” 晋程不敢吱声了。 “具体怎么回事,说清楚。”贺扶慎取下眼镜,眉宇间横生着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戾气。 晋程连忙说:“我排查了很久的路线,刚找到二老的新住处,赶过去屋里就没人了,外面躺了四个,是之前转移二老的人留下的人。” “谁将二老转移到那的?” “厉应楼。” “是他?”贺扶慎眯起狭长的眼,“另外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带走了那二位。” “大少爷……”晋程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在询问厉应楼的手下时,他们说当时那些人闯进去带走二老时,说过一句话。” 贺扶慎碾着眼镜边沿的指尖一顿。 “什么话?” 晋程继续往下道:“他们说——当年就应该让你们永远闭嘴。” 这句话的意思旁人肯定听不懂,厉应楼的手下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晋程隐隐猜到一些。 当年二老收养喻浅的时候,他们本来是要对二老下手,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少爷,我猜测应该是当年偷走二小姐的那些人,如今又卷土重来,他们知道二小姐的身份将曝光,所以提前带走了二老,他们一定打算做些什么。” 当年那些人…… 贺扶慎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瞬间暴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继续查,但别打草惊蛇。” 晋程应下:“是。” 结束通话,贺扶慎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他滑动屏幕,找到贺扶羡的电话拨出去。 响了两声,那边迅速接起:“哥,什么事?” 贺扶慎问:“来医院了么?” 贺扶羡那边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哥,你这通电话打得真及时,我刚到医院楼下,马上就上来,对了,喻浅怎么样?她今天状态好吗?她有没有问起我?” 一连几问,昭示着贺扶羡此时有多迫不及待见到喻浅。 原本他是要跟他哥一起来医院。 耽误这时间,全都用在了挑选衣服和做头发上,连鞋子都选了大半天,用贺扶羡自己的话来说,他参加盛大宴会都没打扮这么精致。 “扶羡,你先别上来,听我说。” 贺扶慎的语气沉重,也带着几分命令。 刚离车几步远的贺扶羡,慢慢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吊儿郎也当收敛起来:“怎么了哥?是出什么事了?” 贺扶慎转过身,发现厉闻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天台,他没了顾忌,“你别上来了,回家去陪迎真,她刚被接回来,你多陪她说说话。”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贺扶慎已经能想象到此时弟弟的表情有多愤怒、多不甘心。 但是没有预料中的怒吼,只是一句平静的质问,“你为什么要突然变卦?哥,从小到大你从来不会对我言而无信,你昨晚明明答应了我的。” 天台的风吹得眼睛生疼,贺扶慎用力地闭了闭眼,然后戴上眼镜,“如果你不想喻浅出事,就照我说的做,回去陪迎真。” 第206章 三叔善妒 贺扶羡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是不是喻浅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能有什么事!” “可是……” “我现在不过是知道了厉家的目的,不想你跟她走太近,以免你被算计进去。”贺扶慎调整了语气,不紧不慢,“另外,我马上要去外地一趟,预计两天回,这两天你照看好家里,有事可以找扶玉帮忙。” “哥你要去哪里?到底发生么事了?” 贺扶羡着急追问,然而电话已经挂断。 “林箐。” 守在远处的林箐,听到呼唤,立即走到天台上来。 贺扶慎收起手机:“给我订一张飞江市的机票。” 林箐立即拿出手机,“我需要跟您一起去吗?” 贺扶慎转身离开:“你回去看着扶羡,提醒他多陪迎真,别让他接近喻浅,他要是不听,打电话告诉我。” 林箐点头:“是。” 半个小时后—— 贺扶慎跟喻浅在机场候机室相遇了。 不过是贺扶羡单方面遇见喻浅,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大少爷,喻浅也买了去江市的机票,是否要拦下她?] 贺扶慎余光瞥见坐在喻浅身旁的男人,这厉闻舟还真是无处不在。他回复了不用拦,他招手叫来服务员。 “贺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服务员站在一旁。 贺扶慎问道:“有电解质饮料吗?” “有的,”服务员点头,关心问起,“贺先生您嗓子不舒服吗?” “不是我。”贺扶慎目光看向远处,“穿淡蓝色衣服那位小姐,给她送一杯电解质饮料,另外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好的。” 服务员立即去照办。 “等一下。”贺扶慎忽然凝起眉心。 服务员刚迈出的一步立即收了回来:“贺先生,您请说。” 贺扶慎:“她要是问我去哪,就告诉她,我去京城出差,另外安排一下,我提前登机。” 服务员点头:“明白。” 几分钟后。 服务员将一杯电解质饮料送到喻浅面前:“小姐,这是贺先生为你点的电解质饮料。” 喻浅诧异抬头,嗓子仍然是沙哑状态,“贺先生给我点的?” 服务员微笑:“是的,就是你后面那位贺先生。” 自进候机室后,喻浅一直维持着这个坐姿,没有注意进来的其他人,此时听到服务员口中的贺先生,第一反应必然是贺家的人,送电解质饮料,也有可能是贺扶羡。 等她回过头去看,眼里露出意外,给她送电解质水的竟然是贺扶慎! 他怎么也在候机室? 是来拦她的? 还是知道她的行程,也要去江市?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喻浅看向厉闻舟,他神色自若,显然没把贺扶慎的出现当回事。 喻浅只好问服务员:“贺先生是要去江市吗?” 服务员摇头:“贺先生订的航班是飞京城。” 原来不是同行,喻浅松了口气。 她就怕是同行监视她。 面前的电解质饮料她没着急喝,而是起身,“我过去跟贺先生道声谢谢。” 只是在她起身的同时,贺扶慎也站起身。 这一起身,两人目光对上,喻浅以为对方是要过来,贺扶慎却只是抬了下手,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喻浅扭头问服务员:“贺先生是要登机了吗?” 服务员点头:“是的,飞京城的航班已经到了登机时间。” “那我下次见他当面道谢。”既然贺扶慎已经走了,喻浅只好坐下。 等服务员离开,她拿起桌上那杯电解质饮料,喉咙不舒服的时候,电解质水是最好的‘安抚剂’,喝这个,比喝温水更有用。 “公众场合下,这应该是贺大少爷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喻浅看向对面的厉闻舟,“三叔你觉得呢?” 她有些忐忑,生怕男人生气,才说是贺扶慎故意做给别人看。 厉闻舟倒扣手机,没熄灭的屏幕上是发给裴寂的短信:[查一下今天濠江飞京城的航班时间。] “或许是吧。”他淡淡的语气回答道。 喻浅总觉得厉闻舟不高兴,以为他是介意这杯水,于是默默推到一边。 厉闻舟看着她:“怎么不喝?” 喻浅口是心非:“有芦荟的味道,我不喜欢。” 厉闻舟伸手,将她推开的饮料推回到她面前,“对喉咙好,味道不喜欢忍一忍。” 喻浅握住水杯:“三叔不生气?” 他问:“我生什么气?” 喻浅嗫喏:“我以为三叔介意这是贺大少爷送的。” 他眼尾浮现笑纹:“在你眼里,我已经善妒到分不清轻重了?” “……”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声,喻浅拿起手机,看到厉应楼发来一条微信:[登机了?] 喻浅打字回复:[快了,还有几分钟。] 这次去白市,厉应楼带不走她,但厉闻舟可以,可厉闻舟的条件是,让厉应楼留下,不准他同行。 厉应楼怕耽误时间,竟也同意了厉闻舟条件,让喻浅先跟他走。 喻浅自觉对不起厉应楼的帮助,但又没办法,当下爷爷奶奶要紧,只能跟厉闻舟先走一步。 厉应楼又发来一条微信:[到江市了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 喻浅回复了好。 “在跟厉应楼发消息?”厉闻舟问道。 喻浅有点怀疑厉闻舟的眼睛会透视,她收起手机:“大哥问我们登机没,让我抵达江市跟他说一声。” 厉闻舟看出她的心思:“是不是心里觉得愧疚?” 喻浅没作声。 厉闻舟缓缓站起身:“这就是你找他不找我的代价,如果是我安排的人,二老不会到现在下落不明。走了,登机。” 喻浅想反驳,但忍住了。 明明是他不接电话,她当时无助到只能求大哥帮忙。 今天就看在他肯答应送她去江市的份上,给他留点面子。 …… 贺宅。 贺扶羡开车回来了,他下车,将钥匙丢给管家,垂头丧气往里走,“我妈在家吗?” 管家跟在贺扶羡身后:“夫人在家陪迎真小姐。” 贺扶羡想起他哥出差前的叮嘱,停下脚步问,“她们在哪?” 管家指了指后楼上的空中花园。 “知道了。” 贺扶羡转了个方向,去乘观光电梯上空中花园。 他一出电梯,就听到抽抽噎噎地哭声。 第207章 她不配 贺扶羡以为是唐惜在哭。 毕竟她刚回到贺家,对这里、对所有人都还不熟悉,彷徨害怕很正常。 然而走近了才发现,是他家佣人跪在地上哭。而唐惜,正捧着一杯奶茶安安静静蜷缩在鸽蛋椅上。 薄毯盖住她半截小腿,另外条小腿随着椅子,轻轻晃啊晃,惬意自在,半点没有刚回到家的局促和不安。 “怎么回事?” 贺扶羡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唐惜抬起头,看见走来的贺扶羡时,眼里绽开笑意,“你来啦。” 她没回答贺扶羡的问题,只是举着手中的奶茶对他晃了晃,问他,“你要喝吗?” 贺扶羡蹙起眉心。 他说了句不用,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佣人,冷声问道,“你在哭什么?” 佣人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刚要说话,被唐惜打断—— “我想喝奶茶,这个佣人非说外面的不健康不能买,还说,让厨房给我做又健康又有营养的奶茶。” 唐惜发现贺扶羡的目光正看着她,她冲他笑了笑,继续说,“我过了二十多年的苦日子,哪在乎什么健不健康,只觉得不被重视,连想喝一杯奶茶都不能自己做主。她见我生气,向我认错,还主动给我下跪,我叫她起来,她都不肯起来,还哭,我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呀?故意想让大家觉得我刚回家就无理取闹,还恶毒。” 贺扶羡听得太阳穴直抽抽。 他看向跪在地上佣人:“是我妹妹说的这样?” 佣人看向贺扶羡,接着又看向唐惜,最后慢慢低下了头,将所有的屈辱和难堪全都咽下去,然后回答:“惹二小姐不高兴是我的错,我不该以下犯上忤逆二小姐的需求。” 贺扶羡收回目光:“找秦叔给你结薪资,滚吧。” 佣人僵硬地点了下头,然后慢慢站起身。膝盖因跪太久,她疼得有些站不稳,只能微微弓着腰。 等佣人一走,贺扶羡在对面的长椅坐下,长腿叠起,“你何必为难一个佣人。” 他的确心粗,但刚才那情况,未必看不出真假。 只是姐姐刚回来,是非对错也总要维护一些,没有戳破而已。 “我哪有为难她?”唐惜拉了拉搭在腿上的薄毯,“不是她以下犯上吗,她自己都承认了,我讨厌试图操控我人生的人。” 贺扶羡深深地看了唐惜一眼,最终还是当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不再提及这件事。 他环视四周,未见他母亲的身影,“妈呢?我刚才听说妈在这陪你。” 唐惜喝了一口奶茶:“她去接一通很重要的电话,还没回来。” 贺扶羡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奶茶上:“谁给你买的?” 唐惜:“她们不给我买,我只能点外卖啊。” 贺扶羡愣了两秒,忽然嗤笑出声,这贺宅还从来没人点过外卖那玩意儿呢,今儿是第一回,不过今后肯定还有无数回。 “你是不是还在怀念以前的生活?”他问道。 “不能说怀念吧!”唐惜晃着手里的奶茶,“毕竟过了二十多年的穷苦日子,有些思想观念根深蒂固,抠搜、露怯、胆小等等,没法在短时间内改过来。” 贺扶羡扬眉,不可置否。 有些习惯是经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正因为经历太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过来。 此刻,他平静的心里,终究还是荡起一丝名为心疼的涟漪。 “没关系,爸妈还有大哥,我们今后都会陪在你身边。”贺扶羡站起了身,朝唐惜走来。 他站在唐惜面前,微微俯身,目光凝视着她,“贺家会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曾缺失的,没拥有过的,也全都会补回来。” 唐惜很平静:“真的吗?” “这有什么不能不确定的吗?你可是贺迎真,是贺家二小姐。”贺扶羡只当是唐惜太自卑,才会问出这句不确定的话来。 唐惜往后靠,窝在鸽蛋椅里继续喝着奶茶:“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欢迎我回来。” 闻言,贺扶羡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我几时说不欢迎你回家?” “你是没说。”唐惜目光变得复杂,“是我感觉……我能感觉到你不欢迎我。” “莫名其妙。” 贺扶羡的耐性终于是告罄,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待。 他这脾气向来不哄着谁,亦没心情哄一个才见几次面的亲姐姐,当初有多盼着她回来,现在就有多心烦。 他单手插着兜,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唐惜的声音:“我就不应该不回来,省得显多余,还讨人厌。” 贺扶羡脚下一顿。 呜呜咽咽的哭声响起,他回过头,发现唐惜竟然哭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很委屈。 可不知为什么,贺扶羡没觉得一点心疼,反而觉得烦躁。 是了,他最讨厌女人哭。 但现在哭的人,是他盼了二十多年才盼回来的亲姐姐,他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贺扶羡折返回来:“你不要哭。” 这话一出,唐惜更伤心了,她揭开薄毯下来,奶茶也不要了,往一个方向走,“我离开,这样就不碍你的眼的了。” 贺扶羡无语地拽住她胳膊:“你到底闹什么?这贺家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唐惜抹着眼泪说:“你根本不欢迎我回来。” 贺扶羡很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欢迎你回来的话?” 唐惜抬头看他:“你看,你对我说话的语气就很不耐烦。” “我?”贺扶羡气笑,“你也知道你刚回来,二十多年没见,姐弟间的关系磨合期总需要吧?你难道指望我像狗一样粘着你,你就高兴了?” 唐惜也笑,只不过是讽刺的笑:“是吗,那我听说你就是像狗一样粘着一个姓喻的女人。” 贺扶羡忽然变了脸色。 他猛地甩开唐惜胳膊,致使她踉跄着崴了一下,等唐惜抬头,就看见贺扶羡那张阴沉的脸,好似凝着滔天的怒火。 “唐惜,你过界了!” 他甚至都不愿意用贺迎真这个名字去称呼她。 总觉得是侮辱了这个名字。 因为从始至终,贺迎真这三个字在他心里就是最美好的存在,只有他认可的姐姐配叫这个名字。 而眼前这个人,他觉得不配! 第208章 只跟喻浅谈判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唐惜轻笑了声,然后转身离开。 贺扶羡胸腔里装满了怒火,他忍无可忍,转身就要找唐惜理论,然而在看到突然出现的贺夫人后,表情瞬间凝滞。 “火气不小嘛。” 蒋玟珠冷着脸走过来。 贺扶羡哼了声,也转身走人。 “站住!” 蒋玟珠喝斥道。 “……” 在外,贺扶羡嚣张跋扈惯了,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贺家,他最怕贺夫人。 所谓一物降一物,借给他十个胆子,此刻他也不敢再迈出一步。 “回来。”蒋玟珠说。 贺扶羡咬紧了牙关,心不甘情不愿转身折返回来。 唐惜依偎在蒋玟珠怀里,没哭了,但肩膀还一抽一抽的,说明刚才哭得很伤心。 “她先骂我是狗,我是不会跟她道歉。”贺扶羡先表明态度。 蒋玟珠瞪了小儿子一眼,转而安慰怀里唐惜,“你弟弟就这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唐惜在蒋玟珠面前很乖巧:“是我不该惹他生气。” 贺扶羡:“知道就好。” 蒋玟珠一记冷眼扫过来:“你闭嘴!” 贺扶羡乖乖闭上嘴。 同样闭上嘴的还有唐惜,因为她清楚眼前这位贺夫人,曾是名声响彻港濠两地的女大佬,传言她曾执任过香港某会的话事人,还没退下来之前黑白都沾,是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相比起来,那位儒雅的贺兴生才是真正的纯商人,有能力有才情,还有贺家这样的百年底蕴做背景,两人结合,称得上是强强联手。 “迎真。” 蒋玟珠轻拍她肩头。 唐惜抬眼,表情怯怯的:“贺夫人。” 蒋玟珠慈眉善目一笑:“喊我什么?” 唐惜犹豫了两秒,重新喊道:“妈妈。” “乖。”蒋玟珠收回手,“有什么不满意,或者委屈,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做主。” 唐惜乖乖点头。 蒋玟珠接着说:“从明天开始,我会带你正式进入大家的视线,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贺迎真,今天你先适应适应,做好准备,我会尽快为你举办一句盛大的宴会。” 唐惜搅在一起的手指忽然蜷缩起。 “你不想吗?”蒋玟珠看出唐惜的迟疑。 “不是。”唐惜摇摇头,“只是觉得太快了。” 蒋玟珠笑着说:“快吗?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我巴不得立即让所有人知道,我的迎真回来了。” 唐惜嘴角扬起牵强的一抹笑:“听妈妈安排。” 蒋玟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挥手叫来佣人,“带二小姐去多熟悉熟悉家里。” 佣人点头,对唐惜抻手示意:“二小姐,请这边跟我来。” 唐惜没说一句反抗的话,乖乖跟着佣人离开。 等人进了电梯,蒋玟珠转头看向贺扶羡,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贺扶羡最怕他妈的眼神,跟刮骨刀似的凌厉。 “你不知道迎真刚回来吗?什么语气说话?”蒋玟珠冷着脸问道。 贺扶羡别开脸:“我以后会谨言慎行。” 蒋玟珠警告道:“你再怎么不喜欢、不待见她,都给我憋在心里,不许露出来半分,尤其在外面对亲朋好友跟媒体的时候,你装都要给我装出对迎真的在意。” 说实话,这很难装。 可是触及到贺夫人的眼神时,贺扶羡认怂了,他乖乖应下:“我知道了。” 看着儿子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蒋玟珠心里也不好受:“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贺扶羡没作声,也不知道认没认可这句话。 另一边。 贺扶慎已经抵达江市,他刚下飞机就收到林箐发来的信息,点开看—— [三少爷回家跟二小姐起了争执,夫人摆平了。] 看到信息,贺扶慎叹了声气,他这个弟弟真是…… “大少爷。” 晋程关上车门快步走来。 贺扶慎收起手机:“有消息了?” 晋程点头:“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已经派人跟过去了。” 贺扶慎冷着脸从晋程身边走过:“你最好期待这点蛛丝马迹能有用。” 晋程打了个寒颤,迅速跟大少爷的步伐。 …… 江市医院。 厉应楼安排的那四个手下被重伤后,已经送往医院就医。 如果是喻浅一个人,必然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那四个人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有了厉闻舟的帮忙,她很顺利就见到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她敲了敲病房门,躺在病床上阿三认出喻浅,正要起身,喻浅疾步进来,“不用起来,你躺着好好休息。” “喻浅小姐。” 阿三喊道。 喻浅看着阿三脸上的伤痕,以及骨折被缠满纱布的手,关心问道:“是保守治疗吗?” “喻浅小姐,你的嗓子?”阿三面露担心。 喻浅摇头:“感冒,喉咙发炎,没事。” 阿三点了点头,随后回答道:“是的,保守治疗恢复慢,但对以后工作没影响,手术的话,今后会彻底告别保镖职业。” 喻浅心里不是滋味。 “对不起喻浅小姐,是我没能保护二老,害他们被那些人带走,不过有些信息,我得告诉你一声。”阿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喻浅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阿三说:“他们有枪。” 喻浅心口猛地一坠。 阿三还说:“还有一个线索,他们有人说过一句话——当年就应该让你们永远闭嘴。” “他们说的?”喻浅脸色惨白。 “是。”阿三语气很肯定。 几分钟后。 喻浅从病房出来。 厉闻舟等在不远处,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他忍了很久,直到看见她出来,烟瘾突然没了。 “怎么这副表情?”他走过来。 喻浅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抬头看向厉闻舟,哑着嗓子说:“阿三说,劫持爷爷奶奶的人,手里有枪,所以……所以不是厉老爷子。” 她最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是厉老爷子,一切都好说。 偏偏不是。 甚至可能是一群恶徒,她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她只知道,爷爷奶奶现在很危险。 厉闻舟脸色晦暗不明,他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这时有人匆匆走来: “三爷。” 厉闻舟侧身,看向走过来的那人。 “他们派人来谈判了,在医院外面,说是……”那人目光看向喻浅,“只跟喻浅小姐谈判。” 第209章 给厉闻舟拖延时间 “跟我谈判?”喻浅为之诧异,但很快就意识到,这起绑架本身就是冲她来的…… “来了多少人?”厉闻舟问。 “一个人。” “一个人?” 前者是手下的回答。 后者是喻浅的惊讶声。 手下看向喻浅,朝她点头:“是的喻浅小姐,只来了一个人,目前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他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目的是只跟你谈判。” 喻浅明白了,对方只派一个人来,并不是怕太多人被扣下,而是他们笃定一个人足够! 也笃定她不会拒绝这次的谈判。 “三叔,我去见他。”决定好后,喻浅看向厉闻舟。 厉闻舟虽没表态,但扣着喻浅胳膊的手并未松开,他有他的考量。可此时喻浅心里很着急,多耽误一分钟爷爷奶奶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 不得已,她试着掰开他的手,“我一定要去见他。” 厉闻舟手指收紧,不给她掰开的机会,“怎么见?医院门口当众聊?还是不顾危险去他指定的地方?” “可是爷爷奶奶处境危险……”万一对方失去耐心,后敢不敢设想。 厉闻舟手臂微微用力,将喻浅拉到怀里,掌心覆上她的后脑勺,沉声道,“别因为心急着了他们的道,听我安排。” 喻浅脸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有他这些话,急躁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 医院外。 无数人影走动,路边有几辆临时停靠的车,明明没降下车窗,喻浅还是凭借直觉锁定了其中一辆。 厉闻舟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直觉,他说,“第三辆。” “那我现在过去?”喻浅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厉闻舟及时拉住她手腕,轻描淡写说,“等等。” 喻浅定了定心神,听了厉闻舟的话,乖乖站在他身边耐心等待。仿佛都在意料之中,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个子不算高大,打扮随大众,那张脸也是很清秀的长相,放在人群中能立即消失的那种。 男人朝这边挥手,面上带着笑意。 紧接着又做了一个手势,似乎在询问:我可以过来吗? 还挺礼貌。 厉闻舟示意一旁的手下:“搜身。” 手下点头,朝那个男人走过去。 男人十分配合搜身,哪怕他们把手都伸进他裤裆里,他也能面不改色。搜完了,下属拿着一部手机转过头看向这边,摇了摇头,意思是他身上确实没带危险利器,只有他搜到这部手机。 男人趁此做了张开双臂的动作,那表情仿佛在说——我诚意够吧? 是够。 但那表情未免太嚣张! 得到首肯后,下属将那个男人带到厉闻舟和喻浅面前。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本名毕延。”男人目光先是看着喻浅,而后才瞥了眼厉闻舟,但没把厉闻舟的存在当回事。 喻浅迫不及待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把我爷爷奶奶怎么了?” “暂时没怎么样。” 毕延看了眼被搜走的手机:“把手机还给我,我能视频让你见一见他们,好让你安心。” 喻浅看向那名下属。 下属却没动,而是等厉闻舟发话。 “三叔……”喻浅轻拉下厉闻舟的袖口,不怪她心急,爷爷奶奶身处险境,她很难做到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直到厉闻舟点了下头,下属这才将手机还给毕延,他点开屏幕划拉两下,页面弹出一个视频通话。 接通了。 他将手机转过来,屏幕对着喻浅,“认一认,是不是你爷爷奶奶。” 中间隔着一定距离,喻浅伸手去拿手机,毕延手往后移,面带微笑,“不是我不给你手机,只是手机一到你手上,视频会自动中断。” 喻浅收回手:“我看不清。” 毕延:“你可以走近一点。” 这次喻浅没轻举妄动,她乖乖待在厉闻舟身旁,“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意欲何为。” 毕延忽然笑了,本来平平无奇的脸,笑起来竟还有几分好看。 他收起手机:“我今天来的目的,只为跟你谈判,诚意自然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带一个人来,但你好像没什么诚意。” 喻浅身形微动。 厉闻舟按住她的手:“激将法。” 毕延抬眸看了过来:“这位是厉三爷吧?听说喻浅在厉家不怎么受待见,今天厉三爷竟然亲自给喻浅做靠山,看来传闻不可信啊。” 厉闻舟平静道:“人类进化的时候你躲起来了?什么都靠听说。” 毕延一怔,眼里染了一层怒意。 喻浅压着上扬的唇角:“毕先生不是来跟我谈吗,干嘛非要惹我三叔,被骂了吧。” 活该。 毕延忍着怒火没人发作,看向喻浅,“我只跟你谈,这句话我刚到时就让人传达给你,至于想不想尽快知道他们的处境,你自己掂量,我有的是时间。” 喻浅转头看厉闻舟,等他反应。 这个毕延既然敢一个人来,就笃定了绑他、威胁他没用,所以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她单独跟他谈。 厉闻舟松开喻浅的手,提醒她,“记住我说过的话,冷静。” 确切说是下来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保持冷静,保持理智。 ——不要因为被捏住软肋就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 ——尽量拖延时间。 喻浅点头:“记着的。” 厉闻舟转身离开,但并未走太远,这个位置正好是医院外面,人多的地方,相对安全。 “视频呢,我要见我爷爷奶奶,我要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喻浅走上前,离毕延更近一些。 毕延慢条斯理拿起手机,点开屏幕,重新打通了视频。 “仔细看清楚。”毕延再次把屏幕对着喻浅,“这可不是什么录屏,是一通视频电话,你可以试着喊一声,看看他们会不会有反应!” 不用毕延提醒,喻浅也会喊,因为她要确定,而不只是看一眼视频里的两个人。 二老像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屋子很大,只是光线有些微弱,他们没有被束缚住手脚,可以自由活动。 刚才她和毕延的对话,已经传进了手机里,二老似乎听到了,到处张望找喻浅的声音。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样?还好吗?”喻浅下意识想去拿手机。 毕延后退,微笑着提醒,“喻小姐,可别一激动就忘了我的提醒。” 第210章 逼她出国 在他的目光下,喻浅紧咬唇瓣,红了眼眶。 视频里的两位老人终于找到对接的监控,小老头挥着手,嘴里念念有词在说些什么,喻浅仔细听,才听清小老头说的是——“我们没事,囡囡别担心,过两天就能回家了。” 喻浅瞬间,泣不成声。 不远处,厉闻舟看到喻浅哭,脚下朝这边迈了一步,这时下属拿着平板匆匆走来,压低声音说,“三爷,这人车里的行车记录取下来了,我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一个大概位置。” 厉闻舟脸色冷得像覆了一层寒霜,他收回目光看向平板上的红点,无人机正在大面积探测锁定位置。 “两分钟内确定位置。” 多一分钟他都不想等。 此刻喻浅本就发着炎的喉咙,哽得更加厉害,还没等她对视频里的两位老人说话,视频突然中断。 “你——!” 她看向毕延。 毕延:“时间有限,不能再聊下去,万一出什么岔子,这场谈判白搭了,等你接回他们,有的是时间慢聊。” 哭是喻浅情绪失控,也是她拖延的一种方式,她要给厉闻舟争取时间。 她慢慢平复情绪,擦着眼泪说,“现在可以开始谈判了,你……应该说是你们,想要什么?” 毕延收起手机揣兜里:“不是跟你要什么,而是需要你做一件事。” 喻浅平静:“需要我做什么?” 毕延说:“带上你爷爷奶奶去国外生活,去国外的钱我们会帮你出,工作和房子也都会帮你安排好,去了之后,永远不能再回国。” 下来之前喻浅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要安排她出国。 为什么? 她在国内碍着谁的眼了吗? “我怎么确保我去了国外就一定会安全?”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而是首先担心自己的安全,“那是国外,你们想要解决我轻而易举,我要是神不知鬼不觉看死在国外,没有人会知道。” 毕延笑了:“就知道你会担心这个。” 她预设自己的反应,果然在对方的预料中。 “这个事情没法保证,因为保证了你也不会信。”毕延很明确告诉喻浅,“你现在只能做选择,是按照我说的,带你爷爷奶奶去国外生活,还是选择独善其身不管他们的——死活。” 最后两个字,毕延故意加重了语气。 喻浅呛笑了声,满脸悲哀,“还用做选择吗,我只要我的爷爷奶奶……” “很好!”毕延十分满意,“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其实换种方位思考,我们也是在帮助你不是吗。” 喻浅眼里都是讽刺:“威胁我出国,在你口中竟然成了帮助我?” 毕延:“你想想,你在厉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厉家把你送这送那,不把你当人看,连自己的工作都要按照那厉老爷子的心意来,你都没有做过自己。” 喻浅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毕延接着说:“你出了国,有自由有金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人可以再束缚你的灵魂,多么的恣意畅快,不是吗?” 呵呵,看来他们真完全对她了如指掌。就好像,他们躲在暗处,一直监控着她的人生一样。 可他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定要驱逐她出国…… “能否告诉我,我究竟是碍了谁的眼。”喻浅想弄清楚,“还是我得罪了谁?” 毕延当然不会告诉喻浅:“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命不好…… 她是命不好,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她如履薄冰在厉家残喘,本以为只要她积极乐观的生活,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最后还是陷在了一个命字里。 “你回去做一下准备,我会联系你的,出国这件事是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毕延语气里的威胁,没有丝毫掩饰,“二老磕磕碰碰一下,也会躺几天。” “你敢——!” 喻浅嘶哑着嗓子吼道。 毕延耸耸肩:“我是给你提个醒。” 该说的都说完了,毕延转身准备离开,迎面刚好碰上厉闻舟走来,毕延还笑着打了声招呼,“厉三爷,我的行车记录仪看完了吗?看完了记得给我安上,我还要用的。” 该想到的,毕延早想到了。 既然他能一个人来,又怎么可能留下把柄给厉闻舟? 笑话。 “你确实很谨慎。”厉闻舟平静极了,丝毫没有因为被耍而生气。 毕延微笑:“过奖。” 这辆车就不是毕延的。 临时租用,行车记录仪最后锁定的位置在租车公司,相当于摆了厉闻舟一道。 所以毕延才会这么得意,看厉闻舟被耍,等于出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毕延就得意不出来了,厉闻舟拿起手机,屏幕里的画面是二老所在的位置。 毕延脸色大变:“你——” “你什么?”厉闻舟从毕延身边擦肩而过,“没进化过的玩意儿,拿你当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装得像点,把他抓起来。” 毕延心知已经失策,转身就跑,可周围都是厉闻舟布下的人手,天罗地网他根本逃不掉,很快就被抓住了。 下属将毕延按在地上,毕延不服气,“你到底怎么找到的?” 厉闻舟居高临下,忽悠他道:“从你出现在医院楼下的那一刻,立马全城搜索你走过的痕迹,绕了一上午的路,不累吗?” “这不可能!”毕延根本不相信。 下一秒,厉闻舟一脚踩在毕延肩上,将他踩趴在地,“她哭的那一刻,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喻浅走近时,刚好听到厉闻舟说的这句话。 她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即使是狂妄至极,也是因为护她。 “三叔。”她走近喊道。 厉闻舟放下脚:“送警局,有人来捞他,顺着查到底。” 毕延:“……” 杀人诛心。 转过身,厉闻舟将喻浅拉到面前来,见她把眼泪已经擦干,半点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好了,已经没事了。”他将她摁怀里,轻拍着她后背,哄小孩似的。 喻浅抓着他的衣襟,扬起头问:“爷爷奶奶真的没事了?” “没事,有人相助,已经把二老接出来,你安心等就是,很快就会见到他们。”厉闻舟说道。 喻浅心里总算踏实,可是那句有人相助,她立即问道,“是谁帮忙?” 第211章 她梦到了过去 喻浅还没问清楚是谁帮了忙,这时即将被押走的毕延忽然朝着她喊道: “喻浅!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过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过来,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毕延歇斯底里的声音吸引了无数路人的注意。 不少路人因为好奇停下来围观。 厉闻舟冷着脸:“带走。” “等一下,先别带走他!”听到毕延这句话,喻浅毫不犹豫朝他走过去。 厉闻舟立即拽住她手腕:“不要命了?你爷爷奶奶现在已经找回来,你还过去做什么?” “他不是已经被你的人控制住了吗,我不会有危险的。”喻浅始终认为自己没有昏头,“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厉闻舟凝眉:“什么答案?”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过去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答案很重要,所以我必须过去!”心急之下,喻浅掰开厉闻舟的手,“三叔,求你让我过去。” 厉闻舟自然不会松手:“我陪你一起过去。” 可是…… 她想起跟毕延谈话时他的态度……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毕延的笑声,即使狼狈不堪,他也依然笑得很恣意畅快。 喻浅回过头,看到毕延猖狂的笑脸,他大声对她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来警局见我吧,这是我们的秘密,除非你永远都不想知道,哈哈哈哈……” 狂妄之极。 “把他带走!” 随着厉闻舟一声令下,毕延被按上车,他很配合,一点都没挣扎,隔着车窗与喻浅对视。 他的眼神里藏了秘密,车子缓缓驶离,喻浅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厉闻舟将喻浅拉回来:“还没冷静下来?” 喻浅恍恍惚惚转过身,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喉头一哽,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得弯下腰,整张小脸都是惨白的。 许是太突然,厉闻舟怔了两秒才扶住喻浅,她稍微缓了缓,哑声说,“三叔,幸好今天有你在,幸好……” “你今天说太多话了。” 他无情打断。 喻浅抬起脸,因为咳嗽剧烈,眼眶也咳红了,“其实我……” “闭嘴。” 此刻厉闻舟的脸色比喻浅还难看,他将她打横抱起往医院里走,医生查看了喻浅咽喉的情况,皱起眉头说,“怎么都这么严重了才来医院?” 没人回答。 医生只好看向抱着病人的那个男人,沉默的气场实在太慑人,没法再问,只得先安排挂水消炎。 很快,喻浅住进了病房。 坚持到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已经疲惫到极点,睡之前她紧紧拉着厉闻舟的袖口,恳请他,“三叔,把爷爷奶奶安顿好。” 如果不是她糟糕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已经先去接二老,亲眼看到他们才安心。 厉闻舟脸色铁青:“先顾好你自己。” 喻浅不肯松开他的袖口:“三叔……” “你到底是有多不相信我?”厉闻舟直接抽回手,语气冷冷的,“你只有顾好自己,我才会顾好你在乎的人。” 他是真的生气了。 气她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气她一再冲动,气她不听话…… 喻浅不敢再吱声,默默侧了侧身,面向另一边。 厉闻舟手搁腰上,在床边站了会儿,直到听到喻浅均匀的呼吸声,他脸色才稍微好转。 不知道是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还是她身心都太疲惫,挂上水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还做了一个梦。 但梦里没有一帧画面是清晰的,大多时候都在晃来晃去,而她处在黑暗里的角落里,被颠来滚去。 那好像是一辆车,后备箱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包括她。 她无法说话,连细微的哭泣声也被淹没在颠簸的道路里,直到她越来越虚弱,眼睛快睁不开。 她好像要死了。 ‘叱’的一声,颠簸的路段结束,车子停了下来。 随着后备箱打开,光照射进来,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很模糊,怎么也听不清。 过了会儿,她才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又像垃圾一样被扔到地上,这地面不平整,她磕痛了手脚也没吱一声。 有人说:“是不是死了?” 有人接话:“哪那么容易死,我看看……这不是还有气吗?” 有人说:“那就把她扔这?” 有人接话:“就这吧,这么远,谁能找到。” 这些说话声对她来说,都是模模糊糊的,忽然间疼痛袭来,她虚弱地睁开眼—— “喻浅小姐,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喻浅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分清梦与现实。 像垃圾一样扔到地上的,是梦。 熟悉的声音,是现实。 奇怪,她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窗外黑蒙蒙的,她转过头,看见走近来的陈明修,“我睡了一下午?” “是的喻浅小姐。”陈明修点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咽喉还痛吗?” 喻浅摇头。 一觉醒来她身上那种疲惫感消失了很多,喉咙也没感觉到痛,只是有些干涩,嗓子也还有点点哑,但比起白天好太多。 接过陈明修递来的温水,喻浅没急着喝,捧着水杯问:“我爷爷奶奶呢?” 陈明修告诉她:“三爷给二老安排了住处,放心,他们是安全的。” “我想去看看他们。”现在她好了,她觉得可以去看他们了。 陈明修示意她稍安:“喻浅小姐你刚醒来,应该很饿了吧?我点了餐送来,先把饭吃了再去也好,不差这一时半会。” 可喻浅有些等不及,她连水都没喝,连忙穿鞋子。 没办法的陈明修只好搬出厉闻舟—— “三爷说了,如果你醒得晚,必须吃了饭才能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喻浅一怔。 然后就真的老实了。 饭菜送来得快,陈明修从大饭店订的,丰盛是丰盛,就是比较清淡,看着没什么胃口。 她捧着碗筷,吃之前问,“三叔呢?” “三爷去见一位朋友。”陈明修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他离开快有四十分钟,想必快回来了。” 才离开四十分钟…… 喻浅扬起头问:“我睡着这期间,三叔一直在这守着我?” 陈明修:“那倒没有。” “……” 第212章 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还以为厉闻舟一直守着她…… 最后在陈明修的监督下,喻浅吃了一小碗才算合格。 她去了卫生间,等她出来,残羹剩饭已经收拾好,陈明修标准的‘保姆’站姿立在那等她。 “现在可以去了吗?”她问,去见爷爷奶奶。她早就迫不及待。 陈明修说是的,还说车子已经备好了,喻浅一听,脸上总算有了笑颜。她高高兴兴跟着陈明修出医院,上车时嘴角还是扬着的,开门看到坐在里面的厉闻舟后,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看到我就笑不出来了?” 他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波澜。 喻浅坐进车里,咧着嘴角喊:“三叔。” 厉闻舟没理她喊的这一声,撇过脸说,“开车。” 车子启动。 但车内气氛诡异的安静。 喻浅悄悄瞄了身旁的男人好几次,他始终板着脸,像全世界都欠他钱。 “三叔?”她知道他应该还在生白天的气,她也知错,所以慢慢挪着靠近他,向他示好。 只是她刚一靠近,他便挪开手,避开她的触碰。 “……” 她咬了咬牙,偏要挽住他胳膊,“摸都不能摸啦?抱也不能抱啦?” 厉闻舟侧目看她。 喻浅目光不躲不闪,任由他盯着,半晌,她开腔,“我就要摸,就要抱。” 厉闻舟瞥过脸,还是不作声。 “你是在冷暴力我吗?我知道了。”喻浅越说越笃定,“厉闻舟,你在冷暴力我,诶……你干嘛?你干……啊……!!”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喻浅就被厉闻舟提起来摁坐在他腿上。 “一口一句冷暴力,你倒是会给人定罪。”厉闻舟板着一张脸,“说急了就连名带姓,厉闻舟也是你叫的?” 喻浅反驳:“我怎么就不能叫了,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 厉闻舟捏着她下巴:“看来喉咙彻底好了。” 她迅速闭上嘴巴,当刚才的话没说过。 “张嘴我看看。”他语气自带命令。 凭什么他说张嘴就张嘴,喻浅沉默了两秒后,不情不愿张开嘴给他看。 厉闻舟说:“张大点。” 不知是想到什么,喻浅忽然闭上嘴巴,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某些深夜里情迷纠缠的一幕幕,以及她的抗议——他说,张大一点,她说,塞不下了,他说,别用牙齿咬,她说,腮帮子疼…… “想什么想的脸都红了?”他用拇指撬开她的嘴。 喻浅回过神来,趁机咬了一口,她咬得重,厉闻舟皱起了眉心,嘶了声,“狗变的?” 喻浅:“你会抱着一只狗又啃又亲吗?” 厉闻舟扣住她后颈,将她摁下来,她触不及防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撞到了鼻梁,疼得直抽气。 “撞疼了?”他拨开她的头发,刚才那一下没控制好力道,撞狠了。 喻浅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疼。” “我看看。”手背被喻浅这一巴掌拍红了,他没在意,继续拨她头发看。 喻浅由他看:“红了吗?” 他没作声,是撞红了,她皮肤娇气,哪哪都使不得劲,容易泛红。 “都怪你,非要跟我生气。”喻浅趁现在全怪他身上,他照单全收,一句也不争论。 喻浅不忍心说了,扑他怀里,“还是要跟你说谢谢。” “刚才还在生气,现在又说谢谢,川剧变脸都没你会变。”他笑着拢她头发,另一只手臂护着她的腰。 喻浅:“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他忽然笑出声,心里是半点气也没有了。 回到正题上,喻浅继续讲,“今天要不是三叔,我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说到点子上了,厉闻舟脸色沉下来。 他生气的点,除了她不顾及身体,还有就是她的不理智,随时随地被人牵着鼻子走,半点没有思考能力。 “我知道错了。”她小心翼翼瞅着他的脸色,“以后我一定冷静行事,绝不犯糊涂。” 厉闻舟静静看了她片刻:“那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你们之间留了什么秘密?” 喻浅没立即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先问起,“三叔说今天找到爷爷奶奶是有人相助,那人是谁啊?”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厉闻舟漫不经心说道。 热心市民? 真扯。 一定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只是不方便透露。 “到底聊了什么,告诉我。”他在等她的回答。 喻浅不再追问那个热心市民,一句话总结今天跟毕延的聊天:“有人想要我的命。” 她刚说完,就察觉到腰上的手在慢慢收紧,低头看,发现厉闻舟的手背手臂鼓起了青筋。 他沉声问:“原话怎么说?” 喻浅靠在他怀里:“让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去国外,还说安置的钱和工作都会给我安排好。” 反正她是不会相信,只是把她驱逐到国外生活那么简单,对方不仅出钱还帮她安排工作?这种好事情只能出现在梦里。 在国内想处理她,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她还有厉家的背景,她要死了,调查起来没完没了。 但国外就不一样了。 法外狂徒聚集地,死了就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查起来真相遥遥无期。 “你觉得会是谁?”他掌心抚在她腰间,不轻不重摩挲。 喻浅认真想了想:“是老爷子吗?他知道我们的事了,所以打算不动声色将我送去国外处理了?” 厉闻舟没搭腔。 喻浅又说:“也有可能是厉家的其他人,但我没法确定是谁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她连集团都没进,实在不知道得罪过谁,碍了谁的利益。 腰上被轻拍了拍,他说,“交给我处理。” 车子抵达二老目前的落脚点。 喻浅下车,看着眼前的小院,眼中热泪盈眶,她回头找厉闻舟,他已走至她身旁,“我在这。” 喻浅问:“这个时间,他们会不会已经睡下了?” “有可能。”厉闻舟瞧着她的脸,“但也不一定,或许二老在等你。” 他抬腕看了表,七点没到,尚早。 “走吧。”他牵着她的手。 喻浅点头,跟上听到步伐。 她想好了,等见到爷爷奶奶,除了要问他们以前是否见过那些人以外,还要问清楚,她到底是孙女还是外孙女。 自从那天偶然发现了户口本,得知了爷爷的姓氏之后,这个疑惑已经困扰她很久。趁这次,她必须弄清楚。 第213章 另一个女儿 二老早已吃过晚饭,知道喻浅今晚会来,便一直坐在客厅静静等待。 屋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小老头率先站起,伸着脖子朝外头张望。 老太太小声问,“是不是囡囡来了?” “不急,我去看看。” 刚经历了一次绑架,二老时刻保持着警惕,先在窗口张望,看到喻浅和厉闻舟进来的身影,这才打开门迎接。 “爷爷,奶奶!” 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二老,喻浅松开厉闻舟的手,两步并作一步跑到二老面前。 小老头仔细打量喻浅,然后说,“囡囡瘦了。” 喻浅破涕为笑:“减肥瘦的。” “你身上这几两肉减肥,怕是要瘦成竹竿儿咯。”老太太笑嗔着拍了下喻浅的手,然后抓着她,“走,屋里说话。” “好。” 喻浅擦了眼泪,高高兴兴跟着二老进屋。 厉闻舟脸色看起来有点不爽,有了二老就忽略他,真是……脚下一抬,默默跟了进去。 小院的位置不算偏隅,优点是背靠景区,闹中取静,缺点是租下来不便宜,不过这对厉闻舟来说不过是洒洒水,只要二老住得舒适安心。 “这次吓着了你们吧?”喻浅担心的目光在二老身上来回穿梭,心里装满自责。 小老头神气地哼了声,扯着嗓子,“我这把岁数见过的世面多着呢,这点小风小浪算什么,吓不着我们。” 老太太附和:“就是就是。” 喻浅忍不住笑,这次的情况可以说得上是惊险万分,二老不想让她太紧张,才故意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不过很快,小老头的脸色得稳重起来,对喻浅说,“囡囡你也不要担心,我跟你奶奶都好好的,也会一直好好的。” 老太太轻轻握住喻浅的手:“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你开心,我跟你爷爷也开心。” 这句话让喻浅鼻尖一酸。 站在窗前的厉闻舟回头看了眼,见二老一左一右坐在喻浅身旁,恐怕还有说不完的话。 喻浅调整好情绪,开始问二老,“这次绑架你们的那些人,你们知不知道是谁?” 闻言,二老对视一眼,然后都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对,这反应不可能不知道! 要是爷爷奶奶真的不知道,绝对不会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这时,她脑海里忽然想起阿三说的那句话。 “——当年就应该让你们永远闭嘴。”喻浅当着二老的面复述这句话,目光则观察着爷爷奶奶的反应,“这句话是那些人将你们带走时说的,对吧?” 小老头立即摇头:“当时他们来得太突然,我顾着护你奶奶,没听到他们说过什么话。” 喻浅看向老太太:“奶奶,您呢?您听见了吗?” 老太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趁着老太太犹豫的这一刻,喻浅反握住老太太布满褶的手,“奶奶,您听见了对吗?您听见了他们说的这句话对吗?” 她连问两遍,可老太太最终还是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我被吓得不轻,没听清他们说过什么话。” 二老脸上的表情,让喻浅有些分不清真假。 可她会下意识在心里想,爷爷奶奶不会骗她,没听见应该就是真的没听见,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没必要骗她。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她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提户口本那件事。 二老相视一眼,皆是露出苦笑,只见老太太朝着厉闻舟的背影喊了声,“小舟。” 厉闻舟转过身走来。 他目光落在喻浅身上,这是聊完了? “小舟,呵呵。”老太太站起身,面上带笑,但开口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歉意,“我跟老头子想跟囡囡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看,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怕厉闻舟不高兴,老太太语气说得很委婉。 这时小老头也站了起来,他面带歉意,“我们知道你跟我们囡囡好,只是有些话,我们只能对囡囡说,还望你理解一下。” “二位不必如此客气对我说话,我先出去。”察觉到喻浅的视线,厉闻舟看向她,最后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喻浅迟迟没收回视线,直到老太太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人都出去了,还看着呢。” 喻浅收回目光,唇角抿着笑。 “囡囡,你想知道的这个事情……”开口之前,老太太唯一担心的是喻浅无法接受,可话已经到了嘴边,不得不说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那就先从敏敏当年生那场大病开始说起吧。”老太太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从这里说起更合适。 喻浅才听到开头就已经惊讶了,她从来不知道,妈当年还生过一场大病的事! “二十年前敏敏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他们分分合合,最后导致敏敏患上了抑郁症,那时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她无数次闹自杀。” “那个男人是真狠心,死活不肯跟敏敏复合,选择一走了之。”说到这时,老太太眼里、脸上都凝着对那个负心汉的恨意,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无法原谅那个伤害她女儿的负心汉。 喻浅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结论,爷爷奶奶恨那个男人,所以才会说他死了。 而她也一直以为她父亲是去世。 “我和你爷爷每天不眠不休守着敏敏,生怕一个不防她就做了傻事,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防得了一时,防不了永远,敏敏得走出来,重新开始生活,而改变这一切的转机来了……” 话到这里,二老的目光都看向了喻浅。 喻浅心里有了答案:“是怀我了?” 二老相视一眼,然后点头。 喻浅:“负心汉那么对她,她也因那个负心汉患上抑郁症,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积极治疗,放弃过往,而不是被一直困在原地,还生下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怎么会不期待?敏敏期待你,我们也期待你。”说话的是小老头,他脸上满是笑容。 喻浅心里很动容。 她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怀上,只能称之为累赘,可妈妈毅然决然生下她,爷爷奶奶也期待她的到来,有没有负心汉已经不重要了,她在乎的是一直在乎她的人。 “那之后呢?为什么我会从外孙女,变成你们的亲孙女?”这个疑惑还没解开,喻浅迫切想弄清楚。 第214章 外孙女变孙女的真相 老太太叹了声气,看向小老头:“剩下的,你来说吧。” 喻浅看向爷爷:“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小老头神色惝恍,“敏敏在怀孕这期间,状态已经好转许多,也没了轻生的念头,直到顺利生下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很可爱,白白糯糯的,敏敏喜欢,我们也喜欢,每天我俩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外孙女。” 这些回忆是美好的,所以小老头在回忆起时,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可喻浅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爷爷奶奶说的是生下一个女儿,而不是说生下她。 应该是她想多了,他们只是在叙述当年的事。 “可是好景不长。”小老头脸色忽热又变得有些哀伤,“这个女儿在快满一岁时,得了一种病,医生检查说是一种基因病,国内目前还没有治愈的例子,存活率几乎为零,并且断定只剩两个月。” 老太太想起那些画面,抬手擦了擦眼泪。 而喻浅此刻明显有些坐不住。 基因病。 没有治愈的例子。 存活率为零。 只剩两个月。 医生都这样断定了,等于提前下了死亡通知书,可她现在不是健健康康长大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二老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的某种猜测,喻浅心里越来越不安。 “那个女儿……”她想问那个女儿后来怎样,可又觉得这样问不对,她不是好端端坐在这吗?斟酌了片刻,改为问,“最后是怎么好起来的?” 小老头摇头:“没好。” 喻浅平放在腿上的手,蓦地抓紧。 小老头还说:“连医生说的两个月都没撑过去,不到一个月就走了。” “……走,了?”喻浅觉得一定是自己理解错了,“是被接去什么地方治病了吗?” 她抱着一丝期冀,既然医生说国内没有治愈的例子,那肯定是去国外了。 二老眼含泪水地看着喻浅,想说什么,忽然又不忍心说。 “是被送去国外治疗了是不是?”喻浅自我催眠式的再三问道。 “不是。” 小老头告诉喻浅残忍的真相:“走了,就是没能活下来,敏敏不肯接受失去女儿的事实,跟着也病入膏肓,不肯吃不肯喝,谁跟她说话也不理,医生说她已经神志不清,把自己封闭起来等死。” 小老头接着说:“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福利院领养了你回来,好在,敏敏看到你之后终于有了反应,也肯说话了,每天都抱着你不肯撒手。” “只是,敏敏那次经历了大悲大喜,已经认不清人,我们商量后决定给她换一种相处方式,她不再是我们的女儿,而是我们的儿媳妇,你成了我们的孙女。” 喻浅静静坐着,一动不动,连眨眼睛的次数都很少,看起来就像一尊石像。 直到手背上传来热温,是老太太的手覆盖在她手上,“囡囡,从我们去孤儿院把你接回来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亲外孙女,二十多年来,从未改变。” 喻浅慢慢低下头,声音很轻,“所以……我是从福利院来到你们身边的。” 老太太嘴唇颤抖着,满是心疼。 “那我,”喻浅看向老太太,问道,“是怎么到福利院的,你们知道吗?” 一旁的小老头说:“应该是被丢弃的。” 拐走的小孩,不可能会随便丢在福利院,要么卖给那些缺孩子的人家,要么落得更可怜的下场。 喻浅怅然:“原来我从小就被丢弃了。” 这时老太太说:“也不一定,你被丢在福利院外的时候,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可能出身富贵。” 喻浅凝了凝眉心,想到什么,欲言又止问,“那后来……后来有人找过我吗?” 她之所以欲言又止,是猜想爷爷奶奶怕她母亲再次病发,所以瞒了下去,就算有人来找,也没把她送回去。 “没有。”老太太摇头,“我跟你爷爷领你走的时候,就跟院长商量好了,要是你的亲人找到这里来,我们就把你送回去,可是至今也没有接到过院长的电话。” 那就是没人找了。 不管她被丢弃时穿得怎么样,被丢弃就是被丢弃。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难过,可转念一想,好像没那么重要,她有妈妈,有爷爷奶……有外公外婆,她有当下更好的人生,被丢弃根本不值得一提。 “囡囡,我们告诉你真相,你以后可以试着去找一找你的亲生父母。”老太太提出道。 “找他们干什么?”喻浅面上扬起轻松的笑,“找到他们,他们不认我多尴尬啊,我才不找他们呢,何况……” 她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灿烂了许多,凝着对未来的向往,“何况我有你们,有妈妈,还有他,未来已经很好了,我才不要再去找那个曾经抛弃我的家庭。” 老太太和小老头对视一眼,最终没说什么,尊重喻浅的决定。 “对了,妈妈她好像记起来了吧。”忽然想到这一点,喻浅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上次妈妈跟我一起回去看你们,当时我不知道她为何那样的反应,现在想来,她应该很早就想起来了,她不是你们儿媳妇,是你们的女儿,那她是不是也知道我……” 老太太告诉喻浅:“敏敏那个情况时好时不好,再加上那时候那个孩子还不到一岁,她稀里糊涂的不一定分得清,而且我跟你爷爷都告诉她孩子已经治好了,后来她带着你改嫁,我们坚决不同意,她也是跪着求我们不要分开她你么母女俩。” 原来是这次下跪,二老才心软同意喻浅被柳晚敏带走。 原来是这样。 不过当时喻浅确实也以为,妈妈太在乎她,太爱她才会带走她。 压在二老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如今都说出来后,身心轻松了不少,只是喻浅对于自己是被领养的身世,还需要再消化消化。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那个被抓走的毕延。 虽说她并不在意抛弃她的父母,可要是真相就在眼前…… 那句——当年就应该让你们永远闭嘴,是否跟她的身世有关? 她心事重重从屋里出来,院里的厉闻舟刚接完一通电话,喻浅走到他身边,“三叔。” 厉闻舟侧目:“聊完了?” 喻浅嗯了声,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厉闻舟时,忽然听到他说,“毕延被人捞了。” 喻浅诧异:“有查到是谁出面吗?” “不能查。”厉闻舟脸色略沉。 喻浅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不能查?” 厉闻舟收起手机,牵喻浅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背后的人,身份不简单,一句话能就能让警局里放人。” 能有这种权势,一定是位高权重。 第215章 她是私生女 喻浅最终还是没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厉闻舟。 她想好了,就当作从来都不知道,她依然是柳晚敏当年那个重病治愈的女儿,依然是爷爷奶奶关心疼爱的囡囡。 至于毕延被捞走这件事,厉闻舟没再往下说,喻浅便以为这件事大概会暂时告一段落。 却没想到。 第二天早上,她刚起床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喻浅小姐。” 这熟悉的腔调,不是毕延又是谁……! “听得出我的声音吗?”毕延语速慢悠悠的,“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出来了,厉闻舟那点伎俩,根本困不住我。” “是吗?既然出去了就好好做人。” 如果不是昨晚就知道毕延已经被捞出去,喻浅接到电话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 毕延没生气,反而问:“喻小姐这是在关心我?” 喻浅嘴角抽了抽:“关心谈不上,我们又不熟,不过我三叔自然会关照你的。” 毕延笑着道:“厉三爷啊,他不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吗。” “……” 这人竟然监视着她的住处,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厉闻舟一早就出门了,而且是刚出门没几分钟,她就接到他打来的这通电话。 原本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喻浅攥紧了手机,骨节泛白,耐心周旋。 毕延语气不疾不徐的:“看来喻小姐记性不好。” 喻浅忽然沉默。 原来,毕延打来电话是要提醒她昨天的事没完,安排她出国也不是说说而已。 “喻小姐现在想起来了?”毕延耐心十足,“如果实在想不起来,我可以再将昨天的话复述一遍给你听,怎么样?” 喻浅不再跟他周旋,且明确表示:“我不会出国的。” 而且她凭什么出国?只要她把爷爷奶奶接在身边照顾,她不信这些人能一直跟她死磕到底。 “好,那我们先不谈出国,谈一谈你的身世。”说到这时,毕延的语气充满胜券在握,“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喻浅呼吸一滞,趿着拖鞋走到窗边:“你知道什么?” 毕延:“别紧张喻小姐,我的诚意摆在你面前,主要看你,想不想跟我谈。” “谈?谈到底不就是想让我出国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出国的。”喻浅理智且冷静,“至于我这身世的秘密,你自己慢慢品鉴吧,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在意,就这样,别再打来了。” 表明态度,该说的都说完,喻浅准备挂断电话。 可这时听筒里传来一句——“你的亲生父亲,是位高权重的高官。” 喻浅一怔,指尖隔着屏幕在犹疑要不要按下挂断。 毕延继续说:“而你,是你父亲的私生女,当年你父亲差点倒台,你的存在被暴露,所以才会被拐送去偏远的江市丢弃。” 喻浅手骨一点点收紧。 “说白了,你母亲就是攀附权贵的二奶、小三,而赶你出国,是不想你终有一日回来影响你父亲的声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被直接捞出去吗?因为我的背后,是你想象不到的滔天权势。” 毕延说得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足以喻浅听清,记住。 此刻她的沉默,是给毕延最好的回应。 “本来我们是没打算再找上你,可惜那二老嘴碎,非得告诉你身世的秘密,这件事,原本要你出国才能终止。” 话已经说到这,喻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她还是想亲口问一句:“是我的亲生父亲容不下我,对吗?” 这次毕延没回答。 因为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回应。 喻浅忽然呛笑了声,这一呛,差点呛到肺管子里,许是咽喉还没好完全,接着又咳了几声。 这个真相跟听到被抛弃,好像也没什么差别,总之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不爱她,从来都不爱她,他们费尽心思丢弃她,费尽心思阻止她回去,就怕她的存在成为他们的污名。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但我还是不会出国。” “既然这样……” 她以为毕延接下来会继续说威胁的话,可她不怕,他们不认她,她还不认他们呢,凭什么威胁? 可喻浅没想到,毕延不仅没说威胁的话,反而松了口,“我刚才问了夫人的意思,夫人说,既然你坚持不出国,那就不再对你强人所难,但是夫人要见你一面。” “哪个夫人?”喻浅平静问。 “高官夫人。” 哦,原来是他那个父亲的正宫原配。 按理说,她是小三的产物,是那位高官丈夫背叛自己夫人的证据,见她,不觉得膈应吗? “也不用太疑惑,夫人见你,是需要你向她保证。” 喻浅:“要我保证永远不去打扰她的家庭,对吗?” “对。” 喻浅轻笑了声:“你直接告诉她,不要太多虑了,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有那个心思。” 毕延却说:“你不见夫人,那就出国。” “……” 说来说去还是威胁。 真是受够了。 “什么时候去见?”她问。 “不急,等你办完濠江的事情,我们亲自来接你,另外,你身世的秘密,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毕竟关系到那位的身份。” 通话到这里结束,喻浅握着手机看窗外,安静了许久。终于弄清楚自己都身世,她没感觉到一丝轻松,占据更多的,是烦躁。 高官父亲。 高官夫人。 小三母亲。 被丢弃的她。 过了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竟还担心她影响高官父亲的声誉,甚至要将她驱逐出国…… 与此同时。 贺扶慎正在去见厉闻舟的路上,忽然接到一通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他蹙着眉心,划过接听,喊道,“小姨。” “小慎,我刚才怎也打不通玟珠的电话,是怎么回事呀?” 听筒里传来姜玟盈的声音,她是蒋玟珠一母同胞的妹妹。 比起蒋玟珠英气十足的气场,妹妹姜玟盈更偏向江南女子的那种柔美,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 贺扶慎取下眼镜,搭在腿边,“我现在不在濠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帮你问问吧。” 姜玟盈应了声好,接着问起,“小慎又去出差了吗?” 第216章 亲自接她去参加晚宴 贺扶慎回了一声嗯。 “你这次去哪里出差呢?”问完,姜玟盈解释,“我好久没出过门了,想约玟珠一起出门游玩,都不知道去哪里好,小慎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贺扶慎他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戴上眼镜,正要回话时,又听姜玟盈问,“是不是打扰你时间了呀,小慎?” “没,现在不忙。”贺扶慎语气平稳,只字不提自己在哪里出差的事,“国内好玩的地方不少,小姨是想看名胜古迹,还是领略大自然的风景?” 姜玟盈说了自己的需求和打算,贺扶慎按照姜玟盈的想法,给她推荐了几个适合她出行又非常不错的地方。 电话那头,姜玟盈十分开心,“小慎你这推荐跟攻略似的,那就定这个地方好了。” 车子抵达目的地,贺扶慎看了眼窗外,忽然喊道,“小姨。” “怎么啦?”姜玟盈问。 贺扶慎手搭在内门把手上,指尖在开门按钮上停顿,“你在京城那边,有听到风声吗?” 姜玟盈又问:“什么风声呀?” 贺扶慎说:“我们找到妹妹了。” “真的吗?真的找回迎真了吗?”姜玟盈的语气非常惊讶,显然是完全没听到一点风声。 贺扶慎平静说:“您打不通母亲的电话,也许是她在陪妹妹,手机不在身边。” 电话那头姜玟盈激动到语无伦次:“迎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姐姐这么多年东奔西走,母女总算相聚,总算没有白费,真是太好了。” 原本那温柔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了哭腔。 姜玟盈接着说:“我现在就订机票,我现在就来濠江,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外甥女,可怜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是不是吃了好多苦?” 贺扶慎说:“是吃了不少苦,我们以后都会好好补偿她。” “能找回来就好,先不说了,我订机票。”电话那头,姜玟盈准备挂电话。 贺扶慎忽然问起:“京城那边临近换届,姨父正是最忙的时候,您走得开身吗?” 姜玟盈好似清醒了,想了想说,“也是。” 贺扶慎浅笑:“那就等换届过了,姨父那边一切稳定下来,您再来濠江,到时大概正好能赶上母亲给妹妹举办的宴会。” 姜玟盈应了句:“那也好。” 结束电话,贺扶慎倒扣了手机,镜片下的那双眸子沉寂着。 ‘叩叩叩’车窗敲响。 贺扶慎没理会,翻过手机点开微信打字:[我告诉小姨找回妹妹的事。] 发完消息,贺扶慎按下开门按钮,自动车门缓缓打开。他下车,他理了理衣摆,晋程在他身旁说,“厉闻舟派人来催。” “有什么好催的,我是什么闲人吗。” 贺扶慎冷着脸往里走去。 中午,喻浅陪二老一起吃饭,厉闻舟让陈明修带了话,他另外有饭局,不用等他回来吃。 下午两点左右,厉闻舟才回来。 “你去跟谁吃饭了?”她望着他,下意识这么一问。 厉闻舟笑着:“查岗?” 喻浅扭捏地别开脸:“就问问,查岗不是这么查的。” 他走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那你中午怎么不打个视频过来,看看我身边都有谁,男的还是女的,这才是真正的查岗。” “……” 她抽回手,“谁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麻烦么?”厉闻舟叹了声气,“我该说你心大是不是件好事呢。” “……” 她转身要溜,他将她拉回来,掌心抚她腰上,“去哪?我刚回来,陪我待会儿。” “你喝酒了。”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很淡,所以靠近才闻到。 厉闻舟承认:“喝了两杯。” 喻浅:“两杯什么?” 厉闻舟:“西班牙酒。” 喻浅声音轻:“这酒醉人吗?” 厉闻舟笑,把头埋进喻浅脖颈间,问她,“你看我醉没。” 热气喷洒在脖子里很痒,喻浅缩了又缩,躲了又躲,心情也好了不少。不过这‘打情骂俏’太明目张胆,二老还在屋里,会听见,她不好意思,赶紧推开了他。 这一推,力气还挺大,推得厉闻舟后退了半步。 他不疾不徐,重新把她拉回怀里,不再是打情骂俏,而是问她,“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他竟然知道。 那应该是陈明修告诉他的。 从早上接完毕延那通电话开始,她心情受身世的影响,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陈明修估计是早就发觉了,所以发消息告诉了厉闻舟。 喻浅没法跟任何人倾诉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世,哪怕是厉闻舟,也只能另外扯原因,“我担心爷爷奶奶去白市住不习惯。” 虽然毕延说不逼她出国,但没见那位高官夫人之前,她不放心把二老送回小镇。 万一他们改变主意,又捋走二老,那就没谈判的机会了。 “没什么可担心,二老适应能力比你快。”厉闻舟说完,往里走,去见二老。 下午。 在厉闻舟的安排下,二老坐上飞往白市的航班,喻浅也同行。 对于要离开多年生活的小镇,在不确定时间的因素下安居在白市这件事,二老是欣然接受的。 就这样,喻浅也跟着在白市待了四天,加上去江市的时间,这次离开了将近一个礼拜。 贺氏夫妇给女儿举办晚宴的日子,定下来了,很近,就在明晚。喻浅没想过去参加,但却接到贺扶慎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温柔地喊她浅浅,还告诉她航班抵达时间:“我十一点会抵达白市机场,浅浅你直接来机场,还是我过去接你?” 喻浅心知两人的交易,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接她去濠江。 “我……”她的确有反悔的冲动,现在她只想在白市陪着爷爷奶奶,可她也知道反悔不道德,何况对方还是贺扶慎,于是犹豫几秒后,改说,“我还没收拾好行李,只能麻烦贺大少爷先过来。” “又这么称呼我。”他语气是笑着的。 喻浅想起那晚他说过的话,跟着贺扶羡喊哥哥?呵呵,她根本喊不出那声哥哥。 “贺先生。”这个称呼是仅次于贺大少爷唯二能喊出口的。 贺扶慎苦笑:“拿你没办法,行吧,等我过来接你。” 结束电话后,喻浅很快接受了即将再次去濠江的事实。 厉老爷子现在没找她,不代表之后她没事。 去了不止是对贺扶慎守承诺,也算给厉老爷子一个交代。 何况,那场晚宴有三叔在,她怕什么呢。 第217章 角色扮演,你别生气 喻浅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去跟二老说一声要去濠江的事。 此时客厅电视正播放着换届选举大会的新闻,选举人发言的声音沉稳有力,‘为民生服务,让民生确定,把奉献讲在前面,坚守初心使命,弘扬清风正气……’ “换换换,赶紧换台,我不想看到这张晦气的脸。”老太太嫌弃的声音传来。 喻浅刚从卧室出来,走了几步,脚下一顿。 小老头把着遥控器:“看新闻,又不是看他,你忍忍。” 老太太去抢遥控器:“这么多年,我忍他还不够?换台。” 小老头拗不过老太太的脾气,只好换了一个台,是普法栏目。 看到新节目,老太太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调整坐姿,两眼有神地盯着电视:“我就爱看这个。” 喻浅走出来,目光从二老身上掠过。 老太太赶紧朝她招手:“囡囡,快来看电视,这期讲的是杀妻案,可精彩了。” “奶奶。” 喻浅站在原地喊道。 老太太投来目光:“怎么啦囡囡?” 小老头似乎已经猜到喻浅接下来要问什么,默默起身准备溜走。 喻浅又喊道:“爷爷您去哪?” 小老头立马说:“我去给你奶奶倒杯水。” 喻浅说:“那您慢些。” “好好好。”然后老头子迅速溜了。 老太太还没意识到,抻着脖子说,“我杯子还搁这呢,诶?老头子?” “爷爷他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溜了。”说话间,喻浅已经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太太纳闷:“囡囡你刚才问什么了?” “还没问呢,现在就问,”喻浅脸上是笑着的,“刚才新闻里那位干部,你们认识他?” 老太太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 “我猜对了哦。”实在是老太太的反应太明显,所以喻浅非常笃定。 老太太忽然笑:“这位梁书记为政有道,清风正气,我们这些老百姓都知道他。” “可我刚才分明听到奶奶说,看到他那张脸就晦气,还忍了很多年。”喻浅凑近老太太面前,“是我听错了吗?” 老太太倏地站起身:“我没这么说。” 喻浅也站起身:“奶奶,有些秘密,其实你们并没有完完全全告诉我,对吗?” 老太太转过头:“囡囡,你的身世我们都告诉你了,绝对没有隐瞒。” 比起老太太乱了方寸,喻浅这个想知道真相的人,倒显得淡然许多:“喻念生这个人,究竟存在过吗?” 老太太说:“他不是你的父亲,他是念念的父亲。” 喻浅当然知道喻念生不是她的父亲,她问的只是存不存在,但是——“念念是谁?” “是敏敏当年生下的那个女儿。” 听到这个回答,喻浅微微一怔,好像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老太太口中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即使那天告诉她真相,他们也没有提起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囡囡,你真的不要再问了。”老太太恳求道,“就当从没有喻念生这个人,梁书记这样的大人物我们也不认识,什么都不要再问了,跟你没有关系的。” 说完,老太太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说,“快到午饭时间,我去做饭,囡囡你等等,奶奶手脚麻利,很快就能吃上。” 喻浅收回目光,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到上一个新闻台。 新闻已经结束,转播其他节目。 她就着沙发坐下,两手托腮,再次思考起毕延那天说过的话。高官父亲,和插足别人婚姻的母亲,难道,这个小三其实就是柳晚敏? 不对……如果介入者是柳晚敏,那死去的念念就是柳晚敏和那位高官的孩子。可毕延那话的意思,显然也知道念念死了,而她是被领养的…… 越想越复杂,喻浅叹了声气。 看来想知道真相,只能等见到那位高官夫人才会知道。 卧室里的手机在响,喻浅起身进去。 看到来电显示,她接起喊道,“三叔。” “我已经到濠江了。”电话那头是厉闻舟有些疲惫的声音,他最近总是很忙,来她这里的时间也很少。 喻浅丝毫没有埋怨,还很心疼他,“三叔回徐家休息会儿。” 厉闻舟:“天黑了自然会休息。” 喻浅一听,更心疼了:“昨天看到你,都觉得你瘦了,背也没以前挺直。” 近日工作连轴转,厉闻舟休息时间确实少,以前也这样忙,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关心过。 此刻听着她的关心,他心觉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竟也有人心疼他了。 “三叔,是不是很累?”她想,他应该是累到话都不想说。 “听到你的声音就不觉得累了。”他语气里有笑意。 喻浅也笑,想起刚才差点占线的电话,赶紧告诉厉闻舟,“那天我答应贺扶慎的交易还没完成,今天他亲自来找我。” 两人现在的关系,她除了身世那件事,其他事情都不会再瞒着厉闻舟,去哪也会跟他说一声。 “我知道。”厉闻舟说,“他接你去濠江。” 喻浅唔了声,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厉闻舟察觉,问她:“你想说什么?” 喻浅支支吾吾:“就是我在贺扶慎身边,要扮演一下那个角色,你……不要生气。” 提前跟他说一声,就是怕到时候他看到了心情不好。 “我知道,他有分寸,我不会生气。”许是听到她亲口提这件事,让他心情很好。 她已经开始在意他,那是不是说明,厉应楼彻底成为过去式,她已经……不再喜欢厉应楼了? 结束电话,喻浅给贺扶慎回拨过去。 刚才她跟厉闻舟通话这期间,贺扶慎打了一通电话来,差点占线,她给挂了。 等那边接通,她连忙说,“不好意思贺先生,刚才在接重要电话。” 贺扶慎问她:“重要电话是?” “实在不好意思贺先生。”她不想说太清楚,毕竟是她个人的事。 贺扶慎心里有了数,没追问是谁,而是说:“要是觉得抱歉的话,中午能请我吃饭吗?” 喻浅表示为难:“我爷爷奶奶已经做好饭,要不晚上吧,你看怎么样?” 晚上在濠江吃,也一样。 “不怎么样,”贺扶慎说,“珍馐美味吃多了,想吃点粗茶淡饭,要不就去你那吃吧,可以吗?” “……” 询问的语气,还这么彬彬有礼,让人很难拒绝。 第218章 她去当小三 可眼前特殊情况,喻浅不想外人打扰二老,咬着牙也拒绝他,“真的不好意思贺先生。” 通话静了几秒。 接着又过了许久,喻浅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贺扶慎说,“那我走了。” 走? 难道他已经来了? “等一下贺先生,”喻浅连忙问,“你已经找到我家了?” 贺扶慎回她:“嗯。” ! 喻浅迅速跑出去打开房门,贺扶慎没骗她,竟然真的在屋外站着。 “又见面了,浅浅。”贺扶慎放下手机,镜片后的眼睛里凝着笑意。 喻浅大脑宕机了几秒,后知后觉有些提防:“贺先生怎么会找来这里。” 贺扶慎眉眼的笑意变得黯然:“就这么不欢迎我?” “不是不欢迎,是……不太方便。”喻浅甚至没请他进去,而是说,“你稍等我三分钟,就三分钟。” 说完,她关上房门,将贺扶慎拒于门外。 贺扶慎没走,耐心等着,没到三分钟喻浅就出来了,她关上屋门说,“我跟爷爷奶奶说好,现在我们去外面吃饭。” 贺扶慎眼帘微垂着:“浅浅,你真的太防备我。” 防备你不是很正常吗——她心里这样想。 不过喻浅没什么可解释,只能一再说抱歉,贺扶慎一直皱着眉头,喻浅猜他应该是不想她听她说这些敷衍的话,只好闭嘴。 由于这次他来得太突然,喻浅没做准备,临时选了家她之前吃过,味道也还不错的中餐厅。 点餐前她询问贺扶慎有没有什么忌口,贺扶慎说没有,还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我口味不刁。” 那就太好了。 点完后,喻浅特意叮嘱侍应生,“所有菜里面都不要放花生,花生酱也不行哦。 侍应生点头:“好的。” 坐在对面的贺扶慎忽然抬起头,喻浅察觉到他的目光,跟他解释,“我不是对花生过敏,是不喜欢花生的味道。” 贺扶慎不动声色取下眼镜,拿柔软的纸巾轻轻擦拭,随后问起,“是从小就不喜欢吗?” 喻浅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我第一次接触的是花生碎,自那开始我就发现,我讨厌花生的味道。” “巧了。” 贺扶慎挽唇一笑。 喻浅放下水杯的手一顿,望向对面,“贺先生也不喜欢花生吗?” 贺扶慎不疾不徐:“我有个朋友,他跟他弟弟,还有他的母亲,都不喜欢花生的味道。” “一家人都不喜欢,那多半是跟基因相关。”喻浅自身就是医生,所以很理解这种情况。 贺扶慎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可喻浅的说话,接着又反过来问她,“那你呢,身边是否有人也不喜欢花生?” “这倒没有。”喻浅摇了摇头,“我家就我一个,就是不知道……” 贺扶慎挑眉:“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她亲生父亲是不是跟她一样,不喜欢花生的味道。 但她更愿意认为,她这跟基因没关系,纯粹是个人口味原因。 “没什么。”不打算往下说,喻浅摇了摇头。 这顿饭虽说是喻浅诚心请,但最后还是贺扶慎付的钱。 离开餐厅时,喻浅发现有镜头在拍她,她欲上前抓住那人,结果被贺扶慎拦下。 “从我到白市机场,他们就一直在。”正因为贺扶慎早就知道,所以才一直处变不惊。 喻浅反应不算迟钝,立马就明白了贺扶慎的话意,“是我爷爷派来拍的。” 贺扶慎冷笑:“还叫他爷爷呢。” 不知道是不是喻浅的错觉,她好像从贺扶慎的语气里,听出他对厉老爷子的恨意。 她怀疑这厉老爷子可能还作过什么孽,才让贺扶慎这次处心积虑也要算计老爷子 “浅浅,过来一点。”贺扶慎忽然说道。 喻浅:? 贺扶慎:“既然做样子,就要稍微做得像一点,要让那老东西相信,我来白市是为了跟你幽会。” “可我……有点担心老爷子把拍到我们的照片公开,要是公开了,会不会被你的未婚妻误会?”挨过去之前,喻浅还是觉得要把话先说清楚。 “未婚妻?”贺扶慎的反应像是听到一件很新奇的事。 喻浅面露疑惑:“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而且还是外界都知道的。 贺扶慎似是想起了,他勾唇笑了笑:“那是对外的挡箭牌,算不上什么未婚妻。” “啊?”喻浅错愕。 贺扶慎抬起手,在喻浅颅顶轻轻拍了拍,很温柔宠溺的动作,“不用在意,那些外人不重要。” 外人…… 说得好像她跟他是一家人似的。 当然最后,喻浅是挽着贺扶慎胳膊一起出的餐厅,满足那些人多拍几张,一进车里她立马松开他胳膊。 这趟出门之前,喻浅已经跟二老说了去濠江。 行李她没带,直接跟贺扶慎去机场。 下午三点抵达濠江,喻浅提出去徐家,贺扶慎点了头,并且亲自送她到徐家。 “浅浅?” 是厉若泱,她第一个看见喻浅从车上下来,接着还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贺扶慎。 这阵子厉若泱一直在濠江徐家待着,她不愿意示弱服软,想等绍京衡来找她,但这么多天过去了,迟迟没等到绍京衡再来濠江。 她整日整日心情不好,当下准备出门喝酒,恰好碰上喻浅,她走过来说,“还以为你不来濠江了呢。” 喻浅胡诌:“爷爷让来的。” 厉若泱哦了声,注意到她身后的贺扶慎,“这位是贺大少爷吧?”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清润温和,“你好。” 厉若泱毕竟是出身豪门,厉在外的形象一向是大大方方的,从不露怯,“你好,我是喻浅的堂姐,厉若泱。” 贺扶慎说:“我知道。” 厉若泱惊讶了两秒,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次他们厉家有多少人来了濠江,想必贺家都清清楚楚。 “浅浅,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贺扶慎走之前,看喻浅的眼神充满温柔。 喻浅明知道是演的,但也有点不适应。 她脖子僵硬的点了下,目送贺扶慎离开,一转身,就对上厉若泱质疑满满的目光,“贺大少爷居然叫你浅浅?” 喻浅嗯了声,没解释,正要往里走。 厉若泱拉住她:“浅浅你跟我老实交代,你不会跟贺大少爷在一起了吧?” 喻浅还是没解释。 厉若泱声色俱厉:“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全濠江都知道,就算你想离开厉家也不能去当小三啊!” 第219章 越来越喜欢她 “我这辈子,最厌恶那些知三当三的人,浅浅,我不希望你将来变成我最厌恶的那种人。” 意识到刚才语气重了些,厉若泱立马改成了劝说的口吻。 不过这口吻跟刚才的语气在喻浅听来没什么不同,她转过头平静道,“你的厌恶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厉若泱抓着喻浅胳膊的那只手在用力:“你这话的意思,是当真贺扶慎搞在一起了?” 喻浅:“泱泱,你指甲好锐利,抓得我好疼。” 厉若泱后知后觉松开,脚下也后了几步,此刻她眼里满是对喻浅的失望,“你不该变成这样,喻浅,你真的不该变成这样。” 她边说话,边摇头,似乎在痛心。 可喻浅却想笑,倒不是她不领情厉若泱对她的关心,而是——“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清楚,爷爷带我来濠江是为什么,现在我听爷爷的话,去做好了这件事,你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不坚守本心,那我要是不听爷爷的话,最后爷爷责怪下来,你来替我承担后果吗?” 厉若泱张了张嘴:“我……” “你什么?”笑意扩散在喻浅唇角,却是很淡的弧度,“你告诉我,爷爷的怒火你真的能承担吗?” 厉若泱说:“我可以劝说爷爷。” “劝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一个姓,你在爷爷面前说的话和我在爷爷面前说的话,不是一个分量。” 这句话,硬生生将厉若泱堵得哑口无言,甚至眼眶都红了。 喻浅提步,从厉若泱身边擦肩而过,“如果心里不快,就说服自己,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喻浅!” 厉若泱喊道。 不过这次喻浅没应,她还要去见厉老爷子。 知道喻浅今天来濠江,厉巽章难得提前坐在禅椅上等人。徐本容坐在旁边仔细涂抹着护手霜,边涂边说,“搁你身上还是头一回。” 厉巽章慢条斯理翻着手里的那几张照片:“什么头一回?” 徐本容闻了闻手心,眉眼舒展开,“等个小丫头。” 谁不知道厉巽章的脾气和规矩,再急的事情也只有晚辈等他的份。 “等等也无妨。”厉巽章满脸笑意,“你看看这些照片,一张比一张好,这丫头是有点本事,而且每次都令我很惊喜。” 徐本容伸手,厉巽章将照片给到她手上。 徐本容一张一张翻开,全是喻浅跟贺扶慎在白市被偷拍到幽会的照片。 照片里喻浅挽着贺扶慎的手,两人走在一起,姿态很亲密,尤其贺扶慎侧目看喻浅的眼神,这里被抓拍了下来,温柔得很。 厉巽章拿起高几上的茶杯,刮了刮沫,“怎么样?还不错吧,我专门给贺扶慎定制的艳遇,很称他的心意。” 说完,厉巽章呷了一口茶,脸色神清气爽。 “我怎么觉得……”徐本容盯着其中一张照片有些出神。 厉巽章将喝进嘴里的茶尖吐回去,问道,“觉得什么?” 徐本容抻着手,将照片举远看,“平时没觉得,这么一看照片,发现喻浅跟这贺扶慎眉眼长得还挺像。” 说完这话,徐本容忽然笑了声,“这该不会就是天注定的夫妻相吧。” “有那脸也没那命。” 厉巽章将茶杯放高几上,发出清脆一声响,“也不看看贺家什么家族,单是蒋玟珠那一关她就过不了,终究不是我们厉家的血脉,上不得台面,贺扶慎贪她几年青春也差不多得了。” 话音刚落,门外佣人领着喻浅敲门,“老爷,喻浅小姐来了。” 厉巽章扣了扣禅椅的扶手:“让她进来。” 佣人侧身给喻浅让路,喻浅做好心理准备,迈过门槛往偏厅里走。 本以为只有厉老爷子一人,没想到徐本容也在,此时喻浅注意到徐本容手里拿着的照片,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在白市偷拍她跟贺扶慎的那些照片。 “爷爷。” “奶奶。” 喻浅喊过两人后,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来。 徐本容细眉一挑,不动声色看了眼旁边的厉巽章,他脸上没表现出半点怒容。 这办成了事,老头子容忍度也高了。 “这次你做得不错。”厉巽章毫不吝啬赞赏道。 喻浅微微颔首:“爷爷满意就好。” “当然满意,而且非常满意。”厉巽章笑着说,“原本我还以为你这次要跟我对着干,倒是我小看了,不动声色就把这贺扶慎拿下,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喻浅:“贺扶慎不是那种浅薄的人,我投其所好送了些他会喜欢的礼物,才跟他拉近距离。” 厉巽章点头:“继续保持,他肯定会越来越喜欢你。” 喻浅弯起唇角。 “对了,明晚就是宴会,你有没有提起去参加晚宴的事,贺扶慎怎么说?”光是把照片散布出去还不够,他要喻浅跟贺扶慎一起出现在晚宴上。 这样更能坐实所有的‘捕风捉影’。 “提是提了,只不过……”喻浅观察着老爷子的反应,在她说出只不过时,他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刚才淡了些。 厉巽章沉声问:“只不过什么。” 喻浅:“只不过贺扶慎有自己顾虑,毕竟他有一个人尽皆知的未婚妻,要是带我去,恐怕影响不太好。” 厉巽章脸色沉了沉:“你自己再想想办法说服他,晚宴你必须在,我得让那些人都知道你攀上了贺家。” 喻浅没表现出为难,应了下来,“好,我再试试。” ‘啪’的一声。 喻浅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看过去,就见徐本容将那一沓照片用力扔在高几上。 “你发什么脾气。”厉巽章余光瞥落在那一沓照片上。 徐本容把玩着刚做不久的新指甲:“我哪里发脾气了,我就是突然觉得喻浅这孩子命苦,有点疼惜她了。” 喻浅太阳穴跳动,看着徐本容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解。 “厉家好吃好喝养着她,哪点命苦。”说着厉巽章站起身,“我去找大舅子下棋。” 等厉老爷子一走,喻浅也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徐本容叫住喻浅,让她留下,再陪她说说话。喻浅不想留太久,直接开门见山,“奶奶还想跟我聊什么?” 第220章 让三叔来撑腰 “我不喜欢这声称呼。”徐本容调整了坐姿,靠着禅椅,慵懒地看着她。 喻浅不说话了。 徐本容忽然笑了声,指尖抚过脸上的轮廓,“这几年我在保养上花的精力和时间可太多了,你看这效果怎么样?” 要她夸几句?这是喻浅的第一反应。 女人更了解女人,精心打扮需要被夸,精心做一件事也需要被夸,被夸了才会觉得没有白费,就是需要那种说出口的安慰。 “我觉得您不是保养得好,而是您本身的底子就很好,所以看起来才显年轻,跟我妈妈站在一起像姐妹,她是姐姐,你是妹妹。” 喻浅夸人自有一套,一说完,逗得徐本容咯咯发笑。 “你母亲是姐姐,我是妹妹,喻浅你这嘴巴可真会说啊。”徐本容不敢笑太久,怕法令纹凸出来。 喻浅心想,这话就是专门说来让你高兴的。 “我也觉得我还不算年纪大,跟你妈妈相仿,正是适合做你婆婆的年纪。” 说完,徐本容扶着侧颌,笑吟吟看着喻浅。 喻浅后背一凉,与徐本容对视着,半晌没再说话。 徐本容问:“吓到了?” 喻浅:“您这玩笑开过了。” “开过了吗?”徐本容笑得意味深长,“还以为经得起开玩笑呢.” 喻浅明白了,徐本容这是在试探她,上次的怀疑种子大概没彻底拔出,一直在怀疑着什么,但又没实质证据。 “行了,去忙你的。”徐本容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 喻浅从偏厅出来,心里一直想着徐本蓉刚才的试探,徐本蓉肯定接受不了她跟厉闻舟在一起,徐本蓉一直都看不起她。 到了晚上吃饭时间。 饭桌上有徐家老太太,徐老爷子还不能下床,用餐都在卧室里,有佣人细心照顾。 徐湛也就是徐本容的哥哥,跟妻子出差去了,两个女儿也在国外读书,饭桌上基本都是厉家人。 而厉闻舟也照旧没有回徐家。 今天厉老爷子高兴,餐桌上话也比平时多,但是其他人全都心事重重,有的人甚至把心情表现在了脸上。 这个人是厉若泱,她几乎不怎么夹菜,总是时不时看一眼喻浅,每次看喻浅的眼神都很复杂,直到被厉巽章发现,轻咳了声问道,“泱泱,你一直看喻浅做什么。” 喻浅不动声色吃饭,俨然一副事不关己。 厉若泱咬着筷子尖:“是想起了浅浅提醒我的那些话。” 厉巽章随意地问:“她提醒你什么了。” 喻浅抬了下眼皮,睨了眼厉若泱,她无视,自顾回答,“浅浅那天对我说,我要是跟京衡有什么不如意,就尽早做打算,年底尚早,早断早痛快。” 话落,餐桌上的目光都看向喻浅,然后再从喻浅和厉若泱脸上来回穿梭。 喻浅看似淡定吃着菜,但握紧筷子的手已经收紧了力道。 厉若泱心里是有多不痛快,这么着急不想让她不好过。 “这话什么意思?”厉巽章脸色沉了下来。 厉若泱用筷子杵碗里的鱼肉,越杵越烂:“我跟绍京衡闹了点脾气,心里不忿,那天喻浅安慰我,说如果不喜欢了就早点分手,我在考虑要不要听她的话,跟……” ‘啪’的一声。 厉巽章一怒之下将筷子拍在桌面上,大声说,“胡闹!” “我妈还在这呢,你拍什么桌子。”徐本容提醒了声。 徐老太太没吭声,但脸色已经看得出不太好。 这毕竟是在徐家,厉巽章敛了敛火气,将拍在桌上的筷子并拢,再开口时收了音量,“这不是胡闹吗,你跟京衡年底就结婚,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分就分。还有喻浅你也真是的,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哪有劝分不劝合的,你知不知道泱泱跟京衡已经订婚了。” 喻浅把咀嚼的饭菜咽下去,正要回答,坐她边上的厉南新扯着嗓门大声说道,“那些话不是我姐姐说的,大姐姐冤枉人。” 众人目光又落在厉南新身上。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厉南新对外称喻浅是他姐姐。 厉若泱瞥了厉南新一眼,她倒是忽略了那天厉南新也在,刚才把这话按在喻浅身上时,她根本没想到厉南新会维护喻浅,他不是很讨厌喻浅吗…… “南新你又知道什么。”厉巽章板着脸。 “我就是知道,因为那天我也在。”厉南新放下筷子,小脸学厉巽章板着,“刚才大姐姐说的那句话,根本就不是我姐姐说的。” 厉巽章问:“难不成是泱泱自己编的?” “也不是。”厉南新一板一眼,“是三叔说的。” 话音落下,餐桌上众人脸色都有些变化,徐本容挑了挑细长的眉尾,厉巽章皱起了眉头,厉若泱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 “南新,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厉巽章特意提醒一遍,是以为他在乱说。 厉南新点头:“知道啊,就是三叔,不信等他回来问他就好了。” 这话听得厉巽章半信半疑,他又看向厉若泱,“是南新说的这样?” 厉若泱潜意识里觉得三叔应该不会过问这件事,于是坚持不改口,“南新护着喻浅,才故意提三叔吧,三叔怎么会过问我的事。” “大姐姐你在撒谎!”厉南新嗓门比刚才还嘹亮。 厉若泱心口一震,张了张嘴,“南新,我知道你维护你姐姐,可她说过的话怎么就成三叔说的话了呢。” 厉南新气炸了,指着厉若泱,“你怎么能撒谎,明明就是……” “南新。”喻浅拉住气炸了的厉南新,“就当是我说的吧。” 厉南新一听更生气了:“你为什么要认下,根本不是你说的。” 沉着脸的厉巽章发了话:“够了,你们姐弟俩一唱一和像什么话,好好吃饭。” 厉南新气性大,放下筷子转身出去,“我不吃了。” 喻浅没拦,她之所以认下,原因很简单,此刻厉闻舟不在场,厉南新年纪小,当然是厉若泱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反驳也是罪。 所以,她不作声,却没想到厉南新会维护她。 “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厉巽章冷冷地扫了喻浅一眼。 喻浅正要应,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厉南新惊讶的声音: “三叔,你怎么回来了!” 第221章 解除婚约 谁也没有想到,厉闻舟会在这个时间刚好回到徐家。 以至于厉若泱以为是厉南新故意在吓唬她,她才不上当呢,顺便跟老爷子告一状,“爷爷,你看南新他,是不是很欠揍。” 厉闻舟走了进来:“南新怎么惹你了。” 猝不及防听到厉闻舟的声音,厉若泱浑身一僵,那张脸也在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怎么会这么巧三叔刚好回来,难道不该是厉南新故意提三叔来吓唬她吗…… 厉若泱猛咽了下口水,然后慢慢转过头去,当看到厉闻舟时,差点没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 “老三回来了。”厉巽章笑呵呵的,“怎么没提前说声,晚饭好等一等你。” “事情太多,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厉闻舟目光扫了一圈,喻浅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徐本容起身招呼佣人备一副碗筷来,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回家的路上说一声也好,免得吃剩菜剩饭,来,坐这边。” 厉闻舟入了座,直线正对喻浅,她埋头吃菜,全程当没看到他回来。 溜回来的厉南新挨着喻浅坐下,饭菜也不吃,先喊一声,“三叔。” 厉闻舟看过来,嗯了声。 明显坐不住的厉若泱,轻轻放下筷子起身:“我吃饱了,我先出去了。” “大姐姐你是不是心虚了啊?”像是生怕所有人都听不见,厉南新故意扯着大嗓门说话。 厉若泱回了他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厉南新:“我没吃啊。” “……” 厉巽章朝这边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于是抬手在桌面轻叩了两下,“南新,怎么跟你大姐姐说话的,没大没小。” 厉南新一直都是一副被宠坏的性子,反驳道,“难道刚才不是她先冤枉我姐姐吗。” 佣人拿来新碗筷摆在厉闻舟面前。 徐本容拿起公筷往碟子里放鱼肉,濠江本地的氹仔鱼,青草饲养,刺大易剔,肉多而不肥,不管怎么烹都很入味。 厉闻舟没动筷,余光瞥见作势要溜走的厉若泱,薄唇翕合,“站住。” 厉若泱刹住脚,紧张地站在原地。 见此,厉巽章脸色沉了下来,扣在桌上的手指收回;徐本容两耳不闻窗外事,又给厉闻舟面前的碟子里添了块竹荪;徐老太太早已没了胃口,筷子没再动一下,就静静坐着、看着。 只有喻浅吃得最认真,仿佛发生天大的事也影响不了她吃这顿饭。 “喻浅,你别吃了。”这会儿厉南新又改了口,对喻浅直呼其名,“三叔回来,你马上就要沉冤昭雪了。” 喻浅:“……”沉冤昭雪,你小子可真会用词…… 连徐本容都不禁笑了声:“小南新,你这隔三差五的书也不算白读。” 厉南新摇头晃脑:“那可不。” 厉闻舟脸色淡淡的,语气也淡,“看来事情还挺严重,沉冤昭雪都用上了,说吧,我没回来这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南新一马当先站起身,指着厉若泱掷地有声,“那天我跟姐姐在茶阁碰到了大姐姐,她一上来就抱着我姐姐哭,我姐姐一直在安慰她,大姐姐却说了很多胡话。” 厉南新每说一句话,厉若泱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她想阻止厉若泱别再说了,可一看到厉闻舟的脸色,阻止的话像被鱼刺卡在喉咙里。 厉南新看到厉若泱这副表情,十分得意,让你欺负喻浅,活该! 他接着往下说:“三叔出现恰好听到大姐姐说的那些胡话,就警告了大姐姐几句,可是刚才大姐姐却说那些警告的话都是我姐姐说的,害得我姐姐被爷爷骂了一顿。” 忽然被提到的厉巽章脸色有些挂不住,他轻咳了两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厉闻舟余光瞥过来:“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厉巽章立即问:“老三,那些话真是你说的?” 厉闻舟淡淡道:“嗯。” 厉巽章笑着改了口:“那看来是我错怪喻浅了。只不过泱泱也不是故意那样说,她是怕你这个三叔,才随口说成是喻浅,再说了她跟喻浅关系好着呢,误会一场。” 见爷爷帮着自己说话,厉若泱稍微松了口气,接上话,“我是跟喻浅开玩笑,不是故意的。” 厉南新大声说:“你才不是开玩笑,你就是欺负我姐姐,害她挨骂你就高兴了。” “厉南新!” 生气的厉巽章喝斥道。 厉南新瘪嘴:“爷爷你偏心,你只疼大姐姐,我难道已经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孙孙了吗。” “……” 手心手背都是肉,厉巽章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厉闻舟目光瞥向喻浅,她刚吃了一口肉,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小仓鼠,看着看着他唇角不自觉挽了起来。 喻浅察觉到,抬头看了眼,然后又迅速移开。 这么多人在,他盯着她的眼神未免太直白,希望没有人注意到…… “我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现在我要表明的是,那天我说过的话一样能再说一遍。”收回盯着喻浅的目光后,厉闻舟偏头,看向一旁的厉老爷子,“那绍京衡答应若泱一起来濠江,落地还没半天又跑了,为谁不说,这就态度,若泱跟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此时厉若泱攥在一起的指骨隐隐泛白,对她来说,厉闻舟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玻璃碴,撒在她肺腑上。 厉巽章脸色凝重:“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回去,这有什么呢,男人忙于事业不是很正常吗,结了婚就好了。” 厉闻舟笑:“还没结婚尚且这副作态,结了婚,又能好到哪里去?” 吃得差不多的喻浅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静静听着。 “那老三你这意思,也是不赞成泱泱跟京衡再继续下去?”厉巽章沉声问道。 厉闻舟:“差不多吧。” 厉若泱听到这,赶紧摇头表示:“不,我不要跟绍京衡解除婚约,爷爷说得对,等结婚就好了。” 这种爱人爱到迷失自我,爱到做出所有的退步,让人连劝的欲望都没有。 厉闻舟看过来:“那要是绍京衡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呢。” “什么?”厉巽章抬手拍桌,“他绍京衡竟要主动解除跟泱泱的婚约?” 厉闻舟说:“迟早的事。” “不,不会的,绍京衡一定会娶我!”厉若泱明显慌了,她不停摇头,不愿意相信绍京衡会跟她解除婚约。 第222章 不爱你的事实 厉闻舟哂笑,又加一句,“在他们邵家来退婚之前,厉家总得先发制人,父亲您说是吧?” 这句提醒,让老爷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厉若泱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爷爷,不要解除我跟京衡的婚约,我不在意他心里有谁,那些抱怨的话不是我的真心话!” 本来还在犹豫的厉巽章,听到厉若泱这么没骨气的话,气得脸都黑了,“你是我厉巽章的孙女,厉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竟因为一个男人卑微成这样,还说出这种没骨气的话,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啪嗒,厉若泱眼眶里的泪珠掉落。 厉闻舟无声地扯了扯唇角,余光再次落到喻浅身上,恰好她的视线也看过来。 “眼泪给我收起来,哭哭啼啼??什么样子!”厉巽章沉着脸起身,“我会派人打听邵家的意向,他绍京衡要是真打算退婚,我绝对不能让他抢在前面,要退,也是你把他给退了。” 说完这话,厉巽章离开座位,直接转身离开。 徐本容喊了声:“不吃啦?” “没胃口,吃不下。” 丢下这话,厉巽章已经出了房门。 徐本容叹了声气:“好好一顿晚饭吃成这样,我也没胃口,不吃了。” 徐老太太哼了声,杵着拐杖起身,“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事情真多。” “妈,您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徐本容语气不悦。 “我没说不是一家人,是你们不清净,吵我耳根子。” 今晚徐老太太也没吃多少,杵着拐杖走了。 厉若泱没走,她擦掉眼泪过来在徐本容身边你坐下,挽着徐本容的手,“奶奶,您帮我在爷爷面前说几句,我不要跟绍京衡解除婚约。” 徐本容抽回手:“事关厉家的面子,泱泱你要知轻重。” 最后的希望都破碎了,厉若泱心也快碎了,她之所以这么担心,就是因为她知道绍京衡想退婚可能是真的。 他根本不爱她。 他喜欢的是别的女人。 不管多少年,她都走不进绍京衡的心里。 “没吃好就再吃点,吃好了就回去早点洗漱歇下。”徐本容听不得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听久了心里烦。 厉若泱站起身,目光落在喻浅身上,憋了一口气没发,先转身出去。 喻浅自然没错过厉若泱刚才看她的眼神,厉闻舟向来‘杀人见血’,一手促成的事情不巧也得巧,也许邵家那边还没动静,但他今晚既说了这话,邵家那边肯定很快会有动静。 这一次,他仍是在给她出气。 “我吃好了,你们慢吃。”喻浅起身,轻手轻脚离开餐桌。 厉南新立马起身跟上:“我也吃饱了,喻浅你等等我。” 从屋里出来,厉南新跟在喻浅后边傻乐呵,“我就知道……” 喻浅手快,捏住了厉南新的嘴,目光看向远处,厉南新一开始不明白喻浅为什么捏住他的嘴,直到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厉若泱。 差点,他的嘴就漏风了! “你是在这等我吗。”喻浅问道。 厉若泱从黑暗中走出来,她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应该是出来后又哭过。 “现在你得意了吧。”厉若泱走到喻浅面前,“我害你,结果害到自己身上。” 狠狠栽了一次,大概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厉南新掰开喻浅的手说:“这叫害人害己。” “你少得意!”厉若泱眼神一冷,“今晚就是因为你在旁边多嘴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厉南新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仅没闭嘴,还冲厉若泱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喻浅轻轻推了推厉南新:“回去睡觉。” 这次厉南新很听喻浅的话,又做了一个鬼脸后才离开。 四下没了旁人,喻浅向厉若泱直言,“三叔说的话本身也没错,绍京衡的确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们说了算,就算我跟他没有结果,也总比你去给人当小三好!你才是真的下贱!” 厉若泱气昏了头,说话毫不客气。 喻浅笑了笑,却也没反驳。 “还有三叔这次的态度,我总觉得他在维护你,喻浅,你该不会……” 就在厉若泱要说出那句话时,原本打算息事宁人的喻浅忽然打断她,“我看出来了。” 厉若泱一怔:“你看出什么?” 喻浅说:“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 厉若泱一脸莫名。 喻浅接着说:“你实在不舍绍京衡,就剪下他的一撮头发,在他睡的卧室的西南方角落里,用火把那撮头发烧了,然后把头发灰兑在水里喝掉,这样他就能一心一意爱你。” 这番话,让厉若泱从一开始的无语,慢慢到将信将疑,再到最后信了大半。 “这样真的有效?”厉若泱问道。 喻浅表情复杂。 厉若泱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只要我这样做了,他就会一心一意爱我?” 喻浅抿了抿唇:“虽然是我瞎编的,但我感觉你应该宁愿喝这头发水,也不愿意相信他不爱你这个事实。” “……” 说完这话,喻浅直接走了。 等厉若泱回过神来,指着喻浅的背影,“忽悠我很好玩是吗!”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差点信了这歪邪的一套。 …… 此时的屋内。 大家都走得差不多,就剩下厉闻舟还在吃饭,还有徐本容在旁边陪着。 饭菜都是热的,刚才大家都没怎么动,厉闻舟想起喻浅吃饭的样子,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胃口还不错嘛。”徐本容也看出来厉闻舟胃口好。 厉闻舟:“饿了,吃什么都香。” “最近在忙些什么,早不见人,夜不归家的。”徐本容盛了浓汤放过来。 “忙过了就好。”说完,厉闻舟拿起汤碗。 徐本容叹了声气,安静会儿后又开始问,“刚才你那态度,是在护着喻浅那丫头吧。” 也不说太明显,是徐本容心里本来就埋着怀疑的种子,稍微结合一想,就会想到。 放下汤碗,厉闻舟慢慢转过头,眼里是复杂而晦涩的情绪,“您若是想知道,就得答应帮我做一件事,不管有多难都得做到。” 徐本容一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什么事搞得这么严重?” 第223章 喻浅不会挽留他 深夜,喻浅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吓醒了。 强烈反应让她惊恐,她刚要出声就被男人的大掌捂住嘴,带着喘息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今晚在你屋里过夜吗,乖乖?” 是厉闻舟! 吓死她了——“呜呜呜。” 被捂住嘴,喻浅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细碎得像春日的蒲草浮动。 厉闻舟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沁了一层薄汗。 喻浅抓他的手。 他慢慢松开的手落下去扼住她后腰,往上捞了捞,严丝合缝贴紧他。 等惊恐褪去,她胡乱在他胸膛上抓了一把,哑声哑气,“你又吓我。” 他沉声笑,被她这一下挠得心痒难耐,被打断的欲望也比刚才更猛,“大晚上来爬你床的男人,除了我还能是谁。” 喻浅提醒他:“这里可是徐家。” “我知道。” “知道你还……” “怕什么,怎么来濠江胆子还变小了,你平时的胆量呢?” 这叫什么话,她平时胆子很大吗,还有突袭本来就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惊吓,也就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像她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 喻浅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真丝薄被有些汗。 直到灼热的气息再次覆上后背,她懒懒睁开眼问,“三叔今晚走吗?” “不走。”他说,“陪你。” “明早几点走呢?” “看情况。” “最近真的很忙吗?是不是集团出了什么事?” “想这么多,看来精神还很旺盛。” “……” 忽然间,喻浅一个翻身用薄毯盖住他的胸膛,靠他身上。 墙上挂钟已经到深夜两点。 分针滴答滴答响着。 喻浅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说,“三叔今晚又给我撑了一次腰,你说爷爷会不会猜到……” “不要胡思乱想。” “哦。” 今晚餐厅这场戏,厉若泱唱得吃力又够呛,南新说得也没错,她害人害己,怪不得别人。 厉闻舟任她趴在自己胸膛上,没再逗她,只是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谢意呢。” 喻浅:“谢谢你。” 厉闻舟丢开发丝,勾着她下巴:“就嘴上说?” 喻浅扭开下巴:“刚才……已经谢过了,你看我多配合,是不是。” 他眉眼温柔,将她捞上来一些,下巴抵在她眉骨上,“你要记住我的好,别轻易忘了。” “不会忘,但如果……”喻浅想了想说,“如果是三叔先不仁,弃我,那就不能保证了。” 以前她只想要痛快结束,还她自由。 现在她舍不得,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除非是他不要她,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明确说了分开,她一定不会纠缠。 厉闻舟问她:“当真就不挽留?” 怎么挽留呢? 如果是女人想要分开,男人不想,最后是很难分开的,哪怕纠缠不休。可如果是男人想分开,女人不想,那很快就能断掉,主动权,其实在男人更多。 喻浅回答得认真:“如果是你不要我,我挽留也没意义,体体面面才是结束的最好方式。” “体面……”他重复着这个词,似在思考。 喻浅没多想,戳着他,“抱我去洗澡。” 他闻言笑出声:“还使唤上我了是吧。” “不行吗?” “‘不行’这两个字是男人的敏感字,少说,不然有你受的。”他起了身,裸着上半身站床边,然后朝她张开手臂。 “不行就是不行,你要多想我也没办法,我很纯洁的,是你思想不好。” 喻浅环住他脖颈,两腿灵活地往上一提,被他单手抱住。 他用另一只手拍在她臀上,故作生气的语气,“这又是什么渣女发言。” 喻浅拧着细眉喊疼。 他抱着他往盥洗室里走,边走边说,“等会打轻点。” 喻浅瞪大眼:? 他笑:“逗你的。” “……” 她半信半疑,结果在浴室里因为慌乱不小心滑进浴缸里。 这一栽,她呛了些水,咳了几声,听见他在笑,“就这点能耐。” 她气不过,推开他,趴在浴缸边沿骂他难听的话,厉闻舟挑眉,将她拉过来,“胆子是愈发大了,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 喻浅赶紧求饶说错了,厉闻舟改口,“不要说错了,要说你爱我。” 有病……今晚都逼她说好多次了,现在她不肯,“三叔耳朵没起茧子,我嘴巴都要起茧子了。” 厉闻舟亲她后背:“是不是只有逼你才肯说。” “……” 每次都是那个时候,逼她的时候她才会说他想听的话。 喻浅没理厉闻舟,但这一刻他特别温柔,“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听不够,怕哪天突然听不到,乖乖,再说一次好不好。” 这话说得,就跟今晚听了,以后就听不到了。 喻浅觉得厉闻舟有点奇怪,不过还是依着他,说爱他。 …… 第二天,喻浅差点没爬起来。 床被乱得一塌糊涂,她睁眼就没看到厉闻舟的身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印象里只有在栖岸过夜,早上才会看到他的身影。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喻浅吓一跳,迅速下床换衣服整理床被,耽误了几分钟才去开门,见是徐家的佣人,她问,“有什么事吗?” “喻浅小姐,是厉老爷让我来提醒你十点出门。”佣人说道。 喻浅狐疑:“十点就要去贺家?” 未免太早了,不是说参加晚宴吗。而且她昨晚说过贺扶慎还没决定带不带她去晚宴,老爷子就已经提前认定她能去…… 佣人告诉他:“是去提前试今晚的礼服,还有妆造。” “知道了。”喻浅准备关门。 “等一下喻浅小姐,”佣人把话补充完整,“厉夫人会全程陪你一起。” 盯着她打扮? 喻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嘴上还没说什么。其实她很忌讳跟徐本容独处,但又避免不了。 临近十点。 喻浅提前出来等人,本以为就等几分钟,毕竟说好的十点出门,车也备好了,可她等了近半个小时也没见徐本容的身影。 她正准备去催,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显示,是徐本容打来的。 第224章 不要她穿得太暴露 喻浅心里预感不太妙,接起听到徐本容的声音,而且语气很不好,“都等你半天了,怎么还没来?” “……” 佣人等,司机也跟着她一起等,唯独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徐本容已经走了。 她没说埋怨的话:“耽误了点时间,马上就来。” “你面子可真大,十分钟内还不到,我可走了。”徐本容说。 喻浅回:“我尽量在十分钟内赶到。” 她刚一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收起手机,喻浅弯腰上车,提醒司机开快点,虽然没赶在十分钟内,但也就超出了三分钟才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专门给贵妇名媛做造型的一家工作室,开在商业大厦里,品味格调很不错。 喻浅笃定徐本容没走,果不其然,还跟人聊着,而且看起来聊得挺开心,看见她来,只给了个余光,“来了。” 喻浅憋了一路,总算到发挥的时候,“您悄无声息出门,是怕惊扰了谁?” 徐本容抬起眼帘,细长的眼线一挑,“你是在质问我?” 说完,徐本容一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这下室内就只有喻浅和徐本容两人。 其实面子功夫一向是徐本容的本事,再不满意面上也还过得去,喻浅不知道徐本容今天打了什么主意,把对她的不喜欢全都浮于面上。 “佣人提醒我十点出门,我提前出门却还等了您近半个小时,之后却被告知您早已经到这里。”喻浅语气平稳,“奶奶,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别折腾我。” 徐本容脸色冷了下来:“那你自己想想,我不满的是什么。” 喻浅试探问:“是因为三……” “行了,跟我去选礼服。” 徐本容打断喻浅的话,起身往里走,察觉喻浅没有跟上,回头看她,“你要浪费我多少时间?” 喻浅吐了口气,提步跟上。 也是奇怪,她本想试探性提那句话,徐本容却立马打断,生怕她多说了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嗡嗡嗡’ 包里的手机频频震动,喻浅拿出手机,屏幕来电显示贺扶慎,她接之前对徐本容说,“我先接个电话。” 徐本容不仅没说什么,还认真挑选起礼服来。 喻浅到一旁接起电话:“贺先生。” 此刻贺扶慎已经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他问起,“浅浅,你出门了吗?” “已经出门了,在挑选今晚参加晚宴的礼服。”她回头看了眼徐本容,徐本容挑中一件黑色的礼服,设计款式很露。 贺扶慎问地址,喻浅把地址告诉他。 “很近,大约十来分钟能到。”贺扶慎看了眼腕表,然后往外走,“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 喻浅说不用,贺扶慎说,“那我看着给你买。” 喻浅只当他是做样子给外界看,便没有再拒绝,正要结束电话时,听筒里传来贺扶羡的咆哮声—— “哥!” “贺扶慎!” “你给我站住!” 连着三声,一声比一声震耳膜。 喻浅问:“贺扶羡怎么了?” “他吃齁了,咸得慌。” “……” “先挂了,等我过来。” 说完,贺扶慎那边先挂了电话,他应该着急处理什么事情,挂得很快。 喻浅收起手机去到徐本容身旁,徐本容偏头睨她一眼,“谁的电话?” 喻浅如实说:“贺扶慎。” 徐本容没说什么,取出一条礼服给喻浅看,“这件怎么样?” 不是喻浅刚才回头看的那件,那件很露,这件很保守,而且还是长袖,设计感看起来不错,属于比较大气的风格。 “不喜欢吗?”徐本容问完没等喻浅回答就放回去,又另外拿了件,喻浅注意到,再拿的这件依然是保守的款式。 “这件呢?”徐本容问。 喻浅摇头,然后故意选出刚才那件比较露的礼服,“我觉得这件……” “不合适你。” 徐本容直接从喻浅手里夺走,挂了回去,板着脸不留一点情面。 喻浅说:“我刚才是想说,这件太露,不适合我。” “确实不适合,让他们专业的造型师来给你挑选吧,我累了。”徐本容转身去沙发坐着,闭目揉按太阳穴。 很快就来了专业造型师,知道徐本蓉的身份,先上前问个好。 徐本蓉抬了抬手指:“给她选一套合适的,不要太露。” “明白。”造型师应下。 选衣服造型师一般是根据形象和比例来推荐,喻浅身材比例无可挑剔,腰臀比还有胸型都很完美,造型师不想掩藏喻浅的好身材,但又不能太露,最后推荐了一条稍微性感而不失大气的礼服。 等喻浅换好出来,造型师眼睛都直了:“太绝了,这条裙子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 深v背,高开叉,长袖设计,裙摆微拖,碎钻均匀点缀在v背和开叉处,礼服的色调是趋近于黑色的深紫色,显得大气,整体效果令人眼前一亮。 喻浅比较满意这套,镜子里出现徐本容的身影,喻浅转身问,“这套可以吗?” 徐本容有些移不开眼,半晌才说了句让喻浅莫名其妙的话—— “难怪。” “难怪什么?”喻浅问的同时,低头看身上礼服哪有问题。 徐本容扬了扬下巴:“就这套吧,很适合你。” 说完,徐本容趁喻浅没注意拿出手机给喻浅拍了张全身照,点开微信,发给一个人。 …… 贺家这边。 正要出门去见喻浅的贺扶慎,被贺扶羡拦了下来。 贺扶羡刚看到报道,眼眶都红了,第一时间拦住贺扶慎,歇斯底里质问他,“你对喻浅是认真的吗?” 贺扶慎没理会,从旁边走过。 “贺扶慎!” 贺扶羡抓住贺扶慎肩膀,“我问你,你跟喻浅是认真的?” 贺扶慎拧开弟弟手:“贺扶慎也是你叫的?” “我就叫怎么了!”贺扶羡眼眶越来越红,他迅速再次拦到贺扶慎面前,“我不相信你对喻浅是认真的,你是不是对她有所图?还是利用她?她在厉家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能伤害她!” 贺扶慎看着如此激动的弟弟,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坚持为喻浅不忿,他故意反问,“我要是有所图,利用她,你会怎样?” “我会……”贺扶羡咬了咬牙,最后低下头,“哥,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扶羡。” 贺扶慎轻声喊道。 贺扶羡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泪汪汪的。 贺扶慎不禁一笑,说出那句:“我没把喻浅当外人。” 第225章 厉闻舟跟谁在一起 “你都泡她了,你当然没把她当外人!” “……” 看到报道的时候贺扶羡气得心梗,他打心里把喻浅当姐姐这件事都不敢说。 他哥倒好,把喻浅给泡了。 不好听的词汇让贺扶慎脸色沉了下来,他拨开挡路贺扶羡,“我没法跟你说下去。” “你是不是要去跟喻浅约会?”贺扶羡跟在贺扶慎身后,像条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你知不知道现在全濠江都在登你的艳闻,你把郁鸢姐置于何地?” 林箐提前打开车门等候。 贺扶慎走过来准备上车,贺扶羡忽然一推,将车门关上,“你还没回答我!” 林箐嘴角抽了抽,眼神敬佩——难得能有一天看到三少爷在大少爷面前撒野! “把他拉走。” 前一秒贺扶慎话音刚落,后一秒晋程便悄无声息出现在贺扶羡身后,“三少爷,得罪了。” “晋程你他妈敢——!” 贺扶羡警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晋程扣住了肩膀,像押犯人一样,将他押着拖走。 “……” 贺扶羡脸都绿了,被拖走时还不忘冲着贺扶慎大吼大叫,“贺扶慎,你要是敢伤喻浅的心,我跟你没完!” 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同时,晋程也松开了贺扶羡,“刚才得罪了,三少爷。” 贺扶羡反手揪住晋程的领子:“你给我说实话,我哥跟喻浅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不清楚。”晋程摇头。 贺扶慎揪得更紧,勒得晋程那张脸涨红,“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出卖你的。” 晋程艰难吐字:“我不信。” 贺扶羡:“……” 真想就这么勒死这个狗东西算了。 晋程是他哥身边最忠诚的下属,想从他嘴里套出真话,难如登天,不是早就知道么。 贺扶羡撒开手,一肚子气,胸膛起起伏伏。 “贺扶羡。” 有人喊他名字。 听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唐惜,不确定……贺扶羡转过身看,果然是唐惜,她拎着一篮子花朝这边走来。 “看你一大早就在生气,谁惹你啦?”唐惜整理着篮子里的花问道。 “谁也没惹我,我自己跟我自己生气。” 说完,贺扶羡转过身背对着唐惜。 自从那天她骂他是狗,他回家都避着她走。倒不是怕她,而是不想再跟她起冲突,伤爸妈的心。 不管怎么说也是亲姐姐,他做出退让,忍就忍吧。 唐惜走到贺扶羡身旁,递给他一朵花,“你看。” 贺扶羡瞥了一眼:“回都回来了,怎么,还忘不了你卖花的日子?” “我卖了好几年花,回贺家还不到十天。”唐惜拿花的那只手一直伸着,半天没收回,等他接。 贺扶羡给她面子,接了那朵花,低头嗅,没什么香味。 唐惜说:“这是今晚晚宴上用上的花,我亲自挑选的,你手里这种,还有这种……” 说着,唐惜又从花篮里拿出一朵花,“你手里的叫金枝玉叶,我手里的叫火焰。” “寓意挺好。”他将手里这朵还给她。 金枝玉叶,火焰,配上今晚晚宴的主题,很应景。 “送给你了。”唐惜没接,笑着说,“妈妈说礼服已经送来,我现在要去试,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语气…… 贺扶羡扭头看了眼唐惜:“原来你也会好好说话的啊。” 唐惜嘴角的笑龟裂开。 “好了,我不该多说,走吧,去看看你的礼服,怎么说今晚也是你的重要时刻。” 他说出这句话,唐惜脸色才好看点。 送来的不止是礼服,还有设计师本人,而且是国外非常有名气的设计师,只为好莱坞明星做设计,有钱不一定请得到。 “来看看我给你挑的这条项链。”见唐惜进来,蒋玟珠放下盒子招手,身旁的设计师也收住了话。 注意到唐惜身后还有贺扶羡,蒋玟珠有些意外,“哟,什么风把我们家小少爷也吹来了。” 贺扶羡两手揣兜:“怎么还阴阳我。” 蒋玟珠笑:“算你有心,知道今晚对你姐姐来说很重要,亲自来陪她试礼服。” 刚被阴阳又被夸,贺扶羡心肝一颤一颤,“您可别给我戴高帽,我不发言,就当个纯观众。” 蒋玟珠懒得说他,拉着走来身旁的唐惜,“来看看,这套首饰怎么样。” 唐惜却提议:“要不我先试礼服?” “也好。”蒋玟珠侧身用法语对设计师说了几句,设计师点头,走向唐惜。 唐惜无助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说法语。” “我知道,我在你旁边,不用担心。”蒋玟珠十分温柔。 一整套礼服试下来,蒋玟珠很满意,礼服跟成熟优雅不沾边,整体设计感比较偏小公主,及膝的长度,给人轻盈的视觉。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你喜欢吗?”蒋玟珠问道。 礼服有几套,都是量身定制,短工期,五六十个人同时做一件,赶出来的。 唐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套礼服衬得我像个几十岁的小女孩,厉先生成熟稳重,我这样站在他身边,总觉得不太般配。” 蒋玟珠挑眉:“倒是我忽略了。” 唐惜伸手指着另外一套深紫色的长裙:“我想试试这套。” 蒋玟珠看了眼,设计师很有眼见的取出来,展示给蒋玟珠看。 “反正这些都是给你量身定制的,试试看效果吧,以你喜欢为主。”蒋玟珠说。 “好。” 唐惜欢欢喜喜拿着那套深紫色礼服进去衣帽间。 等待这时间里,贺扶羡溜了过来,斜胯的站姿倚在蒋玟珠身旁,“你们刚才聊的厉先生,是谁?” 蒋玟珠仔细挑选能搭配那套深紫色礼服的首饰,没空理会贺扶羡。 “妈?” 没应。 “妈?” 还是没应。 “蒋女士?” “有话就说。” “……” 贺扶羡又往这边倚了倚:“你们今晚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瞒着我?” 蒋玟珠手臂一耸,肘开倚过来的贺扶羡,“昭告所有人,你姐姐回来了,这瞒着你了吗?” “没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另外的事,刚才我分明听到唐……我姐姐说什么跟厉先生站在一起不太般配,哪个厉先生要跟我姐姐站在一起?” “你说呢,厉家还有哪位。”蒋玟珠腔调淡淡的。 贺扶羡反应过来:“厉闻舟?” 蒋玟珠的声腔比刚才更淡:“嗯。” 第226章 促成厉贺两家的联姻 气氛静默了几秒,紧接着贺扶羡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们在搞什么!!” 这声音过于刺耳,蒋玟珠满脸不悦,“你皮痒了是不是。” “妈,你知不知道厉闻舟他……”贺扶羡话在嘴边,突然欲言又止。 “厉闻舟怎么?” 贺扶羡再三犹豫,还是说出:“厉闻舟有一个女人,而且挺喜欢的,你们撮合我姐姐跟厉闻舟,对我姐姐是不是不太公平?” 蒋玟珠听了好奇:“哦?厉闻舟有一个喜欢的女人?” “对!”贺扶羡用力点头,“我亲眼见过,他们感情很好。” 蒋玟珠侧过身来:“男人结婚之前有一两个女人很正常,何况厉闻舟那地位和年纪,没女人才不正常,但是结婚了就必须得一心一意。” “结婚?” 贺扶羡一头雾水。 蒋玟珠又去挑另外的首饰,“厉贺两家联姻。” 贺扶羡一个箭步冲到蒋玟珠身边:“厉闻舟要娶唐惜?” “是贺迎真,我贺家的掌上明珠,你姐姐。”蒋玟珠特意纠正。 那不还是一样?! 厉闻舟和唐惜=厉闻舟和贺迎真。 贺扶羡突然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厉家跟贺家联姻,厉闻舟要是真的娶唐惜,那喻浅怎么办? 不对——! 喻浅现在跟他哥好了! 难道…… 贺扶羡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蒋玟珠叫住他问,“去哪儿?” “我要去办件大事。” 贺扶羡走得气势汹汹,看起来却是要去办大事的样子。 造型工作室这边。 喻浅已经确定好礼服和妆造,距离晚宴开始的时间还长,最后定在下午四点开始做妆造,时间上刚刚好。 “厉老夫人。” 贺扶慎刚到这,见到徐本蓉,客气称呼对方。 徐本容打量贺扶慎一眼:“贺少爷来找是谁?” 贺扶慎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我来接喻浅。” “她去把礼服换下来,你得等会儿。”徐本容从贺扶慎身边走过去,“贺少爷喝茶吗?” “喝。” 贺扶慎转身坐下。 徐本容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骨质瓷杯,倒了红茶,“只让他们备了红茶,贺少爷将就一下。” “红茶也不错。” 贺扶慎拿起瓷杯,是十八世纪风靡欧洲的赤绘,很有年代的味道。 “今晚不是贺小姐的晚宴吗,贺少爷时间挺闲暇。”徐本容说完,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红茶。 贺扶慎抬眸:“见喻浅,和举办妹妹的晚宴,并不冲突。” 话落,换好衣服的喻浅出来了。 “贺先生,你来了。”喻浅走过来。 贺扶慎放下瓷杯站起身,目光落在喻浅身上,略露遗憾,“可惜来晚了一步,没能看到你试的礼服,一定很惊艳。” 喻浅说:“晚宴会穿。” 贺扶慎笑,伸过手示意喻浅挽着,挽之前喻浅看了徐本容一眼,徐本容撇开了视线,当作没看到两人的亲近。 喻浅挽了上去,对徐本容说:“我跟贺先生先离开。” “随便。”徐本容低头喝茶。 贺扶慎说:“厉老夫人,告辞。” 随后,他带着喻浅从大厦出来,刚要上车,喻浅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贺扶羡打来的。 喻浅正要接起,一眨眼手机到了贺扶慎手里,他说,“这小子有点难缠,我来应付,你先上车。” 喻浅觉得也好,就先上车。 贺扶慎关上车门,接起这通电话,他还没开腔,贺扶羡噼里啪啦输入一通过来—— “你知道厉闻舟要跟我们贺家联姻的事吗?” “就是跟我姐姐,贺迎真。” “你知不知情?厉闻舟有没有告诉你?还有你和厉闻舟现在感情怎么样?你们是真的分了吗?” “喂,喻浅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听吗?” 迟迟没听到喻浅的声音,贺扶羡开始有些担心,“你现在身边有谁?你在哪里?我想现在就来找你。” “找我?” 贺扶慎语气有些冷。 电话那头的贺扶羡听出自家亲哥的声音,整个人都要炸了—— “怎么是你在接电话?喻浅呢?” 贺扶慎:“在车里。” 贺扶羡又问:“为什么是你接电话?这明明是喻浅的电话号码。” “我接了,怎么,你不服气?” 幸好是他接的这通电话,不然就刚才贺扶羡说的那些话…… “哥,我现在想跟喻浅通电话,你把手机还给她行不行,我得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贺扶羡恳求道。 “别说。” “什么?” “我让你别说。” 最后一句话,贺扶慎的语气很重,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贺扶羡意识到什么,直接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你跟喻浅在一起,是为了促成姐姐跟厉闻舟是吧?” 电话这头没了声音。 有时候,无声,即代表默认。 贺扶羡肯定自己猜对了:“所以你对喻浅没有心思,你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促成贺家跟厉家的联姻,可是你们这样对喻浅,不觉得残忍吗?” “说完了?” 贺扶慎平静问道。 “哥……”因为心疼喻浅,所以贺扶羡很想介入改变些什么。 贺扶慎轻叹了声:“你不如换个方式想想,厉闻舟同意了联姻,那就说明喻浅对他不重要,看似瞒着喻浅,实则也是救她于水深火热。” 这回,轮到电话那头没了声。 贺扶慎知道弟弟听进去了,直接挂了电话,拉开车门上车。 “贺扶羡找我什么事啊?”喻浅见贺扶慎坐进来,立即问道。 “他想见你。”贺扶慎将手机递给喻浅,“不过我帮你拒绝了,他不会再打来。” “谢谢。”喻浅接过手机说。 贺扶慎唇角挽起温柔的笑:“今晚的晚宴会很热闹,紧张吗?” “说实话,有一点。”喻浅捋了捋头发,看向车窗外,“但我知道,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 贺扶慎凝着喻浅的侧影,轻声说:“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下午五点。 各地豪车陆续驶入贺宅,保镖佣人整齐划一准备迎接工作。 精心筹备的晚宴场地铺满了黄色的玫瑰,听说都是那位贺小姐亲自选的,金枝玉叶和火焰,听名字寓意就很好。 蒋玟珠陪了一杯香槟,管家到她身边附耳低语,“梁夫人来了。” 蒋玟珠拿手帕沾了沾唇,香槟递给管家,往外走,“我这妹妹来得可有点晚。” 第227章 顶级美貌 黑色轿车靠停的位置很显眼,车上的女人,身份更是贵不可言。 随着车门打开。 女人在随侍的搀扶下慢慢下车,她身上的黛青色旗袍不是很扎眼,但那身段却是一等一的好,没有一丝赘肉,让人看不出真实年纪。 “盈盈。” 蒋玟珠喊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玟盈抬眸,看清来人后眉眼瞬间凝起笑,“玟珠姐。” 走近,蒋玟珠抻着手,握住姜玟盈的手腕,姿态亲近,“来这么晚,你好意思笑。” 姜玟盈反手挽住蒋玟珠胳膊,“一忙完就火急火燎往濠江赶,生怕来迟,笑才不显心虚呢。” 蒋玟珠轻拍姜玟盈的手背:“一年一个样,嘴巴也长进,越来越会说了。” 姜玟盈理了理身上的云肩,“还不是得玟珠姐真传。” 蒋玟珠哼声:“少贫。” 姜玟盈咯咯笑。 来参加晚宴的宾客已经来了不少,蒋玟珠领着姜玟盈穿梭在宾客间,推杯换盏。 “贺夫人身边那位,是她的妹妹吧?”一位站得远的宾客,正好奇询问身边的朋友。 “她叫姜玟盈,是贺夫人的亲妹妹。”朋友拿了杯香槟,抿了口继续说,“当年的蒋家,在香港那叫一个风头无两,不过最有名的,还是那位贺夫人,她妹妹很少露面。” “这些年好像很少看到她们姐妹俩同框。” “一个在濠江,一个在京城,隔得远,道不同,哪有那么多时间相聚。” “隔得远我理解,道不同……什么意思?” 那位朋友放下香槟,笑了笑说,“贺夫人的这个妹妹,嫁了个当官的。” “当官的?小官还是大官?”那人好奇得不行。 朋友神秘兮兮说:“最近京城那边换届,高升了的那位。” “那不是梁……” “没错,就是现在的梁书记。” 两人的谈话声全都落入了喻浅耳朵里。 她已经来了有一会,不过不是跟贺扶慎,而是贺扶慎的秘书林箐。 这一路进来悄无声息,再加上她身上搭了披肩,淹没在衣香鬓影的宾客间,也没人注意。 林箐把她带进晚宴就走了,留在她身边太久容易招来太多好奇的目光,毕竟是贺扶慎身边的第一秘书,很多人都认识林箐。 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喻浅靠在栏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待着,听那些宾客的畅聊打发时间。直到贺夫人领着一位夫人出现,她也从那些宾客口中得知,贺夫人身边那位夫人,就是梁正青的夫人。 她循着宾客们谈论的方向看过去。 贺夫人跟那位梁夫人一起上了台阶,往里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就是她吗? 那天毕延在电话里说的那位高官夫人,想要见她一面的那位高官夫人,就是梁正青的夫人吗? 应该是她吧。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喻浅朝着那边走去。 “看,贺大少爷来了。” 喻浅脚下一顿,朝另一边看过去。 同时,她身边的宾客正在跟朋友议论,“诶诶,最近贺大少爷的花边新闻你们看没?那女的有点手段啊,听说是她买通了狗仔拍下跟贺大少爷在一起的照片曝光的。” 听到这话的喻浅:“……” “哟,是有点心机,这么迫不及待想上位,可那种下三流的女人根本上不得台面,贺家的大门她都进不了。” “我觉得贺扶慎应该挺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容许照片被曝光后没第一时间公关,他可还有未婚妻呢,这是一点不顾及未婚妻的面子。” “听说贺大少爷今晚会带未婚妻一起出席,他身边那位,就是郁小姐吧?” 喻浅再次看了过去。 今晚场面隆重,贺扶慎穿了白色三件套西装,胸襟别了流苏胸针,流苏的链子绕过腹前挂在纽扣上,落拓雅致,像旧时的贵公子。 她还注意到,宾客口中议论的那位郁小姐,正并行在贺扶慎身边。 她很高挑,皮肤白,五官深邃得能一眼看出她有混血基因,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种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 原来这就是贺扶慎的未婚妻。 “哥!” 贺扶羡从里面走了出来,当他目光落在贺扶慎身边的女人身上,立马乖乖喊了声,“郁鸢姐。” 郁鸢脸上没有笑,不亲不疏嗯了声,算作回应。 贺扶羡本来还想问他哥,喻浅什么时候来,现在郁鸢在这里,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不是让你陪着迎真么,今晚人多,她不适应,会害怕。”贺扶慎语气有些不悦。 “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不行?”贺扶羡小声嘀咕,“再说了,没见得她有多害怕。” 郁鸢看过来:“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她是你亲姐姐。” 贺扶羡没反驳,脚下一转,“那我现在进去陪着她。” 等贺扶羡一走,郁鸢偏头问身旁的男人,“之前扶羡在我面前提及贺迎真时的眼神,跟在现在迎真回来后提及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侍者端着放满香槟的托盘走来。 贺扶慎拿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郁鸢,“毕竟二十多年没见,相处需要时间磨合。” “是吗?”郁鸢唇角溢出一声冷笑,她接过香槟,“二十多年也能保持始终如一的期待,现在人回来了,却说却要亲情磨合,挺讽刺的。” 贺扶慎伸手与郁鸢手里的香槟轻碰了下,“有时候想想,是挺讽刺的。” 说完,他抿了一口,眉心舒展。 郁鸢静静看了身边这个男人片刻,虽然她从来没看透过他。 她仰头抿了一口香槟,跟上他慢行的步伐,“今天怎么没带你的小情人来?” 贺扶慎脚下一顿,侧目,眼底漫开笑意,“怎么,你也在关注我的私生活?” “别想多,我可没那闲心关注你的私生活。”郁鸢别过脸,“照片被拍到发网上,我又不是不上网,一弹出来不就看到了。”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你怎么看。” 郁鸢:“不就睁着眼睛看?”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了片刻,随后传来贺扶慎的低笑声,郁鸢表情管理很好,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样子。 贺扶慎:“我不是问你对这个报道怎么看。” “噢,”郁鸢理解了,“她是很漂亮,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是顶级的。” 贺扶慎与有荣焉:“那当然。” 第228章 厉闻舟在贺小姐身边 郁鸢忽然绷起脸,转头对贺扶慎说,“你眼光是不错,只不过可惜了,她进不了你们贺家的门,你最多只能贪她几年青春。” “是吗。” 四目相对。 郁鸢从贺扶慎眼里看到了半真半假的意味,细细琢磨了片刻,她问,“难道你动真心了?” 贺扶慎却问:“可以吗?” 郁鸢怔愣,怎么还反过来问她? 她要说不可以,难不成他还真听她的,把动了的真心收起来? 算了,这跟她没关系,她选择不回答。 另一边。 喻浅等了好久才等到贺扶慎跟他未婚妻离开,她抓紧时间往外走,却因为太心急不小心撞到了其他宾客的胳膊。 “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 来参加晚宴的都是上流社会有素质的人,自然不会计较只是轻微的一下碰撞,说了句没关系,还给喻浅让了路。 “请。” 喻浅正要再说一声谢谢,却听对方突然叫出她的名字—— “喻浅?” 认识她? 喻浅抬头看去,眼前这张脸一下子勾起了她人生第一次被举报的糟糕回忆。 “梁-砚-迟。”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对方的名字。 梁家生意做得大,身为梁氏企业的继承人,来参加晚宴结交商业大拿,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梁砚迟冷下脸:“我们又见面了,喻小姐。” 喻浅是真的讨厌他,所以连客套的假笑都笑不出来,“但我没想跟你又见,告辞。” 不想跟这人有过多的交集,喻浅直接离开。 身后传来梁砚迟的声音:“喻小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喻浅脚下一顿。 她转过身:“梁先生是在阴阳我?” 梁砚迟冷声:“对你何至于阴阳。” 喻浅折返回来一步:“你什么意思?” 这个距离让梁砚迟很抗拒,于是不着痕迹退了半步,迎上她质问的目光,他平静道,“先是纠缠怀清,在白市混不下去,又跑来濠江勾搭贺家的人,我该说你有勇气,还是胆子挺肥?” 原来是讽刺她到处勾搭男人,喻浅笑了,“谢谢梁先生的夸赞,两者皆是。” 此刻梁砚迟虽然没说话,但看她的眼神比说话还震耳欲聋,他一定在心里骂了她以前一万遍——不要脸。 骂就骂吧,他难道又是什么好人? 喻浅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梁砚迟蹙眉,伸手去拉喻浅,这一拉却不小心拉下了她身上的披肩,随着披肩滑落下来,最先映入他眼前是那光洁无瑕的深v后背,深紫色缀着碎钻的礼服将她身材勾勒到极致,视觉冲突让他人生第一次傻了眼。 与此同时,不少宾客的目光看了过来。 喻浅慌忙蹲地捡披肩,为了遮住礼服,她特意选了一件宽大的披肩,不仅能遮住后背,还能挡住开叉最高的位置,所以行走在宾客间才没那么惹眼。 现在披肩掉落,她整个人就像一颗耀眼的宝石,熠熠生辉,吸引了一道又一道被惊艳的视线。 她慌忙披上,但因为太着急,披得乱七八糟,根本没遮好。 不行,还是太惹眼了。 而且现在不是她大摇大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刚才已经有人在议论那个‘勾引贺大少爷的心机女’,要是被认出,可想而知是什么场面。 “抱歉。” 头顶落下梁砚迟的声音。 喻浅抬头,就看见梁砚迟正收回手臂,而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士西服外套。 再看梁砚迟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衣。 “我自己有披肩,你脱外套给我干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吗! 梁砚迟:“我看你一直没……” 喻浅语气咄咄:“你是故意的吧?想让大家觉得我朝三暮四,钓着贺少爷还跟你纠缠不清,这样在晚宴上我的名声大臭,这就是你的目的?” 梁砚迟:“……” 他盯着喻浅看了片刻,忽然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喻浅摘下身上的男士外套,扔给梁砚迟,然后迅速将披肩调整成原来的样子披在身上。 梁砚迟接住外套,笑散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害你?呵,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梁先生在外,是好人,但在我面前,”喻浅一笑,“不是。” 说完就走,不带一丝停留。 梁砚迟气得够呛,谁知刚才还气势汹汹离开的女人,突然又折返回来了,但不是走向他,而是走向他身后,像是故意避着什么。 与此同时。 贺家人已经悉数在宾客前露面,不过今晚的重要主人公,也就是那位失散二十多年的贺小姐,目前还没有正式出现。 贺扶羡给身边长辈敬了一杯酒,四处张望,注意到他哥身边没有郁鸢姐,他迅速溜过去。 “哥。” 贺扶慎将手里的酒杯交给林箐,转过身,“怎么了?” 贺扶羡问:“喻浅呢?” “不知道。” 贺扶慎往另一边走,还有一位长辈要寒暄。 “哥!”贺扶羡拦在贺扶慎跟前,“姐姐跟厉闻舟马上就要一起到所有宾客面前露面,这个时候我得在喻浅身边,我要守……看着她啊!” 贺扶慎:“看着?” 贺扶羡实话实说:“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贺扶慎轻声道:“她不是一个人,晋程不会离她超过十米远。” 今晚,无论喻浅走到哪,晋程都在她身边保护她,但不会轻易让她发现。 “那怎么能一样!晋程是派去保护她的,我是去陪她的。”贺扶羡快急死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见到喻浅。 好说歹说,死缠烂打,最后,贺扶慎终究还是松了口,偏头对身边的林箐说,“带他去找喻浅。” “是。” 林箐应下,然后对贺扶羡,“三少爷,跟我来。” 贺扶羡对贺扶慎竖了一个大拇指,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哥,我的亲哥,别的不说了,我先去找喻浅,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 受邀名单上宾客差不多都到了。 厉巽章携徐本容一起出席,白市梁家,香港周家都来了人,喻浅还看到了戴君与的身影,还有很多张熟面孔。 唯独迟迟不见厉闻舟。 她不是没联系过他,可是联系不上,难道他今晚不来了吗?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近处的宾客说,“那位就是贺家失散多年的女儿?” “贺家保护得好,今晚之前就没公开露过面,不确定是不是那位贺小姐,不过她身边那位是厉三爷,我见过他。” 第229章 看她的眼神很冷漠 喻浅循着宾客讨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厉闻舟的身影。 他一袭深棕色三件套西装,落拓挺拔的身躯立于宾客中,是那么惹眼、不可忽视。 他身边确实站有一名年轻女人。 不过从喻浅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人的侧影,深紫色高定礼服将女人的身材衬得凹凸有致,站在厉闻舟身边,与他显得十分般配。 喻浅抿了抿唇角,要说心里不高兴肯定是真的,但她也理解这种场合身边有一位女伴陪同很正常。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厉闻舟,不知是巧合,还是厉闻舟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放下香槟时,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喻浅没躲也没避,唇角高高挽起,笑给他看。 她今晚盛装打扮,眉目精致如画,这一笑,比星粲还耀眼,但厉闻舟只瞥过一眼,便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该不会是没看到我……”可他刚才明明看的是她这个方向。 也可能是太远,没注意到她? 没看到就没看到吧,反正她就算过去了也不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的,不要想着去给他添乱,等过了今晚就好了。 这么想着,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肩。 喻浅回过头却没看见人,就在她疑惑地回过头时,却被放大在眼前的脸吓一跳。 “贺扶羡,你有病。” 喻浅捂着起伏不停的胸口,脸上的惊惧还没褪去,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贺扶羡抬手挠着后脑勺,无措又内疚,“对不起喻浅,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成了……惊吓。” “惊喜?” 贺扶羡立即在喻浅面前转了个圈,“我啊,不惊喜吗。” “……” 要不是个人素质好,喻浅现在已经对贺扶羡翻白眼了。他这人总是神出鬼没,还总是出其不意吓唬她,这要是经常相处,她早晚神经衰弱。 “你看我今晚打扮得帅不帅气?”贺扶羡扯了扯领口,“我很久没穿这么正式过了。” 喻浅说了句帅,然后戳了戳贺扶羡胳膊问,“我三叔身边那个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贺扶羡心头一紧,站着没动。 奇怪,这人怎么就跟被定住了一样…… 喻浅又戳了戳他胳膊,他还是没动,喻浅把戳改为拧,从轻到重,直到贺扶羡忍不住,疼得告饶,“松松松松手,疼疼疼……” “知道疼啊。”喻浅收回手,“我跟你说正事呢,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快看看,我三叔身边那个女人你认不认识。” 贺扶羡咬着牙,循着喻浅说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认识吗?”喻浅等着他给反应。 “认识。”贺扶羡平静道,“贺迎真。”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喻浅愣了两秒才想起来,“那不就是你姐姐!” “对,是我姐姐。”贺扶羡一边说话,一边偷瞄喻浅的反应。 她很平静,眉眼里看不出半点生气,也是,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喻浅侧目,看到贺扶羡满脸纠结的样子,问道,“今晚这场晚宴是给你姐姐办的,你怎么不守在你姐姐身边,来找我干什么?” “我……” “算了,你还是回那边吧。” “不回,陪你。” “……” 喻浅总觉得身旁这人很不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谁在威胁他似的。 “贺扶羡,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她本不想问的,实在是他这副样子吊足了她的好奇心,总觉得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贺扶羡绕到喻浅前面,挡住她看那边的视线,“你跟我哥在一起是做戏,你不是真的跟他在一起,对吗?” 原来是这件事啊。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她都紧张起来了。 “你回答我,是不是假的?”迟迟没等到回答,贺扶羡追着问。 喻浅别开脸,嗯了声,承认这件事。 “果然是这样。”贺扶羡呢喃,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你有点莫名其妙。”喻浅伸手拨开他,“你挡我视线了。” 贺扶羡顺势扼住喻浅的手腕,举起说,“我带你去塔上好不好,那天我带你去过,在那上面可以将今晚的晚宴一览无余。” “我不去。” “可是在上面可以看到很多风景,很美的,你相信我。” “看过了,我不感兴趣。”喻浅明确表示拒绝跟他走。 贺扶羡眉心拧紧,他意识到现在不管说什么,喻浅都不会跟他走。 既然这样…… “三少爷!” 晋程悄无声息出现,挡在了贺扶羡面前。 贺扶羡脸色沉下来,他才冒出打算强行带走喻浅的想法,还没实行呢,晋程这家伙就出现了! “三少爷,我了解你,你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晋程面无表情说道。 很没面子的贺扶羡:“……” 喻浅趁机挣脱开贺扶羡的手,往旁边走,贺扶羡想跟上,却被晋程拦住。 贺扶羡恼怒:“晋程,你给我让开。” 晋程八风不动的站姿:“三少爷,大少爷只同意你见喻浅小姐,没同意你把喻浅小姐带走。” “我没想带她走。”贺扶羡矢口否认。 晋程:“我不信。” “……” 喻浅边走边回头看,确定贺扶羡没有跟上来才安心。这家伙今晚很不对劲,非要带她走,也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 “怎么躲这里。” 喻浅转过头,看见徐本容就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走着走着就到这了。”喻浅走向徐本容,“您不是跟爷爷在一起吗,怎么也到这边来了。” 徐本容脸上没什么表情:“来找你。” 找她?估计是厉老爷子的意思,今晚贺扶慎身边一直有他的未婚妻陪伴,她没露过面,老爷子没看到她,现在多半不高兴。 “我现在跟您过去。”喻浅说道。 徐本容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跟上吧。” 喻浅点头,提步跟上。 “礼服很漂亮,遮遮挡挡显得小家子气。”徐本容边走边说。 喻浅找借口:“我怕冷。” 徐本容轻笑了声,说了句随你,便没再说其他。 第230章 双喜临门 厉老爷子正在跟几位老朋友寒暄,她一声爷爷,厉老爷子回过头,另外几位也看向她。 “来了。”厉巽章脸上笑意维持着。 喻浅颔首,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旁边有老朋友问起:“老厉,这是泱泱?” “看着不像泱泱,虽然我也许久没见泱泱了,但我记得那孩子应该不长这样。”另一个老朋友说道。 厉巽章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家老二的孩子。” “原来是老二的,那应该是……”那人话未说完,停顿下来。 厉巽章点点头:“是,老二的养女。” 三言两语,概括了喻浅的身份,不过养女这个身份并不值得一提,真正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关于贺大少爷的艳闻。 “老厉,你也是好福气,儿孙都有出息,这孙女也不差。”那位老朋友说出这话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厉巽章心知肚明,四两拨千斤回,“我从不干预他们什么,各有各的本事。” 说完,厉巽章侧目看了喻浅一眼。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眼神显然就是在提醒她——去贺扶慎身边。 今晚她没跟贺扶慎同框过,厉巽章很不满意。 喻浅领会,正欲转身时,忽然听到一旁的徐本容说,“跟我来,带你去认识一下秦夫人。” 喻浅一怔。 徐本容回头看她:“怎么不走?” 喻浅立即跟上,她没去看厉老爷子什么表情,反正,是徐本容把她叫走的。 走了没多远,喻浅就听到徐本容说,“贺扶慎身边跟着他未婚妻,你去了也不合适,丢脸。” 喻浅附和:“您说得是。” 徐本容侧目看她:“你以为我就安好心了?” 喻浅抿唇:“没安,也不太糟。” 徐本容哼了声:“说实话,我根本不想管你。” “嗯?”这话给喻浅听迷糊了,“您刚才是在管我?” 徐本容没说话了,确切说是没理她。 一路往里走,到了主宴会厅,宾客也越来越多。喻浅记得厉闻舟前不久出现的位置,就是在主宴会厅门口,当时贺家人也在他身边,这会儿进来主宴会厅,却没见他身影,贺家人也没看到。 过了一会,贺家管家走到宴会厅正中央,说了几句迎客的官方话,紧接着,贺兴生夫妇携手出现,成为晚宴的焦点。 徐本容对喻浅说:“这两位就是贺宅的主人,贺兴生和他的夫人蒋玟珠。” 喻浅说:“那天来贺家远远见过他们一眼,没有正面打招呼。” 徐本容:“正面也没机会,你在他们眼里连小人物都不是。” 喻浅抿起唇角,没反驳。 这时贺扶慎也出现了,不过这次他身边没有跟着他的未婚妻,他走到他母亲贺夫人身旁,应对那些亲人朋友。 直到晚宴正式开始。 所有宾客都进来主宴会厅,厉老爷子走过来,不悦的眼神落在喻浅身上,喻浅不卑不亢,晚宴已经开始了,厉老爷子拿她没辙,只好沉着脸走到徐本容身旁。 随着灯光慢慢暗了一些下来。 喻浅趁机溜到后面的长布桌旁,拿起桌上的小蛋糕咬了一口,她早就饿了,一直没吃东西的机会,趁现在吃点垫垫胃。 她一口接一口吃着,同时听见那位贺夫人正在说着感谢的话——“非常感谢各位能赏脸来参加这场晚宴,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今晚这场晚宴的意义,对我们夫妇有多重要。” “二十三年前,我的女儿迎真丢失,我本以为这一生都会带着遗憾和痛苦漫长等待,没想到幸得上天眷顾,我的迎真终于回到了我们夫妇身边。” 说到这,蒋玟珠眼里凝着泪光。 作为母亲的怜爱和心疼,以及这二十三年漫长的等待,从失望到不见希望,最终,得上天眷顾如愿以偿。 喻浅咀嚼的腮帮子停下,她低头看,手里的小蛋糕上有一滴水,她怔了几秒,然后抬手摸脸。 她竟然共情哭了。 五年、十年已经是极限,二十三年的等待,真的很长…… “今晚,我将正式介绍我的女儿迎真给大家认识。” 随着贺夫人话音落下,唐惜从后方走来,贺扶慎走过去迎接,他伸着手,让唐惜挽着他胳膊,然后带她一步一步走到贺兴生夫妇身旁。 “迎真。”贺夫人喊道。 唐惜甜甜一笑,她一袭深紫色礼服渲于灯光下,耀眼得美轮美奂,头上还戴了一顶小皇冠,正好印证了她现在的身份,贺家的小公主。 “这就是我的女儿,贺迎真。” 接着,唐惜走到了贺兴生夫妇的中间,她挽着父母的手,面向大家,迎接所有祝福。 一片哗然的掌声响起。 还有不少祝贺的声音。 喻浅也放下蛋糕跟着鼓掌,眼里都是羡慕,真好,历经二十三年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想想自己的身世,真是糟糕透顶。 “扶羡怎么没来?”贺今翎问道身旁的哥哥。 贺扶萧:“那小子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贺今翎四处张望,望到了喻浅这边来,喻浅迅速侧身,贺今翎盯着喻浅的侧影看了几眼,嘀咕了几声收回目光。 贺扶萧问她:“嘀咕什么。” 贺今翎说:“那个女人有点眼熟。” 闻言,贺扶萧回头看了眼,正好喻浅回过头看这边,四目相对,喻浅立即又瞥开。 贺扶萧凝起眉心,记住了那张脸。 “另外,今天是双喜临门,接下来我还要宣布一件喜事。” 说话的是贺兴生,他满面笑容,让人不得不好奇,除了女儿回家,还有什么喜事? 喻浅也好奇,吃完蛋糕又拿了两颗葡萄,边吃边期待。 喻浅不知道,她自以为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却有好几双眼睛都看着她。 同样在角落里的贺扶羡,满脸担忧。 暗处保护她的晋程。 还有梁砚迟,他就站在离喻浅很近的位置,时不时看喻浅一眼,可惜喻浅只顾着好奇,没发现他。 另外一双眼睛…… “闻舟。” 贺兴生喊道。 在众宾客奇异的目光下,隐没在宾客里的男人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唐惜松开贺兴生夫妇的手,直接奔向厉闻舟,扑进了他怀里。 厉闻舟接住她,眉眼凝着温柔的笑意。 这一幕发生,宾客间顿时传来一阵唏嘘声。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喻浅,骤然呆住,手里的葡萄掉落在地毯上,不知滚落到了哪里。 第231章 她当众呕吐 “让大家见笑了,我女儿的性格直率,随了我。” 蒋玟珠笑着说道,对于女儿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扑向一个男人怀里,一点也没有说教的语气,反而十分纵容宠溺。 “迎真。”贺扶慎喊道,“回来。” “不要,我想待在闻舟身边。”贺迎真从厉闻舟怀里退出来,然后亲昵地挽着他胳膊。 然而,那位传闻中清冷不近风月的厉三爷,自始至终都没有推开过这位性格率真的贺小姐。 难道,贺氏夫妇说的喜事,就是厉三爷跟这位贺小姐,也就是厉家跟贺家的——联姻?! 没人看到,厉巽章脸都黑了。 他冷冷哼了声,“我这儿子,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他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真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比起厉巽章的怒意,徐本容显得很淡定,如果不是那晚的谈话,她现在的反应大概也跟那些宾客一样震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厉巽章冷声问道。 徐本容笑了笑:“我要是知道,我不告诉你?” 厉巽章哼了声:“你会告诉我?你们母子俩一个德行。” 徐本蓉撇过脸:“厉巽章,你什么意思,要跟我在这吵架是不是?” 两人要是真在这吵起来,厉家的面子,将会在今晚丢彻底。 轻重他还是分的,立马换了语气,“我就那么一说,别当真。” 徐本容瞪他一眼,脾气收放自如。 管家来邀请两人过去。 厉巽章咬着牙过去的,徐本蓉回头看了看角落里的喻浅,然后转身跟上厉巽章。 “亲家来了。”贺兴生伸出手。 厉巽章与贺兴生握手,笑得很勉强。 “正如大家所见……”贺兴生与厉巽章握着手的同时,告诉在场所有人,“我说的双喜临门,是跟厉家的联姻,我的女儿贺迎真与厉闻舟,正式在今晚订婚。” 话音落下。 宾客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厉巽章牙都快咬碎了,他看了眼厉闻舟,厉闻舟回视一眼,但那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唐惜紧紧挽着厉闻舟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 两人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刚找回女儿就着急订婚,这夫妇俩怎么想的?” “看两人这亲密的样子,应该已经认识有段时间,难道这位贺小姐真正被找回的时间,比之前曝光的还要提前?” “贺家跟厉家联姻真是没想到,不过不得不说这厉老三速度真快,我儿子是没戏了。” “厉闻舟这么多年没娶妻,敢情就是在等这位贺小姐回来呢。”有人笑着调侃。 “还别说,挺般配的两人。”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离喻浅很近,都能听到。 她慢慢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小蛋糕往嘴里塞,试图用吃来忘掉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听到的那些话。 腮帮子都撑满了,她还不停下,直到手腕被截住。 “蛋糕有很多,不必吃得这么着急。” 喻浅慢慢抬头,细碎的灯光映在梁砚迟那张脸上,他拧着眉心,正在阻止她这种糟糕的行为。 “去卫生间吐了。”梁砚迟说。 她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头发也有些乱,显得狼狈了点,但依然盖不住那明艳的美。 她倔强地摇头,试图慢慢咀嚼吞咽下去,可是嘴里吃太多,她咽不动,直接当场干呕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干呕声,吸引不少目光都看了过来,贺氏夫妇,那位贺小姐和她刚订婚的未婚夫,还有好多好多道目光…… “那边怎么回事?”贺兴生问道。 “我去看看。”贺扶慎立即朝这边走来。 第232章 根本没有人爱她 “这是贺家的盛宴,别吐在这里。”梁砚迟一只手扶着她,“去洗手间。” 就因为不想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梁砚迟就亲自扶她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喻浅没呕出来,也没咽下去。 她慢慢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梁砚迟以为是自己扶她的行为让她不高兴,他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可这时喻浅突然抓住他手臂,然后往他身后一躲。 “浅浅——” 贺扶慎伸过来的手,触了个空。 喻浅躲在梁砚迟身后,把自己完完全全藏了起来,她身材本就娇小,而梁砚迟高大,这么一躲,遮住后几乎看不见她。 “浅浅,你怎么了?” 贺扶慎满脸担忧,正要绕过梁砚迟,却被梁砚迟伸手拦住,“你没看见她很抗拒你?” 贺扶慎抬眸,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凌厉。 “姓梁的,你先带她离开这。” 这时贺扶羡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摆着一张臭脸,也不知是对谁不满。 梁砚迟从喻浅下意识往他身后躲时,就明显感觉到喻浅对这个贺扶慎的抗拒,不像报道的那样——两人关系亲密。 他又看了眼贺扶羡,然后带喻浅离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贺扶慎确实没有再阻拦。 贺扶羡盯着喻浅的背影,直到她跟着梁砚迟走远才收回目光,他侧身看向他哥,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语气—— “晚宴不是很重要吗,哥怎么在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贺扶慎问起:“喻浅刚才怎么了?” 贺扶羡冷笑:“你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做做样子,如果只是做做样子,未免有点以假乱真了。” 这还是第一次,贺扶羡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语气对自己哥哥说话。 他心里很不痛快,特别想替喻浅抱不平,可细想自己又没立场,而且,他也是帮凶之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贺扶慎眼底一片郁色,“但我明确告诉你,关心是真的。” “呵呵。” 显然,贺扶羡现在一个字都不信。 不仅不信,他还不忘提醒:“是你们那些狗屁利益把她牵扯进去,她被抛弃了,但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就因为待在那个狗屁厉家,谁都可以欺负她,你们也都欺负她!” 刚才,他亲眼看到喻浅机械式地往嘴里塞食物,她试图麻痹自己,也不愿意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那个对她甜言蜜语,哄她心花怒放的男人,转身就抛弃她宣布要娶别的女人。 那个厉家,也把她包装得像商品一样拿出去售卖。 听说连她亲生母亲都在吸她的血。 除了江市小镇那二老,根本没有人爱她。 所有人都想压榨她! “哥,我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你也别说冠冕堂皇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说完最后这句话,贺扶羡转身,朝着喻浅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贺扶慎平静看着弟弟的背影,血液回涌间一股戾气如倒刺般长了回去,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解释。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 女士洗手间里。 喻浅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着狼狈埋汰的自己,失神良久。 今晚发生的一幕幕就像做梦一样。 明明前一晚那个男人还抱着她、亲吻她,温柔地喊她乖乖,还要听她说爱他…… 可是今晚,那个男人满眼的温柔和爱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是做戏吗? 可是贺家人好不容易才找回女儿,如珠如宝宠着的女儿,怎么会将终身大事放在这么重要的宴会上,与厉闻舟一起做戏呢。 所以,都是真的。 喻浅心里仅剩的那一点点希望,正在慢慢湮灭。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越想越难受,她脚下有些站不稳,只能撑着洗手台才能站住。 “你是……喻浅吗?” 一位佣人大姐走了进来。 喻浅睁开眼,撑着洗手台转身,“你是谁?” 大姐立即说:“我是贺家的佣人,负责洗手间这一块。” 喻浅手臂有些使不上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不,不是我找你。”大姐连忙摆手,“是外面有一位姓梁的先生,他应该是在等你,但迟迟没见你出去,就让我进来问一下。” 梁先生。 应该是梁砚迟。 他竟然还没走。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忙吗?”大姐好心询问。 喻浅摇头,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我没事。” “要不我还是扶一下你。”大姐走过来,“外面那位梁先生挺担心你的,生怕你在里面出什么事。” 担心她? 梁砚迟会担心她,只是因为她是他亲自送过来的,不亲眼确认她出没出去,要是她在这里出什么事,赖上他怎么办。 他心不坏,就是嘴巴毒。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她这个样子恐怕半天也走不出去,索性没拒绝这位大姐的好意。 从洗手间出来,喻浅一抬眼,就看到梁砚迟的背影,他站在几盆半人高的绿植旁,云片松的叶子抻在他臂弯处,他似乎并未注意到,维持着等人的站姿。 喻浅收回目光的同时抽回手,然后对大姐说了声谢谢。 梁砚迟听到声音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然后拧着眉头朝她走来。 “麻烦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那位佣人大姐说的。 大姐摆摆手,笑得可亲,“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去洗拖把了。” 等大姐一走,喻浅转头看向梁砚迟,轻声喊道: “梁先生。” 梁砚迟睨着眸子看她。 喻浅说:“刚才,谢谢你带我离开。” 虽然这人嘴巴毒,还总是瞧不上她,但他刚才确实带她离开了,所以得亲自跟他说声谢谢。 梁砚迟嗯了声,然后问,“都吐了?” “嗯?” “塞嘴里的那些食物。” “……” 喻浅心头有些好笑,回答时声音仍然有些有气无力,“不吐难道还能咽下去。” 梁砚迟眉头拧得更紧,盯着她莫名其妙问了句,“你是不是把自己幻想成仓鼠?” 这话喻浅听着也莫名其妙,只回给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第233章 第一支舞 梁砚迟以为喻浅已经调整好,转过身边走边说,“以前我见过室友养的仓鼠,吃东西时他们会把嘴里塞满,直到塞不下为止。” 没跟上去的喻浅:“……” 直到梁砚迟发现她没跟上,回过头才发现她还站在原地。 他又折返回来。 当完绅士,不是应该立即避她如蛇蝎吗,喻浅好奇问,“梁先生怎么又回来了。” 梁砚迟站在她面前:“你怎么不走。” 喻浅给出的理由是:“刚才梁先生已经当过绅士,我怕再出现在梁先生身边,会影响梁先生的名声。” 话落,梁砚迟那张本就刻板的脸上凝了一凝。 喻浅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只听他平静地语气说,“你知不知道,当我带你走的那一刻,名声就已经被你影响了。” 喻浅低下头:“那我很抱歉。” 梁砚迟:“……” 喻浅:“我是否能为你做点什么来挽救你的名声?” 梁砚迟:“……” 喻浅还要继续往下说,被梁砚迟打断,“我没有在女士洗手间外高谈阔论的雅兴。” 说完,梁砚迟直接转身离开。 这次他没再回头看她,也没管她有没有跟上。 晚宴宣布双喜临门后,现在已经进行到最有意思的环节,那就是贺小姐与未婚夫的第一支舞。 唐惜很羞涩地告诉大家,“我以前没有机会学习跳舞,没有基础在,现在学也很笨拙,可是没关系,我有一位一直鼓励我的老师。” 说这话的时候,唐惜目光看向她身旁的厉闻舟,眼里盛满了爱慕。 “厉先生就是我的老师,他很用心地教了我很多,所以今天这第一支舞,我要跟厉先生一起跳,如果跳得不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唐惜小弧度鞠了一下躬,即使身为贺家小姐不需要这么做,但这代表她本身就是非常有礼貌的人。 四周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贺家的面子没有人会不给,就这么说吧,哪怕唐惜今晚跳得跟狗屎一样,所有人也会把她夸上天。 这就是贺家人的面子。 “那现在……”唐惜笑得古灵精怪,“我要开始正式邀请我的厉先生跳舞了噢。” 我的厉先生…… 蒋玟珠慢节拍鼓掌:“这孩子。” 贺兴生看起来也是一脸宠溺。 贺家其他人也都非常捧场为唐惜加油打气,鼓励她大胆跳,完全将她宠上了天。 “厉,先,生。” 接受所有鼓励,并自信起来的唐惜,正式向厉闻舟发出邀请,“我可以请你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吗?” 厉闻舟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没立刻答应。 喻浅刚回来,正好没有错过这一幕。 唐惜就像个公主,笑得灿烂而明媚,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一定是一件糗得不能再糗的事,可她是贺小姐的身份,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合理。 此刻喻浅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厉闻舟不要答应,不要跟唐惜跳舞。 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 直到看见厉闻舟朝唐惜伸出手,喻浅看看别开脸,一滴泪从脸颊滑落。 “打扮这么漂亮,哭会减分的。” 听到贺扶羡的声音,喻浅深吸一口气,等缓和一些才慢慢睁开眼。 贺扶羡就站在她身旁,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你今晚,好像都没怎么露过面。”喻浅抬手,指尖不动声色拭去泪痕。 “不想露面。”贺扶羡语气淡淡的。 他不是不露面,而是一直都在喻浅身边。 悄无声息地来,尽量不惊扰她,只默默站在她身后。当看到台上两人牵手时,他几乎是下意识想去拥抱她安慰她,可想起今晚已经吓到过她,又悻悻把手收回。 直到看到喻浅哭的那一刻,他心疼得想让这个世界都毁灭。 “别哭,那个狗男人不值得。”贺扶羡不忍心去看她泛红的眼眶。 喻浅已经调整好情绪,但声音仍然有些瓮气,“我还没亲口问过他,我不会多想的。” 贺扶羡:“所以你以为这些都只是他做给你看的假象?” 喻浅自欺欺人:“也许是呢。” 只要厉闻舟没有亲口承认,她不会绝对去相信今天看到的所有,她一定会问他要一个答案。 “可惜没有也许,你该明白我今晚为什么想要带你离开,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难过。” 话说到已经很明白。 可是喻浅现在不想听这些。 第一支舞已经开始了,喻浅没去看,她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不是离开晚宴,而是找个地方回避他们跳这支舞。 哪怕是说服自己当个观众,她也做不到。 “喻小姐。” 眼前走来一个人,挡住了喻浅的去路。 喻浅抬起头,眼前这人长了一张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的脸,仔细在脑海里搜索,才想起是那一沓照片里的人。 贺扶萧还是贺扶玉来着? 发型比较张扬,应该是…… “我是贺扶萧。”对方自我介绍道。 喻浅没有失态得太糟糕,点了下头,然后问,“有什么事吗?” 贺扶萧笑着说:“我看你一个人,应该有些无聊,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待会儿第一支舞结束,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贺扶萧你他妈是眼瞎,还是眼睛会自动屏蔽,我一直在她身边,你就是看不见是吧?!”贺扶羡直接挡喻浅面前来。 贺扶萧跟贺扶羡是堂兄弟,两人关系向来不太合。 平时见面,不是互呛就是互怼,反正没谁也没放过谁。 但这次,贺扶萧竟无视了贺扶羡,再次向喻浅发出邀请。 “可以吗喻小姐?” “我替她拒了,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碍眼。”贺扶羡生怕喻浅烦躁,只想尽快替她打发走贺扶萧。 “好。” 喻浅忽然答应道。 贺扶羡蓦地回头:“好什么?” 喻浅却看向贺扶萧:“我接受你的邀请。” 说完,在贺扶羡震惊的目光下,喻浅抬手慢慢取下身上披肩,塞到贺扶羡怀里,才走向贺扶萧。 自她来到晚宴开始,走过每一个地方都会被人侧目,她的脸漂亮到不可忽视,总会让人忍不住看几眼,可宽大的披肩遮住了光芒,让人以为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直到这一刻,她的光芒再也不藏。 也是在这一刻,周围无数道目光几乎都吸附在了喻浅身上。 第234章 爱惨了 “她就是最近跟贺扶慎传绯闻的那个女人吧?” 有人一眼认出了喻浅。 实在是她那张脸,生得太惊艳,报道的照片只看一眼,便能让人过目不忘。 “真漂亮,也难怪贺家两个少爷都喜欢她。” “是三个,绯闻先传她是贺大少爷养的情人,晚宴开始之前还有人猜,这个女人会不会哄着贺大少爷带她来参加晚宴,没想到她还真来了。” “这么一看她还真有点本事,能哄得那位有未婚妻的贺大少爷任由绯闻曝光,今晚一出场,更是让贺三少爷跟贺扶萧都围着她转。” “她这是要把贺家男人都收入囊中,哪只是有点本事,分明是本事了不得。”有人似嘲非笑。 “贺夫人就应该把这妄图攀上贺家的下作女人赶出去。” 这些议论,皆来自女人。 她们身份地位或不高,因为真正有头有脸的那些夫人太太,是从不屑于在这种场合对人评头论足,太掉价。 而宴会厅的另一边。 宾客少,较清净。 姜玟盈懒懒地靠坐在沙发椅上,手持一把精致的黑色小折扇,一边扇风一边问,“砚迟,你认识那位喻小姐吗?” “认识。” 梁砚迟没否认。 姜玟盈笑吟吟继续问:“你跟喻小姐熟吗?” “谈不上熟。”梁砚迟默简单概括,“无非有过几面之缘。” 姜玟盈意味深长:“这样啊,方才见你带喻小姐离开,还以为你们关系很熟呢。” 梁砚迟慢慢拧起眉心,他这位婶婶,似乎话里有话。 “但不得不说,这位喻小姐真是漂亮。”姜玟盈扬起头,看向一旁的侄儿,“所以我猜,这支舞要是跳完,喻小姐的风头必定盖过迎真。” 梁砚迟淡淡道:“喧宾夺主。” 唰,折扇收了起来。 姜玟盈嗓音温如和煦,“漂亮当然不是她的错,但没有该有的分寸那就是她的不对了,贺家人最讲究规矩,尤其是我那姐姐,眼里可容不得一点沙子。” 贺家是怎样的家族,梁砚迟自然也清楚。 片刻的沉默后,梁砚迟慢慢转过身。 目之所及,是喻浅和贺扶萧站在一起的身影。 深紫色其实很暗淡,但她肤白胜雪,将那一套深紫色礼服穿出了别开生面的韵味,尤其是那深v设计的后背,高开叉的裙摆,步步生莲,魅而不妖,无人能及她分毫耀眼。 她这样夺目、招摇,在场不知道有多少目光对她虎视眈眈,抑或满怀敌意。 那支舞还没开始,只是简单出个场,她的风头其实已经盖过那位贺小姐…… “五婶。” 迈出半步的梁砚迟,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喊道。 姜玟盈笑着嗯了声,然后注视着他,“砚迟你说。” 梁砚迟问:“五婶认识喻浅?” 姜玟盈重新撑开折扇,边扇风边说,“她长得很漂亮,像我的一个熟人,让我忍不住多关注她几眼,仅此而已,不过……” 说着,姜玟盈忽然怪笑了声,“你跟这位喻小姐要是熟悉了,记得把她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跟她,应该挺有缘。” “熟悉了再说。” 丢下这话,梁砚迟朝着那边走去。 姜玟盈眼神冷了下来,所有笑意消失殆尽,她慢慢转过头,视线朝着站在远处的贺夫人看去。 对方似刚好察觉,也朝她这边看过来。 姐妹俩四目相对,姜玟盈挽唇一笑,然后起身,朝着那边走过去。 煽风点火。 火点燃了,还差继续扇。 另一边。 因为今晚两位主角的第一支舞还没结束,贺扶萧明白不能喧宾夺主,所以还在等,反正喻浅已经答应了他跳一支舞,不急于这一时。 怕喻浅无聊,在等待的这时间里,他把喻浅逗笑许多次。 一开始喻浅只知道眼前这人是贺家少爷贺扶萧,根本不了解对方,现在接触了才知道,他本人原来这样幽默。 他看出她心情沉闷,就说:“很多事情当你想不通的时候,别着急,过段时间你再想就想不起来了。” 好一针见血的话,喻浅扑哧一声。 看到这一幕的贺扶羡,牙都快咬碎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贺扶萧那副死样子没安一点好心——最好只是跳支舞,贺扶萧你要是真敢打喻浅的主意你就死定了! “扶羡,你看什么呢?” 贺今翎走了过来,站在贺扶羡身旁。 见贺扶羡不理会她,她直接挡在贺扶羡面前,“你在看那个女人吗。” “什么那个女人,她有名有姓,叫喻浅。”贺扶羡说完,毫不留情拨开挡住他视线的贺今翎。 贺今翎被拨到一旁,差点没站稳,她气呼呼道,“我当然知道她叫喻浅,我还知道你被她下降头。” “神经,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贺扶羡满脸不耐烦。 贺今翎指着那边:“不止是你,连我亲哥也被那个女人迷住了,现在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她真是好手段啊,又是你又是我哥,哦对了,还有大哥,她还跟大哥传绯闻,真恶心。” “贺今翎!” 最后那句话触到了贺扶羡的底线,他从不耐烦直接翻了脸。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诋毁喻浅,你死定了。” 他一字一句说道,威胁气势十足。 贺今翎看到贺扶羡是真的怒了,立马闭上嘴。 也怕他跟她翻脸,她只好先灰溜溜离开,可是离开后她越想越气,都怪那个狐媚子! 反正,这口气她不会平白咽下去的。 打定主意后,贺今翎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招手叫来一名侍者。 “接下来你照我说的做……” …… 第一支舞临近尾声。 唐惜跟厉闻舟配合得很好,全程几乎没有出过错。不过对于两人来说,舞蹈不是真正的看点,大家喜欢看的,是唐惜对厉闻舟那满眼藏不住的爱意。 全程,唐惜都是一副爱惨了的表情。 反观厉闻舟,仿佛只是处于享受被倾慕的姿态,除了最开始宣布订婚时的笑脸,此刻他眼里没有一丝温柔。 多次转身,他的眼神都在看着一个方向。 旁人看不出来,但他面前的唐惜却一清二楚,她笑着喊他,“贺先生,你的未婚妻不是在你面前吗,你怎么不看我。” 第235章 要她身败名裂 厉闻舟眼底一片清冷,没理会。 唐惜不厌其烦又问:“贺先生,你看我今天漂亮吗?紫色的礼服,我精心挑选的。” 没有一句回答给她。 可唐惜不在意,跟着音律变换舞姿,一个转身来到他怀里,她笑得十分明媚,“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你该知道,我最厌恶不听话、以及试图脱离我掌控的人。” 说完,厉闻舟手臂用力,将唐惜从怀里‘扔’了出去。 不过这不是真的‘扔’。 是这支舞里的其中一个步骤而已。 可对唐惜来说,刚才那一下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会被甩出去,接踵而来的是出糗,被嘲笑,被奚落……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再次转回来,她立马老实了,也不敢笑,只敢小声说,“厉先生,这支舞快跳完了。” “早就该完了。” 他松开她的手。 一片掌声响起,唐惜在这些掌声中走到厉闻舟身边,小心翼翼挽住他胳膊。 “刚才献了个丑,让大家见笑。”唐惜依偎在厉闻舟身边,笑得十分腼腆。 “我怎么看贺小姐都不是才学会,明明跳得很好。” 宾客间传来几声赞誉。 接着有人跟着说:“贺小姐跟厉先生也配合得非常好,这是一支非常完美的舞。” 唐惜脸颊微红:“是我不够自信,不过厉先生一直在鼓励我。” 说完,唐惜仰头去看身侧的男人。 厉闻舟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即使如此,他也没驳了她的面子,反而侧目温柔地对她说,“你悟性高,知道哪一步该做,哪一步不该做。” 唐惜表情略僵,但很快就恢复自然,继续接受大家的赞誉。 厉闻舟收回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的喻浅,她背对着他的站姿,深v后背光洁得有些刺眼…… 喻浅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但她没刻意回头去寻找那目光。 “他们这支舞结束了。”贺扶萧说道。 喻浅看向贺扶萧:“你会跳什么?” “我以前学国际舞的,后来抽空接触了不少其他舞蹈,基本都会,看你。”他故作轻松,其实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明明主动向喻浅发出邀请时,他都没这么紧张。 喻浅似乎也看出他紧张,勉强笑了一下。 贺扶萧却没有逗她,而是说,“你的笑只是一个表情,跟快乐无关。” 喻浅微怔了怔。 转眼,他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句话,让喻浅再次笑出声。 “算是吧。” 她今晚化了精致的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的地方,适合维持高冷,但当她真心实意笑起来时,贺扶萧也晃了神。 把洁白的牙齿收了回去,他正色问道,“你刚才是真的开心吗?” 喻浅:“不像吗?” 这回,贺扶萧也笑,不过是苦笑。 周围频频有目光朝这边看来,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在看喻浅。她太漂亮,漂亮到没有人可以一眼忽视,也是因为她太漂亮,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一眼就记住了她的脸,并迫不及待想跟她接触。 一直以来他从不轻易定义心动,因为见一个爱一个才是他的本性。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好像真的有点让他心动了。 “贺先生,我们这支舞还跳吗?”喻浅主动问道。 贺扶萧正了正色,朝喻浅伸出手,“喻浅,现在我正式邀请你跟我一起,跳属于我们的第一支舞,可以吗。” “可以呀。” 她欣然答应。 既然一开始答应了她就不会反悔,正要伸手搭上去时,却被人抢了先,旁边伸来的一只手与贺扶萧握住。 贺扶萧看着手上那只大手,傻眼了两秒,一抬头,就看到贺扶羡那张讨人嫌的脸。 贺扶羡咧嘴:“我跟你跳。” 贺扶萧脸都绿了,直接甩开,“疯了去治,谁要跟你跳!” 结果,根本甩不开。他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贺扶羡这家伙跟他十指紧扣!! “……” 贺扶羡舔了下唇:“我跳得也挺好的,不信我们试试。” “我试你个鬼。” 贺扶萧扒开贺扶羡的手,奈何贺扶羡的手就跟八爪鱼似的,抓住就不松开了。 “哥,你带我跳嘛,我也能跳。”贺扶羡夹着嗓子说话,跟牛皮糖似的。 贺扶萧嘴角抽了抽:“你……” 贺扶羡喊:“哥哥。” 贺扶萧直接宕机:“……” 为了拆开喻浅跟贺扶萧,以及打消贺扶萧那点心思,贺扶羡也是豁出去了,嗲声嗲气恶心死人的招数都试出来了,纯纯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喻浅在一旁笑得不行。 她也没想到贺扶羡为了不让她跟贺扶萧跳舞,连这种招数都能使出来。 笑着笑着,她才发现自己心情好像缓解了不少,甚至都不会再刻意去找寻厉闻舟的身影。 不如,就趁现在离开吧。 贺扶羡他一再阻止,就算她主动乐意,恐怕也没法继续跳这舞,只能算了。 找准宴会厅出口,喻浅默默转身。 她拎着裙摆,步伐迈得很开,这时一名侍者端着一杯酒从她身边路过时,不小心倾斜,将托那杯酒意外洒到她的礼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侍者很惊慌,连声道歉。 喻浅自然也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并没有计较的意思:“没事,我自己会处理。” 侍者看十分内疚,主动提出,“还是让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那边的休息室里备有男女士的衣服可以更换。” “可以换衣服?”喻浅有点疑惑,也有点意外。 侍者点头:“是的,晚宴前大少爷提前安排好,都是为客人不时之需准备的。” 那太好了。 这样一来可以把礼服换下来,要是穿着这身礼服离开实在太招摇。 喻浅也没多想,让侍者带路,先去休息室换衣服。 “就是这里面。” 侍者推开门,站在一旁示意喻浅进去,“男女士的衣服都在里面,尺码您可以自己选择,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叫我一声,我就在门外守着。” 喻浅看向侍者:“谢谢你带我过来。” 侍者忙说:“是我的过失。” “没关系的,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说完,喻浅往里走。 等喻浅进去后,侍者脸上的笑容消失,然后退了几步。 贺今翎的身影自后方出现,侍者赶紧走到贺今翎身边,紧张道,“今翎小姐,我已经按照您的交代都办好了,我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贺今翎双手环胸,看着那扇门说,“急什么,演戏就要演全套。” 侍者小心翼翼问:“今翎小姐,您还要做什么?” 贺今翎冷哼一声:“我要她今晚身败名裂!” 第236章 订婚是假的,对不对? 喻浅反锁了休息室的门。 尽管侍者就在外面守着,她也很怕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这样,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 她调整了一下心绪,抬手挑开一边肩袖,滑落时一股淡淡的红葡萄酒香气扑鼻而来。 刚才没觉,脱下来才发现已经洇湿一大块,深紫色不容易看出痕迹,实际手都快被腌入味儿了。 她顺着领口往下剥开半边,饱满的胸脯露出一条深沟。礼服设计v背穿不了内衣,只能用胸贴,灯光下浅色的胸贴与皮肤融合在一起,视觉上格外香艳。 脱到一半,袖子要落不落挂在腕间,雪白的酥胸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晃晃悠悠,接着她又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做造型时为了固定发型将头发盘得太紧,她平时又习惯松散着头发,头皮现在紧得让她有些不舒服。 摸了好久才取下一根发卡,头发散落下来一缕。 她边取边往里边走,抬眼时,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她大脑一懵,整个人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 从进来到现在,她只顾着让自己放松,又是脱礼服又是拆盘发,怎么自在怎么来,反锁了门,于是完全把这休息室当成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压根没想过这休息室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还不是别人。 “三叔。” 这一声,是喊他,也是呢喃。 从喻浅进屋那一刻开始,厉闻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脱衣服,看着她那颤颤悠悠的风光,看着她揉杂草似的拨弄盘发,看着她的随性和慵懒…… 他没有出声,他在等,等她什么时候会发现他的存在。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发现他的存在。 仿佛都在意料之中,她脸上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没了表情,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且紧张地看着他。 “过来。” 他看她时,目光如炬。 喻浅后知后觉将肩袖撩上去,堪堪遮住面前一团,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转身就要出去。 她不想待在这里,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身后传来厉闻舟的声音,有些沉,也有些不悦,“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她脚下一顿。 止步在了门口。 门锁就在眼前,她一拧开就能出去,就能逃避开他,可现在她却犹豫了。 她慢慢回过头,厉闻舟看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今晚发生的种种,不论是订婚还是那支舞,都是她的幻觉,根本没有发生过。 那就…… 当是幻觉吧。 下定决心,喻浅顾不上自己衣服有没有穿好,她转过身,飞快朝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过去—— “三叔。” 走近了,喻浅一改刚才想要逃避的怯懦,半蹲半伏在他面前,抓住他搭在旁边的手。 厉闻舟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向她:“不走了?” “三叔不是在这等我么?”她反问,很理直气壮。 厉闻舟静默了片刻:“我来这休息。” 喻浅咬了咬下唇瓣,“那我刚才进来,你怎么没说话。” 厉闻舟抽出手,替喻浅拎起挂在臂弯上的袖子,“想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 喻浅抿着笑。 “还笑?”他语气仍然有些不悦,“如果坐在这的不是我,而是别的男人,你刚才半露不露的样子,已经被看光了。” 看吧,她就知道他是在乎她的。 还好她回来了。 喻浅改为抱住他的手臂,这一动,他刚给她撩上去的袖子又落了下来,白嫩的酥胸颤颤悠悠的。 她抱紧他,闷声闷气说,“我是认气息的,有三叔在的地方我能感受到,才会很安心,如果是别的男人我肯定早就察觉到了,不可能被看光啦。” 厉闻舟轻刮她鼻尖,“还认气息,狗变的?” “就那么一形容。”喻浅脸颊蹭在他臂弯上,“你才是狗变的呢。” 动作越大,胸前的布料越往下滑,完全遮不住那一片白晃晃的风光。 厉闻舟瞳孔又黑又深,指尖撩起她衣服,沉声说,“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 他的语气还是跟平时一样,说教中带着几分温柔,让人贪恋又沉溺。 喻浅抬起头,声音也轻快,“三叔又不是没看过。” 之前跟他厮混在一起时,他说过许多次——又不是没看过。 现在她学到精髓了,用这话来呛他。 厉闻舟眉眼化开一抹温柔,他前倾,静静凝视她,殊不知越是这样的眼神越对喻浅有着致命般的吸引。 她不愿意去想今晚发生的事,可脑海会不受控制浮出他对另一个女人温柔传情的一幕。 掉下来的那一缕头发被他挽上去,没发卡固定,立马又掉落下来。 “三叔。”她享受着此刻的温情,死死忍住,不愿打破。 她以为她不提,厉闻舟也不会提,默认逢场作戏,她是不会生他的气。 可是厉闻舟提了。 他把玩着她那一缕头发,温柔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我今晚,订婚了。” 以传达一声的口吻。 喻浅表情一僵,但下一秒,又继续强颜欢笑,“我知道,我今晚也在场啊。” 厉闻舟扼住她手腕,“起来。” “我不。” 喻浅不肯起,就这么仰头看着他。 她在等他接下来给她的解释。 既然他先提了,那接下来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跟贺家联姻是假的,跟贺迎真订婚是假的,他不会娶别的女人…… 可是,他除了静静看着她,没有再说其他话。 他不说,喻浅更不安,睫羽在轻轻抖动,一下又一下快抖出残影。 “三叔怎么不说?”她的声音已经开始破碎,可她自己好像没察觉。 厉闻舟又慢慢往后靠,“你想听什么。” 喻浅喉咙艰涩:“今晚……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厉闻舟的视线没看她,半晌,才回了她一句:“我已经订婚了,就在今晚,与贺小姐。” “我知道,可那是……”喻浅抓住他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是假的,对不对?” 空气像雪落下一样寂静,周围没了任何声音,她只能听见自己骤乱而急切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代表着她此时的惴惴不安。 直到,厉闻舟一把将她拉起来,再粗暴地将她摁进怀里。 第237章 “是我对你不够好么?” 厉闻舟将脸埋在喻浅的颈窝里,深嗅着她身上的馨香。他亲吻她的脖颈,慢慢往上,亲在了她下巴上。 喻浅没有躲,低头配合着他的吻,与他沉沦。 不管外面有没有人,不管今天是什么场合,不管刚刚发生过什么,她只想待在他身边。 他要她,她就把自己交给他。 任何时候都可以。 “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好不好。”他吻上她的唇,辗转轻碾,“我们还像之前一样,你不用在意她的存在,她永远也替代不了你。” 意乱情迷的刹那,喻浅骤然清醒过来。 当他再一次吻上来时,她睁开眼,挡住他的薄唇。 她看着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三叔刚才……说什么?” 厉闻舟扼住她手腕,欲再次吻上来,喻浅眼里是清明的,理智催促她推开,而她也这么做了。 可强行推开他的后果,是自己狼狈地摔倒下去。 地毯很柔软,膝盖不疼,手也不疼,唯有一处疼得不行,是心脏,像被揉碎了一样,哪怕只是轻轻呼吸都疼。 厉闻舟眼里好似有了裂痕,他或许没想到,喻浅宁愿摔下去也不愿意继续待在他怀里,与他亲近。 他起身过来,想抱她起来。 喻浅立即伸出手,抗拒他的靠近:“你别过来。” 厉闻舟四肢僵住,平静的面色下是汹涌的骇浪。 他问:“疼不疼?” 喻浅哑声:“比起在三叔身上摔得遍体鳞伤,这点疼,小巫见大巫。” 厉闻舟神色一黯,还是坐了回去。 他没否认。 喻浅心口一阵一阵刺疼,她慢慢直起身体,仰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将礼服整理好,一字一句问道,“所以,订婚是真的,不管是因为利益,还是贺小姐显赫的身份,亦或是三叔真的对贺小姐一见钟情,今晚这场联姻从头到尾都是真的,对吗?” 没有回答。 那就是了。 她呛笑了声,眼底满是悲哀,“那我呢?” 这一刻她甚至在想,厉闻舟会不会说他身不由己? 显然,她的幻想不切实际,甚至现实比她最后的那一抹幻想更加残忍,他平静地看着她,只轻描淡写丢来一句: “是我对你不够好么?” 听到这句话时,喻浅脑海轰地一声变成空白。 在她计划着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生几个孩子、去哪里定居的时候,他跟别人订婚了。在她想要一个解释,哪怕是骗她的她也会信,甚至担心他是不是身不由己时,他竟然说出那句——“是我对你不够吗?” 这么多年没名没份。 一句跟梁愉音逢场作戏她全信了,把一整颗心都捧到了他面前。 如今,他订婚了,不仅从头到尾瞒着她,甚至还不肯放过她,还要她继续当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喻浅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的一心一意就是一场笑话,她在厉闻舟眼里自始至终不过就是个玩物。 还是一个,只能当他情人的玩物。 “好,好啊……” “三叔对我已经很好了。” “一直都是我自己不知足,还幻想着更多不切实际的东西,甚至,是厉太太这个身份……” 说完这些,喻浅撑着地毯,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好几次看起来像是站不稳,随时会倒下去。 厉闻舟作势就要起身,喻浅却在他将要起身时,立即后退了一步,彻底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 她擦掉眼泪,笑了下,可这笑比哭还难看,“一次次给我错觉,看着我越陷越深,三叔现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 厉闻舟没说话,只平静地看着她。 喻浅边摇头边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请三叔……” 她深吸气,同样也凝视着厉闻舟,说出那句,“放过我吧。” 再也不要纠缠了。 忘记以前,也没有今后,粉碎所有的期盼和妄想,彻底划清界限,这些,就是她现在想要做的事。 厉闻舟收回了目光,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出去吧。” 喻浅心口一坠,但没有立即走:“我想要三叔一个承诺。” 厉闻舟提醒她:“我心情好,放过你,你现在不走,是在等我收回刚才的话?” 喻浅巍然不动站在原地:“我要三叔现在亲口向我承诺,彻底跟我划清界限,三年之期结束,今后我婚嫁,你他娶,各不相干。”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彻底一些,再也不要纠缠了,她也好彻彻底底死心。 “三叔,是不肯说吗?”她催促着他。 无人看见的阴影下,男人手背上暴起一层淡青色的青筋,他骨节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几次,情绪到隐忍的达极限。 “三叔……” “走吧。” “三叔还没有……” “今后,你婚嫁,我他娶,各不相干,可以安心了吗?” 他眼里是那样平静,说着一件已经不在意的事。 喻浅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果断也干脆。 门打开。 当她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忽然怔住,“你……” …… 休息室外。 贺今翎再一次折返。 她先前交代的事情全都交给侍者办了,先是亲眼看到把喻浅骗进去,等她走了,侍者再找一个喝醉酒的男人送进去。等时间差不多,她带几个朋友回来看成果。 一旦热闹起来,再引来更多的宾客,然后喻浅衣衫不整在贺家跟醉鬼厮混的画面被所有人知道。 那可太精彩了。 见侍者规规矩矩站在那,贺今翎扬了扬下巴。 侍者小跑过来:“今翎小姐。” 贺今翎问:“给喻浅准备的男人弄进去了?” 侍者眼神闪躲,然后点了点头,“已经送进去了。” 贺今翎脸上扬起得意的笑:“进去多久了?有听到动静吗?” 侍者回:“快半个小时,有动静,动静还挺大的。” “这么猛啊。”贺今翎坏笑一声,“喝酒了都还能这么猛,真是便宜她了。” 侍者表情怪异,不过贺今翎没发现,她现在满脸得意。 “你们快过来。”贺今翎招呼她带来的那几个朋友。 那些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问,“到底看什么热闹啊,我不信还能有比贺迎真今晚订婚更热闹的事?” “不信你就走吧。”贺今翎板着脸。 那人立马说:“信信信,快公布吧,什么热闹,我们都好奇死了。” “急什么,马上就能看到了。”贺今翎说完,又对侍者说,“去把贺扶羡,还有我哥也带过来,告诉他们,喻浅在这里出事了。” 侍者应下,转身去办。 贺今翎得意的笑,她就是要让贺扶羡跟他哥都看清楚,喻浅是个怎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指使刚才抱怨那位,“不是急着要看热闹吗,你去打开门那扇门就能看到了。” 第238章 太羞耻太恶心 “都围在这做什么?” 一道怒沉的声音响起。 正准备去开门的那个人,转头一看,是贺家人来了,立即把手收回来。 贺扶羡走在最前面,贺扶萧慢半步,后面还有跟来的唐惜,她一脸紧张的样子。 “哥,扶羡,你们来得正好!” 一看该来的都来了,贺今翎脸上的兴奋差点没藏住。 贺扶羡沉着脸,浓眉凛冽,“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说什么呢扶羡,你怎么能这么看我,这次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贺今翎脸不红心不跳撒谎,“这次是碰巧遇上,才叫你们过来看看热闹。” 贺扶萧两手插兜走了过来:“看什么热闹?” “呐——” 贺今翎朝着休息室那边扬了扬下巴,“刚才有个侍者跟我说,这间休息室里传来很羞耻的声音,怀疑有人在里面那个……” 贺扶羡:“哪个?” 贺今翎跺脚:“就是一男一女在里面那个,哎呀我不说了,太羞耻太恶心了。” 这话一出。 众人表情变得十分微妙。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谁还不懂什么意思。 来之前贺扶萧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没想到是这种热闹,他脚下一转,“这种事低调处理就行了,别太张扬,我不感兴趣,先走了。” “诶诶诶!哥!你不能走!”贺今翎赶忙拉住贺扶萧,不让他离开。 贺扶萧侧目:“跟我又没关系,我留下干什么,你哥我从来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兄妹两人在这边拉扯,贺扶羡已经走向那扇门。 边上众人皆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谁都清楚今晚能来参加晚宴的人非富即贵,要是哪位富商或者哪位千金小姐传出丑闻,那可真是太戏剧了。 然而,就在贺扶羡的手落在门把手上时,唐惜忽然走过来阻止他—— “等等!” 众人又看向唐惜。 贺扶羡也回过头,看到是唐惜时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唐惜拉住贺扶羡的手,对他摇头:“别开门。” 贺扶羡眉心一拧:“里面是谁?你认识?” “我不知道,也不认识。”唐惜顾左右而言他,“我想去找妈妈,扶羡,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众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贺小姐这应该是在故意支走他弟弟吧…… 难道这休息室里的人,贺小姐真的认识? “你想去找咱妈,就让佣人带你去。”贺扶羡从唐惜手里抽出手,当然也没打算再开门,而是对众人说,“都散了吧,没什么事。” 唐惜松了口气,不进去就好。 “散了?那怎么行!” 贺今翎一听贺扶羡那边说散,顾不上贺扶萧,返回来快步走向那扇门。 贺扶羡现在心情本来就有些烦躁,喻浅到现在已经离开他的视线近四十分钟,她到底去哪了? 是离开贺家,还是……他转头看向那扇门。 “让我来开门!”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在贺家乱搞。” 贺今翎大步上前。 那些准备散了的人也都瞧过来,热闹谁不稀奇?尤其还是可能比较劲爆的热闹。 贺扶萧幽幽地瞥了眼贺扶羡的表情,心想真有意思,一个二个都那么凝重,还有这个贺迎真,她好像也很怕那扇门被打开…… 休息室里会是谁? 本来对这场热闹完全没兴趣的贺扶萧,此刻,好像也有些好奇了。 贺今翎下压门把手时,脸上溢满了兴奋的笑——喻浅,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濠江明天的报纸上一定都是你的丑闻!你还会在网上名声大臭! “行了,你有完没完!” 贺扶羡在关键时刻将贺今翎拽了回来,并警告她,“趁我现在没发火,把你的那些坏心思给我收起来。” 贺今翎心虚,眼神闪烁,但嘴上却不承认,“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就是想看看是谁在里面胡来,这可是贺家!” “这是不是贺家需要你来提醒我?”贺扶羡说完,拽着贺今翎就往外走,“你给我安分点,不然把你丢出去。” “贺扶羡,我可是你姐姐!” “我姐姐在这,你算我什么姐姐!” 争执间,贺今翎看到了一旁的唐惜,也是,这才是贺扶羡心心念念的姐姐,她这个一心一意为他好的堂姐什么都不是! 然而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贺今翎看到,连忙说,“等等!等等!门开了!他们出来!” 贺扶羡停下脚步,回过头。 众人也都看向休息室的门口。 只见喻浅衣衫整齐地站在门内,连头发也是原来的样子,一丝不苟盘在头顶。 她扫了一眼站在休息室外的这些人,表情里掺杂了几分意外,“这么多人在,真热闹。” “怎么是她啊……” “她是不是就是跟贺扶慎传绯闻的那个女人?身份背景好像是个豪门养女。” 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出了喻浅。 实在是她那张脸太醒目,今晚一出现,那一袭深紫色的礼服几乎夺走了晚宴上大半宾客的目光。 贺扶萧瞬间收敛了脸上看戏的表情。 而唐惜却在看到出来的女人是喻浅时,妆容下的脸色瞬间褪了血色,果然是她,那里面的男人…… 想到里面的男人,唐惜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喻浅!居然是你在里面啊!”贺今翎甩开贺扶羡的手,一个箭步折返回来。 她迅速探头往喻浅身后看,可惜门没全部打开,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喻浅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不能在里面?这里是休息室,你是没看到门上的字,还是不认识门上的字?” “我怎么会不认识!”说得她好像没文化一样,贺今翎心中又急又气。 喻浅挽唇:“贺小姐稍安勿躁,我这边已经休息好了,休息室马上就能腾出来给你用。” “不需要,哼,谁知道你是在里面休息还是在干别的什么事情!”贺今翎满口讽刺。 喻浅唇角的笑意淡去:“麻烦贺小姐说清楚点,我干了别的什么事情?” 贺今翎清了清嗓子,生怕在场的人听不清,“刚才有侍者说,听见这间休息室里面传出来一对男女在乱搞的声音,现在你从这间休息室出来,那个女人就是你吧?” 第239章 喻浅是我护着的人 贺今翎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给喻浅强行按上在休息室里乱搞的罪名。 接着,又继续把喻浅身上的那些绯闻拿出来说:“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哪懂什么羞耻心?外界谁不知道我大哥有未婚妻,你却不要脸去勾引我大哥,今晚还敢来晚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啊?” 喻浅心中冷笑,未置一词。 “你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吧,我就知道你……” “够了!” 贺今翎还想继续奚落,却被贺扶羡的声音打断。 彼时,贺扶羡已经来到喻浅身旁,他冷眼瞪着贺今翎,“适可而止。” 贺今翎咄咄道:“贺扶羡,你看清楚,她本来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勾引了大哥还来勾引你,你不要上她的当,你清醒一点。” 贺扶羡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底有完没完,还是说,你想被我亲手赶出晚宴?” “贺扶羡你敢!”贺今翎怒极,“我也是贺家人!” 贺扶羡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提醒她:“你是姓贺,但这里是我说了算,而你,又算什么东西?!” “……” 众人噤若寒蝉。 贺扶萧也眯起了眼眸,这家伙,这语气…… 贺今翎气得胸口起伏不停,抬手指着贺扶羡,接着又改为指向喻浅,“你警告我不要再说下去,可是你却没有替她澄清,因为你心里也知道,她就是那种女人,她把你们兄弟俩耍得团团转。” 贺扶羡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成一个拳头。 喻浅注意到,抬手轻拍了一下贺扶羡的肩。 就这么一个无声的动作,瞬间安抚了似乎下一秒就能暴躁咬人的贺扶羡。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侧目看了喻浅一眼。 是了,他不能动粗,不然会吓到喻浅的。 看到这一幕的贺今翎表情近乎扭曲,这个喻浅她到底凭什么啊! “反正,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里面肯定躲着一个跟她厮混的男人。”贺今翎不再说其他,而是笃定地往里走。 贺扶羡下意识就要拦住贺今翎,却被喻浅按住手臂,她轻描淡写道,“没关系,让贺小姐进去看看也好,对了,忘了说一件事……” 贺今翎脚下一顿,侧目望着喻浅。 喻浅也看向她,微微一笑,“刚才贺小姐的那些话,已经对我造成了一定困扰,名声尽毁,如果事情最终不是贺小姐指控的那样,我也希望贺小姐能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然,我也只能选择报警了,毕竟诽谤也是罪。” 这话,很容易把人唬住。 但贺今翎才不上当呢,她认为喻浅一定是故意击退她,“好啊,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没有男人,我跪下跟你道歉。” 