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女尊国后我抛夫弃子了》 第1章 戈馥 才被推出手术室,戈馥就模模糊糊有了意识。但是全麻的效果还在,眼皮睁不开,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才睁开一条小缝,看东西也是打晃的。 就这么一路被推到病房,然后被护士们利索地转移到病床上。 她正打算闭上眼睛睡去,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是病房门嘭地一声被推开。 “小声一点!”护士压着嗓门警告道。 “抱歉抱歉。”是尤娘的声音,向来沉默从容的人,此刻气息急促,抖着声音方寸大乱地问:“我们郡主没事吧?不是说伤得很严重吗?不用进icu吗?” 护士似乎回答了,但声音有些远,戈馥听不清了。 安静的环境让戈馥的意识越来越困顿,眼看着将要睡着,脚步声又接近了。 戈馥微微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喊人。 尤娘看到她嘴巴动了,但是没听到声音,便把耳朵凑了过来。 戈馥吸了一口气,吃力地道:“别、别让……北苑……的那些人……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郡主喜欢清静,乳娘知道,保证不让人打扰你。”听懂她的意思,尤娘眼泛泪花,连连保证道。 得到答复,戈馥还想交代几句,只意识却是不受她控制,一秒都等不得地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再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戈馥睁开眼睛,头顶是错落有致、优雅风格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淡金色的墙布是唯一的亮点,靠窗是两个灰色真皮沙发以及一张枫色木质小几,还有一排枫色的实木衣柜,窗帘是垂感很利落的银灰色真丝面料。 这风格……不是一般的混乱,像是商务风又不像。真是意外,二院也算是耀京说得上的顶级医院,不想vip病房竟是这般一言难尽。 窗外一派风和日丽,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因为层高的关系,地面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只隐隐能听出有孩童嬉笑吵闹的声音。 全麻的效果在逐渐消失,腹部的伤口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吱呀——病房门被轻巧地推开,尤娘带着尤蓉走了进来。 看到她睁着眼睛,尤蓉连忙将手中的鲜切花放到床头柜上,凑过来问:“郡主您要喝水吗?” “不懂就别瞎掺和。”不等戈馥回答,尤娘就插话道:“医生说了,术后第一天要禁食。” 转头对戈馥温柔道:“郡主我拿棉签沾了水给您润润唇。” 戈馥无力点头,便眨了眨眼。 尤娘一边给她润唇,一边瞥了一眼监护仪上的数据,然后才开始跟尤蓉交代:“医生说了,郡主目前得头高脚低躺着,第一天不能进食,第二天开始……” 说完一大通,她问女儿:“记住了吗?可不能乱来。” 尤蓉虽然噘着嘴一脸不高兴,但却把亲妈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住了。 尤娘又凑到戈馥身边,声音轻柔道:“刚刚您的导师和同学们都过来探望您,我帮您拦下了,让他们过两天再来。”她清楚自己照看大的姑娘,本就不是爱跟人闲聊说笑的性格,病痛的时候,就更没有心情了。 戈馥轻轻嗯了一声。 麻药的效果已经没了,手术伤口的疼痛越发明显起来。虽然她没有开口诉苦,但尤娘一看她原本煞白的脸开始泛红出汗,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这次医闹事故,既是意外又不是意外。 自家郡主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当医生上。 她有心啰嗦埋怨两句,但本就是寡言的人,看着自己养大的姑娘正难受,那责备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戈馥却是通过尤娘的表情多少猜到她的想法,要问怕不怕,那肯定是怕的,进手术室之前她真以为自己要再领一次盒饭了。但如果问她后不后悔,那肯定也不。 医闹家属的刀是对着导师的手去的,她本也能用手去阻挡——而且还是右手,而她是左撇子。可是手伸出的那一瞬她改变了主意,转而用身体去挡了。 旁人可能以为她是想要保护身为外科医生的手,但不是的,她要保护的是一名画家的手。 ——上辈子有一位业内前辈因车祸伤了右手,导致右手连重物都无法提起了,更遑论是作画。都以为他要跟画家这个行业道别了,却不想他转而练习用左手画画,历经十年砥砺,一朝厚积薄发,以与原来截然不同的画风再次成为画坛举重若轻的人物。 人只有两只手,若是惯用手受伤,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有一次。 她舍不得浪费这样宝贵的机会。 哪怕这般的珍惜有些杞人忧天。 术后的第一天有些难熬,因为白天睡得太足,到了夜里戈馥如何也睡不着,只能生生被伤口的疼痛和饥饿煎熬着。 到了后半夜,也不知是疼痛减小还是麻木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然而没等她睡到自然醒,嘈杂声就造访了这间vip病房。 “香香你还好吗?”萧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泼清亮。 戈馥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她对尤娘的吩咐能挡住这世上大多数人,但却有两个人是挡不住的。 那两个人,一个日理万机不可能第一时间过来,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大皇子殿下了。 令她意外的是萧晨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郡主娘娘!”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两人有些激动地喊道。 “不用感谢我!”萧晨得意地道:“知道你在医闹事故中受伤,他们两个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又上不来,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因为没有睡到自然醒,戈馥的脸色算不上多好,闻言淡淡道:“你猜他们为什么上不来。” 萧晨愣住,随即有些讪讪道:“那个……我一时没想到。” 他回头摆摆手干脆道:“徐艺泽、姜明和你们回去吧,香香不想见你们。” “郡主娘娘!”两人齐齐喊道。 听着那百转千回,带着伤心和哀怨的声音,戈馥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 见此,徐艺泽和姜明和只能红着眼眶离开。 “好歹也是你的侍郎,你这样太无情了。”人一走,萧晨立马来劲了。 第2章 应激 “你这么怜香惜玉,就去好好安慰人家,反正也是你的菜。” 戈馥这会声音弱,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有气无力,但话意却似一柄尖刀。 萧晨的脸顿时便红了,又是尴尬又是羞愧,摸着鼻子道:“我的错我的错,休战休战!” 要不是你,我家郡主至于受那些憋屈气吗? 你是皇帝独子你金贵,喜欢男人你老娘也帮你兜着,反倒把一个又一个男人往我家郡主后院送,想要我家郡主帮你生孩子,亏你还有脸说我们郡主无情,真当那些男人是我们郡主自己看上的? 一旁的尤蓉垂着脑袋不肯抬头,就怕自己脸上的嘲讽被萧晨看到了,只心里的腹诽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戈馥斜斜瞥了一眼萧晨,闭上眼睛道:“我累了。” “你休息你休息。”萧晨指着角落的一堆礼盒道:“我给你买的,你该吃吃该喝喝。等会我再给你转点钱,你想买什么就去买。” 正好一个电话打过来,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挥着手离开了。 ——哪怕戈馥这会眼睛闭着。 尤蓉趴在病房门的玻璃窗,确定人走远了,立刻便奚落道:“臭不要脸,当我们郡主差他那点钱吗。” 尤娘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 尤蓉看不得她这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妈你心里顶不喜欢他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尤娘只当没听到这话,本是打算问问郡主那些礼盒怎么处理,见她依旧闭着眼,虽也不知道睡没睡着,但也没打扰她,打算按着过往的惯例处理这些礼盒。 吩咐女儿在病房里守着,尤娘拎着一堆礼盒出去了。 