众人唏嘘,谁不知道贺今翎的脾气,要她服软跟要了她命一样,更别提下跪道歉。 她这么笃定,看来里面真的有男人。 唐惜犹豫了两秒,也跟了进去,在她进去时,贺扶羡瞥了她一眼,眼底有着明显的厌恶。 喻浅侧身等着。 早在十几分钟前,她就已经知道那个侍者是贺今翎安排的,目的就是想陷害她,给她安上一个放浪形骸的罪名,好让她身败名裂。 不过贺今翎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计划,落空了。 她与厉闻舟决裂后,开门出来看到的人不是那个侍者,而是梁砚迟。 是梁砚迟告诉她,侍者跟贺今翎串通好,要她身败名裂。 侍者自知事情败露,却没敢逃跑,而是在梁砚迟的威胁下,配合将计就计。 至于厉闻舟…… 他从休息室出来就走了。 “怎么会没有人呢?” “人去哪里了?” “是不是躲起来了,还是跑了……” 休息室里传来贺今翎满是不置信的声音。 唐惜跟在一旁,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松了口气。 “迎真,你快帮我一起找找,一定有一个男人在!”贺今翎急得推搡唐惜。 唐惜却没动,而是睨着贺今翎说,“哪来的男人,这里面根本没有男人,喻浅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我……!”贺今翎瞪大了眼睛。 唐惜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 最后,什么也没找到的贺今翎,也灰头土脸地出来了,但她始终不相信休息室里没有过男人,只是她来晚了一步。 “贺小姐,找到男人了吗?”喻浅微笑着问道。 “你得意什么!”贺今翎不服输,“跟你厮混的男人跑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跟别的男人在贺家厮混的事实。” “可笑,真不知道贺小姐跟我是有什么仇什么恨,非要这样污蔑我。”喻浅苦笑一声,“进去之前一口咬定有男人,进去没找到男人又说男人跑了,合着怎么都是我的错,既然这样,贺小姐随便指个人吧,反正有理没理我也说不清楚。” 贺今翎咬牙切齿:“少卖惨,你就是……” “贺今翎,我给过你机会。”贺扶羡冷声打断。 贺今翎立马瘪嘴:“扶羡,你别信她是清清白白的,她真的就是个放浪形骸的女人,她想把你们都玩弄于股掌里。” 忍无可忍的贺扶羡扬声叫来保镖。 保镖很快就来了,但同时来的,还有一人。 “贺大少爷怎么也来了?” “这下事情严重了,不知道贺大少爷会怎么处理。” “贺今翎也真是的,怎么得理不饶人,她是有多妒忌这个喻小姐,非要人家身败名裂。”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贺今翎整人的手段,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出差错了。” 听到这些议论,贺今翎黑了脸,挥手指着,“胡说八道!你们知道什么!” 贺扶慎侧目,睨着虚张声势的贺今翎:“闹够了没有?” 贺今翎立马说,“大哥,那个喻浅她不要脸……”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传来,贺今翎眼前一黑,头偏向一边。 右侧脸颊传来火辣辣的肿麻感,回过神来后,才发觉还有些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气。 贺扶羡冷笑,心情极其痛快。 贺扶萧拧起眉头,却没法阻止或说什么。 喻浅也呆了几秒,她还在回忆贺扶慎刚才那一巴掌是怎么打的。 抬起的手臂挥动弧度不大,没有一点蓄力,也没有任何征兆,反手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贺扶慎放下手,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危险又凛冽,“你再敢喻浅说一句试试。” 第240章 你是我哥 喻浅蓦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目光望向贺扶慎。 他刚才那句话…… 那句话,不仅是说给贺今翎听,也是说给在场每一个人听的。 “大哥,你竟然因为这个喻浅打我?” 此刻贺今翎眼里盛满了倔强的眼泪水,委屈又不敢置信,她竟然真的挨了贺扶慎一巴掌。 贺扶慎眸底一片森然:“二叔惯出你骄纵跋扈的性子,丢的是贺家的颜面,刚才这一巴掌只是提醒,再有下次,就不只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听到这句话,贺今翎下意识后退半步。 泪汪汪里的眼里,委屈之余,还有几分惊惧。 贺扶萧走了过来,他拉住贺今翎,沉声说,“走了。” 贺今翎负气甩开贺扶萧的手,扭头瞪了他一眼,“都是你!” 一脸莫名其妙的贺扶萧:? 自己想不开非要跟喻浅作对,现在挨打了,倒怪他身上了! 贺今翎咽下委屈和不甘,捂着胀痛的脸颊正要转身离开,然而贺扶羡却叫住她,“又是冤枉又是陷害,现在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这么走了?” 贺今翎脚下一顿,她回过头,“我已经挨了一巴掌,你还要我怎样?” 她的脸已经丢够了。 贺扶羡才不会管贺今翎有没有挨这一巴掌,他只觉得喻浅还委屈着,“你进去之前可是亲口说的,要是冤枉了喻浅就跪下给她道歉,怎么,现在不认了?” 贺今翎脸色一变,立马否认,“我我没有说过这话。” 贺扶羡沉声提醒她:“是吗,你叫来看热闹的这些人可都听见了,要我一个一个问他们?” “……” 众人相觑,面色各异。 毕竟谁也没想到,贺家两兄弟都一致护着那个叫喻浅的女人。她不过区区一个养女,除了长得貌美一些,身上到底还有什么魔力,连贺扶慎这样的人都为她打了自己堂妹一巴掌。 众人不禁开始揣测那个喻浅是不是有别的身份。 如果纯粹只是为了那点男女情爱,说出去也太荒唐,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贺扶慎偏头睨着贺今翎,语气平静问道,“有这回事吗?” 贺今翎不敢直视贺扶慎的眼睛,低头捂着脸颊,心里直打鼓,“大哥,我就随、随口那么一说……开玩笑的。” 贺扶慎不轻不重的语气重复:“随口一说,开玩笑。” 贺今翎心里咯噔一声。 大哥的语气越是平静,她就越害怕,刚才那一巴掌还在脑海里回荡着,她可不想再挨一巴掌。 “我,我错了,我跟她道歉就是。”贺今翎捂着脸,慢慢转过身,委屈地面向喻浅。 喻浅看着贺今翎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准备就这么算了,她现在心头乱糟糟的,只想尽快离开这场晚宴,但这时贺扶羡把手臂搭了过来,亲昵地搭在她肩上,“哥给你撑腰呢,别想着溜走,下哥的面子。” 贺扶慎目光斜过来:“你是谁的哥。” 贺扶羡露在外面的一排牙齿收起,讪讪,“你是我的哥。” 喻浅有些忍俊不禁。 算起来她的年龄确实卡在贺扶羡和贺扶慎中间,比贺扶慎小几岁,比贺扶羡大几岁。 迟迟没听到贺今翎道歉的话,贺扶羡不耐烦催促,“你哑巴了?” 贺今翎委屈地瘪瘪嘴:“我这不是在酝酿嘛。” 贺扶羡没由来的火大:“道个歉还需要酝酿,跪不就完了。” “不至于这么严重。”贺扶萧走了过来,手搭在贺扶羡肩上,和颜悦色,“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这么对我妹妹,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也不是故意的。” “哥……”贺今翎要哭不哭的腔调。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贺扶萧做不到冷眼旁观,即使他心里也清楚,这场戏剧一开始就是她妹妹挑起的。 贺扶羡在这件事上寸里不让:“别说我之前没警告过她,事情是她自己做的,话也是她自己说的,可没人逼她这么做。” 贺今翎一听,立马躲在贺扶萧身后,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哥哥呜呜呜,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你救救我,我不想下跪……” 贺扶萧头疼不已,他转头去看贺扶慎,很显然,贺扶慎的脸色明显比贺扶羡还不好说话。 最后,贺扶萧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喻浅,“喻小姐,今晚这件事确实是我妹妹的错,是她的幼稚和妒心对你造成了一些困扰,我代她跟你道歉,实在对不起。” 喻浅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贺扶羡先她一步把话抢在前边,“不准道德绑架她。” 贺扶萧:“……” 喻浅推了推身边的贺扶羡,然后看向贺扶萧,说道,“把你妹妹带回去吧。” 贺扶萧黯然的眼里一亮,连贺今翎也探出了头,直勾勾盯着喻浅。这就让她走了?她还以为……以为喻浅会趁这个机会狠狠报复她呢……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考虑到今晚的场合,不想把事情闹太难看。”喻浅对贺今翎说道。 贺今翎立马缩回去,躲在贺扶萧背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贺扶羡:“太小声,听不见。” “……对不起。” “再大点声。” “……” 贺今翎扯着嗓门,大声说:“对不起,喻浅。” 贺扶羡哼笑了声,一脸满意的表情,“这还差不多,都散了吧。” 最后,贺扶萧把贺今翎领走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心惊胆战离开。 只有唐惜没走,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喻浅。 “迎真。” 贺扶慎轻声喊道。 唐惜回过神,目光仓惶从喻浅身上移开,看向喊她的贺扶慎,“哥哥,什么事?”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纤薄镜片后那双狭长的眼睛称不上有多温柔,“今晚没能照顾到你的心情,别生气。” 唐惜立马摇头:“没有,我怎么会生气。” “没有就好。” 贺扶慎侧目,示意一旁的林箐,“带她去找母亲。” “是。” 林箐走上前,对唐惜做出请的手势,“二小姐,我给你带路。” 唐惜还不想走,可贺扶慎发了话,她只能离开。 她跟上林箐的步伐,边走边回头,她看见面对她时没什么表情的贺扶慎,侧目去看喻浅就很温柔。 是她没见过的温柔。 “二小姐。” 林箐的声音传来。 唐惜收回视线转过头,不知何时停下步伐的林箐,正微笑着提醒说,“二小姐,小心看路。” 第241章 我们见面了,喻浅 贺扶慎的眉眼的确很温柔,但也仅限于对喻浅。 对贺扶羡,又是另一幅脸色:“你有什么用?” 贺扶羡表情一懵:“不是,我……” 贺扶慎:“以为你能处理好,结果呢,你在做什么?” 贺扶羡意识到他哥生什么气,慢慢低下头:“我没做什么,是我没用。” 贺扶慎:“知道就好。” ”……“ 训完弟弟,贺扶慎转头去看喻浅,脸色一改刚才的严肃与刻薄,温柔了不止一点点,他问,“是不是吓着了?” 喻浅立马摇头。 贺扶慎说:“有今晚这次教训,今翎以后不会轻易再乱来,你……不要因为她就此对贺家生了嫌隙。” 喻浅再次摇头:“不会不会。” 她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贺家生嫌隙。 只是…… 她怎么觉得这贺家两兄弟对她,是不是有点过于好了? “那就好。”贺扶慎的态度看起来明显松了口气,“今晚你好像没吃什么,饿了没,让扶羡带你去吃点东西。” “好啊,我这就带她去!”贺扶羡非常乐意,且迫不及待。 喻浅却立马婉拒:“我不是很饿,我现在,比较想回去。” 贺扶羡垮下脸:“喻浅你别走了吧,今晚就住贺家行吗。” 喻浅:“不行。” 贺扶羡脸更垮了,但没强求,怕喻浅不高兴。 “好,你想做什么都行,回去就让晋程送你。”贺扶慎说道。 “谢谢贺先生。”喻浅心中十分感激,道谢的话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但贺扶慎脸上却没有收到她谢意的开心,“还有宾客要招待,我先过去了。” 喻浅:“好,您先忙。” 贺扶慎:“……” 一旁的贺扶羡看到他哥这副表情,忽然有些想笑,但想到刚才的事情,他脸色又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晋程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喻浅身后,“喻小姐,大少爷吩咐我送你回去。” 喻浅心都颤了一下,是被吓的,“你下次走路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突然出现很吓人。” 晋程立即点头:“我下次一定注意。” 这边,喻浅前脚跟晋程离开后,贺扶羡后脚立马追去了贺扶慎身边。 贺扶慎拿了一杯香槟去敬长辈,贺扶羡却拿走他那杯香槟,“哥,我想知道一些实话。” 贺扶慎面不改色,又重新拿了一杯,“什么实话。” 贺扶羡直接点明:“我信了你说跟喻浅只是做戏,和做一场交易的话,可是你对喻浅这么上心,甚至还因为她对贺今翎动了手,这是不是已经超出交易范围了?” 贺扶慎边走边说:“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了,省得被人看出端倪不是吗,何况本身就是今翎不对。” “她是找打,可是……不对不对!很不对劲!” 贺扶羡越想越觉得奇怪。 贺扶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弟弟,“怎么不对了?” 贺扶羡先看了看四周,没人路过,他这才敢问,“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喻浅了?” “……” 这个疑惑憋得贺扶羡心里很难受。 从贺今翎挨那一巴掌开始。 他看似幸灾乐祸,其实内心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贺扶慎镜片后的那双眼里,凝着贺扶羡看不懂的笑意,“或许,跟情爱没有关系呢?” 贺扶羡嘁了声:“我不信。” 贺扶慎抿了一口香槟,没理他,奈何这会儿贺扶羡就跟牛皮糖似的粘在他身边,“你们联合搞这一出,现在喻浅亲眼看到厉闻舟跟我姐姐宣布订婚,她和厉闻舟已经没有可能了。” 贺扶慎沉声:“最好断得干干净净。” “靠,你还说你对喻浅没有心思!”贺扶羡撇嘴鄙夷。 贺扶慎纠正:“我是为她好。” 贺扶羡纳闷:“你又不是喻浅家人,这么说,听起来很虚伪。” 贺扶慎脸色阴冷冷的:“你可以闭嘴了。” 贺扶羡仰头一口气喝掉香槟,愤愤道:“好,我暂且继续相信你只是做戏,而且你也说的对,喻浅跟那个姓厉的分开也好,那个姓厉的就是个狗东西,哥你不知道,当时我就一直盯着喻浅,订婚宣布的那一刻,她真的快哭了。” 当时要不是梁砚迟抢在了它前面,第一时间安抚喻浅的一定是他。 贺扶慎轻笑了声:“还算有觉悟。” …… 另一边,喻浅正从贺家出来。 她远处有一辆车,车外站着抽烟的贺扶萧。 方才贺今翎绷了一路不敢哭出声,怕被人看见太丢脸,直到坐进车里才敢嚎啕大哭。贺扶萧没上车,他关了车门后摸出烟盒点了个根烟,守在车门外,让她哭个够,好冷静。 烟雾缭绕在眼前,他抽完一根烟才想起什么,然后回头朝里边看了眼。 刚好,喻浅出来了。 隔着一定的距离,两人对望。 贺扶萧还注意到,跟在喻浅身后的人是贺扶慎身边的下属,晋程,那可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竟然派去送喻浅。 他猛地吸完最后一口烟,丢掉烟头,盯着地面出神。 他想起自己今晚接近喻浅的原因,一部分是最初她回头的那一眼惊艳;另一部分,是知道她就是跟贺扶慎传绯闻的那个情人。他想弄清楚,喻浅跟贺扶慎是不是真的有一腿,但跟她接触的全程,他愣是一句没问。 甚至那短暂的相处后,他对喻浅,还真动了几分心思打算追她。 不过…… 贺扶萧抬起头,经历今晚,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喻浅身份有点不简单。 贺扶慎上心就算了,就连贺扶羡也在意她,身边站着的贺迎真无人问津。 啧,有意思。 上车之前,他朝喻浅挥了下手,然后拉开车门上车,扬长而去。 喻浅收回了目光。 身旁晋程说:“喻小姐稍等一下,车马上开过来。” 她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从今晚开始,她和厉闻舟彻底掰了,明天他和贺小姐订婚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上流圈,大肆报道。 而她,回归平静的生活。 工作,相亲,结婚,生子,这里面的每一个步骤,都不会再跟厉闻舟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不是应该高兴不是吗。 早离开早解脱。 不用再胆战心惊怕被发现两人的私情。 可是她现在不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很难过。 她抬手抚着上腹,胃是人体的情绪器官,她一难过,胃也一抽一抽的,疼得有点想吐。 她正要蹲下缓缓,这时一辆车开过来了。 她以为是晋程安排的车,一抬头,却看见副驾坐着梁砚迟,他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喻浅忍着胃痛站起身,“谢谢梁先生的好意,不过有人送我,就不劳烦你了。” 这时,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姜玟盈的脸。 喻浅先是一怔,紧接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是……” “喻浅,我们见面了。”姜玟盈笑着说道。 第242章 我的生母是谁 自今晚第一眼见到这位梁夫人开始,喻浅心里便有预感,两人一定会有一次照面。 没想到,最后是梁夫人主动找上她。 这时后座下来一人,走到喻浅旁边,伸手示意,“喻小姐,夫人有请。” 喻浅还没做出反应,晋程已经挡了过来,用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喻浅前面,面无表情道,“梁夫人的好意,稍后大少爷会亲自感谢,喻小姐得我亲自送回。” “那真是可惜了。”姜玟盈饶有深意地看了喻浅一眼。 随后说了句后会有期,升起车窗,全然没有一点要强求她上车的意思。 梁砚迟也没说什么,正准备升起车窗时,迟疑许久的喻浅忽然拨开护在她前面的晋程,“我跟你们走。” “喻小姐!” 晋程担心喻浅太冲动,不得不沉声提醒她冷静。 喻浅自己心里也清楚,但她并不是冲动,而是她必须要见这位梁夫人,“你回去给你家大少爷说一声,我与梁先生是朋友,我很信任他,跟他走,我很安全。” 坐在副驾的梁砚迟抬了下眼帘,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喻小姐,我必须按照大少爷的指令把你安全送到家,你不能跟他们走,你要是走了,我没法跟大少爷交代。” 不论晋程多坚持,也抵不住喻浅自己要走,她冷静道,“你不用担心没法交代,我会给你家大少爷回一个信息,告知他一声。” 说完,喻浅绕过车身,从另一边上了车。 车门关上,梁砚迟调整坐姿,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回葡京酒店。” 车子启动。 喻浅迅速拿出手机给贺扶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姜玟盈的声音传来:“能被我们家小慎挂在心上的女孩子不多,除了他那位还没过门的未婚妻,想必就是你了。” 喻浅按下发送,收起手机,侧目看了过去。 对视几秒后,她礼貌称呼对方:“梁夫人。” 姜玟盈笑得慈眉善目:“自今晚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一定很投缘。” 第一次见她? 喻浅问出心中疑惑,“今晚真的是梁夫人第一次见到我吗?” 坐在副驾驶的梁砚迟,抬眸看了眼内后视镜,喻浅的表情,折在镜子里,生动灵现。 姜玟盈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第一次见。”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喻浅没反驳。 车子行驶速度缓慢,喻浅察觉手机震动了几下,或许是贺扶慎回复了她信息,她没拿出来看。 “砚迟。”姜玟盈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氹仔码头,挺怀念那个地方,绕一下路吧。” 梁砚迟偏头问司机:“油够吗?” 老张看了眼,点头,说绕路够。 梁砚迟闭上眼,“去氹仔码头。” “是。” 路线改了。 喻浅扭头看着车窗外,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车辆,陌生的人……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她既然选择了上这辆车,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码头,老张默默下车去抽根烟,随后梁砚迟也下了车,走之前他回头瞧了眼喻浅,眼神平静里夹杂着几分喻浅看不懂的复杂。 “可以降下车窗吗?”等人走了,喻浅才询问道。 “海风有些大,我不喜欢。”姜玟盈舒适地靠着,语气很轻柔,“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我有些乏了,要早点回去休息。” 喻浅搭在开门按钮上的手收回来:“梁夫人带我来这码头,不是因为你有话要对我说,而是认为,我有话要问你?” 姜玟盈余光瞥过来:“难道不是?” “……是。” 被拿捏的感觉很不好,但现在,她确实没法反客为主。 掌握所有秘密的人,是眼前这位高官夫人,也可能是曾经决定过她幼时命运的人。 喻浅调整心绪,问出她最想确定的那件事,“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梁正青对吗?” 这个问题对姜玟盈来说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模棱两可回答,“你可以这么认为。” 喻浅:“梁夫人,我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姜玟盈意味深长一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确定的答案了吗。” 有了答案,才会问出这句话。 可喻浅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她真的已经确定了吗?并没有,她其实还是不愿意相信,梁正青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继续下一个问题吧。”姜玟盈提醒她,“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喻浅深吸气,只好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当年插足在你和你丈夫之间的那个女人,就是我现在的生母柳晚敏,对吗?” “好一个生母。”姜玟盈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喻浅下意识想反驳:“她养育我长大。” 姜玟盈提醒:“养育你长大是养母,你都二十四岁了,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养母跟生母的区别?” 喻浅浑身一冷,从头到脚。 姜玟盈笑吟吟睨着喻浅,“她可不是你的生母,你真正的生母是……” “是谁?”喻浅迫切地问,“我真正的生母是谁?” 姜玟盈却不说了,而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喻浅。 她忽然回想起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那些痛苦,此刻只觉得无比的痛快,哪怕不光彩,她也赢了,赢得很彻底。 “梁夫人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了?”喻浅心情愈发急躁起来。 姜玟盈却在这个时候转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我跟贺夫人是什么关系吗?” 喻浅摇头。 她不是不知道梁夫人跟贺夫人什么关系,而是她现在对这些关系不感兴趣,也没心情去讨论。 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我的生母,究竟是谁?” 姜玟盈静静不语。 喻浅眼含恳求:“梁夫人,求您告诉,我可以吗?” 姜玟盈不紧不慢:“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喻浅瞬间被逼得没了脾气,她低垂着脑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听说,您与贺夫人是亲姐妹。” 姜玟盈:“还有呢?” 喻浅回想了一下:“您与贺夫人的姐妹感情很好。” 姜玟盈冷哼了声:“你听说的,太片面。” 第243章 当年她们的恩怨 喻浅慢慢抬头,看向姜玟盈的眼里,露出几分不解。 难道说,她们两姐妹的感情,并非外界传的那样要好,甚至还有不为人知的矛盾? 不喜欢海风的姜玟盈,这时主动降下一点车窗,海风灌在她冷漠的脸上,“你知道香港蒋家吗?” 喻浅:“听过,但不了解。” 她在厉家都自顾不暇,哪来多余的闲心去关注其他家族,会知道梁夫人跟贺夫人是姐妹关系,还是今晚在晚宴上听来的。 “那我就说一些给你听。”在喻浅注视的目光下,姜玟盈娓娓道,“外界都知道我跟我姐姐出自香港蒋家,但其实,我并不姓蒋,我姓姜,姜子牙的姜。” 喻浅疑惑。 姜玟盈坦然:“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贺夫人并非亲姐妹,我是被蒋家收养的女儿,名字也是后来改的,随蒋家的字辈,因为同音,后来就没改姓氏,这名字叫着叫着,外界便都以为我跟贺夫人是亲姐妹,以为我叫蒋玟盈,其实,我叫姜玟盈。” 喻浅沉默地听着,没有再问问题,也没打断。 也许,等这位梁夫人说够了,就能回答她的问题。 姜玟盈又降下一点车窗,她转过头,一缕缕海风拂在她清美的容颜上,岁月优待了她。 “以前,我跟玟珠姐的感情很好,我们把彼此视作亲姐妹,有什么事我都会跟她分享,不论是学习成绩、交朋友、谈恋爱、有心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我以为我们两姐妹的感情会一辈子这样好……” 不知道是风迷了眼还是什么,姜玟盈抬起指尖拭去眼里的泪,“直到后来的一天,我无意间得知,原来这些年,她一直都恨我。” 喻浅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忍着继续听下去。 “我从小成绩比她好,她恨我;我性格比她好交了很多的朋友,她恨我,我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她恨我;后来我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也恨我。” 姜玟盈脸色有些惝恍,像是在努力回忆,“曾经我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太优秀啊,所以在她看来,那些倾诉都成了炫耀,可这能怪我吗?你说这能怪我吗?” 说到激动处,姜玟盈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喻浅问,“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 晚宴上的梁夫人,优雅端庄,从容大气。 此刻她眼前的梁夫人,言辞激烈,几近疯癫。 但为了知道真相,喻浅只得附和着梁夫人的话,“不怪你,是你太优秀,对方比不过,才会心生妒忌。” 这话本是让梁夫人高兴,可她却突然冷下脸,“是吗?” 喻浅犹疑了一下:“是。” 姜玟盈下一秒又忽然笑出声,情绪大起大落,激动地将喻浅拽到面前来,“你说得对,是我太优秀她才会对我心生妒忌,可我就是处处都比她优秀!她一辈子都比不过我!” 喻浅:“……” 她不知道梁夫人说的这些话,有哪些是真的,但她下意识里还是觉得,那位贺夫人看起来好像没有梁夫人说的那么糟糕。 也不知道她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玟盈的话到这里,还不算完,她接着又告诉喻浅,“后来玟珠姐为了比过我,还试图抢走我心爱的男人,只可惜,她打错了算盘,爱我的男人她抢不走,即使真的抢走了,她也得不到爱,一辈子都得不到!” 喻浅:“……” 这些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光是听着就心累。 “后来,她终究还是嫁得不如我好,盘踞于濠江这个小地方,连京城都不敢踏足。”姜玟盈咯咯笑,“她害怕我,从来不敢主动来见我,也是我的性子不计较,这次看到她找回丢失多年的女儿的份上,特意来一趟,不管她当初怎么恨我,好歹也姐妹一场,蒋家也确实对我有恩情。” 像贺家这样的百年家族,财力和人脉早就是很多富商都比不了的存在。 但权商权商,权在前面,商在后面,姜玟盈看不起贺家也很正常,他的丈夫已经到达很高的位置,别说贺家,哪怕再顶级的财阀她可能也看不上。 见喻浅走神,姜玟盈看过来,问她,“你听完我说的这些,怎么想?” 喻浅认真想了一下回答:“我不劝你放下过去恩怨,但心里一直装着这些也会很累,多看看现在,你过得很好,她永远不及你。” 这话一出。 姜玟盈笑得特别开心,是真的开心,眉眼都彻底舒展开了,那是一种报复成功后的快慰心理。 她重复着喻浅说的那句话:“她不及我,她永远都不及我,我已经站在了最高的位置,这辈子,我永远都比她过得好。” 喻浅蹙眉,梁夫人说这些话,已经耽误了很多的时间。 她试图转移回到正题上,“那现在梁夫人可以告诉我,我的生母到底是谁吗?” 姜玟盈收敛了笑意,意味深长道,“我还没说吗?” 喻浅没懂这话的意思:“您什么时候说了?” 姜玟盈轻飘淡然一句:“那就下次再说吧,我累了,要早点回去休息。” “您不能这样!”喻浅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却等来对方一句下次再说,饶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爆发了,“您明明说过,会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你了,改天吧。”姜玟盈按下手机,叫回司机。 “不行,你必须回答我,不告诉我你不准走。”喻浅死死抓住姜玟盈的手臂,“到底谁是我的生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机回来了。 姜玟盈一脸不耐烦道:“老张,把她拉下去。” “是。” 司机老张是退役军人,力气大,喻浅被拉下车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被丢到了车外,但又迅速爬起,扒拉住车门,“梁夫人,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生母到底是谁,梁夫人……” 车内,姜玟盈怜悯的眼神看着喻浅,“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差这一次,或许下一次,你就知道了。” “可你不是还想跟我谈判吗?我们可以继续谈判。”车门将要关上,喻浅不愿撤回手。 姜玟盈却问:“哦,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出国?” 第244章 是三叔来了吗 “我凭什么出国?你又凭什么掌控我的人生!凭什么!” 喻浅不甘心。 但此刻她的反抗在姜玟盈眼里不过是毫无用处的挣扎,像场笑话。 随着车门关上,她浑身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缓缓蹲坐在地上。 车子没立即开走。 过了片刻,车窗缓缓降下,听见声音的喻浅立即抬起头,“梁夫人……” “真可怜。”姜玟盈啧了声,“刚才你不是问我,凭什么掌控你的人生?” 喻浅正要起身的动作变得有些滞缓。 “当然是因为,母债女还啊……”姜玟盈边笑边说,“记住了,这些都是你母亲亏欠我的,你,要一一替她偿还。” …… 子夜浓如泼墨,海风凛冽又刺骨。 喻浅目送那辆车扬长远去,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睛酸涩肿胀。 她收回目光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颀长的影子。 那道影子很长,就这么安安静静立在她身旁。 过了一会,影子蹲了下来,紧接着一件男士外套落在了她身上,温热的暖意将她裹住,她心跳突然加快,急忙回头喊道,“三叔……” 待看清楚影子是谁后,喻浅怔住,眼里有明显的失落。 她竟然还想着他…… 梁砚迟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你三叔吗?” 喻浅摇头:“对不起,是我口误,喊错了。” 梁砚迟挑眉:“我记得你刚才回头时,眼里那些期待可是真真切切的,一看到是我,就变得很失落。” “梁先生……” 梁砚迟站起身,居高临下,“是不是口误你心里清楚就行,不用特意解释给我听,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现在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是怎么回去。” 喻浅慢慢站起身:“梁夫人把你也落下了。” 梁砚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语气凉幽幽:“托你的福。” “当真是因为我吗?” 梁夫人也许是故意把她丢下,但绝不会不小心把梁砚迟忘记,要么就都是故意的…… 梁砚迟嗤笑了声:“不是因为你,难道是因为我?” 喻浅不背这个锅:“你是梁夫人的侄子,你们是一家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联合一起做戏。把我拐来这码头,接下来呢,再来一艘船,把我打晕扛上船悄无声息运送去国外?” 虽然这些都是喻浅脑补的。 但也是不完全没这个可能。 她要是出了国,最高兴的就是梁夫人! “这么会猜,怎么不再猜得更精准一些。” 梁砚迟逼近一步,站在喻浅面前,“既然要把你运送到国外,肯定选你绝对逃不回来的缅甸,先榨干你身上的所有价值,等你奄奄一息再剜去你的所有内脏,最后把你抛尸山野,永远没有人知道你的去向,你会神不知鬼不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喻浅:“对不起。”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断梁砚迟余下所有的话。 梁砚迟:“怂了?” 喻浅:“我不想死这么惨。” 梁砚迟思考了一下,抬手用打火机的直角抵着下巴,“那就换个死法。” 喻浅欲言又止:“能不死吗?” 她还没活够,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梁砚迟静静看了喻浅几秒,忽然发出嗤笑,第一次发现她居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 刚才说那些吓唬她,还以为她会被吓得眼泪汪汪,结果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声道歉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 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识时务为俊杰。 不再逗她,梁砚迟转身往路边走,“手机落车上了,叫车的事情交给你。” 喻浅松了口气,准备拿手机叫车。 过了几分钟,走在前面的梁砚迟发现喻浅迟迟没跟上来,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 喻浅还站在原地。 “又怎么了?”他问。 喻浅没说话,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梁砚迟。 梁砚迟眯了眯眸:“你别告诉我,你的手机也在车上。” 喻浅:“我没告诉你,是你自己猜到的。” 梁砚迟:“……” 这一切巧得就像是上天提前安排好的。 好在喻浅的心态尚能接受,比这再糟糕的都经历过,倒是梁砚迟,他不一定能接受。 “没有手机,你站那就能有了?”接受这个事实后,梁砚迟脸色虽不见得多难看,却也不见得多好,“过来,跟我去有人的地方借手机。” 喻浅建议:“我们可以试试拦车。” 话音刚落,路边疾驰而过一辆敞篷跑车,正驾和副驾分别是两个年轻富二代,他们早就看见了路边的女人,于是在车开过时,同时朝着路边吹了声口哨。 喻浅还没什么反应,梁砚迟先黑了脸。 他折返回来,拽起喻浅的手腕,“如果拦到刚才那辆车,他们一定会很乐意载你。” 喻浅甩开他的手:“梁先生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了?我有眼睛,会看,不至于蠢到要去拦一辆法拉利。” “但愿你是真的有眼睛看。” 许是自己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些过了,梁砚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在前面,但这次他刻意放慢了步伐,就怕再发生刚才的情况,让人以为喻浅是独行。 没人注意的角落,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陈明修时不时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当看到梁砚迟折返回来抓着喻浅的手,他立马抬手按了按耳机。 “三爷。” 听筒那头没声音。 陈明修压低声音说:“喻浅小姐跟梁砚迟身上都没有手机,他们被一起丢在了码头,就在刚才……” 陈明修不敢停顿太久,继续说,“梁砚迟突然拽着喻浅小姐,我猜是因为刚才路过的跑车里,有两个男人对喻浅小姐吹了口哨。” 过了几秒。 疲惫又深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知道了。” 陈明修拿不准:“三爷,那我是继续跟,还是给他们调一辆车过来?” 厉闻舟说:“你送她回去。” 陈明修有些担心:“要是喻浅小姐坚持不上我的车怎么办?” 听筒那头静了几秒,陈明修很费力才听清那句——“载上梁砚迟。” 第245章 厉闻舟在等她 路边。 喻浅安安静静跟在梁砚迟身后几步之远。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一声鸣笛声,她回过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正打着双闪沿路边缓缓滑行。 喻浅停下脚步。 走在她前面几步的梁砚迟,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辆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陈明修下车迈着大步子朝喻浅走来,“喻浅小姐,好巧。” “……” 看见是陈明修,喻浅有点意外但不多,“跟踪也算巧吗?” 陈明修当即否认:“绝对没有跟踪,我只是刚好路过看见路边的身影有点像喻浅小姐,靠近一看还真是,就想着下来跟你打声招呼。” 喻浅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打完招呼,你可以走了。” 陈明修干笑两声:“喻浅小姐是不是要打车?码头这边不好打车,要不这样,我送你一程吧。” “多谢陈助的好意,我在这边散步。” “散步啊,这边散步是不是太远了点……”陈明修看了看周围。 喻浅面不改色:“远才清净,清净才静心。” “……” 既然已经彻底跟厉闻舟划清界限,那么他的任何一点小恩小惠,喻浅都不会接受。断就要断得彻底,她不想还欠着他,某一天又被他拿捏着继续纠缠。 陈明修早猜到喻浅的脾气肯定会拒绝,他只好看向一旁看戏的梁砚迟,“好巧梁先生,你也在这,要坐车吗?” 梁砚迟一笑:“我要是坐你的车走了,把喻浅一个人丢在这,岂不是太没责任心。” 喻浅回头看向梁砚迟,“梁先生先走吧,我一个人没事。” 梁砚迟:“你确定?” 喻浅心里有些打鼓,但嘴上还是说,“确定。” “那行,你继续散步,我先走一步。” 梁砚迟直接走向那辆车。 一旁的陈明修有些傻眼,这人这么没有道德的吗,就这么丢下喻浅小姐你当真放心? “怎么不走?”梁砚迟回头看向陈明修。 陈明修表情为难:“梁先生,这样不太好……” 梁砚迟打断提议:“不如这样,你陪着喻浅散步,我先开车回去,等我到了酒店再让人给你把车开回来怎么样?” 陈明修:“……”真是个馊主意…… “车钥匙给我。” 梁砚迟倒回来拿车钥匙,陈明修拽着车钥匙不给,梁砚迟只好对喻浅说,“你说两句,他应该会听你的。” 喻浅:? 说丢下就丢下她,竟然还要她帮忙拿车钥匙? 可真好意思开口。 喻浅心头憋着一股气妥协,“一起走吧。” 她笃定陈明修不会走,梁砚迟又这么无赖,扯来扯去的还不如一起走,就当今晚是最后一次接受他的好意。 梁砚迟拽着喻浅手腕,“你早点松口,我们大概已经到酒店了。” 喻浅这才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梁砚迟没否认:“才看出来,笨。” “……”你才笨! 回酒店的路上,陈明修开车,喻浅跟梁砚迟坐在后面,几乎没话聊。 今晚和梁夫人的那些谈话,喻浅一直揣在心底,而梁砚迟对此似乎并不好奇,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她与梁夫人都聊了些什么。 下车后,喻浅与梁砚迟同行进去。 在车上一直没什么话的梁砚迟,现在倒是话多了起来,“姓陈的是你三叔的人,看来你三叔很不放心你独自在外边。” 喻浅:“长辈关心晚辈而已。” 梁砚迟笑了声:“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厉家的养女,一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这么关心你,真是匪夷所思,图什么呢,图你以后孝敬他?” 喻浅面无表情:“可能是吧。” 梁砚迟:“你三叔要是知道你这么有孝心,一定很欣慰。” “你有完没完!” 喻浅气呼呼怼了他,然后走向前台。 她摸手机和身份证,摸了个空,后知后觉才想起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身后的梁砚迟走来,他一眼看出她现在的窘迫,“没身份证还没钱,订不了房。” 喻浅冷静转身:“看来我还是得回徐家,但是打车要钱,梁先生能否借我五十块?” 梁砚迟:“我身上也没钱。” “可你已经回到下榻的酒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梁夫人也住这家酒店,我去找那个司机。” 喻浅转身就要去找司机,梁砚迟将她拉回来,“着急什么,前台叫你呢。” “叫我?”喻浅转过身。 前台小姐盯着喻浅看很久了,这才询问道:“你是喻浅吗?” 喻浅点头说是。 前台小姐立即递出一张房卡:“已经有人给你订好了房间,这是你的房卡。” “有人给我订的?”喻浅接过那张房卡,“对方姓什么?” 前台小姐看了一下登记说:“陈先生。” 陈先生……她身边姓陈,还能给她订房间的人,只有陈明修,但陈明修刚送他们回来,哪有时间订房间。 那应该是…… “会不会是你三叔给你订的?”一旁的梁砚迟问道。 “不是!” 喻浅想也没想直接否认,她取下身上外套递给梁砚迟,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房卡去乘电梯。 梁砚迟将外套搭在臂弯上,目送喻浅进了电梯后,才转身看向酒店外。 那里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是陈明修,另外一道身影隐没在边上,看不太清晰。 …… 次日一早。 喻浅听到敲门声去打开房门,侍应生递给她一个袋子,“梁先生让我转交给你。” 转交给她…… 喻浅下意识想到是手机,打开一看还真是。 手机还有电,也有几通未接电话,她回了乔召漪和大哥厉应楼的电话,贺扶慎的没回,另外还有一通是徐本容打来的,喻浅犹豫着要不要回时,一条信息弹出来。 徐本容:[上午之前回一趟徐家。] 昨晚她就没回去,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喻浅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经过走廊时,旁边的一道房门打开了,她侧身靠里走,却在看见从屋里出来的男人时,忽然滞住。 “三叔……” 肌肉记忆让她下意识张嘴喊了一声三叔。 厉闻舟看她一眼,并未应声,提步往电梯走去,完全把她当陌生人。 喻浅心乱成了一团,她完全不知道,昨晚厉闻舟也住这家酒店。 今早,还这么巧碰上了。 怕跟他同乘电梯,她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过去。 然而等她过来,厉闻舟还站在电梯外,数字显示刚下去一层。 他,没按。 第246章 给厉闻舟买什么药 种种迹象表明,厉闻舟是在等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她大概还会和厉闻舟会同乘一趟电梯,看似想避免也避免不了的巧合,实则都是人为。 电梯到了。 喻浅率先走进去。 她选了角落的位置站着,如预料中的那般,厉闻舟也走了进来,他自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电梯正在下降。 昨晚入住酒店时太匆忙,一路上来没仔细看,自然也没注意到,这电梯内壁四面都是镜子。 此刻她低着头,心里默数下降的时间,自然没发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前壁镜子里的她。 她所有的表情,轻皱眉、压唇角、吸气,一一落在厉闻舟眼里。 这时,电梯降到第六层停下。 喻浅抬头去看到几楼。 这一抬头,正好发现自己的身影映在前壁镜子里,也正好没错过厉闻舟迅速转移的视线。 他在看她? 内心滞了几秒,喻浅面无表情地撇过头,想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现。谁承想她撇过头的方向,正好是厉闻舟瞥开视线的方向,两人目光再次在镜子里相撞。 相较于厉闻舟的淡定自若。 喻浅就显得有些不太淡定了。 停在六楼的电梯门已经打开,但无人进来,喻浅稍微犹豫了一下,朝外走去。 没想到厉闻舟抬手拦住了她,“还没到一层。” “我知道啊,我就是不想跟一个偷窥狂待在一起。” 他说:“没人看你。” “哦,那看我的不是人?”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厉闻舟竟然没生气。 但他的嗓音有些沉,说话时也有些哑,模模糊糊的,其实不太容易听得清。 ——抽烟抽多了。 这是喻浅的第一反应。 ——早晚抽出一堆毛病来。 这是喻浅的第二反应。 意识到自己是在咒厉闻舟,喻浅迅速打消了心里的想法,虽然被他玩弄了感情,但还不至于盼他死。 最好是长命百岁; 然后,孤独终老。 终于到了酒店大堂一层。 电梯门打开后,喻浅先一步跑出了电梯,她去还了房卡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大堂外奔去。 “喻浅小姐,好巧。”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陈明修,一个闪现出现在喻浅面前,险些吓到喻浅。 “陈明修!”她定了定心神。 陈明修像个微笑天使:“是我。不知道喻浅小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呢?” “我回徐家。” 直觉告诉她,陈明修这副表情没憋好事,于是说完回徐家后,喻浅直接转身往另一边走。 陈明修迅速跟上:“那也太巧了,三爷也是现在回徐家,喻浅小姐不如一起吧。” 喻浅愣了愣:“什么?” “三爷!” 陈明修视线越过喻浅身后,“我碰见了喻浅小姐,正好她也回徐家,我看喻浅小姐挺着急的,要不捎上她?” 厉闻舟迈下台阶:“随便。” 陈明修立即对喻浅说:“喻浅小姐你听到了吗,三爷说可以捎你一程。” 喻浅额头浮现三根黑线:“首先,你看错了,我没有很着急;其次,三叔说的随便不是可以的意思。” “可以。” 身后不远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喻浅一怔,转过身发现厉闻舟正看着她。此刻他的脸色一如刚才在电梯里,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 但那句‘可以’,她没听错,语气明显有一丝温柔。 喻浅想要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打转,手机却再一次很合时宜地响起。 来电显示徐本容,是喻浅最不想接的电话。 “喻浅小姐,是老夫人的电话。”陈明修自然也看见了屏幕。 “我知道。” 喻浅避开陈明修的目光转身,接起这通电话。 “到哪了?” 徐本容的声音传来。 喻浅汲气:“半路上。” 徐本容:“别是忽悠我的吧。” “……不是。” 手机虽然没开免提,但陈明修离得近,依稀能听清一些,他扯着嗓门帮着喻浅回,“老夫人,喻浅小姐同三爷一程回徐家,就快到了。” 喻浅想捂听筒已经晚了。 徐本容已经听见,并说,“回到徐家先来见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喻浅只好硬着头皮应下:“知道了。” 尽管不情愿,但最后喻浅还是坐了厉闻舟的车回徐家。 她紧挨着车门边,偶尔会抬眼看一看车窗外,可能她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在看窗外倒退的景色,还是窗上倒映的侧影…… ‘嗡嗡嗡’ 震动的手机再一次打破平静。 喻浅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串陌生电话号码,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迟疑几秒后还是接起。 “喻浅。” 对方喊道。 喻浅疑惑:“你是?”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梁砚迟。” 不怪喻浅听不出梁砚迟的声音,他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再加上是一串陌生电话号码,她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会是梁砚迟。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喻浅客气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气笑了:“我们这么不熟么?” 喻浅语气真诚反问:“我们应该很熟?” 梁砚迟嘶了声:“你的手机不是我给你送回来的吗?” 要不是他先提起,她差点就忘了,连忙补上一句,“我很感谢梁先生帮我找回手机。” “要不要这么官方?”很显然,梁砚迟并不喜欢这样的谢意。 喻浅只好调整了一下刚才的官方语气,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几分:“谢谢梁先生。” 一侧的厉闻舟睁开了眼,他出声,“找个位置停车。” 正在接电话的喻浅忽然转过头。 陈明修看了看内后视镜,有些担心:“三爷……” 喻浅注意到,此时厉闻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喻浅?” 梁砚迟喊了一声,问她,“你跟谁在一起呢?” “我跟……”喻浅正要回答时,忽然听见陈明修叫她,“喻浅小姐!” 喻浅的视线从厉闻舟脸上移开,偏头看向陈明修。 车子已经在路边靠停,陈明修解开安全带,“可能要麻烦喻浅小姐照看下三爷,我下去给三爷买药。” 喻浅没察觉到自己心头忽然一紧:“买什么药?” 陈明修:“是买……” 厉闻舟沉哑着声音打断:“下去。” 第247章 又搂又抱 陈明修没再继续说,先下了车。 喻浅瞥了眼陈明修离开的背影,握紧手机道,“梁先生,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厉闻舟的事?”依稀能听见电话那头发出了一声嗤笑。 喻浅推开车门:“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她挂断了这通电话。 就在她下车之际,手腕忽然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拽住,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厉闻舟拽住了她手腕。 “三叔?”喻浅面露不解。 厉闻舟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糟糕,倒不是生气的那种糟糕,而是病态的糟糕。 他问她:“你去哪?” 喻浅动了动手腕上示意他松开,他没松,似乎在等她回答。 喻浅抿唇:“我下去透气。” 显然,厉闻舟并不信,他应该以为她现在是打算趁机走掉。 可她就算现在走掉,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忘了昨晚发生的事,忘了她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忘了她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了…… 他既已舍了她,现在这副舍不得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的? 陈明修很快赶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瓶水和药同时递了进来,“三爷,你先把药吃了,我再去买份早餐。” 喻浅瞥了眼那药盒,没看清楚。 他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好端端吃什么药? 而且脸色看起来还那么差…… 就在陈明修把药递进来时,喻浅心念一动,忽地伸手拿走了那盒药。由于是从厉闻舟那边递进来的,她没支撑点,拿到药后身体往下一沉,冷不丁栽到厉闻舟怀里。 事发突然。 陈明修一脸看呆的表情。 喻浅抬起脸,鼻尖馥郁着浓郁的雪松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浓郁,是闻了无数次也是最熟悉的味道。 “这么急切就是为了抢走我的药?”他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闻言,喻浅撑着他手臂起身,对上他正看着她的目光。 那双眸子又黑又深,跟以往一样,永远都让她看不透。 “职业病犯了,看见药盒就想拿过来看看是什么药,三叔应该,不会跟一个晚辈计较吧。”她委婉的言辞里带着刺。 厉闻舟觑着她:“你见过谁家的晚辈对长辈又搂又抱?” 喻浅张了张嘴。 厉闻舟:“我见过。” 喻浅倏地起身,跟弹簧似的直立,“三叔放心,刚才那种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她撩眼皮瞥了眼车窗外,陈明修早已不见人影。 “药给我。”厉闻舟把手伸过来。 喻浅没给,先看了看药盒上的名字。 “你头……” 他将她手里的药抽走,拆开,取出一颗,喝水,咽下,一气呵成。 喻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三叔的头痛症时不时犯,吃药只能缓解当下,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得找老中医治疗。” 厉闻舟将药盒丢到一旁:“太忙,没时间治疗。” “可是这样下去……” “影响不到正常生活。” 喻浅心头一梗,一定是职业病又犯了,医生不喜欢不听劝的病人。 “也是,只要影响不到正常生活就行,万一拖到哪天突然猝死,走得也轻松,我当晚辈的,最多守个孝而已。”既然他不当回事,她也乐得嘲讽。 一道凉幽幽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喻浅假装没察觉到。 他那头痛症时不时地犯,以前都是因为连轴转工作劳累过度,没休息好会头痛。晚上她去栖岸,逮着时间就给他按一按,缓解缓解,偶尔也会督促他去针灸,一次能管好久。 最近几个月,他头痛症犯的次数好像比之前频繁了许多,如果不干预治疗,只会痛得更频繁…… “喻浅,我哪天要是突然走了,不会让你给我守孝。” 回过神,喻浅偏头看着厉闻舟,眼里有些茫然。 厉闻舟:“也不会让你扶棺。” 喻浅拧紧眉心。 他闭上眼睛,头疼在药物的作用下得到一些缓解,“你最好来都别来。” 不守孝。 不扶棺。 来都别来。 死后的界限倒是比生前划清得更干净。 喻浅忍不住讽刺他:“人逢喜事不是应该精神爽吗?三叔,大清早聊这些,不吉利吧。” 他睁开了眼,很快又闭上,没再说其他。 陈明修拎着早餐回来,他绕过车头到另一边,把早餐全给了喻浅。 “三爷要休息,喻浅小姐你先吃吧。” 喻浅接过。 陈明修多嘴了句:“三爷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怎么吃过东西,喻浅小姐你说话管用,劝三爷吃点吧,不然头痛好不了,又得胃病了。” 喻浅没当回事:“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一日三餐还要人督促着吃。” “话不能这么说喻浅小姐……” “我就说了,他吃不吃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好吧。” 看来这次确实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严重,喻浅小姐连三爷的死活都不管了,要换做以前,三爷皱一下眉,喻浅小姐都会担心他是不是头又痛了。 喻浅随便吃了些。 吃完,她用手机给医院同事徐盛霖发了一条微信:[我记得你之前说的那个中医馆,有个看头痛很厉害的老中医,他去旅游回来了吗?] 发完微信,喻浅耐心等待。 这个时间已经上班了,徐盛霖看到会回复的。 果然,徐盛霖很快回微信过来了,不过回的是语音。喻浅本想点语音转换文字,手速快了点,成了播放了语音: [谁头痛啊?很严重吗?] 声音不大不小。 喻浅盯着手机沉默,她就不该现在发消息问他。 她没敢去看厉闻舟的反应,倒是陈明修耳朵极尖,张口就问,“喻浅小姐是在帮三爷约医生吗?” 喻浅否认:“不是。” 厉闻舟掀了掀眼皮,余光落在喻浅手机上。 刚好页面弹出语音通话邀请,来自徐盛霖。喻浅不太想接,可问题是她问的,不接不太合适,只好硬着头皮接起来。 她把音量调小。 但架不住徐盛霖嗓门大:“谁头痛啊,让你这么锲而不舍找老夏。” 喻浅捂着点手机:“我自己。” “啊?”徐盛霖诧异,“咱们自己就是神经内科,干嘛非要找老中医看头痛,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我帮你看。” 喻浅压低声音:“晚点再说吧,我还有事。” “那行,老夏他旅游完刚回来几天,你要挂他的号我可以帮你插个队,把具体症状发给我。” “好,知道了。”喻浅说完,连忙挂断。 她松了口气。 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徐家了。 下车,喻浅径直往里走,路过厉闻舟身旁时,她忽然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去看中医?” 第248章 此情不渝,她的祝福 喻浅转过头,疑惑地问道,“三叔要去看中医吗?” 厉闻舟眼底平静:“随时都可以。” 喻浅噢了一声,接着又问道,“那三叔具体是看哪些方面的症状呢?肝?心?肾?” 这次厉闻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听她说。 今天风和日丽,喻浅心情也好,她会心一笑,“三叔的肝脏应该没什么问题,心嘛,能跳就证明还活着,至于肾……” 说前面两个内脏时,厉闻舟还没表情,谈到肾时,他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 果然,男人都在意这个。 喻浅收敛起笑,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看三叔气色不太好,恐怕还是要去医院查一下才知道,中医诊疗简单且有效,只是过程有些枯燥漫长。” 厉闻舟表情有些危险,“你会不清楚?” 喻浅轻咳两声:“三叔不要开这种国际玩笑,我又不是x光片,怎么会清楚?再说了,就算肾不好也没关系,三叔您虽然年纪大了点,治还是有必要的,毕竟马上就要结婚,可千万不要轻易灰心。” 这些话放在以往,喻浅一个字都不敢说。 说了大概是会被做死的程度。 现在,哪怕厉闻舟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她也没有一丝心慌。 “喻浅小姐……”陈明修小心翼翼道,“别这么说。” 喻浅疑惑:“昨晚公布订婚的时候,陈助没在现场吗?” 陈明修点头:“在的。” 喻浅:“那你家三爷马上就要结婚,难道不是事实吗?” 陈明修:“……” 早知道不吭声,装哑巴得了。 喻浅转移视线,看向厉闻舟,“谢谢三叔今天捎我一程,噢对了,还有句话本来昨晚就该对三叔说的,不过今天说也不迟。” 厉闻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便没听她继续往下说,直接往里走。 喻浅跟了上去。 虽然要两步才赶得上他一步,但这并不妨碍她说接下来的话,“三叔,昨晚是您订婚的人生大事,我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对您说祝福的话呢。” 厉闻舟冷着脸:“不需要。” 喻浅虽然笑着,但眼里含着薄薄的雾气,她固执地说出那句,“三叔,我祝你们此情不渝,百年琴瑟。” 厉闻舟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浅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酸涩发胀。 想起徐本容在电话里的交代,回来徐家要先去找她,喻浅迅速收拾好情绪,去询问佣人徐本容的住处。 一番询问后得知,徐本容现在并不在自己的住处,而是在徐老太爷那边。 喻浅找了过去,正好碰到厉若泱从徐老太爷的屋里出来。那晚之后,厉若泱脾气收敛了许多,一天安安静静的,也不出门,也不吵着回白市。 此刻两人碰面,厉若泱没给喻浅甩脸色,还主动打招呼,“浅浅,你来找奶奶吗?” 喻浅嗯了声。 厉若泱告诉她:“奶奶在里面陪老太爷说话,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我记得你来徐家后,好像还没去见过老太爷。” “是还没有。”喻浅说,“我现在进去看看老太爷。” 擦肩而过时,厉若泱忽然喊住喻浅,“那天我想了整整一晚上。” 喻浅侧目:“想清楚了?” 厉若泱点头:“嗯我想清楚了。” 喻浅:“决定喝那杯兑了头发灰的水?” “怎么会……”厉若泱摇头,“我是打算重新考虑跟绍京衡的婚事,不能眼巴巴等邵家来退婚,爷爷也不会允许的。” 厉家要是被邵家退了婚,传出去对厉家不利,厉老爷子雷厉风行了半辈子,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喻浅没什么意见可发表,只嗯了一声,便埋头往里走。 “喻浅,你知不知道你登濠江报纸了?” 登报纸这事喻浅还真不知道。 喻浅转过身,又听到厉若泱说,“昨晚你在贺家的晚宴上真是大放异彩,我听奶奶说,这一晚过去不知道多少豪门打听你的消息。” 喻浅拧了下眉头,语气没什么波澜,“这样啊。” “你现在变成香饽饽了,爷爷不知道多高兴,但是我知道,你很可怜……”厉若泱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喻浅,“我尚且可以自由恋爱,而你,只能成为豪门联姻的牺牲品。” 不用怀疑厉若泱是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 这听似关切的话,却又像一把刀子狠狠捅进喻浅肚子里,血流出来了,她也高兴了。 原来看开都是装的。 喻浅露出不计较的笑:“昨晚去参加晚宴的宾客非富即贵,爷爷为了利益肯定会好好替我选,总之,也不会太差。” 厉若泱咬牙:“做贺大少爷的情人,在晚宴上被当作商品挑来选去,你不觉得自己太可悲了吗?从始至终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厉若泱。” “怎么?” 喻浅没有生气,她现在只有一句话对厉若泱说,“何不食肉糜?” 厉若泱怔住。 喻浅直接进了屋。 徐本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徐老太爷唠嗑,抬头看见喻浅,招手,“过来,跟老太爷问个好。” 喻浅点头,快步走过来。 徐老太爷今年八十七,前几年身体还算硬朗,能打太极也能出远门,自两年前中风过后就一直卧病在床。今年最难熬,经历过三次抢救,最近一个月状态肉眼可见好了不少,清醒的时间也比之前多了些。 喻浅喊了一声老太爷,靠坐在床头的徐老太爷半点没反应,看都没看喻浅一眼。 “爸,这是喻浅。”徐本容主动介绍道,并示意喻浅再上前一点。 喻浅配合着站上前。 徐老太爷慢慢抬起头,那一双浑浊不太清明的眼睛到处看,徐本容顺着喻浅所在的方向指,“爸,喻浅在这边。” 终于,徐老太爷看到了喻浅。 “她就是喻浅?”徐老太爷问道。 徐本容点头:“对。” 徐老太爷仔细盯着喻浅打量半天,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囫囵不清说了句——“眼光好。” 喻浅疑惑:“老太爷他说……什么好?” 徐本容:“夸你眼神好,眼睛明亮。” 是吗? 第249章 合婚期,天生一对 就在喻浅纳闷时,徐老太爷伸着手说,“丫头,过来,我看看你。” 这句话喻浅总算是听清楚了,她再往前走一点,又喊了一声,“老太爷?” 徐老太爷纠正说:“要改口。” 喻浅不明白什么意思:“改什么口?” 坐在一旁的徐本容道:“老太爷说话糊涂,你随便听听就行,不必较真。” 这样啊…… 喻浅点头,表示明白了。 尽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老太爷接下来一句话雷住,只听他笑吟吟问道,“你们婚期定下来了吗?” “……啊?婚期?”喻浅又懵了。 徐老太爷直接问:“你跟闻舟什么时候结婚呐?” “……” 喻浅呆滞了几秒。 徐老太爷为什么会问她跟厉闻舟什么时候结婚? 徐本容本来就怀疑她和厉闻舟,现在徐老太爷这么一问,那不得更让徐本容起疑心,完了…… 喻浅没敢回头去看徐本容的表情,她迅速在脑海里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偏偏徐老太爷没听到她回答又追问了一遍,“你跟闻舟的婚期,还没看好吗?” “老太爷……” “婚期还没定下来呢,等您帮他们看个好日子。”徐本蓉搭了腔,语气不疾不徐的。 喻浅转头看徐本蓉。 徐本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着我干什么,老太爷不太清醒,分不清人,把你当成贺小姐了。” 原来是把她当贺迎真了! 喻浅弄明白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发闷。 “那行,去把万年历拿来,趁现在清醒,我给你们合看婚期。”徐老太爷高兴地说道。 徐本容笑着应了声好,然后叫佣人去拿万年历来。 这一来二回,喻浅总算是明白徐本容为什么会叫她回到徐家先来见她。这一出该不会是是故意给她敲警钟,也是在提醒她,厉闻舟已经与贺家大小姐订婚了。 佣人很快拿来了万年历。 徐老太爷戴上老花镜,翻开万年历,开始为两人合看婚期。 喻浅站不住,徐本容看出她想走的心思,说了句,“就不想知道你们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喻浅心口堵得慌:“奶奶别开我玩笑了,是贺小姐与三叔的婚期。” 徐本容说了句:“闻舟倒是一点也不上心。” 喻浅随口回:“也许是三叔太忙。” “忙倒是真的。”徐本容怪笑了声,“不过这订婚对象要是换个人的话,他就是忙昏头了,恐怕也会抽出时间亲自筹备。” 喻浅把徐本容这些话全当作试探,一句也不回,怕进她的圈套。 “看我这记性,越老越忘事!”徐老太爷取下老花眼镜,“我差点忘了看婚期要先看他们的生肖属相,闻舟属什么来着想……” 徐本容说:“羊。” “对对对,闻舟属相是羊。”徐老太爷抬头看向喻浅,“丫头你属什么?” 喻浅没答,抬眼去看徐本容。 徐本容:“老太爷在问你话。” 喻浅压低声音:“我不知道贺小姐属相是什么。” 徐本容语气很随意:“合属相看婚期太玄乎,不必太当真,你就说你自己的,合了也没什么。” 喻浅:“……” 这也能随便合? 注意到徐本容两手腕上都挂着佛珠,脖子上还挂着佛牌,也不像是不信这些的人啊…… “愣着干什么,老太爷眼巴巴瞅着你呢。”徐本容催促道。 喻浅抬手抚了抚眉心,闭眼沉默两秒,然后报出自己的属相。 徐老太爷一听,还没合八字就先高兴起来,连声说,“好好好,羊跟龙就是天生一对,非常好。” 喻浅听得直汗颜。 羊跟龙哪里合了?不过这也让她更加信了徐本容的话,听听就行了,不必信。 “外公今天心情不错,在门外都能听到您的笑声。” 说话间,厉闻舟走了进来。 徐老太爷笑得跟个小孩一样:“闻舟来了。” “外公。”厉闻舟喊道。 徐老太爷招手:“快来,快来。” 喻浅不自在地回过头,看到朝这边走来厉闻舟,她立马转移视线。 “怎么才来。”徐本容让出位置,让厉闻舟站过来,“你外公今天清醒时间长,你刚好不忙,多陪他说说话。” “好。” 厉闻舟应着,然后脱下身上外套,很自然地递给喻浅。 喻浅看着递过来外套,愣了两秒,然后伸手去接过。 晚辈给长辈接外套,没法躲。 厉闻舟在床边坐下,问道,“今天能认出我了?” 徐老太爷乐呵地笑:“认得出认得出,是我们家闻舟来了,我啊,趁现在清醒,给你们看婚期呢。” “看好了吗?”厉闻舟眉眼凝着笑意。 “正在看,我刚才还说呢,你们俩的属相注定在一起,羊和龙就是天生一对。”徐老太爷越说越高兴,赶紧重新戴上老花镜。 厉闻舟问:“属龙?” 站在后边的喻浅心口一紧,一紧张她就攥着臂弯上的外套,攥出些褶皱。她正要解释,徐老太爷朝她这边看过来。 “你跟人家都要结婚了,还知道人家属什么,她属龙,可要记住了。” 闻言,厉闻舟也回头看喻浅。 喻浅张了张嘴:“刚才……” 没等她把话说完,厉闻舟收回了视线,对徐老太爷说,“记得,属龙。” 徐老太爷笑个不停,一边翻看万年历一边说,“属羊的男人浪漫,也会用心呵护龙女,大多是守护状态,龙女会感到安稳。” 厉闻舟静静听着,没搭腔。 喻浅内心忍不住腹诽,羊男哪里温柔浪漫了,凶得要死,脾气还坏…… 徐老太爷接着又说:“龙女性格是没得说,激情如火,有时候会霸道一点,好在你属羊,知道让她宠她,事事沟通到位,所以我说你们就是天生一对。” 厉闻舟弯了弯唇角:“您说得是。” 喻浅表情快抽了,她总觉得徐老太爷说反了。她的性格哪里激情如火,哪里霸道? 果然不可信,听听得了。 翻看着翻看着,徐老太爷慢慢抬起头问道,“闻舟,你着不着急把人娶回家?我看了一下,近几个月没有特别好的日子。” 喻浅不着痕迹看了眼厉闻舟。 在徐老太爷的注视下,他回道,“着急,巴不得马上娶她。” 第250章 每次都说爱惨了 喻浅攥着衣服的指骨节微微泛白,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话,跟自虐没什么区别。 “我记得你二十五六那会儿,怎么催你都不着急,现在年纪上来,倒是知道急了?”徐老太爷笑话道。 厉闻舟也笑:“以前……年纪太小,急不了。” “年纪小?”徐老太爷会错了意,“我二十五岁那年,你大舅抱着你刚满月的妈满地跑。” 厉闻舟笑意凝在眼尾:“没说是我年纪小。” 徐老太爷笑着笑着,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徐本容转头看了喻浅一眼,此刻喻浅正低着脑袋,一双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然没注意到徐本容看过来的目光。 “丫头。” 徐老太爷喊道。 喻浅回过神,抬头看向靠坐在床头的老太爷。 徐老太爷朝她招手:“你来。” 刚才他们聊了什么,喻浅没仔细听,她的思绪都集中在厉闻舟那句想迫不及待结婚的话上。 昨晚才宣布跟贺小姐订婚,今天他就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贺小姐娶回家,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那位贺小姐…… 喻浅压抑着心口的钝闷,提步走到床边。 徐老太爷继续招手:“过来些,再过来些,到闻舟这个位置来。” 喻浅有些迟疑地看了厉闻舟一眼,老太爷糊涂了,把她当成那位贺小姐,可厉闻舟不糊涂,为什么没有阻止?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听到厉闻舟的声音,“把衣服放一旁,外公让你过来,是有话跟你说。” 喻浅只好照做,把衣服放在床尾,走到厉闻舟身边。 她没准备坐,但厉闻舟却起身,让出他刚才坐过的位置,然后按着她肩让她坐下。 坐是坐下了,厉闻舟的手却迟迟不拿开,喻浅不自在地别扭肩膀,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别乱动,好好坐着。” 她鬼使神差听他话,不再乱动。 徐老太爷满脸笑容,对喻浅说道,“今年没有更好的日子,定在明年,你看如何?” 不如何。 跟她又没关系。 虽然心里抗拒替正主回答这个问题,但面上她没有露出半点不高兴,“我听三叔的,三叔觉得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就定在什么时候。” 徐老太爷笑容凝固在嘴角:“你怎么喊他三叔?” “……” 那不然喊什么…… 这时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沉,指腹按压在肩骨上,不重不轻的力道,“明年也行。” 这是厉闻舟的回答。 徐老太爷抬起头:“现在不急了?” 厉闻舟:“婚礼筹备过程繁琐,没三五个月,搞不定。” “这倒也是。”徐老太爷点点头,“你第一次结婚,可不得隆重点、盛大点。” 厉闻舟眉眼染笑:“您这话说得,我结了第一次难不成还结第二次?” 徐老太爷不高兴了:“我得提醒你一声,你可以像你那老爹任何地方,但绝对不能像他一样见异思迁,爱一个又爱一个再爱一个,每次都说爱惨了。” 当事人之一的徐本容,听到老太爷这话,脸都绿了。 “爸,我还在这。”徐本蓉提醒道。 徐老太爷表情略尴尬,连着两遍:“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喻浅压着上扬的唇角,心想这徐老太爷说话可真有意思。不过老太爷可能要失望了,厉闻舟的作风跟他那老爹一个样,见一个爱一个,她甚至怀疑当初他说跟梁愉音是逢场作戏的那些话,也只是说给她听的,并不是真的。 她准备起身,但按在她肩头的手没收力。 喻浅听到厉闻舟沉稳有力地回答:“外公,我跟他不一样。” 徐老太爷半真半假听着:“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自然有数。”他的语气很郑重。 徐老太爷又看向喻浅:“闻舟年纪比你大一些,你不要嫌弃他。” 喻浅干笑两声:“不会。” 徐老太爷满意地笑:“那就好。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白市?” “明天下午。”厉闻舟回答道。 时间有点快,不过徐老太爷也表示理解:“听说整个厉家马上就要交到你手上,这段时间肯定忙不过来,不过你再忙,也要记得抽出时间陪陪你的未婚妻。” 厉闻舟应着:“知道。” 徐老太爷不能坐太久,清醒状态下说了不少话,现在需要休息。 离开时,喻浅走在最前面,步伐匆匆,迫不及待离开,没走多远被徐本容叫住,她说,“走那么快,后面是有鬼在撵你吗。” 喻浅停下脚步,转过身,“奶奶还有事?” 徐本容脸色不豫:“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这声称呼,把我喊老了。” “可是辈分上得这么称呼。”喻浅一板一眼。 徐本容走到喻浅身旁:“我不喜欢,不准再喊。” 说完,走在了前边。 喻浅慢步跟上,与徐本容并肩而行,“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徐本容想了想:“叫我徐女士。” 这声称呼还行,私下喊得出口,于是喻浅在心里默默记下,“好。” 徐本容侧目看她:“问一句答一句,没其他话跟我说?” 她能有什么话?等等……是刚才被徐老太爷认错的事,喻浅反应过来,立即做出澄清,“徐女士,刚才您也在场,徐老太爷把我错认成贺小姐不是我有意引导,而且您也说了,他老人家意识糊涂,让我配合一下,您应该还记得您说过的这话吧?” 徐本容停下脚步,表情有些不耐烦。 喻浅接着梳理:“还有,当时电话里您说让我回厉家先来见您,所以我才过来的,您……” “行了。” 徐本容打断。 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原因,“我是上了点年纪,但还不至于连自己上一秒说过的话都记不清,何况,我又没怪你。” 是没怪她,但这态度……完全出乎喻浅的意料。 她猜,可能是因为厉闻舟现在订婚了,徐本容彻底放宽心,便没了那些疑心? 应该是这样,喻浅越想越笃定。 徐本容忽然看向喻浅身后的方向。 意识到她在看谁,喻浅放松的站姿立马拘了起来,她转过身,然后慢慢退到徐本容身后。 厉闻舟拎着外套走过来,他里面穿了件白衬衫,衣摆收在裤腰里,腰两侧些微褶皱,像昨晚没换的那件。 第251章 要去陪未婚妻 徐本容问:“他老人家睡下了?” 厉闻舟嗯了声,余光扫过喻浅,她垂着眼帘盯着地上。 “喻浅。” 这一声是厉闻舟喊的。 喻浅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平铺直叙,“外公还没见过我的未婚妻。” 喻浅立即说:“我知道,老太爷认错人了。” 厉闻舟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好。”她应道,声音很轻。 他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拎着衣服离开,徐本容问道,“出门还是…?” 厉闻舟边走边回:“迎真约了试衣服,叫我陪她去。” 徐本容又问:“就你们俩?” 厉闻舟侧过身:“您难道要跟去?” 徐本容低头抚着腕间的佛珠:“最近卡上没流动资金,真要去了,儿媳妇看中的东西我都没钱给她付。” “我从账上划给您,无聊就叫人陪着你去逛。”说完,厉闻舟转身离开。 “这些年,来来回回都是用钱打发。”徐本容说着,偏头看向喻浅,“你下午有没有安排?”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掌心嵌了好几个很深的月牙,她摇头,“没安排。” 徐本容察觉喻浅的异样,视线往下,停留在她手上。 喻浅立即蜷起手指。 徐本容往住处走,边走边说,“没安排就陪我去逛街,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挺不错,帮我欣赏几套漂亮的衣裳,一堆牌友盼了我几个月,回去了天天都有约不完的局,暗戳戳较劲我可不能输。” “我……”喻浅本想拒绝。 奈何徐本容比较强势,直接说时间,“下午两点。” “好吧。” 喻浅只得答应下来。 厉老爷子那边暂时没差人叫她过去,喻浅心情疏松,先回住处换了身衣裳。 手机一直震动,柳晚敏不停给她打电话,喻浅不想接,想着梁夫人那些话,她有些心力交瘁。 直到手机第三次响起,柳晚敏锲而不舍,喻浅酝酿了一下心绪,接了起来。 意料之中,先是劈头盖脸怒骂:“去一趟濠江翅膀就硬了是吧?能飞出天际了是吧?还敢不接我电话,我是你妈!你给我拎清楚一点!当初要不是我坚持把你带进厉家,你有现在这些机会?” 喻浅静静听着,没打断。 柳晚敏还在疯狂输出:“你有现在都是我对你的用心培养,你倒好,一下子出名了,就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我真是白生你这个女儿了,早知道当年一个人潇洒进厉家,哪会带你这个拖油瓶。” “说完了吗?”喻浅平静问。 柳晚敏气得不行:“你这是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喻浅:“你听到什么语气,就是什么语气。” “你……” “是我求你带我进厉家的吗?” “怎么,我带你进厉家我还做错了?” 本来喻浅一开始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但是后那一句,戳得她心口钝痛。 她喉痛哽得厉害,哑声说,“如果不是你当年强行把我从爷爷奶奶身边带走,强行把我带进厉家,我一定比现在过得开心,也一定比现在过得幸福。”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柳晚敏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比起刚才的暴躁,再开口时倒是冷静了不少,“这些年你在厉家难道过得不开心吗?” 喻浅提腿抱膝,以蜷缩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这些年我过得开不开心,你真的不知道吗?” 尤其早年,厉世锦犯病时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她连提都没资格提。 “妈妈错了。”柳晚敏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位善解人意的母亲,“是妈妈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是……” 就在喻浅以为柳晚敏真的找回一点良心时,下一句话又把她打回现实,“但是现在你熬出头了啊,昨晚你在贺家晚宴上多风光啊,报纸妈妈都看到了。” 喻浅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凝固住。 柳晚敏丝毫没察觉,继续说,“之前是妈妈眼界太窄,只想着你嫁给厉应楼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次去濠江,妈妈还担心你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谁料你给了妈妈这么大一个惊喜,你真是妈妈的好女儿。” 一口一句自称妈妈,乍听起来,好像多爱自己的女儿一样。 “浅浅,你有在听妈妈说话吗?”柳晚敏不确定地问道。 喻浅:“在听你怎么卖女儿。” 柳晚敏不高兴:“你这叫什么话?妈妈是在关心你的人生大事,对了,昨晚有没有相中谁?” 喻浅吸气:“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柳晚敏十分爽快,“问完赶紧回答妈妈。” 喻浅很平静地问出那句:“我是你亲生的吗?” 电话那头先是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发出一声嗤笑,“你在问什么胡话?你是不是我亲生的还要我亲口说?你真是……” 喻浅:“那你亲口说一遍,我是你亲生的吗?” “怎么不是啊。”这次柳晚敏回答很快。 喻浅深吸气,压下心中的所有情绪,“最好能一直是。” 毫无头绪的身世实在让她烦透了,如果柳晚敏就是她的生母,也好,尽管柳晚敏不爱她,可她已经习惯了。 “什么最好一直能是,浅浅你怎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柳晚敏的语气变得很关心。 喻浅说没怎么,然后说,“我还有事,回来再说吧,先挂了。” “诶,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挂断电话后,喻浅将头埋进沙发里。 下午两点还要陪徐本容出门。 因上午那通电话,下午出门的时候喻浅一直心不在焉。 她刚上车就听徐本容说,“划了八位数过来,我这儿子真大方。” 喻浅面无表情附和:“三叔孝顺。” 徐本容睨过来:“心情不好?” “没有。”喻浅摇头,扯了个勉强的笑容出来。 徐本容:“不想笑就别笑,挺难看的,等会儿给你也买几套。” “我不用,我有很多……” 喻浅拒绝的话被徐本容打断,“女人最不能嫌的就是衣服多,打扮自己,心情也会更好。” 有道理,喻浅没再说扫兴的话。 进商场后喻浅就一直跟在徐本容身边,普通品牌徐本容看不上,去的门店无一不是高奢品牌。 再加上是vic,一进去就被经理请到后面喝茶,看模特试衣,最后刷卡。 去第二家店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喻浅走在后面没看到,只听到徐本容打招呼的声音,“迎真,这么巧,你也在这选衣服?” 第252章 厉闻舟:你对我有意见? 不巧,一点都不巧,喻浅甚至怀疑徐本容早就知道贺迎真跟厉闻舟在这,才故意带她来‘偶遇’。 “伯母,真的是你?” 唐惜语气惊讶,显然在这碰到准婆婆让她有些意外。 徐本容没顾身后的喻浅,朝唐惜走过来,“没想到我们在这遇上,你跟闻舟来多久了?” 问着,徐本容视线看向远处,厉闻舟站在那接电话。 唐惜笑容腆腆的:“我跟闻舟也是刚到,衣服还没选呢,等闻舟接完电话陪我一起选。” “我儿子挑女人的眼光可以,挑衣服的眼光……”徐本容挽起红唇,“差了点。” 唐惜唇瓣微张:“啊?” 徐本容想了想:“用你们与时俱进的形容词,那叫直男审美。” 唐惜扑哧笑:“难怪他总说让我自己选。” 笑着笑着,唐惜注意到站在那的喻浅,眼底笑意瞬间就淡了些,“伯母,她是昨晚那个喻浅吧?” “你认识喻浅?”徐本容问。 喻浅安安静静站在那,既没过来,也没离开。 “不认识。”唐惜笑着摇头,“但是我记得,昨晚她在我们家的晚宴上出尽了风头,今天好像都还登报纸了,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徐本容也不说开,侧身朝喻浅招了招手,“过来,给你正式介绍一下你三叔的未婚妻。” 想躲也躲不过,喻浅也没扭捏,大大方方走过来。 她刚一走近,徐本容便拉过她的手腕,转头给唐惜介绍道,“她就是喻浅,是闻舟二哥的养女。” 唐惜恍然:“难怪她不姓厉,原来是养女。” 徐本容轻轻捏了捏喻浅的手腕:“你面前这位是贺小姐,也是你三叔的未婚妻。” 喻浅客气地称呼了一声贺小姐,不卑不亢。 唐惜低低环起手臂,以高贵的姿态打量,“昨晚本是我父母为我举办的宴会,他们心切地想跟大家分享找回我的喜悦,没想到你的出现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大家都看你呢,我到现在都恍惚以为这是一场为你举办的宴会。” 喻浅抬眼,迎视着唐惜打量的目光,“昨晚宴会上,贺夫人与贺先生一直都在贺小姐身边,贺小姐的焦点无人可替。” 唐惜收起打量的目光,故意曲解喻浅的话,“是啊,我刚回来,大家都还不认识我,也只有站在父母身边才会被人关注。不像你,一出现就是引人注目,就连我哥哥跟我弟弟都围着你转,你真的,很受欢迎啊。” 喻浅蹙眉,对方这语气,明显带着针对。 只是,眼下这场合没有她反驳的资格,不想没完没了下去,喻浅就顺了对方的心思,“贺小姐如此高贵的身份,跟我做比较,不是在贬低自己吗?” 唐惜抬手拂了拂耳鬓的发:“我没有要跟你比较,是你想多了。” 徐本容从头到尾没打过圆场。 这场较劲看似平局,实际是喻浅胜出,尤其在唐惜说出那句你想多了的话时,徐本容笑了笑,目光却是看着喻浅的。 这个丫头不会傻傻逞强,会适当压下棱角示弱,让对方在最短时间内息事宁人。 “伯母。” 唐惜主动上前挽住徐本容,姿态亲昵,“我刚才选了几套,您帮我欣赏一下。” 徐本容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挽在胳膊上的手,“好啊。” 唐惜高高兴兴挽着徐本容的手朝vip接待室走去。 “喻浅,跟上。” 徐本容没忘了喻浅,特意提醒一声。 喻浅看着前方那‘亲如姐妹’的背影,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随后默默跟上去。 重要客人店长必须亲自接待,并将当季新款进行一一介绍,在客人选定几套服饰后会进行搭配,再让模特展示。 看着从眼前走过的纤细模特,唐惜问道,“伯母,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徐本容标准贵太太的坐姿,瞥了一眼摇头,“不怎么样。” 换下一个模特来展示,唐惜又问,徐本容全都摇头不满意。 几套下来模特全都展示了一遍,唐惜自己是很喜欢,想每套都拿下,但是徐本容说不行。 喻浅注意到唐惜的表情,或许是想为今后的婆媳关系打好基础,不高兴也忍着。 偏偏这时徐本容发话:“喻浅,你眼光一向好,帮贺小姐欣赏一下吧。” 忽然被cue,喻浅头顶飞过三只黑乌鸦。。。 这确定不是给她拉仇恨?人家贺小姐自己选了半天,全都被否定,眼下竟然还当贺小姐的面说她眼光好,这不是变相地说贺小姐眼光不好…… “喻浅,你听到没?”徐本容目光看过来。 “这……合适吗?”喻浅抬眸去看唐惜的反应。 意料之中,脸色不佳,但由于是徐本容发话,才忍着没发作。 员工摆上精致的茶点,徐本容拿起一杯红花茶,雾气绕在眉目里,她不轻不重的声腔说,“你的眼光代表我的肯定,我说你合适,就一定合适。” 旁人听到这句话是夸赞,但在喻浅听来是捧杀。 这是非要看到她俩结仇才高兴?! “喻浅,你就别推脱了。”唐惜走过来,大大方方表示,“伯母都肯定你的眼光好,那一定是很好,我的衣服就交给你来选了好不好?” 没等喻浅答应,身后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看好了吗?” 唐惜一看到厉闻舟,眉眼飞扬,上前挽住他,“闻舟,你忙完啦。” “嗯。” 厉闻舟收起手机。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徐本容,厉闻舟没有太意外,“妈,您也在。” 徐本容手搭在叠起的膝盖上:“一忙忙半天,把迎真丢在这自己选衣服。” 厉闻舟伸手揽在唐惜肩上:“这不是忙完了,过来陪她。” 唐惜笑得一脸甜蜜:“没事的伯母,闻舟能陪我出来逛街我已经很开心了。” 徐本容笑了笑,视线偏过去看喻浅,“你也去选几套衣服,今天你三叔在,让他买单。” 喻浅小脸绷得紧紧的,从厉闻舟抬手揽上贺小姐肩时,她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此刻听到徐本容这句话,她只觉得内心像被热油烹煮一般煎熬,“不用了,我不需要三叔买单。” 厉闻舟侧目看过来:“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第253章 引人遐想的音调 意见? 喻浅心中冷笑,真要说起来那意见可大了去。 她迎上厉闻舟的目光,“我怎么敢对三叔有意见,实在是我衣服很多,不需要再买,仅此而已。” 厉闻舟收回手,在沙发边坐下,长腿交叠,挽起袖口的手臂搭在扶手一侧,“看你脾气还挺倔。” “我没有倔。”喻浅咬了咬牙关微笑,“我只是,习惯穿得简朴些。” 厉闻舟目光涔了冷意:“你在顶嘴?” “……”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不论怎么深吸气也压不住胸口的钝闷,“没有,我怎么敢跟三叔顶嘴。” 这时唐惜走过来:“不要害怕,你三叔就是看着凶,实际不会怎么样,他让你选衣服就选嘛,反正我也要看,我们一起好了。” 喻浅压下所有情绪,低低应道:“好。” 两人过去选衣服。 徐本容放下红茶杯,拿了桌上的点心,勺子比点心还精致。 “不是说最近控糖,还吃这么甜。”厉闻舟伸手,拿走母亲手里那叠精致的点心,放回桌上去。 徐本容喟叹了声:“心头酸苦,吃点甜能回下味。” “你苦什么?”印象里他这位母亲,自进厉家开始,就没苦过自己。 也因为手段够厉害,总爱拈花惹草的厉老爷子也不敢再乱来。 徐本容闭上眼,抬手揉按太阳穴:“我说心头酸苦,又没说是我心头酸苦,那点心你吃吧。” “吃不了,太腻。”他只瞥了眼,收回目光。 徐本容哼了声:“人怎么不腻。” 厉闻舟失笑,没再搭腔。 这边,唐惜挑了一套衣服去试,模特没展示过,她想自己试一下看效果。 “应该适合我吧?会不会太短?”去试之前,唐惜再三问喻浅的意见。 喻浅也是第三次回答:“先试吧。” 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好吧,那我先去试。” 唐惜示意帮她拿衣服的那位女员工跟上,然后一起去了试衣间。 女员工刚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是贺小姐害羞,要自己换,不想旁人盯着。 过了几分钟,唐惜换好衣服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照镜子或者问旁人效果怎么样,而是对坐在沙发上的厉闻舟说,“闻舟,你可不可以来帮我拉一下背后拉链?” 女员工就站在旁边,愣是不敢吱一声。 喻浅顺着看过去,厉闻舟没有任何犹豫起身,直接朝贺小姐走了过来。 “我拉不到。”唐惜手背在身后捏着拉链,仰头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厉闻舟神色从容:“转过去。” 唐惜说:“拉链太低,我们去里面吧。” “都行。”他很是纵容。 随后两人进了试衣间,香槟色帘子拉上。 女员工捂嘴偷偷笑,一转头看到喻浅面无表情的脸,主动跟她搭话,“贺小姐跟她未婚夫的感情真好。” 喻浅牵强地扯了一下唇角,“是吗。” 这时,试衣间里换来一声娇呼,是很容易引人遐想的那种音调…… 喻浅把下唇咬得毫无血色,多一秒都待不住,直接转身离开。 “去哪儿?” 徐本容问她。 喻浅想,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待在这里就好。 划清界限是她要求的,断了接触才能断了心思,她还在适应这个过程,忍受锥心的痛苦,厉闻舟已经潇洒转身,与新欢调情,旁若无人。 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她仰面吸气,将眼泪硬生生逼回去。 “怎么又不说话了。” 徐本容起身,朝喻浅走过来。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喻浅抬手假装撩头发时,指尖迅速擦去湿润的眼睫。 擦完她转过身,跟没事人一样,“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徐本容问:“你很闷?” 喻浅:“有一点。” 徐本容仔细盯着喻浅的眼睛:“眼睛怎么了?” 眼睛……喻浅立即侧身,抬手又擦了擦眼睫,“没怎么。” “没怎么,那你怎么反应那么大。”徐本容走近一些,突然问出那句,“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喻浅擦眼睫的手指一僵。 徐本容一笑:“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花你三叔的钱买衣服?” 喻浅放下手,转过身,笑得很勉强,“被您看出来了。” 被误会的原因有很多种,但这个原因最妥。 徐本容嗔怪:“这有什么,今天是我带你出来的,你想买什么,当然是我给你买。” 看来刚才的小插曲圆过去了,喻浅松了口气,做做样子回了句,“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徐本容转身往回走:“偏就是你了,能不对你好吗。” “偏就是我……是什么意思?”喻浅跟在徐本容身后。 试衣间里的人还没出来,女员工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更过分的声音,红着脸退到很远的位置站着。 喻浅迅速收回视线,听到徐本容说,“就是今天陪我出来逛街的只有你。”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在沙发上坐下,徐本容慵懒地靠着,“你去选帮我选几套衣服,顺便把你的也选了,我信你的眼光。” 喻浅这次没有推脱。 她叫来旁边随时待命的店长,“这一季的成衣款式都还不错,重新搭配一下吧。” 当季新品都已全部展示出来,刚才两位大顾客都不太满意,店长也很为难,现在喻浅一句重新搭配让店长看到了希望,于是尽心尽力配合。 “这条裙子把小羊皮腰封去掉,换成编织腰带搭一下。”喻浅只是扫了两眼,便重新定位了风格。 店长认同,连忙叫人重新搭配,效果出来令人耳目一新。 “这套脖子上原本配的那条丝巾,换成飘带吧,不要岔色,最好搭顶宽毡帽一起,黑色镶白珍珠的最好。” 店长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搭配出来的样子,眼前一亮,赶紧叫店员按喻浅说的换一下。 另外几套喻浅就照着自己的喜好重新搭配,反正是徐本容叫她来选,她喜不喜欢已经无所谓了,她自己喜欢就行。 搭配完之后,店长热情地给喻浅递上一杯红茶,毫不吝啬夸赞她,“喻小姐,你的眼光真的很独到。” 喻浅说:“随便搭的。” 她接过那杯红茶喝了一口红茶润润嗓子,视线总是会不受控制往试衣间帘子那边看去。 快十分钟了,还没出来。 该不会是在里面…… 第254章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这种荒唐事厉闻舟又不是没做过,甚至以前他还做过比这更荒唐的。 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喻浅迅速摒弃脑海中的那些猜想,让自己不要分心,不要刻意去想那个画面…… “我能看出来喻小姐绝对不是随便搭的。” 店长的声音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刚才那几套没有大改失去衣服原本的设计,稍微变换一下风格更有特点,喻小姐一定接触过,或者你的专业是服装设计这方面?” “都没有。”喻浅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人,当作没看见,“我的专业,是神经内科。” 店长没接触这个领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是什么专业?” 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就是专看神经病的医生。” 店长嘴角抽了抽,转过身看到给他解释的人是贺扶羡时,整张脸都抽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谄笑,“贺三少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喻浅比店长先看到贺扶羡过来,所以当他出现时,没露出太意外的表情。 贺扶羡举起一只手撑在玻璃壁框上,摆了一个自认帅气的站姿,“你们店的风还不至于把我吹过来,是你们店里的人。” 说完,贺扶羡冲喻浅眨眨眼。 喻浅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托着杯底,“贺少爷怎么来了。” 贺扶羡脸上的笑意消失:“姐怎么又生疏了。” 听到到这声姐,喻浅眉心一跳,“别乱喊。” 贺扶羡解释:“昨晚我把你当妹妹,被我哥训了,今天叫你姐,总不会被训了吧。” 听到是这个原因,喻浅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还以为贺扶羡看到白眼会翻脸,结果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跟没心没肺似的。 喻浅干脆无视他,转过身继续看衣服。 贺扶羡非要凑过来:“看在我连头都没洗就出来找你的份上,就给我个笑脸呗。” 店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贺三少爷,是整个濠江本土人都知道的小霸王,今天竟然还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面…… 喻浅慢悠悠抿了一口红茶:“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出门才会洗头。” “我出门都是很讲究的,不管是打扮还是排场都很讲究!”贺扶羡一脸认真。 喻浅没理他,把红茶喝完正要找地方放杯子,店长很有眼力见伸手来接,“我来我来。” 喻浅对店长扬起一抹带着谢意的笑。 贺扶羡心头酸了,声音也蔫了,“你对他笑都不对我笑,我妒忌了,想把这店拆掉。” 店长表情瞬间变得惊悚:“贺三少爷,使不得啊使不得……” 喻浅看向店长:“他吓唬你的,别当真。” “那就好那就好。”店长咽了咽口水,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到喻浅跟贺扶羡关系亲近,他都不敢信喻浅的话。 等店长走了,贺扶羡笑嘻嘻问喻浅,“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吓唬他的?万一我一气之下来真的呢。” 喻浅取出一条裙子,语气不轻不重,“那我先拆了你呗。” 没声了。 也安静了。 过了会儿,喻浅回过头看他,结果这小子立马咧嘴笑给她看,那表情就跟……小狗儿似的,乖得不行,想rua他那颗头。 咳咳两声,她正色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贺扶羡正经起来:“出门前我查一下商圈有没有你出入的足迹,没想到还真有,我定了位置,立马就赶过来找你了。” 喻浅:“……” 不愧是濠江少爷,一只手就能伸遍整个濠江。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总不该就只是在她面前露个面,贫嘴几句吧。 贺扶羡歪斜着上半身倾向喻浅靠近,压低声音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去哪?” “厉闻舟也在这,你不想避开他吗?” 提起厉闻舟,喻浅下意识又朝着试衣间那边看了眼,十三分钟了,还没出来…… “你看什么?” 贺扶羡循着喻浅的视线看过去。 喻浅迅速收回视线:“没什么。” 贺扶羡干脆直说:“其实我就是知道你们都在这我才来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带你走,你跟他们在一起,你膈应。” 喻浅心头一暖。 “你要不要跟我走?”贺扶羡小心翼翼问。 “等一下吧。”喻浅这次没有拒绝,只说,“我把衣服挑好就走。” “行,我等你。”贺扶羡双手环胸靠在一旁,开始耐心等待。 裙子已经搭配好,喻浅拿去给徐本容看,她一眼就很满意,抬手一指,“这条要了。” 喻浅问:“不试试吗?” 徐本容:“不用,他们家对我的尺码一直很精准。“ 注意到一直跟在喻浅身旁的贺扶羡,徐本容颔了颔首,没有过于热络的打招呼。 本来就不算熟,贺扶羡也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 试衣间那边传来了动静。 帘子撩开了。 喻浅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几乎是立刻就朝那边看去—— 只见帘子撩起半截,厉闻舟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他衣衫整齐,挽起的袖口长度没变,裤子也正常,看起来跟进去前没什么区别。 但是…… 厉闻舟出来后,吩咐了一旁的女员工,“拿一件外套送进去。” “好的。” 女员工照办,立即去拿了一件外套,只是刚送到帘子门口,里面传出来女人似哑非哑的声音,“不用进来,外套递给我就行了。” 这声音,听着让人浮想联翩。 再加上两人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厉闻舟又刚出来,一定发生过什么…… 喻浅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没什么好看的,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可这双眼睛就跟自虐似的,偏要盯着那个方向,偏要看到贺小姐出来,她才肯相信。 片刻后,贺小姐从帘子后面出来了。 她身上裹着女员工递给她的那件外套,是特意从前面往后面裹的,像是为了遮住什么痕迹…… 更刺目的,是贺小姐那张通红的脸蛋,以及湿漉漉的眼睛,就连头发也比进去之前凌乱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像被那种事情欺负惨了的样子…… 果然,都发生了。 第255章 她说,可疼了 “闻舟~” 沙哑又有些娇软的声音响起,喊得人心神荡漾。 只见贺小姐裹着外套,主动黏人地凑上去依偎着男人,脸色半点没有恢复,反而红得像能滴出血。 “喉咙不舒服,你给人家弄疼了。”唐惜娇声娇气说道。 厉闻舟垂眸睨着她:“很疼?” 唐惜点头,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嗯嗯,可疼了。” 这音量不大不小,也没刻意收着,喻浅这个位置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似无意往喻浅这个方向一瞥,有些惊讶,“扶羡,你也来了。” 贺扶羡没理会唐惜,摆着一张臭脸。 唐惜也不在意,裹紧身上的外套抵着脖子处,哑着嗓子问喻浅,“对了喻浅,你的衣服选好了吗?” “没……” 刚回了一个字,喻浅忽觉舌头有点痛,她不确定是不是咬破了,整个咽喉里都充斥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稍微张了张嘴,那股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你怎么了?”唐惜通红的脸上露出几分关心。 厉闻舟正要离开的脚下一顿,侧目看过来。 几乎在他看过来的同一时间,喻浅眼前覆盖了一只手掌心,遮住她的视线。 她咽下口中的血腥,听到身后贺扶羡不着调的语气,“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我呢,我多帅啊。” 说着,贺扶羡将喻浅转了过来,面向自己。 他咧嘴笑给喻浅看,却在看到喻浅的眼睛后,笑意瞬间收敛起来,低低说了句,“你不该看的。” 喻浅低下头,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可那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闻舟,我衣服好像要掉了。” “喉咙也好不舒服……” 这些声音犹如魔音似的,充斥在喻浅耳边,没完没了。 “贺迎真,你怎么不干脆拿个喇叭到商场外面,然后去把你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要点脸吧,再说下去孩子该生这了。” 实在听不下的贺扶羡,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就算是刚找回来的姐姐,他也照骂不误。 更别提喻浅还这么难过,她就搁那炫耀似的。 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有什么好炫耀? “扶羡,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只是不舒服而已……”唐惜的声音越听越委屈。 “呵,我一直觉得我的姐姐,不应该是你这样的人来当。”贺扶羡冷笑了一声,要不是碍于昨晚贺家才为她举办了回家晚宴,他指定还要骂她几句。 “喻浅,我们走。” 贺扶羡抓住喻浅的手腕,迅速将她带离这里。 徐本容看到这一幕,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喝着第二杯红茶。 商场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里。 贺扶羡拉开车门:“上车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喻浅站在车门口,手扶着车门没上去,贺扶羡以为她还不想走,张口正要劝几句,却见喻浅忽然转身冲到边上空处,弯着腰呕吐起来。 她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一丝一丝掺着血往下淌。 贺扶羡一脸担心上前,给她轻拍后背:“怎么了,是胃不舒服吗?” 发现地上有血丝,贺扶羡拧紧眉头很紧张,“你吐血了……” “舌头破了点。” “舌……哦,吓我一跳。”贺扶羡松了口气,还真以为喻浅被气吐血。 缓了一会儿,等稍微缓过来,喻浅直起腰说了句,“我恶心。” 贺扶羡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早点离开厉家吧。” 喻浅摇头,因为刚才的呕吐,这会儿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我也想早点离开,可现实是,厉家不是我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 贺扶羡什么也没说,先把喻浅推上车,关上车门再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他启动车子,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下午的阳光一寸一寸从车头攀过车身,照射在挡风玻璃上,喻浅抬手挡阳光的同时,贺扶羡已经率先按下按钮,遮阳板缓缓降下来。 “现在好点了吗?”贺扶羡不停往喻浅这边看,同时还要注意汇入车流。 喻浅提醒他:“认真开车。” “放心,我车技很好,我还玩过不少赛车呢,你都不知道我的那些风光事迹,说出来……” “认真开车。” “……哦。” 喻浅拿出手机给徐本容打了一个电话,等那边接起,她解释了一下,“徐女士,我胃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徐本容问:“回去?不去医院?” 喻浅说:“老毛病,我心里有数。” 只听电话那头徐本容轻轻叹了声气,说了句,“你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什么? 厉闻舟跟他的未婚妻在试衣间乱来的事? 应该不是…… 他们是门当户对的身份,不管是厉家还是贺家都巴不得他们尽快结婚,今天这点动静,不过是结婚前的一点调情剂而已,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两人直接奉子成婚。 “喻浅,其实……” 电话那头徐本容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想说。 喻浅静静等着那句‘其实’后面的话,可徐本容却话锋一转,改为提醒她,“胃不舒服就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想吃什么,给我发信息,我通知他们给你做。” 喻浅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建筑,心中有些受宠若惊,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应了句:“我知道了。” 徐本容又说一遍,这次比较大声,像是故意说给谁听,“胃不舒服,一定要好好休息,你心里有数,该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嗯。” 喻浅并不在意徐本容是否要说给谁听,即使厉闻舟听到了又如何?他现在满心装着他的未婚妻,而她早就是不值一提的过去式。 挂断电话,喻浅沉默了许久,贺扶羡很识趣地没有打扰她。 vip室里。 唐惜跟让店长给她拿了一条丝巾。 徐本容接完电话把手机放一边,抬头瞥了眼唐惜裹在身上的外套,好意关心,“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 “要的,现在就去,等会再陪您看衣服。” 徐本容笑了笑:“不急,你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唐惜应了声好,转身去洗手间。 女员工帮唐惜拿着丝巾,送她到洗手间门口,唐惜拿走丝巾说了句不用等着,然后往洗手间里走。 女员工好意询问是否需要其他帮忙,却被唐惜一声充满戾气的呵斥吓退—— “滚!” 女员工被吓一跳。 第256章 厉闻舟不择手段 宽阔的大道上,车辆行驶较少。 贺扶羡调了辅助驾驶,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问起,“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厉闻舟在一起啊?” 喻浅收回看窗外的视线,咽口水时舌头的刺痛让她蹩起眉头,“你平时也这么八卦吗?” “我不八卦,我是关心你。”贺扶羡一本正经的口吻,“换别人,我才懒得问呢。” 喻浅忍着舌头刺痛的不适,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些,“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拿出来谈。” 跟厉闻舟那些过往,说不出来并不光彩,她认为永远烂肚子里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处理方式。 贺扶羡看出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再追问,自言自语了几句,“这个男人注定给不了你安稳的未来,为了名利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连自己老子都算计,心思太深沉了,幸好你没跟他。” 这嘀嘀咕咕的声音没刻意收着,喻浅听清楚了大半。 前几句她没在意。 那句‘连自已老子都算计’的话,让喻浅听了进去,她问,“厉闻舟什么时候算计了厉老爷子?” “就昨晚……” 贺扶羡换了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回答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去看喻浅,“哦对,你现在不可能知道这事。” “……” 这话勾起了喻浅的好奇心,她想弄清楚算计是怎么回事,但还没等她开口,贺扶羡已经主动告诉她,“其实昨晚宣布订婚的事,厉老爷子事前根本不知道。” 喻浅越听越疑惑:“怎么会……” “怎么不会!” 贺扶羡单手打着方向盘,语调散漫,“我听我哥说的,厉老爷子动了换继承人的心思,你不知道很正常,厉家除了厉老爷子和厉闻舟,估计也没其他人知道。” 听到这些话,喻浅怎么想都不太对,“可是厉闻舟成为家主是厉老爷子早就钦定的事,也是整个厉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何况……整个厉家有能力掌权的只有厉闻舟,厉老爷子更是早就对他给予了厚望,也多次当众说过交权的话,不可能轻易让人取代厉闻舟的位置。” 贺扶羡没搭腔了,表情耐人寻味。 “我虽然没有进厉氏工作,却也知道厉闻舟如今在厉氏的地位有多不可动摇,而厉老爷子现在已经是半隐退状态,就算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也换不了人,那些元老不会同意,厉氏注定只能是厉闻舟接手。” 说到最后,喻浅似乎被自己的这些话安抚。 察觉身旁的人变得安静,喻浅扭头看去,“你笑什么?” 贺扶羡嗤笑:“我在笑,你都已经被伤成这样,可一听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就立马变得又紧张又担心。” “……” 贺扶羡是真的替喻浅不值:“你一心想着他,他想着的却是不计一切手段稳住继承权,他眼里只有利益,就算你这次不甘心继续跟着他,将来呢?将来他照样把你当成利益的牺牲品,用你去换取他想要的利益。” 这次喻浅没有反驳。 因为刚才她在听到厉老爷子打算换接班人时,第一反应确实很担心。 她和厉闻舟,不止三年,她喜欢他很久很久了……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而已,这段关系的结束,走不出来的只会是她…… “好了你别难过,我不说就是了。”意识到自己的多嘴惹得喻浅不开心,贺扶羡很自责。 喻浅摇了摇头。 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想要易权给谁?” 也许这个人是厉老爷子改变主意的关键。 路口亮起红灯,贺扶羡踩下刹车,幽幽道,“还能有谁,肯定是厉家的长孙呗。” 厉家的长孙,那是——厉应楼。 她想了想说:“也许是大哥要争权……” 毕竟厉闻舟是亲儿子,又是最看重最优秀、用心培养出来的,怎么会突然说换就换,除非是厉应楼在争权,用什么办法动摇了厉老爷子的心思。 “大儿子不争不抢,没想到生了个又争又抢的大孙子,真有意思。” 贺扶羡啧了声,扭头看向喻浅,“你猜最后谁胜出?” 绿灯亮起。 贺扶羡启动车子的同时,听到喻浅的回答,“厉闻舟已经跟你们贺家达成同盟,最后谁胜出,答案不是已经显而易见吗。” 贺扶羡语气有些开心:“看吧,我就知道说到最后,你会信的,厉闻舟他就是个为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喻浅沉默地接受这个事实。 尽管得知他不是真的爱贺小姐才联姻,可就算没有贺小姐也会是别的女人,他要娶的,只能是对他宏图有利的女人。 车子慢慢拐入私道,前面不远就是贺宅。 喻浅认出了这条路,对贺扶羡说,“停车。” 贺扶羡解释:“不是带你去我家。” 喻浅:“我没瞎,认得这条路。” 何况来过两回了,她记得很清楚,这就是去贺家的路。 贺扶羡委屈:“我回去换身衣裳,出来太急衣服都没换,损面子,等我换了就送你回去。” 喻浅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过,那就看在贺扶羡把她带走的份上,她点头同意了。 车开回贺宅。 喻浅没下车,说在车里等,贺扶羡跑得快,说很快就回来。 车内恢复安静,喻浅凝神都能感知自己的心跳,她想起刚才贺扶羡告诉她的那些消息,犹豫片刻后拿出了手机。 指尖在屏幕划动一会,然后轻触下去。 不多时,听筒里传来厉应楼温柔的声音,他一如往常那样喊她,“浅浅。” 没等喻浅说话,厉应楼先提及,“三叔与贺家千金联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商业联姻的消息一经报道,传开的速度犹如风吹过整片森林。 “嗯。”她平静地应了声,关于厉闻舟她不知道说什么。 厉应楼还特意解释:“我没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是害怕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让你困扰,我在等你回来。” 喻浅抿了抿唇角:“大哥,我明天回来。” “真的吗?” 能听出来厉应楼的语气很高兴。 喻浅却问:“爷爷没跟你说吗?” 提起厉老爷子,厉应楼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颓气,“爷爷因为那天的事,还在生气,一直没理会我。” 喻浅疑惑:“什么事?” 第257章 别拒绝我好吗 厉应楼说:“那天你跟三叔离开濠江去江市,我回去跟爷爷对峙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也是情绪太激动,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 喻浅追着问:“你当时说了什么?” 厉应楼叹了声气:“我不满他的自私,不满他对你的掌控,不满他对你无理的要求与回报,因为这些事情,我在他面前发泄了一通,然后就被他赶回白市了。” 也是自那天之后,无论厉应楼怎么联系老爷子,都没有半点回应。 喻浅听完这些,心头延开说不清的滋味。 其实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想试探厉应楼是否真的要争继承权,可听完他说的这些话,她一句也问不出口。 “浅浅你别多想,反正你们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跟爷爷好好道个歉,如果……” 话说到一半,厉应楼的语气又变得严肃,“如果他还是那态度,打那些主意,我只能收回自己的态度,忤逆就忤逆吧,规规矩矩的人生有时候也需要适当打乱一下。” 喻浅喉头一哽,厉应楼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这份恩情莫大,她将来还不起。 也许是猜到她现在的想法,厉应楼再开口时语气掺杂着笑意,“浅浅,我是你大哥,哥哥护着自己的妹妹天经地义,别有压力,也别拒绝好吗?” 这番话,让喻浅心头的钝闷缓解了不少。 “嗯。”她应道。 厉应楼的声音特别温柔:“大哥等你回来,机场接你。” “好。” 结束电话没多久,贺扶羡出来了,喻浅注意到这次不是他一个人,与他并行的是一位贵妇人。 后座车门拉开,贺扶羡手撑在车顶,“干嘛非得约你出去,她过来不就行了吗。” “叨一路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你也不知道随谁,怎么生了张碎嘴子。”蒋玟珠冷声冷气道。 被骂得体无完肤的贺扶羡:“……” 碎嘴子?他? 喻浅适时地回过头,礼貌称呼了一声,“贺夫人。” 蒋玟珠出来的一路上就听儿子说有人在他车上,他还有事,不方便载她,说半天也没说车上的人是谁,现在看到脸,她认出来了,是厉家那个小丫头,昨晚在晚宴上挺出风头。 “是你啊。”蒋玟珠一开口,尽量让自己面相显得温柔些。 奈何气场是天生的,女大佬的气势一坐那就尽显出来了。 喻浅如坐针毡,有种迫切推门下车的冲动。 蒋玟珠看出喻浅的紧张,温柔的声音安慰道,“放心,我不吃人。” “……” 这句话其实不用特意说,说了反而让她更紧张。 “我去赴个约,正好小羡要出门,我搭个顺风车,你可以无视我的存在,我应该会比你先下车。” 说完,蒋玟珠对喻浅扬起一抹与气势极其不符的笑容。 贺扶羡满脸无语坐进来:“妈,你还是别笑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叱咤江湖的外号就叫笑面阎罗,谈生意都是真刀真枪地干,谁不怕你啊。” 蒋玟珠垮下脸,“闭嘴,提什么以前,老娘现在是儒商。” 贺扶羡讪讪闭上嘴。 喻浅也知道这位贺夫人当年在香港的影响力,别说笑,连表情都不敢多变换一下。 “不好意思啊。”贺扶羡压低声音跟喻浅道歉,“我没想到我妈忽然说要坐我的车出门,你别太紧张,她现在已经不吃人了。” “……” 现在不吃人了…… 那以前…… 喻浅默默咽了咽口水,这一路上安静得出奇。时不时她会听到贺扶羡跟贺夫人贫嘴,但贺夫人都懒得搭理他。 渐渐地,喻浅发现贺夫人除了气势吓人了一点,也没有刻意端着自己的身份。 她用余光偷偷去看内后视镜,贺夫人低头正在拨弄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两只手各戴了两枚,珠光宝气,每一枚都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相比较那位梁夫人婉约素气,严格保持纤细薄瘦的身材,这位贺夫人似乎并不在意体态渐渐发福,她好像很爱珠宝首饰,连衣服也是艳丽的色彩,整个人看起来珠圆玉润,贵气逼人,不管是年轻还是现在一定是明媚张扬的性格。 而且喻浅还发现,贺夫人是地母系长相,这种长相年轻的时候美艳,上了年纪特别有味道,属于不靠任何科技也能美一辈子的脸。 “妈,我听说老爸前阵子又给你拍了一枚戒指,上面嵌的宝石还是从伊丽莎白女王的王冠上取下来的帕帕拉恰。” 问这话,是因为贺扶羡也看到他老妈在拨弄手上的戒指。 “就是这枚。”蒋玟珠竖起手背,“怎么样?” 贺扶羡从内后视镜里瞟了眼,老规矩,看到了就夸张一个,“我妈戴上这戒指,就跟小仙女似的。” 蒋玟珠:“让你夸,不是让你闭眼夸。” 贺扶羡:“我那叫实在。” 蒋玟珠哼笑了手,举起手看了看,怎么看都喜欢,“这枚戒指以后是要给迎真。” 贺扶羡挑眉:“干嘛以后给,她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蒋玟珠忽然不说话了,收起手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喻浅时不时会看一眼内后视镜,这次,她好像看到贺夫人脸上浮现出落寞的表情。 为何会落寞? “妈,到了。” 贺扶羡停稳车,提醒过后,抬头瞥了一眼窗外的建筑,小声嘀咕,“小姨怎么会约在这。” 喻浅耳尖,听到了小姨两个字。 她脑海里浮现出梁夫人那张脸,压低声音问道,“贺夫人是去赴梁夫人的约?” 贺扶羡不答反问:“你认识我小姨?” 喻浅把梁砚迟扯进来编了一通。 贺扶羡听完,噢了一声:“那家伙是我小姨的侄子。” 自动车门已经打开,蒋玟珠拎着包包下车,往里走去。 喻浅赶紧又问一遍:“你还没回答我呢,贺夫人是去赴梁夫人的约吗?” “嗯,我妈现在是去见我小姨。”贺扶羡也不知道喻浅干嘛一再追问,他小姨身份特殊,其实他不应该回答。 但喻浅那么焦急,他不忍心不回答她。 谁料他刚回答完,副驾驶车门打开,喻浅匆匆下了车。 “诶不是……喻浅,你去哪啊?你在这就下车了吗?不走了吗?” 喻浅转身关上车门,对贺扶羡笑了一下,“我不走了,我在这还要办点事情。” 第258章 知道喻浅偷偷来找她 喻浅抬头看着玻璃墙上的那几个大字,是贺家产业之一的——华云境·私汤馆。 贺夫人已经进去了。 喻浅怕跟丢,赶忙跟上去,结果到门口就被拦下,接待员告知需要出示会员。 华云境这样的高端私汤,出入严格一点很正常。 不就区区一个会员嘛,喻浅一咬牙拿出手机点开支付,“我现在办会员。” 接待员微笑:“好的,会员实名十万保底,消费需要另外充值。” “……” 真霸道的消费方式。难怪贺家百年底蕴一直这么有钱,因为他们赚的大头是有钱人的钱。 接待员见喻浅握着手机迟迟没下一步,询问道:“小姐,您还办吗?” “办!” 只要能进去就行。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这一次,下次见梁夫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办理会员的速度比喻浅预想中的快,一张金灿灿的会员卡到手里时,她眼里没有半点高兴。 进去的这一路还算顺利,但是想找到贺夫人所在位置并不容易。 喻浅试着跟路过的侍者打听了一次,但对方一听她打听的是贺夫人,立马避开她,不跟她多说一个字。 喻浅立即明白,自己打听到对方老板头上是忌讳,要不是她有会员,怕是会被直接轰出去! 云境雅阁。 蒋玟珠进来时,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雾气与栢叶熏香,面前是一大片丝质水帘,她撩开走进去。 水光漾漾的汤池里坐着一个女人,她伏在汤池边,露出光洁冰肌的玉背,池边蹲着一名身穿华云境工作制服的年轻女孩,正手法娴熟地给女人按摩脖颈。 “盈盈。” 姜玟盈听到声音睁开眼,当她看见站在汤池边的蒋玟珠时,眉眼漾起笑来,“玟珠姐,你来了。” 蒋玟珠回以一笑:“濠江的华云境,跟京城的华云境相比如何?” “舒服是舒服,区别还是有的。” 姜玟盈说完,抬手示意身后的女孩不用再按,女孩闻言收回手,安安静静退到一旁。 蒋玟珠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女孩,“出去吧。” 女孩点头,转身离开的同时,又进来一个身穿华云境制服的中年女人。 “夫人。”女管事上前,恭恭敬敬对蒋玟珠喊道。 蒋玟珠伸出手:“把首饰都去了,衣服准备好。” “是。” 女管事开始有条不紊给蒋玟珠摘下首饰,从耳环开始,项链,再到手链戒指,最后盘起头发…… 汤池里升腾的雾气将人耳发洇湿,姜玟盈先到,已经泡了有十来分钟,脸也红润了不少。 蒋玟珠俯视着汤池里的人:“有什么区别,盈盈你说来听听,我好看着调整,免得哪天被别的顾客随口说出去了,影响我华云境的生意。” 汤池水漫过白皙的脖颈,姜玟盈扬起头,“区别就在于,京城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妇人作陪,一张张讨好的嘴脸,烦透了;在这就不一样,这里清净得让人直打盹,舒坦极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戒指一一被取下,蒋玟珠收回手,“清净好养生,你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就在濠江多待一阵子如何。” 姜玟盈嗔笑:“我倒是想多呆一段时间,可是待久了不回去,正青又该念叨我,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以前还不怎么黏人,现在走个两三天都来电话催。” 女管事将取下的所有首饰全部小心翼翼放好后,走到蒋玟珠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蒋玟珠挑眉,侧过目光,“这丫头进来找我?” 第259章 怀疑是假千金 女管事点头,压低声音说,“她办了会员卡进来,没有订私汤,反而到处跟人打听夫人您在哪,我怀疑她会对您不利。” “这丫头真是……” 蒋玟珠笑了声,轻声说,“她一看就没什么坏心眼,不用想太多,只要是不太过分的事情就顺着她,看看她想干什么吧。” “是。” 女管事退了下去。 阶梯式汤池,一步一步蔓延至汤池底。 蒋玟珠换上一套棉服下水,往姜玟盈身边走去,边走边说,“我家那位也是这样,不过我一般不纵着他,他要是敢催我,回去就狠狠收拾,久而久之……” 姜玟盈笑:“久而久之就不敢催了?” 水没入胸口,蒋玟珠也笑了声,面前的水波纹浮动,“久而久之就皮实抗揍了。” 姜玟盈掩唇笑:“姐夫还是一如既往妻管严。” 贺兴生的确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不过外界各有说法,最早的说法是蒋玟珠这个女人太毒辣,贺兴生被吓成了妻管严,后来有一次被媒体拍到贺兴生在蒋玟珠面前哭,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说法就变成了蒋玟珠与贺兴生灵魂互换,港媒传得神乎其神,有些人竟还真信了。 反正当事人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笑了好久。 “玟珠姐,我来帮你按一按,就像以前那样。”姜玟盈手搭了过来。 “以前……”蒋玟珠抬手挡住,“算了,你现在的身份给我按,不合适。” “我们聚一起就是姐妹,谈什么身份。”姜玟盈手搭了过来,“是不是太久没见面,生分了。” 蒋玟珠看过来:“说什么话,我们一起长大,这辈子都生分不了。” 姜玟盈勾了勾唇角,希望今后的某一天,姐姐你还能心平气和说出跟今天同样的话来。 云境雅阁外。 喻浅已经换上了华云境员工的工作制服。 在这之前她只是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扮成工作人员偷溜进去的想法,没想到实行起来会这么顺利,现在真就换上了华云境的工作制服。 她忽然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放了水,不然以华云境这么严格的出入制度,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 “夫人跟梁夫人在里面谈心,进去了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夫人什么脾气你们都清楚,别给自己惹麻烦。” 站在面前的女管事交代道。 喻浅跟旁边那个女孩对视了一眼,那个女孩疑惑地皱着眉心,“你……” 喻浅连忙收回视线,对那个女管事点头,“我知道了。” 女管事侧身让出路:“进去吧。” 喻浅赶紧走在前面。 另一个女孩在女管事面前停了一下,“丽姐,她怎么看着有点眼生,我之前好像没见过她。” 女管事板着脸:“她才来的。” “啊?才来就安排她去伺候夫人,万一出差错……” 女管事:“不是新人,是从白市华云境调过来的。” “哦哦。”这样还差不多。 喻浅进去后一直埋着头走路,贺夫人认识她这张脸,梁夫人也认识,第一眼就撞上,那她等于白进来了。 “诶,这边,员工不能走那边。” 喻浅被拍了下肩,回头就看到是刚才那个女孩,身上穿着跟她一样的华云境工作制服。 “不好意思,我刚来不还太清楚。”喻浅找了个借口。 没想到女孩说:“刚才丽姐跟我说了,你是从白市调过来的员工,白市那边的华云境跟濠江这边的布局设施不同吗?” 喻浅愣了几秒。 那个女管事竟然说她是从白市调过来的员工? 看来是真的故意放她进来的…… “诶不说了,先进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女孩走在前面,示意喻浅赶紧跟上。 喻浅怀着复杂的心情跟上。 私汤馆很高级,设施也很奢华,一进来就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栢叶香薰,轻手轻脚撩开侧边的帘子,入眼便是偌大的私汤池。 “我去夫人那,你去梁夫人那。”女孩戳了戳喻浅,示意她动身,别杵那。 喻浅视线扫过汤池里的两个背影,从身形判断出哪个是梁夫人,然后走到她身后蹲下。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以前上中医课时,老师讲的那几个后脖颈穴位。后脖颈其实不能随便按,特别讲究手法和力度,有些人的血管里有淋巴,按散了能通畅血管,要是堵住了会造成血管堵塞。 轻则慢性脑缺血,还有挽救的时间,重则急性脑缺血,直接危及生命。 喻浅按照记忆找准安全的穴位,开始给梁夫人做按摩。 “你这手法比刚才那个人按得更舒服。” 随着喻浅这一按,姜玟盈眉头都舒展开来。 喻浅没吭声,继续给她按。 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贺夫人,虽闭着眼,但那眉心却是皱着的,像是装了很多心事,让人好想给她抚平…… “玟珠姐,其实我有点不解,你盼了二十多年才把迎真盼回来,怎么会突然着急把迎真嫁出去呢?”姜玟盈问道。 喻浅心口一紧,竖起耳朵认真听。 蒋玟珠睁开眼睛,面前是汤池里升腾的雾气,她又重新闭上,“你以为我舍得啊,还不是迎真那孩子自己非要嫁。” “哦?这么说迎真跟厉闻舟早就认识?”联姻这个事情,姜玟盈事先是完全不知道的。 “对。“蒋玟珠说,“他们早就认识多年,这次能顺利找回迎真,还有一份厉闻舟的功劳,迎真主动跟我说她喜欢厉闻舟,想嫁给他,厉闻舟也有娶的意思,我这个当妈的,比起孩子回家,倒是更愿意看到孩子过得幸福,不然什么补偿都没有意义,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 喻浅手上的力道忽然不受控制变重了一些。 “怎么回事……”姜玟盈皱眉,“刚夸你力道可以,现在就下重手,是经不起夸是吧。”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道歉时喻浅不忘提着点嗓子,怕姜玟盈听出自己的声音。 好在姜玟盈比较喜欢她刚才的手法,也没有要计较:“继续吧。” “是。” 喻浅继续保持刚才的力度给姜玟盈按摩。 “虽然有些话,我这个当小姨不应该说,但毕竟过了这么二十多年……” 姜玟盈语气凝重了几分,“玟珠姐,当时迎真找回来后,确定都查过了吗?” 第260章 她终于听到了身世的秘密 蒋玟珠闭着眼:“盈盈是怀疑,我认错了迎真?” “不是怀疑,是担心。”姜玟盈说,“二十年,可不是两年三年。” 蒋玟珠语气淡淡的:“不会认错,dna是我亲自盯着做的,她就是我的女儿迎真。” 听到这话,姜玟盈收回目光,“没认错就好,原本我还在想,迎真既不像你,也不像贺兴生,跟你们家每个人都不像,反倒是……” 蒋玟珠睁开眼看过来:“是什么?” 姜玟盈一笑:“我之前遇到一个女孩,长得跟你挺像的,我一度以为她就是迎真呢。” 话落。 水面波动大了些,蒋玟珠转过身来,她迫不及待追问,“在哪看到的?” “玟珠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激动呢?”姜玟盈面露不解,又表现出十分担心。 蒋玟珠稳住情绪,心平气和道,“你刚才不是说,见到一个女孩跟我长得挺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什么时候?” 姜玟盈想了想说:“嗯……就昨晚的晚宴上,匆匆一瞥,当时觉得她长得可真像玟珠姐年轻的时候,再一看,突然就没影子了,我想着昨晚是宣布迎真回家的好日子,就没多想这回事,今天说到这了就顺口提一句。” “这样啊……”蒋玟珠又靠了回去,但那脸色看着不如刚才放松,明显还想着事情。 喻浅自然也没错过贺夫人刚才的反应,医学上女儿像父亲,儿子像母亲的说法并不成立,反过来的也有很多。 刚才贺夫人听到梁夫人说,在昨晚的晚宴上看到有女孩长得像她,这么激动的反应,说明贺夫人很在意。 难道说贺夫人还有别的女儿? 又或者…… “力道怎么又没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姜玟盈语气不满道。 喻浅心头一慌,正要认真按,却见这时贺夫人抬了抬手说,“都出去吧。” 另一个女孩起身,路过喻浅身边时拉了她一下。喻浅不情不愿,她还想再停一会儿,可眼下显然不是她能决定。 出去的路上,喻浅满脑子想着刚才贺夫人的反应,以及梁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话…… “走啊,你怎么不走了?”走到门口的女孩见喻浅没跟上,回头催促她。 喻浅灵机一动,弯腰捂着肚子:“哎哟我肠胃炎犯了。” 女孩恍然大悟:“难怪你刚才给梁夫按总是走神,进去之前你怎么不说一声?夫人刚才叫我们出来应该是不高兴了,你准备收拾一下走人吧,夫人面前的容错率很低。”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要没工作了……”喻浅一脸难过。 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喻浅立即又说,“夫人他们应该还要泡一会,我肚子太痛了在这蹲一下,你先出去吧。” “蹲着像什么样子,我扶你出去。”说着,女孩就要来扶喻浅,喻浅没让她扶,捂着肚子往卫生间走,“我憋不住了,我先去解决一下。” “欸不行,这里的卫生间是夫人用的,员工不能用,诶,诶……” 阻止已经来不及,喻浅进去了。 算了,一处错也是错,两处错也是错,反正都要被开除,懒得管她。 喻浅在洗手间待了一会,确定那个女孩先走了她才出来。 她走到距离汤池只隔一扇帘子的位置停下,左右看了看,最后找了个可以藏身的位置蹲着。 这个位置还算隐蔽,就在汤池对面休息区的吧台后面,身后顶上方还有一排酒柜,只要不进来取酒就不会发现她。 想了想,喻浅还是拿了瓶酒放在吧台上,以防万一。 做完这些,她蹲下来开始认真听里面的动静,可是听了半晌,也就几句平常的聊天。贺夫人的语气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喻浅听到贺夫人说,“盈盈你再泡会儿,我先去洗了。” “嗯。” 隔壁有同样奢华的洗浴室,贺夫人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身上衣服已经换好。彼时梁夫人也从汤池里起来,不过她没着急去洗,只是在身上搭了一件浴袍。 “盈盈,我有点疲惫,先回去了,明天再约吧。”蒋玟珠戴上最后一枚戒指,又变成那个珠光宝气的贵夫人,只是眉眼看起来有些疲乏。 姜玟盈满脸关心:“一定是这两天忙着晚宴的事累着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再吃个饭吧,下午我要回京城。” “行,那我先走了。” 蒋玟珠转身离开。 喻浅竖起耳朵听脚步声,直到听不见,才确定贺夫人已经离开云境雅阁。 看来留下也是一无所获,接下来该她去问梁夫人了。 打定主意,喻浅正要起身出去。 谁料这时,忽然有脚步声响起,不是梁夫人的脚步声,是有人从外面进来。 “夫人。” 一道男声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喻浅正要起身的姿势立马又蹲下去。 是之前绑架她爷爷奶奶那个毕延!他竟然也在这!那她刚才进华云境的时候毕延应该没看到她吧?! “你来了。” 姜玟盈拢了拢身上的浴袍,将湿头发捋在身后,走到吧台旁的高椅坐下。 毕延上前,取下南瓜车上的红酒杯,看了眼吧台上的酒,他没立即开瓶,而是先询问,“夫人,这瓶行吗?” 躲在吧台后的喻浅,背脊忽地一僵。 直到听到姜玟盈说:“就这瓶吧。” 喻浅松了口气。 酒水入杯的声音响起,姜玟盈盯着盛着猩红液体的高脚杯问,“蒋玟珠走了吗?” 毕延倒完酒,将酒瓶放在一旁,回答,“贺夫人还没有离开,她那个小儿子也在这。” “贺扶羡?” “是的。” 喻浅纳闷,这么久了贺扶羡怎么还没走,难不成是还在等她? 正想着,就听到毕延说,“贺扶羡把喻浅也带来了。”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姜玟盈皱眉:“那个死丫头也来了?” ??死丫头? 喻浅默默在心里回骂了句:你才是死丫头呢!不对,你是巫婆!死巫婆! 姜玟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轻声笑道:“还真是缘分呐,女儿在面前不相识,偏偏认了个假的回去宠着,呵,可笑也可悲。” 毕延也笑,接着问起,“夫人您今天安排这出,就是为了探蒋玟珠的口风?” 姜玟盈嗯了声,腔调淡淡的。 毕延好奇:“蒋玟珠知不知道,现在那个贺迎真是假货?” 第261章 她才是真正的贺迎真 喻浅如遭雷击。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世会跟贺家牵扯上关系。 那句‘女儿在面前不相识,偏偏认了个假的回去’不就是在说,真正的贺迎真是她? 而昨晚宴会上贺家宣布的那个贺迎真,跟厉闻舟订婚的那个贺迎真,是个假货! 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是贺家的女儿呢…… 昨晚她明明亲口问过梁夫人,她的生父是不是梁正青,梁夫人当时并没有否认,再加上之前毕延对她爷爷奶奶的绑架,还要她出国,种种迹象都说明她是梁正青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可现在她偷听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喻浅手心涔满了冷汗,隐没在暗处的那张小脸几近煞白,忽然间,她听到‘嚓’的一声。 是梁夫人把酒杯搁在吧台上的声音。 喻浅蜷缩的身子一僵,紧接着听到梁夫人说—— “她当然知道。” “她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毕延不解:“这是为何?他们找了贺迎真二十多年,现在怎么会默认一个假的去顶替?” “当然是因为她不敢认啊。”姜玟盈冷笑了一声,“我这个姐姐,当年可做了太多对不起我的事,尤其是生下贺迎真,是我最不能容忍的错误!” 喻浅抬手扶着柜屉,煞白的脸上满是不解,到底为什么不能容忍她? 她当年只是一个小孩而已,她做错了什么…… “夫人,您别哭。” 毕延迅速递上一张干净的手帕。 梁夫人哭了?奈何喻浅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继续往下听。 姜玟盈接过手帕揩去眼底的泪珠,一开口,是回想起往事伤心欲绝的声腔,“当年她嫁给贺兴生后,我以为她能就此安生,不再打扰我和正青的幸福生活,可我那时还是太单纯,没想到她又来招惹正青,还在正青仕途高升的时候,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威逼利诱,她说,正青如果不回心转意就毁了他……”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最敬爱的姐姐竟然就变成这副恶毒样子,我既痛心,又难过,我也恨她。” “贺迎真……呵呵,其实应该叫梁迎真,那是她用手段怀上的,我心地善良倒是不介意替她养迎真,奈何我这姐姐癫狂了,打算用迎真来毁掉正青的仕途,我没办法,才设计送走迎真。” 喻浅撑在柜屉上的手滑落下去,撑在地上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前几年,我这姐姐还会到处找寻女儿的下落,那个绿乌龟贺兴生什么都不知道,也傻傻地跟着找,如今我这姐姐倒是看开了,不找了。” 说完,姜玟盈将手里的帕子一扔。 这扔出去的方向刚好是吧台里边。 帕子安安静静落在喻浅面前。 姜玟盈伸手拿过那杯静置许久的红酒晃了晃,“如今她大儿子就要继承贺家,曾经可以作为筹码的女儿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守着贺家,所以弄了一个假女儿回来,哎,喻浅也真是够可怜,她昨晚还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生母是谁,就算告诉她了,玟珠也不会认她啊。” 毕延接腔:“原来夫人想送喻浅出国,是为她好,她误会了夫人您的一片心意,以为您要害她,实际您是在帮她,这样的身世,任谁都接受不了。” “没错。” 姜玟盈叹了声气,将高脚杯拿给毕延,起身朝洗浴室走去,“玟珠姐就算现在知道喻浅是她亲女儿,也不会认的,我太了解她,她这辈子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话落,姜玟盈回头看了眼吧台,唇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 喻浅也不知道自己在吧台后面躲了多久。 姜玟盈和毕延什么时候离开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整个云境雅阁里静得落针可闻,而她因为维持一个姿势蹲太久,缓了好久才能勉强站起身,又缓了好久,才能慢慢走走。 当她走到门口,女管事也刚好找来,看见她时明显松了口气,“原来你还在这。” 喻浅扶着玻璃门,警惕地问:“你找我?” 女管事回答:“是夫人。” 喻浅咬紧下唇,那张惨白的小脸还没有恢复血色。 女管事走近,一看喻浅脸色不对,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喻浅恍恍惚惚摇头。 “那就跟我来吧,夫人要见你。” 女管事转身往前走,给喻浅带路。 喻浅迟疑了片刻,回想起不久前从梁夫人口中得知的那些秘密,她的生母是贺夫人…… …… 夜色悄然低垂,华云境内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蒋玟珠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喝着果汁,而她面前的贺扶羡来回踱步,脸色濒临暴躁的边缘。 “你到底还要来回转多久?我眼睛都被你晃晕了。” 贺扶羡停下来转过身,两手叉腰的姿势,“她就是在华云境消失的,现在找了快半小时都没动静,我能不担心吗!” “担心很正常,说明我儿子心地善良。”蒋玟珠盯着贺扶羡的脸,“可我儿子以前什么德行我最清楚,怎么忽然就善良了?” 贺扶羡手指着自己:“我以前不善良?” 蒋玟珠无情冷笑:“敢情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贺扶羡:“……” 这是当妈的应该说的话吗? 哦,是他妈啊,那就正常了! “你今天给我交个底吧。” 蒋玟珠把果汁撂在桌上,翘起二郎腿,望着贺扶羡。 “什么底?”贺扶羡一脸懵。 蒋玟珠也不绕弯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喻浅现在到底什么关系,还是你在追她?” 贺扶羡张大嘴巴:“我追喻浅?”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女管事的声音,“夫人,三少爷,人找到了。” 贺扶羡立即转过身,确认站在女管事身后的人是喻浅,立马冲过去拉住她,“我的天,总算把你找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我都快吓死了,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喻浅不着痕迹抽出手:“迷路了,一直没找到方向。” “怎么会迷路?这里到处都有人……”话说至半截,贺扶羡注意到喻浅身上的衣服,“你怎么会穿着这里的工作服?” 喻浅掀起眼帘,定定看着贺扶羡。 第262章 厉闻舟:谁欺负你了? 回溯第一次见贺扶羡那天,当时只顾着讨厌他,没仔细观察过他的长相跟自己有什么相似,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些。 后来到濠江,她见到贺扶慎第一眼,就发现他的鼻子跟她很像,再看贺扶羡,后知后觉发现也很像。 当时只道寻常…… 现在想想,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有着最近亲的血缘关系。 “喻浅?” “喻浅你怎么了啊?你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喻浅?” 接连几声呼喊,喻浅堪堪回过神。 她看着眼前挥来挥去的手,轻轻拍开,“要晃晕了。” 贺扶羡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收魂,只剩一个躯壳走回来。” “什么收魂,不要乱说。” 喻浅拨开他,提步朝着贺夫人走去。 来濠江之后她与贺夫人接触很少,今天在车上是最近的一次接触,她也感觉到了一丝亲切,没成想,这一丝亲切的来源,竟然是冥冥之中牵绊着的母女关系。 “贺夫人。” 她像平常那样称呼她。 而心里却在想,原来这就是她的生母啊,已经不打算再找回她的生母…… 或许是胸中涌动的情绪太丰沛,喻浅一时没控制住,鼻尖蓦地一酸,眼眶也热了。 蒋玟珠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会儿,我看你情绪不太好。” 喻浅摇了摇头:“没有不好,我站着就行。” 蒋玟珠打量着喻浅的面庞:“你是不是有点累?” 喻浅鼻尖酸得厉害,却还是摇头说:“我不累。” 不知为何,蒋玟珠看到喻浅这副样子,心头竟泛起一丝丝心疼,也许是她跟自己儿女一般大年纪,而且听扶羡说,她在厉家过得并不好…… 贺扶羡转头去问旁边的女管事,“你找到她时,她在干什么?” 女管事回答道:“她从云境雅阁出来的,具体在里面待了多久,待在哪里,还得问她。” 高端私汤内没有监控。 姜玟盈没出来后,进去的人找了一遍,也说没看见喻浅,后来是喻浅自己出来的,没人会想到她躲在吧台后面。 “你跟我们家扶羡关系好,在我面前就当在他面前一样,不用那么拘束,太拘束了我看着也心累。”蒋玟珠站起身,朝喻浅走过来,脸色看起来很柔和。 然而就在蒋玟珠靠近时,喻浅却立即后退了一步。 蒋玟珠一愣:“怎么比在车上那会儿还怕我,还以为一回生二回熟呢。” 喻浅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不敢高攀。” 蒋玟珠脸色骤然一沉,明显不悦:“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因为说这种话的人,是没资格站在我面前的。” “我知道了。”喻浅低下头。 看到喻浅这么乖顺,蒋玟珠心里那种奇怪的感受又出来了,为了不耽误正事她直接问道,“你今天溜进来见我,是有什么目的?” 喻浅抿紧唇角。 蒋玟珠扫了眼喻浅身上的华云境工作制服,“你不会真的以为,靠自己想了个鬼主意,就能这么顺利溜进去?” “我知道是您放我进去的。”喻浅看向蒋玟珠说,“我对您没有目的,我真正想见的人是梁夫人。” 她没有撒谎。 本来她跟进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梁夫人,谁知阴差阳错竟然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 “你见梁夫人做什么?”得知不是见自己,蒋玟珠转身回去坐下。 喻浅为自己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我见梁夫人,是为了他的侄子梁砚迟,我喜欢他,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于是就不知天高地厚就想从梁夫人这里打听一下。” 蒋玟珠挑眉,还没等她开口,贺扶羡的声音插进来—— “你喜欢梁砚迟?” 他大步走过来,语气乍听有些激动。 喻浅迎上贺扶羡质疑的目光,点了下头,“是,我喜欢他。” 贺扶羡明显不相信:“你怎么又喜欢他了?” 喻浅平静道:“你不要用又这个字,我只是觉得梁砚迟很好,想试试看跟他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贺扶羡直接否定。 喻浅欲言又止:“你……” “小羡,别这么激动!”刚坐下的蒋玟珠叹了声气,“人家喻浅自己看中的人,关你什么事,你不会真……” 喻浅大概猜到贺夫人要说什么,立即打断,“我不敢高攀贺三少爷,这点我有自知之明。” 话音落下。 蒋玟珠和贺扶羡齐齐看向喻浅。 贺扶羡一脸不悦:“你干嘛说自己高攀!” 喻浅:“贺家我确实高攀不得,梁砚迟也与我无缘,我问过梁夫人的意思,梁夫人说梁砚迟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都是我自作多情,我现在就离开。” 话都说完了,喻浅准备离开。 贺扶羡抓住她手腕:“你是不是听见我妈刚才说我追你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把你当姐姐看待,没有想过追你,真的!” 喻浅忽然甩开贺扶羡的手:“我不是你姐姐!” 贺扶羡一愣:“你干嘛这么激动?那……不当姐姐就不当姐姐嘛,当我妹妹好了,反正我把你当亲人。” “我也不是你的亲人!” 喻浅吼出这句话后,瞬间红了眼眶。 而贺扶羡都被吼懵了。 喻浅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失态,立马调整好情绪跟蒋玟珠道歉,“对不起贺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说完,喻浅转身匆匆离开。 从华云境出来,天色已经很晚,周围没有行人走动,只有几辆豪车停在路边。 喻浅放慢速度,想蹲下来缓缓,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宾利,灯光照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车子慢慢开近,她往边上侧,给车子让路。 可那辆车却在她面前停下,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她只看了一眼便怔住,是厉闻舟。 他侧目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拧起眉心,“谁欺负你了?” 这个时间,厉闻舟出现在华云境,如果他后座还有贺小姐,那就是巧合,可偏偏只有他,显然不是巧合。 今天商场发生的历历在目,喻浅没有回答他,转身朝着另一边走。 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她走了几步就被拉回来,挣扎间她听到他的声音,“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对!我不想看到你!”喻浅大声说。 厉闻舟脸色瞬息万变,而后都化作了一声冷笑,“不想看就忍忍,或者闭上眼。” 话音落下的同时,喻浅被厉闻舟抱了起来。 第263章 他主动解释,什么都没发生 喻浅早就领教过厉闻舟的强势。 那些咬、挠、踢对他都没用,折腾下来精疲力竭只会是她,还讨不到好,所以这回她没挣扎,被塞进车里也没吭一声。 厉闻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俯身坐进来,“这次倒是消停得快。” 喻浅面无表情:“只是突然想起,你是我叔叔,又不会害我。” 呵,叔叔。 厉闻舟没接腔,抻手关上车门,侧脸冷翳凌厉。 喻浅端正坐好,对前面驾驶座的人说,“陈助,麻烦你送我回徐家,谢谢。” 陈明修瞄了眼内后视镜,伸手摸鼻尖,心说这次喻小姐真淡定。 以往这种情况,喻小姐哪次不是对三爷又抓又踢?这次居然这么配合,不闹也不吵,连对他说话都这么客气…… 车子掉头驶离华云境。 贺扶羡追出来时车子已经扬长而去,从安保那得知是厉闻舟的车,贺扶羡‘靠’了一声,“怎么又是他,他怎么阴魂不散啊!” 蒋玟珠踩着阶梯下来:“喻浅呢?” 贺扶羡回过身:“被厉闻舟带走了。” “厉闻舟?”蒋玟珠脸色隐隐有些不悦,“刚宣布了两家联姻,也不知道收敛点,要是被媒体拍到,我看他怎么解释!” 贺扶羡又气又恼:“他跟喻浅是叔侄,一家人的关系,媒体拍到也解释得清,他就是有恃无恐。” 下完最后一阶台阶,蒋玟珠站在儿子身旁,“怎么火气这么大?你吃火药啦?” 贺扶羡气呼呼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得志的嘴脸,老欺负喻浅。” 蒋玟珠笑:“刚才问你是不是想追她,你又否定,说把人家当姐姐,现在又担心她被欺负。” 贺扶羡气呼呼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无语:“不是…我是真把她当姐姐。” 蒋玟珠呵笑:“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我看你就是不敢承认。” 贺扶羡:“……” 也是服了! 他现在哪敢喊喻浅姐姐啊,自己亲姐姐才找回来,他要是明目张胆喊喻浅姐姐,那不是给喻浅招去祸端吗! “把你的暗恋藏着吧,人家不喜欢你。”蒋玟珠转身,“回家,今晚你爸亲自下厨,就等着我俩呢。” 说完,蒋玟珠向停在路边那辆劳斯莱斯走去。 贺扶羡也不打算自己开车,于是跟在蒋玟珠身后,边走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暗恋她,而且我亲近喻浅是因为有一次我以为她就是我姐姐,你都不知道有多巧,喻浅从小就被丢弃过,而且丢弃的年龄跟我姐姐差不多……” 走着走着,贺扶羡差点撞在蒋玟珠身上。 他及时刹住脚,一脸懵逼,“怎么不走了?” 蒋玟珠转过身,脸色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 在濠江待的这段时间,喻浅对回徐家的路段已经熟悉了一些。 当她发现陈明修开的这条路不是回徐家时,她坐不住了,但她没直接说要下车,而是找了个理由,“陈助,找个附近的公共卫生间停一下。” 陈明修没多想,连忙应下,“好的喻浅小姐。” 厉闻舟偏头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车子停下。 喻浅看着大约五十米处的公共卫生间,伸手去开车门,下车之际她回头看了看厉闻舟。 他仍闭着眼,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喻浅没多想,毫不犹豫下车朝着行人多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提醒的声音,“卫生间在你左边方向,别走错了。” 喻浅四肢一僵,定在原地。 过了几秒,她慢慢转过身,佯装淡定地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她总觉得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跟着,定下心神她转身一看,不是厉闻舟又是谁! 喻浅退后了一步:“我去卫生间,三叔跟着不太合适吧。” 厉闻舟看了她片刻,毫无缘由伸过手来,“就这点胆子,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喻浅避开他手的触碰,甩给他冷脸,“三叔是不是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装八百个心眼?” 他不怒反笑:“连我多少心眼都清楚,对我挺了解。” “三叔误会了,我对您,并不了解。”懒得与他逞口舌,喻浅转身。 走出两步又被拽回来,后背冷不丁撞他怀里,他的胸膛硬得就像石头一样,硌得她后背疼。 她一动,厉闻舟的手臂环过她肚子,密不可分的姿势将她摁在怀里,与他贴合。 “现在一看到我总想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低低沉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犹如曾经那样,总是轻易撩动她的心弦,不受控制为他颤动。 喻浅唾弃那样的自己,咬牙切齿,“三叔,容我提醒你一遍,你现在已经订婚了。” 热气覆在她颈窝处,没有贴近但胜似贴近,“不用你提醒。” 他越是这么霸道无理,喻浅越是要说,“你的未婚妻是贺迎真,今天你还陪她去选衣服,还给她拉衣服拉链,还跟她……” “没有,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喻浅忽地一怔,显然没想到厉闻舟会在此刻跟她澄清试衣间那件事。心脏莫名软了一软,可很快又提醒自己清醒一点。 凭什么他一解释她就要信? 不对,她不需要他解释,他在试衣间里做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三叔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跟我没关系。” 厉闻舟将她转过来面向他:“你不信么?” 喻浅露出不解的表情:“我信不信重要吗?” “我要是说重要呢!” “你……” 剩下的那些话,在两人四目相对的这一刻戛然而止,而刚才的那些声音也在风声中慢慢消息。 夜色微凉,衣卷轻轻翻动。 喻浅想了想觉得,一再强调好像也挺没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把贺迎真当成扩展宏图的工具,他是个利己主义者,他只看重利益,那些虚与委蛇都是他信手拈来的手段,对谁都是如此。 哪怕,她现在是贺迎真。 到那时,他大概会说,当初那些选择都是身不由己,他喜欢的是她,然后再哄着她跟他结婚,这样一来,他就什么都掌控了。 想着这些,喻浅不禁一笑,眼里闪烁着斑点泪光,“三叔,不要忘了你昨晚说过的话,从此婚嫁各不相关。” 厉闻舟凝着她眼里的泪光:“那些话不是你逼我说的么。” 第264章 深夜留他 她逼他? 呵,喻浅呛得一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才好。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说话不算话,不过没关系了,她一定会跟他划清界限的。 喻浅重新回到了车上。 她倒要看看厉闻舟又要把她带去哪里,酒店?好像不是,徐家就更不是了,直到,车子停在了机场外。 那一刻喻浅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厉闻舟要带她连夜离开濠江,但去哪里还是未知。 下车后厉闻舟牵着喻浅的手往机场里走,喻浅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去哪?” 厉闻舟侧目见她气喘吁吁,放慢脚步,“你想去哪?” 喻浅不确定问:“回白市吗?” “可以。” 什么叫可以?难道他原本没计划带她回白市,是她提了才说回白市? 深夜航班,候机两个小时,飞行三个多小时。 从濠江飞回到白市已经是深夜两点。 下飞机后,喻浅状态还可以,但她身边的厉闻舟却看起来不太精神,就好像是在强撑着…… 医生的直觉告诉她,厉闻舟可能不太舒服,但她没问,他是成年人了,不舒服会自己去看医生。 尽管状态不好,他还不忘走一段路就会提醒她,“看路。” 喻浅回过神,转头去看他。 厉闻舟眼尾散开笑纹:“我让你看路,不是看我。” 她立马收回视线,低着头走路。 接机的车子已经提前抵达等待,陈明修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走近时喻浅却忽然停下脚步,厉闻舟侧目看她。 喻浅问:“我们回哪?” 厉闻舟听到的关键词是:“我们?” 喻浅反应过来立马纠正:“是我。” 厉闻舟语气平和:“你想回哪?” 就像在濠江机场时,他反问她想回哪,她一句回白市,现在还真就回到了白市,一切发生得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到让她惶惶不安。 如果她说回西和,他是不是也会答应?然后送她回去? 于是她试探开口:“我想回西和,可以吗?” 厉闻舟:“不可以。” “……”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不行,还是要再争取一下,可还没等喻浅开口,她人已经被厉闻舟推进车里,他面无表情说,“西和没有打扫,回栖岸住。” 一听去栖岸,喻浅想也没想反驳道:“我不去栖岸!” 厉闻舟却没理会她。 栖岸每天都有人打扫,无人居住也会三天换一次被套,全屋智能系统,什么都很方便。至于西和那个窄小的两居室,不用想也是满屋落尘,无处下脚。 喻浅虽然很抗拒去栖岸,可真回到这里后,她却感觉到无比自在,或许是因为那三年曾无数次来这里住过。 “今晚你去睡主卧。” 身后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喻浅回过头,看到厉闻舟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他挽起两手的袖子,露出半截手臂,随后扯了扯裤腿在沙发边坐下。 桌上放着烟盒,他拿过来抽出一根,想用抽烟来分散注意力缓解头痛。 喻浅看着他点烟的动作问:“三叔回了白市,贺小姐怎么办?” 厉闻舟:“你很想她?” 喻浅一噎,想了想又问,“三叔还回濠江吗?” “我是人,不是机器,没那么多精力折腾。” 打火机嚓的一声点燃,幽蓝色火苗攒动,他低头正要点烟,余光看见她还杵那没动的身影,复而抬头看她,“还有事吗?” 喻浅不愿去深想,却又忍不住问他,“三叔今晚是特意送我白市?” 他合上打火机,语气淡淡的,“你觉得呢。” 喻浅唇角动了动:“是……” “顺便而已,别想太多。” 他拿着打火机还有烟,起身往外面走,这里不方便抽。 喻浅盯着他不如平常挺直的背影,扬声问,“三叔等会要走吗?” 厉闻舟背影一顿,像是随口一问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你留我?” 喻浅:“栖岸是三叔的家,三叔去留不是我说了算。” “再说吧。” 他丢下一句再说吧,然后往外走,喻浅再次叫住他,他却没理会,喻浅只好直接问,“是头又痛了吗?” 没有回答,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喻浅收回视线,看来他这一路不舒服,是又头痛了。 她没上赶着去关心,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至于那个看头痛很厉害的夏医生…… 喻浅喟叹,转身上楼去了客卧睡觉。 栖岸有她的生活痕迹,一切生活用品都还存在,厉闻舟或许是忘了让人来清理她的生活用品。她去主卧拿了睡衣去客卧洗漱,忙完之后已经快深夜四点,还能睡几个小时。 她唤醒智能系统调好闹钟。 争取明天早点回去把西和收拾一下,再约乔召漪吃个饭,聊一下最近的情况,尽快恢复上班,其他事情,等发生了再说。 躺下后,这一觉喻浅睡得特别沉,或许是已经很晚的缘故,又奔波了一路,精力耗尽,连房间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有人进来。 到了早上。 喻浅是被热醒的,她还以为闹钟响过了,一看时间,发现还没到她定的时间。 怎么这么热…… 她转过头,看见躺在身侧的男人,忽然坐起。 厉闻舟昨晚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对,他身上这么热? 喻浅在他身上摸了摸,接着又去摸他额头,眉心一拧,是发烧了。 看来他昨晚不止是头痛…… 手腕突然被扼住,她一怔,下一秒又被厉闻舟拿开,他侧过身,背对着她,“醒了就起床,别打扰我。” “我打扰你?”都生病了嘴还这么刻薄,“分明是你夜里偷偷爬床在先!” 他没理会。 喻浅也不想管他,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出去。 室内恢复安静,厉闻舟缓缓睁开眼,过了几秒又重新闭上。 呵,当真不管他。 算了,也没指望她管。 过了片刻,屋内传来脚步声,他心念一动。 “三叔,张嘴。”喻浅说。 厉闻舟睁开眼,看到去而复返的她,视线有些恍惚,她还是回来了。 喻浅小心翼翼把体温计放进厉闻舟嘴里,“水银的更准一些,用舌头压着,别咬。” 厉闻舟凝重她:“要是咬破了怎么处理?” 喻浅:“报丧。” 第265章 他分明是厉三岁 要命倒不至于。 真咬破了及时处理就没有生命危险,喻浅故意这样说,是想让厉闻舟配合一点别乱动。 他果然更配合了,咬着体温计一动不动,那双眼睛却清幽幽地看着她。 喻浅受不了被他一直这么看着,起身要走,他忽地拉住手腕,虽然不方便说话,但那霸道的态度明显是不让她走! “我去联系陈明修过来接你去医院,你这情况,检查一下比较稳妥。”喻浅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厉闻舟直接取出嘴里的体温计,“还没严重到去医院的地步。” 喻浅微恼,夺走那支体温计重新塞回他嘴里,“放嘴里至少三分钟,还没到时间。” 厉闻舟抬手挡开:“不用你管。” 喻浅:“那我走?” 话音刚落,体温计便被厉闻舟拿了回去,他用舌头压着,维持原来的样子。 气氛静默了几十秒。 喻浅最后实在没忍住,唇角往上扬了扬。他哪里像三十出头的男人,分明是厉三岁! 厉闻舟看到她笑,别开脸,似乎觉得特别没面子。 等到了时间,喻浅取出体温计查看,三十八点六,果然是发烧了,难怪浑身跟个火炉似的热。 “三叔昨晚头痛的症状是不是跟之前不一样?”喻浅收起体温计消毒,然后放好。 厉闻舟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区别。” 喻浅起身:“三叔自己不清楚的话,还是尽快去医院吧,别烧出什么毛病来就更难治。” 她往旁边走,去拿手机给陈明修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陈明修说马上过来。 收起手机,喻浅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刚才没太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竟然在半夜入睡前还特意换了睡衣。这睡衣跟她身上是情侣款,前不久她网购的,他嫌质量不好穿着不舒服,但只要她穿他就会穿。 此刻那睡衣领口敞开了三颗纽扣,泛着薄红的胸骨就那么露着,在散热。而平时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却松松软软垂在额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病恹恹,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撩人意味。 真是难得见到厉闻舟这么‘柔弱’的一面。 “帮我倒杯水。” 他转过头,对她说道。 喻浅回过神,放下手机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他掀着眼皮看她,半晌没伸手接那杯水。 喻浅随口揶揄:“三叔该不会已经烧到没力气拿一杯水了吧?” 厉闻舟苦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哪有那么夸张。 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发个烧就成林黛玉了? 男人惯用的小伎俩而已。 这次喻浅偏不上当,她将水杯放下,“三叔,我下楼去看看陈助来了没有。” 出去时她不忘拿走手机,厉闻舟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眼底情绪翻涌着。 喻浅到楼下才发现一个保姆都不在,整个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似乎就只有她跟厉闻舟。 陈明修还没来,她只好打电话去催促。 响了几声,那边接起,“喻浅小姐,现在正是早高峰,我被堵路上了。” 喻浅问:“大概要堵多久?” 陈明修看了看前边的车流:“应该半个小时能赶到。” 半个小时,足够喻浅在车库里随便挑一辆车送厉闻舟去医院…… 挂了电话后,喻浅想了想,又给乔召漪拨过去一通,“召漪,你起了吗?” 电话那头乔召漪的声音软绵绵的:“刚起呢,怎么了浅浅?” 喻浅说:“我回白市了。” 原本一脸睡眼惺忪的乔召漪,听喻浅说回来了,几乎是瞬间就打起精神,连忙问,“浅浅,你现在方便视频吗?” 喻浅想了下问:“你方便吗?” “你傻呀,我先问你肯定是方便的呀,你都不知道我快想鼠你了,我先挂断,马上给你打视频过来,我想看你。” 说完,乔召漪着急忙慌先挂了电话,然后立马发过来微信视频。 喻浅原本就是考虑到乔召漪现在可能还没起,才打的电话过去,怕打视频她不方便接,倒是忽略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挂念。 接起视频后,喻浅走到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屏幕里晃来晃去,是乔召漪在找角度放手机。 等摆放好手机,乔召漪凑近屏幕前大喊:“浅浅?” 喻浅对着屏幕忍不住发笑。 乔召漪说:“浅浅你瘦了。” 喻浅鼻尖忽地一酸,强颜欢笑,“我怎么还感觉自己胖了点,可能是濠江的美食太好吃。” “我才不信呢,你看着不仅瘦了,还憔悴了好多,最近是肯定过得很不好。”乔召漪的脸放大在屏幕上,仔细盯着喻浅瞧。 喻浅:“也还好……” 乔召漪嚷嚷着打断:“好什么呀,我没看见的时候你忽悠我还行,我都亲眼看见你现在的状态了,你就别想着忽悠我。” 喻浅心中苦笑。 其实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乔召漪,这次被迫去濠江的真正原因。 一旦乔召漪知道,肯定会每天都会担心她。 至于厉贺两家联姻的事,看乔召漪现在的反应,大概是没来得及关注报道,不然早就打电话来问她了。 “召漪,你待会有时间吗?”喻浅岔开话问。 “我时间可太多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不对,浅浅你身后的背景不是西和吧,是厉家吗?” 乔召漪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喻浅身上,这会儿才发现,喻浅的背景看起来很陌生,她之前压根没见过。 喻浅诚实说:“我在栖岸。” 乔召漪眨了眨眼:“栖岸……是,是我想的那个栖岸吗?” 位于白市顶级富人区,听说造价八个亿起的那个栖岸? 喻浅对着视频点了点头,然后赶紧说正事,“我待会去一趟瑞清医院,等我到了我会给你发消息,你就在那个时间打电话给我,说有急事找我,然后我来跟你汇合。” 乔召漪听着有些疑惑:“你回医院不是去上班吗?” “不是上班。”喻浅抿了抿唇角,“厉闻舟生病了,我送他去医院,你找我,我才能找个理由离开。” 她不想陪全程,送厉闻舟去医院就当付昨晚留宿的报酬,她心里,始终记着划清界限这件事,且事事都要跟他算清。 第266章 试一试他的高体温 这时乔召漪问:“那你三叔的病严重吗?还有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呀?” 喻浅现在不方便说太多:“他目前只是有些发烧,其他的事情,等我们见了我都告诉你。” “是发烧啊,那就没事了。”乔召漪放心了,“刚才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呢,毕竟你三叔平时看起来身体挺好的啊,也可能是年纪大了点,免疫力下降,平时多注意就好了。” 说完,乔召漪在视频那头咯咯笑。 喻浅也笑,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分钟,她忙说,“先挂了,我送他去医院。” “那好吧。” 乔召漪只能暂时下压下好奇。 只不过在视频挂断之际,乔召漪故意开玩笑逗了喻浅一句,“浅浅,我听说发烧的身体也能试一试,而且滋味很不一样哟。” 喻浅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乔召漪大言不惭:“温度啊。” 喻浅内心世界是真的纯,有些带颜料的话她要反应半天,刚才乔召漪那句试温度,她也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指什么。 “而且听说还可以治宫寒。回见呐。”说完,乔召漪偷笑着赶紧把视频挂了。 喻浅表情瞬间凝滞。 如果说‘试一温度试’她听不懂也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那么治宫寒…… 算了,还是当作没听懂吧。 喻浅转身准备上楼去叫厉闻舟,谁知这一转身,差点吓到石化。厉闻舟就站在楼梯上,手扶着边栏,静静俯视着她。 隔着上下楼对望,喻浅咽了咽口水,没由来的心慌。 他看了多久?应该……没听到视频里召漪说的那些话吧? 喻浅汲气,故作镇静走到楼梯口,仰头对他说,“陈助那边遇上早高峰堵路上了,三叔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厉闻舟扶着边栏拾阶而下,“没必要去医院。” 喻浅望着他,睡衣领口松散地敞开着,他脸色看着跟寻常没什么两样,是已经退烧了? 三十八点六度,身体好,退烧也就快。 “三叔确定不去医院吗?”她出于原则还是再问了一遍,“考虑到你目前只有发烧的症状,可能是有炎症,去查个血会妥当些。” 厉闻舟没表态。 他下完最后一阶台阶,睨着她,“你刚才在跟你朋友视频?” 喻浅心里一紧,面上尽量没露出半分异样,“嗯,是乔召漪,三叔可能不认识她……” “认不认识不重要,反正见识过了。” 话落,厉闻舟从她身边走过。 喻浅表情瞬间龟裂。 ——发烧的身体也能试一试。 ——听说还能治宫寒。 所以,这些话厉闻舟都听见了!!! 明明不是她说的话,她却觉得好丢脸…… 几分钟后。 喻浅将车开出栖岸,厉闻舟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一开始他说不去医院,之后不知怎么又改口,愿意去了。 路上,她给陈明修拨了一通电话。 她还没开口,陈明修先说,“喻浅小姐,我这边还堵着呢,可能还有半个小时,这怎么办啊……” 喻浅偏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厉闻舟,“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陈明修松口气:“是喻浅小姐亲自送三爷去的吗?” 喻浅专注开车:“嗯。” 陈明修连忙说:“那太好了。” 喻浅轻笑:“你就等着这句话呢,是吧。”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 “行了,堵过了下高架掉头去瑞清医院。” 交代完,喻浅点了中控台上的屏幕,挂断电话。 前面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喻浅偏头去看厉闻舟,犹疑了两秒,腾出手去右手去贴他额头。 还烧着,但比起刚醒来那会要好些。 她收回手,发现他已睁开眼,于是问了句,“三叔现在难受吗?” 厉闻舟嗯了声。 喻浅蹙起眉心:“是头又痛了吗?” 厉闻舟偏过头看着她,问道:“什么时候去看中医?” 喻浅一愣。 厉闻舟提起:“你不是约了中医吗。” 喻浅不认了:“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没有约中医。” 厉闻舟:“宫寒吗?” 喻浅脖子就跟蹿火似的一热,说不出话。 厉闻舟继续说道:“中医能治宫寒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偏方?比如……” 绿灯亮起。 喻浅一脚油门下去。 惯力使得厉闻舟后脑勺轻轻撞了一下,撞散了‘比如’后面的话,他唇角洇着笑,很肆意。 抵达医院后,喻浅提前跟院长打了电话告知他要来做检查的人是谁。 院长一听是厉闻舟,赶紧开绿灯安排专门接待的地方,然后调了几个医生和护士随时待命。 喻浅不打算陪同进去,厉闻舟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你在身边,我安心些。” 喻浅拧开他的手腕:“三叔多虑了,这里没人敢害你,你尽管安心。” 厉闻舟脸色不变:“我没法安心。” 这时院长看过来,喻浅立马扬起笑,“我三叔他好像有些站不太稳,你们快扶他进去吧。” 院长连忙点头,招呼旁边的护士:“快,扶一下厉先生。” 来了两个护士帮忙搀扶,厉闻舟脸色一沉,在两个护士的手伸过来之前,他拽着喻浅直接进去。 众人看呆。 喻浅怒从中来,压低声音提醒他,“你疯了,这么多人看着……” “是快疯了。”他冷着脸说。 喻浅定定看他:“你……” 厉闻舟一字一句:“你敢走,我发疯给你看。” “……” 该不会厉世锦的疯病影响扩散了吧,连没有血缘关系的厉闻舟也染上了,真是个疯子。 怕闹得太大,喻浅只好留下来,但她要离开的心思没打消,乔召漪还在等她电话。 护士给厉闻舟抽了几管血,特殊通道验血结果会很快出来,知道结果才能安排治疗,这期间大概要十来分钟。院长先遣散了所有人,出去之前意味深长看了喻浅一眼,然后把门关上。 一转身,就看到陈明修那张官方笑脸。 陈明修笑着喊:“林院长。” 林院长心里咯噔一声。 慰问几分钟后,陈明修满意地送林院长到电梯口,等电梯门关上,隔壁电梯刚好到这一层。 陈明修转头,当他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时,脸色骤然一变。 第267章 总像是在暗示什么 看着从电梯走出来的男人,陈明修颔首,客客气气称呼道: “二爷。” 厉世锦瞥了一眼陈明修,不冷不淡开口,“还以为是我眼花,看到你我才确定老三真从濠江回来了。” 陈明修面不改色转移话题问,“二爷今天来医院是……?” 厉世锦划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爸十分关心我的身体,要我每个月做一次常规检查,今天无事,来得早。” 原本这每月一次的检查,无需厉世锦亲自到医院。厉老爷子心疼这个二儿子,事事都往最好的安排,是厉世锦自己不需要。 有精神疾病的人,最忌讳被特殊对待,也怕被人知道自己不正常,厉世锦也是如此。 “二爷现在已经检查完了?”陈明修不动声色挡住厉世锦往他身后看的视线。 “还没,下车看到老三进医院,就跟着上来了。”厉世锦目光越过陈明修,看向不远处的那扇房门,“老三在里面吧?” 陈明修点头:“三爷刚抽了血,在里面休息。” 厉世锦一听抽血,拧起眉心问,“老三怎么了?” 陈明修:“不明原因低烧,先查个血看看。” 厉世锦嗯了声:“一定是最近太辛苦,没休息好,我去看看他。” 说完,厉世锦提步朝着那扇病房门走去。 陈明修伸手拦着:“三爷昨夜没休息好,抽了血刚睡下,二爷不如先去做检查。” “检查不急,我不打扰老三休息,就去看看他。”厉世锦喟叹一声,“细想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老三,没怎么关心过她,我这当哥哥的,也是惭愧。” 陈明修收回拦着的手:“那我去跟三爷说一声。” 厉世锦微笑:“好。” 病房内。 喻浅正偷偷摸摸给乔召漪发微信。 厉闻舟单手枕在脑后,余光睨着喻浅的背影,这个角度看不见她在干什么,但猜得到。 “叫你朋友过来接你?”他问。 喻浅快速打字的手一顿。 厉闻舟知道她停下了,扯了扯唇,“到医院后给你朋友发消息,她来接你,这样你就有理由离开了。” 喻浅把刚编辑完的信息发出去,然后转过身问道,“我跟乔召漪的视频通话,三叔都听见了?” 空气中的沉默,代表默认。 喻浅心里很不爽:“三叔不觉得,偷听别人通话是一件是很没道德的事吗。” 厉闻舟将枕在脑后的手放下来:“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都没道德么,既然没有道德,那就不需要约束。” “……”什么借口。 喻浅懒得理会他。 “消息发出去了吗?”他又问。 喻浅仍旧不理会,把脸瞥到旁边,耐心等乔召漪打电话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乔召漪随时拿着手机,应该一两分钟内就会打来电话,到时候她就可以走了。 “乖乖。” 冷不防听到这声乖乖,喻浅浑身就像被电绞了一下,那些死去的记忆犹如急退的潮汐,顷刻间悉数涌入脑海,一帧帧一幕幕都是那些数不清缠绵的夜晚…… 他搂着她的腰,勾着她的腿,一声一声喊着乖乖,还说要在她脚上系铃铛,这样撞起来铃铛更好听…… “乖乖,你在想什么?” 喻浅回过神,对上厉闻舟的目光,“你能不能别……” “三爷,喻浅小姐。” 病房门悄无声息打开,陈明修的身影走了进来。 喻浅咽下没说完的话,侧过身,看到陈明修一脸凝重走进来。 如果不是出什么事,他不会这副表情,直觉促着她问,“谁来了?” 陈明修疾步走过来,目光看向喻浅,“是二爷来了。” 喻浅心口一紧:“厉叔叔?他来……该不会是……” 喻浅下意识去看厉闻舟的反应,他神色自若,十分淡定,显然没把厉世锦的到来当回事。 可她心里却慌得不行,昨夜才回到白市,厉世锦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消息,还来医院…… “喻浅小姐先别多想,二爷来医院,是每个月一次的身体检查,这个月刚好是今天。”陈明修解释道。 喻浅看了看门口,“只是巧合的话,那他怎么知道三叔在这?” 陈明修:“二爷的车晚你们一步,你们下车时,他看见了,但刚才二爷没一字未提到喻浅小姐你。” “没提不代表没看到我。”喻浅心情变得烦躁。 她去看厉闻舟:“现在好了,被厉叔叔看到我跟你同行,如果在平时还能解释得清,偏偏这次只有你和我回来白市,我俩又同时出现在医院,怎么说得清?” 厉闻舟问她:“你很怕么?” 喻浅被厉闻舟的态度气笑:“不然呢?三叔倒是无所谓,反正背上所有罪名和骂名的人是我。” 厉闻舟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放心,我不会让那些肮脏的东西落在你身上。” 话落,他对陈明修说,“让他进来。” “是。” 陈明修转身出去。 喻浅心中百转千回,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房门再次推开。 厉世锦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温和,语气也温和,“闻舟。” 厉闻舟抬眸:“二哥。” 厉世锦点头,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喻浅,表情一点也不意外,象征性笑了下,“浅浅,你也在这。” 喻浅说:“我送三叔过来的。” “我看见了。”厉世锦唇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想,“我的车就在你们后面不远,刚好看到你跟闻舟一起进医院。” 喻浅下意识想解释,“我送三叔来医院是因为……” 然而厉世锦却没听她解释,转头看着厉闻舟,满是关心的语气问道,“闻舟,你现在好些了吗?” 厉闻舟语气很淡:“没什么大碍,就是平时休息少了点。” “那你可得多注意休息,听说应楼现在在公司做出了不少成绩,爸很是欣慰,总算有人替你和爸分忧……”说着,厉世锦不禁喟叹,“大哥无心家业,我这身体又是拖累,有心无力,厉家可就靠着你还有应楼撑着,可不能累坏了身体。” 这话的言外之意,总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第268章 要不要回到他身边 “二哥好像很看好应楼?”厉闻舟随意一问。 厉世锦笑:“我觉得应楼不像大哥,倒是挺像你,不止我这么说,集团里的那些元老也都这么觉得。” “是么。” 厉闻舟眉眼凝着冷意,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水杯,喻浅立即把水杯拿过来递给他。 厉闻舟接过水杯,却没着急喝,而是漫不经心问起,“那二哥觉得,应楼会替代我么。” 听到这话的喻浅,眉心一蹙,跟贺扶羡说的那些对上了,厉应楼进集团博得了不少夸赞和支持,而厉闻舟这么多年的地位,明显也受到了威胁…… “闻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厉世锦严肃道,“这些年你凭自己撑起厉家半边天,以你的能力,谁能替代你?” 厉闻舟扯了扯唇,轻描淡写,“后生可畏,将来的事谁有知道呢。” 厉世锦附和:“也是,将来的事谁又能提前知道呢。” 喻浅看着厉世锦脸上那虚伪的笑,手心越攥越紧。 她记得贺扶羡说,厉老爷子动了换继承人的念头,知道的人很少,现在看来,厉世锦应该也是知道了。 可究竟为什么要换继承人? 整个厉家除了厉闻舟,还有谁有能力撑起厉家?虽说厉应楼在快速成长,可要达到厉闻舟如今的能力和高度,至少要三五年才能做到。 这种舍近求远的做法,也不知道厉老爷子到底怎么想的。 “浅浅。” 喻浅抬起头,正面对上厉世锦温和的笑脸,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喻浅:“昨晚回来的。” 厉世锦又问:“昨晚回来怎么不回老宅?那你昨晚是在哪歇的?” 喻浅解释:“太晚了就没回,直接打车回了西和。” “西和是……?”厉世锦好似忘了这个地方。 喻浅说:“之前为了上班近,在西和小区租了套房。” “噢,是你在外面租的房子,我还以为……”以为什么,厉世锦没往后说,反而提了一句,“对了,这次去濠江玩得开心吗?” 喻浅:“还好。” 厉世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还好,那看来不是很开心,既然回来了,今晚就回老宅住,你妈妈想你想得紧。” “我知道了。”喻浅点头。 敲门声响起。 是陈明修跟医生进来。 陈明修说:“三爷的血检报告出来了。” 厉世锦表现得很关心:“闻舟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说:“厉先生肺上有炎症,发烧就是这个炎症引起的,目前看来不是很严重,吃的药已经在配。” 喻浅拿过那张单子看了看,亲自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察觉到某人的视线,她瞥着余光去看,下一秒立即收回。 “没事就好,我还有检查要做,就先不打扰了。”厉世锦退了几步,“闻舟,注意好好休息,另外,忘了祝你订婚快乐,这可是喜事,改天把你未婚妻带回来介绍下。” 厉闻舟嗯了声。 厉世锦补上一句:“报道我看了,你们很般配。” 说完,厉世锦看了喻浅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陈明修跟医生也退了出去。 病房里恢复了清净。 直到喻浅开口,打破这份静谧:“厉叔叔已经开始怀疑。” “不是今天。” “什么?” “他的怀疑不是今天。”厉闻舟穿上鞋,站起身后下意识想摸口袋里的烟,没摸到。 出门忘了带。 喻浅想起上次被跟车,立马就明白厉闻舟为什么说厉世锦的怀疑不是今天,而是从那次跟车之前就开始了。 “厉叔叔会告诉爷爷吗?”她有些担心,虽然跟厉闻舟分了,但之前两人纠缠在一起的事情传到厉老爷子耳朵里,她肯定不会好过。 这对厉家来说,算是家丑,即使她跟厉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可就两人的身份关系,就足以用各种条条框框困死她。 厉闻舟走向窗户,打开窗,风灌进来,整个人都清爽了。 他说:“你猜。” “厉闻舟!”喻浅走到他身侧,“我是很严肃地在跟你说这件事!” 厉闻舟侧目看她,风也吹在了她身上,头发丝都乱了,他伸手替她拂在耳后,“不用担心,乖乖。” 喻浅一怔,下一秒拍开他的手,“我叫喻浅,不叫乖乖。还有,我现在是很认真在跟你说这件事,你可不可以正面回答一下?” 厉闻舟凝着她:“我订婚了。” 喻浅眼睫一颤,呼吸滞留在胸腔。 厉闻舟说:“既然我订婚了,我们以前的事就算捅到老爷子面前,看在贺家、以及这份婚约的份上,他也只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开了没好处。” 喻浅忽然低下头,然而下一秒又被他捏着下巴被迫抬起来,他凝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他无法干涉我的肆意妄为,那些威胁自然就没有了,你呢,要不要继续待在我身边?” 喻浅与他对视:“待在你身边,当你的情人?小三?然后继续被你挥之即来召之即去?” 她刚说完,厉闻舟突然吻下来。 这个吻很突然,喻浅脑袋里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你疯了!” “我已经回答过你,是快要被逼疯了。”他捧着她的脸,再次吻下来。 喻浅挣扎不过,咬破了他的唇,鼻息口腔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唇齿分开,她看到他唇上沾了血,她的唇上肯定也有。 他抬起手,用指腹揩去唇上的血迹,一看手指都是红的,啧了声,“咬这么狠。” 喻浅骂他:“你活该。” 他忽然靠近,圈着她说:“乖乖,我还发着烧,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喻浅瞪大了眼,心里又气又无语,“厉闻舟,我看你真是疯得无可救药。” 她赶紧拿出手机,都这么久了乔召漪的电话还没打来,难道是她不小心关了静音错过了? 然而屏幕亮起,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厉闻舟唇角洇开笑:“有没有可能,你的朋友根本来不了?” 喻浅先是一懵,紧接着怒意从胸中爆发,“你做了什么?” “你不是一直骂我疯么?”厉闻舟攫住喻浅脖颈,把她带回床上,“那就做一场更疯的事。” 第269章 当真是我心狠吗? 喻浅起初以为厉闻舟只是嘴上恶劣,直到被他带到床上才知道他是来真的。 绵密的吻铺天盖地落下,衣摆被他撩起,他在她耳边轻哄呢喃,“乖乖,我们试试好不好?” 喻浅一直都是清醒的,她绝不允许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任由厉闻舟胡来。 她撑开他的脸,提醒他,“厉闻舟,我们已经完了,从你宣布订婚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厉闻舟钳制着她手腕,俯视着她的目光灼热又滚烫,“真要这么狠心?” “是我狠心?”这种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就跟被喂了最恶心的东西没区别,她质问他,“厉闻舟,我们之间,当真是我狠心吗?” 话落刹那,空气好似都已静止。 厉闻舟看着身下的女人,她两眼含着屈辱的泪,鼻尖通红,情绪在决堤的边缘徘徊,怒和恨交杂在一起,还有对他数不清的怨念。 “现在不好骗了。”他嗤笑,撑着手臂慢慢起来,“不像以前,哄一哄就给亲,给睡。” 喻浅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屈辱感迅速涌了上来,“很贱是吧?” 厉闻舟起身,脸色恢复一贯的清冷,“没意思。” 撂下话,他转身时看都没看她一眼,走了。 喻浅慢慢闭上眼,泪水从两边滚落,屈辱感就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包裹在里面,里里外外都写着难堪。 他就是一个混蛋! …… 东升的日光照进大医院大楼。 喻浅脸色有些苍白,从医院出来的路上一直低着头,偶然碰到徐盛霖,他一身私服,挥手跟她打招呼,“你可总算回来上班了。” 喻浅一看是徐盛霖,调整好情绪:“刚才跟院长沟通,三天后回来正式上班。” “还要三天后啊?”徐盛霖两手揣兜,并肩在喻浅身侧,“你这次走了这么久,我每天上班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一个合拍的饭搭子走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煎熬吗。” 喻浅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 之前喻浅一直是徐盛霖稳定的饭搭子,两人同部门,性格合得来,有说不完的话。 徐盛霖耸耸肩:“那就再等你三天,我可攒了一肚子八卦,我跟你讲那个泌尿科……哎还是算了,等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讲。” 看着徐盛霖那一脸想八卦,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喻浅心情好了不少。 她注意到徐盛霖身上穿着私服:“今天是下早班?” 这个时间来上班已经是迟到,只有可能是下早班。 “嗯。”徐盛霖点头,“昨夜值班,还好没急诊,睡了小半夜,现在回去买点菜,下午再回去看看我爸妈。” 说着说着,徐盛霖忽然想起中医那事,停下脚步问道,“你之前说要在老夏那约个号,还约吗?他最近有时间。” 喻浅犹豫了几秒,“这个星期的号,能约到吗?” “应该是没问题,不过到底是谁头痛啊?”徐盛霖说,“我可不信是你头痛。” 喻浅说:“是我三叔。” 徐盛霖一听,挑起眉头:“厉闻舟?” 喻浅点头,然后编了撇清自己的理由,“是爷爷让我给三叔约个中医看看。” 徐盛霖忽然凑近喻浅跟前,压低声音问,“你三叔这情况,有没有可能跟厉家那遗传有关?” “没有。”喻浅想也没想就否认,“厉家往上数几代都没有精神史,三叔是常年高强度工作落下的病根,至于我继父那情况,主要遗传病史在他生母周家那边。” 徐盛霖盯着喻浅看了几秒:“你刚才很紧张。” 喻浅对上徐盛霖的目光,面不改色反问,“我只是给你解释,哪里紧张了?” “好吧,那我给你约老夏这个礼拜内的号,约到了我联系你。”徐盛霖说道。 喻浅笑:“那就先谢谢啦。” “跟我还客气。”徐盛霖摸出车钥匙,“正好碰到一起,我请你吃早茶,等会送你回去。” “这多不好意思,不过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就等你这句话。” 两人有说有笑走出了医院。 不远处电梯口,陈明修收回目光,低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三爷,喻浅小姐跟她同事一起离开的。” 电话里没声音。 陈明修把刚才听到复述一遍:“喻浅小姐还记挂着给你约看中医的事,时间大概会在一个礼拜内。” 电话挂了,听筒里只剩忙音。 喻浅跟徐盛霖吃完早餐后,又被他送回西和。 家里落尘不多,但还是需要打扫一下,床单被罩也得都换了,她花了两个小时搞定。 打扫完临近中午,她正准备简单做一顿午饭,吃了午饭去看爷爷奶奶,这时门铃响了。 大中午谁来找她? 喻浅拍了拍袖套过去看猫眼,看到是柳晚敏,顿时心口一紧。 她迟迟没开门,温柔的门铃声换成砰砰砰的敲门声。 早晚要面对,喻浅只好打开门,“妈,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不能来?”柳晚敏挎着包包走进来。 喻浅给她拿了双鞋,她没换,直接往屋里走。 “你这小屋大半月没住,我懒得换鞋,到时候一起打扫就好了。”柳晚敏把包包放在沙发上,转过身,“听说你昨晚回来的?” 喻浅声音很轻:“嗯。” 柳晚敏提起:“今天上午徐本容打电话回来,说回程要晚两天,还说昨晚让你连夜给她送一件东西回来。” 喻浅一怔,下一秒就见柳晚敏凑到她面前问,“徐本容让你送什么东西回来?送给谁的?” 让她连夜送东西回来…… 这个说辞,岂不就撇清了她不是私自跟厉闻舟回来的…… 这个猜测迅速在脑海成形,虽然她不确定徐本容为什么帮她,但这的确是个撇清的机会! “很重要的东西,电话里奶奶都没说,我更不能说,不然到时候不好交代。”喻浅回答时,不忘观察柳晚敏的表情。 看那反应,不是诈她,而是徐本容真打了这通电话。 “行吧,不说就不说。”柳晚敏四处走动,“你吃饭了没?” 喻浅:“还没,您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柳晚敏转过身:“不留,我来说几句就走。” 第270章 去医院补个膜 说几句?不用猜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喻浅取下袖套,搭在柜子上说,“屋里我已经打扫完了,沙发套也换了,你随便坐。” 柳晚敏看了眼脚下:“干嘛非得这么辛苦自己,叫个阿姨过来打扫就好了。” 她朝喻浅走过来,抓住喻浅的手腕举起,五根漂亮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像水灵灵的柔荑。 “你将来是享福的命,这双手可要保养得好好的才行,不然会掉了自己的身价。” 喻浅抽回手,脸色冷冷淡淡的,“我是花瓶摆件吗,磕磕碰碰就不值钱了?” 她转身往厨房里走,刚下单的菜就快送上门,她得把饭煮上。 柳晚敏跟了进来,笑呵呵说,“其实这意思也差不多,你想想,价值几个亿的元青花,随便磕碰一下肯定掉价,就好比你这张生来就要做豪门少奶奶的脸,要是留个疤什么的,人家肯定会嫌弃。” 喻浅没理会,兀自忙活手里的事。 “除了这脸,还有你的身体……”柳晚敏凑过来,“既然说到这我就问问你,你之前谈那个你们有没有同居?” 喻浅沥水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柳晚敏。 柳晚敏被这么看着,一点没有不自在,还接着问,“说啊,你们到底同居没?” 喻浅收回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搞什么柏拉图恋爱。” “你——”柳晚敏虽然不高兴,但也表示,“算了,毕竟也是年人,我理解,你找个时间去医院补一下,顺便做个私处保养,嫁进豪门还是要干干净净,以后才站得住脚。” 喻浅脸色变得难看,她压着怒火,“又不商用,何必呢?” 柳晚敏:“什么商用不商用,讲得难听。” 喻浅冷笑:“您不就是这个意思?” 柳晚敏一改语气:“贺家晚宴结束,你出尽了风头,肯定会有不少豪门注意你,妈妈这也是提前为你做打算,你想啊,你将来可是要嫁进豪门的,你越纯越干净,那边才会越重视你。” 说到这,柳晚敏不禁喟叹,“我就是命不好,头婚没嫁对,二婚只能嫁你厉叔叔那样的,不然我们娘儿俩根本没有进豪门的机会。” 喻浅气笑。 大清早就灭了这样的话,反驳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豪门的规矩本就与普通家境不同,柳晚敏的话站在上流圈的角度本身没错。 但是她站在母亲的角度,对自己女儿说这些话,无疑是难堪的。 胸腔里的怒火压了又压,喻浅尽量不与柳晚敏起争执,“有那个命再说吧。” “我女儿肯定有这个命!”柳晚敏语气得意。 送菜的来了,喻浅去开门。 “今晚回老宅吃饭。”柳晚敏后脚跟了出来,“你厉叔叔知道你回来了,说很想你,希望你今晚回去吃饭。” 从送货员手里接过口袋,喻浅关上房门,“下午我去陪爷爷奶奶吃饭。” 柳晚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喻浅没打算瞒着柳晚敏,何况晚宴已经参加,她也都按照厉老爷子交代去做了,今后她也打算让二老暂时定居在白市,二老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安心。 等她有能力摆脱厉家,她就带二老去一个清净的城市,长期定居。 这些,喻浅都已经想好了,就差实行的那一天。 柳晚敏在得知二老暂住在白市,惊讶过后,也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给我个位置,我空了去看他们。” 喻浅平静说:“你现在不就有空吗?” “我有空就一定要去?”柳晚敏冷着脸去拎起包包,“我跟他们很熟?!” 说完,柳晚敏转身离开。 在她快走到门口时,喻浅忽然说了句,“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 柳晚敏脚下一顿,转过身,声色俱厉,“你说什么?” 喻浅重复一遍:“我说,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你给我闭嘴!” 柳晚敏突然恼羞成怒。 这吼声,恐怕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柳晚敏折返回来,“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告诉你的?这么多年都没告诉你,现在怎么又突然告诉你了?” 喻浅看着因为激动面目狰狞的柳晚敏,再平静地补上一句:“我还知道念念。” 听到这话,柳晚敏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惊恐,但下一秒又被愤怒替代,“什么念念?谁啊?少在那胡说八道,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不许再提。” 丢下这话,柳晚敏急匆匆离开。 走快了,差点撞上进来的乔召漪。 “诶伯母你……” 喻浅闻声抬头,看见乔召漪满脸担心地伸手去扶柳晚敏,然而柳晚敏却避开了乔召漪的触碰,冷声说,“别碰我。” 乔召漪收回手:“我只是提醒你当心点,别摔了。” 怎么还不识好人心。 柳晚敏看了乔召漪一眼,最终没说什么,提步离开。 “真是的……”乔召漪撇撇嘴,转过头就看到喻浅站在门口。 “浅浅。”她走过来。 “过来怎么没提前说声。”喻浅拉她进来,关上房门。 “哪敢说啊,给你道歉来了。”乔召漪很内疚,“对不起浅浅,我没有按照约定给你打电话,可这是有原因的,是……” 喻浅拉着乔召漪往里走:“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乔召漪:“你真的知道是你三叔他……” “对,我都知道。”喻浅点头,语气认真中又带着无所谓,“不提他,进来帮我择菜,你没吃饭吧?” “没呢。” “那正好,我炒两个菜一起吃。” “一个菜就行了。”乔召漪跟着进厨房。 喻浅笑:“我俩再熟,也不能用一个菜来亏待你呀。” 乔召漪笑,下一秒又一脸严肃,“你妈她怎么了?怎么火急火燎的?” 喻浅把菜递给乔召漪,“说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乔召漪没接菜,先拍手叫好,“以后你就要多说让她不高兴的事情,谁让她那么对你,简直就是后妈。” 喻浅扯了扯唇角:“也许就是呢。” “啊?”乔召漪一脸懵,不是吧,她随口那么一说,浅浅这话…… “逗你的。”喻浅催着她,“快择菜。” 乔召漪呼了呼气,这一逗给她吓一跳。 两个菜做好摆上桌,乔召漪先落座,她递给喻浅筷子,“对了浅浅,你说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 喻浅接过筷子落座,没有任何预示直接说道:“是这样的,厉闻舟订婚了,我跟他,彻底断了。” 第271章 十六岁就喜欢他了 “你三叔订婚了?跟谁?梁愉音?没听说啊……” “不是梁愉音,是贺迎真。” “贺迎真?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哪家千金?” “濠江贺家刚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你最近应该没有关注报道,贺家认回女儿的当晚,还公布了跟厉家联姻的喜讯,已经报道了。” 喻浅现在情绪是稳定的,所以才能平静地将这些事全部告知乔召漪。 “濠江贺家我听说过,他们这一联姻也算得上是强强联合了。”乔召漪看向喻浅,“可这也特太突然了,你事先知道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比如……” 喻浅放下筷子,靠着椅背说,声音很低,“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晚公布婚讯的那一刻,我人都是懵的。” 当时不敢置信,可又发生在眼前,最后还傻乎乎地去问厉闻舟是不是做戏,她蠢得要命。 乔召漪手伸过来,搭在喻浅手背上:“那这场联姻,是你三叔的决定还是你爷爷的安排?” 喻浅声音轻轻的:“厉闻舟的决定。” 乔召漪心口一疼,正要起身过来安慰,喻浅忽然又笑了,对她说,“已经看开了,无所谓了。” 听似轻飘淡然的话,实则每一个字都在故作坚强。 乔召漪更心疼了,替喻浅抱不平,“耽误你这么多年也不给个交代,说订婚就订婚,他把你当什么了!” 喻浅垂下眼眸:“我跟他之初,本就不光彩。” 是那杯茶造成的错误,然后一错再错,变成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可那也不是你的错!”乔召漪愤愤道,“是他结束得太不体面,明明可以跟你断了再订婚,可他却用这种羞辱人的方式,他太没把你当回事了。” 最后这句虽然语气重了点,但也是事实。 之前乔召漪就有所预料,当时还觉得自己多思多虑,现在看来,原来她的直觉这么准! “先吃饭吧。”喻浅重新拿起筷子,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 乔召漪现在已经没胃口吃了,她看着闷头吃饭的喻浅说,“断了就断了吧,厉闻舟这样的人不值得留念,浅浅你值得更好的,将来……” 话说到一半,乔召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眼泪拌饭的画面,看起来惨兮兮的,还很可怜,如今现实中见到了,没想到是发生在她最好的朋友身上。 那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进碗里,拌着饭,吃进嘴里,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咽不下去,乔召漪看得两眼一酸,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好了,吃不下就不吃了。”乔召漪拿走喻浅面前那碗饭,把面前那杯水递给她,“你喝点水,去休息会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喻浅没再勉强,把水喝了起身回房间。 乔召漪简单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桌子都收拾完,再用电饭锅煲了粗粮粥。她想,等喻浅饿了想吃的时候也有份热的在锅里。 做完这些,她轻手轻脚去卧室。 喻浅侧躺着,眼睛盯着一处在发呆,乔召漪凑近看了看,没哭,总算放心了。 “召漪。” “嗯?”乔召漪起身到一半时,忽然停住不动。 喻浅翻过身,轻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恋爱脑,不理解为什么一段不对等的感情也能让我陷这么深。” 说实话……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得清的。”乔召漪顺势坐下来,就坐在床边,“有的人天生深情,一旦认定就很难放下,而有的人天生薄凉,一旦不爱了,毫不犹豫抽身走……人!” 说完这话,乔召漪掐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不是说你俩,我只是这么形容一下。” 喻浅苦笑:“你说的没错,前者是我,后者是他。” 乔召漪讪讪。 “我有个秘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一直藏在我心里,厉闻舟也不知道,不过……”喻浅轻轻摇了摇头,“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乔召漪问:“是关于厉闻舟吧?” 片刻的沉默后,喻浅轻轻嗯了声,她仰面看着天花板,回忆像倒退的胶卷,一帧帧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许久后,她说,“我不是这几年才喜欢厉闻舟的,我十六岁就喜欢他了。” 乔召漪挑眉:“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嗯,刚来厉家前几年,我妈跟厉叔叔感情很好,她过得幸福的时候也会关心我,对我也好。后来厉叔叔一次次发病,直至性情大变后,我妈也变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关心我,也不在意我冷暖,我上初高中那六年,应该是我过得最艰难的六年。” 说出去谁会相信呢,豪门厉家的养女,上高中连学费都交不起…… 柳晚敏不管她,厉家更没有人过问她,她找不到柳晚敏,也见不到厉老爷子,老师不敢主动跟厉家交涉,只会每次都给她难堪。 全班四十六个人,只有她一个人站着听课。 后来,当柳晚敏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她已经断断续续站了半个月课堂。 除了学费,家长会柳晚敏一次都不去,也不关心她归宿假有没有回厉家,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吃饭,心情不好的柳晚敏从头到尾冷暴力她。 那时候她总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真的太难熬了…… 好几次下晚自习的时候,她都想往学校天台走;在马路上边时,又想往马路中间走,尤其在车流最多的时候。 她那时候心思敏感,熬得太艰难,没有想过以后,只想着,要自己是突然死掉就好了,死掉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厉闻舟出现了。 在她又一次朝马路中间走去的时候,他的车停在她身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清冷的脸。 那年她十六,他二十四。 她一身蓝白色校服,扎了个低马尾;他坐在车里,一身黑白色西装革履,刚参加完一场商业招标会。 他仰面看着她,喊了她的全名: “喻浅。” 她也认出来他是家里那位三叔。 她很少与他打照面,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只听佣人提起过他,说他脾气很不好,经常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让厉老爷子头疼…… 第272章 那晚她找他,他没拒绝 厉闻舟脾气很不好,经常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让老爷子头疼,但他又很有能力,是老爷子最出色的儿子,刚进公司就完成了几个大项目,听说一场收购案,老爷子着手的时候拖了很久迟迟没成,他自荐接手,短短一个月就完成实际控股。 那年才他二十四岁,在厉家已经很有地位,很有威望,是厉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 他长期住外面很少回来,喻浅又只有归宿假才能回厉家,因此很少见到他本人。 那天在马路上遇到,完全是意外。 他对她说:“上车。” 已经有过轻生念头的人,什么都不怕,所以她没有犹豫,直接上了厉闻舟的车。 她忘了摘书包,抵着后背毫无察觉,厉闻舟手伸过来,扯了扯她书包拉链上的吊坠,那是一个大头娃娃,粉色的,时不时被她扯出来盘一下,都已经快被盘胞浆,没眼看了。 “原本就长这样,还是……?”他目光带着疑惑。 喻浅用力一拉书包,大头娃娃从他手里扯回,她木声木气说,“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厉闻舟没有生气,盯着她看了片刻,发笑,“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那时候接触太少,喻浅确实没怕过他,真正怕他是从后来的那一夜之后,她成了他的女人开始,她总有些怕他。 她毫无顾忌地盯着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厉闻舟挑眉:“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喻浅没作声,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厉闻舟又说:“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上我的车?不怕我把你带去卖了?” 喻浅收回视线:“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厉闻舟。”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性格逆反的时候,再加上当时丧出天际的心理,她没喊他三叔,而是对他直呼其名。 反正,她觉得怎么喊都无所谓。 他生气就生气,最好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厉家,这样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去天桥下要饭,也不用每天都想妈妈为什么不爱我这件事。 奇怪的是,厉闻舟没有生气,他只说了句,“在外面随便喊,回了厉家老实点,被给自己找苦头吃。” 后面的话他虽没说,但她知道,在厉家她要是敢对厉闻舟直呼其名,会被责骂。 路上停了一次车,是在一家甜品店外。 厉闻舟掏出钱夹,递给她钱,“去买你喜欢吃的甜品。” 喻浅接过钱,犹豫了几秒问,“我可以把这钱留起来吗?我不想吃甜品。” 厉闻舟问她为什么。 她如实说:“我要交一百六十块钱的资料费。” 她不想再去她妈妈那里要这笔钱,因为她妈妈会直接把几张钱扔给她,散开的钱她接不住,要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很伤自尊。有时候她妈妈给得多,她都会存起来,交下一次的资料费,能不去问就不去问。 厉闻舟看了她片刻,推开车门说,“跟我下来。” 她乖乖跟着他下车,他亲自带她去了甜品店,随便选的几样甜品已经超过了她的资料费,她欲言又止,他已利落付钱。 回到车上,她说,“买太多了,我吃不下。” 厉闻舟从钱夹里取出十张,递给她,“现在吃得下了吗?” 她愣了几秒,然后厚着脸皮接那十张钱,小鸡啄米似的快速点头,“吃得下了。” 他低声笑:“你一直都这么财迷?” 她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的,是因为最近比较困难。” 他唇角扩散的笑意更甚:“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他的眉骨生得很好,跟镌刻出来的一样,眼窝也有些深,唇没有一直抿着,呈放松状态,这是二十四岁的厉闻舟,还没有太浓厚的成熟气息,脱下那身西装也就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喻浅一直盯着他,移不开视线,直到脑门新被敲了一下,她捂额,表情皱成一团。 他板着脸说:“不许一直盯着我。” 喻浅实话实说:“你好看。” 这句夸赞并没让他高兴,反而唇角都淡了,“没大没小。” 她收起钱,乖乖喊了声:“三叔。” 自那天之后,厉闻舟经常接济她。 高二时身边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都打算走艺考,她的文化成绩一直很拔尖,也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厉老爷子早就发了话,她没资格选。 偶然一次她在厉闻舟面前提过,他就问她,“你喜欢什么专业?” 她说:“播音主持。” 厉闻舟直接说:“那就去学。” “可是……”她欲言又止。 厉闻舟:“担心学费的事情?” 这次倒不是担心学费,而是,“爷爷不允许我艺考,他说,我将来得学医。” 还说,她进了厉家就要把厉家放在规划的第一位,事事以厉家为先。 那一次她难得见到厉闻舟冷了脸,寒浸浸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你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让别人去操控?想去就去学,别做让自己以后遗憾的事。” 就是他这句话,给了她勇气和鼓励,她当真去学了播音主持,准备走艺考这条路。 只是后来,她还是败给了现实,厉老爷子一句话,让她被迫放弃艺考,不得不走原本安排的那条路。 再后来…… 上大学后,她跟厉闻舟渐渐没有了交集,听说他全世界各地飞去谈生意,有一年都没回过国,一直在拓展厉氏集团跟海外的合作,随着厉氏越来越壮大,他也从那个离经叛道的厉闻舟,变成了令人又惧又敬的厉三爷。 她每次放假回家,都期待能看他一眼,期盼着能跟他说几句话,一句也行。 一次次的期待,变成一次次的失落。 直到有一次,终于见他。 她满心欢喜,他却是一脸清冷地从她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她那般。 乔召漪问:“他太久没有见过你,都不记得你了,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喻浅苦笑,回忆起跟厉闻舟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晚,喝了那杯茶后,她已经不快不清醒了,唯一支撑她的念头是去找他。 而他,也没拒绝。 第273章 好几次偷偷去看他 暮色将至。 喻浅从二老那离开后直接回了厉家。 柳晚敏见她回来,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平时苦口婆心的话不见你听进去,叫你回来吃饭倒是积极。” 喻浅心如止水:“那我走?” 柳晚敏拉着个脸:“说两句还不乐意听了?去一趟濠江回来就不一样,现在跟我说话都硬气了。” 眼前这张尖酸刻薄的脸,喻浅从小看到大,内心从痛苦和不解慢慢到掀不起波澜,也慢慢接受了母亲不爱她这个事实。 如今又得知柳晚敏不是她的生母,她也彻底释怀了。 不是亲生的,怎么会用心去疼爱。 譬如一直都在敷衍,又譬如现在,柳晚敏主动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好了好了,是妈妈不对,妈妈今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别生妈妈的气。” 这样的情况换做是之前,喻浅立马就原谅她了。 但现在,她内心只剩下平静。 “你爷爷他们还得过几天才回来,你这两天就安心住老宅,对了,你厉叔叔最近也在家,你没事多陪你厉叔叔聊聊天,几年前的那些事……他一直对你心存愧疚,总跟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 愧疚?弥补?喻浅付之一笑。 她今天吐露太多心事,又在二老那待了一下午,治愈心情的同时,也学会看开了。 次日上午。 喻浅精心打扮了一下,准备去二老那边吃中午,晚上再回来。 