姚娘才出电梯就看到她,一阵风一样跑过来,拉着她问:“郡主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府?”她早听到主子受伤的消息了,只是忙着应付那些前来探听虚实的人。尤小贤也真是的,也不打个电话跟她说说情况,非要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下了一回病危通知,脾脏都切除了,你说好不好?”不是在女儿面前,尤娘的情绪就没有那么收敛了。 姚娘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骂道:“杀千刀的医闹家属,人呢?送监狱去了吗?” “我还要来问你呢,我这边一直守着郡主,能听到什么消息?”尤娘没好气道:“听说医闹伤人属于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最高也就判七年。” 姚娘当下就摸出手机,“你等等,我给马秘书打个电话,咱郡主是皇亲,这事不能按一般案件算。” 尤娘这下反倒迟疑了,“这是不是……之前不是说好,咱恒阳郡主府要低调一些,不能让陛下忌惮的吗?” “咱郡主都差点没命了,再低调别人就不把郡主当回事了!”姚娘横眉怒目。 “那……问问郡主的意见?” 姚娘一脸瞧不上她的表情,翻了个白眼道:“郡主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她是话少性子闷,但不是孬。她这会才动完手术,去问她,你是不想她休息好了是不是?” 说话的功夫,电话已经接通了,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然后神气活现地挂掉电话。 “成了!” 尤娘舒了口气,“还是你有决断。”心中却想,这事姚娘出面最合适,她是先皇子的乳母,她去跟宫里开口跟她们去宫里开口那是两回事。 姚娘却拉着尤娘走远了一些,然后小声问道:“我刚在停车场看到徐侍郎和姜侍郎了,垂头丧气的,咱郡主没见他们?” “见倒是见了,不过是大皇子带进来的,被郡主赶走了。”尤娘抬手捋了捋额发道。 姚娘的表情有些纠结,最后叹了口气道:“咱郡主的性子真是……甭管陛下是怎么想的,送上门的美男,该享用就享用啊,好歹也是花真金白银养着的。” 尤娘抽了抽嘴角,你倒是别光顾着心疼钱,也心疼心疼咱郡主,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勉强自己去临幸,那到底是谁嫖谁啊。 得知郡主睡了,姚娘也没多待,风风火火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尤小贤向来是个闷葫芦,怎么今天话就那么多,细想想,那些话分明是在激她呢。 她一拳敲在方向盘上,“好你个尤小贤!” 术后第三天,戈馥的情况已经好多了,都能下床略微走走了。刚好导师和同学过来看她,她这次没让尤娘拦下。 戈馥和同学的关系还成,她虽不是个热络的人,但架不住同学热络。身份摆在那儿,又长了一张天仙一样的脸,旁人的追捧和逢迎便也成了顺理成章。 这会一屋子热闹,却都是旁人在说,导师路妍也没怎么开口,只时不时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等要走的时候,她在最后面,伸手拍了拍戈馥露在外面的手轻声道:“既然无心医学,便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 郡主是为她挡的刀,感谢的话她没说,不是不感激,而是轻飘飘的感谢不足以承载这份情谊。 戈馥并不意外导师能看出来,扯起嘴角笑了笑道:“以后有空我来看您。” 午后,戈馥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枝头的一对喜鹊出神,它们正互相梳理着对方的羽毛,斑驳的日光倾洒下来,使得这个场景温暖得像是要流淌出爱一样。 “郡主,我打电话让府里把您的画具送来?”尤蓉对她这般的情态并不陌生,小声提议道。 戈馥手指动了动,随即摇头道:“不了。”她自己知道自己,拿起画笔就不知今夕何年,她这会的身体,扛不住这样的糟蹋。 总要为长久考虑。 一边的尤娘松了口气,将收进来的衣服一一叠好,口中问道:“郡主中午想吃什么?潘娘打电话过来,说庄子里送来了一缸新鲜的黑鱼,她打算给您做鱼片粥,让我问问您,是吃茄汁口味的还是吃香芹口味的。” “香芹口味的。”戈馥道。 自己大概有点创后应激,有点不太想看到红色相关的东西,那会让她想起从自己体内大片大片涌出的鲜血。 第3章 景恒 出院的这一天天气很好,哪怕坐在开着冷气的车里,戈馥也能感受到阳光穿透车窗映照在身上的热意。道路两旁的黄山栾正处于花期,金黄色的花朵丛丛叠叠,开得热烈。 一辆洒水车从旁边经过,点点水珠飞溅到车窗上,入目的世界似乎也跟着模糊起来。 戈馥的思绪不由散乱,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了。 这是一个和上辈子似是而非的世界,故国原本的国土被一分为二,分别是女尊国恒阳国,以及男尊国景隆国。 外界习惯将这两个国家统称为景恒。 而景恒之外的其他国家,却跟戈馥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另外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明明科技的发展跟她上辈子差不多,但却没有核武器的存在。 景恒二国都是君主制国家,她穿越的这个戈馥身份尊贵,虽然父母双亡,但母亲是为恒阳国立下不世之功的定国公戈窈,父亲是先皇子萧纯,当今陛下是她的亲姑母,妥妥的天之骄子。 原身还是个天才少女,一路跳级,十四岁就以耀京市市状元的成绩考上了恒阳国的第一政法大学。眼看着日益茁壮的鹰隼将要展翅高飞,在九天之上翱翔。然而晴天霹雳一般,到手的却是第一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整个恒阳国,唯一能改掉她志愿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恒阳国皇帝萧缘。 女孩兴冲冲跑去宫里质问,向来疼宠她的姑母却只说是为了她着想,说这是你母亲的遗愿,她只希望你平安健康。为官一途太危险了,你怎么忍心让她在天之灵为你操心。 当天下了一场暴雨,原身无视了宫女递上来的伞,也无视了等在宫门前的宾利豪车,一路淋雨走回了家。然后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还引发了心肌炎,送进医院进行了一番抢救,住了两天icu才转到普通病房。 戈馥就是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她有原身的记忆,但也因为这样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知道原身的认知有多少是对的,有多少是错的。在改志愿之前,原身一直觉得姑母疼她是像疼表哥萧晨一样的。 戈馥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穿越之后话就更少了。周围的人看在眼中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受到了打击,这才性情大变。 整整八年,她都在学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小心翼翼将身边的人里里外外进行了一番筛查清理,装成是新手一样,用画笔画出一幅幅“生涩”的作品,循序渐进“恢复”了自己的作画水平。 足足花了八年的时间,她才彻底掌控了恒阳郡主府,摸清了戈家的旧部姻亲,才敢摒弃过往的顾虑,开始为自己打算。 而医闹事件,便是一个开始。 “郡主到了。”尤蓉打开车门喊道。 戈馥睁开眼睛,在对方的搀扶下下了车。 “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 …… 虽然有所预料,但看着门口站满的男人,戈馥还是觉得头疼极了。 这些男人都是萧缘送过来的,个个出身名门,是各贵府门第的公子。 至于他们为什么愿意来郡主府当个没名没分的侍郎……只能说萧缘太高看自己了,她自以为这是因为她权柄厚重,世家门阀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所以才任由她安排自家公子的婚配。 她或许还觉得那些世家豪门对她的“指婚”没有推脱,是对她的忠心呢。 实际上……谁都不是傻子,萧缘心里的算盘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个人都猜到了。 自家儿子有机会成为未来储君的生父,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恒阳国的侍郎虽然没有地位,不像正夫一样是得到官府承认的身份,但他们也来去自由。 这事要是成了那最好,要是不成,大不了就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反正男人也不像女人,还有一张膜能验一下是不是处,并不耽误谈婚论嫁。 便是名声不好听……反正也不是一家。 面对眼前这般场景,戈馥的应对方法就是直接闭上眼睛装睡。反正坐在轮椅上,也不用她自己走。 “劳烦张侍郎让让!” “劳烦刘侍郎让让!” …… 离得近,各种各样的香水味涌了过来,戈馥的眉头不由跟着蹙起。 