二老初来白市没多久,人生地不熟,邻里关系也还没完全建立好,喻浅现在有时间,想着能多陪他们就多陪陪他们。 柳晚敏得知后,说要跟她一起去,理由是,“上次走得匆忙,也没说上几句话。” “你上次明明有时间,为什么不愿意多留?”喻浅问她。 “上次心情不好,不想影响他们。”柳晚敏随便扯了个理由。 所以今天心情好了? 喻浅太清楚柳晚敏,爱甩脸色,说话也难听。 奈何二老就柳晚敏这么一个女儿,还配合着演了这么多年的公婆关系,嘴上虽没念叨,心里却是时时刻刻记挂着。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这些年你不关心、不过问,没尽过孝道,其实他们从不怪你,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气他们,身世的事情是我自己察觉追问出来的,不是他们主动告诉我,你别又算他们头上。” “知道了。” 把该说的提前说完,喻浅往外走。 柳晚敏脸色不是很好看,大概是因为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临上车之际,厉世锦突然拿着一份文件袋走来,“浅浅。” 喻浅正准备开车门,闻言,转过身,看向朝她走来的厉世锦。 “厉叔叔有什么事吗?” 厉世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这是应楼前天遗落在家里的重要文件,你去一趟公司,把文件交到应楼手里。” 喻浅明确表示很为难:“可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 厉世锦神色温和:“你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先把文件送去公司,这份文件至关重要。” 喻浅拧眉:“大哥没派秘书回来取吗?” 让她去送,还不如秘书亲自来取更稳妥,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她担不起责任。 厉世锦忽然一笑:“我这就是在让你先提前适应秘书的身份,这样吧,我们一起过去。” 喻浅怔住。 提前适应秘书的身份? 这话什么意思? 已经坐进车里的柳晚敏发话:“我自己先过去,浅浅你帮你大哥跑一趟,等送到了再过来也不迟。” 过了会,柳晚敏又补上一句,“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放心好了,这次会多些耐心陪他们。” 话落,车门关上。 柳晚敏说:“开车吧。” 车子掉头驶离,越来越远,喻浅收回目光,看了看那份文件袋,又看向厉世锦,最后一头雾水跟他上了车,前往公司。 路线没错,去公司这条路她记得很清楚。 当年读大学期间,她曾有几次偷偷坐公交车来这边,到站后就去离大厦最近的一家咖啡厅坐着,目光一遍又一遍搜寻那人的身影,但从来没见到过他,直到咖啡喝完了,她不舍得走又买一杯,结果就是精神亢奋到彻夜失眠。 “这次回来,就别再去医院上班了。” 厉世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喻浅愣住。 她寻思了会儿,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才问道,“是爷爷的意思吗?” 车速四平八稳。 厉世锦手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是我的意思,我已经跟你爷爷提过,以后你进集团工作,医院那边,就别去了。” 听到这话,喻浅感叹自己被厉家磋磨惯了,竟也没有很生气。 一向都是这样,他们想让她干嘛,她就得干嘛。 “老大的一儿一女都进了公司,老三掌握了公司大半权力,整个厉家就我最没出息。”厉世锦喟叹,“我知道你当年学医不是你的意愿,是老爷子逼你,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 喻浅咽喉一哽,心中那些委屈被提及,然后又问她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哪怕是钢铁也会动容,更别提她了。 “浅浅,不管你有没有释怀,我都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厉世锦抬起手,搭在喻浅肩上轻轻拍了拍,意切道,“都是因为我这病,拖累了你的自由,实在对不住你。” 喻浅内心翻涌过后又归为平静:“都已经过去了,厉叔叔就不要再提,但去公司工作的事情,我希望厉叔叔能收回这个想法,医院挺好的,专业对口,公司的那些工作我可能胜任不了,去了反而添乱。” 厉世锦收回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去公司上班这件事你爷爷已经同意,我就跟应楼提了一下,底层不行,你好歹也是我们厉家的孩子,不能委屈了,那就从应楼的秘书开始做起。” 原来说半天说得这么动容,果然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甚至没问她愿不愿意,直接替她安排好,让她没有继续拒绝的余地。 “应楼身边有一个助理和一个秘书,你去接替那个秘书的位置。”似是怕喻浅多想,厉世锦还特意解释,“你不要多想,秘书不是因你去才被调走,是升任市场部主管,在你入职这段时间她会带你成长,让你尽快适应。” 第274章 他曾想过带喻浅来这…… 说完,厉世锦还不忘夸上一句,“浅浅,你从小就很聪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胜任这个位置,而且有你大哥在,他也会带着你快速成长起来。” 谁稀罕?!喻浅很想反驳,又生生忍住了。 她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做下这个决定的?” 厉世锦神色没刚才那么严肃,语气也随和了些,“看到贺家晚宴报道之后,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也是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女儿原来这样优秀,是我一直都忽略了她。” 喻浅抿起唇角。 厉世锦十分感慨:“你不应该一直待在医院那个地方被束缚自由,你应该飞向更广阔的地方,让老爷子看到你的能力,让所有人认可你。” 这些话听起来真是感人。 喻浅不禁想,但凡倒退几年厉世锦对她说这样的话,她这会儿大概已经感动得潸然落泪了。 “还有给你改姓的事,我也会尽快提上日程。”厉世锦用保证的语气说道。 喻浅只是笑笑。 车子抵达厉氏集团大厦下。 厉世锦说:“浅浅,我们到公司了。” 喻浅循着那个方向看出去,她好久没来过,这栋大厦看着都有些陌生。 随着自动车门缓缓打开,厉世锦说,“走吧,你大哥应该在等我们,晚了会耽误他的会议。” 就在厉世锦准备下车之际,喻浅忽然问出那句,“您这样安排,是希望我帮您争什么?” 厉世锦下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喻浅,“浅浅你说什么?” 喻浅没打算绕弯子:“您没有管理公司事务,手上只有一小部分爷爷给您的股份,让我想想……您打算跟大哥一个战队?要是大哥继承厉氏,您不仅不用担心股份被抢,以后还能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您,是不是更希望大哥继承厉氏集团?” “浅浅。”厉世锦微微一笑,“我刚才说的没错,你从小就很聪明。” 喻浅回笑:“谢谢您夸奖。” ‘父女’俩一起进入公司,前台不认识喻浅,但认识厉世锦,在厉世锦路过时齐齐点头问好。 等两人进入电梯,前台跟身边的同事八卦,“厉二爷身边那个年轻女孩,你见过吗?” 另一个同事摇头:“没见过,看着很眼生。” “该不会是……” ‘啪’的一声,一叠厚厚的资料拍在前台柜上,把两个员工吓得花容失色。 一看拍桌的人是谁,两人立马低下头,齐齐喊道,“陈助。” 陈明修瞥了眼两个员工:“工作岗位,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八卦的地方?” 两个员工使劲摇头,脸色吓得惨白。 陈明修是总助,在管理层有一定地位和话语权,所以两个员工才会特别紧张。 陈明修拿回拍柜上的资料,夹在腋下,“二爷身边那位,是他的女儿喻浅,下次见了记得问好。” 两个员工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异口同声回答:“是,知道了。” 陈明修冷着脸转身走人。 两个员工目送到电梯口,等人进去了才拍拍胸脯松口气。 “刚才要吓死了。” “陈助不愧是在厉总身边练出来的干将,那气场,都快赶上厉总了。” 另一个员工纳闷:“之前有一次陈助瞥到我们八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怎么这么凶。” “难道是因为我们刚才讨论的是厉二爷身边那个女孩?” “感觉有可能,谈论厉家人是忌讳,快别说了……” …… 厉氏大厦每一层都有对应的办公区。 执行总裁办公室在49层。 从电梯出来就能看到一面巨大的玻璃墙,整体是极简商务风装修,黑白灰色调。 玻璃门打开,陈明修拎着资料走进来汇报,“三爷,这是化州证券送来的用印申请,需要您加急审批。” 厉闻舟把手上的工作放一边,伸手接过那份用印申请,翻开看。 “三爷,喻浅小姐今天来公司了。” 翻到第二页的手停顿,厉闻舟没有抬头,像是随口一问,“跟谁来的。” 喻浅不会独自来厉氏,除非是有人带她来。 “跟二爷一起来的,直接去了厉应楼那边,刚赶上厉应楼去开会,估计要半个小时后才会见到。” 陈明修一五一十汇报完。 厉闻舟垂着眼帘继续翻第三页,似乎并未当回事。 陈明修拿不准老板的心思,也不敢问,只好先出去。 快走到门口时,陈明修听到里面传来一句——“盯着那边。” “是。”陈明修立即应道。 十来分钟后,陈明修又回来了。 办公桌后厉闻舟还在忙工作,这半个月累计了一堆事情,昨晚十二点才下班,他没回老宅也没回栖岸,宿在办公室。 那扇单面玻璃墙后面就是休息室,跟酒店套房设施没区别,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他曾想过带喻浅来这…… “三爷,我打听到了,喻浅小姐是来厉氏任职的。” 一句任职打乱厉闻舟所有思绪,他抬眸,“谁安排的?” 陈明修:“是二爷先提出,老爷子同意,然后跟厉应楼那边商量过,意思是让喻浅小姐离开医院,到厉应楼身边当秘书。”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陈明修都佩服得不行。 “秘书……”厉闻舟脸上没什么情绪。 32层办公区。 喻浅去了卫生间出来后,随处转了转,看着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白领,她没觉得光鲜亮丽,反而觉得特别压抑。 来厉氏是不可能来厉氏的。 可跟厉世锦说不通,那就只能跟厉应楼谈,不过他的会议还没结束。 走着走着,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肩膀,“喻浅小姐。” 喻浅回过身:“陈助。” 陈明修笑容很官方:“没想到会在公司见到你,喻浅小姐这是来……?” 喻浅如实说:“跟厉叔叔一起来的。” “噢,这样啊。”陈明修做出请的手势,“你难得能来公司,我现在正好有时间,要不带你转转?” 喻浅嘴角笑容凝固:“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 陈明修手伸在喻浅身后,一副关系很熟的样子,“喻浅小姐不要跟我客气,走吧,我带你转转,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不用,真的不用,等一下……不是……陈明修你……” 喻浅一直在婉拒,奈何陈明修装听不见。 此时已有不少目光从玻璃的另一头看过来,这种地方被围观的感觉实在让人尴尬,让人只想赶紧逃离。 喻浅不得不加快了步伐,陈明修说了句,“喻浅小姐,这边。” “什么?” “电梯。” “电梯?” 随后,喻浅被拉了进去。 等她回过神,电梯门已经关上。 她看向屏幕,上升楼层,49层。 第275章 她问,你没感觉吗? 喻浅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但她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一遍,“49层是什么地方?” 陈明修也没瞒着:“执行总裁办公室。” 果然…… 她才刚来公司,厉闻舟立马就知道了。 “三叔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不会平白无故,总该是有事情才让陈明修带她上去。 又或者,厉闻舟也知道厉世锦安排她来公司当秘书这件事?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她听到陈明修解释说,“喻浅小姐别多想,三爷知道你今天第一次来公司,特意派我带你在公司四处逛逛。” 喻浅:“所以要先从三叔的办公室开始逛?” 陈明修:“49层的风景很好。” 喻浅:“……” 陈明修接着说:“那扇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市貌,还有……” 喻浅打断:“我对风景没兴趣。” 陈明修没头没脑问了句:“那人呢?” 喻浅:“也不感兴趣。” 陈明修:“好的,我会转达的。” 喻浅:“……” 商业大厦的电梯上升速度很快,喻浅与陈明修不过三五句话的功夫,电梯已经从32层上到49层。 从电梯出来,映入喻浅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玻璃墙,四周黑白灰的色调处处充斥着刻板的商务气息,她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 “喻浅小姐,三爷平时就在这一层办公。” 陈明修走在前面介绍,“这边是会议区,这边是茶水间,那边是卫生间,往这里面走就是三爷的办公区……” 喻浅心不在焉地听着陈明修介绍。 到了全景落地窗前,眼前景象带来的视觉冲击让喻浅呼吸一滞,显然被震撼到了。 原来刚才陈明修没有夸大其词,全景落地窗真的可以看到半个市貌,而地面的川流此刻显得无比渺小,她又看向远处,那里山连着山,云连着云,像一幅画卷一样…… 喻浅看入了神,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 直到男人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喜欢这吗?” 喻浅倏地转过身,因为惊讶有些失声,“……三叔?” 她事先并不知道厉闻舟会离她这么近,这一转身,慌乱的手不小心碰到厉闻舟手里的咖啡杯,不可避免被洒了一些在身上,厉闻舟的袖口也逃过。 眼看着咖啡顺着衣服往下淌,她呆住。 厉闻舟把咖啡杯放下,拿纸巾过来替喻浅擦拭,边擦边问,“烫到哪没?” 喻浅回过神,盯着他的手背,“你没感觉吗?” 他眼神一暗:“什么?” 喻浅一字一句说:“被烫到的是你的手,三叔。” 她没事,是因为咖啡洒在她衣服上,没沾到皮肤。反而是厉闻舟的手,被溢出来的咖啡溅到一部分,可他自己好像丝毫没察觉一样。 厉闻舟这才看了眼自己的手,咖啡温度只有六十度左右,他随意擦拭了下说,“没事。” 去到办公桌前,他拨了一通内线,“准备两套衣服送过来,之前的尺码。” 喻浅走到厉闻舟身边问:“陈助什么时候走的?”她毫无察觉。 “刚才。” 他挂了电话,转身开始解袖扣。 喻浅盯着他修长的手,抿了抿唇角,“三叔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这。”两边袖扣都解开了,他开始解纽扣,“你进来没看到我?” 喻浅摇头,她一进来就被这面全景落地窗吸引目光,没看到他。 厉闻舟继续解纽扣,从上往下,动作慢条斯理,那双极具侵略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她,直到纽扣全部解完,他才问,“好看吗?” 喻浅立马将目光瞥向别处:“我,我没看。” 他唇角勾了勾:“又不是没看过,我不介意。” “……”谁要看你脱衣服! 不过看他这么精神,昨天出院后应该就没发烧了,消炎症的药一般过一晚上就会好很多。 厉闻舟身上衬衣已经脱下,里面还有一件背心,腹部位置浸染了一些斑驳的咖啡渍,他打算继续脱,喻浅察觉,立马转身往外走。 这气氛太暧昧,他又一直脱衣服,再呆下去迟早要出事。 她加快脚步,然而这时,不远处的玻璃门正在缓缓关上。 “等等!” “等一下再关!” 她飞快朝着玻璃门跑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玻璃门已经关上。 旁边没有任何可以开关门的按钮,那玻璃门关上后更是纹丝不动,喻浅气急,转身质问,“你为什么把门关了?” 这一转身,正好看到厉闻舟在脱背心,赤膊奋起的肌肉鼓涨着,随着下摆往上提,露出腰腹上沟壑分明的腹肌,他身上没有过分夸张的肌肉,也不干瘦,每一个位置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如今三十出头的男人要么开始谢顶,要么开始发福,但厉闻舟身上完全看不出三十出头男人的影子。 喻浅想,除却一部分基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厉闻舟足够自律。 见他往休息室里走,她急忙说,“可不可以先把门打开。” 厉闻舟看过来的视线,停留在她衣服的咖啡渍上:“你这样出去,有损公司的形象。” “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她反驳他的歪理。 厉闻舟视线移回她脸上:“那你今天来做什么?难道不是来看岗位的?” 喻浅眉心一跳,他果然知道了。 “我没想过来公司上班,也不会在公司上班,是厉叔叔单方面安排,我也是来的路上才知道,我会跟大哥说清楚的。”她赶紧解释。 厉闻舟脸色清冷:“过来说。” 喻浅八风不动站那。 厉闻舟睨着她:“站那么远,我是会吃人么?” 喻浅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她尽量不去看他光裸着的上半身,但视线总有些不受控制…… 等走近了,她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厉闻舟半晌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我是真的没有想来公司上班。”她以为他不信,“都是厉叔叔和爷爷他们安排的,他们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厉闻舟:“所以你更宁愿待在医院?” 喻浅点头:“目前是。” “目前?这么说,以后是打算去别的地方?”他听出了重点。 可喻浅不想多说,以后的事是她自己的事,她现在指着那扇关闭的玻璃门,“三叔,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可以打开门了吗?” 第276章 在他身上撩火 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不停。 厉闻舟没回答她,而是先过去接电话,听筒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厉闻舟眉心轻蹙。 看到他蹙眉,喻浅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见厉闻舟挂了电话对她说:“二哥上来了。”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反应是去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厉闻舟身上罩,“你先把衣服穿上!快穿上!” 厉闻舟看着她急切的动作,勾了勾唇角,“你把我当什么了?” “三叔我求求你了,快穿上衣服,等会厉叔叔进来看你没穿衣服,我还跟你待在一起,到时候解释不清的。” 喻浅急坏了,一边把外套往厉闻舟身上罩,一边看玻璃墙那边,生怕突然就出现厉世锦的身影。 厉闻舟抓住她手腕,嗓音暗哑,“你这样跟在我身上撩火有什么区别。” 喻浅眨了眨杏眸,楚楚可怜:“我没有……” 厉闻舟喉结浮动得厉害,看她的眼神也更深,也更浓稠,“去里面待着。” “哪里?” “我的休息室。” 他抻手,推开旁边贴合墙壁设计的门,里面的空间不比外面小,是一间偌大的休息室,窗明几净。 喻浅有些犹豫,她躲起来确实比厉闻舟套上衣服更稳妥,等会她回去还可以撒个谎,说自己已经先离开了。 “他们出电梯了。”厉闻舟的声音很轻,呢喃在她耳边,是催促她做决定。 喻浅咬牙妥协,迅速钻进了厉闻舟的休息室里。 门关上的刹那,厉世锦刚好从电梯走出来。 只差几秒。 厉闻舟将外套取下,套上背心,腹前的那一块咖啡渍看起来很明显,他没在意,慢条斯理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厉世锦路过外面玻璃墙时,正好看到厉闻舟吐出烟雾,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隔着白雾与他对望。 “闻舟。” 厉世锦阔步走了进来。 “二哥怎么来了?”厉闻舟取下烟,掸了掸烟灰,后身倚着办公桌边,姿态松弛随意。 “我来寻喻浅,听说她到你这来了。”厉世锦也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说来找人。 陈明修将装有衣服的袋子放在一旁,对厉闻舟说,“三爷,衣服备好了。” 厉闻舟嗯了声,陈明修自觉退到一旁候着。 “怎么打着赤膊,还有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厉世锦盯着那块咖啡渍,满脸猜忌。 “堆积的工作太多,处理起来心情躁,不小心碰翻咖啡,弄脏了。”说完,厉闻舟将烟咬在唇边。 “这样啊……”厉世锦体恤道,“你最近辛苦了。” 厉闻舟吐着烟雾问:“喻浅来了公司?” “对,跟我一起来的。”回到正事上,厉世锦语气不紧不慢,“我跟爸商量了一下,喻浅一直待在医院确实委屈了她,所以我提出让喻浅来公司上班,从应楼的秘书做起。” 厉闻舟轻笑:“是个不错的提议。” 厉世锦点头:“是吧,我也这么想,她在公司比在医院好。” 厉闻舟:“问过喻浅的意愿吗?” 气氛凝滞了一瞬。 兄弟两人隔着烟雾对视,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过了片刻,厉世锦脸上重新扬起笑,“事先没告诉浅浅,是因为我想给浅浅一个惊喜,我知道她当年选择学医是被迫的,如今换条路走,我想她一定会高兴。” “高兴……”厉闻舟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用力揉碎,“二哥就这么笃定么?” 厉世锦眯起眼眸:“闻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刚才,浅浅跟你说了她的想法?” “我都没看见她,她跟我说什么?” 厉闻舟一句轻描淡写没看见喻浅,让厉世锦忽然愣住,“可我听说喻浅来你这里了。” 厉闻舟脸色平静:“听谁说?” 厉世锦:“厉氏的员工。” 厉闻舟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明修:“把人带来再问问,是不是真看见了。” 陈明修颔首,正要出去时,厉世锦扬声道,“闻舟你当真没见过喻浅?” “见过。” 厉闻舟忽然说道。 厉世锦语气一急:“那你刚才怎么……” 厉闻舟:“昨天见过,在医院,当时二哥也在。” 厉世锦一噎,无从反驳。 休息室里。 门墙太隔音,喻浅得贴着门才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她还以为厉闻舟会说她已经走了,没想到他直接说没见过她,这话厉世锦能信?当然不能信,可他又不得不信,因为在厉闻舟面前不敢咄咄逼问。 听着听着,外面突然没声了。 喻浅以为是自己贴得不够近,于是挪了挪脚,贴门墙再近一点。 怎么还是没声音? 难道已经走了? 就在这时,门墙忽然推开,喻浅直接被推了出去,偷听的姿势导致她底盘不够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痛。 她咬牙忍着,心快提到嗓子眼,不确定现在进来的是厉闻舟还是厉世锦。 直到看清厉闻舟的脸,她才猛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怎么坐在地上。”他走过来,弯腰作势扶她。 喻浅推开他的手:“等会,厉叔叔走了吗?” 厉闻舟嗯了声,将喻浅抱起来,这一抱拉扯着尾椎骨神经,喻浅疼得咧嘴。 他将她放在大床上,见她坐姿别扭,问道,“摔哪了?” 喻浅支支吾吾。 厉闻舟看出来了:“摔屁股了?” 喻浅当即否认:“没有!” 摔哪里都能说,摔屁股就很不好意思,她撑着床起身,厉闻舟却坐下来,摁着她的腰,掌心往下,“别动,我帮你揉揉。” 揉? 喻浅一下子挪开:“不用了,我好了。” 她起身,倒吸一口气,然后快步朝门口走,身后传来厉闻舟幽幽的声音,“厉世锦本就怀疑我把你藏了起来,你现在出去,大概会在电梯口碰上他,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喻浅脚下一顿,转过身,“那他要是一直不走呢?” 厉闻舟:“随你,自己想好解释的措辞就行,我不会帮你。” “三叔!”她咬牙。 “叫什么都没用。”厉闻舟面无表情,“除非……” 喻浅眼里燃起希望:“除非什么?” 第277章 是正经的秘书吗 喻浅眼里燃起希望:“除非什么?” 她知道厉闻舟有可能是在给她下套,不过比起直接拒绝,她更想知道厉闻舟准备给她下什么套。 谁知,厉闻舟就只是说了句:“除非你答应陪我去看中医。” 喻浅听了一愣:“陪你去看中医?” 厉闻舟抬眼:“你答应吗?” “就……只是让我陪你去看中医?”她不确定的语气复问一遍。 厉闻舟垂下眼帘:“不答应就算了。” 这怎么语气听起来还这么委屈?喻浅张了张嘴,“也不是不答应……” “那就是答应了?”他又看向她,耐着性子跟她反复确认。 “……” 喻浅语塞了几秒,最后无奈地往门墙上一靠,“夏医生针灸确实很厉害。” 听到夏医生三个字,厉闻舟眉头轻挑了一下。 喻浅接着说:“有不少跟三叔头痛症状差不多的患者,在夏医生那针灸了几个疗程后就没有再复发过,我已经托朋友预约时间。” 厉闻舟问她:“那你呢?” 喻浅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到时候会陪三叔一起去。” 眼下她只能答应。 尽管她不止一次想跟他划清界限,想把曾经两人见不得人的关系拉回原位,再不越界。 可每次在回归原位的时候,总是偏离。 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被困在厉家,她时时都只能都处于被动状态。 如果,她能离开厉家就好了。 离开厉家…… 这个念头曾无数次从她脑海里冒出,但每次在认清现实后又迅速打消。 她逃离不了厉家这张网,是因为处处都有牵绊,最放不下的就是柳晚敏。 可现在,她最放不下的牵绊已经不再是牵绊,那…… “在琢磨什么呢?” 喻浅走神想着逃离厉家的时候,厉闻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 他抬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手腕离她耳廓很近,“在想怎么毁约?” 喻浅一呛:“我是这种人?” 厉闻舟:“你以前不是,现在么,不好说。” “别把人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三叔,以己度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喻浅反驳了他,侧身往旁边走。 结果厉闻舟抬起另一只手撑着门墙,将她禁锢在他的手臂之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他身上穿的还是背心,贴合的布料下是起伏的沟壑,双臂抬起撑在她两侧,奋起的薄肌张力十足。 喻浅强迫自己别开眼:“我没有说三叔品行不堪。” “得了,又加个品行。”他慢慢低头凑近,“看来在你眼里,我确实很糟糕。” 自己知道就好,喻浅心中腹诽,嘴上却不敢说。 眼下两人这距离太近,喻浅呼吸轻了些,“三叔,请你跟你的侄女保持适当的距离。” “侄女。”他轻笑一声,“你也配?” 喻浅咽喉忽地一哽:“是,我不……唔……” 话还未说完,白皙的脖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捏住,她被迫仰起头,眼前炙热的唇覆盖了下来,把那个‘配’被堵了回去。 唇齿被他霸道地攫取纠缠,她抬起的手也被他摁在门墙上,动弹不得分毫,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这个吻,似乎比以往几次都要更用力。 鼻腔里充斥着雪松香混杂的烟味,一会儿浓烈,一会儿寡淡,心跳与呼吸似乎都同步了起来,吻到后面喻浅干脆放弃抵抗,像木头一样不配合,完全被动。 她毫无反应触怒了他,手落下来掐着她的腰,往床上带。 伴随着大床跌宕了几下,厉闻舟单膝跪着覆了上来,她仍然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他,如死水沉寂的目光灼痛他的眼,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她吃痛,皱起眉心,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 厉闻舟看着她红肿的唇瓣,眼神一片深暗,“不许去给厉应楼当秘书。” 喻浅嘴唇还在痛,他却还在说莫名其妙的话,当下便挥手给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喻浅都愣住了,没想到打得这么准这么响,而他,竟一点也没躲…… 眼前那张俊美的脸颊上,肉眼可见浮出淡淡的红印,厉闻舟却毫不在乎,更没动怒,只平静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不许去给厉应楼当秘书。” 真是莫名其妙。 她都解释了她不会去,怎么还一直说这件事! “回答我喻浅,不管厉应楼给你承诺什么,你都不许去给他当秘书。”他掐着她的下颌,逼她回答。 喻浅盯着他脸上的红印说:“本来我没想去的。” 厉闻舟眼眸微眯起。 见状,喻浅也不慌,继续说,“可三叔一再提,我就觉得这份差事貌似也不算太糟糕,我想我应该重新考……”虑。 最后那个虑字还没说完,就被厉闻舟打断,“来给我当秘书如何?” 喻浅一愣,随即笑出声,问道,“是正经的秘书吗?” 厉闻舟将她捞起来,掌心捧着她的脸,“正经的,只管工作,不上床。” 喻浅一噎,然后摇头:“我不信。” 说完,她推开他起身,没走出两步又被他拉回来坐下,不过这次坐进了他怀里,他大掌按着她的腰臀,不上不下的位置,很危险…… 喻浅觉得自己像一个坏女人,他都有未婚妻了,她还跟他纠缠不清,这种道德败坏的束缚感让她很痛苦。 不行,不能再拖了,必须得断了! “我说认真的,来给我当秘书,正常薪资,你只管凭能力做事,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我不会动你。” 他说得很认真,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他真诚的承诺。 喻浅盯着他眼睛,话语带着讽刺:“三叔要我来当你的秘书,爷爷那边怎么解释?” 这样以来,不就是明目张胆告诉他们,她跟他之间关系不一般?! 厉闻舟还没回答,喻浅接着又说,“哦对了,三叔的未婚妻知道我给你当秘书不会吃醋吗?后院着火可不是什么小事,贺家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三叔,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走到现在,不容易。” 这些提醒的话,她不信他听不懂。 第278章 他最爱的,还是我 “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厉闻舟说道。 “三叔不必这么费心,没什么意义。”喻浅抬起手指了指外面,“刚才三叔说的我已经答应了,你去针灸,我陪你,那现在可以帮忙了吗?” 厉闻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摸出手机,拨通了陈明修的电话。 被骗了太多回,喻浅不信他,要求道,“开免提。” 他一哂,依着她按下免提,问道,“人走了么?” 陈明修的声音传来:“二爷刚下去,车还没在,应该还在等。” 喻浅攥紧了指腹下的布料,殊不知她攥着的是厉闻舟的衣服,那指甲,还无声无息往他肉里嵌了嵌。 厉闻舟嘶了声。 喻浅察觉,猛地抽回手,趁他现在接电话,立马起身离他远些站着。 厉闻舟好气又好笑:“不是要听,站这么远听得清么?” 喻浅说:”我耳力好,听得见。” 显然厉世锦知道她还在公司,也知道她在厉闻舟这,所以在等。 但她不能下去,下去了就等于直接承认。 “二爷的车开走了。”陈明修的声音再次传来。 喻浅一喜:“真的走了?” 陈明修听见喻浅的声音,回答道:“是的,二爷的车走了。” 太好了,总算走了。 刚开心没几秒,喻浅的手机忽然响起,还以为是厉世锦打来的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厉应楼。 注意到厉闻舟铁青的脸色,她捂着手机到一旁去接起,“大哥。”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浅浅,你在哪?” 喻浅头皮发麻:“我在……我朋友这。” “你什么时候走的?”厉应楼语气有些自责,“我开完会出来,就听说你走了,都怪我,没有协调好时间,让你空等了那么久。” 喻浅手心也开始冒汗:“是我朋友找我,所以就先走了,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大哥,你现在忙完了吗?” “嗯,会议刚结束,厉叔叔也走了。”自始自终厉应楼没有一句怀疑的话,“晚上你回来吗?我早点下班,回来陪你。” “不……不了,我今晚就住我朋友这边。”她原本今晚也不打算回厉家。 厉应楼说:“那好,你什么时候回家跟我说一声,我有一些事情要跟你谈谈,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 她乖乖应下。 挂断电话,喻浅的手心已经汗湿,她很紧张,很怕被大哥质问她是不是在厉闻舟这里。 好在,大哥一个字都没问。 她收起手机转身,休息室里已不见厉闻舟的身影,床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女士衣服,走近一看,是她的尺码。 喻浅换上衣服,很合身,整理一下没什么异样这才出去。 那扇玻璃门已经打开,彼时厉闻舟已经换了干净的白衬衣,衣摆扎在皮带里,袖口半挽,站在全景落地窗前。 喻浅望着他的背影说:“三叔,我走了。” 厉闻舟静静看着窗外,像没听见。 …… 踏进电梯里的那一刻,喻浅浑身的劲儿都泄了,无力地靠在内壁上。 内壁的镜子里倒映着她的脸庞,头发看着还好,唇釉已经花了,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她叹了声气,抬手用手指腹抹了抹唇线边缘,越抹颜色越淡,她怔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她不该上来的。 在被陈明修带进电梯时,她就应该毫不犹豫挣扎,就算闹出动静也不该跟他上来,会妥协也是因为她心里还没放下。 如果,她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是不是就能彻底将这些过往放下? 离开的念头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从电梯出来,喻浅快步往外走。 刚出大厦,碰到来公司的梁愉音,两人都愣了一下,梁愉音关上车门走过来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会来公司?” 喻浅注意到梁愉音眼底那片遮瑕液都盖不住的乌青,回答她,“我跟我厉叔叔一起来的。” 梁愉音往喻浅身后看,没看到有别的身影,“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喻浅又说:“我们分开走的。” 梁愉音莞尔,也没有再多问,只提了一句,“难得碰到,今天方便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不知道是不是喻浅的错觉,她竟然从梁愉音眼里看到了一丝恳求。 看来厉闻舟订婚这件事,应该对梁愉音打击很大。 毕竟在订婚公布之前,之前梁愉音一直单方面以厉闻舟的女友自居。 “方便吗?”见喻浅迟迟没应,梁愉音语气有些迫切。 喻浅答应了:“可以。”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吧,正好我也有时间。” 梁愉音迅速在手机上订了一个餐厅位置,然后载着喻浅前往餐厅。 喻浅在车上给柳晚敏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接得很快,一开口就问:“公司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 喻浅:“忙完了。” 柳晚敏:“现在过来?” 喻浅:“你没走?” 柳晚敏哼笑了声,阴阳怪气道,“不是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多陪陪他们?” 喻浅说:“抱歉,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一样,从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行了,说的你妈好像没心没肺一样,你现在过来了?”柳晚敏问道。 喻浅说:“中午朋友约我吃饭,下午过来,你帮我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哪个朋友?”柳晚敏警惕起来。 喻浅如实说:“梁愉音。” 正在开车梁愉音扭头看了一眼喻浅。 “梁愉音?你跟她什么时候成朋友了?”柳晚敏惊讶得嗓门都高了几分贝。 喻浅现在不方便多说:“先挂了,下午过来。” 结束电话后喻浅收起了手机,一旁传来梁愉音的声音,“你妈妈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会是朋友。” 喻浅反问:“我们是朋友吗?” 气氛在一瞬间凝结成霜,过了片刻,梁愉音忽然笑了一声,“确实不是朋友,我本来该是你的婶婶。” 喻浅:“可惜不是。” 梁愉音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喻浅,你在嘲笑我吗?是不是我没能跟你三叔走到最后,你现在很高兴?” 没等喻浅回答,梁愉音自说自话,“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我没得到的,你也没得到。” 喻浅没接话,因为她觉得她现在随便说一句都能让梁愉音破防。 可梁愉音似乎总想证明些什么,接着又补了一句:“虽然闻舟要娶贺小姐,但他最爱的,还是我。” 第279章 她不知道那是厉闻舟的手笔 “你确定吗?” 本来不想理会的喻浅,听到梁愉音这句话后,还是没管住嘴。 红灯时,梁愉音踩下刹车,她仰头甩了一下头发,笑起来连眼下的乌青看也没那么明显了,“当然啊,不然是你么?你永远第一个辈分,你懂什么情爱!闻舟看到的不过只是你的皮囊而已,对我才是真爱,只不过男人的劣性如此,爱美色,重利益。” 喻浅弯了弯唇,一哂。 不可否认的是梁愉音后面那句话说得很对,商人重利轻别离。 厉闻舟就是这样一个人,非常现实的一个人商人。 “我也不怪闻舟,毕竟娶了贺家千金,对他的事业来说确实是锦上添花,而我现在的处境……” 梁愉音得意的神情也就维持了一阵,很快便黯淡下来,“大哥回来继承家业,我因为那顶暗害至亲的脏帽,被老爷子重罚,没收了在梁氏的所有股权,没有股权我给不了闻舟任何帮助,他不选我,也是应该的” 喻浅:“很少见到自己pua自己。” “我很清醒。”梁愉音反驳道。 喻浅不搭腔了,站在旁观者角度,梁愉音是有些可怜,因为时至今日梁愉音都不知道,那顶脏帽里面有厉闻舟的手笔。 没能争到家产,还被老爷子重罚收回了股权,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拜厉闻舟所赐,还会觉得自己是真爱吗? 绿灯亮了。 车子过了斑马线,朝着cbd的商业街道开去,那边的餐厅比较高档,环境很好,梁愉音订的餐厅就在那边。 到了餐厅,梁愉音按照以前约见客户的标准,点了几道菜品。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算和睦,梁愉音表现得也没有之前那样讨厌她。 大概是因为她觉得两人都是一样被抛弃的,没有谁是特例。这种感觉就好比,今天上课被老师罚站,但还有一个同学也跟自己一样被罚站,有一个同伴就会有心灵慰藉。 梁愉音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举起酒杯,“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碰一个。” 喻浅放下叉子,拿起酒杯与梁愉音的酒杯碰了一下。 声音清脆,伴随着梁愉音的笑声:“说实话,那个贺小姐,长得也不怎么样,还没我好看呢。” 喻浅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你要清楚,三叔娶她,不是为了她的长相。” 梁愉音:“我知道,是为了贺小姐尊贵的身份!” 可能是因为太讨厌那个半路杀出来的贺小姐,梁愉音使劲诋毁,“听说那个贺小姐走丢了二十多年才被找回来,按理说,贺氏夫妇应该好好补偿她,没想到一回家就让她联姻,真是可怜。” 喻浅不疾不徐:“可是她联姻的对象是三叔,这样你还觉得她可怜吗?” “那又怎样?她就是可怜,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梁愉音愤愤道。 吃饭的时候梁愉音时不时喝一点酒,喝到现在,已经喝了有三杯。 度数不怎么高,梁愉音现在的状态处于微醺,意识是清醒的,就是会比平时更加的心直口快。 喻浅不搭腔,就静静地听着。 “诶,你说,那个贺小姐会不会是假的啊?” 梁愉音突如其来的一句猜疑,听得喻浅心里咯噔一声,捏着高脚杯的手指,蓦地攥紧。 “你为什么这么说?”喻浅平静问道。 梁愉音往后一靠:“因为我希望她是假的啊,这样闻舟就不能娶她了。” 说完,梁愉音冲喻浅一笑,“你想想,丢失了二十多年才找回来,有没有可能中间的程序弄错什么的?” 原来只是猜测,喻浅松了口气。 她松开高脚杯,拿纸巾捻着手指,“就算是假的,也会有真的回来,再来个真的,你恐怕更破防。” 梁愉音这次没有反驳,也很认同喻浅说的话,“你说得对,已经伤心一次了,不想再伤心第二次。再说,普通家庭也只有百分之十的几率会出现dna弄错的情况,像贺家这样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弄错真千金的身份。” 喻浅只是笑笑。 不可置否,贺家不可能会犯这种dna验错的低的错误,除非是有意弄错。 这是默许的结果。 而默许的人还要在贺家有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这个人,只可能是贺夫人,她已经不想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所以弄了个假的代替,直接推出去联姻,实现两家共赢。 厉闻舟上当了,但也不亏,因为贺家承认这个假千金的身份,利益链就不会断。 “要是我是贺小姐就好了。” 梁愉音脸上充满向往。 喻浅放下捻在手里的纸巾:“谁都不爱的身份,很好吗?” 梁愉音笑了笑:“谁都不爱?你这语气说得好像你就是贺小姐似的。” “我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贺小姐这个身份扯上关系。”喻浅起身,“现在你也吃完了,要不我们散了?” 梁愉音拿起包包:“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还耐心听我倒了这么多苦水。” “是我谢谢你请我吃饭。”喻浅迈出座位。 两人在餐厅楼下分道扬镳。 喻浅打车,梁愉音开车去公司。 临走之际,梁愉音降下车窗对喻浅说,“我不会放弃闻舟的,就算他要娶贺小姐又如何,我承认我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心,始终坚信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喻浅:“那我祝你成功。” 不撞南墙不回头,梁愉音就是典型。 作为旁观者,喻浅也没什么好劝的,梁愉音愿意飞蛾扑火,自然也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决心。 至于她…… 上了车,喻浅直奔二老现在的住处。 整整一下午,柳晚敏都没有离开二老的住处,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哪怕她只是待在这,二老也很高兴。 直到傍晚把晚饭吃了,柳晚敏才提出要回去。 二老没有说留的话,因为知道留不住,又怕说多了惹柳晚敏厌烦,下次又不来了。 依依不舍送到门口,柳晚敏对二老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跟喻浅说几句话。” 喻浅今晚不回老宅,柳晚敏也没说什么,二老在这孤单,在她看来,喻浅愿意陪着也行。 等二老进去了,柳晚敏拉着喻浅到院子外边,“今天下午一直没有问你去公司的事情,现在你跟我说说吧,要不要去公司?” 喻浅不意外:“进公司这事,你果然也知道。” 第280章 情分浅薄,仅止于此 柳晚敏坦然:“你厉叔叔提出这个想法时就跟我说了,我当然更愿意你去公司,多好的机会是不是?你呢,今天怎么说的?答应了吗?” 喻浅:“没有。” 她虽然没有见到大哥亲自谈这件事,但她现在的立场就是,不进公司。 柳晚敏一听,气急败坏将手里的包包砸在喻浅身上,“你犯什么蠢?” 包包砸人没那么疼,但是包包上的金属配饰砸在身上很疼,喻浅拧着眉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一急就动手的毛病。” “你打你怎么了?你犯蠢,就该打。”柳晚敏收起包包,脸色很是难看,“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进公司,你竟然不去,难道去公司不比你待在医院好吗?” 喻浅冷然:“医院待习惯了,也挺好的,公司那个地方不适合我,杀伐太重。” “什么杀伐?”柳晚敏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喻浅试探。 柳晚敏听得更莫名了:“我知道什么?你瞒着我什么?” “不知道也好。” 喻浅口中的杀伐,自然不是指真正的杀戮,而是厉家的内斗。 从这段时间所知晓的信息就能推测出来,厉家已经开始内斗。 厉氏原本的继承人是厉闻舟,现在厉应楼要争这个位置,而且还有厉世锦的支持,老爷子也在动摇,厉闻舟为了稳住主动和贺家联姻,总之,厉氏现在一点都不太平。 可是柳晚敏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进公司比医院好。 “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警告你,公司必须进,医院那边别待了。”柳晚敏直接替喻浅做好了决定。 车来了。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等待。 柳晚敏走到车门口,听见喻浅喊她,“妈。” 柳晚敏回过头:“怎么,想好了?” 喻浅说:“别动不动就发脾气,也别老是生闷气,这些年你在厉家过得不开心,我知道,你也曾说过,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决定,“你选了你的路,我也会选一条我的路,选定了,就走下去。” 这话在柳晚敏听来,以为是喻浅开窍了,愿意进公司了,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有这个觉悟就好,不愧是妈妈的好女儿。” 柳晚敏高高兴兴上了车,降下车窗跟喻浅挥手,“明天早点回来。” 车子开走,喻浅目送许久,直到眼睛变得酸涩才收回目光,轻声说,“我们母女情份浅薄,仅止于此。” 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在这之前,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爷爷奶奶她要带着一起走,以免那些厉家人用爷爷奶奶来威胁她。 至于南新,她只能找个机会好好跟他告别,反正以后,肯定还能再见,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之前她总是担心自己跑了,柳晚敏会被迁怒,如今看来是她太顾虑,为求自保柳晚敏也会在第一时间撇清她,再加上有厉世锦在,不会太糟糕的。 其他的…… 她也没什么亲人了。 那位贺夫人,这辈子她跟她没缘,也没什么好惦记。 梁正青……于她而言更是一个陌生人。 …… 次日上午。 喻浅接到徐盛霖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已经约到夏医生的号,时间在明天上午,然后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去,夏医生很不喜欢迟到的病人。 这个道理喻浅懂,她应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帮忙,改天请你吃饭。” 徐盛霖愉悦:“记一顿饭,别忘了。” “不会的。” 喻浅笑着挂完电话,听到敲门声,她过去开门。 门外是老太太,她说,“囡囡,外面来了个黄毛找你。” “黄毛?”喻浅印象中没有认识染黄头发的人,而且还是找到这里来,她赶紧问,“对方有说自己是谁吗?” 老太太表情有些嫌弃,“就是欠你债的那个黄毛。” 说黄毛喻浅不知道,但一说欠债,还能让老太太露出这么嫌弃的表情,喻浅立马就知道是谁了。 从院子出来,先看到一辆颜色很拉风的跑车,顶着一头黄毛的贺扶羡正坐在车头的引擎盖上。 几天不见,这小子怎么染黄毛了! 贺扶羡一看到喻浅,立马咧嘴冲她笑,“喻浅,我来找你玩。” “你怎么会知道这?”她问。 贺扶羡自信一笑:“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这么邪门?喻浅半信半疑…… 她走近,上下打量贺扶羡,这小子除了发色,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比之前更高调是真的。 “我奶奶不让我跟你玩。”她故意逗他。 贺扶羡当真信了,立马说,“上次是误会,求你跟爷爷奶奶解释一下,不然他们会一直以为我欠你钱,然后一直都不待见我。” 喻浅忍俊不禁:“上次难道不是你害我?怎么就是误会了。” 一提起这茬,贺扶羡愧疚得不行,“这件事你可以不用原谅我,因为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看到贺扶羡这么乖,喻浅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贺扶羡跟贺扶慎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其实印象都不好,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印象又180度大转弯。 尤其是那次在贺家,贺扶慎竟然对她说,以后称呼他哥哥。 那次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如今回想起来,贺扶慎应该是已经知道她是他妹妹的事情了。 贺扶羡呢?是不是也知道? 只是喻浅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然后确认她的身份? 另外,贺扶慎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没有认她,是不是也跟贺夫人一样的打算?毕竟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又二十多年没见,没亲情基础。 “喻浅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认真?”贺扶羡顶着一头黄毛凑到喻浅跟前来。 喻浅推开他:“想想等会儿怎么跟爷爷奶奶说你的身份。” “你肯帮我解释了?”贺扶羡满脸惊喜。 喻浅转身往里走:“不解释也不行,不然你连这门都进不了。” 贺扶羡笑得见牙不见眼,跟在喻浅身后边走边说,“我今天来待不了多久,主要是想接你出去玩,对了,我妈这次也来了白市,她对你印象很好,说想请你吃饭,让我来做说客。” 喻浅倏地转身:“贺夫人想见我?” 第281章 决裂之初 “贺夫人要见我?” “对!我妈这次来想见你。” 说完,贺扶羡发现喻浅脸色显得有些紧张,立马安抚她,“你不要害怕,我妈在外面的名声听起来是有些唬人,其实私底下,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是么……” 喻浅刚才的确很紧张。 尤其听到贺扶羡说贺夫人要见她的时候,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贺夫人是不是知道了…… 再看贺扶羡现在的态度,喻浅犹豫几秒,试探着问,“贺夫人怎么会对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感兴趣,她想见我,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你才不是小人物呢,你是我贺扶羡亲自认证的好朋友。”贺扶羡特意纠正道。 喻浅:“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哦好,正经事,”贺扶羡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可能是因为我经常找你玩,所以我妈也关注你?不过你放心,我妈私底下真没什么架子,而且我妈跟别的那些豪门阔太不一样,她是个很有格局的女强人。” “贺扶羡。” 喻浅在喊这声名字时,语气很凝重。 贺扶羡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说,我听着呢。” 喻浅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我……不想见贺夫人。” 贺扶羡想了想说:“那行吧,回头我跟我妈说一声,她也不会强求的。” “另外……” “另外还有什么?”贺扶羡追着问。 喻浅是有些不忍心开口的,她怕贺扶羡听了会难过,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地方,那就最好不要再频繁见面,能不联系最好。 思虑再三后,她把心一横,直接将贺扶羡往外推。 贺扶羡边退边傻眼:“你怎么赶我走啊?” 喻浅将他推到门外:“爷爷奶奶现在对你印象不好,不想看到你,我会跟他们解释的,但这需要一个过程慢慢说清楚,今天不方便,所以……你就先回去吧。” 贺扶羡手扒了在院门铁框上:“你真的赶我走吗?” 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喻浅差点心软。 不行,不能再心软。 就是因为心软她才一直被摆布,想要离开这里,想要自由,她就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心软。 “对,我在赶你走,你看不出来吗?非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才行?” “喻浅……” “你不要叫我名字。”喻浅努力挤出一副刻薄的模样,“你不觉得你就像一块狗皮膏药吗?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你,是你自己感觉不到,你像个二傻子一样,真的好蠢。” 她每说一句,贺扶羡脸色就难看一分。 尤其最后那句,更是击溃了贺扶羡所有的自尊心。 贺扶羡扒拉在铁框上的手,无力滑落,那双眼睛红得欲滴血。 难过,委屈,怒火,挤满充斥在他的胸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而且还是这么嫌弃的话。 “你还不走吗?”喻浅脸色冷漠。 贺扶羡两手握成拳,委屈地反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喻浅撇开脸:“关我什么事。” 贺扶羡一字一句说:“我可是贺扶羡,我们贺家是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世家,我手里有数不清的资源和人脉,你不把我当回事是你重大的损失!” “……” 她还以为贺扶羡会说,我是你弟弟这样的话。 以他的性格,情绪一激动,必定张口就来。 他没说,那应该是他现在还不知道。 “那又如何?”喻浅故作不在意、也不当回事的语气,“你们贺家再有权势,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资源和人脉,一直以来是你自作多情。” 贺扶羡满脸不敢自信:“你说我自作多情?” 喻浅:“难道不是吗?” 贺扶羡差点没当场哭出来,他抬手指着喻浅,“喻浅!你没心没肺!” 喻浅心口一闷。 贺扶羡继续控诉:“白瞎我对你这么好,你呢?你就这么对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值得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好,你竟然一点也不珍惜,你还嫌弃我。” 看着贺扶羡快哭的表情,喻浅心里也很难受,差一点就演不下去。 “算了。”贺扶羡低头认清现实,“我对你的这些好,就当喂了狗,我再也不会来找你玩了,我们绝交吧。” “……” 贺扶羡一气之下,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他忽然又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头发,“这是我特意为你染的,我想让你看到开心,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喻浅吸气,压下流泪的冲动,“记得跟贺夫人说一声,我不想见她,你们贺家的任何人,我都不想再见到。” 贺扶羡怒极:“谁要见你?喻浅,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谁!” 说完贺扶羡放下手,转身往外走。 他上了跑车,可那辆车迟迟没动,过了片刻,他又打开车门下来。 喻浅以为这小子没上当,准备进来拆穿她,可到门口他就停下了,大声对她说,“我再来找你,我就是狗!” 喻浅:“……” 贺扶羡:“我说到做到!” 跑车消失得很快,尾气吹得路边的花草摇摆,几乎眨眼便没了影子。 喻浅心头闷顿得厉害,缓了一会,当她准备转身进去时,发现二老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想必刚才那一幕,二老已经看见了。 “囡囡,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太太走过来问道。 当年喻浅跟着柳晚敏离开的时候才八岁,那短短几年的相处,老太太很清楚喻浅的性子,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她也看得出来那个黄毛臭小子是真心要跟喻浅做朋友,喻浅刚才说出那样的话,逼黄毛小子离开,一定事出有因,不可能平白无故。 “奶奶,我们进去说吧。”喻浅牵着老太太的手往里走。 老太太点头,满脸担忧地跟上。 关了门,老太太挨着喻浅在沙发上坐下,小老头坐在对面,也是一脸担忧。 “囡囡,你有什么打算,就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不给你添乱,如果能帮到你,那就更好了。” 小老头拿出态度,就是想让喻浅不要有所顾虑。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无条件站在喻浅身边,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第282章 为离开做准备 喻浅鼻尖一酸。 缓了缓情绪后,她把自己的决定跟二老说出来,“我想带你们离开这里,去一个不会被他们找到的地方生活,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离开?” 老太太第一个发话:“我当什么事儿了,离开?那太好了!囡囡你在哪我们就跟你到哪。” 小老头也说:“都听囡囡的!” 喻浅眼里泛着热泪,二老毫不犹豫的支持,是她做这个决定的所有动力。 但有些话始终是要说在前头,喻浅握紧老太太的手,“这次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离开就再也不回来,白市,江市,都不会再回来。” 老太太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我一把年纪了还没到处旅游过呢,现在能有这个机会,我还巴不得呢。” 小老头附和:“就是,老家那个小地方我们待了大半辈子,早就住够了。” 喻浅提起更重要的那个人:“我妈妈她……” “囡囡,走你决定好的路,不要想别的。”老太太语重心长,“各人有各人的路,你不要干涉她,也别让她干涉你。” “可这样一来,以后你们就很难再见到她了。”喻浅说道。 “没关系的。”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跟敏敏的缘分如此,当年就看开了。” 这是老太太给喻浅的一颗定心丸。 也更加坚定了喻浅离开的决心。 这一下午,喻浅都在为离开提前做安排。 首先就是钱。 这次离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她银行卡里除了那点微薄的工资,另外部分定期存款是之前厉闻舟断断续续给她的钱。 这些钱她一直没花过。 那时她总想着,只要不花他的钱,就不能把自己跟他的关系,定义为包养。 没想到如今这笔钱,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就是要定居的地方。 国外不是她的第一选择,二老语言不通,待在异国他乡适应也得花几年。 再加上是偷偷离开,那么至少一年内不能稳定定居,中间肯定会搬几次家,如果是在异国他乡搬来搬去,这对二老来说太受罪。 要选一个,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也适合二老定居的地方,那就只能是更偏远的城区,但不能交通不发达,毕竟二老年纪大了,不能离医院太远…… 喻浅查找了一下午,把全国各地偏远的小乡镇都查了个遍,最后查到一个最远的地方在滇城。 那里有一个少数民族,旅游业还没完全兴起来,但交通还算发达,完全符合她的需求。 她接着往下看,还发现这个少数民族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文化习俗。 入了夜。 喻浅因看了一下午屏幕,眼睛酸胀得不行,她洗漱完敷上一张面膜后就给乔召漪打去电话。 “召漪,在忙吗?” 电话那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乔召漪把换下来的高跟鞋踢到一边,“浅浅,我刚回到家。” 喻浅问:“今天去哪儿了?” 乔召漪叹气:“又被迫去相亲了。” “相亲?”喻浅问,“上次你跟那位赵先生没有后续吗?” “哎,别提了,那个赵泽佑太呆了,跟他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为此我姥姥还说我不主动,凭什么嘛,我一个女孩子不能矜持点?” 乔召漪把包包撂在玄关柜上,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躺。 喻浅笑着问:“那今天这个呢?” “还行,投行的,挺帅,互留了联系方式,这不,现在发消息来了,问我到家没,等会儿再回他。”乔召漪光着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浅浅你呢?今天回医院上班了吗?” 喻浅说:“我不回医院上班了。” 乔召漪倏地坐起:“啊?” “召漪,有个事情,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下……” 喻浅将自己准备带二老离开白市的计划,全盘告诉了乔召漪,现在乔召漪是她最信任的人,这次离开,她得告诉她,不能瞒着。 乔召漪听完就差举双手双脚赞同:“你早就该离开厉家那个鬼地方了!” 但话又说回来,乔召漪比较担心的是,“那你放得下吗?” “就是因为放不下,所以才迫切想离开,除此之外,老爷子跟厉叔叔一直想掌控我,我受够了。” 单单只是因为厉闻舟,她或许还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是老爷子他们逼得太紧。 “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乔召漪问,“是国外还是别的城市?” “国内,一个偏远的小地方,那里比较适合爷爷奶奶居住。”喻浅如实说,“如果是我一个人,可能会选择国外。” 乔召漪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要为二老考虑,只能选择国内。 但一听喻浅说那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传统习俗,顿时充满向往,并果断提出,“浅浅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样我也可以帮你照顾爷爷奶奶!” 喻浅忍俊不禁:“召漪你的心思不要太明显,收着点。” “哪有!”乔召漪立即否认,“我很纯粹的,就是想去陪你们而已。” “而已?”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去看看这稀有的一妻多夫制习俗。” 喻浅说:“这是当地人的传统习俗,跟外地人没关系。” “嘿嘿,那我也想见识一下。”乔召漪十分向往。 为了这次喻浅能顺利离开,结束电话后,乔召漪赶紧去开电脑,帮喻浅定制离开的路线,连相亲男发来的消息都顾不上回复。 出发之前要做很多准备,不能坐高铁也不能坐飞机,连大巴也不行,但凡要刷身份证的交通工具都不行,不然很容易就会查到去向。 次日一早。 喻浅洗漱完,拿手机给厉闻舟打了一通电话。 “三叔,你起了吗?” 昨晚睡觉之前她就给厉闻舟发过信息,夏医生的号已经约上了,就在今天上午,厉闻舟没有回复。 怕他放鸽子,所以特意打这通电话过去问一问。 “没睡。”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喻浅蹙起了眉心,“一夜没睡?” 那边没声。 喻浅又问:“头疼一夜没睡?” “工作。” 喻浅心中愠怒,可又没立场说他什么,忍了又忍,“尽快出门,我在中药馆等你。” 第283章 他们是和平分手 “我来接你。” “不用了三叔。”喻浅拒绝,“我这边过去很方便,你尽快出门,别让我等太久就行。” 他说:“乖乖,我在过来的路上。” 一声乖乖,百转千回。 喻浅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挂了电话后耐心在小院等待。 十几分钟后,一辆银灰色宾利车停在了小院外面。 今天开车的是司机,陈明修不在,大概被留在公司了。 喻浅准备直接上车,厉闻舟却说不急,他下了车,“来都来了,进去看看爷爷奶奶。” 喻浅歪过头纠正:“那是我的爷爷奶奶。” 厉闻舟从她身边走过:“一句敬称而已,你计较什么。” “……?” 算了! 懒得跟他计较,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这会刚好老太太出来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乍一看到厉闻舟,十分惊讶,“是小舟来了?” “嗯,奶奶。” 厉闻舟走到老太太跟前,接过她水里的洒水壶,“你们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挺好的。”老太太眼神瞟向远处的喻浅。 喻浅走过来,看到厉闻舟无比自来熟地给花草浇水,又想起他在爷爷奶奶家挣表现的样子。 “有这个必要吗?”她问。 厉闻舟淡淡道:“这洒水壶也不轻,奶奶拿久了沉手。” 老太太笑着说:“也,不是很沉手。” 喻浅上前:“三……”差点就喊出那声三叔。 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改口道,“闻舟,我们不是还要出门吗?给花草浇水的事情先放一下,我们赶紧出门,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十点半,现在才九点。”厉闻舟专注给花草浇水,“奶奶年纪大了,我这当晚辈的看见,能帮着做一些就做一些,不耽误这一时半会儿。” “可是……” 喻浅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拉着喻浅到一旁,小声问道:“咱们这次离开,小舟跟我们一起走吗?” 喻浅摇头:“不,他不跟我们一起走。” 老太太疑惑:“那你们还继续处对象吗?” 喻浅沉默了。 爷爷奶奶目前还不知道厉闻舟的真正身份,只以为他跟她一样,也是医生,两人由同事发展成恋人。 之前喻浅就想过要坦白,是因为那时候畅想过跟厉闻舟的未来,但如今,已经没必要了。 “奶奶,闻舟有他的事业和父母,所以不跟我们一起走。”喻浅低声说道。 老太太满脸担忧:“那你怎么想的?” 喻浅:“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耽误他,他也不耽误我。” “可惜了……”老太太感慨。 “没什么好可惜的。”喻浅摇了摇头,“是没缘分,不用强求。” 老太太点头:“这倒也是。” 转过身,老太太随便招呼了几句,便急急忙忙进去跟小老头说这件事。 喻浅走向厉闻舟:“三叔,随便浇一下就可以了,我们赶紧出门吧,早高峰容易堵车,早到总要比迟到好。” 徐盛霖特地提醒过她,夏医生不喜欢迟到的病人。 厉闻舟不慌不忙换了一株花浇水,语气淡淡问,“你刚才跟奶奶说了什么?” 喻浅低低环起手臂,声音很轻,“跟奶奶说,我们和平分手了。” 洒水的声音停下来,厉闻舟偏过头看着喻浅,“你怎么不告诉他们,是我抛弃了你。” 喻浅摇头:“没这个必要,和平分手听起来至少不会让他们担心。” “和平分手……”他重复一遍这几个字,然后放下洒水壶,走到喻浅身旁,“我们什么时候谈过?” 喻浅莞尔,顺着他的话说:“确实没谈过,这么说都是为了让爷爷奶奶不多想,希望三叔理解一下。” 厉闻舟脸色渐冷:“你就不会反驳么?” “反驳什么?”喻浅想了想说,“三叔说的就是事实啊,我们又没谈过。” 厉闻舟慢慢逼近:“那你说说,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喻浅慢慢后退:“见不得光的关系。” 只听他冷哼一声:“喻浅,你是懂怎么气人的。” 喻浅假笑:“不及三叔的十分之一。” 他没再理会她,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 上了车,喻浅坐在厉闻舟身旁,他正在按着眉心,一脸烦躁。 喻浅揶揄:“不至于几句话就把三叔气得头疼吧。” 他仍没理会,只是脸色愈发难看。 喻浅察觉不对,凑近了些问:“真头疼了?” 厉闻舟放下手,侧目看她,“高兴吗?” 把他气得头疼,她高兴了? 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舍她其谁? 喻浅唇角抿了又抿,压下想笑的冲动,安慰道,“反正马上就要去针灸,这一路上,忍忍。” 厉闻舟闭眼不看她,眉心蹙得很紧。 看来刚才真的被气得不轻,眉头都展不开了。 那要不就……看他这么难受的份上,且当做个好事,于是喻浅主动提起,“我帮你按一按吧。” 厉闻舟睁开眼,两秒后又闭上。 不愿意? “三叔不嫌弃,那就算了。”她刚要抬起来的手又放下去。 然而下一秒,厉闻舟侧身倾斜躺下来,将头枕在喻浅的腿上,整个动作丝滑又流畅。 喻浅缓缓低头:“三叔这是?” 厉闻舟:“按吧。” 真傲娇……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傲娇? 喻浅不再说话,抬起手放在厉闻舟的头上,找准那几个穴位开始按摩。 以前也是这样,他头疼的时候,她就给他按,能起到很明显的缓解作用。 安安静静按了一路,厉闻舟眉头却是舒展不少,不过喻浅有点怀疑厉闻舟已经睡着了。 他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这会儿放松下来,头痛得到缓解,倒是更容易入睡。 她微微俯身,听到那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确定,厉闻舟确实睡着了。 车子已经抵达中医馆。 喻浅看了下时间,这一路通畅没有堵车,还有多余的半个多小时,不然就让他睡会儿吧。 她压低声音,对司机说,“这里光线照着车窗,换个背光的位置靠停。” “是。” 司机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停下。 喻浅维持原本的坐姿,这样可以让厉闻舟安安稳稳睡一觉。 第284章 以为他是喻浅的丈夫 这期间喻浅时不时会看一下手机,怕一个不小心耽误了,在还剩十来分钟的时候,她轻拍男人的脸颊,“三叔,醒醒。” 几秒后,厉闻舟睁开眼,眼里遍布红血丝。 喻浅说:“到中医馆了。” 厉闻舟没急着起身,而是问她,“我睡了多久?” 喻浅一直看着时间的,报出一个精准的时间,“三十六分钟。” 厉闻舟又闭上眼,喻浅不让他睡了,催促他,“再不进去,就要耽误了。” 他这才慢慢坐起身。 喻浅问:“头疼好些了吗?” “嗯。” “刚才睡得好吗?”她又问。 “嗯。” “以后多注意休息,这三十多分钟还不够,等从中医馆回去了,你再好好睡一觉,以后不要这样熬了,再好的身体也会被熬垮。” 她一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每一句都带着关心。 他看过来,眼里的红血丝减退了一些,“我心里有数。” 喻浅怎么会听不出,他这话就是用来敷衍的,无所谓地笑了笑,“地位名利,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司机小心翼翼瞄了眼内后视镜,厉闻舟收回目光,“都不重要。” 喻浅:“既然都不重要,那三叔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为了……” 厉闻舟再一次看过来,凝着她的眼睛,“你以为呢?” 喻浅一怔,心中翻腾的潮涌起起伏伏:“地位名利,对三叔来说的确无可比拟。” 刚才她心跳很快,快到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差点以为…… “知道就好。” 厉闻舟收回目光,头往后靠着。 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中医馆。 暂时没几个,因为夏医生攒假出去旅游了一趟才回来,最近来挂号的都是熟人,和复诊的病人。此刻夏医生正在给一位初诊的病人扎针,一眼看去,那个病人的头上扎满了细细的银针,看着怵人。 喻浅回头说:“在夏医生这里,不管什么身份都没有特例,所有病人不分身份一视同仁排队,看样子,应该还要等半个小时。” 注意到厉闻舟脸色有些难看,喻浅问,“又开始疼了?” 怎么最近疼得这么频繁,之前都很少发作,一个月都难得有一次。 “没疼。”他的语气听不出异样,“就是觉得,也许我不用针灸。” 喻浅不确定问出那句:“三叔不会是怕了吧?” 一语说中。 果然,厉闻舟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针灸就是看着吓人,心理恐惧占大部分,多扎几次就好了。”她故意说得轻轻松松,“放心,又不会扎漏气。” 厉闻舟余光睨着她:“你在逗我?” 喻浅语气轻快:“这不是看三叔太紧张,开个玩笑轻松一下气氛。” 厉闻舟冷笑:“我会紧张?” 他越否认,在喻浅看来,越好笑。 平时多凶的一个人啊,还霸道独裁,没想到也有今天。 两人坐了下来,喻浅没有低头看手机,就安安静静等着,厉闻舟也一样。 喻浅不止一次设想过,与厉闻舟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一起,没有言语和身体上的任何交流,只有无声无息的陪伴,没想到在今天实现了,还是在她下定决心离开之前。 她想珍惜这样的时刻,可心中又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 唇瓣张张合合,她开了口,“三叔。” 回应她的是一声嗯。 喻浅说:“夏医生对自己的病人非常负责,但是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等夏医生给你制定好疗程方案,你一定要记得按时来。” 厉闻舟侧目:“我是小孩么?” 喻浅:“我只是想提醒你,名利地位固然重要,但透支了身体,得不偿失。” 厉闻舟语气淡淡:“有得就有失。” 喻浅无从反驳。 也无所谓了。 不管将来他是否继承厉家,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厉闻舟。” 里面传来夏医生的喊话。 喻浅看向厉闻舟说:“三叔,到你进去了。” 刚说完,她的手就被厉闻舟牵住,然后带着她一起进去。 喻浅没抗拒,反正这是最后一次。 夏医生是个年近七旬的老头,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镜,头发白了大半,打着卷儿,到脖子的长度,一看年轻时候就是个比较有个性的帅哥。 夏医生忙完手中的事,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了巡,最后目光停留在喻浅身上,问道,“你就是小盛说的那个同事?” 夏医生口中的小盛,必然就是徐盛霖,喻浅点头:“夏医生你好。” 夏医生嗯了声,目光又看向喻浅身旁的厉闻舟,张口就问道:“你丈夫头疼多久了?是间歇性还是经常?” 丈夫……? “不是的,我跟他不是……” 喻浅正要澄清,话还没说完,厉闻舟的回答打断了她的话,“有四年了,间歇性的。” “之前有吃药控制吗?” “有吃。” “吃了哪些药?” 厉闻舟看向喻浅。 这眼神明显是在问她,也好在喻浅都知道,于是替他回答了头痛吃哪些药。 “这个药还是要少吃。”夏医生语气凝重,“久而久之会产生依赖。” 喻浅清楚,之前也有跟厉闻舟提,所以后来他头痛的时候,都是按摩缓解,能不吃就不吃。 夏医生拿起笔记录下来,顺便用笔头点了点桌子旁边,“坐下说。” “嗯。” 厉闻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全程没有松开过喻浅的手,一直牢牢牵着。 喻浅暗暗掐了掐他的手心,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心,没其他反应。 夏医生记录好了,正要继续问症状,目光注意到两人一站一坐特别明显的手牵着手,开口的话变成了打趣,“这还没开始扎针呢,就把你老婆的手抓那么紧,待会扎的时候可得悠着点,别把你老婆的手抓伤了。” 厉闻舟嗯了声:“我会注意。” 喻浅:“……” 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厉闻舟对喻浅说,“站久了累,坐着吧。” 喻浅咬牙。 这时夏医生笑了两声:“一看就是新婚夫妻,感情这么好。” 厉闻舟接话也接得随意:“再过五十年也是这样。” 喻浅心跳漏了一拍。 第285章 不是新婚吗,憋得这么厉害 “五十年可不短。”夏医生翻了一页纸,“现在的新婚夫妻,能过十年都算长的,五十年对你们这一代人来说,不现实。” 厉闻舟没有特意反驳夏医生的这句话,只问了句,“那夏医生跟您的夫人过了多少年?” 夏医生腾出手,比了一个数字 喻浅看到那个手势很惊讶:“有七十年了?” 夏医生哈哈大笑:“我今年七十。” 喻浅瞬间明白:“您跟您的夫人从出生就认识了,你们是青梅竹马?” “对,我跟我夫人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已经有七十年了。”夏医生十分得意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内心很高兴被人问起自己的婚姻,比起艺术,七十年的婚姻才是他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喻浅为之动容,这样的感情确实让人很羡慕。 夏医生看了眼厉闻舟:“这两个人感情长久的前提,其实就是始终如一清楚,自始至终是你想要跟她在一起,遇到任何事,你只要想起这句话,就能迎万难。” 厉闻舟颔首:“受用了。” 喻浅转头看厉闻舟,他说这句话时,不是开玩笑的口吻,神情看起来是那么认真。 “说远了。”夏医生点点桌子,示意厉闻舟把手伸出来,“先把脉。” 厉闻舟配合伸出手放在脉枕上。 把脉时,夏医生不再说话,把了约有两分钟,夏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厉闻舟问:“很难治?” 夏医生说:“你心事很重啊。” 厉闻舟没作声。 夏医生又说:“之前只是偶尔头痛,最近痛得很频繁,对比?” 厉闻舟点头说是。 夏医生又把了一会,眉毛挑得一高一低,“平时闷气也没少生吧?” 生闷气?喻浅再次看向厉闻舟,他八风不动坐着,没表情,也没接夏医生的话。 夏医生又把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不是新婚吗,怎么憋得这么厉害。” 厉闻舟抽回手:“你是打算扫描我全身?” 喻浅压着唇角没敢笑。 她也是学医的,深知有些中医的厉害之处,一把脉就跟机器全身扫描似的,能把出很多细小的毛病,哪里火旺,哪里虚,哪里弱,哪里堵,哪里有疙瘩,真就摸一下就摸出来了。 “你把手搭上来我看看。”夏医生忽然对喻浅说道。 喻浅愣了一下:“我?” 夏医生点头。 喻浅回想上一次医院集体体检,过去也快有大半年,现在有个这么厉害的中医看一下也好,于是很配合地把手搭上去。 夏医生把了一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 喻浅疑惑:“难怪什么?” 厉闻舟也看着夏医生,想看他卖什么关子。 夏医生咧着一边嘴角:“你太虚了。” 喻浅:“……” 一个憋得太厉害,一个太虚。 早知道她不伸手了。 而且好笑的是,她跟厉闻舟根本不是夫妻,奈何现在就是说出来,夏医生也不会信。 夏医生还没收回手,继续给喻浅把脉,把着把着又说了句,“你脾胃也有点虚,平时注意饮食。” 喻浅点头,这个她自己知道。 “你子宫应该有点后位。”夏医生接着又说道。 喻浅眼睛微微睁大:“这都能把出来?” 她之前体检确实检查出来子宫后位,这倒不是什么病症,就是子宫呈后屈的状态,怀孕不容易显怀,别人五六个月已经很大个肚子,子宫后位的人五六个月只能看出一小部分。 厉闻舟沉声问:“子宫后位是什么意思?” 喻浅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心,跟他解释,“就是怀孕不容易显怀。” 厉闻舟:“只是这样?” 喻浅:“只是这样。” 他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刚才大概是以为她得了什么疑难病症。 “你换只手,我再看看。”夏医生对厉闻舟说道。 厉闻舟很配合,换了一只手。 夏医生这次把了几分钟,彻底摸清了,“其他毛病没有,主要是心病导致的,还是那句话,心里装的事情太多,适当给自己一个休整的过程,别逼自己太紧,不然这头痛只会越来越严重。” 厉闻舟脸色平静:“休不了。” 夏医生提醒:“你这心病已经很严重了,你头痛就是这个引起的。” 有句话夏医生没说,这种情况一般是抑郁才会有的前兆,不过眼前这人距离抑郁还远,但也要尽快配合针灸治疗。 “近半年内恐怕很难,我尽量。”厉闻舟说道。 夏医生冷哼,遇到倔强的病人,他一般都不劝,知道劝了也没用。 他一般只给建议,而且这建议不是给到病人本人,而是病人的身边人。 于是夏医生看向喻浅:“他这种情况,针灸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喻浅询问:“那您的建议是?” 夏医生:“我建议你早点改嫁,避免守寡。” 喻浅:“……” 还得是自立门户的老中医,说话直接又带攻击,医术有口皆碑,所以根本不怕得罪人。 她都不用去看厉闻舟的表情,都能想到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厉闻舟生气地把手抽回:“既然没意义,那就不必看了。” 夏医生一点也不纵着:“慢走,不送。” 一个不屑治,一个不屑给他治,喻浅夹在中间都无语了。 夏医生问她:“你还要去劝你丈夫吗?” 喻浅说:“其实我跟他不是夫妻。” 夏医生以为不是新婚夫妻,就问:“那你们结婚几年了?” 喻浅:“……” “也罢。”夏医生摆摆手:“甭管你们结婚几年,他现在这情况,需要自己调节,配合针灸才能减缓,不然只会越来越严重,发作越来越频繁。” “等以后严重到影响到正常生活,后悔也没用,反正他不爱惜他自己,你也别耗在一个油尽灯枯的人身上。” 喻浅知道,夏医生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但如果厉闻舟始终坚持不配合,情况确实会越来越糟糕。 譬如他现在,越来越频繁头疼。 “我还是再劝劝他吧。”她起身。 夏医生撇过头,哼了声。 喻浅从中医馆出来没有看到厉闻舟的影子,猜他应该是回了车上,只好过去找他。 拉开车门一看,他果然在车里。 她没劝说什么,坐进去直接对司机说,“先送三叔回公司,工作就是他的命,一刻都不能耽搁。” 第286章 老婆一个巴掌就老实了 司机小心翼翼看了眼内后视镜,从厉闻舟冷着脸上车开始,他心里就有不祥的预兆,果然,又出事了。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开车,等把三叔送回公司,再麻烦你送我回去。”喻浅刻意提高了嗓门说话。 司机点头:“是,喻浅小姐。” 车子正在掉头,厉闻舟忽然开口:“慢着。” 司机赶忙踩下刹车。 厉闻舟转过头,浓黑的眉眼耷着问她,“你就不劝一下?” 喻浅反问:“劝什么呢?” 厉闻舟下颌绷紧。 喻浅忽然笑:“三叔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决定难不成还需要旁人干预?不治就不治呗,大不了以后时不时饱受头痛的折磨,反正痛的又不是我。” 是他态度先那么恶劣,那她也没必要摆出好态度。 “夏医生还说,像你这种情况,以后活不长的,迟早油尽灯枯。” “所以夏医生好心劝解我,早点觅第二春。” “我跟夏医生解释了,说我们不是夫妻,他不信,那不信就不信吧,但我信他的话,你这样下去活不长,短命。” 最后两个字,她语气轻飘飘的。 气氛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听到厉闻舟的声音,“好,我配合治疗。” 他先低了头。 都在喻浅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很淡定:“那三叔自己进去。” 他此刻有着用不完的好脾气:“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喻浅提醒他:“我答应陪三叔的事已经做到,陪三叔一起来,陪三叔把脉,我都做到了,三叔现在进去是第二次,跟我也没关系。” 厉闻舟下了车,绕过车头拉开喻浅这边的车门,然后将喻浅从车上牵下来,“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不同意。” 喻浅无语。 谁要你不同意。 再次回去自然少不了夏医生一顿奚落,好在厉闻舟很配合,不甩脸色也不犟嘴,针灸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全程厉闻舟都紧紧握着喻浅的手不放开,夏医生都忍不住提醒,“你可别把你老婆的手骨捏坏了,待会你好了,她又去看骨科。” 厉闻舟:“我心里有数。” 夏医生话又多起来:“你看看你老婆对你多好,全程陪着你,还哄着你,对你也真是够耐心,要换我年轻那会儿,我要是这么倔,我老婆一个巴掌我就老实了。” 喻浅噗哧一声。 夏医生抬头看向喻浅:“笑什么,我跟你讲,你别太惯着他,惯出一身毛病来。” 喻浅点头说:“是,该打就打。” 当然,这些话只是应和夏医生,厉闻舟这么凶的,她怎么敢打他。 针灸结束,已经临近中午。 厉闻舟从中医馆出来后,状态看起来明显好了很多,夏医生还开了中药,不是现成的,怎么煎,怎么煮,煮多久,都跟喻浅说了一遍。 喻浅记下,然后写在手机备忘录里,准备截图发给陈明修时,打字时听到身旁厉闻舟说,“回栖岸。” 喻浅立马放下手机:“我不去栖岸。” 厉闻舟闭着眼睛,神态很放松,“先送我回去,我现在需要休息。” 哦?现在知道休息了? 先去栖岸也行,等他下车了,她再让司机送她回爷爷奶奶那,下午得继续准备离开的计划,最好确定在最近的一个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抵达栖岸。 在厉闻舟下车后,喻浅对司机说:“送我回今早接我的那个地方。” 司机没动。 喻浅拧起眉头:“你没听见吗?” 内后视镜里倒映着司机讪讪的笑容:“喻浅小姐,我得听三爷的安排。” “……” 最后喻浅还是下了车。 厉闻舟也还没进去,他站在那,在等她。 “三叔总是不问我的意愿强行安排,让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她两手低低环着着腰,走到他面前,“可我今天下午真的有事,得走。” 厉闻舟:“什么事?” 喻浅:“很重要的事。” 厉闻舟问她:“你在计划什么?” 好在喻浅已经习惯总是被他不经意诈话,这一刻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爷爷奶奶说下午想去外面走走,他们对这里不熟,我答应了陪他们一起。” 他难得没有说什么,就只问了句,“晚上回老宅吗?” 喻浅想起柳晚敏的叮嘱:“回的。” 此时又有一辆车开过来,是陈明修,他下车走来,看到喻浅立即打招呼,“喻浅小姐。” 喻浅客气回笑。 陈明修走到厉闻舟身边,没有很刻意地压低声音说,“贺小姐到白市了。” 喻浅耳力好,听清楚了这句话。 ——贺小姐来白市了! 看来那位贺小姐对厉闻舟也很中意,不然以她贺家千金的高贵身份,也不至于眼巴巴地追来白市。 “三叔。” 喻浅看向他,迎着他清冷的目光,“我先走了。” “嗯。”这次厉闻舟没有阻拦,只交代陈明修,“送她回去。” “不麻烦陈助,刚才那个司机送我就行。”她说道。 厉闻舟却说:“司机另外去接人,不顺路。” 只是不顺路么…… 今天司机开的那银灰色宾利,是厉闻舟平时最常坐的车。 陈明修开回来的,是公司的车。 看来那辆车,是要去接贺小姐。 “那就劳烦陈助了。” 撂下话,喻浅转身,朝着陈明修开来的那辆车走去。 陈明修脸色讪了讪,转头去看三爷,小声说,“贺扶慎也来了。” 厉闻舟蹙眉。 贺家人前后陆陆续续来到白市,先是贺夫人母子,后是贺迎真跟贺扶慎,现在就贺兴生留在濠江。 来这么多人…… …… 贺扶慎的车抵达酒店。 与他一起下车的还有唐惜。 “哥哥。” 唐惜走过来。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看向唐惜,“厉闻舟派了人来接你,五分钟后到,你安心在车里等。” 唐惜如今一身名牌,从头到脚气质大变样,言谈举止已有名媛千金的风范。 此刻她拎着包包,很淑女的站姿:“车来了也可以等一会儿,我想先去见妈妈。” 贺扶慎语气温和:“那就先跟我一起上去。” “好。” 唐惜上前,主动挽着贺扶慎的胳膊。 贺扶慎垂眸,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沉且疏离,他不着痕迹抽出手,淡淡道,“走吧。” 随后,贺扶慎走在了前面。 唐惜看着进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嫉妒。 第287章 他忽然跪了下来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 贺扶慎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叹了声气,他抬手取下眼镜,用帕巾慢条斯理擦着镜片问道,“自从早上回来他就没出过门?” 保镖回答:“是。” 贺扶慎:“中午饭也没吃?” 保镖低着头:“是。” 擦完镜片,贺扶慎将帕巾扔出去,保镖迅速接住,头埋得更低了。 “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吗?”贺扶慎慢条斯理戴上眼镜,脸色冷涔。 保镖战兢,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没,没听到任何动静。” 贺扶慎:“滚吧。” 两个保镖迅速闪退到一旁。 “大少爷,酒店管家来了。”一旁的晋程说道。 贺扶慎偏头,示意开门。 酒店管家赶紧拿着备用房卡上前来开门。 下飞机不久后,贺扶慎便从贺夫人那知道了上午发生的事情,听完头疼不已。 他这个弟弟,没一天消停,没一天让他省心。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眼前没有一丝光亮,整个屋内被窗帘遮得密不透光,逼仄,压抑。 贺扶慎蹙起眉心,进去之前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用跟进来,然后打开灯往里面走去。 脚下铺满了吸音地毯,每一步都没有声音。 他穿过会客区,开门进了一间卧室,灯光亮起,看着大床上隆起的弧度,贺扶慎走到床边,俯身一把掀开。 一头金栗色碎发的贺扶羡正安详地躺在大床上,他双手平放于胸口,双脚伸直,不仅躺得安详,表情也安详。 乍看,还真像死了。 原本一腔怒火的贺扶慎,突然就气笑了,真是…… 他拉来旁边的椅子在床边坐下,长腿交叠,贵气凛人,“还没死就先醒一醒,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再继续死。” 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睡颜十分安详。 贺扶慎耐心等了两分钟,见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便也不指望他醒着说事情,直接道,“以后不许去找喻浅,再让我知道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床上的人没有醒来的征兆,但若是细看,会发现他放在胸口上的手,正在一点点握紧。 他不甘心。 贺扶慎继续往下说:“小羡,你已经在影响我的计划,这次之后如果你再不听我的,我会把你送回濠江关起来。” 话落,下一秒,贺扶羡倏地坐起身,那一头金栗色的碎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全靠那张脸顶着。 “凭什么关我?”贺扶羡又倔又生气,满脸不服。 贺扶慎淡淡道:“凭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贺扶羡又重新躺下,维持原来安详的睡姿,嘴里吐出两个字:“没数。” 贺扶慎沉声:“贺扶羡。” 贺扶羡干脆翻个身,背对着他哥,“听不见!” 贺扶慎冷笑:“你想知道喻浅为什么讨厌你吗?” 空气静默,约莫过了有几十秒,贺扶羡慢吞吞转过身,虽然好奇,但仍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难不成你知道?” 贺扶慎睨着他:“你不妨先跟我说说,喻浅今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一提这个贺扶羡就来气,“别提了。” 因为这件事他已经郁闷了一上午,到现在还在生闷气。 贺扶慎此刻耐心极好:“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贺扶羡垮着脸:“她太不知好歹。” 贺扶慎提醒:“好好说话。” “……” 贺扶羡干脆别开脸:“她说,她跟我友好相处一直是伪装出来的,她讨厌我去找她,讨厌看到我,哪怕我说我的身份人脉可以给她带去很多好处,她也对此不屑一顾,还赶我走。” 贺扶慎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不然我该做什么?”贺扶羡越说越委屈,“我可是贺家人,自尊心还是有的,她不屑跟我做朋友,那我也不屑跟她做朋友。” “倒是挺有骨气。”贺扶慎抬手,指尖划了划鼻梁。 “那可不是,我当时还在她面前还撂狠话了呢。”贺扶羡十分得意。 “是么,你说了什么狠话?”贺扶慎的手放下,有些好奇。 贺扶羡抻手抻脚从床上站起来,一脸神气,“我就对她说,我要是再去找她,我就是狗。” “当狗?”贺扶慎挑眉。 “不是,我说再去找她才是狗,我现在又不是狗。”贺扶羡纠正道。 贺扶慎笑了笑:“她还有没有说其他什么话?” “反正都是不待见我的话。” “喻浅之前有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没有。” “只有今天?” “嗯。” “很突然,是不是?” “……嗯。” 一句句应着应着,贺扶羡好像意识到什么,立马睁大眼睛,“她是故意的?”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你故意把话说到这然后又让我猜?我怎么可能猜得到……算了,反正以后我不会再去找喻浅,也不想猜,没意思。” 贺扶慎双手交叠于腹前:“小羡,我在实行一个缜密的计划,等这个计划结束,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贺扶羡眼神瞄过来:“那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现在告诉你?”贺扶慎预判打断:“因为我是你哥,我能预判你所有的预判,猜准你所有的心思,就你这一点藏不住话的性子,提前告诉你,跟公之于众有什么区别?” “……” 他怎么就管不住嘴了? 太小看他了! “那我发誓,这次我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自觉回濠江到祖祠里面壁思过。” 贺扶慎没作声,似乎在权衡。 这凝重的表情实在勾得贺扶羡心痒痒,愈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计划。 于是他为表诚意,立马举起自己两根手指头:“我发誓,我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滚回濠江祖祠面壁思过半年。” 半年对别人来说或许很短。 但对贺扶羡来说,已经是极限。 贺扶慎看了一眼贺扶羡举起的手指,幽幽提醒他:“先把第三根手指竖起来。” “……” 竖起第三根手指的时候,贺扶羡就在心里想,他都要看看他哥等会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小羡,你听好了……” 几分钟后—— 大床重重跌荡了一下。 是贺扶羡忽然跪了下来。 第288章 当年的恐惧 贺扶慎淡定起身离开之前,不忘提醒跪在床上呆若木鸡的贺扶羡:“记住你刚才保证说过的话,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自觉滚回濠江面壁思过,又或者你坚持不听我的,后果我们都无法承担。” 满室阒静。 贺扶羡呆滞过后,将脸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贺扶慎出来,在房门关闭之前,晋程依稀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声,撕心裂肺,也惊天动地,这么多年晋程还从来没听到小少爷哭这么大声过。 随着房门关上,那哭声彻底消失了。 “小少爷他,不会有事吧?”晋程担心地问道。 “他需要消化一下。”贺扶慎理了理袖口,稳重泰然,“不用管他,晚上自己就出来了。” 那天知道真相的时候,他的情绪不比贺扶羡好多少。 …… 喻浅这边从栖岸出来后,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起初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疑神疑鬼,直到陈明修发现了跟车,提醒她,“喻浅小姐,后面跟了条尾巴。” 喻浅正要回头,陈明修立马提醒她,“喻浅小姐,千万不要回头看。” 喻浅明白陈明修的意思,维持原来的坐姿,一动不动。 “能看得清车牌号吗?”她问。 陈明修时不时瞥一眼外后视镜:“不确定。” “不确定?” “有可能是……二爷的车。”所以他才说不确定。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她忽然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坐在厉闻舟的车里,中途忽然发现后面有跟车,起初她以为是老爷子安排的人,后来厉闻舟说是厉世锦。 “喻浅小姐不用担心,今天限行2和7,我能把他甩掉,你坐稳了。” 陈明修开始提速准备上高架。 喻浅相信陈明修的能力,全程安安静静坐着。 直到十分钟后,后面那条尾巴彻底被甩掉,陈明修松了口气,他减速看内后视镜,“喻浅小姐,刚才开得快,让你受惊了。” “我没事,甩掉就好。” 她还担心要是甩不掉,这又会是一个拔柄落在厉世锦手里。他应该已经怀疑很久了,只是从来没有抓到证据,所以才一次次跟踪。 车子抵达小院,喻浅下了车,正要进去时,忽然想起夏医生开药的叮嘱,于是去拍陈明修的车窗。 “三叔的中药不是现成的,要自己熬,等会儿我发你一张图,是我当时记下的,你记得跟家里阿姨说清楚。” 陈明修:“喻浅小姐,你对三爷真上心。” 喻浅手放下来:“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陈明修不吭声了。 喻浅进去之前再提醒了一次:“记得交代清楚。” “知道了,喻浅小姐请放心。” 等喻浅进去,陈明修立马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天气越来越热,到六点也不见半点暮色。 喻浅特意踩着时间回老宅,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今晚厉应楼也在。 “浅浅,你回来了。”厉应楼一身黑衬衣,肩宽体阔,眉目一如平时那般温和。 喻浅点头喊道:“大哥。” 厉应楼抬手,搭了搭旁边的位置,示意喻浅坐他旁边。 饭间没有人提公司的事情,倒是厉世锦提了几句厉闻舟订婚的事。 “老三的婚事耽搁这么多年迟迟没有定下,我跟大哥前前后后在老三那儿打听过多次,也都不了了之,还以为他跟那位梁小姐能修成正果,没成想这次突然宣布跟贺家千金订婚,也是够突然。” 厉应楼淡淡接腔:“三叔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计划,这次订婚,恐怕已经准备很久,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厉和风抿着小酒说:“我看也是,老三跟那位贺小姐早就认识了,这次公布订婚,我倒也不意外。” 厉应楼拿走了父亲面前那瓶酒:“医生都说了让您戒酒,今晚只这一杯,剩下的没收了。” “这才倒一杯呢。”厉和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厉应楼收走的那瓶酒。 厉应楼直接把酒瓶递给旁边的佣人:“拿下去,倒了。” 厉和风急得口吃:“你你你这也太浪费了!” 厉应楼煞有其事:“那就让他们分了,您要是再说,面前这杯我也拿走。” 别看厉应楼总是看起来一脸好脾气的样子,做起事情来也是说一不二。 饭后,厉应楼离开时,特意提醒喻浅,后院凉亭旁边的大水缸里冰镇了水果,都是她爱吃的,特别是葡萄。 喻浅明白厉应楼是在约她去凉亭谈事,应道,“好大哥,我等会去看看。” 等厉应楼一走,喻浅也准备回屋,刚才吃饭时乔召漪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当时没接,回了微信,说晚点回电话过去。 乔召漪也在微信上回了,是行程的事,她得赶紧回去回这通电话。 正要走时,厉世锦忽然叫住她,“浅浅,等一下。” “厉叔叔。” 喻浅停下脚步,看向朝她走来的厉世锦。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问你。”四下没有旁人,厉世锦话语直接,“昨天到公司,你是不是去了49层?” 知道厉世锦迟早会问,喻浅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她脸上露出些许茫然,“我昨天胃病犯了,不太舒服就先走了,我不认识公司里那些职员,到楼下特意跟前台说了一声,让她们帮我转告一下。” 厉世锦半信半疑:“是吗。” “看来她们把我当作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帮我转告。”喻浅十分内疚,“厉叔叔是不是以为我直接走了,没有跟您提前说一声,所以您还在生我的气?” “哪里的话,你就是不打招呼直接走了,我也不会生你的气,何况你还是身体不舒服才离开。”厉世锦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也怪我,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对你的关怀。” 喻浅低眉顺眼:“下次一定扛着,当着您的面说了再离开。” 说完,她又佯装好奇问道:“厉叔叔,您刚才说的49层,是什么地方啊?” 厉世锦说:“49层,是三叔的办公室。” “原来三叔的办公室就在49层,早知道上去看看,听说很气派。” 她的表情落在厉世锦眼里,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很纯粹。 厉世锦收回了目光:“你大哥知道你今晚回来,提前叫佣人在后院的水缸里冰镇了水果,他对你,比对泱泱这个亲妹妹还上心。” 喻浅苦笑:“也许正因为不是亲的,大哥才会对我多上心一些,他怕我太自卑。” “也许吧,那你早点去凉亭,别让你大哥等久了。”厉世锦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倒回来,“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知道该怎么选择,别走错路,不然……” 四目相对。 此刻,喻浅从厉世锦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当年他推她下水时的表情。 阴森,恐惧,狰狞…… 第289章 这个狗东西,他不是人! 尘封多年的往事悉数涌入在脑海,厉世锦曾发病时给她的每一次伤害全都历历在目,藏在心底的恐惧像蚂蚁一样爬遍她全身,呼吸堵塞鼻腔里,她快要喘不上气。 此刻,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几步,防备地看着他。 厉世锦立马换上一副关心的表情:“浅浅,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差?没事吧?” 说着,厉世锦把手伸过来。 喻浅一下推开他的手:“别碰我!” 厉世锦只好收回手,言辞内疚:“浅浅是不是想起以前了?对不起浅浅,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那些错事对你造成了太多伤害,可那些都是在我不清醒的情况下,你……不要记恨我。” 凭什么不记恨? 凭什么要她不计前嫌? 这些年,她从来都不敢去回想因为厉世锦遭受的那些伤害,因为每一帧回想起来都是噩梦,每一次她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如果不是她命大,她早就被厉世锦害死了。 “浅浅……”厉世锦再次试图靠近。 喻浅喝斥:“我说了,别靠近我!” 厉世锦脸色一僵:“浅浅,我现在的病情已经很稳定,你不要害怕,只要不受刺激,我就跟正常人一样,不会再做出以前那些极端的事情,更不会再伤害你。” 说完,厉世锦对喻浅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那笑容,就像是黑暗中爬行的毒蛇,时不时吐一下信子…… “我知道你也累了,跟应楼别聊太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跟我去机场接你爷爷他们,他们明天下午两点到白市。” 交代完,厉世锦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消失。 四下寂静,喻浅半身倚着石柱,呼吸在胸腔里剧烈起伏,她扶着石柱站了许久,才慢慢走回去。 关上房门,她拿出手机给乔召漪回了一通电话,等待接通的这几秒里,她已泪流满面。 “浅浅,你总算给我回电话了。“ 喻浅声音颤得不行,“召漪……” 乔召漪一听声音就感觉不对劲:“怎么了浅浅,你慢慢说。” 喻浅慢慢蹲下身,一只手撑在地毯上,呼吸又乱又急,“后天……后天,越快越好。” 乔召漪:“你是说后天离开吗?” “嗯。” 电话那头的乔召漪十分担心:“浅浅,你告诉我,今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喻浅喉咙艰涩:“是厉……世锦……” 听到这个名字,乔召漪心口一沉:“厉世锦又发病发疯了?” “他没有发病。”喻浅闭眼慢慢呼吸,调整好心绪,“是他今晚说的一些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因他遭受到的那些伤害,那些挥之不去的恶魇……” 乔召漪大骂:“这个狗东西!他不是人!” “召漪,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现在我只想赶紧离开,怕越耽误越容易出事,我真的好怕……” 厉世锦其实就是一个半疯癫的人,随时随地都能发疯,精神病史这几个字就是他的免死金牌,如果当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早就已经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浅浅别怕,你说得对,越耽误越容易出变故,我今晚给你打电话也是要说这件事,我看了很多条路线,目前已经确定一条路线,只不过……” 乔召漪话说到一半,有些犹豫。 喻浅问:“只不过什么?” “浅浅你听我说,我暂时是这样计划的,但在你点头之前,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接着,乔召漪把自己的计划讲出来。 其实就是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而这个人,是乔召漪的小舅舅,陆怀清。 “我跟我爸妈说最近压力太大想去自驾旅游放松心情,但是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除非报团才同意过去,我思来想去,觉得可以再加上一个人,我小舅舅陆怀清,他一定是百分百值得信任,也能让我爸妈放心的人选,他能护我们顺利离开白市。” “虽然……我小舅舅这个人平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次是你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拒绝,因为我小舅舅他……” 喻浅认真听着,听到乔召漪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你小舅舅他怎么?”喻浅轻声问道。 乔召漪支支吾吾:“……总之,我小舅舅人很好,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会先考虑你…我们。” 这话在喻浅听来,以为乔召漪担心她不信任陆怀清。 其实不用乔召漪再三强调,喻浅也知道陆怀清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这次离开有他相助,确实会顺利很多。 “浅浅,你觉得呢?如果你不同意,那我绝对不跟我小舅舅开这个口。” “召漪,你考虑得很周到,这次离开有如果有陆教授协助,一定会更顺利。”喻浅一字一句说道。 乔召漪:“那太好了,我现在就给我小舅舅打电话。” “好。” 结束通话,喻浅像被抽走浑身的力气,坐在地毯上发呆了许久。 她脑海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爷爷奶奶关心她呵护她,一会儿是厉世锦推她下水冷眼看她挣扎,一会儿是厉闻舟与贺小姐宣布订婚十分甜蜜,一会儿又是柳晚敏笑吟吟递给她那杯茶的,还有贺夫人……冷漠的目光看着她…… 喻浅被这些画面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多小时后。 收拾好情绪的喻浅换了身衣裳从屋里出来,厉应楼应该已经等她很久了,她着急忙慌赶往凉亭。 穿过前院,远处走来两道身影,夜幕低垂,依稀能瞧清面容。 “喻浅小姐,这么晚还没休息?”陈明修主动打招呼。 喻浅本想快速溜走,听到声音,不得不停下脚步,“还早,大哥叫我去凉亭坐会儿,说是冰镇了西瓜。” 说完,她目光落在厉闻舟身上:“三叔。” 她没想到今晚厉闻舟会回来,还以为会等明天,厉老爷子回来了他才回来。 “你肠胃不好,少吃些冰镇的。”厉闻舟提醒她道。 喻浅脸色一变,紧张兮兮地看了看附近,还好没有人。 “我知道,谢谢三叔关心,大哥等我很久了,我得先过去。”她只想赶紧溜。 厉闻舟说:“站住。” 第290章 离开的计划被察觉了? 喻浅假装没听到,加快脚步。 然而下一秒,就被陈明修拦住了去路。 “你拦我干嘛?” “喻浅小姐,三爷有话还没说完。”陈明修客客气气道。 “……” 她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厉闻舟回来的时候出来撞了个正着。 深知在老宅不比在外面,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她转过身,脸上堆砌笑,“三叔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厉闻舟盯着她的眼睛:“哭过?” 喻浅一愣。 从走近看到她时,厉闻舟就注意到她眼睛的异样,有些微肿,明显是哭了。 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太熟悉她,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谁欺负你了?”他问道。 “没有。” “那你哭什么?” “我……” 喻浅头大如斗,他是不是把这里当栖岸了,说话这么肆无忌惮…… 他知不知道…… 这时,厉闻舟忽然朝她靠近。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清冷的声音再问她一遍,“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喻浅对上那双深沉晦暗的目光:“我要是说谁欺负我,三叔就会帮我出气是吗?” 厉闻舟挑眉:“哪次没帮你出气?” 哪次没有……她暂时想不起来。 喻浅不着痕迹后退,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没有谁欺负我,谢谢三叔关心,大哥已经等太久了,我再不过去大哥要来寻人了。” 生怕再被拦着,这次她走得更快。 也不知道刚才厉闻舟离她那么近,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但凡有一字半句传到厉老爷子耳朵里,她在离开前都吃不了兜着走。 厉闻舟侧目睨着陈明修:“她今下午都见了谁?” 陈明修如实回禀:“我把喻浅小姐送回去后她没有再出门,也没有人去找过她,直到下午六点她才从二老那边离开,回到老宅。” 至于送喻浅小姐回去路上发生的事情,陈明修早已一五一十禀告给了厉闻舟。 “厉世锦最近实在太反常,继续派人盯着他,一刻也不能疏忽。” “是,三爷。” …… 喻浅急急忙忙赶到后院凉亭。 确定后面没人跟着才松了口气。 当下正是荷花开得最好的季节,偌大池塘里挤满了荷叶与莲蓬,盛开的荷花争奇斗艳,在夜晚的灯光下欣赏比白天更有意境。 穿过池塘的是一座人工桥,另一头是凉亭,亭子里只有厉应楼一个人,她来得晚,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等了多久,心里有些愧疚。 “大哥。” 喻浅从人工桥上下来。 厉应楼起身:“浅浅,你来了。” 她跟厉应楼解释说:“吃了晚饭太热,去冲了个凉,大哥是不是等很久了?” “我也才到一会儿,没有等很久,先坐吧。”为了不让喻浅内疚,厉应楼故意这样说道。 两人先后落座。 石桌上摆放着刚泡好的果茶,用玻璃盅盛满,水果样样都有,放了冰块,用薄荷点缀,看起来清凉解渴。 厉应楼给喻浅盛了一杯,喻浅捧起杯子对光:“玻璃好漂亮。” 花花绿绿的,透过玻璃折射,漂亮极了。 厉应楼宠溺一笑:“尝尝,味道更好。” 她听了,用勺子浅尝,百香果的味道最为浓郁,确实很不错。 “这是大哥亲手做的?”喻浅边吃边问。 厉应楼拿了一根漂亮的吸管插在喻浅的杯子里:“你太看得起我,泡茶还行,果茶我不在行,都是佣人做的。” 喻浅笑,连着喝了好几口。 “安排你进公司的事情,你知道吗?” 喻浅抬眸,对上厉应楼的目光,他正在盛另一杯果茶,神情专注。 “知道,厉叔叔跟我提了。”喻浅放下杯子。 厉应楼温和的目光看过来:“你怎么想?愿意来公司吗?” 喻浅双手平放在桌上,态度很郑重:“大哥,我现在不想去公司。” 这个回答似乎在厉应楼的意料之中,他也将双手平放在桌上,与喻浅一样,就像这是严肃的一场谈判。 “那浅浅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公司?” 喻浅语调轻松:“我是学医的,当然还是更想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再加上习惯了比较松弛的工作环境,去公司那样严肃的地方对我来说太压抑,我不会开心的。” 面对厉应楼,喻浅不会那么拘束,有什么就表达什么,口齿清晰。 “浅浅,你应该知道,这次进公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厉家吗?”知道喻浅在意什么,厉应楼便刻意提起。 听到这话的喻浅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丝动容。 但她也很清醒,真正想要摆脱厉家,并不是进了厉氏就能轻易做到。 她拿起果茶连喝了几口,将心里的那一丝浮躁压下去,归于平静,“我已经想明白了,厉家就是我的后盾,也是我在医院立足的资本,所谓摆脱只不过是曾经被束缚太多,没有自由才不甘心,我相信这次濠江之行结束,爷爷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约束我。” 这番话里里外外都挑不出毛病。 倒不是喻浅不信任厉应楼,而是厉家眼线太多,她怕说多错多,给自己平添无妄之灾。 只听厉应楼一笑,声音有些温凉,“浅浅,我们之间,不要这样疏离。” “没有。”喻浅也笑,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冰镇的西瓜还有吗?” “有,很多。” 厉应楼抬手指着凉亭外的大水缸,“都在里面,还镇了你最喜欢的葡萄。” 喻浅喜出望外,起身去凉亭外。 冰镇水果的这个大水缸,是以前用来养荷花的,后院有很多个一模一样的。 喻浅随手捞了串葡萄起来,摘一颗放嘴里,甜得眉目都舒展开了。 “夏日炎热,你那出租屋空荡荡的,也没什么烟火气,以后下班了就回老宅住,我让人每天都给你镇这么一缸水果,到家就能吃。” 身后传来厉应楼的声音。 喻浅摇摇头:“我那小窝才不空荡呢,而且我每天都做饭,特别有烟火气息,那边挺好的。” 厉应楼拿出手帕给喻浅擦了擦手上的水:“浅浅,这次恐怕由不得你,爷爷的意思,是你以后都回老宅住。” 喻浅咬在嘴里的葡萄突然没了味:“必须回来住?” 难道她要离开的计划被人察觉了? 第291章 浅浅,我喜欢你 应该不会的。 这件事只有她和乔召漪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外人知晓,爷爷奶奶更不会…… “浅浅,你住在老宅,我也能时常看到你,也更安心,你要是常在外边住,如果发生什么危险,距离太远我不能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厉应楼收回手帕,替喻浅拿着那串葡萄。 这番话,语重心长。 喻浅却不想吃了,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她冷静道,“我在外边住了这么多年,不也都好好的么。” “对不起。” 一声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喻浅愣住,她转过头,“大哥怎么突然跟我道歉?” 厉应楼说:“要不是这三年被迫离家,被迫留在国外,我能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被困在国外的这三年,我一直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 被迫、困住,这些词,都昭示着厉应楼的无可奈何。 但喻浅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哥为何说,这三年是被困在国外?” “是三叔!”厉应楼对喻浅说,“当年我出国也是因为他一句话,爷爷就把我丢到国外去历练,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出国。” 喻浅为之错愕。 她从来都不知道厉应楼去国外这三年,是因为厉闻舟促成的。 而且她一直都以为,厉应楼是自愿出国镀金历练,只是当时离开得太突然,没有一句告别,等她知道的时候,厉应楼已经到国外安顿好。 之后一别,就是三年。 “说来,其实我也应该感谢三叔,如果不是他一手促成我去国外,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现在爷爷对我很看重,甚至……” 若说当时恨,那么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大哥,你也想接管厉氏,对吗?”喻浅猜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厉应楼毫不否认:“没错,我要接管厉氏,厉家掌权人这个身份,一定会是我的。” 这是厉应楼第一次在喻浅面前,坦露自己的野心。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就是要让喻浅知道,他从不窝囊,卧薪尝胆,就是为了等代替厉闻舟的那一天。 “浅浅,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厉应楼期冀地望着喻浅,等待她的支持。 随便说两句,都是他的动力。 喻浅也知道厉应楼想听她说什么,但那些话她说不出口,太违心。 她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厉应楼,“我没什么好说的,那是你们厉家的事。” “我们厉家?” “我终究还是姓喻,我不是真正的厉家人。”喻浅调整好情绪再转过身,面色如常,“如果大哥一定要听我说几句,那我只能说,他是你三叔,你是他侄子,不管怎样,你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厉应楼冷笑:“一家人?” 家族之争,喻浅不想参与,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些跟她没关系。 “大哥,今晚的果茶很好喝,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说完,喻浅直接转身离开。 “浅浅……” 厉应楼抓住喻浅的手腕。 喻浅垂眸看着腕上的手,因为用力,手背泛着青筋脉络,“大哥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 厉应楼语气卑微:“我在努力靠近你,我想保护你,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争夺这个继承权,就是为了你。” 喻浅眼瞳睁大:“大哥你……” “意外吗?浅浅,其实我也喜欢你。” 厉应楼认真说出这句话。 喻浅震惊之余,心情更多是惝恍与茫然。 在这之前,其实她就已经有所察觉厉应楼的心意,但此刻听到厉应楼亲口说出对她的喜欢,她还是会觉得惊骇。 月朗星稀,徐徐夜风吹起池塘里的荷叶,轻轻摇摆,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喻浅不敢再看厉应楼的眼睛,刚别过脸,却被他捧着转过来面对他! “浅浅,浅浅你看我,浅浅……” 他轻声呼唤就在眼前的人,一遍又一遍。 喻浅被迫与他对视,她从厉应楼眼里看到了炙烈的情绪,紧接着那双眼睛一点一点泛红。 在克制,在隐忍。 “以前总听说一句话,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兵荒马乱,可是老天成人之美,在我无法对你诉说感情的时候,却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原来你也喜欢我。” 喻浅蹙眉。 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厉应楼? “浅浅你知道吗……”厉应楼掌心不受控制用力,“那晚我好开心,当听到你亲口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原来我们一直互相暗恋着彼此。” 远处阁楼上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 半截树枝遮挡窗户,树叶迎风婆娑,火柴擦燃,细微的声音被风盖过,只依稀能看见半点猩红的火星子。 “三爷,需不需要我下去处理?” 陈明修上前询问道。 没有回答的声音。 烟雾在黑夜里化开,猩红的火星子变得忽明忽暗,厉闻舟取下烟,随意掸了掸烟灰,“陈明修,你怎么看待白月光?” 陈明修想了想说:“白月光是过去式,注定被替代。” 那只夹着烟的手搭在围栏上,低垂着眼帘的眸子一片黑雾浓稠,许久,听他一哂:“没一句我想听的。” 陈明修想了想又说:“喻浅看大少爷时,眼里没有任何爱意,要知道,真正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觉得喻浅小姐更在意的人,还是三爷。” 厉闻舟脸上没什么情绪:“你从哪里看出,她在意我?” 这可太多了! 随便都举一个例子,比如最近——“喻浅小姐担心三爷不吃中药,特意把老中医的叮嘱写下来发给我,要我仔细交接给保姆,连熬药的火候大小都特意说了一遍。” 厉闻舟淡淡道:“她本就是医生。” 陈明修不这么认为:“可喻浅小姐只对三爷这样。” 厉闻舟冷眼睨着凉亭里的那两个人:“不见得。” 陈明修小心翼翼问:“三爷,现在下去吗?” “下去?”他偏过头。 陈明修:“喻浅小姐和大少爷他们……” 厉闻舟淡淡道:“关我什么什么事。” 第292章 烙上他的印记 厉闻舟淡淡道:“关我什么什么事。” 陈明修立即闭嘴,低下头。 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得了,他也就只能当个勤勤恳恳的事业军师,爱情军师不沾边,现在的三爷忽然就两袖清风,不沾风月了。 凉亭里。 喻浅尝试着掰开厉应楼的手:“大哥,疼……” 厉应楼现在情绪太激动,手上的力道也没轻重,这样捧着她的脸,她脸颊下颌都疼。 “对不起……浅浅对不起。”厉应楼立马松开手,内疚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喻浅抬手揉着发疼的下颌:“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 厉应楼一怔,看向她,不解道:“误会?” 喻浅正想说她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可在与厉应楼对视时,脑袋里的那片空白在某一瞬间忽然就填补上了。 她想起来了! 是那次医院同事聚餐,她喝醉酒,厉应楼去接她那次! 她当时喝得迷迷糊糊,把来接她的厉应楼当成了厉闻舟,还说了好多心里话。 第二天醒来她担心会被误会,也解释过,没想到如今还是被误会了,厉应楼竟然一直都以为,她喜欢他…… “浅浅,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怕牵连我被爷爷问责。”厉应楼微微低下头,凝视她的那双眼虔诚不已,“你别怕,现在我已经有能力护着你。” 喻浅摇头:“大哥,我们不可以。”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又不是亲兄妹!” 这句反问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厉应楼没有刻意收着自己的声音,“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喻浅缓缓低头,用力闭了闭眼,厉应楼说这些真是想害死她啊…… “浅浅,你知道吗,那晚我眼睁睁看着厉闻舟把你带走,我多么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不能再只想普通的过完一生,我要争,我要继承权,我要整个厉氏,我也要你!” 那句‘我也要你’,斩钉截铁。 喻浅良久无言。 她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因为她喜欢的人从来不是厉应楼。 那晚她喝醉了,把他错认成厉闻舟,是她不该,可这不是让他一直误会的理由。 “大哥,你听我说,那晚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在喝醉酒不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的,你不要当真,我,我喜欢的……” “你喜欢的是我,我知道!” 厉应楼以为喻浅还想撇清,于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解释。 “浅浅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这次他控制着力道,轻轻地捧着喻浅脸颊,让她抬起头看着他。 喻浅扭头想挣脱开,谁料厉应楼忽然吻下来—— 疯了! 他真的要害死她不可! 喻浅用尽全力推开厉应楼,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杯果茶朝他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果茶全都泼在了厉应楼脸上,冰块还没融化,掉在地上叮铃清脆,水果的残渣也沾了一些在他脸上,他愣住,身体像石化般。 “大哥,你现在清醒了吗?”喻浅冷静得不能再冷静。 再看厉应楼,似乎也冷静下来了。 情急之下,她才泼他,是他太疯了,在厉家就敢对她说这些,甚至还…… 差一点,就亲上来了! “泼得好。” 厉应楼慢慢抬起头,尽管一身狼狈,也没有生气,“刚才是我太冲动,对不起浅浅,你泼得好,泼得很好……” 他似乎真的冷静下来了。 喻浅想拿纸巾给他擦,可又害怕被他误会,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拿纸巾,只眼眼睁睁看着水渍从他头发上滴落下来。 “大哥,你回去洗漱吧,我也该回去了。”喻浅看着他,“刚才,实在很抱歉。” 厉应楼摇头,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浅浅,不要跟我道歉,是我的错。” 是他刚才太冲动,迫切想要证明些什么,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现在回想起来,他刚才就想被恶魔附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占有她,烙上他的印记。 太极端。 他不该这样做,这样做只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大哥,我先走了。” 就在喻浅转身时,听到厉应楼说:“我今晚说过的话都算数,我会与三叔争夺继承权,我也要你。” 步履停下几秒,这次喻浅没有回应,直接离开。 她刚才是想解释的,谁知厉应楼差点发疯对她乱来。他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只能改天再认真跟他说清楚这件事。 回到住处。 开门进屋时喻浅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她正要去开灯,黑暗中伸出来的一只手将她拉回来。 紧接着,她后背覆上一个人。 受到惊吓的她本能发出尖叫,然而声音还没有冲破喉咙,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挣扎间她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雪松香,是独属于厉闻舟身上才有的气息。 又是他! “呜呜……呜呜呜……”她想说话。 捂在嘴上的手松开,她猛烈喘息,耳畔落下他低沉的声音:“我还没说话,就这么快猜到是我了?” “这是在厉家,除了三叔还有谁这么无耻?”她咬牙切齿道。 “没一句我爱听的。”他将她转过来,隔着黑暗看她。 这一转身,喻浅吃痛不已,“我头发…疼,我头发缠住了三叔……” 刚才厉闻舟贴得太紧,她又散着头发,动那几下,她头发丝悄无声息缠在了他衬衣的纽扣上,而且缠得很紧…… “别动,我开灯看看。” 伴随着啪嗒一声。 灯光亮起。 厉闻舟低头,果然看到喻浅的头发丝缠了几缕在他的衬衣纽扣上,而且不止缠了一颗纽扣,缠了三颗,有一颗缠得最多。 “头发是不是缠住了?”她焦急问。 “别乱动,再动缠得更紧。”厉闻舟腾出一只手。 “还不是因为你!” 他轻哂,取头发时说,“你看,明明对我很熟悉,连你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缠着我,绞着我,口是心非也没用。” 喻浅咬紧牙关不搭理。 被扯痛了才嘤咛一声,提醒他轻点。 厉闻舟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乖乖,真的绞得好紧。” 第293章 被他质问亲了哪里 喻浅脸颊发烫,骂他不要脸。 “解个头发,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的话语中满含暗示,“还是说,你想的是……” 喻浅实在听不下去了:“厉闻舟,你闭嘴行么?” 他轻笑:“厉闻舟也是你叫的?” 喻浅反讽:“哪个好人家的叔叔会夜闯侄女的房间?” 厉闻舟说:“我来看你。” 喻浅:“夜闯也叫看望?” 厉闻舟加快了解头发的动作,发丝缠得这么紧,她肯定疼,“你多说了一个字,是看,没有望。” “……” 头发终于解开了。 喻浅得了自由立,马远离厉闻舟三米远。 她一手摸着被扯痛的头,一手指着门口:“看也看了,门在那边,三叔慢走不送。” 厉闻舟取下纽扣上的一根头发丝,低声答非所问:“乖乖,你总是这样……” 喻浅拧眉:“我怎么?” 厉闻舟看着她,目光幽暗:“哪里都绞我。” 她知道厉闻舟是故意的,用这种逗趣的方式捉弄她,看她脸红心跳,看她急得语不成句,这样他就高兴! “出去!”她不再跟他客气,“三叔要是再不走,那我可就真的喊人了。” 厉闻舟不仅没有走,还一步步朝她逼近,“要不你先喊一个听听。” 好,这可是他说的。 喻浅张口就喊:“来——” 然而厉闻舟并没有给她喊出声机会,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过去按倒在大床上。 说不出话,她奋力挣扎。 他松了口气,她立马警告他,“厉闻舟你敢!” 怕他来真的,她以为威胁两句能有用。 可他举起她双手禁锢在头顶,“乖乖,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你敢!” “我敢不敢,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次他无所顾忌,憋着的那一股狠劲儿,像野兽一样格外凶猛。 “他亲到你哪里了?”耳边是他粗喘的质问声。 喻先饶是再迟钝,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今晚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都看见了! 他看见她跟厉应楼在凉亭发生的事,他还看到厉应楼想亲她那一幕,虽然被她推开…… “他亲了哪里你真的没有看清楚?”喻浅指甲毫不留情抓在他身上,抓出一条条红痕,“是不是天色太黑了你才没看清楚,那我告诉你,他亲到了我的脸和唇……” 厉闻舟脸色瞬息万变,那只浸满汗水的大掌捏住她下颌:“非要激怒我么?” 喻浅快提不起气了,还不忘嘴硬:“我实话实说罢了……啊……” 一句嘴硬的话,换来的是他更凶狠的惩罚。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厉闻舟说,“我要想弄死他轻而易举,你最好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喻浅瞬间睁大了眼睛:“没有!” “没有什么?”他将她捞起来。 喻浅怕惨了,抽抽噎噎小声说:“我错了,他哪都没亲到,我胡说的,都是骗你的。” “是么?” “真的,我没有骗你。”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冷嗤,“就这点骨气。” 是,她就这点骨气,也被他折断了。 结束后已是深夜。 喻浅到底还是要脸,没有真的喊人来,毕竟一来人,就会看到她跟厉闻舟在房间里厮混的一幕。 到时候别说离开白市,她连厉家都离不开! 床单没有换,将就度过这一夜。 以往这个时候喻浅都会特别困,但是今夜结束后,却特别特别清醒。 她知道厉闻舟也没有睡,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也不管她是否热,是否抗拒,恍惚间耳畔传来他的低语:“你只能是我的。” 喻浅心如止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嘴上说着要她,当名利地位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放弃她。 谈不了情爱,却只想霸占,凭什么他什么都要? 厉闻舟,这是最后一次了。 天微微亮时厉闻舟起身下床,喻浅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夜没睡,反正她是,现在仍然毫无困意。 床尾传来窸窣的动静,是厉闻舟穿衣服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便彻底消失,她甚至都以为他已经走了,可下一秒,床头微微陷下去一部分,她闻到了很淡的雪松香,是他衣服上的味道。 睁眼,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厉闻舟的脸,但知道他就在眼前。 “昨晚……” 没等他把话说完,她直接翻身背对着他,“昨晚被狗咬了,我会去打疫苗的。” 气氛静默了十几秒后,喻浅被他强行掰过来。 他腾出手开了一盏壁灯。 暖调的光晕照在她脸上,头发铺满枕头,略显凌乱,往下看,那白腻腻的肌肤上有好几道吻痕,一处比一处深,是他昨晚忘情吮出来的痕迹。 厉闻舟看得眼热,喻浅立马拉高被子,遮到下巴,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下次我注意点。”他说道。 喻浅却没给他好脸色:“没有下次。” 厉闻舟凝着她:“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喻浅恼怒:“你能不能不要得寸进尺?昨晚我不是自愿的,我可以去告你。” 厉闻舟直起身:“可以。” 喻浅看着他清冷的侧脸:“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 “你敢,我信你。”厉闻舟俯视着她,“如果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也挺好的,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 喻浅:“你什么时候说话算话过?” “乖乖,我没有不把你的话当回事,如果你真想这么做,我会帮你。” 喻浅心中冷笑一声,语气也冷:“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把你自己送进监狱?” 厉闻舟回答:“你没理解错!” 呵…… 喻浅怒极反笑,直接坐起身,“厉闻舟,是不是对你来说,逗我就像逗畜生一样有趣,让你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厉闻舟唇角的笑意淡去,脸色变得阴沉:“不要这么说自己。”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明明你都要娶那位贺小姐了,却又这样对我,你将我置于何地?我本该……我本该回到原本的轨道过正常的生活……”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吻痕乍现,他瞥过一眼,拾起被子将她裹住,拉入怀里。 “厉闻舟,你走吧。”她的声音颓废无力。 许久,抱着她的手慢慢松开。 他起身,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直到房门关上,喻浅才起身下床。 第294章 吐得天昏地暗 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刹,她虚得险些没站稳,稍微缓了缓,她才朝着盥洗室走去。 没走几步,她便发现身体异样,转头去看身后的地毯,滴落的痕迹赫然醒目。 半个小时后,喻浅出了门。 她绕路去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医生好意提醒:“如果肠胃不好,副作用会反胃,建议搭配……” 喻浅说:“我知道,维生素b6。” 医生看了喻浅一眼:“你经常吃啊?” 喻浅扫二维码付了钱,拿走药盒,她没说自己也是医生,只回了句,“调经效果好。” 医生看着喻浅离开的背影,提醒她:“调经也不能常吃,如果月经一直不正常,要及时去看医生。” 喻浅快走到门口时,步履停下,她回过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 回到车上,喻浅拆了一粒就着口水含吞。 这几年避孕药她吃得少,厉闻舟多数时候会做措施,这次是意外。 上了车,她没有去爷爷奶奶那,而是直接回了西和。 避孕药的副作用来得很快,她没有吃早餐,胃里空落落的,含吞时也没有搭配着维生素一起,现在胃部隐隐有些不舒服。 过了十来分钟,胃里已经开始翻滚,她难受得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忍到小区,喻浅下车后疾步朝着她住那栋楼走去。 恍然间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停下步履,回过头看到是陆怀清时,有些意外。 “陆教授?” “是我。”陆怀清颔首微笑,提步朝她走来。 印象中的陆怀清,清风朗月,气质如松。 尽管一段时间没见,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穿着一身休闲的服饰。 “你这是刚出门回来,还是从别处回来?”陆怀清问道。 喻浅出门前特意穿了一件高领雪纱衫,气质款,主要是为了遮挡脖子上的痕迹。 此刻的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我刚从厉家回来,准备收拾一些东西。” 她不确定乔召漪是否已经跟陆怀清提那件事,所以只说收拾一些东西,没说收拾行李。 “你这段时间,都住在厉家?”陆怀清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不像是疲惫,而是病态的那种苍白。 喻浅忍着胃里一阵接一阵的翻滚,点了点头,“是,我最近都住在厉家。对了,今天是礼拜天,陆教授这么早出门是……?” 他说:“去办公室拿电脑,顺便请个假。” “请假?”她望向他,“你知……” “我知道。”陆怀清说,“召召已经跟我说了,我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 言外之意,他去请假,就是在为送喻浅这次离开做准备。 既然他已经知道,那有些话,喻浅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说一下,“这次离开可能会很麻烦,不一定顺利,而且……如果没走成,还有可能牵连你。” 陆怀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既然我已经决定送你们离开,又怎会怕牵连?” 注意到喻浅身体微微往前倾斜着,陆怀清走近一步,抻出手,“需要帮忙吗?” 喻浅额头沁了一层薄薄的汗,已经有些站不住,一直咬牙忍着。 此刻看到陆怀清的手伸过来,她毫不犹豫搭了上去,“谢谢。”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陆怀清问:“是胃疼?” “也说不上是疼,就是很难受。”而且很想吐,她很清楚是那个药的副作用。 早知道不那么着急吃,回来配一粒维生素吃下去,也不至于受现在这个罪。 陆怀清很担心,但喻浅再三确认不用去医院,他只好亲自送她回家。 喻浅实在不想麻烦陆怀清,可他执意要留下来,“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你先坐会儿,我去烧壶水。” 喻浅说:“有恒温壶。” “需要药吗?我给你拿。” “不用……” 此时喻浅刚坐下,话还没说完,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脸色一变,起身快速朝着卫生间跑去。 陆怀清也跟了过去,“喻浅……” 干呕声传来。 陆怀清不得不止步在卫生间门口。 喻浅撑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好一会勉强缓过来,她今天没吃早餐,只有一些酸水和少许污秽,看不清,但应该是把不久前吃的药吐出来了。 她起身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眼睛通红,憔悴得不像话。 “喻浅,你怎么样?”外面传来陆怀清担忧的声音。 马桶的智能感应正在冲水,她洗了个手出来,看到陆怀清满脸担心的神色,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 “我听召召说过,你胃不好。”陆怀清没有问别的,抻过手来,“去躺会儿吧,你应该还没吃早餐,我给你煮点粥。” 喻浅婉拒了陆怀清的好意:“不用了陆教授,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还是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休息会儿就收拾行李。” 陆怀清不放心:“我打电话给召召,让她过来帮你收拾行李,有她陪着你,我也更放心。” 这次喻浅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陆怀清给乔召漪打了电话之后,一直等到乔召漪来了才离开。 “小舅舅,你还没走呀?”乔召漪还以为她小舅舅是离开西和之前,给她打的电话。 “还没,等你过来再离开。”陆怀清事无巨细交代,“喻浅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多陪陪她,另外我煲了粥,记得提醒喻浅吃一些,胃不舒服但不能什么都不吃。” 乔召漪嘿嘿笑:“这么细致呀。” 陆怀清抬手,指尖轻弹乔召漪脑门心,“别贫,记得我交代的话,厨房里有粥。”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健忘。”乔召漪打趣,“小舅舅你这么上心,要是浅浅真的跟你在一起就好了,你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陆怀清垂下眼帘:“别在她面前提这些,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帮她离开这个地方,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照顾好她。” “拜拜,路上慢点小舅舅。” 等陆怀清离开,乔召漪赶紧关上房门进去找喻浅。 “浅浅,我来了。” 乔召漪一进来,就看到喻浅在茶几下的柜子里翻找什么。 “浅浅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乔召漪主动过来帮忙。 “不用了,我找到了。”喻浅拿出刚找到的那瓶维生素。 乔召漪注意到茶几上还有一片药,拿起看了看,问道,“浅浅,这是什么药?” “避孕药。” 乔召漪听了手一抖,药掉进装了水的杯子里。 第295章 是他主动招惹她的 完了! 她手忙脚乱干坏事了! 乔召漪反应过来,赶紧用掏的方式把手伸进水杯里,试图用两根手指把那一粒药掏出来。 结果越心急,手指越不灵活,差点把药给搅化在水里。 等她终于把药掏出来的时候,药已经快化了一半。 “浅浅……”乔召漪满脸尴尬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你信我吗?” 喻浅心情本来挺低落的,看到乔召漪努力掏药,然后把化了一半的药搁她面前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信。”她说。 “那这个药……还能吃吗?”乔召漪不确定问道,都在指尖化开一半了。 喻浅说:“不能吃了,我买的这盒药只有两粒。” 乔召漪松了口气:“那就好,还有一粒。” 喻浅:“可是另外一粒因为反胃,又被我吐出来了,现在一粒都没吃。” “……” 气氛静默了几秒,乔召漪实在忍不住啧了声,她把手指头伸进水杯里涮洗,边洗边感慨,“这该不会是天注定吧。” 喻浅愣了一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乔召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天注定?” “就是……”乔召漪盯着喻浅的肚子看了一眼,那眼神极其微妙。 一夕之间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喻浅终于懂了乔召漪的意思。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拿出手机在平台下单了一盒药,30分钟内就会送到。 药她是一定会吃的。 她绝对不会让不该发生的意外发生,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困境。 她太清楚厉闻舟这个人,要是真有了孩子,他不会放过她的,两人的羁绊将会是一生无止境的纠缠。 这时乔召漪忽然凑过来,伸手去掀喻浅的高领子,“你不会无缘无故穿高领,肯定就是昨晚……吧!” 一掀开,看到喻浅脖子上的吻痕,乔召漪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呐!还真是昨晚,比我想象中还疯狂!” 喻浅将领子拉上来,镇定自若:“昨晚是个意外。” 乔召漪立即问:“你俩都喝醉了?” 喻浅摇头:“谁都没喝。” “没喝醉,那怎么能叫意外?分明是你情我愿。”乔召漪一语中的,“浅浅,咱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清醒一点,不能在这个关头出岔子!” 喻浅垂着脑袋:“我知道。” 乔召漪见喻浅垂着脑袋,忍不住叹气:“我知道,这么多年的喜欢说放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他如今已经订婚,说不定结婚也快了,你再这样继续跟他纠缠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喻浅如何不知这些道理。 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从濠江回来之后,她一直避着厉闻舟,尽量能不跟他接触就不接触,可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来招惹她,于是这段纠缠变成了剪不断理还乱。 “浅浅。”乔召漪握住喻浅的手,温言细语,“不过也没关系的,现在忘不了,我们就慢慢忘,总有一天会把他彻底忘掉,等到那时,便是你的新生。” 喻浅红着眼眶点头,“但愿如此。” “什么但愿?是一定如此!”乔召漪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到时候,我就给你介绍一个最适合你的男朋友,你们会恩爱幸福到白头。” 后来乔召漪还说了些什么,喻浅记不太清了,耳边一直是她唠唠叨叨的声音,直到门铃响起,是送药的来了。 这次吃药她搭配了维生素一起吃,胃没有再难受,但也没有完全缓解。 乔召漪心疼,哄着喻浅躺下休息,然后亲自给喻浅收拾行李。 衣服这些带两套够换洗就行,首饰化妆品无需带,都是累赘,然后就是喻浅最舍不得的相册,里面有很多回忆。另外就是各种证件,身份证、驾驶证、也许某天用得上的护照,等等还有一些证件。 喻浅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后喝了点粥,精神也好了许多,没有再吐了。 柳晚敏打来电话,催喻浅回老宅,跟厉世锦一起去机场接厉老爷子和徐本容。 喻浅根本不想去。 但听柳晚敏提到南新,她这才打起精神应下:“好,我尽快过来。” 乔召漪得知喻浅要回老宅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喻浅一直很在意那个没心没肺,对她不好的弟弟。 “这小子一直不待见你,你走了,恐怕最高兴的就是他了。”虽然没有阻止,但乔召漪吐槽是一个字没少说。 喻浅扎好头发,在玄关换鞋,她弯腰勾起后脚跟,“你说反了,如果我走了,最难过的会是南新。” 乔召漪不信,以为喻浅还在护着她那个没心没肺的弟弟,“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说他好话。” 喻浅换上鞋子,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乔召漪,“以前我也以为南新是真的讨厌我,其实不是的,南新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没有人教他,但他从很小很小开始,就知道疏远我也是保护我的一种方式。” 乔召漪哑然。 “真的?”带着半信半疑的语气。 喻浅点头:“嗯。” 她后来才发现,南新对她的恶意越多,厉家才不会把她当回事,甚至忽略她的存在;如果南新对她越好,那么厉家一定会更加注意她,盯着她。 她不知道南新究竟是怎么发现这种保护的方式,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聪明,他一直都知道怎样保护好姐姐。 本来乔召漪还不信厉南新那个臭小子会真的保护喻浅,还是用这么另类的方式。 但既然喻浅都亲口这么说了,乔召漪也不得不信这些话都是真的。 “这小子藏得挺深。”乔召漪感慨,“改天见到他,我一定得逗一逗他。” 喻浅忍俊不禁:“我先回去了。” 从西和出来,车已经到西和小区外,这样一来喻浅就不用再回老宅。 随着林肯车门自动打开,里面只坐着厉世锦一个人,不见柳晚敏的身影。 “厉叔叔,我妈妈怎么没一起去?”喻浅没上车,站在车门外问道。 厉世锦说:“这次你奶奶也回来,要张罗的事情很多,你妈妈留在家里安排。” 喻浅明白,随后上了车。 她刚坐好,就听到厉世锦问:“昨晚在老宅睡得好吗?” 第296章 试探她会不会出手 她刚坐好,就听到厉世锦问:“昨晚在老宅睡得好吗?” 喻浅手脚僵了僵,很快便恢复自然,回答道:“挺好的。” 厉世锦将手搭在自己膝盖上撑着:“我看你昨晚好像很晚才回屋,跟应楼都聊了些什么?” 昨晚她回屋的时候,厉世锦知道? 难道厉世锦一直盯着她…… “昨晚你情绪不好,我不太放心,就让佣人时不时去凉亭看一看。”厉世锦语速不紧不慢解释,“佣人说,看到你和应楼抱在一起,你们……” 果然,昨晚在凉亭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至于佣人偷听到了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喻浅斟酌了一下说辞:“从我进厉家之初,大哥一直待我很好,他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我也一直把他当亲哥哥敬重,我们兄妹俩无话不谈,昨晚,是因为大哥说最近压力太大,跟我倾诉,我在安慰他,也仅此而已。” 厉世锦挑眉:“是这样啊。” 喻浅点头:“是的,不知道佣人是不是误会了,传达给厉叔叔的话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造成误会。” 厉世锦意味深长道:“误会也没什么,其实你本来跟我们厉家也没有血缘关系,应楼很好,我看着他长大,知道他的品性,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倒也可以成为一段佳缘。” 这是在撮合她跟厉应楼? 听这语气,像是。 不过喻浅没有接腔。 等到了机场,喻浅跟着厉世锦下车迎接,这次厉老爷子回白市的行程没有公开,所以只有两辆车来接,一辆商务,一辆林肯。 等了几分钟,厉老爷子一行人从机场出来。 走在厉老爷子身旁的就是徐本容,厉南新牵着徐本容的手,厉若泱也在,她这段时间竟一直乖乖呆在濠江,没有自己回来。 厉南新这一路上都丧着张脸,从机场出来看到喻浅的那一刻,表情先是呆滞,几秒后又转化为惊喜,紧接着眉梢眼角都扬起笑,但笑着笑着他又立马板脸。 “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拽拽的,怎么听都很欠。 喻浅先看向厉老爷子和徐本容,挨个喊了一声,然后才对林南新说:“我来接你们。” 厉南新把脸撇到一旁:“谁要你接,多余。” “南新,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徐本容语气不悦,“一点礼貌都没有。” 厉老爷子搭腔:“你说南新干什么,南新年纪还小,想什么就说什么,哪懂这些,等大点懂事就好了。” 徐本容没给厉老爷子好脸色:“这还不是你纵出来的德行。” “你这叫什么话?” “爸,徐姨,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先上车吧。”厉世锦走过来,打断两人将起的争执。 徐本容冷哼了声,拉着南新走向前面那辆林肯,厉老爷子沉着脸跟上。 保镖前前后后去放行李,唯有厉若泱站在那一动不动。 喻浅走到她身边:“你不上车吗?” 厉若泱双手环胸:“不想回老宅。” 喻浅拿出手机:“那我另外给你叫一辆车。” “不用了,我自己会叫车。”机场外人来人往,厉若泱转头看向喻浅,“你跟谁一起回来的?” 喻浅没回答。 厉若泱咄咄逼问:“你跟三叔一起回来的吧?” 远处,还没上车的厉世锦朝这边看过来。 厉若泱自然没注意到厉世锦的目光,她见喻浅迟迟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不是跟三叔一起回来的?” “是。”喻浅迎上厉若泱的目光,“又怎样?” 她还以为厉若泱会怀疑什么,结果厉若泱是妒忌,“家里要变天了,你果然比我先知道。” 喻浅默然,这下看来,厉家人都已陆陆续续知道厉家内部要分两派的事了。 厉若泱哼了一声:“那天三叔提前回去,爷爷知道后立马派你跟回去,还说是奶奶的意思,虽然是把你当眼线,但你根本就不是厉家人,而我这个厉家人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真可笑。” 喻浅不接这茬,平静问:“你确定今天不回厉家吗?” “我不是说了……” “那好,我先上车。” “……” 眼看喻浅转身就要走,厉若泱叫住她:“等一下!” 喻浅回过头:“又改变主意了吗?” 厉若泱没好气地瞪了喻浅一眼,最后还是走向的那辆商务车。 喻浅弯了弯唇角,提步跟上。 厉老爷子和徐本容回来后,整个老宅又变得热闹起来,喻浅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氛围,任何一个场景她都融入不进去。 只有厉闻舟一下午都没有露面。 徐本容把喻浅叫了过去,打着问老宅近况的名义,顺便问喻浅最近厉闻舟有没有回家住。 喻浅一五一十告知徐本容:“三叔从濠江回来便一直在忙,偶尔回来住,有时会住在公司。” 徐本容挑眉:“你怎么知道他住在公司?” 又诈她话! 好在喻浅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回道,“那天跟厉叔叔一起去了公司,接触到三叔身边的陈助理,从陈助理那知道的。” 徐本容轻哼:“这个陈明修话还挺多。” 喻浅微笑,没接话。 徐本容盯着喻浅的脸细瞧:“你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 “胃不太舒服。”喻浅说,“老毛病,我自己心里有数。” 徐本容:“听说医生作息颠倒,很少能按时吃饭,容易出折腾出胃病。” 喻浅:“还好,已经在调养了。” 徐本容轻嗤:“好什么呀,又辛苦又累,工资还低,这不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牛马?我看还真是。” 喻浅:“……”这句话好扎心。 “你现在是住院医师吧?”徐本容问起,“升主任还有好几年熬头,厉家的关系虽然能帮你,但你年纪轻轻就升主任,资历不匹配能力下面那些人也不会服。” 喻浅大概猜到徐本容接下来要说什么。 应该又是进公司的事情。 果然,徐本容开口了。 “要不进公司怎么样?”徐本容问道。 “大哥跟厉叔叔已经跟我提过这件事,我都拒绝了,我只适合当医生,不适合进公司那样的职场。”喻浅表明自己的态度,也绝了徐本容往下劝说的心思。 “你确实是有拒绝的立场,可若是你爷爷强行安排你去公司,那你下次又如何拒绝?”徐本容直视着喻浅,看她怎么应变。 喻浅同样看着徐本容。 她心里已经起疑徐本容对她的态度,于是趁现在试探,“那您会帮我吗?” 第297章 时时刻刻跟踪着她 徐本容冷笑一声,做了延长美甲的手指轻轻一挑,“我?你要我怎么帮你?” 一句‘你要我怎么帮你’让喻浅感到意外,她还以为徐本容会说——我凭什么帮你这样的话。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件事说出来,“这次我提前回白市,不也是您帮忙圆的理由吗?跟爷爷根本没关系。” 徐本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喻浅。 那眼神,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仔仔细细,一处也不放过。 喻浅被徐本容看得很不自在,尤其她今天为了遮住脖子上的痕迹,特意穿了高领。 现在她就有种被徐本容一眼看穿的局促感。 半晌,徐本容收回打量地目光,慢悠悠说道,“起初我想不明白,怎么就是你呢?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说完了,徐本容起身离开。 喻浅松了口气,手指蜷了蜷,才发现掌心里早已沁了一层薄汗。 她忽然想起上次,徐本容也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偏就是你了? 如果说最开始听到那句话时,她想不明白什么意思,那么现在看来,徐本容应该已经知道她和厉闻舟那点事…… 不过喻浅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最初仅仅只是有些怀疑就能让徐本容大动干戈,如今竟然还特意帮她掩盖,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到了晚间,厉闻舟回来老宅。 饭桌上,厉老爷子说话很客气,“听说你从濠江回来每天都忙得早出晚归,辛苦你了。” 厉闻舟语气淡淡:“南天项目已经在启动阶段,贺家盯着,我自然也不能懈怠。” 南天这个大项目,是厉贺两家联姻后,联手正式启动的第一个项目,由政府注资,厉闻舟与贺扶慎全权接手监督,目前估值上千亿。 厉老爷子问起:“项目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厉闻舟:“您不是在关注。” 厉老爷子一愣,随即笑道,“最近只顾着清闲了,倒是没怎么关注,项目顺利吗。” 厉闻舟回道:“顺利。” “那就好。”厉老爷子转头提醒厉应楼,“都是一家人,以后在公司有什么不懂的,多跟你三叔沟通,请教。” 厉应楼正要回答,厉闻舟先开口,“应楼的悟性很好,进公司以来,从来没有出过错。” 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 喻浅捏着筷子的手心一紧,她没抬头,保持安静,毫无存在感。 “三叔给我这么高的评价,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厉应楼语气不卑不亢,“不过既然得到了三叔的肯定,那我今后自然不会让三叔失望。” 话落,厉应楼起身拿起面前的酒杯,主动敬厉闻舟,“三叔,我敬您。” 厉闻舟巍然不动地坐着:“最近在喝中药,不能喝酒。” 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是徐本容,她赶紧问道,“怎么了这是,在喝什么中药?” 厉老爷子也象征性关心了一下:“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了。”厉世锦忽然开口,“这阵子老三经常头痛,好像是去看了中医,开了一些药在喝。” 以为能一直置身事外的喻浅,忽然听到厉世锦提起这茬,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那天她跟厉闻舟一起去中医馆针灸的事,厉世锦竟然知道? 难道他时时刻刻都在跟踪他们? “闻舟,喝了中药现在好些了吗?”厉世锦语气里满是关怀。 厉闻舟眼眸遍布寒意:“去中医馆是我的私人行程,没有告诉任何人,二哥怎么知道?” 厉世锦放下筷子:“我这些年身体时好时不好,寻了很多药,也交了一些病友,正好那天我一位病友去夏医生那针灸,说看到了老三你也在,还说那天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一位女士相陪。” 喻浅脸色忽地一变。 厉世锦把话都说到这儿了,看来接下来是打算揭穿她跟厉闻舟那点事…… 她抬头去看厉闻舟的反应,相比起她的紧张和不安,厉闻舟显得淡定从容,丝毫不担心厉世锦可能会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也是,这件事一旦被说出去,对厉闻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厉老爷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此刻喻浅的心态远不及厉闻舟十分之一。 就在她想找个借口赶紧离开时,厉应楼忽然开口,“三叔,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 众人又看向厉应楼,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厉老爷子问道:“应楼,怎么你也知道你三叔去中医馆的事?” “知道。”厉应楼毫无避讳,“我还知道,三叔的确带了一个女人一起去中医馆,他们关系很亲密。” 喻浅低下头,慢慢闭上双眼。 先是厉世锦,再是厉应楼,一场饭桌上的围剿,看来怎么都逃不过了…… “贺小姐还在濠江,闻舟带了谁去中医馆?”厉老爷子沉声问道。 徐本容手拍在桌上:“他们还没结婚,你管那么多。” 厉老爷子:“你以为贺家是什么小门小户?闻舟既然已经跟贺小姐订婚,该收敛就得收敛。” 徐本容冷笑:“那也得有个好榜样不是?” 厉老爷子气得心梗:“怎么又扯上我了。” 徐本容:“难道不是?” 厉老爷子:“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什么提。” 徐本容:“心虚了?” 厉老爷子反驳:“我心虚什么?” 徐本容没给他好脸色:“哼,我儿子这些年名声好得很,从来没传过那些桃色绯闻,现在都三十二了还没结婚,对婚姻大事慎重又慎重,哪像你,早十年,二十岁当爹,你好意思说。” “你别说了。”厉老爷子面子挂不住。 厉闻舟解开袖扣挽起,往后靠着椅背,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厉老爷子是厉家最有话语权的人,他跟徐本容拌嘴吵架,没人敢搭腔打断。 虽说早些年厉老爷子确实风流,但如今,也确实收心了,毕竟年纪在那儿摆着,有心也无力。 “爷爷奶奶,你们不要吵,听我把话说完。”厉应楼无奈打断两人的争吵,“其实跟三叔一起的那个女人是……” 喻浅闭上眼等待凌迟。 可却意外听到厉应楼那句,“是梁小姐。” 第298章 翻脸!你也配跟她比 厉老爷子挑眉:“哪个梁小姐?” 厉应楼:“梁愉音,爷爷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说出全名,厉老爷子自然知道这个人,“是那位梁小姐啊,闻舟不是已经跟她断了吗?” 厉应楼目光看向厉闻舟:“断没断,还是得三叔说了算,毕竟众所周知那位梁小姐跟了三叔很多年,就连我当初都以为,这位梁小姐会成为三婶。” 厉闻舟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断不了。” 厉应楼劝说:“梁小姐很好,只是三叔现在已经与贺小姐订婚,实在不应该与梁小姐再继续纠缠,如果被贺家知道,恐怕对您不利。” 厉闻舟轻描淡写:“你操心什么?我与她会顺利结婚,厉家与贺家的合作也会永远长存。” 厉应楼脸色不变:“只要厉贺两家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就好。” 喻浅一直默默听着,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尤其是听到厉闻舟那句——他会与贺小姐顺利结婚。 贺小姐很喜欢他,所以他有恃无恐。 而这些年她甘之如饴待在他身边,他笃定她不会离开他,仍然有恃无恐。 面前的饭菜变得无味。 喻浅想离开,又怕一起身就成为焦点,只能干坐着。 “闻舟,你与贺小姐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问这话的是厉老爷子。 厉闻舟随口回答:“明年。” 厉老爷子追着问:“明年什么时候?” 徐本容瞪了厉老爷子一眼:“还没定下的事情,一直问什么问。” 厉老爷子这下没吭声了。 徐本容现在很关心厉闻舟头疼的事,她柔声问道,“去的那家中医馆靠谱吗?” 厉闻舟嗯了一声,余光扫过喻浅,不着痕迹收回。 徐本容知道自己儿子耐心不多,就叮嘱几句,“看了医生,药就要记得按时喝,该针灸,就去针灸,别忘了时间,头疼可不是小事,沉疴顽疾会跟你一辈子。” “知道了。” 厉闻舟起身离开座位,“我先走了。” 等厉闻舟一离开,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除了徐本容和喻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晚饭结束,喻浅没急着回住处,而是先去柳晚敏那一趟。 今晚柳晚敏心情不佳,饭桌上都没怎么说过话,偶尔附和笑一笑,饭菜却没怎么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喻浅打算过去关心一下,马上就要离开,这也是最后一次关心了。 柳晚敏开门见到她,脸色有些烦躁,“你来做什么?” 喻浅站在门口:“我来看看你。” 这一别,如果顺利的话,再见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但此时柳晚敏哪里知道喻浅是来正式告别的,她没耐心地挥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有些累了。” 眼看门就要关上,喻浅抬了一下手,挡住门。 “我就说几句话,几句,不会耽误你很久。” 柳晚敏本来一点耐心都没有,听喻浅说只有几句话,便耐下性子,“说吧,你想说什么。” 喻浅汲气,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厉叔叔的病会伴随他一辈子,只能控制,不能完全好。” 柳晚敏:“这还需要你说?我知道。” “我还没说完。”喻浅语速不快,“万一有哪天……我是说万一,他再失控发疯,你尽可能保护好自己。” 柳晚敏双手环胸:“说完了?” 喻浅:“如果有一天厉家你待不下去,就离开吧,在任何地方,你都能够生活得很好。” 不过是执念,和不甘心,困住了柳晚敏这一辈子,也搭进去了她的一生。 “你跟我说这些,是在跟我告别?”柳晚敏听出来喻浅这些话不对劲,“你要去哪儿?” 喻浅轻轻摇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是不想回厉家住了,因为我真的很讨厌这里,从你把我带进厉家那天开始,一直讨厌这里。” “回不回厉家住,不是你自己决定了算。”柳晚敏环着胸口的手放下,搭在门框上,“你听话一点,让我省心一点好吗?” 喻浅唇角嗫?:“那念念呢?” 柳晚敏脸色一变。 喻浅问:“念念让你省心吗?” 最后这句话触怒了柳晚敏,她用手指着喻浅:“你给我闭嘴!你也配跟念念比!” 喻浅心口像被撕开,在活生生塞进一把玻璃渣,形容不出来的痛。 之前提了那么多次念念,唯独这次柳晚敏承认了念念的存在。 柳晚敏果然早就记起来了,她想起当年她最疼爱的女儿念念已经病故,后来被二老抱养回去被当作精神寄托的喻浅,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所以这些年,柳晚敏才这么对她,对她没有半点母爱。 “好了,以后不许再提念念,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柳晚敏收敛起刚才那种刻薄的脸,“现在你才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 喻浅脚下后腿,差点踩空台阶。 柳晚敏伸了一下手:“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喻浅避开了柳晚敏地触碰:“我一直都把你当作亲生母亲,哪怕你对我不好,我也总是给自己洗脑,是因为你早年的遭遇。” 柳晚敏皱起眉头:“啰嗦一堆,你到底想说什么?” “该说的都说完了,没什么想说的了。”喻浅摇了摇头,“你早点休息。” 说完,喻浅转身一步一步迈下台阶,离开这里。 现在不算太晚,喻浅悄无声息离开了老宅,打车去了乔召漪的住处。 开门的是陆怀清。 他看到她,问的第一句话是:“胃好些了吗?” 喻浅怔忪,而后点点头,“好多了。” 陆怀清领她进去:“吃了晚饭过来的吗?” “吃了的。” “打车过来还是?” “打车。” 陆怀清问一句,她就答一句,就像刻板的老师跟呆板的学生一样,让陆怀清都有些忍俊不禁。 “召召在里面收拾行李。”陆怀清拿过桌上的一个盒子,递给喻浅,“这是我给你新买的手机,手机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实名,另外还有一张银行卡,都绑定了我的身份信息,你不用担心麻烦,我已经帮你把所有需要用到的软件都注册好,包括联系人,我的,还有召召的。” 第299章 请你,一定相信我 喻浅不知该怎么感谢陆怀清,一句道谢,实在轻如羽毛。 陆怀清自然能看出喻浅想说什么:“不必对我说那些客气的话,你先适应一下新手机,解锁密码是你和召召的生日,银行卡密码同样。” 喻浅抿唇:“陆教授……不是,怀清,真的谢谢你。” 陆怀清神色温柔:“记住我说的这些话。” “好。” 喻浅认真记住了陆怀清都每一句话。 她开始适应新手机,把爷爷奶奶的电话号码也存了进去。 陆怀清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她,没有打扰。 过了一会儿,等喻浅把新手机适应得差不多,他这才继续说道,“路线已经完全安排好,明天夜里两点出发,你看,这个时间可以吗?” “深夜两点?” “对,深夜两点,如果你觉得太晚,可以改一下,改成……” “不!不用改!这个时间就很好。” 喻浅惊讶,只是因为没想到陆怀清会安排得这样细致有效率。 她对乔召漪说后天,转头陆怀清竟然真就在短时间内,把离开的时间定在了后天深夜。 他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她点头确认时间。 “时间没问题的话,那接下来就是我们出发的路线。”陆怀清转身走向饮水吧台,“浅浅,你过来,我与你说。” 他很自然地把对她的称呼,换成了浅浅。 这样听起来更亲近。 喻浅走过去,看到陆怀清拿起吧台上的平板,他修长的指尖点开一张思维导图,旁边还有一张小地图。 “看这里。”陆怀清指着平板屏幕,神情认真,讲解得十分仔细,“十二点后,也就是一点之前我会先接爷爷奶奶到这个位置,召召负责去接你,到这里我们汇合。” “另外有一件事,这次召召不能跟我们同行,她接了你就得回去。” 这是陆怀清很明确的安排和决定。 喻浅不笨,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乔召漪不能离开的原因。 而接下来陆怀清的话也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测,“一旦你消失,厉家一定最先从跟你关系密切亲近的人查起,召召同你这么亲近,那么厉家第一个查的,就是她。” “你说的对。”喻浅认同,“召召跟我一起离开,厉家一定会认为是召召撺掇,两者牵连,厉家会找乔家的麻烦。” 乔家经营小公司,跟厉氏这样的大企业没法比,要是被厉家为难,将来寸步难行。 当初乔召漪说想跟着去,喻浅没考虑到这些利害,当时就同意了。 好在如今陆怀清提醒,不然就是她害了乔家。 只不过……她立即问陆怀清:“你跟召漪说了吗?” 陆怀清点头,给了喻浅一个安心的眼神:“自然说了。” 喻浅疑惑:“那召召收拾行李是……?” 陆怀清:“她的行程改去马来西亚旅游。” 喻浅立马就明白了:“你这招是声东击西。” 陆怀清眼里毫不掩饰对喻浅的欣赏:“厉家找不到你必然会查召召,届时路线跟去马来西亚也什么都查不到,为了更名正言顺,这次召召会和盛阙一起去。” 喻浅边听边点头,听到盛阙这个陌生的名字,她愣了一下问,“盛阙是谁?” 熟人吗? 可靠吗? 值得信任吗? 这是喻浅最担心的。 直到陆怀清说:“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听到这话,喻浅松了口气,是陆怀清亲口认证过的好人,那就没事了。 两人接着继续讨论行程安排。 “保险起见,我们要先去隔壁津市,稍作休息后下午两点从津市出发走去滇城,这条路线是旅游路线,沿途风景很美。” “按照计划的时间,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会在三天后抵达滇城小镇,那边我已经订好临时的住处。” 喻浅认真听陆怀清说完,只有一个问题,“那司机呢?” “司机也是我。”陆怀清说,“多一个人知道我们的行程就多一分阻碍,我不放心,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 其实陆怀清身边也有亲信,但他不能赌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如果这次不能助喻浅顺利离开白市,被抓回去,她也许会被软禁起来。 厉家那个狼窝,他可太清楚了。 喻浅想了想点头:“也好,到时候我们换着开车,我的车技很好的。” 陆怀清闻言一笑,手撑在吧台边沿,松弛又随意,“我曾连续开车两天两夜穿越无人区,当时刺激,兴奋,绝望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差点以为自己走出不出来,这段路程对我来说,毕生难忘。” 喻浅诧异打趣:“看不出来陆教授以前竟然还是个探险家。” “探险家算不上,不过那时候对生活充满热爱,觉得人就应该趁年轻留下几笔浓重的色彩,十多年后回想起来才不会觉得遗憾。”陆怀清目光灼灼地看向喻浅,“这趟去滇城,千难万阻,路途遥远,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把你送到。” ——就像我当年穿越无人区时的恒心。 喻浅唇角反反复复翕合,内心千言万语数不清的感激,最后也都简化成一句最简单的,“真的谢谢你,陆教授。” 陆怀清笑:“陆教授,听起来真的很生疏。” “那我……” “叫我怀清。” 喻浅有些迟疑,怀清这个称呼听起来过于亲近。 陆怀清看出喻浅的为难:“如果你觉得……” 话还没说完,他听到喻浅说了一句——“谢谢你,怀清。” 陆怀清微怔,一双清润的眼睛直直看着喻浅。 诸多情绪隐藏在外表下,他看起来是平静的,而内心深处的那片湖,正在悄无声息泛起涟漪,一圈圈荡漾开,今夜注定心绪难眠。 “怀清?” 喻浅又喊了一声,不过这次是提醒他回神,他好像想什么想得走神了。 此刻回过神的陆怀清,郑重应答一声:“我在。” 喻浅噗哧笑,杏眸弯弯,“有你在,我们这次一定能顺利抵达滇城。” 陆怀清也给出让喻浅安心的回答:“一定会。” 乔召漪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喻浅和陆怀清坐在吧台喝着气泡水,喻浅坐着,陆怀清站着,挽起袖口的手臂随意搭在吧台边沿,长身玉立,气质如雪。 第300章 女人,你不要吃醋 不知陆怀清说了什么话题,喻浅捧着气泡水笑个不停,陆怀清更是满眼温柔。 乔召漪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她没发出动静,而是先偷偷拿出手机把这岁月静好的画面拍下来。 “在拍什么?” 陆怀清率先发现乔召漪拿手机在拍这边。 喻浅也看过来,扬声喊道,“召漪。” 乔召漪拿着手机跑过来:“刚才浅浅和小舅舅有说有笑的画面实在太唯美了,我忍不住拍了一张,你们谁要看?超绝!” 陆怀清心念微动,他偏头去看喻浅的反应,她只是笑着,没有说要看。 乔召漪把手机拿给了陆怀清,“快快快,小舅舅你看,记得肯定一下我的拍照技术。” 陆怀清接过手机,屏幕上就是乔召漪刚才拍的那张照片。 室内灯光明亮,喻浅坐着他站着,两人都是侧影,喻浅看着手里的气泡水,而他看着喻浅。 “怎么样怎么样?小舅舅我拍得好吧?”乔召漪凑近求夸。 陆怀清熄屏了手机,语气淡淡的,“看着不协调,没拍好。” “这还不好?小舅舅你这标准也太严格了吧。”乔召漪拿回手机仔细再看了看,“我瞧着就挺好的,郎才女貌多般……”配。 “召召,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陆怀清岔开话题,声音一如既往温柔。 乔召漪瞬间明白了她小舅舅的意思,熄屏手机回,“收拾好了啊,我带得少,跟浅浅一样,主打轻松出行。” 随后三人坐下来,继续商讨去滇城的路线,和如果出现意外的nb计划。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十一点。 陆怀清提出送喻浅回家,乔召漪却想留喻浅过夜,但陆怀清一句话提醒了她,“明晚就要离开,短时间内你们接触不要太多。” “……好吧。” 乔召漪很听陆怀清的话,这个关头,她可不能出岔子。 等陆怀清和喻浅离开没多久,乔召漪收到一条来自陆怀清的微信。 乔召漪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交代。 点开一看。 小舅舅:[把那张照片发给我。] 乔召漪:[?] 这次没有收到回复,乔召漪捧着手机傻笑,笑够了捧着手机开始打字:[小舅舅你别太爱。] 接着,她把刚才拍的那张,陆怀清与喻浅同框的照片给发了过去。 过了一分多钟,手机传来提示音。 乔召漪以为是她小舅舅回消息了,点开一看,居然盛阙发来的。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犹豫了许久她才点开,盛阙发来的是语音:“睡了吗?” 乔召漪心想,不回就代表她睡了。 她正要放下手机,提示音又响了,还是盛阙发来的语音:“我知道你没睡,就几句话,这次去马来西亚我要再带一个人。” 乔召漪依然听完不回。 盛阙继续发来语音:“是女人,可爱型的,你不要吃醋。” 乔召漪对着手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神经。 谁来治治这个自大的自恋狂! 盛阙又发来一条:“你说句话啊,我知道你没睡。” 要她说什么? 乔召漪想了想,还是回复了对方一条语音:“带十个都没问题,只要你肾够强,应付得过来就行。” 发完语音,乔召漪把手机关成静音,随手撂到一旁不再理会。 盛阙是她小初高的同学,也是她表哥,高二那年她母亲去世后,他去了国外,至此她再没见过他。虽然没联系,但她从别人那听到过他的消息,听说他在国外每天花天酒地,换女友如换衣服,还让女人肚子里闹出过人命。 直到半年前,盛阙爸车祸死了,他回国继承家业,听说公司在他的管理下一天不如一天,山穷水尽,已经快倒闭,是陆家在帮扶盛家才能勉强吊着一口气没宣布破产,不过在乔召漪看来,就盛阙那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德行,公司早晚败他手里,时间问题而已。 陆家不过是看在盛阙母亲的份上才一直帮扶盛阙这坨烂泥。 …… 次日,喻浅哪也没去,安心待在小院陪二老。 期间柳晚敏打来电话,说有好事发生让她等消息,喻浅听得莫名其妙,追问柳晚敏也不肯说,神秘兮兮的,还叮嘱她现在家好好打扮。 喻浅原本没当回事,半个小时后再次接到柳晚敏打来的电话,说是安排车来接她去相亲。 电话那头柳晚敏笑开了花:“浅浅你放心,我问清楚了,对方年纪不大,也不丑,个子也挺高的,没结过婚,在贺家晚宴上对你一见钟情。” 喻浅静静听着,没接腔。 柳晚敏生怕她‘抗旨’,特别提醒她,“人家先找上老爷子,明摆着要正儿八经跟你相亲认识,你看,多尊重你,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先接触,稳妥了就直接订婚,现在车已经过来了,你赶紧准备一下。” 喻浅答应下来:“好啊。”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让柳晚敏一愣,甚至有点怀疑喻浅是不是敷衍她。 “你不会是敷衍我吧?我让你打扮漂漂亮亮去,你是不是准备把自己打扮成小丑?我告诉你喻浅,你要是敢这么做,我要你好看!这次这个难得这么优质,你要是错过了,以后要么嫁二婚的富豪,要么嫁丑的富豪,你自己想清楚!” 柳晚敏冷冷警告道。 喻浅心中冷笑,语气十分平静:“您多虑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打扮去,不会让您失望。” 柳晚敏终于心满意足:“那就好,车已经过来了,赶紧准备。” “知道了。” 结束电话,喻浅起身去换衣服化妆,柳晚敏要她去,那她就去,让她满意,高兴,顺着她一切无理的要求,只为今晚顺利离开。 十几分钟,打扮好的喻浅跟二老说了一声后,出门了。 不过她没想到,亲自来接她的人,会是厉世锦。 厉世锦坐在后座,面无表情道,“浅浅,走吧,今天我送你过去。” 喻浅迟疑没上车:“怎么是厉叔叔来接我。” 厉世锦看她一眼:“以前我对你的关心实在太少,这次我亲自送你过去,也好让对方知道,你是我厉家重视的女儿。” 去相亲,喻浅愿意配合,把最后这出乖女儿的戏码演好。 可出现的厉世锦,让她心里很不安。 第301章 厉闻舟会出什么事 “浅浅,你不上车,是有什么顾虑吗?” 此刻车内,厉世锦那张脸沉沉郁郁,眼神更是完全没了平日的温和。 喻浅现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厉世锦表现出的是好意,她要是拒绝,多半会激怒他。 犹豫再三,喻浅还是上了厉世锦的车。 “辛苦厉叔叔,我们走吧。”她说。 厉世锦脸色总算好了些。 车子驶离小院外,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空调有些低,喻浅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冷,厉世锦察觉,指尖划动扶手上的屏幕,将温度调高一些。 “这样温度应该会好一些。”他温声说道。 喻浅颔首,全程保持安静。这次从濠江回来之后,她发现厉世锦跟她的接触越来越多。 以前,她基本上一两个月见不到一次厉世锦。 这时厉世锦说:“浅浅,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风途大厦将举行厉贺两家首次合的南天项目启动仪式。” 关于公司的事情,和厉贺两家的事情,喻浅没有特意去了解,虽然不太清楚,但最近很轰动的南天项目,新闻都在报道,不想知道都难。 她轻点了点头:“听说了一些。” 厉世锦笑着问她:“那你看好厉贺两家这次的合作吗?” 喻浅摇头。 厉世锦以为是:“浅浅这是不看好?” “不是的。”喻浅说,“我对这些不了解,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厉贺两家的这次合作,应该会很顺利吧?” 最后一句话,是完全不懂的行业外话。 她以为话题能就此而止,厉世锦却继续提这个事情,“厉贺两家这次合作成功,将推进整个白市的经济命脉,对厉家的海外扩展更是锦上添花,不能出半点差错。” 喻浅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只能硬听。 “最近这段日子,恐怕是闻舟一年来最忙的时候,确实辛苦。”厉世锦语气有些感慨。 喻浅眼皮儿都没掀一下,谁提厉闻舟她都无动于衷。 厉世锦也看出来了,笑了笑,说,“今天下午这么重要的场合,闻舟必然会亲自在场,但凡出一点岔子,或者他人不在,这个项目必定会终止,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喻浅语气淡淡道:“是吗,那可千万不要出岔子。” 厉世锦叹了声气说:“但愿吧。” 本来始终秉持着事不关己的喻浅,听到从厉世锦口中说出的这句但愿吧,心里有了一丝波动。 她知道厉闻舟最近很忙,忙得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头痛也在加班,这次和厉家首次合作的南天项目,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这可是他用联姻得到的东西。 而厉世锦刚才的那些话,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厉世锦却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随口一说: “我们浅浅,今天很漂亮。” 喻浅弯唇,唇角的弧度也就只维持了两三秒。 从她上车时,厉世锦就注意到喻浅今天的打扮。 倒是没有刻意打量,只随意看了一眼,心里便有几分骄傲,这是他的女儿喻浅。 如果能是他的亲生女儿就更好了,可惜。 此刻,喻浅注意到内后视镜里,司机看了她一眼。 这司机的身材并不魁梧,长相甚至有些阴柔,一双倒三角的眼形,危险且极具压迫感。 喻浅有些不适,立即收回目光,心跳比刚才也快了几分,是惊慌的。 厉世锦见喻浅没有说话,关心问道:“浅浅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喻浅垂着的眼帘罩住眼底情绪,语气淡淡的,“没有不开心。” 她现在只祈祷车子能快点到达目的地。 她宁愿快点见到那个相亲的人,也不愿跟厉世锦同乘一辆车,太压抑,她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浅浅,起身我都知道。” 厉世锦脸色相比之刚才,又变得温和了许多,“这次安排是你爷爷的意思,你妈妈也在掺和,他们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也没问过你想不想要,就把这些强行塞给你。” 喻浅眉心微动,但没有接腔。 厉世锦还在继续说:“其实,厉家一直都对不起你,尤其是我,其次是你爷爷,还有……你母亲,我们都对不起你。” 喻浅慢慢转过头,平静的目光落在厉世锦脸上,她仍然一言不发。 但这一刻,她从厉世锦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内疚忏悔。 他好像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在跟她道歉。 “浅浅,我自然不求你原谅我,但我作为你的父亲,这辈子总该为你做些什么,不然,我不能原谅自己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 厉世锦那双眼里饱含忏悔的热泪,情绪说来就来,他对司机道,“停车!” 司机减速,找了一个可以靠停的位置,把车停下来。 喻浅立马警惕起来:“约见顾先生的地方是在这吗?” “浅浅,我们还没到,现在我让司机停车,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 忽然间,厉世锦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喻浅迟疑了几秒问道:“什么机会?” 厉世锦示意司机先下,等司机走远,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厉世锦这才说道,“浅浅,这次你爷爷给你安排的不是什么良缘,是一个火坑,是一个你跳进去,这辈子都无法再跳出来的火坑。” 喻浅听到这话,并没有很惊讶,反而很平静,“火坑就火坑吧,我遵从厉家的一切安排,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浅浅,你不能这么说,你还有大好的未来,我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一个火坑里葬送自己的后半身。” 厉世锦越说越激动。 可喻浅始终很平静,没有受厉世锦这番话的半点影响。 原因简单,她是一个神经科医生,她相信谁的话,都不会相信一个精神病说的话。 尤其厉世锦的病时好时不好,也许他此刻是好心,但是转身他就能毫不留情亲自将她推入火坑。 但为了不激怒厉世锦,喻浅只好先顺从他的意思,“那厉叔叔打算怎么做呢?” 厉世锦见喻浅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话,脸上也有了笑容,“我想好了,现在我打算送你离开白市,去别的城市生活,你爷爷那里有我在,你放心,我会说服你爷爷还给你自由。” 第302章 他要杀喻浅 听完这些话,喻浅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挺奇怪的…… 厉世锦还说:“我知道你早就不想在这个医院上班,到时候到了新的城市,你就自己安排今后的人生。至于让你进公司上班的事情,我会跟你爷爷说清楚,也会跟应楼那边也说清楚。” 喻浅唇角动了动:“可我不想去别的城市。” 厉世锦明显一愣:“那你想去哪里?或者是,出国?” “都不是,我哪里都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安安分分待在白市,这里挺好的。”喻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会去别的地方。 厉世锦叹息一声:“浅浅啊,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次的机会难得,若是下次你再想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喻浅点头:“我已经想好了,谢谢厉叔叔的好意。” 厉世锦浑身无力地往后一靠,闭着眼睛,语重心长道:“喻浅,我给过你活路的。” 说完,厉世锦推开车门下了车。 喻浅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她不敢多待,也去开车门,结果车门一打开,便看到司机站在车门外。 “你——” 还没等喻浅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司机直接拿出一卷胶纸。 喻浅瞳孔一缩,转身就要从另一头下车,司机比她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回来。 头皮拉扯的疼痛让喻浅提不上气,她身边更是毫无支撑,被薅住头发后身体直接往摔下去。 过了好一会,喻浅痛苦地睁开眼,视线慢慢焦距,她看到司机俯着上半身看着她,那双倒三角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她,阴森,残忍…… 她的直觉是准确的,刚才在路上就觉得这个司机有问题,果然。 可当下不是她去判断的时候,喻浅奋力做最后地反抗,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所有反抗都没有任何意义,司机只需要一只手,便轻松将她困住! “冒犯了,喻小姐。” 在绑喻浅之前,司机还不忘客气一下。接着便用胶纸捆住了喻浅的双手双脚,再用胶纸去封住她的嘴。 眼看胶纸就要封过来,喻浅使劲摇头,“不不,求你,不!” 司机手停顿在半空。 喻浅眼中含泪,楚楚可怜,“我错了,可以让我跟厉叔叔再谈一谈吗?他提什么我都听他的,绝对不再反抗,可以吗?求你了。” 求司机放过她是不可能的,这司机一看就是狠角色,有可能还是个亡命之徒,既然如此,那就向厉世锦示弱。 厉世锦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她现在只能求司机,让她和厉世锦再谈一谈,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 可司机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说了一句,“刚才二爷已经给过你活路了,是你自己没要。” 喻浅睁大眼睛:“他……要杀我?” 司机冷笑一声:“你早就该死了。” 说完,在喻浅震惊又绝望的目光下,用胶纸封住她的嘴。 做完这些,司机取走喻浅身上的包包和手机,然后用人脸识别解锁了她的手机。 “喻小姐,不要乱动,不然受罪的只会是你自己。”司机掂着喻浅的手机,语气冷森森的。 随后司机将她关在了车里,转身去复命。 车内恢复一片寂静。 喻浅倒在座位上,头发和衣服已凌乱得不成样。 上车之前,她想过这次厉世锦无非又说些毫无意义的话,精神分裂在她面前表演,或者强势按头这次相亲,将她牢牢控制在厉家。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厉世锦会在这个时候,要她……死。 车外不远处,厉世锦刚结束了一通电话。 司机拿着喻浅的手机和包包走到厉世锦身旁,“二爷,已经处理好了。” 厉世锦转过身,看到司机手里的包包和手机,伸出手:“手机给我。” 司机递上手机,屏幕还亮着。 “她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厉世锦点开喻浅手机里的微信,然后一个一个点开去看聊天记录。 司机说:“喻小姐吓破了胆,迫切说想见您,想跟您再谈一谈。” 厉世锦冷笑,眉宇变得阴柔狠戾,“给她机会的时候,她清高,不屑一顾,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凭什么给她这个机会?” 司机附合:“二爷说的是。” 厉世锦一个一个微信接着点开,每看一个,脸色就难看一分,越往下看,脸色更难看。 “这丫头还真是够谨慎,把所有聊天记录全删了!” 除了一些群聊消息还在,大部分聊天记录已经全部删除。 这倒不是喻浅早有预料今天发生的事,而是她已经准备弃掉这部手机,所以提前把曾经所有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所有社交软件的搜索浏览记录,也全都删除。 还有很多app她也都卸载了。 一些电话号码也都删了。 “二爷,还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司机恭敬问道。 “你先去开车,这里停太久会出事。” “是。” 司机离开后,厉世锦把手机收了起来,想到自己的计划,他阴柔一笑,“老三,等着我给你的这个惊喜。” 与此同时。 南天项目启动仪式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风途大厦,层峰聚首,白市所有的精英齐聚,名流荟萃,都来目睹这场两大巨头首次合作的南天项目启动仪式。 厉闻舟一袭深色三件套西装,落拓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此刻他正与一群商业名仕侃侃而谈,旁边还有贺扶慎。 仪式将进行到重要环节。 贺扶慎举杯敬了厉闻舟:“贺喜厉三爷,终于如愿以偿,这次合作成就了你的霸业,厉家从今往后是你的了。” 厉闻舟心神不宁回敬:“同喜,下一任贺家之主。” 这是一场强强联手的合作,项目落成,厉贺两家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瞧着厉三爷心情不好?”贺扶慎将手里的酒杯,给了晋程。 厉闻舟没理会,手里的酒也没喝,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 接下来最重要的环节到了,厉闻舟与贺扶慎将作为双方代表一同上台,揭开南天项目的落成红幕,宣布项目正式启动。 “走吧,厉三爷。” 贺扶慎走在了前面。 然而就在这时,晋程忽然疾步匆匆走来,压低声音说:“大少爷,出事了!” 第303章 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喻浅不知道车已经开了多久。 她只知道车内一直放着音乐,司机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整个车内都充斥着浓郁又刺鼻的烟草气味,特别窒息。 终于,她吃力地爬了起来后,彼时已经满身大汗。 她靠着座椅,抬头看到了窗外的景物,是一条沿海的公路,且越来越偏。 沿海…… 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接下来司机准备把她杀了,然后把她抛尸大海吗? 想到这个可能,喻浅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 记得当年厉世锦几次三番想要她的命,但每一次,她都侥幸活了下来。随着这几年厉世锦的病情有所控制,他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温和有礼,君子谦谦,不再像以前那样暴戾。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她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对这种发病情况处理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措害怕,只能受制。 现在只要厉世锦发病,她都看得出来。 但此刻,喻浅脑海里浮现不久前,厉世锦看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正常人的目光。 他没有犯病。 所以他很清楚知道他在做什么。 ‘叱!’ 车子停终于下来。 喻浅睁开眼,看向车窗外的大海,已经退潮了,有零星几人在散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宁静。 车门打开又关上,锁住后,车内再没了动静,残余的烟草气味还没散去,喻浅眼看着司机下车后朝着沙滩走去。 这是为抛尸提前定点? 这附近有人,司机不可能直接把她拖出去明目张胆丢海里,他或许会将她先弄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用绳子先将她勒住窒息死亡,确保她死透了再丢进海里。 他会选择这片海域,一定是避开了所有监控,不会被查到。 想像着自己的死亡方式,喻浅内心不可能完全不恐惧。只是到了这一步,她没有任何求助的方式。 可是当她看着司机越来越远的背影,喻浅死气沉沉的内心一再翻腾着求生的欲望。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等死。 她答应过爷爷奶奶,要带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去滇城那个美丽的小村落生活。 她还跟乔召漪说,等在那边安定下来,就开一个小卖部,或者小客栈,给爷爷奶奶找一点事情做,她就当个甩手掌柜。 这些她都想好了,就差一步,马上就能实现。 她不能认命! 求生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恰好这时,喻浅看到不远处走过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一前一后,漫步在去往沙滩的路上。 喻浅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她不管不顾奋力用身体去撞车门,试图发出巨大的动静,来吸引远处那对夫妇的注意。 “砰!” “砰!” “砰!” 骨肉撞在坚硬的车门上,她艰难地撞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用力,但一次彼此更疼。 每撞一下,她都觉得骨头好像要散架了一样,在第四次撞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那对中年夫妇一点也没有听到车内的动静。 此时喻浅已经满头大汗,整个人又累又疼。 等她稍微缓过来,抬头看窗外,那对中年夫妇已经走远。 绝望如潮水铺天盖地,喻浅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无助,她不甘心的求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可她还是不想认命…… 不管有没有人路过,只要她继续撞就一定有机会,如果司机回来,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咬牙,奋起力再次向车门撞去,谁料这时车门刚好打开,喻浅差点栽倒下去,是司机将她推了进去。 “别白费力气了,你就是把自己撞散架,这车子也不会动一下。” 司机冷冷道。 喻浅倒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晕了过去。 司机发现不对劲,抓起喻浅胳膊将她拉了起来,一看喻浅眼睛闭着,身子也软得没骨头一样,司机拧起了眉头。 他腾出一只手给厉世锦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恭敬:“二爷,她晕了。” 电话那头的厉世锦问:“你打晕的?” 司机立马撇清:“不是,是她自己把自己撞晕的。” 厉世锦道:“弄醒,让她跟我谈。” “二爷,怎,怎么弄醒?”弄晕他在行,随便敲一下就解决了,可要是弄醒,那他还真没试过。 “我给你两分钟。” 话落,厉世锦电话挂断。 司机低头看着躺在车里的女人,思索了几秒后从副驾驶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直接泼喻浅脸上。 突如其来的冷水让喻浅清醒过来。 但鼻腔被水呛住,她想咳嗽却咳不出来,嘴被胶纸封住,她呛红了眼睛,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好在司机大发善心撕开了她嘴上的胶纸。 “咳咳咳……咳咳……咳咳……” 口鼻得到呼吸,她猛烈咳嗽起来,小脸咳得通红,一双眼睛也通红,头发湿漉,整个人狼狈到极点。 司机就站在车门外,冷眼看着喻浅咳得差点背过气,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咳嗽声慢慢消失,喻浅看起来就像被路上撞倒的阿猫阿狗,只剩一口气残喘,十分可怜。 但司机眼里,没有半分怜悯,在他看来,只要喻浅没死就行,半口气也够了。 “好了就坐起来,二爷要跟你通话。” 过了一会儿,喻浅才慢慢抬起头,她看向司机,那双涣散的瞳孔一点一点焦距起来,“视频呢?” 她嗓子哑得不行,几乎快到听不清的程度。 司机点开语音拨了过去,几秒后,那边接通视频,屏幕里出现厉世锦的脸。 喻浅在看到厉世锦那一刻,被绑在一起的双手蓦地握紧,她死死咬着唇瓣,眼里滋生着恨意。 厉世锦却是一笑:“浅浅,你受罪了。” 过了好一会儿,喻浅才一字一句艰难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厉世锦那边的背景看起来也像是在车里,他轻飘淡然的语气问,“我想做什么,司机没有告诉你吗?” 喻浅唇瓣微微发着抖:“你……要,杀我?” 厉世锦语气温和:“你害怕死吗?” 这种情况下喻浅不敢激怒厉世锦,她摇头,“我不想死。” 第304章 让厉闻舟替她死 “我不想死。” 如果就这么死了,太憋屈,她不接受自己落得这样的结局。 “面对死亡的恐惧,这才是正常反应。”厉世锦十分满意喻浅现在的态度,“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没有真的要把你逼到这一步,只要你听话一点,乖一点,我们还有得谈。” 喻浅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株颓败凋零的花。 她颤声问:“厉叔叔,想谈什么?” 话落,视频里的厉世锦忽然凑近屏幕。 那张脸瞬间放大,喻浅不适地往后缩了缩,惊恐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而是真的被吓到了。 “别怕我,浅浅。” 屏幕上是厉世锦放大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让厉闻舟替你去死,你看行吗?” 喻浅忽然呆滞住,整个人没有一点反应。 他说什么? 他说……让厉闻舟代替她去死。 所以厉世锦确实已经知道她跟厉闻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很惊讶吗?你跟厉闻舟那点破事被我知道很惊讶吗?”厉世锦表情狰狞得可怕,“他是我弟弟,你是我的女儿,你们怎么能做出这么败坏家风的事?你该死!他也该死!你们通通都该死!” 喻浅呼吸都变轻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你也是无辜的。”这时,厉世锦收敛起脸上的狰狞,变得善解人意,“你不是真的该死,真正该死的是厉闻舟,你是被他逼的,你应该恨他,跟我一起恨他!” 喻浅下意识摇头。 她不恨厉闻舟,她只是看清了这段感情,放过自己了,才会想离开。 她从来都不恨厉闻舟。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浅浅,难道你不想活命了吗?”厉世锦大声道,“老郑,举起手机!” 司机照做,把手机举高一些。 “喻浅!” 厉世锦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喻浅痛苦地闭了闭眼,半晌后才慢慢抬起头,用仰视的目光看着厉世锦,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才是掌控这一切的上位者,没有人可以悖逆他。 “你消失的消息已经传到厉闻舟那里,你猜,这场重要的启动仪式还会继续吗?” 在喻浅茫然的目光下,厉世锦笑着说,“厉闻舟知道你在我手上,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来找你,我今天就弄死你,可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随意,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 喻浅闭上眼睛,不管厉世锦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无动于衷。 “你就不恨他吗浅浅?他毁了你一辈子,你难道就不想看到他的下场吗?” “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是你报复厉闻舟的机会,只有厉闻舟死了,你才能活命。” “你去找厉闻舟,把厉闻舟带到这里来,让他替你去死,这样你就能活命了!” “老郑,把她的眼睛给我掰开,让她看着我说话。” 喻浅闭上眼睛的做法,触怒了厉世锦。 司机立即照做,一手握着着手机,一手捏住喻浅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屏幕。 喻浅比起刚才平静了许多。 在被司机绑住之前,她迫切想要跟厉世锦谈判,可司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到了海边,本以为刚才司机会直接把她弄死丢到海里,没想到厉世锦又愿意跟她谈了。 可却是要她去害厉闻舟! 她做不到!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拒绝,厉世锦说要她死,就一定会弄死她。 抉择就在眼前,也在她的一念之间,厉世锦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和动摇,“浅浅你想想,只要厉闻舟死了,从此以后你就解脱了,你可以离开厉家,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再也没有人干预你的婚嫁,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 喻浅忍着下巴传来都疼痛,艰难开口问出那句:“那你要我怎么做?” 厉世锦忽然笑了:“你总算把我的话听了进去,很简单,这辆车交给你,你现在就去找厉闻舟,用尽一切办法,把他带来这里。” 喻浅问:“只是把他带来这里?仅此而已?” “半个小时,浅浅,你现在只有半个小时。” 厉世锦后退,那张脸在屏幕里缩小。 司机松开了喻浅的下巴,喻浅身体没有了支撑力,趴了下去。 她听到厉世锦说:“老郑,把她的手机还给她,给她松绑,让她开这辆车离开。” 喻浅不敢相信厉世锦就这么口了。 他难道就不担心她带着手机,开着车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是。”司机应下,然后把兜里的一部手机拿出来,扔到了喻浅面前。 接着又掏出一把工具刀,利索地挑开喻浅手脚上的胶纸。 刷刷几声,喻浅手脚重获了自由。 “浅浅,这就是我的诚意,我无条件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视频里厉世锦说的最后一句话,很快视频便挂断了。 司机看着已经缓过神来的喻浅,提醒她,“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好好珍惜,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司机没有往下,因为那不是什么好话。 喻浅恍恍惚惚的 五分钟后,她拿着车钥匙坐在了驾驶座上,看着站在车外不远处的司机,她一度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自由了吗? 可是自由来得太轻易。 明明上一秒她距离死亡那么近,她都想象到司机会用什么方式弄死她,在抛尸入海…… 不对! 厉世锦不可能大费周章只为了吓唬她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半个小时,喻小姐。” 司机的提醒声传来。 喻浅定了定神,启动车子,沿海公路往前开,狼狈,却也镇定。 她已经确定过手机没有换卡,她一边开车一边给陆怀清打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喊道,“浅浅。” 喻浅稳住心绪:“怀清,今晚你接到爷爷奶奶他们,如果我没来,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带他们离开。” 陆怀清听出喻浅语气不太对:“是出什么事了吗?” 迎面开来一辆车,速度极快。 而驾驶座上的人,是…… “浅浅?” “浅浅你怎么了?你在哪?” 喻浅抓紧方向盘,喃喃道:“有精神病史的证明,就算他杀了人,也不会受到惩罚。” 第305章 收到被绑架的照片 厉世锦在电话里没有告诉喻浅,这个南天项目的启动仪式已经中断。 而且就在半个小时前—— 不止是厉闻舟突然离开会场,另一位重要合伙人贺扶慎也突然离开了现场,现在整个会场群龙无首,已经乱成了一团。 厉闻舟后一步离开前,还被厉应楼拦下。 “三叔!” 厉应楼拦住厉闻舟的路:“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三叔突然离开,是要去哪?” 厉闻舟毫不客气推开挡在面前的厉应楼:“处理重要的事。” 厉应楼被推得退了几步,但未罢休,还故意问道:“什么事情能比这个项目还重要?” 厉闻舟忽然回过头:“项目启动仪式终止,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三叔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去哪,毕竟现在是项目启动的重要环节。”厉应楼语气委婉,面上带笑。 厉闻舟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有本事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力接手。” 厉应楼目送厉闻舟的背影:“一定不辱使命。” 秘书走到厉应楼身旁:“恭喜厉先生。” 厉应楼收回目光转过身:“三叔离开得这么匆忙,都在我们的计划中,你说,那位贺大少爷为何匆匆离开?” 秘书摇头:“不太清楚。” 会场里面一片乱,正是需要人主持的时候,贺扶慎的秘书林箐已经着手,想必很快会再来另外的贺家人,在此之前,厉应楼必须控制住大局。 会场外。 陈明修候在车外,见厉闻舟阴沉着脸从会场出来,立即拉开后座车门:“三爷。” 厉闻舟没坐后面,他从陈明修那拿走了车钥匙,大步迈向驾驶座。 陈明修反应极快上了副驾驶,还没等他系好安全带,车子已经迅速冲了出去。 “定位在哪?” 厉闻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浑身散发着的骇意让人胆寒。 “……暂时还没定位成功。”陈明修说话没底气。 厉闻舟偏头睨着陈明修:“暂时?” 陈明修头皮都麻了,不敢看厉闻舟的脸色有多可怕。 当下情况紧急,并非陈明修办事不利,而是这次事情的确棘手,他解释道,“二老小院外面的监控被提前抹去记录,目前只知道,是厉老爷子给喻浅小姐安排了相亲,之后喻浅小姐被接去了哪里,暂不清楚。” 听到相亲两个字,厉闻舟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风声,显然这就是一场临时安排的相亲,为了打乱今天这场重要的启动仪式。 “查一下相亲对象是谁,或者有没有这个人。” “是。” 陈明修立即打电话去调查。 这次喻浅突然消失,没有任何前兆,所有消息来源于一张图片,是厉闻舟在会场收到的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里喻浅被胶纸捆住手脚,捂住口鼻,蜷缩在车里。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但这张图片已经足表明喻浅被绑架,并且现在有生命危险。 只是绑架喻浅的人,目前没有查到任何消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厉闻舟从会场出来的这一路上,不知给喻浅打了多少通电话,但始终无法接通。 “三爷,我仔细观察过这张图片,车外看起来应该是沙滩,目前白市有沙滩的海域确定有三处,大东湾的沙滩面积更大,小东湾的面积最小但人最多,另外一处是西湾,那里比较偏僻,路程较远,人也很少,是喻浅小姐最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三处地方我都已安排人赶过去,尤其是西湾,加派了人手和无人机,大概还有五分钟能收到他们抵达的信息……等等,不用五分钟,无人机现在已经到了!” 随着陈明修话音刚落,厉闻舟迅速掉头,调整路线赶往西湾那个方向。 虽还不确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这个地方没错。 又怕来不及,厉闻舟交代,“安排先查西湾这段路的监控,包括停车场的车,以及附近的所有监控。” 陈明修应道:“是。” “再查一下厉世锦的行程。” “是。” 陈明修手中的平板上是无人机的卫星定位地图,他照厉闻舟说的安排下去之后,立即跟进无人机探测。 几分钟后,陈明修接了一通电话,愁绪瞬间展开,他赶紧说,“三爷,有消息了,下午三点左右西湾停车场有一辆车看起来很可疑,现在已经四点半,那辆车还在,根据最近的监控显示,喻浅小姐确实在那辆车上,只是这个位置距离监控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厉闻舟撑在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手臂上暴起一层青筋,“谁把她带去那的?” 陈明修摇头:“看不清司机的长相,但应该不是厉世锦。” “喻浅现在下车了?”厉闻舟语气迫切。 从来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做到运筹帷幄的男人,唯独这次乱了心,分了神。 “喻浅小姐确实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一次,但是……”陈明修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变得奇怪:“喻浅小姐下车后,去了驾驶座,她一个人把车开走了,司机留在原地。” 监控下的这个画面看起来很诡异,喻浅在车上待了很久,但下车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去驾驶座开车离开西湾。 司机竟然没有阻拦。 并且放她离开。 这个画面看起来太诡异了,诡异到陈明修感觉,从车上下来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喻浅小姐。 “三爷……”陈明修欲言又止。 他担心这是对方在声东击西,先把他们往西湾那边引,而真正的喻浅小姐根本不在西湾!处境更危险。 “你是想说,喻浅不在西湾是么。” “三爷,我只是猜测……” 厉闻舟自然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但他并没有降速,而是继续前往西湾那个方向。 陈明修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三爷,他们将喻浅小姐绑架到西湾,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放她离开,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厉闻舟平静道:“看一下时间。” “时间?” “喻浅开车从西湾离开的时间。” 第306章 生死不明 “三爷,喻浅小姐开车从西湾离开的时间是……就是现在!” 陈明修一开始只顾着看监控,忽略了喻浅离开的时间,其实就是现在。 如果他们现在赶过去,或许能跟喻浅那辆车碰上! “所以三爷您是想……” “嗯。” “我明白了。”陈明修应道 现在要先拦下喻浅那辆车,确认车上的人是不是她。 厉闻舟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车上的人也许就是喻浅,她一定想到办法脱险,一定是这样…… 这期间,厉闻舟再次拿出手机按下喻浅的电话拨出去,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对方正在通话中,手机处于可以联系的状态。 厉闻舟继续拨打,等正在通话的语音播报完了,再继续,直到那边接听为止。 “三爷!当心对面的车!” 这时对面开过来一辆车,厉闻舟分心在手机上,险些没有注意避让。 惊险一刹,好在厉闻舟应变快,顺利避开。 陈明修提出:“三爷,还是我来开吧。” 这次厉闻舟没有强撑,减速靠停后,下车与陈明修互换了位置,距离西湾越来越近,只剩下5公里左右的路程。 已经很近了。 与此同时,喻浅正在跟陆怀清通电话。 手机一直提示有电话要占线,她看了一眼,是厉闻舟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候不是项目的重要启动仪式吗,他给她打电话做什么?想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都不在意,何必再演这一出。 “浅浅,你现在在哪里?” “你刚才是想告诉我什么?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浅浅,你说话,浅浅……” 电话那头,陆怀清的声音很急切。 喻浅没有回答陆怀清的这时间里,正在掉头换方向,因为对面那辆车是冲她来的。 调转方向后,她将速度提了起来,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看后视镜,确保后面那辆车跟她这辆车之间的距离是安全的。 “浅浅?” 陆怀清的的声音再次传来。 喻浅也终于能分心回答他:“今晚我不确定还能不能准时到约定的地方,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行程不变,怀清,我把爷爷奶奶交给你了。” 陆怀清坚定道:“既然说好了,要走便一起走,我会在那等你来。” “怀清,我现在……” 喻浅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子后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冲撞地惯力让她往前扑,好在安全带及时拉住,但无法避免肋骨撞在方向盘上。 疼痛让喻浅说不出话来,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呼吸都提不起气。 “浅浅,你是不是在开车?”陆怀清隐约猜到,“刚才的声音,是追尾,还是什么?” 喻浅忍着疼痛,吸气回答,“我在开车,刚才有人追尾了。” 陆怀清更加紧张:“你在哪?” “我在……” ‘砰’的一声,后面的车子再次撞上来。 喻浅没拿稳手机,手也脱离了方向盘,后视镜里的那辆车仍然跟着,时不时撞她一下,不要命,疯了。 她稳住速度,低头去找手机。 刚才那一撞,手机脱落掉在了座位底下,她试图捡起,但后面那辆车紧追不放,她一点都不敢分心。 距离沙滩的位置越来越近,公路边就是海,她似乎又被逼了回来。 厉世锦他到底要做什么…… 让她看到希望,又感受绝望…… 终于,喻浅捡起了手机,可屏幕上与陆怀清的电话早已中断,现在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是厉闻舟的号码。 ‘砰’ 后面的车子再次撞了上来,好在这次喻浅提前从后视镜里发现,稳住了方向盘,可也因此滑动了接听。 “你在哪?” 听筒里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无意接听,喻浅本想挂断,可厉闻舟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急切,关心,似乎还很紧张。 “喻浅?”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喻浅?” 厉闻舟的声音越来越急切。 在喻浅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后面的车子数不清第一次撞了上来,而且这次比刚才前几次的冲击还要大,车子直接被撞到了路边的围栏上,车身在海边,摇摇欲坠。 轰隆的巨响,以及喻浅痛苦的呜咽声,厉闻舟那边听得一清二楚,他握紧了手机,刚才的冷静不再,“告诉我,你在西湾对吗?” 没有回应他的声音。 喻浅缓了好久,等她抬起头时,才发车子已经冲破了路边的围栏,车前头掉出三分之一在外面,下边就是海,而她,命悬一线。 嘀嗒。 一滴浓稠的鲜血从额头上掉下来,砸在方向盘上,接着又是一滴,鲜血汇聚成一团,然后顺着纹路往下滴。 喻浅已经感觉不到疼,整个人半清醒半昏沉,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糊了一手的鲜血。 唯有手机被她紧紧握着,页面维持着与厉闻舟的通话中…… 厉闻舟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呼喊她。 喻浅听得见,奈何视线越来越模糊,有血,有眼泪,混在一起,她费力地慢慢把手机举起来,试图看清屏幕。 可她看不清楚,只能按照记忆,点到语音,糊满鲜血的手指按在语音上,艰难开口,“……厉闻舟,你不要来找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只感觉自己的嘴巴动了几下。 厉闻舟收到语音后,再次打来电话,喻浅接之前,慢慢侧目看向远处的那辆车。 她刚才为何笃定那辆车是冲她来的,不过是因为,她看到了开车的那个人。 是厉世锦。 所以她才会对陆怀清说,精神病杀人不用付出代价。 厉世锦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放她离开,就像曾经无数次要她死一样,这次厉世锦不会给她任何一点活路。 电话断了,再一次响起,反复响着一遍又一遍。 厉世锦那辆车子又动了,喻浅隔着模糊的视线,看到车内厉世锦那残忍疯狂的表情…… 最后那一刻,她按下了接听,也在同一时刻,厉世锦的车冲了过来。 喻浅绝望地闭上双眼,对电话里男人说了最后一句话,“……厉闻舟,我从来都不恨你,但是我后悔了,我不该爱上你。”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这句话说完。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两辆车子相撞,同时坠入了海里…… 第307章 他义无反顾去找死 “三爷,前面有两辆车坠海了!” 正在开车的陈明修,亲眼目睹了百米外,一辆车冲向另一辆车的惨烈画面。 另一辆已经摇摇欲坠,而那辆车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发了狠地撞了过去。 这分明是要同归于尽!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等等!陈明修忽然反应过来,立即转头去看厉闻舟,显然,厉闻舟也看见了那一幕,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便颓败成一片灰白色。 “三爷,应该……应该不是喻浅小姐的车。” 厉闻舟没说话,仍然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这通还没挂断的通话里传来一阵轰鸣般的巨响,刺耳无比,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肉眼可见在轻颤。 伴随着叱的一声急刹车,陈明修还没解开安全带,副驾驶已经空无一人。 “三爷!” 眼看厉闻舟直接冲向路边,陈明修立即下车追了过去。 临海的风吹得特别大,海风中夹杂着浓郁的海腥气,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 路边的围栏已经被撞得稀碎,只余地上残留了一部分玻璃渣,和断裂七歪八倒的围栏。 厉闻舟只停留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往前走,那气势看起来像随时要跳下去。 陈明修一惊,反应极快抓住厉闻舟的手臂,“三爷,你先冷静!刚才坠海的可能不是喻浅小姐的车,这也许只是一个障眼法!” 厉闻舟脸色冷得骇然,“当真不是她?” 陈明修愣住,他也只是猜测,而且谁会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不要命也要害死喻浅? “三爷,你先冷静,我已经打电话给搜救队,海域附近的那些搜救队会马上赶到!” 陈明修生怕厉闻舟真的跳海找人,一点不敢松手,“提前安排过来的人也已经开始搜救,很快就能确定那两辆车上的人分别是谁!三爷,你一定要冷静,别冲动。” 虽然这么说,陈明修也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场车祸真的只是障眼法,或是路人遭遇的一场意外,跟喻浅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希望喻浅小姐此刻在一处安全的地方,正等着三爷。 “把手松开。” 厉闻舟沉声道。 陈明修讪讪松开手,但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厉闻舟。 厉闻舟又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离斜坡极近,没有围栏,面向大海,稍微一个不留神都会掉下去。 翻滚的海浪冲击着海岸,卷成白色泡沫一层层荡开,现在往下看,海面已经没有两辆车坠入的痕迹。 厉闻舟脑海里忽然浮现与喻浅通话的最后一句。 喻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 海域附近的搜救队来得很快,多出一半的搜救人员是贺家安排的,打捞工程变得尤为壮观。 厉闻舟一直守在海边,一刻也没有离开,直到海风越来越大,吹起他的衣觖,背影孤冷又苍凉。 贺扶慎抵达的时候,厉闻舟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满腔怒火,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贺扶慎只能快步朝着岸边走去。 “大少爷!确定到两辆车的位置了!” 晋程开着快艇靠岸。 与此同时厉闻舟也收到了消息,现在搜救队已经确定两辆车在海里的位置,深海不比大陆,车子被海底气压卷动,一直在变换位置,两辆车距离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超过一百多米。 另一艘快艇还没靠近,厉闻舟直接上了贺扶慎那艘快艇。 “把他丢下去!”贺扶慎冷冷说道。 晋程上前就要动手,陈明修快一步挡住晋程,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厉闻舟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向快艇的驾驶位,贺扶慎出手极快抓住厉闻舟肩膀,厉闻舟侧目看着肩上的手,一把抓住往前一拽,贺扶慎重心失衡,关键时刻厉闻舟又扶了一把,让贺扶慎坐在了副位。 “坐好。” 说完,厉闻舟启动发动机,推动操纵杆,两个舵机同时向前行驶,速度极快,直奔搜救队的轮船。 贺扶慎冷着脸:“厉闻舟,你最好祈祷喻浅没事,不然我一定让你为这场局付出代价!” 厉闻舟没有理会贺扶慎的警告,他将快艇开得游刃有余,短短两分钟便抵达了搜救队的轮船处。 “厉先生,贺先生,目前确定的这个位置下面有一辆车,气压移动速度较慢,潜水员已经下去确认。” 搜救队长面色严肃地说道。 厉闻舟拧着眉头:“另一辆车的位置呢?” “那边。”搜救队长指着百米外的一个快艇,“那个位置下面是另一辆车,气压移动速度比这一辆慢,潜水员已经下去。” 贺扶慎看向远处的那辆快艇,沉声问,“附近海域目前有没有打捞到什么?” 搜救队长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有打捞到别的,那就说明要么人还在车里被玻璃困住了,要么人已经被气压卷到了别的位置。 贺扶慎看了厉闻舟一眼:“我去那边,你守在这。” “嗯。” 等贺扶慎离开,厉闻舟随后便向搜救队长拿一套潜水服。 搜救队长一听,果断拒绝:“不行,车辆在一百多米左右的深度,目前只有专业潜水员才能下去,现在两边各下去了三名潜水员,他们是专业的,且非常有经验,能处理紧急情况,你就算有潜水经验,但这种情况下你的那些潜水经验派不上任何用场。” 厉闻舟冷眼扫过搜救队长,他现在没时间去沟通,直接交给陈明修处理。 陈明修犹豫劝说:“三爷,你毕竟不是专业潜水员,要是出什么意外……” 厉闻舟:“出了意外也是我的命。” 陈明修立马闭上嘴巴。 事关喻浅,厉闻舟一旦冲动起来便会不计一切后果,更何况还是在深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即使陈明修一万个不放心,但厉闻舟的话摆在那,他不去也得去。 厉闻舟换上潜水服立即入海,由另一名潜水员同行,在体能充沛的情况下厉闻舟的下降速度很快,尽管潜水员多次做出警告手势,厉闻舟都直接无视,用后来潜水员的话来说,他这就是义无反顾去找死! 陈明修在甲板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海面的动静,时间越久越心慌。 约莫过去了半个小时,另一艘更豪华的轮船正在往这边靠近。 第308章 他说,是我害了喻浅 陈明修抬头看见甲板上站着的人,竟然是贺扶羡。 这贺家两兄弟竟然都来了! 随着轮船靠近,在两艘船的横桥还没完全搭好,也没有穿救生衣的情况下,贺扶羡无视了可能移位坠海的风险,快速踏上了搜救船队的甲板。 两边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贺扶羡过来后,一把抓住陈明修衣领质问,“喻浅找到了吗?” 陈明修看着一上来就动手的贺扶羡,沉静道:“贺少爷,能先好好说话吗。” 贺扶羡眼睛通红:“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好好说话!” 陈明修任由贺扶羡抓着自己的领口,也没反抗,平静告知他,“潜水员都已经下去了,两辆车相距一百多米,你大哥去了那边,三爷留在这里。” 闻言,贺扶羡松开陈明修的领口,四处环视并大喊,“厉闻舟,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着我就会放过你!你给我出来!” 没有厉闻舟的身影。 不管贺扶羡喊多少遍,都没有回应。 陈明修理了理被抓皱的领口:“贺少爷,三爷跟潜水员一起下去了。” 海面上的风吹得特别大,贺扶羡转过头,略长的头发凌乱翻飞,遮过眉眼,那一刻他脸上的怒火明显有一瞬凝滞。 “潜水服!赶紧给我准备一套潜水服!”得知厉闻舟下去了,贺扶羡的第一反应也是要下去。 但这次别说搜救队不同意,跟来的贺家保镖也都在第一时间纷纷拦着贺扶羡。 一个在自家泳池都能溺水的人,怎么能下潜到深海。 …… 整个海上搜救全程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两辆车均已被打捞起来,目前车内没有发现人,专业人员只能从车里提取少部分dna进行检测。 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海上搜救不会结束,一整晚,海域上不知开来了多少轮船,四目之下一片灯火通明。 厉闻舟上来的时候,体力已经耗尽,在海底待太久,他被冻得面色青白,陈明修迅速拿来毛毯盖住他身体,“三爷,先回舱里,海上的温度很低,你刚上来,得赶紧给身体回温。” 厉闻舟单膝跪在地上,体力透支到已经无法支撑他站起来,此刻面罩已经取下,湿淋淋的头发垂在额前,呼出的气息十分微弱。 “贺扶慎那边也没消息吗?”他哑声问道。 陈明修又加了一张毛毯:“暂时还没有。” 厉闻舟闭上眼,许久没有作声。 一直到天明,打捞队那边仍然没有传来好消息,贺家请来了更专业的专家来探测,排除葬身鱼腹的可能性,根据季风确定了沿岸流方向,搜救队跟着这个方向一路找过去。 两个小时后,送回去检测的dna有了结果定,确定了喻浅的身份,车里的人就是喻浅本人。 而另一辆车里的人,身份也已经确认,是厉世锦。 厉闻舟知道后一句话也没说,在没见到喻浅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他什么都不会信。 贺家人的态度亦是如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dna结果是喻浅的又如何,也许是一场恶作剧,是策划这出戏的人想看到的结果。 随着第一天过去。 再到第二天过去。 直到第三天,搜救队在专家确定的海域方向,也就是西南的一座沿海城市沙滩上,找到了一件被海浪冲杀沙滩的衣服。 经确定,是喻浅的衣服。 专家当时就摇了摇头:“掉进海里时间久的人,会在海上一直漂流,大部分衣物会被冲掉,等打捞起来的时候基本已经是巨人观。” 巨人观是什么概念,根本不用去想。 但听到这句话的贺扶慎,满脸戾气转头看向那位说实话的专家,一字一句道:“你可以回去养老了。” “贺先生,我只是……” “只是实话实说?”贺扶慎语气阴沉,“我告诉你,没有意外发生,绝对没有!” 说完,贺扶慎抬了一下手。 两名保镖迅速走来,直接将专家带离。 另外几名专家面面相觑,虽然心中都已经知晓结果,但是也不敢直说,不然就是刚才那位的下场。 厉闻舟这边已经派人去查找到喻浅衣服的那个沿海城市。 沙滩进出的所有方向,全部调取监控,不知道耗了多少人力,最后仍然什么也没查到,那件衣服确实是从海里冲到沙滩上。 到第五天的时候,厉闻舟也彻底病倒了。 人在三天不眠不休的状态下,身体机能和情绪会达到一种极度虚弱状态,到第五天的时候,会产生幻觉和耳鸣,厉闻舟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眼睛布满红血丝,唇和脸几乎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透支到极点,已经站不稳了。 医生说,如果他再熬到第六天或第七天,大概率会休克,或者更直接一点就是,直接猝死。 陈明修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心中一遍遍祈祷着喻浅小姐已经被人救了,在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疗养,等她好了就一定会回来。 又或者,喻浅小姐已经葬身在大海,所有搜救队都找不到她的尸体,只要见不到尸体,就可以留一份幻想,她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回来。 时间飞速,距离车子坠海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海上的搜救队并没有撤回,仍然在继续寻找,但除了那件衣服,再没有找到别的。 喻浅和厉世锦就这样消失了。 有人说他们已经葬身鱼腹,就算再找一年,两年,都没有任何意义。 有人说,他们沉在了海底,这座海域就是他们的墓。 还有人说,在海上罹难的人,终将会在某一天,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亲人的身边,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种传说。 现在整个厉家上下都弥漫着消沉低迷的气息。 厉应楼从一开始急切的等消息,到后来不再去公司,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他在屋里做什么,厉若泱敲了几次门都没动静,生怕出什么事,便叫佣人拿开锁工具来强行开门。 门破开的那一刻,厉若泱呆滞住。 整个屋里充斥着浓郁的颓废气息,压抑得没有一丝生气,厉应楼正安安静静坐在床角,垂着头,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厉若泱打开灯,拉开窗帘,光照进来,她疾步走过来抓住厉应楼的肩膀摇晃:“哥,公司你不管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厉应楼慢慢抬头,问的第一句话是:“喻浅有消息了吗?” “没有!”厉若泱声色俱厉,“都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人早就在海里泡发,要么就已经被鲨鱼吃干净,就算有消息也是坏消息!” 厉应楼慢慢垂下眼帘,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第309章 三叔为何这么紧张喻浅? “哥,你说什么?” 刚才那句,厉若泱没听明白。 厉应楼将脸埋在膝盖里:“是我害了浅浅,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是我错了,是我害了浅浅。” 说完,厉应楼一拳砸在自己头上,自虐似的自我惩罚还不够,他一下接一下往头上砸。 厉若泱都看傻眼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哥这副样子,颓败,堕落,愧疚,痛苦。 这些情绪把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厉若泱反应过来后连忙阻止:“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喻浅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是她自己命不好!你不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跟你没有关系,哥,哥,我求你别这样,三叔现在不回来,厉家还要靠你撑着,哥!” 无论厉若泱说什么,厉应楼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自虐的一拳拳往自己头上砸。 厉若泱没办法,只好叫佣人喊医生过来给厉应楼打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的效果很快,再加上厉应楼这些天一直没怎么进食,身体太虚弱,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厉若泱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徐本容那里。 现在爷爷担心二叔,忧思过度,近日来闭门不出,厉若泱见不到他。 而柳晚敏自事发以来,从来没有大吵大闹,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住处,偶尔出一下门,对佣人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仿佛失去女儿和丈夫的人不是她。 只有徐本容最忙,时不时去一趟西湾,一待就是一下午,很晚才回来,整个人特别憔悴。 厉若泱走进屋,佣人正在给徐本容按摩头,她喊道,“奶奶。” 徐本容睁开眼看了厉若泱一眼,然后又闭上,“你怎么来了。” 厉若泱走过来,示意佣人退开,她主动给徐本容按摩,“这些天您一直奔波在老宅和西湾两处,太辛苦了。” 徐本容闭着眼睛说:“现在整个厉家上下乱成一团,我不操持着点,只会越来越乱。” 厉若泱弯下腰,小声打听,“现在还是没有浅浅和二叔的消息吗?” 徐本容淡淡道:“没有。” 厉若泱疑惑:“二叔和浅浅怎么会同时坠海,有没有查出当天发生了什么?” 徐本容轻叹:“谁知道呢。”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厉若泱听说了,是两辆车同时坠海,那就说明是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至于为何厉世锦的车会和喻浅的车撞在一起,当时是否发生了什么争执,谁都不清楚。 不过…… “奶奶。”厉若泱压低声音,“三叔为何也这么紧张喻浅?” 徐本容缓缓睁开眼,沉默了几秒说:“如果掉进海里的是你,也一样。” 呵呵,厉若泱才不信呢,不过当着徐本容的面,有些话她也不敢反驳。 “你这力道不行,手法也不准,好了,去忙你的吧,我要去休息会儿,这几天实在太累。” 说完,徐本容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厉若泱看着徐本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抹微妙的念头,想想还是算了,先去公司,如今大哥和三叔都不在,她得抓住眼前的好机会。 今天西湾发生车祸坠海的新闻已经正式登报。 新闻里并没有说明遇难者的身份,但报道中那几句“半个世纪以来最壮观的一次海上搜救”,让外界知道了遇难者的身份非常有来头。 毕竟能动用这么大的资源,持续耗时半个多月海上大规模搜救,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资金。 在距离坠海发生的第二十天后,陆怀清正式将二老安顿在巴杉小镇。 当晚陆怀清没有辜负喻浅的嘱托,顺利将二老带来了滇城,并安置在这里。 这期间他知道了白市发生的坠海事件,虽然报道中没有说明遇难者的身份,但看完那几句壮观的概括,他已经猜到了大部分。 他没有立即折返回去,而是按照原计划留下安置二老,全程他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白天就像没事人一样,还时不时安抚二老,告诉他们喻浅要晚几天才到,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呆滞地盯着手机一言不发等消息。 他托朋友打听了坠海的前后原因,也终于确定了坠海的人就是喻浅和她那位继父,据说是两辆车相撞坠海,当天两辆车就被打捞上来,唯独没有找到人。 朋友说,目前唯一找到的,只有一件喻浅的衣服,从西湾漂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沿海城市沙滩上被人捡到。 专家换了一批又一批,探测的沿岸流多了一条又一条,但没有一条能找到喻浅的踪迹。 她就像人间蒸发,彻底消失了。 ‘嗡嗡嗡……’ 手机响起。 陆怀清回过神来,把手机摁在耳边,“怎么样,今天有消息了吗?” “怀清。”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很低。 陆怀清很紧张:“是找到了?” 电话那边的人叹气:“怀清,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不会再有好消息的。” 陆怀清沉默下来。 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坠海二十多天是什么概念,你比我清楚,更别说这次搜救阵仗这么庞大都没找到,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人已经找不到了。” “会找到的。”陆怀清语气执拗,“对我来说,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因为他心里也清楚,一旦有了消息,多半……就是坏消息。 “小陆。”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陆怀清放下手机转过身:“奶奶,您怎么还没休息。” 老太太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只是隔太远,听不清竹楼下陆怀清通话的声音。 见他身影孤冷冷的站在那,老太太想着关心一下,“我看你在外面站了许久,是不是来到这还不适应?” 陆怀清压低声音对电话里的朋友说,“有消息再联系。” 朋友连忙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趟出行,陆怀清对外只说去外地出差,归期不定。 电话挂断之前陆怀清说:“暂时不回来。” 收起手机,陆怀清上了竹楼,“奶奶,我这个人到哪儿都适应得快,倒是你们,我担心你们在这里住不习惯。” “也没有不习惯,就是囡囡一直没来,我挺担心她的,小陆,你说囡囡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满脸忧思。 第310章 一场悲剧 “浅浅没有出事,我刚才还跟她联系了。” 不得已之下,陆怀清只能继续撒谎。 他坚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绝不能提前说出来让二老担心。 “原来刚才你是在给囡囡打电话呀?”老太太一听,瞬间提起了精神,“囡囡现在怎么样?那边什么情况?” 陆怀清搀扶着老太太往屋里走,“浅浅说最近医院工作交接出现大变动,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先处理好,可能还要再晚几天。” “医院那边?” “嗯。” 老太太抬头看了陆怀清一眼,沉默数秒后,最后叹了一口气,“但愿是如此吧。” 老人虽年纪大,但也不是完全迟钝愚昧,虽然不知道真实情况,但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 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 喻浅和厉世锦仍然杳无音信,海上搜救也还在继续。 晌午时分,舱门打开,陈明修推着餐车走进来。 看见厉闻舟躺在椅子上小憩,他立即把手脚放轻。 这一个月以来厉闻舟没下过船,把所有时间和精力全放在找喻浅这件事上,公司也没管,每天一睁开眼就是问消息,要么就是去潜水,精神体力各方面全部透支,胡茬长出来一截没刮,每天衣服也都是皱巴巴的,跟以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如果喻浅看见他这副样子,一定会认不出来。 此刻尽管陈明修已经轻手轻脚,但滑轮在地毯上滚动地细微声音,还是吵醒了厉闻舟。 “是有新消息了?” 这是厉闻舟睁眼必问的第一句话。 陈明修说:“三爷,我给你送午餐。” 厉闻舟又重新闭上眼:“不是才吃过吗。” 陈明修汗颜:“三爷,你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是昨晚了,今早你就没吃。” “是么。” 厉闻舟声腔淡淡的。 这一个月他作息全乱,全靠陈明修盯着。 午餐摆上,厉闻舟看了一眼,只勉强动了几筷子就让陈明修撤下去,他没胃口吃。 陈明修说:“三爷,就当是为了喻浅小姐再吃一些,你想,如果喻浅小姐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她肯定都认不出你了。” 这句话不知道哪几个字触动了厉闻舟,他沉默几秒后,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最近老爷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厉闻舟边吃边问。 陈明修说:“老爷子整天闭门不出,听佣人说,屋里传出过哭声和咒骂声。” 厉闻舟:“他大概在咒,怎么死的不是我。” 陈明修则认为:“老爷子或许是在咒骂自己,这些年对二爷太过溺爱纵容,才会酿成这场悲剧。” 厉闻舟目光一瞬间变得格外冷厉。 陈明修自知说错话,讪讪闭嘴,怎么就忘了悲剧两个字不适合现在提。 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汇报,陈明修赶紧岔开话,“三爷,二老他们已经不在白市,小院里留了一封信,说是回江市小镇住,我立即派人去查过,江市小镇的屋子还是空的,二老根本没有回去。” 厉闻舟拿筷子的手一顿:“除了喻浅,二老之前还跟谁接触过?” 陈明修:“我已经查过,二老一直待在小院,没有跟外界有过多接触,事发之前喻浅小姐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也带二夫人回去过,一起待的时间也很长。” “柳晚敏?” “是,二夫人没进厉家之前,是二老的儿媳妇,自打进厉家之后,便断了跟那边的所有联系,这次应该是听说喻浅小姐把二老接过来,所以过去看了看二老。” 厉闻舟把筷子撂一边:“柳晚敏最近一个月有没有去什么地方。” “没有。” 陈明修说到这儿,就忍不住不啧了声,“说来也奇怪,坠海的是二爷跟喻浅小姐,都是跟二夫人纽带最亲近的人,可事发之后,二夫人不吵不闹,也不过问,作息日常跟之前一样,前天还有心情出门做了美甲,整个厉家上下只有她跟没事人一样。” 越是正常,看起来就越是不正常。 所以陈明修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二夫人……” “她还没这个能耐。” 厉闻舟起身往外面走。 陈明修亦步跟上:“可二夫人种种表现也太反常,丈夫女儿罹……失踪,她每天不闻不问,还有心情去做美甲。” 厉闻舟什么也没说,抬手打开舱门的那一刻,一阵海风灌过来,眼睛酸胀畏光,缓了片刻才适应今日的阳光。 有船员在投喂海鸥,轮船上空盘旋着数不清多少只,其中一只停在了厉闻舟面前的围栏上,厉闻舟一挥手,海鸥立即飞走了。 “去准备一下,我今天下船。”厉闻舟说道。 陈明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即着手去准备下船,三爷已经在海上飘了一个月,陈明修还担心找不到他就会一直这么飘下去。 好在三爷总算看开了。 厉家与贺家将喻浅坠海的消息压着,外界没人知道,但世家圈里只要有心想知道消息,也不难。 梁砚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开始他没在意,听到是喻浅的时候,也不免怔愣了片刻! 最后也只是感叹一句红颜薄命。 好友顾遇弦打来电话:“已经正式入职,总算腾出时间休一天,今天出来吃饭吗?” 梁砚迟:“地方你来定。” “我可比你晚回国,哪知道哪家好吃,要不就老地方吧,对了,怀清不来,他在出差。” “还在出差?” 半个月前梁砚迟就联系了一次陆怀清,得知他在出差,半个月后,从顾遇弦这里得知,陆怀清还在出差。 “可不是,都快一个月了吧,我怀疑怀清网恋奔现去了。”顾遇弦说着便笑出了声。 梁砚迟也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搞什么网恋,应该是有正事,老地方见。” “行。” 半个小时后,梁砚迟抵达了小酒馆。名字虽然带酒,但这是一家实实在在的白市菜馆,读书那会儿,他和陆怀清还有顾遇弦常来这里吃饭。 今天顾遇弦比他先到,他正在接电话,梁砚迟走近了没打扰,只听顾遇弦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实在不行就给她打一针镇定剂,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赶回来。” 结束电话,顾遇弦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你来了。” 梁砚迟端起面前的小酒杯:“刚入职就遇到棘手的病人?” 顾遇弦拿起酒杯与梁砚迟碰了一个:“刚接手的精神病患,还没查清身份信息呢。” 第311章 她被封存了身份信息 “没有身份信息,看来不是家里人送进去的,你们院做善事?” 梁砚迟放下酒杯,唇齿中溢着浓浓的酒香。 顾遇弦笑了声:“疗养院能做善事?不过是上面把她的身份信息封存,有些特殊罢了。” “身份信息封存?” 本来没太当回事的梁砚迟,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趣,“什么来头啊,医院上面还封存她的身份信息?让我猜猜,要么她病情很严重需要秘密在你们医院治疗,要么她……背景很复杂?” 这类复杂,梁砚迟虽没有明说,但顾遇弦一定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红色背景,不方便透露。 或者豪门背景,牵连复杂。 顾遇弦摇了摇头。 梁砚迟:“都不是?” 顾遇弦一个字一个字说:“不,清,楚!” 梁砚迟给了顾遇弦一个无语的眼神,他压根不信,“你可是青山疗养院从国外聘回来的顶级医师,一入职便升任副院长,整个疗养院有你一半的话语权,你说不知道,别人信,我能信么?” 顾遇弦笑出了声来,他放下酒杯,然后指了指梁砚迟,“不愧是从小穿一个裤衩子长大的,读书还能做同桌,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还是你对我了解透彻。” “别扯太远。”梁砚迟轻嗤:“还没上菜,正好无聊,说说,那个病人怎么回事?” 菜还没上来,要不然就能边吃边聊了,顾遇弦往后一靠,舒展地坐姿,“我刚才的话也不全都是假的,上面确实封存了她的信息,除了我们院的医生护士,没人知道她在我们疗养院,但是……” “但是你也不知道她是谁。”梁砚迟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我说的对吗?” 顾遇弦点头。 梁砚迟:“女的?” 顾遇弦嗯了声。 梁砚迟:“红色背景还是?” 顾遇弦思考了几秒:“应该是红色背景,你也知道,能封存病人信息,可不仅仅只是有钱就能做到,还得有点权力才行。” “这倒也是。”梁砚迟没有否认。 顾遇弦打了个响指:“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话题到这,梁砚迟本身也已经没那么好奇,他追问也不过是想知道这个病人有什么特殊,什么背景,不过连顾遇弦都不知道是谁,那也没什么好问的。 略过这个话题后,两人聊了些其他事,不再参杂工作,都是生活和一些琐事。 聊到脱单,顾遇弦开始抱怨,“迟儿,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了来见你,拒了两个大美女的邀约。” 本来刚入职时间就少,好不容易休假,还得先跟兄弟聚。 梁砚迟冷嘲:“两个,你吃得消么?” 顾遇弦一下子板着脸:“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出去见网友,都要带一个闺蜜或者好朋友吗。” 说完,顾遇弦语气里面变得意味深长,“哦,你不知道,你脑子里只有工作和家产,你连女人什么滋味你都不知道,万年单身狗。” “聊天就聊天,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梁砚迟对单身狗几个字有些反感,攻于事业的男人,是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只是单身狗这三个字,委实不太好听。 “好好好,不是单身狗,是老光棍,跟怀清一样。” “……” 这顿饭结束后已经很晚。 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梁砚迟比顾遇弦清醒一些,他看了眼腕表,这时间助理已经下班,司机最近跟他连轴转熬了几个大夜,虽然都能随叫随到,但考虑到刚继承公司的形象,还是叫了代驾。 “你自己回去能行吗?”梁砚迟问道。 “行。”顾遇弦眼睛都没睁。 梁砚迟还是不太放心,毕竟顾遇弦才回国不久,正好他也没什么事,便跟顾遇弦同坐一辆车,至于顾遇弦那辆车,让代驾先开回去。 “送你回公寓还是住哪里?”梁砚迟问道。 顾遇弦睁开眼几秒,然后又闭上,“回疗养院宿舍。” 梁砚迟:“难得放假,还回去住宿舍?” 顾遇弦按了按有些发痛的神经:“没辙,那个女人现在只认我,我得回去,万一她又闹起来,到时候没人能安抚她。” 还有这情况? 梁砚迟想到某种可能:“你说,病人这么依赖你,相处久了会不会爱上你?你会不会也对病人动心?” 顾遇弦无了个大语:“大哥,那是神经病,你会对一个神经病动心吗?我真服了!” “确实不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拉倒,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泡一个神经病。” “好了,不开玩笑,车来了。”梁砚迟说。 两人上了车,顾遇弦倒头就是睡,梁砚迟清醒地报了一个地址: “青山疗养院。” 司机一听去疗养院,还这么晚,回头看了一眼,是两个醉鬼。 梁砚迟大概猜到什么,忍着笑意,“放心,我俩不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司机讪讪:“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开车吧。” 这个位置距离青山疗养院只不到十公里,抵达的时候还没到九点。 “你在这儿等我。”梁砚迟对司机说,“大约五分钟能出来,晚了加钱五倍起。” 司机一听,稳稳坐着:“不着急,您先处理好事情。” 下了车,梁砚迟扶着顾遇弦往里走,边走边问,“宿舍在哪个方向?” 顾遇弦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晰,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梁砚迟一看就知道是瞎指的,干脆问大门入口的保安。 保安大叔认出顾遇弦是本院的医生,主动带路,梁砚迟则扶着顾遇弦跟在后面。 疗养院本来就是精神病院的另称,建筑自然也不同于医院,一进来就能感受到一种荒凉的气息,平时在皎月下看到的树影,在这种地方影影绰绰响起来时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顾医生的宿舍就是对面这栋楼。”保安大叔指了指前面那栋楼。 梁砚迟抬眼,然后问顾遇弦,“你住几层几号?” “六层,零四。”顾遇弦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梁砚迟记住,随后对保安大叔说,“麻烦你了,我送他上去。” 第312章 见到已经‘坠海身亡\’的喻浅 “不麻烦,需要我帮你扶一下吗?”保安大叔十分热心。 “不用了,谢谢。” “那我先回岗位,有什么事情你找我,我夜班,整晚都在。” 梁砚迟嗯了声,随后扶着顾遇弦往对面那栋楼走去。 还没走几步,后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喝斥声—— “站住!” “别跑了!” “快,快拦住她,保安快拦住她!” 梁砚迟回头看了一眼,几个护士还有刚才那位保安大叔,正在追一个……应该是病人? 他不确定。 那个人看起来披头散发,身形很纤瘦,是个女病人,就是模样看不清。 疗养院里经常发生病人出逃的事情,都是在医生护士一个不留神的情况下跑走,几乎防不胜防,保安大叔已经见惯不惯了,一个反扣把人按住。 护士们松了一口气:“跑什么,真是的,我看你就是打挨得少了。” “都说了顾医生不在,你找也没用,顾医生明天才回来。” “今晚再给她加一针镇定剂,她这情况挺严重的。” 披头散发的女人没有发出声音,但却在使劲摇头,乍看起来很可怜。 但护士对此没有任何心软,毕竟这种情况见多了,早就免疫了。 而且精神病患者很会演,他们在发病的时候会说自己是清醒的,也会在清醒的时候说一些糊涂的话,这种一般都是情况比较严重了。 就比如眼前这个疯女人,她声带损坏了,不能说太清楚的话,经常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来证明自己是正常的,殊不知她越是这样,病情越严重。 护士们准备将疯女人带走,她一开始乖乖配合,等趁护士们稍微松懈的时候,一个转身朝着宿舍楼这边跑过来。 她挣脱的时候像泥鳅一样,而且跑得很快。 梁砚迟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扶着的顾遇弦直接被她撞倒在地上,连带着她一起滚到地上。 疯女人还想跑,但当她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顾遇弦之后,像看到了救星,也不跑了,使劲扒拉着顾遇弦,嘴里发出十分沙哑的声音。 在梁砚迟听来,那些声音好像是——“救,救,救……” 她很焦急,头发乱,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的,脏得不成样子。 不过这是在疗养院,她这副样子无非就是发病的状态,倒也说得过去。 就是可怜了顾遇弦,被撞这一下摔得不轻,又被人晃来晃去,今晚吃的饭,喝的酒,都快被摇吐出来了。 “别摇了,再摇肚子里的汤汤水水就和匀了。” 顾遇弦忍着想吐的恶心,艰难开口。 梁砚迟蹙着眉头,正要去将疯女人拉开,赶来的护士已经先他一步,将地上的疯女人拉了起来。 “你还真是跑得快。” 一边一个护士,合力将地上的疯女人拉起来。 “救,救,救……” “救……” 疯女人沙哑的嗓子,还在艰难发出跟刚才一样类似求救的声音。 护士一巴掌扇在疯女人脸上:“救什么救,你给我安静点,你知不知道你撞倒的是谁?” 疯女人被打了一巴掌后,突然就安静了,也不求救了。 另外两位护士赶紧上前,将躺在地上的顾遇弦扶起来。 “顾医生你没事吧?” “顾医生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两个小护士关切地问道。 顾遇弦站起来后,弓着背,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注意到刚才那个护士打了疯女人一巴掌,顾遇弦喝斥道,“都说了不准打她。” 护士立马告状:“她今天老是乱跑,一会这,一会那,怎么说都不听,非闹着找你,这不刚才又跑出来了,别看她是今年送进来最年轻的病患,也是最能折腾的,烦死了。” “我知道,但是她情况有些特殊,有什么事情就找我,跟我说。”说着,顾遇弦朝着疯女人走去。 此时他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就是胃里有些难受,多半是被刚才晃的,给他把肚子里的汤汤水水和匀了。 “听说你今天一直在找我?”顾遇弦走到疯女人面前,“我下午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出去跟朋友吃个饭,又不是不回来上班。” 疯女人安静得彻底,隔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顾遇弦。 顾遇弦抬手拨开她乱糟糟的头发,引入眼前的,是印着红印的半边脸颊。 他叹气:“看吧,又被打了,以后不许这样,大晚上的大家都要休息,你这样是给大家找麻烦。” 顾遇弦的语气很温柔,这不是什么区别对待,而是他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只是对眼前这个较依赖他的疯女人,稍微更多几分耐心。 旁观这一幕的梁砚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见顾遇弦已经清醒了,他也不想多留,对顾遇弦说了声,“老顾,我先走了。” “行,开车慢点。”顾遇弦挥手。 梁砚迟瞥他一眼:“你不会以为我开车送你回来的吧?我俩可都喝了酒,外面代驾等着呢。” “哦,代驾啊,那你先回去吧,改天再约。” 梁砚迟嗯了声,余光撇过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恰好她也朝他看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梁砚迟微怔。 这是…… 还没等梁砚迟看清,顾遇弦已经拉着她走了。 “喻浅?” 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梁砚迟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衣衫凌乱、头发乱糟糟的疯女人身形忽地一滞,但也只是短短一两秒,她没有回头。 倒是顾遇弦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向梁砚迟,“你刚才说什么?” 梁砚迟什么也没解释,直接走到疯女人面前,拨开她乱糟糟的头发。 还真是那张脸。 只不过相比在濠江分别那日,她瘦了很多,眼窝也陷进去了一些,眉弓和鼻骨比之前更突出,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身体薄如一张纸片,明显遭了大罪。 “竟然还真的是你啊!” 梁砚迟又震惊又意外,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晚竟然会在青山疗养院碰到已经‘坠海身亡’的喻浅。 第313章 谁把喻浅送到这里来的? 这都……一个多月了吧? 被判定死亡的人,如今却出现在青山疗养院,还变成这副疯疯癫癫,认不出人的样子。 只是,这一个多月,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都快不像个人了! “迟儿,你认识她?”顾遇弦问道。 梁砚迟刚要说认识,喻浅忽然一惊一乍地躲在了顾遇弦身后,明明上一秒还是正常人的表情,此刻却又像发病了一样,惊恐地盯着梁砚迟说,“杀,杀,杀。” 嗓子哑得不行。 但听得出,喻浅在说什么字。 梁砚迟眼里露出不敢置信:“我,杀你?” 话音刚落,喻浅一下子将脸埋在顾遇弦背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个字,“怕,怕,怕。” 顾遇弦连忙安抚:“别怕别怕,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的朋友梁砚迟。” 喻浅还是很惊恐地说:“怕,怕,怕。” 顾遇弦无奈,只对梁砚迟说,“迟儿,你先回去吧,她现在发病了情绪不稳定,见到陌生人有些害怕。” 梁砚迟眼神变得复杂:“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谁把她送进来的……” 顾遇弦扬眉:“你不会真认识她吧?” “当然认……” 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喻浅打断,她紧紧抓着顾遇弦的胳膊,“回去,回去,怕,回去。” “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去。”顾遇弦对病人很迁就,正因为是精神病,不能骂不能打,温言细语才好沟通。 旁人或许没发觉什么,但梁砚迟何其敏锐,他发现只要他想说认识喻浅,立马就会被喻浅打断。 而且,喻浅此刻看他的眼神明显很恐惧。 梁砚迟内心第二次发出疑问,坠海消失的这一个多月来,喻浅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她会待在这个疗养院里?是谁把她送进来的?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但一看喻浅那害怕的目光和反应,梁砚迟最后又把这些疑惑压了下去。 罢了,她看起来那么怕他,还是不要再去吓唬她。 “我不认识她,刚才不过是看着有些眼熟,像之前结识的一位故人。”梁砚迟后退了两步,“老顾,她应该就是你在晚饭上提起的那位病患吧?” 顾遇弦点头:“对。” 如果是喻浅被封存身份信息,那就说得通了,梁砚迟抬手看了一腕表,“很晚了,我先回去。”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喻浅一直盯着梁砚迟的背影,直到顾遇弦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想起什么了?不会也觉得他眼熟吧?” 单一方觉得眼熟,那可能只是长得像,看岔眼。 如果双方都觉得眼熟,那应该是认识的,何况她现在精神记忆混乱。 喻浅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就是迟儿认错了。”顾遇弦拉着喻浅往回走。 这天晚上回去后,梁砚迟立马打开搜索引擎,搜索西湾坠海事件的后续。 跟他想的一样,搜救队伍还在继续搜索,坠海的人仍然杳无音讯。 他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本以为今晚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的助理,听到铃声从梦中惊醒,接起电话,“梁总。” 梁砚迟说:“查一下喻浅是否已经被找回,厉家是不是刻意隐瞒了消息。” 助理小心翼翼疑问:“明天?” 梁砚迟:“现在。” “是,我马上就查。”助理翻身坐起,只是在查之前,他问道,“如果是厉家刻意隐瞒,那我怎么查?” 梁砚迟:“想办法。” 挂了电话,梁砚迟脸色凝重。 今晚在疗养院碰到喻浅是意外,她应该不是真的疯癫,而且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跟他有接触。 还说杀和怕之类的话。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 次日。 陈明修为了查清是谁送走了二老,熬了个大夜,最后终于查到乔召漪身上。 得知乔召漪与一位男子同行去了马来西亚,陈明修立即查乔召漪在马来西亚的行程,和接触的人。 查到最后,陈明修有些怀疑人生。 这一个月乔召漪在马来西亚除了吃喝就是玩,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陪同她一起去马来西亚的那个男人,除了泡妞就是泡妞,两人各玩各的,但每晚都住一家酒店。 陈明修将这件事报备给了厉闻舟。 厉闻舟听了很平静:“明目张胆去马来西亚,所有行程完全透明可查,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陈明修想了想:“正是因为行程太透明,我才觉得有问题,也许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在暗处,用乔小姐去马来西亚的行程盖住另一条行程。”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厉闻舟靠着高背椅,闭上眼睛,“继续说。” 陈明修:“这个人一定和喻浅小姐,还有乔小姐关系密切,更重要的是,他们建立的信任关系很牢固,很熟悉且关系很好。” 厉闻舟缓缓睁开眼,呢喃重复:“信任关系……” “三爷是不是猜到是谁了?” “先查陆怀清的行程,包括他接触的人。” “是。” 陈明修立马去办。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又倒回来,“对了三爷,你让我查白市所有医院和收容所,暂时没什么异常,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都能对得上,只有两家疗养院收纳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男男女女都有。” 厉闻舟静默片刻后缓缓抬眼:“你觉得厉世锦真的会寻死么?” 陈明修愣住。 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发病都怕死的人,真的会寻死吗? “老爷子隐瞒了什么?”陈明修警觉。 “反应有问题。”厉闻舟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扶手,“他不应该只是躲在屋里哭骂。” 那天,厉闻舟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如果厉世锦真的就这么死了,老头子绝对不会只是躲在屋里哭骂,他生性多疑,而厉闻舟恰好遗传了他这点——多疑 厉闻舟:“尽快查清楚所有的疗养院,把里面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都核对一遍。” “三爷你是怀疑,厉世锦藏在疗养院里?” “你觉呢?” “我现在就去查。” 第314章 她是被迫装傻 下午,梁砚迟主动联系顾遇弦,声称要来疗养院看看。 顾遇弦穿着一身白大褂,语气却是吊儿郎当的,“我们不是昨晚才见过吗,怎么今天又想我了?迟儿,咱们这样频繁见面不好,距离产生美知道不。” 要不是顾遇弦现在不在他面前,梁砚迟真能白他一眼。 “正经点。” 顾遇弦轻笑:“是你不正经。” “……” 好在梁砚迟自有说辞:“我昨晚不是说,那个女人像我一个故人吗,这话可不是随口一说,我朋友的一位姐姐走丢很多年了,就跟昨晚那个女人长得很像,我朋友一家到现在都还在找她,我想再来确认一下,如果是她,也能早点送她回家,你觉得呢?” “我觉得?”顾遇弦轻笑,“我觉得是无中生友。” 梁砚迟:“……” 顾遇弦提醒道:“你不会是觉得她漂亮,就动了什么歪心思?我说迟儿,你可别冲动,我知道你单身久了见狗都觉得眉目清秀,可她有精神病,这种病一辈子都治不好的,只能控制,也有可能后期越来越严重,彻底变成一个傻子。” 梁砚迟无语至极。 算了,说不通。 “我现在救过来。” 不等顾遇弦再说什么,梁砚迟直接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去青山疗养院。” “是。” 司机掉头,把路线调成去青山疗养院的路线。 十多分钟后,两辆车同时在青山疗养院外面停下。 先下车的是陈明修,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后面那辆豪车,回头一看下车的人,当即扬起笑容,客客气气称呼道,“梁总。” 梁砚迟挑眉,这厉家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是已经知道喻浅在这,还是早就知道喻浅在这? “梁总来这是探望?”陈明修问道。 “朋友在这工作,我来找他事有点事。”梁砚迟回道。 “这样啊,那梁总先请。”陈明修侧身让路。 梁砚迟颔首,走到陈明修身旁时停下问了句,“厉三爷派你来的?” 陈明修只微笑,没点头。 梁砚迟也不多问,直接往里走。 见到顾遇弦的时候,他正在耐心哄喻浅吃药,护士想尽的办法喻浅也不肯配合,差点又要对她动手,好在顾遇弦及时出现。 “你不吃药怎么好呢?” “早点好起来才能离开这里,你不是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来,听话,乖乖把药吃了。” 喻浅很抗拒顾遇弦手里的药,好在顾遇弦极为耐心,继续哄她。 “老顾。” 梁砚迟走近喊道。 顾遇弦回过头:“迟儿你来了,我这边可能还要忙会,你等等。” “不急,你先忙你的。”梁砚迟目光落在喻浅身上打量。 今天喻浅见到他还是跟昨晚一样,蹭的一下就躲在了顾遇弦身后,连水和药都打翻了,这下彻底吃不成了。 “怕,怕,怕。”喻浅抓住顾遇弦的白大褂袖口,哑声说,“走开。” 她今天的嗓子听起来似乎比昨天好了一点点。 只是还是很沙哑。 她该不会哑了一个多月吧? “她怕你,你别靠这么近。”顾遇弦对梁砚迟说道。 “我看起来像吃人的妖兽?”梁砚迟直勾勾地盯着顾遇弦身后的人,“还是说,你刻意在回避我么?” 顾遇弦挑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梁砚迟没理会顾遇弦的好奇,而是绕过顾遇弦直接走到喻浅面前:“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还以为是昨晚的光线太暗,所以她才会看起来很瘦,今天一看,跟昨晚没什么区别,就像被虐待过似的,看着怪可怜。 喻浅不敢抬眼看梁砚迟,她抓住顾遇弦的袖口越抓越紧,然后做出摇头的动作,五官乱飞,看起来傻傻的。 “梁砚迟,你吓到我的病人了。”正经起来的时候,顾遇弦都是连名带姓叫人。 奈何梁砚迟现在根本不care他,只对他的病人说话:“行,那我现在就说一句话,陈明修找来了。” “陈明修谁啊?”问这话的是顾遇弦。 他虽然没听过陈明修这个名字,但明显感觉到躲在他身后的人僵了一下。 明显是认识的。 梁砚迟也看出来了,他勾了勾唇,“陈明修马上就会找过来,你是想见他,还是想躲他呢?” 喻浅慢慢抬起头,那双总是闪躲的杏眼,此刻变得异常明亮。 梁砚迟暗想,她果然是清醒的,只是在装傻而已,而且看样子,是被迫装傻。 别说梁砚迟,就连顾遇弦都看出来此刻喻浅的眼神,跟平时不同。 “忘了,你不方便开口说话,那就我去帮你把陈明修叫过来。” 说完梁砚迟作势转身便要离开。 可下一秒却被拉住了手腕,他止步,低头去看,腕上的那只手看起来骨瘦嶙峋,但力气却出奇的大。 “别去……” 喻浅说出这两个字,声音很沙哑,几乎听不清。 不过梁砚迟耳力够好,听清楚了,喻浅让他别去叫陈明修过来。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喻浅那张削瘦的脸颊上,心里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怜惜。 也是见鬼了。 他竟然还心疼上她了。 “老顾,松个口,我现在要带她离开一会儿。”说着,梁砚迟反手扣住喻浅手腕,细伶伶的,都不敢用力。 顾遇弦当然是不答应:“不行,你不能把她带走,她是这里的病人,而且上面封存了她的身份信息,你要是把她带走了,我可没法交代。” 梁砚迟回头一笑:“不是带她离开疗养院,是暂时回避一下。” “回避谁?” 梁砚迟没时间解释太多,陈明修去见了院长,应该随时都会来这边。 既然喻浅不想见到他,那他就带她避开。 只不过梁砚迟现在对疗养院还不熟,想来想去,目前也就只有顾遇弦的宿舍楼可以暂避。 接下来的过程很顺利,从顾遇弦手上带走人,比从其他医生护士手上带走人更方便,不会有人过问太多。 有意思的是,喻浅跟他离开的这一路都在装傻,要么扯一下别人的衣服,要么扯一下地上的花花草草,看起来跟一个精神病患者没区别。 等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立马就正常了,梁砚迟忍不住打趣,“看来装得够辛苦,多一秒都装不下去。” 喻浅自顾坐下来,主动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会把我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吗?” 第315章 回到厉闻舟身边 梁砚迟背靠门站着,唇角勾笑:“原来你不能说话也是装的。” 喻浅没解释自己装哑的事,只是又问了一遍:“你会把我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吗?” 梁砚迟双手环胸:“我会不会说出去,取决于你的态度。” 喻浅仰起头:“你要什么态度?” 梁砚迟一笑,朝着喻浅一步一步走近,“我问你答,绝对配合的态度。” 喻浅想了想,然后点头,表示可以配合。 爽快!梁砚迟就喜欢跟这么爽快的人沟通,本来还以为这次他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一个错误的,多管闲事的决定。 “先说说,你是怎么到疗养院的?”梁砚迟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既然要谈事情,自然是要坐着慢慢谈。 喻浅说:“我一觉醒来就在这儿。” 梁砚迟:“你说坠海后,醒来一睁眼就在疗养院了?” 喻浅点头:“嗯。” 车祸发生得突然,坠海的前一刻她还是勉强清醒的,坠海后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晕了过去,至于是谁救了她,又是怎么把她救走的,她无从得知。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家疗养院了。 从睁开眼最开始的迷茫,害怕,对身处环境和一切事物的未知和恐惧,到想尽各种办法向医生护士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再到后来被打了,她才陡然清醒,患精神病的人都会说自己没有精神病,这句话恰恰证明了她病得很严重。 然后她就慢慢冷静下来。 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在疗养院没有身份信息,没有人会查到她在这里,她猜测应该是有人故意将她丢在这里,想把她彻底变成一个神经病。 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心里有猜测,但不完全确定。 而这阵子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因为在这里没有可以联系外界的方式,她甚至想过从护士和医生那里抢一部手机联系外界,可拿到手机才知道,那些手机不过是疗养院内部的呼叫器,不能上网也不能打电话。 之后便是应付吃药的事情,病患每天都要吃药,她太清楚正常的人如果吃了精神病患的药,没有精神病也会患上精神病,有一次被强行灌下,那一整天她都没精神。 可是她没办法拒绝那些药,医生护士会盯着她们吞下去,还要仔细检查有没有含在舌头下面。 被强行灌了几次药之后,她的神志开始出现恍惚,连目光都无法焦聚,大多时候是安静的状态,这就是药起作用了,安抚精神病患者的情绪。 后来她想到一个不吃药的办法,那就是大吵大闹被强行打镇定剂,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镇定剂打多了也会影响中枢神经。 这一个月她在这里过得极其艰难,好几次都差点想要放弃,既然没有人找到她,她也出不去,哪不如就死在这里,也好过被折磨成一个真正的神经病。 直到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了顾医生顾遇弦。 从他与病人的沟通方式,以及他格外突出的耐心,让她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是她最后的稻草。 所以这阵子,她每天都缠着顾遇弦,而他也的确很有耐心,每次都很温柔地跟她沟通。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可偏偏这个时候,梁先生出现了。” 说完这句话,喻浅盯着梁砚迟的眼睛。 是陈述,又像是控诉。 “我来这之前并不知道你就在这里,昨晚我们遇到,是意外。”梁砚迟向她解释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不过在听完喻浅说的那些话,他心中一片五味杂陈,凝着说不清的万千种情绪,更多应该是心疼她在疗养院这一个月的遭遇。 “你说是意外,那就是意外吧。”喻浅没有再怀疑什么。 梁砚迟坐够了,站起身来,俯视的角度下她更瘦,他忍不住轻叹,“看来这一个月你在这受了不少苦。” 喻浅没说话。 梁砚迟走到窗前,手搭在窗枢上,“那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一个月,厉家和贺家就找了你一个月,他们把西湾那片海域都快翻了个遍,搜救队现在还没撤,还在找你。” 喻浅仍然没什么反应,像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是厉家的人,厉家找你说得通,只是这贺家找你这么久,还耗费了这么多人力财力,属实让我有些意外。”梁砚迟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枢,“我可不相信,这些是因为那位贺少爷对你念念不忘。” “这重要吗?”喻浅挺直后背,平静地反问道。 梁砚迟失笑:“好,你说不重要那就不重要,那我们谈谈现在的情况,厉闻舟在找你,贺家也在找你,你既然想离开这个地方,为何不选择回到厉闻舟身边呢?” 刚才一提起陈明修,喻浅很抗拒见到这个人,那就说明她也抗拒见到厉闻舟。 而他提起贺家,喻浅没有半点反应,明也是不会跟贺家走的。 就在梁砚迟思考之际,喻浅起身走到他面前,仰着头问道,“你能带我离开吗?离开这个疗养院,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真的会被折磨成神经病。” 梁砚迟微怔。 喻浅双手低低地环着两边臂膀,整个人看起来伶瘦如柴,“把我带到这里的人,想把我折磨成神经病,想看到我发疯,再把我丢出去。” 梁砚迟听得心口又沉又压抑。 没想到有人竟然想把喻浅折磨成神经病。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复杂,你可能也不想沾上麻烦,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见梁砚迟始终没表示态度,喻浅转身朝门口走去。 就在她正要开门时,身后传来梁砚迟的声音,“想求别人帮忙,却又不露出一点诚意来,你这样,谁会帮你?你以为你跟顾遇弦说了,他就会帮你?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信息被封存,还有人盯着你,你想离开疗养院,难如登天。” 这些喻浅自然都知道。 逃不出去的前提,是她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 如果有人肯帮她,那结局肯定不一样。 “回来。”梁砚迟说,“你看那外面离开的人,是不是陈明修?” 喻浅闻言,立即转身朝窗口走来,这个位置和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陈明修正要离开疗养院。 “看来他什么都没查到。”梁砚迟看着身前伶瘦的身影,“封存你身份信息的人,有点来头。” 喻浅古怪地看了梁砚迟一眼,坦白之前她就笃定梁砚迟跟她被关进疗养院,这件事毫无关系,现在看来,更笃定了。 而这时梁,砚迟忽然抬手将她往旁边一推。 喻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梁砚迟说,“陈明修不是离开,是出去接人,你猜现在谁来了?” 第316章 厉闻舟说:带我去见她 “是厉闻舟么?” 喻浅问道。 梁砚迟偏头看过来,唇角勾着似笑非笑,“要不要过来亲眼看看?” 喻浅摇头:“不用看了,是谁都无所谓。” “真不看啊”梁砚迟拖着长长的尾音,“错过不会后悔么?” 会后悔吗? 她想是不会的。 所以喻浅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会,只不过她今天对梁砚迟刷新了新的认知,刚接触时,他高冷到不可冒犯,疏离到避之三丈远,厌恶她第一次见面就警告。 后来接触多了,发现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现在发现,他还有点嘴碎。 梁砚迟当然不知道喻浅正在心里重新给他定义形象,他目光看向大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喻浅刚才却是没猜错,来的是厉闻舟。 陈明修先来,说明对青山疗养院的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厉闻舟这么快就来了,大概陈明修已经从院长那了解到一些情况。 不过梁砚迟可不认为院长会向外透露喻浅在这的信息,毕竟把喻浅困在这里的人,既不是厉家也不是贺家。 “三爷,这是青山疗养院近三个月内收容的所有病患信息。” 院长办公室内,陈明修把从院长那拿来的一份名单,交给厉闻舟。 从西湾回来后,厉闻舟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厉三爷,他不说话,只是站在那的气场便不容忽视,更何况还是冷着一张脸。 院长候在一边已经汗流浃背,倒不是热的,是被这气场给冷的,冷汗一簌一簌顺着后背往下流。 只见厉闻舟接过本子,慢条斯理翻开,收容病人不多,总共三页,每一页都详细记录了病患的身份信息,性别,年龄(大致),身高体重等,包括收容的原因,以及病情的推测,以及后期治疗跟进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这三页分别是两个男病患,和一个女病患。 两个男病患其中一个是十三岁的小孩,另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唯一的女病患,是一个月前街道办送来的,没有身份信息,警察来做了一下调查,因为病情原因,就把她继续留在疗养院,警察那边会刊登她的寻亲信息。 陈明修当时就顿感不妙,他提出想见一见那个女孩,那却被院长拒绝了。 院长说女孩情况特殊,总之以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让陈明修见。 越不让见,就说明越有猫腻。 于是陈明修立即拨通了厉闻舟的电话,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他,不出十分钟厉闻舟就赶到了青山疗养院。 此刻,厉闻舟正在看页面上对那个特殊女病患的信息记录。 第一行:女,推测年龄20岁左右,身高167,黑色长头发…… 第二行:意识不清,仪态不整,记忆模糊,注意力不集中,反应迟钝,对声音敏感,无法正常沟通,行为有认知障碍等…… 第三行是进疗养院后的一些检查,尤其是头部检查,不管是超声波还是ct都没有明显问题。 “她人在哪?” 厉闻舟合上本子。 院长支支吾吾:“她情况很特殊……” 厉闻舟拧起眉心:“怎么特殊?” 院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这犹犹豫豫的态度显然惹怒了厉闻舟,他一挥手将本子砸向院长,“说清楚,怎么回事。” 院长吓得一抖,接住砸过来的本子,“我说,我说。”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压低声音,“特殊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毁容了。” “什么?毁容?”陈明修嗓门特别大。 院长被吓了一跳又一跳,又不敢不说实话,于是拍着胸脯继续往下说。 “她被送来疗养院后,我就推测她是因为毁容才精神失常,她很在意自己的脸,一旦她发现有人盯着她看,她就会发疯情绪失常,所以她现在很害怕见到陌生人。自打进疗养院那天以来一直把自己关在病房里,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旦有人靠近她,她就会像野兽一样无差别攻击人,所以我才不让你们去看她,怕她攻击你们。” 陈明修听完,转头去看厉闻舟的反应。 厉闻舟还是那句话:“带我去见她。” 院长表示为难:“可是……” 厉闻舟语气不重,但威慑力十足:“没有可是,带我去见她。” 最后院长实在顶不住厉闻舟的威压,只能点头答应。 与此同时,梁砚迟也接到顾遇弦打来的电话,顾遇弦质问他,“你把她带去哪儿了?赶紧给我把人送回来,她还要吃药。” 梁砚迟看了眼蜷缩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小女人,尽管已经困极了,也时刻保持着防备心,他手机响起的同时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让她休息一会儿吧。”梁砚迟对电话那边的顾遇弦说道。 梁砚迟问:“你把她带去哪儿了?” 梁砚迟:“你宿舍。” “我宿舍?”顾遇弦语气急了起来,“不是,我说……你怎么,你怎么把她带去我宿舍了?你把她带去我宿舍干嘛?梁砚迟我可警告你做个人,可不能看人傻就对她做丧心病狂的事情。” 梁砚迟无语至极。 他就这么像不怀好意的人? 算了,他说什么在顾遇弦听来都是编故事,索性干脆把手机拿给喻浅,“你来跟他说清楚,我们在干什么。” 喻浅一下子打起精神,她抬头看了看梁砚迟,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手机,犹豫两秒后接过手机贴在耳边,“顾医生。” 电话那边的顾遇弦愣住。 这声音听着好正常啊。 “你……”顾遇弦清了清嗓子,“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手机开了免提,梁砚迟能听见顾遇弦的声音,而且很清楚。 听到顾遇弦问这句话,梁砚迟心中冷笑一声,这点信任都没有,十多年朋友白当了! 喻浅压着嗓子说话:“没。” 顾遇弦又问:“那有没有打你?” 梁砚迟脸都黑了,喻浅看了他眼,“也,没。” 在外人面前喻浅声带受损,说话不利索,为了不露馅,所以在接起顾遇弦的电话后,她说话又立马变成不利索的样子。 第317章 再害她一次 顾遇弦没听出什么异样,只说了声,“我现在来接你。” 喻浅把手机递给梁砚迟,然后对他摇了摇头,梁砚迟读懂她这个表情的意思,她不想跟顾遇弦回去吃药。 看着她这副乖乖的模样,他莫名地有些心软,手机摁回耳边,“我把她给你送回来。” “那你快点,别耽误了她吃药。” 要不是顾遇弦跟梁砚迟有十多年的交情在,别说让梁砚迟跟病人单独待这么久,就是让梁砚迟把病人带走一小会都不行。 首先这个病人是女人,其次她患的病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再加上她长得漂亮,很容易被另有目的坏人得逞。 挂了电话后,梁砚迟收起手机对喻浅说,“走吧,送你回去。” 喻浅茫然问:“去哪儿?” “顾医生身边。”梁砚迟说,“你的顾医生很担心我会害你。” 喻浅摇了摇头:“可我现在不想出去。” 现在对她来说,只有当下这个空间是正常的,走出这个门,她就又变成了有精神病的人。学了这么多年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困在这一寸小地方。 “你到底害怕见到谁?”梁砚迟走到喻浅面前,“或者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害怕见到厉闻舟?” 喻浅沉默,不回答。 梁砚迟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快,他自认为并不是烂好心的人,譬如此刻,他也没有真的答应要帮她离开。 毕竟现在他连把她秘密关在这里的人是谁都不知,谁想给自己惹上麻烦呢? 思来想去,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决定,然后开口,“刚才来的,不是厉闻舟。” 闻言,喻浅突然抬起头盯着梁砚迟,似乎在辨别他这话的真假。 梁砚迟轻耸肩:“我刚才叫你看,是你自己不愿意看,现在我说不是厉闻舟,你却又不信,好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得走了,不过走之前我得把你送回顾遇弦身边,他还在等你吃药。” 喻浅站起来:“你不愿意帮我吗?” 梁砚迟的话很现实:“我们之间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我怎么帮你?就算我愿意帮你,你不信任我,又怎么继续?” “可是我……” “我知道你想说你在这里的处境很糟糕,谁都不敢信,可你既然把希望放在了我身上,让我们就要彼此互相信任,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可谈的意义。” 说完,梁砚迟径直走向门口。 喻浅小步追了上来:“你说……你说厉闻舟没有来,是真的吗?” 梁砚迟双手插兜,屹立在前的身躯伟岸如一座山,他手落在门把手上,侧目睨着喻浅,“你爱信不信。” 喻浅喃喃:“你情绪好奇怪。” 梁砚迟:“什么?” 喻浅:“我是说你变脸好快。” 闻言,梁砚迟付之一笑,没做解答。 他变脸快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今天对她产生的异样情绪太多,不得不及时制止,才会突然变得冷漠起来。 他不想给她太多的好脾气,会让她误以为他可以靠近,可以亲近。 “走吧。” 梁砚迟打开门,走到了前面。 喻浅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信梁砚迟的话,跟着他出了宿舍楼。 梁砚迟步伐太大,她跟不上,只能小跑,可是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没跑几步就感觉两眼发黑,她停下来歇气,以为梁砚迟不会等她已经走远,可等她抬头一看,梁砚迟也停了下来,站在那等她。 “我向来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你不是没哑么,既然追不上就喊一声,有这么难开口?” 他反过来斥她,冷漠无情。 喻浅本以为厉闻舟已经是最无情的男人,这人,跟厉闻舟有得一比。 缓了一下之后,她跟了上去,不过这次她走在了前面,梁砚迟在她身后半步远,意外地迁就了她的步伐。 她内心舒畅了一会,可当她看到远处的那一行人之后,脸上表情一僵。 “怎么停下了?” 身后传来梁砚迟的声音。 喻浅忽略了梁砚迟离自己很近,她看到厉闻舟的那一刻,转身就想跑,结果却撞进梁砚迟怀里。 梁砚迟下意识想推开她的手,滞在半空,耳边是喻浅一遍接一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扑,对不起。” 鼻尖萦绕着属于喻浅身上的气息,不算好闻,因为这里面夹杂了消毒水,还有药物的味道。 他想要推开她的手,改为扶着她的腰,“我看你倒像是故意的。” 喻浅小脸涨红,咬牙切齿,“我真的没有。” 梁砚迟瞥了眼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一行人,尤其是为首的厉闻舟,他压低声音提醒喻浅,“厉闻舟朝这边过来了,他已经看见你了。” 前面那句话是真的,后面那句话是故意骗喻浅的。 果不其然,面前的人明显僵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根脑神经支配她做出的反应,她突然蹲下来,从旁边捡了个小石子,然后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梁砚迟看到这一幕具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你这装疯卖傻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喻浅没理会梁砚迟的调侃,这人不能信,他骗她说来的不是厉闻舟,可结果呢,来了就是厉闻舟! 他还故意带她下来,就是想让她跟厉闻舟碰上! 她当然不会跟厉闻舟走的,回到他身边就等于回到厉家,这次厉世锦害她,要是她全须全尾回去了,厉家的人还会再害她一次。 这场劫难她已经被折磨够了,她不想再重蹈覆辙那些磨难。 “厉三爷。” 听到梁砚迟喊出这声称呼时,蹲在地上的喻浅心口一紧。 随后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应该是朝着厉闻舟走去。 厉闻舟停下步伐,目光落在朝他走来的梁砚迟身上,一旁的陈明修解释,“我来的时候碰到梁总,他说来疗养院找他朋友,我刚才问了一下,梁总的朋友就是那位空降升任副院长的顾遇弦。” 本来陈明修碰到梁砚迟,听他说来见朋友时还有所怀疑,后来查到那位顾医生确实是他的朋友,才把疑心收起。 “不久前看到陈助理就已经很意外,没想到厉三爷还亲自来疗养院了。”梁砚迟语气并不算热络,甚至很平静,“厉三爷这是来找人吗?” 第318章 伸手去触她的头发 院长立马回答说:“厉先生想去探望一位病人。” 梁砚迟挑眉,语气瞬间变得有些意外,“待在疗养院里的人,都是……能跟厉家扯上关系,还能让厉三爷亲自来探望,难道是那位厉二爷已经找到了?” “梁总说笑。”厉闻舟语气轻描淡写,“活人才需要来见,死人该是去收尸。” 言外之意,厉世锦这个人已经死了,就算至今都没有找到尸骨,在厉闻舟眼里也已经是个死人。 “厉家没发丧,我还真不知道这位厉二爷已经去世,可惜可惜。”梁砚迟语气里有几分喟叹和惋惜。 “还有事,改日再聊。”厉闻舟现在没心情跟梁砚迟寒暄,说完便对院长说,“带路。” “厉先生,这边。”院长走在了前面。 梁砚迟侧身让出路,喻浅就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石子在画着什么。 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还穿着疗养院的病号服,不管言行举止还是外形,都已经跟疗养院融为一体,很难看出她是谁。 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个病情很严重的神经病。 厉闻舟从喻浅身边路过时,两人不过一米多远的距离,厉闻舟随意瞥了眼蹲在地上的人,她骨瘦如柴的手捏着一个石子,正在地上画动画片里的人物。 一笔接一笔,她画得很吃力,捏着石子的那只手因为太用力在发着抖。 此刻喻浅心中说不清有多少百转千回,因为她知道此刻厉闻舟距离她很近,很近。 近到只要她一回头,他就能认出她,就能带她离开疗养院…… 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回头,这一个月真的太苦了,苦到她差点活不下去,她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第三次…… 可谁料这时,厉闻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说,“等等。” 一旁的院长和陈明修都停了下来,然后循着厉闻舟目光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病患。 院长立马走过来说:“我马上就叫人把她带走。” 厉闻舟抬了一下手,示意院长不用叫人来把她带着,“不是她么?” 院长一愣:“谁?” 厉闻舟:“那个没名没姓的病患,不是她么?” 院长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是她,她已经进来大半年了,经常蹲在这里写字画画。” 厉闻舟拧眉:“半年?” 院长面不改色:“是的,她已经进来半年了,是受感情创伤没法跟自己和解,把自己逼成了现在这样,可惜了,正是韶华的年纪。” 说完,院长往另一边抻着手,“厉先生要见的那个病患,在那边。” “不急。” 厉闻舟摆了下手。 即使亲耳听到院长说,这个人已经住进疗养院有大半年,可他的疑心还是驱使着他提步朝蹲在地上的人走去。 喻浅后脊背一阵发寒,她完全能听清厉闻舟朝她走近的脚步声,很沉,但每一步都很稳。 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他还能认出她吗? 此时厉闻舟已经走近她身后,他缓缓俯身,伸手去触她的头发—— 第319章 跟她相比,不值一提 “厉先生,当心。” 院长疾步走了过来,阻止厉闻舟触碰到那个女病患,“厉先生,疗养院里的病人不同于医院里的病人,他们最怕见到陌生人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有些反应过激的情况下会攻击人。” 厉闻舟余光瞥过院长:“她的病情有这么严重?” 院长点头:“有,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她伤到你。” 此时蹲在地上的喻浅已经画了三个卡通人物,每一个都歪歪扭扭,只有她自己才认得出来是什么。 她没有趁机起身逃跑,而是咬牙继续画,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起身,厉闻舟他们必定会看到她的脸。何况刚才那一刻也确实惊险,只差一点……差一点厉闻舟就知道是她了! “她以前也很喜欢画画?” 喻浅听到厉闻舟这样问院长。 院长愣了一下,然后立即说,“对,对,她很喜欢画画,每天都痴迷于在院里的各个地面上画不同的画,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疗愈方式,所以我们没有阻止她。” 厉闻舟唇角轻扯:“看她的画,也不像以前很喜欢画画的人。” 喻浅握着石子的手一僵,但也只是停顿了两秒,然后继续往下画。 “她每天画的都不一样,今天这些,我也看不太懂。” 院长笑着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出手机接了一通电话,然后立即对厉闻舟说,“厉先生,刚才护士打电话说,你要见的那个女孩刚现在情绪很稳定,现在过去正合适。” 情绪稳定,也就意味着可以近距离看到她,甚至可以沟通。 厉闻舟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收回目光转身,“走吧。” “三爷,那她……”陈明修也看了眼蹲在地上的背影,似乎想说些什么。 厉闻舟淡淡道:“正事要紧。” 陈明修颔首。 离开时,陈明修时不时回头去看一眼蹲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其实他看不出有什么奇怪和独特,不过三爷一向谨慎,疑心也重,可能是不想错过任何能找到喻浅小姐的机会,只不过比起特征与喻浅小姐更相似的那位刚收容一个月的病患,眼前这个入院大半年的,不值一提。 站在远处的梁砚迟,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从厉闻舟差一步就可以发现喻浅,到因为院长的一个阻拦从而错失。 他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随后折返回来站在喻浅身旁,“你说,这会不会是上天安排好的错过?” 喻浅没理会,还在继续画画,捏着石子的那只手指头已经摩擦脱皮,指腹都红了,她却好像没知觉似的,手没停下来。 梁砚迟看在眼里,心口却像被撕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她每画一笔,口子上就撒了一撮盐。 “人已经走远,不用装了。”他沉声说。 喻浅还是没反应,固执地继续画。 “我说厉闻舟已经走了,你不用再装了。”梁砚迟看不下去,直接抓住喻浅画画的那只手,“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他又不在这儿,你指望谁心疼你?” 说完,他将喻浅拉了起来。 可她太瘦了,又在地上蹲了太久,猛地被拉起,她两眼一黑,分不清方向往前栽。 梁砚迟松开她的手腕,改为扶着她的腰。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在厉闻舟出现时,她也这样着急忙慌地转身,不小心栽他怀里。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她缓了很久才从他怀里离开,她没有说那句不是故意的话,反倒是一句疏离客气的:“对不起,梁先生。” 梁砚迟一怔,垂眸看着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她人已经退了出去,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梁先生可能误会我了,我没有卖惨,也没有指望谁来心疼我。”喻浅额头沁了一层薄汗,说话也提不起气,“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没人心疼,我早就习惯了。” 梁砚迟唇抿成一条直线,就这么看着喻浅,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 “希望梁先生可以帮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在青山疗养院的事情说出去,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只想活着的小人物而已。” 说完,喻浅转身离开。 本来她还抱了一丝侥幸,以为梁砚迟或许能帮她,是她想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梁砚迟跟厉闻舟是一类人。 梁砚迟看着喻浅落寞离开的背影,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第一次生出质疑自己做法的念头。 现在医生办公室里只有顾遇弦一个人。 他是副院长,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喻浅进来后把门关上,反锁。 顾遇弦听到声音回过头一看:“你一个人回来的?” 喻浅点头。 顾遇弦总算松了口气,但见只有她一个人,身后没有跟着梁砚迟,不禁有些疑惑。 “梁砚迟呢?就是把你带走的那个人。” “他,走了。”喻浅回答道。 “这家伙也真是的,当我面把你带走,也不知道当我面把你送回来,算了,你回来就行,现在吃药吧。” 顾遇弦高高兴兴去拿给喻浅重新配的药,之前的药被喻浅不小心打翻了。 喻浅沉默跟上前,顾遇弦转头发现,脸上扬起笑,“之前看到我拿药,你都是避之不及,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了,不会是迟儿给你做了心理疏导吧。” 喻浅字腔正圆喊道:“顾医生。” 顾遇弦脸上的笑容凝滞。 嗯?是他听错了? 怎么她的嗓子好像好了,喊得那么清晰。 “顾医生,我可以正常说话,但之前也不是装的,我醒来之前一直在高烧,嗓子确实哑了。”喻浅口齿清晰地表达道。 顾遇弦出国多年,早就见过了世面,听到喻浅用这么正常的语气跟他说话,除了刚开始那几秒的震惊,此刻倒是淡定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正常状态吧。”顾遇弦把配好的药拿过来,“我还以为你的病情很严重,很难再清醒。” 喻浅:“我是正常人,我一直都很清醒。” 顾遇弦仍然很淡定:“我知道你……” 没等顾遇弦说完,喻浅打断他的话:“顾医生你听我说,我是一个正常人,我没有生病,还有我的名字叫喻浅,我是厉家人,你知道最近的新闻吗?西湾坠海事件,其中一个坠海的人就是我,我醒来后就到了青山疗养院,我不知道是谁封存了我的信息,我无法联系外界,也逃不出这里,我每天被迫要装成一个神经病,被迫吃这些药,是有人想把我折磨成真正的神经病。” 第320章 柜子里藏了女人 生怕被顾遇弦反过来打断自己的话,所以喻浅赶着一口气把话说完、说清楚。 顾遇弦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完后,他在脑子里将喻浅的话复盘了一遍,“你说你是厉家人,那你为什么叫喻浅?还是你叫厉喻浅?” “……”喻浅抿了抿唇,“我母亲改嫁到厉家,我跟厉家没有血缘关系。”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喻念生这个名字到底存不存在,但喻浅这个名字跟了她二十多年,她现在不会该,今后也不会改。 “既然是养女,可你一个养女,又能危及到谁的利益。”顾遇弦啧了声。 他刚回国不久,又是从医的,对上流圈的那些豪门秘辛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喻浅这个人,起初唯一的关注点不过在不同的姓氏上,不明白一个养女对厉家有什么威胁。 喻浅疲惫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说不清,总之,害我的人,不想让我好过。” “所以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把你送到这里来的?”顾遇弦接着问。 喻浅还是摇头:“不知道,发生车祸坠海后,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一个月来,她被打击了太多次,所以在遇到顾遇弦时,她很小心翼翼不敢直接跟他摊牌,怕他也跟院长是一伙的。 眼下她这么迫不及待,也是因为厉闻舟的突然出现,她必须得尽快为自己谋一条逃生的路,梁砚迟不是能帮她的人,顾遇弦也不一定能帮她离开这里,但只要让顾遇弦相她是一个正常人,不要再吃药,她就可以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有正常的判断,你现在跟我说话的神态,的确是一个正常人。”顾遇弦说道,“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没病,也许你只是现在是清醒状态,但你刚才说自己的身份,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喻浅松了一口气:“你信我就好。” 顾遇弦看着喻浅泛红的眼眶,叹了声气,“如果只是普通家庭,这是要报警的程度,可厉家……也不知道你碍了谁的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呢?” “我……” 没等喻浅往下说,梁砚迟先一步把丑话说在前头,“先说好,你要是让我带你离开疗养院,那我可做不到,我是这里的副院长,担不起这个责任,何况我也不知道是谁要害你,万一得罪了人,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是自不自私的问题。 没有人会为一个跟自己不相关的人去涉险。 他同情,理解,但不会头脑发热。 但又不是救世主。 “我当然知道,我没想过让你帮我离开疗养院。”喻浅态度真诚,“我告诉你,是不想再吃那些药,再吃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神经病。” 这一点顾遇弦也很清楚。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顾医生。” 是一个护士在喊。 喻浅立即抓住顾遇弦的手臂,压低声音满是恳求,“顾医生,我不求你帮我别的,就吃药这件事,我求你,可以帮我吗?” 顾遇弦点头:“这件事是小事,我可以帮你,从今天开始你的药都会由我拿给你。” “谢谢……” 喻浅揩去脸颊上的泪痕。 “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看看什么事情。” 顾遇弦抽回手,去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护士说,“顾医生,院长带一位姓厉的先生过来,说是有事情要跟你谈,让你准备一下接待。” 顾遇弦蹙眉:“姓厉?” 护士点头:“你准备一下,听说这位大有来头,院长都一直陪同在他身边,半点不敢怠慢。” “行,我知道了。” 等顾遇弦转过身,忽然愣住。 人呢? “喻浅?” 顾遇弦刚关上门,喻浅就不见了,不可能是从门口出去,而且他这办公室就一扇门。 他四处找了找,又看向窗户,发现窗口是打开的,他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该不会是跳窗跑了吧? 他这可是五楼啊! 顾遇弦飞快冲向窗户,从上往下看,地面整洁干净,没有坠落的血迹,就在他神经紧绷着的时候,旁边的窗帘轻轻拉开一角,他听到很轻的一句: “我在这。” 顾遇弦吓一跳,手扶着窗枢腿有些发软,“你怎么躲在这,我还以为你跳窗跑了,这可是五楼,真把我吓得……” “我不想见到那个姓厉的人。”喻浅说。 不管来的姓厉的人是谁,她都不想见。 顾遇弦一听她这话,也瞬间就明白为何她会突然把自己藏起来。 护士说来人姓厉,院长亲自陪同,那应该就是喻浅说的那个厉家。 至于对方是男是女,什么年纪,没见到人之前顾遇弦一概不知。 “那你躲在这也不行,脚都露出来了。”他刚才以为她跳窗,太心急所以才没发现。 现在低头一看,她的脚就露在外面。 “可我现在出去会碰到他的。” 这间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出去只有一条路走到电梯口,这么过去会直接碰到他们。 所以她才想躲起来。 “你跟我来。”顾遇弦直接抓上喻浅手腕,带她到衣柜旁边,“这里面是我平时放工作服的地方,里面很干净,不过不能站,你如果觉得可以的话……” “可以。” 顾遇弦的话还没有说完,喻浅已经钻了进去。 厉闻舟一行人进来的时候,顾遇弦刚好关上柜子的门。 “小顾,你在干什么呢,快过一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院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顾遇弦顺手拿起柜子上的那一罐乌龙茶,转身时唇角挂上笑意,然后晃了晃手里的茶,“在找茶叶。” 当他目光落在厉闻舟身上时,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了一下。 这人好强的气场。 难怪喻浅怕他。 搁他,他心里也没底。 “赵院,这位是?”顾遇弦走近问道。 院长笑吟吟介绍,“小顾,这位是厉先生,二十多年前,青山疗养院建立之初政府与厉氏达成合作,审批下来后由厉氏出资建立,不仅如此,厉氏集团迄今为止已经为我们疗养院捐款超过五个亿。” 顾遇弦惊讶,随后谦卑地伸出手:“厉先生你好,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厉闻舟盯着顾遇弦看了几秒,才缓缓伸出手:“顾医生看起来很紧张。” 顾遇弦干笑:“能见到你这样的大人物,我是有点紧张。” 当然还是因为他柜子里藏了人。 第321章 厉闻舟又回来了 厉闻舟抽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顾医生不必紧张,赵院跟我推荐你,说你是海归来的天才,空降直升副院,有这等本事的人,让人钦佩。” “哪里哪里,我还只是个小虾兵。” 顾遇弦平时其实很少谦虚,但在厉闻舟这样的成功人士面前,他的态度还是非常谦卑的。 远处的柜子封闭,缝隙几乎透不进光来,喻浅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但人往往在看不见的时候,听力却是最好的时候。 她能清楚听到外面厉闻舟与顾遇弦的对话。 尤其是厉闻舟的声音。 他不是跟院长去见别的病患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到了顾医生这里,还要单独跟顾医生聊一些事情。 这一个月来,她无法得知外界的情况,也不知道在她失踪后厉闻舟是什么反应。 他或许会找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总归是他名义上的侄女。 但他肯定不会一直找她,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要巩固地位,要培养和那位贺小姐的感情,还有周旋在厉贺两家之间,闲下来时,他也许会问上一句关于她的消息,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没有,他也不会有任何表情,然后继续投身工作里…… 虽然这些都是喻浅的猜测,但以她对厉闻舟的了解,也大差不差。 “厉先生,这边坐。” 顾遇弦手里还拿着刚才从柜子上顺过来的乌龙茶,“我很少喝茶叶,这里备得少,只有一罐乌龙茶,不知道厉先生介不介意?” “不介意。” 厉闻舟在小沙发上坐下,陈明修站在一旁候着。 “小顾,厉先生有些事情要跟你谈,我不方便多留,你……”赵院的神色有那么一瞬变得很复杂,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你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 顾遇弦点头:“我明白。” 院长前脚出去之后,陈明修后脚也出去了,他要在外面守着,以防止有人偷听。 偌大的办公室内此刻静得落针可闻。 厉闻舟清冷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整个办公室,随后看向顾遇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吗?” “……” 顾遇弦心想,这不愧是在名利场上厮杀过的商人,警觉心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厉闻舟知道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躲在柜子里的喻浅。 “这就不好说了。”顾遇弦没直接说没有,回答带着几分风趣和幽默,“也许这办公室里不止我和厉先生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疗养院嘛,我都习以为常了。” 厉闻舟扯唇轻哂:“顾医生真有意思。” “我也就是活跃一下气氛,刚才太严肃了。”顾遇弦开始准备泡茶。 谁料这时,不远处的柜子里,忽然发出了一点动静。 很细微的一声。 如果此刻有其他的交谈,或许会被忽略,可偏偏此刻太安静了,这细微的一声便会被放大,顾遇弦都能听见,厉闻舟自然也能听见。 厉闻舟抬眸,涔着寒意的目光看向那个发出动静的柜子。 第322章 她已经到了厉闻舟面前 “看来顾医生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你这办公室里,还真有第三个人。” “……” 顾遇弦平时确实喜欢跟人开玩笑,但眼下还是第一回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自己的玩笑话打脸。 此刻他脸上的假笑已经快维持不住,磕巴道:“怎,怎么会呢,厉先生你可别吓唬我,其实我胆子挺小的。” “胆子小?这倒没看出来。”厉闻舟睨着远那扇柜门,“是顾医生去把人请出来,还是我让人去把里面的人拎出来?” ‘请’和‘拎’,差距可就大了。 前者是留有一个机会,他顾遇弦把人请出去,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继续谈接下来的事情。 后者就是机会失效,厉闻舟会让人把柜子里的人直接丢出去,那一定是暴力手段。 顾遇弦咽了咽口水,迫于厉闻舟的气场,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到柜子旁,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喻浅满头大汗蜷缩在里面,狼狈不堪,唯有一双杏眼在缝隙的光亮中明亮无比。 顾遇弦用口型问:你搞什么? 喻浅很无辜,她当然不是故意弄出动静,她用手指了指下面,口型说:你的柜子被我坐坏了。 顾遇弦:? 喻浅又用口型说了一遍:我把你的柜子坐坏了。 顾遇弦汗颜:…… 他空降疗养院之前,这间办公室以前是属于院长的,这里面的柜子桌子都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因为外观看起来保存尚可,院长就没有换,顾遇弦本身也不介意,他就喜欢这些有年代感的老物件。 老物件好是好,就是时间太久变脆了。 天知道喻浅刚才听到咔嚓一声的时候,心有多慌。 现在她正在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然而顾遇弦已经将柜门全部拉开,喻浅惊慌,下意识埋着脸,她听到顾遇弦烦躁的语气,“你怎么又躲在这?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躲在这里,赶紧出来。” 喻浅立马就明白了顾遇弦的意思。 她配合着摇头,捏着嗓子,发出类似正太一样的孩童声音,“不走,不走。” 厉闻舟忽然蹙了下眉心,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柜子里蜷缩着一团,长发,是个女人,身上穿着疗养院的病号服。 “是疗养院的病人?”厉闻舟沉声问。 顾遇弦两手搁在腰上,转过身说,“是啊厉先生,这个病人她很缺乏安全感,总喜欢钻床底和柜子,护士每天不是在找她就是在找她的路上。她啊,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躲在我的柜子里,之前我跟她沟通过几次,没想到今天又藏在这里边,要不是她刚才发出点动静,我恐怕要到下班换衣服才会发现她躲在这里。” 说完,顾遇弦从兜里摸出手机,“我现在叫护士来把她带走。” 厉闻舟没说什么,收回了目光。 不出两分钟护士赶来了,她们一看喻浅躲在柜子里,左右开弓上前将她拉出来。 一个护士说,“顾医生,是我们没看好她,我们现在马上把她带走。” 另一个护士却小声抱怨,“她也太不省心了,院里那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都比她听话,再这么下去,她得把咱们院掀了。” 两个护士各有说辞,话多的那个也嘴碎。 本来顾遇弦已经在摆手示意她们赶紧将喻浅带出去,话多的那个又说了句,“真巴不得她家人早点来把她接走,就怕她一直没名没姓待在疗养院折磨我们。” 喻浅心口一沉。 旁边的顾遇弦更是脸色一变,严厉呵斥:“怎么话那么多!” 那个护士吓得立马闭上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医生脸色这么严肃的样子,平时他都是一副随和好亲近的脾气。 另一个护士拉了拉个嘴碎的护士,“赶快,我们把她带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拽着喻浅往外走。 原本喻浅还想假装演一下不配合,这样会显得更真实,可刚才两个护士差点坏了事,她一秒钟都不敢耽搁,任由她们拖着往外走。 “慢着。” 快到门口时,厉闻舟忽然出声。 两个护士同时回头,顾遇弦也看向厉闻舟,他先道,“厉先生,我不走,她们把病人带走就行。” 护士一听,原来是误解了,那位厉先生是让顾医生留下。 就在她们准备拉着喻浅继续往外走时,厉闻舟忽然站起身,气势逼人,“我让你们站住!” 两个护士被这气势吓一跳,纷纷僵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喻浅心口在直速下坠,她有预感,厉闻舟已经怀疑了,他们本就是个多疑谨慎的人,刚才护士说的那句话,怎么可能不起疑! “厉先生!” 顾遇弦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厉闻舟面前,“刚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不过这不影响接下来谈的事情,我……” 厉闻舟没有耐心听完,直接将挡在他面前的顾遇弦直接推开,看到那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他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两个护士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并不知道这位厉先生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就见厉先生把她们手里的病人拉了过去。 事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喻浅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她人已经到了厉闻舟面前。 那双宽大的掌心正牢牢禁锢着她纤瘦的臂膀,但在触及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与之前不一样。 他松开了一瞬,很快又更加确定地扼住,只是力道没有刚才那样重,生怕一用力就会将她的胳膊折断。 喻浅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从厉闻舟脸上看到了些许憔悴和疲惫,此时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最近一定没有按时去针灸,并且还在过度劳累自己的身体…… “乖乖?” 她听到厉闻舟那沙哑又充满着震惊的声音。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慰,就像梦了很多遍,一遍遍向佛祖祈祷,终于,出现在眼前。 她没有应声,只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甚至一句话也不说,表情也是呆呆的。 可他此刻并不在意她用怎样的眼神看他,那种失而复得的畅快,几乎冲破了他的胸腔,她能感觉到臂膀上的两只手,在轻微发着抖。 第323章 任由她留下咬痕 厉闻舟又喊了一声乖乖。 那双浓稠如墨的眸子紧盯着她的削瘦的脸颊,只一个月未见,她已经消瘦得眼窝都陷了下去,脸颊上没有一点肉。 尤其在触及到她手臂时,他不敢想象在这件宽大的病号服下面,是一具怎样瘦弱的身体…… 旁边的两个护士都看呆了。 眼前这个身份信息被封存的病患,原来跟厉先生认识?而且看样子,他们之前的关系好像还很亲近? 不止两个护士,一旁的顾遇弦也是满眼复杂。 他原本以为喻浅不想见这位厉先生,是怕他,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位厉先生明显很在意喻浅,而且他们的关心应该…… 就在厉闻舟要将喻浅搂进怀里时,原本安静的喻浅忽然大喊大叫起来,她拍打着厉闻舟的手,抗拒着他的亲近,她嘴里喊着,“走开,走开,你走开……” “乖乖,是我,是我的。”厉闻舟温柔地哄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可喻浅什么都听不进去,眼里只有恐惧:“救命,救救我……”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毕竟这人是院长的贵客,一点都不能得罪。 她们只好把目光投向顾医生,等顾医生拿个主意。 顾遇弦没动,他也在犹豫。 偏偏这时喻浅向他求救:“救我,救我,我怕……他是坏人………” 看到喻浅眼里的惊慌一点不像是装的,顾遇弦终于还是心软,快步走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就听到厉闻舟冷厉的一声喝斥,“站那!” 顾遇弦戛然止步,迫于厉闻舟的气场,不敢再上前,但嘴上还是不忘劝,“厉先生,她现在不记得任何人,我不管你跟这位病人是什么关系,请你先松开她,不然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 厉闻舟脸色凌厉:“你说什么?” 顾遇弦试着慢慢上前:“她是刚送到我们医院的病人,送来的时候病情已经很严重,没法正常沟通,她经常会把自己藏起来,厉先生你刚才的行为已经吓到她了。” 顾遇弦的话刚说完,喻浅就一口咬在厉闻舟的手腕上。 尽管吃痛,厉闻舟还是没有松开她,甚至连眉心都没皱一下,任由她咬。 顾遇弦看得直摇头,明明咬在厉闻舟手上,他却感觉咬在自己手上一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旁边两个护士也是心惊肉跳,但考虑到厉闻舟的身份,还是准备去拉一下。 只是手还没碰到喻浅,就被厉闻舟冷声喝止,“不许碰她。” 两个护士讪讪把手收回。 “滚出去!”厉闻舟说。 两个护士不敢逗留,赶紧先出去。 守在门外的陈明修让开路,眼看两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走了,他回头正要关上房门时,忽然看到三爷怀里有个穿着青山疗养院病号服的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还在咬三爷的手。 “三爷!” 陈明修大惊失色,正要进来帮忙,却在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之后,骤然愣住。 喻浅小姐?? 这竟然是喻浅小姐!! 可是他一直守在外面,寸步都没离开过,喻浅小姐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不对,他应该惊讶的是,喻浅小姐竟然真的出现在这疗养院里。 陈明修一头雾水:“三爷,这,这怎么回事?” 厉闻舟什么也没解释,只说:“出去,守在外面。” “是。” 陈明修不敢再多问,赶紧退了出去,把房门关上。 喻浅也在这个时候松了口,她看到厉闻舟的时候手臂上留下两排牙印,深得发紫,丝丝见血。 刚才这一口,她咬得狠,七分力气,三分恨。 牙齿都酸了。 她慢慢抬起头,迎上厉闻舟那张冷静沉着的脸,问了一句:“疼吗?” 他眉眼变得柔和,可下一秒,喻浅趁他失神的片刻,毫不犹豫推开了他,跑向顾遇弦。 “乖乖……” 他想将她拉回,可她却避他如鬼怪,躲在了顾遇弦身后,用陌生又惊恐的眼神盯着他。 那一刻,心如刀绞成了具象化,厉闻舟满眼不可置信。 “好可怕,呜呜呜……”喻浅紧紧抓着顾遇弦的手。 顾遇弦安抚她:“别怕,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喻浅躲在顾遇弦身后不敢出来,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被厉闻舟看在眼里。 他试着上前一步,轻声喊她:“乖乖……你不认识我了吗?” 喻浅慢慢从顾遇弦身后探出头,她目光落在厉闻舟身上,他眼里有温柔也有哀伤。 他是在心疼她吗? 她的遭遇,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否会难过? 可是回到他身边又能怎样,将这一个月的磨难再经历一遍吗?厉老爷子容不下她,那个女人也容不下她,他们都想要折磨她。 就算回到厉闻舟的身边,难道要永远被他藏起来不见天日的活着吗? 她不要过这样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顾医生,他是怪物,会吃人,我害怕。”她抱住顾遇弦的手臂,完全忽视厉闻舟的存在。 顾遇弦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余光往厉闻舟那边一瞥,毫不夸张地说,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难怪喻浅说他是怪物,这比喻真贴切。 “他不是怪物,不会吃人。”顾遇弦配合得尽心尽力,“你先去玩儿,待会我来找你。” 喻浅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不要,我怕。” 顾遇弦汗颜,只得对厉闻舟说:“厉先生,想必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情绪很不稳定,心智也跟个小孩差不多,看到陌生人会害怕,她这不是区别对待,她对所有的陌生人都这样。” 厉闻舟往前走了一步,顾遇弦连忙抬手,“厉先生,你先别过来,我怕你再靠近,她会大哭大闹,到时候情绪一旦完全失控,没办法安抚。” 厉闻舟只好止步在原地。 几分钟后。 喻浅跟顾遇弦坐在了一边,顾遇弦给了她一支笔,她专心玩起了笔,真就跟个小孩一样,也很以来顾遇弦。 厉闻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酸涩早已溢满胸腔,过了许久,他再开口时,嗓子又沉又哑,“她是什么时候被送到疗养院的?” 顾遇弦想到喻浅没有入院的身份信息,就随口回答,“大概,有十多天。” 厉闻舟蹙眉:“她到疗养院的时候就已经这样?” 顾遇弦叹了声气:“是的。” “那为何入院档案里面没有她的身份信息?”厉闻舟语气凛冽无比,“还有,是谁把她送来这里的?” 第324章 厉闻舟说,只要你肯理我 顾遇弦被问蒙了,他也很无助,“厉先生,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应该先着手调查,因为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刚入职疗养院的一名医生,我每天除了跟病人沟通,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换做别人,他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能心平气和与对方侃侃而谈。 可眼前这位厉先生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他跟他说话都显得没底气。 “陈明修。” 门从外面推开,陈明修走进来,他扫了一眼沙发上正低头玩一支笔的喻浅,又扫了眼坐在旁边的顾遇弦,随后快步走到厉闻舟身旁。 “三爷。”陈明修走过来喊道。 “先把赵昇按了。”厉闻舟脸色阴沉,“问清楚他喻浅是哪天被送进来,跟他勾结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那个是谁。” 老头子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天衣无缝把人藏在疗养院。 背后一定还有人,至于是谁…… 陈明修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赵院长一直在撒谎!” 从他们抵达疗养院开始,赵院就一直在演戏说谎,甚至带他们去见另一个女病患也是障眼法,不过是转移三爷的注意力而已。 陈明修一分钟都不敢耽搁,赶紧去找那个赵院长。 办公室恢复安静。 厉闻舟转过身,看到喻浅用笔在手上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图案,她把手心手背都画满了,没地方画,她就抓着顾遇弦的手画。 顾遇弦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她要画就画呗,画完洗了就行,但是那位厉先生的存在感太强,寒浸浸的目光太有威慑力,他实在顶不住,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画你自己的。” 喻浅眨了眨杏眼,歪着脑袋像是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她有了新方向,拿笔在顾遇弦的白大褂上面接着画。 顾遇弦:“……” 只要没有肢体接触,衣服上就衣服上吧。 厉闻舟慢慢走过来,试着靠近喻浅,见她没什么反应,专心在顾遇弦的白大褂上面画画,他慢慢蹲下,手伸出去搭在她膝盖上。 “乖乖。” 他轻声呼唤。 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就像屏蔽了所有的感官,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目里透着专注和认真。 厉闻舟试图触碰到她拿笔的那只手,而她的反应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连笔也不要了,直接砸向厉闻舟。 她砸得很用力,笔杆又刚好砸在了厉闻舟的鼻梁上,清脆的声响听得顾遇弦心惊肉跳。 “厉先生,你没事吧?” 顾遇弦出于关心还是问了一下。 厉闻舟现在眼里只有喻浅,完全无视了顾遇弦的存在,他低头捡起地上的笔,又重新递到喻浅手里,“乖乖,你继续砸,所有不高兴和不满你都冲我来,只要你肯理我,怎样都行。” 喻浅一把抓过笔,然后毫不犹豫再次砸向厉闻舟。 这次她扔出去的力度比刚才还重,这一次砸在了厉闻舟的眉心处,靠近眉头的那一块,肉眼可见红了些。 厉闻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而复始那般,将笔捡起来再次地给喻浅,“来,继续,我会一直陪着你。” 喻浅这次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过那支笔。 圆珠笔虽不及钢笔重,可她力道重,他眉心都红了,也没半点脾气。 可她不知道,就是她犹豫的这几秒,让厉闻舟看到了希望。 忽然间,厉闻舟抓住她的手臂,倾身靠近,“乖乖,你想起我了是不是?你舍不得伤我是不是?” 喻浅受到惊吓,猛地抽回手,随后情急之下一脚踹在厉闻舟的胸膛上。 厉闻舟对她完全没有设防,这一脚踹过来,他后仰跌坐在地上,笔也滚落在一旁。 看到这一幕的顾遇弦瞠目结舌,他赶紧起身过来搀扶,“厉先生,你有没有摔到哪?” 厉闻舟抬手制止顾遇弦的搀扶:“她现在没有很抗拒我,你回避一下么,顾医生。” “这还不算抗拒啊,她都踹……” 顾遇弦差点说错话,当即话锋一转,“不熟悉的人靠太近会她会害怕,攻击人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行为,但是这种行为一般都没轻没重。” 就比如刚才这一脚! 踹得那叫一个毫不犹豫。 “没事,现在不熟悉,多相处就会熟悉起来。”厉闻舟起身,利落的动作看不出丝毫狼狈。 他捡起滚落在一旁的笔,塞到喻浅手里,“继续。” 喻浅看了看手中的笔,又看了看厉闻舟,然后用力握住笔杆,猛地扎向厉闻舟。 他明知道她这一扎是发了狠的,可他就是不躲,任凭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好在关键时刻顾遇弦出手制止,“诶诶,别别别,这么扎是会出事的。” 顾遇弦拦住了喻浅的手,喻浅看了一眼顾遇弦,当真就乖下来了。 这时厉闻舟说:“顾医生,你回避一下,我想跟她单独相处一会儿。” “可是这……”顾遇弦有点担心喻浅再下狠手。 从刚才那一扎他就看出来了,喻浅是真的讨厌面前这个男人。 “就一会,我有分寸。” 如果说刚才厉闻舟的语气很随和,此刻他的态度却不容置喙。 顾遇弦想了想还是点头:“那行吧,你不要刺激她,尽量保持距离,不然我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厉闻舟还是那句:“我说了,我有分寸。” 最后顾遇弦慢慢起身,喻浅眼巴巴地望着他,没有吵也没有闹。 “喻浅。” 这次,厉闻舟连名带姓喊她名字。 喻浅没有回应,安安静静地看着厉闻舟。 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迫切地试图跟她有肢体接触,他只是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就算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往后我会陪你治病,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你相信我好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虔诚。 如果是以前,喻浅听到他亲口对她说这些话,一定会动容,什么都答应他,不管不顾跟着他,信他,跟他离开。 可遭遇这些磨难之后,她看清了,如果想好好活着,只有远离他。 第325章 你说过,你爱我 “你是谁呀?” 喻浅慢慢弯下腰,朝他靠近,满眼陌生,“你认识我吗?” 他一字一句说:“我是厉闻舟,是你的爱人,你说过,你爱我,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爱人?”喻浅笑如嘲讽,“我没有爱人呀。” 厉闻舟压抑着心里的沉痛:“没关系,我记得就够了。” 这时喻浅慢慢朝厉闻舟伸出双手,似乎想要触摸他的脸颊。 厉闻舟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她手触及到他的脸颊那一刻,他迅速握住她的一只手,“乖乖,你想起我了吗?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喻浅静静盯着厉闻舟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连滚带爬朝顾遇弦跑过去。 “救救我,他要杀我,救救我……” 喻浅抓住顾遇弦胳膊,一边指着厉闻舟,一边急切地说,“他要杀我。” 顾遇弦连忙安抚她:“不会的,他不是坏人,别怕。” 厉闻舟看到喻浅那么怕他,甚至惊恐,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有些苍白。 “厉先生,我就说吧,急不得,你要跟她相认,还得慢慢来。” 说完,顾遇弦暗戳戳掐了下喻浅的手腕,示意她别演太过。 喻浅安静下来,但仍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厉闻舟,不允许他靠近。 厉闻舟知道喻浅是真的怕他,所以没有再试图靠近,只说对顾遇弦说,“从今天开始,我会在疗养院住下来。” 既然带不走她,那就住下来,陪在她身边。 顾遇弦眉头一挑:“厉先生你……” 厉闻舟:“你没听错,从今天开始,我会在疗养院住下来,还有,她之前是怎么住的?是单独的病房还是跟大家混合在一起?” “我们疗养院病人都是单独一间房,没有混合在一起住。”顾遇弦说,“不过厉先生一定要住下来的话,可能要跟赵院商量一下。” “赵昇?”厉闻舟冷然,“你以为从现在开始,你们还有院长吗?” 顾遇弦:“……” “你现在是副吧?”厉闻舟说,“正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青山疗养院的正院长。” 顾遇弦瞬间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手指着自己,“我升正了?” 一天之间……不对,确切说应该是一夕之间,顾遇弦就从空降而来的副院长,直接升任青山疗养院的正院长。 这个上升速度之快,连顾遇弦本人都还处在懵圈中。 到了晚上,顾遇弦把自己升任正院长的好消息告诉梁砚迟。 梁砚迟说了句:“恭喜。”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就在一夕之间就升到了正院长的位置?”顾遇弦都快笑一下午了,嘴角都笑酸了。 梁砚迟很淡定:“你的贵人,应该就是厉闻舟。” 顾遇弦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难猜。”梁砚迟声音漫不经心的,“从看到厉闻舟出现在疗养院,有些结果我就想到了,现在喻浅回到他身边了吧。” 电话这边的顾遇弦忽然沉默。 他忽然想到上午,梁砚迟以喻浅长得像他朋友的名义,把喻浅带走了一会。 后面喻浅找到他,摊牌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遭遇,接着就厉闻舟走过来要跟他谈事情,具体谈什么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因为没后文了。 此时顾遇弦回过味来,问道,“迟儿,你跟喻浅早就认识对吧?今天她跟我摊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也才知道她一直在我们疗养院受苦受难。” “受苦受难?”梁砚迟寻思了几秒,“好像也是。” 被放在疗养院里受尽折磨,逃不出去,也联系不到外界,怎么不算是受苦受难呢。 顾遇弦愤愤:“迟儿既然你知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梁砚迟轻笑:“关我什么事。” 顾遇弦:“……” 好吧,作为多年好兄弟,以他对好兄弟的了解,迟儿确实是个冷漠的人,相反怀清是个非常热心的人,两人两个极端,他中立。 结束电话后,梁砚迟准备去盥洗室冲澡。 上午去疗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今晚在公司多加了一会班,他也才回来不久。 只是他刚倒扣手机,手机立马又震动起来。 翻过来一看,是姜玟盈打来的。 梁砚迟蹙眉,手指点着屏幕思索了几秒后接起喊道,“五婶。” 电话里传来姜玟盈的声音:“砚迟,还没睡吧?” 梁砚迟:“还没,刚到家。” 姜玟盈感慨:“自你回国接管梁家,便挑起了梁家的重任,梁家有你在,你爷爷父亲他们放心,你五叔也放心,只是辛苦你了。” 梁砚迟四两拨千斤回:“谈不上辛苦,既然接管了梁家,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家几代从商,出了梁正青这么个厉害人物,在政界有着崇高的地位,梁家祖上都跟着沾光,梁砚迟自然也是将这位五叔看得极为尊敬。 直到后来有一次陪爷爷喝酒,偶然从爷爷那里得知,五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混不吝,是年纪最小,也是最让他们操心的儿子。 爷爷说,五叔年轻的时候干了很多荒唐事,风流也多情,当年还差点因为一念之差,娶了黑道上的千金,爷爷说到这,感慨又后怕,如果当年五叔真的离经叛道至此,哪有如今身居高位。 至于那位五婶,梁砚迟倒不怎么了解,只听说是个性子淡泊的人,爷爷对她唯一的夸赞就是——五叔最好的贤内助。 “砚迟,”姜玟盈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去了青山疗养院?” 梁砚迟眯了眯眼,姜玟盈怎么会知道他去了这里? “我虽不在白市,但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姜玟盈语速很慢,每个字音都很清晰,“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知道。” 梁砚迟谨慎起来:“五婶想说什么?” 姜玟盈:“也没什么,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梁砚迟:“自家人,何来拜托,五婶说便是。” “那好,我就直说了。”姜玟盈不再兜圈子,“明早我会送一个人过来,她要在你那暂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会有我的人看守,你不介意吧?” 梁砚迟顿时明白了姜玟盈的意图:“五婶是把我这里当成临时的看守所?” “你不同意?”姜玟盈语气笑吟吟。 既不狠戾,也不咄咄,偏偏笑吟吟的态度最让人无法拒绝。 梁砚迟想到五叔,自然也不会得罪这位五婶,“我说了,都是自家人,五婶想怎样安排都可以,只是我能否问一下,五婶明天是要送谁过来,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姜玟盈轻笑:“不用心理准备,你已经见过了。” 第326章 我要你痛不欲生! 这一整天厉闻舟都没有离开疗养院。 喻浅不喜欢他靠近,也不喜欢跟他说话,他就保持着三五米远的距离守着她,尽量让她待在他的视野范围里,这样他才安心。 喻浅无聊坐着,他也坐着,她发呆,他就静静看着她发呆,她兴起蹲在地上画画,他就守在一旁,不干扰她,陪着就行。 直到她累了,倦了,吵着闹着要睡觉,他看似不动声色,却在她睡下后,安排了数不清多少保镖围满了大楼。 他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确定喻浅已经睡着,他才走到床边近距离看一看她。 人总是贪心的,即使靠近也总觉得还不够,想再近一点,伸手能触及到她。 喻浅的呼吸声听起来很均匀,像睡得很沉,可当厉闻舟的指腹停留在她脸颊上时,她却无比清醒。 是的,她在装睡。 “乖乖……” 他喊得很轻的一声,她听见了。 那干燥的指腹正顺着她的眉心,一点点往下,带着珍视以及小心翼翼,停留在鼻尖,绕过嘴唇,最后将手收了回去。 她能感觉到此刻厉闻舟离她更近了,近到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吸声,还有那萦绕着的一抹淡淡的雪松香,像风雪一样好闻,是她曾经最迷恋的气息。 直到,鼻尖落下一抹温热的触感。 他的鼻息与她均匀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想睁开眼,又不想看到他仓惶退开的样子,只能继续装睡,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手机嗡嗡的震动声,也就几声,很快就被厉闻舟掐断。 雪松香越来越淡,是他起身离开了,但她知道,他没有走很远。 陈明修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来:“三爷。” 刚才那通电话正是陈明修打的,他有事要说,很紧急。 “说话小声一点。”厉闻舟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喻浅,生怕任何一点动静会吵醒她。 陈明修点头,走到厉闻舟身旁附耳低语,“二爷有消息了。” 厉闻舟语气淡淡的:“死讯?” 陈明修讪讪:“没死,二爷不仅没有死,还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厉闻舟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戾气:“他还敢活着回来。” “现在二爷已经回到老宅,不过消息还没公开,只有我们这边知道。”陈明修也是刚刚才查到这个消息。 躺在床上的喻浅翻了个身,动静很细微。 厉闻舟注意到,他不想吵到她,言简意赅交代,“把消息散开。” 陈明修忠心耿耿跟在厉闻舟身边多年,立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三爷是想让贺家出手?” “贺家最近对厉家的打压还少么。”厉闻舟语气不轻不重的,“厉世锦敢这个时候回来,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那就看看是他命硬,还是贺家的手段硬。” 陈明修颔首:“我这就去把二爷回到厉家消息散开。” 话音刚落,厉闻舟的手机忽然响起震动。 他拿出看了眼屏幕,脸色一冷,陈明修察觉不对,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正是厉世锦打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刚准备去把消息散开,厉世锦就来电话了,他还真是敢! “守在这,我出去接个电话。”厉闻舟握着手机出去外面接听。 陈明修点头,目送厉闻舟出去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原地,一步都不敢离开。 门外,厉闻舟接起了这通电话。 “闻舟。” 听筒里传来厉世锦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听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厉闻舟语气冷冷的:“没想到二哥竟然活着回来了。” “是啊,我命大,活着回来了。”厉世锦笑吟吟的,“得亏我一生做善事,老天爷保佑,才能平平安安回来。” 做尽坏事的人,此刻却说一生做善事,真是讽刺。 “对了,浅浅找回来了吗?”厉世锦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当天我跟浅浅不小心发生车祸,一起坠海,我在海里飘了很久,后来被一艘渔船救了,渔夫人好,收留我在他的渔船上养了一阵子伤,而今刚回来,听说浅浅还是失踪的状态,这都一个月了,你们还没有找到浅浅吗?” 厉世锦的每一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情真意切,充满关怀。 厉闻舟怒火滔天:“二哥想说的就是这些?” “闻舟,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无意伤害浅浅,那天很多事情其实只有我跟浅浅才知道,只可惜,浅浅现在都还没找回来,不过我怀疑……” 话说到一半,厉世锦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有些顾虑。 厉闻舟自然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厉世锦嘴里的话,没有一个字可以信。 “二哥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命,现在不珍惜,往后可就没有珍惜的机会了。” 说完,厉闻舟准备挂电话。 听筒里传来厉世锦急切的声音:“等等闻舟,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 厉闻舟并未理会,就要按下挂断时,厉世锦忽然大声在电话那头说,“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害浅浅吗?” 任何话都没有让厉闻舟不挂断继续听下去的理由,偏偏厉世锦提到的是喻浅。 沉默片刻后,厉闻舟重新拿起了手机,“你想说什么。” 厉世锦忽然笑了,问出那句:“闻舟,你是在关心你的侄女,还是在关心浅浅?” 厉闻舟耐心正在一点点告罄:“有区别么?” “区别当然是有一些的,只不过……罢了,不说这些,我们说正事。”厉世锦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那天我跟浅浅在西湾发生车祸坠海,其实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个人想要浅浅的命,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闻舟,你回来我们见一面吧,我告诉你要害死浅浅的那个人是谁。” 本以为厉闻舟在听完他说的这些话后,会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然而厉闻舟只是平静地问道:“说完了么?” 厉世锦一愣:“你不想知道?” “我要是来见你,恐怕你得提前跟老头子说一声,准备给你收尸。” 说完,厉闻舟摁下挂断。 电话那边的厉世锦发出几近疯魔的声音:“厉闻舟!厉闻舟!!你接我电话的那一刻你就输了,我要你这辈子都痛不欲生!” 第327章 送来的怎么会是喻浅? 可惜电话已经挂断,任何诅咒厉闻舟都听不到。 厉闻舟收起手机,推开门回屋,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脸色变得铁青。 陈明修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晕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原本应该熟睡在床上的喻浅,此刻已不见踪影。 短短几分钟! 只是短短几分钟! 此刻厉闻舟握在手里的手机隐隐有些变形,屏幕顷刻间便碎裂成蜘蛛。 “来人!” 两个保镖迅速推门而入,齐唰唰喊道,“三爷。” 厉闻舟扔了手机砸在地上,怒火滔天,“封锁整个疗养院,只准进不准出!” “是。” 两个保镖迅速去办。 同样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整个疗养院里里外外都被包围起来,限制出行。 这次厉闻舟私下调派了不少私人保镖,全都驻守在喻浅的房屋外,不许任何闲杂人靠近房门半步,除了他,就只有陈明修进过屋里,尽管已经防范到如此程度,最终却还是百密一疏,让他们把喻浅带走了!! 顾遇弦刚洗完澡准备看会儿资料就睡觉,结果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赶紧到窗口往下看。 清一色的保镖把整个疗养院都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叫醒,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疗养院的病人,发生什么了? 叩叩叩- 他的房门被敲响。 顾遇弦赶紧过去打开门,来人是保镖,他面色严肃做出请的手势,“顾医生,三爷请你过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顾遇弦立即问。 保镖全按吩咐办事,没有多说什么,只重复一遍,“顾医生,请跟我过去一趟,三爷要见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眼前这事态貌似挺严重的,顾遇弦赶紧折返回去拿起手机,“走吧,你带路。” 这一夜,整个疗养院无法安宁。 次日。 清晨时分。 梁砚迟的作息一直很规律,六点半准时起床下楼,换上体能服去小区里跑两圈。 六点五十满身大汗回到别墅,洗完澡和头发下楼,时间七点一十分。 阿姨已经做好早餐,并将今天的财经报放在梁砚迟左边最顺手的位置,梁砚迟有这个习惯,边吃早餐边看今天的财经早报。 “梁先生,你的司机今天来得好早。”阿姨在旁边收拾,看到外面开来一辆小车,便以为是来接梁砚迟的司机。 平时司机每天早上七点五十会按时抵达这里,稍作十分钟后,八点准时送梁先生去公司。 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司机就过来了。 “你确定是司机?”梁砚迟放下手中的财经早报问道。 这一问,给阿姨也问得不确定,她伸头往外看了看,“好像,也不是司机。” 梁砚迟忽然想起昨晚姜玟盈打来的那通电话,今早会送一个人过来…… 随后梁砚迟放下调羹和碗,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起身往外走去。 车子安安静静停在别墅大门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单向玻璃看不清车内的人,梁砚迟按下旁边的按钮,铁门缓缓打开。 还没等他上前,车子朝着院子里开进来,梁砚迟只好让开路,平静地看着这辆车接下来会有什么动静。 等了片刻,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戴着白手套,一身西装革履的司机下来了。 司机向梁砚迟颔了颔首:“梁少爷。” 梁砚迟挑眉:“五婶的人?” 司机微笑:“是的,昨晚夫人已经跟梁少爷联系过,今早会送一个人过来。” 梁砚迟瞥了眼车身,根本看不清楚车里的人,他蹙了蹙眉心,“人在车里?” 司机点头,随后转身走过去拉开车门,梁砚迟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他想起昨晚姜玟盈说,‘暂时安置’在他这里的人,他认识。 姜玟盈安排的,又是他认识的人,会是谁呢? 思索间,他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到车门口,待看清睡在车里的人是谁后,他眉心一跳,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很意外。 怎么会是她?! 另一边下来一个保镖,他走过来,将车里处于昏迷的女人抱下车。 “梁少爷,麻烦您带一下路。”司机对还处于震惊中的梁砚迟说道。 梁砚迟回过神,目光落在女人那张了无生气的小脸上,眉心蹙得死死的,压低声音质问,“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喻浅! 她不是应该在疗养院吗?不,昨天在,今天应该已经被厉闻舟接走,可为何喻浅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姜玟盈安置在他这里的人…… 见司机没解释,梁砚迟又问,“她就是五婶说要放在我这里的那个人?” 司机点头:“是的梁少爷。” 梁砚迟脸色骤冷:“送回去,我这里不收容她。” 司机为难:“梁少爷,我做不了主,我也是听夫人的命令办事,如果今天不能把她安置在梁少爷这,夫人会怪罪的,除非梁少爷亲自跟夫人沟通说清楚。” 他去亲自沟通? 人都送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沟通的,姜玟盈明显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喻浅放在他这里。 至于她为何这么做,梁砚迟暂时没有去想,他让开了路,并叫来阿姨,“给他们带路,将她安置在楼顶的空房间。” 阿姨看了眼保镖怀里的女人,真漂亮,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历,不过她们给雇主打工的,也不好多问,照办就是。 等人都进去了,梁砚迟拿出手机给姜玟盈打过去电话,第一句就是质问,“五婶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打电话,看来人已经送到了。”姜玟盈也刚起来没多久。 她养生,早睡早起,正坐在四合院的小院里在喝着养生花茶。 梁砚迟问道:“您为何要把喻浅送到我这里来?或者您打算将她安置在我这里多久?” 姜玟盈抬头看着今天的好天气:“不会很久,就放几天。” 轻飘淡然的语气,仿佛她安置在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 “五婶到底想做什么?” “砚迟,我自然有我的打算,这几天就麻烦你了,至于你想知道的,现在不急,我以后会告诉你。”说完,姜玟盈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梁砚迟忍了又忍,压下怒火,随后上楼。 不料,他刚踏进房门,喻浅就醒了。 第328章 怕她的存在被那个人知道 喻浅在被带走之前一直是清醒状态,她知道厉闻舟出去接电话了,也知道陈明修守着她。 除此之外,没有人再进来。 过了许久,她实在有些无聊,于是偷偷睁开一条眼缝,想看看陈明修站在哪个位置。 可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也没看见陈明修的身影。 正当她要把头抬起来一点,一块帕子忽然捂住了她的口鼻,特殊的气味钻入鼻腔,她甚至没有挣扎的力气,很快便失去意识。 等再醒来,看着房间里陌生的陈设,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又被转移了。 不过不是被厉闻舟转移,而是那个女人…… 她总有通天的手段,将她牢牢控制在掌心里,死也逃不脱那个她的折磨……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喻浅抬头看去,见到是梁砚迟的那一刻,她忽地怔住。 “你醒了。” 接受了姜玟盈把人放在他这里的事实后,梁砚迟已经十分淡定。 “你怎么在这儿?”喻浅忽然意识到,“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绑架了我?” “我绑架你?” 梁砚迟冷嗤一声,也没辩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怎么样,这个新环境适应吗?” 喻浅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可因为身体太虚弱,她才迈出一步就跌坐在地毯上。 梁砚迟眼看着她摔倒,出于本能下意识伸了下手,奈何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看她摔倒下去。 “没事儿吧?”梁砚迟八风不动站在原地。 喻浅仰头看着他:“你跟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那个女人?”梁砚迟寻思寻思,“你是指姜玟盈?” 喻浅咬牙:“除了她还能有谁!” 虽然进来之前梁砚迟就已经猜到,喻浅会把这件事一起算在他身上,毕竟他跟姜玟盈之间的身份关系,确实有合作的嫌疑。 不过解释也没什么意义,喻浅不会信,他走上前,微微俯身,出于好意朝她递出一只手,“先起来吧,起来再说。” 喻浅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梁砚迟挑眉:“怎样的人?” 喻浅:“为虎作伥。” 梁砚迟气笑了。 “骂得可真难听。”他索性收回手,也不去扶她,慢慢站直,“不过还是把你这骂人的力气省省,好好休息,你现在看起来太虚弱了。” 看得出她现在很不待见他,梁砚迟也没打算多留,转身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时,听见喻浅起伏不匀的声音质问他,“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梁砚迟蓦然止步。 喻浅撑着地毯慢慢站起来,她身体摇摇欲坠,“如果是要杀我,能不能痛快一点,何必要这么一再折磨我?” 梁砚迟缓缓转过身,他看到喻浅眼眶通红,有委屈,有不甘,还有恨意。 不知怎的,他心口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形容不清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 本来不屑解释,可嘴巴已经跑在了前面,“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你应该想想是你哪里得罪了她,才让她这么对你。” 喻浅闻言,喉腔里滚出一声呛笑,“得罪?那是她们上一辈之间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生活,我有错吗?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而已,我有错吗?她们上一辈的纠缠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迁怒在我身上,你来告诉我,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质问,让梁砚迟听得有些失神。 他本不知情,也不感兴趣,但喻浅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他突然感到有些好奇,她们上一辈到底发生了什么纠葛恩怨,才会让姜玟盈把这些仇恨加注在喻浅身上? 等他想问时,却见喻浅身体往后倒下去。 梁砚迟脸色一变,四肢快过大脑做出反应,立刻去扶她。 喻浅没有昏倒,她只是太虚弱,没想到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会被梁砚迟接住。 “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她的声音提不起力,但仍固执地求他高抬贵手。 梁砚迟忽然发现,此刻他将喻浅完全搂在了怀里,这个姿势,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 “这是你跟她之间的恩怨,跟我没有关系,我最多……”梁砚迟将喻浅横抱起来,放回床上,“我最多试着调解一下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丢下这话,梁砚迟转身离开了卧室。 喻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酸胀得厉害。 从她坠海以来,到被关进青山疗养院,再到从疗养院里被劫来梁砚迟这里,全程姜玟盈都没有露面。 仗着高官夫人的身份,做起坏事来游刃有余,钱财不能调遣的人手,她轻易就可以做到,钱财都不能打通的关系,她一句话就能解决。 不得不说,权力真是个迷人的好东西,可以无所不能,肆意妄为,站在高处,俯视蝼蚁。 更不用说,这一盘棋姜玟盈从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她早就将她的命运牢牢攥在手心里,戏耍她,愚弄她,看她苦苦挣扎,等哪天她腻了,兴许就是捏死她的时候。 之前喻浅总说服自己,大不了最后就认命吧。 她斗不过布这盘棋局的姜玟盈。 可若是真的认了命,她不甘心。 如果能鱼死网破就更好了。 鱼死网破…… 忽然想到什么,喻浅瞳孔慢慢有了焦距,眼睛也有了神,对啊,姜玟盈怕什么?不是怕她活着,而是怕她的存在被梁正青知道! …… 疗养院的院长赵昇已经被厉闻舟秘密关了起来,没有送到警局。 起初赵昇一直嘴硬,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受任何人指使,直到他实在扛不住揍,鼻青脸肿交代了疗养院建立之初地下就有通道,很多间屋里都有暗门,并且有两个护士是他的人,专给他办事。 喻浅就是从暗门被转移走的,然后从地下通道悄无声息被带出去。 他还交代,那位当初会选择青山疗养院,就是提前得知了疗养院下面有通道的秘密,并提前打点好一切,才把喻浅转移进来。 提到那位时,院长神色飞扬,大言不惭的,“甭管你们厉家还是谁家,你们是斗不过那位的,她料事如神,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甚至连你们查到疗养院来,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第329章 她抱住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刚一交代完,院长又被揍了。 陈明修醒后第一时间按照院长的交代,去勘察了喻浅消失的那间屋子。 他当时寸步不离守在屋里,不是被打晕,而是被一种药迷倒,等他返回去勘查,果然找到了那个暗门,就在衣柜里。 他将那两个护士抓了。 护士老实交代,从喻浅住进疗养院那天开始就被特意安排住在这间屋里。厉闻舟找来得突然,院长收到消息立马通知了那边,所以喻浅才会被迅速转移。一旦晚两天,以厉闻舟谨慎的性格,衣柜里有暗门的事情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等到那时,就没办法再将喻浅转移走。 陈明修勘察完去向厉闻舟报备,刚一出来,就看到疗养院外面来了很多警察。 “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陈明修皱着眉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保镖说:“有人报警,指控三爷非法拘留疗养院院长,现在要三爷交出人,不管院长犯了什么罪,都应该由警方处理。” “谁报的警?”陈明修沉声问道。 “暂时不清楚,”保镖摇头,语气凝重,“这次来的,不是下面的小警,而是局长。” “什么?局长?”陈明修脸色一变,“你是说丁秉业亲自来的?” 保镖点头。 市公安局的局长丁秉业。 陈明修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赵昇还真有点面子,能惊动到丁秉业亲自出面,这种情况,恐怕不放人也得放人了。 陈明修快步跑过去,正好看到一身警服威风凛凛的丁秉业和厉闻舟站在一起,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换做平常人在局长面前早就蔫了,可那人是厉闻舟,丁秉业与厉闻舟也有一些浅薄的交情,自然也不会轻易翻脸。 两人聊了片刻,厉闻舟脸色难看,丁秉业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后两个警察带着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院长从另一栋楼出来,丁秉业脸都黑了,指着厉闻舟说,“你动用私刑,你这是在犯罪!” 厉闻舟冷哼一声。 丁秉业自然不会跟厉闻舟动真格的,说了几句后,便拍了拍厉闻舟肩膀,“这个档口,消停些,不然我也只能秉公办事。” 说完,丁秉业转身离开,另外两个警察将院长押上了警车,整个疗养院也终于安静了。 “三爷。” 陈明修疾步走过来。 厉闻舟脸色铁青,不仅因为赵昇被警方带走,也因为丁秉业刚才那句提醒他的话。 “派人去盯着警局那边,我要知道,他们究竟是关押,还是只走一个流程。” 陈明修问:“三爷,你怀疑赵昇有人保?” 厉闻舟冷冷道:“他一开始那么嚣张,背后怎么会没人,知道来几个警察带不走他,直接惊动了丁秉业出面,背后那人权势不低。” 有权势的人,会是谁? 陈明修实在猜不到,赶紧去派人盯着警局那边。 下午,厉闻舟难得主动联系了贺扶慎。 接到电话时,贺扶慎还有些意外,“躲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会躲一辈子不见我。” 这段时间贺扶慎曾多次联系厉闻舟,要跟他见面谈话。 但每次都被厉闻舟拒绝,他现在一心扑在找喻浅这件事,没有心情去处理别的事情。 “我已经见到喻浅。”厉闻舟在电话里说道。 电话那边的贺扶慎呼吸骤然急促:“厉闻舟,你要是骗我,我跟你没完!” 下午四点,贺扶慎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抵达听水阁。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贺扶羡,贺扶羡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已经长,黑色的冒了半截出来,看着很怪异,全靠那张脸顶着。 厉闻舟到的时候,贺扶羡很不客气地将手里的紫砂壶挥了过去,厉闻舟提前预判,躲开了砸过来的紫砂壶。 砰的一声,紫砂壶撞在柱子上裂开。 “厉闻舟!” 贺扶羡快步走到厉闻舟面前,双手揪住他的领口,“怎么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 厉闻舟揪开贺扶羡不客气的手,“我简单说几句,说完就走。” “你……” “扶羡。” 身后传来贺扶慎的声音,制止了贺扶羡冲动的行为。 贺扶羡负气地退到一旁,但那双眼睛怒火冲冲地瞪着厉闻舟,恨不得将他瞪穿成窟窿! “坐吧。” 贺扶慎取下眼镜,捏了捏有些疲乏的眉心,这一个月来耗尽心力,他整个人都透着疲惫。 厉闻舟自对面坐了下来,他睨着贺扶慎,“我见到了喻浅,在青山疗养院。” 话还没听完的贺扶羡突然有了行动,像是要准备赶过去。 相比较贺扶慎,就显得淡定冷静了许多,他怎么会不明白,见到了喻浅,跟找到了喻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扶羡,等等。”贺扶慎说道。 贺扶羡停下脚步,望着这边。 厉闻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丁秉业的出现,带走了院长。 贺扶慎戴上眼镜,脸色越发凝重,厉闻舟瞧在眼里,低声逼问,“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背后那人,他没有头绪,所以才将这件事全部告诉贺扶慎,或许贺扶慎能猜到跟谁有牵连。 “是想从我这里套话?”贺扶慎冷着脸起身,“可惜你的主意打错了,扶羡,我们走。” “贺扶慎!” 厉闻舟也站起身。 但贺扶慎因为理会厉闻舟的怒意,直接离开了听水阁,他现在要赶紧去确定一件事。 厉闻舟脸色铁青地看着贺家两兄弟离开,走得这么着急,看来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 与此同时梁砚迟的私人别墅内已经乱作一团。 喻浅恢复了体力和精神后,开始乱砸东西,并吵着闹着要见梁砚迟。 正在公司处理事务的梁砚迟,得知喻浅在他的别墅内大闹,脸色黑透了,“真是个疯子。” 他不得不提前结束工作,然后立即开车回到别墅。 本以为喻浅见到他,会吵闹着各种质问他,谁料踏进屋里,迎接他的是喻浅扑过来的一个怀抱。 梁砚迟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喻浅抱着他的腰身,低声说,“你终于回来了。” 梁砚迟没有推开她,只是冷着脸,“你在搞什么把戏?” 喻浅现在改变主意了,既然姜玟盈不放过她,那她就想办法见到梁正青。 姜玟盈厌恶她的存在,但一定不想她见到梁正青,毕竟她是梁正青的女儿! 可梁正青这样的大人物,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先讨好梁砚迟。 第330章 我想你陪着我 “我现在完全受制于你们,能搞什么把戏?你不用太高看我。” 喻浅多一秒都不想抱他,撒开手退后的同时,不忘挤出几滴眼泪博同情。 梁砚迟差点又生出怜惜,他迅速撇开脸酝酿情绪,再看向她时,眸光冷了下来,“我说过,你被送来这里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你跟姜玟盈之间的恩怨。” 喻浅吸了吸鼻子:“既然你说跟你没关系,那我就信你的话,只是……” “只是什么?”梁砚迟狐疑地打量着她。 喻浅仰起头,不畏惧直视着梁砚迟的目光,“我没法出这个房间,保镖也不跟我说话,没有手机,不能上网,我不知道还会被关在这里多久,但我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所以你可不可以……” 没等喻浅把话说完,就先听到梁砚迟拒绝的声音:“不可以。” 喻浅喉咙一哽:“你都还没听完我要说什么,就先拒绝我?” 梁砚迟背靠着门框:“你不用说完,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我给你联系外界的方式对吗?我看起来很好忽悠?” “不是的!” 喻浅摇头,走上前几步,站在梁砚迟面前,“我刚才说了,我相信你没有参与这件事,你只想冷眼旁观,我也没有想让你帮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希望你可以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只是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吧?” 这回轮到梁砚迟沉默。 他刚才确实以为喻浅是想让他帮她,给她提供能联系外界的方式,或者帮她离开这里。 他直接拒绝,也是因为他跟姜玟盈到底还是一家人,而他跟喻浅不过萍水相逢,不至于为了她就跟姜玟盈翻脸。 却没想到喻浅提出的要求,只是要他陪她说说话,多来看看她……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喻浅嘴角往下压,看起来很委屈,“在疗养院里我已经过得足够压抑,到了你这里,我不过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这一个多月的孤苦我已经受够了。” 梁砚迟还是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算了,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喻浅似乎认命了,她转过身背对着梁砚迟,“你走吧,不用再来看我,我不会再吵闹。” 眼看着喻浅背影落寞地往里走,梁砚迟终究还是心软了,说道,“我尽量来看你。” 话音落下,喻浅转过身,刚才还落寞无助的模样此刻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不过我很忙,不保证随时有时间来看你。”梁砚迟把话说在前头。 喻浅眼里重新燃起亮光:“只要你能来陪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会一直等你,一直。” 她口中重复的‘一直’两个字,很认真,梁砚迟拧了拧眉心,干脆撇开脸不看她。 “没其他什么事,我下去了。” 梁砚迟转身往外走,保镖作势便要关上房门,喻浅疾步走过来,保镖挡住她的路,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我不是要出去。”喻浅解释,“我是还有话要跟梁砚迟说。” 已经走出房间的梁砚迟,听到这话回过头,耐着性子,“你还要说什么?” 喻浅望着他,眉眼宛如凝了星粲,“这个时间你不会再去公司了吧?” 梁砚迟眉头拧得更深:“你到底想说什么?” 喻浅:“等会儿,你可不可以上来陪我一起吃晚饭?” 梁砚迟没立即答应,那眼神不像是在犹豫,而是觉得她很荒谬。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现在的喻浅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拒绝,谁叫梁砚迟这个人油盐不进,她要是不厚着脸皮,就更没机会见到梁正青。 “反正这个别墅只有你一个人住。”喻浅一副实话实说的口吻,“你好像也没有女朋友或者未婚妻吧?孤寡人一个,多无聊啊,正好我当你的饭搭子,我吃相很好的。” 说完,她咬了咬唇,嬉皮笑脸,“可以嘛?” 梁砚迟忽然笑了。 他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话真难听!喻浅咬着后槽牙,忍了又忍,想起他是自己职业生涯上第一笔被举报到浓墨,等她自由了,她一定跟他翻账! “可别把牙咬碎了,不然还得天天喝稀粥。” 梁砚迟怎会看不出喻浅对他那愤恨的小眼神,能屈能伸,还挺有意思。 喻浅本以为他就这么走了,自己的打出的第一战就铩羽而归,没成想,还能听到梁砚迟已经走远的声音—— “我六点过来。” 话落,他人已经消失在走廊。 喻浅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人完全油盐不进,现在他肯答应一起吃饭,也就意味着关系能更进一步。 太好了。 彼时正在马来西亚‘度假’的乔召漪,也即将回国。 与她同行的还有盛阙。 这一个多月来,乔召漪并不知道白市发生了什么,她一直都在跟陆怀清联系,但从来没有听到过喻浅的声音。 起初陆怀清用刚到小镇需要安顿的理由搪塞她,她信了,后来乔召漪在电话里听到过老太太和小老头的声音,她也勉强信了,但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始终没有听到过喻浅的声音,乔召漪愈发担心,连盛阙都在帮着陆怀清敷衍她,这让乔召漪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本来还有一个礼拜的假期,乔召漪已经等不及要赶回国。 而就在这天下午,陆怀清得知乔召漪要回国,终于还是没有再瞒着她,将喻浅失踪的实情告诉了乔召漪。 得知这个消息后,乔召漪整个人都无法冷静。 整天吊儿郎当的盛阙也难得严肃下来,提醒乔召漪,“你现在赶回去也没什么用,听说新闻虽没有报道失踪的两人是谁,但有不少人在找你那位朋友。” 乔召漪听到这话就来气,她将盛阙推开,“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失踪的不是你的朋友,你当然会说没什么用!还有那些找浅浅的人,全都是假惺惺!” 盛阙重心稳,被乔召漪一推,也就退了两步。 他手扶着门框,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光亮,“就算你不相信那些人,小舅舅的为人你总该相信吧?他也在找你那位朋友!” 第331章 喻浅跟他是堂兄妹关系 “我以前信,但现在不信了。” 乔召漪蹲下身收拾行李,边收拾边说,“小舅舅明知道我最担心浅浅,却瞒了我一个多月,我也是傻,太信任他了!” 她敢保证,如果跟她对接的人不是陆怀清,她早能发现喻浅失踪的事。 就因为她太相信陆怀清,所以才会蠢已经过了一个月才发现不对劲。 盛阙走过来单膝蹲在一旁:“虽然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我该说还是得说,你朋友已经从海上消失了一个多月,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乌鸦嘴!你给我闭嘴!” “我实话实说,怎么就乌鸦嘴了?” “盛阙你要死啊!!”乔召漪气急败坏,“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出行,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天开始,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我真的受够你了。” 盛阙脸色一暗:“召召。” “别这么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召漪麻利地将行李箱扣上,拎起推拉杆,拿起桌上的包包和手机就往外走。 盛阙快一步挡在了门前,将房门关上,“你现在不能回去,小舅舅说了,你跟你朋友失踪有牵连,那些人会找你麻烦。” 乔召漪瞪着他:“让开!” 盛阙八风不动挡在门口:“我的话你听不懂?你现在回去,会被那些人找麻烦,难道你……” “你说完了没有?我心里有数!我什么都知道!用不着你操心!”乔召漪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闲情逸致拦着我,不如去哄你的那些小情人。” “你吃醋了?”盛阙似笑非笑。 “吃你妹!” 乔召漪这暴脾气,温柔不了一点,直接将手里的行李箱朝盛阙推过去,砰的一声撞在盛阙的膝盖上。 盛阙弯下腰,疼得龇牙咧嘴。 知道拦不住,最后盛阙只得跟着乔召漪一起去了机场。 回国的乔召漪,刚下飞机就被截了。 看着眼前清一色身穿保镖服的人,乔召漪心里直打鼓,好在对方十分客气,“乔小姐,贺先生要见你,请跟我走一趟。” “哪个贺先生?”乔召漪十分警惕地问道。 跟在一旁的盛阙已经猜到:“是濠江那个贺家吧?” 保镖颔首,随后做出请的手势,远处停着贺家的车。 乔召漪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单走不成了,看在对方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她上了车。本以为盛阙会趁此溜走,虽然乔召漪很想求盛阙跟她一起去,可她开不了这个口。 谁知盛阙竟然主动要求,“我跟她一起去行么?” 保镖想起贺先生的交代,便默认了盛阙跟着一路。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六点。 梁砚迟的别墅内十分清静。 阿姨将饭菜端了上来,保镖不让阿姨进来,而是亲自端进来。 一看只有一副碗筷,喻浅说,“再添一副碗筷吧。” 保镖不解地看着她。 喻浅:“梁砚迟答应了我,今天晚上会来陪我吃饭。” 保镖没说什么,去让阿姨再添了一副碗筷来。 喻浅没有动饭菜,而是早早等在了门口,她不确定梁砚迟会不会食言,不过就算他食言也没什么,这才第一步,不顺利也正常,而且她心态良好,知道急是没用的。 六点的时候梁砚迟没有来,喻浅便继续等,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快到六点二十的时候,梁砚迟还没有来。 这家伙果然食言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梁砚迟真的没来,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声气。 她转身之际,身后房门突然打开,她听到梁砚迟的声音,“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来晚了,你吃了吗?” 喻浅转过身,梁砚迟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两边袖口挽起半截,领口也解开了两颗扣子,连眼镜都没取,确实像刚忙完工作的样子。 “在等你,还没有吃。”喻浅摇头。 梁砚迟瞥见桌上的饭菜确实没动,走过去用手指碰了碰菜盘边缘,“已经有些凉了,让阿姨把另外做的饭菜端上来。” “可以将就。”喻浅说。 梁砚迟语气淡淡的:“我没有将就的习惯。” 喻浅:“……” 阿姨不知道梁砚迟今晚在喻浅这里吃,所以做的是两份晚餐,而且给梁砚迟做的晚餐更丰盛。 现在喻浅这份不能吃了,给梁砚迟做的晚餐端上来刚好合适。 房门关上,保镖守在外面。 两人坐下,喻浅非常殷勤地用公筷给梁砚迟夹菜,梁砚迟说了不用,喻浅当作耳旁风,讨好的小心思毫不遮掩。 这还是梁砚迟回国住进这栋别墅以来,第一次跟外人一起吃饭,平时早晚都是他一个人,中午在公司吃,休息日便会回梁家老宅。 所以此刻当他看到坐在对面的喻浅,会有些不适应,她给他夹菜,他更不适应。 “我没来,你可以先吃,怎么还死心眼等我?我要是今晚都不来,你难道就不吃了?”他将她夹过来的菜拨到了一旁。 喻浅有些受挫:“你不来我也会吃,大不了晚一点,我就是想着,万一你来了呢。” 梁砚迟:“明晚不来了。” 喻浅闷着头:“哦。” 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再动筷子,梁砚迟看在眼里,随口说,“都快营养不良了,还在减肥。” “我没胃口,吃不下。”喻浅说,“在疗养院这一个多月,肠胃伤得更狠了。” 不然她也不会一下子瘦这么快。 瘦到快脱相的程度。 梁砚迟看她一眼:“有吃药吗?” “没有,姜玟盈就是想看到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会给我吃药。”她也不是故意说得这么可怜,事实本来就是。 梁砚迟放下筷子:“你需要什么药,我明天可以给你带回来。” 喻浅抬手托腮:“你帮我,不怕姜玟盈跟你翻脸?” 梁砚迟睨着她:“你想说什么。” 喻浅打定主意:“你想不想知道,我跟姜玟盈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不感兴趣。” 梁砚迟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并没有阻止喻浅试图向他透露些什么。 “我说过,我跟姜玟盈没有直接的恩怨,那是上一辈的纠葛,牵扯到……”喻浅直勾勾盯着梁砚迟的眼睛,“你的五叔,梁正青。” 梁砚迟将水杯重重放下:“别扯太远了,跟我五叔有什么关系!” 听得出来,梁砚迟生气了,他很敬重他这位五叔,不允许别人有半句诋毁。 喻浅心中切了声,语气轻飘飘的,“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切来说,应该是堂兄妹。” 第332章 给她放了药 听到喻浅这话,梁砚迟并没露出没太大的反应,只问道,“你这是在跟我攀亲戚么?” 喻浅不意外他的反应,换了只手托腮,“我就知道梁先生不会认我这穷亲戚。” 梁砚迟掀起眼帘,瞳仁黑沉沉的,“你有什么理由证明我们是堂兄妹关系?” 喻浅叹了声气,把脸撇向一旁,“你刚才不是说我攀亲戚么,那我不说了,你也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吧。” 梁砚迟冷哼一声:“欲擒故纵。” “怎么就欲擒故纵了?”喻浅不服气,扯着嗓门反驳,“我是撩你了?还是勾引你了?还是对你抛媚眼了?” “……” 梁砚迟无言以对。 “哪一样都没有吧?”喻浅振振有词,“梁先生,虽然我现在处境是有些艰难,但你对我说话还是应该放尊重一点,不要觉得我现在孤苦无依就好欺负。” 梁砚迟拧起眉头:“你……” 喻浅更委屈了:“我连为自己说几句话都不行?” 名利场上从来没有吃过闷亏的梁砚迟,今天算是在喻浅这里吃到了! “梁总是不是在后悔,今晚不该来陪我一起吃饭?”喻浅故意这样问道。 “没有。” 梁砚迟维持着最后一点好脾气,“我做事情没有早知道和后悔这几个字。” 喻浅抿唇偷笑:“谢谢梁先生今晚陪我一起吃饭,在疗养院待的一个多月,我太孤独了,今晚有你陪着我,我才觉得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我很开心。” 说完,她偷偷观察着梁砚迟的反应,他绷着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她见过最难接近的人,没有之一。 “别把话题岔太远,说回来,你刚才为何说我们是堂兄妹关系?” 梁砚迟表现得不想知道,不代表他真的不想知道。 事关自己最敬重的五叔,所以他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喻浅换了只手托腮:“字面意思啊,我们是堂兄妹关系,深入考究,我是你叔叔的女儿,不过,是私生女,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她就这样把自己的身世大大方方说了出来,丝毫不在意梁砚迟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 好在,梁砚迟并没有露出什么鄙夷的脸色,只问道她,“我不想再问什么真假,你也没胆子在这造谣胡说八道,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我五叔跟谁生的女儿?” “我是梁正青跟谁的女儿啊……”喻浅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梁砚迟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他跟谁生的,我只知道,我是他年轻时背叛姜玟盈跟别人出轨的产物,姜玟盈知道了我的存,所以把上一辈的恩怨算在我身上。” 她提这件事之前就想好了,不在梁砚迟面前牵扯出蒋玟珠。 就让梁砚迟去查、去猜,是谁都行。 “难道是把你带进厉家的那位?”梁砚迟指的是柳晚敏。 喻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梁砚迟。 “行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下去了。” 得不到答案,梁砚迟直接起身离开,如今刚知道这个秘密,他自然要先去查证一下,虽然很大可能喻浅没有说谎,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先问她生母是谁。 喻浅也站起身,她喊道:“砚迟哥哥。” 梁砚迟身躯一滞,回过头,冷着脸警告她,“我不想再听到这声称呼。” 喻浅唇角下压,有些局促,“就因为我是私生女,上不得台面的身份让你觉得很丢脸?” “不是。”梁砚迟不自然地撇开脸,口不对心,“我自然要先证实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喻浅上前一步:“你要去问姜玟盈?还是去问梁正青?” 梁砚迟视线回到喻浅身上:“你想提醒我什么?” 喻浅吸了吸气,眼眶又变得红红的,“你问谁都可以,我的存在就是事实,我只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父爱,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我的亲生父亲有没有在意过,这二十多年,他有没有想过我……” 这些话有故意的成分,也有几分喻浅的真心。 她确实想知道,梁正青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想起过她这个女儿,或者说,梁正青知不知道还有她这么一个私生女? “我走了。” 梁砚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眼看着房门被关上,喻浅如释重负地坐下。 第一步她成功了一半,就看梁砚迟查证是先从姜玟盈那边着手,还是梁正青那边,她当然更祈祷是梁正青那边…… 入夜。 梁砚迟洗完澡出来,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股市,红红绿绿的光透过屏幕折射在他的眼镜上,他看得很专注。 阿姨温了两杯牛奶,一杯拿到梁砚迟面前,一杯准备给喻浅端上去。 几分钟后,阿姨下来走到梁砚迟身边,小声喊,“先生,先生。” 梁砚迟抬起头:“怎么了?” 阿姨小声说:“我刚才给那位小姐端牛奶上去,保镖接过那杯牛奶,我看到他往杯子里放了一颗药,我不敢问他什么,就下来跟你说一声。” “放了一颗药?”梁砚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确定看清楚了?” 阿姨斩钉截铁:“看得可清楚了,他也没藏着掩着,就当我面,把那一颗药放进杯子里。” 说到这,阿姨声音越发压低,“先生,他是不是要害那位小姐?” 显然这是姜玟盈的安排,梁砚迟不想多管这件事,就对阿姨说,“当作没看到,不用管。” 阿姨不是多事儿的人,立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阿姨走了没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梁砚迟瞥了眼屏幕,来电显示陆怀清。 梁砚迟接起电话:“怀清,你回来了?” 电话那边的陆怀清说:“明天回来,处理一些事情,待不了几天还会离开。” 梁砚迟好奇:“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私事,不方便说太多。” 关于他亲自将喻浅爷爷奶奶带去滇城定居这件事,陆怀清不会对任何人说,即使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或是亲人,就是他对喻浅的承诺,也会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二老安全。 第333章 可你是我哥哥啊 梁砚迟尊重自己的朋友,自然不会刨根问底,只问,“这次回来待几天?老顾的工作稳定下来了,回来一起吃个饭?” “可以,你看个时间就行,另外……”陆怀清语气停顿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喻浅失踪的事?” 梁砚迟挑眉,取下眼镜放在一旁,“听说了,怎么,还没找到吗?” “没有。” 电话那边陆怀清的声音听着有些颓败。 梁砚迟随口道:“大海上失踪,自然凶多吉少,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她早就已经……” “不会。” “怀清你何必呢。” “我说不会,就不会,喻浅会活着回来的,而且我听说厉贺两家最近已经陆陆续续在撤掉海上搜救队,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喻浅的消息,我这次回来也是想弄清楚,现在的境况到底怎么一回事。” 陆怀清的语气坚定又执拗,从事发到现在,他始终不相信喻浅已经遇难。 这次厉贺两家的动静,让他更加坚定喻浅一定没事。 “怀清,这个女人对你影响太大了,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到底图什么?”梁砚迟为自己兄弟抱不平,“更何况,她又不喜欢你,她只是吊着你,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在意她。” 陆怀清却说:“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会明白我坚持的意义,我不在意她是否喜欢我,我们会不会在一起,这些不重要,我只想对她好一些,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能成为她很好的朋友,就已经足够。” 听了这么多,梁砚迟啧了声,“别太认真,到头来亏的还是你自己。” 陆怀清并不在意,他说,“如果你有喻浅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梁砚迟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知道了。” 若是别的事情,他不会瞒着陆怀清。 但这次,不行。 但他始终不明白,喻浅这个女人怎么就对陆怀清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结束电话,梁砚迟将手机撂在一旁,起身上楼,他欲去敲喻浅的房门,保镖拦住他。 梁砚迟沉着脸:“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拦我,你还没资格。” 保镖还算识时务,让了开来。 梁砚迟敲响房门,片刻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喻浅穿着睡衣站在门内,“这么晚了,哥哥还有事吗?” 梁砚迟拧眉:“别叫我哥哥。” 喻浅乖乖改口:“…梁先生?” 梁砚迟见她好好穿着睡衣,便推开门往里走,“吃晚饭时东西落你这了,我来拿一下。” 拿东西? 喻浅可不记得他有落下什么东西在这,但梁砚迟直接推开门进来,她也没拦住。 他目光环视一圈四周,最后停留在床头柜的杯子上。 空了,也就意味着牛奶她喝了。 “你的东西找到了吗?”喻浅问道。 “我想起来,东西在我身上,没丢。”梁砚迟转身从喻浅身边走过时,停下脚步,“你……长点心,别以为我这里就比疗养院越好。” 说完,梁砚迟出了房门,保镖立即将门关上。 喻浅寻思着梁砚迟刚才说的那句话,又想起几分钟前被她偷偷倒掉的那杯牛奶。 梁砚迟那话,是在提醒她牛奶里面加了东西? 虽然不确定,但那杯牛奶就算什么都没加,她也不会喝。 接下来两天,喻浅没有再见过梁砚迟,保镖是个木头人,不会对她多言,倒是那位阿姨是个暖心的人,会让保镖传话,问她喜欢吃什么菜。 而那杯牛奶每天晚上都会送来,喻浅也每次都偷偷倒掉。 到第三天傍晚,喻浅正在吃晚饭,阿姨给她做了三菜一汤。 这时房门再次推开,她已经不抱希望会是梁砚迟,却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听说你这两天一直在跟阿姨打听我回家的时间。” 喻浅转过头,见到梁砚迟时,脸上洋溢着喜悦,“你总算来了。” 梁砚迟挽起两边的袖子,走过来自顾在小餐桌旁坐下,“你这么期待我来,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去查证?” 喻浅放下碗筷,郑重地摇头,“我期待你来,是因为想你,我太孤独了,想要一个人陪伴。” 她说得很真切,让梁砚迟都看不出真假来。 他沉默了几秒没搭腔,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副碗筷,过了半晌才问,“你每天都多准备一副?” 喻浅眉眼弯弯:“这不是想着,万一你突然来,你看,今晚你就来得很突然,不过我很开心,你终于又来陪我一起吃饭。” 梁砚迟拧了一下眉头:“别总是把我说得很重要,我在你人生里不占任何部分。” 喻浅张口就来:“可你是我哥哥啊。” “我不是。”他说。 喻浅问:“你没有去查吗?” 梁砚迟:“没时间,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多,很忙。” 喻浅有些丧气:“那好吧。” 她拿起碗和筷子,默默把扒饭,菜也不夹。梁砚迟看在眼里,轻声喟叹,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喻浅瓮声说:“谢谢。” 但她没动那块排骨,仍然默默扒饭,梁砚迟放下筷子,沉吟道,“你的身份,我心里已经有数。” 喻浅倏地抬起头,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梁砚迟。 梁砚迟微不可察皱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说心里有数,并没说其他的。” 喻浅试探着问:“那我还能叫你哥哥吗?”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梁砚迟明确表示,“之前的称呼就很好。” 喻浅咧起嘴角,她想进一步扩展自己的活动范围,于是提出,“你可不可以跟保镖商量一下,让我出这个房间,三天了,我太闷了,在疗养院好歹哪都可以去,这里就只有一间小小的卧室。” 梁砚迟一口回绝:“这不关我的事。” “……好吧。” 喻浅没有纠缠,只是小声认命。 梁砚迟看她一眼,那小脸上写满了委屈,让他心情莫名有些烦躁,陪她吃完晚饭就走了。 到第二天一早,喻浅发现保镖打开房门后,就没有再关上。 她走过去试着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保镖说:“感谢梁少爷吧,是他出面,夫人才松口,你现在可以在别墅内活动,不要想着跑出去,别墅外面都是保镖,你跑不掉的,如果你动了这个心思被抓回来,你只会更惨。” 第334章 他说,是我女朋友 这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不过喻浅才不在意,她现在心情特别畅快!昨晚被梁砚迟一口回绝,她以为还要另外再想办法说动他,没想到他还是帮了她。 得到小部分自由后,她一刻都不想再在房间里待着,迅速下了楼。 到楼下发现梁砚迟还没出门,喻浅跑到他面前说,“谢谢你,梁先生。” 梁砚迟瞥她一眼,没作声。 平常这个时间他已经出门,今天……今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晚半个小时。 也许就是为了看到这张笑脸? 当然不是,梁砚迟在内心否认,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她的诚意。 阿姨拿来新的领带,递给梁砚迟,“梁先生,你要的领带拿来了。” “嗯。” 梁砚迟接过领带。 正准备系上时,喻浅殷勤地上前,“梁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系可以吗?我会系领带。” 以前,她曾为厉闻舟系过无数次领带,早就熟练无比。 梁砚迟侧身避开她伸过来的时候:“用不着。” 喻浅没有觉得尴尬,很自觉地退开。 平时半分钟就能系好的领带,今天不知怎么的,梁砚迟怎么系都特别难看,还不正。他只好重新系了一次,结果还是不正,最后他干脆一把扯下来,眉宇间凝着散不开的烦躁。 喻浅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就在她以为梁砚迟会直接扯掉领带不系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看向她。 眼神短短交汇的那一秒,她没有等他开口,再次主动上前,“梁先生,我帮你吧,我系得很好。” 梁砚迟没说话,这次算是默认的意思。 喻浅不想放过任何讨好梁砚迟的机会,她接过领带,像以前跟厉闻舟系领带那样,先用一头绕过他的后脖颈。 梁砚迟身高跟厉闻舟差不多,她穿的又是拖鞋,得踮一下脚才行。 踮脚的时候不可避免贴近梁砚迟胸膛上,很亲昵的姿势,偏偏喻浅表情很严肃,完全没有暧昧的氛围。 “温莎结吗?”她仰起脸问。 梁砚迟没作声,他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脸只有他巴掌大小,还是很瘦,眼睛倒是比之前在疗养院见到她时更有神。 “梁先生?”喻浅喊了一声,“是系温莎结吗?” 梁砚迟回过神,随后撇开脸,不再看她,“嗯。” 系好领带后,喻浅扬起一个满意的表情,还贴心地给梁砚迟理了理领子,“好了,很漂亮的一个温莎结。” 梁砚迟低头看了一眼,确实系得很标准,很漂亮。 “怎么样怎么样?”喻浅眨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追问,“我的手艺可以吧?” 这距离太近,换做之前,梁砚迟已经先退一步拉开距离。 但这次不知怎么的,脚下一动未动,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许久才回答,“还可以。” 喻浅咧嘴笑,然后伸出手,“可以就打钱。” 这突如其来的要钱方式给梁砚迟气笑了。 他抬手,想稍微松一下领结,她系得…好像有点紧。 可他这个动作,却被她误以为他是要拆掉这个领结,她立马伸手过来摁住他的手,冲他摇头,“我开玩笑的,你帮我在姜玟盈面前说了好话,给了我这么大的活动空间,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你要钱。” 梁砚迟唇角勾着笑:“真心的,还是敷衍的?” 喻浅:“当然是真心的,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的,我全部的诚意都奉献给了你。” 不知不觉间,梁砚迟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笑意越来越浓,他忽然说,“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商业峰会,厉闻舟也会在现场。” 听到这话,喻浅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她退后了一步,“这跟我又没关系。” “是么?”梁砚迟说,“我刚才还在想,到时候我特意在厉闻舟面前露个面,你说他会不会认出,这是你亲手给我系的领结?” 喻浅:“一个领结而已,谁系出来都一样。” 梁砚迟收起脸上的笑意,当他从喻浅身边走过时,特意说,“他有没有反应,到时候我回来告诉你。” 其实梁砚迟是故意逗一下喻浅,他当然知道领结系出来都一样,他这样说,不过是想看看喻浅听到厉闻舟,会露出怎样的反应。 峰会已经开始。 这个场名流荟萃的聚首峰会,已经筹备了三个月之久,本应该在厉贺两家打造的南天项目之后举行,但谁也没想到,南天项目会突然终止,厉贺两家的合作,也让外界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动。 而今天这场峰会,厉贺两家的人都会到,梁砚迟抵达的时候,厉闻舟已经到了,贺扶慎也到了,不过这次不止贺扶慎一个代表,贺夫人蒋玟珠竟也来了。 峰会开始后,梁砚迟静坐许久,他没有发言,也没有参与任何话题。 峰会结束,接下来便是交流会外加一场酒会,商业局一向如此,梁砚迟平时游刃有余,今天却兴致缺缺。 “梁先生,您的香槟。”侍应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的一杯香槟,是特意给梁砚迟准备的。 梁砚迟拿过那杯香槟,对不远处的厉闻舟举了一下示意,“厉总,又见面了。” 上次见面在疗养院,也就几天前。 厉闻舟象征性举了酒杯,他亦没心情应付今天这场峰会,会来也是因为南天项目的终止,对他现在在集团的地位冲击很大。 不一会,侍应生注意到梁砚迟手中的香槟见底,立即又端来一杯红酒。梁砚迟已经准备离场,顺手把空酒杯放回去,谁料不小心碰倒了红酒,溅出来的酒渍沾在他的外套和领带上。 梁砚迟当即便沉了脸,侍应生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歉,“对不起梁先生,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梁砚迟看着已经被弄脏的领带,心情躁郁,旁边的一位女士帮忙打圆场,最后梁砚迟看在这位女士的面子上没有动怒,侍应生感激涕零退了下去。 女士转过身笑盈盈道:“梁先生很在意自己的领带,想来应该是重要的人为你挑的?” 梁砚迟取下领带夹,随口回,“她给我系的。” “她?”女士问笑意更深,“是梁先生的女朋友呀?” ‘女朋友’三个字让梁砚迟一怔,刚好厉闻舟从旁边路过,余光朝这边扫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恶劣心思作怪,梁砚迟忽然一笑,“是啊,女朋友,她系的温莎结很漂亮。” 路过的厉闻舟,脚下一顿。 第335章 这次动了真心 厉闻舟侧目,视线落在那条被酒渍洇湿的领结上。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温莎结,喻浅以前很会系这种结…… 那位女士说,“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梁先生对外谈起自己女朋友。” “还会有第二次。”梁砚迟说道。 女士笑道:“那我可真有些期待。” 多数豪门阔少从不轻易对外宣称有女友,真正公开的,只有要结婚的未婚妻。这花花世界太迷人眼,等到了年龄,玩够了,再听从家里安排,政治联姻,各取所需,真情几乎没有。 梁砚迟对外一直是单身状态,这次从他口中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难免不让人意外。 梁砚迟话已出口,也没什么好遮掩,“改天介绍她给您认识,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女士笑得愈发开怀:“看来梁先生这次是动了真心。” 不然怎么会主动向外介绍。 远处的厉闻舟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会场。 台阶下方,陈明修看到厉闻舟从会场出来,立即走上前,“三爷,梁小姐在车里。” 厉闻舟眉心一皱,脸色凛冽,陈明修赶紧解释,“这一个月来,梁小姐已经不下十次跟我打听你的行程,这次她从公司那边知道你要来峰会,就提前赶了过来等你,我看她状态不太好,怕她闹出动静,才没拦她。” 厉闻舟冷眼睨着心虚的陈明修:“跟吴源换岗三天。” “……” 陈明修一听脸都灰了。 但这次确实是失职,他什么也不敢说。 梁愉音已经在车里等很久,终于见到厉闻舟上车,她立马坐过来喊道,“闻舟……” 还没靠近,厉闻舟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梁愉音有些发怵,她自觉地挪回去,规规矩矩坐着。 “闻舟,你这一个月都在忙什么,我每天都在公司,也没看到你来。”梁愉音语气柔柔软软的,像以前一样乖顺。 厉闻舟上车后自始至终没看梁愉音一眼,语气淡淡的,“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梁愉音大着胆子试着靠近一些,“我知道厉家发生了一些事,也听说这件事快过去了,我想着你应该有空,今天一打听,你果然来了峰会。” 这时陈明修也坐了进来。 他尽量降低存在感,在中控台的屏幕上划了个定位,然后叫司机开车按照这个定位走。 梁愉音一心都在厉闻舟身上,自然没注意到陈明修刚才的定位。 见厉闻舟不搭理她,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梁愉音心里又急又气,“闻舟,我知道你跟贺小姐已经订婚,可我也知道,你根本不爱那位贺小姐,你跟贺家只是政治联姻。” 厉闻舟微抬下颌,眸光愈发凌厉,“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的评判。” “凭什么轮不到我?明明先跟你在一起的是我。”梁愉音不再克制情绪,她明知厉闻舟厌恶,还是靠近了他,攀住他胳膊。 她声泪俱下,破碎不堪,“我不介意你娶贺小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绝不去主动挑衅贺小姐,也不会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我心甘情愿没名没份待在你身边。” 她以为,她能做到如此地步,厉闻舟一定会怜惜她。 可她忘了,厉闻舟从来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拿开她的手,轻描淡写道,“从现在开始,你离开厉氏。” 梁愉音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什么?” “陈明修。” 坐在副驾驶的陈明修立即回过头,“三爷,请吩咐。” 厉闻舟:“通知人事部,梁愉音从今天开始正式离开厉氏。” 陈明修应下:“是。” 随后拿出手机,跟人事部那边总负责人打电话。 “不,不可以,”梁愉音摇头,神色仓惶,“闻舟,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在厉氏这么多年了……” 厉闻舟:“你想说,你在厉氏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梁愉音怔住,她当然不是想说这个。 “梁愉音。”厉闻舟连名带姓叫出梁愉音的名字,开口的话,却冷血无情,“你早该回你们梁氏了。” 梁愉音整个人就像被抽走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往后一靠,满眼悲伤,“闻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梁家老宅外。 陈明修特意提醒一声:“梁小姐,到了。” 梁愉音已经调整好情绪,将那些悲伤都收了起来,她不能在厉闻舟面前太狼狈。 “闻舟。” 下车之前,梁愉音依依不舍地看着厉闻舟,“我知道,当初是因为我没用,没能争过梁砚迟,你才不得不选择与贺家联姻。” 厉闻舟淡淡道:“跟这些没关系。” “有关系,一定有关系。”梁愉音非常的坚定,“梁砚迟他不过是仗着长孙的身份,我也是梁家人,闻舟,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说完,梁愉音下了车。 车子迅速掉头。 回程的路上,陈明修想起梁愉音刚才那番话,转过身说,“三爷,这次厉氏将梁小姐解雇,她多半会回梁氏,刚才听她那语气,恐怕是还想再跟梁砚迟争。” 厉闻舟掀眸:“你以为梁砚迟是吃素的。” 陈明修摇头:“那倒不是,本来我刚才想劝一劝梁小姐,别做傻事,梁砚迟不是那么好惹的,后来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车子开走后,梁愉音迟迟没有进去。 她根本不想回梁宅。 这时包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往旁边走了几步,确定周围没人才接起来。 “查到什么了?”梁愉音立即问。 电话里的人说:“梁小姐,你让盯着梁总的动向,我盯了一个礼拜,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盯到一点眉头了。” 听到这话的梁愉音面色一喜:“快说。” 电话里的人,将这两天在梁砚迟别墅外发现的秘密,一五一十告诉梁愉音。 “反正,我觉得梁总那别墅里,肯定有点事儿,不然怎么会比之前多出那么多保镖。”电话那边的人语气非常肯定。 梁愉音狐疑:“那你究竟有没有看见他别墅进去过什么人?” “这,真没看到。” 他错过了那天早上开到别墅的那辆车,只发现最近梁砚迟的别墅外面,有很多保镖。 他还说:“这么多保镖,要么是保护梁总,要么是保护别墅里面的其他人,说不定梁总金屋藏娇。” 第336章 发现喻浅被藏在这里 “我知道了。” 梁愉音眼中涌动着一抹兴奋。 她迫切地想要从梁砚迟身上抓住一点把柄,可惜这么久了,一直一无所获。 这次虽不知道梁砚迟为何在别墅外安排那么多保镖,但肯定没什么好事,或许……她去一趟就知道了。 - 别墅这边。 喻浅已经在梁砚迟的别墅内逛了一下午,那一间小小的卧室实在把她憋坏了。 逛过才知道,梁砚迟的别墅很大,跟栖岸差不都,总共有四层,棋牌室,视听室,游泳池,健身房,还有钢琴房……到了楼下她才知道,原来梁砚迟还养了宠物。 一条杜宾犬,和几只蜥蜴,都是喻浅害怕的宠物,她根本不敢靠近。 下午四点左右,梁砚迟回来了。 喻浅得知他回来很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疑惑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去门口迎接他,“你回来啦。” 梁砚迟看着眼前不过半天时间,就恢复到精神焕发的喻浅,“你看起来今天过得很开心。” “那当然了,不过还是要感谢梁先生,如果不是你……” “好了,感谢的话你早上已经说过,不要再重复,我也不想听。” 梁砚迟往里走,边走边解开外套上的纽扣。 此时喻浅已经注意到梁砚迟脖子上的领带没有了,不过她没问,轻快地步伐跟在他身后。 “跟着我干什么。”梁砚迟将外套脱下,搭在沙发靠背上,里面是一件衬衣。 “我很好奇,梁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峰会结束了吗?”喻浅跟在他身后问道。 梁砚迟脚下一顿,转过身来,“看似对我的关怀,实际上你想问的,是我有没有见到厉闻舟,对吗?” “……” 喻浅不想承认她有这个心思,但被梁砚迟就这么说穿,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我今早出门前跟你说过,这场峰会厉闻舟会去,我自然见到了他,不过你猜,他身边还有谁?”梁砚迟故意这样问道。 喻浅直接说:“他的未婚妻。” 梁砚迟盯着喻浅看了几十秒,忽然笑出声来,“嘴上说着不在意,一猜就是未婚妻。” “难道不是?” “呵。” 他只是笑,模棱两可。 喻浅后槽牙磨了又磨,当下这处境,她不能跟梁砚迟起冲突,不但不能生气,还要笑着一张脸,“濠江晚宴,所有人都知道厉家与贺家联姻,我猜是未婚妻,有什么好奇怪的。” 梁砚迟:“伶牙俐齿,不过是说服自己。” 喻浅:“……” 梁砚迟笑着转身,去了盥洗室。 接下来的几天,喻浅像平常一样在别墅里四处走动,除了不能出别墅,她还可以看电视,但是不能上网,也不能碰客厅的座机,保镖时刻都盯着她,一旦她不规矩,立马就会被关回房间。 喻浅很珍惜这次梁砚迟给她争取来的自由,所以不敢贸然有其他行动。 到住进来的第六天,别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不过她刚到大门口,就被保镖拦在了外面。 大门口处。 梁愉音怒将包包砸在保镖身上,“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我可是梁家大小姐梁愉音!” 保镖领命办事,不敢出任何差错,就算是梁家大小姐也不让她进去。 “梁小姐,梁先生没回来之前,你不能进去,先请回吧。”保镖还算客气。 此时喻浅正透过玻璃窗往外面看,她只知道有人来了,但还不知道是谁来了,这里距离大门有些远,她勉强能看清保镖前面站着一抹窈窕的身影,长发,看来是个女人。 喻浅在往外看的同时,梁愉音也在往里瞧。 恍然间,梁愉音好像看到那扇拱形玻璃窗后面有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 第337章 故意让喻浅知道关于厉闻舟的事 梁愉音想看清楚玻璃窗后面的人是谁,这时保镖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梁小姐,请回。” 梁愉音冷冷地剜了保镖一眼:“我现在就给梁砚迟打电话,你等着被解雇吧!” 保镖巍然不动:“梁小姐,我并不受雇于梁先生,我劝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否则吃亏的是你。” 保镖身后的雇主大有来头,所以他们说话也有底气,并不怕得罪眼前这位梁家人。 此时梁愉音已经发不出脾气来,她狐疑地盯着保镖看了几眼,问道,“你们不受雇于梁砚迟,那你们受雇谁?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们在这别墅外守着谁?” 保镖面无表情:“无可奉告。” 梁愉音指着保镖:“你……” 保镖还是那句话:“梁小姐,请回。” 区区一个保镖也敢这么跟她说话,要换做平时,梁愉音哪能忍?可这保镖说他们并不受雇于梁砚迟,那看来真正的雇主……应该不是她能惹的。 那会是谁? 梁愉音想来想去,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到这么多保镖背后的雇主会是谁,眼下又被拦着不让进去,她只得假装先离开。 “不让进就不让进,把包包给我捡起来。”梁愉音眼神扫了眼地上。 刚才她那一砸,包包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摔破皮。 保镖将包包捡起来递到梁愉音手上:“梁小姐,慢走。” “哼。” 梁愉音甩了他一个冷眼,转身上车。 梁愉音当然不是真的走,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梁砚迟这别墅里到底还住着谁,必须弄清楚才行。 她想到之前追她的某个音乐世家才子,就住在这个别墅区域,拿定主意,她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此刻别墅内。 在保镖弯腰去捡包包的时候,喻浅终于看清了外面那个女人的模样,是梁愉音,她很意外,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安。 晚上,梁砚迟回来了。 喻浅安安静静坐在餐桌前等他入座,阿姨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去挂上,他提步朝餐厅走来。 “今天会议结束太晚,让你等久了,是不是很饿?” “还好。”喻浅说,“你回来的不晚。” 她发现梁砚迟对她好像没之前那么冷淡了,也愈发舍得开金口,之前他总是对她爱答不理,或者直接不理会她,现在他回来晚了居然还会解释一下,真难得。 梁砚迟在对面坐下,阿姨递过来热毛巾,他擦了擦手,“吃吧,待会我还有一个视频会议。” 喻浅拿起筷子的手一顿:“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梁砚迟抬眸看过来,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你是在关心我?” 关心?喻浅嘴角抽了抽,她就随口一问,怎么在他听来就成了关心的话。 不过他都这么问了,她也不好意思抹他的脸面儿,顺着话说,“你这么忙,都没怎么休息,会把身体累坏的。” 梁砚迟低声轻笑:“你以为我是下地的牛么。” 喻浅:“……” “放心,累不死的。” 梁砚迟拿起旁边早已盛好的汤,温度刚好。 喻浅趁着他低头喝汤的时候,撇了撇嘴,早知道抹他脸面儿了。 “对了,你知道今天梁愉音来过吗?”喻浅已经不安了一下午,趁现在赶紧问道。 梁砚迟放下汤碗:“她不是没进来么。” 喻浅纠正:“我是说她来过,也没说她进来了。” 梁砚迟抬眸看过来,那视线有些温凉,“她没进来,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来过?” 喻浅语气里藏着试探:“我透过玻璃看见了她,保镖拦着不让她进来,后面她走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猜测,梁愉音还不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今天只是偶然来了一趟。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还需要从梁砚迟口中证实。 “她生气又如何,不该你关心的事情,不要话多。” 梁砚迟语气变得很严肃,明显在提醒她安分一点。 喻浅一听这话,忽然没了胃口,她把筷子一放,“我连问一下都不能问吗?我今天已经闷一天,就盼着你来陪我说说话,这才说几句你就给我摆冷脸……好吧,我知道,你就是不想看到我,觉得我碍眼,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先后吃吧,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再来吃,这样你就不会看到碍眼的我了。” 她这番话,没彰显一点脾气,反而每一句话都透着卑微跟可怜。 就在她起身之际,梁砚迟叫住她,“去哪?” 喻浅嘟嚷嘴:“我在这会影响你的胃口,回避一下,这样你就可以好好吃顿饭。” 她转身就要走。 梁砚迟沉声说:“站住。” 喻浅充耳不闻,梁砚迟站起身,“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在这会影响我吃饭?别闹了,过来坐下,好好吃饭。” 这还是梁砚迟第一次放低语气说话。 放在以前,是从来不会有的事。 喻浅心里有数,点到为止,不能太过分,要是引起梁砚迟反感就不好了。 她回来坐下,随后听到梁砚迟问,“你在厉闻舟面前也是这样的脾气?” “什么脾气?”她装听不懂。 梁砚迟扯了扯唇,话题回答刚才喻浅很疑惑的事,他说,“梁愉音今天是来找我,她并不知道你在我这里。” 原来是这样。 “哦。”她语气故作轻松。 梁砚迟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后拿起旁边的公筷,给喻浅夹了一块虾仁,然后语气不经意般提起,“那天峰会,厉闻舟提前离开,并不是跟他的未婚妻一起,我出来时亲眼看到,他的车上坐着梁愉音。” 喻浅面色不变:“那看来,我三叔跟梁小姐还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梁愉音:“你没什么看法?” “看法?”喻浅笑着说,“我刚才说了呀,他们有再续前缘的可能,不过就是要委屈梁小姐,毕竟三叔已经跟贺小姐订婚。” 言外之意,就算再续前缘,也是无法公开的情人身份。 “那你……” 梁砚迟还想再提什么,被喻浅夹过来的一块鱼肉打断,“梁先生,刚才你给我夹了一块虾仁,礼尚往来,现在我给你夹一块鱼肉,吃吧。” 也闭嘴吧! 她不想听什么,他偏说什么,故意膈应她。 第338章 告诉厉闻舟,喻浅在哪 入夜下起了雨,偶尔伴随着几阵雷声。 喻浅被吵醒,起来关窗时,一个红点毫无征兆出现在她脸上。 她愣住,抬手半挡住眼睛,然后循着红点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对面的那栋别墅。 露台上站着一个人,她身后的房间里亮着光,随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只是这距离太远,又是晚上,喻浅根本看不清楚那一男一女是谁。 而且她感觉,对方好像拿着望远镜,刚才射在她身上的红点,应该是红外线…… 喻浅想起她抽屉里也有望远镜,立马开灯去拿,可等她拿着望远镜回来,红外线消失了,对面的灯也关了,她用望远镜看,露台上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刚才那一男一女的出现是她的幻觉。 “奇怪……” 喻浅又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一个人也没看到,那灯光也没再亮起。 然而喻浅不知道的是,对面那栋别墅刚才窥视她的女人,是梁愉音。 昏暗的房间里,响起激烈喘息的声音,有梁愉音的,还有另一个男人的。 “原来你今天主动找我,不是突然发现我的好,而是为了来我家偷窥别人,你可真坏。”男人吻在梁愉音脖子上,气息轻喘,“偷窥别人有什么好?图刺激不如图我,我能给你带来无限的刺激,想试试吗?” 男人缓缓抬起头,昏暗的视觉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来自梁愉音身上的香水味。 他抬手抚上她的唇,找准位置,低头就要吻上去,梁愉音直接偏头,让他吻了个空。 “你不尊重我,我可得走了。”梁愉音冷声说。 “好,尊重你,我的宝贝儿。” 男人低笑着起身离开,随后去拉开抽屉,在摸索着什么,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梁愉音还在平复此时的心情。 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赶紧进屋关了灯,应该就被喻浅看见了。 她来这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梁砚迟的别墅内到底还住着谁,她拿着望远镜在露台盯着对面的别墅看了许久,本来都快放弃了,突然下起了雨,她就又盯了会儿。 没想到啊,还真给她盯到了。 只不过让梁愉音更意外的是,那人竟然是喻浅!!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等她再看一遍,两遍三遍,还是喻浅那张脸,绝对错不了。 那一刻她的心情简直乱了套,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和混乱,她怎么也没想到,坠海消失一个多月的喻浅,在她看来已经死了的喻浅,竟然会出现在梁砚迟的别墅里! 所以那些保镖,是在守着喻浅的? “宝贝儿。” 男人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方块,低头咬着撕开,塑料纸发出细微的声响,梁愉音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怎么会听不出这塑料纸的声音是什么。 套。 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其实可以就现在离开,可她的身体已经在男人的撩拨下有了急切的需求。 好久没做了。 她主动拿走男人手里的东西,“我来。” 男人忽然一笑:“我就知道……” “闭嘴,再多说,我可走了。”她只是身体有需求,但她的心可不在这,没心思跟他多废话。 男人忽然抬手扣住梁愉音的后脑勺,低头狠狠亲了一口,“我可以闭嘴,你可不能。” 梁愉音自然明白男人的暗示。 一夜风雨。 下到早上也没停歇。 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有些扰人烦,喻浅眠浅,一大早就起来了,比梁砚迟还起得早。 阿姨在准备早餐,提前备好的伞已放在门口,喻浅仰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起太早太无聊,喻浅想做点事情打发时间,左右环顾,最后目光落在那把伞上。 梁砚迟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喻浅正在霍霍一把伞,她将花瓶里的鲜花全部薅出来剪了枝干,再用胶水将那些鲜花粘在伞面上,不忍直视。 “你起来了啦。”喻浅手上忙活不停,还不忘打招呼。 梁砚迟瞥了眼她面前的花伞:“做这个有什么意义?” “好看啊。”喻浅举着粘满鲜花的伞站起来,撑着在梁砚迟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梁砚迟:“幼稚。” 喻浅忍不住:“说句好看会死啊!” 梁砚迟脸色一凌:“你说什么?” 喻浅改口:“我说,你可不可以大发善心夸一句好看。” 梁砚迟冷着脸从她旁边走过:“不好看。” 喻浅:“……” 吃完早餐后,梁砚迟没有出门,而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像个步入中年的老干部。 喻浅猜是因为今天一直在下雨,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雨还在下,梁砚迟穿着一身休闲装准备出门。 彼时喻浅才知道,梁砚迟今天不去公司,他这个时间出门是因为跟陆怀清约了吃午饭。 “陆怀清会过来吗?”她明知不会,还是固执地问了一句。 梁砚迟回过头:“他最近很忙,吃了这顿饭就要出差,不会过来。” 话顿了几秒,他又道,“就算他要来,你也会被关在房间里,见不到他的,别乱动心思,给我找麻烦。” “我知道了。” 喻浅有些烦躁得撇开脸,陆怀清回来了,也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梁砚迟走到门口,发现原先备在这的伞没了,阿姨见状,立即去重新拿一把伞来,梁砚迟却盯着地上那把粘满鲜花的伞看了片刻,而后鬼使神差走了过去,将伞拿了起来。 随后,喻浅看到了令她错愕的一幕—— 梁砚迟竟然撑了她做的那把花伞出门了! 匆匆拿着伞过来的阿姨,看到这一幕都呆住。 旁边的保镖也是面面相觑。 喻浅追到门口:“梁先生。” 已经走进雨中的梁砚迟停下脚步,他转过身,举伞的手往上抬了抬,朦胧的雨雾中一身清贵,像一株白玉兰。 “怎么,我不能用这把伞?” 喻浅抿唇:“我是想说……你,可别把伞丢了。” “我尽量。” 丢下这话,他转身走向停在远处的车。 对面别墅的露台上,梁愉音正好没有错过这一幕,她看到梁砚迟撑着一把花伞,喻浅在门口目送,两人含情脉脉对视,怎么看都是一对恋人。 他们竟然…… “呵呵……呵呵呵……”梁愉音笑出了声,身旁的男人抽走她手中的望远镜,肩上的睡衣滑落,炙热的吻压过来。 “这雨下到了早上,你看,老天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今天我们谁也别出门了,要不从露台开始?” 梁愉音这次毫不犹豫推开了男人,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放大数倍后拍下站在门庭处的喻浅。 画质有些模糊,但能看得出来是喻浅就行。 “我走了。”梁愉音拉起滑落肩头的衣服。 男人被推到一旁,舔唇回味,“这就走了?真是无情,昨晚求我用力的时候……” “你闭嘴。” 梁愉音瞪了男人一眼,进去换好衣服直接离开。 车上,梁愉音迫不及待给厉闻舟打过去一通电话,那边没接,她早就料到,于是将刚才拍的照片剪辑一下,不露背景,然后发过去。 最后再编辑了一条短信—— [闻舟,你看,照片里的女人是谁?(微笑脸)] 第339章 动春心了 给厉闻舟发完短信后,梁愉音接着又把喻浅的照片给梁老爷子发过去,只不过这次没有剪辑,是全景。 做完这一步,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满脸得意之色。 她想,运气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倒霉了好久,也终于轮到她重新走运了。 不对!应该是老天爷也心疼她过得不好,所以才丢给她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想当初她被禁足,被剥夺所有股权,就连爷爷也对她有了偏见,这些全都是拜梁砚迟所赐! 既然梁砚迟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会让梁砚迟好过,得亏她这段时间处心积虑,总算从梁砚迟身上抓到了把柄。 至于把看见喻浅的事告诉厉闻舟……不,她才不会真的告诉厉闻舟,她要用这个消息吊着厉闻舟,让他主动来找她! 如果厉闻舟真的在意喻浅,就一定会主动找她的! 另一边。 梁砚迟自出门后,一直将花伞带在身边。 提前抵达的陆怀清,更是亲眼看到梁砚迟撑着一把花伞朝餐厅走来。 街道上的路人频频回头,高大英俊的男人撑着一把粘满鲜花的伞,漫步在雨雾中,这画面格外的赏心悦目且浪漫。 进了餐厅门,梁砚迟收起伞,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当心点,不要把上面的花碰掉了。” 服务员连忙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接过伞,生怕不小心碰到上面的鲜花。 这鲜花上面还沾满了雨水,看着很新鲜,也很漂亮,服务员不禁在心里想,这位先生该是一位多么浪漫的人。 梁砚迟抬手掸了掸落在肩头的雨水,随后朝陆怀清坐着的位置走来,“怀清,久等了。” 陆怀清莞尔:“也就比你先到五分钟。” 梁砚迟坐了下来:“老顾堵在路上,可能还要再晚几分钟。” 陆怀清眉目温和:“今天下雨,路上出租车多,是有些堵。” 服务员将端来的温水放在梁砚迟面前,再放了一张热毛巾在旁边。 “这次回来具体待几天?什么时候走?”梁砚迟边擦手边问道。 陆怀清回:“三天时间,明天就走。” 梁砚迟擦完手,将毛巾撂置一旁,“怀清,你最近到底在外地忙什么?学校那边,应该也没回去了吧。” 陆怀清没有多说,只道,“学校那边我已经请了假,放心,我没有完全撒手不管,学生的论文我每天都会抽时间改一些。” “啧。” 梁砚迟摇了摇头,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想听的答案,索性就不问了。 陆怀清也趁此转移话题:“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撑一把这么招摇的伞,是谁给你的伞?” 梁砚迟挑眉,唇角挂了点笑意,“招摇么?” “若是印花,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你那把伞上全是立体的鲜花,刚才撑着伞进来的路上,路人纷纷回头,怎么不算招摇?”陆怀清语气打趣,“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习惯和品位不可能在外面撑这样一把花伞。” 梁砚迟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突发兴致,想做些有趣的事情。” “不对。”陆怀清摇头,“在我看来,这把伞是有人亲手给你做的,而且对方,应该还是一个女人。” 没等梁砚迟开口,身后传来顾遇弦的声音,“这是动春心了啊,迟儿。” 那个‘儿’音,就是京腔的儿化音,但此刻听着比之前更往上翘,连着一起,充满了揶揄的意思。 顾遇弦走过来,将手搭在梁砚迟肩上,“说说呗,哪家女孩子让你这个老和尚破戒?” 梁砚迟拍开肩上的手,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哪有什么女孩子,别瞎猜。” 顾遇弦一屁股挤下来,坐在梁砚迟旁边,被拍开的手又重新搭回梁砚迟肩上,“你蒙怀清还行,蒙我,你觉得我会信?本公子虽不算情场老手,但怎么着也比你这个老和尚强。” “一口一句老和尚,很好听?”顾遇弦有些不悦。 顾遇弦笑:“本来就是。” 然后立马看向陆怀清:“怀清,我说的对不对?” 陆怀清忍俊不禁:“行了,你别逗他,脖子都红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梁砚迟下意识抬手挡住脖子。 这一幕落在顾遇弦和陆怀清眼里,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心照不宣。 饭间,顾遇弦提到了自己升职成为疗养院院长的事,自然而然也就提到了喻浅。 梁砚迟下意识看向陆怀清,如他预料之中,陆怀清反应很大,也忽然站起了身,“你说的喻浅,可是厉家的喻浅?” 顾遇弦看着反应如此大的陆怀清,夹在筷子上的菜,啪叽一声掉回盘子里,“是,是啊,迟儿也知道,不信你问他。” 梁砚迟:“……” 早知道会瞒不住,所以梁砚迟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跟陆怀清坦白知喻浅之前在疗养院的事。 他本想循序渐进慢慢说,谁知顾遇弦直接将他拉了出来挡枪。 “砚迟,到底怎么回事?那天你在电话里说喻浅的不好,是不是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喻浅的下落?”陆怀清沉声问道。 “是。”梁砚迟坦然承认。 …… 雨还未停歇,甚至比早上那会儿还下得更大,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冲击在路面上,绽出数不清的水花。 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偶有几辆车疾驰在大雨中。 一辆从栖岸开出来的黑色宾利已经停在路口许久,哗啦啦的雨点声击打在车顶,就算车子隔音,那细微的声响听着也让人烦躁 此刻坐在车内的男人一脸阴沉,迟迟没有等来的消息,以及耳边夹杂着的雨声,让他整个人陷入躁郁的状态。 不多时,雨雾中有一人撑着伞在狂奔,当他停留在车门旁,车门打开,那人迅速收伞上车。 “三爷,已经查清梁小姐二十四小时内的行程。”陈明修身上沾满雨水,他将伞搁置在一旁,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沓照片。 照片被他保护得极好,没有沾到一点雨水。 “三爷,这是梁小姐昨天下午去过的地方,监控拍下的照片我都调取过来了。” 厉闻舟夺过那些照片,一张张翻看。 有梁愉音下车的照片,有梁愉音站在别墅门口被保镖拦住的照片,还有梁愉音驱车离开的照片,剩下几张,是梁愉音去另一栋别墅的照片。 第340章 厉闻舟亲眼看到她对别人笑 从早上收到梁愉音那张照片开始,厉闻舟就立即让陈明修去查梁愉音二十四小时内的行程。 梁愉音的目的,是要他主动联系她,再去追问她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拍的, 他怎会不明白梁愉音的用意,不过是用这张照片吊着他而已,与其将梁愉音绑过来,不如先查梁愉音的行程来得更快。 果然,查到了。 “第一个位置是在哪?”厉闻舟指腹按在第一张照片上的别墅。 陈明修:“是梁砚迟的住处。” 厉闻舟眯了眯眼眸,脸色变得凛冽,“梁砚迟?” “是的,梁砚迟别墅外面有很多保镖。” 谁会想到梁砚迟?他跟喻浅毫无联系,哪怕全城搜索,梁砚迟这里必定是最先被忽略的。 十几分钟后。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开进了别墅区。 前面一百米处就是梁砚迟的别墅。 轿车就停在一百米外的另一栋别墅外,没有再往前开。 经历上一次的失策,这次,厉闻舟自然要更谨慎一些。何况梁砚迟的别墅外还有十多个保镖,里面就更不用说了。 “三爷,梁小姐之后去的那栋别墅,已经查到是谁的。”陈明修点开平板上的一则个人资料介绍,“白市音乐世家纪伯衡名下的别墅,现在是他长子纪允宪在住,昨晚梁小姐在纪允宪家待了一晚,今天早上才离开。” 这些消息里面,除了监控,另外就是当面询问。 这个当面问的意思,就是已经将纪允宪按在了家里。 厉闻舟侧目,平静地凝着玻璃窗上像波浪一样的水纹,雨势始终不见停歇。 沉思了片刻,他缓缓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正是早上梁愉音发过来的那张,“这张照片,是在纪家拍的。” 画质有些模糊,已经被裁去了背景,如果角度预估没错,多半就是从纪家的方向所拍。 他收起手机说:“马上去纪家。” “是。” 车子改走下面的路线,直接开往纪家的别墅,门口站着保镖,见车开过来,其中一名保镖立即撑着伞下台阶走到车门旁。 下了车,厉闻舟直接往里走。 偌大的客厅里,灯光明亮,纪允宪被捆住手脚,胶纸封嘴,狼狈地蜷缩在沙发旁。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两边胳膊和后背上袒露着明晃晃的鲜红色抓痕,俨然是昨晚跟梁愉音疯狂后的战绩。 旁边守着两个保镖,时刻盯着他,起初纪允宪还会挣扎,后来没力气了,也就老实了,蜷缩在那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纪允宪瞬间打起精神,他抬起头,一眼认出了为首的男人。 就算他不从商,也认得这张脸,传闻中白市名利场上的野狼,倒不是说他背景野,而是他的行事作风。 纪允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 不过看这样子,他今天似乎要完蛋…… 厉闻舟一步一步走近纪允宪面前,肉眼可见,纪允宪的神色变得越发惊恐。 直到厉闻舟蹲下身的那一刻,纪允宪浑身抖如筛子,使劲摇头,“呜呜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嘶啦一声。 纪允宪嘴上的胶纸被厉闻舟撕掉,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纪允宪连忙开口,“厉三爷,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我给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豪门里温养出来的少爷,每天手摸的不是女人就是乐器,从来没有被商场的利刃浸润过,哪里遭受过这样的惊吓。 厉闻舟问道:“昨天梁愉音来找你了?” 纪允宪忽然愣住。 厉闻舟沉声:“回答我。” “是……她是来找我了。”纪允宪磕磕巴巴回答。 厉闻舟又问:“昨晚她在你这里过的夜?” 纪允宪快被吓哭了,他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追梁愉音的时候,似乎听到过一些风声有传梁愉音以前跟厉闻舟是一对。 他一直以为这些传闻是捕风捉影,再加上昨晚梁愉音留下来了,也更加证实他之前的猜测。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好像,睡了厉闻舟的女人…… “我错了,厉三爷我错了,我实在不该。”纪允宪此刻吓得脸都白了。 “你错什么了?”厉闻舟问。 纪允宪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梁愉音是你的女人,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沾染她!” 厉闻舟站起身:“她不是我的女人。” 听到这话的纪允宪再一次愣住:“什,什么?” “现在,我问你来答。”厉闻舟居高临下睨着地上的人。 纪允宪想都没想立即点头:“您问,我知道什么就答什么,绝不含糊。” 几分钟后。 厉闻舟从纪允宪口中得知,昨天是梁愉音是第一次来他这里,第二天早上离开,前后多次拿着望远镜在露台窥视对面那栋别墅,而后拍下照片。 跟他猜的一样,照片果然是从纪家拍的。 随后,厉闻舟去了那个露台。 现在雨势已经小了一些,天色仍然灰蒙蒙的,看起来这雨大概还要下到入夜。 “望远镜给我。”厉闻舟伸手。 陈明修立即将望远镜放在厉闻舟手上,并说,“梁砚迟的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厉闻舟举起望远镜:“他去见谁?” “陆怀清,还有顾遇弦。”陈明修说,“陆怀清消失了一个多月,前两天刚回来,他们三个关系好,以前就是同学。” 这个望远镜是特制的,同样的距离,比其他望远镜能看得更清晰。 视野之内,别墅里外确实很多保镖,但没有喻浅的身影。 避免打草惊蛇,厉闻舟这次才没有立刻去找人,他不想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可始终没看到喻浅,让他心里越发焦躁,生怕又被对方先一步转移。 “三爷,梁砚迟的车回来了。”一旁的陈明修说道。 厉闻舟移动望远镜,看向那辆驶向别墅的车。 车门打开,一把粘满鲜花的伞撑在雨雾里,随后是梁砚迟下车的身影。 再之后,门庭处冲出来一抹纤瘦的身影,当看清是喻浅的那一刻,厉闻舟呼吸一滞。 她果然被藏在了这里! 这时,喻浅脸上忽扬起灿烂的笑容,而她笑容正对的方向,是伞下的梁砚迟。 看到这一幕,厉闻舟脸色一冷,握着望远镜的手瞬间收紧。 第341章 喻浅亲眼看到了厉闻舟 喻浅还以为梁砚迟出门前答应她会保管好伞的话,只是随口敷衍她的。 没想到他真带回来了,还挺守信。 “梁砚迟。” 她喊道。 梁砚迟走在雨雾中,听到喻浅的喊声,他将手中的伞高举了一些,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喻浅。 “你等一下过来。”喻浅说完,然后飞快迈下台阶,淋着雨朝着梁砚迟跑过去。 身后的保镖欲上前阻拦,却在看到梁砚迟的手势后,都停在了原地。 梁砚迟并不觉得喻浅是要跑,他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于是在喻浅靠近的时候,握着伞柄的手自然地往她那边移了几寸,避免雨水淋在她身上。 这样一来,他另一边肩头很快就被淋湿,而他像是丝毫没察觉,目光落在靠他很近的喻浅身上,明知故问,“过来干什么?” “这把花伞是我粘的,可我都还没试过下雨天撑着在外面是什么感觉,一定很拉风吧?”她眉目像凝了星粲一样绚烂。 梁砚迟撇过脸,又变得一脸严肃,“自己撑着又看不见。” 喻浅说:“可是在别人看起来很拉风啊,你走在路上的时候,有没有路人回头看你?” “我在外面没有打这把伞。”他语气刻板又生硬,“走了,进去。” 喻浅没动,幽怨的眼神瞪着梁砚迟。 他只迈出半步,察觉她没有同步,只好停下脚步,回头威胁她,“要么你现在跟我一起进去,要么让他们把你抓进去。” 喻浅:“……” 人!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她单指梁砚迟! 喻浅暗搓搓地咬了咬后槽牙,最后还是乖乖跟上梁砚迟的步伐,为了表现得更乖,她还主动挽住他胳膊,理由是,“我怕被雨淋到。” 梁砚迟胳膊很僵硬,但脸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我就没被淋到?” 喻浅哼哧:“我身体弱,免疫力差,淋雨就会生病,我要是生病了你怎么跟姜玟盈交代?” 梁砚迟挑眉:“怎么交代?” 喻浅眨了眨杏眼:“嗯呐。” 梁砚迟:“后院有棵树,一直长不好。” 喻浅没明白什么意思:“嗯?” 梁砚迟:“把你埋那棵树下,做肥料。” 喻浅:“……” 如果是朋友之间的恐吓玩笑,喻浅可能会先笑,但这话是从梁砚迟口中说出来的,她本人反应往旁边躲,几乎忘了现在还在下雨。 雨水淋在她脸上,不过下一秒,她又被梁砚迟拉了回去,撞进他怀里。 他手环在她腰上,收得很紧,“不是说淋了雨会生病?怎么上一秒说过的话,下一秒就忘了,还是说你很想做肥料?” 喻浅咽了咽口水:“……我开玩笑的。” 梁砚迟:“我不是开玩笑的。” 她下意识又想往旁边跑,可环在她腰上的手纹丝不动,耳畔落下他的声音,“别乱跑,进去了。” 喻浅四肢僵硬地跟着他一起进去,等他松了手,她立马从他身边弹开,梁砚迟看在眼里,勾了勾唇角。 对面别墅的露台上 原本好端端的望远镜,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陈明修站在旁边一声不敢吭,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现在!立刻!把所有人手都调过来。” 厉闻舟的怒火达到了顶点,他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找到她,却发现她所依赖的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男人,而她脸上的笑容,也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她当真就这样把他忘了? 他不信! 他要去把她抢回来,藏好,寸步不离守着她,不再让任何人把她偷走! 陈明修冷静劝说:“三爷,确定要在今天动手吗?” 厉闻舟回过身,脸色阴沉。 陈明修立即提道:“上次在疗养院,众多保镖守着的情况下喻浅小姐还是被带走了,一定不单单只是梁砚迟的手笔。何况,梁砚迟有什么理由布这么大一个局把喻浅小姐带走?我就怕贸然闯入抢人,又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那天,不过是一门之隔,三爷在外面接电话,而他,亲自守在屋里。就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将喻浅小姐转移走,这栋别墅又算什么! 厉闻舟冷静下来,用力闭了闭眼,“拿一个新的望远镜过来。” “是,我这就去。” 陈明修松了口气,赶紧去拿望远镜。 入了夜,雨已经停了,树叶滴着水,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湿气。 喻浅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热,便起身去打开窗户。 反正雨也停了,她想透透气,等透完气再开空调睡觉。 她这间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对面那栋别墅。 窗户打开,没有凉风灌进来,她手趴着窗边,仰起头,想看看今晚还会不会有月亮。 月亮被挤在了云层里,依稀能看见一点光晕,她低下头,目光正好停留在对面那栋别墅上。 对面那栋别墅的灯光好明亮,除了那些房间,就连楼顶的灯也亮着。 她忽然想起昨晚可能被窥视过,就是对面那栋别墅里的人,用红外线照在了她身上…… 后面她又看了几次,红外线再也没出现过,所以她今天也就没有跟梁砚迟提这件事,只当作是意外被照到。 可今晚,她隐隐有种还在被窥视的感觉。 难道是受昨晚那道红外线的影响太警惕了? 比起猜测,喻浅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立即去抽屉翻出望远镜,然后关了灯,摸索到窗边。 她举起望远镜看向对面那栋别墅。 还是昨晚那个位置,那个露台,唯一跟昨晚不一样的是,今晚亮着灯,可以看得更清楚。 昨晚她先看到一男一女,后来举着望远镜看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可今晚,她却看到露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手中也拿着望远镜,而且看的方向,正是她这边。 喻浅一惊,立马蹲了下去,背靠着墙壁,张着嘴喘气。 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对面别墅果然有人在偷窥她。 昨晚好像是一男一女。 可今晚,却只有一个男人。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偷窥她?或者……是认识她的人?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喻浅心跳也变快,她慢慢起身,握着望远镜再次看过去。 第342章 危急时刻,他来了 男人还站在露台上,但这次,他脸上的望远镜已经拿开,因此,喻浅也看到了他的脸。 那一刻,她几乎呆滞。 是,是……是厉闻舟。 在露台上窥视她的人,是厉闻舟。 他知道她被藏在了梁砚迟这里,不对,也可能是他找到了这里,可他为什么会在对面的别墅偷偷窥视她? 喻浅握紧望远镜,再次看过去—— 厉闻舟依然站在露台上,他没有变换姿势,没有再拿起望远镜,他似乎已经发现她也在用望远镜看他,所以才露出他的脸,好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 夜色影绰,空气愈发闷热,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动未动。 喻浅也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呼吸有些喘不上来,她一咽口水,才发现喉咙哽得厉害。 她将望远镜放下,颤巍巍地伸手将窗户关上,直到窗帘也关上后,她才慢慢滑坐下去。 他真的来了。 …… 次日早上。 喻浅下楼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没精打采,坐在餐桌前的梁砚迟看出来了,问她,“昨晚没睡好?” 喻浅心想,岂止是没睡好,她是一整晚都没睡。 厉闻舟找来了,但这次他却没有立即出现,她不确定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之前对他的抗拒,也或许是因为在疗养院她被悄无声息带走,所以这次他更加谨慎。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会忍不住猜想是第一个原因,甚至有可能在厉闻舟看来,这次她被转移走是她自己的意愿,他是来看她笑话的,冷眼看着她被囚禁在这里…… “憔悴成这个样子,连话也不说了。”梁砚迟将面前那杯热牛奶推到喻浅面前,“先喝了吧。” “梁砚迟。” 喻浅没看那杯牛奶,而是忽然喊了一声梁砚迟的名字。 他抬眸看过来:“怎么?” 喻浅调节好情绪,开口,“其实我……我一直都很想见一见我的亲生父亲,你应该已经确定我的身份了吧?你能不能……” 梁砚迟:“你想让我带你去见你亲生父亲?” 喻浅怔住,她是有这个想法,但也知道不可能。 血缘上她跟梁砚迟是堂兄妹,可她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是让人不齿的婚外出轨产物,梁砚迟这种嫡出大少爷,内心应该很瞧不起她。 “不是的,我父亲那样的人物,我不可能轻易见到,我也知道我是他人生中的污点,是不该被允许的存在。”喻浅垂下脑袋,“我想求你,是希望你可以帮我,让我跟我父亲通一次电话,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梁砚迟放下手中的财经报,往后一靠,“我五叔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上,你不看新闻?” 喻浅:“……” “你想通过我联系他,是想跟他说什么?”梁砚迟语气里带着考究,“还是说,你想告诉他你的存在?让他认你?” 喻浅抬起头:“不是,我没想过他能认我,其实我想要的,不是认亲,更不是试图去威胁他的地位,我只是觉得很遗憾,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说过话。” 梁砚迟:“这很难。” 喻浅一呛,明白梁砚迟这是拒绝帮她的意思,她心如死灰,站起身,“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嗯。” 这次梁砚迟没有叫住喻浅,因为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姜玟盈打来的电话。 梁砚迟没有立即接起,而是等喻浅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他才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 “砚迟。” “五婶。” 双方都很客气。 姜玟盈问道:“最近喻浅在你那安分吗?” 梁砚迟:“她是否安分何须我来告诉您,那些保镖,不都时时刻刻在汇报给您么。” 姜玟盈笑了:“他们告诉我,喻浅很安分,没有想过要逃跑,因为她知道自己跑不了。” 梁砚迟也笑了一声,没再说话,此刻若是有人盯着他的脸色看,定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砚迟,你独居习惯了,这段时间把喻浅放在你那,肯定很打扰你,我这边已经安排好,明天就将喻浅接走,安置另外的地方。” 电话里,姜玟盈轻声说道。 梁砚迟没有问安置到哪里,而是说,“没什么打扰不打扰,她在不在这里都一样。” “听砚迟这话的意思,你们最近相处还算可以?”姜玟盈问这话的语气并不意外。 梁砚迟回得也坦然:“算不上可以,不过比起之前,我这里确实更热闹了一些。” “这小丫头是有点魅力在身上。”姜玟盈感慨,“连我们家一向不近女色的砚迟,都对她多了几分宽容。” 梁砚迟淡道:“五婶不必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行,知道你烦了。”姜玟盈说,“明天早上,喻浅会被准时接走,就这样,挂了。” 说完,姜玟盈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梁砚迟拿下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司机已经抵达,梁砚迟看了眼腕表,破天荒头一次觉得上班时间太早。 这个想法冒出的片刻,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又可笑。 抄起手机起身,走到门口,阿姨将外套拿了过来,梁砚迟接过搭在臂弯上,注意到门口没有伞,他问,“昨天那把伞呢?” 阿姨看了看外面的天:“先生,今天没有下雨。” 梁砚迟重复一遍:“我问你那把伞呢?” 阿姨指着另一个方向:“收,收起来了。” 梁砚迟又问:“伞上的花怎么处理的?” “花还在。”阿姨说,“我看昨天喻小姐粘了很久,也挺漂亮的,摘了可惜,想着等那些花都焉了再摘掉。” 听到阿姨说伞上的那些花没有被摘掉,梁砚迟脸色这才好看一些,走之前说了句,“别乱动她的东西,明天会有人接她离开。” “是。” 阿姨嘴上应着,心里却想,她也没动过那位喻小姐的任何东西,先生刚才看起来好像很在意。 “许姨。” 不知何时,梁砚迟又折返回来。 阿姨有些不知所措:“先生,你说。” 梁砚迟:“家里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阿姨还以为会被继续问责,一听这话,松了口气,连忙应答,“好的,我明白。” 喻浅回到卧室后,焦虑地来回踱步。 她这几天一直在讨好梁砚迟,试图从梁砚迟这里得到可以联系梁正青的机会。 可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他除了偶尔态度温和,对她多了几分耐心和纵容以外,只要一提起梁正青,梁砚迟就冷脸。 他是不会帮她的。 一旦姜玟盈把她转移走,她就更没有机会自救。 看着床上的望远镜,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拿起来走到窗边,可还没等她用上,房门被敲响了。 “谁?”她问。 门口传来保镖的声音。 保镖这个时候来敲门干什么? 喻浅赶紧将望远镜藏起来,走过去打开门,“有什么事吗?” 保镖径直走进来,跟在他身后还有两名保镖,喻浅有些被这阵势吓到,退后了几步。 “你们干什么?”喻浅背靠着柜门,心跳急促。 为首的保镖偏了偏头,后面两个保镖会意,齐步上前,将喻浅控制住。 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喻浅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左右手被抓住,瞬间便动弹不得。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是姜玟盈来了,你们要带我去见她?”这种情况下,喻浅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姜玟盈来了。 可保镖却说:“你让夫人很失望,所以,你也别想见她了。” “什么意思?”喻浅瞪大了眼睛。 保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拿出一支液体药瓶,喻浅看到那瓶药,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躲,可身体却被牢牢控制住。 保镖上前,一只手捏住喻浅的下巴,一只手举起药瓶,喻浅起初不配合,使劲摇头,可保镖的力气太大,她感觉自己的下颌像是要被捏碎了,疼痛迫使她张开了嘴,保镖立马将药灌进了她嘴里。 咕噜咕噜的声音,喻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将药水吐出来。 可下一秒,嘴就被保镖捂住,她被迫将那些药水都吞了下去。 咚的一声,喻浅滑跪在地板上,那一刻全身的疼痛犹如大火焦灼,喉咙也如火烧那般,生不如死。 她满身狼狈,喘不上气,连干呕也没有力气,保镖缓缓蹲下身,再次捏住喻浅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不听话,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永远也别说话了。” 保镖脸色狠毒,喻浅试图发出声音来,可是喉咙剧痛,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浑身发抖,眼泪滚落,绝望到极致,也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然而这还不算完,保镖又拿出一支注射器。 那注射筒里早已吸入了液体。 “刚才那是让你闭嘴的药,而这个,是让你听话的药,做个听话的人,从此以后你就会少受些罪。” 说完,保镖挽起喻浅的短袖口,举起注射器,对准胳膊的位置扎下去。 喻浅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针扎进皮肤的那一刻,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保镖正要将注射筒里的药推进喻浅的身体里,只要做完最后这一步就成功了。 第343章 他问:这次认得我吗? 喻浅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她不确定液体是否已经注射进她的身体里,可手臂上,似乎没有液体推入的胀痛感。 恍惚间,她听到了嘈杂的打斗声,很快她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进怀里。 喻浅怔了怔,意识慢慢变得清晰了一些。 这个怀抱让她感觉好熟悉,她胡乱地去抓他的衣服,闻到了她曾最熟悉的气息…… “三……” 嗓子的嗓子已经哑得没有了声音,依稀只能看见唇形动了一下。 男人一句话没说,但他将她从地上小心翼翼抱起的动作,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屋里的三名保镖已经被解决,喻浅还听到了陈明修的声音,但并不平静,“三爷,我们的人手不够,别墅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出不去。” 厉闻舟:“另外调遣的人呢?” “三爷,我已经确认过,另外调遣的保镖赶过来还要十分钟,就十分钟,我们的人恐怕……”陈明修虽担心,但也还算镇定。 跟在厉闻舟身边这些年,再大的风浪都见过,这点水花算什么! 厉闻舟脸色沉沉。 亲眼看到梁砚迟出门后,他就在集结人手准备过来抢人,可就在几分钟前,他从望远镜中看到喻浅的房间里来了三名保镖。 事发突然,厉闻舟根本来不及权衡,在最短时间内直接带着保镖闯入。 好在来得及时。 可没有权衡的后果,便是他们的人数处于弱势,进来容易,出去难。 “联系贺家。”厉闻舟说道。 陈明修点头:“是。” 话音落下,厉闻舟怀里的人有了动静,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厉闻舟蹙紧眉心不肯松手,“就这么厌恶我?” 喻浅摇头,她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很难受。 一旁正在等待贺扶慎接电话的陈明修,像是看出了端倪,连忙说,“三爷,喻浅小姐好像很不舒服。” 厉闻舟脸色一沉:“那支注射器?” 喻浅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喻浅手扶着马桶,厉闻舟轻顺她后背,眼中满是担忧。 喻浅吐了许久,她把昨晚吃的食物,以及刚才被保镖灌进嘴里的液体,全都吐了出来,吐得昏天暗地,最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勉强缓过来。 吐完后,喻浅脸色苍白如纸,她身体就像被放在冰窖里一样冷,不停地发着抖,厉闻舟立即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喻浅身上,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这次认得我吗?”他明知故问道。 喻浅猜他已经知道自己之前是装疯的事,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再装下去,就点头承认了。 厉闻舟:“你还敢承认。” “对……你,对不起。”她说。 听到这声道歉,厉闻舟脸色并没有转好,语气也更冷,“当时为什么装不认识我?为什么怕我?为什么说我是坏人?” 喻浅回答不上来,她喉咙很痛,但她的手,却紧紧抓着厉闻舟的袖口。 “如果不是怕刺激到你的情绪,我当时就应该把你带走,不然又怎会给了他们将你转移的机会。”他反握紧她的手。 “对……不起。” 这些道歉,是她该说的。 她只是不想回到他身边,不想再经历一遍苦难,可她没想到姜玟盈的手段更为高明,竟悄无声息将她转移带走。 她是后悔过。 可万事哪有早知道,她活该受这些罪。 “对……不起。”她哑着嗓子,一遍重复一遍道歉。 厉闻舟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并没有掐痕。 他想起去香港那次,她差点被周晟掐死,当时也是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留下一圈青紫的掐痕。 “喉咙怎么回事?”他问。 喻浅轻轻推开厉闻舟,抚上自己的脖子,“他们……给我……喂药。” 一听是喂药,厉闻舟眼底席卷的怒火更甚,这时陈明修走到门口,“三爷,梁砚迟回来了。” 厉闻舟侧目:“他在楼下?” 陈明修想说应该快上来了,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进来的人正是梁砚迟! “三爷,他已经来了。” 说完,陈明修立即挡在卫生间的门口。 前面还站着四个保镖,而其他保镖已经被楼下那些人解决,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硬拼,敌众我寡,断然出不去。 偏偏这个时候梁砚迟又回来了,情况比刚才更危急。 “陈助理,别来无恙。”梁砚迟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他脸色,看起来并不客气。 陈明修往前走了一步,两边保镖给他让出路,他走到梁砚迟面前,“梁先生这个时候不是在公司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家都要被偷了,我再也不回来,让你们好偷得干干净净吗?”梁砚迟环视房间一圈,并没有看到喻浅的身影。 陈明修微笑:“梁先生的话言重了,三爷得知梁先生住在这里,诚心诚意过来拜访,方才从门口的保镖那得知梁先生已经去公司了,真是不巧,不过你们家保镖特别热情,请三爷进来坐了会儿,喝了口茶。” 这滴水不漏的措辞,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梁砚迟冷笑了声:“那茶喝了吗?” 陈明修保持微笑:“还没呢。” 梁砚迟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卫生间:“既然还没喝上热茶,那就出来吧,我作为主家,亲自给你们泡上一壶新鲜的热茶,不然以后说我梁砚迟招待不周。” 话落。 卫生间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梁砚迟死死盯着门口,却没有看到喻浅的身影,因为出来的人,是厉闻舟。 “厉三爷,一进别人家就往卫生间里面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传出去了不好听,对你厉三爷的名声也会有影响。”梁砚迟冷言嘲讽道。 厉闻舟语气淡淡的:“我的名声如何,不劳你费心,茶就不喝了,我们谈谈吧。” “谈?”梁砚迟意味深长,“厉三爷是想跟我谈商业合作,还是谈私人事情?” 厉闻舟:“私事。” 梁砚迟仍然冷嘲热讽:“什么时候我跟厉三爷熟到还有私事可谈的程度。” 刚说完,梁砚迟就看到卫生间的门框上搭扶着一只手,那只手的手背皮薄而苍白,遍布着淡青色脉络。 视线上移,他看到了喻浅更加苍白的脸。 第344章 信我吗?我带你逃走 视线上移,他看到了喻浅更加苍白的脸。 这段时间喻浅在他这里,虽然没有将身体完全养好,也没有长肉,但气色不算太差,至少有个人样。 可现在喻浅的脸色,苍白得宛如一张白纸。明明早上他出门前,她只是看起来没精神,这才几个小时,她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对她做了什么?”梁砚迟第一个怀疑的,是厉闻舟。 厉闻舟将喻浅拉到身旁,搂着她的手臂却不敢用力,生怕折到她,“又是灌药,又是扎针,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灌药?扎针? 梁砚迟拧紧了眉心。 他回头看向门外的那些保镖,这些都不是他的人,自然问不出什么来。 想到给他打电话的许姨,说是有三个保镖进了喻浅的房间,后来又有一拨人出现强闯喻浅的房间,试图带走喻浅。 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猜到来人可能是厉闻舟,并以为进喻浅房间的那三个保镖,是打算将喻浅再次转移走。 看来,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五婶应该又对喻浅下手了…… 梁砚迟转过身,将房门关上。 偌大房间里,他只身一人,面上看处于劣势。 “我不知道。”梁砚迟看喻浅,每个字都是实话,“跟我没有关系,许姨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强闯,我才赶回来。” 他并不知道她在十几分钟前经历过什么。 不过从灌药和扎针这几个字能听出来,她刚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他们……刚才没有……要真的杀我。”喻浅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他们……要将我……毒哑,让我……变得听……话。” 她手扶着厉闻舟的胳膊,支撑着身体站稳,那些被灌进去的药已经吐出来,但喉咙还是有些受损,一说话就像针刺一样的痛。 梁砚迟眉头拧得更深,继而想起今天早上姜玟盈打来的那一通电话。 看来喻浅早上对他说的那些话,全被保镖一五一十交代给了姜玟盈。如今姜玟盈知道喻浅动了找梁正青的心思,才会下这么狠的手! 梁砚迟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内疚,他迅速定了定心神,看向厉闻舟,“以我对你的了解,来了肯定会想办法带走人,不过你今天似乎来得有些太匆忙,人手没带够,这可不是你厉闻舟的作风,看来还是关心则乱啊,竟然还能耐着性子跟我周旋这么久,是在等救兵吧?” 梁砚迟说得没错,关心则乱,他带来的人手不够,慢条斯理周旋,确实是在拖延时间等人来。 “你不也看到了,我带来的人手不够,处于劣势,胜算不大。”厉闻舟坦然应对,“梁砚迟,说说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梁砚迟轻笑一声,其实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已经在配合,还是在等一个结果。 配合厉闻舟拖延时间,等他的人来解救他们。 等的那个结果,是他想看看,这次是姜玟盈胜出,还是厉闻舟胜出。 总之任何一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 “当然可以谈,可如果我说,我想要她呢?”梁砚迟眼神看向喻浅,似笑非笑。 厉闻舟脸色瞬息万变:“你想死?” 梁砚迟一副不怕死的态度:“不是你刚才问我,想要什么可以谈?”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在激怒厉闻舟,他可以有耐心周旋,但绝不允许有人妄图觊觎他的人。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虽然此刻梁砚迟只有一人,但他一声令下,保镖即刻破门而进。 可厉闻舟现在已经被怒火烧昏了理智,不单单是因为梁砚迟那句话,还有昨天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一幕! 眼看厉闻舟的怒火就要收不住,喻浅忽然推开了厉闻舟的手,就这么一个动作,宛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厉闻舟身上的所有怒火。 他几乎是立刻把她拉了回来,生怕再一松开,她就被人抢走。 “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所以就把这当作把柄来威胁我?”他咬牙切齿。 喻浅摇头:“我,不……是。” 她不想看到厉闻舟失去理智去跟梁砚迟博弈,外面那么多人,他身手再好也会吃亏的。 她忍着喉咙的痛,想要解释,梁砚迟的声音传来,“喻浅,还记得今天早上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喻浅忽然看向梁砚迟,今早他已经拒绝过她了,此刻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这件事。 “我可以帮你联系那个人。”梁砚迟说道。 喻浅抿了抿干涩的唇,如果是早上,她会信梁砚迟的话,可现在,她不能信,因为厉闻舟就在她身边,现在只有厉闻舟才是她唯一能信的人。 痛苦再经历一遍,也好过被他们弄残、弄死…… 她偏头看向厉闻舟,他虽一句话都没说,但那眼神明显在说——你敢答应他试试! 她当然不会答应。 “梁先生……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那个人……我会自己想……办法联系,不用再……麻烦你。” 磕磕巴巴说完这话后,她发现喉咙的刺痛感没有刚才那样强烈。 好在那药不是直接毁掉她声带,而是侵入肺腑,让她变成一个‘先天性哑巴’。 万幸的是她肠胃本身不好,对那药产生排斥,还没侵入肺腑之前就全都吐了出来。 “又是道谢,又是自己想办法,话说得这么笃定,看来你们很自信今天能离开。”梁砚迟退后了一步,“可惜,一切都是注定的,谁让厉闻舟关心则乱,露了底牌。” 话落。 房门被破开,一大批保镖涌入。 陈明修和另外四个保镖一起上阵。 厉闻舟将喻浅护在了身后,可人手太多,他要护着喻浅,总会分心。 梁砚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中不得不承认厉闻舟确实很厉害,也对,生意场上两手沾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商人,当年他杀出来的那一条血路,可都是真刀真枪。 不过,厉闻舟再厉害又如何,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保镖,他体力总会被消耗。 看。 就是现在! 看准机会,梁砚迟一把抓住了喻浅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在喻浅挣扎时,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说,“信我吗?我带你逃走。” 第345章 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未遮公馆屹立在白市已有百余年,现已隶属于贺家私有。 贺夫人已经出发去京城,贺扶慎守在公馆,而贺扶羡,白天到晚都不见人影,无人知道他去向。 半个小时前。 唐惜急匆匆走到贺扶慎的书房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大哥,你在里面吗?” 书房里传来贺扶慎的声音:“什么事?” 唐惜说:“大哥,你快开一下门。” 过了片刻,书房门打开。 贺扶慎身着家居服,墨黑的头发松散地垂在额前,没戴眼镜的他,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凌厉。 “怎么了?”贺扶慎看出唐惜很焦急。 唐惜轻轻抓住贺扶慎的手臂:“是扶羡回来了,可是他喝得醉醺醺的,在楼下发脾气,也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让我靠近,大哥,扶羡他最听你的话,你下去说说他吧。” 贺扶慎蹙起眉心:“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唐惜露出难过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扶羡最近好像更讨厌我了,他总是对着一个方向发呆,喊姐姐,姐姐,可我到他面前,他又讨厌我,不让我靠近。” 贺扶慎从书房出来,关上房门,“不必多想,跟你没关系,我下去看看。” 唐惜乖乖点头。 等贺扶慎离开,唐惜瞬间变了一张脸,不再是刚才那副委屈受气的模样。 在听到贺扶慎下楼的声音时,她悄无声息打开了书房的门。 这间书房延续了公馆百年前的复古气息,处处散发着浓郁的旧时代辉煌,书架最顶层的书籍没有更换,下面几层皆是现代书籍。 唐惜伸着手,指尖划过一排排书封,最后在办公桌前停下。 桌上放着几份文件,还有两张照片,她随便拿了两张照片看了看。 一张一岁多的小女孩,和一张约莫两到三岁多的女孩,仔细对比一下会发现,其实这就是一个人,只是不同年龄罢了。 翻过照片,一岁多的那张照片背后,有拍摄日期和照片里人的名字。 “迎真,周岁留念。” 唐惜念出上面的这几个字。 手写的,很工整,一看就写得很用心。 而另一张照片的背后,同样也有日期和名字。 “念念,三周岁留念。” 唐惜读出来后,忍不住拧了拧眉心,原本还以为会是喻浅两个字,怎么叫念念? 难道,喻浅以前是叫这个名字? “念念……”唐惜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昵称,随后拿起桌上的另外一张照片。 也是一个小女孩,大约一两岁,但明显不是喻浅,因为眉眼跟喻浅完全不一样。 后面有日期,也有名字,不过让唐惜感到疑惑的是,这张照片后面的名字,也叫念念。 怎么回事?明明不同的两个人,怎么都叫念念? 唐惜放下写着迎真那张,然后把两张念念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怎么回事? 唐惜越看越疑惑,又怕耽误时间太久,拿出手机对着三张照片各拍了一张后就准备出去。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也是神经最紧绷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声吓到了唐惜,她心跳飞快。 本能反应促使她按下挂断,可过了几秒,电话又继续打来,唐惜毫不犹豫再次按下挂断。 好在第二次挂断后,电话没有再响起。 唐惜总算松了口气。 确定那三张照片恢复成原来的位置后,她又瞥了眼放在旁边的无框眼镜。 打定主意,她将眼镜拿走。 楼下。 贺扶羡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睁着一双眼睛却没有焦距,贺扶慎站在一旁,“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出门。” 听到这句话,贺扶羡无神的双眼瞬间恢复了焦距,他坐起身,“凭什么?” 贺扶慎:“凭我可以立马把你送回濠江。” 不服气的贺扶羡立马站起身:“你明知道我担心姐……” “扶羡。” 唐惜的声音打断了贺扶羡的话,此时她刚到楼下。 贺扶羡一看到唐惜就没好脸色:“依我看,真正该被送回濠江的人,应该是她。” 唐惜一听这话,唇角止不住往下压,“扶羡,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厌恶的事情吗?”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我没心情跟你演!也不吃你这一套!有多远滚多远!” 贺扶羡最收不住的,就是自己的真性情。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贺扶慎就没有告诉他真相的原因。 唐惜无助地看向贺扶慎:“大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扶羡都这么说了,要不我还是先回濠江吧。” 说完,她将手里的眼镜递给贺扶慎,“刚才我见你下来得急,没有戴眼镜,就去你书房拿了眼镜。” 如果她不拿这眼镜,就无法解释她进过书房的事实。 “有心了。”贺扶慎接过眼镜说道,“别多想,你先回屋。” 唐惜乖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唐惜前脚刚离开没两分钟,晋程悄无声息出现在贺扶慎身后,“大少爷,您下楼后,唐惜进了您的书房。” 贺扶慎:“她看过照片了?” 晋程点头:“她看过了,还用手机把每一张照片都拍了下来。” 贺扶慎慢条斯理戴上眼镜:“她看到照片什么反应。” “如您所料,她对两张念念都很好奇,还进行过反复对比。”这些细节,都是晋程从监控里面看到的。 贺扶慎脸色晦暗不清:“继续盯着她。” “是……另外还有件事。”晋程提道,“她在慌乱中,挂断了您的两通电话。” 监控中只能看到唐惜对比照片,和偷偷拍下照片的行为,并没有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谁。 贺扶慎说了句知道,便先上楼了。 回到书房,贺扶慎拿起手机,通话记录里有被挂断的那两通电话,是厉闻舟的人打来的。 眼下这个阶段,以防万一,贺扶慎还是回拨了过去。 从头等到尾,那边也没有接听。 不知为何,贺扶慎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出现这种征兆,一定是不太好的事情。 贺扶慎直接找到厉闻舟的电话拨了过去,但那边还是没有接听,他心里越发的不安,沉声喊道,“晋程。” 晋程立即推开门走进来:“大少爷。” 贺扶慎说:“去查一下厉闻舟今天的行程,要快。” “是。” 晋程立即去照办。 第346章 她和厉闻舟之间的默契 与此同时。 别墅内已经乱作一团。 梁砚迟等了许久,终于在厉闻舟失手那一刻,看准机会将喻浅强行抢了过来。 她一挣扎,他就抛出诱饵,“信我吗?我带你逃走。” 这话一出,果然,喻浅不挣扎了,抬起头,那双杏眸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不信我说的话?”梁砚迟唇角挂着笑,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确实不太容易让人相信。 更何况,他姓梁,任何时候他都会跟姜玟盈在同一战线,只要她信了他,随时都会万劫不复。 “喻浅,你听着,”见喻浅迟疑,梁砚迟掐紧了喻浅的腰,“你现在还有五秒的时间可以考虑,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喻浅表情变得有些怔忪。 她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这些声音里,隐约还能听见厉闻舟的声音,喻浅慢慢回过头,模糊的视线里,厉闻舟还在负隅顽抗。 他那样强大的一个人,可今天却要输在这里,只因为她。 “五、四、三……” 梁砚迟已经在倒计时,短短五秒的机会,眨眼间便会数完。 “二、一,看来你……” “我跟你走!” 喻浅在最后关头说道。 梁砚迟嗤笑了声:“可我已经数完了。” 喻浅看着他,哑着嗓子问:“那就是……没…机会了?” “都这么熟了,不给你这个机会,以后怎么做朋友?”笑着说完,梁砚迟拉起喻浅的手直接往外走。 “喻浅!你不准走!” 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喻浅回过头,看到厉闻舟单膝跪在地上,四个保镖按着他起不来,负隅顽抗太久,他早已经精疲力竭,且狼狈不堪。 这还是喻浅第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厉闻舟。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他却还是在拼最后一口气,那双充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喻浅说:“等一下……梁砚迟。” 梁砚迟回过头:“你在浪费时间么。” 喻浅没理会梁砚迟,她只看着厉闻舟,说了一句:“……那天……我满身鲜血,是你……把我……抱回去的。” 说完这句话后,喻浅不再看厉闻舟那双充血的眼睛,转身跟着梁砚迟离开。 还有保镖陆续上来,梁砚迟紧紧牵着喻浅的手,对那些保镖说,“那几个人不好对付,尤其是厉闻舟,拖住时间。” 保镖齐齐回应:“是。” 电梯门打开,梁砚迟拉着喻浅进去,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梁砚迟才问道,“那天你满身鲜血,是什么时候?” “忘了。”她说。 她现在就像是失了魂,无力地往后靠在电梯壁上。 梁砚迟将她拉过来,手臂收紧,“舍不得吗?舍不得就回去,反正你跑不了,他也跑不了。” 喻浅张了张嘴:“那你,要……带我去哪?” 电梯正在快速下降,现在已经抵达一楼,等待电梯门打开的那两秒,梁砚迟说,“我只说带你逃走,没说带你去哪,你可以自己定。” 说完,梁砚迟又将话题转移回刚才那个问题上,“你刚才说的满身鲜血,到底是什么时候?别再跟我说你忘了,忘了你不可能提这句话。” 喻浅冷笑。 彼时电梯门已经打开,梁砚迟拉着她往外走。 喻浅身体还很虚弱,两三步才能当他的一步。 她边走边说:“很多年前,我继父……放狗咬我,那是一只……很残暴的……斑鬣狗,我当时……命悬一线,差点就……死了。” 听到斑鬣狗三个字,梁砚迟没有怀疑喻浅这话的真假。 如果是其他的烈性狗,还不至于命悬一线,可那是斑鬣狗,会给人开膛破肚。 一想到喻浅当时害怕无助的画面,梁砚迟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车就停在不远处。 梁砚迟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离开。” 喻浅站在车头没动,她说,“我来开……可以吗?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梁砚迟手搭在车门上与她对望:“你觉得,你开得出去吗?” 大门口两边都守着保镖,十几个人,如果是喻浅坐在驾驶座,那些保镖根本不会放行。 喻浅平静说:“你会……帮我,不是吗?” 梁砚迟沉默了几秒。 无声,便是同意了。 随后他俯身坐进了副驾驶,喻浅也进了驾驶座。 她的开车技术一直很好,可启动车子的时候,她一脚将刹车踩到底,一脚慢慢踩下油门,车子发出的轰鸣声,就像是狮子要冲破牢笼前的低吼声。 直到轰鸣声越来越响,车子前后伏动,梁砚迟察觉不对,“你是不是不会开车?” “会啊,而且我开得很好。” 喻浅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都清晰了。 下一秒,车子往前冲了出去,梁砚迟脸色微变,因为喻浅根本没有转方向盘,他伸手去拽喻浅的方向盘,“你疯了!” “滚开!” 喻浅挡开他的手,在做最后的准备。 她在心里默数,十、九、八…… 数到五的时候,后座的车门被拉开,有人上了车。 当看到上来的人是谁,喻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还记得她当年说的话。 他来了。 梁砚迟看到上车的人是厉闻舟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气笑,“你们配合得还真是天衣无……”缝。 最后那个缝字,被堵回了咙里,厉闻舟出手极快,用手臂勒住了梁砚迟的脖颈。 “厉,闻,舟!”梁砚迟咬牙切齿,因为提不上气,脸色已经涨红。 厉闻舟手臂收紧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他说,“那天是我把满身鲜血的她抱回去,也只有我知道,她对我说过什么。” 那天—— 罗威纳犬咬住了斑鬣狗,拖拽撕咬,画面血腥可怖。 喻浅被厉闻舟亲自抱了回去,当时她惊魂未定,颤巍巍拉着他的手,求他不要走,他说去看看那条斑鬣狗死了没有。 她就问他:[你还回来吗?] 他说回。 她泣不成声就说:[我等你。] 那时她太无助,太害怕,等到天黑他终于来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喻浅从佣人那里得知,厉世锦养的斑鬣狗全部死了,不仅死状很惨,狗的尸体还被放在了他床上。 听说厉世锦醒来,发现身上盖着鲜血淋漓的狗皮,狗的五脏六腑放在他旁边,而他满身鲜血被吓得晕了过去,一连高烧了几天,差点烧死了。 第347章 说爱他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车子前有十多个保镖,后面还有保镖冲出来,若是在平时,这样的情况下喻浅绝对没有勇气冲出去。 可现在,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机会只有一次! 厉闻舟已经控制住梁砚迟,车子全由她来掌控,如果她不能做到,那这一切都白费了。 “安全带系好,只管往前开,其他的不要看。” 听到厉闻舟的声音,喻浅内心的最后一丝恐惧被彻底压了下去。 她全神贯注,握紧方向盘,脚踩油门,一鼓作气往门口冲出去。 车子的速度极快,一部分保镖迅速躲避,而一部分来不及避开的直接被撞飞,还有几个不怕死的直接扒拉在车身上,场面混乱。 喻浅没有慌,她把厉闻舟的话听了进去,只管往前开,其余的一概不管。 终于,车子顺利冲出了别墅,连带着把扒在车上的人也被甩了出去。 “呼——” 喻浅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她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总算是逃出来了。 “不要分神,前面一百米右转时稍微降速。” 厉闻舟沉声说道。 喻浅嗯了声,稳住方向盘和速度,然后抽空看了眼被勒住脖颈的梁砚迟,“不好意思梁先生,迫不得已……拿你开路。” 梁砚迟被厉闻舟勒住脖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涨红的脸色代表了他现在极为劣势的处境,而他现在所面临的一切,都是因为对喻浅的信任。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而这第一次,是喻浅带给他的。 到一百米外的转弯处,喻浅按厉闻舟说的,车子稍微降速,副驾驶的车门早已被厉闻舟提前打开,降速的那一刻,梁砚迟直接被推了下去。 厉闻舟迅速关上车门对喻浅说:“坐到副驾驶。” “可我……” “别怕,看准位置,直接坐过去。” 厉闻舟的语气十分冷静,对有些心慌的喻浅来说,起到了很大的安抚作用。 喻浅也明白,她的开车技术虽然不差,但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能逞强,于是她一鼓作气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也在她换过去的同一时刻,厉闻舟从后座越过来掌控方向盘,待他坐稳,车子瞬间提速冲出去。 而被丢下车的梁砚迟,滚出了好几米远才停下,后面追上来的车在看到梁砚迟躺在地上,及时刹住车。 “梁少爷,您有没有受伤?” 两名保镖左右将梁砚迟扶起来,不知是不是碰到了梁砚迟的伤口,只听梁砚迟嘶了声,脸色黑透了。 “滚开。” 他呵斥道。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退开。 梁砚迟慢慢站起身,一只手臂已经麻木没有知觉,另一只手的手臂上遍布擦伤。 这是他最狼狈的一天,也是最丢脸的一天,全都是拜喻浅所赐! 这个女人,真是…… “其余的人,去追。” 为首保镖一声令下,却被梁砚迟打断,“人都走了还追什么追,这是在白市,不是在京城。” 保镖脸色紧张:“我们办事不利,夫人会怪罪下来。” “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梁砚迟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慢慢转过身往回走,边走边说,“叫一个医生过来。” 保镖应下:“是。” 谁也没注意到,另外有一辆车已经悄无声息跟上了喻浅那辆车。 在逃离的路上,喻浅时不时回头看,不知道是厉闻舟开得快,还是那些人开得慢,竟然一辆车都没有跟上来。 奇怪…… “这里是白市,他们再如何嚣张,也不敢在白市乱来。”厉闻舟说道。 听到这话,喻浅心里踏实了些,随后又问,“三叔,我们……现在去哪?” “你想去哪?”厉闻舟反过来问她。 喻浅认真想了想,发现去哪里都不安全,姜玟盈现在已经彻底撕破脸,这次不能废了她,那下次肯定会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 十几分钟后,厉闻舟将车子开进了厉家老宅。 “为什么……回老宅?” 喻浅有些茫然地看着厉闻舟。 “这里安全,放心。” 停下车,厉闻舟侧身过来,给喻浅解开安全带。 他忽然靠近,喻浅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屏着呼吸,轻声喊,“三叔。” 男人动作一顿,缓缓抬起眼,浓稠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庞。 彼此间的呼吸是那样近,近到好似已经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地缠绵着…… 喻浅看到厉闻舟喉结浮动了一下,他的表情分明是在克制、在冷静,她心念微动,慢慢抬了一下手,这时,伴随着吧嗒一声响起,宁静的气氛被打破。 安全带已经解开了。 厉闻舟顺势抬起手,想碰她的脸,可下一秒,又克制地收回。 喻浅说:“当年……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 “这辈子都记得。”他说。 喻浅心头一颤,又问道:“那天,我从……房间突然消失,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厉闻舟看着她:“那一个月不算吗?” 喻浅鼻尖一酸,喉咙哽得厉害,比刚才更疼了,吐出一个字,“算。” 厉闻舟反过来问她:“坠海前你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还算吗?” 似是没想到厉闻舟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喻浅选择性回避,“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我说了太多话,不记得……是哪句。” “我记得。”厉闻舟直勾勾地盯着喻浅,“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喻浅呼吸发紧,随后摇头,“不用了,那天……的事情,我不想再想起。” 厉闻舟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眼底一片清明,他退了回去,背靠着座椅后背,“现在想不起没关系,以后会想起来的。” 他没有逼她,也没有再将那句话复述给她听。 既然她不想提,那就不提。 喻浅本来还再想问厉闻舟,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这时却听到他说,“最近先住老宅,有些账,要在这里清算。” 他的声音有些发沉,冷骛的眉眼里凝结着散不开的戾气,喻浅大概明白了他说的账,是指什么。 想到那个人,喻浅问道,“厉世锦……已经回来了?” 厉闻舟:“回来过,又跑了。” 喻浅蹙眉:“什么时候?” 这次厉闻舟没回答。 关于厉世锦是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什么时候跑的,他一个字都不会提。 因为,厉世锦不是跑掉的,而是…… 第348章 三叔,你怎么来了 喻浅其实很想追问清楚厉世锦现在的下落,那天车祸坠海的一幕幕,以及厉世锦癫狂的笑、狰狞而疯狂,午夜梦回也一直不让她安宁。 那一天真的太绝望,以至于醒来的那一刻,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下车。” 厉闻舟说。 喻浅没动,她调整好情绪又问道,“听说……贺家的人……这段时间也在找我?” 厉闻舟落在开门按钮上的手,停顿了一下,嗯了声说,“是在找。” 喻浅唇角翕翕合合:“……贺家谁在找我?” 厉闻舟说:“都在找。” 都在找她? 真的是这样吗? 蒋玟珠……也会找她吗? 车门打开,厉闻舟先下车,随后下来的是喻浅。 经历一个多月的销声匿迹,喻浅再次回到这个家,只觉得比之前更陌生。 那些佣人看到她回来了,全都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显然看到她回来很意外,估计全都以为她已经死在外面了。 “快看,是喻浅小姐,她回来了。” “都一个多月了,喻浅小姐竟然活着回来了。” “这还是喻浅小姐本人吗?怎么看着跟以前不太像了?” “对,我也发现了,今天回来的这个喻浅小姐,也太瘦了吧,而且看起来好憔悴……” 这些人都是在老宅工作了好几年的佣人,早就见过喻浅,所以才会觉得这次回来的喻浅,跟之前的喻浅明显不太一样。 厉闻舟叫来一名佣人:“送喻浅回去洗漱。” 佣人连忙点头,然后用小心翼翼地目光去看喻浅,没等她开口,喻浅已经往她以前住处的方向走了过去。 …… 厉南新最近又捡了几只流浪猫回来,家教老师每天都在叮嘱他预览课本做笔记,他每次也都只是嘴上答应,转身就去照顾小猫,把小猫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猫陪着厉南新的时候,他看起来其实并不是很开心,身上总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家教老师并不知道原因,只能去老爷子那里告状,路过长廊时,碰到走来的喻浅,家教老师没有认出她,反而是喻浅认出了对方,主动打声招呼,“柳老师。” 柳老师停下脚步,盯着喻浅仔细看了看,“你是……?” 喻浅回答:“我是……南新的姐姐。” 柳老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南新很少提起,而她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印象不是很深刻。 “原来是南新的姐姐。”柳老师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那我顺便跟你说一下,南新他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连上课也不积极了,其实这样的情况我更建议南新入学,只要接触到更多的同学,他的情况肯定会好转。当然了,我也知道南新的身体情况,但这一年多我观察下来,发现南新的情绪以及各方面都很稳定,入学拓展视野结交朋友,对他来说会有很大的提升和帮助,就是不知道厉老爷子会不会同意我的建议。”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跟他老人家说。”喻浅尽量保持语速平稳,听起来没有异常。 柳老师笑了笑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提呢。” 喻浅:“刚才那番话就很好。” “真的吗?” “嗯。” 柳老师一下有了信心:“那我试试。” 喻浅问:“南新呢?” “在那边的小花园里。”柳老师指着一个方向,“南新最近的心思都放在小猫身上,他捡了好几只流浪猫回来。” 流浪猫…… 喻浅想起了被贺扶羡弄死的那只小猫,真是阴差阳错,心中叹了声气,朝着小花园那边走去。 在小花园里果然看到了厉南新的身影,他盘腿坐在地上,一只小猫趴在他膝盖上,一只小猫挂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撸着躺在地上的一只小猫。 喻浅慢慢走近,平底鞋踩在细软的草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厉南新听见了,但没回头,心烦气躁的道,“我要说多少遍,我今天不上课,你要是再来烦我,我就……” “你就怎样?” 喻浅问道。 厉南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他猛地回头看。 喻浅站在他身旁半米远,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对视的刹那,她挽唇轻轻笑,然后慢慢俯身,伸出手摸了摸厉南新的脑袋,“咋了,才一个多月不见,就不……不认识我了?” 话说太快,嗓子有些疼,她极力忍着,怕被厉南新听出来。 厉南新突然站起身,他肩上和腿上的小猫因为他这突然一起身,全都掉了下来,发出喵呜的叫声。 可现在厉南新顾不上那些小猫,他走上前,静静地盯着喻浅看了几秒,然后,一把抱住喻浅。 “姐姐。”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厉南新抱着才敢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姐姐,他日思夜想的姐姐真的回来了。 喻浅轻拍了拍厉南新的后背:“谁说我再也不回来?南新你记着,只要不是我亲口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我又没亲口对你说我不回来了,你一天天的,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了,姐姐,呜呜呜呜……” 厉南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些人都说姐姐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他当然知道死这个字代表什么意义,等了一个多月,而他也以为,姐姐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厉南新哭了很久,喻浅怎么安慰都没用,他好像是把这一个多月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眼睛都哭肿了。 直到佣人带着两名医生出现,厉南新才收了哭声,瞬间呆滞住。 “喻浅小姐,医生来了,三爷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佣人说道。 喻浅点头,厉南新立马问,“姐姐,你是不是在外面受苦了?我刚才抱着你,你好瘦,都快跟我一样了。” “没有受苦,就是外面条件苛刻,吃不好才瘦了一些。”喻浅自然不会将这一个多月的真实情况告诉厉南新,他太小,承受不了。 等喻浅进了屋,佣人将厉南新拦在了外面,“小少爷,喻浅小姐要做全面的检查,你在外面等一下。” 厉南新虽然很想跟进去,但他知道礼数,只好乖乖地待在外面。 待他转过身,看见走来的人时,有些呆住,“三叔,你,你怎么过来了?” 厉闻舟没理会他,直接推门进去。 第349章 厉闻舟:你在嫌弃我? 三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他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要是被看到…… “南新。” 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厉南新吓得小身板一抖,脖子都伸直了。 他慢慢转过身,稚嫩的包子脸上堆砌心虚的笑,“……妈妈。” 柳晚敏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厉南新支支吾吾:“我,我在这,等……” “是不是喻浅回来了?”问这句话的时候,柳晚敏不管是语气还是脸色,都很淡然。 不过她越是淡然的反应,厉南新看着余额生气,“你既然都知道姐姐回来了,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难道你不希望姐姐回来吗?” 柳晚敏抬起手,抚了抚耳鬓,“要多高兴才算高兴呢?知道她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这难道还不算在意?不算高兴?喻浅她人呢?是在里面吗?” 柳晚敏视线看向厉南新身后的那扇门上。 “姐姐不在里面。” 厉南新想到刚才三叔已经进去了,怕妈妈再进去,会撞个正着,于是撒了谎,“姐姐去找你了,妈妈过来的时候没有碰到姐姐吗?” 柳晚敏摇头:“没有碰到。” 厉南新继续撒谎:“那可能,你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没有跟姐姐碰到。” “一口一句姐姐,难得听你叫得这么亲近,我记得以前让你叫她一声姐姐,就跟要你的命一样难。”柳晚敏笑着说,“她失踪了一个多月,这下让你知道珍惜眼前人了?” 厉南新眉头皱得紧紧的,满脸不理解,“妈妈,你不要这样说话,姐姐是你的女儿。” “说些什么呢,我当然知道她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女儿,这次她能活着回来,我比谁都高兴,毕竟她可是我今后的依靠。” 柳晚敏转过身往回走,边走边说,“要我说,也还得是你姐姐她福大命大,轻易死不了,往后肯定有享不完的福气。” 厉南新越听越生气,气乎乎地追了上去。 屋内。 喻浅被抽了两管血,抽血的全程气氛很安静,以至于外面的说话声,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早就对柳晚敏不再抱任何施舍母爱的幻想,可毕竟十多年的朝夕相处,那份感情在明面上,也在心底,不是一朝一夕能抹灭的。 医生准备再抽一管,旁边的厉闻舟看不下去,冷着脸挥手,“够了,不用抽了。” 喻浅替医生解释说:“抽血多,是为了查得详细。” 厉闻舟的态度不容置喙:“不准再抽。” 喻浅:“……” 医生更不敢说什么,拿着两管新鲜的血去放好。另外一个医生给喻浅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查,尤其是喻浅的咽喉,反复检查了两遍,才确定没有损坏声带。 检查完毕,医生各自去忙手中的事情。 “三叔就这么进来,不怕被大家看到,到时候,解释不清楚。”喻浅垂着眼帘,指腹隔着棉布,按在刚被抽过血的针眼上。 厉闻舟将倒好温水的杯子拿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今天我带你回来,你觉得我还怕被他们看到。” 喻浅仍然闷着头。 气氛安静了一会,喻浅的手被厉闻舟拿起,他用指腹代替了她的指腹,不轻不重按在针眼上面,然后把那杯水递给她。 “我不想喝水。”喻浅说。 “那你想喝什么?”厉闻舟随口问,“我的血喝吗?” 喻浅倏地抬起头,杏眼定定地看着他,这反应,看起来有些像是被吓到。 厉闻舟:“开个玩笑……” 喻浅神色松缓了几秒,又听到他说,“也可以不是玩笑。” “……” 医生都在忙各自手上的事,此刻两人坐在一起,旁边无人打扰,正是可以好好沟通的时候。 可他偏偏说些吓人的话。 喻浅不是很想搭理他,但求人的话又不得不跟他说,于是在沉默半晌才温吞吞开口,“我想用一下手机。” 厉闻舟:“联系谁?” 喻浅:“爷爷奶奶,我失踪一个多月,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未必。” 厉闻舟将水杯放在一旁,拿出了手机,但却把玩在手中,没有要给她的意思,“你坠海的同一天,二老也失踪了,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去向。” 他的语气很平静。 无关痛痒地陈述一件事实。 喻浅猜,厉闻舟应该已经知道爷爷奶奶‘失踪’是她的手笔,跟那些想害她的人没关系。 所以他才会这么平静地告诉她。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厉闻舟沉沉的目光看着她,等她的一个答复。 喻浅别开脸,在犹豫,可最后厉闻舟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喻浅主动开口解释这件事。 “你看着我。”他掰过她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坠海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经打算好永远离开白市?离开我?” 喻浅被问得烦了,索性目光不再逃避他,“我不离开,留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去参加三叔跟贺小姐的婚礼吗?三叔是不是还想要再邀请我做你们的伴娘?”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闪不避,哪怕他的眼神越来越凶,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怎么,这次轮到三叔答不上来了?” “只要是气我,你就很高兴?” “对!” 喻浅唇角扯出一抹讽笑,可下一秒,厉闻舟倒扣手机,腾出手来按住她后脖颈,直接吻下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粗暴,喻浅完全没料到厉闻舟会在这个时候发疯亲她,无论她怎么拍他,挣扎,都挣不开这个带着惩罚性的凶吻。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火热的长舌长驱直入,死死封住她的唇,没有一点缝隙,霸道又凶悍。 医生根本不敢看这边的动静,全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喻浅感觉自己的嘴皮好像已经麻了,舌头也快没知觉了,厉闻舟才慢慢退开来。 “真漂亮。”厉闻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唇,被亲狠了,红艳艳的一片,唇瓣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汽,娇艳欲滴。 喻浅什么话都没说,拿起刚才被厉闻舟放在旁边的那杯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不过她没有吞咽下去,在嘴里咕噜咕噜几声,又吐回了杯子里。 看到她这样做,厉闻舟脸都黑了,一把将喻浅抓过来,“你在嫌弃我么?” 第350章 三爷明目张胆吃醋 喻浅刚要说话,铺天盖地的吻又落了下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刚才那样霸道,但却比任何时候都瑟…… 喻浅被吻得半个身子都麻了,好不容易等他亲够,他又把那杯水拿过来,递到她面前故意问她,“现在还洗吗?” 喻浅:“……” 厉闻舟:“洗了我又亲,亲到你不洗为止。” 喻浅:“……” 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又坏又可恶。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厉应楼的声音传来:“浅浅,你在里面吗?” 门外的人,问得极其小心翼翼。 喻浅就要起身,下一秒就被厉闻舟拉着坐下,她瞪他,却听到他问,“你确定要这样子去见他?” 喻浅想到什么,抬手捂着嘴唇。 厉闻舟眼尾绽开笑纹,慢条斯理站起身,“虽然我已经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但门外那个人,我还是很介意。” 喻浅额角抽了抽。 什么叫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 他还真是把不要脸做到了极致! 喻浅气得咬牙切齿,他却像逗小猫一样,捏着她的下颌左右动了动,“就这样,很乖。” 喻浅别开脸:“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不要这样逗我,要逗就去逗你的贺小姐!” 厉闻舟失笑:“乖乖,你很在意。” 喻浅嘴硬:“我不在意!” 厉闻舟:“你要是不在意,就不会一提再提。” 什么叫她一提再提?喻浅快要气死了,偏偏现在身体又很虚弱,她气不过,猛烈咳嗽了几声,厉闻舟变了脸色,扶着她的肩膀,“不逗你了。” 喻浅没理他,起身去开门。 门外,厉应楼等了许久才等到喻浅来开门,当他看到喻浅的那一刻,说不恍惚都是自己的心理安慰。 他陆陆续续找了一个多月,本来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也许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见到她,可她突然,就回来了。 “浅浅……” 厉应楼上前,一把抱住喻浅,他抱得很紧,力道很重,生怕眼前人是梦幻泡影,抱不住就会消失。 被抱得太紧,喻浅有些不舒服,她试着喊他,“大哥。” “浅浅,我好想你,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我以为……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 厉应楼红了眼眶,每一个字都在倾诉对喻浅的思念,只有最后那句对不起,是他的抱歉。 “放开她。” 身后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厉应楼还以为自己听恍惚了,一抬头,果然看到厉闻舟的脸。 “三叔,你也在这。”确定是厉闻舟,厉应楼的反应不算太意外。 厉闻舟脸色冷得骇人:“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尽管不情愿,厉应楼还是慢慢松开了喻浅,喻浅也觉得松了口气,刚才厉应楼实在抱得太紧,她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我在公司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时,还以为是我太想念你,听觉出现恍惚了,后来一再确认你真的回来了,我立马放下所有事情赶回来。” 厉应楼无视厉闻舟的存在,不再抱喻浅,去拉起她的双手,仔细打量她全身,越看眼眶越红,“浅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一个多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在哪里?又是怎么被……三叔找到的?” “大哥,说来话长。” 喻浅小弧度低头:“我现在不能说太多话,等我休养好,再慢慢告诉你吧。” “好,先休养,你真的瘦了太多太多。” 话音刚落,走来的厉闻舟直接将喻浅拉开,他忍了又忍,忍到现在,一秒都忍不了。 “身为兄长,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注意分寸。”厉闻舟冷着脸说道。 厉应楼也冷下脸:“三叔是长辈,更应该注意分寸不是吗!” 厉闻舟:“怎么,你要跟我讲道理?” “厉闻舟!”怒极之下,厉应楼直呼全名。 眼看形势不对,喻浅挡在两人中间,但她面向的人,是厉应楼,“大哥,我这边刚做完检查,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面对喻浅时,厉应楼脸上的怒意尽数收敛起来,“浅浅,我听你的,等你好了,把这一个多月的事情都讲给我听,好吗?” 喻浅点头答应:“好。” 为了不让喻浅为难,厉应楼只得先离开。 他前脚一走,厉闻舟后脚就将喻浅拉进了屋,把门关上。喻浅以为他又要乱来,低声警告,“厉闻舟你不要太过分了!” “少故意气我。”厉闻舟按着她的肩膀,“就算你不喜欢他,我也见不得你们这么亲近。” “我跟谁亲近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这次你救我回来我很感激,但我们之间的身份不会因此改变,我是我自己,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应该娶你的贺小姐,再拓展你的宏图,站在最高层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说完,喻浅重新把门打开,指着外面说,“三叔,请出去。” 厉闻舟没动,只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才开口,“我不会娶她。” 喻浅只是微微一怔,但没有太大的反应。 知道她现在不待见自己,包括刚才与她所有的亲密都是他耍无赖要来的。 走到门口,厉闻舟停了一下脚步,回头把手机放下留给她,“贺家那边我还没有通知,你想联系谁,自己联系,晚上我再过来。” 说完,他先离开了。 没一会,那两名医生也相继离开,偌大的室内只有喻浅一个人。 这是厉家老宅,很安全,她不用担心上次被悄无声息转移的事情再发生。 南新和妈妈已经知道她回来了。 大哥也知道她回来了。 想必,厉老爷子那边也已经知道她回来的消息。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暂且不知道,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赶紧联系爷爷奶奶报平安。 接通电话后她才知道,原来陆怀清一直将她失踪的这件事瞒得很好,二老虽然有些猜疑,但并不知道她没去滇城是因为失踪,以为她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才迟迟没去。 陆怀清得知她平安,心里总算踏实,并说两天后回来。 在喻浅这通电话结束的半个小时后。 佣人来传话,说是厉老爷子要见她! 第351章 该轮到喻浅发力了 喻浅心里很清楚,如今她与厉闻舟的事在厉老爷子面前就是一张薄纸,只差被明着捅破而已。 所以这次去见厉老爷子,情况将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等到了门口,管家客气迎她,“喻浅小姐,老爷在里面等你。” 喻浅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问道,“只有爷爷在里面吗?” 管家点头:“是的。” 喻浅深吸气,做好心理准备,直接进去。 这偌大的书房,喻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的心境都与上次不同,这次亦是。 “你来了。” 厉巽章拖着沉沉的步伐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喻浅听到脚步声,抬眸看过去,一段时间不见,这厉老爷子看着似乎比之前苍老了一些,两鬓的白发最为明显,他一只手拿着本书,一只手里拄着拐杖,走出来的步伐很慢。 “爷爷。” 喻浅喊道。 厉巽章将手里的书放在案桌上,拄着拐杖朝喻浅走来,一步一步,直到站在喻浅面前,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感慨道,“还真全须全尾回来了,原本我还打算跟大家商量一下,给你风风光光办一场葬礼,再立个奢华的衣冠冢,也算这些年对你的补偿。” 喻浅皮笑肉不笑:“我一个外姓人,不值得爷爷这么大肆给我操办葬礼。” “不!”厉巽章两手并拄在拐杖上,“不只给你办葬礼,我还打算在葬礼上正式宣布给你改名叫厉浅,生不能成为我们厉家人,死了,给你冠上厉姓也算圆满,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里,字字句句仿佛都在质问: 你怎么就活着回来了? 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尤其是厉巽章看她的眼神,平静里带夹杂着一丝祥和,而那一丝祥和里,淬满了阴冷的狠毒。 看来她今天回来,最不高兴的就是厉巽章! “恐怕要让爷爷失望了。” 喻浅没有被激怒,她始终表现得很淡然,“我并不打算易姓,喻这个姓氏挺好的,我想一辈子都叫这个名字。” 厉巽章忽地一笑,他转过身,拄着拐杖慢慢往案桌走去,“厉这个姓氏不好吗?成为厉家人,以后还能分到厉家的家产,你妈妈梦寐以求的事情,你难道不想要?” 喻浅:“看不上。” 厉巽章脚下一顿,回过头来,那张慈祥的面孔瞬间变得阴冷,还有那双眼睛,宛如刀子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能剥了她。 不过喻浅没有被吓到,反而还惫懒地歪了一下头。 越是凝重压迫的气氛,她越是表现得轻松自在。 被吓到一声不吭只知道把头埋低那是以前的喻浅,现在有些大家心里都装着明镜,也就没有必要再害怕什么,她越是怕,反而越是容易被老爷子拿捏。 “现在倒是有骨气了。” 厉巽章冷哼一声,“可你要知道,无依无靠的时候,骨头太硬也不是什么好事。” “爷爷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些给我听吗?”喻浅岔开话题,“如果只是说这些敲打和警告的话,我想,我可以走了。” “急什么。” 厉巽章在案桌后面坐下,掌心不离拐杖,阴冷的眼神落在喻浅身上,“说说你消失的这一个多月,一直待在哪里,都遇见了谁,还做了些什么。” 喻浅说了两个字:“梁家。” 在她说出梁家后,她特别注意厉老爷子的反应,没有半点意外,他果然早就知道,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跟姜玟盈搭上线。 “你是说,梁家的人救了你?”厉巽章问道。 喻浅:“确切说,应该是有人布了一个局,在我坠海的时候悄悄把我带走,先是被关在疗养院,再是梁家,艰难辗转几次,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厉巽章面无表情说了句:“你命真大。” 喻浅始终保持着微笑:“爷爷吉言,我确实命大,这次要不是命大我都回不来。” 厉巽章感叹:“世锦可就没你这么命好了。” 喻浅脸上露出疑惑:“厉叔叔还没死吗?”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佩服喻浅这不顾死活的勇气,敢这么说话。 可她偏偏就说了。 还是当着厉巽章的面说的。 意料之中,厉巽章脸色变得愈发阴冷的,尤其是那眼神,真的想剐了她。 “世锦运气比你好,早就回来了,不过前些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最近不在老宅,要过阵子再回来。”厉巽章沉声说道。 喻浅语调轻快:“噢,这样啊,希望厉叔叔能早点回来,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如果他回不来的话……” “混账!” 厉巽章怒喝一声。 喻浅:“爷爷今天怎么动不动就生气,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好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你别以为老三护着你,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给我消停点!” 厉巽章怒火中烧,他站起身。 他持着手中的拐杖指着喻浅,声色俱厉道,“我告诉你,现在的厉家还是我说了算!我要是不交权,老三就坐不稳家主的位置!” 这还是喻浅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厉老爷子对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不过说一句厉世锦死没死,就能惹怒厉巽章大发雷霆,对她横眉冷对。 可提到厉闻舟,他就只觉得这是一个会跟他争夺他权利的孽子。 听听,多么明显的区别。 喻浅心头一愤,同样也是第一次当着厉老爷子的面替厉闻舟抱不平,“爷爷既然觉得愧对你的二儿子,那怎么不好好培养呢,是因为他是扶不起的烂泥?还是因为他无心经商?或者是你不让他经商?” 在厉巽章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喻浅再轻飘飘补上一句,“哦,都不是,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有病,是精神病,发病的时候……” “你给我闭嘴!” 没等喻浅的话说完,气急败坏的厉巽章,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朝喻浅砸了过来。 喻浅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由那拐杖砸到身上。 她侧身避开。 只听哐当一声,拐杖落在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再看厉巽章此时的反应,显然被她气得不轻,胸口起伏特别大,喘气都比刚才更重了,像是随时会被气晕过去。 喻浅笑着安慰:“爷爷可不要生气,年纪大了,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第352章 厉闻舟:我的人就该硬气 说完,喻浅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 不过她却没有将拐杖没送过去,而是拎在手中,仍旧笑盈盈看着对面胸膛重重起伏的厉老爷子,“从您之前的身体检查报告来看,只要您好好修身养性,再活个五年八年应该没问题,如果您要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混账!混账!” 厉巽章喘着粗气,颤抖的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喻浅拎着拐杖走上前,“爷爷,我是外姓人,跟您没有血缘关系,您不喜欢我,我能理解,可是三叔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为什么不能做到对自己的儿子都一视同仁?” 厉巽章颤巍巍的双手撑在案桌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喻浅:“你也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喻浅将拐杖平放在案桌上,目光与厉老爷子平视。 一个充斥着怒意。 一个平静淡然。 喻浅开口:“配不配,我都已经说了,也收不回这些话,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您突然改变主意,并在儿子和孙子中间搅混水,我没兴趣了解,也不会刻意打听,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孽债自己还,不要拉上别人为您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 说完,喻浅潇洒转身离开。 双手撑在案桌上的厉老爷子,像是突然被抽干力气,整个人往后一退,坐回了椅子上。 喻浅准备回住处,一打开门,发现厉闻舟站在门外。 她愣了一下,然后客气地喊了一声,“三叔。” 厉闻舟看着她,那双眼睛晦暗深沉。 喻浅并不知道厉闻舟什么时候来的,抑或者来了多久,是否在门外听到多少。 她一个字都没问,喊了那声三叔后直接离开,还没走几步,身后书房里突然传来重重一声撞地声,喻浅回头去看,厉闻舟却将她脑袋转过去,“还要进去?” 喻浅猜测那声音的来源:“老爷子好像摔了。” 厉闻舟语气很淡:“跟你有关系吗?” 喻浅想了一下,说:“没有。” “那就当作什么也没听到,走了。” “……” 随后,厉闻舟直接拉着喻浅离开。 到了晚上喻浅才知道,今天离开老爷子书房时听到的那一声动静,确实是摔地的声音。 老宅的家庭医生全都过去了。 很快整个老宅的人都知道老爷子摔倒的事。 听说情况不是很严重,老爷子现在卧床休息,晚饭没吃,谁也不见。 夜幕降临,柳晚敏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听说老爷子是见了你之后才摔的,你本事挺大啊,一回来就把老爷子气成那样。” 喻浅抬头看向进来的柳晚敏:“我没什么本事,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上天保佑,至于爷爷那,我没争没吵,他摔倒跟我没什么关系。” “只要浅浅说跟你没关系,妈妈相信你。” 柳晚敏将果盘放在喻浅面前,“反过来说,就算是你把老爷子气成那样,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质问你。” 看得出来,柳晚敏很高兴。 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水果递到喻浅手里,“妈妈的乖女儿,你失踪这一个多月,我每夜以泪洗面,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说得对,老天保佑,让你活着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水果,喻浅无动于衷。 “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还是因为你在恨我?恨我这一个多月没有找你?” 柳晚敏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浅浅你知道的,你妈妈一直没什么能耐,这个家里话语权最大的人是你爷爷和三叔,这次你出了意外,我以为厉家没有人会管你的死活,可我没想到……” 说着说着,柳晚敏的语速忽然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三叔竟然一直在找你,他甚至比任何人都上心,你知道那一个月的海上搜救吗?他都没下过陆地,没日没夜都在找你,你多大的能耐啊,能让他这么在意你的死活!” 喻浅心头微微颤动,但面上,仍是无动于衷。 柳晚敏也不恼,放下叉子,慢慢凑到喻浅面前,压低声音说,“我的浅浅啊,妈妈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我竟然一直觉得你没出息,没想到,你不仅有出息,本事不小,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厉闻舟的?” 此时屋内只有喻浅和柳晚敏母女两人。 如果是一对关系好的母女,这种时候往往最适合谈心。 喻浅想,如果她跟柳晚敏关系正常,也许她现在会悄悄告诉柳晚敏,自己的心事,快乐和烦恼,通通告诉她,柳晚敏爱她,一定会认真倾听,然后温柔地告诉她:“相信自己的选择,妈妈支持你。” 难怪说,幻想只能是幻想。 她现在与柳晚敏的关系,母女不像母女,仇人不像仇人,母爱这种东西,她这辈子都奢求不到。 “说话!你要装哑巴装到什么时候?!” 柳晚敏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脸色看着也比刚才更刻薄。 喻浅抿了抿唇:“说勾搭不好听,这一切,都是妈妈的功劳。” 柳晚敏脸色一变:“这话什么意思?” 喻浅:“字面意思。” 虽说字面意思最好懂,可柳晚敏哪里能想得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年给喻浅的那杯茶…… 见喻浅始终不说清楚,柳晚敏耐心彻底耗尽,拉着张脸说,“当初我想尽办法,费尽心思想撮合你跟应楼在一起,就是为了保证我们娘儿俩今后的荣华富贵,而你总是一次次让我失望,不过现在,妈妈不逼你了,谁让你傍了个更厉害的厉闻舟,你真了不起啊,现在我们母女俩平辈了,高兴吗?反正我不介意。” 喻浅忍无可忍,站起身:“你说完了吗?” 柳晚敏冷嘲热讽道:“怎么,现在有靠山了,跟我说话也硬气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厉闻舟的声音,“我许了喻浅在厉家的话语权,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我纵容的,怎么,你有偏见?” 柳晚敏看到进来的厉闻舟,脸色一变,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厉闻舟走进来,凌厉的目光扫过柳晚敏:“你在厉家如履薄冰这么多年,是因为什么厉世锦无能,喻浅如今能把老头子气到昏厥,我可以护住她,你说她该不该硬气?” 第353章 很晚了,可以滚了 柳晚敏根本没料到这个时候厉闻舟会来,还说出让她这么难堪的话。 她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看旁边的喻浅,心里更恨了,“呵,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于是下一秒,柳晚敏就拿出丈母娘的气势,“厉闻舟,你对我说话还是客气点,我可还没同意你跟我女儿在一起。” “同意与否还轮不到你来说。” “我好歹也是喻浅的母亲。” “你有这份自觉吗。” “你——” 柳晚敏气到表情扭曲。 厉闻舟堂而皇之进屋后,就在喻浅旁边坐下,顺便拉着喻浅也一起坐下,无视了柳晚敏的存在。 柳晚敏转过身,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像火在烧,一直以来她丝毫没察觉这两人已经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在一起。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粗心,她哪会想到厉闻舟这样的人竟然会吃窝边草。 忽然想到什么,柳晚敏脸上的扭曲化作了笑,“在厉家你是护得住喻浅,那在外面呢?你让别人怎么看喻浅?叔叔娶侄女这样的笑话传出去,喻浅以后也别抬头做人了!” 伦理纲常,最是忌讳。 她就不信喻浅不在意这些,当真能心安理得跟厉闻舟公开在一起! “说完了?” 厉闻舟抬起头,凛冽的眸光浸着刺骨的寒意。 柳晚敏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我的话都是事实,也是说给我女儿听的,我也是为她好。” “为她好?”厉闻舟冷然,“为她好就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给她规划你想要的后路?把她当作你全部去赌注,供你今后逍遥自在?在你眼里,她并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精心打造好放在橱窗里被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你看,我说得对吗?” 坐在一旁的喻浅,看似平静,可内心却在悄无声息地翻涌。 这些年她心里的委屈从没对厉闻舟说过,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又如何?”柳晚敏恼羞成怒,“就事论事,扯那些以前干什么,我现在是真心为我女儿好。” “那好,就事论事。” 喻浅终于不再保持沉默,而是站起身来,回应柳晚敏那些所谓的‘担心’,“你说为我好,怕我以后抬不起头,要面临世俗的眼光和非议,可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是如何处心积虑撮合我跟大哥在一起?难道那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跟自家堂哥在一起也会遭受很多非议吗?” 柳晚敏被呛得脸红脖子粗:“那不一样!” 喻浅语气咄咄:“有什么不一样?” 柳晚敏强词夺理:“应楼是你堂哥,可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们这样的身份,是平辈,不会遭受多少非议,但是厉闻舟是你叔叔。” 喻浅怒极反笑:“那我跟厉闻舟就有血缘关系了?我跟厉闻舟在一起就不行了?你这是什么歪理?或者,你不满的,究竟是我脱离了你的掌控,还是因为,你怕我跟你成了平辈会让你心里不忿?” “你——” 柳晚敏再次被呛得说不出话。 坐在旁边的厉闻舟,一句也没有搭腔,但不知何时,他的手机放在了桌上,倒扣的屏幕下,是正在录音的画面。 而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尤其在听到喻浅反驳的那几句话时,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有靠山就是不一样,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 柳晚敏平复好激动的情绪,待她冷静下来后,忽然冲着喻浅怪异地笑了一下。 “行了,不打扰你们,我也该回去休息了,走了。” 柳晚敏理了理发鬓,转身离开。 屋内恢复平静。 喻浅想起柳晚敏刚才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还有那怪异的笑容,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手指被勾了勾,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小手指头被厉闻舟把玩似的勾着。 她冷着脸抽回手,然后坐下,面无表情说着逐客的话,“三叔,太晚了,你在我这里待着不合适,早点回去休息吧。” 厉闻舟将手搭在扶手上,半天没有起身的意思,“你可以说得更直接点。” 喻浅转头看向他。 厉闻舟:“你可以说,很晚了,可以滚了。” 喻浅:“……” 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想重复厉闻舟这句话——很晚了,你可以滚了。 这比刚才那句话,更冷漠,也更无情。 不过这话已经从他嘴里先说出来,她再说一遍,也没意思。 “我不知道三叔今晚是过来是看热闹,还是想怎样,现在热闹已经看完了,我这里也没有其他什么事,三叔还是早点回去吧。” 她始终很客气。 厉闻舟眯起眼眸,似有笑意在唇角洇开,他盯着她看,灼热的目光肆意在她身上流连。 喻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这目光就像从前的深夜,他一定要开着灯,每撞一次都看着她的眼睛,停下来的时候就会细致描绘她全身,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占有的满足感…… 难怪总是有人说,被死去的回忆攻击,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果然,有些记忆就是该死去。 “耳朵怎么红了?”他轻声问,身体在慢慢朝着她这边靠近。 喻浅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厉闻舟笑意更深:“脸怎么也红了。” “……” 喻浅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然后立马放下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慢慢地,气氛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喻浅脖子僵硬地动了一下,试着往旁边看一眼。 这一眼,正对上厉闻舟的目光。 原来他一直看着她,只是平日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在此刻拂动着柔和的波光。 突然发现,他好像也瘦了,想起柳晚敏对她说的那些话,一个月的海上搜救,他没有下过陆地,一直在找她…… 好不容易找到疗养院,她因为不愿意跟他离开,恰好着了姜玟盈的道,立马又被转移走。 自此她后过悔。 所以他再找来时,她毫不犹豫选择跟他离开,但这不代表她就默认跟他和好,然后心无芥蒂继续跟他在一起。 “三叔,你的胡茬好像冒出来了。”其实不太明显,但她想找个话题,分下心神。 厉闻舟:“看着是不是很邋遢?” “不是。”喻浅别开视线,“都说长胡子的男人,更有魅力。” 厉闻舟轻笑:“我要是留着胡子,你又该说我老了。” 喻浅:“……” 第354章 当年的事,厉闻舟指认自己 “乖乖。” 他忽然喊道。 喻浅听着这声乖乖,只觉得浑身都变得酥麻,偏偏他还靠得更近,声音传入她耳畔,“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 “什,什么话?”她脑子有一瞬间短路,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了。 厉闻舟:“你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可以在一起。” 她说过这话? 喻浅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跟柳晚敏争执的时候,她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喻浅赶紧给自己找理由:“那是我反驳我妈妈的话,她觉得我跟大哥在一起,就不会违背伦理纲常,跟你在一起……” “好,我们在一起。” “……” 喻浅只是想解释清楚她那样说的原因,可厉闻舟却截住她没说完的话,顺势给了她回答。 在一起…… 他亲口说的。 喻浅心跳加快,坐不住想起身,然而厉闻舟却提前预判她的反应,在她起身之际,抓住了她的手腕,“又想跑了?” 喻浅磕磕巴巴反驳:“这……这是我的房间,我跑什么?” 厉闻舟手上的力度在一点一点收紧,“那你刚才说的话,认吗?” 她囫囵不清:“我说过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我这个人,健忘。” “健忘?” “对,记不太清楚了。” “确定吗?” “……确,确定。”她底气不足,说话也一直磕巴。 厉闻舟松开她的手腕,喻浅以为他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谁知他突然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机。 亮起的屏幕显示,正在录音中。 喻浅:“……!” 空气凝滞,无声胜有声。 厉闻舟按下录音结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知道你记性不好,所以提前录了音,我重放一遍,你就能想起来了。” 喻浅:“……!!” “只可惜那天在车上通话的录音,没法调回来重新在你面前放一遍。”其实不是没法调,是不想再听一遍她坠海的声音。 喻浅明目张胆伸手去拿手机,他按住她的手,也按住了手机,“想毁灭证据?” “厉闻舟你这样有意思吗?”喻浅干脆翻脸。 厉闻舟:“没意思,那我还录音干什么。” 喻浅:“我是说你录音,没意思。” 厉闻舟挑眉睨着她:“那你为什么不认?” 喻浅汲气:“没有意义。” 从他放弃她宣布跟贺家联姻的时候,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没意义了。 如果她因为他这几句话,再次赴汤蹈火去爱他,那将来有一天,再次面临取舍的时候,她或许还是会成为被他首先抛下的那一个。 一模一样的伤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既没意思,也没意义,喻浅,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厉闻舟抓紧了她的手,淡青色的脉络分布凸出。 喻浅心头一梗,鼻尖酸涩,“三叔还真说对了,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冰冷又坚硬。” 话落,厉闻舟收回手,站起身。 喻浅以为他这是被气到了,准备离开,可下一秒,他忽然朝她弯下腰来,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知道眼前覆下一片阴影,紧接着,唇齿便被他占有。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他亲。 长驱直入的卷舐,粗暴又带着侵略性,叫她躲无可躲,嘴唇都麻了,更别说舌头。 好不容易她用尽所有力气将他推开,站起身,刚呼吸了两秒新的空气,结果又被他按着后脑勺亲过来。 这一路亲到墙角,再到大床上,她毫无挣扎抵抗的余地…… 等厉闻舟离开的时候,喻浅瘫躺在床上完全起不来。 她轻喘着不匀的气息,静静看着天花板。 或许是最后一刻才想起顾及她这糟糕的身体,他没有做下去,但对她来说,跟做了一遍也没什么区别。 想起那胡茬密密匝匝扎在腿根的触感,是真的要命…… 夜色微凉。 厉闻舟从喻浅那出来后,直接回住处。 现在他没有任何避讳,堂而皇之地来,再明目张胆地离开。 离开的路上,他擦拭着手上的水渍,穿过回廊,柳晚敏毫无征兆出现在回廊尽头。 她转过身,看着走来的厉闻舟,板着脸说道,“有些话我不好当着喻浅的面问你,厉闻舟,你给我说实话,你对喻浅到底是存着几分喜欢,觉得她年轻有趣,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厉闻舟将擦拭过手的纸巾揣在口袋里:“喻浅不在这,演什么母女情深给我看。” “喻浅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疼她爱她还来不及,都是你说的那些话,让她以为我不爱她,现在你还说我演,你到底什么目的?”柳晚敏咄咄逼问道。 厉闻舟没有理会,直接离开。 柳晚敏急了,立马叫住他,“厉闻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心撮合喻浅跟厉应楼在一起?” 厉闻舟脚下一顿,柳晚敏得意一笑,走上前,“我这个人,思想保守,改嫁厉家,也是因为我前夫死了,并非我见异思迁,我这辈子跟着谁我就一心守着他,对我女儿的教育也是如此。” 厉闻舟勾了勾唇,眼底覆着几分嘲弄。 可惜柳晚敏没看到厉闻舟眼底的嘲弄,她自顾自继续往下说,“我不会无缘无故瞎撮合喻浅的婚姻大事,后来之所以执着她跟应楼,也是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我保守的思想当然是希望喻浅跟应楼在一起更好。” 厉闻舟侧目问:“什么不可抗力的原因?” 上钩了,柳晚敏心中得意,面上却是愁容,“那晚喻浅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不小心走错,去了应楼的房间,他们,早就已经发生了关系。” “是吗。” 听到这个秘密,厉闻舟反应很平静。 而且从柳晚敏的角度看,厉闻舟在听到喻浅已经跟厉应楼睡过这件事后,眼里没有露出任何嫌弃。 “你跟应楼是有血缘关系的叔侄,你难道不介意喻浅早就已经跟过应楼?”柳晚敏不信他真的一点不介意。 “那又如何?”厉闻舟话音淡然,“我要的是她这个人,其他的,无可比拟。” 柳晚敏急了:“你当真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厉闻舟哂笑,“介意我自己么?” 柳晚敏一愣:“什么意思?” 第355章 你不配!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么?” 厉闻舟漫不经心说道。 当然不是很难理解,而是柳晚敏不愿相信,此刻她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被惊吓到,一边摇头一边说,“不,这不可能,明明……明明那晚……” 厉闻舟:“明明那晚,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 “不是!” 柳晚敏维持着镇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计划。” 厉闻舟脸色冷下来:“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如今又为何往事再提?” 柳晚敏愈发心虚,闪烁其词,“我……我,我也是为我女儿考虑,她不喜欢你,她只是迫于你的身份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让我女儿遭这个罪,希望你能放过她。” “呵。” 厉闻舟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柳晚敏问道。 厉闻舟轻描淡写:“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二嫂?还是喻浅的养母?” 柳晚敏心口一震:“你,你知道?” 喻浅不是她亲生的这件事,厉闻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是一件很难被人知道的秘密么?想想你这些年怎么对喻浅,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哪一件像一个亲生母亲能做出来的?”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喻浅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柳晚敏硬着头皮反驳回去。 厉闻舟耐心一点点告罄:“对喻浅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试图让她名节尽毁,也是一名亲生母亲能做出来的事?” 柳晚敏脸色隐隐发白。 人总是心虚的,即使她不很想承认,可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全都在她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 “另外……” 厉闻舟的话没说完。 柳晚敏看向厉闻舟,因为心虚,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厉闻舟面无表情提及:“你以为,当年厉应楼为何突然出国?” “他难道不是……” 不愿负责、 只想躲着、 划清界线……? 虽然这些都是柳晚敏当年的猜测。 而且她以为,厉应楼醒来估计也是怕了,怕被老爷子发现然后被逼着娶喻浅,才连夜去国外逃避。 但此刻,当她对上厉闻舟的眼神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厉应楼匆匆出国,并不是去躲着,而是……厉闻舟的手笔。 是厉闻舟将他赶去了国外。 “难道,你跟喻浅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了?”柳晚敏问出她最不想知道的事实。 但这次,厉闻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出她正面回答。 关乎喻浅,有些太久远的往事,他不会说太详细。 只是走之前,他撂下一句话,“以后别再去膈应喻浅。以养母的身份,你不合格,以生母的身份,你更不配。” 那句不配,让柳晚敏脸色青了又白。 待人走远,她回过神来,手扶着回廊柱才勉强站稳。 起初厉闻舟的那些话,她不是真的听不懂,而是她不信,她不信那晚跟喻浅发生关系的人不是厉应楼而是厉闻舟! 可现在,她不信也得信了。 而她一直以为喻浅藏着的野男人,其实一直都是厉闻舟! 住处不远,柳晚敏却走了很久才走回去,她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就像被扎破的皮球,身心俱疲。 佣人过来给她按摩,她也只是挥挥手,“下去休息吧,不要来打扰我。” 佣人不放心,可以知道柳晚敏的脾气,什么都不敢说,悄无声息退出去。 房门关上。 屋里静悄悄的。 柳晚敏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自己这些年的折腾,究竟有没有意义。 嫁进厉家之初,她本以为能拿捏患有精神病的厉世锦,今后好在厉家有一席之地,可这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她怕了,不敢赌上自己这条命。 后来以为生个儿子就能好起来,可事事不尽如意,厉闻舟接手厉家生意,如日中天。 再后来,她偶然注意到被自己忽视的喻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这时候,她才终于把心思放在喻浅身上,借着弥补她的目的,本以为能一手将她掌控在手里。 可不知什么时候,喻浅早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还因她阴差阳错的促成,让她攀上了厉闻舟这么一个靠山。 嫁进厉家十多年,她将自己最好的时光全都耗费在这里。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什么意义? 她开始后悔,也许当年待在父母身边,过平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嗡嗡嗡。’ 这时,陷在沙发缝里的手机频频震动。 可柳晚敏现在却没心情接电话。 奈何那手机一直响,吵得柳晚敏心烦意乱,她拿起手机正要按下挂断,然而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瞬间冷静下来。 就在她准备按下接听的时候,电话突然挂断了。 柳晚敏以为是自己迟迟不接,对方才挂断的,正当她打算回拨过去时,手机嗡了一声。 有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她点开看,却是一张照片,没有文字。 柳晚敏犹豫了两秒,点开那张照片,当她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谁后,手一抖,手机脱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刹那失了神,眼里有疑惑、有不可置信、也有恍惚…… “怎么会……是我看错了吗?”柳晚敏陷入自我怀疑。 她立即捡起手机。 屏幕还亮着,照片再次映入眼前。 看着照片上那小女孩嬉笑的模样,柳晚敏只觉得心痛无比,快要呼吸不过来。 这是她的念念。 这是她的念念啊!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只看了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可这张照片不是在她爸妈那里么?难道是他们给她发过来的?他们给她发念念的照片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回去看望他们? 一想到这个可能,柳晚敏气得脸色铁青。 她找到刚才那通电话回拨过去,等那边一接听,她二话不说,当即破口大骂,“你们是老糊涂了还是老成神经了?要是想见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就是,为什么要给我发念念的照片?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当年怎么说过,永远不许在我面前提念念!” 说到最后,柳晚敏嗓子都快嘶哑了。 是给气的。 如果不是二老用这种方式,给她发死去的女儿的照片,她又怎么会这么生气! 可等她骂完,却没有听到二老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对自己亲生父母都能骂得这么狠,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啊。” 听到电话里这陌生的声音,柳晚敏怒气一收,瞬间警惕起来,“你是谁?” 电话里的女人说:“一个故人。” 第356章 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故人? 柳晚敏仔细回想当年。 怀孕和生产后的那个阶段是她最幸福的时候,但因为那人的身份,她只能一直待在娘家,朋友一个都没敢告诉,可邻里少不了经常有走动,大概有一些人知道,但那些邻里后来见到的女孩是被抱回来的喻浅,没人知道,她生下的念念已经因病去世。 那这人会是谁? 疑惑涌上心头,柳晚敏正要问,电话那头的女人先她道,“当年失去女儿,你的心一定很痛吧?” 别说回忆当年,就单单只是听到这句话,柳晚敏都觉得心口一痛。 她抓紧了手机,骨节泛白,“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通话安静了几秒,在柳晚敏焦灼地等待下,电话那边的女人这才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生女儿念念,也许尚在人世。” 柳晚敏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女人在笑:“浑浑噩噩在厉家过了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找回自己的女儿?” 找回她的女儿? 听到这句话,柳晚敏忽然很激动,可内心又在说服自己冷静,以免着了别人的道,毕竟她现在连电话那边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说我的女儿尚在人世?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故意骗我?是谁叫你来骗我的?” 柳晚敏一句一句质问。 可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回答。 柳晚敏急了,拿下手机看了好几次屏幕,明明还在通话中,可那边就是没有声音。 “说话?你到底是谁?说话啊!” “嘟嘟嘟嘟……” 听筒里突然传来忙音。 柳晚敏片刻不等,立马回拨过去,但那边不再接听她的电话。她只好厚着脸皮一遍遍打,可无论打多少遍,始终没人接。 就在柳晚敏沮丧无比时,再次收到了一条短信。 [当年,你的女儿并没有去世,她还好好的活着,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如果想见你的女儿,就按我说的做。] 看完短信,对方又发来三张照片。 一张是一岁多的念念躺在医院里,脸上带着氧气罩。 一张是两岁念念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满眼好奇盯着旁边的医生。 一张是三岁多的念念在医院后院里,坐在秋千上面拍下的照片。 一岁到三岁,变化不大,只头发略长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更活泼,她虽然没机会见到女儿三岁的样子,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照片一定是真的。 看完这三张照片,柳晚敏的手在发抖,抖到几乎快拿不住手机。 “念念……这真的是我的念念……”柳晚敏将额头贴在屏幕上,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提示音响起。 又一条短信发过来。 柳晚敏慢慢平复好情绪后,拿下手机,在看完对方发来的信息后,她重新闭上眼睛,心里有了数。 …… 次日上午。 喻浅从厉南新那得知,厉老爷子已经住进医院了。 厉南新一会给喻浅盘子里放好吃的早餐,一会给喻浅倒牛奶,一会儿又去抱两个橘子过来,上蹿下跳,高兴得好像在过节。 “爷爷住院你很高兴吗?”喻浅问道。 “没有啊。” 厉南新把椅子推向喻浅,挨着她才坐下来,“我高兴是因为今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你,跟爷爷没有关系,唔……我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只不过,他应该不需要我的关心,因为我会在他面前提你,一提到你,他就不高兴,一不高兴他就发脾气,一发脾气,他就会头晕眼,一……” “好了,吃饭。” 喻浅笑得无奈,把手里的牛角包塞进厉南新嘴里。 厉南新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囫囵不清问,“姐姐,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没等喻浅回答,厉南新又自顾自说,“你要是走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反正他们又不让我上学,我想跟着你混。” 喻浅正在喝牛奶,差点没忍住一口喷出来。 等咽了下去她才说:“我既没钱,又没房子,你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的。” 厉南新立马放下早餐,抱住喻浅胳膊,“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啊,如果你没有钱,我可以捡泉水瓶子养你,等我长大了,我继续挣钱养你。” 喻浅本来想笑,可嘴角怎么都扬不起来,鼻尖酸涩,心里也酸涩。 这小子以前总是忍着不跟她亲近。 现在,他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放下叉子,摸了摸了厉南新的脑袋,“还不至于到要让你捡矿泉水瓶子养我,姐姐这呢,有点余钱,虽然不多,但再养一个你没问题。” “真的吗?那姐姐的意思就是,如果离开一定会带上我喽?” 厉南新眼睛里充满希冀。 话已经说出口,哪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厉南新这眼巴巴的眼神,喻浅也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他,“如果离开,我就带上你,说到做到。” 厉南新眉眼绽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开心到原地起飞。 他滑下椅子,围着餐桌转圈圈,转着转着,撞上一个进来的人。 “哎呦~” 厉南新被撞倒在地上,他两手捂着额头,“姐姐,我被撞倒了,要呼呼。” “呼你一巴掌,要不要?” “……” 听到这声音,厉南新一愣,抬头看到是厉闻舟,他立马恢复正常的表情站起身,然后把手放下,规规矩矩喊了声,“三叔。” 厉闻舟居高临下睨着他:“不是要呼?” 每次只要看到厉闻舟,厉南新就像触发了老实按钮,一下就老实了。 他猛地摇头:“不要了。” 厉闻舟轻哼了声,从厉南新身边走过去,然后在喻浅旁边的位置坐下。 佣人将餐盘放在厉闻舟面前。 “你不要对南新那么凶,他本来就怕你。”喻浅小声说,然后给厉南新递了一个眼神,让他过来坐。 厉南新过是过来了,但只敢坐在对面,不敢靠太近。 厉闻舟挑眉:“我凶他了吗?” 然后又问厉南新:“我凶你了?” 厉南新规规矩矩坐在对面,他看了看喻浅,又看向厉南新,然后摇头,“没有。” 厉闻舟勾唇,侧目说,“听见了吗,他说,我没有凶他。” 喻浅忍住没翻白眼。 “今天可能会比较热闹。”厉闻舟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擦完手,他顺手拿起喻浅喝过的那杯牛奶。 “贺家人要来吗?”喻浅问道。 她猜大概是贺家人。 在喻浅疑惑的目光下,厉闻舟说接着,“不止贺家的人,你那位朋友乔小姐也在路上,还有陆怀清,另外,还有个胆子更大的梁砚迟,也快到了。” 喻浅嘴抽气:“同时来这么多人?” 厉闻舟阴阳怪气:“是啊,都是来见你的。” 第357章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今天厉家老宅格外热闹。 贺家来了两位,是贺扶慎和他的随从晋程,不见贺扶羡的影子。 乔召漪是跟陆怀清一起来的。 梁砚迟不算最后抵达。 因为除此之外,厉应楼也回来了,只不过他并非从公司闻讯赶回,而是从医院折返。厉老爷子住院,他作为被器重的长孙,总要尽一下孝道,回来后听说来了不少客人,他便直奔会客厅堂。 偌大的厅堂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 八张太师椅,除了喻浅那张,其余全部坐满。 厉闻舟在最首位,其次往下是厉南新,再往下排是乔召漪和陆怀清。 另一边,首位空置,其次往下是厉应楼,再往下是贺扶慎和梁砚迟。 最拘谨的当属乔召漪。 她本来是高高兴兴过来看喻浅的,来的一路上都想好了,见到喻浅第一句说什么,千万不要哭,还要抱抱喻浅。 现在好了,第一句该说什么她已经忘了,至于哭…她现在就想哭。 早知道昨天就来了,不然也不会跟这么多人凑到一起。 不对……昨天她也不知道啊,还是今天早上她才接到小舅舅的电话,告诉她喻浅回来了! 佣人陆续上茶。 太平猴魁浓郁的香气充斥在整个厅堂里。 “梁总今天来访,有何贵干。” 平静的气氛被厉闻舟一句话打破,一时间,所有人朝着梁砚迟看了一眼。 梁砚迟神色自若放下茶盏:“无聊,过来串个门。” 说完,他的视线无意对上陆怀清,几秒后,又撇开。 厉闻舟手轻叩在太师椅扶手上:“厉家什么时候跟你们梁家关系好到可以随便串门了?” 梁砚迟端的一派道貌岸然:“昨天厉三爷不请自来,又抢又拿,我以为我来串个门,已经是我们两家心照不宣的关系。” “又抢又拿?”厉闻舟脸色寒浸浸的,“梁砚迟,我太给你脸了是吧。” 这话一出,整个厅堂的气压都降到了冰点。 年纪最小的厉南新只是过来看热闹的,此刻他已经有点坐不住,想溜。 扭头一看,他旁边的乔召漪看起来好像比他更想溜。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乔召漪干笑了声。 旁边陆怀清眉宇间凝着疑惑,适时开口,“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坐在对面的贺扶慎撩了一下眼皮儿,没有搭腔。 “是有一些小误会。”梁砚迟看向陆怀清,“不过不是什么问题,说开了就行。” 厉闻舟冷声:“我跟梁总没什么误会,要真说误会,陆教授不妨再对你这位朋友问清楚一点,他是否对你隐瞒了什么。” 陆怀清看了眼厉闻舟,随后又看向梁砚迟,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的疑惑。 此时梁砚迟下颌已经绷紧,面色变得难看,他本来也没打算遮掩,但厉闻舟这种语气说出来,好似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朋友的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 梁砚迟正要开口,却被厉闻舟打断,“喻浅失踪这段时间,一直被藏在梁砚迟那里。” 话落刹那,整个厅堂静得落针可闻。 除了贺扶慎巍然不动地坐着,另外几道目光再次齐唰唰看向梁砚迟。 尤其是陆怀清,他眼里有震惊,有怀疑,有不确定,但他没有立马质问,而是在等梁砚迟自己解释。 反倒是一旁的乔召漪按捺不住情绪,激动站起身来,“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混蛋把浅浅藏起来了!!” 梁砚迟黑着脸解释:“喻浅只是在我那里暂住了几天,并非一直在我那里,不要听他一面之词。” 说完,梁砚迟看向厉闻舟,“厉三爷,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刻意引导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居心何在?” “心知肚明?”厉闻舟抻手慢条斯理拿起旁边的茶盏,“你也不用太抬举我,断句而已,着什么急,或者说,你本来就心虚。” 啪的一声。 梁砚迟手拍在旁边的高几上。 突如其来的震动,高几上的茶杯溢出茶水,杯子也因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乔召漪和厉南新皆被吓一跳。 贺扶慎自始至终漠不关心的态度,喻浅不在,他的注意力就不会分到旁人身上。 厉应楼亦是旁观者的态度。 只有陆怀清,视线停留在梁砚迟身上良久,“砚迟,喻浅在你那里暂住过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梁砚迟没有去看陆怀清的眼神:“就最近这一个礼拜。” 陆怀清:“所以,我跟你联系的时候,喻浅其实在你身边?” 回答无非就是“不是”和“是”。 可现在,梁砚迟却回答不上来了,尽管他已经刻意回避了陆怀清的眼神,但他能意识到,有些欺骗并不好解释。 “之前喻浅在疗养院,我也是通过老顾才知道的喻浅在那里,其余的,我并不知情。”梁砚迟这句话是对陆怀清的解释,也是对大家解释。 虽然他知道自己今天不应该过来。 也知道来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之所以还是来了,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小舅舅?如果我没记错,你姓梁对吧?你就是跟我小舅舅关系很好的那个朋友吧?你为什么瞒着他?” 乔召漪的这些质问,也算是在替陆怀清开口。 他们关系很好的朋友,陆怀清性格内敛,做不到当场翻脸质问。 梁砚迟解释:“特殊的原因,我现在不方便说太多。” “还什么特殊的原因。”乔召漪骂道,“我看你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 梁砚迟脸色难看。 乔召漪转头去看陆怀清,“小舅舅……” 陆怀清抬了一下手,示意不用担心他,其实从梁砚迟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应该不方便在明面上说。那就私底下再谈,他也不相信梁砚迟会是有意为之。 乔召漪看出小舅舅的态度,只好不再说什么。 她心焦急躁望着厅堂外,终于,在看到喻浅走来的身影时,激动跑出去—— “浅浅!” 众人也都在这一刻纷纷站起身,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喻浅。 喻浅之所以来得最晚,是回去换衣服了。 她不想自己瘦骨嶙峋的样子被他们看到,所以特意回去换了一件长袖,只不过在老宅她没有多少衣服,长袖都偏厚,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件丝质的长袖。 第358章 联系亲生父亲 她本以为不会被轻易看出,却忽略了乔召漪对她的思念,一把抱住了她,“浅浅,我终于……啊,浅浅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乔召漪急得在喻浅后背胡乱摸了一通。 那高高突起的蝴蝶骨,还有脊柱,摸着都有些硌手。 她立马放开喻浅,然后抓着她两边胳膊仔细检查,最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乔召漪眼泪哗啦地往下掉,“浅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都快瘦成纸片了,你失踪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知道的,我胃不好,吃得少,所以就瘦了一些。”喻浅解释道。 “不可能!” 乔召漪不相信地摇头,“我是知道你胃不好,可也不会一下子瘦成这样,这一个多月,你一定遭了不少罪。” 本来喻浅还想继续敷衍,可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到嘴边的话换成,“我现在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就说明我已经没事,好啦,不要哭,今天来了很多客人,我要去见一下大家。” 喻浅努力扬起一抹宽慰的笑,然后给乔召漪擦了擦眼泪眼,牵着她的手往厅堂里边走。 看到在场的人,喻浅一一打招呼。 从陆怀清开始,到梁砚迟结束,虽然跟梁砚迟闹了一些不愉快,但他今天竟然敢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陆怀清最为克制,只问了她安好。 厉应楼昨天已经见过喻浅,所以反应更多是淡定,因为在他看来,在场除了喻浅以外,其他都是外人,也不值得他注意。 而贺扶慎,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充满内疚的情绪,也只有在外人看来他的反应寡淡到掀不起波澜。 喻浅坐下,跟大家讲述了坠海后发生的事情,从被安置在疗养院,再到后来被转移到梁家,最后逃回来……自始至终她没有提过姜玟盈这个人。 说了很多话,喻浅口干舌燥,正要伸手拿茶杯,厉闻舟已经提前将茶杯递过来,“温度刚好。”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 喻浅没有驳厉闻舟的面子,接过杯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喉咙还没好全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急的缘故,她不小心喝太快,呛到了。 她低头咳嗽,厉闻舟捻着纸巾的手已经伸过来,“慢点喝,跟个小孩儿一样。”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喻浅咳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捂住他嘴巴。 “喻浅当然还是小孩子。”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贺扶慎忽然开口,他目光看向厉闻舟,“她才多大,你呢,今年快高寿了吧?” 话落,寂静无声。 乔召漪想笑不敢笑。 而刚才被厉闻舟怼过的梁砚迟,心情特别美妙。 厉应楼唇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喻浅不用特意去看厉闻舟的表情,也知道他现在有多不爽。 只听厉闻舟回敬对方:“没那么快,延后正好和你一起大办。” 贺扶慎低头呷茶,眉目舒展,“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我们两家不熟,凑不成这个热闹。” “不熟是么。”厉闻舟抬手,“那就慢走不送。” 贺扶慎冷下脸来:“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说明来意?”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贺扶慎,喻浅也看向他。 在场恐怕除了喻浅和厉闻舟,没人知道贺扶慎今天的来意。 梁砚迟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但并不是全部清楚。 厉闻舟放下手:“添茶。” 佣人拎着茶壶上前,给每一位的茶杯都蓄了一次茶。 这个季节天气热,厅堂没有开空调,却冷气逼人。 最先离开的是厉应楼。 他接了一通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后,跟喻浅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 接着离开的是陆怀清。 从厅堂出来,喻浅送别他,“怀清,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爷爷奶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又是辛苦,又是到现在,其实不必对我这么客气。”陆怀清目光落在喻浅纤瘦的肩膀上,很心疼,“你不是已经把我当成最信任的朋友吗?为朋友做这些事情,太客气,关系反而会疏离。” 喻浅冲陆怀清笑了笑:“好。我也打算明天就去滇城,昨天已经跟爷爷奶奶联系过,爷爷奶奶太久没有见到我,一定很担心。” 陆怀清:“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住处是我安排的,你第一次去不容易找到。” 喻浅点头:“好。” “那我先走了,你确定好时间联系我,我请了长假,最后的时间很充裕。”陆怀清很怕喻浅会觉得在麻烦他,所以特意说清楚。 喻浅点头:“会的,等我确定好去滇城的时间就联系你。” “好,我等你电话。” 陆怀清的声音很温柔,走之前,他看了喻浅好几眼,像是有些不舍。 喻浅站在原地目送,梁砚迟什么时候到她身后,她并不知道。 “怀清那边我会跟他解释清楚,我今天来,是为了那天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情。” 身后传来梁砚迟的声音。 喻浅转过身看向他。 梁砚迟身形高大,这个位置刚好挡住了阳光,她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错位了一步才重新看向他,“那天,你不是已经拒绝我了吗。” 梁砚迟:“我只是没有回答,不代表我拒绝,除非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忙。” 喻浅沉默了片刻。 之前她真的非常需要,如果能联系到梁正青,她说不定也能逃离姜玟盈的魔爪。 现在…… 喻浅思来想去,还是开了这个口,“你说吧,我想知道。” 梁砚迟挽唇:“既然我今天来了,就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梁砚迟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他递给喻浅,“这就是你想要的。” 纸条撕得并不整齐,但上面的三个字,和一串电话号码,落拓工整,一如写字的人一样。 喻浅看着纸条上梁正青三个字,以及那一串电话号码,心中毫无疑问。 这一定是梁正青的私人联系方式方。 也是普通人很难得到的联系方式。 梁砚迟负手在身后:“我已经跟五叔提过你,不过我并没有点名你的身份,到时候你要跟他说什么,就自己跟他说,开口之前最好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让他知道你是谁。” 第359章 我们才是亲兄妹 “谢谢你。” 喻浅发自内心向他道谢。 “不用对我说谢谢,我并非心软帮你,而是我这个人比较在意自己的名声。”梁砚迟垂眸看着她,平静的眸子看似不掺杂半点私人念头,“这次五婶把你放在我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而你得了好处,是不是也应该为我澄清几句?” 喻浅微愣了下。 她看着梁砚迟的表情,突然有些分不清他那些话是不是他来这趟的真实目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绝对利己的商人,怎么可能做一件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事。 “你不愿意么?” 迟迟没等到喻浅答应,梁砚迟只好追问。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会自私旁观。”喻浅冲梁砚迟笑了一笑,“我会跟怀清再说一下这件事。”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梁砚迟眯了眯眼睛:“怀清?这称呼……你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喻浅从容:“怀清于我而言是很好的朋友,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那我呢?”梁砚迟问道。 喻浅迟疑了几秒说:“你是哥哥。” 这声哥哥,是继梁砚迟多次纠正之后,再一次从喻浅口中听到的称呼。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喜欢这声称呼,即使这就是事实,喻浅是跟他有亲缘关系的堂妹。 “是哥哥,但下次别叫了,等你有机会改姓梁那天再说。” 梁砚迟说完正要转身,喻浅忽然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梁砚迟侧过去的身形一顿,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 “是不是在你看来,我主动想要联系到那个人,目的是为了让他认下我这个女儿?”喻浅神态淡然问道。 梁砚迟嘴边那句‘难道不是?’,在接触到喻浅淡然的目光后,咽了回去。 喻浅自然能看出梁砚迟欲言又止所传达的意思,她无所谓笑笑,“不是,我联系他也并不是为了逼他认我这个私生女。这么说吧,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走投无路太绝望,我绝对不会向你开这个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会跟他有交集。” “看来是我误会了。”梁砚迟说道。 话已至此,其余也没什么可以多说,她再开口时,语气很客气,“梁先生,慢走不送。” 梁砚迟莞尔:“再会。” 目送梁砚迟走远,喻浅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又送走一个。 转过身,看到并肩站在台阶上的厉闻舟和贺扶慎,她叹了声气,朝那边走过去。 “贺先生着急走吗?”喻浅问道。 贺扶慎迈下台阶:“不着急。” 喻浅客气了一下:“既然不着急走,那就留下来把午饭吃了吧。” 贺扶慎走来喻浅面前,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凝着温和,“你开口,我一定留下来。” “如果我不开口呢?” “那就把要说的话,都跟你说一遍,再离开。” “贺少爷要对我说什么?” 喻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她清楚贺扶慎今天的来意,但他不开口,她也不会主动提起关于身份的事。 然而贺扶慎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你刚才叫梁砚迟哥哥,现在却叫我贺少爷,是不是太生疏了。” 喻浅怔了怔,随后扬起一抹客气的微笑,“其实也一样……” “不一样。” 贺扶慎纠正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比刚才严肃许多,“浅浅,这不一样,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更浓,我们才是亲兄妹。” 听到贺扶慎亲口说出这句话,喻浅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相反,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那贺少爷知不知道,我虽然是你的妹妹,但我们同母异父,我不是真正的贺家人。” 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本想看看贺扶慎会是什么反应,但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所以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反应很平静,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你早就知道了?”她问。 “不算太早,是最近。”贺扶慎看着喻浅,“一开始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妹妹贺迎真,直到最近我才得知,我们……确实同母异父。” “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亲近……”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贺扶慎的话打断,“浅浅,我们有血缘关系,是亲兄妹,我们的关系本就该亲近。” 听到这句话,喻浅忽然觉得眼前好像模糊了一下,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看到站在远处的厉闻舟。 厉闻舟接收到喻浅的视线,径直朝她走来,他牵起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准备带她走。 “浅浅!” 然后传来贺扶慎的声音,有些急切。 喻浅止步,但没有回头,她看向厉闻舟,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厉闻舟问她,“如果觉得心理不适,就离开,不要勉强自己。” 喻浅摇了摇头:“不是。” 厉闻舟:“还要跟他聊?” “总要说清楚。”就这么走了,跟逃避有什么区别。 厉闻舟松开她的手:“我在旁边等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好。” 虽然厉闻舟一贯强势,但只要喻浅开口,他一定会优先考虑她的感受。 松开手后,他走远了几步,就站在那里,守着、等着。 喻浅调整好心绪,转身看向贺扶慎,在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她才缓缓开口,“从遗传学来说,线粒体dna只能通过母亲遗传给孩子,所以同母异父,确实比同父异母生出的孩子更亲近一些。” 她用她所学的医学知识,给了贺扶慎一个简单易懂的回答。 她看着贺扶慎的脸,目光专注而认真:“我们有一部分相似的五官,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他们的线粒体dna是相同的,才会五官相似,血缘也更亲近。 贺扶慎拧着眉心:“浅浅,既然你用医学遗传方式告诉我,那我也告诉你,同母异父等于同母同父,这没有区别。” “当然有。” 喻浅坦然与贺扶慎对视着,“一张医学纸质证明代表不了什么,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对贺家来说,我是一个外人,对我生母来说,我是一个累赘。” 第360章 付出代价 “不,浅浅你不是累赘。” 贺扶慎上前一步,他手搭在喻浅的肩膀上,“当年你意外丢失,成了母亲多年的心结,最痛苦的也是母亲,她跟我们一样,一直都在找你,多年来从不放弃。” “……真的?” 喻浅有些恍惚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贺扶慎试着慢慢将喻浅揽入怀里,轻轻拥着她,“母亲这些年从未放弃过找到你,我们也是,一直都在找你。” 喻浅下巴抵在贺扶慎胸膛上,气氛静谧,良久无言。 她回忆起那天,在华云境从姜玟盈口中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蒋玟珠婚外出轨与梁正青,两人藕断丝连,后来蒋玟珠意外怀上她,于是将计就计把她当作贺家的血脉生下来,可后来发生意外,她被姜玟盈安排的人偷走,辗转到江市偏僻小镇的福利院。 起初蒋玟珠和贺家人一直在找她,后来蒋玟珠怕她被找回去认亲做鉴定,会被发现不是贺家的血脉,于是开始假意寻找,直到有了那个顶替的贺小姐出现,蒋玟珠再次将计就计,把那个假贺小姐认了回去。 蒋玟珠不期待她回去,并且把她当作不必要的存在。 而现在贺扶慎对她说的这些话,似乎……也对得上姜玟盈说过的那些话,蒋玟珠只是假意寻找,并非真的想她回去。 “哥哥。” 喻浅轻声喊道。 贺扶慎抱着她的手臂一僵,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喻浅开口喊他哥哥。 亲切,也让人心痛。 “你来找我,并告诉我这些事,我很开心,你回去记得替我转告贺夫人一声,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当下的平静被打乱。” 喻浅退出贺扶慎的怀抱,眼睛清明看着他,“这些话不是决绝的意思,今后在没人的场合,我还是会喊你一声哥哥,至于扶羡……” “扶羡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你是他姐姐,亲姐姐。” 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她也确实是贺扶羡的亲姐姐,贺扶慎的亲妹妹。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是贺家的血脉,跟除贺扶慎以及贺扶羡以外的其他贺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就算贺扶慎要接她去贺家,她也会拒绝。 就算贺兴生不介意,但她的存在,始终是一根肉中刺,贺家其他人不会接纳她的。 “原本今天应该是我和扶羡,还有爸妈一起来接你回去。”贺扶慎语气有些沉,“我没有对你隐瞒,但却隐瞒了我父亲,还有扶羡,这是母亲的意思,妹妹,我很抱歉。” “不用跟我说抱歉。”喻浅已经看开,语气也轻快,“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扶羡真相,他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以后碰面说不清的。” 贺扶慎点头:“我明白。”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喻浅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虽然这些话不是和母亲当面谈的。 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位贺夫人——她的亲生母亲。 当然她也更希望今后都不再见面,这样也能避免很多尴尬。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喻浅语气变得比刚才热情,“那哥哥还打算留下来吃午饭吗?” 听着这声哥哥,贺扶慎心中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时高兴,他应道,“吃。” 喻浅冲他咧嘴笑:“好。” 结束了身世这个话题,贺扶慎没有忘记坦言他已经知道针对喻浅的那个人是姜玟盈。 所以刚才在厅堂听喻浅说失踪一个月的事情时,中间没有提到姜玟盈时,他也没有搭腔,他知道喻浅是故意不提。 他说:“母亲现在已经去了京城,当年的事情,她们会谈清楚,现在已经明着摊牌,姜玟盈不会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 “那梁正青呢?”喻浅问。 贺扶慎摇了摇头:“我不确定这位知不知道姜玟盈对你做的这些事情,如果他知道,并纵容姜玟盈的所作所为,那他现在的位置,也该换人了。” 普通人的检举,半路就会被截止。 但贺家出手,公开梁正青夫人的所作所为,涉及命案,牵连巨大,梁正青那个位置,是坐不稳的。 他,还有姜玟盈,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午后,贺扶慎离开时,让晋程把提前准备好的十几份房产全都拿给喻浅,另外还有两张卡,一张是黑卡,一张是储蓄卡。 他知道喻浅一定会拒绝,所以强势地将这些东西塞到喻浅怀里,“这些都是我们欠你的,但还远远不够,房产是我在来之前全部过户到你名下的,黑卡你随便刷,这张储蓄卡,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喻浅抻手就要还回去,却再次被贺扶慎按住,“不要拒绝哥哥,我说了,这些还远远不够补偿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对我太疏离,也希望,我们今后能经常见面,可以吗?” 喻浅拧了拧眉心,看来这些她要是不收下,贺扶慎大概不会走。 再三权衡下,她收了贺扶慎给她的这些身外之物,刚要开口说谢谢,被贺扶慎阻止,“哥哥给妹妹钱,天经地义,不要说客气的话。” 喻浅点头:“好。” 在贺扶慎离开厉家没多久,厉闻舟也出了门,原本喻浅是想找他谈谈,问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世这件事,可他走得匆忙,好像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是在老宅,喻浅不用担心再发生那天被悄无声息转移的事情。 她暂时先把房产和银行卡的事情放在一边,攥着梁砚迟给她的那张纸条,计划着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号码。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乔召漪看出了她的心事,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也没有对喻浅经历的那些事情刨根问底,但见喻浅这么纠结,鼓励她,“浅浅,顺应自己心中所想,你愿意跟这个人有交集,还是希望一辈子都没有交集?” 喻浅说出心中的答案:“后者。” 一辈子都没有交集,最好。 “那就对了,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试图说服自己,你没有任何错,也不妨碍任何人,你就是你。”乔召漪鼓励道。 喻浅将乔召漪的这些话听了进去,然后下定决心将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 次日早上。 喻浅准备订票去滇城,除了陆怀清以外,乔召漪也会陪同她一起去。 不过在订票之前,喻浅还是很有良心地主动联系厉闻舟,准备告诉他一声。 可厉闻舟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第361章 他好像真的出事了 厉闻舟不接电话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之前,喻浅会识趣的不再打第二遍。 那时候两人关系不对等,她怕打扰他,也怕惹他烦。 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把一半时间都耗在找她这件事上,所以不管怎样,她去哪里都应该亲口告诉他,以免让他担心。 她没着急订去滇城的票,准备等了几分钟后再打一次。 可这次厉闻舟还是没有接,喻浅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乔召漪走过来问:“怎么了浅浅,是不是厉闻舟不让你去?” “不是,我没打通他电话。” 喻浅伸手点座机上回拨,这是她第三次打过去。 “会不会是因为你用座机打过去,厉闻舟不知道是你打给他,所以才没接。”乔召漪盯着喻浅面前那个很有年代感的座机,说出自己的猜测。 “应该不会的,他应该知道这个号码……”虽然喻浅自己也不确定。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忙?”乔召漪提起一件她最近才知道的事,“昨天来之前,我听小舅舅说,在你坠海后,厉闻舟在海上找了你一个多月,可能是堆积了很多公事忙不过来,没看到你的电话。” 喻浅抿着唇角,不否认有乔召漪说的这个可能,但第三次打过去都没接,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可能出了不太好的事。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陈明修。 这人时刻都在厉闻舟身边,只要问他,那就什么都知道了。 喻浅伸手正要拨陈明修的电话,可按下数字1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并不记得陈明修的电话号码! 早知道昨天就先把新手机置办上! 乔召漪立即给出建议:“要不,你打给你大哥吧,反正他也在公司,说不定他知道呢。” 喻浅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能记得的电话号码不多,厉应楼也算其中一个。 电话接通,喻浅立即说,“大哥,我是喻浅。” “刚才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厉应楼语气平缓,“浅浅,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三叔?” 喻浅一怔:“你知道?” 电话那边的厉应楼,似乎早就提前预判到喻浅会给他打这一通电话。 可是喻浅不明白,他为何会提前预判,难道真出了什么事情? “浅浅。” 厉应楼的声音传来。 喻浅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的电话问道,“是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厉应楼没有避讳,“这件事跟三叔有关,他现在人在……” “在哪?三叔在哪?” 喻浅自己完全没意识到她此刻的语气有多着急。 厉应楼说:“警局。” 听到警局这两个字,喻浅整个人陷入一种发懵的状态。 警局? 怎么会在警局? 难怪他一直没有接电话…… “浅浅,这件事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三叔进了警局,今天不一定能出来,你等我忙完了回来再告诉你来龙去脉,你不要出门,安心在家等我。” 厉应楼声音温和,在安抚她。 喻浅迅速冷静下来:“大哥,你有陈明修的电话号码吗?” 厉应楼猜到:“你想问陈明修?” 喻浅承认:“嗯。” 通话静默了几秒,厉应楼的声音传来,“好,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出门,待在老宅我才放心。” 喻浅:“我知道,我不会随便出门的。” 她迅速拉开抽屉,找出纸和笔,等厉应楼说完陈明修的电话号码,她也刚好记下来。 她一刻也没多等,立即照着这串号码拨过去,等那边接起,她立即说,“陈明修,我是喻浅!” “喻浅小姐?” 陈明修的声音明显有些诧异。 “是我。”喻浅说,“我刚才打三叔的电话,他一直没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提她已经跟厉应楼打过电话,因为她想先看看,陈明修会怎么跟她说。 “喻浅小姐,三爷没接你电话,是因为他在开会,公司堆积了很多事情没有处理,他现在特别忙。” 电话那边的陈明修这样说道。 听到这话,喻浅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声音很轻,“真的……只是在开会吗?” 陈明修:“是的喻浅小姐,三爷正在开会,你突然找三爷,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喻浅小姐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一声。” 喻浅沉默了片刻:“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恐怕,会很晚。”陈明修语气听着没什么异样,“三爷今天的行程很满,晚上有两场饭局,结束时间大概在十点左右,喻浅小姐勿等。” 一时间,喻浅有些分不出,陈明修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可大哥又何必对她说谎? 再结合刚才打过去那三通未接的电话,厉闻舟应该是出了点事,他在警局,而陈明修也在对她撒谎。 “我知道了。” 她没有选择质问,陈明修既然对她隐瞒,那必定是厉闻舟的交代,就算她追问,陈明修也不会告诉她具体情况,恐怕是不想让她担心。 “好的喻浅小姐,我这边还要忙,先挂了。” 陈明修正要挂电话,喻浅叫住他,“等一下!” 陈明修:“喻浅小姐,你说。” 喻浅转过身,背靠着柜子,“昨晚,三叔是不是没有回老宅?” 陈明修:“是的,三爷昨晚宿在公司。” “我知道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别太辛苦,不然他的头痛症又要犯了。” “好的喻浅小姐,我会适时提醒三爷一声。” 结束通话,喻浅手一松,听筒顺着身侧掉下去,卷曲的电话线弹了几下,但没有触地。 乔召漪捡起来放回去:“看你的脸色,事情好像挺严重。” 喻浅说:“召漪,他出事了。” “谁?谁出事?”乔召漪立即问。 喻浅:“三叔。” 乔召漪很震惊,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厉闻舟这样的人无所不能,他能出什么事?除非是意外…… 等等,意外? …… 去滇城的计划,喻浅暂时往后延,她用乔召漪的手机给小老头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而乔召漪也一直陪着喻浅,在老宅待了一整天,到晚上吃了晚饭后才离开。 临近晚上七点,天色已经黑下来,喻浅第二次去问佣人厉应楼有没有回来,得到的回答还是他没有回来。 电话里,厉应楼说等他回来再告诉她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等到现在,他一直没回来。 第362章 他说,想你就会分心 不好的预感在喻浅心头蔓延开来,她坐立难安,食不下咽。 直到夜越来越深。 空中飘起了淅沥沥的雨。 窗户打开,吹进来的夜风夹杂着丝缕的凉意,喻浅数着时间,快到九点半,厉闻舟还没有回来,厉应楼也没有回来。 喻浅真的很讨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她只能眼巴巴地等着,这期间,甚至不敢去胡乱揣测。 终于在快近十点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几乎是立刻冲过去打开门,佣人站在门外对她说,“喻浅小姐,有两辆车回来了。” “两辆车?” “应该是三爷和大少爷。”佣人不确定的语气,因为下着雨,看不清。 “我知道了。” 喻浅心急如焚,此刻也顾不上衣服鞋子有没有穿好,匆匆下楼。 住处离前院有一段距离。 喻浅出来的时候,两辆车已经停入车位,而车上的人也已经下来,夜色朦胧,还下着雨,他们撑着伞,她看不太清楚站在那里的人究竟是谁,只能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近了,才勉强看清其中一把伞下是厉闻舟的身影。 “浅浅。” 厉应楼注意到她。 喻浅忽地止步,她看到厉应楼转过身,并将伞举高了一些,与此同时,厉应楼旁边的男人也将伞举了起来,露出那张清冷的脸。 看到他的那一刻,喻浅鼻尖一酸,眼眶蓄泪,差一点就哭出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瓣,才没有落泪,只是那鼻尖通红,以及淋着雨委屈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 厉应楼快步走来,将伞撑在喻浅头顶,替她遮住雨,“浅浅,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还淋着雨……” 剩下的话,厉应楼卡在喉咙里,因为喻浅径直朝着厉闻舟走了过去。 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他。 而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喻浅走向厉闻舟,无法阻拦。 喻浅走到厉闻舟面前,仰头看着他,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淋得半湿的头发,开口时嗓子有些哑,“三叔今天,很忙吗?” 厉闻舟沉着脸把伞举过来,替她遮住雨,喻浅却退了一步,“算了,三叔回来了就好。” 淋着雨匆匆赶来,其实就为了见他这一面,说完话,她转身离开,还没迈出一步就被厉闻舟拉了回去。 “出来也不知道带把伞,本来身体就弱,一淋雨更容易生病。”他念叨着,但那语气却一点都舍不得加重。 喻浅说:“不知道在下雨。” 厉闻舟替她撩起耳边湿漉漉的头发,“到底是太心急,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本来看到他回来,她应该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真到了他面前,心里却有些气闷。 厉闻舟注意到,她连鞋都穿反了,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把伞给旁边的陈明修拿着,然后一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喻浅没挣扎,手主动环上他脖颈,身体的重心全集中在他一只手臂上,而他另一只手,从陈明修手里拿回了伞。 “你早点回去休息。” 这话是对陈明修说的。 陈明修颔首,然后转身回到车上去。 厉应楼仍站在不远处,他撑着伞,就这么静静看着厉闻舟抱喻浅离开,名为嫉妒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厉应楼勾唇轻笑。 … 厉闻舟抱着喻浅回了他的住处。 从进屋,到盥洗室,他将她放在浴缸旁边的阶梯上坐下,然后挽起袖子给浴池放水。 喻浅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做这些,他的衣服很干净,头发也很整洁,看起来不像是忙了一整天的人,可他这个人向来注重仪态,从不轻易在外展露疲惫的一面。 此刻,他弯着腰,试着浴池里的水温,觉得合适了,他才站起身,眉宇间的疲惫释放了片刻,转身看她的时候,又迅速收起,不露分毫。 “把衣服脱了。”他说。 喻浅仰头看着他,全当没听到,一动也不动。 厉闻舟走过来,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乖乖,你是在等我帮你脱么?” 往往这个时候,喻浅不仅会立马自觉,还会把他赶出去。 唯独这次,她既没有自觉,也没有赶他出去,安安静静,仿佛就是在等他亲自动手。 下一秒,一大片阴影覆盖下来,她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雪松香,眼前厉闻舟弯着腰,掌心自然又顺滑钻进她衣摆,轻车熟路解开她后背的内衣扣,她浑身紧绷起来,四肢也迅速变得僵硬。 “放松。”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喻浅没法放松,也不配合,还抓着他的手,脖颈后仰与他对视,“三叔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说什么?”他恍若不知。 喻浅等很久了,异想天开以为他会主动开口,果然是异想天开。她不问,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有可能就算她现在问,他也不会告诉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你都没有接。”她轻轻将他推开一些。 厉闻舟面不改色解释:“于是你打给了陈明修,他跟你说了我在开会,手上堆积了很多事情,忙不过来。” 喻浅:“那你开完会,忙完之后,怎么不给我回一通电话?” 厉闻舟轻描淡写:“会分心。” “分心?” “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想你,想你就会分心,无法集中注意工作,会耽误事情。” 这是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也让她脸颊发热。 可她现在足够理智,不会轻易被他这么一句敷衍的解释搪塞过去。 “就算听到我的声音会分心,那也总该回一个信息吧。” 她扯着他话里的破绽,可他却说,“你不是用座机给我打的电话么。” “……” “好了,水放好了,进去多泡一会儿,你刚才淋了雨,以免感冒。”说完,他就要继续脱她衣服。 喻浅按着不让他上手:“就算你说的都有理,可整整一天,你难道就不担心我又被转移走了?” “不会。”他说,“我随时都能看监控,知道你在家里做什么。” 喻浅用力闭了闭眼,忍无可忍推开他站起身,“你都进警局了,怎么做到随时看监控?厉闻舟,你还要对我撒谎到什么时候?如果只是小事情,对你来说没有瞒着我的必要,所以,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吧?” 第363章 他说,在家陪你,一整天 “是么,我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有这么严重。” 他的语气,总是带着半开玩笑的意味。 喻浅压着心底的火气:“厉闻舟,你不要总是答非所问。” 厉闻舟言笑晏晏看着她:“订去滇城的机票了吗?” 喻浅忍无可忍:“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厉闻舟上前,拉起她的手:“乖乖,听我的,最近哪里都不要去,安心待在老宅,这里很安全。” 喻浅把手抽回,不让他碰:“你又要管我,又什么都不告诉我,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还是避不回答,我现在就走。” 她撂了气话,想逼他主动开口。 厉闻舟抻手,一把将她拉到面前,她倔强着不肯配合,他便将她摁在怀里,掌心禁锢在她后脑勺。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也有些发沉,“乖乖,有些事情并非我所能完全掌控,不告诉你,除了不想让你担心,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复杂性,说了没意义。” “是这样吗?”喻浅平静问道。 “嗯。”他将她抱得更紧,“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告诉你。” 喻浅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现在说的这些话。 可就算不信又能如何呢? 她人微言轻,身世还那么难堪,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了他。 躺进浴池里,喻浅安心泡了一会儿澡,厉闻舟陪在旁边,除了今天发生的事,其他事情,只要是她问,他句句都有回应。 包括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世这件事。 原来一开始厉闻舟并不知道喻浅是蒋玟珠和梁正青的私生女,从他了解之初,只知道她是柳晚敏跟梁正青的女儿,后来才知道她的生母并非柳晚敏,而是蒋玟珠。 听到这,喻浅忽然从浴池爬起来,两只手臂趴在浴池边缘,仰头问坐在一旁的厉闻舟,“那这么说来,念念就是柳晚敏和生梁正青的女儿?” 厉闻舟问她:“念念是谁?” 哦,喻浅忘了,厉闻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自然不知道念念是谁。 “念念,是柳晚敏因病去世的那个女儿。当年就是因为念念去世,柳晚敏受不了这个打击,大病一场,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没有活下去的念头,爷爷奶奶怕她想不开,才去福利院抱养了我。” 只是二老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姜玟盈提前安排好的。 从她被二老抱回家的那天起,姜玟盈就一直在监视着他们。 等等…… 喻浅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点,她爬起来一些,“那我的父亲,也就是喻念生这个名字,其实就是梁正青的化名?当年柳晚敏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是梁正青?” 厉闻舟:“有可能。” 喻浅:“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梁正青当年怎么会在江市??你说,他会知道念念的存在吗?或者,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都没有得到厉闻舟的回应。 这时她才发现,厉闻舟的注意力,早就已经不在那些问题上,而是她身上。 刚才她起来的幅度过大,面前白花花的风光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反应过来后她准备沉下去,而这时候厉闻舟的手已经伸过来…… “不要!” 这种时候她的任何拒绝,在厉闻舟面前都是欲拒还迎,一句‘不要’抵过任何方式的邀请。 “乖乖,问问题就好好问,怎么还一边问,一边勾引我?” “不是,我没有勾……唔……” 喻浅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滑进了水里,她屏息憋气,过了大约有三秒,腰被人捏住捞了起来,她还没睁开眼,唇齿就被他强势撬开。 她一只手撑在他胸膛上,一只手死死抓着浴池的边缘,防止再像刚才那样滑下去,但也就坚持了几秒,直到厉闻舟也滑进浴池里,她和他的身体就像磁铁碰到一起、再交缠到一起,难舍难分。 唇齿间的呼吸悉数被他掠夺、侵占,再慢慢开凿。 浴池里的水花宛如海水涨潮,干涩的沙滩被一寸寸占据,随着巨浪翻滚,溅起的浪花变成了一层层白色泡沫。 最后是怎么从盥洗室出来的,喻浅已经不记得了。 但过分放纵的后果,就是整个人像被榨干的甘蔗。 次日醒来。 已经临近上午九点。 喻浅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几秒,思绪才慢慢回笼。 昨晚,她宿在厉闻舟这了? 疯了…… 她是真的疯了!现在这情况她竟然还能稀里糊涂跟厉闻舟发生关系关!她真是没救了! 喻浅没注意到床上还有人,她翻身起来后才发现厉闻舟裸着上半身侧躺在她旁边,正看着她。 “醒了。” 他眼里满是春风一度的柔情。 喻浅将被子拉高,遮到脖子,“你怎么还没去公司?” “难得有这般温存的时候,想多看看你。”他伸手拉被子,“离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一点。” 喻浅稳住没动。 他好声好气:“昨晚已经吃过了,你那么防备干什么?” 这语气听得喻浅想气又想笑,她忽然想起昨晚没有弄清楚的事情,趁着现在道,“对了,梁正青当年为什么会跟柳晚敏在江市相遇,还有一个女儿,我觉得这个事情一定要查一下。” 她说完,看向厉闻舟。 他像是在思忖,一言不发。 喻浅主动凑近:“三叔觉得,这件事能查到吗?” 厉闻舟睨着她:“你的脑子里面,装的是电脑程序?” 喻浅蹩眉:“你夸我还是骂我?” 厉闻舟:“昨晚脑子断电前问的问题,今天续上电就接着问,除了这些事情,就不能问点别的?” “问什么?” “昨晚舒服吗?” “……” 这话直白得让她想马上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 “你不说话,是昨晚不够满意?”他掀开被子,欺身压过来,“要不再来一次?” 喻浅浑身一个激灵,推开他:“三叔,你该去公司了。”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胸膛上,“今天不去公司,在家陪你,一整天。” 喻浅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天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嗯。” 他应道。 喻浅半信半疑,厉闻舟也没有真的压着她再来一次,就亲了几下,然后起床去打电话。 第364章 结婚 厉闻舟的通话没有避开去打,落拓的身姿就站在落地窗前,裸着上半身,后背上隐隐有些抓痕…… 喻浅没眼看,只隐约听到订机票和手机几个字。 几分钟后,房门敲响,厉闻舟过去开门,从陈明修手中接过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和装着新手机的袋子。 “三爷,喻浅小姐的手机已经换好,之前的卡也补办回来。” “另外,机票也已经订好,是最近的航班,十一点半。” “备车。” “是。” 关上门,厉闻舟拎着袋子回来,就看到喻浅穿着他的衬衣站在床尾。 他这里没有她穿的衣服,罩着的那衬衣宽大,能遮到她臀部,细长的两条腿露在外面又白又笔直,而里面,什么都没穿。 此时窗帘已经拉开,白光下,衬衣里面的曲线似犹抱琵琶半遮面,只看一眼,他的呼吸都紊乱了。 “我刚才听到陈明修说什么订好机票,三叔要出差吗?” 喻浅踩着地毯走过来。 厉闻舟没回答,而是把袋子递给她:“新手机,还是原来那张电话卡,刚补回来的。” 喻浅拿过手机,发现新手机跟她原来那部一模一样。 “谢谢三叔。”她说。 “不客气。”他要笑不笑看着她。 喻浅被他这么看着,多少有些不自在,说声谢谢是她的礼貌,干嘛这么看着她。 这时厉闻舟又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是新衣服,换上,出门。” 喻浅接过袋子的手一顿:“出门?是我们一起出门吗?要去哪里?” 厉闻舟没有看她,视线撇开,“先把衣服换了。” 喻浅根本不知道她穿成这样,对厉闻舟的诱惑力有多大,比不穿更刺激眼球,男人骨子里的破坏欲,分分钟想撕开。 几分钟后,喻浅换好衣服出来,顺便把头发挽成一个丸子,发顶蓬松,耳鬓两边垂下来几缕,很元气的美感。 再看厉闻舟,他也已经换好衣服,注意到她这身打扮还有发型,他再看自己这身,“还好选了身休闲的,不然……” 她冲他慧黠一笑。 厉闻舟朝她伸出手,“走吧。” 喻浅走上前:“三叔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要去哪?” “滇城。” “什么??” “滇城。” “!!!” 他牵起她的手出门。 “十一点半的航班,我们现在过去在机场吃一些东西,等到了那个地方,先逛一逛,再买些东西去爷爷奶奶那儿,晚上一起吃饭。” 喻浅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厉闻舟竟然已经订好了去滇城的机票看爷爷奶奶!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喻浅追问的时候,也没忘跟上他的步伐。 “临时决定。” “啊?是给我惊喜吗?” “算是。” “什么叫算是啊,惊喜就是惊喜嘛。”喻浅咬唇,笑得简直不要太开心,“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是不是?” 厉闻舟忽然止步,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想叫上那个姓陆的一起?” “……”喻浅干笑,“我原本的计划是让陆教授带我去,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我自己可能不容易找到。” 厉闻舟:“那现在呢?” 喻浅讨好他:“现在有你啊,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话真是顺到了点子上,厉闻舟脸色好了一些,“记住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方式,等到了滇城,你要是敢冷落我,我会跟你算账的。” 喻浅嘴角抽了抽,心想他说话真不客气。 不过这很符合他厉闻舟的风格! 顺利抵达机场。 在机场吃饭的时候,喻浅用手机给陆怀清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去巴衫的具体地址,要详细一点的。 陆怀清心思细,猜到喻浅应该有人陪同,也没问什么,就把具体详细地址发过来。 另外还发了一条:[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给我打视频,我告诉你怎么走。] 喻浅只回复了一句谢谢。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没有发生这次意外,你去了滇城,是不是就不打算再回来?” 对面,厉闻舟放下餐具,正看着她。 喻浅也放下手机,坦然回答他这个问题,“当时已经决定好了,去滇城安家,陪着爷爷奶奶,三五年内不回来。” 厉闻舟:“然后彻底把我忘了?” 喻浅拿起旁边的筷子,边吃边说:“从医学角度来回答,人只要没发生太严重的身体伤害,三五年内不会轻易忘记一个人,除非,脑部受创、阿尔兹海默症、电休克之内一些因素,会在短时间内忘记一个人。” 她刚说完,就听到厉闻舟问了她一句,“你有想过忘记我吗?” 喻浅愣了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她可以嘴硬一次,说想过。 可话在嘴边,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因为她本心不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不想。” 她没有想过真的忘记他。 至少,他在她生命中占据过重要的部分,真要忘了,她舍不得这段记忆。 她去看厉闻舟的反应,可他听到她的这句回答居然很平静,什么都没有说,看起来好像是在走神。 喻浅喊道:“三叔。” 厉闻舟看了过来,喻浅放下筷子站起身,“快到登机的时间了,我们过去吧。” “吃饱了吗?”他问。 “到滇城再吃吧,现在没胃口,吃不下。” 她转身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停了下来,侧身看向厉闻舟,“这趟去滇城如果让三叔觉得很勉强的话,三叔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这么说?”厉闻舟要牵她的手,喻浅避开他的触碰,“你看起来心不在焉,也许是公司的事,也许是你自己的私事,先惠去处理好吧,我不会过问。” “不急这一两天。”他说,“先陪你。” “陪,我?” 这两个字在喻浅听来,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趁现在还没有登机,她干脆问得更清楚一些。 “先陪我,听起来就像是三叔在大发善心似的,百忙之中还特意抽出时间陪我去滇城,或者说,三叔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弥补我吗?”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厉闻舟坦然承认,“没错,我是想弥补你。” 喻浅心口闷闷的:“然后呢?” 厉闻舟:“然后,结婚。” 第365章 她还没做好准备 喻浅内心得承认,当她听到厉闻舟亲口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跳在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加快。 那种感觉,像是既期待,又忐忑。 可她没有主动问他回来要跟谁结婚。 怕跟她没关系,得到答案会难堪,又怕跟她有关系,她没做好准备…… 去滇城的这一路顺利得出奇。 从机场出来后,厉闻舟租了一辆车自驾,抵达巴衫小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车上开着导航,人生地不熟,绕了一些路,七拐八拐才找到二老现在的住址。 下车的时候,喻浅快吐了,脸色有些发白。 厉闻舟关上车门过来,轻拍她后背,等她稍微缓过来一些,递给她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漱漱口。” 喻浅接过矿泉水,漱完口后,脸色仍然惨白。 太晕了,她晕了一路。 缓了缓才说:“我以前不晕车的,但是这路,实在太绕。” 她这副模样,让人既心疼,又想笑。厉闻舟伸过手,拂起她耳边垂落下来的头发,“下次你来开,不会晕车。” 好主意! 不管有多晕车的人,只要开车就不会晕,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定律,但非常有效。 “你看看地址。”他说。 “哦,等下。” 喻浅拿出手机,找到陆怀清发来的那个地址,仔细确认一遍对厉闻舟说,“二巷十五号。” 厉闻舟看了眼前面的路,心里大致有了数,随后转身去打开后备箱,拎出给二老买的补品和衣物。 这是两人一起选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七八样,略沉手。 “左边是二巷,从那里进去。”因为手里拎着东西,他没法腾出手来牵她。 喻浅负责当导航,拿着手机,盯着地址走在前面。 穿过二巷,前面是成排的竹楼,一户一户找过去,终于到了十五号竹楼外。 “三叔,应该就是这了。” 喻浅转身面向厉闻舟的同时,手肘往后,指着那栋竹楼说道。 厉闻舟点头:“是这里。” 喻浅眉眼弯弯地笑:“还没去敲门呢,先不要太肯定,万一走错……” “没有走错,你转身看看。” 本来喻浅还在想,他怎么这么肯定?等她转过身,正好看到老太太站在竹楼门口。 “囡囡?” 老太太刚午睡起来,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不太敢确认,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囡囡。 直到小丫头蹬蹬蹬跑上竹楼,来到她面前,老太太这才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还真是她家那个小丫头来了。 喻浅走上前拉起老太太苍老的手,“看到我来,奶奶高兴吗?” 老太太抽出手去摸喻浅的脸,从眉毛摸到下巴,然后捏了捏脸颊,确定是她的乖囡囡,高兴到语无伦次,“是,是我的囡囡,真是我的囡囡来了,我高兴,当然高兴了,快进来。” 喻浅笑着说:“等一下奶奶,这次是闻舟陪我一起来的,他拎了很多东西,我下去搭把手。” “小舟也来了?”老太太听到这个名字时很诧异。 “嗯,这次,他跟我一起来的。”喻浅说。 老太太半信半疑,伸着脖子往喻浅身后看,果真看到那个人站在竹楼下,地上放着不少东西,不像行李,像是给他们买的补品,还不少呢。 老太太本应该高兴,但见下面只有厉闻舟一人,支支吾吾问道,“囡囡,这次就你跟小舟一起来……那个小陆呢?这次他没有来吗?” 小陆? 喻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奶奶口中的那个小陆是指谁。 是陆怀清。 从白市到滇城,再到安置,全都是陆怀清亲力亲为一手操办,二老对他亲近,挂念他,也理所应当。 只是这次有厉闻舟在,实在不好叫上陆怀清一起,喻浅只能解释说,“他还有事情要忙,这次没法过来,等下次吧,下次我跟他一起来。” 老太太表示理解,她边下楼梯边说,“一定是在这边陪我们老两口,耽误了他太久的时间。之前我们就一直劝他回去,他总说不放心,这孩子,就是心地善良。” 喻浅跟在身后附和:“陆教授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是呀,小陆本身就是特别好的人,我跟你爷爷都喜欢他,听说你要过来,又不知道哪天,还以为你会跟小陆一起过来呢。” 这句话,老太太是当着厉闻舟的面说的。 虽然他们之前,对厉闻舟印象也挺好。 但自从上次,喻浅说要带他们一起离开,还跟二老说已经跟那个男朋友分了,他们就把这个人看透了,后面再加上陆怀清的各种表现,二老对陆怀清非常喜欢。 厉闻舟问道:“你们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 老太太走到厉闻舟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再看看地上那些补品,笑呵呵地说,“来这里后,都是小陆给我们安置的,我们住下第二天就习惯了。” 厉闻舟语气平和:“那就好,这里的本地人好相处吗?” “好相处,在这里安定下来后,附近的邻里关系都是小陆在打点,跟大家相处好,也都是小陆的功劳,他生怕那些邻里不照应,挨家挨户去送礼,太有心了。” 老太太回答的这些话里,句句不离陆怀清的好。 而面对厉闻舟,语气里总是带着四分热情和六分客套。 一旁的喻浅都搭不上话,陆怀清为爷爷奶奶做了这么多,她心中本身也很感激,所以不便插话打断。 老太太见对方不说话了,笑了笑说,“你也有心了,带这么多补品来。” “应该的。”厉闻舟回道。 老太太拎起其中一个袋子:“沉甸甸的,以后别带了,我们在这儿什么都能买到,不缺这些。” 说完,老太太往里走,还不忘拉上喻浅一起,喻浅赶紧帮拿了两个袋子,用口型对厉闻舟说:剩下的交给你了。 厉闻舟点头。 老太太牵着喻浅上楼,进了屋,与刚刚午睡起来的小老头碰了个正着。 小老头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到喻浅喊了声爷爷,他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心心念念的小孙女就在眼前。 时隔一个多月不见,二老积攒了太多的关心和思念,不同于以往一年见一次,这次,他们更担心的是喻浅的安危。 第366章 最后一晚 二老一左一右拉着喻浅坐下,倾诉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提到厉闻舟,小老头的反应跟老太太一样,“他怎么也来了?囡囡不是说,他要去过他的安稳日子,怎么又回来找你了?” 跟厉闻舟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喻浅就顺着二老的猜测回答,“分开一段时间后,发现我们还是彼此最合适的人,所以就,又在一起了。” 小老头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他说分开就分开,他说和好就和好,他把你当什么了,你就不应该这么快答应跟他和好,晾着他让他知道知道好歹。” 喻浅咧嘴笑得眉眼弯弯:“他其实对我很好,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一些事情,是他在帮我。” “真的?” 二老异口同声问道。 喻浅点头:“是真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没这么快来滇城见你们。” 老太太一听这话,咂摸咂摸寻思了一阵,“看来我冤枉这小子了,刚才还说了那么多膈应他的话。” 小老头往门口看:“他人呢?怎么没进来?该不会被你奶奶说那些话气走了吧?” 老太太一脸不信:“没这么小心眼吧,我就说了那么几句,男子汉大丈夫,小肚鸡肠可不是好事。” “我去看看。” 小老头就要起身。 喻浅先一步站起来:“爷爷奶奶,你们坐着,我出去看看。” 其实她有点心慌,刚才顺着奶奶,没顾着厉闻舟的心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走了? 竹楼上的视野好。 喻浅推开门出来往下看,拎来的那些补品,除了她和奶奶拎进去的那些,剩下的都还放在原地,唯独不见厉闻舟的身影。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他真的走了? 不会吧…… 如果他今天没来,也就算了;可他来了,却又突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这算什么事! 喻浅下楼,四处看了看,仍旧不见厉闻舟的身影。 难不成他今天亲自来,就是为了送她到这?可就算走,也总该说一声啊。 就在喻浅闷闷不乐将放在地上的那些补品拎起时,旁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拎得起吗?” 喻浅倏地转过头,看见折回来的厉闻舟,他刚收起手机,看起来像是去接了一通电话。 “你没走?”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到了她面前,他收起手机,从她手里接过那些袋子,“下来没看到我,就以为我走了?” 喻浅解释:“是爷爷奶奶见你没上来,以为你不好意思,让我下来接你。” “是挺不好意思的。”厉闻舟唇角勾着笑,“有人事无巨细,打点妥当,我的出现,显得很多余。” “不多余。” 不多余三个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气氛微妙,厉闻舟唇角勾着的笑意加深了许多,“不是下来接我吗,走吧。” 喻浅说:“你走前面。” “真怕我跑了?” “什么叫怕你跑了,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又不干涉。” 厉闻舟看过来的眼神别有深意:“口是心非。” 喻浅:“……” 她没有问他刚才去接谁的电话,这次跟她来滇城,他虽说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可她又不傻,前一天刚进了警局怎么可能第二天就完全没事,他一定压着一堆事假装闲情逸致陪她。 没关系,他做事情一向都留有后手,反正人都来了,怎么安排是他自己的事情,她问了也多余,不要坏了心情。 二老得知喻浅这次出事有厉闻舟在帮她后,对厉闻舟的态度好了许多,总之,不会刻意在他面前提陆怀清,相处像之前一样和谐。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了。 老太太说市集很热闹,有很多当地特色小吃都在晚上出摊,还有很多拍照的,和一些表演的,过去离这里很近,也就五百米左右。 喻浅表面没反应,眼神却已经看向厉闻舟,他察觉到,问她意愿,“想去吗?” 喻浅别开脸:“……也不是很想去。” 厉闻舟:“那就去。” 喻浅立马应:“好。” 他眼底凝着宠溺的笑,勾了勾手,她过来,他说,“入乡随俗,我们要不要换身衣服?” “换什么衣服?”喻浅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挺好的啊。 “我刚才看见奶奶拿了两套傣服。”厉闻舟余光扫过去,老太太刚走到门口。 老太太停在门口说:“这是我给囡囡准备的,另外一套……” 另外一套具体是给谁准备的,老太太没往下说,厉闻舟已经猜到,他看向喻浅,挑眉示意。 喻浅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主动接过来那两套傣服,“都一样,闻舟不介意。” 老太太瞄了厉闻舟一眼:“我怎么瞧着,他一脸介意。” “他就这臭脸,其实心里可喜欢了。” 喻浅拿着那两套衣服转身走向厉闻舟,递给他那套男士的傣服,“是吧,闻舟?” 厉闻舟笑着接过:“是,浅浅。” 听着这声浅浅,喻浅心头一荡,很少听到他叫她小名,要么是连名带姓,要么是乖乖,听都听腻了。 她靠近在他耳边说:“在这里,你就这样叫我吧。” 彼此距离很近,厉闻舟嗅着她脖颈里若有若无的馨香,“浅浅?” “嗯。” 这一声是很正常的。 “浅浅~” “……别叫了。” 这一声听着怎么那么荡漾,完全不像是从厉闻舟口中喊出来的。 老太太在旁边没眼看,心说她这孙女,可能还是得栽这人身上。 虽然小陆那孩子也挺好的。 可架不住囡囡自己喜欢,她喜欢比什么都好,爱屋及乌,老太太也越看越欢喜。 “不要玩太晚,早点回来。”老太太笑着摆摆手。 喻浅问:“奶奶,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们年纪大了,到点就要睡,不跟你们一起去。” 老太太的声音已经飘远,人也消失在门口。 喻浅回头:“三叔,我们现在出门吗?” “不叫闻舟了?” “闻舟。” “再喊一声。” “懒得理你。” 喻浅拿着衣服去换,厉闻舟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背影,笑意蔓在眉梢眼角,如果这就是今后跟她在一起的生活,也挺好。 可一想到这是陪她的最后一天,眉眼的笑意渐渐变得暗淡。 第367章 喻浅说,我要多娶几个 喻浅换好衣服出来,没看到厉闻舟的身影。 她四处找了一圈,最后发现他在竹楼下的篱笆旁边抽烟,猩红的火星子忽闪忽灭,他静静伫立在那的背影看着有些孤寂。 “三叔。” 夜幕下的男人听到了她的声音,转过身的同时掐灭了手中的烟,他抬起头,望向站在竹楼围栏边的人,“换好了?” 喻浅转了个圈:“好看吗?” “隔太远,看不清楚。”厉闻舟言笑晏晏,倚靠着旁边的篱笆,长腿抻着,“你下来,离我近一点,我才看得清。” 喻浅心花怒放,但面上不动声色地端着,“我还以为,三叔会盲夸好看呢。” 厉闻舟:“那岂不是太敷衍?” 喻浅:“我又不较真。” 厉闻舟目光一直看着喻浅所在的位置,认真对她说道:“我不想敷衍你。” 一句‘我不想敷衍你’,让喻浅心念一动。 这人今天好会说情话,一句两句她还可以顶得住,听多了她整个人都飘乎乎的,容易迷糊。 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来时的衣服,她问,“三叔,你那套不换吗?” “现在就去换。”他瞥了眼旁边的烟头,确定熄灭了,才往里走。 等他到了楼上,喻浅才问,“你是不是头痛症又犯了?” 印象中他烟瘾没那么大,虽然他偶尔也会抽,但今晚看着,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对劲。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他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喻浅问:“有没有带药?” “你不是不知道,那玩意儿吃多了有依赖性,没带。” “我知道有依赖性,如果你好好去针灸治疗,现在哪还会痛,早就好了。”一说到这她就来气。 他也不犟嘴:“是我的错,等回去了,我一定按时去针灸治疗。” 喻浅没有再说他,其实她也清楚,他没有按时去针灸是因为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花在找她上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厉闻舟拉着她在竹榻上坐下,非常熟稔地往她身上靠过去,然后将头枕在她腿上,“你手法好,帮我按一下,缓解缓解。” 喻浅沉默着没动。 他嘶了声,“乖乖,我头好像更痛了……” 喻浅长叹一声,把手放在他头顶,找准那几个穴位轻轻揉按,边按边说,“要不今晚不出门了,今晚你早点睡觉,我们明天再去那边。” “巴衫的白天,没法跟晚上比。”他闭着眼,感受着她手上适中的力度。 喻浅问:“那要不明晚呢?” 厉闻舟睁开眼说:“我待不到明晚。” 喻浅按摩的双手停了下来:“可是我才来,想在这里多陪爷爷奶奶一阵子,不想这么快离开。” “可以。”他说。 喻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明天不跟你一起回去?” “嗯。”他应声。 本来听到这话喻浅该高兴,可厉闻舟过于平静的反应,让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保持着适中的力度继续给他按:“也就是说,你明天回去,我继续留在这里陪爷爷奶奶,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对吗?” 厉闻舟:“对。” 他太平静了,喻浅心里愈发不得劲儿,“你……真的就放心我留在这吗?” 厉闻舟唇角洇开笑:“有什么不放心?” 喻浅闷着声音:“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些人又找来这里,把我掳走……”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次她跟厉闻舟一起来滇城,说不定姜玟盈现在已经掌握了她的行踪。 可厉闻舟却说:“不用担心,不会的。” 他越是这么说,喻浅心里还是不得劲儿,她干脆不给他按了,挪开他的肩颈直接起身。 她一起身,厉闻舟的头就枕在了竹榻上,他静默了几秒,翻身侧躺着,半支起脑袋看着她,“怎么不按了?” 喻浅背对着他活动手骨:“没劲。” 厉闻舟:“我没劲?” 喻浅咬牙切齿:“手没劲。” “生气了?”他问。 “我干嘛要生气?留在这里多好啊。”喻浅低头整理胸前的装饰,“三叔你还不知道吧,巴衫有个习俗,是一妻多夫制。” “什么?” 她听见男人不太确信的语气。 喻浅憋着笑转过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就说你不知道吧,这是巴衫的习俗,一妻多夫,意思就是,一个女人可以同时娶多个老公,这样说能理解吗?” 厉闻舟别开脸,没作声,脸色黑沉沉的。 偏偏这时候喻浅越说越来劲:“虽然我才来这里,还是个外地人,可如果我待得够久,将来也可以入乡随俗,多娶几个老公。” 话音刚落,厉闻舟凉凉的目光扫了过来,“多娶几个?” 喻浅大着胆子点头:“嗯~” 厉闻舟冷笑:“你想娶几个?” 这下可把喻浅给神气到了,她举起一只手,故作夸张地甩了甩,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厉闻舟越来越黑的脸色下,从两根手指头变成四根手指头,“听说这边多数都是娶两个。” 厉闻舟:“别人都娶两个,你娶四个?你口气真不小!” 喻浅理所应当的语气:“她们娶两个,是没有能力,你不知道吗,越有能力的女人,娶的老公越多,因为男人是不用去外面干活的,主要顾家里,女人主要在外面挣钱,我现在,好像也挺有钱的,所以我能比她们多娶两个,因为我养得起啊。” 越说越离谱。 厉闻舟没眼看,也不想听,显然被气得不轻。 喻浅看他被气成这样,差点笑出声,唇角压了又压才没笑,接着说,“其实以我的财力,我还能再多娶几个,这可是古代帝王才能享受到的齐人之福。” “这种齐人之福,你享得明白么!” 厉闻舟起身走过来,喻浅知道他这是要修理自己,转身准备溜。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厉闻舟捏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拉回来,“跑什么?刚才不还说要享齐人之福?” 喻浅揪掉他的手:“你不许捏我脖子。” 就跟捏小鸡崽儿似的。 “那捏什么地方?”他目光上下扫动,最后停留在饱满的胸脯上。 喻浅察觉到他的目光,双手交叉捂着胸口,“流氓。” 厉闻舟:“又不是没捏过。” 喻浅愤愤瞪他:“我们到底还出不出门?” “出。”他说。 “现在快七点了,什么时候出?”她问。 “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收回目光,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去换衣服。 第368章 重新开始 折腾这么一通,确实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厉闻舟进去换衣服,喻浅走到镜子面前,想看看衣服有没有被他弄乱。这会儿照着镜子才发现,身上这套傣服颜色过于明亮鲜艳,而她又没化妆,整体乍看起来显得有些寡淡。 还是要画个妆才行。 她去打开包包,拿出常年放在里面的口红粉饼和眉笔,以最快的速度在脸上搞了个有气色的妆。 口红替代了腮红和眼影,眉笔除了画眉,还画了细长的眼线,粉饼提气色,这么简单一弄,瞬间就不寡淡了。 她刚化完,厉闻舟也换好衣服出来。 看到喻浅呆滞的表情,厉闻舟问她,“如何?” 喻浅抿了抿唇:“要说实话吗?” 厉闻舟挑眉:“不好看?”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这样的衣服,很新奇,感觉就像变了个人。” “变成本地人了?” “哈哈哈。” “别笑。” 喻浅实在憋不住笑,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厉闻舟穿这样的服饰,谈不上像本地人,就是觉得这套衣服跟他很不搭,也许是因为她看习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视觉上才会觉得别扭。 “算了,我还是换下来吧。” 他抬手就要解扣子,喻浅赶紧拉住他的手,“穿都穿上了,干嘛还要脱下来,就这样,不换,等会出去了再给你拍张照。” “不拍。”他直接拒绝。 喻浅心想,你不拍,但我偷拍。 “你化了妆?”他发现了。 “嗯,好看吗?”她挤眉弄眼。 “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她瞬间笑成了花,他顺势与她的手十指相扣,低头欣赏她身上的这套傣服。 恰好在灯光下,裙边是金丝走线镶边,合体的剪裁是老太太亲自给订的尺寸,粉色和紫色叠搭交替,腰肢纤细,再配上那明艳的妆容,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其实喻浅穿上更像本地人。 “可以亲吗?” 冷不丁听到厉闻舟礼貌的询问时,喻浅愣了几秒,而后继续仰头大笑。 “笑什么?”他掌心掐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上下摩挲,她痒得直躲。 “不可以亲,我想笑就笑,你管我。”她戳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厉闻舟笑着跟上她的步伐。 七百多米的路程到市集,好在路灯很亮,再加上这边不少竹楼被改成了民宿,路上的行人也多。 “这里的旅游业正在开发,估计再过一年,或者两年,这里的旅游业会迅速兴盛起来。” 喻浅自觉往厉闻舟身边靠近一些,“三叔要不要考虑,投资巴衫的旅游业?” “可以纳进计划。” “最近这两年,各个地方的旅游业兴盛,但很多地方火起来太快,当地接不住这份人流量,导致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然后没几天就出现漫天的差评和诋毁,如果三叔投资这里,一定要提前好好规划。” “嗯,听你的。” “三叔对我刚才提的这个事情,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喻浅扭头看着他。 这一路上一直都是她在叽叽喳喳说不停,他都是回应,没有主动提起的话题。 “你说的,都很好,听你的。”他回道。 喻浅不高兴了,往旁边挪了一些,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旁边有一对情侣经过,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互相拉扯着仰头大笑,没注意差点撞到喻浅。 厉闻舟将她拉过来,冷着脸说,“没长眼睛吗?” 这话是对那对情侣说的。 那对情侣的笑声戛然而止,两人一看对方穿着本地人的服饰,而且那个说他们没长眼的男人气势看着还那么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人没敢说什么,快步走了。 喻浅拉了拉厉闻舟的手:“其实没有撞到。” 厉闻舟:“他们没长眼睛,总得提醒一声。” “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光顾着看你了,没注意到他们从旁边经过。”她一脸笑嘻嘻,手指顺着往下,主动跟他的手握在一起。 厉闻舟脸色瞬间就缓和了不少,“你刚才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 喻浅点头:“说说呗。” 厉闻舟:“我在想,如果在这里兴盛旅游业,是不是首先要考虑把这里的习俗给废了。” “……” 喻浅有点想笑。 一看厉闻舟的表情那么较真,她就更想笑了。 “不是……”她憋着笑说,“人家几百年的习俗,能说废了就废了吗?三叔,你别太离谱了。” 厉闻舟:“不是你说要娶四个男,要享齐人之福?” 喻浅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边笑边说,“我那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吗?而且你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我是汉族,如果我真娶四个男人,是不合法的,会犯重婚罪。” 厉闻舟:“你骂我没脑子么?” 笑声太嘹亮,附近三五里都能听见。 喻浅自觉把笑声收了收,“其实,领证肯定会犯重婚罪,不领证的话,也没什么事。” 刚说完,就感觉耳旁一阵冷风吹过,浑身打了个寒颤。 “说来说去,你还是存着这个心思呢?” “我就那么一说……三叔,你不要那么小气。” “你再说一遍?” “三叔今晚好帅,给我看花痴了都。” “继续。” “三叔,其实今天我很高兴。” “高兴就好。” “那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距离到前面市集只剩一百米,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喻浅近乎迷恋地看着他,鼓起勇气问出那句,“我们,要不要重新开始?” 厉闻舟脚下一顿,侧目看着她,没说话。 喻浅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句话?” 之前她不愿意,是总觉得,他今后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还会再抛弃她。 她承认是自己变得胆小,那都是因为受到过他带给她的伤害。 可现在,她还是想再一次重新审视两人这段感情,从他不眠不休找了她一个多月开始,再到单枪匹马也要救她于水火,他说了,他不会跟那个贺小姐结婚,她不信,可现在,他又带她来了滇城。 他在努力做到,他向她承诺的一切。 那么,她何尝又不能再试着,向他敞开心扉一次?而且她相信,这次一定不会输。 第369章 姐夫,你说句话呀 “三叔,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迟迟没等到男人的回应,喻浅心里有点烦躁,总觉得她刚才说出的那番话,像是一厢情愿。 可难道不是他最不想分开吗? 不肯分,又不肯好。 “乖乖,前面就快到了。”厉闻舟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移喻浅的注意力,“市集应该有很多小吃,走,我们去看看。” 他牵起她的手,可下一秒就被喻浅甩开。 “我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老婆,用不着你牵我,我自己能走!” 喻浅哼了声,扭头走在前面。 想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话,结果这人一点不当回事,她心里能不气?已经气到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那就当她刚才什么都没说吧,喻浅负气走在前面,一秒钟都不等他。 到了市集,她也不管厉闻舟是否跟在身边,自己逛自己的。碰到喜欢的摊子就停下来看,遇到宰客的摊贩她也会跟人还价,一串手工编织的手串,还价还到对方不想卖给她了,她这才不紧不慢掏出手机付款拿下。 她心满意足戴上手串,举起手欣赏,这时一旁传来厉闻舟的声音,“他骗你的,这不是他们手工编织,是从别处进的货。” 喻浅举起的手顿住:“?” 小摊老板是个年轻小哥,刚被砍价砍暴躁了,张口就反驳:“你懂什么?这都是我阿妈亲手一串一串编出来的。” 厉闻舟视线越过那个小哥身后,提醒他:“这些手串拆下来的包装袋,好像散出来了,捡一下。” 小哥回头一看,尴尬了。 他赶紧用脚踢了踢,试图掩盖痕迹。 谁知这一脚下去,包装袋又散出来了好几个,小哥脸红了又白,连忙去捡。 旁边有旅客驻足看热闹。 喻浅这个当事人也想再看看热闹,却被厉闻舟拉走了,他说,“前面还有吃的。” 喻浅还生着闷气呢,抽回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牵,“我又不饿。” 厉闻舟说:“前面好像有你之前一直挂在嘴边的舂鸡脚。” 他是知道怎么拿捏她心思的,不过她假装不为所动,不感兴趣的样子。 “好像还有菠萝饭,香茅草烤鱼,我记得这些都是你今天在车上说过的美食,既然来都来了,不想尝尝吗?”他故意提起并问道。 “……” 越说她越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越往前走,人流越多,虽然不至于到人挤人的程度,但厉闻舟还是将她护在身旁,避免有人撞到她。 此刻喻浅心里的气已经消了点,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那手串是进货来的?” 厉闻舟看着前面的路:“你跟那人还价的时候。” 喻浅眯起眼睛瞟他:“你当时怎么不说?” 对面有两个男人走过来,厉闻舟不动声色将喻浅拉到另一边,手臂横在她后肩胛上,“说了你也会买的。” 喻浅凝噎。 他还真了解她! 美食摊的生意特别好,喻浅排了一会队才买到心心念念的菠萝饭、香茅草烤鱼还有舂鸡脚,都在厉闻舟手里拎着,另外还买了几份其他的特色美食。 “会不会买太多了?”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厉闻舟拎满的两手上。 看到那些旅客吃一口,直点头,她就忍不住都买了一份。 “意来尽兴。”他说。 喻浅笑问:“那你吃吗?” 厉闻舟两手上抬,示意她看,“腾不出手来。” “我喂你。”喻浅捧着菠萝饭走到他面前,主动用勺子盛满,喂到他嘴边。 厉闻舟深深看她许久,然后张嘴吃了,喻浅问他味道怎么样,他的回答是,“跟星级餐厅的蛋炒饭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这份便宜。” 她本来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说完见厉闻舟没有反驳,她仰头乐呵,把刚才的不愉快通通抛在脑后。 这一条街上去全是各种美食,喻浅胃口不大,纯纯嘴馋,于是样样都买了点。 前面有水果船,承包小贩正在揽客,还有旅拍的游客轮流上传拍照,喻浅大手一挥,包了一艘水果船,上面铺满了芒果、榴莲、哈密瓜、还有香蕉等,应有尽有。 旁边的旅拍小哥拿着客照海报,热情推销:“两位要拍照吗?我们家包妆造,包出片的,不满意拍到满意为止,底片全送……” 小哥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喻浅没理。 小哥只好转移目标,盯着旁边的厉闻舟,“帅哥,你跟你女朋友第一次来巴衫吧?你们真是我见过最般配,最帅最美的情侣,要不要带着你女朋友拍个照?难得来一次嘛,当然要留下美好的纪念。” 喻浅憋着笑,扭头去看厉闻舟的反应,他正好也看着她,那眼神在传达无声的询问:拍吗? 喻浅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恢复面无表情,对那位旅拍推销的小哥道,“不好意思哈,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哥笑得意味深长:“小情侣吵架啦?没事儿,出门在外吵架拌嘴都是正常的。” “不是吵架。”喻浅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厉闻舟,“他是我姐夫,我是他小姨子。” 听到这句话,小哥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骤然凝固,似乎不敢置信,又似乎满是震惊。 喻浅扯了扯厉闻舟的袖口:“姐夫,你说句话呀。” 厉闻舟下颌绷紧,脸色有些不虞,不过他没有直接拆穿喻浅的趣味,反而配合了她,“你想听姐夫说什么?” 喻浅仰起脸,冲他眨眨眼,“姐姐知道我们出来旅游,会不会生气呀?” 厉闻舟手握在喻浅肩臂上,掌心隔着布料揉搓,皮笑肉不笑:“她睡下前,我给她放了安眠药,她不会知道的,放心。” “啊呀~” 喻浅双手捂唇,十分惊讶,“姐夫,我们这样做不好吧?” 厉闻舟:“你当时不也在旁边吗?” 喻浅差一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他俩是演高兴了,旁边的旅拍小哥的表情,可谓是五颜六色、精彩至极。 秉着一身正气,做个有道德的人,小哥退了半步,一脸鄙夷,“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不拍你们了。” 这时候,喻浅突然朝着小哥伸出手,竖起两根手指头,“我们要拍,并且出你刚才推销的那个组合的两倍价格。” 小哥瞪大眼睛:“两倍?” 喻浅点头:“嗯。” 秉着正义的道德与做人的原则,小哥还是不愿为金钱而折腰,于是激昂婉拒,“你们这种道德沦丧的关系,拍不了,我不拍你们这种人。” 第370章 不想夜长梦多 厉闻舟挑眉:“那五倍价钱呢?” 小哥一听五倍,眼睛瞪得更大了,噌的一下伸手,张开五个手指头,“你说五倍?我刚才推销那个价格的五倍?” 厉闻舟偏了一下头,眉峰轻挑:“当然。” 喻浅在旁边都快笑疯了。 刚才还坚持道德与原则的旅拍小哥,在听到五倍的价格后,眼睛瞬间就清澈了,也不提什么道德沦丧了。 人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呢? 他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 小哥两眼放光:“成交。” 喻浅这个时候开口:“那你今晚的时间,可就是我们的了。” 刚说出成交的小哥,嘴巴像是被烫了一下,哆嗦着开口,“什,什么?” 喻浅指着他手里的客照海报:“五倍价格不就刚好是包你的价格吗?” 小哥顿时笑不出来了,本来还以为拍完这对偷情的姐夫跟小姨子,挣个一大笔,今晚还能继续拍,谁知道他们这么奸诈,改口成了包他。他这要是不答,就等于白白错过这一大笔,今晚上还不一定能挣到这笔钱。 算了,大头要紧。 喻浅看向厉闻舟,压低声音说:“三叔不赖啊。” 厉闻舟:“是你反应快。” 喻浅:“哎呀,我们就不要彼此互夸啦。” 这时候厉闻舟提醒她:“河上最好的位置要被占了。” “啊?真的吗?谁占了?” 喻浅赶紧推开厉闻舟,一个大跨步上了水果船,由于船身本来就容易晃,喻浅这么跨过去,左右摇摆差点晃到水里,还好她靠着重心给稳住了。 这一幕把旁边的划船的小哥吓得直擦汗。 等站稳后,喻浅转过身对厉闻舟伸手,“三叔,快过来。” 厉闻舟跨上了船,抓住喻浅的手,沉声说,“不许再像刚才那样莽撞,你身上没穿救生衣,危险。” 喻浅自己也心有余悸,知道错了,“下次不会。” 划船的小哥看向站在岸边的旅拍小哥:“你不上吗?” 站在岸边的旅拍小哥,目光盯着厉闻舟和喻浅,表情又疑惑又一言难尽,“……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喻浅笑着回:“你只负责拍照,我们什么关系很重要吗?” 旅拍小哥挠了挠后脑勺:“刚才你不是喊他姐夫吗?怎么突然又喊他叔?” 喻浅:“那我下次喊他爸爸。” 旅拍小哥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原来他竟是这对小情侣恶趣味paly中的一环!! 拍摄全程十分顺利。 虽然旅拍小哥一直都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但拍照水平还是很优秀,喻浅想要的风格都被他拍出来了。 厉闻舟出镜少,统共只有三个镜头,两个是和喻浅一起,另外一个是小哥抓拍的,一个侧影。 而喻浅几乎把船上的大部分水果种类,都拿起来当道具拍照,除了体型太大的菠萝蜜,以及有些扎手的榴莲,都放在旁边当道具。 拍到最后,喻浅累得不行,伸手拿起一根香蕉就要剥,划船的小哥说,“不能吃,这些都是道具,等你们下去了,后面的客人还要拍。” 厉闻舟淡淡开口:“这一船的水果,两倍价,全包了。” 划船的小哥一听,立马变脸:“水果有的是,你们随便吃。” 又是包摄影一晚,又是买下整条船的水果,这两位真是财神爷啊! 随着时间越晚,河面上的风越来越凉快,喻浅剥了一根香蕉递给厉闻舟,他摇了摇头,“你吃吧。” 喻浅:“这有一整船呢。” 厉闻舟:“打包回去,给爷爷奶奶他们吃。” “那得吃多少天,这么多,估计都要放坏。” “你高兴,比什么都重要。”他说。 喻浅笑得很不好意思,她咬了一口香蕉,囫囵着腮帮子问,“那三叔今天开心吗?” “嗯。” “可我看你一点都不开心,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他否认。 她换个问题继续问:“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厉闻舟:“早上。” “……就不能,稍微晚一点吗?”她眼巴巴地瞅着他。 厉闻舟弯唇,侧目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舍不得我?” 如果是之前,喻浅不会承认,但今晚不一样,再加上她心情也好,就当着他的面点头承认了,“对,舍不得你离开,想你就在这陪我,我待多久,你就待多久。” 她说完,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着,厉闻舟看着她希望自己给一个回应的样子,沉吟片刻说,“在这等我。” 喻浅:“嗯?” 厉闻舟沪深抻手将喻浅揽入怀里,下巴低着她头顶,声音温柔而坚定,“你在这等我回来。” 旁边划过的水果船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些人拍照的拍照,赏夜景的赏夜景,还有人在河面上放花灯,虽然声音嘈杂,但意境美好。 喻浅依偎在他怀里,笑着问,“三叔不是说回去结婚吗?” 厉闻舟说:“除了你,我跟谁结?” 沉闷在喻浅心里的纠结,终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直起身,一双漂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所以你说回去结婚,而那个跟你结婚的对象,是我?” 厉闻舟:“不然呢。” 她一直不敢问,就怕不是她,会难堪。但也怕是她,因为没做好准备。 她以为,如果是后者,那么她肯定会需要花好长时间来接受,她会跟厉闻舟结婚这个事实。 可此刻听到他亲口说出,要跟她结婚的话时,她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接受,她高兴地扑过去抱住了他。 这一扑,带着惯力,直接把他扑得后仰了一些。 她不管那么多,只管紧紧抱着,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厉闻舟,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许骗我。”她的声音充满激动,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有些许哽咽。 厉闻舟稳住重心,抬起手,回拥着她,“你问我,要不要重新开始,我不回答你,不是在犹豫,也不是在权衡,我是在想,把婚礼定在哪天,现在,我想好了。” 喻浅松开他问:“哪天?” 厉闻舟:“这将会是我们最快的婚礼,半个月后,接受吗?” 喻浅感到疑惑:“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他说:“不想夜长梦多。” 第371章 每一天都很想你 次日清晨。 喻浅醒来,没有看到厉闻舟的身影。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他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昨晚的记忆还印在脑海里,他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柜子上放着一根竹筒饭,她伸手摸了温度,还是热的,但她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换好衣服出来,她捧着竹筒饭下楼,正好看见老太太和小老头从外面回来。 “爷爷,奶奶。”喻浅站在楼梯半道问,“你们是出门才回来吗?” 老太太看见喻浅醒了,咧着一脸笑容说,“囡囡怎么不多睡会儿,我跟你爷爷去买了菜,你爷爷说今天他要亲自下厨,给你做鸡公煲吃。” 喻浅立即下楼,步子迈得飞快,老太太在楼下看得心惊肉跳,“囡囡慢点,慢点,别踩滑了。” “没事,我看着梯子呢。”喻浅飞快走到二老面前,她手里还拿着竹筒饭,气喘吁吁的。 老太太抚着她胳膊问:“怎么了这是?看你很着急。” 喻浅问:“他走了吗?” 老太太转头跟小老头对视一眼,然后由小老头来开这个口,“囡囡,他已经走了。” 老太太在旁边点头:“他说订的航班早,不想吵醒你,等你醒了,让我们跟你说一声,他走了。” 果然走了。 喻浅忍不住叹气,一脸闷闷不乐,就连手里的竹筒饭都没心情吃了。 “我又不是没起过早,怎么就怕吵醒我了,好歹也让我送一送嘛,真是的……” “我看这小子一点都不靠谱。”小老头发表自己的看法,“还记得不,上次也是这样,不跟我们家囡囡说一声,一个人不声不响就先走了。” 不提还好。 老太太本来都把这事忘了。 现在听老伴这么一说,老太太也跟着愤愤点头,“就是就是,这小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让我们囡囡到处找他。” 反正现在厉闻舟不在,小老头开始摇摆未来孙女婿的人选,“还是小陆好,面热心也热,有教养还有礼貌,在这照顾我们的时候,出门两分钟都会跟我们说一声去哪,做什么,一万个省心。” 老太太这次没有跟着附和,而是肘击了下小老头,“就你话说,别说了。” 并示意小老头看囡囡的脸色,小丫头已经很难过了。 小老头一看,适时的闭了嘴,没再提别人的好。 老太太笑嘻嘻走到喻浅身旁,给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丝问:“囡囡,小舟这次走得这么匆忙,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 喻浅摇头:“没有。” “啊?没说啊,那他还来吗?” “会来的吧……”喻浅突然也有些不确定。 昨晚他只说要回去筹备婚礼,就在半个月内。当时他的语气很迫切,还说不想夜长梦多,她都快被那句结婚冲昏头了,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以及对两人未来的期待,完全忘了问他具体什么时候来接她。 不过没关系。 反正有手机,每天都能联系! 这么一想,喻浅心情瞬间又阴转多云,她转身对老太太说,“奶奶,等他忙完了,就回来巴衫接我。” 老太太看到孙女又变得开朗起来,也跟着开心,“那就好,那就好。” 过完充实的一整天。 到了晚上,喻浅刚洗漱完没一会,就接到厉闻舟打来的视频。 她跳上床,扑在枕头上,接起视频,随着屏幕一转,厉闻舟的脸出现在手机里,喻浅嘴角止不住上扬,甜腻腻喊了声,“三叔。” 注意到他的背景应该是在公司,她问,“这么晚还没下班啊?” “在家呢,书房。”厉闻舟调整手机角度。 喻浅努努鼻尖,哼了声:“你忘了,我去过你办公室,别想忽悠我。” 四十九层,全景玻璃,里面还有一个超大的休息室,不过当时在跟他闹矛盾,也没心情好好观摩。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他解释说,“有部分工作没处理完,刚刚结束,想着你现在应该还没睡,听听你的声音。” 喻浅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双手托腮看着手机里的他,“噢,只是听我声音吗?那怎么还打视频过来,是不是三叔打错了,要不我现在转换成语音接听怎么样?” 视频里,厉闻舟身穿西服灰衬衣,领口敞开,没系领带,背靠着座椅,随意中透着几分松弛感。 听到她这话,他挑了挑眉,眼尾洇开笑意,“除了想听你的声音,更想看你,这才是真正目的。” 喻浅捂着脸说:“我们昨天不是还在一起吗,哪有这么想。” 厉闻舟:“每一天都很想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听得喻浅面红耳热,她越来越不好意思,都不敢看手机屏幕了。 别开视线找其他的话题问:“南新找我没?” “我还没回老宅,等回去问问。”他回答。 这趟来滇城太匆忙,喻浅都没来得及跟厉南新说一声,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至于柳晚敏,说不说的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关心她去哪儿。 “乖乖,看着手机跟我说话。”视频那边,厉闻舟将手机拿近,脸部放大在屏幕上。 喻浅听他的话,看着手机,“三叔想跟我我说什么?” 厉闻舟问她:“想我吗?” 喻浅一听这三个字就忍不住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我要说不想呢?” “没关系,我想你。”他说道。 这么正儿八经说想她,喻浅嘴巴都快成翘嘴了,好几次想别开脸不看屏幕,可他又凑得这么近,不看不行。 “那三叔现在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喻浅继续找话聊,“我觉得这个时间,你肯定还没吃,你这个工作狂,忙起来不分白昼。” “还是你最了解我。” 他笑着放下手机,往后慢慢靠着,狭长的眼睛微眯,眼底光晕迷人心魄。 喻浅看得移不开目光,心想,那当然了,她可是很早就肖想他了。 不过那时候,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真的跟厉闻舟在一起,如果不是柳晚敏的那杯茶水,让她主动找上他,那么现在,她跟他应该只是克己复礼的叔侄关系。 “在想什么呢?” 隔着视频,他察觉到她在走神,想别的事情。 喻浅说:“在想……该怎么叮嘱你,不要太劳累自己,我会心疼。” “只有这段时间,忙过就好了。”他说。 喻浅抿唇:“今天奶奶问我,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厉闻舟:“你怎么回的?” 喻浅:“我说,等你忙完了就来接我。” 第372章 热恋中的情侣 厉闻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视频这边的喻浅。 从接通视频开始,他的脸色、眼神,一直都很温柔,这一刻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喻浅觉得,此刻他好像在犹豫什么。 半晌,她问出那句,“三叔,你是不是,还没想好?” “想好什么?”他面露不解,反问道。 喻浅故作轻松的语气:“我们结婚这件事,你是不是还没想好?” 厉闻舟似乎对她这话感到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想好?说说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喻浅语气认真:“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总是心里装满了事情,也许昨晚你说的结婚,只是一时兴起,只是你……” “不是一时兴起。” 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而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他的坚定,“乖乖,我想和你结婚这件事,一直是我的计划。” 这句话直接甜到了喻浅心坎里。 刚才那些敏感和猜测什么的,通通消失,现在只剩满心欢喜。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两人聊了许久,其中话题包含喻浅今天吃了什么,去了哪里玩,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每次喻浅说要挂断时,厉闻舟总能再找到新的话题,缠着她,慢慢说。 这种模式就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全都是说不完的废话,以及煲不完的电话粥。 期间,喻浅在床上变换各种姿势,先是趴着看屏幕,趴累了,就把手机举起来,躺着跟他视频,等手举累了,又侧躺着。 不知不觉间,她的衣领越来越低,刚洗完澡没有穿内衣,白花花的两团被手臂侧压着,看得厉闻舟呼吸都重了。 “乖乖,你又在勾引我。” 他说得直白,喻浅也不害羞,大大方方说,“又不是没看过。” 厉闻舟呼吸越发粗重:“昨晚就没看。” 昨晚回去太晚了,洗漱完他抱着她就睡了,什么都没做,现在想想,有点遗憾。 喻浅噗嗤笑:“昨晚是你自己不看的。” 厉闻舟喉结浮动得厉害:“看了会起火,竹楼不隔音,床晃动起来,楼上楼下都听得见。” “……” 这时,厉闻舟抬手,慢条斯理解开衬衣的两颗扣子,“乖乖,我现在想听你的声音。” 喻浅没眼看他这个动作,太撩人了,“……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说话吗,聊得都快口干舌燥了。” 房间里没有水,等会儿她还得出去倒水喝。 “乖乖,不是说话的声音……”厉闻舟眼神变了意味,“而是,更好听的声音。” 他的话越说越直白,喻浅干脆叩下手机,咬着唇不吭声。 这人正经的时候,正得发邪。 不正经的时候,跟个流氓一样。 不对,是老流氓。 手机倒叩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传来,喻浅眼珠子轱辘转,心说该不会是她叩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屏幕挂断了吧? 有这个可能。 她重新拿起手机,这时,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带着压抑的低喘,给喻浅吓得手一抖,屏幕瞬间又叩了回去。 不是她的错觉,那细微的低喘声还在继续,带着三分压抑、三分克制,还有四分迷人性感。 喻浅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以往深夜,纠缠情到深处时,她偶尔会听见从他喉咙溢出来的这种声音,很性感,让人发疯,极致收缩…… “乖乖……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我想听你的声音,乖乖……” 倒叩着的手机里,传来厉闻舟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 此刻喻浅不仅脸颊发烫,连浑身都烫了,她慢吞吞拿起手机,屏幕里,厉闻舟仍然坐在椅子上,画面能看到他上半身,但那解开扣子的衬衣,以及放在下面的手,足以引人无限遐想。 他在做什么,她最清楚。 “乖乖……” 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农浓烈的爱意,迷人至极,喻浅心脏怦怦跳,受他蛊惑,慢慢张唇,发出他想听到的声音…… 窗外的竹叶随着徐徐的夜风摆动,几根弯下来枝丫摩擦在窗枢上,嘀嗒嘀嗒掉着露水。 …… 到巴衫的第三天。 喻浅和小老头从集市买菜回来,看到老太太站在院门口等她。 见她回来,老太太上前接过喻浅手里的袋子,“让我看看,囡囡今天买了些什么菜。” 喻浅把袋子给老太太,腾出手来撕开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纸,将棒棒糖咬在嘴里,囫囵说,“买了鱼,今天中午给你们做水煮鱼吃。” 老太太说:“你别动手,让老头子来,他最会煮鱼了。” 小老头笑着说:“在路上就跟我争一路了。” 老太太看到小老头手里还有袋子,问,“你那袋子里是什么?” 小老头一脸得意地举起袋子晃了晃:“都是给囡囡买的零食。” 三人有说有笑往里走,但走着走着,喻浅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等她回头,看见老太太正在跟小老头说着什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了奶奶?” 喻浅折返回来。 老太太给老头子递了个眼神,支支吾吾说没什么事,喻浅不信,又看向小老头,“爷爷你说。” 老太太立马拎着鱼往厨房走:“我去处理鱼,老头子,过来帮忙。” 小老头站着没动,他看了看老太婆,又看了看乖孙女,长叹一声,“行了,还是跟囡囡说一下,这又没什么。” 喻浅一听,心说果然有事。 老太太见老头子不打算瞒着,只好招呼喻浅,“也对,该说就说吧,囡囡你过来。” 喻浅朝老太太走过去:“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囡囡,你跟你爷爷出门之后,我接到一通电话,是……是敏敏打来的。” 听到是柳晚敏打电话来,喻浅没有很意外,只是问,“她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老太太想说又不想说的,还在犹豫,旁边的小老头直接道,“她说想我们了,想来看看我们,让我们给她这里的地址。” 来滇城后,二老都换了电话号码,但原来的电话卡,也没有注销。 喻浅没有刻意去问二老是否把电话卡留下,因为她知道,爷爷奶奶肯定会有一个人,留下电话卡,他们怕万一哪天柳晚敏主动联系他们,打不通电话。 毕竟血缘关系在那摆着,亲生女儿,喻浅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只问了句:“那你把地址给她了吗?” 第373章 到底死没死 “没有没有。” 老太太连忙摇头,并对喻浅说,“来到这安家不容易,我怎么会不跟你商量一声,就把这里的地址告诉敏敏,你放心,敏敏她现在还不知道。” 虽然老太太没说地址,但喻浅能从老太太这话里听出商量的意思。 毕竟是亲生女儿的问候。 而且对他们来说,能接到柳晚敏的电话,还得知柳晚敏要来看望他们,说明女儿也还是记挂着他们的。 “奶奶,你想她过来吗?”喻浅问道。 老太太还是摇头:“不了,敏敏能有心给我们打这个电话,我跟你爷爷很高兴,至于她来,还是算了,从白市到这里路途远,她吃不了这个苦。” 路途远,吃不了苦。 听到这句话,喻浅只是笑了笑,没说别的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老只字不提柳晚敏打电话来的事,像是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等到了晚上,喻浅拎着水壶走到二老门外,听到他们在叹气。 老太太的叹气声最重,接连叹了三四声,小老头实在听不下去,放下茶盅,板着脸说,“行了行了,你别叹了,有什么大不了。” 这态度惹得老太太更不高兴:“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敏敏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还不如我呢。”小老头脸色凝重,“你想想,这都多少年了?” 老太太当然记得清清楚楚:“有二十二年了。” 小老头摊开双手说:“你看,都二十二年了,人怎么可能突然死而复生?我看,一定是敏敏的病又犯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一听受刺激,老太太想起当年的事,忍不住抹眼泪,“敏敏当年那症状不是一下子就好起来的,也是过了很久,她才清醒地意识到囡囡不是念念,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放下,也不知道最近是谁刺激她,让她以为念念还在这个世上。” “那我明天再打电话过去问问,看明天她是否好点。”小老头看向老太太,语气变得严肃,“别在囡囡面前提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还用你说?我要是想提,今天囡囡问起的时候,我就该跟她说了,倒是你,管好自己的嘴巴。” “我的口风可比你严实多了。” 老两口拌了几句嘴,很快就没了声音,应该是歇下了。 喻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进去打扰他们。 她回到房间,把水壶放在桌上,去拿手机给乔召漪拨过去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接起,声音格外欢快,“浅浅,难得你会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啦?” 喻浅实话实说:“其实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乔召漪嘟囔几声:“我就知道,说吧,什么事?” 想到刚才在二楼门外听到的那些对话,喻浅脸色沉了下来。 “帮我雇个专业点的私家侦探。” 电话那边的乔召漪忽然提起精神:“私家侦探?查谁?” 喻浅:“柳晚敏。” 一听是柳晚敏,乔召漪原因都没问,当即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主要查柳晚敏什么?她是不是在外面偷人?” “不是。”喻浅沉吟道,“今天柳晚敏主动联系爷爷奶奶,说想过来探望他们,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说动爷爷奶奶松口,所以提起了当年那个亡故的女儿。” 乔召漪仿佛听到了惊天大瓜,整个人都激动了,本来是躺在床上,现在直接翻身坐起,“什么情况?柳晚敏以前还有一个女儿?跟谁生的?” “是有一个女儿,但这件事说来话长。”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召漪越听越好奇。 喻浅身世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也只有贺家和厉闻舟,厉家具体还有多少人知道,她也不清楚,甚至柳晚敏知不知道,她也不确定。 而现在,喻浅面临的是一堆想要解清的谜团。 “召漪,之后有时间我会慢慢跟你细说关于我身世的事情,现在我不在白市,你帮我雇一个私家侦探去跟踪柳晚敏,我想知她最近跟谁在接触,还有她最近的状态,另外,再查一下厉世锦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查不到就算了。” 厉世锦有精神病,不大可能会进警局。 但他现在消失了,喻浅不确定是厉闻舟还是贺家把他带走,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甚至连他是否还活着,也不确定。 “浅浅,我会照你说去办。”找私家侦探这种事,对乔召漪来说轻而易举,“至于厉世锦,要是找到他,你有什么打算?” 喻浅沉默了。 有什么打算?这人害她险些丢了半条命,就算找到他,也不能做违法的事。 “没有什么打算,我就想知道,他现在活着还是死了。” “行,我尽快雇人,浅浅你等我好消息。” “嗯。” 结束通话,喻浅垂着脑袋,陷入沉思。 今天晚上厉闻舟没有打视频过来,她也没有主动打过去,她现在情绪不佳,还是明天再打好些。 次日上午。 乔召漪回电。 起初喻浅还以为乔召漪这么快就查到柳晚敏的动静,谁料听到的消息是—— “浅浅,重大消息,厉老头儿病危!” 电话那边,乔召漪的语气又急又快。 喻浅听到这个消息,懵了几秒,“你确定是厉老爷子?” “当然确定!就是他!”乔召漪语气缓了缓接着说,“这消息也不知道是谁爆出来的,厉氏的公关压了下去,但没有出律师函,那说明是真的。而且我也跟我爸他们那边打听过了,听说厉老爷子最近确实在住院,状态越来越差,厉氏内部已经乱了。” 乔召漪一口气说完,喝下半杯水。 隔着听筒,喻浅能听到那边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她捋了捋发懵的状态,问道,“记者媒体都去医院了吗?” “去了,医院外面堵满了,都等着采访,说什么曾经厉氏一代枭雄即将落幕,万象更新,厉氏新任继承人即将公开,什么公开嘛,不是早就公认是你三叔掌权厉氏,难不成,厉老头要换继承人?” 第374章 厉闻舟急了 电话那边的乔召漪越说越好奇。 喻浅则越听越沉默。 她知道厉闻舟现在已经不是厉老爷子看重的第一继承人,现在厉应楼的能力很得厉老爷子认可,厉闻舟继承权受到威胁,集团内部可能会分成两派,一派是厉闻舟培养出来的新功臣,一派是支持厉老爷子,并且打算扶持厉应楼上位的旧功臣。 这些天,厉闻舟在她联系的时候,只字未提集团的变动,也没有提过厉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是怕她焦虑担心吗? “浅浅?浅浅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乔召漪连着喊了几声。 喻浅回过神,握紧手机,骨节隐隐泛白,“我晚点问问三叔看怎么回事。” “行,我这边已经雇好私家侦探,现在还没收到消息,你等我,收到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乔召漪说道。 “好。” 挂断电话,喻浅心事更重了。 厉老爷子是被她气进医院的,最近突然病危,连媒体记者那边都传开消息了,情况应该不假。 如果厉老爷子真的在这个时候病逝,多少,跟她当初的那些话有点关系…… 这些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喻浅忽然猛地一拍脑门心,难怪厉闻舟在她面前只字不提这些事,她知道了,总是会不由自主多想。 与此同时,刚刚抵达滇城的贺扶羡,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 此时他正单手推着行李箱出来,脸上戴着某国际品牌的墨镜,头发褪色后染回了黑色,一身帅气的冲锋衣,走哪儿都惹眼,一路出来不知道多少女生回头看他。 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显,然后划过接听,放在耳边说,“哥,我已经到滇城了,很顺利。” 打来电话的人正是贺扶慎。 他还是不放心,在弟弟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推算他落地滇城机场的时间,再次打来电话叮嘱,“要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什么都不要提,安心陪着她。” “知道啦,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其他的事就不说了,这可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放一百个心吧。”贺扶羡充满保证的语气说道。 “另外……”贺扶慎再提了句,“暂时不要在她面前提母亲。” 贺扶羡蹩了蹩嘴:“我知道。” “嗯,车已经安排好,给你配了六个保镖,你看着差遣,他们会住在你们附近,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哥,这些话我出门的时候你就说过很多遍,放心,我办事很靠谱的。” 贺扶羡的语气虽然吊儿郎当,但他也并不是说大话,亲哥反复交代的事情,他不会不当回事。 挂断电话的同时,贺扶羡也看到了正在等他的车。 有两辆。 后面那辆是保镖,前面那辆,他自己开。 他走过来拉开车门一看,车子上已经提前备好了送给二老的补品,大大小小的红色礼盒排列整齐,少说也有十几件,排面很足。 贺扶羡仰头吹了声口哨,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喻浅,他整颗心都要开心到飞起来。 另一边。 贺扶慎刚挂了电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将手机撂在一旁,起身走到窗前,“进来。” 晋程大步流星走进来,站在贺扶慎身旁,“大少爷,我刚查到消息,厉闻舟两天前已经陆续转移他名下在国内的所有流动资产。” 贺扶慎侧身:“转移到哪?” 晋程说:“目前只知道是转移到国外,具体几个账户,对接的人是谁,暂时不清楚。” 贺扶慎冷笑了声:“他急了。” 晋程感到疑惑:“就厉氏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他厉闻舟的一言堂,转移资产走人这计策显然不明智,流动资产才多少,厉氏才是大蛋糕。” “需要你说?他能不知道?” 贺扶慎语气凉凉道,“他不是不想要厉氏,何况,厉氏有今天全靠他厉闻舟一人撑起来,他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将厉氏拱手让人。” 晋程却听不明白了,“那厉闻舟搞这一出的作用是什么?用来迷惑旁人?” “不是迷惑,他就是想走,这局他不玩了。” 贺扶慎看向窗外摇曳的树枝,拧着眉心,“已经到了这一步,情势逼迫,他没办法全身而退,所以只能认输。” 说到这,贺扶慎忽然笑得意味深长,转头问晋程,“还记得多年前,厉氏陷入财政危机,厉老头儿被一众高层打压,整个历史内部陷入大乱斗的那场局面吗?” 晋程回忆当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贺扶慎淡淡道:“厉氏这些年发展速度太快,以至于很多人都快忘了当年厉氏经历的财政危机,那时候就差一步,厉氏将宣布破产破,是厉闻舟力挽狂澜接手后把厉氏盘活。” “这厉闻舟果然有商业头脑。”晋程暗赞道。 “不可否认,他是很成功。”就连贺扶慎也得承认,只不过…… 贺扶慎转过身来:“那时候厉氏面临的危机,是破产,厉闻舟接手,可他哪来的那么多钱赌上缺口?还不是因为他沾了两手生意,而且这还是厉老头儿当初交给他的,如今他早就在着手洗白,等厉老头交权后就正式掌权厉氏,可他怎么会料到,他亲爹会算计他,还算计得这么彻底。” 听到这,晋程瞬间明白了。 难怪前阵子厉闻舟去了警局,当年的事翻出来了。 “虎都不食子,这厉老头是个狠人。”晋程啧啧两声。 “他不狠,哪有厉氏的今天?不过这老头儿现在就是太心急了,把厉闻舟逼到这份上,也不想想就厉应楼那点资质,如何能撑得起偌大一个厉氏,厉闻舟一走,整个厉氏都得散。” 说完,贺扶慎转身走回案桌前。 晋程跟过来,看到大少爷拿出一张纸和笔。 几分钟后,贺扶慎把手写信折叠起来,交到晋程手里,“拿去给厉闻舟,告诉他,手写代表我的诚意,让他好好考虑。” “是。” 晋程小心翼翼将信纸收好,转身去见厉闻舟。 没出半个小时。 贺扶慎的手写信就到了厉闻舟手里。 晋程传达了贺扶慎交代的话:“厉三爷,我们大少爷说,手写,代表他的诚意,让你好好考虑。” 第375章 放弃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厉闻舟看完信,折叠交给晋程,让他退了回去,“告诉贺扶慎,他的诚意,我心领了。” 晋程没接,而是问,“厉三爷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吗?” 厉闻舟淡道:“让你退回去,就是我的考虑,如果他想要试我的态度,我也可以撕了。” 晋程沉下脸来,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陈明修守在门外,目送晋程走远后,这才推门进来,“贺家明显是准备隔岸观火,现在又送信过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厉闻舟坐在高背椅上,手指敲打着扶木:“贺家哪是会隔岸观火的人,趁火打劫才是他们的目的。” 陈明修想到:“贺扶慎那边的消息网很多,他目前应该已经知道,您名下资产在频繁转移的事情。” “哼,他就是知道,才会送来这封手写信。”厉闻舟侧目,看着桌上震动的手机,“他还憋了后招,就是不知道,他这后招会是什么。” 陈明修皱着眉头,连三爷都猜不到,恐怕是有些麻烦。而且贺家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肯定会对三爷的计划不利。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厉闻舟叹了声气,拿过手机,“先出去吧。” “是。” 陈明修迅速退了出去。 厉闻舟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看了许久才接起,听筒里没有传来他以为的质问——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只有软绵绵的一声:“三叔。”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厉闻舟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我在。”他应了声。 喻浅知道厉闻舟忙,所以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更怕他心烦,也没有问他工作上的事。 刚才只是听到他的一声回应,她都能感同身受他现在的疲惫,这些天,他一定忙得昏天地暗。 她心疼不已,关心他的身体,“最近头有没有痛?” 厉闻舟失笑:“有听你的话,回来去夏医生那做了针灸,效果很好,最近没有再痛。” 那就好,喻浅安心了些。 想到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又问他,“我听说,老爷子病危,是真的吗?” 厉闻舟问:“谁告诉你的?” 喻浅自然不会供出乔召漪:“我看到报道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报道又没了,就想着问问你。” “老爷子住院,外界是会有一些猜测。”厉闻舟说,“你看到的报道不过都是一些捕风捉影,已经压下去了。” 喻浅半信半疑,但厉闻舟既然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什么好猜测的。 “在那边住得习惯吗?”厉闻舟转移了话题。 喻浅心里甜滋滋的回:“我适应快,挺习惯的。” 厉闻舟又问:“那这几天,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唔…同龄的新朋友暂时还没,不过跟附近的邻居混熟了,她们经常过来送吃的,爷爷奶奶跟左邻右舍关系也很好,听说是……” “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喻浅暗骂自己嘴快,干嘛要多提一嘴。 尤其是他最近已经够多烦心事,不能再提陆怀清给他心里添堵,于是自认为机智地撒了个谎,“听说是爷爷奶奶他们每天去左邻右舍串门,大家关系才这么好。” 刚说完,房门敲响,屋外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囡囡,外面来了个要饭的。” 喻浅以为自己听错:“要饭的?” 老太太扯着嗓门,说着很生气的话:“给了他一碗饭,赶都赶不走。” 给了一碗饭都赶不走? 喻浅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她赶紧对电话那边的厉闻舟说,“三叔,奶奶找我,我先出去一下,晚点再联系。” 刚才老太太的声音,厉闻舟在电话那边能听见,什么要饭、赶不走,听起来就不太对劲,他提醒喻浅,“乖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三叔,我知道,我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放心,我在这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的语气就跟小孩儿向大人保证似的。 厉闻舟唇角不由自主上扬,忽然想,只要有她在,放弃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喻浅打开房门,看到老太太愁着一张脸,她不禁也拧起了眉头,问,“来的只有一个人吗?” 老太太点头,然后转身下楼,边走边说,“还是个男的,个子看着挺高,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 喻浅跟在老太太身后问:“听口音是本地人吗?” 老太太:“我看听不是,他说什么……喔好挂住你,还有什么,喔好嗨森,莫名其妙,听又听不懂。” 喻浅:“……” 如果这些话不是胡乱说的,听着倒是有点像粤语,虽然她也完全听得懂粤语,就是觉得跟奶奶形容的那个语调很像。 到了楼下。 远远的,喻浅就看见站在院外的那个人,小老头怕他闯进来,所以守在门口盯着他。 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也看到她,然后很激动地跟她挥手,就好像,认识她一样,还要过来。 好在小老头拦着他,不让他过来。 看到这一幕,喻浅眉头皱得更紧了,待走近,她仔细打量那个男人的模样,可惜灰头土脸的,看不太清楚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大致能看出来很年轻,个子确实也高。 “喻浅!” 就在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忽然喊出她的名字。 喻浅一愣,立马警惕起来,“你谁啊?” 那人指着自己:“是我,是我。” 这个动作显得他有些傻里傻气的,也让喻浅更警惕了,“你不说自己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贺扶羡把头发一撩,露出那张灰扑扑、又略显潦草的脸,但当他看到喻浅眼里的嫌弃时,他立马又把头发放下,别过脸说,“好吧,我就是路过的。” 喻浅往前走了一步,老太太担心她的安危,拉了拉喻浅,示意她不要往前走。 喻浅对老太太摇头:“没事,我看他有点眼熟,走近点认认。” 还别说,老太太也这么觉得,她说,“我也觉得这小子看着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老头却哼了一声:“我看这小子,有点像之前欠囡囡钱的那个老赖。” 第376章 传出喜事 老赖? 小老头目光上下扫描贺扶羡,再补一句,“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 他哪里不像好人? 他不就是在来巴衫的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顺便还跟本地土著起了争执,一路赶来就成了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要不是想起当初二老对他不待见,怕被轰走,所以才来了也不敢自报家门,用粤语跟他们说话,结果被他们当成要饭的,真打发了一碗饭给他,他说不要,也不走,他们就拿五块钱给他,让他赶紧走。 五块钱是什么钱?本少爷这辈子还没见过五块的。 “囡囡,他一直不走,你拿个主意,要不要报警?” 小老头问喻浅的意思。 老太太也看向喻浅。 “安全起见,还是报警吧,我们不是当地人,没法妥善处理这件事。” 喻浅说着准备拿出手机,对面的贺扶羡顿时急了,心想自己要是再不自报家门,估计真的会被赶走。 他抹了抹自己的脸,狼狈地说道,“我是贺扶羡。” 喻浅眉心一跳:? 贺扶羡以为喻浅不信,摸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她,“你看,真的是我,如假包换的贺扶羡。” 老太太小声问:“贺扶羡是谁?” 小老头突然想起来了:“还真是欠囡囡钱的那个臭小子。” 贺扶羡:“对对对。” “对什么对!”老太太一听,拉下脸来,“敢情还真是你这臭小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是来还囡囡的钱还是来干什么?” 贺扶羡:“我是来……” “等一下。” 喻浅上前接过贺扶羡手里的身份证,正反两面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贺扶羡的。 原本还担心是不怀好意的人,如果是贺扶羡,倒也无所谓,喻浅放下心来,淡定看向他,“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跟个要饭似的。 “过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没解决好,就成了你看到他这副样子。有点狼狈是不是?没关系,等会儿我洗干净还是新的。”他龇着一口牙花。 这表情让喻浅不忍直视,又问他,“那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贺扶羡实话实说:“我哥告诉我的。” 贺扶慎? 可贺扶慎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那又是谁告诉贺扶慎的? “好吧我承认。”贺扶羡怕喻浅生气,就跟她解释了一下,“大哥不放心你出远门,所以派人跟着你,才知道你住这里,你放心,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过来,我一个人都没带。” 最后这句,他撒了谎。 主要是真的怕被喻浅轰走,说自己一个人,显得可怜些,才有被收留的可能。 喻浅把身份证还给贺扶羡,贺扶羡却不接,“你是不是要轰我走?” 喻浅温声说:“你不该来的。” 贺扶羡:“可我想你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喻浅微怔,似乎没想到会从贺扶羡口中听到这个回答。 她轻笑了声,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贺扶羡很坚定:“弟弟。” 旁边的老太太跟小老头对视一眼,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但小老头仔细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臭小子,你是不是打算认个亲戚,就能把账平了?” 老太太斩钉截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账平不了。” 贺扶羡:“……” 喻浅在旁边笑得快直不起腰,看贺扶羡越来越委屈的表情,真怕他下一秒就哭出来,赶紧对二老说,“爷爷奶奶,别吓唬他了,他不经吓。” 老太太笑着往里走,“看来又要多煮一个人的饭了。” 小老头指着贺扶羡:“来了就老实点,不许给我们惹麻烦。” 知道二老这是松口接纳他,贺扶羡咧嘴,“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我是来照顾我姐的。” “我不需要你照顾。” 喻浅也转身往里走,贺扶羡屁颠屁颠跟在喻浅身后,“其实我还开了一辆车过来,不过送去修了,我给爷爷奶奶带来了好多补品,都在车,他们说过两天就给我送过来。” 喻浅脚下一顿,扭头问:“出车祸了?” 贺扶羡挠着后脑勺,笑得很不好意思,“小车祸,你看我,这不是好手好脚的,什么事都没有。” 喻浅将他从头看到脚,确认他只是弄脏衣服和脸,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是有几分血缘关系。 而且这小子一直把她当姐姐对待,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喻浅心里这样想。 “说说吧,车祸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撞到人?报没报保险?”她接着问。 贺扶羡:“也没有撞到人,就是把人家的墙撞塌了,我不知道那个拐弯过去离墙很近,最后私了一笔钱,解决了。” 还好,事情不大。 进入屋,喻浅从冰箱来了汽水递给他,“随便坐,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备菜,对了,是住一晚就走吗?” 贺扶羡垮下脸:“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喻浅额角抽了抽:“我还要再住一阵子。” 贺扶羡掏出手机:“我可以付钱,我有钱。” “……” 出于弟弟的身份,她其实可以留下贺扶羡在这里住几天,可两人终究是同母异父,中间隔着尴尬的关系。 她甚至都不确定,贺扶慎有没有告诉贺扶羡真相。 但是…… “那……你想住就住吧。”思来想去后,喻浅还是松了口,“不过住下的前提是,你得安分一点,不要给我找麻烦。” 贺扶羡乖乖点头:“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喻浅给他的第一句警告就是:“不许叫我姐。” 贺扶羡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留下来,还是答应了。 他从小金尊玉贵,什么活都没做过,但来了这里总想帮帮忙,却又帮不上忙,给人一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错觉。 喻浅看不下去,让他歇歇,他也不肯,寸步不离跟在喻浅身边,跟条小尾巴似的。 喻浅渴了,他麻溜去倒水,喻浅累了,他麻溜地给喻浅捶肩,喻浅手机响了,他立马把手机拿过来。 “姐,你电话!” 喻浅接过手机,“不许叫姐。” 是乔召漪打来的,猜测应该跟柳晚敏有关,她叮嘱贺扶羡不许跟过来,去到一边接电话。 “召漪。” “浅浅!柳晚敏她一天都没出门,雇去的侦探什么都没查到,不过有另外一个消息。”电话那边的乔召漪说道。 喻浅好奇问:“另外什么消息?” 乔召漪说:“继厉家传出厉老头儿病危的报道后,你猜怎么着,又传出喜事了!” 第377章 我给你揉揉 喻浅故作淡定问:“什么喜事?” “当然是喜结连理的那种喜事了!” 乔召漪赶紧把自己刚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喻浅:“这次厉老头儿病危,厉氏集团内部出现很大变动,你应该还不知道,突然传出的喜事,有人说是你大哥厉应楼要跟某集团千金联姻,为了获得厉老爷子旧部众元老的支持,顺利拿到厉老头手里的股份;也有人说是你三叔跟贺家的好事将近,一旦厉贺两家达成同盟,你三叔掌权的位置就稳了。” 听到这,喻浅心口一沉。 乔召漪在电话那边啧啧感慨:“好一出家产争夺的大戏,这叔侄两人杀疯了!” 喻浅沉默着,手骨一点一点慢慢攥紧。 这会儿乔召漪只顾着分享消息,倒是忽略了喻浅这半个当事人的内心感受。 半晌没听到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喊,“浅浅?浅浅?” 喻浅嗯了声。 “话又说回来,浅浅……”乔召漪改口,“我觉得,一定是厉应楼的喜事,你想,你三叔如今的位置谁能撼动?早就已经很稳了,但架不住厉应楼非要抢,他为了继承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乔召漪的语气非常信誓旦旦。 生怕喻浅不信,还多提了两遍。 喻浅并非因为乔召漪刚才那番话就不高兴,她只是想到厉闻舟现在都处境,老爷子偏袒厉应楼这个长孙,而厉应楼又逼得这么紧,但凡各凭本事,她都不会担心厉闻舟斗不过厉应楼。 可若是老爷子非要厉闻舟出局,最后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喻浅问道:“召漪,在你看来,你觉得厉应楼怎样一个人?” 这话给乔召漪问住了,她迟疑了几秒,“你是问我,他私底下为人,还是对外的形象?” 喻浅想了想:“都说一下吧。” “都说一下……那笑里藏刀算吗?”乔召漪直言不讳。 喻浅:“你真这么觉得?” 乔召漪呵呵笑,也不是她这么觉得,而是她脑海里刚好就冒出这个词,觉得挺适合她对厉应楼的印象,就直接说了出来。 虽然有那么一点夸张。 但她实在想不到别的、更委婉的词,来形容他本人。 “我之前跟他接触过几次,待人嘛,总是很谦和,给人好相处的印象,可真跟他打交道会发现,他其实很复杂,跟他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并不那么好相处,当然我说的这种不好相处不是指他为难别人。” 要说再具体一点,乔召漪也说不清。 反正大致就是她表达的那个意思,她知道,喻浅肯定听得懂她。 喻浅也确实明白乔召漪想跟她传达的是什么意思,这也让她想起之前跟厉应楼接触的种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厉应楼是一位合格的大哥,他处处周到,给了她许多细致入微的关怀,对她尽过全力的维护。 可那件事让她知道,厉应楼对她存的心思并不止于堂兄妹…… “召漪。” “嗯?” 喻浅不再提厉应楼,而是说,“你继续派人盯着柳晚敏那边,不要错过她的任何动向,至于厉家的事……” 乔召漪问:“你有什么打算?” 喻浅抿了抿唇角:“干涉不了,就当一个旁观者吧。” 乔召漪还是很认同喻浅的观点:“浅浅,我听你的。” 普通人,普通的身份,注定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干涉不了这件事,也左右不了定局。 哪怕是最坏的打算,喻浅也不担心,反正以厉闻舟的能力,离了厉家也能从头再来。 转过身时,喻浅被眼前的人吓一跳,条件反射后退,差点趔趄摔倒。 贺扶羡赶紧扶住喻浅胳膊:“姐,小心。” 站稳后,喻浅怒视眼前的人,“不是说让你走远点,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听到了多少?” 贺扶羡老实巴交:“你过来我就过来了,你们通话,我凑近听的,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喻浅:“……” 这家伙! 喻浅生气地离开,贺扶羡亦步跟上,“是我厉家有喜事是吧?你朋友说是厉应楼?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应该是厉闻舟!有喜事的人是他!” 原本走得很快的喻浅,忽然脚下一顿。 贺扶羡猝不及防撞在喻浅后背上,他第一反应是给喻浅揉脑袋,慌张说,“对不起,姐,我刚才走太快了,没来得及刹住脚,是不是撞疼你了?我给你揉揉。” 喻浅挥开贺扶羡的手,“别碰我头发,弄乱了。” 说完,她转过身看着他,“我现在提醒你一件事,如果你想在这住下,最好乖觉一点,另外,我再立个规矩。” 贺扶羡顿时紧张:“什……什么规矩?” 喻浅:“惹我生气三次,自己团成团滚回濠江,今天这是第一次,你还有两次机会,好好珍惜。” ……! 早知道不偷听了! 只是忽然想到什么,贺扶羡灵机一动,打算将功补过,他继续跟着喻浅身后,“刚才我听到,你好像在拜托你朋友帮你盯着你之前那个养母是不是?” 喻浅没理会他。 没关系,贺扶羡脸皮厚,就算喻浅一句也不搭理,他也能说个没完。 “姐,我手下人脉广,你想查柳晚敏什么事情,我交代下去,你马上就能知道。” 说完,他拍拍胸脯。 喻浅想到刚才乔召漪在电话里说过,柳晚敏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出过门,侦探无从着手。 这种情况情,就算贺扶羡安排人,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于是她婉拒了他的好意:“谢谢,不用了,我朋友很靠谱。” 贺扶羡想挣个表现:“姐,我觉得你有点太相信你朋友的能力,她还不如我呢。” 喻浅回他:“相处多年的朋友都不相信,难道相信你吗?我们才认识多久。” 这话狠狠戳了贺扶羡心口,他说,“我们的关系不一样。” 喻浅耸了耸肩:“没什么不一样。” 不管贺扶羡再说什么,她都没理会,径直回了屋。 到了晚上,喻浅照常在入睡前跟厉闻舟煲电话粥。 对于厉家传出喜事这件事,她心里始终沉闷闷的,最后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提了一下,“三叔,我……听说,大哥要联姻了是吗?” 问完,她有点忐忑。 厉闻舟:“这次又是听谁说的?” “我……”想到上次她就搪塞过去了,这次大概瞒不住,她老实交代,“我跟召漪联系了,偶然听她提起的。” “偶然?” “也不是……很偶然。” 厉闻舟失笑:“乖乖,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 第378章 去见这个男人了 话摊开到这个份上,喻浅也不再支支吾吾,敞开了直接问,“厉家传出的喜事,到底是谁的喜事?” “这个问题?” “嗯,就这个问题。”她说道。 “乖乖,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法给你确切的回答。”厉闻舟说,“要等一段时间。” 他是不想说还是真不清楚? 喻浅咬了咬唇,心想算了,是谁都无所谓。 “乖乖。” 在她胡思乱想时,再次听到厉闻舟喊她。 虽然隔着千里之外,但此刻那声音落在耳畔,就感觉此刻他在她面前一样。 “我说过,我只会跟你结婚,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 这是厉闻舟在电话里的承诺。 一如他离开前那晚,对她的承诺,他说过,会跟她结婚的。 “我知道了。”她心里甜得冒泡。 畅快地松了口气,心情也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踏实。 “我刚才就只是问问,如果是大哥的喜事,到时候,我一定亲自送上祝福。”喻浅说道。 厉闻舟问她:“祝福什么?” 如果是新婚,有很多祝福词,但厉闻舟这么问了,喻浅肯定会顺着他回答,“到时候就祝福大哥与嫂嫂,恩恩爱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厉闻舟一笑,隔着电话喻浅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极好。 “这些祝福不错,不过还是少了些,真到了那天,再多加些祝福词,更有诚意。”他说道。 喻浅想,那她还得提前准备祝福稿,不然到时候背不出来就尴尬了。 今晚的电话粥,煲得喻浅心里甜滋滋的,连入夜后的梦,都是美梦,睡得也香甜。 巴衫的天气一直很好。 难得早上下了点雨。 贺扶羡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竹叶。 喻浅算了算,今天已经是她在巴衫住下的第八天。 好在,她终于等来了乔召漪的好消息。 微信里,乔召漪告诉她柳晚敏今天终于出门了,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样去购物消费,这次侦探跟到柳晚敏,发现她去见了一个男人。 侦探拍到了柳晚敏跟那个男人坐下相谈的照片。 乔召漪在微信上把照片发过来,然后发了条语音:[浅浅,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你看一下,认不认识,柳晚敏这些天唯一出的一趟门,就是去见这个男人。] 喻浅点开照片,心说果然是熟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姜玟盈身边那个常替她办事的毕延。 这家伙,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没想到他竟然找上柳晚敏。 想到那晚在二老房门外听到的谈话,喻浅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 她立即订了张去江市的机票。 是最近的航班,两个小时后,她从这边赶过去来得及。 虽然是临时决定,可能今夜或者明早就会回来,她还是跟二老说了一声,怕他们担心。 出门时她没有带任何行李,抬头看着远处扫地扫着扫着就骑在扫帚上的家伙,她满脸无语。 “贺扶羡。” “小的来了。” 贺扶羡骑着扫帚转到喻浅面前,平日里张扬贵气的少爷气质,此刻在她面前中二得不行。 “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她压着唇角才没笑。 贺扶羡想着自己还有两次机会,要好好表现,于是乖乖把扫帚放下来,“我会认真扫地,我保证这里的每一件事,我都会认真做,而且会做得越来越好,直到让你刮目相看!” 喻浅说了声好啊,然后指着楼上,“那你就先去把楼上打扫了,打扫完,记得把床被拆下来洗了,能行吗?” 敢这么使唤贺扶羡的人,也就只有喻浅了。 而且不管喻浅怎么使唤,贺扶羡都心甘情愿。 “楼上的卫生就交给我,你在这儿喝茶,等着我让你刮目相看。”贺扶羡拍拍胸脯,说完后,拎着扫帚直奔楼上。 喻浅回头看着贺扶羡的身影,唇角压住的笑还是扬了起来。 这人,好好的贺家小少爷不当,非要跑到这儿来给她当仆人。 没苦硬吃。 “爷爷奶奶,我要去赶航班,不用担心我,最迟明早我就回来。那小子要是问起,就说我回白市了。” 老太太满脸担心:“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小老头把老家的钥匙递给喻浅:“钥匙你拿好,如果有事你应付不过来,去找村长帮忙。” “我知道,先走了。” 时间紧迫,喻浅赶紧出了门,去市集找车。 好在一切顺利,她包了一辆车直达机场,刚好踩在时间过安检登机。 她买的是经济舱机票,坐下没两分钟,一名乘务员走来她身旁,蹲下询问:“是喻浅,喻小姐吗?” 喻浅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侧目看向乘务员,“我是,有什么事吗?” 乘务员说:“是这样的喻小姐,这趟航班有一位我们的钻石客户,他姓贺,跟您是朋友,他得知您也乘坐这趟航班,提出给您升到头等舱。” 本来还有些懵的喻浅,听到有人给她升舱,而且那个人还姓贺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贺扶羡就是贺扶慎。 她委婉表示:“我可以拒绝吗?这个位置挺好的。” 乘务员自然不会强制升舱,向喻浅点了下头,然后起身说,“那我去跟贺先生说一下。” 喻浅淡淡道:“麻烦了。” 乘务员离开没几分钟,喻浅就察觉到身旁站着有人。她这边是三人排座位,靠窗的位置已经被人订,她机票订得晚,靠近过道。 “借过一下,我的座位是你旁边的位置。”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喻浅抬头,看到贺扶羡站在过道上,冲她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你怎么来了?”喻浅拧着眉心。 贺扶羡一看喻浅不高兴,赶紧把笑容一收,“你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跟上了,姐,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连你出门都不知道。” 喻浅:“……” 她还小看这小子了。 看着没心没肺,心眼儿挺多。 她坐着没动,问道,“刚才要给我升舱的,是你吧?” 贺扶羡点头:“可是你不来,那我只好到后面来陪你。” “没苦硬吃。” “我就乐意在姐姐身边吃苦。” “……” 喻浅侧身给他让了道,贺扶羡长腿一迈坐在了中间的位置,紧挨着喻浅。 喻浅眼睛闭上眼睛,提醒他,“既然你跟上来了,我也不会把你赶走,不过还是那句话,去哪儿都听我的,不然就不要你。” 一句不要你,对贺扶羡来说是必杀招,他哪敢不老实。 不过有件事,他没忘跟喻浅说一声,“刚才我在头等舱,碰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难道谁跑在了她前面? 喻浅睁开眼,警惕问:“谁啊?” 贺扶羡说:“是梁砚迟,不过姐你放心,我没说你也在飞机上,至于他,也没跟我打招呼,不过我知道他去江市做什么。” 第379章 来,跟哥哥说一下 喻浅对梁砚迟的行程不好奇,他是大老板,洽谈生意飞各个城市很正常。 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贺扶羡知不知道不知她去江市做什么? ……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落地江市机场。 从机场出来的路上,喻浅看到了梁砚迟的身影,他穿着休闲,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助手和秘书,行色匆匆。 “姐,前面那个就是梁砚迟。”一旁的贺扶羡给喻浅指了指方向。 喻浅说:“看见了。” 贺扶羡凑近问:“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来江市做什么?” 在飞机上贺扶羡就等着喻浅问,可她不问,贺扶羡憋了一路,现在下飞机又问,喻浅还是不问。 喻浅不仅不感兴趣,还觉得莫名其妙,“跟我有关系吗?” 贺扶羡摇头:“没关系。” “那就不要再提了。” “……哦。” 快走出机场大厅时,贺扶羡取下头顶做装饰的墨镜,绕到喻浅前面,贴心地给她戴上,“外边太阳大,戴上会好些。” 这举动,喻浅本该拒绝,但一看他笑得那么灿烂,又不忍心泼他冷水,只好默认了他的贴心。 远处梁砚迟的车还没走,在喻浅踏出机场大厅的那一刻,车窗慢慢降下来,露出他的侧脸。 大厅外行人往返匆匆,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喻浅。 她脸上戴着墨镜,长发侧辫在胸前,一字肩上衣和阔腿牛仔裤,将她的身材修饰得更加匀称纤细。 在梁砚迟注视的同时,喻浅也止步,她与梁砚迟对视了几秒,然后象征性地向他颔了颔首,当作是跟他打招呼。 梁砚迟还以为她至少会挥一下手,或者喊一声,结果就只是这么疏离地点一下头? 那他帮的那些忙,算什么? 喻浅并不知道梁砚迟在想什么,她如果知道,一定会上前去跟他打招呼。没有上前,是不想耽误他的行程。 这时,梁砚迟那辆车的副驾驶车门推开,一个女人下来了。 她朝着喻浅走来,面带微笑喊道,“喻小姐。” 喻浅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认出她是刚才随行梁砚迟身边的秘书。 “喻小姐,梁总请你上车。”秘书对她说道。 喻浅更加意外:“梁砚迟叫我上车?他这是……打算送我一程。” 秘书点头:“是的。” 喻浅额角抽了抽,随后微笑着婉拒,“你回去告诉梁砚迟一声,不顺路,就不麻烦他了。” 秘书面露为难,显然下车之前被梁砚迟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把喻浅请上车。 喻浅也看出秘书的为难,她想了想,侧目睨向贺扶羡,“要不,你去说一下?” 这小子非要跟着她,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贺扶羡双手环胸,八风不动地站在喻浅身旁,“姐,你不用把他当回事。” 喻浅轻咳了声:“我跟他算是朋友。” 贺扶羡还是一动不动,寸步不离开喻浅:“真正的朋友是亲自下来请的。” “……”喻浅白了他一眼,“我跟他本来就不顺路,你去不去?” 贺扶羡不敢惹喻浅生气,他不过去除了不屑,最重要的是怕喻浅跑了。 此刻他谨慎地盯着喻浅,更是谨慎地问:“姐,你不会丢下我偷偷跑的吧?” ?? 她就说这小子怎么跟个石像一样站在她身边不动,原来是怕她跑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喻浅径直走到车门旁,梁砚迟似乎已经猜到她过来要说什么,先她开口,“你是来拒绝我的?” 喻浅微笑:“准确来说,是来拒绝梁总的好意。” 好意两个字,听得梁砚迟发笑。 放在自动开门按钮上的手,不着痕迹挪开,他问,“上次给你的电话,你打过了吗?” 喻浅没想到梁砚迟会问这件事,她坦然说,“没有,我把电话号码撕了。” 梁砚迟显然有些意外:“为什么?” “就是突然想明白,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撕了,我想我人生前二十年跟他没有交集,今后,也不想跟他有交集。” 这是她的心里话,当着梁砚迟的面说,也没什么不妥。 梁砚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每次都让我很意外。” 喻浅莞尔:“我思维是比较跳脱,熟悉我之后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多接触才能熟悉。”他这样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她,“你的是这个意思吗?” 喻浅没有接话,心里想,这人是不是在给她下套? 梁砚迟转移话题问:“今天怎么突然来江市了?” “来办点事。”她回道。 梁砚迟:“办什么事?” 喻浅一愣,没想到梁砚迟追问,还以为他这个人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事都是莫不在意。看来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一点私事,梁总呢?”她又把话题转移回梁砚迟身上,笑盈盈看着他。 她这一笑,看得梁砚迟有些晃神,他不着痕迹收回目光,“探亲。”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梁总去探亲,有空再会。” 喻浅退后一步,对着梁砚迟挥了挥手。 梁砚迟叫住她:“等一下。” 喻浅始终维持着笑脸面具:“梁总还有什么事吗?” 梁砚迟抬手搭在窗沿上:“上次不是还叫哥哥吗?这才几天不见,就又生疏了?” 什么叫又? 不是他不允许她喊哥哥的吗! 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说她生疏。 “来,跟哥哥说一下,到底去哪?去办什么私事?”梁砚迟眼里凝笑,直勾勾地看着她。 面对他这目光,喻浅有些犹豫,虽然他连梁正青的私人电话都给了她,可这也不是她把行程告诉他的理由。 答谢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市里,办完就回去,梁总,我赶时间,先走了。” 说完,喻浅转身离开,似乎生怕梁砚迟再叫住她,脚下走得很快,跟一阵风似的。 梁砚迟看她溜得这么快,心中好气又好笑,想到什么,笑容慢慢凝固,随后他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 喻浅回来时,贺扶羡已经站在车门口等她了。 “你安排的车?”她问。 贺扶羡举起手机,把屏幕给喻浅看,“顺风车,这是我在平台下的订单,正规的。” 第380章 大胆的猜测 喻浅没看屏幕,直接上了车:“走吧,赶时间,争取今天晚上就回巴衫。” 贺扶羡坐进来:“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江市到底要做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喻浅升起车窗,从玻璃上看贺扶羡的反应。 贺扶羡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真不知道。” “那就好。” “?” 喻浅先去了当年念念生病住院治疗的那家医院。 从爷爷奶奶口中得知,念念当年从出生,到检查出病症治疗,再到后来去世,都在那家医院。 小镇的医疗水平太低,县里的医疗器械不够,只能到市里的医院。 没有提前打点,喻浅这么贸然去,医院必然不会给她病历档案,所以在登机之前,她就已经跟厉闻舟发过消息,说了她今天来江市要做的事。 厉闻舟打电话问她怀疑什么。 喻浅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我怀疑念念当年可能没有去世,有人做局。” 除了这个怀疑以外,她还怀疑,念念就是柳晚敏和梁正青生的孩子。 她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进行猜测,当然是因为姜玟盈。她精心布了这么大一局棋,每个人都是重要的棋子,柳晚敏是,那么去世的念念应该也是。 她还记得那次二老跟她坦白的时候,提起念念的存在时说过,念念得了很奇怪的病,医生说跟基因有关系,可时间太久了,他们也不记得医生当时是怎么说的,就是治不好等死的那种。 喻浅感觉这个病有问题。 厉闻舟得知了她的想法后,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陈明修处理,并说,“你到医院后给陈明修打电话。” 喻浅按照厉闻舟的交代,到医院后就给陈明修打了电话。 “喻浅小姐,事情我已经安排妥了,你到医院直接上门诊九楼,去903办公室,说明你的来意,他们会配合你的。” 果然,有厉闻舟的帮忙,事情就是顺利。 “辛苦你了,陈助。” “喻浅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那边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来处理。” “好。” 挂断电话,喻浅抬头,看到等待车外的贺扶羡。 她下了车,问道,“你跟我上去吗?” 贺扶羡没吭声,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喻浅看出他心情,误以为,“你不想上去的话,就在车里等我吧,不会很久。” “我不是不想去,我是不高兴。”他说。 喻浅点头:“我看出来了。” 贺扶羡闷声闷气:“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 开口之前,喻浅在心里安慰自己,要不是看在他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她才不会依着他。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她嘴角弯起一抹生硬的弧度。 贺扶羡撇嘴坦言:“我就在你身边,你都不找我帮忙,非要找那个姓厉的,因为这件事,我不高兴。” 那能一样? 这是喻浅心中的第一反应。 不过她没说出来,怕彻底伤了贺扶羡的心。同母异父,她的存在很尴尬,是破坏他们家庭外来者的孩子,那当然不一样。 “好了,你别多想,找他是因为习惯了。”喻浅拍拍贺扶羡的胳膊,“跟我一起进去吧。” 贺扶羡顺势提出要求:“那你可不可以在下次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或者,我?” 怕耽误时间,喻浅只好顺着他,“好。” 这下贺扶羡高兴了。 他喜滋滋地跟着喻浅进去。 上到门诊部九楼,到了903,喻浅抬起手敲门。 里面传出声音: “进来。” 喻浅这才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见喻浅进来,她问,“你什么情况?” 喻浅:“我来了解一下喻念念的病历档案。” 女医生一听就明白了,她拉开面前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喻浅,“都在这里面了。” “谢谢。” 喻浅接过那份档案袋,为了了解清楚一些,她没有拿出去看,就在旁边坐下来拆开。 好几页纸,从喻念念因发烧住院,查出病症,再到整个治疗过程,以及最后开出的死亡证明,都非常详细。 贺扶羡好奇地凑过来看:“喻念念是谁?” 喻浅没有回答,反复翻看这几张纸上面的信息,她本就是学医的,对纸质上面的那些符号以及字母都能看懂,看到最后,除了那个基因病以外,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基因病有很多种,曾经课堂上老师讲过,她也在课间也翻看过许多关于基因病的书籍,知道哪些治愈可能性大,哪些没有治愈的可能性,而念念得的这种基因病,恰恰是治愈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当然,她也清楚就算治愈可能性再大,如果病人身体扛不住化疗,也没办法。 喻浅又问了女医生一些其他问题,女医生全都摇头,“调这份病例档案很不容易,时间太久了,我又是近几年才到医院入职,不清楚。” “好的,麻烦了。” 喻浅没有为难对方。 她用手机把每一页都拍下来,还给女医生后才离开。 从903出来,贺扶羡看出喻浅心情有些低落,他说问,“是不是没有查到你想要的信息?” “查到了。”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喻浅想笑,放慢脚步说,“就非得龇着牙花笑你才觉得真实?” 贺扶羡:“……倒也不是。”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里,贺扶羡又问她,“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喻浅:“去爷爷奶奶之前住的小镇。” 贺扶羡对那个地方是有心理阴影的,尤其是印象最深的那条狗,不过姐姐要去,再怕他也奉陪。 二老之前住的那栋楼房已经空置了一段时间,院子地上起了不少青苔,荒凉扑面而来。 贺扶羡躲在喻浅身后,喻浅问他怕什么,他说怕那条狗,喻浅忍不住笑,“小狗早就给别人养了,爷爷奶奶走这么久,小狗要是继续拴着,不得饿死。” 贺扶羡一听,心里踏实了:“没狗就好。” 喻浅拿钥匙开门进屋,看着到处都是灰尘,简单打扫了一下,然后去二老屋里找他们说的那个柜子。 她在里面翻,贺扶羡在外面喊,“姐,你家来客了。” 喻浅没理会,爷爷奶奶都搬走这么久,来什么客? 翻着翻着,她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 第381章 他心思不纯 喻浅翻找的动作一顿,静下来聆听外面的动静。 “你跟踪我们?” 这是贺扶羡的声音。 而且听这语气,来的难道是熟人?不然贺扶羡应该不会说跟踪他们这句话…… 就在喻浅疑惑时,听到对方的声音问,“喻浅呢?” 喻浅一怔。 心说难怪贺扶羡会说对方跟踪他们,原来来人是梁砚迟! “你找我姐?那你找错地方了,我跟我姐分开走的,她不在这里。”贺扶羡睁着眼睛瞎忽悠。 梁砚迟自然不会信贺扶羡的鬼话。 他摸出烟盒,斜靠着车前,长腿抻着,低头点烟,一看就不打算离开。 贺扶羡看不惯他,一切有可能觊觎喻浅的人他都看不惯,眼看着梁砚迟赖着不走,他心里鬼火冒,“梁砚迟,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梁砚迟吐出烟圈,语气散漫道,“我知道喻浅在这,她应该在里面忙事情,没事儿,我可以等一等。” 贺扶羡撇嘴骂道:“你是狗皮膏药吗。” “贺小少爷,跟我说话客气点,你不是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秘书看到了你们的车,碰巧而已,没有特意跟踪,你再问三遍也是这个回答。” 梁砚迟端得一副好脾气。 贺扶羡插着腰:“你探亲探完了?” 梁砚迟:“还没。” 他抬起手吸烟,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喻浅时,抬起的手又放下,最后将烟头丢了,脚下碾过去,阔步径直往里走。 贺扶羡跑在梁砚迟前面,去到门口站着,“姐,这人说来找你。” 喻浅嗯了声:“我都听见了。” 她跨过门槛出来,正好迎上走来的梁砚迟,他眉眼温和,她也还算客气,“梁总怎么到这里来了?” 梁砚迟站在喻浅面前:“不是跟踪你来的,我探亲的地方,就在这里。” 原来梁砚迟探亲的地方在这? 可梁家的祖籍不是一直都在白市发展么。 能让梁砚迟亲自来这里探望的亲人,必然是梁家的至亲,而且辈分极高,要么就是梁砚迟母亲的娘家人…… “不用猜了,我直接告诉你。”贺扶羡唇角挂着笑意,“是我五叔的生母,我爷爷的前妻,梁家前一位梁老夫人。” 喻浅眼瞳微微睁大,这八卦好新鲜。 一旁的贺扶羡把更新鲜的补给她听:“梁老爷子年轻时候,可比那厉老头儿还风流,未婚先孕两儿一女,梁家不认可那风尘女人,但把孙子孙女认回来了。后来梁老爷子听从家里安排,正儿八经娶了第一任妻子,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那位妻子还把前面那两儿一女视为己出,结果你猜后来怎么着?” 喻浅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接下来好狗血的样子? 梁砚迟看着贺扶羡:“不用说那么详细。” “不说详细点,我姐怎么知道?”贺扶羡讽笑,接着往下说,“后来,梁老爷子掌权,有能力了,就堂而皇之把原先那个女人给接回来,还要他现任的妻子季氏跟那个女人和平共处,哈哈哈笑死我了,享齐人之福第一人。” 喻浅:“……” 梁砚迟:“……” 果然狗血。 还以为厉老爷子已经是这个风流赛道的极品,没想到还有个梁老爷子踢榜。 好奇心使然,喻浅接着问,“再后来呢?” 贺扶羡咳咳两声说:“那季氏平时看着好说话,性格却刚得不行,二话不说直接跟梁老爷子离婚。听说离婚后季氏回了江市定居,原来那个女人自然就上位成功了,也就是现在的梁老夫人。” 这八卦可真精彩。 听得喻浅一愣一愣的。 听完了都还感觉回味无穷。 “我说得都对吧,梁砚迟?”贺扶羡用挑衅的眼神睨着梁砚迟。 都是事实,梁砚迟自然没有生气:“你这口才,不去说书都可惜了。” 贺扶羡:“本少爷不缺那点仨瓜两枣。” “我看你俩聊得挺好,你们继续聊吧,我还有点事。” 听完八卦,喻浅准备进去继续办正事。 梁砚迟立即向她表明自己的来意:“我知道你在这儿,过来是想问问你,今天还回去吗?” 喻浅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要回去的。” 梁砚迟顺势提出:“方便吗,到时候我们一路?” “我不回白市,我们不是一条路,可能不方便。”她委婉说。 梁砚迟提醒她:“你难道忘了,我也不是从白市过来的,我是从滇城出发的。”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喻浅要是再拒绝,就显得不会做人了。 至于梁砚迟为何是从滇城出发,又为何还要再去滇城,喻浅没有过问,思索再三后,在他的注视下点头,“可以,到时候我忙完联系你。” “你的新电话号码是多少?” 梁砚迟很自然地拿出了手机,点开电话那一栏。 一旁的贺扶羡看不下去了,主动报上电话号码,梁砚迟却没输入,说,“这是你的电话号码?” 一下被拆穿,贺扶羡也不尴尬,“都一样的,你联系我,就等于联系我姐。” 梁砚迟明确表示:“这不一样。” “我说你这人……” 贺扶羡作势就要上前,喻浅抬起手拦住暴躁的贺扶羡,开口的话是对梁砚迟说的,“你记一下。” 梁砚迟弯了唇,在喻浅说完那串数字后,他已经输入并备注好喻浅的名字。 随后他又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喻浅拿手机记下了。 “这次我是替五叔过来看望那位老夫人,过阵子,五叔会来白市,如果你想见他的话,那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梁砚迟说完,收起手机。 喻浅摇了摇头,明确表示:“我不想见他,关于他的事情,你以后也不必在我面前提起。” “好,不提。”梁砚迟退了两步,“那我先走了。” 喻浅微笑,目送他离开。 贺扶羡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上,见喻浅迟迟没收回目光,他语气酸溜溜的,“姐,人都走远了,你还看呢。” “看看又怎么了。” 喻浅笑着转过身。 贺扶羡提醒她:“你难道看不出来,梁砚迟对你心思不纯。” “你想多了。” 喻浅往里走。 贺扶羡跟进来:“他眼睛看着你的时候,都快粘你身上了,姐,你这钝感力……” “好了,我心里有数,不要打扰我,我还要找东西。” 喻浅没跟贺扶羡多解释,她跟梁砚迟是堂兄妹关系,梁砚迟怎么可能对她心思不纯?是贺扶羡多想了。 第382章 被算计了车祸 ,柜子里的那些东西已经被喻浅翻了个遍。 那些纸质放太久,生了很多虫,还夹杂着厚厚的灰尘,她擦了又擦,拍了又拍才勉强看清。 有念念的出生证明。 还有念念的几张照片,那几张照片被二老保存得很好,二十多年过去还没有褪色。 除了这些,她继续往下翻找。 最后找到一张老旧的照片,只有半个掌心大小,但是这张照片没有保护得很好,褪色很厉害,勉强能看得清楚是一张合照。 喻浅把其他东西放下,单单拿着那张老旧的照片走到窗前,哈气擦了擦,然后对着光看。 合照上的女人她认出来,是柳晚敏。 而那个男人…… “果然如此。” 终于在看清照片的这一刻,喻浅的所有怀疑,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合照上柳晚敏身边的那个男人,正是梁正青,他们都很年轻,但一个人只要没有生病,从年轻到老,五官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照片上柳晚敏很年轻。 梁正青也是。 她想起刚才梁砚迟来时,贺扶羡在她面前说起梁老爷子年轻时候的那些风流史。 如果说,梁正青的亲生母亲季氏回到了江市这个小镇上定居,远离纷争,那么也就说得清,柳晚敏为何会认识梁正青,并跟他生了一个女儿。 她猜当时梁正青应该是回这里来探望他的亲生母亲,小住的那段时间,偶然结识了正是花季少女的柳晚敏。梁正青这人,随他父亲的风流性子,处处留情,与柳晚敏春风一度后,没想到勾了柳晚敏的心,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旦爱上,便一发不可收拾。 二老曾说,柳晚敏爱那个男人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可后来也被伤得最惨,一蹶不振,整个人都抑郁了,是在检查出怀孕后她的情况才好转起来。 只是后来命运多舛,念念因病去世,柳晚敏再度发疯,二老不忍心女儿就这样堕落下去,才去福利院抱养了她回来。 姜玟盈是从何时开始布局,她不清楚。 但要说造成眼下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恐怕还得是那个风流又薄情的男人。 偏偏他此生处处得意,仕途顺遂,稳坐高台,名利皆收,成了清正廉明的好官。 呵,真是讽刺极了。 “姐?” 身后传来贺扶羡的声音。 喻浅回过神才发现,脸颊上挂了两行清泪,她竟然哭了。 “姐,你怎么还哭了,别哭别哭。”贺扶羡看到喻浅脸颊上的眼泪,他急得手忙脚乱,小心翼翼拿袖口给喻浅擦。 喻浅推开贺扶羡的手,吸了吸气说:“就是想到一些伤感的事情。” “别想,别哭。”贺扶羡哄着她。 喻浅苦笑。 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她和念念都是梁正青的女儿。 至于念念是否还活着,她一开始不敢笃定,但现在,姜玟盈已经把注意打到柳晚敏身上,那说明姜玟盈手里的王牌,就是念念。 “扶羡,我今天来江市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东西我也都拿到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喻浅收起照片,也收起了情绪。 想着一切等回去再复盘。 这个地方让姐姐太伤心了,贺扶羡巴不得赶紧走,他牵起喻浅的手就往外走,“我们到市里吃个晚饭,然后登机回滇城。” 喻浅也是这样想的。 事情办完的顺利程度比她预想之中更快。 至于梁砚迟那边,他应该没这么快离开,但碍于之前她亲口答应过的话,在准备出发前,喻浅还是给梁砚迟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里,梁砚迟问她:“确定是现在走吗?” 喻浅嗯了声:“我这边事情办完比较快,你难得来一趟江市看望季夫人,多陪陪她老人家,我跟我弟弟就先回去了。” 一旁的贺扶羡听到喻浅说他是她弟弟,心情荡漾得跟螺旋似的,要是有尾巴,能摇出残影来。 “不用,我这边该传达的话,都已经传达到,也是时候回去了,你等我几分钟,我尽快过来。” 电话那边的梁砚迟说道。 喻浅没说什么,结束电话她看向贺扶羡:“等一下梁砚迟,他说跟我们一起回去。” 贺扶羡一脸不高兴:“狗皮膏药。” 喻浅无奈:“你别这样说。” 贺扶羡听喻浅的话,不说了,他去坐上副驾驶,“各坐各的车,他别想跟我们一辆车,还有回去这趟,我来开。” “你到时候自己跟他说吧。” “行。” 梁砚迟说的几分钟,还真就几分钟赶过来了,他那边也是一辆车,开车的是助理,秘书坐在副驾驶。 梁砚迟下车走来:“订好机票了?” 喻浅点头。 梁砚迟说:“我行程临时有变,不去滇城那边了,直接回白市,到时候在市里一起吃个晚饭如何?” 本来喻浅也是这样打算的,就没有拒绝,“都可以。” 他看向喻浅身后的车,“介意我跟你们坐一辆吗?” “不……” 没等喻浅说不介意,身后传来贺扶羡的声音:“你自己不是有车吗?” 梁砚迟的回答理所当然:“一起不无聊。” 贺扶羡:“你就是纯脸皮厚。” 梁砚迟:“说话客气点。” 梁砚迟推开车门下来:“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你……” 没等贺扶羡的话说完,梁砚迟已经绕过他,直接上了驾驶证,“走吧,这趟回市里我来开车。” 贺扶羡眼珠子都瞪大了,上前就要把梁砚迟拽下来,喻浅反应够快,直接拉着贺扶羡上了后座。 “好了,谁开都一样,再吵,到市里都天黑了。” 小镇距离市里本就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现在已经三点过,再吵吵架,紧赶慢赶到市里也差不多六点了。 贺扶羡还是很不服气,于是转身上了副驾驶,准备随时跟梁砚迟掰扯。 梁砚迟完全把他当小孩,几乎不搭理。 车子驶离小院。 喻浅奔波一天,有些累了,再加上梁砚迟开车很平稳,速度也合适,她准备小睡一会儿。 贺扶羡一肚子话,回头看喻浅睡了,怕吵醒她,只好老实下来。 开了一段路,贺扶羡也有些打瞌睡。 迷迷糊糊时,他听到梁砚迟在喊他,“贺扶羡,别睡。” 贺扶羡撩起一只眼皮:“怎么?我睡觉都不成?” 梁砚迟脸色严肃:“这车……” 贺扶羡懒懒问:“车怎么了?” 梁砚迟转过头,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贺扶羡一眼,“这车被人动过,应该是你跟喻浅进屋里的时。你们应该,被跟踪了。” 贺扶羡几乎是瞬间打起精神,“什么?那现在……”他急得有些语无伦次,“现在车怎么样?哪里有问题?” 梁砚迟脸色沉下来:“刹车失灵。” 第383章 危急关头,固执保护姐姐 在车上的时候喻浅睡眠都不会很深,当她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她抬起手揉了揉眼角,睁开眼往外看。 倒退的树木和连山只能看到些许残影子。 降下一点车窗,灌进来的风声格外噪耳,她又迅速关上。 “梁砚迟?”她喊了一声。 但没有回应。 喻浅以为他没听到,又喊了一声,“梁砚迟?” 这次梁砚迟回应了她:“嗯?” 喻浅说:“你可以适当开慢一点吗?我觉得现在的车速有点太快了。” 梁砚迟回她:“下坡度多,等到平路就好了。” 喻浅哦了声,只好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梁砚迟助理开的那辆车追上了他们这辆车,并且速度与他们这辆车并行。 但这并行只维持了一分多钟,那辆车骤然一个加速,又开到了他们前面,速度比他们这辆车还要快。 喻浅忽然打起了精神,提醒道:“梁砚迟,你助理开的那辆车,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是下坡,还是得注意安全。” “嗯,等下车了,我说说他们。”梁砚迟平静应道。 喻浅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直觉里的那种不对劲。 她看向坐在副驾驶的贺扶羡,此刻他竟安静得出奇。 “扶羡,你是困了吗?”喻浅问道。 贺扶羡回过头来,脸上扬着笑,“姐,我没困,精神得很,还能跟你讲笑话呢。” 他也不问喻浅想不想听笑话,直接就开讲,“我以前有一个同学,高考的时候他跑去算命,算命先生告诉他,你的命,会连中三元。我同学听了特别高兴,在我们面前显摆自己肯定本硕博三连读,当晚就请我们吃饭,吃完饭结账,他心情好,难得刮了一次发票,然后就刮出三张一块钱。” 说完笑话后,贺扶羡自己先笑了。 喻浅则是:“……” 梁砚迟也没作声。 当贺扶羡笑着笑着,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他笑不出来了,“姐,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接着又问梁砚迟:“不好笑吗?” 梁砚迟呵呵两声,极其敷衍。 喻浅想着,就看在贺扶羡说得那么认真的份上,笑一下吧,于是也扬起嘴角。 贺扶羡:“姐,你笑得太假了,敷衍。” 喻浅:“……” “我另外再跟你讲个笑话吧,肯定比刚才那个好笑。” “不用了。” “不,我就要讲给你听,我要看到你发自肺腑的笑。” “……” 她怎么感觉这小子,在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一个羊肉串的烧烤摊旁边,一只小羊跪在地上,看着正在烤的那些串,哭着说:妈妈,妈妈,他们把你烤了……小羊正哭着,旁边走过来一只小老鼠白了小羊一眼说:你哭啥,那是我妈!” 喻浅:“……” 该说不说,这个确实有点幽默。 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扬,贺扶羡发现她笑了,也跟着开心,“姐,你可终于笑了!” 一旁的梁砚迟也搭腔:“这个笑话比刚才那个,有意思些。” 贺扶羡得瑟:“是吧。” 梁砚迟搭在方向盘上手背暴起青筋:“讲完笑话了,盘山公路要到底了。” 贺扶羡脸上的笑容凝固:“接下来,看你的了。” 梁砚迟:“我尽量。” 贺扶羡给梁砚迟施加压力:“不要说尽量这样的话,我只要绝对,要百分百保证。” 梁砚迟苦笑:“那可不好说。” 贺扶羡暴脾气又发作起来:“我说梁砚迟你故意呢,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行,一定会没事。” 梁砚迟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看不出半点紧张的样子,除了手。 面临这种情况,谁会不害怕?不过贺扶羡好歹也是有见识出身,小时候就跟着蒋玟珠身边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所以能做到绝对的冷静,甚至还能分出心思用冷笑话去逗喻浅。 喻浅在后面越听越不对劲。 她看看梁砚迟,又看看贺扶羡,他俩的对话怎么听起来,像马上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喻浅问道。 贺扶羡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解开安全带起身,往后座跨过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左右两边的安全带全部系在喻浅身上,自己却一根都没有。 “扶羡,你做什么!”喻浅大骇。 贺扶羡一句都没解释,做完这些,他俯身用自己身体挡在喻浅身上。 此刻他的每一步动作都是那么的坚定,且毫不犹豫,脸在面对喻浅的时候,他没有把紧张和担心的一面给喻浅看,反而是冲喻浅笑着说,“姐姐,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喻浅呼吸一滞。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盘山公路到底,车速终于比刚才减缓了一点,梁砚迟操控着方向盘开始往山壁那边靠拢,用车身摩擦围栏减速。 车身开始晃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左边的车门玻璃以及后视镜,全都在摩擦中尽数报废。 这种逼停的方式极度危险,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在车子缓慢降速的时候才能这样做,如果在刚才车速最快的时候这样做,车子一定会翻下去。 喻浅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一根安全带,可下一秒就被贺扶羡按了回去。 啪嗒一声。 喻浅怒斥他:“我们一人用一个安全带就行,你不用挡在我前面,让开!” 贺扶羡身体在车身的颠簸中依然稳如泰山,他笑着说,“姐,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喻浅再次吼他:“让开!” 贺扶羡固执地说:“不让,要保护好姐姐。” 话音刚落,车子发出轰天震地的声响,原本挡在喻浅面前的贺扶羡,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直接被惯力甩了出去。 “扶羡!” 巨大的噪音中,喻浅几乎快听不清自己的喊声。 她只看到贺扶羡的后背重重撞在座椅上,而两边的玻璃在撞击中碎裂溅开,她想去抓住贺扶羡的手,可随着车子翻滚,她什么都抓不住。 不幸的是,车子最终还是翻了。 而万幸的是,车子平地摩擦侧翻,没有滚落到下个小斜坡的路段,是最后一刻助理开的那辆车挡住了这辆车的冲力,但那辆车也因此被撞翻,车子摇摇欲坠挂在斜坡上。 再往下,是一个巨大的湖泊。 第384章 九死一生 等一切归于寂静,浓重刺鼻的汽油味迅速在四周散开,喻浅昏迷了两三分钟,最后是在听到哗啦啦的汽油流动声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凌乱的头发垂下来,缓了口气,她才开始环视两边,发现车子还处于侧翻的状态。 “扶羡?” “扶羡?” “梁砚迟?” “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她试着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喻浅很着急,可她现在动不了,这次车祸,是身上的安全带很大程度保护了她。 她又试着动了动手和腿,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头有些晕,看来她应该没有受皮外伤。 趁着现在清醒,喻浅赶紧解开安全带爬起来,头探出窗口的那一刻,她看到满地撞击后留下的残骸。 而汽油味也越来越重,地上已经洇开一片黑色的汽油。 不仅如此,车子前头还冒着白烟。 再这么下去,车子很可能会爆炸。 不行,她得赶紧找到贺扶羡跟梁砚迟,把他们带离这里。 她试着找着力点往上爬,由于车窗上的玻璃没有整块掉下去,缝隙里嵌着玻璃渣,她两只手很快被扎出了鲜血。 可这种危急情况下,她已经顾不上那些玻璃碴,咬牙继续往上爬。 终于,她从车里翻了出来。 只是落脚点太低,她没站稳,一崴就摔倒下去。 喻浅顾不上疼痛赶紧站起来去驾驶室找梁砚迟,他果然还在车里,只是身体被弹出来的气囊抵住,整个人被压在了里面。 “梁砚迟?” 喻浅喊他的名字,这次他睁开了眼,也看到了她。 “你没事就好。” 这是梁砚迟看到她时,说的唯一一句话。 也是那一刻,喻浅好像从他眼里看到欣喜,她没出事,他很高兴。 “我们都没事,你等着,我马上救你出来。”喻浅说着,便一鼓作气去拉车门。 那车门不知是不是因为摩擦落锁,怎么都拉不开,她只好把手伸进去解锁,可车子现在已经熄火,无论她怎么按车门都没动静。 “怎么办,车门打不开。” “梁砚迟,车门打不开,我该怎么救你?梁砚迟我该怎么救你?” 喻浅急得直拍车门。 身后有人按住她的手,“姐,不要伤到自己的手,都流血了,好多血。” 喻浅回过头,看到贺扶羡满脸是血站在她身后,他应该才爬起来,弓着身体,呼吸声很重,脚下也有些站不稳。 喻浅反应过来立即搂住他:“扶羡,扶羡……” “姐,我在呢。” “你到哪儿去了?我刚才没有找到你……”喻浅的鼻腔里有了哭音。 贺扶羡头靠在喻浅肩上,脸却偏在侧在一边,生怕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沾到喻浅身上,给她弄脏了。 他虚弱的声音说:“车子侧翻的时候,我就被甩了出去。” “那你现在怎么样?我看到你头受伤了,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扶羡?” 喻浅焦急地连喊了几声,贺扶羡稍微缓过来一些,慢慢站直身体对喻浅说,“姐,我没事,我还能行,你闻到了吗,汽油味越来越重,你先到一边去,走远点,越远越好,我来救梁砚迟。” “不行!” 喻浅想都没想直接否定,“我来帮忙,我们一起把梁砚迟拖出来。” “姐……” “你别说话,要不然我把你拖到一边去。” 贺扶羡当真不说话了。 他试了试拉车门,可车门就像被焊死了,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等会儿,我去找工具来。” 贺扶羡转身,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去后备箱找工具,此时喻浅也注意到贺扶羡的一条腿上全是血迹,那一瞬间她就红了眼眶。 这家伙不想让她担心,什么都咬牙硬撑着,不喊疼,也不说。 后备箱在车祸发生时已经弹开,贺扶羡吃力地将后盖拉起,在里面翻着。 地上流淌的汽油越来越多,车子的热气也越来越重,喻浅预感不好,回过头去看贺扶羡,同一时刻,贺扶羡也看着她。 两人都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 爆炸。 轰天震地的爆炸。 浓烟滚滚,将一地的残骸全部吞噬。 他们九死一生。 “姐……”贺扶羡喊道。 喻浅知道贺扶羡的意思,她转过身,把手伸进去探梁砚迟的脉搏,还在跳动,他还活着。 要救他,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贺扶羡没找到工具,手里只有一个车上必备的玻璃破坏器,他扔到一旁,走过来拉着喻浅,“姐,没时间了,我带你走。” “不行,扶羡不行,他还活着。”喻浅摇头。 “我知道他还活着,但是我们也活着,我们没时间了,车子马上就要爆炸了。” 贺扶羡强势地将喻浅拉走,喻浅并不配合,她把贺扶羡推开,“你先去安全的地方打电话求救,听话,快去。” “姐……” 喻浅毅然折返回去。 既然车门打不开,那就把前面的挡风玻璃砸开,她从地上捡起那个玻璃破坏器,跑到前面去砸挡风玻璃。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她满手鲜血,终于把挡风玻璃砸开了。 “梁砚迟。” “梁砚迟。” 她一边喊着梁砚迟的名字,一边往里爬,她抓住了梁砚迟的手,将面前的气囊拨开,看到了梁砚迟的脸。 他睁着眼睛,一直是清醒的状态,但是因为身体被卡在座位里,他无法动弹。 “我来救你了,梁砚迟。” “你是清醒的吧?把另一只手也给我,我拉你出来。” 喻浅去抓他的另一只手,梁砚迟却没有配合,“来不及了,你走吧。” “我告诉你,作为医护人员,我不会见死不救的,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喻浅死死抓着他的手往上拽,可她力气不够,拽了几次梁砚迟的身体都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我下半身全部卡住,出不去的。”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救援,没有多人帮忙,仅靠喻浅的力量,没有任何作用。 他说:“喻浅,谢谢你没有放弃救我,但是真的没时间了,走吧,你快走。” 喻浅摇头,红着眼眶说:“不行不行,哥哥,你是哥哥,我一定要救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告诉我……” 她急得掉眼泪眼。 梁砚迟看到她的眼泪后,心口像针刺一样疼。 第385章 她喻浅害了他 “姐,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贺扶羡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拼命保护的姐姐,为了另一个男人,去丢掉性命。 他不再顾及喻浅的意愿,攀过车头,用力将她往外拉。 喻浅的力气早在砸玻璃的时候就被耗尽大半,此刻贺扶羡拖着她往外拽,她完全无法反抗。 “扶羡,等等,我还没有抓紧梁砚迟。” “姐,你松手。” “不行!” 喻浅固执地抓住梁砚迟,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她一定要把他也救出去,“梁砚迟,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会抓紧你的手,你也要抓紧我的手,听见了吗,你快抓紧我的手。” 汽油刺鼻,她呛不过气,声音变得嘶哑。 梁砚迟眼看着喻浅手上的鲜血汩汩往外涌,浸透了他的袖衫,染开一大片醒目的红色。 她的手指、掌心、指甲盖里都在流血,都是玻璃划开的口子。 “梁砚迟,你听到没有,抓紧我的手。” “梁砚迟……” “梁砚迟,不可以,不可以松手,不可以不可以……” 喻浅哭着摇头,眼里满是不甘。 梁砚迟用尽最后的力气,却不是紧紧握着喻浅的手,而是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贺扶羡,把你姐姐带走。” 同一时刻,贺扶羡也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喻浅从车里拉出来。 他紧紧抱着喻浅往安全的方向走,不让喻浅再回头,“姐,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剩下的就看命了,但是我不允许你赌上自己的命。” “可是……可是梁砚迟他还活着,扶羡,他还活着啊,他还是清醒的。” 这才是喻浅最不甘心,也最不愿接受的结果。 她在医院见过太多生死,也曾多次从阎王手中抢人。 现在梁砚迟活生生地躺在她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她怎么会甘心…… “姐,你刚才已经拼尽全力在救他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贺扶羡说完,像是有察觉般回头看了眼。 车子散发出来的热浪越来越多,空气中的热气压模糊了视线。 喻浅也感知到,回头看去,但下一秒就被贺扶羡捂住眼睛拉着往前跑。 轰隆一声,巨响声惊天震地。 贺扶羡拉着喻浅还没跑远,直接被汹涌的热气浪弹开,那一瞬间喻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重心,像抛物线一样被弹了出去。 砰的一声,她扑倒在地上。 “姐,姐姐……” 贺扶羡连滚带爬朝着喻浅过来。 喻浅被爆炸声震得脑袋晕乎,趴在地上好久没反应,直到贺扶羡将她搂起来,她才勉强睁开眼,可眼前一片模糊,只勉强能看清贺扶羡身体的轮廓。 “扶羡,你没事吧?” “姐,我没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别动。” 喻浅缓了好一会,视线才慢慢变得清晰。 映入眼前是贺扶羡灰扑扑的脸,血迹已经被灰尘覆盖,比他那天来巴衫发生车祸后的样子还要狼狈一万倍。 她抬起手去给他擦脸,贺扶羡抓住她的手说,“姐,我没事,你不要乱动,这边是安全的,我们等救援的人来。” “可是太迟了……” 喻浅目光缓缓移动,看向远处。 一片浓黑色的烟升入上空,在那浓烟之下火舌迅速席卷,整个车身燃爆着熊熊的火光,那些啪啦的声音,似乎是车里零件被燃烧发出的断裂声,又似乎是皮肉被烧得绽开的声音…… 喻浅呆滞地看着那片火光,久久回过神来。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嗓子就像被哽住,唇瓣张了又张,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姐。” 贺扶羡看出喻浅眼里布满了悲伤,他不忍心她继续看下去,拘着她的脸让她转过头来。 “姐,你不要看了。” 喻浅低下头,想以此压抑住自己的悲伤,让自己缓过来,说出话来。 缓了好久,她才哑声开口: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对被困在车里的梁砚迟说的。可她知道,就算现在说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梁砚迟也听不到了。 是她害了他。 姜玟盈想要弄死的人是她,这场车祸,是她害了他。 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喻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一口气喘不上来时,忽然眼前一黑,便彻底没了意识。 “姐?姐?姐你别吓我……” “姐?” 贺扶羡一声比一声焦急。 救援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喻浅并不知道。 她只记得在喘不过气昏迷的那一刻,听到贺扶羡焦急的喊声,可她没办法回应。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 睁开眼,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厉闻舟,他就坐在床边,一直守着她,守到现在。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他柔声问道。 喻浅摇了摇头。 厉闻舟俯身过来,掌心自然地伸到她后脖颈。 她顺着他掌心的托力,换了个舒适的睡姿侧躺,他没有抽回手,静静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 “三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接到消息就来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到医院的时候,你还在昏迷中,医生给你做了部分检查,除了轻微脑震荡,暂时没别的什么问题,等你醒了,再做些具体的检查。” “只是轻微脑震荡吗?”她问。 “已经是万幸了,无大碍。” 说是万幸,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厉闻舟心中还是有说不尽的后怕。 尤其是陈明修传达的那句话——喻浅小姐出了车祸,她乘坐的那辆车发生爆炸。 听到这句话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前迅速闪过那天她坠入大海的画面。 赶过来的路上,他甚至不敢去做任何设想,尽管陈明修后来说喻浅已经被送进医院,并无大碍,他也还是不敢放下心。 直到踏进医院,亲眼见到她好端端的那一刻他才彻底如释重负,握住她手时,他的手都在发抖,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抵过一切。 “三叔。” 喻浅看到厉闻舟的脸色很复杂,她用手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反过来安抚他,“我没事。” “你要是有事,我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他平静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作任何理解。 但想到那个可能,喻浅心口还是颤了一下。 “要起来吗?” 他放在她后颈的手随时准备扶她。 喻浅伸出手,厉闻舟会意,慢慢将她扶起来坐着。此时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和厉闻舟两个人,不见其他人身影子。 “三叔,贺扶羡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386章 烧没了,渣都没剩 “那小子皮糙肉厚,没什么事,你醒来前几分钟他一直在这守着,说要等你醒来,刚才医生说他还要做一项检查,他不肯离开,贺扶慎把它弄走了。” “贺扶慎也来了吗?”喻浅问。 厉闻舟点头:“我们一路过来的。” 说完,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喻浅捧着水杯没喝,她低头看着杯中的水,脑海里是那场车祸发生的画面。 那冲天的火光,轰天震地的巨响,还有在那场车祸中丧命的梁砚迟…… 他不应该死在那里的。 光是想着这些,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往下掉。 “哭什么呢。”厉闻舟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可能那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似的,掉不停,擦不尽。 他只好抽了旁边的纸,温柔地替她擦眼泪,“别哭了乖乖,医生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不然对脑震荡恢复不好。” 喻浅抬起头,哽咽道,“三叔,你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眼前死去,都是我害了他,三叔,都是我害了他,他不该死在那里的。” 厉闻舟挑了挑眉:“死在那里?” “是我害死了梁砚迟,车子被做手脚原本是冲我来的,姜玟盈想杀的人是我,但是阴差阳错,她害死了自己的亲侄子!” 喻浅泪眼朦胧看向厉闻舟:“我坠海被带走,就是她安排的,在疗养院被转移走,也是她安排的,这次,也是她要害我,一直都是她,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她容不下我,她只想要我死……” 厉闻舟起身坐到床边,一把将喻浅拉到怀里,“忘了我刚才提醒你的话?不要激动,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冷静不了,姜玟盈这次想杀我,却害死了最无辜的人,我冷静不了……”喻浅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可尽管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我却没办法将她绳之以法,我没有证据,不管哪一次我都没有证据,因为她从来没有露面,她总是有办法抹去所有她犯罪的痕迹。” “她太恶毒,太无法无天了。” 厉闻舟轻轻顺着喻浅的头发,极尽耐心和温柔,“乖乖,听过一句话吗,叫恶人自由天收。” 喻浅摇头:“我不信这句话,恶人一直在逍遥法外,天不收她,天纵容她为非作歹。” “相信我,这次她得意不了多久了。”厉闻舟沉声说道。 喻浅并不相信,但她没有再继续控诉,因为无论她列出多少姜玟盈做过的恶事,姜玟盈依然活得逍遥。 梁正青不完全是她最大的靠山。 这么多年过去,以她的本事,一定早就在京圈拓展了自己的人脉,再加上她那高官夫人的身份,办起事情来轻而易举。 外人要想扳倒姜玟盈,难如登天。 喻浅缓和好自己的情绪后,向厉闻舟提出,“我想去看一看梁砚迟的遗体,再做一次最后的告别,可以吗?” 梁砚迟是被她害死的,她总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厉闻舟说:“已经烧没了,渣都没剩。” 喻浅一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眼看她马上就要哭出来,厉闻舟松了口,“还是留了些东西,可以带你去看看。” 喻浅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在确定,他是为了哄她才这么说,还是真的留了点东西。 “怎么,不信我的话?” “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可以吗?”喻浅迫不及待,想去看一眼,无论梁砚迟留下什么…… 哪怕是一块焦化的骨头,或者是残留的衣物。 厉闻舟没答应:“你现在要先休息好,我才能带你去……” “三叔。” “我说了,不然没得商……” “三叔,我求你了。” “……” 最终厉闻舟还是心软带喻浅去了。 见梁砚迟最后一面的地方,不是最底层的太平间,而是一间病房,但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病床上放着一件男士外套。 “为什么是这里?”喻浅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她问厉闻舟,“这里是病房,难道……” 厉闻舟淡定地扬了扬下巴:“只找到一件外套,是车子侧翻时掉出来的,把外套放在这里,是为了方便他的亲朋好友过来看一眼,因为其他的,什么也没留下。” 听到这话,喻浅瞬间明白是自己多想了。 当时那种情况,九死一生,梁砚迟很难活下来,就算第一时间救援,他被拖出来,浑身上下肯定百分之九十九全面积烧伤。 她走上前,颤巍巍拿起那件外套,慢慢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开口时声音哽咽不已,“哥哥,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哥哥对不起……” 喻浅哭得肩膀和手都在发抖。 这时身旁有人走来,抬手搭在喻浅肩膀上,轻声说,“没关系的。” 喻浅止不住自己的哭声,也没听出刚才那人的说话声,她边哭边说,“都是我害了你。” “你没有害我。”他说。 “可我……” 话还没说完,喻浅忽然一滞,随后猛地转过头看向刚才回应她的那个人。 梁砚迟面带微笑站在喻浅面前,虽然笑着,但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身上……他拄着拐棍。 四目相对,喻浅呆滞住。 “听说你刚醒,我想过来看看你,可我走反了方向,等我回来就听到有人在我病房里哭。”说到这,梁砚迟忍不住唇角上扬,散开笑意,“原来是你抱着我的衣服在哭,我猜,你不会因为我不在病房就哭,肯定是以为我挂了,是吗?” 喻浅无声地看着她。 梁砚迟:“怎么不说话?” 喻浅不敢置信:“你……” 梁砚迟点头:“是我。” 喻浅心情大起大落,差点没承受住,她汲了汲气,扭头去看站在旁边的厉闻舟,质问他,“三叔,你为什么骗我说梁砚迟死了?” 厉闻舟的回答特别坦然:“我没说他死了。” 喻浅委屈:“可是你明明说,烧没了,连渣都没剩。” 厉闻舟低笑:“乖乖,我说的是车,你应该听成了他。” 喻浅:“……” 这时,梁砚迟忽然丢了手中的拐杖,大半个身子前倾,喻浅反应过来立即扶着他,“梁砚迟,你还好吗?” 梁砚迟垂着眼帘:“腿太痛,没站稳,还好有你扶着我。” 看到这一幕的厉闻舟脸都黑了,心说他还不如死了。 第387章 趁你病,要你命 “乖乖,人已经看到了,四肢健全,完好无损,现在你可以安心跟我回去了么。” 冷幽幽的声音传来。 此刻喻浅扶着梁砚迟的手没松开,厉闻舟盯着那处,眼里直冒火星子,就差上前把两个人扯开。 喻浅现在满心内疚,以至于忽略掉厉闻舟的心情,她小心翼翼扶着梁砚迟往病床边挪,“三叔,梁砚迟他身体还很虚弱,脸上都没血色,我先扶他躺下休息。” 厉闻舟:“这里有护工,有他的助理,他自己也能走,轮不到你劳心劳力。” “可现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我搀扶一下,也是顺手的事,再说了,还是因为我害他成这样。” “……” 梁砚迟在喻浅的搀扶下,慢慢坐在了床边,他见两人争执,轻声道,“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不然,我心里会不安。” “你不安什么?”厉闻舟大步走了过来。 这气势,就跟走来就要揍人似的。 喻浅下意识挡在梁砚迟面前,“三叔,你要干什么!” 厉闻舟眉心一皱,目光瞟过坐在床边的梁砚迟,又看向喻浅,“你是在防着我?” 喻浅摇头:“不是的三叔,你也看到了,梁砚迟他现在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可能是我们刚才的说话声太大,吵到他了,他不希望我们吵架,没有别的意思。” 厉闻舟冷笑:“就你以为他没有别的心思?” 喻浅茫然时,身后传来梁砚迟的低咳声—— “咳咳……咳咳……” 喻浅转过身,伸手贴心地给梁砚迟拍背,“你还好吧?” “我没事。”梁砚迟咳得眼眶都红了,脸上也咳回了一点血色,他抬起头看着喻浅说,“没想到你们还是吵起来了,怪我,要是现在能晕过去就好了。” 厉闻舟冷哼:“这还不简单,我大发善心帮你。” 说着他便抬起了手。 喻浅见厉闻舟抬起手,眼睛都睁大了,她赶紧拦住,“三叔,你不要冲动,梁砚迟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很内疚,你怎么还当真。” 低着头的梁砚迟,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而这一幕刚好被厉闻舟看到,他脸色冷透了。 “你说他内疚,你看到他那副嘴脸了吗?” 什么?喻浅转过头去看,恰好梁砚迟抬起头来,咳红的眼眶还没恢复,那表情看起来要多脆弱有多脆弱,给喻浅都看心疼了。 “实在抱歉,让你们闹这么不愉快。”梁砚迟神色认真,语气里更是满含歉意。 厉闻舟额角的太阳穴隐隐抽动:“姓梁的,奉劝你一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梁砚迟故作不解:“厉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喻浅:“喻浅,他这话是在警告我吗?” “我是在警告你,得亏你听出来了!” 厉闻舟强势地将喻浅拉到身后,“这次元气大伤,好好养着,要是养不好,容易出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梁砚迟问:“什么话?” 厉闻舟:“趁你病,要你命。” 充满威胁的一句话,就这么从厉闻舟口中说了出来。 梁砚迟脸色一沉,但却没理会厉闻舟的威胁,而是转头温声细语对喻浅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我好些了,过来看你。” “那好,你也要好好休……” 息字还没说完,喻浅就被厉闻舟拽走了。 从病房出来,厉闻舟走得更快,在气过了头,忽略了喻浅现在也是病人,直到喻浅连喊几声,“三叔,走慢点,我晕得很。” 听到声音,他这才放慢脚步,然后毫不犹豫打横抱将喻浅抱起来。 “现在还晕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喻浅讨好地往他怀里靠:“还晕着呢~” 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抱着她慢慢往回走。 旁边路过的护士都走远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那画面,男人高大,女人娇小,抱在怀里的体型差简直跟漫画似的。 喻浅头往上抬一些,盯着他绷紧的下颌。 这么久了,她怎么会不了解厉闻舟的脾气,刚才他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是因为她关心了梁砚迟,可她那也是情有可原,她总不能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来看梁砚迟吧, “三叔,你不要生气,俗话说关心则乱,我当时光顾着关心梁砚迟,才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可以给你保证,我真的就是很纯粹的关心他。” “纯粹?” 他冷哼。 “三叔,你想想,我跟梁砚迟是堂兄妹关系,堂的,有血缘的。” 说完,她用手指挠了挠厉闻舟后脖颈,他忽然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她。 喻浅被他这眼神看怕了,默默靠回他怀里,“哎呦,三叔我好晕呐。” 厉闻舟看穿她的小把戏,没有戳破,只是心情相比刚才确实好了很多,至少没那么气了。 回去的路上,喻浅问他,“梁砚迟到底是怎么得救的?” 厉闻舟回答就两个字:“侥幸。” 喻浅无语,耐着性子继续问,“我记得当时已经没时间了,他的腿被卡在里面,我怎么都拉不出来,所以当时他到底是怎么得救的?” 厉闻舟没作声。 “三叔~” “贺家安排的人距离你们不远,是在最后关头赶了过来。” “贺家的人一直跟着我们?” “贺扶羡知道。” “也就是说,从他来滇城开始,贺家就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嗯。” 他的回答很简洁,不过喻浅能理解到位就行了,简而言之就是贺家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车祸的最后一刻,是贺家的人出手救下了梁砚迟。 真是万幸。 回到病房 贺扶慎与贺扶羡都在,一回来就打了个照面,喻浅愣住,还是贺扶羡先开口,他指着厉闻舟说,“你把我姐放下来!” 厉闻舟抱着没动。 喻浅拍了拍他:“三叔,快放我下来。” 厉闻舟没把喻浅直接放下,而是绕过贺扶羡走向病床,把喻浅放在了病床上。 待喻浅坐好,一抬头就看到贺扶羡凑过来的脸,厉闻舟伸手将他脑袋推开,他又凑过来,“姐,医生说你脑震荡,你怎么刚醒来就去串门,你应该躺着好好休息才是。” 第388章 麻烦来了 面对贺扶羡的关心,喻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问题不大。” 厉闻舟在旁边凉凉道:“刚才喊头晕的是谁?” “什么?头晕?”贺扶羡一听头晕两,十分担心,“姐,你刚才头晕了?晕症严重吗?不行,我得叫医生过来……” “诶,等一下扶羡!”喻浅叫住贺扶羡,干笑两声,“其实不严重,脑震荡多休息就行了。” 厉闻舟:“这个时候你知道要多休息了。” 喻浅:“……”你可以不说话。 旁边一直显得毫无存在感的贺扶慎走了过来,他轻声喊道,“浅浅。” 喻浅闻声抬头看向他。 刚才进来只是匆匆一眼,这会儿才清楚看到贺扶慎的脸。 会想起上次一别还是在厉家老宅。 那天他跟她说了很多话,还给了她很多钱和房产,本来以为之后会是好的开始,谁知一转眼,她又变得这么狼狈。 对视片刻后,喻浅喊了他一声,“贺先生。” 然后又说:“你也来了。” 听着这声疏离的称呼,贺扶慎苦笑道,“得知你跟扶羡在这边出了事,我立马就赶过来了,刚才我送扶羡去做个检查,回来没见你,猜到你应该去了梁砚迟那边。” 也不是猜到,是晋程看到,然后报备给贺扶慎的。 “我着急去梁砚迟那边,是以为……以为他……” “以为他死了是不是?姐,我跟你讲,他命大着呢,这都没死成,估计是个祸害,有句话不就这么说吗,祸害遗千年。” “……” 贺扶羡说完,咧嘴冲喻浅笑了笑。 喻浅无语凝噎。 贺扶慎推开贺扶羡,在床边坐下,“浅浅,你听我说,有些事情防不胜防,譬如这次,我确实没料到他们会在车里动手脚。” 估计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知道周围有人手,没有硬来。 所以悄无声息破坏了刹车,导致这场车祸。 喻浅听到这些话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胸口起伏,贺扶慎第一时间伸手按在她肩上。 “浅浅,深呼吸,平复情绪,不要激动。” 贺扶慎安抚她。 喻浅知道该怎么调节情绪,刚才只是因为听到那些话,才会不受控制激动起来。 她稍微平复一些,对贺扶慎说,“这次姜玟盈是要害我,可她却差点害死自己的亲侄子,就算没有证据指控她的所作所为,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梁家人……哥哥,你把这件事,传到梁家那边好不好?” 贺扶慎微微一怔:“你叫我什么?” 都这种时候了,喻浅也没什么好扭捏,她连梁砚迟这个堂哥,都可以喊哥哥,贺扶慎是她亲哥,为什么不能喊,何况这里也没有旁人。 于是她坚定地再喊了一声:“哥哥。” 清楚听到这声哥哥那一刻,贺扶慎眼底好像有什么炸开,搭在喻浅肩上的手往面前一收,将喻浅抱在怀里。 “哥哥在呢。” 如果仔细听的话,一定能察觉到,贺扶慎的这声回应里掺杂着百转千回的情绪。 “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喊哥哥,真好听,以后不要再喊贺先生了,哥哥听着难受。”贺扶慎轻声说道。 一旁的贺扶羡已经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喻浅先答应下来,然后接着说梁砚迟的事,“一定要让梁家知道,姜玟盈这次差点害死梁砚迟,梁老爷子如果还有良心,肯定会做点什么。” “好,我答应你,让梁家知道这件事。”贺扶慎轻拍着喻浅后背,“但是,有件事你得听哥哥的安排。” 喻浅从贺扶慎怀里退出来,茫然地看着他,“什么事?” 贺扶慎:“等你好了,暂时不去滇城,我会给你安置好地方住下,好吗?” 听到这话,喻浅下意识抬头去看厉闻舟。 他没有任何表态,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做决定。 安全起见,喻浅自己心里也有数,她不能再拿性命去赌,于是答应下来,“好,我听你们的安排。” “委屈你了,浅浅。”贺扶慎十分心疼。 喻浅却摇了摇头:“只但愿这一切,尽快结束。” 跟贺家人待在一起,并非她所愿,但当下的情况她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即使她的身份很尴尬,但就像她刚才所说,这一切尽快结束,她就能自由,就能回到爷爷奶奶身边,能和三叔在一起。 她想要的不多,就这些。 到了晚上,厉闻舟接到一通电话,说要回白市处理事情。 当时病房里只有她和厉闻舟两个人。 他握着手机起身,朝她走来,然后扣住她后脑勺,在她额头中间落下一吻。 “我先回去处理事情,有贺家人在这里,不用担心。” 在他转身之际,喻浅拉着他的手腕问,“三叔,那你还过来吗?” 厉闻舟说:“我在机场接你。” 喻浅笑了,点头说,“好。” 两天后,喻浅出了院。 她出院的时间是上午,直接坐提前订好的航班回白市,同行的还有贺扶羡,贺扶慎会晚一步,他还要在江市处理一些事情。 而梁砚迟那边,耽误了一些时间。 喻浅归心似箭,所以没有等他。 回到白市后,喻浅并没有等到厉闻舟亲自来接她,出现的只有陈明修,他委婉对她说,“喻浅小姐,三爷有事走不开身,所以派我过来接你,他说晚点等忙完了,就过来陪你。” 喻浅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想到他确实忙,也就理解了。 而且他说忙完就过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随后陈明修亲自开车,送她住去了贺扶慎提前给她安排好的房子里。 安置好,陈明修离开前说:“喻浅小姐,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打电话,我马上给你安排。” “用不着你安排,当我们贺家不存在是吧?”贺扶羡走了过来。 陈明修笑着说:“贺少爷言重了,我知道知喻浅小姐在你们这里什么都不缺,我那些话也只是替三爷传达,三爷关心喻浅小姐。” 贺扶羡呵了声:“与其分心关心我姐姐,不如先把那些麻烦……” “咳!” 陈明修的一声咳嗽,打断了贺扶羡的话。 第389章 他就这样消失了 听到麻烦两个字,喻浅瞬间敏锐起来,她转头质问贺扶羡:“厉闻舟在经历什么麻烦?” 贺扶羡瞪了陈明修一眼,心说你也敢竟敢警告我? 但一看喻浅对厉闻舟那么上心,他又把话咽了回去,“我不清楚啊。” “不清楚,那你还说他……” “喻浅小姐。”陈明修主动告诉她,“公司里的那些麻烦,想必喻浅小姐之前也听说过,大少爷那边动静不少,给三爷制造了一些麻烦,现在三爷正在一件件处理。” 喻浅不确定问:“只是这样吗?” 陈明修淡定微笑:“当然。” 喻浅稍微冷静下来,既然陈明修都这么说,那应该是她想太多。 而且厉闻舟最近被琐事缠身,她是知道的,她在江市出了事情,他还要腾出时间来白市,一心二用,应对一堆麻烦可能更费力。 见喻浅不再执着追问,陈明修总算松了口气,“喻浅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一下,陈明修。” 喻浅还有话没问,想再耽误他一点时间,于是叫住他,“另外我想问一下,大哥他……是不是打算借助联姻来跟三叔抗衡?” 只有多一方支持,他的胜算就会更大。 陈明修面对这个问题有些迟疑,“……其实也不一定。” 喻浅走上前一些:“怎么说?” “大少爷他……诶,具体我也不好说。”陈明修干笑两声,“喻浅小姐,我得先回去了,再见。” 这次陈明修走得快,一会儿就不见身影。 喻浅叹气,心中只好祈祷厉闻舟那边一切顺利。 这段时间她就安心现在公馆住下。 收回目光,转身往里走时,她一抬头看到贺扶羡站在屋檐下,双手环胸,溜肩歪胯倚着门框,“姐,你天天住在这里肯定会无聊,我陪着你怎么样?” “不用。” “……” 贺扶羡嘴上说怕她无聊,过来陪着她一起住,实际上就是自己想过来,还生怕喻浅不要他。 喻浅嘴上拒绝他,但也知道他脸皮厚,默认他住下来。 第二天,喻浅拿着重新办好卡的手机给爷爷打了电话,好让他们安心。 之后她又给乔召漪打了电话,把自己现在的处境都跟乔召漪说了一下,顺便问了问有没有柳晚敏的最新消息,结果是,那天柳晚敏出门去见了毕延后,就再也没出过门。 接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喻浅每天能见到的人,除了贺扶羡,就是做饭的阿姨,以及外面那些保镖。 而厉闻舟,自从江市分别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 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就算了,她打过去还打不通。 没办法她只好打给陈明修,但每次陈明修给她的说辞,都是厉闻舟很忙,喻浅才不信,她想起上次也是这样,他一整天不接她电话,其实人进警局了。 现在她没法出门,只好托贺扶羡帮她打听。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贺扶羡的影子,问阿姨才知道,他霸占着厨房准备学做菜。 喻浅赶过去,还没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烧焦味,她走进一看,贺扶羡把鱼煎糊了,翻不了锅,然后一气之下用铲子把鱼剁碎在锅里。 “你在干嘛?”她走到贺扶羡身边。 贺扶羡没看见喻浅进来,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吓一跳一,然后赶紧放下铲子,推着喻浅出去,“姐,你不要进来,这气味闻多了不好” 喻浅不肯出去,她看了眼锅里,“其实没必要学,你今后没有任何场合需要用到厨艺。” 贺扶羡却说:“我想亲自给你煎鱼吃。” “先不煎鱼了,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情。”她拉着贺扶羡往外走。 贺扶羡跟出来:“姐,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到了厨房外,喻浅转过身,“我已经很久没联系上厉闻舟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想麻烦你……” “去打听厉闻舟的情况?”贺扶羡问。 喻浅点头:“是,我这么久联系不到他,真的很担心,现在我想知道,厉闻舟到底在哪,我就要这个结果。” 贺扶羡沉默了。 喻浅以为他不愿意帮忙,只好说,“那算了吧,我自己出门去打听。” “等等,姐,其实厉闻舟他……”贺扶羡欲言又止。 喻浅立即问:“他怎么了?他在哪里?” 贺扶羡想了想,还是没说,他转身往厨房里走去,喻浅快步追上来,“贺扶羡,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他怎么样了?是好还是坏?” “姐。” 贺扶羡侧目对喻浅说:“再等两天,你就会知道了。” “为什么还要等两天?我现在别说两天,就是两个小时,我都等不了。” “姐,其实你对他不必抱那么大的希望,有的人,不值得。” “你为什么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算了,我进去继续煎鱼,姐,你等着,我今天一定煎一条又美味的鱼给你吃。” 说完,贺扶羡溜进了厨房。 喻浅站在门口,心情有些挫败。 这时阿姨走过来提醒她:“喻浅小姐,我刚才打扫路过你的房间,听到你的手机在响。” 喻浅瞬间打起精神,飞快上楼。 卧室里,被她下楼前扔在小沙发上的手机,此刻频频震动,铃声一直在响。 她走近一看,是乔召漪打来的。 按下接听后,她将手机贴在耳边,“召漪,是柳晚敏那边有新的动静了吗?” “不是柳晚敏!是另一件事!” 电话那边,乔召漪的语气有些激动。 喻浅不明所以:“什么事啊?” 乔召漪迟疑问:“你有看今天的新闻热报吗?”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 她每天捧着手机,不是在发呆,就是在走神,时时刻刻等着厉闻舟打电话过来,或者给他打电话过去。 新闻热报什么的,她没太关注。 “你等等,我现在就看看……” “浅浅,先别看!” 乔召漪连忙制止。 原本她以为喻浅已经看到新闻,结果喻浅还什么都不知道……乔召漪突然有点后悔这么火急火燎打这通电话。 喻浅握紧手机越发好奇:“到底怎么了召漪?” 乔召漪:“浅浅,还是你自己先看今天的新闻吧,看完你再给我回电话,我们电话里说。” 第390章 自欺欺人,不如亲眼所见 不知怎的,喻浅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结束通话后,她犹豫了会儿,才点开今天的新闻热报。 找到今天的新闻分类,第一行词条就是—— #厉氏继承人携未婚妻出席亲朋晚宴,厉贺两家疑似喜事将近# 词条下还有一张配图。 喻浅看着照片上的人,忽然就像泄了气似的,浑身无力地坐在了地板上。 她捧着手机,眼睛反复盯着那张照片看,画质有些模糊,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她再怎么给自己洗脑那不是厉闻舟,可她的眼睛不会认错。 那就是厉闻舟。 消失这么多天。 她每天茶饭不思,总担心他出事,现在终于知道他的消息,却是在喜报的新闻上…… 她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又看,看到眼睛酸涩也不愿意退出画面。 照片里的厉闻舟站在车门外,朝着正要下车的贺迎真伸手,贺迎真把手搭在他手心,两人对视,情真意切。 画质模糊是因夜晚所拍。 但照片上两人的温情脉脉,清晰得几乎要从照片里溢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才说过要非她不娶的男人,为什么转眼就对别的女人温情脉脉…… 是做戏吗? 对,一定是做戏。 喻浅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她起身坐到床上,给乔召漪回过去电话,那边一直在等着,她一打过去那边理解就接听起来。 “浅浅,你看到了吧?”乔召漪忐忑问道。 “看到了,不就是一张照片嘛,这不是什么大事,看把你给紧张成那样。” 喻浅的语气很轻快,听不出一丝勉强。 乔召漪却愣住了,她磕磕巴巴问,“浅浅,你,你是真平静,还是……在强装平静?” “啊?” “浅浅你……”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我心里有数,照片只是幌子,厉闻舟不会跟她结婚。” 喻浅的语气很笃定。 可乔召漪却纳闷了:“浅浅,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厉闻舟是跟那个贺小姐逢场作戏?万一是真的呢?” 喻浅还是那句笃定的回答:“不会!” 乔召漪怕喻浅不清醒:“可是……” 没说完的话被喻浅打断:“厉闻舟亲口对我说过,他不会娶别人,他不爱贺小姐,最近历家出了很多事,报道传两家喜事,应该是他的权宜之计。” 乔召漪彻底闭上了嘴巴。 她好像,被喻浅说服了。 “召漪。”喻浅喊道,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 乔召漪回过神:“怎么了?” 喻浅咬着唇,反复调整心绪后,开口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他,我爱他甚至胜过爱我自己,我知道的,他也爱我,所以我坚信,有情人会终成眷属。” 乔召漪听完,再无他言。 她怕喻浅赌输,怕她爱得太彻底最后伤的是自己,都说追爱者无畏,可真心如果换不来真心,比吞针还痛苦一万倍。 乔召漪把还想说的那些话都咽了回去,心中只能默默期待,愿浅浅的真心不会被辜负。 入夜时分下起了秋雨。 盘旋在公馆上方的白鸽正在找地方栖息。 厨房里,贺扶羡在经过十一次尝试后,终于煎出了一条完整的鱼。他非常满意,用手机咔咔咔连拍了上百张照片,然后发给贺扶慎。 贺扶慎回复:[再接再厉。] 贺扶羡嗤了声,对着手机道,“这都做出卖相了,都不舍得夸句实在的。” 贺扶慎:[要看浅浅喜不喜欢。] 这回贺扶羡没犟嘴。 虽说他实践了这么多次终于换来了好卖相,但如果不能讨姐姐欢心,那也等于白做。 这么一想,他收起手机,端着那盘刚煎好的鱼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差点跟匆忙进来的阿姨撞上。 “你长没长眼!不会看着点走路吗?” 差点就把他这盘鱼给撞翻了。 阿姨有些怕贺扶羡,这位大少爷也就在喻浅小姐面前看着好相处,喻浅不在,谁都绕着他走。 此时阿姨连忙道歉,“对不起贺少爷,我着急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贺扶羡绕过阿姨往餐桌那边走:“你要是说不出一件重要事情来,可以滚蛋了。” 阿姨说:“喻浅小姐跑了。” 贺扶羡脚下一顿,回过头。 阿姨小心翼翼问:“贺少爷,这算……重要的事情吗?” “这不是重要的事情!”贺扶羡脸色冷得吓人,“这他妈是要我命的事情!” 说完他将盘子扔过去,阿姨手忙脚乱接住,差一点就让鱼飞了出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贺扶羡出来时连伞都来不及撑,门口的保镖一个个吓得抬不起头。 “说清楚,怎么回事?” 在贺扶羡的质问下,其中一名保镖站出来,“喻浅小姐说在楼上看到一只鸽子,掉在外面,她说去把鸽子捡回来,我们当时有两个人陪同她一起过去,谁知来了一辆车,喻浅小姐迅速上的那辆车,少爷,您别担心,我们的人已经跟过去了,现在喻浅在我们的视线范围里。” “我不担心?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他妈的一群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贺扶羡暴怒之下,一脚踹在保镖身上,“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她一个人,滚!” 保镖被踹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赶紧站起来。 贺扶羡看着就来火,又一脚踹过去,浑身散发着戾气。 “把车开过来。” “少爷,车已经备好了。” 贺扶羡瞥过去,车子在雨势里缓缓驶过来,他冷着脸上了车,“跟过去。” 另一边,喻浅正在梁砚迟的车上。 她确实是偷跑出来的。 说服了自己都是麻痹自己的假象,什么都比不过亲眼看到。 这些天梁砚迟已经休养好,身体无大碍,喻浅思来想去,觉得眼下最可靠能求助的人只有梁砚迟。 起初她还担心梁砚迟会跟之前一样,漠然不理。 没想到梁砚迟接到她的电话后,毫不犹豫答应过来接她。 好在一切顺利。 此时车子已经到了厉氏大厦外。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的雨水顺着挡风玻璃往下流,视野模糊。 似是看出她的心情,梁砚迟开口,“不上午吗?” 喻浅忽然怯懦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梁砚迟勾了勾唇:“自欺欺人,不如亲眼所见。” 第391章 她一点都不想等了 “我没有自欺欺人!” 喻浅不愿承认被梁砚迟戳破内心,所以下意识反驳他。 梁砚迟料到她会否认,侧目看着她:“既然你没有自欺欺人,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来这一趟?难道只是无聊?” 喻浅唇角翕合:“我,我……” 梁砚迟提醒她:“你难道忘了上次去江市遇到的危险?你知不知道一意孤行离开贺家的庇护,可能会再次给姜玟盈可乘之机?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没有防备才好解决你。” “你现在这么清醒地提醒我利弊,那我找你帮忙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我?” 喻浅平静地反将一军。 梁砚迟凝噎,盯着喻浅看了片刻后,忽然气笑了。 喻浅:“你笑什么?是觉得我很可笑吗?” “不,确切说可笑的是我,我不该答应来接你,你要是在我身边出了什么差错,万死难辞其咎,贺家恐怕得扒了我的皮。” 梁砚迟把解开的安全带系回去,手也搭回方向盘上,“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得把你送回去,再给贺家赔礼道歉,这事才算完。” 车子启动时,喻浅却慌了。 雨刮器来回刮,远处的厉氏大厦楼下外,撑伞出入的人越来越少,她一边盯着那个方向,生怕错过什么,一边对梁砚迟说: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开走,等一下……” 喻浅连喊了几声,但梁砚迟都没有理会她的话,他修改了路线,准备掉头开回未遮公馆,喻浅急得直接把手伸了过来,抓在梁砚迟打方向盘的手臂上—— “梁砚迟,等一下!” 待转的车子停下,梁砚迟侧目看着喻浅,她眼含恳求,万分迫切,他视线往下,落在她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因为用力,手背泛起淡青色脉络。 他心念一动,温声开口,“改变主意了?” 喻浅委屈点头,眼睛泪汪汪的。 梁砚迟有些见不得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而他心里,竟然会有些不好受。 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可能。 只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渐渐变得不受控制,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在心底肆意疯长…… “要我陪你去吗?”他主动询问,其实就算喻浅不同意,他也会跟在后面保证她的安全。 毕竟人是他接出来的。 喻浅也考虑到这方面,冲梁砚迟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他拨回了方向盘,往前开了一段,将车停在可泊车的位置后,解开安全带,抽出车门内的长伞下车。 雨势不见分毫停歇。 地上溅起的水花沾在他的鞋面和裤腿上,他大步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喻浅下车,躲在了他的伞下。 “雨太大,靠近一些才不会淋到雨。”他自然地向她靠近。 喻浅没有抗拒,她现在满心都是厉闻舟,只想快点见到他,问清楚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不是他的权宜之计…… 前台员工认出来喻浅,上次陈助特意交代过,她看到喻浅赶紧从工位走出来,“喻浅小姐,您是来找厉总的吗?” 喻浅点头,问道,“他今天在公司吗?我现在,能不能见到他?” “厉总今天在公司,不过厉总现在有没有空,我不是很清楚,我得询问一下陈助。”前台这样说道。 喻浅:“那你打电话问吧。” “好的,喻浅小姐您稍等。” 前台迅速回到工位,拿起座机拨内线。 梁砚迟就站在喻浅身后,他问,“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我想,你在这里应该有特权。” “真的吗?” 喻浅转过身来问道。 梁砚迟看着喻浅眼里的天真,收回了刚才的话,“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 “……” 前台员工挂了电话匆匆走来,“喻浅小姐,陈助说让您在那边休息区等一下,他亲自下来接您。” “等多久?他现在下来,还是等会儿再下来?”喻浅问道。 前台面露为难:“这个……陈助只说让我引您去休息区等,他说会亲自下来接您上去。” 喻浅忽然想到梁砚迟刚才对她说的‘玩笑话’,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等了。 反正这里她来过一次,也可以自己找上去。 打定主意,她转身对梁砚迟说:“你先回去吧,只要进了厉氏我就是安全的,而且贺扶羡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今天,麻烦你了。” 梁砚迟猜出她的心思:“你打算直接上去?” 喻浅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梁砚迟忍俊不禁道:“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嗯。” 喻浅点头。 目送梁砚迟离开,喻浅叫前台给她领路过员工通道,得知她想上去,前台想拦她,又怕得罪她,思来想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了员工通道后,前台说,“喻浅小姐,您现在上去,只能走普通电梯,没有芯片卡您进不去总裁电梯。” “我知道了,谢谢。” 普通员工电梯不能直达49层,她只能到30层再去坐另一个电梯,打算像上次一样,可转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还是没法让电梯开门。 这时她才想起,上次陈明修带她进电梯时也是刷了卡。 她试着求助路过的员工,可他们都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向她表示普通员工没法直达49层的。 就在喻浅考虑要不要回到楼下等待时,陈明修主动联系了她—— “喻浅小姐,听说你来了公司?” 电话里,陈明修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此时喻浅正蹲在电梯门口,背靠着墙壁在接听电话,听到陈明修说的话,她恍惚问,“前台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 “是打过,我想跟你再确认一下,你今天来是要见……三爷?”陈明修问得仍然有些迟疑。 不然呢? 喻浅很想这么回他。 她用力闭眼,轻声说:“是,我想见他。” 陈明修立即告知她:“那恐怕喻浅小姐要白来一趟了,三爷他今天很忙,有一堆处理不完的事情,恐怕抽不出时间来见你。” 话落。 手机里维持着长达近一分钟的沉默。 喻浅也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陈明修再次喊她,她才像是回过神来。 第392章 她就是一个冒牌货 “喻浅小姐,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见吗?”电话里,陈明修的语气很温和,“三爷最近太忙,是真的抽不出时间,还希望你多体谅一下。” 喻浅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来,不是让他忙里抽空见我,是我想见他,就是……就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了,我只想看他一眼,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他了,也好多天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我真的,真的,很想他。” 这回轮到陈明修说不出话。 喻浅并不知道,他那边,其实开着免提。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给三叔添麻烦,更不会打扰他,我就只想,远远看他一眼,就这样可以吗?” 她已经问得很小心翼翼了。 陈明修说:“喻浅小姐,你在原地不要走,我现在下来接你。” 挂断电话,喻浅心中一阵泛苦,原来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陈明修都知道,那想必厉闻舟也知道她被一个电梯拦在这里。 所以,他不是真的忙到没空见她,而是,他不想见她? 想到这,喻浅摇了摇头,不,不是的,她试着麻痹自己,厉闻舟就是很忙才没空见她,一定是这样…… 不出两分钟,陈明修下来了。 “喻浅小姐,久等了。”他快步走过来。 喻浅慢慢站起身,她看向走来的陈明修,问道,“你是带我上去?还是带我下去?” 陈明修:“这要看喻浅小姐你自己的意愿,你想上去,那我就带你上去,你想离开,那我送你回去。” “我想上去。” 她的选择毫不犹豫。 陈明修颔首,随即做出请的手势,“这边跟我来。” 上49层的这一路上格外安静。 喻浅什么话都没说,一直到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前那块壮观的玻璃墙。 “喻浅小姐,当心台阶,这边。” 陈明修提醒的声音传来,可喻浅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她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玻璃墙内的画面,脸色从惊喜,到茫然不解,再到变得有些苍白…… 此刻她看到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没错。 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身边正陪伴着另一个女人。 “闻舟,你看天上那片乌云。” 女人走到厉闻舟身边,抬手指着全景落地窗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暴雨肆意,不见天明。 “这乌云从早聚到晚也不见散,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女人的声音有些娇气,说这话也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厉闻舟淡淡道:“也许会下到明天。” 这个时候女人靠近他身旁,亲昵地挽住他胳膊,“雨要下这么久啊,那要不,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陪你,好不好呀闻舟?” 厉闻舟回她:“都行。”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女人有些得意的歪了歪脑袋,脸上是娇俏的笑,“你办公室里的那间休息室,我肯定是第一个去住的女人吧?” 话落。 厉闻舟侧目看她。 女人眨了眨眼,冲他娇笑,“是不是嘛?” 厉闻舟轻点了下头:“是。” 女人高兴坏了,抱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我就知道,一定是我。” ……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喻浅的眼睛。 她不愿相信她所看到的,可无论她闭多少次眼,再睁开,那画面还是没有变。 他们亲昵地站在一起。 而那个女人无论怎么跟他撒娇,他都照单全收,就像以前纵容她一样,纵容那个女人。 还有那间休息室,他竟然也默认了她会是第一个住进去的。 “这就是你说的,他很忙,忙着陪另一个女人?” 陈明修一直站在旁边,听到喻浅这样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维持沉默。 “她是谁?”喻浅又问。 陈明修这次没有沉默,他回答道,“是贺小姐。” “当真是……她吗?”喻浅转过头,盯着陈明修,“可我怎么觉得,她不太像呢?” “那是因为喻浅小姐没有看到她的脸。” 随着陈明修话音落下的同时,里面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喻浅看清了她的脸,她也看见了玻璃墙外面的喻浅。 四目相对。 这次喻浅再怎么麻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就是贺小姐的事实。 “闻舟,有人来找你,看着好眼熟啊,好像是……”唐惜歪着脑袋回忆,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她是你的侄女,叫那个什么,喻浅对吧?” 厉闻舟走回沙发边坐下,淡淡道,“无关紧要的人。” “都是自家人,怎么能叫无关紧要的人呢,让她进来吧。”说着,唐惜主动朝喻浅招了招手,脸上扬起友好的微笑。 陈明修小声询问:“喻浅小姐,你要进去吗?” “进。” 都到这里了,她还怕什么?她当然要进去,有些话,总要问清楚不是吗! “喻浅小姐,这边跟我来。”陈明修走在前面带路。 喻浅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进去。 “喻浅,我们又见面了。”唐惜非常主动打招呼,“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好像是,闻舟陪我去买衣服呢。” 这种挑衅的方式,喻浅已经不屑。 她直接无视那个女人的存在,走到厉闻舟面前问道,“厉闻舟,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厉闻舟抬眸,睨着她的目光有些温凉,“没规没矩,厉闻舟也是你叫的。” 喻浅心口一窒,反问他道:“是现在不能叫你的名字,还是以后都不能叫你的名字?” 这次厉闻舟没说话,但他看她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 唐惜走了过来:“闻舟,你不要对喻浅这么凶嘛,会吓到她的。” 说完,唐惜又笑着安抚喻浅,“你不要怕,你三叔他就是这样,在外面总是冷着一张脸,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不这样。” “闭嘴!”喻浅冷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算什么东西!” 唐惜脸色一变:“你……” “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喻浅的语气毫不客气,“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些话?厉太太吗?你现在还不是;还是贺家千金?可惜你是个冒牌货!” 唐惜面子挂不住,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厉闻舟,“闻舟,你看她,这么说我。” “我说的难道不对?你是不是冒牌货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是说要我把贺家人叫来……” “够了!” 厉闻舟打断喻浅还没说完的话。 第393章 卑微到极点的喻浅 喻浅收住声音,转过头去看厉闻舟。 其实刚才反驳那些话的时候,她是很没底气的,因为她不确定真把贺家人叫来,他们会不会护着这个冒牌货的身份。 如果贺家人护着,那她就成了一场笑话。 此刻她仅存的一丝希望,都落在了厉闻舟身上,只见他抬了抬手,说了两个字,“出去。” 喻浅呼吸一滞。 边上的唐惜满脸得意,她用挑衅的眼神觑着喻浅,“听到了吗,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出去。” “我是让你出去。” 厉闻舟看向唐惜。 那寒浸浸的目光,看得唐惜心里直发怵。 突然就被下面子,唐惜很不甘心,可相比较面子她更怕厉闻舟,所以只能乖乖出去。 在路过喻浅身旁时,她挑衅地看了喻浅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争不过我的。” 说完这句话,她得意一笑。 那种志在必得的胜负欲,全写在她眼里。 然而喻浅并没有被她的挑衅挑起怒火,只是轻飘淡然回了对方一句,“冒牌货就如同小丑一样,哪哪都可笑。” 唐惜咬咬牙关:“走着瞧。” 等唐惜出去后,这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喻浅和厉闻舟。 她站着,而他坐着,两厢对视,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随后,他示意道,“坐吧。” 喻浅像是没听见,执拗地站着没动。 从进来她就发现了,今天的厉闻舟,无论是语气还是他的行为,已经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明明这里没有旁人,他对她却还是那样疏离,淡漠得像从来不熟悉。 “愿意站着就站着吧。”他长腿交叠,手搭在一侧,“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喻浅平静问他:“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厉闻舟:“不是不能,是没必要。” 听着他一直用这么疏离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喻浅心脏像在往下坠,闷闷地发疼。 “厉闻舟,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她眼含悲伤地看着他,“还是说,有谁在监视你,所以你必须要跟我保持距离?” 厉闻舟淡道:“想太多。” 喻浅终于还是走上前,她在厉闻舟身边坐下,抓着他的手,想以这种方式离他更亲近一点,“那这样呢?你还会把手抽回去吗?” 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抽回手。 但这冷漠的眼神,比他把手抽回,更让她难堪。 “三叔。”她换了称呼。 厉闻舟应了一声,由着她靠近。 “这些天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连我给你发的信息也不回,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话说到一半,喻浅忍不住哽咽,“我每天有多期待你能给我回电话,就算没有电话,哪怕只是一条信息也行,可什么都没有,甚至连……” 她吸了吸气,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甚至就连陈明修也不接我的电话,我找不到你,我很担心,我担心到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半夜惊醒也会立即看一下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你给我打的电话,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厉闻舟平静地看着她哽咽控诉,看着她红了眼眶,看着她语不成句,看着她强忍眼泪没落下…… 他压下心中的浮动,轻声安慰,“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你的时间要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不用一直想着我。” 喻浅一怔:“什么意思?” 厉闻舟:“不希望你因为我,把身体搞坏了。” “可我就是想你,很想很想你,想你想到吃不下,也睡不着,你为什么不能回我一个信息呢?哪怕……哪怕就,一个字可以啊,让我安心不行吗。” 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 她委屈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厉闻舟伸过另一只手来,给她擦掉眼泪,“忙过头,就忘记回了,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回你信息,那我就抽空回一下。”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滞。 “期待?抽空?回我的信息,很勉为其难吗?” 喻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还是厉闻舟亲口说出来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反过来提醒她。 听着他这些冷漠的话,喻浅终于崩不住情绪,“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厉闻舟:“我说了,会抽空回你,你还要怎样?” “厉闻舟,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乖乖……” “不要这么叫我!” 他不作声了,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喻浅见他这样,心里顿时又急了,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我没有生气。” 随着他轻描淡写的话音落下。 气氛又变得沉默。 喻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自己,以及她此刻的心情,她想,如果这样的情况放在以前,在厉闻舟这么冷淡地对她之后,她肯定会转身就走。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他。 她主动低下头,朝他靠过去,亲昵地贴着他,“三叔,今天能忙完吗?要不我留下在这儿陪你,好不好?” 厉闻舟任由她靠着自己,但说出的话,却是拒绝,“你早些回去休息,我这里,已经有人陪。” 喻浅这才想起刚才来时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冒牌货贺迎真说要留下来陪他,他答应了。 “这次难道不也是逢场作戏吗?”她仰起脸来,没擦干净的泪痕还在。 “什么逢场作戏?”他平静地反问她。 “你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 他明明说过是逢场作戏,可他现在却不认了那她又能怎么办?逼他承认吗! 喻浅心口堵得厉害,却不敢再往下问了,可她心底的不甘,又在疯狂地支配着她。 她拼了命地压抑住,像个没事人一样,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那天在江市,你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你会来机场接我,可是我回来那天,你没有来接我。” 厉闻舟给了她解释:“在忙,没抽出时间。” 喻浅瓮声瓮气的,“只是这样?” 厉闻舟:“嗯。” 喻浅依然咽下这份委屈:“好,我信你的,因为你说过,不会骗我。” 厉闻舟试着抽回手,喻浅不让,紧紧抱着他,“三叔就这么想我靠近吗?是嫌弃?还是不敢面对我?” 说着,她愈发靠近他更多,“从我进来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在回避我的目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看看我,好吗?” 第394章 爱得最深的时候,丢弃了她 “喻浅。” 厉闻舟喊出她的名字。 忽然间,气氛正在变得严肃起来,喻浅自己也察觉到了,她慢慢坐直,朦胧的泪眼看着他,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有预感,也许,就是现在了。 “从滇城回来,我在计划转移名下资产的国外,我想带你去国外生活,但这么做的前提就是,我自愿放弃厉家的继承权,放弃所有名利。” 他说完这句,目光平静而淡漠。 “那三叔……” “我不愿意放弃。” 在她问出口之前,他直接告诉她,他的选择。 不愿意放弃继承权。 “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掌权,为了接管厉氏集团,我花费了这么多心血,耗费了这么多心力,把厉氏带到这样的高度,让我在这个时候放弃,说实话……” 他侧过身来,伸手触碰到喻浅脸颊上,目光眷恋地看着她,“我不甘心。” 喻浅忽然耳鸣。 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我可以陪你啊……”这一刻,喻浅把自己摆在了最低的位置,“三叔,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都陪着你,我心甘情愿陪着你。” 厉闻舟平静地摇头:“没有意义。” “不,有意义!”喻浅迫切道,“你还记得在滇城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我,会跟我结婚的吗?你还说,说等我从滇城回来,我们就结婚,这辈子你非我不娶。” 厉闻舟问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开心吗?” “开心,我很开心。”她用力点头,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 短暂的沉默后,他对她道,“说这些,就是为了哄你开心,仅此而已。” 喻浅心中的那根弦,一瞬间,彻底崩断了。 尽管她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但此刻气氛的沉默,静得令人窒息。 刚才那短暂的耳鸣,在此刻变得无尽的漫长,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只有厉闻舟那张薄情又冷漠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惚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嗓子就像哑了一样模糊不清,“……所以,娶那个……冒牌货,对三叔有多大的帮助呢?” 厉闻舟往后一靠:“跟贺家联姻,是我最大的胜算。” 喻浅提醒他:“可她就是个冒牌货,她不是真正的贺家千金,不,应该说,贺家没有千金。” 厉闻舟哂笑:“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贺家认她就行了,毕竟找了女儿这么多年,不是亲生的,那也得认下去,贺家也愿意跟我做这笔交易,双方共赢,何乐而不为?” 在厉闻舟说完这句话后,喻浅彻底松开了他的手。 她的心,坠入了冰窖,无尽的寒意在心底蔓延开。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一滴眼泪都不要再掉,不值得,他一点都不值得,到头来,是她自己看走了眼而已。 她缓缓站起身。 退到沙发之外。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她离开时,立即抓住她,此刻,他只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一如刚才她来时的眼神一样,无波无澜。 喻浅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老宅见到厉闻舟的那一天,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原来,开始和结束,果然没有什么区别。 跟他相处过的每一天,都像一帧帧电影画面一样迅速流逝,快到抓不住。 “三叔……不……”喻浅摇了摇头,整个人平静极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叫你厉闻舟。” 厉闻舟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回去吧。” “不急,来都来了,总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说完,再回去也不迟。” 她又后退了两步,脚后跟撞在茶几上,她踉跄了一下,同时她也注意到,厉闻舟作势起身。 “三叔是担心我?还是肌肉反应?”她说着,忽然自嘲地一笑,“担心是真的,肌肉反应也是真的吧?我相信你还是在意过我的,有些存在过的感情,演不出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了……” 她摇着头,笑着转身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手扶着玻璃墙,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再一次回头,不是因为不舍,而是为了告诉他—— “人不会栽在同一个坑里两次,我栽了两次,所以我活该有今天,我认了。但是厉闻舟,你在我爱你…爱得最深的时候,丢弃了我,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喻浅头也不回离开。 陈明修一直候在外面,唐惜也在。 此刻唐惜见喻浅出来,眼睛一亮,笑得十分得意,“你不还是被赶出来了!” 喻浅放慢脚步,看向对方,“所以呢?被赶出来了还不走,你这个冒牌货的脸皮是有多厚?” “一口一句冒牌货你说不腻吗?挤兑我,你又算什么东西?”唐惜走到喻浅面前来,“至少我现在是贺家认回的贺家千金,在外身份尊贵,人人都得捧着我,你呢?一个丧家之犬而已。”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陈明修不动声色挑眉。 此刻唐惜头偏到一侧,原本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浮现红印,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喻浅,“你凭什么打我?” 喻浅甩了甩手:“无关任何爱恨情愁,就凭你骂我。” 说完她便要走,唐惜抓住她手臂,“说我骂你,还不是因为你先骂我!” 喻浅回过头:“冒牌货不是事实吗?怎么就成了骂你?” “你——” 唐惜气不过,挥手一巴掌要甩回来。 喻浅自己能避开,但关键时刻陈明修出手拦住了唐惜的还手行为,并予以警告,“贺小姐,你是想事情闹大,好把贺家人招来吗?” 一听贺家人,唐惜迅速冷静下来。 她愤愤收回手,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用眼睛瞪着喻浅。 喻浅无视对方的愤怒,转身离开,陈明修立即跟上前,“喻浅小姐,我送你回去。” “送我到楼下就行。” “……是。” 从49层下来后,喻浅的情绪状态已经恢复如常,除了眼睛还有一点红肿。 贺扶羡来了厉氏之后,一直在休息区那边等着,迟迟没等到喻浅下来,他已经盘算着上49层找人。 终于看到喻浅的身影,他立即起身挥手,“姐~” 喻浅自然也看到了贺扶羡,但她选择无视,并拿出手机给梁砚迟打过去电话。 那边一秒接通。 喻浅说:“哥哥,你能过来接我吗?” 第395章 天都塌了 贺扶羡走过来时,正好听到喻浅拨通电话后说的这句话。 他笑容一瞬间凝固在嘴角,等喻浅挂断电话,他才走过来喊了一声,“姐。” 喻浅收起手机,转过身,坦然面对贺扶羡,“我都知道了。” 贺扶羡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当他注意到,喻浅的眼睛有些红肿,一想到她在厉闻舟面前受尽委屈落泪的模样,他就自责心疼。 “姐,我之前说过,厉闻舟他一点都不值得你喜欢,每次在利益面前,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利益,你就该早点离开他。” 贺扶羡是想替姐姐抱不平。 却不知,他的这些话,喻浅在听完后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姐……” 他上前,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就要触及喻浅肩膀时,她侧身避开,连看他的眼神也更加冷漠。 贺扶羡心里彻底慌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喻浅却跟他拉开距离,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我们很熟吗?再对我拉拉扯扯,我就报警。” 这一刻,贺扶羡只觉得天都塌了。 “姐,我知道你现在很生厉闻舟的气,但是你不能因为厉闻舟就迁怒我,渣男是他当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越说越委屈。 可他这些委屈的话在喻浅听来,只觉得可笑无比。 “是,的确没有关系,你什么都没做,你也确实是最无辜的,但这又跟我讨厌贺家人有什么关系呢?” “什,什么?” “我说,我讨厌贺家人。” 听清楚这句话后,贺扶羡表情龟裂开。 喻浅直接转身往外走。 雨势已经比来时小了很多,梁砚迟在电话里答应了过来接她,那应该会过来。 就在她想着大概会等多久时,抬头就看到梁砚迟撑着伞从雨中走来的身影。 身后的雨幕、在细雨中疾驰的车辆、以及少数行人,皆成了他的背景。 他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其实没离开,一直在厉氏大厦外。 难道他早就料到她会给他打电话? 怔忪时,贺扶羡走来她身旁,“姐,你是想让梁砚迟送你回公馆,还是去别的地方?其实,我可以送你,我现在的时间都是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喻浅侧目问:“真的吗?” 贺扶羡笑得很讨好:“那当然,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喻浅弯了弯唇:“我不回公馆了,我打算去梁砚迟那借住几天。” “去梁砚迟那住几天?” “嗯。” “……也行。” 贺扶羡压低声音,接着小心翼翼问,“那你是今天不回公馆,还是以后都不回了?” 喻浅明确表示:“以后都不回了。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贺扶羡:“……” 前边传来收伞的声音,喻浅看过去,梁砚迟把收起的伞斜靠在玻璃上,提步朝她走来。 “事情办完了?” 他刻意用这样的方式问,以此避开她可能经历的不愉快。 喻浅明白他的好意:“已经办完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梁砚迟听出弦外之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贺扶羡身上。 “真巧,贺少爷也。” 贺扶羡没给梁砚迟好脸色:“你今天把我姐带走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梁砚迟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我人就在这,贺少爷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如果是误会,能说清楚也好。” “少跟我来这一套,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没数?还是说,你当我们贺家没人在白市就可以肆意妄为?” 此刻贺扶羡就如同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输出。 梁砚迟笑得很抱歉:“言重了。想必你也了解你姐姐的性格,当时那情况,我如果不过来,她也许会用另外的方式跑出去,但另外的方式明显更危险,你觉得,是我来比较好,还是她自己出去比较好?” 这头头是道的解释,还真给贺扶羡说服了。 爆竹也哑声了。 以他对姐姐的了解,如果梁砚迟拒绝来公馆接她,她指不定还会做出更危险的事。 两人当着喻浅的面讨论这个事,让她面子稍稍有些挂不住,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赶紧离开,于是她对梁砚迟说,“现在走可以吗?” “好。” 梁砚迟把温柔给她了,所以连答应的那声好,也很温柔。 他转身走在前面,喻浅没有一丝犹豫跟上,贺扶羡也迅速跟上去。 雨伞只够撑两个人,贺扶羡既不打伞,也不试图挤进来,他就跟在离喻浅两米远左右淋雨,可怜巴巴的样子跟没人要丢在路边的小狗一样。 跟到车门口,喻浅转过身,见贺扶羡浑身已经淋湿,心中怒火升腾,但一开口却还是关心的话,“淋了雨会生病,哪怕你体质再好,何必呢?” 贺扶羡红着眼眶:“姐,你还是关心我的。” 喻浅:“你叫我一声姐,我当然会关心你,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再跟你们贺家有任何联系,你放过我吧。” 那句‘你放过我吧’,听得贺扶羡既难过又心痛,他说,“姐,你旁边这个人姓梁,你跟他走,我不放心。” 喻浅淡然:“我放心就行了。” 贺扶羡急了:“可是他……” 这时候梁砚迟插了一句:“怎么还带姓氏歧视?” 贺扶羡听着来气:“我看你们梁家多半是祖坟出了问题,从老到小没一个正常。” 梁砚迟轻描淡写回了他一句:“也许吧。” 对于这种方式的人身攻击,梁砚迟没有必要理会,他拉开车门,对喻浅说,“上车吧。” “谢谢。” 道完谢,喻浅弯腰上车,贺扶羡跟着就要上,梁砚迟直接合上车门,“车里空间小,坐不下贺少爷这尊大佛。” 此刻贺扶羡浑身已经淋湿透,他怕喻浅不高兴,所以不敢强行上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车子开走。 保镖撑着伞赶来,给贺扶羡遮住雨,“小少爷……” 贺扶羡一把拽开伞,怒骂道,“跟过来干什么?我要你撑伞?淋点雨死不了,赶紧调派人跟上去保护我姐姐,你他妈的赶紧啊,要是没跟上导致我姐姐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全给我完蛋!” 第396章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保镖忙不迭捡起伞,战战兢兢把伞递到贺扶羡面前,“小少爷,雨淋久了伤身体,你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要是喻浅小姐需要你的帮助,你才能立即赶过去。” 处在暴躁中的贺扶羡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下来。 他听进去了。 对! 他得保证自己能被姐姐随叫随到,不能在姐姐需要他的时候,拖着一副病殃殃的身体到她面前。 贺扶羡冷静下来接过伞,撑开,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等那边接起,他平静问道,“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结束?” 电话那边的贺扶慎没有回答。 今天发生的事,他已经收到消息,包括现在贺扶羡在哪里,什么状态,他都一清二楚,保镖在实时传达给他。 “哥,你说话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贺扶羡忍无可忍,冲着电话那边的人歇斯底里怒吼。 贺扶慎安抚他:“快了。” “快了是多久?几天?还是几个月?”贺扶羡已经不想相信他哥的话,可除此之外,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扶羡。”贺扶慎轻声说,“我的心情不比你好受。” 贺扶羡沉默了。 贺扶慎:“扶羡,已经到这一步,不能出任何差错,相信我,这次真的很快了。” 贺扶羡想,他还能说什么? 他没什么可说的,只有等待。 …… 车子驶入梁砚迟的别墅内。 喻浅降下车窗往外看,这是她第二次来梁砚迟家。 间隔不过一个来月,自然没什么变化。 “雨已经停了,直接下来吧。”梁砚迟拉开车门,站在外面等她。 喻浅从车上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还是她四肢无力,脚踩地的那一刹,险些没站稳。 她下意识扶着车门,同时梁砚迟的手已经伸过来,扶着她的腰侧,“慢些,你要是摔了,贺家那边我可没法交代。” 喻浅站稳说:“你不要总是在我面前提贺家。” 梁砚迟语气带着抱歉:“忘了你现在很抗拒贺家,不然今天也不会叫我来接你,好,今后只要你不允许,我就不提了。” 她抬眸看向梁砚迟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干嘛这么看着我?”他笑着说,“你这样看我的眼神,会让我误会的。” 喻浅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我没有讨厌你。” 梁砚迟表情一滞。 喻浅摇头:“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刚才的眼神,也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梁砚迟忽然笑了,笑得很莫名其妙,给喻浅都看愣住了。 不是……他忽然笑什么? 她很好笑吗? “好了,先进去吧。”他迅速将笑意收敛,扶着她侧腰的手,改为扶着她手臂。 喻浅抽了回来:“不用了,我又不是病弱,只是刚才没踩稳才晃了一下,能自己走。” “也行,那走吧。” 他站在原地,示意她走在前面。 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喻浅还是蛮熟悉的,确实不用梁砚迟再给她带路。 进入主厅,阿姨看见她,眼前一亮,喊道,“喻浅小姐,又见到你了。” 喻浅颔首微笑:“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要过来叨扰梁总几天。” 阿姨下意识去看梁砚迟的反应。 她记得上次喻浅来,还是被‘囚禁’的身份,这次来,看起来跟梁先生关系还好。 “她来住不是叨扰。”一旁的梁砚迟开口,话是对阿姨说的,“以后你对喻浅,就跟对我一样。” 喻浅错愕地回过头看向梁砚迟。 阿姨连忙点头:“我明白了,梁先生。” 等阿姨离开,喻浅这才问他,“你干嘛要说,对你跟对我一样?” 梁砚迟笑着脱下外套,走过去丢在沙发上,“你都叫我哥哥了,还在最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我,不对你好点,让你以为我这个人太没意思,太刻薄。” 阿姨拿来热毛巾,他接过,擦了擦手,递给阿姨,又拿了另外一条干净的,转身走向喻浅,“如果我一直表现得太糟糕,吓得你以后不跟我来往了怎么办?总是要留下一些好印象,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拉起喻浅的手,亲自给她擦手。 毛巾是温热的,触感柔软,喻浅回过神,低头看着梁砚迟亲自给她擦手时的动作,有着很理所当然的流畅。 她想把手抽回,却被他提前察觉,一把握住,他笑着说,“妹妹,还没擦干净。” 喻浅眼睛眨得极快,那是不适且心急的反应,“我,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他一边擦着她的手,一边言笑晏晏看着她。 今天喻浅心情因为跟厉闻舟彻底闹掰,已经乱的一塌糊涂,此刻梁砚迟的行为,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她强行抽回了手,然后在梁砚迟注视的目光下,从他手里拿着毛巾,自己随便擦了擦,还给他,“我擦好了,我想上去休息。” 说完,她急急忙忙往上楼的方向走,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对梁砚迟说,“晚饭不用叫我,我没什么胃口吃,等我饿了,我会自己下来吃的。另外,谢谢你今天收留我。” 梁砚迟站在原地看着她:“又客气了,妹妹。” 喻浅笑了一下,转身上楼。 她本想去她之前住过的那间房间,这时阿姨走了过来,“喻浅小姐,你之前住过的那间房间,已经拆除了,先生给你准备了另外一间房间,在下面一层,房间很宽敞,什么都有,住起来也舒适。” 喻浅跟在阿姨身后:“我之前住过的那间房间,为什么会拆了?” 阿姨摇头:“我也不清楚,是梁先生吩咐的,他也没说原因,就让拆了。” 到了楼下那间房间,喻浅发现,确实比她之前住过的那间房间更宽敞,更明亮。 之前那间房间是为了困住她。 而这间,是为了让她住得更舒适。 “喻浅小姐,你好生休息,屋里有座机,内线连楼下,有什么需要你打电话就是。” “好。” 目送人走远,喻浅关上房门,趿着拖鞋直接去盥洗室。 挽起头发,她站在盥洗台前,发现洗漱用品全是女士用的、新的,除了这些还有护肤品,以及彩妆品,都是大牌,连挂在旁边的浴袍也是女士款…… 她明明是今天才跟梁砚迟回来的。 可他怎么…就好像早有预料,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 第397章 他说我没有女朋友 喻浅又想了想,应该不是提前料到,而是,这间房间之前住过别的女人。 也许是梁砚迟的女朋友? 想到这个可能,喻浅更觉得住这间房间不合适,她把挽起的头发放下,趿着拖鞋出去用座机给楼下打电话。 接听电话的是梁砚迟,这让喻浅有些意外。 “需要什么,我让人给你送上来。” 电话里,梁砚迟温和的声音传来。 喻浅心想反正跟阿姨说也是说,跟梁砚迟说也是说,索性就直接开口了,“可能有点折腾,但我还是想换个房间。” 梁砚迟:“那间房间你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是……”喻浅轻轻汲气,“不太合适。” 梁砚迟一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此刻对喻浅,他却有着十足的耐心。 “是哪里不合适?床不喜欢,还是屋内的色调摆设不喜欢?还是说缺少些什么东西,你只需要提出,我会尽快解决。” 喻浅哑然。 没想到梁砚迟这么上心,这时候她要是还说不合适,那是不是就显得太矫情了? 反正也就借住几天,要不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都挺好的,不用再添置其他的,我刚才说不合适,是因为我觉得这间房间太好了,好到怕碰坏这里的东西。” 她扯了一个理由打算就这么搪塞过去。 梁砚迟忍俊不禁道:“不至于,这间房间就是给你住的,里面的所有东西,现在都属于你,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今后,你就安心住在里面。” 听到他这么说,喻浅感到意外。 梁砚迟眉眼蔓开笑意,补上一句,“也可以说,属于你的。” 喻浅:“难道不是你女朋友的?” “什么?” 通话有一瞬间的静默,大概过了十来秒,喻浅才听到梁砚迟的声音,他问她,“谁告诉你说,我有女朋友?” 听他这语气,似乎不太高兴? 可这貌似也不用谁给她说,他一个成年男人,又接管了梁氏企业,身价不菲,本身条件也好,身边有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喻浅,你说话,谁这么告诉你的?” 梁砚迟的声音传来。 喻浅回过神,干笑了两声缓解尴尬,“我是看到这屋里很多女士用品,就以为是你女朋友的,我想着,就算是身为妹妹住在这间也不太合适,所以才提出换间房间。” 梁砚迟:“我没有女朋友。” 喻浅一愣:“啊?” 梁砚迟一字一句重复一遍:“我说,我没有女朋友。” 额……喻浅寻思着,干嘛说得这么严肃? “那间房间,你安心住,不会有人打扰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另外……”梁砚迟语气顿了一下,“贺家派了不少保镖过来,他们是听命办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呢?” 喻浅也嗯了声,说:“随便吧。” “好,先休息吧。” 挂断电话。 梁砚迟静坐了会儿,随后起身走向客厅的那扇巨大拱形窗。 雨后的乌云早已散开,天光映射在玻璃上,梁砚迟站在拱形窗面前,闭上眼睛,感受着晴空的光亮一寸一寸掠进来。 …… 喻浅三天没有下楼。 梁砚迟也没有上来干扰她,只吩咐阿姨按时送一日三餐上去,每次阿姨下来,他都会问喻浅现在的情绪或状态。 阿姨说:“我每次去送餐,喻浅小姐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瑜伽,她偶尔会看电视,但也总是安安静静地,更像发呆。我记得她上次住在这里的时候,会每天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那时候我感觉她挺活泼,还常常想方设法到先生面前来讨你欢喜。” 梁砚迟蹙了下眉心。 那时候喻浅想方设法来讨好他,是为了从他这里寻求庇护。 现在她不需要庇护,她需要疗愈。 “先生,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喻浅小姐?”阿姨询问道。 “不了,她想独处,就让她安安静静独处,等她什么时候想下来,自然会下来的。” 说完,梁砚迟出了门。 待到第四天下午,天气特别好。 秋风和煦,吹得门窗上的蔷薇藤蔓轻轻摇曳,窗帘也轻轻翻动。 喻浅过去关窗时,抬头看天气,许是好几天没有接触日光,眼睛迎光是有些酸胀。 “第四天了……” 她自言自语呢喃。 进去换了身衣服,她准备下楼去晒晒太阳,等到晚上梁砚迟回来,再跟他告个别。这段时间他给了她非常清静的空间,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在他这里疗愈,她心底,真的很感激。 天气不错,她在衣柜里挑选了一条浅绿色的长袖长裙。 这些衣服裙子都是梁砚迟让阿姨给她送过来的。 没有量身,都是最小码,她穿着都很合适。 从楼上下来时,阿姨看到她,笑着打招呼,“喻浅小姐,你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真漂亮。” 喻浅笑得腼腆:“我看今天天气好,想下来晒晒太阳。” “是的呀,今天天气老好了,外面有长椅,我去给你擦擦。” 阿姨见到喻浅下楼,心情比自己涨工资还高兴,忙前忙后又是擦外面的椅子,又是准备果盘和烤饼干,完全把喻浅当女主人一样照顾。 “喻浅小姐,这里面有四种水果,还有这些饼干,是今天早上现烤的,你等等,我再给你泡一壶茶来。” 阿姨走出几步,又转过身问,“对了,喻浅小姐你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喻浅想了想说:“红茶吧。” “好嘞,我马上泡好给你送过来。” 喻浅想说不用这么着急,还没开口,阿姨已经没了人影。 长椅安置在蔷薇藤下。 喻浅舒适地往后靠着,沐浴了一会儿阳光,当她伸手去拿饼干时,摸到有些硌手的东西,她定睛去看,手臂上的汗毛瞬间倒竖。 只见那装着饼干的盘子旁边,趴着一只白色的鬃狮蜥,大概有她手臂那么长,拳头那么宽,她虽然不懂这种宠物的养法,但一看这只鬃狮蜥就被养得很好。 它也搁这晒太阳,闭着眼睛一脸享受,也不介意是不是有人摸到它。 阿姨端着茶来的时候,喻浅正慢慢地把手收回来,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呼吸都不敢大喘气儿。 “喻浅小姐!” 第398章 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喻浅小姐!” 阿姨的嗓门大,吓了喻浅一跳,同时那只鬃狮蜥也睁开了眼睛,这下喻浅浑身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阿姨见状,端着茶笑呵呵走来,“喻浅小姐,不用怕,这小家伙它吃人的。” ? 不吃人? 呵呵阿姨您可真会安抚人。 上次在这里的时候,喻浅就知道梁砚迟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爬宠,偶然一次见到鬃狮蜥也是远远的一眼,今天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在她毫不知情、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确实被吓得不轻,即使知道这只爬宠不会轻易伤人,但那种心里的恐惧无法避免。 “吃吃,快到一边去,别吓着喻浅小姐。” 这只鬃狮蜥从小就跟人接触,一些简单的指示它听得懂,自觉乖乖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抬头看喻浅一眼,虽然不会说话,但那眼神好像在表达:这个距离可以了吧? 喻浅咽了咽口水,也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阿姨将茶递给她,“今天天气好,我就把吃吃放出来晒会儿太阳,它一般都在另一边,今天到这边来,应该是看见了你在这,想过来凑个热闹。” 喻浅瞥开眼睛,不去看那只鬃狮蜥,问起,“吃吃是它的名字吗?” 阿姨点头:“是的呀。” 喻浅突然有点好奇:“叫吃吃,是因为它爱吃,还是随他主人名字的谐音?” 阿姨一愣,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先生回来,喻浅小姐可以亲自问问先生,我先进去了,喻浅小姐有事可以叫我。” “好。” 等阿姨进去后,喻浅挪到长椅的另一边坐着,一人一蜥,就以这种奇怪而别扭的方式,安静的相处着。 今天梁砚迟回来得很早。 他并不知道喻浅今天已经下楼,这么早回来,也是因为他家那位叶女士说好久没去他这边,非要过来看看。 梁砚迟不确定叶女士是从哪儿听到了风声,但他知道,越是推脱,越引人怀疑,所以他便松口,答应带叶女士过来。 车子驶入大门的时候,喻浅正试着趁那只鬃狮蜥不注意,从它旁边拿走一串葡萄。 突然听到车子的动静,她手一抖,手中的葡萄掉落,鬃狮蜥的反应就跟人一样,居然低头去看掉在地上的葡萄。 喻浅想笑又不敢笑,害怕心理居多。 她赶紧把葡萄捡起来,抬头朝着车子那边看过去—— 车子停下,车门已经打开,一位打扮时髦贵气的女人从车上下。 具体有多时髦贵气呢?那女人头戴一顶黑色镶嵌珍珠宽毡帽,身上穿着某顶奢大牌的收腰长裙,脚上是一双超高超细根短靴,拎着的包包起码七位数起步,手上的手链、戒指、均是古董品,那只手表还是百达翡丽的…… 从头到脚的华丽与贵气。 喻浅看着那个女人的同时,那个女人也看着喻浅,隔着一定距离对望,互相打量,不过喻浅无法看清她的脸,因为对方脸上戴了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儿子,你金屋藏娇啊!” 叶女士的嗓门巨大。 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震惊导致的。 梁砚迟有些无语:“不是,她……” “你不用解释!”叶女士竖起食指,示意梁砚迟闭嘴,“没听说过吗,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我可不想听你编故事,我要亲自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你不许跟过来,免得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串供。” 梁砚迟:“……” 远处的长椅上。 喻浅眼睁睁看着梁砚迟直接进屋,而那个穿着打扮时髦贵气的女人,正朝她走过来。 虽然不确定那个女人的身份,喻浅还是拘谨地站起身来,而正准备悄咪咪爬到她腿上的鬃狮蜥,在她起身时,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喻浅吓一跳,想捡又不敢捡。 鬃狮蜥估计也很无语,瞅她一眼后又爬回了原来的位置待着。 叶碧灵拎着包包,昂扬着下巴走过来,她目光一扫,看了看喻浅,又看了看那只鬃狮蜥。 “吃吃竟然跟你相处得这么和谐。”叶碧灵取下墨镜,褪去墨镜的底色,当她看清楚喻浅那张脸时,眼前一亮。 好标致的美人。 喻浅面带微笑,拘谨地向对方问好:“你好。” 叶碧灵上下打量喻浅:“你叫什么名字?” “喻浅。” “喻浅?听着有些耳熟,但你这张脸,怎么看都很陌生,不过漂亮是真的漂亮。”叶碧灵睨着喻浅,“说吧,你跟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儿子? 原来眼前这位时髦贵气的女人,是梁砚迟的母亲? 就在喻浅犹豫者要不要喊一声伯母时,女人忽然凑到她面前来问,“我还是第一次在我儿子家里见到年轻女孩儿,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喻浅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摇头,“不是不是,我跟梁砚迟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您说的那种关系。” “别在我面前演了,我又不是那种人见人憎的恶婆婆,是非不分就拆散我儿子的姻缘。” 叶碧灵将墨镜收了起来,放在包包里,“你的外在形象在我这里是满分,谈吐气质也不错,家境只要不是特别贫困,父母健康没有案底,我是不会阻拦你跟我儿子谈恋爱的。” 说完,叶碧灵还不忘冲喻浅一笑,“我没骗你吧,我很开明的。” 喻浅:“……” “但是有一点哈——”叶碧灵特别提到一点,“你不可以欺骗我儿子的感情,你不能只为了他的钱,他这个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感情里就是个白痴,而且我觉得,我儿子也挺帅的,你跟他谈恋爱,哪里都不亏,可不能做让他伤心的事情。” 在叶碧灵的三言两语下,喻浅仿佛已经坐实了梁砚迟女朋友这个身份。 她有些汗颜,几次想解释,但都被叶碧灵断了话。 叶碧灵主动拉起喻浅的手腕:“外面在降温了,我们进去说。” 喻浅跟上对方的步伐,边走边解释,“伯母,我真不是梁砚迟的女朋友,我是他妹妹。” 叶碧灵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知道,情妹妹,我们以前那一辈的人才这么喊,没想到你们年轻这一辈,也喜欢这么喊,会玩儿。” 喻浅:“……” 第399章 这个儿媳妇,我很喜欢 “跟我说说,你跟我儿子同居多久了?”叶碧灵拉着喻浅的手,边走边问道。 喻浅汗颜解释:“我们没有同居,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叶碧灵:“我不信,你明明就是不好意思说,不过没关系的啦,女孩子脸皮薄,我也是女人,懂你。” “……” 阿姨知道叶碧灵来了,赶忙多准备几个菜。 梁砚迟进屋后,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作为亲儿子,他很了解叶女士的性格,知道她不会为难喻浅,他就怕喻浅不自在,或者说招架不住叶女士的热情。 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去吧台后面的抽屉里拿了一包感冒冲剂,最近天气时好时坏,他也遭了风寒,好在症状不严重。 叶碧灵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张口就问道:“儿子,你大晚上喝什么咖啡啊,会影响睡眠的。” 正准备喝感冒药的梁砚迟:“……” 叶碧灵拉着喻浅走近后,才闻到那是感冒冲剂的气味,她皱起眉头,“是感冒药啊。” “嗯。” 梁砚迟放下玻璃杯,用一张纸盖在杯口上,防止那药味飘散开。 当他注意到叶女士正牵着喻浅的手,他目光指过来,“你这是……?” 喻浅正要解释,叶碧灵抢在她前面开口,“儿子,这个儿媳妇,我很喜欢。” 梁砚迟眉心跳了跳,去看喻浅的反应,她冲他摇了摇头,“是伯母误会了,她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刚才解释过,但是伯母不信,还是你亲自跟伯母解释吧。” 梁砚迟失笑,目光回到叶女士身上,“妈。” 此时叶碧灵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你不会是要告诉我,真是我弄错了吧?” 梁砚迟:“是你弄错了,我喻浅只是朋友关系,她因为家里出了一些状况,来我这里借住几天,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男女朋友关系。” 叶碧灵半信半疑道:“那她没有别的女性朋友吗?家里出事怎么往你这里跑?你是不是不懂人家的意思?” “伯母,不是的。”喻浅生怕晚一步就解释不清,“我这次遇到的事情比较复杂,确切说,是我求助他帮忙。” 叶碧灵听到这,还是半信半疑。 直到梁砚迟提醒她:“忘了刚才回来时,您还问我,怎么家门外安排了这么多保镖?” 这回叶碧灵是彻底信了。 那么多保镖,他儿子这别墅里,也不可能藏几吨黄金吧?要么就是保护人的。 这小姑娘招惹谁了? 算了,还是不要问,小姑娘估计有苦难言。 叶碧灵松开喻浅的手,怅然地叹了声气后,顺便感慨,“还以为今年就能包上我儿子结婚红包,看的是我想多了,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一天,可怜我人老珠黄,这把年纪都还没抱上孙子。” 说完,叶碧灵转身往客厅沙发那边走去。 梁砚迟与喻浅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我妈她这人,平时说话做事都比较抽象、大咧,你不要介意。”他特意解释道。 “不会,伯母的性格特别好。”喻浅说的是真心话。 这种性格的长辈跟晚辈相处,除了刚见面时的拘谨,接触下来其实双方都轻松自在。 “我妈她平时很少过来,今天过来估计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想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正好遇到你。”说到这,梁砚迟才想起问她,“是上午下楼的吗?” 喻浅回他:“下午,我看天气挺好,就想着下来晒晒太阳,对了,我刚才不小心把你的爬宠摔了,我不知道它要爬我身上来,我站起身,它就掉了下去了。” 虽然不是有意,但她觉得还是要说一下,万一到时候那只鬃狮蜥有个内出血什么的,毕竟那一下摔得挺扎实。 听到喻浅形容,梁砚迟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好笑,“没事,吃吃皮糙肉厚,摔不疼。” 喻浅松了口气。 顺便问了下,那只鬃狮蜥为什么叫吃吃。 梁砚迟给她的解释是:“它贪吃得很。” 喻浅乐呵道:“我还以为是随你名字的谐音呢。” “也算是。” “真的?” “嗯。”梁砚迟看喻浅的眼神掺杂着少有的温柔,“你是第一个直接这么说出来的。” 迎上他的目光,喻浅也坦然一笑,“其实我就随便猜的。” 想起他刚才那杯药,她转移话题问,“你是感冒了吗?” “有一点风寒,症状比较轻。”他说。 “感冒尽量多休息,别太劳累。”喻浅看了眼那边的梁夫人,“你都说伯母难得来这边,那我过去陪伯母说会儿话。” 梁砚迟点头。 等喻浅过去,梁砚迟才揭开杯口上的纸,淡淡的药味散开。 想起刚才叶女士在不明情况下说的那些话,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叶碧灵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的。 饭间她对喻浅十分照顾,又是夹菜,又是盛汤,热情得不行,喻浅虽然受宠若惊,但也还是大大方方接受对方的热情,这使得叶碧灵更喜欢她,一个劲儿夸她好。 “我就喜欢喻浅这样的女孩子,大大方方,一点都不扭捏。” “而且还这么漂亮,说话也好听,简直就是块宝玉,完美无瑕。” “对了喻浅,你今年多大了?谈没谈恋爱呀?” 夸着夸着,叶碧灵就把话题转移到喻浅有没有谈恋爱这件事,听似随口问起,实则故意打听。 “今年二十四。”喻浅很实诚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谈恋爱。” 一听没有谈恋爱,叶碧灵眼睛都亮了,她立马给正在剥蟹的梁砚迟使眼色问,“儿子,你今年多大了?” 梁砚迟:“……” “哎呀妈年纪大,你又不爱过生日,就老记不住,快跟妈说说。” 果然是洒脱的性格,一点也没因为记不住儿子的生日而心虚。 梁砚迟把剥好的鲜肉放在蟹壳里,再放到喻浅面前的碟子里,抬头对叶女士说:“今年二十九。” 叶碧灵:“实岁?” 梁砚迟:“?” 叶碧灵皱着眉头又哎呀了几声:“那你虚岁就三十了,一晃三十五,毛四十,你看你,大好的年华就这么给耽误了。” 第400章 梁正青来白市 “……”梁砚迟表情很无奈,“二十九,到你嘴里囫囵滚一圈,就四十了?” 喻浅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只能憋着,说真的,这位叶女士的性格实在太好玩了。 叶碧灵一句,“你不懂。”给梁砚迟彻底弄沉默了。 他干脆不理会对方,转头对喻浅说道:“尝尝那蟹肉,很鲜。” 喻浅点头。 叶碧灵看在眼里,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长,在喻浅吃蟹肉的时候,她凑近悄悄问,“我儿子是不是还挺贴心?他还给你剥蟹,我都没这待遇呢。” 嗯? 她抬起头,一脸疑惑。 叶碧灵:“我说真的,你还是第一个被我儿子这么细心对待的女孩子呢,你信我,我是他妈,我骗他都不会骗你。” “额……” 喻浅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梁砚迟。 梁砚迟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看到喻浅的眼神,他自然能会意,不想她连一顿饭都吃不好,于是提醒那位喋喋不休的叶女士:“妈,您再不吃,菜都凉了。” 叶碧灵怎么会听不懂她儿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叫她赶紧闭嘴。 “现在就这么紧巴巴地护着,以后可咋整?出门不得栓裤腰带上啊。” 梁砚迟:“……” 说完,叶碧灵拿起一根蟹腿嗦了嗦,眉眼都开怀了,“确实鲜。” 这顿晚饭有叶碧灵在,气氛好,连带着喻浅胃口也好了许多,最近每天只吃半小碗饭的她,今晚吃了两碗,连梁砚迟也看出来了。 他心里想着,要不要叫叶女士常过来,又怕叶女士那张嘴太聒噪,每天叽叽喳喳吵得喻浅心烦。 思来想去,还是压下了这个想法,过段时间再说。 晚上叶碧灵要离开时,一直拉着喻浅的手舍不得放开,还一直问,“你嫌不嫌我吵?会不会觉得我话多?觉不觉得我烦?” 喻浅一直笑着说不会的,没有的事。 叶碧灵心里开心得跟什么似的,拍拍喻浅手背,“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哦,太瘦了,得养点肉肉起来。” 喻浅都答应下来,叶碧灵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梁砚迟送叶碧灵出去后,喻浅长长地吁了口气,心说这位梁夫人实在是太热情了。 院外。 梁砚迟送叶女士上车,正要关车门时,叶女士按住车门问,“你跟老娘说实话,那姑娘是不是你的crush?” 梁砚迟有些无奈:“妈。” “你别跟我说有的没的,就说是不是?” 梁砚迟没回答。 叶碧灵懂了,她啧啧两声,“哦哟,万年老铁树开花了,喜报啊。” 梁砚迟提醒叶女士:“您是否可以收敛一点?太热情,会吓到她。” “可我觉得喻浅很喜欢我这样热情嘛,我要是一来就甩脸色给她看,拿出恶婆婆的气势,你又不乐意了。” “……” 他关上车门。 叶碧灵话没说完,降下车窗,隔着夜幕看着梁砚迟,“儿子,你有点上头哦。” 说完,车子开走了。 梁砚迟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忽然忍不住笑,眉梢眼角都沁润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上头吗? 或许是有点吧。 从前他很抗拒这样的意外插进他人生,但现在,他并不抗拒,而且很期待。 正要转身进去时,兜里手机传来提示音。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叶女士发来的微信。 [正事,你五叔来白市。] 看完微信,梁砚迟熄屏了手机。 最近市里要举办几场文化活动,各省都来了几位大人物,梁正青也在其中。 他之前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喻浅,不过她没什么反应,他也就没再提。 …… 次日清晨。 喻浅下楼时,梁砚迟正准备出门,当他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驻足抬头看过去。 喻浅穿了件简易的宽松白衬衫,下面是一条将腿修得又长又细的喇叭裤,她化了妆,头发也盘了起来,清爽又灵动。 他看失神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要出门?” 喻浅下完楼走过来说:“本来昨晚就想跟你说的,当时你出去送伯母,一直没回来,我就想着今天早上再跟你说一声,幸好下来得及时,你还没有出门。” 梁砚迟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但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喻浅扬起笑说:“哥,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在你这里过得很好,很自在,也很舒心……” 她的前缀说了一堆,马上就要到重点时,被梁砚迟的话打断,“所以你想离开了?” 喻浅一愣,然后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嗯,我打算今天离开,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梁砚迟语气很淡:“客气。” 喻浅心里很过意不去:“应该说的,打扰了你好几天。” “好了吗?”梁砚迟忽然问道。 喻浅懵了懵,他这是嫌她话多?还是别的意思? 梁砚迟知道她没反应过来,便又问,“这些天,心情疗愈好了吗? “听阿姨说,你每天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做瑜伽。 “但是我想问你,已经彻底解开心结,释怀了吗?” 梁砚迟的话多起来,喻浅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句。 或者说,她都回答不上来。 见她为难,梁砚迟忽然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一个小测试而已,你已经很棒,而且你的自我疗愈已经完成得很好。” 喻浅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咕哝道,“你手上不会抹了什么东西吧?” 梁砚迟好气又好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该抹点灰。” 两人有说有笑从屋里出,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在一旁候着。 今天的天气不错。 梁砚迟侧目问:“想好回哪里住了?” 喻浅昨晚就已经想好了:“西和,我原来的住处,房租还没过期呢。” 梁砚迟:“你之前一直住在外面?” “对,那里距离我上班的地方近,住在外面也自在,而且我跟你说,”喻浅转过头来,“很巧的是,陆教授现在也住在西和小区,不过他是买的房子,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装修完,他有没有住进去。” 梁砚迟眯了眯眼眸:“你是说,怀清现在也住在你住的那个小区?” 喻浅点头:“对啊,很早有一次我就跟他碰到了,他说很快就会装修完搬进去。” 梁砚迟不作声了,沉思神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上车后,司机更改了路线,不去公司。 梁砚迟执意要送喻浅到西和,她没有拒绝,至于那些保镖会不会跟着,她也不在意,现在她就秉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如果哪天真被姜玟盈悄无声息弄死,就当是命吧。 这一路上司机开得十分平稳。 到了一个路口,前面的交警变得多了起来,车子也一辆接一辆堵起来。 陆续有交警过来敲窗,告知司机前方有特殊车辆经过,要靠边停一会。 第401章 排面大,车里人身份不小 特殊车辆? 喻浅好奇地降下车窗。 她这个视野很开阔,往前看到的大马路已经被清得干干净净,附近所有机动车还有电动车,也全都在交警的指挥下停靠,不能随意行驶。 这时前面忽然安静下来。 喻浅仔细往路道上看去,三辆警车开道,后面还跟着几辆黑色礼宾车,这不算完,再往后还有四辆铁骑左右随行。 铁骑中间,行驶着两辆红旗l5。 那辆红旗是什么级别的,喻浅没有多少概念,但这阵仗已经足以说明坐在车里的人身份不简单。 在车辆路过的同时,她看到附近陆陆续续有人在用手机录像。 还有人在讨论车里人的身份。 “恐怕得省三把手以内下市区才有这样的排面吧。” “礼宾车里坐的都是正厅了,啧啧,牛。” “注意看,那可是老款红旗,车里人的级别,我们普通人八辈子都够呛。” …… 这场面大概持续了六七分钟左右。 等车辆完全经过,又静待了几分钟,交警才有条不紊指挥。 直到车子驶过路段后,喻浅才升起车窗。 “你也爱看热闹。” 梁砚迟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打趣。 喻浅坦然道:“那可不,咱们这一代人的本质都爱看热闹。” 梁砚迟侧过目光:“那你,好不好奇车里坐着的人?” 喻浅嘴角的笑容骤然凝固。 刚才那些车辆经过的时候,她确实有猜测,现在梁砚迟主动这么问她,看来她的猜测落实了。 还真是那个人。 梁砚迟说:“我之前跟你提起过,五叔会来白市,听说是有规划考察,还有政府举办的文化活动,具体行程我了解不到完整的,他那样的身份,除了公开的行程,其余行程都是重点保密。” “这个人的任何事,都跟我没关系。”喻浅转过头,“你不用刻意再在我面前提他。” 梁砚迟定定看了喻浅片刻,答应道,“好,不提了。” 车子开到西和。 喻浅下车时,注意到后面跟来了三辆车,她有些紧张,这时梁砚迟告诉她,“是贺家安排的那些保镖,不是姜玟盈,最近五叔来了白市,她收敛还来不及,不敢在这个关头肆意妄为。” 姜玟盈那样谨慎的人,确实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不过这让喻浅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场车祸,姜玟盈要害的人是她,却阴差阳错差点要了梁砚迟的命。 这么久了,梁家的那些人知道吗? 还是说,梁家那些人已经知道,但因为梁正青的身份,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那梁砚迟呢?他是自愿和解的吗? 这些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后,喻浅心情沉重的许多。 “走吧,我送你进去。”梁砚迟关上车门。 喻浅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对她来说梁砚迟的好意很纯粹,而且这份纯粹更是建立在两人是堂兄妹的血缘关系上。 进小区的路上,梁砚迟随口问起,“怀清住哪一栋?” 喻浅给他指了方向:“我旁边这一栋。” 梁砚迟:“你没去过?” 喻浅摇头:“没呢,还不知道有没有装修完,他有没有搬进去,对了,你们不是好哥们吗,你问问就知道了,他挺忙的,我很少能遇到他。” 其实她是想说陆怀清因为照顾她爷爷奶奶,在滇城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次回来肯定很忙,她不好意思去打扰他,想着过阵子他可能忙过了,再请他吃饭答谢。 “最近跟他没怎么联系,到时候问问。”他说。 到了楼上,喻浅正要输密码开门,隔壁姚大姐出门丢垃圾,正好碰上喻浅。 “喻医生,你回来了?” 许是太久没见,姚大姐有些惊讶。 喻浅笑着应声:“休了一个长假,今天刚回来。” “哎哟,你这个长假可休得真久。”姚大姐一脸羡慕,说着目光又注意到喻浅身旁的男人,仔细看打量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问道,“……这位是?” 喻浅看了眼梁砚迟,然后大大方方对姚大姐介绍,“姚姐,他是我堂哥。” 堂哥这两个字的含金量,不用她多说,人家一听就不会乱想。 果不其然,姚大姐笑容正常了,“原来是堂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堂哥来呢,长得真英俊,有对象没?” 喻浅偷笑。 梁砚迟当然知道喻浅在偷笑什么,他客气地对那位大姐说,“没有对象,但有喜欢的人,在追。” 喻浅意外地瞄他一眼,心说这人藏得可真深,有心上人,还在追,竟然连叶女士都不知道。 姚大姐本来还想着,这帅小伙要是没对象,她就给她姐家那侄女介绍介绍,一听对方说有在追的女孩,姚大姐也不是脸皮厚的人,歇了做媒的心思。 走之前要大姐还不忘鼓励道:“小伙子,你长得这么俊俏,肯定能追上你喜欢的女孩子,加油,要是实在没追上,你跟大姐说,大姐把侄女介绍给你。” 梁砚迟回:“借吉言,一定会追上。” 喻浅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看好你哦。” 梁砚迟但笑不语。 姚大姐拎着垃圾笑呵呵地走了。 喻浅也打开了门。 