说来她虽然没打算生孩子,但一开始,她还真动过找个合心意的男人谈场恋爱的心思。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仅仅因为这些人都心思不纯,不是为了跟她谈感情来的,还因为……恒阳国的这些男人,完全不是她的菜。 他们倒也说不上是娘娘腔,但男子气概是真没有很多,给她的感觉……就好像都是上辈子那些混娱乐圈的男明星,描眉画眼涂口红不说,还茶言茶语,特别会语言艺术那一套。 可上辈子那些男明星好歹还要拍电影录唱片出通告,人家也是正正经经赚钱养家的。但眼前这些公子哥可不是,他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媛。 当然,也可能是真正好的不会送到她府里。 如今的恒阳郡主府有些特殊,是原来的定国公府和后来皇帝赏赐的郡主府合并后才有的。因着这般,面积非常可观。 自打那些侍郎来之后,戈馥就将府邸分成了两部分,她住在南苑,那些侍郎住在北苑,没有特殊情况,北苑的侍郎不得随意到南苑走动。 ——显然,在他们看来,今天这就算是有特殊情况了。 到了戈馥住的疏月阁,一位身形蹒跚的老媪拄着拐杖,正翘首企盼地等在那儿。 “三江婆婆!”戈馥惊道:“您怎么过来了?” “妈?” “外婆!” 尤娘和尤蓉也纷纷意外。 尤三江眼睛不好,好不容易才找着戈馥,上前蹲下身,抓着她的手,殷切地打量她道:“小小姐您在这呐,老婆子终于找到您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帮帮糖往她手里塞道:“小小姐您吃糖。” 第4章 恶心 尤三江是戈家原来的内管家,年纪大了,有些老年痴呆,时不时当她还是两三岁的时候,看到她就想给她塞糖吃。 老人家早些年就已经退休了,就在府中荣养,还有两个小丫鬟专门照顾她。 她平日里一时清醒一时迷糊,问了小丫鬟才知道,前些日子郡主出事,尤三江心里担忧,偏尤娘电话里报喜不报忧,她心里担心女儿是拿话糊弄她,得知郡主今天出院,就非得来亲眼看一眼不可。 结果等见到人,她又忘了自己来干嘛的了,就知道给戈馥塞糖吃。 尤三江年纪大了,又站着等了一个多钟头,这会早累了,等小丫鬟扶她走的时候,都已经在打瞌睡了。 “郡主娘娘!”见戈馥要进屋,一群侍郎立即便站不住了。 戈馥无奈回头扫了他们一眼,然后道:“云侍郎进来,其他人都回北苑吧。” 这些都是世家公子,她虽没打算跟他们背后的家族交好,但也没想要交恶。因此,这些人是不能完全放着不理会的,她时不时便会叫个人过来,也不让做别的,给她读读书,整理整理画室总能做到的。 萧缘送来的都是美男,虽然她对他们没那方面的意思,但放身边洗洗眼睛,倒也不是坏事。 这方面她向来“雨露均沾”,因此没被叫到的侍郎虽然失望,但也没有不依不饶,听话地离开了。 “云侍郎您陪郡主睡一会,我去厨房看看郡主的午膳。”尤蓉对着云侍郎客气道。 恒阳的环境很奇特,明明是现代社会,某些称呼却依旧遵循着古代。当然,这样的情况大概只出现在世家贵族之中。 说是陪着郡主睡,其实屋里有一处贵妃榻,是专门给侍郎小憩用的。他们郡主有洁癖,旁人连在她床铺上坐一坐都不成,更别说是躺了。 “我不困,我坐郡主床边看会书。”云侍郎一脸温柔道。 戈馥也没在意。 这些侍郎唯一让她满意的就是都比较矜持,身为女性,她从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上辈子在男性身上感受到过的压迫感。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今天自己却是翻了车。 因为尤娘他们一大早就过来收拾行李的关系,戈馥今天醒得也早,路上就有些困顿了,这会几乎是占床就睡。 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衣服的时候,戈馥声音含糊道:“我就眯一会,不用换睡衣。”她记得距离吃午饭的时间没太久了。 戈馥在学校有个绰号,好多人私下称呼她天仙郡主,这称呼换个人就成嘲讽了,到她这里却并不如此,因为她的容貌实在是太名副其实了。 她皮肤本就白,病后少了血色,但越发像白玉一般,高颅顶巴掌脸,眼睛闭着更显得眼线长睫毛密长,秀气的小翘鼻,天生的花瓣唇此刻因为身体原因呈淡粉色。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边,衬得那张半埋在枕头里的脸越发乖柔。 云侍郎没忍住,凑上前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戈馥猛地惊醒,不等她做其他反应,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郡主您别出声。”云侍郎紧张地手都在颤抖,咽着口水道:“我不想这样的,但您根本不给我机会。一个月才能见上一回,但您连听我说话的耐心都没有,只想我当个装饰的花瓶,我根本没办法接近您。”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冲着荣华富贵来府里的,只有我是冲着郡主您来的。我喜欢您,自打当年见过您一眼后我就喜欢上您了。您不记得了吗?五年前在岳国寺,您曾赠予我一枝桃花。自那以后,我就心心念念都是您。” 他眼眶泛红道:“您让我亲近亲近吧,我想要当您的正夫。陛下说了,谁能让您生下孩子,谁就能当您的正夫。” “我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当储君,我只在意您,我想要您……” 说着,他凑上前要来亲戈馥的眼睛。 戈馥恶心极了,被子下一直在蓄力的膝盖猛地顶上云侍郎的腹部,他吃痛地后退一步,捂着她的手自然而然松开了。 “来人呐!”戈馥大喊。 云侍郎的脸霎时白了,哀求道:“郡主!” 煞笔! 戈馥气狠了,一边擦嘴,一边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砸了过去。她砸得用力,云侍郎并不躲,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郡主……”他脸色煞白,却是露出了笑容道:“郡主您终于看到我了。” 谭喜和庄靓靓冲进来,一人上前将云侍郎反手扣押在地上,一人跑到戈馥身前给她扣扣子。 戈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长款衬衫扣子被解开大半,bra和纤细腰腹上的术后伤口都露了出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命令道:“把他给我送回云家!” 以前顾虑着萧缘,这些人她都不好送回去,但云侍郎做出这种事,她不可能还把人留着。 尤蓉刚进来就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便凝重了起来。 “郡主。”她往旁边让开了一步,“陛下来看您了。” 戈馥抬头看去,站在门口幔帐旁的,不是恒阳国皇帝萧缘又是谁。 “才出院这是在发哪门子火气?”萧缘缓步走进来,看了一眼云侍郎道:“好好的怎么伤成这样?” 她对谭喜摆了摆手道:“别这么凶神恶煞的。” 谭喜犹豫地看了一眼戈馥,戈馥面无表情,她便默默地松开了手,让云侍郎得以站直。 萧缘对着戈馥语重心长道:“下面的人犯了错就惩戒一二,别动不动就赶人走,太伤人心了。” 戈馥台抬眸睨了她一眼,冷笑道:“知道的说陛下您是来探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给戈府当家作主的。” 这是在嘲讽她呢。 连姑母都不叫,可见是气狠了。萧缘有些后悔不该驳了她的话,只是话都说出口了,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好反口。 她轻咳一声,对谭喜吩咐道:“把人送回后院好好反省吧。” 见戈馥没反对,谭喜才对着云侍郎道了一声请。 外人不在了,萧缘本是要跟侄女说几句软话安抚一番,只是戈馥始终冷着一张脸,她自讨没趣了几回也没耐心了,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走了。 她人一走,戈馥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用水洗自己的嘴唇,洗着洗着还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 第5章 冷笑 戈馥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更是因为摩擦太多变得充血了,还换了一身家居服。 “郡主!”尤娘心疼得差点落下泪来。 戈馥冷着脸道:“传令下去,让北苑的下人都撤了,将北苑内院的大门上锁,所有通往南苑的月洞门都堵上。以后,就当府里没有北苑。” 闻言,尤蓉和谭喜庄靓靓对视一眼,纷纷都惊了。 自家郡主真的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惊过之后,她们回过神来,高声应是,然后由庄靓靓兴冲冲跑出去传达命令了。 一听消息,姚娘高兴坏了,“真的假的,你们别是拿我开涮。”都知道她嫌弃那些侍郎在府里白吃白喝的。 本来就是,那些侍郎吃穿住行开销都要府里来,肉蔬都要有机产品,水果不是精品不吃,时不时还要吃点补品,诸如燕窝、海豹油之类的。穿的就更别说了,四位数的奢侈品都嫌弃,出行还要给他们配备司机座驾。虽然不是正夫,但一个人的月例一万,三十多个,那也三十来万了。 一年下来林林总总的开销五千万都打不住。 这么多钱,给戈家旧部烈士遗属发放抚恤金慰问品多好。 偏偏贵族圈有贵族圈的规矩,侍郎什么待遇,不同品级的府邸有不同的标准,她倒是不吝啬当这个坏人,但就怕自家郡主的名声被连累了。 “真的。”庄靓靓兴奋地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陛下一走,郡主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听着听着,姚娘的脸上却是没了笑意。 陛下怎么能…… “郡主没被气坏吧?”她担忧地问道。 闻言,庄靓靓的表情变得不太好。 “郡主该是被那个云侍郎轻薄了,过后把嘴唇都洗得充血了,还干呕了好一阵。”她蹙着眉道。 卧房里,戈馥有气无力地靠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不用她吩咐,尤蓉和谭喜将床铺都换了,又将地上的零碎都收拾了一番。 尤娘将一盏茶递到戈馥手边,轻声道:“郡主您不是说之前的祁门红茶味不正吗?这是茶园新送来的,您尝尝看。” 恒阳国虽然维持着很多古代称呼,还有皇帝这种存在,但大体上已经脱离封建社会了,地方上是没有义务往京中送贡品的。不过上层贵族的生活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毕竟交通方便了,各府在全国各地都有庄园土地。 ——在恒阳国,只有皇亲贵族才能拥有私人财产。 戈馥向来爱喝红茶,又对祁门红茶情有独钟,可惜……很不巧,这儿最正宗的祁门红茶位于景隆国境内。戈家的茶园种出来的祁门红茶总也不是那么对味,她一直都是对付着喝的。 尤娘的面子不能不给,戈馥浅浅饮了一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垂眸淡淡道:“传膳吧。” “哎!”尤娘笑着应道。 戈馥时隔十天再回府,府里的厨娘拿出了十八般武艺,菜品数量虽和往日一般无二,但却无不都是功夫菜。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戈馥只吃了小半碗饭,浅浅喝了几口乳鸽汤就放下了筷子。 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尤娘也不敢劝,再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郡主您给我看看,伤口有没有崩开。”刚刚那么大动静…… 戈馥一怔,摇头道:“应该没事,我没觉得疼。” 虽如此,但因为尤娘的坚持,到底还是看了。 “还说没事,这伤口分明崩开了!”尤娘一看就急了,“郡主您肯定是气得根本没注意疼。” 她连忙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等戈馥的伤口重新处理好,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了。 姚娘的效率很高,将北苑和南苑隔绝之后,她就跑来复命了。 戈馥不认为她这点事都做不好,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姚娘居然没给萧缘说好话。 ——她向来如此,便是当年改志愿的事,她也觑机为萧缘说过好话,后来见一提她就冷脸,才不敢多言。 姚娘退下的时候把尤娘拉出去了,戈馥也没在意,她们是多年的老姐妹,私下说点话也实属寻常。 “你有话快说,郡主那样我不太放心。”到了院门口,尤娘率先催促道。 姚娘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凑到尤娘耳边小声道:“北苑被郡主封了,她又向来不喜欢那些侍郎,你说咱是不是给郡主寻摸个合心意的小情儿?” “你疯了?”尤娘惊悚,压着火气道:“别说咱郡主眼光多高,便是她真看中了,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你真乐意郡主的女儿被陛下抱走?” 皇帝的心思很明显,她就是想自家郡主生个血统高贵的女儿过继给大皇子。这样大皇子虽然没办法当皇帝,但却能当太夫。 她可不允许自家郡主为他人做嫁衣裳。 且想也知道,一旦孩子过继了,自家郡主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好可能连性命也保不住。 “你放心,我也不是白在皇宫长大的,不伤身的避孕法子我有。”姚娘眯了眯眼道:“咱郡主开心最重要。” 不同于心思单纯的尤娘,她觉得陛下那般的心思不一定是坏事。 只是这孩子即便要生也不能现在生,而是要在自家郡主被立为储君之后。 萧氏皇族在早些年的内乱中死了个七七八八,陛下又只生了大皇子一个儿子。过往也不是没有皇子的女儿继承皇位,只要将来太女随外祖父姓萧就好。 陛下能继位,能坐稳皇位,自家殿下和国公可都是为此丢了性命的,那皇位凭什么自家郡主坐不得? 所以,郡主不能去读第一政法大学也谈不上什么要紧。 恒阳国的皇帝又不是一定要是第一政法大学毕业的。 尤娘有些苦恼该怎么劝她改变主意,结果办法倒是没想出来,却是让她想到了北苑的事。 “北苑那些侍郎,府里真就不管了?他们背后的家族会不会找郡主麻烦?” 找麻烦? 院里院外,姚娘和戈馥几乎同时发出了冷笑。 朝野上下,世家贵族虽然慑于皇帝不敢跟恒阳郡主府亲近,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将来…… 再者说了,这事不是有现成的泄愤对象吗。 第6章 惊慌 深夜,大雨磅礴,电闪雷鸣,狂风将道路两旁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在这般动静的掩盖之下,巷道里的脚步声似乎都变得隐秘起来。 矫健而趔趄的身影从雨幕中快速掠过,密集的脚步声紧跟着追了上来,一场无声的角逐在无人的巷道里开展了起来。 “人呢?”魁梧的男人一拳砸在墙壁上,低吼道:“跟你们说多少次了,不能小看他不能小看他,你们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一群下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插话道:“我们怎么想到他的情绪兽都已经回归了,自己也受了重伤,居然还能从我们这么多人的围堵下脱逃。” 听出他话里的佩服,魁梧男人额角暴起一根青筋,“别废话了,赶紧找人!要是找不到,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听出他话中的阴森,众下属一个哆嗦,连忙去找人了。 路过一片灰岩高耸的围墙,其中一人抬了抬头,猜测道:“你们说他会不会翻进墙去了?” 同事抬头看了一眼,“你想多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还翻得了这么高的围墙?” 可是,之前我们还觉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根本就跑不远呢。 最先说话的人正要开口,却又有同事开口道:“这围墙后面是恒阳郡主府,那可是有情绪师镇守的,安保监控系统更是不用说。他要真翻墙进去,那郡主府肯定第一时间就报警。” 这样啊…… 轰隆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戈馥坐起身,披上睡袍下了床。 她这会并不在疏月阁,而是在乐芳馆的三楼,也就是她的画室中。 ——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都喜欢往画室跑。 乐芳馆这边有她的卧室,不过她本来只打算坐一会就回去,没有在这边过夜的打算。不想后来下起了雨,那雨势还不小,她便给疏月阁那边打电话说不回去了。 尤蓉本来要过来,被戈馥以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为由拦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原身的影响,每到下雨天,尤其是这样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戈馥心里就会开始烦躁,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走出卧室进入到画室,伴随着灯光的亮起,一张张或是浓烈或是素淡的画作显现了出来。 画室里的画作并不多,大大小小加起来只有十几幅,并不是这八年她就画了这么些,而是更多的,当时为了不让人怀疑而不得不故意降低水平的画作被她收起来了。 ——那些不完美的作品,在她看来是羞于展露在世人面前的。 同时,也有那么七八幅画或是被送去参赛,或是参展被人高价买走了。 尽管当初因为现实原因不得不去读临床医学,但对于绘画事业的规划,戈馥却并没有搁浅。 先是自行“学”画,然后再勾搭上隔壁美术学院的梁教授,以出众的绘画天赋吸引对方,引得对方提出收她为徒。之后梁教授又是将业内同行介绍给她,又是推荐她参加各种比赛。开始她说把绘画当成一个爱好,梁教授虽可惜但也没有多劝,后来随着她画出的一幅又一幅高水准作品,以及一次次在各种美术艺术赛事中崭露头角,对方越来越坐不住,开始劝她专心画画。 ——如今梁教授在国外,还不知道医闹的事,等他回来,再劝上几句,她就能顺理成章做出决定,从医院辞职,正式踏入画坛了。 回头想想自己那些小心翼翼的筹谋,戈馥都为自己心酸。 上辈子的自己是那样爱憎分明,何曾这般处心积虑? 尤娘过来的时候,戈馥正在画小幅的现场速写,刚好画完最后几笔,她搁下手中的画笔,抬头看了过去。 画室的面积有六百多平米,因此玄关处距离戈馥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尤娘担心身上的潮湿会损坏了那些作品,因此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玄关门口,正拿着毛巾擦拭。 “我不是说了不用过来了吗?”戈馥拎起一旁的松节油,动作迅速地将笔洗好,又倒了一点在手上,开始搓揉。 尤娘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水池边冲洗了。 见她擦干手就完事了,尤娘连忙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支护手霜给她涂上。 “跟您说了多少次了,松节油对皮肤太刺激,洗完手记得涂护手霜,要不然皮肤要干裂的。”她难得絮叨道。 别看郡主长了那么一张仙气飘飘的美人脸,但做事其实糙得很。就说这洗手的事,说了多少回了,不管是松节油还是医用酒精对手都有伤害,护手霜得勤擦,手膜要勤用,但没有哪次是不要自己叮嘱的。 “你还没说来干嘛的呢。”戈馥拢了拢长发,在窗边的藤椅上坐下,转移话题道。 尤娘叹了口气,“我起夜看雨越下越大,就过来了。”郡主果然没在睡。 “我没事,等雨势小了我就去睡了。”戈馥声音淡淡的。 “那我等雨势小了就回去。”尤娘有时候也是很倔的。 看着郡主那张淡漠的面容,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常听外面那些人议论说自家郡主高冷不好亲近,可是,谁又还记得,郡主以前最爱笑爱闹,也爱出门游玩。那会各府的大人看到自家郡主,哪个不夸她鲜焕活泼,惹人喜爱。 也就是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了。 怪谁啊。 过了十二点,雨果然一点一点小下去了,不用戈馥催,尤娘也起身打算离开了。 “郡主您赶紧去睡,晚上休息好了,白天才有精神。” 戈馥也没留她,乐芳馆只有一间卧室,加上南苑的院落之间都有游廊相连,雨势不大的话便是不打伞也淋不着雨。 本是打算睡个懒觉的,不想隔天一大早,姚娘就一脸大事不妙地跑进了乐芳馆。 “郡主不好了,扫地的仆妇在樱花林里发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什么? 戈馥被惊醒,第一时间领会了对方这般惊慌的原因。 “你怀疑是杨叔叔那边有什么不好?” 姚娘点头,“戈家旧部,就杨将军的部队都是男人。” 第7章 间谍? 戈馥换上衣服就跟着姚娘去了樱花林。 恒阳郡主府占地面积有近百亩,之所以会有这般规模是有缘故的。 虽说大家称呼戈馥都叫郡主,但实际上她身上是有两个爵位的。她生父是皇子,她生下来就是郡主,只是她母亲战死那年才获得了恒阳这个封号。而与此同时,作为母亲的独女,她还继承了戈家世袭罔替的定国公爵位。只是因为一者是皇爵一者是民爵,大家都习惯称呼她郡主而非定国公。 原本皇帝并没有特意赐郡主府给她,毕竟以定国公府的规格,住个郡主绰绰有余。 还是那年原身因为改志愿的事情重病一场,皇帝出于补偿心理,将定国公府周边的一大片地赏赐下来,后来经过一番改建,才有了现在的恒阳郡主府。 考虑到府中人少地方大,戈馥当初将原定国公府一些老建筑都拆了,规划成了诸如樱花林、露天泳池、网球场……这样的场地。 本以为人应该被安排到附近的院落里了,不想到了地方一看,人还躺地上呢。 “怎么人还在这儿?”姚娘皱眉问一旁的纪常明道。 纪常明是尤娘的丈夫,也是戈家内院护卫队的队长。 “这人不是杨将军的下属。”纪常明却道:“我检查过了,他甚至不是恒阳国的人。” 不是恒阳国的人? 戈馥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郡主您看他的耳朵。”纪常明蹲下身,捏起对方的耳垂给她们看,“咱们恒阳国的男人不管什么年纪,左耳都会打耳洞,但我检查过了,他没有。” 倒不是恒阳国的男人都戴耳环,而是恒阳国的风俗,男女定情会去挑一对耳环或耳钉之类的耳饰,一人佩戴其中一枚。所以这里的风俗,半岁左右就会打一个耳洞,一般男人打左耳,女人打右耳。 戈馥的右耳也有一个耳洞,上面戴了一枚袖珍的红宝石蜘蛛耳钉。这耳钉不是奢牌,但却是定制的珠宝,是她成年那一年生日萧晨送她的礼物。 他旁的方面让人不敢苟同,但时尚审美还是不错的,可能是因为是gay的关系?有不少奢牌的设计师都是gay,他们在时尚领域似乎总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 “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姚娘道:“也会有粗心的小子忘了在耳洞里塞防堵针,最后耳洞堵住了。” “那这个呢。”常季明又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打火机,还是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打火机。 常季明道:“咱们恒阳国的男人虽然也有抽烟的,却绝对不会用这款打火机。” “这款打火机怎么了?”戈馥没看出什么门道。 常季明勾了勾唇角,一脸嘲讽道:“景隆国不是最爱弄那么一套么,本国男性限定款,本国女性限定款,本国国民限定款。不巧,这个打手机就是他们本国男性限定款,得拿了本国身份证去专柜才能买到的。因着这些套路,这类限定款在外界的价格被炒得很高。但咱们跟景隆国向来是死对头,这东西价格炒得再高,国内也不会有人去买。” 因着这般,他才笃定这男人是景隆人。 景隆的男人? 说实话戈馥有些好奇。 景隆国和恒阳国是完全相反,对立的国家。在恒阳国,男性是不能上公立学校的,只能上私立学校,包括大学。除非个人表现极为出众,或者是皇亲贵族出身,否则就只能在私立学校混日子。 而私立学校的文凭水份太多,大多数工作单位都不承认。也因此,在恒阳国,男性的就业向来很难。 放在景隆国,就是反过来的了。 既然确定这人跟杨叔叔没关系,戈馥的心情就放松下来了。 因为站位关系,她并不能看清这男人长什么模样,便绕到另一头去了。这一看,她就呆住了。 尤蓉刚过来,就听自家郡主开口招呼她,“赶快把我的画具拿过来,快!要最大尺寸的纸!” 她顾不上其他,连忙听令去拿画具了。 十分钟后,戈馥选好位置,摆好画架,低头开始打起底稿来。 “这……”纪常明看了眼地上男人那哪怕是黑色,但也能明显看出有大量血迹洇出的衣服,不由小声道:“那人要是就这么死了……” “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个景隆人。”姚娘不以为意道:“看在他对郡主还有点用的份上,等会他要是还活着,我们就不把他送去警局了。” “不送成么?这要是潜入的间谍……” 纪常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尤蓉就忍不住插话道:“爸你想多了,景隆要是想派间谍过来,好歹也要派个女的来,男的干得了什么事?” “可景隆国的男人跑咱们这,不合理啊。”纪常明还是觉得不妥。 恒阳国的男人跑到景隆国,景隆国的女人跑到恒阳国,这都不是稀奇事,这要是反过来了,那就稀奇了。 “也不好说。”姚娘却是摸了摸下巴道:“景隆国向来乱,皇室权能旁落,各大军阀崛起,内部小范围的战乱从来没有停过。这人也可能是在景隆国待不下去了才逃过来的。” “对啊,而且人家说不好是来恒阳国旅游的呢?”尤蓉跟着道。 虽然景隆国的男人跑到恒阳国很容易“水土不服”,就像他们恒阳国的女人去景隆国一样,但好奇心害死猫,总有人不信邪的。 听她这么一说,纪常明才微微释然。 因为画的篇幅比较大,等戈馥将底稿画出七七八八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要不是尤蓉催促,她还想再完善一下。 “郡主,这人还这么放着么?”后面才赶来的尤娘上前问道。 内院的事其实本就该她这个内管家管,只是今儿早上她难得一次起晚了,这事就被姚娘这个外管家给接过去了。 两人关系好,类似的事偶有发生,倒是没人计较。 戈馥动作一顿,看了眼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男人,道:“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吧。” “要报警吗?”尤娘又问。 戈馥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等人醒过来再说吧。” 她倒不是觉得这人就一定没问题,她只是觉得不用那么急着去报警。要是闹到最后人其实没问题,不是浪费公共资源么。 第8章 醒来 吃了一顿心不在焉的饭,趁着记忆还很深刻,戈馥整整半天都在画室里继续早上未完成的画作。 傍晚,看着眼前已经完成了大概,只是还需要花几天时间收尾的画作,她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郡主不满意吗?”