几个月没回来,她以为推门进来会闻到一股封闭许久的灰尘味儿,结果啥味都没有,屋里还通着风,而且到处都干干净净的,玄关的柜子更是一点灰尘都没有。 喻浅感到纳闷,谁来给她打扫房子了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干净。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身后传来梁砚迟的声音。 喻浅立即侧身,给他让出路,“你送我回来已经耽误了时间,我以为你这会儿要赶着去公司。” 梁砚迟从她身边经过说:“我是老板,不需要赶时间,平时不过是想约束自己。” 进屋后,梁砚迟也注意到屋子看起来很干净,特意问了下,“要换鞋吗?” “不用,太久没回来,等会儿还要打扫,你随便坐,我去烧壶水。” 到了自己家就是自在,喻浅把手机包包随便一放,直接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走到水槽前,就在她准备打开水龙头时,伸出去的手忽然顿住—— 第402章 我把厉闻舟砍了 喻浅放缓动作,慢慢俯身,凑近去看流理台上的那几滴水。 看了片刻,在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也确定她还没来得及打开水龙头后,她后退了两步。 她心底一慌。 可转念想,也许是谁安排了人,定起来给她的房子做卫生呢?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把水烧好出来,就看到梁砚迟站在客厅的柜子前。那柜子上摆放着她平时收集的一些小瓷器,精致古怪的都有。 察觉喻浅走来,梁砚迟侧过身,手里拿着一个摆件,然后指了指柜上的那些,“擦得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喻浅呼吸一沉。 几个月没人住的地方,却是不可能这么干净,梁砚迟自然也发现了,他环视四周,“看来有人定期来打扫过。” “应该是。” 但她不确定是谁安排的,有可能是召漪,有可能是……厉闻舟,还有知道她房门密码的柳晚敏,当然柳晚敏大概率要排除,因为她没这么好心。 “能安心住吗?”这时梁砚迟问她。 喻浅犹豫了。 梁砚迟把摆件放回去:“就算你安心住下去,我也不放心,今天就当回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带两件,还是去我那边住,好吗?” 喻浅看向他。 梁砚迟微笑:“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喻浅是在考虑。 但不是考虑去梁砚迟那儿,她不想太麻烦他,站在她的角度,梁砚迟说这些话,她只会觉得更多是客套。 她说:“都回来了,没有什么安心不安心,这里毕竟也住了许久。” 说完,她转身去检查别的东西。 梁砚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轻轻上翘的眼尾。 喻浅去了卧室,跟她想的一样,连卧室里也打扫得很干净,床单被套也换上了干净整洁的一套,连她离开那天有些杂乱的梳妆台,也被收拾的整整洁洁。 环视了一圈后,她还想去另一间屋子看看,却发现那门打不开。 像是…里面锁了? 不对,里面得有人才能反锁,除非是这间屋子的门太久没有开过,门锁老化卡住了。 没关系,她有钥匙,拿钥匙来再试试。 就在她准备去找钥匙来开门的时候,梁砚迟说要走了,她只好先送他到门口。 “刚才接到电话,公司那边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我签署,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喻浅点头。 梁砚迟像是出门的男主人,不放心叮嘱,“晚上记得门窗关好,太晚了不要下楼。” 喻浅忍不住笑:“知道你是哥哥,但你说话跟个老妈子似的。” 梁砚迟呛然,随后笑着走了。 关上门,喻浅就去柜子里找钥匙,还好她记得钥匙的位置,一拉开就看到。 她拿着钥匙走到那扇门前,把钥匙插进孔里,先试着晃动里面的锁芯,等转动的时候,她听到咔哒一声,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麻住了。 不是锁芯卡住了。 是里面反锁了! 但用钥匙是可以开内锁的。 喻浅咽了咽口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不敢再继续开门,而是去卧室把她藏在床底的电棍拿来。 独居女生必备的防身神器,她备好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她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把能预想到的危险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下压门把手,一脚把门踢开。 卧室里窗帘紧闭,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她鼓起勇气往里走,开灯按钮就在门墙旁边,就在她伸手去按开灯时,发现一抹高大的身影就在旁边。 喻浅一惊,收回手,立马用电棍袭向那人。 “是我。” 黑暗中,那人出了声。 喻浅听出那道声音,心口猛地一沉,此时想收回电棍已经来不及,滋滋的电流声乍然响起,随即她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声。 黑暗中的人影慢慢弯下腰,喻浅缓过神,丢了电棍,连忙去开灯。 吧嗒一声。 充足的亮光下,喻浅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他坐在地上,单腿屈膝着,手捂着腹部一侧,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呆滞的那一刻,震惊多过于愤怒。 她只想过是厉闻舟安排的人过来打扫这里,却唯独没想到,他会来这里,而且刚好就在她回来的今天。 他绝不可能提前知道她今天回来。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最近一直住在这里? 可他这又算是搞哪一出? 冷漠无情选择利益抛弃她后,又因为不舍来她住过的屋子里怀念? 真是可笑!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她慢慢蹲下身,但没有去查看他的情况,而是又重新捡起电棍,防备地盯着他。 厉闻舟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他没回答,只手捂着腹部,平静地看着喻浅。 屋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喻浅不相信就这么电一下,就把厉闻舟电得脸色这么苍白,就好像马上就要挂了。就算她刚才不松手,一直杵着他直到把他电晕,他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 除非是装的! “你哑巴了?为什么来我家?还有,你来多久了?” 她等他回答。 可他还是一言不发。 喻浅又气又恨,举起手里的电棍,指着他,“真想把你直接电晕,然后拖出去扔楼道里,收垃圾的阿姨来了,正好把你收走。” “也行。” 他终于开口说话。 可在喻浅听来,他还不如继续当哑巴。 她把电棍扔一旁,拿出手机给陈明修打电话,然后当着厉闻舟的面,对电话里的陈明修说,“厉闻舟死在我这里了,过来收一下尸体。” 此刻正在接听电话的陈明修,懵圈了。 嗯??? 喻浅小姐开的这是什么国际冷笑话? 这时喻浅听到低笑声,她偏头去看厉闻舟,她咒他死,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喻浅小姐,大早上,提死不吉利。”陈明修语气很委婉。 喻浅冷笑:“大早上就不能死人?” 陈明修:“也不是……” 喻浅:“我回来发现屋里藏着人,以为是坏人就拿刀把对方砍了,开灯才发现是厉闻舟,现在人已经被我砍死了,过来收尸体吧,尽快。” 陈明修吓磕巴了:“喻浅小姐,你,你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第403章 没尝够,想再试试? 也不管陈明修那头有多慌,喻浅撂下一句,“尽快来收尸,不然我剁碎了冲厕所里。”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她收起手机,回头看了厉闻舟一眼。 他手搁在腹部。 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但不管他是真的不好,还是装出来的不好,喻浅连医德心都没施舍给他,拿着电棍直接关上门出去。 她在客厅里等了几分钟,总算等到了陈明修赶过来。 敲门声急促响起。 喻浅不紧不慢过去打开门。 “喻浅小姐。” “来了。” 喻浅面无表情看向门外的陈明修,“不过你来迟了,人已经断气了。” 陈明修从小区进来,除了坐电梯,一直都在狂奔,门口打开时,他撑着门框猛喘气。 此刻本就煞白的脸色,在听到喻浅这句话后,更是彻底没了血色。 “看着我干嘛?不信啊?不信自己进去看呗,我砍到他大动脉了,那血跟水龙头似的,哗哗流,止都止不住。” 喻浅描绘得绘声绘色。 陈明修听得一愣又一愣。 要是喻浅这些话放在之前,那绝对是气话或玩笑话,陈明修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如今这闹掰的情势,以喻浅小姐对三爷的恨意,失控之下,也许真做得出砍人的事。三爷又纵容她,说不定真伸着脖子给她砍。 一个敢给。 一个敢砍。 血案就这么酿成了! 我的老天奶啊! 这下陈明修是真的慌了。 慌得失去了思考能力,都没意识到喻浅身上半滴血没有。 他冲进屋,喻浅好心让路,甚至还不忘扯着嗓门提醒陈明修,“是门关上的那间卧室里,别走错了。” 经喻浅提醒,陈明修一眼便看到那间紧闭的房门。 他深呼吸,做好了打开门看到血泊的心理准备,然而手还没放在门把手上,门已经自动打开。 陈明修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一整个僵化。 “三爷,您,您没事?” 厉闻舟扫了陈明修一眼:“你希望我有事?” 自后方走来的喻浅火上浇油:“他肯定连几时报丧,丧事怎么替你操办都想好了。” 陈明修回过神来,有些急眼,连忙对喻浅道,“喻浅小姐,开不得这样的玩笑。” 喻浅双手环胸:“我就开了,你不服就报警抓我。不过在警察抓我之前,我也会跟警察说明,你们,私-闯-民-宅!” 陈明修哑火了。 他悄悄看了眼三爷的脸色,那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哪是需要他来操心的。 虽然大惊一场,但好歹没真闹出人命。 虚惊一场后的陈明修准备撤了,他往旁边退开,“三爷,喻浅小姐,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 喻浅叫住准备溜走的陈明修,“叫你来是把他弄走,不然叫你来干嘛。” 陈明修为难:“可是……”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厉闻舟平静地问她。 喻浅给的回答毫不犹豫:“不想。” 厉闻舟:“一点都不想?” 喻浅:“死都不想!” 四目相对。 曾经热烈相爱过的人,如今一个平静,一个冷漠,好歹没有仇视,也算是最后的体面。 “撵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你还不走吗?”喻浅完全没有一点好语气,“还是说刚才的电击滋味,你没尝够,想再试试?” 厉闻舟说:“你可以试试。” “厉闻舟!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喻浅指着他。 厉闻舟的话让她的怒气像砸在棉花上:“你痛快就行。” 短暂的沉默后,喻浅忽然笑了,是那种不屑一顾的冷嗤声。 一次是警告,两次也是警告,但第三次,那就是实行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去拿电棍拿。 刚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着急把电棍收起来,就放在客厅的柜子上,当时就想着可能还会派上用场,她还真是神机妙算。 陈明修见情况大不妙,慌得一批,心说三爷这个时候干嘛非要惹喻浅小姐,现在她恨你恨得什么都能做出来,要你命也是。 “三爷……”陈明修苦口劝说,“要不还是先走吧,你最近身体状况太糟糕,喻浅小姐要是动真格,于你不利。” “你先出去。” 厉闻舟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喻浅身上。 她在面前,他就看着她。 她走远,他也看着她。 眼看喻浅拿着电棍过来,陈明修都快急眼了,“三爷,喻浅小姐这次不会心软,她是真的要跟你动真格。” 然而厉闻舟并不在意,他只说,“既然她不高兴,那就让她尽兴,无所谓怎么样。” 提着电棍走来的喻浅,刚好听到厉闻舟这句话。 “你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我心软对吗?”喻浅拧着眉心,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有无法宣之于口的苦楚?” 厉闻舟没有回答。 喻浅不在乎他会不会回答,“更确切说,是你迫不得已,从你出现在我家,我就看出来了,你还是很想我,对吗?” 这一次,她看到厉闻舟眼底明显出现了几分动摇。 他想点头,原因是,他确实很想她。 “三叔……”喻浅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瓮气,“其实这些天,我也很想你。” 他平静的神色,有了些微变化,薄唇动了一下,这次似乎张口想说什么。 喻浅慢慢弯起唇角:“我想我们的曾经,也想我曾幻想过我们的今后,我还想……” 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厉闻舟听到了她最后那两个字。 你死! 她说,我还想你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满脸冷漠,没有一丁点心软和不舍,电棍袭向他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 而她出手之前,更是先用温言软语哄他失神,再趁他不备,一击即中,让他没有任何避开的机会。 厉闻舟被电棍击中后,浑身不受控制痉挛,手臂、额头、脖子上的青筋尽数暴起,电流声持续滋滋作响,他几乎就快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场面骇然。 “喻浅小姐,快松手!松手啊!” “喻浅小姐你快松手!” 一旁的陈明修急得不行,想把厉闻舟推开,可直接接触电流会传到他身上。 而喻浅更是半点没有松手的迹象。 她就这样眼看着厉闻舟在电流中挣扎,看着厉闻舟身上暴起的青筋,他的面色看起来痛苦极了,宛如在遭受着生不如死的酷刑,尽管这样,他也没有想要躲开,硬生生受下了。 第404章 血崩,送急救 “喻浅小姐,收手,再这样下去会要了三爷的命!” 喻浅对陈明修的提醒,仍旧充耳不闻。 情急之下,陈明修说了句得罪了,然后用尽全力将喻浅推开。 两人分开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时倒地。 喻浅倒在地上后,电棍脱手,她磕到了手肘和膝盖,阵阵疼痛袭来,她疼得直吸凉气。 而另一边,陈明修立即将倒在地上的厉闻舟扶起,“三爷!三爷!” 在遭受持续的电击之后,厉闻舟浑身浸出层层薄汗,那早已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一片尤为可怖,此刻他剧烈喘息着,意识混沌而模糊。 陈明修赶紧摸出手机打电话叫人上来,几句话交代完,他扭头去看喻浅,原本趴在地上的喻浅已经坐起来。 此刻她看起来冷静极了,而且并无大碍。 陈明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没管住嘴,指责道,“喻浅小姐,刚才如果不是我把你推开,你是不是真打算要了三爷的命?你怎么这么歹毒?” 喻浅冷眼看着剧烈喘息的厉闻舟。 刚才那一击,她确实出手够狠,至于是不是真的想他死,她不确定。 反正当时,她什么都听不见,也没想过收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只觉得畅快无比。 “他死不了,最多躺两天,意识再混乱两天,养养就好了,就算缓不过来变成傻子,他也不会死。” 说完,她慢慢起身,膝盖和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陈明修没想到喻浅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他提醒她,“三爷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你这么害他,你刚才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糟了,出血了……” 正要起身的喻浅,听到出血两个字,起身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看过去,此刻厉闻舟腹部的衣服,正在被鲜血浸透,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声越重,腹部的起伏越重,血染得越多…… “怎么会这样?”喻浅爬过来,目光死死盯着他腹部染开的鲜血,“他这里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伤的?” 陈明修:“……是意外,有几天了。” “有几天是几天?”喻浅厉声问。 陈明修犹豫了两秒回:“三天前。” 喻浅想去扒厉闻舟的衣服看伤口,可此刻厉闻舟尽管说不出话,意识趋近混乱,也要挡开她的手。 鲜血越染越多。 喻浅突然想起,人在遭受持续的电击后,大多会当场晕过去。如果没有晕过去,要么是意识比常人更清醒,要么是有另外的痛感一直在刺激他清醒,但这种情况往往是最痛苦的,跟生不如死没区别。 原来他真的受了伤。 而且伤得很重。 在被她用电棍电击后,他本就严重的伤,在一瞬间被扩大了数十倍痛楚! “……厉闻舟,你想让我后悔是吗?不可能……你真的是该死!”喻浅说着绝情的话,可整个人显然已经有些慌了神。 “喻浅小姐,麻烦你让一让。” 这时陈明修的提醒声传来,但喻浅愣着没动,从后面走来的保镖只能将她挪到旁边。 随后几个保镖将厉闻舟扶起来,放在带来的担架上。 眼看他们出了门,喻浅才回过神,随后立即起身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到楼下,喻浅就站在一旁,无措地看着保镖将厉闻舟送上车,陈明修忙前忙后,在车门关上时,他回头看了喻浅一眼。 虽说他刚才眼睁睁看着喻浅小姐伤害三爷。 但是,对三爷来说,不管喻浅做错什么,都不是错。 他迅速做了决定,过来询问,“喻浅小姐,要上车吗?” 喻浅犹豫了。 厉闻舟现在被紧急送去医院抢救,应该不会出事,而且他体质那么好,能挺得住,她去干什么? 不去,不去。 她想摇头,可脖子却跟僵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她想说不去两个字,可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来。 陈明修误以为这种情况下,喻浅竟然还在考虑,他当即不再犹豫,直接转身上车。 可就在他关车门的那一刻,喻浅的手挡在了门沿上。 ……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医院。 厉闻舟被送进了抢救室。 喻浅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陈明修则站在抢救室门口焦急等待。 喻浅看了陈明修好几眼,想起这一路上,厉闻舟陷入昏迷,而她尝试问陈明修关于厉闻舟受伤的原因,可陈明修却只字不提。 五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陈明修来回踱步,越发焦急。 反观坐在椅子上的喻浅,淡定得好像一个路人。 在接近两个小时漫长的等待,终于有医生出来。看到门打开的那一刻,喻浅几乎是立刻起身走过去。 陈明修也立即询问医生情况。 喻浅走近听。 等医生说完,她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几天前,厉闻舟腹部被捅了一刀,伤口不算太深,在手术完的第三天,完全不符合医院规定的情况下他提前出了院。而今天又因为伤口血崩,再次被送回医院抢救。刚才听医生那语气,厉闻舟这次的危急情况,比上次直接被捅伤还严重。 现在厉闻舟已经被转入了无菌室。 麻药还没过去,他现在是昏迷状态。 陈明修也算松了口气,转身就看到喻浅站在他身后。 “谁捅的他?” 喻浅问得十分直接。 陈明修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维持沉默。 喻浅轻呵一声:“你不告诉我也行,到时候等他醒了,我去看他,再电他一次,反复折磨,生不如死。” 越听到后面,陈明修露出的表情越惊悚,他用看蛇蝎的眼神看着喻浅,最后说出那句,“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女人!” 喻浅坦然:“我就是这么歹毒,你能拿我怎么样?” 陈明修气急,不想跟她置喙,怕到时候三爷醒来怪罪。 他只能客气道:“喻浅小姐,现在三爷已经脱离危险,辛苦你走这一趟,你可以回去了。” “你先告诉我,是谁捅他那一刀,我知道了,自然就离开。” 喻浅现在俨然就是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态度。 可陈明修不会违背厉闻舟的命令,只能告诉喻浅,“三爷已经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外界都没人知道,你也不必再问。” 对峙几分钟后 喻浅犟不过他,只能放弃。 但在走之前,她刻意提醒了陈明修一声,“等厉闻舟醒来,记得告诉他一声,我跟过来,是想看看他死没死,真可惜,我下手还是轻了点。” 第405章 打我骂我吧,我知道错了 喻浅走得很干脆。 她想,既然陈明修什么都不肯说,那她也没必要厚着脸皮继续问,问多了,显得她很关心很在意似的。 她才不在意呢。 从医院出来时,没想到遇到了老宅的管家。许久不见,这人一脸憔悴,步履匆匆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佣人,佣人手里拎着一个多层保温盒。 喻浅本想视而不见,直接离开。 可那管家已经看见了她,并跟她打招呼——“喻浅小姐!” 这下喻浅想忽视都不行。 老管家脚下一转,朝着喻浅走来,他身后的佣人也跟着过。 “喻浅小姐,你是来医院看……” 没等老管家的话说完,喻浅直接道,“回医院看看同事,现在看过了,准备回去。” 她撒了谎,但这个谎是有必要的,她不想跟这些厉家人有过多纠缠。 “喻浅小姐,你当真只是回来看你的同事?”老管家一脸心痛,“你都到医院了,就没有去看看小少爷?” 已经一脸不耐烦的喻浅,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紧,正色起来,“你刚说看谁?” 老管家将喻浅反应看在眼里,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才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罢了,我还得赶着进去给小少爷送早餐。” 话说到一半就走? 故意的? 喻浅拉住那个跟在老管家身后的佣人问:“你手里拎着的早餐,到底是给谁送的?” 佣人回答她:“是,是给小少爷送的。自从小少爷住院之后,老爷子担心小少爷吃不惯外面的菜,所以每天都是我跟王叔过来给小少爷送一日三餐。” 喻浅拧起眉心:“是……南新吗?” 佣人点头:“是的喻浅小姐。” 确定是南新后,喻浅心口一沉。 自上次回到厉家见过南新,没多久她就去了滇城,辗转回来,又出一些变故,她自顾不暇,也忽略了在厉家的南新,没想到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 几分钟后。 喻浅跟着管家到了厉南新的病房外。 “是这里吗?” 肉眼可见,喻浅的脸色很紧张。 王叔点头,随后推开门。 喻浅进去,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乱糟糟地堆在床尾,地上还有打碎的杯子,以及一些零食饼干。 她心头一紧,连忙问管家,“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出事了……” 王叔没立即给喻浅解释,而是淡定地朝着卫生间走去。 厉南新住院这件事,对喻浅来说太突然,而且厉南新已经住院四天了,在这之前,她这个当姐姐的,毫不知情,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要不是今天跟着送厉闻舟来医院,意外碰到管家他们,估计厉南新出院了她都不知道。 她准备跟过去。 “喻浅小姐。” 佣人叫住她,将袋子和保温盒放在桌上,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小少爷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王叔每次来,都要去卫生间把他哄出来才行。” 喻浅听到这话,心都要碎了,质问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妈呢?她没有过来陪着南新吗?” 佣人面目为难。 “是厉老爷子不让我见南新?”喻浅误以为是这样。 佣人摇头:“不是的,老爷子自出院后,一直安心在老宅养病,没有过问你的任何事,也没有刻意干涉小少爷见你,是小少爷他自己提出的,让任何人都不得告诉你他住院的事。” “那我妈呢?她没有过来吗?” 佣人摇了摇头:“二夫人没有来过。” 话落。 卫生间门口传来动静。 喻浅看过去,看见厉南新耷拉着脑袋,从卫生间慢慢走出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就像机械一样,了无生气。 喻浅没有喊他,怔怔地看着他走出来。 直到他身后的管家提醒他:“小少爷,喻浅小姐来看你了。” 厉南新机械一样的脚步停下,那一刻,他似乎浑身都僵住了,也不抬头,就这么木愣地杵在那一动不动。 这时候,喻浅也轻轻地喊了一声:“南新。” 厉南新慢慢抬起头,当他看到喻浅的那一刻,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开心,有的,只是紧张和慌乱,随后他毫不犹豫转身又躲回卫生间里! 喻浅不明所以,南新看到她怎么会紧张和慌乱? 她疾步走过去,管家伸手拦住,“喻浅小姐,最近小少爷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你要是想跟他沟通,得慢慢来,如果他抗拒你靠近,就要离远一些,不然会加重小少爷的病情。” 至于是什么病情,无需管家多言,喻浅再明白不过。 她点了下头,在管家收回手后,慢慢走进去。 她环顾一眼,看到了蜷缩在洗手台下的小身影,他一动不动,把脸埋在膝盖里,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谁也发现不了他。 喻浅走到他身旁蹲下来,她伸出手,内心反复挣扎了片刻后,又把手收回来。 而蜷缩在地上的厉南新,似乎已经察觉到姐姐就在身旁,他鼓起勇气抬头,在于喻浅对视几秒后,又心虚地把头埋回去。 “这里就我俩,还演呢?”喻浅语气故作轻快,想让他放下戒备。 厉南新还是一动不动。 “好好好,我承认你演技高超,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影帝的潜质,不过厉南新,你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可走了。” 喻浅不是真的要走,故意这样说,是为了刺激他理会自己。 好歹这话起了点作用,厉南新慢慢抬起头来。 喻浅冲他笑了笑:“忘记怎么喊姐姐了?” 下一秒,厉南新扑到喻浅怀里抱住她抽泣:“姐姐……” 这一声姐姐,喊得喻浅心都要碎了。 她轻轻拍着厉南新的后背,“还哭呢,刚才看见我就躲,是在跟我置气吗?我不知道你住院了,现在才来看你,对不起,南新。” 厉南新在喻浅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他边哭边摇头,“姐姐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跟你说才对,我做错事情了,对不起……” 喻浅温柔地推开厉南新,看到他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忍不住笑话他,“都哭成小花猫了。” 这个时候的厉南新才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他又扑回喻浅怀里,抽抽噎噎说,“对不起姐姐,你打我骂我吧,我做错事情了。” 第406章 教唆杀人 喻浅越听越蒙。 她连厉南新住院都是才知道,厉南新这一通道歉,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南新?你为什么会住院?还有你为什么刚才看见我就躲,还一直跟我道歉说自己做错的事情,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姐姐。”厉南新哭得很厉害。 刚才来的路上,喻浅就问过管家,在外面也问过佣人,他们都没说厉南新住院的实情。 现在厉南新情绪又这么失控,她确实很好奇,这几天老宅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厉南新哭够了,慢慢从喻浅怀里退出来,他擦干眼泪,蹩着嘴交代,“是我,我用刀,扎了三叔。” 喻浅神色一滞。 什么? 厉闻舟的伤,是南新捅的?怎么会…… 厉南新连忙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当时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拿水果刀扎在他身上,一下子好多血……他的衣服上全是血,我好害怕,姐姐我真的好害怕,他们说三叔会死,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厉南新越说语速越快,四肢也在不受控制痉挛,表情也在抽搐,那是发病的前兆。 喻浅立马将厉南新抱进怀里。 用了很重的力气,紧紧抱着他,温声安抚,“厉闻舟没事,他还好好活着,那一刀要不了他的命,不要怕,没事的。” 她想起陈明修守口如瓶的态度。 厉闻舟被捅了一刀,对她,他什么都不肯说。 只说厉闻舟已经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就是因为捅他的人,是南新。 原来是这样啊…… 在喻浅的安抚下,厉南新慢慢冷静下来。 他从喻浅怀里抬起头来问:“三叔真的没事吗?” 喻浅:“姐姐的话你也不信?” 厉南新瓮声说:“我信姐姐,姐姐说三叔没事,就一定没事。” “嗯。” 喻浅又哄了好一会儿,厉南新的情绪才彻底稳定下来,好在是没有发病,也算及时。 她将南新拉起来,“地上凉,你身体还没养好,下次不许把自己藏在卫生间里了。” “知道了。” 厉南新乖乖答应。 他跟着喻浅从卫生间出来,王叔看到厉南新情绪好了不少,与喻浅对视一眼,面露微笑,“看来我刚才在楼下叫住喻浅小姐,是正确的决定。” 厉南新抬头去看喻浅。 喻浅知道王叔这话说漏嘴了,但王叔并不知道她来医院之前是因为厉闻舟。 她说:“你们先出去吧,南新现在比较黏我,我也想跟南新单独待一会儿。” “也好。” 王叔点点头,叫上佣人出去了。 房门关上,喻浅催着厉南新躺回床上去,她把佣人拎来的早餐打开,再把移动小桌移过来。 “姐姐。” 厉南新盘腿坐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她。 “我来医院,是回来看之前的同事。”喻浅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就在这家医院工作。” 厉南新用力点头:“记得。” 知道这小子信了,喻浅松了口气。 她把保温盒全部打开,把里面的早餐一一摆放出来,再把擦好的筷子递给厉南新,“先吃早餐吧。” 厉南新很听话的开始吃早餐。 喻浅也不干扰他,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偶尔给他擦一下嘴,再盛一碗汤,直到南新吃完早餐,她才开口问: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伤害三叔呢?” 她现在只是想弄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厉南新失控到用刀去捅厉闻舟。他只是一个小孩,厉闻舟完全可以避开,可他竟然没有避开,硬生生挨了这一刀。 此刻厉南新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如实跟喻浅交代了经过。 原来是有人告诉厉南新,厉闻舟做了伤害她的事,才导致厉南新发病,激动之下用刀扎了厉闻舟。 那一刀是厉南新发病的时候胡乱扎的,但是厉闻舟没有躲,才会硬生生挨下。 喻浅听完都有些生气,厉闻舟他就是有病,明明可以躲过去,明明不会受伤,他却偏要挨那一刀,他这么做,难道是想看到她为他心疼?还是说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他的内疚? 真是疯了。 她才不会心疼,而他最好一辈子内疚! 喻浅后知后觉想了想,又问厉南新,“告诉你我跟厉闻舟这些事情的人,应该不止说了这些吧?” 不然,只是一句话,应该不至于把厉南新激怒到发病。 这时候厉南新开始支支吾吾。喻浅察觉出来他还有话没交代,于是耐心哄着他说实话。 厉南新不想让姐姐失望,最后还是交代了,“是大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三叔对你不好,欺负你虐待你,还差点害死你,大哥哥还说这些年你一直过得很痛苦是因为三叔。” “厉应楼?”喻浅不确定问。 厉南新点头。 喻浅为之错愕。 厉应楼怎么会告诉厉南新这些?还用这些事情来误导厉南新,刺激他发病…… 她没有再追问,在病房又陪了厉南新许久,待他睡下后这才出门。 厉南新睡着之前,一直拉着她的手,嘴里喊着姐姐,还有妈妈。 想到柳晚敏,喻浅脸色一沉,南新发病住院,柳晚敏在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一次都没来过,她还真是…… 喻浅跟王叔交代后,准备离开医院去找柳晚敏。 但在走之前,她拿手机给陈明修打了一通电话。 “喻浅小姐,如果你特意打电话来是为了说风凉话,那真不好意思,三爷还没有醒,他听不到你的风凉话。” 陈明修今天也是被她气到了,所以在电话里说话很不客气。 喻浅蹙了蹙眉头:“他还没醒?” 陈明修:“是啊,你应该很高兴吧。” 喻浅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直接问,“他从无菌室转出来了吗?” “已经转出来了。”陈明修回答。 “那现在他转入的病房在哪?” “你想干什么?”陈明修误以为喻浅没安好心。 喻浅也懒得解释:“我就想来看看他狼狈成什么样子,要是不告诉我病房号,我也可以自己打听,这医院我毕竟工作了几年,人脉关系还是有点的。” “你……” “说不说?” 陈明修老老实实报了病房号。 喻浅到的时候,厉闻舟已经醒了,喻浅想了一肚子奚落嘲讽的话,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对他说了句:“我都知道了。” 第407章 好些了没,三叔~ 说完,见厉闻舟没什么反应,喻浅径直往床边走去。 还没靠近呢,陈明修就急忙伸手拦住她,“喻浅小姐,三爷现在需要静养。” 喻浅:“你觉得我是来吵架的?” 陈明修解释:“我是不希望你打扰三爷休息。” 喻浅一笑:“害怕我打扰他,那你干嘛还把病房号告诉我?我看你不是怕我打扰他休息,你是期待我过来再害他一次。” “喻浅小姐,你——”简直有点不可理喻! 但这句话陈明修只能憋在心里,不敢真说出来,毕竟三爷还在旁边。 “陈助啊,你真不是一般的啰嗦,让开。”喻浅耐心快耗完。 陈明修敢怒不敢言,憋着一股只有在喻浅面前才有的窝囊劲,退到一旁。 没了阻拦,喻浅走到病床边。 她微微俯下身,看着厉闻舟的时候,脸上满是关心,“好些了没,三叔~” 厉闻舟失血过多,脸色还是很苍白,由于伤在腹部,重新缝合后他现在不能坐起来,只能躺着。 从喻浅进来到现在,他的意识一直都是清晰,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心知肚明,所以没有理会她。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三叔伤口在左侧腹部吧?”喻浅并不在意他不理会人的态度,仍然表现得像关心他的样子,手也朝他身上的被子伸过去。 陈明修看到这一幕,急了眼,“喻浅小姐不可!” 喻浅伸出去的时候停在半空,她回过头,眼底没有温度,“你太吵了,还是去外面待着比较好。” “那不行!” 陈明修哪敢出去?现在三爷身体状况不好,他要是出去了,岂不是不正好给喻浅害三爷的机会?! 然而,让陈明修大跌眼镜的是,喻浅竟然直接对三爷说,“陈明修在这实在太吵了,我想跟三叔说几句体己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三叔,你让他出去好不好?” 厉闻舟平静地看着喻浅。 她不是那副冷淡的语气,也没有半点划清界线的冷漠,反而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那一瞬间的错觉,就好像,他和她还是当初。 “三叔~” 喻浅又喊了一声,比刚才更嗲。 厉闻舟闭了闭眼,沉声道,“陈明修,你先出去。” 陈明修惊骇:“三爷!这不行!她一看就没安好心。” “三叔~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你最乖巧的侄女,我哪里没安好心了?他胡说八道,污蔑我。” 说完,喻浅鼓了鼓腮帮子,表情看起既委屈,又惹人怜爱。 再配上那嗲嗲的语气,是个正常男人都招架不住,何况,她面前的人,是厉闻舟。 这下连陈明修都意识到没辙了,就喻浅刚才这嗲嗲的一嗓子,三爷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就吃这一套。 “陈明修,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厉闻舟发了话。 陈明修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出去之前,他用防备的眼神看了喻浅一眼,心说,三爷都伤成这样了,她应该不会再乱来吧? 老天保佑,希望喻浅小姐能静一点!也希望三爷理智一点! 咔嗒。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喻浅脸上那些矫揉造作的表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同样在看她的厉闻舟,勾了勾唇,问他,“三叔,伤口还疼吗?” 厉闻舟回答她:“不疼。” “是吗?真的不疼了?” “不疼。”他还是这个回答。 喻浅视线往下,停留在他受伤的腹部位置,隔着被子,她把手放上去,轻轻搭在上面。 “我挺庆幸跟过来,本想看你狼狈的样子,可要等太久,我没耐心,就走了,可你猜怎么着?我出医院就碰到王管家,是他告诉我,南新住院了。” 喻浅每说一句,手就往下按一寸。 “我见到南新,他哭着跟我说,他不是故意要伤害三叔,他是受人挑唆,发病了,才会失控用水果刀扎你。” 说完,她又往下按了一寸。 这一次,隔着被子,她按在了伤口的位置。 重新缝合的伤口,麻药早过了,一直隐隐作痛。随着喻浅这一按,痛感瞬间扩大数十倍,恐怕还渗了血。 喻浅抬头去看厉闻舟的反应。 他竟然还是面无表情,只是那额头上,已经迅速涔出了一层薄汗。 “南新年纪小,无法分辨善恶。”他缓缓开口,嗓音沉得有些低哑,“容易受人挑唆、蛊惑,做出一些错事。” 喻浅说:“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厉闻舟闭上眼睛:“那就好。” “三叔,你疼不疼啊?”喻浅满脸关心,却没收回手。 厉闻舟没有睁开眼,半晌,才说了句:“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没什么力气。” 这么轻飘淡然的一句话,的确很符合他厉三爷的性格。 别说这点小痛小痒,恐怕就是她现在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就是这样,永远冷静沉着到让你以为他无懈可击,让你倾尽所有的力气,却仿佛只是砸在棉花上。 喻浅收回手,在床边坐下来,见他额头上的汗快凝成珠,她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温柔地给他擦拭额头上的薄汗。 “南新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结交过外界的朋友,性格很单纯,容易受人挑唆,这次他伤了你,确实也做错了,三叔大人有大量,以后也不计较就好。” 擦完汗,她正要收回手时,忽然被厉闻舟的手扼住。 他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她,“你再次回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喻浅看了看手腕,又看向厉闻舟,半晌,轻轻一笑,反问,“那不然呢?” 都这么虚弱了,力气还这么大,攥得她生疼,还抽不回来。 这时她听到厉闻舟问:“难道就不能是为了回来看我?”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渐渐有了压迫感。 喻浅撇开视线,然后点了下头,“对,我的确还想回来看看你,主要是我怕你死了,到时候我要负刑事责任,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因为杀人罪去坐牢。” 说完,她盯着手腕处,“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三叔体质挺好,三五年内恐怕还死不了。” 第408章 厉闻舟祝她找到真爱 厉闻舟看到她手腕红了,这才慢慢松开手。 喻浅甩了甩手腕,听到厉闻舟问她,“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高兴吗?” 喻浅一怔。 他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一句,“你会高兴吗?” 对上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目光,喻浅摇了摇头,“高兴不起来。” 他眉眼有了些微变化。 可喻浅在这时候补上没说完的那句:“最好不要是今天死,也不要是最近死,可以晚一点,这样我就没有犯罪嫌疑了。” 他对她的解释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在短暂的片刻沉默后,附了一句:“好,我答应你,今天和最近,都不会死。” 喻浅很想笑,答应她今天和最近不死,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过段时间就去死了? 这么想着,喻浅说了句,“厉闻舟,我发现你一点都不适合说冷笑话,没有笑点,不过如果是你的贺小姐听到了,肯定会给你捧场。” 厉闻舟:“或许。” 喻浅:“那你的贺小姐知道你受伤住院了吗?她怎么不过来看看你呢?” 厉闻舟:“不想让她担心。” 喻浅呵呵笑:“原先,三叔只说是为了利益,这才多久,就动真心了,恭喜啊三叔,你找到真爱了。” 厉闻舟接下她的每一句调侃:“谢谢,你也会的。” “我会什么?”喻浅故作似明白非明白,“三叔是说,我也会很快就找到我的真爱,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这次他没有再接话。 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一下。 喻浅忽然觉得兴致全无。 正要起身时,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梁砚迟打来的电话,再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她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筒里传来梁砚迟温柔的声音—— “今晚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去买一些菜,今晚给你送过来。” 喻浅还以为有什么要事,听到他说送菜,有些忍俊不禁:“你确定把你的助理叫去给我买菜,是合理的指令吗?” 梁砚迟回她:“于你就合理。” 厉闻舟睁开了眼。 喻浅没注意到已经睁开眼的厉闻舟,她又被梁砚迟的话逗笑,站起身说,“还是不用麻烦你助理了,我在外面,等会儿回去逛一下超市,需要什么我会自己买。” 梁砚迟听到了那几个重点字:“你在外面?” “嗯。”喻浅说,“我弟弟生病了,我来医院看他,等会儿就回去。” 只字不提厉闻舟的存在。 “你一个人去逛我不太放心,这样吧,我这边的工作也结束了,你给我一个定位,我过来接你。”梁砚迟特地说,“你那屋子许久没回去,缺少东西多,我陪着你可以多逛一会,免费的劳力,不试一试?” 喻浅竟然被他说动了,想了想便答应,“那好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不会让你等太久。”他说。 喻浅想说不用那么着急,余光一瞥,发现厉闻舟正盯着她。 “这个时间段路上堵,不着急,慢慢过来。” 贴心地说完这句话,电话也结束了,喻浅把医院的定位给梁砚迟发过去,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梁砚迟不是什么好人。” 身后忽然传来厉闻舟的声音。 喻浅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说梁砚迟的坏话。 她回过头,回敬了他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厉闻舟撑着床面,试图慢慢坐起身,喻浅冷眼看着,没有阻止,直到他真的坐了起来,彼时他已经大汗淋漓。 是疼的。 “自作自受。” 她嘲讽的腔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厉闻舟自己扶起了枕头,背靠了上去,他额头因疼痛浮现出的青筋还没有淡下去,看得出来,他忍得很辛苦。 可在喻浅眼里,这就是自作自受。 “不要跟梁砚迟走太近。”他忍着疼痛,也要起来说这句话提醒她。 喻浅冷笑一声,觉得厉闻舟一定是痛糊涂了,忘了她跟梁砚迟是堂兄妹,误以为她跟梁砚迟会在一起。 “厉闻舟,你曾经说过,你娶我嫁从此各不相关,你为你的利益,我为我的余生,你想娶贺小姐,我就祝福你,今后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也干涉不了,少来恶心我。” 这次说完,喻浅直接转身离开。 “不准走!” “乖乖,你不能……” 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彼时喻浅已经走出了病房门外,听到落地的声音时,她脚下一顿。 而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的陈明修,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看了喻浅一眼,然后立即推门进去。 “三爷!” 喻浅听到陈明修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又听到陈明修在喊:“来人!快来人!” 两名保镖立即进了病房。 喻浅只驻足一会儿,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折返进去。现在病房里厉闻舟什么情况,她不想知道,反正他就算再惨,那也是他自己作的! 都伤成那样,还要逞强坐起来,可不是活该么! 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从喻浅旁边擦肩而过。 喻浅则快步乘电梯下楼。 微信里,梁砚迟给她发消息说到了,喻浅没想到这么快,从医院出来,正好看到梁砚迟从车上下来。 “这里。” 喻浅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小跑过去。 梁砚迟一身西装革履,肩宽腿长,俊美斯文,路人频频因他侧目,但他眼里只有朝他跑来的喻浅,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是刚好在附近吗?”喻浅气喘吁吁站在梁砚迟面前。 她瘦了太多,又缺乏锻炼,才跑这几步就累得不行。 梁砚迟自然地伸手,给她拨开额头有些凌乱的碎发,“公司离这个医院很近,直接过来也就五六分钟的车程。” “难怪。” 她笑了笑,注意到梁砚迟身后走来的助理,那助理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 “梁总。” 梁砚迟回头,从助理手里接过那个盒子,“你可以下班了。” 助理点头,转身离开。 喻浅收回目光,看向梁砚迟手里的盒子,好奇心驱使她问道,“这是什么?” 梁砚迟解释说:“过来路上路过了一家蛋糕店,想到小孩都爱吃这个,就顺手给他买了一个小蛋糕,尝个鲜。” 喻浅啧啧道:“一出手就是蛋糕,南新会很喜欢你的!” “当真?”梁砚迟有些不太确定问道。 喻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相信我,错不了。” 梁砚迟弯了弯唇角:“那就好。” 第409章 他要排队追喻浅 傍晚,天边残血,未遮公馆一片冷清。 贺扶羡坐在院内的一棵银杏树下,金灿灿的银杏叶落了一片在他身上,他拾起,丢掉,再落一片,他再丢掉,一下午都在反复做着这个无聊的动作。 直到保镖第四次来禀报:“小少爷,喻浅小姐还没有离开医院,她好像,又去看她弟弟了。” 贺扶羡表情龟裂。 他慢慢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表情,像一个不服气的狼崽子,“那个臭小子是没有名字么?什么叫她弟弟?” 保镖吓得一哆嗦。 贺扶羡本来一下午都不平静的心情,此刻算是被那句‘她弟弟’给彻底点着了。 “那个臭小子,他算哪门子弟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才是我姐唯一的弟弟!唯一的!给我记住了,下次要是再说错,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贺扶羡说着就吼了起来。 保镖忙不迭点头不停,哆嗦应道:“是,是,小少爷,我记住了。” “滚吧。” “是……是,这就滚。” 虽然发泄了一通,但贺扶羡还是不解气,心里哽啾啾的。 他上午就知道喻浅去了医院,从保镖那儿得知原因是她把厉闻舟伤了,当时他还高兴来着,拍手叫好。后来又得知,她没等厉闻舟做完手术,就去了同在医院的厉南新那,从上午待到下午,本以为她该回家了,她又领着那个姓梁的一起去厉南新那。 搞什么啊! 那臭小子不是已经好了吗! 什么都不用做,竟然就让姐姐那么挂念。 贺扶羡越想越嫉妒,越想越坐不住,他叫住那个离开的保镖,“等等!” 保镖立马转过身:“小少爷,您请吩咐。” 厉南新起身往外走:“备车。” 保镖有些犹疑:“大少爷那边……” “我哥要是问起,就说我心里不爽,我羡慕,我嫉妒!凭什么那小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姐姐陪他一整天,而我就要在这里数叶子,我不干了!” “……”保镖欲言又止。 医院这边。 厉南新正在吃梁砚迟买来的那个蛋糕,喻浅整个给他的,他坚持说要分成两半,一半给姐姐,一半自己吃。 “他很爱你这个姐姐。” 梁砚迟的声音传入喻浅耳畔,只有她听得见。 喻浅脸上洋溢着恬淡的笑,“南新很聪明,这些年,他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我。” 梁砚迟很少在喻浅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那是她发自真心和肺腑的笑。 他看得近乎有些失神,直到听见一声偷笑,以及厉南新那句—— “姐姐,他偷看你。” 梁砚迟回过神,就看到厉南新拿着沾满奶油的叉子,指着他。 他本来想伪装成不经意的样子,这时喻浅已经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喻浅最先笑出声,并笑着问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他刚才在想什么? 在心里问自己的时候,梁砚迟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紧张。想他活到29岁,还是头一回面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无措,连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闪烁。 “姐姐,他是你的追求者吗?”厉南新问得相当直接。 喻浅噗哧笑:“别瞎说,他是姐姐的好朋友。” 关于身世的事情,喻浅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厉南新说实话,说了怕他接受不了他们不是亲姐弟的事实,可不说,又怕哪天意外被南新知道了,他更难过。 厉南新虽然信姐姐的话,但不信梁砚迟的眼神,他将叉子插回蛋糕里,抹了抹嘴角的奶油对梁砚迟说,“我姐姐是大美人,追求者从这里可以排到法国去,就算你现在站在她身边,也要排队,不过……” 小家伙,人小鬼大,很会溜话,他昂扬着下巴接着说,“要是你以后经常给我买蛋糕吃的话,我可以看着蛋糕的份上,你买一次蛋糕,我就帮你往前排一个位置。” 梁砚迟听完,有些忍俊不禁:“那前面排多少个了?” 喻浅知道梁砚迟是故意逗南新才这样问,所以没有插话。 只见厉南新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眼睛往上看,像是在计算。 等他计算好了,就对梁砚迟说,“好多好多呢,数不清了。” 梁砚迟感慨:“这么多啊,那我要给你买多少蛋糕,才能排到最前面呢?” 厉南新一听到蛋糕就两眼发光:“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嘛,如果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我会再帮你往前多排两个位置。” 梁砚迟挑眉:“当真?” 厉南新拍拍胸脯,人小鬼大,“当然是真的啦,我告诉你哦,有个人已经被踢出局了,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那个被踢出局的人是谁,梁砚迟知道。 喻浅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想结束这个话题,却听到梁砚迟笑着应下:“这么好的机会,确实难得,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喻浅看了他一眼。 梁砚迟知道喻浅在看他,他解释说,“我逗他的。” 喻浅嗯了声。 厉南新没有告诉梁砚迟,他喜欢的蛋糕口味,只说,“等你买到我喜欢的蛋糕口味那天,我会告诉你的。” 梁砚迟说了句小鬼。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喻浅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些,让外面的霓虹灯透映在玻璃窗上,这样厉南新也可以看到。 梁砚迟走到她身边:“你刚才问我在想什么。” “嗯?”喻浅偏头看他。 “我刚才在想……”梁砚迟认真回答她的问题,“你跟你弟弟这样的关系,挺难得的。” 虽是认真回答,但不一定是内心的回答。 他想,来日方长,有些话不急于一时。 喻浅自然以为梁砚迟真的在想这件事,她坦然说,“有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挺难得。在厉家,厉世锦容不下我,柳晚敏也不管我死活,南新没有出去上过学,也没有接触到外界,应该受他们荼毒跟他们一样同仇敌忾,好像这样才合常理。” 谈起往事的时候,喻浅很平静。 可作为旁听者,梁砚迟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愫,正在一点一点将他的心脏紧紧裹挟起来。 第410章 厉闻舟也体会到了羡慕 “曾经,我经历了多次南新带给我的恶意。久而久之,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每次南新对我展现恶意的时候,都是老爷子,或者其他人将关注点放在我身上的时候,往往在这个时候,南新就会对我口出恶语,他知道这些话只要他说了,其他人就会放过我。我不想参与的事情,他只要说一句讨厌我,我就会如愿得到清静,从而在其他人的视觉里,我显得很可怜,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这么憎恶我。” 说到这,喻浅又笑了笑,转头对上梁砚迟担心的目光,“他没有去外面读书,能一起玩耍的小孩少之又少,还被灌输了很多不好的思想,总有不怀好意的人想教唆他,教坏他,想把他毁掉,可尽管如此,他心里想的还是怎么保护我这个姐姐。” 厉世锦是个坏种。 柳晚敏冷心冷肺。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南新还是努力长成了小太阳。 梁砚迟说:“那我可得给他多买几个蛋糕吃。” 喻浅摆手,口吻严肃:“那不行,蛋糕吃多了不好,得适量。” 梁砚迟面上笑笑,心中为之动容,也庆幸在厉家这些年,有人是真心对喻浅好。 医院楼下。 贺扶羡刚刚到。 他下车的同时,前面有一辆车也刚好在泊车,本来他没在意,直到看见车上下来的男人,他才多留意了一眼。 兜里的手机响了,贺扶羡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他哥。 他出门的时候,他哥就应该知道了,这会儿才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刚刚才忙完。 贺扶羡接起电话,没等那边的人开口,直接说,“我已经到医院了,我就过来看一眼我姐,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她了,我今天要是不看到她,我不会回去的。” 电话那边的贺扶慎沉默了几秒,低沉开口,“不要惹浅浅生气,不要再耍死皮赖脸那一招。” 贺扶羡哼了一声:“我才不会惹我姐生气,我跟她最亲了。” 贺扶慎:“呵。” “……”你呵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在开玩笑吗? 他今天就要证明,他跟姐姐才是最亲的,那个臭小子,滚远点。 挂断电话前,贺扶羡顺便提了句,“我刚下车看到了一个熟人。” 贺扶慎:“谁?” 贺扶羡:“戴君与,他不是在香港待着吗,什么时候又来白市了,还来医院,他跟……” 贺扶慎:“他跟厉闻舟关系匪浅。” “我明白了。” “人走远了吗?没走远的话,打声招呼,既然他来了白市,我又正好在这里,找时间请他吃个饭。”贺扶慎有自己的打算,但并未多说。 贺扶羡伸着脖子看了看:“人已经走远了,哥,你要请他吃饭,你自己联系吧,我要去找我姐了。” 说完,贺扶羡挂断电话,大步往医院里走。 几分钟后。 戴君与到了厉闻舟的病房。 他今天刚到白市,这次是一个人过来,没有带女儿一起。 “戴先生。” 知道戴君与要来,陈明修站在病房门口等候着。 “他情况怎么样?”戴君与问道。 陈明修说:“已经没什么大碍。” 戴君与点了下头,提步进去,陈明修贴心的将病房门关上,守在外面。 “哟,住院了,听说还是外伤,而且还伤得不轻,怎么回事啊,谁能把我们厉三爷伤成这样?”戴君与一开口就是打趣的语气。 厉闻舟气色不太好,他瞥了戴君与一眼:“电话里没笑够,来当面嘲讽?” “我哪敢啊,我这是正儿八经,诚心诚意过来看你。”戴君与手臂环着胸,俯身打量,“听说伤口在腹部,话说这个位置很危险啊,有没有伤到肾?你这还没结婚,也没生孩子,要是提前把肾伤到了,后半生的性福可咋整,我都替你担忧。” 厉闻舟:“你有完没完。” 戴君与笑出声来:“啧啧,急眼了嘿,说到你痛处了,不会真伤到肾了吧?喻浅知道吗?她有没有安慰你?” 厉闻舟:“陈明修。” 病房门打开,陈明修站在门口。 厉闻舟:“把他撵出去。” 戴君与笑得捧腹,对门口的陈明修摆了摆手,“一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扎心话,把他气到了,没事儿。” 陈明修汗颜:“戴先生,还是别再刺激三爷了,他的伤口今天已经崩开两次。” 听到伤口崩开两次,戴君与眼睛都睁大了,“这么厉害啊,两次崩开,是被谁气的,还是……运动的?” 陈明修接不上话,默默将房门关上。 戴君与猜到大概,转身去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他翘起二郎腿,抬手,指尖挠了挠鼻梁,“看来不是运动搞的,那肯定就是被气的,我想,能把你气成这样,也还是只有喻浅了。” 厉闻舟没说话,戴君与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过问,那是你的私事,不过我挺想知道,伤口是谁捅的?”戴君与脸上写满了好奇跟八卦。 厉闻舟却转移了话题:“一个人来的?” 戴君与:“怕半个人吓着你。” 厉闻舟闭上眼睛。 “得得得,不开玩笑了,这次的确是一个人过来。”戴君与靠着椅背,“本来航班定在明天,听说你这边出了点事,我就提前过来了,可能今晚就要回去,你知道的,杳杳离不开我。” 厉闻舟问起:“杳杳的病,现在能控制了吗?” 戴君与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完全控制,目前也只能靠药浴。” 厉闻舟问起:“杳杳的生母那边呢?” 这次戴君与短暂沉默了片刻。 随后说:“这个事情有点复杂,齐家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我还在调查,但是时间可能不允许我拖太久,最近杳杳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提起女儿的病,戴君与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话题刚到这儿,戴君与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手机,屏幕显示杳杳打来的视频通话。那一瞬间,原本严肃的表情即刻消散,只是满脸温柔。 曾经,厉闻舟不止一次看到戴君与在他面前接听女儿的电话时,有多高兴。 那时,他没当回事。 现在想想,他好像终于体会到了羡慕的滋味。 第411章 妈妈要见喻浅 杳杳放大的脸蛋出现在屏幕里。 那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圆,齐刘海又短了一些,是戴君与出门前亲自给剪的,因为之前剪过几次,水平还可以。 “爸爸~” 一道奶乎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自从之前跟在谢流溪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杳杳的发音准确了很多,平常已经习惯字正腔圆喊爸爸,只有在撒娇的时候会喊巴巴和爹地。 戴君与心都要化了,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问,“宝贝,今天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杳杳捧着手机回答:“吃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哦。” 戴君与满脸宠溺:“我的宝贝这么厉害啊,真棒。” 杳杳发出嘻嘻嘻的笑声,把手机贴在脸蛋上,瓮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嗫?” 戴君与温柔的声音:“今晚就回来,你乖乖睡觉,等明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爸爸。” 杳杳从来不担心爸爸骗她,乖乖应了一声好。 这时候戴君与将镜头翻转了一下,故意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厉闻舟。 杳杳睁着大眼睛仔细看了两眼问:“是凶巴巴的厉叔叔嘛?” 戴君与很不客气的笑出声:“没错,是那个凶巴巴的厉叔叔,不过他现在凶不起来,他生病了,在医院躺着呢。” 厉闻舟递给戴君与一个眼神,示意他把镜头转回去。 戴君与不仅没把镜头转回去,还特意拿着手机离厉闻舟更近一些,“快,露个笑脸,我女儿对你都有刻板印象了。” 厉闻舟面无表情:“你觉得我现在笑得出来吗?” 气氛静默了几秒。 又是一声爆笑从戴君与嘴里发出。 真是缺了个大德。 戴君与把手机收回来一些,边笑边说,“真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情况有些凄惨,不适合笑。” 厉闻舟:“……” 真是损到家了。 这时,手机里传来杳杳奶乎乎的声音,她对厉闻舟说,“厉叔叔,你要早点好起来,要好好的哦。” 听到小杳杳的安慰,厉闻舟原本死气沉沉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些波澜。 戴君与眉头挑得老高,对视频里的女儿说,“宝贝,你的安慰很有用,你厉叔叔他啊,好像又能活了。” 心境刚有一些变化的厉闻舟:“……” “爸爸,喻浅阿姨呢?肿么没有看到喻浅阿姨?”杳杳以为看到厉叔叔,就能看到喻浅,可是一直都没等到喻浅出镜。 戴君与看了厉闻舟一眼:“关于你喻浅阿姨,我不知道,还是让你厉叔叔来回答吧。” 说着,戴君与把镜头转过来,直接把手机递给厉闻舟。 厉闻舟很不想接手机,但是杳杳又喊了他一声厉叔叔,还追着问他,“厉叔叔,喻浅阿姨呢?喻浅阿姨呢?” 厉闻舟看着屏幕里乖巧可爱的小杳杳,走了几秒神,直到杳杳又糯声糯气喊了一声厉叔叔,他才回过神,说,“你喻浅阿姨出门了,还没回来。” 杳杳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眨了眨,看起来有些困了,“那好吧,等喻浅阿姨回来,你帮我告诉喻浅阿姨,杳杳在香港很想她哦。” 厉闻舟应下:“好。” 戴君与拿回了手机,又与女儿说了几句,这才挂断视频。 刚才厉闻舟跟杳杳视频走神的那一幕,戴君与看在眼里,眼下没有旁人,他索性直接问,“跟喻浅彻底闹掰了?” 厉闻舟:“没有。” 戴君与挑眉:“你就嘴硬吧。” 厉闻舟闭眼不理。 其实戴君与并非什么都不清楚,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也许那些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中,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一旦掌控不好,就会面临失控。” 厉闻舟睁眼看过来:“这是你作为过来人的劝告么?” “我怎么能算过来人,我跟那个女人之初,本身就没有交集,后来唯一的牵绊就是杳杳,论这方面的心得,你才是老师,说不定今后我还得向你请教呢。” 戴君与说着一口带着玩笑意味的实在话。 见厉闻舟没有作声,他继续找了个补,“行吧,我知道,你做事情一向有绝对的把握。” “也不一定绝对……”厉闻舟叹息一声。 戴君与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他看了眼,收起,站起身,“我得走了,今晚把事情办完就回香港,过两天可能还会再来一趟。” 厉闻舟这时候说:“下次来,把杳杳也一起带过来。” 戴君与:“嗯?” 厉闻舟:“杳杳刚才跟我说想喻浅了。” 戴君与很想笑:“你确是我家杳杳想见喻浅,而不是你想见喻浅?” 厉闻舟:“不是说办完事情半夜还要回香港,时间这么紧迫,还不赶紧走。” 戴君与实在没憋住,笑出声,他抬手指着厉闻舟,边笑边说,“就嘴硬吧,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而另一边。 贺扶羡来了医院后,没能如愿去到厉南新的病房,因为就在他刚要进电梯的时候,突然接到他妈打来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 喻浅和梁砚迟从医院出来时,暮色已至,晚风夹杂着水汽,吹来丝丝冷意。 梁砚迟问她:“还去逛超市吗?” 喻浅刚才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半,她想了想,还是改变主意,不去逛了。 倒不是她懒,买菜、回家、做饭加起来没两个小时搞不定,还不如趁现在就在外面请梁砚迟吃顿饭,正好感谢一下他。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远处传来贺扶羡的声音。 她转过头,就看见贺扶羡朝她挥着手喊,“姐!” 这小子怎么过来了? 喻浅心生疑惑,贺扶羡已经朝这边跑过来。 “姐,总算下来了。” 贺扶羡咧着一嘴笑,站在喻浅面前,眼里跟有过滤器似的,完全看不到旁边梁砚迟的存在。 “你知道我在医院?”喻浅问道。 “知道啊,最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那些保镖,都是贺家安排的。”贺扶羡还特意解释,“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危,绝对不是监视你的意思。” 喻浅点头,表示她知道。 贺扶羡侧身指着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车:“妈今天也来了,她想见你。” 得知贺夫人来了,喻浅猝不及防一愣,顿时舅紧张到有些磕巴,“你是说,现,现在见我吗?”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紧张。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是以母女身份见面。 第412章 我的女儿,我的宝贝 梁砚迟察觉到喻浅紧张,走到她身后,将掌心放在她肩上,“你们之前在濠江已经见过面,这次见面,就当跟之前一样,放轻松些,别为难自己。” 喻浅扭头看向梁砚迟。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现在紧张?”他反问之后,又解释道,“用不着猜,你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紧张这两个字。” 喻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紧张得太明显了。 这时,贺扶羡走过来把梁砚迟搭在喻浅肩上的手拿开,并警告他,“有话就好好说,不准对我姐动手动脚。” 梁砚迟手揣回口袋里,端得一派淡然,“我有分寸。” 贺扶羡忍不住翻白眼:“你要是有分寸……诶……姐?姐?姐你等等我!” 贺扶羡想要理论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喻浅已经走了,他用手指了指梁砚迟,“你,以后不许打我姐的主意!” 警告完,贺扶羡转身跟上喻浅。 看着贺扶羡急匆匆追上去的身影,梁砚迟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他猜得果然没错,如果只是同母异父的话,贺家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尤其是贺扶羡那性格,更不可能藏得住。 所以…… …… 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路边。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车头,目光望向从这边走来的喻浅,正在耐心等待。 喻浅见状,放缓步伐,恰好身后的贺扶羡追了上来,他见喻浅走得慢了,想到刚才梁砚迟说那话,于是小心翼翼问,“姐,你是不是真的很紧张?” 喻浅步伐彻底停了下来,她转过头问,“那个,她…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而且还是在晚上。 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贺扶羡解释说:“也不是突然,是妈她忙完一些事情今天才回到白市,而且,她回来还没有回过公馆,知道你在这边,就直接从机场过来了。” 喻浅讶异:“她下飞机就过来了?” 贺扶羡点头跟捣蒜似的,还跟喻浅说:“咱妈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忙完那些事情,赶回来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你,我去机场接她过来的路上,她一直在问你,什么都问,还担心你不肯见她,我感觉咱妈可能比你还紧张,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没底气。” 曾经叱咤港澳的女大佬,动起刀枪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所以贺扶羡才说,他今天第一次看到她妈说话这么没底气。 说完了,发现喻浅在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姐?” “姐?” 贺扶羡连喊了两声。 喻浅听到声音回过神,她没再问什么,转身直接朝那辆车走过去。 “迎真小姐。” 站在车头的那个男人,朝着喻浅颔首。 喻浅对这声称呼感到很不自在,就好像在提醒她,这些年她一直空占的这么一个名分,一直是假的。 她只是蒋玟珠在外面跟别人的私生女,并不是贺家小姐。 “迎真小姐,夫人她……” “你就叫我喻浅吧。”喻浅对那个男人说道。 白骁看了眼喻浅身旁的贺扶羡,随后颔首应下,“好的,喻浅小姐。” 随后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做出请上车的手势,喻浅看到车里的蒋玟珠,短暂对视了几秒,她俯身上车。 贺扶羡把车钥匙扔给白骁,然后拉开副驾驶坐上去。 后座只开了头顶的阅读灯。 气氛一片沉默。 喻浅还没上车的时候,就设想过上车后,会如何如何的不自在,等真的坐上来,并坐在蒋玟珠身边时,她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甚至,在一片沉默后,她还主动先开口喊道,“贺夫人。” 蒋玟珠听着这声划清界线的称呼,心头酸胀成一团,在喻浅看过来的时候,她都不敢去看喻浅的眼睛。 迅速别开脸,看向窗外。 喻浅有些怔愣,如果不是她刚好看到蒋玟珠眼尾的那一抹晶莹,她大概会误以为蒋玟珠对她都厌恶,已经到了多一眼都不想看的程度。 于是她试着又喊了一声:“贺夫人?” 蒋玟珠调整好心绪,将头转过来,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红血丝,出卖了她刻意调整好的状态。 喻浅下意识想从身上摸出纸巾来。 可包包都很浅,没有带纸巾,她只好问坐在前面的贺扶羡,“扶羡,你有纸巾吗?” “有,姐,在这儿。” 贺扶羡迅速往后递过来一张纸巾。 喻浅接过,然后拿给蒋玟珠,但什么话都没说。 蒋玟珠看着面前那张纸巾,是女儿递过来的,她接过来,然后小心翼翼问,“浅浅,妈妈可以抱一下你吗?” 这是蒋玟珠现在最迫切想做的一件事,拥抱她的亲生女儿。 尽管蒋玟珠已经很迫切想这么做,但她还是先询问了喻浅的意愿。她怕喻浅不愿意,怕喻浅介意这迟了的二十二年,怕喻浅不愿意认她这个母亲。 可让蒋玟珠没想到的是,在她各种担心忧虑的时候,喻浅竟然主动靠过来伸手抱了她。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喻浅轻声呢喃。 心里想的是,原来抱着自己的妈妈,是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形之中的血脉相连,是真真切切的亲情。 蒋玟珠回抱着女儿的两只手,都不敢太用力,她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有多激动,她怕太激动会吓到女儿。 整整迟了二十二年。 期间经历数不清多少次那些人上赶着冒充,一次又一次失落。 到再一次出现希望,她充满了欢喜和期待,却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又不得不忍受心痛迅速做局,与女儿数次擦肩而过。 到如今,她才真真切切拥抱到了她的女儿,是她日思夜想,想到发疯,想到着魔的女儿。 蒋玟珠终是没有忍住,情绪失控,眼泪跟决堤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抱着喻浅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直到最后,彻底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啊,这些年妈妈真的好想你……” “妈妈真的好想你。” 喻浅听到蒋玟珠的哭声,感受着她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我的宝贝,”“我的女儿,”“妈妈好想你,”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蒋玟珠会在认她之后,失控哭得泣不成声。 这些年……妈妈是真的在找她?而并非只是做样子给外界看,也并非嫌弃她是当年犯下的错误所生。 所以,妈妈还是爱她的,对吗? 第413章 带喻浅去见他 喻浅只敢在心里设想。 没有将这些话问出来。 只等蒋玟珠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她才慢慢将她推开,然后从她手里拿起纸巾,亲自给她擦掉眼泪。 “浅浅,妈妈对不起你。”蒋玟珠眼睛早已哭得通红,“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将那件事情处理不当,也不会导致你被偷走,这一晃,就是二十二年的光阴,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蒋玟珠越说越自责。 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纸巾也很快被全部打湿。 喻浅只能问贺扶羡再要两张纸巾,然后反复做着给蒋玟珠擦眼泪的动作。 坐在前边的贺扶羡,心都快要揪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插话,想半天只能劝说喻浅,“姐,你跟妈说两句吧,她再这么哭下去,要水漫金山了。” 贺扶羡虽然说得夸张。 但喻浅觉得,也很贴近,她真的哭了很久,眼泪就没停止掉下来过。 “那我……该说什么比较好?”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可以哄好贺夫人的说辞,于是只能问贺扶羡。 贺扶羡当即就说:“你就喊咱妈一声,她听到你喊她妈,肯定就不哭了。” 喊妈? 这是喻浅完全没想过的。 她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贺夫人,纸都搽湿两张了。 “姐,你就喊一声咱妈吧,她要是再这么哭下去,要缺氧了。”贺扶羡也是拼了,故意说得很严重的样子。 喻浅心里当然有数,她其实也不想看到贺夫人哭得这么伤心。 她稍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唇角动了几次,可还是没人喊出那声妈妈,最后只好说,“您没有错,是坏人把我们分散了二十二年,现在,我们不是已经相聚了吗?您不要再哭了,不然明天眼睛会肿起来,您这样漂亮,眼睛肿起来就不好看了。” 喻浅说了很长一段话。 虽然没有喊妈妈,但也没有再喊那声贺夫人。 渐渐地,蒋玟珠哭声小了许多,直到心绪彻底平稳下来,才没了哭声。 喻浅呼出一口气,心说,总算把人哄好了。 这时,心绪稳定下来的蒋玟珠,温柔地拉住喻浅的手,眼里满是怜爱,“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喻浅笑着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往前走。” 她低下头,盯着蒋玟珠搭在她手上的手背,轻声道,“看到您现在过得很好,其实我挺为您开心。” 随着蒋玟珠将她的手握紧,她继续吐露自己的真心话,“而且,我也还算幸运吧,大哥跟扶羡没有排斥我的存在,他们都对我很好,到今天,我也真正知道了,原来您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我,没有想要真的抛下我。” 所以此刻,她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 至少,妈妈爱她是真的,同母异父的哥哥跟弟弟,也是真心爱护她。 对她来说,有这些其实已经很不错,她知足了。 “浅浅,不是的,你不是……”蒋玟珠想要告诉喻浅真相,可就在要开口时,却犹豫了。 喻浅看着蒋玟珠急切的表情,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蒋玟珠看着女儿的眼睛,那一刻,差点就把那句实话说出来了,可理智告诉她,此刻还不能说。 她忍到现在,就差最后这一步。 蒋玟珠将喻浅拉进来怀里,她问道,“刚才,妈妈是不是过于失态,吓到你了?” “没有,我理解您的心情。” 喻浅轻轻地靠在蒋玟珠怀里,虽然都是妈妈的怀抱,但她觉得,每次抱着都感觉不一样。 可能太稀奇了,所以每一次她都会认真感受。 “对不起,我的宝贝,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外面受苦,这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提到这句话的时候,蒋玟珠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喻浅虽然没看到,但也能感觉到那语气里渗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蒋玟珠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对喻浅提议,“从今天开始,就待在妈妈身边好不好?” 喻浅一听这话,立即从蒋玟珠怀里退出来,坐到一旁拉开距离。 “不行,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生活。”喻浅觉得,就算那位贺先生心胸宽广,不介意她的存在,可她也不会脸皮厚到去打扰他们一家的生活。 蒋玟珠有些心急道:“可是你在妈妈身边,妈妈才能安心。” 喻浅拒绝得很果断:“今天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跟你们一起生活。” “既然你不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蒋玟珠没有放弃,只是换位做决定,“那妈妈就跟你一起生活。” 喻浅呆住:“什么?” 蒋玟珠很坚定地说:“妈妈跟你一起生活,现在你在哪里,妈妈就在哪里。” 喻浅:“可是……” “没有可是!”蒋玟珠的态度很坚定,一如她这个人一贯的行事作风,“妈妈欠你的太多了,不管是对你的关爱,还是时间上的陪伴,抑或是物质上的一切,妈妈都欠着你,妈妈现在只想补偿你,倾尽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来补偿你。” 这次轮到喻浅说不出话来。 明明一方面不想打扰他们贺家,可妈妈的关心和靠近,又让她不忍心拒绝。 “白骁,换路线,去浅浅现在住的地方,从今天开始,我就跟浅浅住在一起。” 白骁应道:“是,夫人。” 这时候贺扶羡插了一嘴:“那我呢?其实我可以当随身携带的附属品。” 蒋玟珠:“你滚回家去!” 贺扶羡垮下脸:“妈,你这是典型的有女儿没儿子。” “多亏你提醒了。”蒋玟珠扬声,“白骁,看好这小子!” 白骁应下:“是,夫人。” 贺扶羡:?? 一旁的喻浅也还有些发懵,这就决定了?妈妈当真要跟她一起住? 事实证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白骁真的把车开到了西和。 停车后,白骁在车上车扣着贺扶羡,不让他跟下去,守在西和的保镖,则护送喻浅和蒋玟珠上楼。 到了家里,打开门的那一刻,喻浅都还是觉得不真实。 直到身后传来蒋玟珠哽咽的声音:“浅浅,听说你在这里住了好几年,这么小的地方,委屈你了……” 一听这又要哭的腔调,喻浅有些不知所措,“这里也不小,两室呢。” 虽然跟濠江的庄园无法相比,但这些年,她住在这里比住在任何地方都快乐。 可是蒋玟珠听到喻浅这么说,更心痛,她想起之前的交代,“我让扶慎给你的那些房产,他不会是忘了吧?” 喻浅连忙摇头:“没没没,大哥都给我了。” 她想,她刚才要是再回答晚一点,大哥估计要被骂了! “那些房子,你都不喜欢吗?你跟妈妈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妈妈都给你买。” “不是不喜欢,是住不过来,这里挺好的,先住着吧。”喻浅岔开话,“您这边坐,我去给您倒杯热水。” 蒋玟珠不想让女儿太为难,只得先安静下来,去沙发那边坐着。 等喻浅进去拿水壶,蒋玟珠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明天下午,我带女儿来见你。] 第414章 把他扔了,不要留恋 喻浅暂时还做不到刚跟蒋玟珠一相认,就对她百般亲近和依赖。 二十二年不是二十二天。 除了医学上的亲缘证明,她和蒋玟珠可以说还是某种意义上的陌生人。 在厨房等待水加热的这时间,她一直没出去,因为不知道在这单独的空间里该怎么跟对方相处,也怕说错话,让她更难受。 直到蒋玟珠走了进来,温柔地喊她一声,“浅浅。” 喻浅转身时,手肘差点把水杯撞掉。 她慌里慌张扶好杯子,问道,“您怎么进来了。” “我看你一直没出来,就想进来看看。”蒋玟珠注意到旁边的恒温水壶。 喻浅连忙解释:“是水壶里面没水了,我刚添了水,重新加热。” 蒋玟珠只是看了一眼,根本没有多想,但是喻浅着急解释,让她心里的愧疚更甚。 只有在被极度打压的环境下长大,才会活得这么小心翼翼、敏感心细。如果喻浅从小就在她的身边长大,身边都是爱她的人,那她的成长将是多么的肆意骄纵。 蒋玟珠从不觉得女孩子娇纵是一件坏事。 因为那是靠山、底气,以及所有的爱和包容堆砌出来的自信。 她想,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把喻浅养得像太阳花一样娇艳热烈,那些亏欠,她统统都要弥补给她。 “您干嘛一直看着我呀?”喻浅歪着脑袋,对蒋玟珠眨眨眼睛。 她故意做出这个搞怪的动作,其实也是想逗妈妈开心一点。 可喻浅并不知道,妈妈只是因为她刚才那一句出自本能又急切的解释,才会心中充满内疚。 “怎么都看不够宝贝女儿,妈妈想一直看着你。”蒋玟珠拉着喻浅的手往外走,“不等水热了,妈妈现在不想喝水,妈妈只想跟你说说话。” 好吧…… 喻浅乖乖跟了出去。 为了避免气氛变得尴尬,喻浅没有拉着妈妈坐下来聊,而是带着妈妈在她的小家到处转了转。 “这间就是我的卧室,基本上都是原房东的家具,我没怎么改造,就换了一扇窗帘。” 蒋玟珠将卧室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看了看。 拉开衣柜的时候,蒋玟珠驻足了许久,喻浅大概猜到什么,走过来解释说,“我在医院上班,每天都是白大褂,把里面的衣服都遮住了,所以就养成了不爱买衣服的习惯。” 当初厉闻舟也是知道她不爱买衣服,所以都是直接预定那些品牌新款,发售就直接往栖岸送,至今她都没有穿完过。 想到这,喻浅自己都愣了一下。 又想到他了…… “没有女孩子不爱买衣服……”蒋玟珠抬手抵着鼻尖,把哭意憋回去,然后关上衣柜,转身对喻浅说,“以后妈妈都会给你补回来,一件一件,全都补回来。” 喻浅笑着想说不用,但看到妈妈那么认真的表情,还是没有拒绝。 不能再哭了。 还是先顺着她点吧。 从卧室出来,蒋玟珠注意到另外一间房间,“这间房间有人住吗?” “没有人住。”喻浅解释道,“现在一居室比较少,要么是公寓,可公寓都不太隔音,所以我就多花了点钱,租了这套两居室的住宅小区,这间屋子平时都是空着没人住,只偶尔会放一些其他的东西。” 说着,喻浅打开了灯。 身后的蒋玟珠跟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有一件黑色的外套,“这是……” “嗯?” 喻浅循着蒋玟珠的视线看过去。 当她看到那件黑色男士外套时,表情一滞,而蒋玟珠已经走过去将那件男士外套拎了起来。 看到蒋玟珠手中的外套,喻浅都不用仔细去回忆,只一眼就认出来——是厉闻舟的外套。 刚好他今天也在这间屋子里待过。 喻浅以为接下来妈妈可能会问上两句,她也想好了该怎么解释,却没想到,妈妈什么都没问,只是把外套拎起来看了一眼后,就直接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可惜那垃圾桶太小,塞不下,掉了一半在外面。 “不重要的东西就扔了,不要留恋。”蒋玟珠看向喻浅,“明天叫个阿姨过来,给你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喻浅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外套,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白骁送来了晚餐,是从私菜馆订的四菜一汤。 一顿饭下来,喻浅渐渐适应了蒋玟珠的关怀备至,不过多数时候都是蒋玟珠在说话,而她都是听着,偶尔应上两句。 关于那个冒牌货贺迎真的存在,喻浅自始至终没有过问。 反倒是蒋玟珠主动跟她提起:“之前在濠江举办的那场认亲晚宴,对我们咱们家的实力来说,其实办得很敷衍,那并不算盛大。” 在喝汤的喻浅,停下来拿调羹的动作,抬眸看向蒋玟珠。 蒋玟珠满眼都是她:“我们都心知肚明,那只是一场形式而已,并不重要。” 喻浅放下汤碗。 一直因为没立场而不敢问的话,在蒋玟珠递给了一个开头后,她这才有勇气问道,“既然,你们都知道她是假的,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认那个假的回来呢?” 蒋玟珠给出的回答是:“那是做给外界看的。” 听到这,喻浅还是不明白。 蒋玟珠也知道她不明白,所以耐心跟她解释,“贺家找女儿二十多年未果,不乏那些想要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来冒充,只是手段太拙劣,每次层层过关,到我面前就怂了。只有这次不一样,他们送来的那个女孩,见到我一点都没怕,但我知道,就算她不怕我,她也不是我蒋玟珠的女儿。” 喻浅说:“背后那个人,是姜玟盈。” “是她。” 事到如今,谁都已经知道,背后作乱的那个人就是姜玟盈。 蒋玟珠接着说:“她故意把那个女孩儿送到我身边来,我没有直接拆穿,因为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索性我就假装认下了。” 说到这里时,蒋玟珠眼里又蓄了泪,她用指尖轻轻拭去,然后看向喻浅说,“在跟她周旋的这期间,上天垂怜,我终于找到了我真正的女儿。”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么的高兴,有多么的迫不及待想见到喻浅。 可是儿子劝住了她。 所以才有了现在迟来的相认。 这场局面到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就差最后一步。 “您今晚的情绪一直都很伤感,这样下去不好。”喻浅无法跟蒋玟珠共鸣,只能说一些关怀的话,“要不您早点休息吧?” 蒋玟珠知道女儿是在关心她,但她摇了摇头,就她现在这状态,根本睡不着,她只想跟女儿待一起,她还有说不完的话。 第415章 你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喻浅见状,只好把劝说休息的话改成问,“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在后面作乱的那个人就是姜玟盈,那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蒋玟珠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我要她死!’,在面对喻浅时,怕吓着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姜玟盈害她女儿丢失二十多年! 如今还几次三番想要她女儿的命! 她蒋玟珠就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要让姜玟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装在蒋玟珠心里,她没有说出来,是不想吓着喻浅。 “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喻浅提醒道。 蒋玟珠点头:“妈妈心里有数。” 喻浅心中叹气,虽然她不知道贺家的安排,但她很清楚姜玟盈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算如今贺家资产早已遍布全国,有头有脸有地位,可对面那人是梁正青。他的地位太高,在政绩上还有着那样杰出的贡献,除了年轻时候那点风流事,他清正廉明到没有任何辫子给人抓,姜玟盈又把那些事情洗得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什么任何能够撼动梁正青的地位。 更何况,梁正青在京圈背后的人脉像一张铺天盖地网,强盛的权势面前,顶级财阀也只能是财阀,始终差一个台阶。 “浅浅。” “嗯?” 喻浅抬起眼眸。 蒋玟珠对她说:“明天,妈妈带你去见一个人。” 喻浅一听就猜到了是去见谁。 不过她有些犹豫。 蒋玟珠看出来,说道:“他也想见你。” 喻浅一愣。 她心中的第一反应是:真的吗? 那个人,也想见她? “妈妈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我就带你去见他。”蒋玟珠手伸过来,搭在喻浅的手背上,“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最近来了白市。” 喻浅点点头,她确实知道,而且还碰到过车队。 接下来。 母女俩聊了许久的话。 更多都是蒋玟珠问喻浅这些年在厉家经历的事,喻浅都不敢说得太详细,那些经历都不太好,怕妈妈听了,会更难过。 聊到很晚,喻浅将妈妈安排在她的卧室睡,而她则去了隔壁的房间,蒋玟珠尊重她,没有非要睡在一起。 次日早上。 喻浅起得比较早,她见隔壁的房门没有打开,留下一张便利贴,轻手轻脚拿起包包和手机出了门。 几个月没回来,冰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打算早点去买点菜和肉回来,这样就可以给妈妈做饭吃。 采买半个小时后。 喻浅回来了。 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每个保镖都提了两个装得满满的袋子。 她出门时原本打算一个人去买,但保镖为保护她的安全,一直跟着她,最后买太多,超市安排了配送,喻浅直接把保镖叫过来,充当苦力。 一路乘电梯上来。 在电梯门打开时,喻浅冷不丁听到姚大姐的声音—— “你是喻医生的妈妈吧?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柳晚敏漫不经心地回应:“嗯,过来看看我女儿。” 喻浅心里咯噔一声,满心的欢喜,瞬间冷凝下去。 柳晚敏今天竟然过来了,可她怎么知道她住回了这里? 喻浅快步从电梯出来,正好看见柳晚敏伸手输密码开门。 “等一下!” “你怎么从外面回来?”柳晚敏看见了喻浅,也停下输密码的动作,问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上下打量着喻浅。 “你不能进去。”喻浅走过来将柳晚敏拉开。 柳晚敏顿时就火了,甩开喻浅的手,“怎么?我还不能过来看看你?” “我很好,不需要你来看我,要是有这闲心,还是去医院看看南新吧。”喻浅冷声说道。 柳晚敏:“南新那我已经去过了。” 喻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柳晚敏一噎,怒从中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吗?我可是你妈!” 姚大姐在一旁睁大了眼睛,赶紧过来劝说道,“诶诶,别吵别吵,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这对母女也真是的,好像印象中,这个女人每次过来看她的女儿,都没有好脸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柳晚敏对过来劝说的姚大姐,没一点好语气。 姚大姐苦着一张脸:“你这话说得,咱们都是邻里。” “你少管闲事!”柳晚敏还像寻常一样,压根不知道,今天这里来了什么人。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 蒋玟珠走了出来。 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姚大姐看到蒋玟珠,眼睛都看直了,心想,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瞧瞧那满身的珠宝,那珠圆玉润的富态,简直了,开了眼界…… 柳晚敏也看着蒋玟珠,直觉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没想起来她是谁,毕竟,她也不可能想到蒋玟珠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柳晚敏直接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女儿家里?” 蒋玟珠每当刻意收敛气势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温柔可亲,她走到喻浅身旁,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浅浅的妈妈。” 柳晚敏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 蒋玟珠笑得格外温柔:“我是浅浅的妈妈,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柳晚敏愣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就连一旁的姚大姐,也是满脸震惊,怎么喻医生有两个妈妈? 更惊奇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跟喻医生站在一起,明显更像一对母女。 “笑话!”柳晚敏冷冷道,“你是喻浅的妈妈,那我是谁?” 蒋玟珠轻笑了一声,动作温柔地将喻浅拉到身后,然后朝柳晚敏递出手,“那我们互相认识一下,你好,我叫蒋玟珠。” 听到这个名字,柳晚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难怪她刚才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原来她是蒋玟珠! 想到蒋玟珠的身份,柳晚敏咽了咽口水,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蒋玟珠细眉轻挑:“看不起我?” “不,当然不是。” 柳晚敏干笑着伸出手,就在要跟蒋玟珠的手握上时,眼前什么东西突然晃过去,紧接着清脆的声音响起—— 啪! 一巴掌甩在柳晚敏脸上。 直接把柳晚敏打懵了。 蒋玟珠收回手,当温柔褪去,浑身气势尽显,“你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第416章 不听话就把你做化肥 喻浅没想到蒋玟珠把她拉到身后,是为了更方便对柳晚敏动手。 这么重的一巴掌,直接把柳晚敏打蒙了!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柳晚敏,捂着被打的一边脸质问道,“你凭什么打我?” 她又气又怒,却也只敢质问,并不敢当场就还手。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蒋玟珠冷笑一声。 柳晚敏忍着不能还手的屈辱开口:“你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蒋玟珠淡淡道:“你知道早几年,在我面前嚣张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 听到这话的柳晚敏,不自觉地咽了几下口水。 她当然听说过蒋玟珠早年的那些光辉事迹,印象最深刻还是流传到现在那句‘不听话就把你做化肥’的玩笑话。在早年,那可从来不是什么玩笑话,而是蒋玟珠的口头禅。 “我,我今天过来,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喻浅,有些想她了。”柳晚敏解释来意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 蒋玟珠下巴轻抬:“你是说,你想我的女儿?” 在蒋玟珠如此强大的气势下,柳晚敏维持着面色不变,“是,毕竟不管怎么说,喻浅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也是她妈妈,我对她……” 没等柳晚敏的话说完,蒋玟珠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到柳晚敏脸上。 啪的一声! 结结实实的清脆声比刚才还响亮。 喻浅眼睛都睁大了。 一旁的姚大姐更是在那一巴掌响起的时候,浑身一抖,犹如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而柳晚敏的反应,也跟刚才一样,完全没有防备,因为她没想到蒋玟珠还会再打第二巴掌,甚至打得比第一巴掌还重,那一瞬间她感觉脑袋里嗡嗡嗡的,嘴角里还有一股血腥味。 等她回过神来,嘴角已经破了,有血渗出,脸颊也迅速肿了起来。 “你……嘶,好痛……” 这一开口,嘴里的伤口痛得柳晚敏面目扭曲,再看蒋玟珠那藐视的姿态,一时间柳晚敏所有理智荡然无存,发了疯一样朝柳晚敏扑过来。 “你凭什么打我?你凭什么!” 喻浅见场面失控,想上前拦住柳晚敏,她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 就在她跨出来挡在蒋玟珠面前的同时,保镖已经极快出手,将柳晚敏牢牢控制住。 “放开我!放开我!” “蒋玟珠,他们怕你我才不怕你,我要跟你拼了!” 柳晚敏也是气疯了,什么话都敢说,只是一通挣扎下来,在人高马大的保镖手里皆是徒劳。 喻浅连忙转过身,劝说蒋玟珠:“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蒋玟珠眼含热泪看着喻浅,此刻她在意的,都是喻浅刚才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行为。 她哽咽问道:“浅浅,你是怕她伤害妈妈,想保护妈妈吗?” 喻浅一怔。 如果她说她刚才的第一反应,只是想拦住柳晚敏,妈妈会失落吗? 蒋玟珠从喻浅沉默里,明白是自己多想了,但她并未失落,而是自责,她不应该在女儿面前大动干戈。 想到这,蒋玟珠又抬了下手。 刚被打了两巴掌的柳晚敏,以为又要挨一巴掌,下意识抱头一躲,可那巴掌并没有落在她脸上。 保镖看见蒋玟珠的手势,立即走向姚大姐,“请回避。” 姚大姐完全傻眼了:“回,回哪儿去?” 保镖脸色一凌。 姚大姐被保镖那吃人的脸色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后退,“我我我……我想起来,我厨房还炖着汤呢,我先回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姚大姐家的大门便关上了! 喻浅看了眼姚大姐家紧闭的房门,又看向那名保镖,保镖察觉到喻浅的视线,颔了颔首,然后冲她扬起一抹微笑。 喻浅:“……!” 那位热情又八卦的邻居姚大姐,经此一恐吓,估计要留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 蒋玟珠平下心绪,牵起喻浅的手回屋。 喻浅边走边回头去看柳晚敏。 眼下这种情况,她其实不太确定柳晚敏能不能顺利离开。 她在想,要不要她开口叫柳晚敏走?这样一来保镖看到她开口的份上,也许不会为难柳晚敏。 打定主意,可在喻浅准备开口之前,蒋玟珠先发了话,“把人请进来。” 喻浅心里一咯噔。 同样冷静下来得知自己走不了的柳晚敏,脸色比刚才被打还难看。 “放开我,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柳晚敏说得又快又急,“赶紧放开我,我真的还有事要去办,放开!” 可无论柳晚敏说什么,还是挣扎,都没有任何意义,保镖直接将她带进了屋。 “白骁跟我说,你一早就去了超市,还买了很多东西。”蒋玟珠心疼地拉着喻浅坐下,“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再做,你需要什么,说一声,会有人去办。” “买菜做饭都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我都习惯了。”喻浅说道。 蒋玟珠听后沉默了。 喻浅见状,有些懊悔刚才不该接这句话,妈妈现在对她满心愧疚,听了这些话只会更难受。 想着从超市买回来的那些东西还没归纳冰箱,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我先去把菜放一下。” 蒋玟珠没阻拦,轻点头。 等喻浅走开,蒋玟珠敛了神色,抬眸看向柳晚敏。 “坐吧。”蒋玟珠随手指了指那边的沙发。 柳晚敏没动,挺直了背站在一旁,“刚才那两巴掌,就当是一场误会,我今天就是来看喻浅的,现在我已经看过她,该回去了。” 要是还不走,她真怕今天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蒋玟珠抬眸睨着柳晚敏,轻言慢语道,“一场误会?” 柳晚敏不太敢直视蒋玟珠的眼睛,别开脸说,“就当是一场误会,我也不会计较,赶紧叫你的人放开我。” 蒋玟珠冷笑:“既然都说是误会,那怎么还着急走?” 柳晚敏一忍再忍:“贺夫人,你到底想怎样?” 蒋玟珠把玩着戴在食指上的鸽血宝石戒指:“你的那些鬼话,除了骗我女儿,你以为骗得了我?” 柳晚敏心里咯噔一声。 她今天真正的来意,一个字都没提,难道蒋玟珠用肉眼看就看出来了? 第417章 不能喊他爸爸 不对,不要自乱阵脚。 柳晚敏面不改色道:“喻浅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她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不管怎么说,她也叫了我十多年的妈。她之前总说我不够关心她,今天我正好有时间,就想着过来看看她,谁知道会这么倒霉……不巧遇上你们!” 蒋玟珠倏地站起身,满脸怒意,“看来你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刚才为什么挨第二巴掌!” 柳晚敏被吓得后退了半步:“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蒋玟珠逼上前来,柳晚敏直接被吓得脸上的血色尽失,只余高高肿起的脸颊。 不远处,喻浅看到这一幕,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担心。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蒋玟珠一字一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待我女儿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在厉家被你那个死男人虐待,被那个死老头子刻薄,你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跟我谈你对喻浅的母爱亲情,我给你脸了是吧!” 说完蒋玟珠扬起手,又要打人。 柳晚敏知道躲不过,只能抱头想挡一下。 “好了。” 关键时刻喻浅出声,才让蒋玟珠冷静下来,没有再甩出那愤怒的一巴掌。 喻浅走到蒋玟珠身旁,将她的手拉下来,“您不要生气,气多伤身。” 蒋玟珠转头看着喻浅,所有的戾气和怒火都在这一刻压了下去。 是她太冲动了。 一次次没忍住脾气,当着女儿的面发火,再这样下去,要是女儿怕她,那就不好了。 柳晚敏眼看躲过了这一巴掌,更不想留下,但眼下只喻浅开口她才能离开,于是柳晚敏放软语气,好声好气喊了一声,“浅浅。” 喻浅没有应。 她先安抚蒋玟珠过去坐下后,这才走到柳晚敏面前来。 看着柳晚敏高高肿起的一边脸颊,喻浅轻叹了声,“你今天不该过来。” 那句‘还用你说!’差点就从柳晚敏口中说出来。 她是真的怕了蒋玟珠,所以尽量表现出心平气和,“浅浅,我听说你回来这里住,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的亲生母亲找来了,真是意外。” 说到这,柳晚敏语气有些唏嘘,“更没想到你的亲生母亲,竟然是……” 话没说完,柳晚敏后面那几个字收了起来,她对喻浅笑了笑,“既然你们母女已经相认,我也不好多打扰,就先走了。” “等一下。” 喻浅叫住柳晚敏。 说真的,刚才柳晚敏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有很多说不出的复杂。 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份在。 “你以后不要来了,如果有其他什么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喻浅说道。 “好,我知道了。” 柳晚敏迫不及待就要走。 现在她脸颊隐隐作用,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肿了,她得赶紧去处理,不然脸颊要肿好几天才能消。 喻浅回头看向蒋玟珠。 接收到她的目光,蒋玟珠叹了声气,抬手挥了挥,保镖领会,上前对柳晚敏做出请的手势。 柳晚敏一看可以走了,脚下一溜烟,走得飞快。 蒋玟珠给保镖递了个眼神,保镖点头,跟了出去。 喻浅总算松了口气,继续去忙刚才没忙完的事情,蒋玟珠没有打扰她,只在一旁安安静静陪着。 临近中午,喻浅亲手做了午饭。 比较简单的三菜一汤,可对蒋玟珠来说,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贵,因为这是她吃到的第一顿女儿给她做的午饭。 喻浅生怕妈妈会说那些煽情的话,尽可能转移话题聊别的事情。 当提到今天下午要去见那个人,喻浅有些不确定问道,“下午的行程不变吗?” 蒋玟珠:“不变,我会带你去见他。” 喻浅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到了下午出发的时间,喻浅一直平静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 虽然早已经在电视上见过那位。 也知晓他的长相。 可到了真正见面的这一天,心情很难平静。 不知不觉间,喻浅感觉到手背上一暖,低头,看到是妈妈搭过来的手,正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别怕,有妈妈在。”蒋玟珠给了喻浅安抚。 喻浅点点头。 梁正青身份特殊,见面的地方自然不能随便由外人来订,等到了之后,喻浅才知道见面的地方原来是翡骊园。 她以前听乔召漪提起过翡骊园,造价不菲,被称为达官贵人的后花园,来这里的人都非常低调,据说进出需要验身份,普通人很难进到这里。 印象中,厉闻舟就是翡骊园的常客,听说他们那些人谈一些秘密的合作,或者搭上一些人脉,都会在这里进出。而翡骊园的背后老板听说不止一个人,据说有资本,也有上面的贵人,所以至今翡骊园也没闹出过什么妖蛾子。 “浅浅,我们到了。” 蒋玟珠伸出手,“来,到妈妈这里来。” 喻浅走到蒋玟珠身边,蒋玟珠把喻浅的手拿起来,挽在她臂弯上。 “他到了吗?”喻浅问。 “嗯,已经到了。”蒋玟珠说道。 进去的这一路上非常顺利,蒋玟珠的脸就是门面和资格,接待的经理一看到她,立马将旁边的接待员推开,生怕那人看走眼,怠慢了蒋玟珠。 “贺夫人,您今天是单包,还是会友?”经理客客气气问道。 蒋玟珠:“去碧海问天。” 经理眉心狠狠一跳,这碧海问天的雅阁已经被人定下了,而且定下的人,来头不小。 不过既然蒋玟珠敢开这个口,经理心里也有数,没敢多说多问,直接领着蒋玟珠和她身边的年轻女孩去了碧海问天。 到了门外,经理轻敲三声房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开门,经理立即给蒋玟珠让开路,“贺夫人请。” 蒋玟珠带着喻浅往里走。 喻浅悄悄打量,古色古香的雅阁,彰显着随处可见的富贵,据说翡骊园里挂在墙上的字画,以及摆在面柜上给客人看的那些瓶瓶罐罐,全是真品。 是那种不动声色,却令人一次比一次震撼的财富,她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这时,喻浅听到蒋玟珠说,“浅浅,看到了吗,他就在那里,你先过去。” 喻浅愣住:“我先过去?” 蒋玟珠对她笑,神色温柔,“别怕,你过去就是,但要记住,不能喊他爸爸。” 喻浅心想,她当然不会一上去就喊梁正青爸,她甚至就没想过认这个人。 但妈妈特意提这一句,让她感觉,好像是另一个意思。 第418章 天价见面礼 电视上看到的梁正青,已年近五十,两鬓些微斑白,身形却维持得挺拔落拓,多数时候身着衬衣夹克,沉稳而持重。 到他这个地位的男人,功利心淡了,私下多讲究修身养性,一双眼睛清明,浑身上下更是看不出一丝财色官气。 喻浅以为电视上多少会有一些滤镜。 可今天亲眼看到,才发现现实中的梁正青,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加的清风朗月。 “你好!” 她走上前,主动打招呼。 梁正青正在听一旁老者介绍手上琉璃杯的来历,一声‘你好’,突然中断了老者的话音。 老者不悦地回过头,正要斥责,却在看到梁正青抬起的手势后,退到一旁摆弄其他摆件。 梁正青放下手中的琉璃杯,朝喻浅走过来。 仔细打量后,梁正青叫出了她的名字,“喻浅?” 喻浅抿唇,但也不算很意外,梁正青既然愿意见她这个私生女,应该已经看过她的照片,所以才会一眼认出。 “你妈妈呢?”问这话时,梁正青的目光往喻浅身后望。 喻浅解释:“我跟她一起来的,只是她临时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应该很快就来。” “她?”梁正青目光回到喻浅身上,忽然失笑,“看来,你还没有认她。” 不然也不会用这么疏离的称呼。 喻浅没有跟眼前这个人委婉,言语都很直接,“我跟她是二十二年没见过,不是二十二天,这个时间概念,您应该明白。” “也是。” 梁正青轻叹一声,朝喻浅走近,想仔细再看看她。 可喻浅一直在后退,想拉开距离。 梁正青看到眼里,只得停下脚步,再开口时,语气里能听出几分内疚,“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 喻浅微微抬起头,仰视着梁正青的眼睛,清明的眼底,蓄着不易察觉的水雾。 他是真的内疚吗? 或者说,他这样的人,会内疚吗? 除了她,还有念念,那他还记得念念吗? 想到这些,喻浅明显感觉到心里变得特别压抑,也特别想用憎恨的眼神面对他,因为他不配得到和解。 可转念一想,他的内疚也许只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对他来说,她的存在不过是年轻时候的一笔风流债。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 刚才妈妈临到门却还是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恐怕就是不想见他,而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还不一定,也许根本不是姜玟盈说的那样,是梁正青不守男德见异思迁,根本不是她妈妈的错! “你的眼神,看起来很恨我。”梁正青发现了喻浅的眼神变化,他说着,自顾自点了点头,“也确实该恨,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颠沛流离二十二年。” 说完,梁正青转身往里走。 古色古香的屏风前,摆放着一张檀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小匣子。 只见梁正青拿起那盒子,转身又来到喻浅面前,将盒子递给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来得比较迟,希望你能够喜欢。” 身居高位的梁正青,已经很少亲自做准备礼物的事。 但这次来见喻浅,他还是提前准备了大半个月,因为就在大半个月前,蒋玟珠就联系到他,并知道了这一切。 喻浅本来不想接,可不知道蒋玟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才出现,只得先接过,缓和气氛,想着等会儿走的时候不带走就行。 “怎么不打开看看?”梁正青见她只收不看,多少有些失落。 而且他的失落,表现在面上,让喻浅想忽视都难。 喻浅只好做做样子,当着梁正青的面打开这个盒子。 木质上乘的盒子打开后,映入她眼前的是一块黑色丝绒布。这个时候喻浅已经能想到绒布下面的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却没想到,是能够让她大开眼界的不菲。 “这是……”她问得有些不确定,“天珠?” 梁正青温声问她:“喜欢吗?” 喻浅立马将盒子盖上,双手捧着退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梁正青抬手挡回去,并示意喻浅收好,“珠子是我的心意,既然是心意,那就跟贵重无关。” 话是这么说。 可梁正青给她的这颗天珠,是橄榄形的,两头平,中间有一个洞,颜色黑白相间,上面还有少数民族的文字……刚才看到的第一眼,她就想起了曾经在某新闻上看到的那张图片,迅速一对比,立马就猜到了珠子的价值。 保守说,过亿。 不是一般的贵重。 她真的没想到梁正青一出手,就送她这么大手笔的东西,这可是多少有钱人千金难求的稀有品! “你能认出天珠,应该知道,抛开其价值,本身还是代表福泽深厚的护身符。”梁正青语速不疾不徐,沉厚有力,“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难,这颗珠子放你身上,能保佑你今后万事顺意,平安喜乐。” 最后那几个字,是梁正青的祝福。 随后,梁正青上前,将盒子里的天珠拿出来。 天珠早已穿好了佩戴绳,梁正青分开两头,准备亲自给喻浅戴脖子上。 “很好,适合你。”梁正青一脸满意地点点头,“今后就一直戴着,愿天珠的福泽能赐予你。” 喻浅摸着脖子上的天珠,心情复杂。 这时,退到一旁的老者走了过来说,“小丫头有见识,一眼就能认出盒子里的宝物是天珠,你还有福气,能拥有天珠当护身符。” 喻浅看向那名老者:“您是?” “我就是个在翡骊园打杂的老头子,得梁先生赏识,才有机会近距离目睹这些珍品。”老者说话时,目光看着喻浅手里的盒子,提醒她,“可得好好珍惜,这是梁先生的心意。” 喻浅看向梁正青。 他面带着微笑,怎么看,都很温和近人。 “别站着,不然等会你妈过来,看到你来这么久还站着,要跟我生气。”梁正青转身,朝着长椅走过去。 老者对喻浅做出往那边请的手势。 喻浅颔首,过去坐了下来。 “听说你现在已经没住厉家了?”梁正青点了点桌面,示意老者上前倒茶。 喻浅将盒子放在桌上:“工作后就搬到了离医院近的地方住。” 梁正青像是想起什么:“你是医生?” 第419章 厉闻舟要修理她? “之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自从去濠江后,她就再也没回过医院上班,不是不想,是身上太多事情缠身,她没法做到还能心无旁骛去上班。 要是上几天就被迫又停下,那也是对这个职业不负责,索性就彻底没去了。 “医生是个不错的职业。”梁正青说道。 喻浅反问得很平静:“如果是被迫选择的呢?” 梁正青并不知道,所以听到喻浅这么说有些意外,“是厉家逼你选的?” “是!” 喻浅没有掖着不说,反正他都问了不是吗?于是她将厉世锦患病的事,以及厉老爷子当初逼她学医的事情都说了。 其中还包括她必须选神经科专业,要她一辈子为厉家当牛做马。 梁正青在听到喻浅说的这些后,原本温和的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一旁正在倒茶的老者,也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 “原来你在厉家过得这么艰辛。”梁正青一脸痛心疾首,“你受苦了,浅浅。” 喻浅平静地看着梁正青。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蒋玟珠对她愧疚的时候,她会真真切切感受到委屈,那种想扑进妈妈怀里诉苦的委屈。 可梁正青对她愧疚时,她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平静极了,看他的眼神也更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难道说,女儿天生就能共情妈妈? 不,她觉得不是,但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反正她对梁正青迟来的愧疚完全无感。 “还有哪些事,你都跟我说说。” 关于她的过去,梁正青还想了解更多。 可喻浅却不想说了。 蒋玟珠迟迟没来,她心里有些不踏实,于是提出,“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梁正青让老者给喻浅带路,喻浅拒绝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了卫生间的标示,知道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她直接起身离开。 梁正青收回目光,苦笑一声,“她对我,还是很防备。” 老者往杯中添茶,说着让梁正青心里平衡的话,“小丫头对蒋玟珠也是。” 梁正青一听,心境确实平衡了一些,他端起茶杯,“开始那句话说得对,二十二年不是二十二天,慢慢来吧。” 老者觉得:“她防备些也好,不容易被骗。” 梁正青低头呷着清茶,忽地想起什么,掀了掀眼皮问道,“她跟厉家那个人,还有牵扯吗?” 老者面色凝重:“说不清楚,不过那人今天也在翡骊园。” 梁正青放下茶杯。 …… 喻浅从碧海问天出来了。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拿出手机给蒋玟珠打电话,那边接听很快,开口就喊她,“浅浅宝贝。” 喻浅努力适应这个称呼,问道,“您去哪里了?” “妈妈在另外一间雅阁。”蒋玟珠的语气很温柔。 喻浅松了口气,没走就好,生怕自己被丢下了。 “那您还去见他吗?”喻浅不确定问道。 “来都来了,当然要去。”蒋玟珠告诉她说,“你站在原地别动,妈妈让人接你来这边的雅阁,等妈妈去见他,你就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一口一句自称妈妈,让喻浅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三岁小孩。 她乖乖应了一声好。 结束电话,就等妈妈派的人来接她。 不过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难怪去见梁正青的时候,妈妈要借口离开,原来她一早就是这个打算,要分开去。 喻浅安心在原地等待。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名侍者走过来询问她,“是喻浅小姐吗?” 喻浅示以微笑:“嗯。” 侍者做出请的手势:“这边跟我来。” 喻浅也没多想,毕竟刚跟妈妈通过电话,于是跟上侍者的步伐。 翡骊园内部很大,每一间雅阁都有上百平方,有些雅阁是互通的,有些离得较远更清静,适合谈事。 随着侍者来到一间雅阁后,喻浅抬头去看。 ——竹涧白鹭。 这个名字比碧海问天更好听,妈妈的品味不错。 “喻浅小姐,就是这里了,直接进去就可以。”侍者让出路。 喻浅点头道谢,然后往里走。 她一脸好心情,连步伐都比刚才迈得越发轻快,就差哼曲儿了,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喻浅倏地止步,转身朝着帘子那边看过去。 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帘子后面,只见他一手撩起帘子,慢慢从后面走出来。 虽然已经听出了厉闻舟的声音,可在亲眼看到厉闻舟的脸后,喻浅还是觉得震惊无比。 满脑子都是—— 厉闻舟怎么在这?? 他不是应该还在住院吗? 伤得都起不来了,今天就好了? “都这么熟了,我以为你已经能做到在任何场合看到我,都能淡定自若。” 厉闻舟走过来,语气不紧不慢的。 喻浅观察他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好全了的样子,那脸色比她擦粉还白。 “你记错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喻浅呛了回去,“我跟你,可一点都不熟!”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可到了门口,那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她狂拍门,连喊了好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厉闻舟站在那看着她:“来都来了,坐下喝杯茶再走也不迟。” 喻浅转身背靠着门,一脸防备,“厉闻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厉闻舟冷笑:“你说呢?” 喻浅:“……” 他这个表情,让喻浅想起昨天报复伤了他的事。后面在医院她还故意乘人之危按了他的伤口,他当时虚弱无力,没有反抗。 今天,他故意让人把她骗进来,不会是要修理她吧? “过来。” 他说道。 喻浅后背紧紧靠着门不动,挑衅的眼神觑着他,“我不!” 厉闻舟眸色深深看着她,随后,提步走了过来。 喻浅慌了,挥手去挡他,可手刚挥出去就被他扼住了手腕。 “你——” 在喻浅骂人之前,厉闻舟扼住她的手腕,轻易将她转了个圈,让她面朝门,再将她双手桎梏在身后。 “厉闻舟!你放开我!” 喻浅气得像炸了毛的猫! 厉闻舟勾了勾唇:“真不老实。” 说完,他手用力往下压,摁在她的后腰处,再推着她往前一按,将她抵在门上。 这个姿势,让喻浅的后臀被迫挺起来。 第420章 乖乖,我后悔了 厉闻舟俯身,贴了上来。 最危险的部位,抵着她,压迫感拉满,喻浅瞬间就不敢动了。 她又气又羞耻,扭头警告他,“厉闻舟,你今天要是敢动我……” 话音未说完,他低头凑了过来,温热的薄唇几欲贴到她脸上,“我什么时候没敢过?” 他体温过高,浑身热气笼罩着她全身,又说,“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你当真一点都不了解我?还是说,你真想把我们这些过往都忘得一干二净?” 忽高忽低的气息间,恍惚的一抹错觉萦在喻浅眼前。 她失神了几秒,清醒过来后果断提腿去踩他,“你少来恶心我。” 这一脚,重重踩在他脚面。 很快,她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 可随即而来又是一声夹杂着畅快的低笑,那笑声里还夹杂着热气,一呼一吸落在她颈窝里,让她疯狂想逃离。 这个男人,要疯了! “这么快就忘了昨天在医院是怎么对我的吗?”他掐着她腰的手,缓缓往下,按在她被迫挺起的臀上。 喻浅气眼眶发红:“那也是你活该!” 他气息重了:“你再说一遍。” 喻浅一股韧劲,丝毫不服软,“那都是你该得的!” 他没动怒,反而对她说:“乖乖,我后悔了。” 喻浅忽地一怔,但没有再因这么一句话就丢失理智,“那可太好了,祝你这辈子都活在悔恨里。” “这么狠心的诅咒?”他装得有模有样,语气满是心痛,“盼我点好,可以吗?” 喻浅动弹不得,偏说难听的刺激他,“你会有报应的。” 厉闻舟被气笑,却也将她抵得更紧了,“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在医院没休息好,头痛了一晚上,伤口也疼。” 喻浅一句比一句带刺:“怎么没疼死你。” “不想死那么早,我怕我要是死了,你就是别人的了。”他的语气霸道至极,“只要我还活着,哪怕还剩一口气,你也是我的。” 喻浅被他的话气得发晕:“厉闻舟,说真的,你去疗养院吧。” 那里最适合他无休止发疯。 厉闻舟笑着接纳了她的建议:“去疗养院可以,除非医生是你。” 喻浅翻白眼,干脆不接话了。 “昨晚我真的没睡好,想你想了一晚上。”他见她安静,自顾自继续往下说,“熬到四点,还是没有困意,我想,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你。” 喻浅还是没说话,任他胡言乱语。 直到,厉闻舟又一次对她说出那句,“乖乖,我真的后悔了。” 这是第二遍了。 喻浅苦笑一声,回应他,“我也后悔了。” 在她说完之后,明显感觉身后的男人,呼吸间有片刻的怔忪。 喻浅一字一句道:“我后悔了……我后悔没有下手更重一点,才让你好得这么快来我面前恶心我。” “还有呢?”他就跟有受虐症似的,继续问她。 喻浅一点不嘴软:“用电棍都便宜你了,我当时就应该去厨房拿刀,刀刀不在要害,但能让你在icu躺几天几夜。” “刀刀不在要害?”他唇角的笑意变得深浓,“看,都这么恨我了,本质上还是心疼我的,不舍得直接砍死我。” 喻浅:“……” 这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臀上传来的热度,比刚才更烫,知道他的德行,她更加不敢动了,生怕再动一下,接下来会一发不可收拾。 意识到不管闭嘴,还是嘴硬都换不来好处,她转变策略,向他示弱,“三叔,我疼~” 耳畔那粗重的呼吸声骤然一紧。 紧跟着,贴在身后那具滚烫的身体,像蛊虫蚕食一样,一点一点将她压得更紧,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身体要是再这么烫下去,她和他的肌肤就要融一起了。 “乖乖,恨也是牵绊。”他咬了咬她的耳垂,含着说,“你就这么恨着我,也挺好。” 什么意思? 他要做什么? 就在喻浅还没反应过来厉闻舟要做什么的时候,后背桎梏着她的手一松,然后便移到前面来,镬住她下巴。 再往上一抬,他用力吻住她。 喻浅瞪大了眼睛,用得了自由的手去推搡他。 这个吻来势凶猛,鼻息间迅速填满了独属于他的气息,浓郁、炙热、滚烫,舌头侵占之处不留任何间隙,似要把她吞了。 喻浅不是没见识过厉闻舟的力量,曾经她就逃不过,现在也一样,被他摁得死死的,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被吻了好久。 期间试图去咬他的舌头、他的唇,但都没得逞。 他太熟悉她了,知道她的每一处弱点,也知道她的每一次反击,他占据主导,牢牢将她掌控在这个吻里,逼着她跟他沉沦…… 力气在这个激烈的吻里一点一点被抽离。 喻浅腿软到快要站不稳。 就在她身体要往下滑的时候,这个吻剥终于离开,他搂住她的后腰,湿热的薄唇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哑声说:“乖乖,这个吻,我昨天就在肖想了。” 喻浅只是站不稳,但理智没有退散。 她趁现在,反口咬在厉闻舟的下巴上。 他没躲,这一口,留下不深不浅的牙印。 他也没怒,反而笑着,眼底似有流光转动,“就当作是你对我的回应。” “无耻。” 喻浅气急,抬手要扇他,但这次没能得逞,他截住她手腕,“嘴上的回应可以,手上不行。” 她粗喘着气,美眸瞪着他,“当初要名利是你说的,不要我也是你说的,你到底还要怎样?” 厉闻舟定定看着她:“我没有说过不要你。” “那好,是我不要你!厉闻舟你听清楚,是我不要你了!”喻浅满眼冷漠,“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恨你,这辈子都恨你。” 他伸过来的手顿在半空中。 深沉凝望她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喻浅看到他的表情,嘴角扯出一声讽笑,“别用这么受伤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想再听了,因为你的每一句话谎言都让我感到恶心。” 他垂下目光,掩去眼底那一抹怅然。 良久后,他勾着唇,轻笑一声,“乖乖,今后无论你有多厌恶我,但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划清界限。” 第421章 厉闻舟说:我想把你藏起来 “厉闻舟,你休想!” 喻浅刚说完,厉闻舟抬手撑在她身后的房门上,微微低下头,“我偏要想,你听清楚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划清界……” ‘啪!’ 喻浅抬起手,一巴掌甩在厉闻舟脸上。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要不是距离太近,手臂蓄不上力,她还能打得更重。 她看着厉闻舟偏到一边的脸颊,以及下巴上那块醒目的牙印,“同样的话我也提醒你一遍,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听清楚了吗?” 厉闻舟扯了扯唇角,腮帮子不痛不痒,“再来一把掌。” ‘啪!’ 她打得毫不犹豫。 厉闻舟没怒反笑,“还是没劲。” 喻浅觉得今天的厉闻舟一定是被鬼上身了,又被咬又被扇巴掌,他竟然还一脸享受笑得出来! 可她现在没心情管他是不是鬼上身,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把门打开。” 她指着门。 厉闻舟却慢慢退后,唇角始终挂在淡淡的笑,“贺夫人应该还有一些话要跟梁正青谈,你在我这多呆一会,不耽误时间。” 说完,他转身往里走,俨然没有要给她开门的意思。 喻浅被他的态度气得脑门发晕:“厉闻,你到底有完没完?” 厉闻舟回给她两个字:“没完。” 喻浅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厉闻舟看见了,没有阻止,因为喻浅打开手机后又犹豫的反应,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喻浅是想到了蒋玟珠现在应该在跟梁正青谈事情,她这么打过去,蒋玟珠丢下正事赶来,事情也会闹大。 “乖乖,过来喝茶。” 她抬眸看过去,厉闻舟端坐在太师椅上,手边的高几放着两杯茶。 再看他的脸上,一边有牙印,一边有浅痕,不显得滑稽,反倒颇有一种战损的美感。 但喻浅现在无心欣赏,她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厉闻舟,我就想知道,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有你在,就有意思。”他说道。 喻浅走了过来:“你今天把我骗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几句后悔的话?” 厉闻舟眼含笑意看着喻浅:“我想你了。” 从前喻浅就看不透厉闻舟,如今也一样,听到那句‘我想你了’也只是冷冷笑笑,“说想我的时候,你把你的未婚妻置于何地?” 厉闻舟挑眉:“偶尔想起她,不过,没你重要。” 喻浅别开脸,轻呵了一声,“厉闻舟,我真没见过比你还恶心的男人。” 厉闻舟端起茶杯递给喻浅:“很荣幸,我在你心里还是唯一那个。” 喻浅:“……” 看着他手中的茶杯,喻浅忽然起了坏心思,干脆就把这杯茶泼在他身上,好让他醒醒神。 在她伸手接过茶时,厉闻舟似看出她的想法,好心提醒她,“我要是脱了衣服,你一时半会可就走不了。” 喻浅:“……” 好险,差一点就泼他身上了。 她佯装淡定抿了一口茶,味道怪怪的。 厉闻舟看在眼里,唇角笑意蔓延开,“我给你什么,你就喝什么,乖乖,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相信我。” 什么意思? 喻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厉闻舟用眼神示意她手中的那杯茶。 这下喻浅反应过来了,她手一松,杯子迅速脱落掉在地毯上,杯身没有碎裂,里面的茶叶和茶水全都溅了出来,几根芽尖沾在她鞋面上。 “厉闻舟,你——” 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来得格外猛烈,喻浅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但眼前的画面已经变成了重影。 就在她要倒下时,腰上横过来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她。 她倒在厉闻舟怀里,隐约还能看见他半张脸的轮廓,“厉闻舟,你敢,你敢……” 他将她横抱起来,慢慢低头,脸贴着她的脸,“乖乖,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 可是现在喻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清,彻底昏迷过去。 …… 碧海问天的雅阁里。 蒋玟珠自进来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次给梁正青甩脸子,她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别开脸看着外面。 “珠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梁正青一脸好脾气,语气也温和。 蒋玟珠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副自私的嘴脸。” 即使话都骂到脸上了,梁正青也没有下脸色,依然温言细语,“我要是真的自私,如今必定是你伴在我身边,浅浅也会在我们的爱护下长大。” 蒋玟珠看过来:“这么多年了,你告诉我,你后悔过吗?” 梁正青轻声喟叹:“早后悔了,后悔当初不够坚定,才失去了你。” “其实,我也挺后悔……”蒋玟珠瞧着梁正青的眼神里充满怨念,“午夜梦回,我时常想,当初你我要是不那么固执,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浅浅就会在我们身边平安快乐长大?” 梁正青心头的情绪浮动。 蒋玟珠的神色越来越哀伤:“这些年,我们的浅浅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被偷走,被丢进福利院,到被领养也只是充当别人女儿的替身,后来跟着继母改嫁,过着不是人过的日子,被欺负,被压迫,还要被那个神经病折磨……” 越说到后面,蒋玟珠的声音越哽咽。 她伸过手,搭在梁正青的腕间,眼眶蓄着热泪,“浅浅这二十二年里所有的不幸和折磨,都是拜姜玟盈所赐,你说,你该如何?” 梁正青没有说话。 蒋玟珠心灰意冷,收回手,苦笑一声,“姜玟盈到底是你明媒正娶回家的,我和浅浅比不了。” “不,你和浅浅在我心里,这辈子都无可替代。”梁正青开了口,语气略沉,“这些年盈盈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在调查,只要证据齐全,我不会手软。” 蒋玟珠抬手装模作样拭去眼底不存在的眼泪,“等证据齐全摆在你面前,你要怎么做?跟她离婚吗?” 第422章 厉闻舟,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在梁正青回答之前,蒋玟珠突然话锋一转,“以你现在的身份,离婚对你来说,有一定负面影响,我当然还是希望,能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不能对你不利。” “珠珠……” 梁正青对蒋玟珠的善解人意,感到愧疚。 蒋玟珠笑得温柔:“正青,我最早先认识的是你,所以我懂你。” 梁正青缓缓站起身。 蒋玟珠也跟着站起来。 只见梁正青走过来,朝蒋玟珠伸出手,蒋玟珠会意,抬手搭在梁正青手心里,走到他面前。 两人深情对望,这中间隔了二十多年物是人非的岁月。 “珠珠,我答应你,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给你和我们的女儿,一个交代。” 这是梁正青郑重的承诺。 说完,梁正青将蒋玟珠揽进怀里,这也是时隔二十二年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 一切无声胜有声。 蒋玟珠顺了他的意,将头靠在他胸膛上,然而在梁正青看不到的角度下,蒋玟珠眼底划过一抹冷翳。 几分钟后,梁正青离开翡骊园。 蒋玟珠从碧海问天出来,白骁拿着一张手帕走到蒋玟珠身旁,将手帕递给她,“夫人。” 蒋玟珠接过手帕,慢条斯理擦着刚才被梁正青碰过的手,“姜玟盈派过来的人都按下了?” 白骁:“按了两个,跑了一个。” 蒋玟珠擦手的动作一顿,凉幽幽的目光落在白骁身上。 白骁惶恐,将头埋得更低,“跑掉的那个是毕延,是我轻敌,低估了他的本事。” 蒋玟珠一怒之下将帕子砸在白骁面门上。 白骁大气不敢喘,因为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可他更不敢说,生怕这一开口,就不知道明天是何夕。 好在,救星来了。 白骁内心直喊阿弥陀佛,随后赶紧向蒋玟珠后方走来的男人颔首。 男人抬了抬手,示意白骁退下去。 白骁如释重负,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蒋玟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她身后,她被男人拉了过去,接着就跟变戏法似的,手上多了颗软糖。 “莫气。”他语气里挟着笑意说,“你看,我都不生气。” “现在说不生气。”蒋玟珠美眸瞪着他:“也不知道昨晚抱着我哭唧唧的人是谁。” “……” 男人自知理亏,不吭声了,默默递出一张折叠过的纸。 “这是什么?”蒋玟珠伸手接过那张纸。 男人沉着气说:“你先看。” 蒋玟珠依言先打开看。 寥寥两行字,笔法遒劲,诉求简单,但做法,直接令蒋玟珠暴怒。 她一挥手,将纸拍在男人胸口上:“我们宝贝都被掳走了,你这个当爹的现在才悠哉悠哉过来告诉我,还一点都不着急?你还敢笑?你笑什么笑?” 贺兴生悻悻摸了摸鼻头:“拦了。” 蒋玟珠:“你别告诉我你没拦住!” “也不是没拦住……” 贺兴生脸上的笑容淡下来,最后归于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涌动着一抹少见的杀气。 蒋玟珠眉头一挑,心道不好。 外界眼里,她的老公一直是端端正正的儒商,是清风霁月的好好先生,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好脾气,从来没有黑过脸。就连当年她嫁给贺兴生的时候,媒体对外的报道都是说她蒋玟珠找了个老实人接盘。 那时候看到报道的蒋玟珠只想笑。 老实人? 他们怕不是对她老公有误解。 不过,误解也好,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性格已经收敛很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很少再动真格,但她老公不一样,她老公什么时候都会动真格的。 此刻察觉到贺兴生眼里的杀意,蒋玟珠也不急了。 … 暮色降临。 栖岸从院内到屋顶已经全部亮起了灯。 喻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过,意识还没回笼,她忘了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只依稀记得,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厉闻舟。 想到厉闻舟,她顿时清醒了几分。 茶…… 她想起来了,是那杯茶。 厉闻舟亲手给她的,她只喝了一口,就昏迷了过去,当时她好像还听到厉闻舟在她耳边说,想把她藏起来。 他要是真把她藏起来了,那她现在在哪? 喻浅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在一间卧室里,而她躺在床上,窗帘紧闭,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试着动了一下身体,这时候才发现,有人抱着她。 而且,她好像还听到了耳旁均匀的呼吸声。 “厉闻舟?”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内心还是有些不确定,“是你吗?” 均匀的呼吸声停了几秒。 紧接着,喻浅感觉到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慢慢收紧了一些,而她的身体也被迫朝他靠拢,像是被他抱在了怀里。 现在她可以确定,抱着她的人就是厉闻舟,错不了。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喻浅故意提高嗓门,但抱着她的男人丝毫没动,喻浅只得又说一遍,“厉闻舟,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你把手松开。” 半晌,她听到男人沉哑的声音,“是被你吵醒的。” 吵醒? 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松手,我要起来。”她克制着胸腔里的怒火。 “再睡一会儿好不好,乖乖,我还是很困。”他将脸埋了过来,枕在她颈窝里。 灼热的呼吸,一起一伏,喻浅拧着眉头,觉得自己快被他淹入味儿了,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气息。 她腾出一只手,费力地将他脑袋推开。 可以仅仅只是推开了几秒,很快他又枕了过来,这次比刚才粘得更紧。 “厉闻舟!你要睡自己睡,放开我,我要起来。”喻浅忍无可忍,可又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他忽然说:“四个半小时。” 喻浅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四个半小时?” 厉闻舟:“你陪我睡了四个半小时。” 他不说时间还好,一说时间,喻浅更生气,“你有病是吧,不惜对我下药也要将我掳回来,就为了陪你安稳地睡一觉?现在已经四个半小时了,你还没睡够吗?” 掰又掰不开他,挪又挪不动自己,她快憋屈死了。 “没有睡够。”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气息都落在她颈窝里,“这四个半小时,是花了大代价的。” 喻浅咬牙切齿:“你当然会付出代价,你在贺夫人眼皮子底下把我掳走,她不会放过你的!” 第423章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厉闻舟:“我知道。” 喻浅气急:“知道你还……” 厉闻舟却说:“再大的代价,也没有这四个半小时重要,至少这段时间里,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我不属于你。” “现在是。” “现在也不是。” “乖乖,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 此刻厉闻舟的语气,是喻浅从未听过的讨好。 要知道在这段不对等的感情里,他永远高高在上,玩弄她的感情,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卑微了。 “没想到啊,风水轮流转,你也会有一天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喻浅冷声嗤笑,“但是有什么意义呢?厉闻舟,覆水难收,我希望你记住这四个字。” “记不住。”他回答得非常果断。 喻浅提醒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泼皮无赖?你再这样下去,会让我觉得你好像被夺舍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从来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啪哒。 床头的一盏壁灯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喻浅一边脸上,而另一边,是一片阴影。 厉闻舟撑起上半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注视着喻浅,“还记得在你昏迷前,我说过什么话吗?” 喻浅心口一紧,作势就要起身,可下一秒就被厉闻舟按了回去。 气急败坏下,喻浅胸口重重起伏,这时候厉闻舟的手落在她脸颊上,一寸寸抚摸。 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颤栗。 这时候喻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是从内心升起的恐惧,“厉闻舟,你今天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你后悔,我不信,你不会因为后悔就做出这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厉闻舟看她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到这一步,我早就没理智了。” “你……” “别怕,我不会真的把你藏起来。”他一字一句对她说,“这里是栖岸,是我们之前住过的家,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是自由的,永远都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昏黄灯光下的那一片阴影,也由此散开。 喻浅得到自由后立即翻身下床,见厉闻舟没有阻拦,平静地靠在床头,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得毫不犹豫。 从楼上下来后,喻浅才敢确定,厉闻舟是真的放过了她。 她的衣衫是完整的,从头到脚都是,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这四个半小时他没有趁人之危。 他费尽心思,把她从翡骊园掳走,只是为了让她陪他安安稳稳睡一觉。 他更没有真的把她藏起来…… 喻浅怀着复杂的心情往外走,这时正好撞上陈明修拎着大袋小袋进来。 “喻浅小姐,你这是要离开?”陈明修似乎很惊讶。 喻浅瞥过陈明修手里的大袋小袋,呛他一句,“不离开,还要留下来吃晚饭。” 陈明修微笑着把两个袋子拎起:“那太好了,晚餐刚好送到。” 喻浅无语地白了陈明修一眼,错开他往外走,陈明修赶紧追上去拦住,“喻浅小姐,来都来了,我又刚好赶上时间送来晚餐,要不吃了再走?” 喻浅面无表情回他:“我现在把你送到殡仪馆,去都去了,要不烧了再走?” 陈明修:“……” 眼看喻浅真的要离开,陈明修急得没把住嘴门,“喻浅小姐,这次三爷把你带回来栖岸,是要付出代价的。” 喻浅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他手段那么下作,付出代价也是他活该。” “可是……”陈明修追上去,“这次的代价是三爷要一只手臂。” 喻浅脚步一顿停,扭头看向陈明修。 陈明修生怕说迟了就来不及:“三爷把你从翡骊园带走的时候,被人拦下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三爷把你带走的代价,是让那个人亲自断一条手臂。” 断手臂? 喻浅仔细盯着陈明修的脸,想辨认是否在说谎骗她。 可陈明修的神情看起来是那样焦急,不像在说谎。 “喻浅小姐,你信我,我没有骗你。”陈明修急得不行,生怕喻浅不信他的话。 喻浅只是思索了几秒,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告诉陈明修,“怎么才断一只手?两只手都断了不是更好,要不你们再跟对方谈一谈,把他两只手都断了,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他自找苦吃。” 陈明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喻浅小姐你——!” “我怎么?我说的都是实在话,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他把我掳走,他自己非要作孽,关我什么事。” 撂下这话,喻浅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明修一整个石化在原地。 夜里起风了,一个哆嗦让陈明修回过神来,他拎着袋子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面色顿时变得凝重。 “三爷。”陈明修走过来。 不知是不是伤口痛了一下,厉闻舟眉头突然一皱,陈明修紧张起来,“三爷,外面风大,你快进去吧。” 那道清冷的视线瞥过陈明修:“做好你的本职,再有下次,滚回公司驻守。” 陈明修当然知道自己刚才逾了矩,悻悻应下,“我明白。” “把东西放好,去送她。” 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厉闻舟转身往里走。 “是,三爷。” 几分钟后。 陈明修把车开到喻浅旁边。 喻浅停下脚步,转头看到车窗降下,露出陈明修的笑脸。 陈明修客客气气喊道:“喻浅小姐,上车吧,这里走出去还远。” 喻浅猜到了:“厉闻舟让你送我?” 陈明修点头:“是的,三爷安排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从栖岸出去要走一段路才能打到车,喻浅没有矫情拒绝,直接上车,“送我回西和。” 这一路上,陈明修格外安静。 原本喻浅还以为他会继续提刚才那件事。 到了西和,陈明修又客客气气说,“喻浅小姐,到目的地了。” 喻浅抬头往外看,西和小区门口站着几名保镖,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这辆车,正朝这边走来。 “谢了。” 喻浅推门下车。 陈明修回了句客气,准备掉头时,喻浅还是没忍住开口,“陈助。” 陈明修踩下刹车:“喻浅小姐是有东西掉在车上了吗?” 喻浅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方便透露一下,那个人是谁吗?” 陈明修谨记厉闻舟的话,所以此刻有些犹豫。 喻浅扯了扯唇:“算了,当我没问。” 就在她转身之际,听到陈明修的声音,他说,“是贺先生。” 第424章 实在太残忍 车子已经驶离,喻浅收回目光,脑海里都是陈明修刚才说的那几个字。 如果是贺扶慎,陈明修会直接说他的名字,而不是说贺先生。 所以,那个人是…… “喻浅小姐。” 保镖走过来,神色有些担心。 “我已经回来了,没事。”喻浅转过身,慢悠悠往里走,边走边问,“贺夫人在我家吗?” 保镖回答她:“夫人自翡骊园回来后一直在这里,方才我已告知夫人,你回来了。” 喻浅又问:“是贺夫人一个人来的?” 保镖的回答明显有些迟疑:“……也不是。” 喻浅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那名欲言又止的保镖,“能说清楚一点吗?” 保镖不敢糊弄,低下头说,“夫人不想喻浅小姐太辛苦,所以安排了一位佣人过来,照顾喻浅小姐和夫人的饮食起居。” 似乎生怕喻浅多虑,保镖还特意说明,“佣人是从濠江那边调过来的,已经照顾夫人多年,知道夫人的生活习惯与口味,背景很干净,喻浅可以放心。” 喻浅垂下眼帘,心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还以为贺夫人带回来的那个人,会是是那位贺先生。 只不过照现在这么看来,贺夫人接下来还会在她住一段时,毕竟连照顾饮食起居的佣人都调过来了。 “走吧。” 她不再多问,提步往里走。 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刚好下降到一层,随着电梯门打开,喻浅与电梯里的贺扶羡撞个正着。 “贺扶羡?” “姐!” 两人同时出声。 下一秒,贺扶羡更快一步从电梯冲出来,将喻浅抱了个满怀。 因为速度太快,喻浅还被撞得后退了几步,边上的保镖心都要被吓突到嗓子眼上,就差喊祖宗了。 喻浅将贺扶羡扒拉开:“你怎么在这儿?” 贺扶羡又贴过来诉委屈:“我想过来你家吃饭,可是还没到你家门口就被赶出来了,妈现在可偏心了,直接说不认识我。” 喻浅:“……” 真有这么夸张? 她怎么就不信呢。 “你看,老天爷都知道我心里委屈,发发善心,让我一下电梯就碰到你回来。”贺扶羡死皮赖脸抱着喻浅胳膊,“姐,要不你把我领上去呗?你就跟咱妈说,是你把我生拉硬拽来的,不是我自己非要来。” 喻浅:“……!!!” 以前她以为,死皮赖脸的人大多都出现在医院里,直到后来她遇到了厉闻舟,再到后来,她又遇到了贺扶羡。 果然应了那句话,生活处处是戏剧。 “姐,你就带我上去呗,我还没吃晚饭呢,我肚子好饿,姐~” 贺扶羡抱着喻浅的胳膊,撒娇似的晃来晃去。 喻浅闭了闭眼,松口,“走吧。” 就算是戏剧,她也承认自己心软,架不住贺扶羡这么甜的嘴一声声喊着姐。 贺扶羡高兴地围着喻浅转了一个圈。 保镖在一旁看得傻眼,小少爷的面孔真多变啊,明明上午还在暴躁踹人,转眼就一脸人畜无害贴着喻浅小姐撒娇…… 领着贺扶羡回到家。 打开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一大桌食物的香味。 “浅浅回来啦。” 蒋玟珠听到开门声,高高兴兴过来迎接喻浅,但在看到贺扶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慈母变恶母,“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我又来了?我也是你儿子好吗。”刚说完,一看蒋玟珠的脸色,贺扶羡立马往喻浅身后躲,“姐,你看咱妈,好凶。” 喻浅汗颜。 她硬着头皮对蒋玟珠说违心话:“刚才回来正好在电梯里碰到扶羡,他说没吃饭,我就把他叫上来了。” 贺扶羡附和:“我本来不愿意,是姐非要拉我上来。” 蒋玟珠一眼看穿的表情:“你还很为难?” 有喻浅在,贺扶羡也有底气,张口就来,“那当然了,我本来是要回家,谁知道姐姐非要拉我上来吃晚饭,既然姐姐这么热情,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来一趟。” 蒋玟珠冷哼:“我记得,两个小时前,我就把你赶走了,所以你反复坐了两个小时的电梯?” 被无情拆穿,贺扶羡心虚,“怎么可能,妈,你记错了吧。” 蒋玟珠眉头一压,气势说来就来。 贺扶羡慌了,赶紧拉喻浅袖口,“姐,你看妈,她又凶我。” 喻浅:“……” 这小子真的是个戏精。 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时候,蒋玟珠将她拉到跟前,细致地给她理了理衣裳和头发,“今天的事情,妈妈都知道了。” 喻浅摇头:“我没事。” 蒋玟珠摸了摸喻浅的脸颊:“真没被吓到?” 喻浅还是摇头:“没。” 一旁的贺扶羡已经快步朝着餐桌走去。 “妈,这么多菜啊,都是我喜欢的!”贺扶羡看着满桌的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蒋玟珠没搭理他,牵着喻浅往里走,边走边说,“妈妈跟你保证,今天这样的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喻浅特意解释:“厉闻舟把我带走后,没有做伤害我的事情。” “嗯,妈妈知道,他把你带走之前郑重做出了承诺,如果他做不到……”蒋玟珠温柔的神色里藏着杀气,“那么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完整的了。” 听到这句话时,喻浅心口一沉。 她想起陈明修也说了,厉闻舟带走她的代价,是被断一只手臂。 贺家人的做事风格,她就算不了解,也多少有所耳闻。 身体不是完整的……也就是说,厉闻舟的手臂现在已经断了? 不会这么快吧? “浅浅,你很担心他?”蒋玟珠发现喻浅的心思。 喻浅别开脸否认,“没有担心他,我只是觉得,今天这个事情,也……也没有那么的严重。” 蒋玟珠笑得很有深意:“确实也不算严重。” 喻浅以为她的话起作用,于是继续往下说,“今天趁着这个意外,我也跟他彻底说开了,他答应以后不会再找我,我们正式彻底划清界线。”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贺家动真格的。再则,厉闻舟真为此丢一只手,实在太残忍。 蒋玟珠柔声问道:“浅浅,跟他划清界线,你是不是舍不得?” “没有。” 喻浅还是否认。 蒋玟珠拉着喻浅到餐桌前,“我知道你跟厉闻舟的事,其实,我也考验过他。” 第425章 他选择抛弃她 喻浅心里一紧。 她没想过问这件事,但现在,贺夫人主动跟她提起了这件事。 贺扶羡麻溜地给喻浅拉开座位:“姐,坐这儿。” 喻浅慢慢坐下,抬眸正好对上蒋玟珠温柔的目光。 蒋玟珠继续往下说:“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带你去国外定居,永不回国,一个是娶唐惜,渡过他现在的难关,而他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后者,他这个人,重利。” 喻浅知道厉闻舟的选择。 他确实重利。 只是让她有些疑惑的是:“唐惜是?” 一旁的贺扶羡搭腔:“就是那个冒牌货,冒充我姐姐,还在家里给我下马威。” 喻浅怔忪,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女孩真正的名字,原来她叫唐惜。 “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不值得惦念,浅浅你能放下是好事,将来,妈妈会给你物色一名更优秀的男人。”蒋玟珠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女儿,她当然更希望,女儿能一直在身边。 喻浅心里都明白。 她不想再谈这件事,看着眼前满桌的菜肴,她转移话题,“今晚这么多好吃的,好像都是本地菜诶?” “来了来了,最后一个菜来了。”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喻浅回过头去看。 只见一位系着花边围裙,个子高大,长了满脸络腮胡,戴着黑框眼镜,声音粗狂的男人,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锅塌里脊,最后一道菜,可以开动了。” 男人将菜放在桌上,搓了搓手,察觉到三道目光,他率先看向离他最近的喻浅。 喻浅满脸错愕。 保镖说家里来了一名从濠江调过来的佣人,她以为是为做菜的阿姨,没想到……是个大叔?? 她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他,气氛安静极了。 “浅浅,他是妈妈从濠江调过来的厨师,你就叫原棘叔叔好了。”蒋玟珠刻意强调,“你原棘叔叔的厨艺我已经吃了二十多年了,他做菜很好吃的。” 喻浅听到妈妈的介绍,懵逼中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原棘叔叔。” 男人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容憨厚可掬,但一开口便是粗狂的声音,“原来你就是浅浅,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把白市的地方菜做了一大桌。” 他越笑越憨厚,符合他的络腮胡形象:“接下来我会照顾你跟你妈妈的一日三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对方的热情,让喻浅这个i人有些惶恐。 另外,她总眼前这个大汉的脸,看起来有点眼熟,可他那占据大半张脸的络腮胡,她印象中又好像没见过…… “别站着了,坐下尝尝这些菜,看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原棘示意喻浅坐下进餐。 喻浅想着她这里又不是什么大豪宅,便拉开旁边的椅子,“原棘叔叔,你也坐下一起吃。” 原棘显然一怔,然后被喻浅推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喻浅另外拿了一副碗筷放在原棘面前,“原棘叔叔,我这里不是濠江,没有什么规矩和讲究,只要在我家,都坐一起吃饭。” 说完,喻浅看向蒋玟珠。 她知道,如果是在贺家,佣人跟厨师是不可能跟主家坐在一个餐桌吃饭的。 蒋玟珠自然明白女儿看过来的眼神,传达着什么意思,她憋着笑说,“原棘,听见了吗,以后做好饭都一起吃。” 原棘笑着点头:“好,我记住了。” 贺扶羡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开始发言了,“原棘叔叔,我爸也很喜欢吃你做的菜,你这次来白市,可能要待上好一阵子,我爸也就好一阵子都吃不到你做的菜,关键他现在又是一个人在濠江,那也太可怜了。” 说完,贺扶羡扭头去看蒋玟珠,“是吧,妈?” 原棘拿起筷子,夹的第一块肉放进了喻浅都碗里:“就一阵子,也不会特别想念。” 贺扶羡说:“我爸要是听到你这话,该有多心寒。” 原棘又给喻浅加了一块虾肉:“寒不了,濠江热着呢。” 贺扶羡压着上扬的嘴角:“是吗,那我爸要是嘴馋了怎么办?” 原棘又盛了一碗汤放在喻浅手边,做完这些,他才慢条斯理擦了擦手,对坐在对面的贺扶羡道,“你爸不会嘴馋,但你爸会手痒,会抽皮带来抽你。” 贺扶羡顿时笑不出来了。 喻浅在旁边听得一愣又一愣。 “浅浅,是这样的,平时扶羡他爸忙,偶尔就会让我来督促督促他,实在是顽劣狠了,也会让我代打。”原棘特意跟喻浅解释道。 “哦……”喻浅挠了挠太阳穴,显然还有些懵。 直到一顿饭吃完,她还是有些懵懵的,这个原棘叔叔对她实在太好了,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给她夹菜。 最后实在吃得太饱,喻浅也就没心思一直想这个事情。 晚饭后,贺扶羡跟原棘一起离开。 喻浅本来想问原棘叔叔住在哪里,每天来这边方不方便,但他走得很匆忙,说他亲戚找他有事。 喻浅当时就想,他不是濠江人吗?在白市还有亲戚? 容不得她多想,人已经进了电梯。 蒋玟珠亲自关上房门,待她转身,就见女儿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么了浅浅?”蒋玟珠走了过来。 喻浅又挠了挠太阳穴:“我觉得这个原棘叔叔,看起来有点眼熟。” 蒋玟珠眉眼绽开笑:“是吗?可能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大众吗?那占据大半张脸的络腮胡,可一点都不大众。 入夜后。 喻浅回了卧室。 洗漱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想的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 她已经跟贺夫人坦言已经跟厉闻舟划清界线。 也委婉地表达了今天的事情,不至于让厉闻舟断一只手所谓代价。 所以厉闻舟现在应该没事吧? 喻浅越想心里越不安,牙膏都挤好了,她没刷,出去拿手机给陈明修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第一遍,那边没接。 喻浅更慌了,又打了第二遍。 好在这次终于接了,她立即问道,“厉闻舟没事吧?” 电话那边没声音。 喻浅心跳都加快了,呵斥道:“陈明修,你说话,别给我装哑巴!” 好半晌,听筒里传来了声音—— 第426章 厉闻舟,你很不对劲 一码归一码,厉闻舟在感情上辜负了她,她更愿意看到厉闻舟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愿看到他落得终身残疾。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在喻浅急切的催促下,手机里终于传来了她最熟悉的声音: “乖乖,我没事。” 听到厉闻舟声音的那一刻,喻浅高悬着的心终于平稳放下来了,她轻轻吁气,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紧张到手心涔满汗水。 这时她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喊了一声三爷。 几秒后,又听到厉闻舟很轻地说了一句‘先出去吧’。 再之后就没声音了。 喻浅刚放下的一颗心立马又紧张起来,她试探性喊了一声,“厉闻舟你在听电话吗?” “我在。” 这次他的回应,没有让她等很久。 喻浅不确定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笑,听着有些闷闷沉沉的,这让喻更加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乖乖,你是在担心我吗?”他的声线一起一沉,呼吸倒听不出什么异样。 喻浅真想把电话给挂了,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份冲动。 她找了个理由:“我有东西落在了栖岸。” 等她说完,那边又没了声音。 喻浅耐着性子等他说话,这次等了足足有十来秒,才传来厉闻舟的声音,“落了什么?” 喻浅抬手摸了下耳垂,今天戴了耳钉,于是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耳钉应该是掉在你床上了,你帮我找一下。” 他轻声问:“着急要吗?” 喻浅嗯一声:“耳钉是召漪送我的生日礼物,一般不轻易掉,除非睡觉没取,被剐蹭掉了,你开一下视频,我看看可能在什么位置。” 她说得不疾不徐,不露半点心思。 那头又传来一阵很轻的低笑声,然后,她听到厉闻舟问她,“乖乖,你是不是想我了,故意借口找耳钉,其实是想看看我?” “谁要看你?别太自恋!”喻浅语速极快,“赶快开视频找耳钉,找到了叫个顺风车给我送过来,要不是你,我那么宝贵的耳钉才不会遗落在你那,车费你付!” 电话那头又没了声儿。 喻浅觉得每分每秒好似都在延长,心急如焚,“厉闻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他说,“我让阿姨上去给你找,找到就给你送过来。”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车费我付。” 喻浅终于沉不住气:“厉闻舟,你很不对劲!” “你猜对了。” 他终于承认。 喻浅来回踱步,攥着手机的指骨因为太用力有些泛疼,“是不是……” “头疼。”他轻声说,“刚吃了两片药,乏力,提不起神,东西你要得急,只能让阿姨去找,你若是执意要我去,怕是得等明儿才行。” 他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 喻浅停在窗前,手撑在窗沿上,“只是头疼吗?” 他应声嗯,语气听着也不似刚才那般精神,喻浅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再追问,就算发生了什么,他应该也不想让她知道。 半晌,她压下心里的猜疑,提醒他,“要是明天也没缓解,去夏医生那看看。” 他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差,话极少,音极轻。 结束电话,喻浅在窗前站了许久。 …… 深夜,一辆黑色轿车从栖岸开出来,驶去了医院。 …… 翌日清晨。 喻浅从房间出来,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她细看一眼,有虾饺、红米肠、红枣糕、另外一份看着像是鲍汁虎皮卷,很正宗的粤式早茶。 蒋玟珠敷着面膜从次卧出来,身上搭着宽松却价值不菲的披肩,“浅浅宝贝,早安。” 喻浅转过身:“您怎么不多睡一会。” 蒋玟珠走过来拉开椅子:“妈妈睡得早,起得也早,来,快坐下吃早餐。” 喻浅扫一眼桌上,坐下问道,“这些都是原棘叔叔亲手做的吗?” 蒋玟珠笑吟吟点头,用筷子夹了红米肠放到浅面前的碟子里,“粤式菜和早茶都是你原棘叔叔最拿手的,快尝尝。” 喻浅没着急动筷,她看向厨房,“原棘叔叔还在里面忙吗?” “嗯,还有一道,你先吃。” 话音刚落,厨房里的人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小蒸笼,“来了来了,刚出锅的马拉糕。” 等小蒸笼放下,喻浅才仰头喊他,“原棘叔叔。” 正在用围裙擦手的原棘,弯下腰,虽然顶着一张粗狂的脸,但看喻浅的眼神稀罕又温柔,“浅浅,还有什么想吃的,你说,我给你做。” “不用,已经很多了,吃不完的。”喻浅也对原棘笑了一下,“您辛苦了,别太累着自己。” 原棘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喻浅吓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就要解释,“我的意思是……” 解释的话没说完,她看到原棘叔叔站直了身体,然后转过身背对她,扯着围裙好像是在擦……擦眼泪?? 那瞬间,喻浅呆住。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她还站起来特意探头去看了眼。 还真是在擦眼泪。 “原棘叔叔?” “没事没事,浅浅你快吃,不然该冷了。”原棘一边摆手不让喻浅看,一边用围裙的荷叶边擦着眼泪,黑框眼睛都被他顶到了头顶。 喻浅十分不解,只好看向蒋玟珠,“原棘叔叔他怎么了?” 蒋玟珠两只手突然变得忙了起来,又是挠头发,又是扯披肩,然后‘百忙之中’给喻浅的解释是,“他这个人就是天生多愁善感,一有人关心他,他就忍不住哭。” 这样? 喻浅回头又看了眼,心道,原棘叔叔那一脸的络腮胡跟着他都受委屈了。 “浅浅,你先吃,妈妈去说说他。” 蒋玟珠起身。 喻浅赶忙道阻止,“诶,别……” “放心,妈妈不会骂他,也不会解雇他,妈妈是去开导他。”蒋玟珠说完,便拽着原棘进了厨房。 喻浅忽然有些担心起来,生怕原棘叔叔会挨骂,可她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厨房里没传来太大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等她吃完早餐,蒋玟珠也出来了,她往蒋玟珠身后看,没见着原棘叔叔的身影。 “原棘叔叔他……?” 第427章 正好培养感情 “他没事,情绪稳定下来了,在厨房研究今天中午的菜呢。”蒋玟珠走过来,一看桌上,“怎么不多吃点,是不是不合胃口?” “没有不合胃口,我早上脾胃比较虚弱,吃不了多少。”喻浅解释后,特意说了下今天的行程,“你们中午不用等我,我要去医院陪南新,晚上回来。” 蒋玟珠立即说:“妈妈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喻浅很委婉表示:“南新的性格很内向,可能,不太合适。” 蒋玟珠也明白,只好放弃陪同,“那好吧,你要回来前跟妈妈发个消息,妈妈来接你。” “嗯。” 喻浅应下。 今天气温下降了一些,喻浅回房间搭了一件薄款风衣,再化了个淡妆,然后拎着包包出发去医院。 为保证她的安全,保镖全天候跟着她,但不会轻易露面。 到了医院,喻浅没有先去厉南新的病房,而是去了另一个病房,同样在顶层的vip里。 到了病房门外。 喻浅抬起手,正准备敲响房门,正好这时候房门打开,陈明修从病房出来。 四目相对,陈明修满脸错愕,“喻浅小姐,你怎么在这?” 反观喻浅的表情,显得十分淡定,“我来医院陪南新,不巧看到你往这边走,就跟过来了。” 说完,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询问,“谁住院了?” “是,是……那个,那个……”陈明修迈出来一步,准备先将房门关上,可就在这时,喻浅手伸了过来,抵住门。 “支支吾吾半天,你别告诉我,住院的人你不认识吧。”喻浅维持着抵门的动作。 陈明修回答她:“当然不是。” 喻浅用看穿的眼神觑着他。 陈明修实在没辙,只好松了手,但在喻浅进去之前小声提醒她,“三爷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喻浅小姐,别吵醒他。” 喻浅眉心一皱:“昨晚几时来的医院?” 陈明修再度疑惑:“喻浅小姐,你怎么知道三爷是昨晚来的医院?” 喻浅的反应始终很淡定:“总不能是今天早上住进医院的吧。” “那倒也不是。”陈明修说,“三爷的确是昨晚住进来的。” “他手现在怎么样?”喻浅问道。 “三爷的手……等等!”陈明修话音戛然而止,看喻浅的眼神更疑惑了,“喻浅小姐你怎么都知道?” 喻浅一本正经扯:“昨晚不是你跟我说,厉闻舟从翡骊园带走我的代价,是被断一只手臂?今早正好在医院看到你,我就猜到大概了。” “那还真是巧。”陈明修干笑两声。 他已经听出来喻浅刚才那话是在忽悠他,只不过喻浅究竟是怎么知道三爷昨晚住进医院,他没有再追问,而是给喻浅让出路。 喻浅看了陈明修一眼,伸手抓着他衣领一边。 陈明修:“嗯?” 喻浅什么也没说,把陈明修拽了进去。 顶配的vip病房,往里进去是客厅,白色窗纱呈打半开状,两盆巴西木和两盆凤尾竹放在角落里,茂盛生长。 病房在另一间,门虚掩着,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着的。 陈明修被喻浅拽着衣领,不方便去开门,只得小声说,“喻浅小姐,松松手,我去给你开门,三爷在里面。” 喻浅这才松开手。 陈明修理了理衣领,这才轻手轻脚过去打开门,喻浅见门开了,扯开他,往里走,陈明修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生怕喻浅这趟来夹带个人恩怨,会趁三爷生病对他不利,于是赶紧跟进去,盯着喻浅的一举一动。 屋里原先几乎没什么光线。 现在有了几缕,也是从客厅照进来的。 喻浅走到床边,隔着昏暗的光线去看厉闻舟沉睡的容颜,刚才进来的动静虽小,但以厉闻舟的警惕肯定会醒,可听他的呼吸声,像是陷入在深度睡眠里。 喻浅凑近,勉强能看清楚他的睡颜。 即使睡得很沉,那眉头中间也有褶痕。 她伸出手,指尖按在他眉心处,试着抚平那褶痕,可没什么用。站在一旁的陈明修,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出声打扰。 “他是不是吃了药?”喻浅收回手,扭头看向陈明修。 陈明修点头:“医生开了可以深度睡眠的药。” 喻浅心道果然,然后一把掀开了被子,陈明修被这一动作惊得不轻,内心直喊——祖宗别搞事情! 好在,喻浅掀开被子后,没有做出太惊悚的行为,只是去摸了摸厉闻舟的两只手臂。 一只完好。 另一只,上面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再看手指,都还在,喻浅这才松了口气。 最后,她将被子给厉闻舟盖上,转身出去。陈明修不放心地掖了掖被角后,这才退出来,关上房门。 “说一下昨晚的情况吧。”喻浅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得更开一些。 陈明修没再隐瞒,将昨晚的情况都告诉了喻浅。 一只手臂的承诺在昨晚实行了,只不过对方临时改变主意,没有全废,而是卸掉胳膊。 而昨晚,喻浅给陈明修打电话那会,他正要送厉闻舟去医院把手臂接上,为了接她电话,厉闻舟忍着彻骨的痛,拿过手机接听。 期间断断续续的话音,但每次听起来都没什么异样,原来都是他在忍。 喻浅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他一只手无力地垂在一侧,疼痛犹如万千蚂蚁蚀骨,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一只手接着她的电话,稳住呼吸,跟她说没事。 “你一直不挂电话,三爷一直忍着,生怕被你听出什么,三爷他……” “好了,不用说了。”喻浅终于打断陈明修的话。 此时窗帘已经完全拉开,她转过身,看向陈明修,“那都是他自找的,是他活该。” 陈明修脸色复杂:“喻浅小姐你……” 喻浅走过来:“我知道他醒来你会告诉他我来过,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恰好看到,跟过来看看热闹而已,不管你会传达成我余情未了还是怎样,无所谓的。” 她只是还有良心而已。 但对他也仁至义尽了。 “喻浅小姐,我不会跟三爷说你来过。”陈明修面色凝重,“我也希望三爷能尽快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 喻浅扯唇笑了笑:“那我给你一个建议,把他未婚妻叫过来,趁他现在虚弱,正好培养感情。” 话落,她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梁砚迟打来的。 第428章 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陈明修的办事效率非常高。 在喻浅提完建议,去了厉南新那一趟,再去楼下见前同事这十来分钟时间里,唐惜已经赶来医院。 与唐惜差不多时间前后到的还有梁砚迟,车子停在外面。 “那人你认识?” 徐盛霖察觉到喻浅时不时看某个方向的目光,于是循着看过去,见是一位打扮很精致的年轻女人。 喻浅看了好几眼,徐盛霖实在好奇,就随口问了句。 喻浅收回目光,刚想说不认识,此时唐惜已经瞧见了她,并且主动挥手跟她打招呼,“喻浅,好巧,你怎么也在医院?” 喻浅心中一沉,这下想说不认识都不行了。 眼看唐惜已经走过来,她坦然道,“我弟弟生病住院,我过来陪他。” 虽然两人上次已经撕破了脸,但这里是医院,光天化日下,彼此都会维持面子。 “是你弟弟住院啊?我还以为……”唐惜故意话到说一半,再及时打住。 喻浅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是来医院看厉闻舟的?” 唐惜反应诧异:“你三叔住院的事,你也知道了?” 诧异之后,唐惜很快又露出很一副很为难的表情,“本来陈助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刚才我是怕你知道你三叔住院会太担心,才没往下说。” 喻浅平静看着对方那拙劣的表演。 “应该不是陈助告诉你的吧?陈助说,闻舟受伤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公开,他只跟我一个人说了。”唐惜视线扫过喻浅身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是这位医生告诉你的?你们看起来像很熟。” 徐盛霖抬手抵了抵鼻尖笑,对喻浅说,“你这位朋友可真有意思。” 唐惜正准备自我介绍,又听到对方说了一句,“支个台子能唱独角戏。” 唐惜脸红了又绿:“你这医生怎么……” “唐小姐。” 喻浅打断喊道。 听到这个称呼,唐惜彻底破防了,“我记得濠江那场盛大奢华的晚宴,你也在,自那晚起,我就是公认的贺小姐,你记性不好我不怪你,不过下次可别再叫错了。” 喻浅平静看着唐惜极力掩饰的样子,“有句话说的没错,入戏太深,也不是什么好事,久而久之现实跟戏剧不分,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唐惜极力维持的表面,在喻浅一字一句下,逐渐瓦解崩塌。 喻浅看在眼里,轻轻一笑,“另外,濠江那场晚宴对于贺家这样的实力来说,只是一个小过场。” 说到这,喻浅抬手轻轻掩着嘴唇,“喔,不好意思,你没见过更大的世面,认知于此,也很正常,我表示理解。” “够了!”唐惜气急败坏,“这么内涵我有意思吗?” “内涵?你误会了,我没有内涵你。”喻浅一字一句说,“我在明明白白阴阳你,居然被你误解成了内涵,是我的问题。” 唐惜抬手指着喻浅:“你——” “诶诶!”徐盛霖挡在喻浅身前,“怎么说急眼了还用手指人,没人教你,用手指人是最不礼貌的行为吗?” 周围人多,唐惜脸色涨得通红,放下手,吃瘪吃得不要太憋屈。 喻浅笑得不行,轻轻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徐盛霖,再补上一剂更猛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厉闻舟住院陈明修确实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不过这个建议是我亲口提的,你借此在我面前显摆,我本不想戳破,可谁让你这个人说话怪讨厌,我也就没忍住了,见谅。” 风轻云淡说完,喻浅叫上徐盛霖,“这边不太清静,徐医生,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你说了我想说的话。”徐盛霖啧啧两声,“闹心。” 不用看,唐惜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白了又绿,羞愧涨红,一连吃瘪…… 谁让她喜欢嘚瑟。 之前就算了,这次喻浅是真的不想忍她。 “几个月不见,你怼人的水平直线上升啊。”徐盛霖笑着夸喻浅,“这样才对嘛,吃什么都不能吃亏,有仇当场就报,今天战绩漂亮。” 喻浅挑眉:“该说不说,得亏你助力一把。” 徐盛霖意味深长:“这要是能算我一份,那我今天中午岂不是有饭吃了?” “你不提也有。”喻浅一脸心领神会,“今天过来就是请你吃饭的,不过,可能要多一个人。” 徐盛霖乐呵:“你请吃饭,再多十个八个我也不介意。” 喻浅推他一把:“没花你钱是吧。” 徐盛霖往旁边躲:“那当然了。” “喻浅。” 身后方不远,传来梁砚迟的声音。 喻浅赶紧恢复正经转过身,看到朝这边走来的梁砚迟,她扬起笑,“你来了。” 今天梁砚迟穿得很休闲,风衣做外搭,巧的是,他身上的风衣颜色与喻浅身上的风衣颜色很相似,甚至连版型也很像。 乍一看,有那么点像情侣装。 “好巧。”梁砚迟目光停留在喻浅的风衣上。 喻浅本来没发现,梁砚迟一说,她这才注意到。 身旁的徐盛霖啧了声,打趣,“你俩这是说好的吧?穿得跟情侣似的。” “你别瞎说。”喻浅戳了戳徐盛霖胳膊,“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梁砚迟。” 徐盛霖意外:“认的?” 喻浅:“亲的。” 亲的?徐盛霖一听更意外了。 喻浅走到梁砚迟身边,跟他介绍,“他叫徐盛霖,是我以前在这里上班的同事。” “我知道你,梁总。”徐盛霖主动对梁砚迟伸出手。 梁砚迟伸出手:“幸会。” 徐盛霖褂子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便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南新今天好些了吗?”梁砚迟问道。 喻浅:“基本已经稳定下来,现在留院主要是观察他的情绪,等今天的测试报告出来,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出院。” 梁砚迟:“那你可以放心了。” “不放心。”喻浅摇头,“南新只要在厉家,我都不放心,但是我没有理由把南新接到身边。” 梁砚迟问:“是厉老爷子那边?” 喻浅点头:“嗯。” 梁砚迟:“那就只能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机会吗? 恐怕没有。 现在厉氏内部竞争激烈,不管最后谁打赢了,她都没有机会把南新接到身边照顾。 第429章 要不要去关心一下他 “对了……”喻浅差点忘记跟梁砚迟提前说一声,“今天我麻烦了徐医生一件事情,打算请他吃饭,欠你那顿,今天一起,你看成吗?” 梁砚迟看着她:“我要是说不行,还能改天?” 喻浅想了想:“改天也行。” 梁砚迟有些忍俊不禁:“那我现在走?” 喻浅眼睛微微睁大。 “逗你的。”他眉目柔和。 接了一通电话回来的徐盛霖,脸色如愁云,喻浅问他怎么了,他收起手机说,“被投诉了。” 喻浅好奇:“这次投诉严重吗?” 徐盛霖一脸郁闷:“手上有个病人想转科,康复科去评估了他的情况,不需要转科,结果他就骂人家康复科的,我想着上去劝一劝,你猜怎么着?他二话不说就要投诉我,说我撺掇康复科不让他转科,真是无语他妈抱着无语哭,无语死了。” 虽然这种情况喻浅真的很想笑,但落在她身上,也是真的无语又无奈。 她想着该怎么安慰一下,徐盛霖摆摆手说,“没事儿,我都习惯了,何况这都还算好,我记得你之前被人投诉态度,比我这还冤。” 喻浅:“……” 不提这茬,她都快忘了。 投诉她的那个人,现在就在她旁边呢。 喻浅扭头去看梁砚迟的反应,他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梁砚迟唇角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喻浅连忙道:“那事儿都过去了,不提,不提。” 梁砚迟脸色复杂,刚才在徐盛霖提到投诉两个字的时候,他就立马想到当初因为个人偏见,跟医院投诉了喻浅。 这事儿,他一直都欠喻浅一个道歉,本想找个机会,再正式一点道歉。 没想到这件事会在今天,他毫无准备的时候被提起了。 “噢,原来当初投诉喻浅的那个人是梁总本人啊。”徐盛霖哪壶不开提哪壶,嗓门还高,“我没记错的话,那还是喻浅第一次被投诉,最后医院罚了钱,写了检讨才算完。” 徐盛霖每说一个字,梁砚迟脸色就难看一分。 喻浅戳了戳徐盛霖胳膊,“别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 徐盛霖笑笑:“你就这个缺点,不记仇。” “谁说我不记仇?对人对事而已。”喻浅拿出手机看了下餐厅预订信息,“餐厅预定成功了,要不我们现在过去?” 徐盛霖:“都行。” 喻浅注意到梁砚迟脸色不太好,猜他应该是把投诉那件事挂心上了,主动跟他说,“这事真的已经过去了,刚才又不是徐盛霖提起,我都快忘了,走吧,去餐厅,南新那边我已经跟他说了,中午不过来,下午来陪他。” 梁砚迟与喻浅并肩而行:“听你现在这么风轻云淡地揭过,当时,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喻浅实话实说:“当时可郁闷了,那可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投诉。” 梁砚迟停下脚步:“对不起。” 喻浅扭头望着他。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梁砚迟在外露出这样忐忑又不安的一面。 按理说,他这样的性格,不应该呀,她又没怪他。 “好啦好啦,我接受你的道歉。”喻浅笑着拍了拍梁砚迟胳膊,一脸慷慨大义,“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就正式揭过去了,咱们谁都不要再提。” 梁砚迟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半晌,他嗯了一声,答应不再提。 吃完午饭后,徐盛霖直接打车回家,喻浅目送车子驶远,随后上了梁砚迟的车。 “他今天不上班么?”梁砚迟打着方向盘从停车位挪出来。 喻浅:“他昨夜值班,今天休息。” 梁砚迟:“那他刚才岂不是顶着困意吃饭?” 喻浅笑了笑:“昨晚没有急诊,其他事情也都在十二点前处理完了,后半夜正常休息。” 车子从停车位挪了出来,梁砚迟调整了回医院的导航,附近是商圈,行人多,他开得比较慢。 “要听歌吗?”梁砚迟问。 喻浅:“都行。” 他伸手,在中控屏上划了几下,轻缓的音乐声响起。 “方才吃饭的时候,听到你跟徐医生的对话。”梁砚迟单手掌握着方向盘,“是还有谁住院了吗?” 喻浅打开包包拿手机的动作一顿。 梁砚迟余光注意到,但没有继续追问,喻浅愿意说,他就安静旁听,喻浅不愿意说,那就当他没问过。 “是厉闻舟住院了。”她说。 梁砚迟没有很意外,只问了句,“什么原因住院?” 喻浅说:“不太清楚。” 其实她之所以会知道厉闻舟昨晚住院,是从徐盛霖那打听来的。 昨晚她捱到半夜没睡着,本着试一试的想法,就给徐盛霖打去了电话。 万幸,徐盛霖昨夜刚好在值班,她立即拜托徐盛霖去帮忙查一下晚上有没有外科急诊。 结果还真查到了厉闻舟当晚的急诊记录。 那时她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又紧张又害怕,以为厉闻舟已经被断了手。好在徐盛霖告诉她,查到的急诊显示,厉闻舟的情况只是骨错位伴轻微骨折,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是断手就好。 她悬了大半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要请徐盛霖吃饭,大半夜扰人清梦,确实应该用一顿饭来做赔礼。 回到医院。 梁砚迟跟着喻浅一起去了厉南新的病房。 之后,梁砚迟在病房待了半个小时才离开。 他出去的时候,正好有人来,喻浅在病房里听到对话声,起身出去看。 “您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是徐本容,喻浅有些意外。 徐本容往病房里走:“我来看看南新。” 喻浅不确定她是不是从厉闻舟那边过来,只得先让出路。 等徐本容进去,喻浅看向还没离开的梁砚迟,他低声问她,“要我留下吗?” “你还有你的事要忙,我这边能应付,没事。”她说道。 梁砚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我打电话,我随时能过来。” “好。” 喻浅应声,目送他离开。 等她关上房门转身,正对上徐本容盯着她打量的目光,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紧。 “你跟梁砚迟很熟吗?”徐本容的语气听着有些怪味。 喻浅:“还好。” 徐本容走过来,语气软了几分,“你要不要去关心一下闻舟?他醒了。” 第430章 一句宽恕 “三叔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病房里人多不利于他恢复,我就不去了。” 喻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厉闻舟那里,她不会再去。 徐本容却说:“我刚从那边过来,那病房里冷清清的,闻舟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 冷清清? 孤零零? 喻浅当然不会信。 有唐惜在那,他病房里现在该是温柔乡才对。 徐本容见喻浅不为所动,心思暂且作罢,转身走到南新那边。 “瞧着精神气还不错。”徐本容俯身去摸厉南新的脑袋,“听说是明天出院?” 厉南新脖子扭了一下,避开徐本容的触碰。 除了避开的肢体动作,连眼神也很心虚,不敢看徐本容。 徐本容回头问喻浅,“这小子怎么回事?” 喻浅可不敢说南新捅了厉闻舟的事情,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不用想也知道徐本容护哪边。 “南新的情绪最近刚稳定下来,但性格受这次发病影响,比之前更孤僻了些,不喜欢旁人靠近,过段时间应该会好些。” 喻浅解释的理由不算特别牵强。 厉南新发病严重且次数越来越多之后,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性格。 徐本容收回手,轻叹一声,“这孩子也是可怜。” 谁知这时,原本眼神躲闪着徐本容的厉南新,忽然大声冲着她说,“我才不可怜!” 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反驳,惊到了徐本容。 喻浅脸色一变,低声呵斥,“南新,不许这么跟你奶奶说话,你吓到她了。” 徐本容看了厉南新一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厉南新的小表情看起来很幽怨:“姐姐,虽然我年纪小,但我自己做过的事情应该自己承担,你不应该帮我撒谎,我应该受到惩罚才是!” “……”喻浅恨不得过去捂住厉南新的嘴。 眼看厉南新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副要说实话的架势,喻浅不得不上前按住他,“不许闹,乖乖坐好,听话。” “可是姐姐……” “坐下。” “我不要!”厉南新眼神不再闪躲逃避,大声说,“男子汉要有担当!还要敢作敢当!男子汉不应该懦弱!” 喻浅扶额想晕。 什么男子汉,你还是个小屁孩。 一旁的徐本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开喻浅,“南新年纪这么小,就能有这么高的觉悟,是好事。” 喻浅试图隔开两人:“他哪懂什么觉悟,他瞎说的。” “我懂!我有觉悟!” 厉南新嚷嚷着,脾气不是一般的犟,连喻浅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徐本容对喻浅摇了摇头,“先别阻拦,听南新说,我想知道怎么一回事。” 喻浅:“其实……” 徐本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看向南新,笑盈盈问他,“跟奶奶说说,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厉南新张口就说:“我给了三叔一刀。” 徐本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厉南新只好再重复一遍:“我给了三叔一刀。” 刹那间,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喻浅闭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事情发生那天厉闻舟就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没人知道他住院的真正原因,也没人知道南新为何突然病发,老宅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厉老爷子和厉应楼。 如果不是南新主动跟她交代,她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捅厉闻舟那一刀的人竟然是南新。 现在当着徐本容的面,喻浅迫切想要化解这件事,奈何厉南新自己要说出来,她也没办法再阻拦。 喻浅无声无息看了眼徐本容。 那脸色,不太好。 “对不起奶奶,我已经知道错了。”厉南新低下头。 徐本容再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喻浅立即挡在厉南新身前,跟徐本容解释,“南新是受人挑唆发病,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了这件错事,他不是有意的,他知道错了,他说等出院了就亲自去给三叔道歉。” 徐本容脸色一沉:“喻浅!” 喻浅不避不闪,直面徐本容的怒火,“如果您愿意听,这件事我可以慢慢跟您解释清楚。” 徐本容闭眼,说服自己平息怒火。 再看喻浅那态度,她心里也好受了一些,转身往外走,“出来说。” 喻浅嗯一声,转过来看着厉南新。 “姐姐……”厉南新眼眶里转着水花,“对不起,南新给你闯了好大的祸。” 喻浅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很清楚,南新犯下这个错误的最初原因,也是为了她。 “没事的,这件事姐姐会解决好,你不要多想,安心等明天出院。”说完,喻浅伸手摸了摸厉南新的脑袋,“听话。” 厉南新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病房外。 徐本容用手顺了顺心口,将胸腔里的怒火已经平息下来,只是脸色还是很难看。 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徐本容转过身,“今天如果不是南新主动跟我说了实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这件事?” 面对徐本容的质问,喻浅没有辩解,“是。” 徐本容刚平息下去的怒火,隐隐有重燃的火苗,“喻浅,不要以为现在脱离了厉家,就可以为所欲为!” 听到为所欲为这几个字时,喻浅苦笑一声,“我倒是挺想为所欲为。” 徐本容走上前一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已经到这个地步,喻浅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就把目前知道的都告诉徐本容。 “厉应楼这个混帐!” 得知是厉应楼的挑唆致厉南新发病伤人,徐本容比刚才更气,咬牙切齿道,“他真是想家产想疯了,自己没那个本事,撺掇一个孩子去做这种事,他良心被狗吃了吗!” 喻浅垂下眼帘。 别说徐本容,当她知道厉应楼做了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怒火不比徐本容少。 明明是那样的风清霁月的一个人,可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了家产,不惜斗得你死我活。 “现在您知道真相了,我希望您不要再迁怒于南新,他是做错了,但他也是无辜的。” 喻浅恳切的眼神看向徐本容,想替南新得到她一句宽恕。 第431章 厉闻舟:我精神出问题了? 徐本容冷静下来,睨着她,“你对南新还挺维护。” 喻浅:“他是我弟弟。” 徐本容语气不见好:“南新是无辜的,但闻舟挨的那一刀,能在我一句宽恕的话说出口后就马上自愈?” 喻浅神色复杂:“不能。” 徐本容冷哼:“你也知道不能!” 喻浅一心维护这个弟弟,所以态度也十分诚恳:“你希望我怎么做?只要能让您消气,我都可以。” “都可以?”徐本容睨着喻浅。 喻浅点头。 “那好。”徐本容一改刚才的态度,“想让我消气,也不是不可以,从现在起,你去照顾闻舟,直到他出院为止。” 听到这个要求,喻浅唇瓣张了张,似乎想拒绝。 原本她想,哪怕是下跪,去外面跪,或者自己捅一刀,她都能接受。 但是照顾厉闻舟……对她来说,比捅自己一刀还为难。 徐本容将喻浅的反应看在眼里:“看吧,口口声声说都可以,实际上呢,你的诚意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 “好,我答应你,去照顾厉闻舟,直到他出院为止。” 在徐本容收回条件之前,喻浅及时答应下来。 她不为别的,只为南新以后在厉家不会过得压抑,只要徐本容消气了,此时翻篇,今后也不会再在南新面前把旧事重提。 “喻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去照顾闻舟吗?”虽然喻浅答应下来,但徐本容知道,她答应也是被迫的。 喻浅随口猜测:“也许是因为,三叔之前对我很好,您都看在眼里,所以您希望我能知恩图报,去照顾他。” 徐本容一脸‘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想听’的表情。 喻浅又想起什么一茬:“对了,我应该恭喜您一声,您很快就会有儿媳妇了,那是三叔亲自选的,我相信您也一定会满意。” 徐本容气笑了:“你这么肯定我会满意?” 喻浅:“不满意也没关系,三叔是满意的。” “够了!”徐本容被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让喻浅闭嘴。 喻浅不再继续惹怒徐本容,“我进去跟南新说一声,我有事情要去办,下午不能陪他,跟他说完就过去照顾三叔,您放心。” 徐本容还是没搭腔,但至少脸色好转了一些。 半个小时后。 喻浅再次来到厉闻舟的病房外。 她敲了敲门,耐心等待片刻,没有人来开门,陈明修不在,难道唐惜也不在? 喻浅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也就两三天,到他出院就行了,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南新的病更重要。 她推门进去。 上悬窗打开着,白纱窗帘轻轻飘动,房间里跟早上来时一样,茶几上放着一些水果,另外,还多了一个保温盒。 环视一圈,喻浅朝那扇紧闭的房门走过去。 她先敲了敲,再压门把手开门进去。 不止外面,就连里面也和早上来时一模一样,没有开窗,帘子也拉得密不透风,灯也没开。 喻浅伸手打开灯,却见床上空无一人。 她正纳闷厉闻舟是不是又出院了,这时,洗手间传来细微的动静,紧接着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喻浅转过身,看到厉闻舟从卫生间走出来。 紧接着,她的视线便不受控制盯着他身上看。 他上半身是裸着的,没有穿病号服,腹部缠了厚厚一圈纱布,左手臂从肩膀到手腕几乎都缠满了绷带,而手臂内侧有固定钢板,是为了防止他的手骨再被拉伤。 “你来做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自然也没忽略喻浅盯着他身体的视线,从小腹看到胸膛,再从胸膛看到手臂,来回穿梭。 “我过来……还能做什么?我当然是过来看你的惨样,啧,确实挺惨。”喻浅收回目光,淡定环视着房间里的陈设。 厉闻舟走到她身后:“那你满意吗?” “满……” 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喻浅趔趄后退,还差点绊住后脚跟,身体朝一边倾斜了一下。 厉闻舟伸出手的同时,喻浅开口,“别碰我!” 他的手停在半空。 喻浅站稳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是说,别扯到你自己的伤口。” 厉闻舟低头看了眼,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原来是在关心我啊。” 喻浅坦然:“是啊,三叔这次伤得不轻,一定要好好养伤,尽快出院。” “这话听着,更像是诅咒。”厉闻舟转身往病床走过去,“当然了,诅咒也行,我不介意。” 喻浅:“……” 在厉闻舟挨着床边坐下时,喻浅走到墙壁的屏幕前,“需要把坐垫调起来吗?” 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厉闻舟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喻浅又问一遍:“需要把坐垫调起来吗?” 厉闻舟的眼神看起来似乎不是很理解喻浅现在的行为:“你是要准备照顾我吗?” 这就猜到了! 不过喻浅不想这么快承认,一旦承认就会被他拿捏,她只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完,谁都好过。 “我回医院复职了。”她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现在,你是我的病人。” 厉闻舟挑眉:“我精神也出问题了?” “……” 她那个科室的医生确实不应该来这里。 所以厉闻舟的反问也很正常。 喻浅表情维持着淡定,“是出了点问题,需要进一步观察,明天做个核磁。” 厉闻舟言笑晏晏看着她:“大概出现什么问题,方便现在透露一下吗?”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喻浅后槽牙隐隐发痒,“你脑子里少了一根筋,要做核磁具体看看,才知道少了哪根筋。” 医生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但抱歉,她现在不是医生。 厉闻舟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低声喊她,“乖乖……” 喻浅:“请称呼我喻医生。” 厉闻舟压着唇角的笑意:“喻医生。” 喻浅耐着性子继续演:“怎么了?” 厉闻舟指了指腹部:“伤口有些疼,你过来帮我看看。” 喻浅八风不动:“伤口重新做了缝合,疼很正常,忍着。” 厉闻舟嘶了声:“好像渗血了。” 听到渗血,喻浅忽然皱起了眉头,也不等厉闻舟是否同意把坐垫调起来,她直接按下屏幕,坐垫缓缓移动。 “你往后靠着,我看看。”喻浅走了过来。 他往后靠过去,眼尾往上翘,“我现在是病人,别掺杂私人恩怨,轻点,乖乖。” 第432章 说明你还爱我 “我不是那种在工作上掺杂私人恩怨的人。” 喻浅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厉闻舟的伤口根本没有渗血,他是故意把她骗过来的。 两人面对面,互相看着彼此。 他眼里满含柔和的笑意,喻浅也笑了一下,手指触在他腹部伤口的位置,“不过现在是了。” 说完,她手往下一按。 疼痛骤然袭来,腹部剧烈收缩,厉闻舟嘶了一声,眉心拧得很深。 “不好意思啊,没把控好力度,是不是弄疼你了?” 喻浅虽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那使坏的手指却没有收回。 厉闻舟头往后靠,仰着脸,即使疼得厉害,那半閤着的眼眸里仍带着侵略性,“现在渗出血了吗?” 喻浅视线一寸一寸往下看。 因为疼痛,他袒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灯光下看起来滑腻腻的,看久了容易让人面红耳赤。 尤其他现在的喘息声,听着似乎比刚才更重一些,那胸膛一起一伏,画面更令人遐想。 “可能是力道不够,也可能是你恢复太好,这次好像没有渗血。”喻浅目光往上移,看着厉闻舟的脸。 他忍疼时,那额角的青筋也是一起一伏的,涔着一层雾蒙蒙的汗。 “那要不,再给你按一次?”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喻浅脸色一冷:“刚才是不小心,是意外,是我无心之失,你现在诱导我故意为之,到时候又血崩了,我可是要负责的,你少给我挖坑。” 等疼痛感一点点过去,他的脸色好了一些,“这里就你我,没有监控,也没有手机录音,你想怎么做,都行,我不追责。” “厉闻舟。” 喻浅平静地看着他。 他嗯一声,也看着她。 过了半晌,喻浅轻轻叹气,“你就不能惜命一点吗?” “惜着呢。”他语气漫不经心地,“我要是不惜命的话,你现在已经看不到我了。” “不,你要是真的惜命,就不该把我从翡骊园带走,也更不该来找我。”喻浅每说一句话,眉头就拧得更紧。 厉闻舟把手伸向喻浅,想抚平她那拧成一团的眉心。 奈何手还没靠近,就被喻浅一巴掌拍开,“别碰我!” 厉闻舟看了眼手背,“劲还挺大。” 她在气头上,下手没轻重,那一巴掌拍得清脆响,厉闻舟的手背肉眼可见红了一片。 喻浅瞥了一眼,骂他,“活该。” 厉闻舟开始没脸没皮:“打是亲,骂是爱,乖乖,你骂我,说明你还爱我。” “……” 沉默了几秒后,喻浅忽然说,“人不会无缘无故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厉闻舟挑眉:“嗯?” 喻浅看着他:“你刚才问我,你的精神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想是的,你的精神不仅出问题了,而且还出了很大的问题。” 厉闻舟失笑:“那还有得治吗?” 喻浅:“无药可救。” 厉闻舟低声发笑,目光瞟到她耳垂上,忽然问她,“耳钉找到了吗?” 喻浅轻咳一声:“找到了。” 厉闻舟:“昨晚不是还很肯定说在我们床上吗。” “什么我们床上,那是你床上!” “我们在那张床上睡了三年,你忘了,那三年……” “闭嘴吧你!” 越说越荤,喻浅懒得再搭理他,起身去拉开窗帘。 光亮照进来,喻浅接着又把窗户打开一扇,透一些风,不会那么闷。 刚才,厉闻舟是疼热了。 而她,看热了。 在窗前站了一会,喻浅过去把灯关了,随后又去外面把那一篮子的水果拿进来,放在窗边的小桌上。 喻浅在病房里来回走动的时候,厉闻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捋头发的时候,她抿唇思考洗什么水果的时候,以及她看过来准备询问他的时候,目光正好对上。 “你想吃葡萄,还是梨?” 在喻浅问出这句话后,厉闻舟不禁一笑,看,他都猜到了,她一个表情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不说的话,那我自己决定了。”说着,喻浅拿起了一个梨,放在鼻尖闻了闻。 她一直觉得,梨的清香,比任何水果都好闻。 厉闻舟看在眼里,轻声说,“梨也行。” 喻浅没理会他,抽出水果刀开始削皮。 病房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削皮时发出的沙沙声,很细微,削着削着她听到厉闻舟下床的动静,停下动作,她抬头看过去,厉闻舟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板上。 “你去哪儿?”喻浅问道。 厉闻舟抬眸看向她:“我过来。” 喻浅微恼:“你都伤成那样了,就不能消停一点吗?回病床上,不许下来!” 厉闻舟没听,非要过来挨着她,“现在好了。” 喻浅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好了?” 厉闻舟:“刚才你离我太远。” 他身上的热气若有似无靠近,喻浅别开脸,无视他,继续削皮。 “这场角色扮演,要维持多久?”他慢悠悠问道。 喻浅佯装淡定:“什么角色扮演,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厉闻舟往后靠着,这个姿势展开,腹部的伤口会好受一些,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就算是复职,你也不会来我这里。” 喻浅:“随便你怎么想。” 厉闻舟:“你巴不得离我远一些,怎么会心甘情愿来照顾我。” 喻浅冷道:“知道就好。” 厉闻舟伸出手,动作轻柔地顺了顺她身后的头发:“刚才我妈来过,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你就来了……我想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让你忍着恶心也甘愿妥协?” 这梨的水分很足。 好不容易削完皮了,满手都是梨汁。 喻浅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然后把削完皮的梨递给厉闻舟,“吃吧。” 厉闻舟只是看着那个梨,没有伸手接。 喻浅把梨塞到他嘴边:“既然你都已经猜到,我是来照顾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故意凶着一张脸,语气也带着满满的威胁,可在厉闻舟眼里看来,就像一只小猫朝他伸爪子,却又挠不到。 他笑了,笑到胸膛震颤。 笑到伤口发疼,手臂也在隐隐作疼,但他还是笑。 第433章 好,永远不分离 “有什么好笑的,吃梨。”他越笑,喻浅越郁闷,但又不能怪他。 厉闻舟说:“这梨没有分。” 一个大男人吃梨还分什么分?喻浅一肚子火,“没听说过梨不能分吗?” 话落,气氛安静了有十来秒。 厉闻舟似乎也想到了,他接过喻浅手中的梨,说:“好,不分离,永远不分离。” 喻浅:“……” 喻浅:“?” 厉闻舟低头咬了一口梨,汁水饱满,他眉眼舒展开,看向她,“很甜。” 喻浅:“这梨一看就很甜好吗。” 厉闻舟嗯一声:“你选的,还是亲自削的,当然甜。” 什么跟什么……喻浅不想搭理他,起身去洗手,虽然用纸巾擦了,但这梨糖分高,手心还是很粘。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病房里已经没有厉闻舟的身影。 喻浅眉头一皱,从病房出去。 客厅里,厉闻舟已经披上了一件衬衣,由于手不方便,所以没系纽扣,胸膛就这么袒露着。 此刻他一只手拿着梨,时不时低头咬上一口,腿上放着一份文件,浏览完一页,站在旁边的陈明修弯下腰,又翻了一页。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陈明修抬头看,当即愣住,“喻,喻浅小姐?” “嗯。” 喻浅轻咳一声,神色自然地走出来,“在看什么呢?” 厉闻舟头也不抬,回她,“企划案。” 喻浅哦了一声,在旁边转悠,刚才从洗手间出来没看到厉闻舟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厉闻舟走了。 当然,他要是真的走了也好。 反正徐本容的原话是让她照顾厉闻舟到出院,他提前走了,也等于出院,那这个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此刻厉闻舟在专心看企划案,陈明修不敢出声,只一双眼睛溜溜地跟着喻浅转,她走到哪,他就看到。 被喻浅发现,她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做坏事。” “不,不是,喻浅小姐我……”陈明修知道喻浅误会了,想解释,这时候又一道更幽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陈明修头皮都麻了,把头埋低,“三爷,我只是没想到喻浅小姐会从病房里面出来,毕竟她早上已经来过一趟。” 听到这句话的喻浅,在心中暗骂陈明修,早上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告诉厉闻舟她早上来过? 厉闻舟咬下一口梨,嗓音清润,“她来照顾我。” 陈明修眼睛都睁大了:“照顾?” 厉闻舟:“你是惊讶,还是有异议?” 陈明修连忙摆手又摇头:“没,没有异议。” 说完,陈明修朝喻浅投去怪异又费解的目光,心里直纳闷。 这姐搞什么? 照顾?以她现在对三爷的恨,她真的那么好心来照顾三爷?她不会是来暗害三爷的吧…… “陈明修,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喻浅直勾勾地盯着陈明修。 陈明修机灵道:“我是发现喻浅小姐今天看起来好像更漂亮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夸漂亮。 喻浅哼了声,没有再跟陈明修计较,她迈过来,在厉闻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着腿,悠哉悠哉。 “那位贺小姐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子。”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陈明修的。 但回答她的是厉闻舟:“她太吵,让她走了。” 陈明修心想,那跟吵有什么关系,贺小姐出现在这就是错误,三爷一眼都不想看到她。想到这,陈明修心有余悸,当时他要是再晚一步把贺小姐请出去,他这份工作,估计也是真的干到头了。 喻浅啧啧两声:“人家风风火火赶来看你、关心你,就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被赶走,那该多伤心啊。” 厉闻舟没搭腔,继续看企划案。 喻浅自言自语:“不喜欢吵,那我岂不是可以……” “你坐过来。” 厉闻舟没有抬眼,喻浅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八风不动坐着,没有过去。 直到厉闻舟抬眸,看着她说,“你坐过来,帮我系一下扣子。” 喻浅看了眼他敞开的衬衣,胸膛袒露着,真是无理又冒犯的要求,她还是没动,只提醒陈明修一声,“你没听到吗?三叔让你给他系一下扣子。” 陈明修嘴角抽了抽:“喻浅小姐,三爷叫的好像是你。” 喻浅:“是你。” 陈明修:“喻浅小姐,真的是你。” 喻浅咬了咬后槽牙:“我不合适。” 陈明修:“我更不合适。” 喻浅:“……!” 见厉闻舟没有再叫她过去,她稳稳坐着,假装隐身。 厉闻舟把企划案看完,交代了几句后,便示意陈明修去办。 “另外,今天的晚饭送两份,衣服也送两套过来,一套我的尺寸,一套她的尺寸。” 陈明修点头应下:“是。” 一旁假装隐身的喻浅忽然开口:“不用准备我的衣服,我今晚不在这里过夜。” 陈明修:“这……” 厉闻舟的语气不容置喙:“照我说的去办。” “是。” 陈明修立即应下。 梨吃完了,厉闻舟看了看手,又看向喻浅,“帮我擦一下手可以吗?” 喻浅假装没听到。 厉闻舟锲而不舍:“麻烦你了。” 喻浅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然后起身过来,抽了一张纸巾,“手给我。” 厉闻舟把那只手递到喻浅面前,又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不麻烦。”她皮笑肉不笑,给他把手上的汁水擦干净。 厉闻舟眼底的笑意像漩涡一样,“那可不可以再麻烦你……” 喻浅想也没想拒绝:“不可以。” 厉闻舟低头看了眼面前:“可是这样袒胸露体,看起来实在不太像话,你也知道,我的这只手完全不能动。” 他的语气很无奈。 喻浅忍了又忍:“伤手是伤手,这只手难道完全不能动吗?” 厉闻舟:“不能。” 喻浅:“厉闻舟!” 厉闻舟神色温和:“我在。” 站在边上的陈明修,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出去。” 厉闻舟冷声道。 陈明修将企划案合并收好,麻溜地出去了。 “现在没别人了。”厉闻舟看着她,“系吗?” 喻浅咬牙:“系!” 他眼底有得逞之色,身体已经主动侧过来一些,喻浅别开脸,不情不愿把手伸过去。 “别乱摸。”他说。 “没有乱摸。” “可你的手往下伸是什么意思?” “?” 她转过脸来,撞进厉闻舟满含笑意的眼里,她知道,又被他骗了。 