尤蓉本来正半蹲着观察抽湿器里的水箱有没有满,见状不由奇怪地问道。 戈馥一边慢条斯理地洗着笔,一边遗憾道:“画得有些匆忙了。” 尤蓉不明白,自家郡主经常这样心血来潮,以前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该有的神韵没有画出来。”之所以会想画对方,固然是因为对方那美得不分界线的容貌打动了她,但肯定不仅仅是容貌,有什么内在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或者自己应该对对方有一番了解之后再动手? 戈馥摇了摇头,算了吧,她其实很少生出画人物画的念头,只怕真了解了,自己就没有画的欲望了。 她之前其实有一瞬间觉得对方是一位将军,又很快自嘲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不过艺术创作者的想象力向来没有界限,比起施耐庵老先生仅凭庄丁将黄狗打跑的画面延伸想象写出了武松打虎,自己这般似乎又算不了什么。 不过大概也因为那一阵动摇,最后画出来的作品……不那么像回事。 庄靓靓过来的时候,戈馥已经将画具都收拾好了,尤蓉正在清扫地面。 ——戈馥不喜欢闲杂人等来画室,因此画室这边的卫生往往是她自己,以及尤蓉母女、谭喜和庄靓靓打扫的,寻常仆妇并不允许上乐芳馆三楼。 “郡主您看看这些,是从那个昏迷男人身上发现的。”庄靓靓将一个袋子递了过来。 倒不是他们故意搜查,实在是那个男人伤口的血迹都跟衣服凝结到一块了,不脱不行。 戈馥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张身份证,一部手机和一张护照,她拿起护照翻开,“陆曜,景隆国。”果然啊。 不过…… 她问:“验证过真假了吗?”这东西并不是不能造假。 “验证过了,是真的。”庄靓靓道:“纪叔以前在警局干过几年,找朋友帮他在系统里查过了,确实有这么个人,差不多两年前就来过耀京务工。” “来耀京务工?”戈馥不解。 男人跑耀京务工,能干什么? “给富家少爷当保镖,好多讲究的人家给儿子请保镖都不请女保镖,也是怕女保镖会把儿子的魂勾走。男保镖的工资高着呢,尤其是景隆国来的男保镖,他们个头更大更勇猛。”庄靓靓对行情很是清楚。 戈馥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种内情,又问:“那看出他身上的伤是哪来的了吗?” “虽然严重,但都是利器造成的伤口,没有枪伤。”庄靓靓回答道。 没有枪伤,那基本可以排除和军警方有关了。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是私人械斗。 “郡主要报警吗?”庄靓靓问道。 戈馥打开窗,新鲜空气的涌入令画室内松节油的气味淡了许多,她任由风将发丝吹乱,闭着眼睛漫不经心问道:“他自己怎么说的?” 既然是私事,那报不报警自然要对方自己决定了。 “打了麻药,人还没醒。”庄靓靓给尤蓉搭了把手将油画颜料都靠墙放好,“我过来也是想问问您,把他安置在哪儿?” 恒阳郡主府是有一个专业的手术室的,这个是戈家历来的传统。毕竟是世代从军的家族,比较舍得在这方面花力气。以前还有个家庭医生一直待在旁边的医疗办公室里待命。等戈馥来了才改了规矩,家庭医生只需要电话待命就好。 也因此,这个陆曜的手术是喊了家庭医生过来,直接在府里的手术室做的。 戈馥想了想道:“就旁边的珑园吧,找个小厮照看一下就好了。” “那医药费……”庄靓靓迟疑。 “让他照价给就行了。”戈馥兴致缺缺道:“等人恢复得差不多就送走吧。”她不太喜欢府里有陌生男人。 可惜,如今北苑被隔离了,也不好把人扔北苑去。 洛尧森意识清醒的第一反应不是睁眼,而是细细听周围的动静。 刚好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位郎君什么时候能醒?”丫鬟压低声音问道。 “快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要醒了。”小厮的声音很低很低。 “那我们搭把手,先把边边角角的卫生搞一搞。”丫鬟小声道。 珑园平日里虽然有人照看,也会定期打扫,但因着没人住,仆妇难免要偷懒,一眼看去是干净了,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边边角角都比较糊弄。 两人开始勤勤恳恳搞起卫生来,寄希望能听到点情报的洛尧森自然是一无所获。 不过暂时看来,没有危险。 “多谢你了,等哪天我空了也帮你去扫庭院。”收拾得差不多了,平皓对着葛秀道谢道。 目送葛秀离开,平皓将拖把水桶放回清洁柜里收拾好,自己洗了把手就进了卧室。 “郎君您醒了?”看到躺在床上的好看公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平皓连忙上前问道:“要喝水吗?我给您倒杯水。” 一杯水递到跟前,洛尧森也确实渴了,便小口喝了起来。 喝水的间隙,他余光打量着四周,头顶是风格质朴的暗金色吊灯,床尾放着两张并排放的红木小方桌、一张驼色双人沙发和一张中式软包扶手椅。一张小方桌上放着一个葫芦形的花灰色插瓶,插了两支错落有致的桃花;一张小方桌上放着一套带托盘的茶具,底下铺着淡雅的灰蓝色图案地垫。两侧的床头柜上方挂着中式花鸟图,和底下的中式台灯很是相得益彰。 他对装修不太懂,但也能看出这屋子的主人品味不俗。 喝完水,他将水杯递回去,开口问道:“是你家主人救了我吗?” “是啊。”平皓一笑就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这里是恒阳郡主府,你的伤是我家郡主让人给你治的,你可要好好感激她。” 第9章 封号 没等洛尧森回话,平皓就挠了挠脸道:“虽然郡主没给你把医疗费给免了,但是你放心,我们府里的收费肯定比医院公道。再说郡主也发话了,你康复之前都可以留在府里,吃喝都不要你另出钱,你赚大便宜了。对了,尤娘让我问问你,你身上这伤要报警吗?” 洛尧森一直在暗暗打量平皓的神色,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恒阳郡主府的主家应该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这大概要多亏那些齐全的证件。 按说是不该报警的,但是…… 他垂眸淡淡道:“麻烦帮我报个警吧。”遇到这种事,不报警比报警更值得怀疑。 反正,报警了也查不出什么。 “对嘛,我就说该报警的。”果然,平皓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道:“像你这样的苦主,就该找到施暴者,即便不坐牢,也要多要点赔偿。你放心,你的病例证明,周医生都给你准备着呢。” 因为是恒阳郡主府的人打电话报的警,所以警局比较给面子,考虑到受害人刚动完手术,亲自上门录笔录了。 “姓名?” “陆曜。” “性别?” “男。” …… “你是刚下飞机就遭到了追杀?”英姿飒爽的女警官面容严肃又不乏亲切地问道,一旁做记录的是一位一看就还很青涩的女警。 “不,不是,因为是临时出行,所以没订好酒店,我本来想着这个天气,了不起在机场外面露天睡一晚也没事,但没想到下雨了,就去找旅馆酒店住宿。就是到了一个巷道里,那些人突然跳了出来……”陆曜(从这里开始不称呼真名)一边回答,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门口。 他有些意外,本以为警察上门录笔录,这个恒阳郡主应该会来一趟的,居然也没来。 “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突然来耀京吗?你已经离开有两年了不是吗?” “这边的朋友之前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好活想要介绍给我,报酬很高,我一直很犹豫,但……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突然比较需要钱。” 等陆曜说得差不多了,那女警官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个长相,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是情杀?”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女警官轻咳了一声道:“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的,两年前……” 做完笔录,女警官上前和他握了握手,“感谢您的配合,等有调查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谢谢!”陆曜客气道。 两位警官一走,平皓便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陆曜一看,托盘上是他的手机、身份证和护照。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早就被府里检查了一遍,好在他们似乎重点检查了身份证和护照,没怎么动手机。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除非是直接落到恒阳情报部门手里,否则这里任何一个贵族府邸,都不会轻易搜查他人的手机。 ——恒阳这些贵族世家就是这样,讲究素质涵养,讲究一个先礼后兵。 平皓是个细心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手机充电线递给他,又小气吧啦道:“我看郎君你手机里没多少电了,就给你买了一根充电线。这可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花了我十九块八,你等会要把钱还我的。” 陆曜抬眉,点开手机道:“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你我扫你。”平皓笑嘻嘻道。 等加了好友,陆曜干脆利落转了20给平皓。 平皓也没客气,利落地收了。他心下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尤娘让他留个心眼,看这个郎君的身份有没有问题。看对方刚刚的反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景隆国和恒阳国一样都用微信,但是两国的版本不一样,是不能互加微信的,陆曜能知道这一点就已经没有嫌疑了,更何况他手机里还有恒阳版本的微信,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还好还好,虽然是临时主子,但他也不想伺候个有问题的。 “郎君,周医生说了,你今天十一点前不能吃东西,你要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去吩咐厨房。”心里最大的疑窦解除了,平皓笑得就越发可亲了。 陆曜挑眉,“我还能点菜?” “能,怎么不能?”平皓笑得殷勤,“尤娘说了,以后你的用度就按着侍郎来。”主子用度好了,他们下面的人才能有好处拿。 “尤娘?” 平皓连忙解释道:“尤娘是咱郡主府的内管家,她性子好,要是换成外管家姚娘,可没那么好说话。” 内管家和外管家是一个府里的重要人物,陆曜暗暗将这两个名字记下。 平皓催促道:“郎君您想吃什么?侍郎的用度,早餐是两个锅子三道面点,可以指定一个锅子和一个面点,午餐和晚餐是两荤两素两汤,可以指定两个菜。不过多数情况点菜都要提前一天,但您今天情况特殊,可以破例一次,另外咱得把明天的菜也给点了。” 陆曜不由咋舌,吃得可真好。一个侍郎就奢侈成这样,那这府里的正主…… “什么菜都能点?”他有些玩味地问道。 一看他那表情,平皓直觉不好,连忙道:“你可别作幺蛾子,之前有个侍郎为难厨房,要吃佛跳墙就算了,还只给人厨娘一天时间,最后厨娘实在没辙了,告到郡主那儿。郡主知道缘由,赏了厨娘一月的月例作为安抚,而那个侍郎可是被逼着吃了一个月的佛跳墙。” “吃一个月?”陆曜觉得这位郡主有点意思。 “对。”平皓一脸心有戚戚道:“一日三顿地吃,每顿都要把一海碗吃光,听说那侍郎吃得胖了十来斤不说,此后闻到佛跳墙的味儿就反射性要吐。” 陆曜面色不动,只眼里却是神采大放。 “说起来你们家郡主多大了,府里有正夫了吗?”他问道。 不管这位郡主是否对他不感兴趣,他都得打探好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你不知道我们郡主吗?”这下轮到平皓惊讶,“整个恒阳国,就我们郡主一个郡主啊。” “而且她的封号是恒阳啊!” 第10章 通情达理 恒阳郡主? 以国号为封号…… 一道白光从陆曜脑中一闪而过,他吃惊道:“你们郡主是定国公戈窈的女儿?” “我就说你不该不知道。”平皓可得意道:“我们国公当年的英勇,那是在国际上都被报道的,她的情绪兽火麒麟周边,可是卖得很火的。” 陆曜垂眸,居然是这位郡主…… 见他沉默,平皓以为他是不自在,毕竟他们国公最出名,也是最后一战是跟景隆国打的,也是在那一战中牺牲的。 作为景隆国人,陆曜不自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你们郡主如今也在军队发展?”陆曜似是不经意问道。 他对那些贵族世家的逸闻并不感兴趣,但涉及到军队的事,却不愿意错过。 闻言,平皓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没了。 他有些失落道:“我们郡主不是情绪师。” “不是情绪师?”陆曜有些惊愕。 要知道情绪师虽也有像他这样的平民出身异军突起的,但大多数情绪师是从血脉延续而来的。据他所知,在戈窈之前,戈家历代家主都是情绪师,到戈窈女儿,居然只是个普通人吗? 这可真是……跟老虎生了只猫有什么区别? 看出他脸上的不以为然,平皓连忙为自家郡主说好话道:“不过我家郡主可聪明了,十四岁的时候就是耀京市的高考状元。如今才二十二岁,就从第一医科大学毕业了。” 戈窈的女儿去上医科大学? 陆曜眼尾上挑,唇线微微拉平,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平皓就是在他脸上看出了嘲讽。 他想为自家郡主辩解一番,但话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垂眉耷眼道:“你一个在郡主府白吃白住的,少想些有的没的。” 哟,还发脾气了? 陆曜觉得挺有趣。 过了十一点,恒阳郡主府各个院落陆续暗下来,只珑园一屋的灯还亮着。 陆曜已经饿了有一天一夜了,这会难免等得有些焦心。 终于,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平皓推开门,拎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他一边将饭菜端出来,一边喜滋滋道:“郎君你运气可真好,赶上郡主才出院,大厨房灶上备着各种滋补品,我给你端了一盏燕窝,还有一盅人参乌鸡汤。你点的酱猪蹄厨娘给改成了猪蹄煲,炙烤牛肉改成了盐焗乳鸽,还有酱汁活鱼、西湖牛肉羹、鸡油菜心和蟹黄大白菜。” 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陆曜都惊呆了。眼前这些菜不管是名字还是摆盘,都特别的讲究。 他也不是没在贵族府邸待过,但大概是戈家底蕴深厚的关系,给他的感觉要更毫奢精细一些。 不过该提的意见还是要提的。 “你管这叫点菜?你们府里的下人都是这么自作主张的吗?”他就点了两样,就都给改了。 “这不是你情况特殊吗?厨娘说了,病号不能随便吃,盐焗乳鸽和酱汁活鱼就已经是通融的结果了。”说着,平皓将两双筷子递过去道:“白色的象牙筷是公筷,黑色的檀木筷才是私筷,你可要分清楚,别弄错了,夹菜的时候用公筷,吃饭的时候用私筷。” “好烦。”陆曜皱眉,这也忒讲究了。再说,“这不就我一个人吃饭吗?还分公筷私筷干什么?” “这么一大桌菜你吃得完?”平皓不高兴了。 “我吃不完剩下的难不成你……”话没说完,陆曜反应过来了,他摸了摸鼻子道:“对不起啊。” 平皓反倒不在意了,解释道:“这公筷的规矩还是郡主给整改的,以前主子吃剩下的,乃至于管事们吃剩下的,我们也不挑剔,也会带回去吃。再说也轮不着我们嫌弃,这府里的东西,哪怕是吃剩下的,那用的也是一等一的好材料,外面的人不知道多羡慕我们呢。” 他指着桌上的盘子道:“郡主整改的还不止是公筷。我看得出,现在这么多菜,你就觉得奢侈了,但原来更多。就说外面其他贵族府邸,哪一家吃饭不是十七八个碟的。郡主说她一个人吃饭不用兴师动众,弄七八个菜就顶天了。听疏月阁洒扫院子的仆妇说,郡主三不五时便叫上丫鬟一起吃,可比那些对下人动辄呵斥的贵族世家好多了。” “像那厨娘,你以为她只改你点的菜啊?郡主点的菜该改她也改,仗的什么?还不是郡主的通情达理。” 陆曜心说,没有实力的人,也只有性子好通情达理这种优点可夸的了。 饭菜有些多,陆曜吃掉一半,是真心吃不下去了,捧着一盅鸡汤一边慢条斯理喝着,一边问道:“你这样的,算是世仆吧?” “对啊,怎么了?”平皓的注意力全在剩菜上面,琢磨着能带回多少给老爸老妈和幼妹添个菜。 “你们就心甘情愿?”陆曜其实挺不明白的,景隆国那边可没有下人仆人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说法了,只有雇佣关系。更别说是平皓这样世世代代为奴仆的了,哪怕不为自己,也该为后人想想。 ——恒阳国的户籍有三种,分别是皇籍、官籍和民籍。皇籍就是戈馥这样,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买卖土地的特权阶级;官籍就是如平皓这样的世仆;民籍则是大多数普通百姓。 对于出身景隆国的陆曜问出这样的问题,平皓没有觉得奇怪,他回答道:“在我们恒阳国,转户籍从下往上转难,但是从上往下转是很容易的。” “而户籍的高低,公认从高到低是皇籍、官籍和民籍。” “如今的官籍越来越少,确实有你说的原因。但如果主家明理,没有官籍会想要转成民籍。”平皓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的,如果是民籍,那估计就是过着找个妻子嫁了,在家相妻教子的日子。” 见陆曜吃得差不多了,他一边动手收拾,一边道:“你们景隆国的情况我知道,跟外国一样,就是雇佣那一套。但说来说去其实一样,真要是好的主家,便是嘴里说着下人仆人,他照旧尊重你。但要是不好的主家,他嘴里叫着你叔叔阿姨,私底下照样看不起你作践你。” 第11章 郑若楠 陆曜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噎了下之后反驳道:“可你这样的,放到我们景隆国,至少不会找不到工作。” “但你们那里的女人苦啊。”