第434章 这样也好,她解脱了 喻浅忽然意识到,其实瞒着更憋屈的是自己,不如直接跟厉闻舟摊牌说清楚她这次过来的目的。 他想借此拿捏也随便,至少前因明明白白,有怨吐怨。 打定主意,喻浅正了正脸色,跟他坦言,“厉闻舟,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今天的确是过来照顾你的,并且要照顾到你出院为止,至于原因……” “我知道。”他说。 喻浅觉得他就是不想听,才故意说知道,但她现在必须说清楚,“厉夫人已经知道了南新伤你这事,她很生气,我也能理解,商议后她提出让我过来照顾你,我不想南新以后在厉家过不好,答应了她的提议,以此换取她对南新的宽容。” 说清楚后,喻浅心里总算舒坦多了。 反观厉闻舟,眼帘半垂着,没说话,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这期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会尽量做到。”喻浅手伸过去,边系纽扣边面无表情说,“答应了厉夫人的话,我不会食言。” 话说完,纽扣也系好了。 喻浅还贴心地给他理了理衣领,再抚平肩角,“好了。” 厉闻舟掀眸看她:“你该清楚,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是我。” 喻浅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是,我很清楚。” 厉闻舟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喻浅一怔,不明白厉闻舟为何突然生气,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厉闻舟说,“既然我是受害者,你要替南新得到的宽恕,应该是从我这里,你明白吗?” 这回轮到喻浅说不出话。 原来他忽然冷脸,是这个意思。 “现在,你还敢你说清楚么?”他语气咄咄。 喻浅顿时泄了气,拉下脸问,“那你还想我怎么做?” 原本只需要一方的宽恕,这下成了两方,她疲于应付。 她想猜想他接下来可能会提的过分要求,却没想到,他只是说了一句,“走吧。” 喻浅愕然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 厉闻舟却没看她,闭着眼睛又说了一遍,“你走吧。” 身边传来任何动静,喻浅半晌没起,大约过了有两分钟,他睁开眼,看到她还在,脸色更冷了,“我的话你听不懂?” 喻浅没想到他突然吼人,脸色微僵了一下。 要不是早就见过他各式各样的坏脾气,她能被吓住。 “我会走,但我要先问清楚。”喻浅汲了汲气,稳住心绪,“是不是我现在走了,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他语气冷淡:“看到你给我削了一个梨的份上,扯平了。” 喻浅明白了,她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厉夫人那边要是再问起,我会把你刚才说的话,如实转达给她。” 厉闻舟平静地闭上眼,等她离开。 气氛压抑得喻浅喘不过气,她多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直接转身离开。 厉闻舟改变主意的导火索,应该就是她坦白的那些话。如果她今天不说出来,厉闻舟会在心里默认是她主动去照顾他,但她说出来了,他没法自欺欺人,才会那么生气。 这样也好,她解脱了。 看了下时间,快到五点,不算晚,喻浅直接去了厉南新的病房。 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病房已经在打扫了、,护工正在换被罩,看到她,还问她找谁。 喻浅环视一圈:“住在这间病房的那个小孩呢?” 护工说:“那个小孩出院了。” “出院?”喻浅蹙起眉头,“不是明天才出院吗?” 护工摇摇头:“那我不清楚,你可以去护士站那边问一下,反正我收到的打扫通知没有错。” 喻浅回了句谢谢,便往护士站那边走。 一番询问下来,才确定厉南新已经办理了出院,还是柳晚敏亲自来办理的。 喻浅有点不放心,从医院出来后给柳晚敏打了一通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接起后语气也很不好,“什么事啊?” 喻浅沉住气,平心静气问,“你今天来医院给南新办理出院?” 柳晚敏:“是又怎么了?” “……” 要不是南新已经恢复好,今明两天出院也没区别,喻浅肯定跟她急。 知道柳晚敏耐心不多,她最后再问一句,“南新现在在你身边吗?方便的话我跟他说几句话。” “不在我这,出去玩了。”柳晚敏回道。 喻浅嗯一声,准备挂电话,这时柳晚敏叫了她名字,还问她,“你知不知道厉世锦在哪?” 喻浅哪会知道?但也好奇柳晚敏为什么会问她,模棱两可回了句:“怎么了?” 柳晚敏:“我问你知不知道,你回答就行了。” 这语气听着让人怪不舒服,喻浅回了句不知道后,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忙音传来。 喻浅看着息屏的手机,脸色不太好。 回到家,贺夫人不在,原棘叔叔说贺夫人出门了,喻浅没过问,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打开电视机,视线却盯着茶几上遥控器想事情,走神。 原棘端来一杯鲜榨的果蔬汁递给喻浅,并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撸起袖子做准备。 喻浅正想说都行,视线被电视里的声音吸引。 她抬头看去,是新闻频道,主持人正在解说白市和南市接壤的高铁建设规划,这时画面镜头切换,一众领导在规划现场视察,喻浅一眼看到了那群人中的梁正青,他一身白衬衣黑夹克,身姿如劲松,落拓挺拔。 新闻记者是个年轻女孩,手拿话筒正在采访梁正青。 镜头下,他从容温和。 喻浅看着梁正青的脸,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天在翡骊园见面,他也是这样,从容温和,还送了她一颗天价珠子,从栖岸回来那晚就被她收起来了,她一直没拿出来,也没告诉贺夫人,等于谁都没说。 “浅浅,我切个台。” 身旁传来的声音,打乱了喻浅的思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新闻台已经切换到主页,几部热播的电视剧挂在主页上强推。 喻浅转过头问道,“原棘叔叔也讨厌这个人吗?” “这个人还不配让我讨厌。”原棘把遥控器放喻浅手里,“浅浅,我把所有平台都充了会员,你随便看。” 喻浅:“……” 她看了看手中的遥控器,又看向原棘叔叔,思忖几秒后,把遥控器放回去,起身说,“您等一下,我这有个东西,您帮我看看。” 原棘说好。 第435章 这场绑架,冲喻浅来的 喻浅回房间里,把那颗天珠翻找出来。 “原棘叔叔,您看看这个。” 喻浅打开盒子,递了过去。 原棘看到珠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梁正青当年在香港弄到的那颗天珠。” 喻浅讶异,她还没说是梁正青送的,原棘叔叔就认出来了。 她都不禁有点怀疑,原棘叔叔真的只是贺家的一名厨师吗?他会不会还有别的身份? 原棘看得出喻浅在想什么,温和地笑了笑,告诉她,“这珠子,全世界仅此一颗,好认。” 喻浅呢喃:“我也是在新闻上看到过。那天他说把珠子送给我当见面礼,我没想要,他就以珠子祈福为护身符的寓意给我戴上了,您说,我要不要送还回去?” 听到喻浅说送还回去,不自觉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喻浅脑袋,“抛开价值不谈,只当是祈福的护身符,无需还回去。” 喻浅呆住,眼睛往上瞟。 原棘收回手,笑着解释,“我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女儿,刚才看到你,我就想到了我女儿。” 在原棘解释的时候,喻浅看到他眼眶里有雾气,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似乎透着她,在看他的女儿,“我亏欠我女儿太多了,也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弥补完。” 喻浅受这情绪感染,安慰道,“原棘叔叔是个很好的人,原棘叔叔的女儿一定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说不定她肯定也时刻牵挂着您。” 原棘顶开眼镜抹眼泪。 喻浅:“……” 她算是发现了,这位原棘叔叔泪点真的很低,很容易掉眼泪,上次也是,在吃饭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流眼泪了。 “浅浅。”原棘边抹眼泪边说,“天珠收了,就戴着,戴出去给他们看。” 喻浅不解:“他们?” 原棘说:“你信我的。” 不知道什么缘由驱使,喻浅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把天珠戴在了脖子上。 接下来几天,喻浅照常出门,除了去见乔召漪,也会去赴约梁砚迟,偶然一次在小区碰到了陆怀清,喻浅正式请他吃了个饭。 至于厉闻舟,喻浅自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就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院,也没见他在媒体面前露过面,喻浅没有刻意去打听,他如何也不关她的事了。 梁正青也已经回了京城,姜玟盈没有再出来作妖,所以事情好像已经平息,步入正轨,贺夫人更没有再提过他们夫妇的名字,每天不是带喻浅去逛街就是看国内各种秀场,或是去赏秋色,而原棘叔叔每天都会做一大桌好吃的等她们回来。 有时候,喻浅会恍惚地想,这样的日子貌似也不错。 直到这天下午,她戴着口罩陪贺夫人去看一场彩妆秀,中途在她离开秀场去卫生间的路上,接到一通陌生号码。 这会儿喻浅心情不错,语调也轻快,按下接听后,把手机贴在耳边,“你好。” 听筒里传来厉南新急切的求救声:“姐姐,救救我,姐姐……” 喻浅蓦地停下脚步,整个秀场内到处充斥着暖气,可此刻,她却浑身如置冰窖。 “南新?” 没有声音了。 “南新?你还在听吗?南新你在哪?” 喻浅握紧了手机,是南新的声音,她刚才绝对没有听错。 可现在无论她喊多少次,电话那边都没有声音。喻浅急坏了,到一处偏隅的地方,紧紧握着手机,试着又喊了几声。 “南新,南新你说话,是我,姐姐在听,南新?” 在喻浅连喊了几声后,手机里终于再次传来厉南新的声音,但这次是刻意压低后,很小很小的声音,他说,“姐姐,他们把我关起来了,呜呜呜……” 他很小声地哽咽。 喻浅听到哭声,心都揪成了一团,先安抚好南新的情绪,然后问他,“南新,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们骗我是医院,可这里根本就不是医院,姐姐,我悄悄偷了他们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刚才有人进来了,我不敢说话。” 不是医院……喻浅抓住关键信息,“谁把你带去那里的?” “是妈妈,她说要给我转院,就把我带到了这里,可这里根本就不是医院,妈妈也不见了,呜呜呜……” 这次厉南新没控制住,哭出了声来。 很快,喻浅听到一声呵斥—— “你在给谁打电话?” “姐姐,救我,姐姐……不要,你给我,给我手机,给我手机……” 厉南新拼命抢夺手机。 谁知下一秒小身板就被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伴随着一声呜咽声,紧接着电话就被中断了! 听到忙音的那一刻,喻浅心沉入谷底。 她拿下手机,迅速回拨过去,那边挂断,她再打,那边再挂,她锲而不舍继续打,那边直接把她拉黑,让她再也打不通! 喻浅手开始发抖,手骨节因为攥着手机太用力而泛起青筋,她扶着墙,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复盘。 南新是那天被柳晚敏从医院接走后消失的。 由于是柳晚敏亲自接走,她当然没有多想,以为南新已经回到了厉家。 直到今天接到南新打来的求救电话,她才知道,南新已经丢失好几天了。 可厉家那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厉家的人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要么柳晚敏对厉家人说南新在她身边,所以没人知道南新其实被坏人关起来了! 现在的情况是,不管哪种可能,南新都面临着危险,说不定还是一场蓄意绑架,不止南新,柳晚敏也被控制了? 她不得不这样想,因为她无法接受柳晚敏有一天会丧心病狂到害自己的亲儿子,她只能接受柳晚敏也被控制了,她和南新都落入了坏人手里!她们都不安全! 喻浅迅速冷静下来,准备返回秀场去找贺夫人。 这时,她手机又响了。 低头一看,又是一串陌生号码。 以为是南新找到机会又偷偷打回来了,喻浅赶紧接起,急切问道,“是南新吗?” 听筒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弟弟在我手上。” 喻浅呼吸一滞,压住怒意问,“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钱吗?我有,多少都可以。” 对方轻笑:“爽快,我确实要钱,但在我拿到钱之前,这件事只能有你一个人知道,如果你求助或者报警,你弟弟的尸体明天就会漂浮在离你家最近的湖里。” 喻浅心口一沉,隐约觉得,这不是一场纯粹勒索要钱的绑架,这有可能就是冲她来的。 第436章 打一局亲情牌 “你要多少钱?” 不管是不是真的冲她来,还是只为了钱,她都得做好准备。 对方说:“不急,你先等着。” “等多久?” ‘嘟嘟嘟……’ “喂?等多久?你说话?” ‘嘟嘟嘟……’ 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喻浅再打过去,传来的提示音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内,卡销毁了! “又是这一出!”喻浅气急,转而又给柳晚敏拨去电话。 一样的结果,打不通。 喻浅咬牙,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柳晚敏,你最好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 这天之后,喻浅每天都心神不灵,她有事没事就会看手机,等一通电话,等那个人再联系她。 可南新的那通求救电话就像是一场梦,后来她再也没有接到那个人打来电话。 不是说要钱吗? 怎么不来要了? 直到第三天—— 就在喻浅快沉不住气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竟是她一直联系不上的柳晚敏发来的—— [出来吃个饭,金沙街13号餐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懂吧?] 看完短信,喻浅什么也没想,换好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蒋玟珠早就发现喻浅最近两天情绪不对劲,总是走神,猜她又跟厉闻舟联系了,就叫住她,“浅浅,你要去哪儿?” 喻浅已经打开了门,听到贺夫人的声音,她稍微冷静了几秒,回过头说,“柳晚敏约我出去吃饭。” 蒋玟珠蹩眉,柔声问:“一定要去吗?” 她不想让喻浅不去见那个女人,有恨也有醋。 喻浅也知道,但一想到也许能从柳晚敏那知道南新在哪,于是撒了谎,“她带了南新出来,我们一起。” 蒋玟珠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你早点回来。” “好。” 喻浅如释重负,匆匆出了门。 天色阴沉沉的,随时会下雨。 喻浅坐上车,立即对司机说,“路上不堵的话,尽量开快一点。” 司机点头。 十来分钟的车程,抵达金沙街13餐厅时,天已经下起了小雨,视线都是水雾蒙蒙的。 推开车门的那一刻,一股秋后的冷意骤然袭来,喻浅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向就在街边的那家餐厅。 “喻浅小姐,下雨了。” 后方跟来的车上下来一名保镖,他撑着一把伞走过来,站在喻浅身边。 喻浅默认,提步往餐厅走去。 到门口,准备进去时,喻浅对为她撑伞的保镖说,“你不要跟进去,就在外面等我,我弟弟他胆子很小。” 保镖颔首应下。 喻浅收回目光往里走。 她以为她会来得比柳晚敏早,没想到柳晚敏还是先她一步到了,此刻正坐在靠窗的餐位打电话,看见她,柳晚敏脸上扬起笑,手也挥了起来,“浅浅,这。” 喻浅极快步伐,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像来吃饭的,倒像来找茬的,侍应生以及其他在餐厅就餐的客人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怒上心头的喻浅全然不在意,几个大步走到餐桌旁。 “你——” 她正要开口,柳晚敏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并对她说,“等会,我在接电话,别杵在边上,坐下来。” 喻浅压下胸腔中的怒火,在柳晚敏对面坐下来。 这通电话,柳晚敏聊了好久。 没有任何喻浅想知道的关键信息,都是说打牌的事,柳晚敏说上次输了多少,上上次又赢了多少,还说下次一定要赢个大的。 喻浅冷眼看着,努力克制打断柳晚敏打电话的冲动,直到电话终于结束,她招手叫来侍应生点菜。 “浅浅想吃什么?” 柳晚敏笑吟吟看向喻浅,“这家餐厅我们以前好像来吃过一次,那次我看你吃得挺开心,应该也很喜欢这家餐厅的口味吧?” 喻浅一怔,别开脸,语气不算好,“一般般。” 柳晚敏忽然说:“你还跟以前一样,喜欢也不肯说,生怕多说一个字就惹我厌烦,其实我还是很在乎你的感受,奈何你太过于小心翼翼……” 喻浅呼吸轻了几分,冷着脸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柳晚敏翻开菜单,“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好好吃顿饭。” 不等喻浅再说什么,柳晚敏开始点菜。 “这道,还有这道,下面这两道,哦对了,我想起来浅浅你好像不喜欢吃花生,跟花生有关的一切都不行。” 喻浅脸色微变。 柳晚敏全然不觉,把菜单递给侍应生,“记得不要放跟花生有关的一切,花生碎,花生酱都不行,我女儿不喜欢。” 侍应生点头:“好的。” 等侍应生离开,柳晚敏看向喻浅问,“我没记错吧?” 喻浅嘴里微苦:“没记错。” 从来不记她喜好的养母,今天竟然这么在意她的喜好。 接下来不会是一局感情牌吧?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那可真没意思。 喻浅调整好心绪,等上餐这时间,开门见山跟柳晚敏谈,“南新失踪了,跟你有关系吧?” 柳晚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薄荷水,轻飘飘的语气,“南新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喻浅深吸气:“你别装糊涂。” 柳晚敏呵呵笑,放下薄荷水,“那你想听什么?” 喻浅:“告诉我,南新现在在哪?” 柳晚敏:“在我身边。” 此刻,喻浅悬了三天的心,总算有了几分松缓。至少,南新没有真的在坏人手里,她还是愿意相信,柳晚敏虎毒不食子。 “看你松了好大一口气。”柳晚敏把喻浅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这几天,担心坏了吧?” 这话轻易挑起了喻浅怒火,她一时没忍住,手拍在餐桌上,“提前接南新出院,又把南新藏起来,还让人打电话威胁我,表面是要钱,实际上就是冲我来的吧,柳晚敏,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动静不小。 数到目光再次投过来。 大概是有人顾客不满,让侍应生过来提醒一下,喻浅说了句抱歉,引来对面的柳晚敏咯咯发笑,“我还以为你现在稳重了,这么一看,你好像还是沉不住气,反而比以前更易怒了。” 柳晚敏尾音上扬,这番话,无疑是在故意激怒喻浅。 第437章 他筹备婚礼,她点男模 不过这次,喻浅反倒冷静了下来。 等侍应生离开,她端正坐姿,目光看向柳晚敏,“你提醒得对,是我太不冷静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为什么要把南新带走?” 柳晚敏无奈耸耸肩:“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不想继续在那个家待,所以才把南新一起带走。” 她也看向喻浅,眼中饱含太多复杂,“这十六年,我待够了。” 喻浅平静了几秒,轻扯唇角:“是窝囊日子过够了吧。” 不出意外,柳晚敏臭了脸。 窝囊两个字,戳到她的痛点了。 当然,喻浅无心戳她,适时补上一句缓和的:“你要是生气,你就想想我,这十六年,我比你更窝囊,没有自我,没有自尊,若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那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这样说,你心里好受点了吗?” 话音落下,柳晚敏眼里浮现一抹自责,“对不起浅浅,我当年不该执意把你带进厉家。” 迟来的道歉,让喻浅心里堵得慌。 煽情的话题太伤人,何况喻浅都已经看淡了,也不想再听这些,她将情绪逼回去,正了正色道,“我想见南新。” 柳晚敏:“你担心我虐待南新?” “不,你是南新的亲生母亲,你不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境界。”喻浅故意这样说道。 柳晚敏气笑:“道德绑架我是吧。” 喻浅:“你可以当作是。” 侍应生陆陆续续上菜。 但两人谁也没动筷。 这时柳晚敏一改态度,脸色也认真了起来,“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求你帮我个忙。” 第一次听到从柳晚敏口中说出‘求’这个字,喻浅觉得很稀奇,“我想见南新,你跟我说你有事情求我,这么说来,南新成了你的筹码,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请求,你就不会让我见南新了?” 没料到自己的想法被喻浅直接看穿,柳晚敏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喻浅也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先说吧,什么事情。” 柳晚敏脸上转了喜色:“我就知道,浅浅还是会顾念我们曾经的母女情份。” “我还没答应你!”喻浅沉下脸。 “不急,你先听我说。”柳晚敏开始说正事,“世锦坠海被找回来后,我只见到了他一面,之后他就消失了,至今我也没有他的消息。” 喻浅挑眉:“所以?” 柳晚敏语气诚恳:“我希望你帮我找到他。” 喻浅:“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身后有贺家,他们贺家有钱有势,真要找一个人的蛛丝马迹还是很容易。现在厉家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没法,只能找你,因为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 柳晚敏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会主动找上喻浅。 在柳晚敏充满希冀的目光下,喻浅淡定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你是不是忘了,厉世锦是当初要害死我的人,就算我没报复心,贺家要是找到他,能轻易放过他?” 她放下水杯,看向柳晚敏,“另外,你不想想厉世锦消失这么久,也许早就已经无声无息死在了某个无人的角落,找到也没意义。” 柳晚敏却说:“就算是尸骨,我也要见到!” 喻浅无言。 半个小时后后。 喻浅从餐厅出来。 雨已经下大,整个天色都是雾蒙蒙的,保镖在喻浅踏出餐厅的那一刻为她撑起伞,“喻浅小姐,当心脚下台阶。” 喻浅嗯一声,下完台阶,回头看向餐厅二楼,玻璃窗内,柳晚敏还坐在原来那个位置。 之前她也让乔召漪雇私家侦探帮她查厉世锦。 但一无所获。 想到什么,喻浅坐上车,在司机询问她回西和还是别的地方时,她说等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给厉闻舟拨了一通电话。 那边接起,但没声音。 喻浅喊了一声三叔,那边传来嗯声,很轻,让喻浅生出短暂恍惚感,像久违了似的。 “找我什么事?” 许是迟迟没听见她的声音,那边先问道。 思绪回拢,喻浅调整语气,“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厉闻舟:“打听谁?” 喻浅说:“厉世锦。” 顿了顿她又说:“我想知道这个人在哪,是死是活。” “你问错人了,我不清楚。”厉闻舟回道。 喻浅呼吸一轻,转头看向窗外,“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你不会放过他。” “说是说过,没实行。”他还是那句回答,“现在他在哪,我不清楚。” 另外他给了建议:“或许你可以问问贺家人。” “我知道了。” 该挂电话了,但喻浅迟迟没拿下手机,那边也没挂,似乎在等她挂。 她想了想,其实礼貌性问一下也行,于是开口,“三叔的伤好些了吗?”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但也只是一声嗯,没别的话。 喻浅又问:“手呢?” 他也是一声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喻浅想着,再问最后一句,问完就挂了,刚开了口,“你……”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厉闻舟轻声打断,“最近在筹备婚礼,比较忙,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不必联系我。” 喻浅呼吸一滞。 下一秒果断挂了他电话。 进度还挺快,都已经在筹备婚礼了,喻浅深呼吸调整心情,对司机说,“车给我,你下去。” 司机犹疑:“可是……” “你去坐保镖那辆。” 说完,喻浅推开车门下去,司机见状,也赶紧让出驾驶座。 下着雨,喻浅开得慢。 途中,她给乔召漪打了一通电话,也没说别的,就说心情不太好,另外有点事情跟她谈。 乔召漪立马懂了,“改路线,去月上酒吧会合,我给你点十个男模,保你心情立马好转。” 喻浅嘴角抽了抽:“十个?” 乔召漪:“那二十个?” 喻浅想到某人都已经在筹备婚礼结婚,那她去酒吧点二十个男模,也算是开启新篇章,彻底跟过去说拜拜了。 以后自由自在,左拥右抱的生活多美好。 还有摸不完的腹肌,简直不要太完美。 于是她当机立断改了路线,对乔召漪说:“酒吧见!” 乔召漪笑得别提多开心:“你刚不是说还有事情要跟我谈吗,咱们搂着男模,摸着腹肌慢慢谈。” 第438章 完了,正宫来了 喻浅很少有机会去酒吧。 尤其是跟厉闻舟的那三年,他控制欲很强,绝不允许她去鱼龙混杂的地方。 她也是听话得不能再听话,完全活成了他的附属品。 但如今不同了,她要怎么开心怎么来,今夜肆意放纵。 vip包间里。 经理领着十个男模推门进来,看到乔召漪时,先是高亢地喊她一声——“乔总。” 接着又说:“诶哟,我可算把乔总给盼来了。” 乔召漪乐呵:“你是盼我兜里这仨瓜两枣吧。” 经理上前捧着哄:“乔总,你说这话太寒我的心了,我可是实实在在牵挂你,日日夜夜想着你来光顾,话说,距离上次你这,都快一个月了吧?” 乔召漪被哄得心情好,回了句那个月谈恋爱去了,然后拽着经理领子到喻浅跟前,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最我好的朋友,叫喻总。” 喻浅嘴角抽了抽。 虽然早知道乔召漪在社交这块上很吃得开,但今天一见,还是大开了眼。 经理笑呵呵跟坐在沙发上的喻浅打招呼:“喻总好。” 此时经理的热情都还在乔召漪身上,毕竟老顾客,又是富婆,很舍得买酒,直到乔召漪语气不满地啧了声,“喻总好什么呀?那孔方兄打哈欠怎么说来着?” 经理眼睛一亮,“那必然是财大气粗啊。” 于是位置一转,经理绕到喻浅跟前,又是谄媚又是献殷勤,指着站成一排的男模说,“喻总你看这几位如何?能入您的眼吗?” 喻浅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她瞟了眼站成一排的男模,清一色180以上,不仅长得帅,身材也非常不错,看着就赏心悦目。 经理对那一排男模挥喝一声:“愣着干什么?叫姐姐啊。” 于是接下来,十声不同腔调的姐姐在包间里此起彼伏地响起。 经理搓着手问喻浅:“喻总,您看如何?要不要上一瓶黑老姆助助兴?” 喻浅笑着坐下来:“上两瓶。” 经理眼睛都睁大了,心说果然是财神爷啊。 乔召漪在旁边打了一个响指:“另外,再来十个男模。” 经理忙不迭点头:“上,都上,今晚包乔总和喻总满意,对了,咱们月上的头牌今天休息,我马上把他召回来。” 见钱眼开的经理,现在浑身是劲儿,赶紧去张罗。 乔召漪挨着喻浅坐下来,啧了声,“咱们喻总就是面子大,月上的头牌我回回见不着,你一来,人休假都给召回来。” 喻浅接过男模递来的葡萄:“不是你说有粉就是白,有钱就是哥,我奉行这个道理,并贯彻到底。” “给你捡到精髓了。”乔召漪笑个不停,嘴巴张大的时候,男模把葡萄喂进她嘴里。 开心了一会儿,乔召漪便让那二十个男模各自表演才艺。 除了会唱歌跳舞的,竟然还有作诗的,顶着一张粉白的脸,开口就是文人风骨,乔召漪忍不住赞赏,“雅!实在是雅!” 说完,一口闷。 一群男模花式夸姐姐好酒量。 变着法哄姐姐喝酒、点酒。 眼看开心得差不多了,喻浅拿走乔召漪手里的空酒杯,“醉了没?没醉该谈正事了。” “这点酒能喝醉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嗝……”乔召漪打了嗝酒嗝,“说吧,正事。” 喻浅挥手散了散面前的酒味,“今天柳晚敏约我吃饭,求我帮她找到厉世锦。” ‘求’那个字,显然也让乔召漪感到诧异,“她也会求你,啧啧,稀奇。” “也不稀奇,嘴上说是求,实则还不是威胁我。” 乔召漪看过来,喻浅接着说,“她用南新威胁我。” 乔召漪怒替喻浅骂了一嘴:“贱人!” “你有点上头了。”喻浅说。 “不是。”乔召漪义愤填膺,“我就是想骂她。” 喻浅笑笑,话题又回到正事上,“上次你雇的那个私家侦探,有没有查到厉世锦的蛛丝马迹?” 乔召漪沉默几秒,慢慢抬头看着喻浅。 这个表情,喻浅笃定,应该是有,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乔召漪没告诉她。 果然,乔召漪点了下头,只是那表情有点心虚,“是有一点蛛丝马迹,但我没当回事,就没跟你说。” “……” 喻浅忽然抓紧乔召漪的手。 “浅浅,先别激动,我当时就是觉得不可能才没跟你提。”乔召漪明白喻浅现在的心情,赶紧说,“我雇的那个侦探查到,厉世锦的名字在一家疗养院出现过,但后来再查,就没有了。” 喻浅忽然愣住:“疗养院?” 乔召漪做了个手势,男模立即蓄了一杯酒递给她,乔召漪把酒喂到喻浅嘴边,“喝一口,静静心。” 喻浅拿开酒杯:“还有更具体一点吗?” 乔召漪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没了。” 喻浅:“那家疗养院你还知道在哪吗?” “得等我回头再问问我的侦探。”乔召漪接着说,“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可能,他怎么会待在疗养院呢?厉家这么多年都没把他送进疗养院。” 喻浅问了句,“如果是厉闻舟呢?” 乔召漪想也没想道:“如果是厉闻舟,肯定把他送疯人院,不可能给他这么舒坦的地方住着养病。” 喻浅微怔。 乔召漪干笑一声:“我是觉得,以他对你的在意程度,应该也会做到程度。” 喻浅叹气:“以后别提他了。” 乔召漪沉默几秒,然后用力点点头,“好,不提了。” 男模过来哄乔召漪点酒,还有意无意露腹肌给她看,把乔召漪哄得心花怒放,但一瓶没点。 喝不下了谁还点,又不是冤大头。 喻浅也有了几分醉意,趁着还尚余的清醒,问乔召漪拿来了那个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她刚存好,身边坐下一个人把她挤开。 “敢点男模。” “还一点就是二十个。” “乔召漪,你长本事了是吧!”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抓住乔召漪胳膊,一脸恶狠狠的表情,把边上的男模吓到四散开。 喻浅被挤开后,眼前有些晕,紧接着,她听到哪些男模的唏嘘声—— “完了,正宫找来了。” “我们会不会被打啊?听说之前有个姐姐的正宫找来,我们同事被打了。” “今晚连姐姐的手都没摸到,要是被打,多冤啊。” “……” 第439章 吻她 喻浅看过去,只见那个男人发了大火似的,拽着乔召漪肩膀,语气还很不好。 喻浅一股火气上来,直接把那男的推开,“你谁啊?放开我朋友!” 男人转过头。 这次,喻浅认出了他。 是乔召漪时常挂在最边上很讨厌的那个人——盛阙。 盛阙为刚才挤开喻浅的行为,跟喻浅说了句抱歉,然后把已经喝醉的乔召漪拉起来,“太晚了,家里有门禁,我先带她回去,你随意,玩得开心。” “门禁?你们?”喻浅睁大眼睛。 “嗯,我们在一起了。”盛阙直接承认。 “?” 喻浅捂嘴,满眼惊讶。 随后,盛阙将乔召漪横抱起来。 乔召漪不乐意,对他拳打脚踢,盛阙一拳一拳受着,下颌绷紧。 喻浅放下手:“不是,盛阙你……” 盛阙咬牙切齿了一句:“从小到大力气都跟牛似的。” 然后才对喻浅说,“我先带她回去了。” 喻浅哽住了,刚想说‘那我呢’,盛阙已经抱着人出去了。 喻浅:“……???” 难怪召漪讨厌这家伙,搁她,她也讨厌。好歹问一句她走不走啊,酒还有这么多瓶,她一个人喝? “要不退了吧。” 盯着那些没开的酒,喻浅话刚一出口,三五个男模涌过来—— “姐姐,还早呢,我们陪你喝。” “姐姐,我们玩骰子吧。” “姐姐,我还有一百种喝酒的方式……” 这群男模,为了不让她退酒也是拼了。 喻浅没理会他们,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找了半天,最后给梁砚迟打去了电话。 十分钟后,梁砚迟来到包间,看到正在跟男模玩骰子的喻浅。 男模运气不佳,连续喝了好几杯,喻浅手抵着下巴,轻轻笑着,长卷发松散垂落下来,包间的光晕自带氛围感,那样一张脸,美得不可方物。 梁砚迟看入神了几秒,直到喻浅发现他,朝他招手,喊道,“哥,你来了。” 旁边有男模笑侃:“姐姐怎么也叫男朋友来,我们陪你不开心吗?” 喻浅将骰子扔那人脸上:“别乱开歪腔,这是亲哥。” 男模连忙改口:“原来是姐姐的家属啊。” 喻浅笑着给过来的梁砚迟挪位置,他坐下时,瞥了离得近的那几个男模一眼,不动声色的冷气场让人打颤,他们面面相觑,纷纷退避。 “喝吗?”喻浅递给梁砚迟一杯酒。 梁砚迟接过:“怎么想起出来喝酒了,还点这么多……” 喻浅甩锅:“都是召漪点的,喝到一半,她被盛阙带走了。” 梁砚迟晃了晃酒杯,力度大了,酒杯里的液体晃出来,沿着杯口往下淌。 “你这手法好熟悉。”喻浅噗嗤笑,“像有领导聚餐时,逃酒的样子。” 梁砚迟被她这话逗笑,问道,“怎么会想到把我叫过来?” 喻浅看向他:“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他说:“没有,你叫我,我很高兴。” 喻浅解释:“找了一圈通讯录,发现叫谁都不合适,只有霍霍你这个堂哥。” 梁砚迟神色暗淡:“如果我不是你堂哥呢?” 喻浅也实话实说:“那我肯定不叫你。” “为什么?”梁砚迟问。 边上的男模在小声蛐蛐,喻浅嫌他们吵,让他们都出去了。 男模走的时候很不甘心,愤愤瞪着梁砚迟,梁砚迟泰然端坐,全都无视。 等包间门关上,耳边清净了,喻浅这才回答梁砚迟刚才那个问题。 她说,“我本来最先滑到陆教授。” 梁砚迟挑眉,不语,往下听。 喻浅接着说:“陆教授是个很好的人,他帮了我很多,哪怕是不必要的,他也做到了最好,其实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也知道他的心意。” 话说到这,喻浅扭头看向梁砚迟,“但我不值得一个很好的人为我耗费心思,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吧。” 两人对视了片刻。 梁砚迟很认真地说了句:“你很好。”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喻浅忽然笑了,她垂下眼帘,轻声喃喃道,“我这个人,自卑又懦弱,身世一塌糊涂就算了,身上还背着很多处理不完的麻烦,我没那么好,真的。” 梁砚迟将杯底的酒饮尽,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你很好。” 一遍遍被肯定,让喻浅想哭。 她干脆放下酒杯,朝梁砚迟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哽咽诉委屈,“贺家人对我很好,贺家的哥哥和弟弟也对我很好,可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主动去亲近他们,我无法面对他们的好,我会觉得内疚,本来他们才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四口。” 梁砚迟身体略有些僵硬。 但喻浅现在酒意上头,又带着情绪,未能察觉到。 他长手一伸,把酒杯放回去,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将喻浅拥入怀里,她的身体很软,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抱满怀,这种感觉很微妙,想一直拥有。 她身上的酒气并不浓郁,反倒是那若有似无的馨香,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大脑,想让他记住这味道。 好半晌,梁砚迟涌动的内心才镇定下来,对她说,“那如果,原本就是一家五口呢?” “啊?” 喻浅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睛不太清明地看着他。 这娇憨的模样,梁砚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知道,是酒的后劲挥发,酒意上来,她醉了。 他重新将她拥回怀里,掌心覆在她后肩胛上,“别把一切都想得太悲观,也许你就是贺家人,也许我们不是堂兄妹。” 喻浅问了句,“真的吗?”,然后就趴在梁砚迟怀里不动了。 “喻浅?” 他轻轻喊了一声。 没回应。 “浅浅?” 他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回应。 梁砚迟慢慢将喻浅松开,她脸颊染上一片淡淡的绯色,脑袋外来歪去,他举起掌心托着她后脑勺,终于不动了。 这时喻浅睁了下眼睛,看到是梁砚迟,嘴角扬起一抹踏实的笑,“哥,你现在是让我最有亲切感的亲人。” 梁砚迟回她:“我不是。” 喻浅嘟囔:“你是,我现在,最信你了。” 梁砚迟轻声失笑,托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沙发里。 他俯身过来,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看着娇憨的脸庞,他眼眸深了几许,“那就一直信我好不好?让我成为你最亲近的人……” 喻浅迷迷糊糊应了声好。 梁砚迟把这声好,当作邀请,目光落在她绯色的唇瓣上,慢慢靠近。 第440章 他生气,是因为有人吵着她了 经理推门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遮着眼,欲言又止,“请问……” 突然被打扰,吻偏移了位置,落在喻浅眉心,不带任何欲念,珍惜得小心翼翼。 随后,梁砚迟将外套盖在喻浅身上,捻出一张卡,朝经理甩过去。 经理动作矫健,稳稳接住,脸都笑开了花,“稍等。” 几分钟后,酒吧外的停车位。 梁砚迟抱着喻浅进车里,给她系好安全带,衣服往上拉了些,遮住醉后不经意泄露的风情。 车门还敞着,一阵风灌进来,喻浅缩了缩脖颈。 他察觉到,用身体挡住,见她睁开眼,他俯身托着她后脑勺调整靠稳,“醒了。” 喻浅睁眼环视四周,发现是在车里,这才看向梁砚迟,“我们出来了?” 梁砚迟嗯一声:“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喻浅还惦记着那几瓶没开的酒:“剩下的酒,经理给退了吗?” 一瓶好几万呢。 “给退,在结账单。”他说。 喻浅伸手去摸包包:“我的手机,拿去结账……” 他按住她的手,发现有些冰凉,就在掌心握了握,“已经结好了。” 喻浅迷蒙盯着梁砚迟:“谁结的?” 梁砚迟说:“你结的。” 喻浅闭上眼睛,轻吐气息,“那就好,我不是叫你过来买单的哦,你不许去买。” 他忍不住发笑,等给她把手捂热了,放在外套下面盖着,“也许是我记错了。” 喻浅没反应,又睡了过去,睡颜乖得不像话。 梁砚迟盯着她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直到身后方传来匆匆下台阶的脚步声。 经理双手捧着卡,递到梁砚迟,语气谄媚,“原来是梁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晚……” 梁砚迟幽冷的眼神扫过来,“吵着她了。” 经理立马噤声。 梁砚迟拿走卡,随手放喻浅身上的外套里,自动车门缓缓关上,寂静无声。 经理挥着手:“梁总慢走。” 车子已经驶远,经理看着那车尾,不忘小声补上一句,“喻总也慢走,以后常来。” 夜幕已深,路上霓虹闪烁。 梁砚迟瞥了眼中控屏上去西和的路线,这个点,不怎么堵。 这时,他注意到后面的跟车,无声笑了笑,倒不是忌惮,是打心底里不想轻怠了她,如今她已经有了家,自然要送她回家,也好给她家人一个交代。 十来分钟车程,中控屏显示将到达目的地。 抬眼瞧去,远处站着两道身影。 夜寒风冷,雾色蒙蒙,女人身穿大衣,依偎在高大的男人身旁,两人目光一致,紧切地看着驶来的这辆车。 到了。 女人匆匆走来,梁砚迟推门下车,喊道,“贺夫人。” 蒋玟珠瞧他一眼,没说什么,直奔后座。 自动车门缓缓开启,喻浅熟睡在后座,脸朝里,身上盖着一件男士外套,蒋玟珠靠近,一阵暖烘烘的热气夹杂着酒气。 “浅浅?” 蒋玟珠轻喊一声。 没动静。 梁砚迟从后方走来:“她喝了酒,大概叫不醒。” 蒋玟珠心里有数,自然没责问梁砚迟,她解开喻浅身上的安全带,身旁走来的高大男人说:“我来。” “好。” 蒋玟珠给男人让开位置。 男人上前,将提前脱下的外套,替换了盖在喻浅身上那件男士外套,动作温柔地将熟睡中的喻浅从后座抱起。 蒋玟珠视线跟着男人动作走,满脸关心。 冷风无孔不入,怕喻浅受冷,蒋玟珠催促男人走快些,随后拿起滑落在地的另一件外套,还给梁砚迟,“麻烦了。” “您言重。”梁砚迟接过外套,“她酒量浅,没喝多少。” 蒋玟珠嗯一声,转身就走。 梁砚迟叫住她:“贺夫人。” 蒋玟珠回过头:“还有事?” 梁砚迟:“喻浅今晚跟我说了一些心里话。” 原本,蒋玟珠着急回去,但在听到梁砚迟这话后,留了几分耐心转过身。 梁砚迟长话短说,主要将喻浅今晚对他吐露的愧疚讲给贺夫人听。作为一个外人,他自然没提建议的资格,但他目的明确,让贺夫人知道就够。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蒋玟珠并非自负高傲之人,梁砚迟的好意提醒她自然明白。 梁砚迟不卑不亢:“贺夫人客气了。” 就这态度,足以让蒋玟珠对他另眼相待,进去之前,她说了句,“你对浅浅的好,我看在眼里。” 梁砚迟微微颔首,端方有礼。 人已走远,梁砚迟还站在原地,夜风徐徐往他身上吹,寒露都重了,他也丝毫未觉得冷。 他脑海里,一直反复浮现那个克制的吻,怎么也散不去。 …… 翌日。 乔召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盛阙的床上。 不仅如此,盛阙还躺在她身旁。 躺在她身旁就算了,盛阙还裸着。 乔召漪一脸懵逼,天都塌了,又是踹又是踢,“啊啊啊,盛阙你这个禽兽,我打死你这个禽兽,你乘人之危……” 折腾了一晚上的盛阙,才睡了三个小时,美梦中突然被打醒,脸色比死了三天的带鱼还臭。 “不是,你……!” 咣的一下,一个枕头砸在盛阙面门上。 “……” 这还不算完,枕头落下的同时,又是一招佛山无影脚踹过来,正中盛阙下巴。 “……” 乔召漪还没解气,正当她踹出第二脚的时候,忽然被盛阙拽住脚踝,然后猛地一拽,霎那间,乔召漪身体失去重心,一个滑铲栽下来。 好死不死,脸砸下去的方向是盛阙两推中央。 只听一声惨叫响彻! 然后……就没声了。 半晌,缓过来的乔召漪捂着额头坐起身,一看盛阙蜷缩着身体,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骂道,“活该!谁让你昨晚对我……” “我昨晚对你做什么?” 来自盛阙不服气又委屈的反问。 乔召漪捂着胸口:“你还好意思问我?” 盛阙脸色铁青:“只需你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定罪,不许我上诉是吧?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服,完好无损,一件都没少,你再看看我!” 乔召漪盯着盛阙光裸的上半身:“看你没穿衣服?流氓!” 盛阙委屈得要命:“我流氓?昨晚你吐我一身的事情你忘了?” 什么? 吐他一身? 乔召漪懵了。 第441章 牵着你,我才放心 她仔细回想昨晚,她跟喻浅酒喝得好好的,突然被盛阙从酒吧带走,接着又是她在车上又哭又闹的画面,再之后,就是她被盛阙强行带回了家。 被带回家后她干了什么? “你昨晚吐那么多,还全吐我身上了,我不信你都不记得了!”盛阙嘶了声,额头都是薄汗,给疼的。 乔召漪想起来了,表情也有些尴尬,“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盛阙不吐不快:“你自己衣服上倒是半点没沾,我盯着一身呕吐物,又是洗澡又是拖地,又是伺候你睡觉,我忙活到大半夜才睡下,不就因为太累没来得及穿上衣服,你至于一大早要我命吗,你这个心狠的女人。” 乔召漪:“……” 原来盛阙没穿衣服,是因为昨晚她吐了盛阙一身。 想到那个恶心的画面,乔召漪直捂脸,内疚了两秒。 不过,她还是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于是盯着盛阙裤裆说,“昨晚要不是你强行把我带走,我又怎么会吐你一身?说到底,还不是你自找的。” 盛阙:“别乱盯。” 乔召漪想到了盯裆猫,没忍住,扑哧一笑。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你还好意思笑得出来。”盛阙捂着裤裆坐起身,好歹缓过来了些,刚才是真疼。 他都怀疑这一砸,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比如立不起来什么的…… 乔召漪主动凑过来:“看你疼得很,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盛阙虎躯一震。 尤其是乔召漪那不像开玩笑的表情,更让盛阙心慌,紧紧捂着裤裆,“你才是流氓吧!” 乔召漪挠挠下巴,笑得很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怕给你砸坏了嘛。” 盛阙:“没坏。” 乔召漪:“我不信。” 盛阙咬牙:“没坏!” 乔召漪张口就来:“那你怎么证明没坏?” 盛阙:“?” 他怀疑这个女人在开车。 乔召漪在说完这句话后,自己耳朵先红了,她麻溜翻身下床去把窗帘拉开。 “话说你昨晚干嘛把我从酒吧带走?”乔召漪撇嘴,“我都没玩尽兴。” 盛阙觑着她:“点那么多男模还不够你尽兴?” 乔召漪理直气壮:“我没谈恋爱没结婚,点几个男模怎么了?” 盛阙冷笑:“二十个也叫几个?” “……”乔召漪表情略有几分不自然,“你少转移话题,说吧,你昨晚干嘛把我带走?” 盛阙不肯回答。 乔召漪想起什么,顿时紧张起来,“你昨晚就那么把我带走了,那浅浅呢?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吧了?” “我有那么没良心?”盛阙心中很不爽。 一大早又是被揍,又是被质疑,也是够了。 乔召漪听到他这么说,放心了一些,“那你怎么安排的?” “我安排了人送她,但是她朋友去了,把她接走了。” 说完,盛阙慢慢挪下床,去了卫生间。 乔召漪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给喻浅拨了电话过去,等待接通的这几秒,她听到卫生间传来盛阙倒吸凉气的声音。 乔召漪内疚的想,盛阙的小兄弟今天要是真被她砸坏了,她该不会要负责吧? … 另一边。 喻浅正驱车赶往侦探给她的那家疗养院地址。 在郊区,近三十公里的路程。 她原本准备一个人去,早上接到梁砚迟打来的电话,问她今天有没有头痛,状态如何。 他今天难得给自己放的一整天假是想,原本计划,若是喻浅状态好的话,就带她去郊外露营,有几个朋友一起。 喻浅有正事要做,自然拒绝了,但她没想到,出来时,梁砚迟会在她家小区外等她。 他站在车门外,一身休闲着装,“今天我给自己放假一整天,你想去哪,我陪你一起。” 就这两样,两人上了一辆车。 不过是喻浅开车,梁砚迟坐副驾驶。 接到乔召漪的电话,喻浅毫不犹豫点开免提,丝毫不介意被坐在副驾驶的梁砚迟旁听到通话。 可当乔召漪说到昨晚她跟盛阙睡在一起时,喻浅后悔点开免提了,但此时在弯道,手不宜离方向盘,于是重重咳了几声。 不愧是闺蜜,乔召漪瞬间反应过来,“浅浅,你身边有人?” 喻浅嗯一声。 乔召漪追问是谁。 喻浅说了梁砚迟的名字。 谁料乔召漪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跟他怎么搞到一起了?” 搞? 喻浅又咳了两声:“注意措辞。” 说完,她对梁砚迟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梁砚迟眉梢凝着笑,没作声。 这时电话里传来乔召漪嘿嘿的笑声:“梁砚迟不会是在追你吧?他最近好像经常跟你在一起。” 喻浅刚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召漪已经再度开口,“可他这样的话,把我小舅舅置于何地,太不厚道了吧。” “召漪,不是的……” “各凭本事和实力,都是堂堂正正的追求,哪里不厚道了?” 梁砚迟的话音,抢在了喻浅前面。 再看他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认真。 电话那头的乔召漪收起个人情绪:“好吧,我立场偏私,这么说对你不公平,反正只要能对浅浅好,真心爱护浅浅,我就认可。” “好了好了,话题跑偏了。”喻浅赶紧打断,说,“我现在准备去那家疗养院看看,路上车子多,不说了,晚点联系。” “好吧。” 电话挂了。 喻浅这才对梁砚迟说,“其实刚才我准备实话告诉召漪我们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 梁砚迟侧目看她:“万一是呢?” 喻浅愣了一下:“是什么?” “万一我就是在追你呢。”说完,梁砚迟提醒她,“注意车速。” 车速已经降下来了,喻浅一边调整,一边说,“哥,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召漪会当真的,到时候要解释很久她才信。” 梁砚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终于到了疗养院的地址。 喻浅下车,环顾四周,“这么偏僻,倒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梁砚迟走来她身边:“要进去吗?” 喻浅点头:“来都来了,肯定要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梁砚迟主动牵起她的手。 喻浅错愕看向他,不明所以。 梁砚迟面不改色解释道,“这个地方偏隅,牵着你我才放心。” 第442章 拍到了手牵手发给厉闻舟 堂兄妹之间手牵手正常吗? 其实,也正常。 但如果是十指相扣在一起的话,那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喻浅难为情地把手抽出来,“哥,你在我身边,我比任何时候都安心……对了,那边好像要做登记才能进,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喻浅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梁砚迟垂眸看着掌心,那指尖,还残存几分她的余温。 再抬头,已经是喻浅走远的背影,他唇角洇开笑,提步跟上。 “你是说,登记完就可以进去吗?啊……不行?” “来意?我是来找人的,我有个亲戚好像被他家人送到这里,我想来看看他。” “啊?亲戚的名字?” 保安最后一个问题给喻浅难住了。 厉世锦就算在这家疗养院,也不可能留下身份信息,就像她当初被姜玟盈安排在疗养院,也没有人能查到她的入院记录。 算了,先试一试,万一呢…… “他叫厉世锦。” 喻浅说道。 保安问是哪几个字,喻浅详细说明了,保安查完对她摇摇头,“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喻浅有些急了:“那你输世锦两个字呢?” 保安都被逗笑了:“我们这里登记病人档案信息都是全名,只要你说的字没错,我这就没错。” 果然,查不到。 喻浅想不到办法,只得用更好的态度跟保安沟通,“我那亲戚年纪比较大了,我是受家里长辈嘱托过来看望,名字可能有错字,但人肯定在里面,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保安摇头,态度没得商量,“不行,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负不起责,你赶紧打电话再问问你家里长辈。” “哦,那我打电话问问家里……” 喻浅转过身,走到梁砚迟跟前,“查不到厉世锦的入院登记,保安不让进。” 梁砚迟十分淡定:“早该想到的。” “是该想到,但我没料到先卡在了进去这一关。”喻浅有些丧气。 这么大一家疗养院,自然不能强行闯,得另外想办法。 她眼巴巴地看着梁砚迟:“哥,你有办法吗?” 梁砚迟挽起唇角笑:“你当我无所不能?” 喻浅垂头叹气:“那就是没办法了……” 梁砚迟看了一眼保安亭旁边那个有些熟悉的标志,刚才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时,他拿出手机对喻浅说,“看我给你施个法。” 嗯? 施法? 在喻浅一脸茫然中,梁砚迟拨通顾遇弦的电话号码,那边接起的同时,他点开免提。 “有空吗?”梁砚迟问道。 顾遇弦啧了声:“真难得啊,大忙人主动联系我了。” 梁砚迟:“哪有你忙,是吧,顾院长。” “哎哟哟哟。”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电话那边的顾遇弦已经弯成了翘嘴,“说吧,什么事儿。” 梁砚迟问:“青远疗养院你知道吗?” 顾遇弦嗯一声:“知道啊,跟我们青山是一家的,互通有无嘛。” 一旁认真听的喻浅,眼睛瞬间就亮了。 梁砚迟知道她反应过来,只是那表情实在是灵动,没忍住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下,继续对电话那边的顾遇弦说,“我这边有点事情,可能需要你打一通电话到青远疗养院。” 顾遇弦认真起来:“说说,怎么个事儿?” 事情简单,梁砚迟长话短说,顾遇弦爽快答应下来,三分钟都不到,事情就办妥了。 保安接到电话直接放行。 进去的时候,喻浅太高兴,都没意识到梁砚迟牵着她的手。 “哥,还是你厉害,看一眼标志就能想到两家疗养院的关联。” 梁砚迟眉梢微挑,眼睛眯得像狐狸一样,“过奖。” 两人往里走。 与此同时,远处的梧桐树下停过来一辆车。 陈明修拿下望远镜,对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说,“三爷,我刚才正准备联系院长,梁砚迟先一步联系了他朋友,现在喻浅小姐跟他都已经进去了。” 电话那边回了一声嗯,没说其他。 陈明修也不敢挂,注意到远处还停着一辆车,是贺家派来的人。 “三爷,我要进去吗?”陈明修不确定问道。 因为贺家安排的那些人都没进去。 “不用进去,等待外面。” 那边说完,电话挂断。 陈明修看着息屏的手机,有些汗颜,三爷这是想关心,又不想过于关心,到最后还是自己受着。 哦对了!还有照片! 陈明修想起刚才拿望远镜看的时候,用另一部手机拍了张照。此时他打开手机看,发现居然正好拍到梁砚迟跟喻浅小姐手牵手的那一幕。 嘴角不受控制抽了抽。 这……还要给三爷发过去吗? 拍都拍了,那拍了就发吧,陈明修直接把照片以原图的形式发过去。 那边没动静。 陈明修寻思着,三爷还没看到?或者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 正琢磨着,电话打来了。 看到孙秘书三个字,陈明修隐约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刚一接起就听到孙秘书说,“陈助,三爷说让我跟你换一下,最近你的工作,都给我来做。” 陈明修:“……”他为什么要自作聪明…… …… 青远疗养院不仅位置偏隅、清净,内部设施规划以及接待的病人,也比青山高一个层次。 送来这里的病人,都挺有钱。 环境和设施标准对标病人身份,也就更严格。 喻浅看着周围环境,忽然想起来什么,边走边说,“几年前,厉世锦发病最严重那次,把整个老宅闹得鸡犬不宁,那是唯一一次厉老爷子动了把厉世锦送走的心思,他让身边亲信物色最好的疗养院,首选就是这里。” 梁砚迟问:“那为何最后又没送来?” 喻浅撇撇嘴:“还没去世的周老太太知道了,吵着闹着不同意,因此病症加重,卧床不起,厉老爷子也想到去世的周心月,愧疚,就歇了这个心思。” 梁砚迟侧目:“周心月,是厉世锦的生母?” 喻浅点头,嗯了一声。 关于厉家那些事,梁砚迟了解不多,刚才听喻浅这么一说,也只是大致猜测。 见到院长。 还是意料中的结果,院长说疗养院里没厉世锦这个人,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厉世锦入院的登记信息。 喻浅不死心,接着又让报了厉老爷子的名字,柳晚敏的名字,厉南新的名字,还有姜玟盈的名字…… 第443章 仇人 但最终都没查到。 到这个时候,喻浅的情绪已经有些低迷,但因为不死心,她绞尽脑汁继续想可能会被查到的名字。 梁砚迟自然看得出来喻浅有多心急,他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慢慢来,如果这里查不到,你也可以问问贺夫人,也许……” “问过了,今早出门前,我就问过了。”喻浅抬头看向梁砚迟,“贺夫人跟我说,那天她安排了人对厉世锦下手,但晚了一步,厉世锦已经被接走,至今没找到,很可能是姜玟盈安排的。” 其实她没全信这话。 “也不一定。”梁砚迟说,“姜玟盈现在被困在京城,五叔安排人盯着她一举一动,就算她再猖獗,也没法在这个时候伸长手。” 喻浅不以为然:“那要是之前就安排好了呢!” 梁砚迟温声细语哄着喻浅冷静,“浅浅,你先听我说……” “别说了,你让我再想想,实在不行,就一间间去找。”喻浅转过身去,背对梁砚迟。 她的直觉告诉她,今天来这里,不会一点收获都没有。 刚好这时,旁边传来院长的建议,“要不,查一查你的名字?” 杵在郁闷中的喻浅,顿时眼前一亮,她立即转过身,说出自己的名字——“喻浅!” 她说明了这两个字的写法。 院长输入查询,随后对喻浅遗憾地摇摇头,“还是没有。” 喻浅闭紧眼眸,平复刚燃起希望的心绪。 然而就在下一秒,又听到院长说,“我单查喻字,查到一个叫喻念生的病人,跟你一个姓氏,你看,认识吗?” 话落,喻浅倏地抬头看向院长。 这个对视,院长心中明了,看来是认识的。 只不过,在院长带喻浅去见那个叫喻念生的病人之前,喻浅觉得,她需要先冷静一下。 她去门外待了一会儿。 梁砚迟跟出来,见她喻浅脸色很不好,走到她身旁,“刚才你听到喻念生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很不对劲,他是你的……” “他就是我那个,只活在名义中的父亲。”喻浅抬头对上梁砚迟的目光,“这个人从不存在,但我用了这个姓氏,二十四年。” 梁砚迟蹙眉:“那你现在怎么想?” “你刚才说得对,也许这次不是姜玟盈安排的。”喻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走到门口对院长说:“烦请带一下路,我要见一见这个叫喻念生的病人。” “跟我来吧。” 院长亲自带路。 护工每天会在特定的时间,带病人去外面走动,不同病情的病人时间都是错开的,避免他们发病时互相起冲突。 院长指向远处在那薅草皮的人,他身上穿着青远疗养院的病号服,十分清瘦,身后放站着一名护工,寸步不离守着他。 “他就是喻念生。” 院长说道。 亲眼确定那个被更名为喻念生入院的病人,就是喻浅要找的厉世锦时,她已经不意外了。 “他应该是你找到的人,对吧?”院长问道。 喻浅点头,然后询问,“我可以过去吗?我想近一点看看他现在的状态。” 院长摇头:“不建议,他目前病情很严重,已经不认人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喻浅蹙眉:“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院长:“送来的时候倒是不严重,平时挺安静的,但我们叫他喻念生,他会应,他好像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 “他装的。” 说完,喻浅直接朝那边走去,也不顾院长的阻拦。 “欸欸,不行的,喻小姐你快回来,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要是伤到你……” 院长的话没说完,一旁的梁砚迟也走了过去。 疗养院的草坪上做了划分,一部分不能破坏,一部分给病人舒缓病情。 喻浅走过来的时候,厉世锦刚薅下一块草皮,等喻浅走进,他立马站起身,并将手中那块草皮砸向喻浅。 说是迟那是快,喻浅反应不及,只能用手挡,但那块草皮没有砸在她身上,而是被从她身后走来的梁砚迟抬手挥开。 “哥!” 喻浅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 梁砚迟转过身,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喻浅失笑,“你都挡开了,我怎么还会有事,谢谢。” 梁砚迟松了口气,“院长的话你该听进去,他现在正是最疯的时候,万一伤着你……” 话还没说完,喻浅余光看见什么,立即拉着梁砚迟往一边躲,“小心。” 又是一块草皮砸过来,但比刚才那块小很多。 喻浅紧紧抓着梁砚迟的手,看向那个借着‘发疯’名义的始作俑者,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厉世锦!” 厉世锦像是受到惊吓,一下子躲到那名护工的身后,“坏人!打坏人!” 喻浅气到咬牙,忘记了松开梁砚迟的手,准备再上前,却被梁砚迟拉回来。 耳畔落下梁砚迟的声音,“冷静一些,他现在是发病状态,做任何事都没有理智可言。” 在梁砚迟的提醒下,喻浅慢慢冷静下来。 刚才,她确实冲动了。 厉世锦进来的时候肯定清醒,但现在说不一定,也可能半清醒半疯,也可能彻底疯了。 她试着抽回手,但梁砚迟没松,反而握得更紧。 她回过头,梁砚迟解释说,“怕你再冲动。” 喻浅被他的话逗笑,这时那名护工问道,“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仇人。” 一句仇人,从喻浅嘴里说出来时,护工脸色都变了,立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院长。 院长摆摆手,说没事。 喻浅盯着躲在护工身后的厉世锦:“你认识我,对吧?” 厉世锦那张脸,看起来又惊恐又无助,半点没有以前发疯时阴毒的样子。 他指着喻浅大声说,“坏人!你是坏人!” 喻浅置之一笑,管他现在是不是装不认识,还是真的疯到不认识了,反正已经找到他了,确定他人就在这里。 至于柳晚敏那边,从那天在餐厅她说出这个恳求开始,就是在故意引导她往这边来,至于什么目的…… “人见到了,我们走吧。”喻浅转身,拉着梁砚迟一起。 梁砚迟问她:“就这么走了?” 喻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确定是柳晚敏把他送来这里的那一刻,我也确定贺夫人还有厉闻舟他们一定知道厉世锦在这,柳晚敏没那么能力偷天换日。” 梁砚迟:“那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喻浅止步,转头看向梁砚迟,神色坚定,“回去跟贺夫人好好聊一聊。” 第444章 等她回来,就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喻浅给柳晚敏回了一通电话。 导航语音播报前方限速,梁砚迟将语音关了,喻浅说没事,不影响接电话,他说,“路线我记得。” 喻浅转头看向他,他只是微笑,神色温柔。 这时听筒里传来柳晚敏的声音,“什么事?” 回过神来,喻浅专心通电话,“我已经见到厉世锦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 喻浅猜想,柳晚敏可能是没想到她效率这么快,仅一天就找到了厉世锦。 “他在青远疗养院,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装疯。”也不管柳晚敏有没有听,喻浅自顾自往下说,“他还被换了一个名字,你猜叫什么?” 柳晚敏没接这话,而是说,“如今有贺家做靠山就是不一样,这才一天就找到了。” 这话听得喻浅心里很不舒服。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没必要那么阴阳怪气,这次是我自己调查找过去的。” 柳晚敏明显不信,说话语气夹枪带棒的,“那我是不是该说,你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 “没你有本事,能想到用喻念生这个名字,偷天换日把厉世锦藏起来。”说到这,喻浅不明所以地嘶了声,为此感到奇异,“自你嫁给厉世锦,他就没真待你好过,我以为这些年你一直在忍,在熬,到头来你搞的是纯爱啊?” “什么纯爱,他也配?!” 柳晚敏听到喻浅这么说,瞬间就破防了。 喻浅不想继续再跟柳晚敏浪费口水,“不管你让我去找厉世锦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已经找到他了,就在青远疗养院,明天我要见到南新,我还要把南新接来我身边一段时间。” 那头沉默。 喻浅来了脾气:“你想反悔?” “我有说要反悔?”柳晚敏轻哼,“明天下午两点,我派车把南新送到你现在的住处。” 说完,柳晚敏那边先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的嘟嘟声,喻浅心烦气躁拿下手机。 她降下车窗,风呼呼往车里灌,吹得头发乱飞,梁砚迟看见,将车窗升上去一些,“风吹久了冷。” 喻浅转情绪为笑:“才刚降下来呢。” 梁砚迟也笑,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这几天的风邪门得很,稍不留神容易受凉,你要是遭了,回去我跟贺夫人没法交差。” “那就听你的。”喻浅心情好了些许。 回到西和。 喻浅没有再邀请梁砚迟上去坐。 为此她特意解释,“我想跟贺夫人谈一些事情,请你上去不方便,今天你帮了我大忙,我记在心上,改天请你吃饭。” 梁砚迟不客气:“那这顿饭能不能我来选?” “当然没问题。” 喻浅爽快答应下来。 回到家,看到贺夫人在,喻浅松了口气,心想今天应该能问清楚。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视线先注意到摆放在客厅里的小行李箱。 随后,她又看到贺夫人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lv的双肩包,正笑吟吟看着她。 喻浅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您要走了?” 蒋玟珠摇头,走过来将双肩包的带子挂在喻浅胳膊上,“浅浅,妈妈给你安排了去意大利的旅程,为期半个月。” 喻浅眼睛慢慢睁大。 蒋玟珠继续说,“这趟旅程有扶羡陪你一起,另外还有你那个朋友乔小姐也在,吃住游玩全都已经预定好,到那边会有管家给你们安排。对了,这个包包里放的卡可以在国外直接使用,妈妈希望你玩得开心,等你回来,所有事情全都结束了。” 喻浅越听越沉默。 听到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贺夫人。 去国外、半个月、等回来一切就结束了,这话意味着什么? 她是不是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们将她送走,就是为了不让她参与接下来的任何事? “浅浅,不要拒绝妈妈这次为你的安排,好吗?” 蒋玟珠温柔地握住喻浅的手。 喻浅回过神,将手抽回,“不行,我不出国,你们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瞒着我,我有权知道!” 蒋玟珠欲言又止,“妈妈是为了你好。” 喻浅把包包取下来塞回蒋玟珠手里,“我不会去国外的,您也不要用这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擅自替我安排这一切。” 包包从蒋玟珠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里面的卡和一些黄金首饰散落出来。 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喻浅自觉刚才语气有些重,再看贺夫人,眼眶都红了,要知道她可是那样强势的一个人。 喻浅蹲下身捡起包包,一改刚才冷硬的语气,“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应该知道,因为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而不是关键时刻躲起来。” “不是躲起来。”蒋玟珠说,“是妈妈想保护你。” 喻浅:“可是……” 蒋玟珠定定看着喻浅,这次她开口喊的不是那声浅浅,而是那声——“女儿。” 喻浅脸色复杂。 蒋玟珠一字一句对喻浅说道:“有些事情,妈妈沾过就够了,但妈妈绝不会让你沾上,你的双手,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话已说到这份上,喻浅怎会还不明白。 这些天看似风平浪静,其实贺夫人一直在暗中做准备。 当初说要姜玟盈的命,也并不只是随口说说,贺夫人是动真格的,她要姜玟盈死! “你让我再想想……”喻浅稍微松口,“让我再考虑一下。” 蒋玟珠看不得女儿为难,只得点头,“好,你再想想,妈妈不逼你做决定。” 将双肩包放在沙发上,喻浅沉默地回了房间。 次日。 十分守信用的柳晚敏亲自把厉南新送了过来。 喻浅下去接,南新一见到她就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眼眶红红,十分委屈喊姐姐,一声又一声。 “就那点出息。”柳晚敏扫了一眼,语气不好。 喻浅怼回去:“那也不看看你这个当妈的都做了什么,才会把他吓成这样。” “语气这么冲干什么?”柳晚敏抬眼睨着喻浅,“南新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能管他多久?一辈子?” 喻浅想也没想说:“只要厉老爷子那边同意,我求之不得。” 柳晚敏冷笑:“没那可能,南新虽然跟你没血缘关系,可终究也是厉家的血脉,你带不走他,他就算死,也得死在厉家。” 第445章 女方已经怀孕 “闭嘴!” 喻浅听不得这些不吉利的话,她提醒柳晚敏,“还有,别一直在南新面前说身世这件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柳晚敏一点不急走:“我还以为你会趁现在问我些事情呢。” 喻浅对柳晚敏还算了解:“你想说的,你会主动说,我问,是问不出来的。” 柳晚敏笑:“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悲观?” 喻浅耐着最后一丝性子:“你还有事吗?”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现在是站在哪边吗?” 柳晚敏这句话,在喻浅平静的内心激起一层浪,原本什么都不想再问的她,视线骤然看向柳晚敏。 可柳晚敏却不说了。 她就是故意丢下这样一句话,让喻浅抓心挠肺去猜去想。 “姐姐?” 厉南新拉了拉喻浅的手指。 喻浅回过神来,此时柳晚敏的车已经开走,厉南新站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小眼神,看得喻浅心头一阵柔软,她伸手摸了摸厉南新尚有婴儿肥的脸蛋,“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姐姐这住。” 厉南新问:“那姐姐呢?” 喻浅说:“我当然也住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厉南新开心了,一把抱住喻浅胳膊。 下午时间漫长,喻浅没有带南新回家窝着,她用手机先搜索,最后选定一家陶艺手工馆,正好南新对陶艺感兴趣。 喻浅还叫上了乔召漪,她那边不仅有空,竟然比喻浅还先到手工馆! “这里!这里!” 乔召漪站在玻璃后面,正用沾满陶泥的两只手跟喻浅挥手。 厉南新跑在前面先进去,乖巧地喊了一声,“召漪姐姐。” “南新真乖。”乔召漪上前伸出沾满陶泥的两只手,“来,姐姐抱一下。” 厉南新尖叫一声,躲得贼快。 乔召漪追着他跑,“南新乖,让姐姐抱一下嘛。” “不要不要,召漪姐姐你手上都是陶泥,会弄脏我的衣服。” 喻浅走进来,差点跟乔召漪撞上。 还好乔召漪反应快,一个急刹车,身体往前栽,喻浅斜躲开,顺便扶稳她,“你要是抹了南新,南新待会肯定会抹回来。” 乔召漪收起手,老实了。 手工馆的老板是个年轻帅哥,喻浅来之前,就乔召漪一个客人,可以手把手教,乔召漪悄悄跟喻浅说,“老板的手真好看,那手指真长,一看就很会doi。” 喻浅:“……” 她猜在她过来之前,老板已经被乔召漪调戏过了,看那耳垂,红红的,现在都还没消。 老板把揉搓好的泥放在转盘上,两手沾了水,然后手把手教南新怎么拉坯。 南新手很小,老板的手覆在南新的手背上后,几乎都看不到南新的小手。 老板教得认真,南新学得也很认真。 喻浅在旁边看着,心想之后一定要多带南新出来接触这些新事物,厉家总是关着他,过度的保护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乔召漪又凑近在喻浅耳边说,“浅浅,你看老板的手,每根手指都好长。” 喻浅表情微变。 乔召漪继续说:“你不觉得很适合……” “咳咳!” “咳咳!” 手工馆里几乎是同时响起两道咳嗽声。 一道来自喻浅。 一道来自老板。 他耳力很好,能听见。 喻浅轻轻推搡乔召漪一下,“南新在这呢,你收着点,别太过火了。” “知道啦。” 乔召漪暂时老实了。 又过了几分钟。 厉南新在老板的教学下,已经大致学会了拉坯,能自己上手了。 这时乔召漪又凑到喻浅耳边想说什么,喻浅眼疾手快抬手捂住她的嘴,“别说。” 乔召漪被捂着嘴,眼珠子骨碌转,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喻浅挑眉:“先说好,不能再说调戏人家老板的话。” 远处的老板朝喻浅投来感激的一眼。 乔召漪点头:“唔唔,唔唔唔,唔唔。” 喻浅收回手,就见乔召漪把手机拿过来给她看,亮着的屏幕上是今天下午的新闻推送。喻浅本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但在看到新闻下面的那张图片后,忽然怔住。 乔召漪念出新闻标题那几个大字:“#厉氏继承人与贺氏千金婚期落定,五天后将在白市展览中心举行盛大婚礼#!” 念完这一长串新闻标题后,乔召漪指腹点着屏幕往下划。 下面的配图,是一张白市展览中心正在布置婚礼现场的图片。 粉白色气球海洋已经铺成。 吊顶旋下来的水晶灯错落有致。 美得十分梦幻。 仅看放出来的初步布置现场就能想象到,这场婚礼一定很豪华、盛大、奢侈。 “五天后,这也太快了吧!” 乔召漪说完,点进去一看评论,基本上都是祝福,但也有少部分猜测的言论。 “有人猜测女方已经怀孕,才会着急举行婚礼,毕竟两家的身份在那摆着,大着肚子举行婚礼会有负面影响。” “我靠,还有人说之前在某高档餐厅看到过那位贺家千金,穿得很宽松,估计有四五个月了。” “不是吧,四五个月?那岂不是……” 乔召漪盯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了半天。 等她想起喻浅,转头看去,已不见她的身影。 “浅浅你去哪?” 喻浅没走,她只是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乔召漪走过来说,“吓我一跳,还以你走了。” “南新还没玩够呢,我不走。”喻浅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但脸色,并不是很好。 乔召漪看出来了,她在喻浅身边坐下,“你还是在意他吧?” 喻浅露出迷茫的神色:“在意什么?” 多年闺蜜,彼此太了解,乔召漪深知喻浅现在是在强撑着才没绷情绪,“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喜欢了他很多很多年,现在他要结婚了,你表面不在意,心里还是会难过吧。” 喻浅低下头,试图掩住情绪,“召漪,别说了,都过去了。” “要是放不下的话,怎么算过去呢?你看,现在你只是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你都难受得不行。”乔召漪忽然抓住喻浅的手,“要不出国吧,我陪你一起,贺夫人都安排好了,他在这结他的婚,我陪你去迎接新的生活。” 话落,气氛沉寂了许久。 喻浅再抬眼,眸中已然清明,“那就出国吧。” 第446章 让他们天人永隔 未遮公馆。 院内的梧桐树叶已枯黄,从门口往里走,落叶铺满一地,延伸至台阶处。 柳晚敏踏入公馆大门的那一刻,目光被那颗梧桐树深深吸引,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身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母亲钟爱梧桐,不论在濠江香港还是白市,但凡她看上的住处,都有梧桐树。” 柳晚敏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贺扶慎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西装外是一件挺括的深棕色风衣,将他的身躯修得极颀长。 “凤栖梧桐,寓意吉祥,我母亲信这个。”贺扶慎说道。 柳晚敏轻笑:“大名鼎鼎贺夫人,竟然还信这个,难以置信。” “受我母亲影响,我们全家都信。” 话落,贺扶慎走在前面带路。 柳晚敏抬头再看了眼那颗梧桐树,脑海里想起上一次和蒋玟珠见面,在西和,喻浅家。 那两巴掌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畏惧是真的畏惧,不想扯上关系也是真的,但现在这个局面,一切都由不得她。 …… 白市的气候跟濠江不能比。 这个季节濠江还是短袖短衫,白市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供暖。 白骁知道蒋玟珠畏冷,在蒋玟珠回到公馆前就提前将所有暖气打开,待到暖气合适再调节到最佳温度,蒋玟珠回来处理完事情之后,蜷在沙发里小憩了会儿,直到白骁来叫醒她—— “夫人,柳晚敏到了。” 螺旋水晶灯光下,蒋玟珠的睡颜昳丽。 白骁知道她已经醒了,没有再说第二遍,安安静静退到一旁守着。 门口传来动静。 先进来的是贺扶慎,他脱下身上外套,佣人上前接过,拿去挂起来。 柳晚敏跟在后面进来,她打量着公馆内部的陈设,这时佣人走到她面前,“你好,需要帮你把包包放一下吗?” “不用了。”柳晚敏拎紧自己的包包,“我等会就走。” 佣人颔首,转身离开。 “柳女士,这边请。” 贺扶慎绅士地做出请的手势,柳晚敏提步走过来,“怎么没看到贺夫人?” “这不是在这么。” 蒋玟珠的声音自偏厅传来。 柳晚敏转头看过去的同时,蒋玟珠正好站起身,白骁将搭在臂弯上的坎肩取下来给蒋玟珠披上,她趿着拖鞋朝这边走过来。 “随便坐,不要太拘束。” 说话间,蒋玟珠接过佣人递来的那杯红茶,在沙发上坐下。 今日她没有隆重的打扮,浑身上下更没什么首饰,连头发都是散着的,但那种富贵到骨子里的松弛,让人望尘莫及。 贺扶慎注意到柳晚敏站着一动未动,抬眸问道,“是有什么顾虑吗?” “没,没有。” 柳晚敏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将包包放在一旁。 她调整了一下心绪,看向对面浑身散发着松弛感的蒋玟珠,“我以为把厉世锦藏起来这件事,是姜玟盈帮的忙,没想到……” 蒋玟珠勾唇笑:“没想到是我?” 柳晚敏实话实说:“确实没想到。” 毕竟,厉世锦当年发疯伤喻浅的那些事,贺家就是把他剐一万刀都不够,她确实没想到贺家还会把厉世锦保下来。 “从提前接出我儿子,再故意到引导喻浅从我这里找到厉世锦所在,你交代的这些事情,我都已经做了,那接下来呢?” 蒋玟珠呷了一口红茶,慢悠悠道,“现在当着我的面,给姜玟盈打电话。” 柳晚敏忽然嗤笑一声:“我怎么会有姜玟盈的联系方式。” 蒋玟珠视线睨过来:“在我面前装什么?” 柳晚敏一哽,瞬间哑口无言。 她确实有姜玟盈的联系方式,这源于她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 那可能不是姜玟盈本人的电话号码,但通过那个号码,确实可以联系到姜玟盈。 “我不确定这次能不能直接联系上她……”柳晚敏想先说清楚。 蒋玟珠没心情听她废话:“不想见你女儿,你现在可以滚。” 柳晚敏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我要怎么说?”柳晚敏问道。 一旁,贺扶慎的声音传来,“告诉她,你已经让浅浅帮你找到了厉世锦,还有我母亲拿你女儿威胁你去害厉世锦的事,一字不漏告诉她,向她求助。” 柳晚敏呼吸急促起来,“她会管吗?” 贺扶慎好整以暇看着柳晚敏,“现在,你只管打电话,按照我刚才说的。” “我,我知道了。” 柳晚敏点开手机,找到那串电话号码拨过去。 接电话的是毕延,那边显然有备注,知道是柳晚敏,直接问她有什么事。 柳晚敏说要跟姜玟盈通话。 毕延冷道:“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如果是重要的我会转达,不说就挂电话。” “可是……” 柳晚敏看向贺扶慎。 贺扶慎做了个手势,柳晚敏看懂了是什么意思,于是对电话那边的毕延说,“这件事很重要,事关贺家的一个计划,如果她现在不方便,那我明天再打来,先挂了。” “等等!” 毕延忽然喊道。 柳晚敏松了口气。 过了大概十来秒,电话那边换了人,姜玟盈病恹恹的声音传来,“什么事,你说吧。” 柳晚敏问:“你身体不舒服?” 姜玟盈的声音很轻,跟提不起力似的,“京城大降温,千防万防,没防住。” 听着姜玟盈的说话声,柳晚敏有意无意朝蒋玟珠看了一眼,她还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十分惬意的样子。 “说吧,什么事情,一定要亲口对我说。”姜玟盈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 柳晚敏收回目光,把刚才贺扶慎说的话,全都对姜玟盈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姜玟盈似乎打起了一些精神来,“那你现在见到你女儿了吗?” 柳晚敏声腔里掺杂了几分哭腔,“还是见不到。” 姜玟盈笑骂一声:“没用。” “我知道我是没用,可我无权无势,哪里是他们贺家的对手?”这一次,柳晚敏的反驳带了脾气,“就连你,不也是筹谋二十多年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你看看现在,她们母女团聚,不过时隔区区二十二年,最好的报复难道不是让他们天人永隔吗!你也是废物!” 对面,蒋玟珠脸色骤然一冷。 柳晚敏的反驳膈应到了姜玟盈,但她听了心里也不舒服。 什么叫天人永隔? 她真想抽柳晚敏一嘴巴,胡说八道! 第447章 不想被厉闻舟看到 当然,现在比蒋玟珠更生气的是姜玟盈。 只听电话那头姜玟盈大喊了一声柳晚敏的名字,然后警告她——“你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等我收拾了蒋玟珠,下一个就是你!” 柳晚敏不惧姜玟盈的警告,倒是贺夫人的脸色,看得柳晚敏心里发寒。 “柳晚敏你给我听着,蒋玟珠不让你见你的女儿,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但你必须全都听我说的去做!” 姜玟盈冷冷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贺扶慎起身拿走柳晚敏的手机,柳晚敏愣了一下,差点出声问——你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就被贺扶慎那冷冷的眼神震慑住。 免提点开。 贺扶慎拿着手机,示意柳晚敏说话。 反应过来,柳晚敏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姜玟盈敏锐地问,“你身边有人?” 柳晚敏脸色都白了。 贺扶慎缓缓俯下身,冰冷的眼眸直直看着柳晚敏,气势上的压迫让柳晚敏深感绝望又无助,她差点没崩溃。 “没有人,我只是,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了……” 柳晚敏低声说道。 这句话不仅是对姜玟盈说,也是对面前的贺家人说。 她真的不想再参与了,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她怕她自己也活不久。 “现在你说不想参与?我告诉你,晚了!”姜玟盈直接发难,“只有我能保住你,你要是不听我的去做,你不仅见不到你的女儿,蒋玟珠也会弄死你,你别忘了,你虐待了蒋玟珠的女儿多少年!以蒋玟珠的手段,会把你折磨致死。” 随着姜玟盈话音落下。 柳晚敏像是有所察觉,缓缓抬起头,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贺扶慎,此刻已经换成了蒋玟珠。 只见,蒋玟珠朝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没有施以她压迫感,而是带着某种安慰的力量,安抚她冷静下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姜玟盈语气咄咄,“柳晚敏?” 柳晚敏慢慢平复下心情来,冷静开口,“我在听。” 姜玟盈:“现在冷静下来了?” 柳晚敏确实冷静下来了,她问道,“接下来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吧。” “很好。”姜玟盈直接交代道,“同样的计策可以再施一次,我会定个时间告诉你,到时候你再把喻浅跟厉世锦弄到一个地方,把这两个祸害都除了!” 站在一旁的蒋玟珠,脸色冷如寒霜。 再看贺扶慎,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晚敏顶着两道目光的压力继续问:“你是想让我动手?我做不到……” 姜玟盈用极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极残忍的话,“这次我会亲自过来,我要亲眼看到蒋玟珠失而复得后,再次经历彻底失去的痛苦,二十年前我掌控着一切,二十年后,照样如此。”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 柳晚敏如释重负。 她抬头去看蒋玟珠,只见她已经回到了对面沙发上坐下,贺扶慎则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姜玟盈刚才说了,这次她会亲自过来。”柳晚敏看看蒋玟珠,又看看贺扶慎,“她还说,定好了时间会通知我,会不会等很久?” 贺扶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折射出一缕寒光,“她已经上钩了,又怎么会按捺得住,一切都在计划内。” 柳晚敏又看向蒋玟珠:“那我接下来要完全按照她的安排去做吗?” 顿了顿,柳晚敏又补上一句解释,“我是怕被她发现,到时候她不来白市。” 蒋玟珠叠起腿,半身倚躺着,手托着下巴看柳晚敏,“把你的小心思给我收好。” 柳晚敏磕巴:“我没有别的心思。” “没有最好。”蒋玟珠收起凌厉的气势,“姜玟盈有句话说得没错,那些年你怎么待我的女儿,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你得庆幸这个时候你还有机会赎罪,不然,你过不了这个年。”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冰锥,死死钉在柳晚敏身上,让她遍体发寒。 …… 同样也是在这天。 喻浅决定了去国外度假,但不是立即走,而是一天后,因为她决定带上南新一起。 厉南新虽然年纪小,但他很懂事,没有因为好玩就直接答应跟喻浅去国外,而是说要先跟爷爷说一声。 于是第二天,喻浅亲自开车送厉南新回到厉家。 只不过喻浅没进去。 厉南新下车时跟她说,“姐姐,不管爷爷同不同意,我都会先出来跟你说一声,如果……” 说到如果,厉南新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如果爷爷不同意我去,我还是待在家里,爷爷他现在身体不好,我不能气他。” 到底是亲的。 而且这些年厉老爷子虽然刻薄喻浅,但对自己的亲孙子确实宠爱有加,而南新能明辨是非,这点也让喻浅很高兴,“没事,你先去说,实在去不了的话,我给你带礼物回来。” 厉南新雀跃点头:“好。” 等厉南新回厉家后,喻浅坐在车上看手机打发时间。 大概过去了十来分钟,喻浅看见有人从厉家出来,但不是厉南新,而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除此之外,男人手上还牵着一条狗。 多年前的阴影骤然在脑海涌现,数条斑鬣狗围攻时,她被一条更为凶猛护主的罗威纳犬救下。 她后来才知道,那条罗威纳犬原来是厉闻舟养的,再之后她也见过那条罗威纳犬好几次,对她很温顺,但对除她和厉闻舟以及训犬师以外的人很凶。 此刻,那个年轻男人牵着的狗,就是当年救她那条罗威纳犬。 想想真的好久没见了。 狗的嗅觉最为灵敏,或许是嗅到了喻浅的气味,感觉熟悉,扭头冲着她的车子过来。 年轻男人勒着狗绳,喊了几声什么,喻浅听不太清楚,大概是想让狗听话。 她没太在意,也不想下车。 直到她又听到男人的声音,他对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说,“三爷,伯爵它疯了,它非要冲那辆车过去!” 听到这句话,喻浅忽地一怔,她转过头,隔着茶色玻璃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厉闻舟。 他今天竟然在厉家。 此时厉闻舟正朝这边看过来,虽然隔着玻璃是看不清的,但喻浅还是把身体缩了下去,不想被他看到。 第448章 厉闻舟当年为她做过的那些事 过了一会,喻浅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她以为厉闻舟他们已经走了,准备探起头看看,这一起,就看到刚才那个牵狗的男人正凑近车窗往她车里看。 单向玻璃质量好,男人看不清,又绕到车头来,然后就这么猝不及防跟喻浅来了个四目相对。 “原来是你,喻浅小姐!” 男人一眼认出了喻浅。 可惜喻浅并不认得对方。 但这人都到她面前了,她只好降下车窗问道,“你认识我?” 男人听到喻浅这么问,明显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朝喻浅扬起笑容,“喻浅小姐,你不记得我也正常,那次你受到的惊吓太大,满身都是血,三爷怕你失血过多就先把你抱走了,我在后面收拾残局。” 满身是血? 收拾残局? 喻浅还是没反应过来,直到男人自我介绍,“我叫高蒙,是一名训犬师,伯爵就是我辅助训练的。” 这下喻浅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训伯爵的那位训犬师?” “是我。”高蒙点点头,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喻浅小姐,好久不见。” 其实喻浅只隔着远距离见过训犬师一次,早就已经不记得他的长相,只知道有这个人。 没想到对方记忆这么好,时隔多年也能一眼就认出她。 “我说刚才伯爵怎么突然那么异常,还非要朝这边来,原来是喻浅小姐回来了。”高蒙微微弯下腰来同车里的喻浅说话,“喻浅小姐也是知道伯爵回来了,特意回来看伯爵的吗?” “额……” 那当然不是。 她今天就是纯粹送南新回来。 只是高蒙的语气这么赤诚,搞得喻浅都不好意思说出不是那两个字。 见对方还弯着腰跟她说话,出于礼貌喻浅还是推开车门下来,“其实我今天……” 她正想说实话,远处忽然传来的狗吠声,给喻浅吓一哆嗦。 高蒙抬手护了一下喻浅的后背,“喻浅小姐,别怕,是伯爵,它看到你下来很兴奋,想过来亲近你。” 喻浅摆摆手说没事,待平复了受到惊吓后的心神后,循着犬吠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停了一辆商务车。 车门打开,伯爵单独在车外,它看到了下车来的喻浅,两只前腿正跃跃欲试想过来,奈何脖子上拴了一根牵引绳,限制了伯爵的活动范围。 偏偏伯爵性子倔得很,几次三番想上前,而牵着绳子另一头的手被拉扯着往外拽,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昭示着他在用力控制。 这狗是大型护卫犬,非常凶猛,没训好的话对人类也有危害,此刻它看着喻浅的眼里明显很兴奋,喻浅咽了咽口水说,“你确定伯爵不是因为看到陌生人,出于护主本能才大声叫吗?” “当然不是。” 高蒙立马就否决了喻浅的猜测,并说,“伯爵那就是喜欢你的表现,狗的视觉记忆可能没那么好,但嗅觉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多少年,它永远都记得你的味道。” 喻浅疑惑地看向高蒙。 “喻浅小姐,你可能不知道……” 高蒙时间很活泛,没人召他,在喻浅面前话也多起来,“能让伯爵接受的人没几个,你可是其中之一,当年训练伯爵的时候,给它闻了很多你的衣服,直到他认下你的味道为止。我记得好像是……三年前来着,伯爵见到三爷会特别粘他,要知道在这之前伯爵是很怕三爷的,三爷说,不是因为伯爵不怕他了,而是因为他身上有你的味道。” 越听到后面,喻浅的眼睛睁得越大。 表情几乎变得不可思议。 “闻我的衣服?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三年前,厉闻舟身上开始有她的味道,那不就是从…… 高蒙想了想说:“那可能是三爷没有告诉你吧。” 喻浅:“……” 好实诚的回答。 “喻浅小姐,还有个事情你可能也不知道。”高蒙压低声音,“以前伯爵一直是养在三爷的另一个住处,后来被送回来厉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认下你的味道,你知道三爷为什么要这么训吗?” 喻浅的心脏加快跳动的速度。 她大概猜到,但却摇头说,“不知道。” 高蒙性格直接,一点不拐弯抹角,“当然是因为要保护你。” 喻浅呼吸一滞。 “好在伯爵表现不错,记住了你的味道。”说起往事,高蒙脸上也有些得意之色,“要说,伯爵真是我驯过最合格的一条狗,它来到厉家表现得最出色的一次,就是在你遭遇斑鬣狗围堵险境的时候救下你,那次之后,三爷奖励了它吃了一个月的大鸡腿。” 喻浅抬手扶着车门,良久没说话。 高蒙看出来,伸手就要扶她,“喻浅小姐,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喻浅扶着车门,平复乱成一团的心情。 许久后,她抬头看了眼伯爵所在的方向,它还是想过来,但被它的主人拉着,无法往前走。 经历斑鬣狗那一次之后,她好长一段时间对大狗都特别害怕,有心理阴影,以至于当伯爵再次出现的时候,她都不敢靠近,只知道是它是厉闻舟养的大型护卫犬,碰巧救了她而已。 “喻浅小姐,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高蒙有些担心地看着喻浅。 “我没事。”喻浅摇了摇头,视线看着伯爵的方向,“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伯爵了,它真的还记得我吗?” 高蒙拍拍胸脯说:“我保证伯爵还记得你,从它刚才异常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喻浅小姐你不信的话,现在走到伯爵面前去试试。” 喻浅:“那它要是咬我怎么办?” 高蒙认真想了一下说:“如果它咬你了,那当我前面的话没说。” 喻浅:“……” 这人说话一直都这么幽默的吗。 当然,喻浅还是愿意信伯爵记得她,只是…… 车上那人是厉闻舟,她现在过去,就等于出现在厉闻舟面前。 她又想到,今天如果不是高蒙告诉她当年的事,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厉闻舟当年就已经为她做过这么多…… 第449章 这次是真心祝福 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偶然,原来早都是他安排好的一切…… 可那时候他做这些,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究竟是可怜在她厉家生存太单薄,还是他…… “喻浅小姐,如果你因为害怕不想过去的话也行,我等会儿安抚一下伯爵就好了。”高蒙看出喻浅的犹豫,“耽误了你一些时间,我得过去了。” “等等。”喻浅叫住高蒙,问道他,“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高蒙解释,“这几年伯爵一直待在我那边,最近忽然接到三爷的电话,说是要用到伯爵,我也才刚把伯爵送回来没两天,三爷说带出去亲自训一下,具体我也不清楚要做什么。” 喻浅忽地蹙紧眉头:“他亲自训?” 高蒙点点头。 喻浅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 她说:“伯爵看我的眼神很期待,我过去看看吧。” “那太好了,伯爵就等你呢。” 说着,高蒙先走在了前面。 等喻浅走近时,听到高蒙对车里的男人说,“三爷,喻浅小姐过来了,伯爵刚才认出了她,喻浅小姐想跟伯爵互动一下。” 话落,车里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 随着那手一松,牵引绳到了高蒙手里。 “时间紧,不要耽误太久。”厉闻舟说道。 那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 高蒙应了好,然后朝喻浅招手,“喻浅小姐,你过来吧,时间紧迫,三爷还有其他事情不能耽误太久。” 喻浅自然也听到了厉闻舟的声音,他知道她来了,但没有主动露面,一直在车里。 随着她走近,伯爵忽然一跃起身想扑过来,高蒙掌控着牵引绳,看起来费了很大的力,罗威纳是大型犬,力量自然也不容小觑。 “伯爵,不许扑!” 只听高蒙呵斥一声,伯爵安分了下来。 喻浅试着慢慢伸出手,伯爵立马伸出那颗大脑袋过来嗅,对大型犬的恐惧始终有,喻浅来来回回试探了好几次,生怕伯爵忽然一口咬住她手指。 这一来一回给高蒙都逗笑了,他说,“喻浅小姐,你放心摸,伯爵一直等着你呢。” 有了高蒙这句话,喻浅才彻底把手伸到了伯爵头上。 伯爵一直想用鼻子蹭到喻浅的手,脑袋拱来拱去,喻浅让它嗅,等它嗅够了,又想往喻浅面前拱。 反正怎么看都是一副疯狂想贴贴的样子。 喻浅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只是,还没等她再跟伯爵多互动一会,就听到厉闻舟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带伯爵上车。” 高蒙应声,然后对喻浅说,“喻浅小姐,三爷还有事情要办,我们得先走了,改天你有空……” “啰嗦。” 厉闻舟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高蒙的话,他适时闭上嘴,对喻浅露出一个苦笑,然后拉着伯爵上车。 伯爵还想再跟喻浅贴贴,不肯走,高蒙拽得很费力。 厉闻舟朝外面看了眼,不轻不重喊了一声,“伯爵。” 伯爵立马回头。 厉闻舟说:“上车。” 会看脸色的伯爵,再不舍得也屁颠屁颠上了车,他身形矫健,一个纵跃就上了车,然后乖乖坐在厉闻舟的裤脚边。 当然,喻浅看不到。 她犹豫了片刻,在自动车门就要关上时,她还是走上前喊了一声,“三叔。” 关到一半的车门,又缓缓后移。 率先映入她眼前的,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手里黑色的手机跟他肤色呈鲜明的对比,屏幕刚刚熄灭。 待她走近,厉闻舟侧目看过来,视线对上,他眼里再也没有之前看她时的柔情,只有清冷。 “什么事?” 他低声问道。 喻浅唇角扯出一抹笑,这个笑容让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她问:“我看到新闻报道,三叔跟贺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是真的吗?” 他嗯一声,没回答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还以为是新闻瞎报道呢,那些舆论还说贺小姐已经怀孕了……” “没有的事。”厉闻舟打断她的话,语气却是平静的。 坐在厉闻舟裤脚旁边的伯爵,正眼巴巴地看着喻浅,厉闻舟视线扫过去,伯爵立马老实低下头。 喻浅脸色没变,笑容一直挂在嘴角,“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叔和贺小姐终于定下来了,百年修得同船渡,三叔和贺小姐婚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厉闻舟收回的目光重新回到喻浅身上,淡淡说了几个字,“借你吉言。” “对了,”喻浅忽然想起来什么,“我都没来记得给三叔准备新婚礼物,到时候我多随一些份子钱。” “随你。” 撂下这话,自动车门缓缓合拢。 伯爵努力探出脑袋,似乎想阻挡车门关上,厉闻舟抬脚把它抵回去。 “开车吧。” 厉闻舟说道。 司机启动车子。 这时喻浅又喊了一声,“三叔。” 车窗还没完全升起,厉闻舟能听见,但没转过头。 喻浅也知道他能听见,她继续说,“千帆已过尽,这次我是真心祝福你新婚快乐,还有就是……再也不见。”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车窗升到顶。 目送车子驶远,直到看不见,喻浅才收回目光,身后有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转身过,看到是厉南新。 “姐姐。” 厉南新喊了一声姐姐,然后问道,“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 喻浅抬手搽了搽眼尾,指腹刮蹭掉湿意,原来她真的哭了,但她却丝毫没察觉。 或许是释然了吧。 她不恨了。 所以连掉的眼泪也不带情绪了。 “爷爷答应你跟我一起出国了吗?”她擦掉眼泪问道。 厉南新摇了摇头:“爷爷不同意。最近天气越来越冷,爷爷咳嗽得越来越厉害,身边没人陪他说话,我想还是留下来陪爷爷吧,姐姐,你去了国外要玩开心,但是不要忘记给我带礼物回来。” 看着这么懂事的南新,喻浅心中百感交集。 他这个年纪,又生在这样的家庭,懂事只会让她更心疼。 “到时候,我给你带很多很多礼物回来。”喻浅揉了揉南新的头发,“等我。” 厉南新翘首以盼:“好~” 上了车,喻浅挥了挥手,“快进去吧。” 厉南新固执说:“姐姐先走。” 喻浅莞尔,随后调转方向驱车离开,她不知道,这次跟南新一别,会是永别。 第450章 你到底惦念她什么? 姜玟盈是极其警惕之人,不然也不会把一场局布了长达二十年之久还没彻底崩盘。 自那天接了柳晚敏打来的电话后,姜玟盈便一直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这趟去白市会不安全,很可能还会栽在那里。 毕竟,蒋玟珠还在那没走。 她要是就这么贸然去白市,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现在,只有京城才是她的庇护之处,只要她一直待在这里,贺家就永远都拿她没办法,连她一根汗毛都碰不到! “小延。” 姜玟盈喊道。 毕延从外面进来,“夫人,我在。” 姜玟盈说:“把去白市的计划取消,还有,柳晚敏要是再打电话来,也别挂,随口敷衍她几句,让她知道我有意去。” 毕延疑惑:“夫人难道另有打算?” 姜玟盈斜倚着沙发扶手,淡色的唇角溢出一声冷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蒋玟珠现在恨我恨得要死,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冒风险,不然等待我的就是有去无回。” 毕延觉得夫人说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我之前让你盯着蒋玟珠的一举一动,她现在是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姜玟盈忽然问道。 毕延点头:“是,她每天都跟她女儿住在一起,不是逛街就是看秀,好像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她能揭过?”姜玟盈太了解她这位姐姐,“表面现象,信不了一点。” 毕延附和:“确实,我看以蒋玟珠的性格,她肯定不会罢休,夫人还是待在京城稳妥一些。” 姜玟盈抬了抬手,毕延会意,转身出去。 偌大的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姜玟盈抬手托腮,半眯起眼睛,“姐姐啊姐姐,我不信你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次我还偏就不来了,我让你急,急死你。” 此时的姜玟盈并不知道,她的预判,也在蒋玟珠的预判之中。 这天晚上,梁正青没有回来。 姜玟盈起初不以为意,毕竟丈夫升任不久,忙是常有的事。 类似于查岗,轰电话这样低级的行为,她也从来不做,一是要顾梁正青的面子,二是如果有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她也很快就会知道。 野心大的,她自有手段解决。 试图攻心转正的,她会毫不犹豫让对方永不翻身。 迄今为止,没有哪个小三小四能在梁正青身边待过一个月。 她的那些手段,梁正青知道了也不会怪她,因为,她是他最好的贤内助,帮他处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的默认,也就代表了没有谁能撼动她梁夫人的地位。 二十多年,这个位置她一直坐得很稳。 子夜已深。 毕延跳下车,匆匆进来,到客厅,他看见下楼的佣人,立即问道,“夫人睡下了吗?” 佣人回:“已经睡下了。” 毕延也不管那么多,这件事必须告诉夫人,他准备上楼,佣人好心提醒他,“夫人不喜欢被打扰,你忘了她上次发了多大的脾气?” “我心里有数。” 丢下这话,毕延匆匆上了楼。 叩叩叩- 过了半晌,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毕延站在门口,随着房门打开的同时,迎面扇来一巴掌,毕延没躲,硬生生挨了下来。 姜玟盈揉了揉打痛的掌心,“痛死我了。” 毕延低着头说:“夫人,梁先生今晚去了一场饭局之后……” “又被哪个小狐狸精缠上了?”姜玟盈揉完手,打了个困顿的哈欠,“这种事情我会处理,但不是大晚上在我睡觉的时候,把那个女人的资料和照片准备好,明天再来找我。” “不是的夫人,这次不是别的女人。”毕延脸颊上红印明显,但他现在满眼都是对姜玟盈的担忧,“梁先生他定了去白市的私人行程,现在已经上高铁了。” 最后这一句话,彻底让姜玟盈从困意中清醒过来。 “你说他去白市了?” “还是私人行程?” 姜玟盈声音带着嘶吼。 “是的夫人。”毕延说,“若是之前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你休息,但这次……“ 他欲言又止。 这次什么,姜玟盈再清楚不过,此刻她的脸色冷得就跟冰冻过一样,困意通通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转身进去拿起手机给梁正青拨过去电话。 响了一声,两声……好几声过去,直到自动挂断,她也没听到梁正青的声音。 姜玟盈不死心,再打过去。 这次听到了提示音,‘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 没等提示音说完,姜玟盈一气之下直接摔了手机。 厚地毯缓冲,手机完好无损,屏幕上还是拨通电话的状态,提示音还在继续。 “蒋玟珠你这个贱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梦里叫了你多少次我都快记不清了……只有你!只有你有这个本事把他叫走!” “啊——” 姜玟盈气疯了。 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床头的台灯,床上的抱枕,全都被姜玟盈扔在了地上。 此刻失去理智的她,几乎是拿到什么就摔什么,把整个卧室砸得一塌糊涂,满地狼藉…… 砸到最后,实在没有能让她继续砸的,她忽然抬头,看向墙上那张她和梁正青的婚纱照。 “二十多年了,我可以忍受你在外面的那些风花雪月,也可以忍受你对我没有多少感情,但我不能忍受你还想着她……”眼泪从姜玟盈眼尾滑落,她仰着头,定定看着那张婚纱照,“她蒋玟珠凭什么让你惦念二十多年忘不掉?她又不爱你,你到底惦念她什么?” “夫人……” 毕延走进来,想安慰一下姜玟盈。 这时姜玟盈忽然转过身,“订明天去白市的机票。” 毕延怔了一下:“可夫人你不是说,现在去白市不安全,万一蒋玟珠对付你……” 姜玟盈呵斥道:“少废话,订机票!” 毕延赶忙应下:“是,我这就去订。” 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的姜玟盈,已经没什么好顾忌了,她原本只想弄死蒋玟珠的女儿,现在,她觉得就应该把那对母女都送去见阎王! …… 未遮公馆。 一大早贺扶慎收到消息,姜玟盈已经顺利登机出发来白市。 他立即将去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母亲。 第451章 这是,真的怀了? 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蒋玟珠捡了几片落叶放在篮子里,佣人说,“快满了,夫人。” 蒋玟珠抬抬手,示意佣人把篮子拿进去。 此时贺扶慎走了过来,他将今早得到的消息告诉蒋玟珠,蒋玟珠听了反应很平静,语气也淡淡的,“都在预料之中。” 贺扶慎诧异她母亲的预判,“您怎么确定,她不会全信那柳晚敏的话?” 蒋玟珠接过佣人递来的帕子擦手,“她能布一场局长达二十年,心思何其缜密?抛开这些不谈,作为看着她长大姐姐,我还能不了解她吗?” 说到这,蒋玟珠忽然笑了声,“别看她那么厉害,恋爱脑,还是很好对付的。” … 欲使其亡,先让其狂。 … 已经抵达意大利的喻浅,正在适应水土不服出现的反胃症状。 跟她一起来意大利的还有贺扶慎和乔召漪。 乔召漪跟贺扶慎估计是八字不合,这一路不是互怼就是互掐,让喻浅头疼不已,一边要忍受反胃,一边还要当和事佬。 “我真服了,都说了坐马车,就那种欧式出街很洋气的马车,你非得安排小车,老娘在国内又不是没坐过小车。” 乔召漪双手环胸站在贺扶羡面前,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势一点不输。 贺扶羡同样双手环胸,拉着一张脸据理力争,“大马路上那么多行人和车,那马要是不听话乱跑,吓到我姐姐怎么办?” 乔召漪回怼:“那都是专门供人乘的,肯定安全,再说浅浅已经很不舒服了,坐车更闷,坐马车可以透气啊。” 贺扶慎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非得跟我犟?我妈让你随行,你就应该听我的话!” 乔召漪瞪着他:“贺夫人来,我当然是要以照顾好浅浅为主!” “你!” “你什么你!” “你给我闭嘴!” “你才给我闭嘴!”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吵得不可开交。 喻浅捂着胃,脸色苍白走上前,“不是,你们能不能问一下我的想法?” 贺扶慎和乔召漪同时转过头,看到喻浅的状态,两人脸色一变,一左一右过来扶着喻浅,生怕下一秒她就晕倒在地。 “浅浅,你还好吧?” “姐,你怎么样?” 喻浅摇摇头,刚想说还好,能撑住,结果下一秒就推开两人到一边哇哇吐去了。 这一吐,好久才缓过来。 最后当然是哪也去不成了,喻浅被送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喻浅在里面做检查,乔召漪和贺扶慎在外边来回踱步,由于太紧张太担心,两人步伐也乱,踱着踱着差点撞到一起。 乔召漪愤愤瞪贺扶羡一眼:“都是你,就因为坐小车还是马车跟我吵起来,结果忽略了浅浅。” 贺扶羡没好气:“还说我呢,要不是你话那么多,我早就及时送我姐姐来医院了。” 这时有护士出来。 乔召漪赶紧拉着一旁随行的意大利语翻译上前询问情况。 护士说目前没检查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接下来会进一步做妇科检查。 翻译说出妇科那两个字的时候,乔召漪表情龟裂,转头去看贺扶羡,艹了,脸色比她还难看。 等护士离开,乔召漪再三跟那个翻译确认,“真的说了妇科?你别不会是听岔单词了吧?” 贺扶羡跟乔召漪两人都能用英文无障碍沟通。 但在意语面前,就听不懂了,只能靠翻译,但也正因听不懂,所以乔召漪更想确认是不是弄错了。 贺扶羡这时也说:“对啊,我姐就是初来意大利,水土不服而已。” 乔召漪附和点头:“对,水土不服。” 翻译脸色为难:“也可能是妇科其他症状,喻浅小姐并不一定是怀孕。” “呸!胡说什么呢!”贺扶羡拉着张脸,“厄运滚滚滚,我姐才没有怀孕。” 乔召漪却是一脸复杂。 一看乔召漪这么严肃,贺扶羡也不说话了,只是那表情像要吃人。 翻译更不敢说话了,默默退到那群保镖的身后,生怕下一秒就变成出气筒。 此时喻浅还没出来。 乔召漪愈发心急,她与贺扶羡对视,压低声音问,“你说,浅浅要是真怀孕了怎么办?” 贺扶羡:“闭上你的乌鸦嘴。” 乔召漪跺脚:“我只是说出最坏的猜测。” 贺扶羡油盐不进:“没有最坏的猜测。” 乔召漪手捏成锭:“若是真怀了,这里正好是医院,要不就……” 她看向贺扶羡,却见他脸色一沉,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行!一切以我姐姐的健康为主,如果流产伤身体,我不同意。” “谁说要流产了!”乔召漪叹气,“不止要以浅浅的健康为主,还要以浅浅的意愿为主,如果她想留下这个孩子,我就帮她一起养。” 贺扶羡冷呵了声:“你当我贺家没人?谁要你帮忙养了。” 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扯了。 喻浅出来时,两人就跟被点穴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喻浅轻咳了两声:“又吵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到喻浅身边,一左一右围着她,这阵势给喻浅看迷糊了,问道,“怎么了?” 乔召漪最先开口:“浅浅,你想好了吗?” 喻浅表情疑惑:“?” 贺扶羡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姐,留下吧,我们贺家来养,到时候过到我哥名下,或者我名下都可以。” 喻浅表情更疑惑了:“?” 乔召漪也很郑重说:“生吧,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带孩子,孩子以后一定要叫我干妈,一把屎一把尿也有我的份。” 喻浅:“……” 经过刚才那一遭,两人几乎已经默认喻浅怀了,所以才会这么严肃地讨论生下来养活的问题。 而弄明白怎么回事的喻浅,也是哭笑不得。 她退后两步,看着满是担心她的两人,问道,“所以,你们以为我怀孕了?” 乔召漪愣住。 贺扶羡也愣住。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一个拍腿,一个拍手,都是一脸虚惊一场的模样。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没这么快当舅舅。”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没这么快当干妈。” 喻浅:“……”! 她抬手抚了抚腹部,也笑了,笑得一脸无奈。 几分钟后,得知消息的蒋玟珠打来电话。 喻浅看着来电显示,下意识望向贺扶羡。 他赶紧解释:“姐,我刚才很慌,就给咱妈发了消息,但我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解释,她应该知道了这只是个乌龙……” 第452章 不正常的反应 得知喻浅在国外水土不服一直吐,蒋玟珠心疼得不行,一心想赶快把她接回国。 喻浅却说,“等慢慢适应这里的气候和环境就好了,一两天应该没问题。” “妈妈是想送你出国散散心,没想到害你这么难受。”蒋玟珠十分内疚,“听小羡说,你到那后脸色一直很差。” 喻浅没说话,她转头看向远处,贺扶羡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浅浅?你那边还听得见吗?”蒋玟珠有些焦急,以为是越洋电话信号不好,才迟迟没听到喻浅的声音。 “听得见。”喻浅收回目光,对手机那边担心她的人说,“妈妈,我没事的。” 话音落下。 那边久久没再传来声音。 这是喻浅第一次对蒋玟珠喊出那声妈妈,虽然是在一通电话里。 大约过了有一分钟的样子,喻浅才终于听到蒋玟珠的声音,只是细听之下,那声音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没事就好,宝贝没事就好。” 之后,还连着重复了好几遍。 喻浅用轻盈的笑声,安抚蒋玟珠的不知所措和担忧,“初来米兰,我还想多待两天,如果实在不好玩,我再考虑别的地方,放心,在国外有扶羡和召漪在,他们会看好我。” 蒋玟珠柔声说:“等你回来那天,妈妈亲自来接你。” 喻浅愉快应道:“好。” 结束这通电话后,喻浅看到贺扶羡屁颠屁颠跑来她身边问,“姐,你刚才是不是喊咱妈了?” 喻浅慢条斯理收起手机:“你听见了?” 贺扶羡贼机灵:“我从你口型判断出来的。” “你判断错了。” 喻浅转身走开。 “?”贺扶羡不信,他跟上喻浅的步伐,“我分明听到……” 喻浅止步看向他。 贺扶羡挠了挠耳鬓:“好吧,看到、也听到了。” 喻浅说:“她很担心我。” “那当然了,你可是咱妈唯一的女儿!她总说用这一辈子来弥补你都不够。”贺扶羡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着重一字一句说,“她很爱你,胜过我和大哥。” 看贺扶羡说得这么严肃,喻浅忍不住打趣他,“那你吃醋吗?” 贺扶羡咧着嘴角:“那你倒是有点实质行动让我吃醋才行。” 喻浅挑眉:“比如?” 贺扶羡:“跟咱妈多亲近一些,说不定你越亲近,我越吃醋。” 喻浅哼笑:“诓人的新方式。” 两人有说有笑从医院出来,乔召漪站在车门外挥手,“浅浅!” 喻浅从医院出来后状态好了一些,她以为接下来是准备去好玩的地方,结果乔召漪跟贺扶羡早就达成一致意见,把她送回酒店休息。 这一休息又是一天一夜。 到了晚上,喻浅又开始吐,但好在没白天那么严重。 只是晚上她本来就没吃多少,这一吐,把晚饭全都吐干净了。 乔召漪倚在门口,见喻浅吐得差不多了,她摸着下巴思索道,“浅浅,我总觉得你不是单纯的水土不服。” 喻浅起身到盥洗台来,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漱口。 等漱完口,她才问,“那你觉得是什么?” “不好说。”乔召漪不是开玩笑的语气,“我有点怀疑是医院误诊了。” 眼帘抬起,喻浅看向乔召漪,“你是不是觉得我怀孕了?” 乔召漪没敢点头,但是她的表情说明一切。 喻浅很平静道:“医院的检查没问题,再说了,我肠胃不好,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是知道。”乔召漪忽然想到一个重点,“对了浅浅,你生理期推迟没?” 喻浅低咳了声:“……很正常。” “这三个字,怎么听着那么没底气呢,你是不是自己都不记得了?” “……” 始终有些怀疑的乔召漪,去外面端来了一盘油腻腻的炸鸡放在喻浅面前测试,“浅浅,你闻闻看。” “……” 贺扶羡不懂乔召漪为什么要拿一盘油腻腻的炸鸡去卫生间,等乔召漪出来的时候,他好奇问道,“把食物拿进卫生间吃,你不觉得恶心吗?” 乔召漪只回给他一句,“你不懂。” 贺扶羡无语凝噎。 没过多久,酒店推着餐车进来。 乔召漪问贺扶羡:“你点的吗?” 刚拿出手机来的贺扶羡,闻言抬起头,“我正准备打电话点呢。” 乔召漪反应过来了,“应该是贺夫人安排的。” 贺扶羡一想,觉得也是。 服务员将餐车上的食物摆放好,乔召漪过来揭开其中一个盖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猛吸几口那香气,“我去,虫草血鸽汤。” 贺扶羡也闻着香味过来揭开另一个盖子,“我去,蒸乳鸽,还是这种闻所未闻的蒸法。” 乔召漪继续揭开剩下的。 无一列外,都是特补的食物,而且全都是国内的菜系,一看就花了很多时间才准备到这些食材。 喻浅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好香啊。” 乔召漪给喻浅让开位置:“是不是闻着有胃口了?” 喻浅大致扫了一眼桌上的那些食物,点点头,“看着还行。” 乔召漪若有所思点点头,“有胃口就行。” 等喻浅坐下,还没动筷呢,又有餐车推进来,而且看起来不比这桌上的少,喻浅有些诧异问,“你们怎么点这么多?” 贺扶羡说:“是妈准备的,她知道你在这边水土不服,吃不下,也吃不好。” 话虽这么说,等揭盖后发现两次餐车送来的食物基本差不多,都是大补气血的汤和小食。 乔召漪跟贺扶羡大眼瞪小眼。 喻浅却一句话没说,起身走向沙发上频频震动的手机。 看着来电显示,她犹豫了,没有立马接起来。 这时乔召漪溜了过来,试图看清那屏幕上的名字,喻浅不经意盖了下手机,没让乔召漪看清,然后说,“我去露台接个电话,桌上那些,你们多吃点,不然就浪费了。” 说完后,她拿着手机去了露台。 听说三年前米兰下了一场大雪,凌晨和旁晚的多莫大教堂,美得让许多摄影爱好者驻足流连。 今年不知道米兰还会不会下雪,但这个季节已经很冷了,喻浅刚踏入露台,就被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 她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按下接听。 第453章 她知道真正的身世 喻浅在露台的椅子上坐下,等电话那边的人先开口。 可等了又等,那边还是没说话,喻浅耐心耗尽,对他说,“没话说,那我挂了。” “乖乖。” 就在喻浅说出要挂断电话时,终于听到了厉闻舟的声音。 其实,也就几天没见而已。 来意大利前,她送南新回厉家时还见过他一面,可在异国他乡听到他的声音,潜意识里总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厉闻舟问她:“到在那边适应吗?” 喻浅实话实说:“不是很适应,但米兰真的很美。” 今天出门只在街上走了一会,她都拍了好多照,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她今天应该能出好多片。 此时,喻浅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已经被风吹得冰凉,她换了一只手,对着掌心哈气。 那边许是听到了她哈气的声音,问她,“你在哪?” 喻浅还是如实说:“在露台,吹着冷风接你的电话。” 他说:“你进去。” “会进去,但要等一会。”喻浅接着说,“今晚那些十全大补汤,也有你的份吧?” 他竟然安排了眼线,知道她在意大利的一举一动。 没等厉闻舟回答,喻浅先提醒他,“今晚这些,就当全是贺夫人准备的,如果你再安排,我会直接倒掉,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说得出,做得到。” 厉闻舟的声音有些压抑,“那你……” 喻浅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应该好好准备你的婚礼,对了,我上次说要多随一些份子钱的话是作数的,不会食言。” 电话那头安静了。 喻浅冷得厉害,因为她身上没穿太厚,再这么吹下去,明天肯定得感冒。 “没其他事就挂了,别再来干扰我。” 说完最后一句,她拿下手机准备挂断时,依稀听见厉闻舟在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喻浅也没心思再听,他话还没说完,她直接挂断了。 电话没有再打过来。 但他发来了一条微信。 喻浅点开看。 厉闻舟发来的是:[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喻浅不在意,也没有回复,直接把他从微信删除了。其实删掉他这件事早该做,只不过两人微信上一直没联系,她没想起这茬,当下正好,删得干干净净。 哦对了,厉闻舟的电话号码也该拉入黑名单。 两人所有牵扯都应该删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回忆才是最好的结尾。 做完这些,喻浅没感觉到多轻松,她想,可能是因为太冷了,于是赶紧进去把窗关好,不透一丝风进来。 …… 喻浅在米兰待了三天。 状态好的时候去了多莫大教堂,拍下了好多张特别有纪念意义的照片,还去了都灵路散步。 状态不好的时候,喻浅就坐在车里。 随行的人员多了两名,还有医生,那个医生每天都会给喻浅测血压和心率,还会特意关注她的饮食。 喻浅心里有数,也并不是很在意,怎么随心怎么来。 晚上乔召漪拿白天拍的照片来给喻浅看,一张张滑过时,喻浅视线定格在一张照片上,“等一下,这张……” 乔召漪问:“这张照片怎么了?” 喻浅指着照片上那个男人的侧脸,“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是我在都灵路随便拍的一个路人,浅浅你觉得像谁?” 旁边传来贺扶羡的声音,“是梁砚迟。” 乔召漪诧异:“梁总?” 喻浅倒是很淡定,因为看到侧脸那一刻,她就觉得太像梁砚迟。 贺扶羡给喻浅端来一杯热奶茶,“姐,给你。” 喻浅接过,听到贺扶羡接着说,“召漪姐拍照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他也看到了我,不过他身边还有个朋友,应该是来米兰办事情。” 乔召漪很直接:“我不信他只是来办事。” 贺扶羡压根没想到那茬,茫然问,“为什么?” 乔召漪懒得跟他解释,她看向喻浅,压低声音说,“这家伙冲你来的。” 喻浅笑着说:“他是堂哥。” 身世这个事情,在来意大利那天,喻浅就对乔召漪全盘托出,包括她跟梁砚迟之间的关系,以及她的生父梁正青…… 可喻浅没想到,已经知道真相的乔召漪,却在此时冷不丁冒出一句,“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你就是贺家的千金,你跟姓梁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梁砚迟也不是你堂哥。” 喻浅忽然一怔。 跟梁家没关系? 是贺家的千金? 也许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听到这话后,喻浅有些懵。 乔召漪知道再问喻浅也没用,于是把目光投向贺扶羡。 这一眼,很明显贺扶羡的目光在闪躲,乔召漪发现了,飞快跑到他面前,“你们是不是瞒着浅浅什么事?” 贺扶羡瞪了乔召漪一眼。 乔召漪立马回头对喻浅说:“你看,我问他是不是对你隐瞒了什么事,他明明可以否认,但他瞪我,这说明他心虚,觉得我在多管闲事。” 贺扶羡:“……”也是服了。 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再瞒着也没用,而且来意大利之前,他妈就找他谈过话了,是可以说的。 于是贺扶羡也不再继续憋着,直接走到喻浅面前去说,“姐,刚才召漪姐猜得没错,你不是咱妈跟那个姓梁生的,你就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贺迎真是你的名字,才不是那个冒牌货的。” 喻浅怔怔听完,没反应。 贺扶羡慌了,蹲下来,脸色紧张,“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爸妈之所以这么安排,都是为了对付姜玟盈那个恶毒的女人!现在计划已经实行到重要关头,就最后一步了,爸妈是不想你再被牵扯进去,才让我们一起出国,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边上的乔召漪,已经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喻浅看向乔召漪,“你稍微回避一下。” 乔召漪立马点头,然后快步去了卧室。 其实,喻浅此刻的内心还算平静,除了她跟梁家没有关系,这点没猜到,其余的,她都知道大概。 她问贺扶羡,“那现在,姜玟盈已经被骗来白市了对吗?” 贺扶羡点头。 他一直在跟大哥保持联系,自然也就知道白市那边的动静。 喻浅又问:“哪天动手?” “四天后,青远疗养院。” 第454章 相恋过程 喻浅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些真相。 但她知道,贺扶羡应该忽略了一部分没说。 于是她问道,“那位原棘叔叔,真的只是给贺家做菜的一名佣人吗?” 贺扶羡先是一愣,那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囧,“其实吧……” 喻浅:“其实他就是贺先生,也是我生物学上以及名义上的亲生父亲贺兴生,对吧。” “姐,你好聪明,都猜到了……”贺扶羡说完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不会是咱爸刚来那天你就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了吧?” 那时候? 那时候她还在想,这位原棘叔叔做的菜真好吃,难怪能被贺夫人调到白市来。 哪会想到,那个满脸络腮胡还戴着大黑镜框的男人,就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贺先生装扮的。 喻浅摇了摇头,说,“刚想到的。” 顿了顿,她又问,“为什么叫原棘?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贺扶羡忽然很莫名其妙地笑了声,喻浅同样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你笑什么呢?” 贺扶羡起身在喻浅身旁坐下,边笑边说,“咱妈跟咱爸当年一开始是网恋,原棘就是咱爸取的网名,咱爸说,原棘这个名字对他意义深重,他要一直用,这次到白市来,又给用上了。” 听完这番话后的喻浅:“……” 网恋? 这小子真不是玩抽象? “咱妈当年就是看咱爸这个网名在一众杀马特里够清新,才会一眼选中他噗哈哈哈……” 说完,贺扶羡已经笑得仰躺在沙发上了。 再看喻浅,没听出任何笑点来,反而觉得贺扶羡是在跟她玩抽象。 先说蒋玟珠年轻时候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香港赫赫有名的女大佬! 再说那贺兴生年轻时候是什么人物? 濠江鼎鼎有名的贺家长子! 这两人在一起,倒也正常。 但如果是网恋认识,喻浅一个字都不信。 “别笑了。”喻浅平静道,“说了就说清楚。” 下一秒,贺扶羡忽然坐直,见喻浅不是很高兴,他立马老实了下来,“姐,你确定要知道嘛?” 喻浅眉心一跳,心说难不成比她以为的还要抽象? “其实……”贺扶羡压低了声音,“咱爸以前游走在国际,还是个很厉害的狙击手,咱妈发赏金聘他杀……啊不,是聘他办事,这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喻浅太阳穴隐隐跳动,“你刚才是想说,当年贺夫人聘贺先生狙人吧?” 贺扶羡:“仇家,不无辜。” 喻浅:“……” 贺扶羡还说:“咱妈发布赏金的时候,一眼就看上咱爸的代号,说是有种杀人如麻的冷漠感觉,后来交易得多了,咱爸就知道咱妈有钱,咱妈就知道咱爸狙人很厉害,然后一次线下交易就见面了,结果你猜怎么?” 喻浅凑近:“……怎么?” 贺扶羡一看喻浅感兴趣,接着往下说,“咱妈去了一看,咱爸线下居然是个柔柔弱弱的美男子,而且还互相认识,你想啊,贺家跟蒋家,一个在港一个在澳,怎么可能不认识嘛。” 越说喻浅越感兴趣,她一脸淡定催促,“不要停,讲,然后呢。” “然后咱爸就骗了咱妈,说原棘是他手下,为他办事的,他才是老板,谈交易自然是他亲自来。咱妈当然不信,那就配合他演呗,两人都演上了,咱妈那年差点拿奥斯卡。” 喻浅:“……!” 贺夫人跟贺先生的爱情故事,比她想象中还有意思。 “那……”喻浅小声问,“后来,是贺先生主动摊牌,还是贺夫人给他揭穿了?” “没摊牌,也没揭穿,是他自己露馅了。”贺扶羡说道。 喻浅挑眉:“嗯?” “咱爸跟咱妈学那些小情侣,去路边打气球,就是那种很幼稚,打中多少个就送娃娃那种。咱爸被咱妈怂恿,打算假装试一下,没打中,咱妈就一直鼓励他夸他,一下子就给他夸迷糊了,然后一枪比一枪准,准到老板都抑郁了,当即把咱爸拉进黑名单不许他再来,然后咱妈就带着老板所有的娃娃回家了,后来咱爸才知道,那就是个套,咱妈故意带他去掉马的。” 喻浅被逗乐了,“他们的相识好有趣。” 看到喻浅笑,贺扶羡也开心,“姐,以后你还想知道哪些,问我就行,我把我记得的都告诉你。” 喻浅抿着唇点头,“好~” 贺扶羡托腮看喻浅,没头没脑道了句,“我要是哥哥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摸你头了。” 说完,他凑近,“姐,要不我摸摸你的头吧?” “滚。” “好嘞~” 贺扶羡麻溜地滚了。 这一晚,喻浅睡得特别好,初到米兰时的时差和失眠也矫正过来了。 次日一早。 乔召漪去楼下接人。 盛阙倚靠在一根罗马柱上,看着朝他走来的乔召漪,竭力压着上扬的唇角,板着脸说,“怎么才下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吗。” 乔召漪手里还没吃完的脆皮面包差点砸他身上,她凶着一张脸,“我亲自下来接你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再说,我回去了。” 盛阙拿走她手里的脆皮面包,“说话怎么这么歪,当心我生气。” 乔召漪一拳砸向盛阙面门,盛阙没躲,可以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知道乔召漪会收手。 果然,在那拳头距离他面门只有两厘米时,她及时停了下来。 盛阙咬了一口脆皮面包,腮帮子咀嚼也不耽误他嘴欠,“你揍啊,往我面门上揍,最好一拳打爆我的眼睛,再打掉我的牙齿,让我满地找牙。” 乔召漪:“……” 几分钟后,乔召漪认命地领着盛阙进了酒店。 喻浅看到盛阙很意外,把目光投向乔召漪,问她什么情况。 这件事很羞耻,乔召漪不好直接说,于是拉着喻浅到一边。 贺扶羡路过盛阙身旁,问道,“你是召漪姐的男朋友吧?” 盛阙眉头一挑,然后不动声色轻嗯一声。 贺扶羡啧了声:“你怎么追召漪姐追来国外了,你不放心她吗?我看她也确实不像老实的人。” 盛阙盯他一眼,然后低声说,“我想她。” 听到这三个字,贺扶羡搓了搓两只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咦,肉麻。” 盛阙瞥他一眼:“小屁孩,你不懂。” 另一边。 喻浅在听完乔召漪说的情况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不确定问出那句,“他真的不行了?” 乔召漪臭着一张脸点头:“嗯。” 喻浅抬手挠了挠眉心:“啧,你们这个情况……” 第455章 更想做你的爱人 “很离谱是吧?” 乔召漪气呼呼道,“我也觉得离谱,可盛阙他就是不行了。我哪会想到就不小心那么一撞,就给他那里撞废了,他说他这辈子都举不起来,要我负责。我想着,我把他一辈子都害了,就对他宽容点,他说什么我都不反驳,尽余力去对他好。” “虽然跟他是死对头,但我也不想看到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那个对男人来说,好像比命还重要,他没寻死了,我都阿弥陀佛了。” 说到最后,乔召漪脸色都沉重了。 喻浅听完后,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理。 但这个理,有点歪。 由于自己是学医的,所以喻浅问了个很关键的一点,“去医院检查了?” 乔召漪点头:“检查了,医生也说出了问题,他那个以后,很难……再起来。” 既然医生给出检查结果了,喻浅也没再怀疑,“那以后咱们尽量别在他面前提起关于男性尊严的话题。” 乔召漪捣蒜似的点头,“嗯嗯,不能提,我现在只能尽量对他好点。” 手机响了。 喻浅说,“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好。” 喻浅昨天看照片的时候,就料到梁砚迟会来电话。 果然,今天就来电话了。 他也没刻意瞒着她,说了自己也在米兰出差,还问她要不要出来吃饭。 喻浅没立即答应。 她想起之前梁砚迟在她面前,说过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他一早就知道她跟梁正青没关系,所以他是想…… “今天不想出来吗?没事,我明天再问你。”他轻声说道。 喻浅想,有些话可以当面问,就先答应下来,并问了餐厅位置在哪,却听到梁砚迟说,“我过来接你。” 喻浅没拒绝。 贺扶羡听说梁砚迟要请吃饭,第一句就是,“我就知道这小子一直在打我姐的主意。” 喻浅给了他一个眼神,“不要乱说。” 这时旁边的乔召漪精准搭腔,“他那就是司马昭之心。” 说完就问身旁的盛阙:“你说是不是?” 什么都不知道的盛阙,只管跟着附和乔召漪的话,“对。” 喻浅干脆不吭声了。 梁砚迟订的是一家本地餐厅,环境很优美,落座的时候,喻浅和梁砚迟坐一边,乔召漪和盛阙坐一边,只有贺扶羡一个坐。 贺扶羡不高兴,但比起厉闻舟,贺扶羡看梁砚迟就要顺眼得多,但问得也直接,“你是追着我姐来意大利的吧?” 梁砚迟回得也坦荡:“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贺扶羡呵了声:“有眼睛的能看得出来好吗。” 乔召漪打趣:“果然是坦坦荡荡呢,早知道把我小舅舅也叫过来了。” “现在叫也不迟。”梁砚迟笑了笑,十分沉得住气。 乔召漪当然没拿手机,但是她身旁的盛阙却拿出了手机问,“要现在给小舅舅打电话吗?” 众人:“……” 菜慢慢上齐,喻浅面前是一份奶油烩面。 梁砚迟贴心地将杵在喻浅右手边的那杯温水拿到另一边,低声问她,“你尝尝,合不合口味,不喜欢的话另外做。” 喻浅想着先尝一口的吧,结果烩面还没吃进嘴里,胃先翻腾起来。 她脸色一白,差点当场失态,随即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吃。” 梁砚迟跟着站起身,有些担忧,乔召漪指着他,“你别去,我去。” 贺扶羡有些坐不住,这时梁砚迟目光投过来,问道,“喻浅怎么了?” 贺扶羡说:“我姐从到米兰开始,一直水土不服。” 梁砚迟蹙眉:“每天都是这样?” 贺扶羡:“别的还好,吃东西就不舒服,她以前在厉家受了很多苦,肠胃早就坏了,一直都没养好。” “那就换个地方,米兰不能待了,再这么下去,她会暴瘦的。” 梁砚迟坐下说道。 眉宇间绕着化不开担忧。 “我当然提过,可是我姐不愿意。”贺扶羡叹气,“我姐就是不想我爸妈因为担心而分心,强撑着待在国外呢。” 梁砚迟抬起眼眸:“也许还有一个地方适合她。” 贺扶羡看向他:“哪?” …… 从卫生间出来后,喻浅看起来好多了。 她坐下来,面前那份奶油烩面已经被换成了一盘果蔬沙拉,她吃了一口,没有再出现反胃的症状。 “姐,你想不想换个地方待?” 贺扶羡先开这个口。 刚才,他已经从梁砚迟那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喻浅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问,“换哪里?” 贺扶羡:“滇城。” 喻浅一怔。 她没想到贺扶羡会提到滇城,爷爷奶奶就在那边,那也是她很喜欢并且愿意常住的地方。 “姐,你这样下去不行,等水土不服缓过来了,你人也暴瘦了。”贺扶羡越说越心疼,“你本来就瘦,再继续瘦下去,以后都很难养回好身体。” 乔召漪搭了句嘴,“我也同意。” 她看向喻浅,“你每天这样,我真的很心疼,虽然贺夫人给你安排了那么多食物,可你也吃不了多少,都是我跟贺扶羡吃得多。” 盛阙什么都不知道,也跟着点头:“就是。” 乔召漪瞥他:“你闭嘴。” 盛阙:“哦。” 喻浅转头看向梁砚迟,“你提议的?” 梁砚迟难得有些紧张,“我是从怀清那知道,你爷爷奶奶在滇城,我想……” “好。” 没等梁砚迟把解释的话说完,喻浅先答应了。 于是这天晚上,喻浅在跟蒋玟珠通完电话后,连夜坐上了回国的航班,目的地直达滇城,没有回白市。 落地之后,乔召漪就被盛阙拉着去逛。 贺扶羡按照贺夫人的交代,去采买东西,去见二老不能空着手,梁砚迟则陪在喻浅身边。 两人坐在酒店的露台上喝茶,是滇城特产的普洱。 “还是回国好啊,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呢。”喻浅伸了个懒腰。 梁砚迟看着她,眼底一片柔和,“状态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喻浅笑笑:“那是。” 有个问题梁砚迟一直没问,他放下茶杯,“你是去米兰后知道的吗?” 喻浅装作没听懂:“知道什么?” 梁砚迟苦笑:“我不是你堂兄。” 喻浅意味深长噢了声,“原来你不是我堂兄啊,那真可惜呢……” “不可惜。”梁砚迟坦然又直白,“比起跟你做堂兄妹,我更想做你的爱人。” 第456章 让厉闻舟出局 在梁砚迟开口之前,喻浅以为他至少会委婉一些表达。 却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直白。 “抱歉,我这样说出来可能会给到你压力,但我认为……”此刻,梁砚迟看向喻浅的眼里不止有温柔,还有他的满腔真诚,“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直接告诉她,让她知道我的真心实意。” 许是梁砚迟的目光太过炽热,喻浅回避开,战略性拿起茶杯,“今天天气还不错。” 以为转移话题,梁砚迟会就此打住。 可喻浅完全低估了梁砚迟认定一件事之后的决心,他不会因为她的回避而退缩。 “我不擅长做一个默默守护的人,如果认定她,我会直接告诉她,并付诸行动。”梁砚迟起身,走到喻浅面前缓缓蹲下,抬头凝望她的眉眼,“喻浅,我喜欢你,接下来我会认真追你,直到你成为我的女朋友,我的爱人。” 他的表白来得热烈,且势不可挡。 他说的每一个字,以及此刻他脸上每一帧表情,都装载了他的全部真诚。 说实话,喻浅能真真切切感受到。 但是感情这种事,讲究一朝一夕,而且她现在也确实无法给到他回应。 “梁砚迟,我……”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一道充满戾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梁砚迟,你干什么?” 贺扶羡一脸怒火走过来。 他刚采买完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点,就看到梁砚迟‘单膝跪在’他姐姐面前。 跟求婚似的,把他吓得不轻。 梁砚迟站起身,面对贺扶羡的质问,他没有任何掩饰,“我在跟喻浅告白。” 怒火冲冲的贺扶羡瞬间愣住。 他嘴巴张了张,没发声,直到喻浅站起身,他才不确定问道,“……只是告白?” 梁砚迟失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求婚吗?” 一说求婚贺扶羡又来气,“你告白就告白,站在、坐着说都行,跪着几个意思?谁看了不误会?” “他没有跪着。”喻浅替梁砚迟解释了一句,“扶羡,你从外面进来往这边看有视觉误差。” 知道是个误会,贺扶羡这才松了口气,“不是求婚就好,等等……”他又紧张起来,蓦地向喻浅,“姐,你答应他的告白了?” 梁砚迟看向喻浅。 刚才被突然打断,她的话虽没说完,但他也已经猜到她要说的,是拒绝他的话。 “我跟梁砚迟接触的时间还太少,彼此了解也少,我想,先慢慢试着了解对方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喻浅转头看向梁砚迟,他原本黯然的眸色,因为她这句话一点点亮了起来。 其实她是因为不想当着贺扶羡的面,扫梁砚迟的面子。 可话又说回来,今后还有那么长,想法也会随着时间改变,不是吗。 察觉到梁砚迟已经快失神了,喻浅问道他,“你觉得呢?” 梁砚迟回过神,忽然一笑,“我还以为……” 喻浅:“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直接拒绝我,不给我任何机会。”他实话实说道。 喻浅抿了抿唇,语气透着看淡一切的平静,“将来的事,谁也没法预知。” 梁砚迟听了很高兴。 不止于表象,他是真的高兴,因为喻浅这句话代表给了他机会。 等喻浅进去后,贺扶羡黑着脸拦住梁砚迟的路,“你跟我姐聊完了,现在我们聊几句。” 梁砚迟十分配合留下来,“你想聊什么?” 桌上的茶壶还没冷,梁砚迟重新拿杯子给贺扶羡倒了一杯,贺扶羡没领情,说,“我不喝茶。” 他扯了扯裤腿坐下来,“你追我姐,是想搭上我们贺家对吧?” 梁砚迟挑眉:“年纪轻轻,说话怎么这么俗气。” 贺扶羡冷了脸:“你对我说话客气点,我可是我姐的娘家人,真有那天,你要过的关还长着呢。” 梁砚迟一派淡然,“借你吉言,会有那一天。” “不是,你……” 这泰极打得贺扶羡有些哑火。 不喝茶的他,把刚才梁砚迟给他倒的那杯茶,一口气喝干净了。 他把杯子重重放下,“你这么自信的吗?” 梁砚迟偏头看过来,“这话怎么说?” 贺扶羡冷哼一声,“纵使那厉闻舟城府深不见底,我们贺家不也还是轻易就让他出局了,你要是狂的话,还没开始就出局了,你信不信。” “我信,但别拿我跟那个人比,他那些手段太阴暗,被贺家踢出局也正常,而我……”梁砚迟语气是那么自信,“任何时候都堂堂正正,经得起你们的全部考验。” 梁砚迟不是性格狂妄的人。 能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有底气。 贺扶羡啧了声,“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梁砚迟:“过奖。” 贺扶羡起身,临走时好心提醒他一句,“梁砚迟,你最好一直这么堂堂正正,不然,就算得到了也会失去。” 梁砚迟笑着抬起头,“咱们扶羡确实长大了,现在说话都稳重了不少。” 贺扶羡切了声,没理他。 刚才这句提醒,不是他故意装腔,他就是觉得梁砚迟不算太差,所以才好心提醒他这么一句,当然也不是警告。 可也不知道是他一语成谶,还是命中注定,梁砚迟后来真就栽在了‘堂堂正正’这句话上。 …… 去巴衫的时间推迟了一天。 因为第二天喻浅又去了一趟医院,身边有乔召漪陪同。 做完检查,乔召漪看着报告单,脸色很复杂。 喻浅走过来拿走报告单,淡定地折叠起来放进包包里,“别看了,再看下去,你眉头能夹死苍蝇了。” 乔召漪看喻浅这么淡定,问她,“所以你在意大利的时候就知道了?” 喻浅没作声,拿出手机打字发信息。 乔召漪觉得喻浅这么淡定,应该是已经打算好了,凑近问,“不要吗?” 喻浅还是没作声,继续打字。 气氛静得只有指甲触及屏幕发出的声音。 乔召漪眼巴巴等着,等喻浅发完消息后,她瞬间打起精神,“浅浅你是不是……” “好了。”喻浅说。 “嗯?什么好了?”乔召漪一脸茫然。 第457章 不要这个孩子 喻浅收起手机说,“我刚才是在跟我妈妈发消息,我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处理当下的事情,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乔召漪迟疑着开口,“那你是决定……?” 喻浅面露轻松地笑,“这个孩子跟我没缘分。” 也来得不是时候。 偏巧在她跟厉闻舟已经分开、在她不爱了、在她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来了,所以就是上天注定这个孩子跟她没缘分。 还记得当时在米兰检查出来的时候,她懵了很久。 冷静下来后,她选择对所有人隐瞒这个消息,但贺夫人和厉闻舟还是知道了。 身边都是贺夫人安排来保护她的人,她知道。 但没想到厉闻舟也派了人来。 那天晚上厉闻舟忽然打电话来,就是想说这个事,真是天意弄人,快刀也斩不断这些缠人的乱麻,她没给他机会说出口,直接把他删除干净。 那些大补的晚餐她心知肚明。 贺夫人只关心她好不好,开不开心,从不问她要不要这个孩子。 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要,还是不要呢? 生下来,她就要做单亲妈妈。 不生下来,这也是个生命。 想来想去,最后她还是决定对自己负责,如果没有一个完整又和睦的家庭,她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她故意推迟了去巴衫的时间,就是打算在滇城医院做人流。 一旁传来抽泣声。 喻浅愣了一下,看向正在掩面抽泣的乔召漪,“你哭什么?” 乔召漪肩膀一抽一抽的,“我心疼你,明明都要过上新的生活了,明明都跟过去了结了,偏偏这个时候老天送你个娃,这老天真是会开玩笑,不知道流产很伤女人身体的吗。” 得知乔召漪哭是这个原因,喻浅有些哭笑不得,“目前还不到四周,人流伤害不会很大,要是月份大了,流不干净要做清宫,清宫比较受苦。” 乔召漪:“我知道你就是安慰我,你是医生,你肯定很清楚不管月份大还是月份小,对女性身体都有伤害。” 喻浅这回没说话了。 倒也是事实。 想到什么,乔召漪赶紧问道,“厉闻舟知道吗?” “我不说,他也会知道的。”喻浅吐出一口浊气,往电梯口方向走,边走边说,“但他没有资格劝我留下,现在我心意已决,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的。” 乔召漪看着喻浅走远的背影,叹了声气,跟上去。 人流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 做完这个手术,要输三天水,加起来就是四天,喻浅想养好一点再去巴衫,加起来就要一个礼拜,不知情的贺扶羡以为喻浅想在滇城游玩,就去包了个山庄。 其余的都是贺夫人在安排。 光营养师就请了三位。 梁砚迟似乎察觉到什么,但并没有主动去问喻浅,倒是喻浅主动来告诉梁砚迟,因为她觉得说清楚更好,梁砚迟知道她怀过孕流过产后,心里应该会有芥蒂,这样一来,他也就打消追她的念头了。 可梁砚迟不仅没意外,也丝毫不介意,“结合你在米兰的反应,还有你昨晚半夜起来呕吐,我已经猜到了大概,我很高兴,你会主动告诉我。” 喻浅蹙起眉心:“你不介意吗?” “介意你的过去?不!”梁砚迟摇摇头,神色语气皆十分真诚,“你的过去我早就一清二楚,如果我介意的话,我不会去米兰找你,也不会在昨天跟你告白,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喻浅良久无言。 因为她无从反驳。 这时梁砚迟提出,“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了。”喻浅摇头,“有召漪陪我,你看着扶羡,别让他知道,我怕他哭。” 不是哭孩子没了。 是哭她受了这份罪。 梁砚迟见喻浅坚持不让他过去,只好答应下来,“好,我看着他。” 于是出去后,梁砚迟就找到贺扶羡提出,“明天我们去寺庙。” 贺扶羡说他有病,去什么寺庙,梁砚迟说,“去给你姐姐求一个平安福。” 听到这句话,贺扶羡安静下来了,明天就是解决姜玟盈的日子,这一切都是好的开端,是好兆头。 于是,贺扶羡点点头,“行,去。” 完了他又问,“那我姐呢?她去吗?” “她身体还没养好,待在山庄不出门。”梁砚迟眸色深了几许,“既然是求平安福,自然不能告诉她。” 贺扶羡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还把盛阙也叫上了。 盛阙本来也不想去,但偷听到贺扶羡说去求平安福,就答应了。 因为他也想给乔召漪求一个平安福。 次日早上。 贺扶羡和梁砚迟还有盛阙三人先出了门。 后脚,喻浅就跟乔召漪上了车,去医院。 昨晚一夜没睡好的乔召漪,眼下乌青一片,喻浅有些心疼,“是我手术,你干嘛这么难过。” 乔召漪说,“人家担心你嘛,流产也是一遭,生也是一遭,你说当女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那不一样,生是带着期待的。”喻浅笑了笑,很快笑容就淡下去。 乔召漪随口一句,“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喻浅一愣,差点都要忘了,今天是贺家解决姜玟盈的日子。 到了医院。 喻浅抽血做了一系列基础检查,没问题后就进手术室。 看着那个手术台,喻浅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丝不舍。她抬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里面的小豆芽,是她和厉闻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 可终究是有缘无份。 “把身上的东西放一下。”护士的提醒声传来。 喻浅应了声好,把身上唯一的手机拿出来放在一旁。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及时得就像是注定好的一样,喻浅在回过头,看到屏幕上的那串陌生号码,心跳骤然加快。 她已经把厉闻舟拉黑了。 这通电话,会是他用别的号打来的吗? 要不要接呢? 这个念头在喻浅心里犹疑着、徘徊着。 指骨也因为拿手机的姿势太用力,泛着一抹淡淡的青白色。 许久,来电断了。 喻浅心头一沉,可下一秒,手机立即又震动起来,她深呼吸平复下心情,这次选择了接听—— 第458章 喻浅,我希望你发发善心 “喻浅!”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喻浅很陌生,还没等她问对方是谁,那人已经主动报上自己的姓名—— “毕延,不知道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么?” 喻浅目色一冷,听声音她是听不出来,但毕延这个名字她一直都记得,就是姜玟盈身边那条走狗。 “怎么,现在靠山倒了,走投无路,找我是想从我这里寻求网开一面?”喻浅冷嘲热讽道。 毕延听了没有生气,并且还放低了姿态,“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而现在我找你,也确实是因为走投无路了。” 喻浅蹙起眉心。 身后传来护士的对话声,一名麻醉师说,“麻药已经准备好了。” 女医生说护士说,“她还在接电话,等一下吧。” 喻浅捂住听筒,疾步往旁边走。 毕延迟迟没听到喻浅的声音,语气焦灼又暴躁,“喻浅?你是不是没有听我说话?喻浅?” “叫魂呢?”喻浅压低声音,“在听,你说吧,又想搞什么鬼。” 她没有直接挂电话,已经是心善了,没想到对方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毕延终于听到喻浅的声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今天发生的什么事,你应该都知道吧?” 喻浅:“不知道。” 毕延不信:“贺家排了这么大一出戏,你不可能不知道!” 喻浅不耐烦地冷笑了声:“过程我不知道,但结果我一定知道,姜玟盈今天一定会为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说完,喻浅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不满意!我也不接受这个结果!”毕延声音沉下来,“喻浅,我希望你发发善心,放我们夫人一条生路,可以吗?” 听到这话的喻浅都愣住了。 这人是走投无路到被逼疯了吗?求她放过姜玟盈?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个要求很荒诞,你恨夫人,你只想袖手旁观这场恶报发生,可要是……”毕延说到一半,忽然笑了声,像那种走火入魔的笑声,“我手上有一个大的筹码呢?” 喻浅忽然噤了声。 这人果然没安好心。 “五秒内挂电话,你要说就说,不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挂突然中断了,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喻浅心口一沉,预感大事不好。 就在她准备打回去时,提示音传来,她收到一条通过短信发来的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是…… 喻浅颤抖着手点开视频。 画面中,厉南新被胶纸封住嘴,双手双脚被捆住丢在地上,许是因为头一回遭遇这样的绑架,厉南新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眼里充满了惊惧。 这时,毕延出镜了。 他走向厉南新,还算温柔地扯下厉南新嘴上的胶纸。 就在胶纸被扯下的那一瞬间,原本一动不动的厉南新,突然就像发了疯的小羊羔子,张嘴就去咬毕延。 当然,这一下没咬到。 反而被毕延捏住了下颌,稍微用力,厉南新就疼得直掉眼泪。 “看到那边的镜头了吗?”毕延手腕上的力道稍稍松了几分,另一只手指着远处三脚架上的手机,“现在,有什么想对你姐姐说的话,都说出来,毕竟我也不能保证你今天能不能活下来,如果你姐姐肯来救你的话,那自然另当别论。” 厉南新看到了毕延指着的那个镜头。 但是他一个字都没说,小脸上满是倔劲。 毕延手又一用力,厉南新疼得呜呜叫,也还是不肯对镜头说话。 许是厉南新的倔强激怒了毕延,他疾言厉色道,“说话啊!我叫你说话!叫你姐姐来救你!现在只有她能救你!” 可无论毕延怎么威胁,手上用多重的力道,厉南新疼得掉眼泪,也不肯面对镜头向姐姐求救。 他只知道如果开口,会连累姐姐,他不能再连累姐姐了…… 逼到最后,毕延也放弃了。 在他松开手的时候,厉南新下颌留下一片红彤彤的印子。 喻浅看到视频里的这一幕时,眼眶也红了,她毫不怀疑就算毕延当下起杀心,南新也不会求饶屈服,因为小家伙知道只要他对着镜头求救就会害了她。 “真是硬骨头。” “不像你那个疯爹,要是你没遗传那病,厉家将来靠你也撑得起来。” “可惜了。” 毕延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走到镜头面前。 他看着镜头说,“喻浅,你有一个好弟弟啊,看见了吧,他就是疼死也不肯向你求救。”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说来,得多亏你前阵子对你弟弟那么上心,不然我还想不到绑他,谢谢了。” 那声礼貌的谢谢,让喻浅恨得想隔着屏幕撕了他。 对一个孩子出手,畜生不如! 毕延从三脚架上取下手机,视频就此中断。 下一秒,电话又打了进来,喻浅迅速接起问道,“你想我怎么做,才肯放了南新?” 毕延告诉她:“如果你想你弟弟没事的话,现在悄无声息回来,去青远疗养院,我要用你来换夫人平安。” 喻浅立即说:“我可以给贺夫人打一通电话……” “不许打!”毕延制止她,“你要是打这通电话,夫人只会死得更快,你以为贺家会像你一样在意厉南新的死活吗?他们并不会!他们只在乎你!” 这句话,是事实。 贺家只在乎喻浅。 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厉南新,贺家并不会在意他的死活,如果她这通电话打过去,贺夫人可能会为了防止出差错,加快进度了结姜玟盈。 毕延接着说,“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吧,我带着你弟弟跟夫人一起陪葬。” “你敢!” 喻浅的声音歇斯底里。 惊动了那边在等待的医生护士。 医生走过来想问问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了喻浅那双通红泛着泪水的眼睛。 “你……”医生有一瞬怔愣,“你是不是舍不得,不想做人流?” 喻浅颤抖地捂住听筒,对医生说,“让我冷静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医生一听,面色沉重地点点头,“那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趁现在还没做,还有后悔的余地。” 等医生走后,喻浅听到毕延说,“不可否认,贺家很强大,他们的手虽然伸不到京城来,但最后还是让夫人栽了。” 喻浅:“那是她活该!” 第459章 我必须救她 难得这一次,毕延没有反驳。 因为他接下来的话,都是威胁,“你可以告诉贺家,让贺家来解决我,但我保证在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定会先看到你弟弟的尸体。你听清楚了,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在下午四点前,我要见到你。” 喻浅平静下来问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妥协吗?” 毕延比喻浅更平静,“妥不妥协,都随你吧,反正事已至此,任何一个机会都是搏来的,我只等四点前的你。” “为了一个姜玟盈,你何至于此?如果你不参与这件事,最后也不会受牵连……”喻浅试图劝他清醒一些。 可却听到毕延肆意放纵的笑声,他说,“你不懂,你也不会明白的。” 他还说,“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但为了夫人我不得不这样做,夫人不能有事,我必须救她。” 到这一刻,喻浅似乎明白了毕延垂死挣扎也要执着的原因。 电话挂断,喻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向那边手术台。 医生见她过来,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喻浅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医生,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就开始装可怜撒谎,“我其实是被迫来做手人流术的。”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满脸愕然。 喻浅眼眶还是红的,声音也哽咽,“我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见异思迁爱上了别人,现在我怀孕了,他就威胁我必须打掉,我一直在电话里苦苦求他……刚才你们应该也看见外面那些保镖了吧?如果我今天不安安分分做这个手术,那些保镖会打到我流产。” 医生拍桌而起,“傻啊你,这可是人身威胁,报警啊!” 护士也附议:“对啊,你得报警。” 喻浅可怜兮兮地摇头,“他在当地很有势力,我惹不起他,现在我想求你们帮我个忙……”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 …… 半个小时后,喻浅顺利抵达了滇城机场,也顺利买到了白市的机票。 毕延虽说四点,但她这趟,或许两点就能到。 坐在候机室里,她喝着热水,手抚在小腹上,不知道是不是受情绪影响,小腹那里隐隐有些作痛。 本来都已经决定了不要。 可毕延这一通电话,延迟了这个小生命的流逝。虽然她也不确定等办完事情后还会不会改变主意,但至少现在,这个小生命好好地待在她身体里。 她回想起在手术室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医生也没帮她什么,只是让她从另一道门走了而已。 病人不想做手术,她们只管遵从病人的意愿,让病人离开就行。而手术室内发生了什么,出于尊重病人隐私的原则,医生护士自然不会跟外面的人过多透露。 打车过来的路上,喻浅已经跟乔召漪打过电话。 两人是最好的朋友。 尽管乔召漪很担心,但喻浅的要求她还是会尽全力做到,暂时不对梁砚迟和贺扶羡透露她已经离开滇城。 铤而走险不是喻浅的本意。 但她真的没办法了。 毕延那么在乎姜玟盈的死活,如果她今天不按照毕延说的做,厉南新真的会死在他们手上,人在绝望的时候,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一定要救南新。 也只有她能救南新。 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喻浅顺利落地白市机场。 腕表时间显示已经是下午一点过,她在飞机上吃了午餐,胃口不佳,三分之一都没吃到,现在又晕又难受,在机场的卫生间吐了好久才缓过来。 等吐完了,她从机场出来,给毕延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我回到白市了。” 她说道。 毕延久久没有出声,喻浅生怕那边出什么事情,于是又说了一遍后,才终于听到毕延低哑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在意你弟弟的命,也只有你会在乎他的命。” 喻浅忍着难受发出一声嗤笑,“现在我回来了,你满意吗?” 她以为毕延会说满意,或者哈哈大笑,这种操控她拿捏她的满足感,他一定很得意吧。 可他没有这样说,而是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喻浅骤然沉默。 又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问他,“能让我听一听南新的声音吗?” “可以。”毕延说,“我也可以让你见他。” 喻浅呼吸一轻,“真的?” “嗯。”此刻毕延的情绪很稳定,大概是因为喻浅赶回来了,他悬着的心也稳住了,“我给你地址,你过来,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带上任何人,反正我的刀就在你弟弟脖子上,大动脉这个位置你最清楚了,来不及抢救的。” 喻浅:“……” 刚还想他有几分良心。 想多了。 喻浅打车赶到了毕延现在的位置,在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旅馆里,入口的牌子上写满了入住报价还有足浴电话等等。 往里走时,不少目光往她身上看。 这时有人走来询问,“你是喻浅吧?” 喻浅警惕起来,对方说,“是延哥让我下来接你。” 听到是毕延,喻浅稍微放下警惕,跟那人上去,开门那一瞬间,喻浅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厉南新。 喻浅当即就要过去,带她上来的那个男人拉住她,紧接着,毕延从里面走了出来。 喻浅疾言厉色:“南新他怎么样了?” 毕延取下咬在嘴角的烟,走到喻浅面前,“别激动,他没事,你可以过去看看他,但时间有限,五分钟后跟我去青远疗养院救夫人。” 说完,毕延示意那人松手。 喻浅立即跑过去,“南新,南新,姐姐来了。” 从喻浅踏入的那一刻,南新就知道姐姐来了,但他一直死死咬着唇瓣当没看到她,直到喻浅把他扶起来,喻浅捧着他脏兮兮的脸,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哗哗往下掉。 喻浅小心翼翼撕开南新嘴上的胶纸,听到的不是南新说害怕,说想她的话,而是哭着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啊,你不知道吗,他们都不是坏人,他们要害你……” “我知道。” 喻浅将哭得快提不上气的南新抱进怀里,“但是这次没那么严重,他们只想做个交易,不会有事的。” 厉南新还是哭,怎么都止不住。 直到毕延进来提醒,“五分钟到了,现在跟我去青远疗养院,只要换回了夫人,你弟弟就会没事,我保证说到做到。” 喻浅抬头看向毕延,“姜玟盈现在被关在疗养院里?” 毕延点头。 喻浅想到某个可能:“贺家是想弄疯她,把她永远囚禁在那里?” “如果是囚禁,我还有机会救她。”毕延轻声叹息,“可是,贺家要把她烧死在那里。” 第460章 必死无疑的结局 “我跟你去了,那你要怎么保证我弟弟还有我的安全?” 就在喻浅问出这句话的霎那间。 毕延突然朝她跪了下来,他眼眶隐隐泛红,“我用我的来命担保你和你弟弟的安全,只换夫人平安即可。” 这一跪,旁边的手下都看傻了眼,“延哥,你……” 毕延视线扫向那名手下,“刚才我怎么跟你交代的,记住了吗?” 手下用力点头。 “真是没想到,姜玟盈那样的人也会有你这样忠心的,不……”喻浅喃喃道,“你对她的感情早已越过了忠心这两个字,可惜的是,她这一辈子都耗在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 “你没资格议论她。”毕延站起身,“把手机留下。” 喻浅有些犹豫,毕延威胁道,“是你自己拿,还是让手下来拿?” 眼看手下就要过来,喻浅主动把手机拿了出来。 手下一把将手机夺走关机。 喻浅脸色颓丧,现在手机没了,接下来每一步只能看命,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厉南新。 起身时,厉南新死死拉住,边哭边说,“姐姐,你不要跟他去,他们会害你的。” 眼看厉南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喻浅心疼,温柔地替他搽去眼泪,“姐姐跟你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 “不行不行,你不要去。” 厉南新固执地拉着喻浅不松手。 喻浅心都揪成了一团,毕延让手下把厉南新拉开,厉南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要把我姐姐带走!姐姐你不要去!不要去!” 毕延一把拽起喻浅胳膊,“走了,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 喻浅被拽着走时,不忘回过头安抚南新,“听话,等我回来接你。” 房门被摔得震天响,隔绝了厉南新的哭声。 到了楼下,喻浅被粗暴地塞进一辆车里。 早已等在车里的人,看到喻浅后立即把包裹递给她,“换上。” 喻浅小腹隐隐又有些疼,她忍着不适打开看,里面是一件白大褂。 驾驶位上的毕延透过内后视镜,看见喻浅脸上的疑惑,“你以为我是要直接带你过去跟贺家谈交易?” 喻浅抬眸,对上后视镜里那双眸子,“你想做什么?” 毕延:“我会带你到夫人身边,只有这样才有底气跟贺家谈,空口上的承诺随时会变卦,为了顺利带走夫人,保险起见我只能这么做。” 喻浅虽然听明白了,但她还是想提醒毕延一声,“你确定当下这种情况,你能进得去疗养院?” “进得去。” 毕延回过头,对喻浅说,“疗养院的所有病人上午就已经陆续清空,现在整个疗养院只进不出,一旦有人想要去营救姜玟盈,都会被一起烧死在那里。” 喻浅:“也就是说,如果你找不到威胁我回来的法子,你一个人也会单枪匹马独闯进去陪姜玟盈一起死?” 毕延毫不犹豫回答:“是。” 真是够偏执! 跟姜玟盈一样! 车子行驶去疗养院的路程有近二十分钟。 这期间,喻浅从头到尾换了一个形象。 白大褂,口罩,男士假发,美瞳,还有能改变容貌的面具,与其说是面具不如说是一副完美的易容妆,都是那个手下给她弄的,为了防止她的身形被看出来,甚至还给她垫了肩膀。 最重要的是,就连这个手下的身高也跟她相差无几。 口罩一戴上,是喻浅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程度。 抵达后,距离百米远车子靠边停下。 “到了。” 毕延先下车。 喻浅环视四周,疗养院就在百米远外,附近跟上次来没什么变化,偏僻、路道两边都是树木,除了最为醒目的那座疗养院,看不到几栋房屋。 毕延转过身,“熟悉这里吗?你应该来过一次吧,让我想想……” 喻浅:“是来过,找厉世锦。” 毕延笑:“对,找他,哦忘了跟你说,厉世锦今天也会死在这。” 听到厉世锦会死,喻浅没什么反应。 贺家算账是一起算,除了姜玟盈再处理厉世锦,估计也就是顺手的事。 “希望你配合一点,你弟弟在等你回去接他。”毕延将手下递来医药箱交到喻浅手里,“我只想救出夫人,今天若顺利,我会一辈子感激你,我说到做到。” “你的是深情还是留着对你的夫人慢慢诉吧。” 喻浅没心情听他一再重复这些话,拎着医药箱往百米远外的疗养院走去。 靠近门口时,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吓得喻浅立即止步。 毕延脸色一白,但在听清楚是男人的惨叫声时,骤然松了一口气,“不是夫人……” 喻浅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她耳力好,听到的声音除了惨叫声以外,还有狗吠声。 “我们是医生,麻烦放行。” 毕延对守在门口的保镖说道。 保镖上下打量眼前的三人,除了毕延比较高大,身后两个跟班都是差不多身高的男人,身上皆穿着白大褂。 保镖示意稍等,转身去拨了一通电话。 “贺夫人,毕延来了。” 听筒里没传来蒋玟珠的声音,反倒是一声接一声惨叫,保镖面不改色,耐心等一会,才得到命令,“让他进来。” 保镖说:“他们一共三个人。” 蒋玟珠冷笑:“困兽犹斗,痴人做梦,让他们都进来吧,盈盈是个爱热闹的人,多几个人陪她,去黄泉的路上也热闹。” 保镖应下:“是。” 挂了电话,蒋玟珠把手机扔给一旁的白骁,“盈盈看到有人来救她,肯定特别高兴。”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会无比渴求裂缝里能照进来一缕光亮。 更别提,姜玟盈面临的绝望,是她必死无疑的结局。 白骁说,“她以为可以救她出去的那个人,如果在她眼前被咬死,这个安排如何?” 蒋玟珠:“好提议,就这么办吧。” 话音落下,院子里又传来一声惨叫声。 “啊!!” “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到后面,那惨叫声,一声比一声虚弱。 只见院子里的草坪上,厉世锦浑身是血被一只大型犬拖拽着撕咬,凡是被大型犬拖拽过的草坪上,已经铺满了鲜血。 第461章 熟悉的气味是喻浅 训犬师高蒙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而高蒙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他面无表情看着草坪上发生的这一幕,就像多年前,厉世锦旁观喻浅被那几只斑鬣狗围攻。 那时喻浅衣服袖子已经被咬破,鲜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淌,她浑身凌乱,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惧和泪痕。 她那时年纪还小,哭得很大声,渴求着有人来帮她一下,哪怕出现一个人帮忙把她拽出去也好。 “咬死她!” “咬死她!快咬死她!” 厉世锦在旁边手舞足蹈地催促那些斑鬣狗,催促它们快点把喻浅分食了,他笑得像一个恶魔,满脸邪恶地指挥着。 而眼下。 躺在草坪上的厉世锦已经奄奄一息,伯爵还咬在他肩膀上不松口,鲜血顺着牙齿汩汩往外涌,厉世锦脸色惨白如纸,快不行了。 “把伯爵叫回来。” 丢下这句话,厉闻舟转身离开。 高蒙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伯爵虽然是烈性犬,但被驯得特别好,听到哨声就松开了牙齿朝高蒙跑回来。 高蒙俯身摸了摸伯爵的脑袋,“表现真棒。” 然后给伯爵套上牵引绳,“走了,回去加鸡腿。” 躺在草坪上的厉世锦动了动腿,勉强翻了个身,被撕咬过后的疼痛让他提不上气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今日天光极好。 没有风,也没有云层,是入秋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这时一片阴影落在了厉世锦身上,他虚弱地睁开眼,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听见他的声音说,“五分钟,我给你机会离开,从这里往外跑,五分钟内你要是能跑出去,你就自由了。”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气若游丝的厉世锦,费力把眼睛睁得老大。 这次,他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是谁。 “贺,贺……” 他指着那人,却半天叫不出来名字。 “贺兴生。” 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后抬手看腕表,“已经过去三十秒了,不跑么?”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厉世锦突然又动了几下,他忍着伤口带来的剧痛慢慢站起来,可还没站稳两秒又栽倒下去。没有什么能比清醒的死去更可怕了,实在站不起来他就往出口的方向爬,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他爬了大概有五米远,回头看了眼。 贺兴生仍旧站在原地,他身型高大、笔挺,风衣的下摆随着一缕微弱的细风轻轻翻动。 儒雅是他的代名词,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厉世锦放心了不少,收回目光继续往外爬,许是体能耗尽的最后一刻肾上腺迅速飙升,求生欲望驱使着他又站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往外跑。 眼看围栏距离他不过十米远就快到了,这时候,贺兴生缓缓抬了下手,保镖立即拿着一把射弩走过来。 贺兴生接过射弩,举起来,对准厉世锦摇摇晃晃的背影。 5,4,3,2,1 就在厉世锦的手就要触碰到围栏时,空中传来‘咻’的一声,弩箭精准射中厉世锦的后背。 鲜血迅速在他后背浸染开,厉世锦不敢置信的瞳孔一缩,旋身倒下时,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正放下射弩的儒雅男人。 “你……你……” 开口的刹那,大口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贺兴生啧了声,歪头示意边上的医生,“给他拔箭,止血,别死得这么轻松。” 两名医生迅速过去实行急救。 把射弩丢给保镖,贺兴生转身走向远处的蒋玟珠,“夫人,你看,我就说我宝刀未老,用射弩也极准。” 蒋玟珠回他:“跟当年打气球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哎呀,夫人。” … 外面。 喻浅跟着毕延进来的时候,那边的惨叫声已经没了,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确定惨叫的人是谁。 直到远处有两个人走过来。 看到厉闻舟的那一刻,喻浅呼吸一滞,几乎忘记了要走路,毕延察觉到异样立即拉了她一下,然后用身躯挡住喻浅的视线。 看不到了。 喻浅有些心急,一抬头就对上毕延警告的眼神。 “往这边走。” 前面传来保镖的声音。 毕延生怕喻浅在关键时刻出岔子,索性拽住她手腕,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即使这样也架不住喻浅频频回头去看厉闻舟,他走得很快,身后跟着的高蒙手里还牵着伯爵,喻浅注意到,伯爵满嘴腥红,难道刚才听见的狗叫声,是伯爵的声音,伯爵咬了人…… 喻浅忽然想起那天在老宅外面,高蒙说厉闻舟需要用到伯爵。 当时她就想到了某个可能,偏巧今天厉闻舟也出现在青远,还有刚才毕延说,厉世锦今天也会死,所以刚才那惨绝人寰的叫声来自……厉世锦。 “看路。” 耳边再一次传来毕延的警告。 与此同时,被高蒙牵着的伯爵忽然站定下来,它像是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目光精准地看向喻浅这个方向。 喻浅心口一紧。 伯爵嗅到她的气味了? “走了,伯爵,你看什么呢。” 高蒙用力拉了几下伯爵,他还是一动不动,一直朝着喻浅那个方向看。高蒙有些疑惑,也循着伯爵看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是几名保镖正带着三名医生往主楼走去。 高蒙察觉不对劲,蹲下身来问,“那边有可疑的人?” 如果是这个猜测的话,伯爵会大叫两声,但是高蒙在问了这话后,伯爵没有反应。 于是高蒙又问:“是你熟悉的气味?” 伯爵还是没反应。 这就让高蒙更纳闷了,他只好起身又拉了两下,好在这次伯爵这回了头。 他嘴里和鼻子上全是浓郁的鲜血气味,对于其他的气味闻起来会比平时更吃力,它看了半天也没确定自己有没有闻错,索性乖巧转过头来。 “走了走了。” 高蒙拉着伯爵追上厉闻舟的步伐。 “三爷,刚才伯爵盯着那个方向一直看。”高蒙并肩在厉闻舟身侧,“我问它是不是看到了可疑的人,它没反应,是不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它也没反应。” 厉闻舟脚下一顿,“哪个方向?” 高蒙转身指了指,“就那边。 第462章 去跟喻浅和好 厉闻舟转头看过去,然而高蒙所指的方向已空无一人。 “他们已经进了疗养院主楼。”高蒙收回视线,猜测道,“就这么堂而皇之进去,看样子,应该不是去救姜玟盈的人。” 厉闻舟也收回了视线,“就算是,你以为救得了么。” 高蒙没作声了,他明白,那个女人今天死定了。 疗养院外。 陈明修的车刚好抵达。 厉闻舟上了车,照常用手机给喻浅打去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句,‘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还是在黑名单里。 她不愿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即使他用别的号码打过去,她听到他的声音也会立即挂断。 想到她的决定,他收起了手机,搭在膝盖上的手心握了又握,“她……” 陈明修回过头。 厉闻舟问:“她进手术室了吗?” 陈明修回:“进了。” 闻言,厉闻舟像泄了气那般无力地往后一靠,整个人只剩颓败。即使早就清楚她不会留那个孩子,可当此刻听到她已经进了手术室,心还是痛得无以复加。 陈明修说:“三爷,先别难过,还有个好消息。” 厉闻舟眼帘掀开,觑着陈明修。 陈明修冷汗直流,弱弱地补上没说完的后半段,“喻浅小姐进了手术室是真的,但没多久后喻浅小姐又取消了人流手术。” 话音落下的同时,陈明修忽然被一只大手揪住领口。 司机用怜悯的眼神瞄了被三爷拽着领口的陈明修,心说不冤,谁让你说话大喘气。 “三爷,我我我刚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陈明修脸都白了,但还是极力说好话,“你看,这不就是惊喜吗,三爷,你应该高兴,喻浅小姐没有打掉你们爱的结晶。” 许是最后一句话让厉闻舟息了怒火,他松开手,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太高兴的神色。 “是暂时取消么?”他像是在自问自答,“她那么恨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不会……” “三爷,喻浅小姐肯定还在意你,所以她才舍不得,想留下你们的孩子。” “你想,如果喻浅小姐真的那么铁石心肠,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 “喻浅小姐应该在等你,如果你现在去找她,跟她说清楚,她能理解你的苦衷。” “三爷,你的所有出发点都是为喻浅小姐考虑,你有没有想过,喻浅小姐更在意的是你呢?” 陈明修说得口干舌燥,嘴巴都快起火星子了,厉闻舟脸色才有了一丁点好转。 总算,他这些话没白说。 但下次绝对不能再说话大喘气了。 “三爷,贺家在这边解决事情,要不你现在就去滇城找喻浅小姐和好。”陈明修继续苦口婆心,“可千万不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了才后悔。” …… 疗养院内。 短短半天时间,整个主楼变得空荡荡,许是大家走得比较匆忙,地上到处散落着打印的纸张,有的跑急了,还留下了鞋子和袜子。 咨询台的月牙桌上更是一片狼藉。 越往上走,越安静。 或许是因为太安静了,毕延皱着眉头很不安,喻浅察觉到了,侧目看他,但没说话。 终于到了一间房门外。 保镖打开房门,等喻浅一行人进去后,保镖将门关上并锁住。 听到落锁的声音,毕延并没当回事,他环视这间屋内,偌大又宽敞,但并没有看到姜玟盈的身影。 毕延示意手下看好喻浅,然后去里面找姜玟盈。 喻浅有点累,扶着墙休息了一会,小腹从出机场到现在一直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没有见血,恐怕得去卫生间才知道。 很快,她听到毕延喊了一声‘夫人’。 伸头看去,才发现姜玟盈被锁在了里面那间屋里,毕延喊了一声手下的名字,手下立即推着喻浅进屋。 长长的一根铁链,一头拴在床尾,一头栓扣在姜玟盈的手腕上,那只手腕因长时间挣扎已经磨破皮,鲜血干涸变黑,一动又流血,反反复复手腕已经肿了起来。 她衣衫完整,从头到脚除了头发有一点凌乱,看起来并不是很狼狈。 “夫人,你怎么样?” “夫人,你还好吗?” “夫人,你醒一醒,是我,小延,我来救你了。” 在毕延接连喊了几声后,姜玟盈才慢慢苏醒有了意识,待她睁开眼,看到毕延的那一刻,却没有露出多少惊喜,只平静地说了一句,“小延,是你来了啊。” 毕延红了眼眶,“夫人,你受苦了。” 从昨晚关到现在,姜玟盈滴水未进,脸色白得像张纸,她借着毕延的力慢慢坐起身,然后到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不由急了起来,拽着毕延的胳膊,“他呢?正青呢?他还没来吗?” 毕延一怔,没有回答。 姜玟盈更焦急了,一直拽着毕延的袖子问,“正青呢?他在哪?我在这里受苦他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面对姜玟盈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质问,毕延始终一言未发。 喻浅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这一幕。 已经到了这一步,姜玟盈见到毕延的第一反应,不是让他快点带她离开,她想的还是那个薄情寡恩的男人怎没来。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来。 “小延,快打电话给正青,叫他来接我,我在这里受了好多苦,我手好疼好疼……” 姜玟盈的声腔里充满了泣音,那模样更是喻浅从未见过的可怜。 “夫人,先等等。” 毕延转头交代手下,“拿工具,扫描里屋外屋的所有摄像头,拆了。” 手下点头,随后打开医药箱,拿出专业工具去扫描。 交代完,毕延继续安抚姜玟盈的情绪,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夫人,有我在,我会带你出去,你相信我。” 他低头轻轻吹了吹姜玟盈手腕上的伤,“这次我做足了准备,接下来你听我说……” 没等毕延开始说他的计划,下一秒直接被姜玟盈推开。 “我只要正青来接我!我要正青!叫正青来接我!” 姜玟盈吼着叫着,头发因一直晃动越来越凌乱。 第463章 要死要活要疯魔 毕延被推开后,又迅速爬起来,小心翼翼扶着姜玟盈,“夫人,你听我说,梁先生在外面等你,是他让我进来接你,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这话一出。 姜玟盈终于冷静下来,不吵也不闹了,“真的?正青在外面?” 手下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五个被拆下来的摄像头。 毕延没作声,等手下在这间屋子继续扫描,最后在这间屋子又扫出五个摄像头。 等全部拆完,手下走来,“延哥,都拆掉了。” 毕延还是不放心,“再扫一遍,所有的角落。” 工具是专业的,再扫一遍后没有发现别的摄像头,毕延这才放心一些。 他以为安抚好姜玟盈的情绪,接下来能说正事了,却没想到喻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话,“姜玟盈,那个男人要是在意你,早就来跟他们谈判了,可他知道你陷在这里却迟迟不来,他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这就是让你执着到要死要活要疯魔的男人!” 毕延回头瞪着喻浅。 喻浅只是无辜地笑了笑,但表情藏在口罩下,谁也看不见。 姜玟盈抬手指着喻浅问,“小延,她是谁?” 完全变了样子的喻浅,姜玟盈根本认不出来。 就在喻浅想上前时,毕延对旁边那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得到指令,立即上前拉住喻浅,喻浅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只得站在原地。 “小延,她到底是谁?”姜玟盈质问道,“她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毕延没有如实交代,只说,“她是我带来的医生,我知道夫人在这里肯定受了些伤,有医生在,可以及时处理。” 姜玟盈认不出喻浅,听毕延这么一解释,也就信了,继而又问道她最在意的事,“你给我说实话,正青到底有没有来接我?” 他不敢看姜玟盈的脸色,低垂着脑袋,“梁先生……没有来。” 姜玟盈比刚才冷静了许多,“他真的没有来?” 毕延点头。 这次姜玟盈没有再说话,视线虽然是看着毕延的脸,但那双眸子完全没有焦距。 毕延立即说,“夫人,我绑架了喻浅,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姜玟盈骤然回过神,“你说什么?” 毕延重复一遍,“我绑架了喻浅,用她来换我们离开这里。” “她在哪?”姜玟盈四处张望,“喻浅在哪?” 毕延太了解姜玟盈的性子,如果此时喻浅露出身份站在姜玟盈面前,姜玟盈一定会管不住情绪,到时候会影响他的整个逃跑计划。 所以他只能说,“喻浅在另一间屋里,我的手下看着她的。” 姜玟盈不确定问:“真的?” 毕延点头。 而此刻就站在距离姜玟盈不远处的喻浅,也明白了毕延的心思,不想让姜玟盈看到她情绪失控而误事。 这个人可真是够心细。 “你是怎么把喻浅绑过来的?”姜玟盈始终半信半疑,“贺家把她保护得那么好……” “有一个孩子。”毕延说,“那个孩子叫厉南新,是个小疯子,原本我也只抱了一成的希望,如果最后喻浅不管那个小疯子的死活,那我就把他杀了泄愤,再一个人来救你。” “万幸的是,喻浅答应回来了,那个小疯子……”说到这时,毕延回头看了眼喻浅,然后又收回目光,“那个小疯子,有个好姐姐。” 喻浅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拳头。 是不是但凡她多犹豫一秒,毕延以为看不到希望,那么现在她在滇城收到的就是南新的死讯?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是没有良心的。 喻浅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当时的果断。 但凡她有犹犹豫豫,但凡她动别的心思告诉贺家查手,南新今天一定活不了。毕延已经走到绝路了,面对死亡,能拉来垫背的他都会拉来。 毕延小心翼翼去看姜玟盈的反应,“现在,喻浅是我们手上最大的王牌,有她在我们一定胜券在握,到时候我们先带她一起去京城,保证了你的安全再放她回白市,从今往后,夫人你就一直待在京城,只有那里最安全。” “安全?”有了反应的姜玟盈轻笑了声,“你看这次来之前,我不也是只待在京城么?可最后还是上当了,哈哈哈哈……” 姜玟盈笑出了眼泪。 笑着笑着,她忽然眼神一凌,“小延,你刚才说,用她来换我回京城后,再把她放回去?” 毕延一怔。 同样听到这话的喻浅,心口也是一沉。 怎么,姜玟盈不想放过她? 姜玟盈抬手轻轻拭去脸颊的泪痕,“蒋玟珠把我害成这样,到最后,因为她我差点变成阶下囚,她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夫人……”毕延冲姜玟盈摇了摇头,“收手吧,不要再跟蒋玟珠斗下去了。” 姜玟盈脸色骤然一冷,“你说什么?” 毕延回头看了喻浅一眼,这一个回头的动作落在姜玟盈眼里,她喊了一声毕延的名字,待毕延回过头,她挥手一耳光扇在毕延脸上。 ‘啪’的一声。 毕延脸只轻微偏了一下。 当下姜玟盈没多少力气,那一巴掌只听到响,没痛的感觉。 “你要放了那个贱人的女儿,那我遭的这些罪算什么?”姜玟盈怒道,“我告诉你,到京城就制造一场车祸把她做了,我要蒋玟珠那个贱人痛苦一辈子!” 毕延叹气,“夫人……” 姜玟盈冷眼看着他。 毕延妥协,“好,好,都听夫人的。” 他将带来的医药箱打开,找到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铁丝,用来给姜玟盈手腕上的铁镣开锁。 这种小事对毕延来说不在话下,很快姜玟盈手腕上的铁镣就被解开了。 毕延将姜玟盈扶起来,让她坐在床边,然后转身走向喻浅,“过来给夫人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喻浅站着没动,当没听见。 毕延叹了声气,示意手下守着夫人,然后把喻浅拉出去。 到了外面的房间,毕延诚心诚意对喻浅道,“刚才那些话,是说给夫人听的,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来之前我答应过你,等夫人平安了就放你平安回去,也会放了你弟弟,我说道做到。” 喻浅摘下面上的口罩,“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第464章 再也没法说出口了 毕延拧紧眉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会用实际行动表示,这次你于我是恩人,我毕延这辈子,从不报复恩人。” 喻浅虽然不信毕延的话,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至少她唯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下了南新,到最后无论如何,南新一定会活着。 这小家伙从出生就带着糟糕的基因。 没人爱他。 也没有人在意他。 但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去给夫人处理一下伤口吧,麻烦你了。”说完,毕延给喻浅让开路,示意她进去。 喻浅没再说什么,沉默进去。 进屋的那一刻,喻浅与姜玟盈面对面撞上。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姜玟盈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回到床边坐下。 喻浅没回她话,沉住气走过去,虽然刚才她跟毕延的对话姜玟盈有没有听见她不确定,但眼下,能稳着就先稳着吧。 她打开医药箱里的另一个急救包,里面有碘伏和纱布,另外还有破伤风药。 “小延,这次来你都准备了哪些东西?” 姜玟盈忍着疼,不敢看腕上的伤口,只得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毕延将自己带来的东西认认真真回答了一遍,接着说,“我们来只有三个人,只能带这些了。” 这时候姜玟盈忽然问道,“带枪了吗?” 喻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姜玟盈。 察觉到她目光的姜玟盈也看着喻浅,“愣着干什么?碘伏流得到处都是。” 喻浅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口。 毕延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有一把枪,在我身上,进来的时候他们认出我,没有收身,应该是笃定我们今天离不开这。” 姜玟盈接着又问,“有匕首吗?” 毕延回答:“有,我和阿聪身上都有。” 说完,毕延拉起裤腿给姜玟盈看,匕首就藏在他靴子里。 姜玟盈点了点头,继续又问,“有麻醉剂吗?” 听到这话的喻浅再次停下动作,这次由她来回答,“有。” 刚才她打开医药箱的时候就看见了,好几瓶。 姜玟盈立即就说,“先给我两支,等会儿逃跑的时候兴许能用上,小延你知道的,我害怕见血,刀和枪我都用不来,这两样你们拿好就行。” 毕延松了一口气,“我以为,夫人你想要枪。” 姜玟盈苦笑说,“你就是给我,我也不敢开啊。” “好。”毕延答应下来,随即吩咐喻浅,“准备两支麻醉剂给夫人,用来防身。” 喻浅却没动。 这麻醉剂最终会用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她才不弄。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毕延又提醒喻浅一遍,“准备两支麻醉剂给夫人!” 喻浅还是没动。 直到姜玟盈主动对她释放善意,“这位小医生,麻烦你了,要两支麻醉剂。” 喻浅仍然沉默着,此时姜玟盈腕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她拿纱布在她腕上缠了几圈,拧了个结,最后拿出麻醉剂药瓶。 她熟练地撬开麻醉剂瓶盖,将针筒怼进去吸入一管液体,再推了推,到刚好注射的程度,盖上针盖递给姜玟盈,“只能给你一支。” “也行。” 姜玟盈接过注射器,看了许久都没收起来。 直到毕延拿出手机催促她,“夫人,现在给蒋玟珠打电话,可以开始跟她谈判了。” 姜玟盈没动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毕延有些焦急,生怕再拖延就来不及,于是急促催促她,“夫人,快打电话吧,我们得赶在今天之前离开白市。” 姜玟盈看向满脸焦急的毕延,接过手机说,“让他们两个先出去。” 毕延点头,立即吩咐手下,“你们两个先出去。” 然后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好喻浅。 手下点点头,拉着喻浅先出去。 等房门关上,姜玟盈把手机递给毕延,“小延,你来打吧,你代表我跟她谈判。” 刚才等得急的时候毕延确实想自己打,但是夫人没开口他只得一直沉住气,现在夫人主动把手机和任务交给他,他分秒都不等,立即接过手机。 找到蒋玟珠的电话,他拨了过去。 那边很久都没接。 其实蒋玟珠就在疗养院主楼外不远。 白骁第一次过来报备,是屋里的摄像头和监控全都拆了,蒋玟珠没当回事,拆了就拆了,总之无论如何,他们跑不了。 白骁第二次来报备,是有电话打来了。 蒋玟珠冷笑,提步朝主楼走去,“接起来,告诉她,我现在就去跟她告别。” 白骁点头,正要按下接听时,电话那头却挂断了。 倒不是毕延没耐心等接听,而是他没机会等了。 因为此刻,他倒在了血泊里,大量的鲜血从他大动脉处往外喷,他用手捂住,那血就跟溪水一样顺着指缝往外淌。 他大口喘着气,喘着喘着,没一会,气息慢慢变得微弱起来,他努力睁着眼保持最后的清醒,而他最挚爱的夫人,手里正拿着从他裤腿里拔出来的匕首。 那把匕首上,全是鲜血,她脸上沾着被喷溅出来的血,手上更多。 “夫……夫……夫人……为……为什么……” 毕延的眼里满是不甘和泪水,但唯独没有恨意,一点也没有,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明明马上就能带她离开了,为什么,她要杀了他…… 姜玟盈丢了手中的匕首,冷眼看着倒在血泊里毕延,“小延,你也有不忠心的时候。” 毕延想摇头,可身体却动不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明明那个医生就是喻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姜玟盈微微俯身,“你是不是背叛我了?啊?” “没……没有……小延,永远不会背叛……你……救……你……” 他一说话,鲜血接着又从口中涌出。 姜玟盈无动于衷地看着,“你以为刚才你们在外面说话,我没听见吗?什么时候你这么好心了,竟然还要放她一条命?小延,你还是不够狠,还是太心善了。” 毕延绝望地闭上眼睛。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说的是,“我只想……夫人……平安。” 说完,他彻底断了气。 大动脉出血速度太快,止不住,毕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会说出那句…… 可惜了…… 再也没法说出口了…… 姜玟盈拿出那支麻醉剂往外走,她打开门出来,手下和喻浅看到她浑身是血,皆是一愣。 “夫人,你……” 手下正要开口,姜玟盈打断,“快进去救小延,他被我误伤了。” 手下一听,也没多想,立马松开喻浅往里面去。 喻浅看着浑身是血的姜玟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毕延不可能是被姜玟盈误伤到流那么多血…… 眼看着姜玟盈朝她走过来,喻浅没犹豫,拔腿就往门口那边跑去。 第465章 是死结,是你死我活 喻浅一把拉住门把手。 可无论她怎么按压都纹丝不动,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刚才保镖走的时候把外面锁了。 “你以为你还跑得了么?” 姜玟盈一步一步走过来,那脸上的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滴,一头凌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从地狱来索魂的恶鬼…… 喻浅背靠着门急速喘气,“你根本不是误伤了毕延,你杀了毕延对吧?” 一下被喻浅猜中,姜玟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趁她分神的这间隙,喻浅迅速拍打房门,“有人吗,有人吗,我是……” 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姜玟盈举起针头猛地插进喻浅脖子里。 事情发生在霎那间。 被扎后,喻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负隅反抗,姜玟盈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只手死死捂住喻浅口鼻,一只手迅速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注入喻浅身体里。 已经癫狂的人,力气大得惊人。 注射完后,姜玟盈拔出针筒往旁边一丢,任由喻浅被抽去力气慢慢滑倒下去。 看着躺在脚下无法动弹的喻浅,姜玟盈笑得狰狞,她退后一步蹲下身,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捧着喻浅的脸,“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我杀了小延,哈哈哈哈……是我杀了他……哈哈哈……” 笑着笑着,姜玟盈脸上那狰狞的笑容蓦地一收。 就像变脸一样,立马又恢复成平静的模样,“我用他告诉我放在裤腿里的那把匕首,划在他的大动脉上,鲜血喷出来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麻醉剂迅速起作用了。 喻浅的眼睛虽然还没完全闭上,但是身体已经不能动弹。 她试图发出声音来,可怎么都张不开嘴,意识正在一点点涣散,眼前的姜玟盈也变得模糊,就快看不清了…… “小延说会带我出去,我相信他,也相信有你在我今天一定能出去,我也一定能活下来……”说到这时,姜玟盈眼里迸射着恨意,“可他竟然要放过你?这怎么可能呢?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才能解我的心头大恨!”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玟盈一会哭一会笑。 手下阿聪躲在里屋不敢出来,原以为只是夫人不小心误伤,结果进来就看到地上淌着大片的血,他迟疑着走近,发现伤口在延哥大动脉上,而延哥,早已断了气。 那么深的伤口,还在大动脉上,怎么可能只是误伤。 当阿聪意识到夫人可能已经疯了的时候,也是他最绝望的时候,他小心翼翼探头往外看,夫人正在对喻浅下毒手。 他咽了咽唾沫。 延哥准备了这么周全的计划,却因为夫人发疯给全毁了,为此延哥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喻浅已经倒下,他挟持不了,那看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接下来,阿聪趁夫人拖着喻浅往窗口那边走时,悄无声息从里屋出来朝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夫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阿聪身形一定,压住心中的慌乱,待他转过身的那一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只见,姜玟盈手里举着一把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夫人……” 阿聪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他双手缓缓举起,“我不会背叛你,夫人,我发誓,绝不背叛你。” 姜玟盈手里举着的,正是从毕延那拿来的枪。 看着吓得跪在地上的手下,姜玟盈缓缓走过去,“不会背叛我,那你跑什么?” 阿聪惊恐万状,“夫人,我没有要跑,我是想,想,想在门口替你守着。” 姜玟盈忽然停下脚步,“小延的下场,看到了吗?” 阿聪忙不迭点头。 姜玟盈冷眼睨着他,“真的不会背叛我?” 阿聪用力点头、疯狂点头。 可是下一秒,在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时,阿聪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即起身去推门。 随着门打开的那一刻—— ‘砰’的一声。 枪声响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阿聪缓缓低下头,胸膛正中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迅速浸染了他的衣服,一直流一直流,直到耳鸣他的身体才倒了下去。 面朝地,咣的一声巨响,肉体重重砸在地面上。 他死死瞪着不甘心的眼睛,大口喘了几声气,最后身体倏地绷直,几秒后,彻底咽了气。 紧接着,屋里传来姜玟盈的笑声—— “不是发誓说不会背叛我吗?” “你跑什么呢?” “背叛我的人,都该死。” 屋外。 白骁命保镖上前去查看那人的生命体征,保镖上前,仔细确认过后,对白骁摇了摇头。 已经死了。 白骁示意身后的保镖进去。 不出一分钟,又响起两声枪响。 随后一名保镖出来,走到白骁面前,“骁哥,已经把姜玟盈控制住,这是她手里的那把枪,应该就是毕延带进来的那把。” 白骁接过那把枪,“自己人有没有伤到?” 保镖摇头,“没有,那两声枪响都打在了墙上。” 白骁把枪别在身后,“毕延呢,也控制起来了?” 保镖面色迟疑,“我们进去的时候,就只剩下姜玟盈一个人。” 白骁忽略了那个‘剩’字,以为——“毕延跑了?” 保镖回答:“没跑,他,死了。”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白骁蹙起眉心;“除了门外那个,还有一个呢?” 保镖说:“也快死了,气息很微弱,姜玟盈杀了来救她的这些人。” 这个结果确实让人意外,以姜玟盈的求生欲,她不应该对来救她的人下手,难道是起了内讧? 白骁去将这个结果告诉了蒋玟珠。 蒋玟珠听了没太大反应,对身旁的男人伸出手,“把射弩给我。” 贺兴生说:“这种事情我来就行。” 蒋玟珠却很坚持,“给我。” 贺兴生一向听老婆的,把射弩给了她,“刚才用了一箭,还剩十一箭。” “放心,回来的时候一箭都不会剩。” 说完,蒋玟珠便拿着射弩去见姜玟盈。 这场恩怨,从头到尾,都是姜玟盈跟蒋玟珠两个人的恩怨,是死结,是不共戴天,是注定你死我活。 斗到最后,败的那方,正是此刻狼狈跌坐在地上,蓬头垢面活像一个疯子的姜玟盈。 第466章 说清楚,那些误会 踏进屋里的那一刻,扑面而来一股血腥气,蒋玟珠抬手在面前扇了扇,映入眼帘是满地的血痕。 “你来了。” 姜玟盈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露出那双猩红的眼睛,“怎么瘦了那么多?安排这场大戏让我入局,费了不少心思吧?” 蒋玟珠没理会姜玟盈的挑衅,她环视四周,毕延的尸体从屋里拖了出来,摆在另一个手下身边,旁边站着两名保镖把守。 “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给我陪葬。”姜玟盈面无表情说道,“当然,杀他们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告诉我,正青没有来……呵,正青不来,那我怎么出去?最后还不是得死在这。” 蒋玟珠没搭腔。 真是个疯子。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姜玟盈试图站起身来,可她才刚动一下,就被白骁一脚踹在肩膀上,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姜玟盈痛得皱起了眉头,“是没有姐姐想听到的那句话吗?” 她抬眸,看向居高临下走到她面前来的蒋玟珠,好半天才吐出那句——“恭喜姐姐啊,终究还是赢了。” 蒋玟珠俯视着她,“我赢你的时候还少吗?从小到大早已经数不清多少回,你忘了吗?” “不!”姜玟盈笑得脸上肌肉开始狰狞,“你说错了,我赢了你一次,虽然是仅有的一次,但那是我最成功的一次!” 蒋玟珠平静听完问道,“你是想说,嫁给梁正青,就是你唯一赢我的一次?” 姜玟盈厉声道:“难道不是吗?!” 这回换蒋玟珠笑了,她以双手环胸的姿态笑看姜玟盈的狼狈,“那还真不是。” 姜玟盈只怔了片刻,随即恢复冷静,“你以为我会信?你就是想掩饰自己输给我的不甘心!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呵……”蒋玟珠轻笑一声,“你信不信,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是请别再给我扣上我有多么多爱梁正青的帽子,他那样没担当的一个人,也就只有你会把他当成宝,跟我丈夫比,他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住嘴!” 最后那句话,惹得姜玟盈暴跳如雷。 她激动着要起身,白骁又是一脚踹在她肩上。 姜玟盈忍着痛,发了疯似地要过来抓蒋玟珠,白骁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上前左右押住她。 “蒋玟珠,不许你这么说正青,他是最好的,他就是最好的,贺兴生比不上他万分之一!万分之一!” 蒋玟珠淡淡道:“是么,你喜欢就好,我的男人确实不应该跟梁正青这种热闹比,这么一比,都降低了我男人的身价。” “蒋玟珠,你这个贱人,你……” 姜玟盈痛骂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噤声。 不是她骂不下去了,也不是她吼哑了,而是蒋玟珠拿出了射弩,对准她眉心。 “好歹姐妹一场,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得知是你布局把我女儿带走那一刻,我想过最坏的打算也没想要你死,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蒋玟珠眼眶微红,“你在我知道我女儿的下落后,对她展开追杀,你一次又一次害她落入险境,你让我亏欠了我女儿二十多年……” “那又如何?”姜玟盈目眦欲裂,“她就该死!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啪’! 蒋玟珠俯身,一巴掌扇在姜玟盈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几乎用了蒋玟珠九成的力气,蒋玟珠被扇得嘴角都破了,但她就跟没痛觉似的,咧嘴笑,这一笑,牙齿上都是血。 “恨死我了是吧?可你就算现在把我大卸八块,也弥补不了你女儿这二十多年受过的罪,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自己……啊!” 姜玟盈忽然皱起眉头,面色痛苦。 只见蒋玟珠用力攫住姜玟盈的下巴,逼近问道,“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姜玟盈痛得表情扭曲,明明那一巴掌都没这么痛,直到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蒋玟珠这才松开手。 姜玟盈喘着粗气反问:“你问我,我倒是要问问你,明明都已经选择嫁给贺兴生,为什么还要跟正青藕断丝连?” 蒋玟珠眯了眯眼眸,没打断,听姜玟盈继续往下说。 “我以为你嫁给贺兴生,至少会安分一些,不再跟正青见面,可你儿子都生了,你明明都已经是人人皆知的贺夫人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正青不放?” “你知道那晚深夜,我看到你从正青房里出来的时候有多崩溃吗?” “你知道那一晚我有多煎熬吗?” “自那之后,我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当我终于忍不住去濠江找你,想质问你为什么结婚了还要纠缠正青,可却听到,你怀二胎的消息。” 姜玟盈眼眶红得泣血,看蒋玟珠的眼神已经恨之入骨,“一个月前你跟正青彻夜厮混,一个月后你怀孕了,这个孩子,一定是正青的孩子。” 听到这些控诉的话,蒋玟珠不免也想起了那一晚。 太久了。 有些细节她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大概过程还是记得的。 “你说的,是我父亲大寿,我回香港,梁正青也低调来参加去我父亲寿宴那次吧?”蒋玟珠看着姜玟盈眼里的恨意,“你看到我深夜从梁正青房里出来,就以为我跟他上床了?” 姜玟盈:“难道没有吗?” 蒋玟珠回得干脆:“没有。” 显然,就算她如此干脆,姜玟盈也是不会信的,毕竟这个事情,她已经认定二十多年,也恨了二十多年。 “梁正青他来者不拒,就这样的人,也能让你为他疯狂一辈子,我该说你真是没眼界,恋爱脑到极点。”蒋玟珠轻叹一声,“如果你再早去几分钟去打开门,一定会比我先看到梁正青和另一个女人躺在一起的画面。” 姜玟盈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蒋玟珠笑她可怜,“那时候,梁正青官位虽低,但皮相生得好,风趣有魅力,叔家有位小女儿看上了他,于是那晚趁梁正青跟我父亲他们喝醉,钻了这个空子。” “男人喝醉了,是不行的,但他们还是发生了,说明什么?说明梁正青他来者不拒。” 第467章 一起死! “我从下属那知道这事,赶过去处理,叔家的小女儿让我堵了嘴,是为了怕你看到闹心,我想着,等你回来看见屋里狼藉,也总比亲眼看到他跟女人躺在一起好,你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情,关起门自己互相交代就行。” “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那晚发生的真相,敢情梁正青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问,就因为半夜看到我出来,于是坚定认为跟他厮混一夜的人是我?” 这些话,其实没必要再说清楚。 可如今这局面,恐怕姜玟盈到死,这脏水也还是泼在她身上。 “你别想骗我!我不会信你的话!”姜玟盈不愿相信这个迟来的事实。 蒋玟珠却是置之一笑,“不愿相信,还是不愿面对?” 姜玟盈疾言厉色,“你闭嘴!” 蒋玟珠偏要继续说,“我当年好心之举,换来你对我仇恨深种,哦,不对,你就是纯恨我,就算你比我先进去,看到了那一幕,你最多要个说法就完了,但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落在我身上,那性质就变味了,由于多年被压制在我的风光之下,你恨上加恨,对我恨之入骨。” 说到这时,姜玟盈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百转千回,说不清的复杂。 因为蒋玟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梁正青这样的男人,去一趟江市散心都能留下风流债,还给人好好一女孩逼疯生下一个女儿,他这样风流成性的男人,到底哪里值得你这般疯魔?”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姜玟盈情绪几近崩溃的边缘。 蒋玟珠只是冷笑一声。 那个被逼疯的女人,就是柳晚敏。 至于那个女儿…… 算了,不提也罢。 回到正题上,蒋玟珠缓缓蹲下身,拿着射弩往下移,对准姜玟盈的一条腿,“你送走我的女儿,就是因为认定她是我跟梁正青生的?” 姜玟盈回过神来一怔,就算是这个时候她也还在嘴硬,“难道不是?” ‘咻’的一声。 尖锐的箭头刺中姜玟盈的小腿,她疼得尖叫,保镖死死按着她才没能让她挣扎开。 鲜血顺着姜玟盈的小腿往下流,这一箭离得近,没有插太深,但就算是浅一点,痛意也不会减少。 “现在知道真相了,还这么说,你是真该死啊。”看着姜玟盈额头渗出大片的薄汗,蒋玟珠问道,“或者说,当年你准备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验过我女儿dna了?你已经知道她跟梁正青没血缘关系,可就因为恨我,你还是把她送走了。” 姜玟盈死死咬住唇,没有承认。 但事实是,她的确在当年就清楚了,可她恨蒋玟珠,便一直默认喻浅就是蒋玟珠跟梁正青偷情生下的种。 她就是要送走那个孽种,让蒋玟珠痛苦一辈子! 蒋玟珠看着姜玟盈露出的表情,更加确定,姜玟盈在当年的确查清楚了她女儿的dna。 “整整二十二年……”蒋玟珠恨得咬牙切齿,“我们可以明着斗,你怎么对付我都行,为什么偏偏让我女儿承受我们之间的恩怨?” 姜玟盈一字一句:“因为恨你。” 话落,又是一箭刺中了姜玟盈的膝盖,姜玟盈疼得提不起气,“蒋玟珠,你要杀我……就给我来个痛快的……” 嘴角破裂后,又一直在说话,现在姜玟盈满嘴血腥气。 “就这么杀了你,多无趣啊,要一点一点折磨你,那才叫有意思呢,要知道,你的一念之差,害了我女儿二十二年,她本来应该在我身边快快乐乐长大,都是因为你!” 说完,蒋玟珠将射弩对准姜玟盈另一条腿。 见状,姜玟盈立即扭动着身体挣扎,这时白骁蹲下身,伸手按住了姜玟盈那条腿。 他力道重,这一按,姜玟盈的腿就像被钉在了地上。 又是‘咻’的一声。 伴随着姜玟盈的惨叫声,贯彻在整个室内。 与此同时,躺在毕延身边的喻浅,渐渐有了苏醒的征兆,是那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在刺激她沉睡的意识。 她动了动眼皮,想睁开眼,可怎么也睁不开。 她又试着动了动手脚,也动不了。 麻醉剂麻醉了她的身体,覆盖了她的意识和神经,就算是意识强行醒来,身体却还是处在麻醉的状态中。 “一共十一箭,现在这是第六箭。”蒋玟珠举着手中的射弩,正在找寻一个新的位置。 最后,箭头对准了姜玟盈的手心。 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让姜玟盈知道害怕了,她想装晕,却听到蒋玟珠说,“让医生进来给她打一针,止住血,强制她清醒过来。” 医生很快进来了。 止血的时候给姜玟盈打清醒剂,她忽然睁开眼,摇头说,“不要,不要打。” “醒了啊。”蒋玟珠站在一旁看着,“还有六箭呢。” 姜玟盈哭着摇头:“我认错,我认错还不行吗。” “认错?晚了。” 蒋玟珠举起射弩,一箭正中姜玟盈的掌心,她惨叫声连连,医生面无表情继续替她止血,让她清醒地承受痛苦。 躺在地上的喻浅,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可就是没法开口。 她凭借着意志力,终于抬了一下手指,可却没人看见她,保镖都按着姜玟盈。 十一箭结束后,姜玟盈仍然被清醒剂吊着一口气没昏过去,她趴在地上,宛如古代受了大刑的罪人。 她浑身上下,唯有嘴还能动,眼皮还能合拢。 趴着的这个角度,正对着喻浅躺着的方向,当看见喻浅的手指头动了一下,姜玟盈忽然咧嘴笑了。 空气中飘来燃油的气味。 白骁来汇报,“夫人,燃油准备充足,一切准备就绪。” 蒋玟珠又看了姜玟盈一眼,没有一丝怜悯。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这就是自食恶果。 蒋玟珠漠然转身离开。 白骁紧随其后,保镖也跟着离开了这间房屋。 这时,喻浅手指又动了动,正要关门的保镖看见了,他迟疑了一下,想进来查看,身旁的保镖催促他,“赶紧走,马上就要点火,你想被烧死在这吗?” 保镖悻悻关上门,心想就算活着也活不下来,都得死。 空气中飘来的燃油味越来越浓郁。 姜玟盈鼻息间都是血腥气,闻不到太多,但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会被烧死在这里。 不过没关系。 有蒋玟珠的女儿给她作伴。 最后一次,她还是赢了。 “喻浅,你醒了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姜玟盈说话提不起气,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妈妈要烧死我,不过她不知道,她的女儿……也在这里,真好啊……临到头了还有她的女儿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