平皓将残羹剩碟一一放回食盒,“男人在恒阳国虽然要相妻教子,但我们不用生孩子不用奶孩子,但女人在你们景隆国又要生孩子又要奶孩子,还得相夫教子。” 这…… 陆曜都无语了,“你是不是傻啊,你是男人啊!” “我是男人那我也有妈妈有姐妹啊!兄弟,咱不能这么自私。”平皓一脸认真道:“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人类是群居动物,我们是以家庭为单位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所以,我们要计较的不是一个人或者某个性别的人生活得好不好,而是要看整体。” “你看,你们景隆国的男人三妻四妾,结果就是女人为了争宠今天我让你流产明天你让我难产,遭罪的都是孩子。但我们恒阳国就不一样了,生孩子的是妻子,男人之间再如何争宠,我们也不会对妻子下手,这样孩子就不会遭罪。” “我在电视剧上都看到了,你们景隆国的男人,要是自己孩子亲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会原谅对方。但我们恒阳就不一样了,甭管是不是孩子亲爸,除非是正夫,否则作妖了就直接撵出去。” “而且当母亲的对孩子可不及当父亲的对孩子偏心,毕竟都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再偏心也有个度。哪像你们景隆的男人,虎毒不食子放在你们身上根本就不适用。” 刚好食盒收拾好了,痛快输出的平皓三两下把桌子一擦,就拎着食盒走了。 “我走了,郎君你早点睡吧!” 陆曜:“……”我还睡个屁! 他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一口气喝完不过瘾,又倒了一杯,又不过瘾,再倒一杯! 一连三杯水下去,他脸上的热意才算是压下去。 ——主要是气的! 事实上陆曜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今天会例外,一来是因为确实有些疑惑,二来则是想着顺势用这个话题拉近和平皓的关系,顺便看看有没有撬墙角的机会,谁知道…… 他从来没想过,类似的话会从一个男人的嘴里听到。 更气人的是他居然隐隐觉得平皓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戈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正吃着早餐呢,郑若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郑若楠其实本来是原身的朋友。在她来之前,原身有很多朋友,但在她来之后,因为性格喜好的改变,和那些朋友要么断了联系,要么关系变得泛泛。 唯有郑若楠,这个和原身一起长大,但是关系泛泛的朋友,在戈馥性格大变之后,两人反倒更处得来了。 “我到门口了,赶紧来迎接我!”郑若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戈馥正在喝汤,闻言立即就呛到了,咳了好一会道:“那你进来啊,岗亭的人又不是不认识你。” “可能……真的不认识我了。”郑若楠尴尬地道。 什么情况? 等戈馥站到府门口,看着对面面目全非的好友,她不由张大了嘴巴…… 郑若楠直冲过来捂住她的嘴巴,“别叫别叫,好丢脸的!” 戈馥点了点头,郑若楠松开手。 “你这下巴是怎么回事?”戈馥指着她的手都有些颤抖。 郑若楠跟一年前的样子完全是南辕北辙,夸张的香芋紫卷发、字母耳钉和机车服都是其次,最令人震惊的其实是她的下半张脸。 “你真的去整容了?” 郑若楠点头,“我早就说我想去的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好安排一下。”戈馥抓着她的手都有些发抖,“没、没什么后遗症吧?” “没有,你放心,这种事关小命的事我也很谨慎小心的。”郑若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看着变化大,其实我是先拔了四个智齿,又做了下颌的磨骨手术,是微创手术,找最厉害的专家做的,没有什么后遗症。” “你母亲知道吗?”戈馥表情复杂。 “知道,我早跟她打过视频电话了。”郑若楠撇了撇嘴道:“我承认,我最开始想整容是因为不喜欢这张长得像我爸爸,也像我母亲白月光的脸,不想她总是用那种恶心巴拉的目光看我。但整完之后我不这么想了,我觉得我好漂亮啊。” ——郑母的白月光早逝,先是娶了和白月光极像的郑父,又往府里领了很多和白月光有相像之处的侍郎。郑父因此抑郁早逝,而郑若楠因为长得很像那个白月光所以一直很得郑母宠爱,但她却总觉得那种宠爱让她恶心。 她摘下墨镜给了戈馥一个飞吻,“亲爱的,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美?” 戈馥用力点头,“特别特别美!” 其实,她觉得郑若楠原来的小圆脸更自然可爱,但她知道,那张脸本就是她的心结,在她心里只有和那张脸不一样的,才是美的。 “你今天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戈馥知道郑若楠的审美可不是这样的。 “接了个小广告。”郑若楠抬手一扯,居然扯下来一个假头套。“广告商想让我直接染发的,但那染发剂气味太刺鼻了,我吃不消,就用了这个假头套。” 这会已经走到疏月阁门口了,她回头道:“别只说我,你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我只当你出国留学,功课繁忙,当然不想劳累你来回飞了,谁知道你……”戈馥白了她一眼,“要早知道你是去整容,我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 “行了,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郑若楠讨饶地跑进疏月阁里,将手里的礼盒往尤娘手里一塞。“这我从国外带来的滋补品,尤娘你看看有什么用得到的,就给你们郡主炖上。” 戈馥跟在她后面进来,“我让你帮我带的画具买了吗?” “买了买了,我飞机托运了,跟我的东西一起送回家了,等收拾出来立马给你送来。” 第12章 苦肉计 郑若楠是吃了早饭过来的,戈馥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边让尤蓉收拾餐桌,一边带着郑若楠去了客厅。 看着眼前色彩斑斓,精致华丽又有着恣意奔放风情的客厅,郑若楠忍不住感叹道:“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每一次过来,我都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你当初怎么会想到泰式建筑设计,而且最后成果还这么棒。” 别看疏月阁这个名字这么中式,但实际上疏月阁的建筑和内部装修都是泰式风情的。 “不是完全的泰式风格,还融入了些许印度的装饰元素。”戈馥正站在咖啡机前,一边泡咖啡一边道:“因为感觉泰式风格跟油画会比较搭。” 疏月阁里常年挂着她的画作,不过没有一幅是长久的,往往过段时间就会换。 “我欣赏不来油画,感觉还是水彩画更好看。”郑若楠脱下机车服递给一旁的尤娘,道了声谢谢然后才道:“我觉得你水彩画画得也好,为什么不试试在水彩画上发展发展?” 在她看来,闺蜜学油画也就这七八年的事,那干嘛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好歹也尝试尝试其他的,或许更喜欢呢。 但于戈馥而言却是不一样的,她上辈子四岁就开始学素描,八岁开始正式学油画,十九岁一画成名,后来虽也接触了各种画技,也醉心研究过,但油画于她依旧有不一样的意义。 不过这会对着郑若楠不能这样说,只能道:“油画能画大幅的,更过瘾。而且我享受油画需要长时间绘制,一点一点酝酿沉淀的过程。”这也不算是谎话。 郑若楠本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也没太在意她的回答,目光依旧在打量客厅的装饰。 “整个耀京的贵族府邸,我看就你这府里最好。到底是新建的,你又能当家做主,把家里的老旧建筑给拆了。哪像我们家,我母亲坚决不允许把那些破瓦旧屋给拆了,宁愿每年花大笔的钱修缮保养。要我说至于么,再怎么修缮,那屋住着都不舒服。”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她可羡慕闺蜜新建的府邸了,原来国公府那些累赘的房屋都被拆了,保留的都是一些有着真材实料,真正历史沉淀下来的古朴建筑。饶是她不喜欢中式的古建筑,也要说原来国公府那些主建筑是真的牛逼,也够与时俱进。她小时候来的时候,内部的装修就已经改成新中式经典风格了,那种富有中式韵味的禅意空间可一点也不显得古旧无趣。 更别说是后来新建的那些了,泰式风情的疏月阁、现代风格的乐芳馆、法式风情的珑园、生态大宅的随园、西班牙风格的博雅居、英式风格的魂来岛…… 严格来说如今的恒阳郡主府并不是常规的住宅格局,而是园林格局,园林景观多于建筑。但因为实在太大了,饶是戈馥觉得住的人少,房子不用建太多,最后新建的院落还是有二十多座。 不知道的人进来后还以为是富人小区呢。 谁能信啊,恒阳郡主府里面还有摆渡车这种东西。 要是能够选择,戈馥是真不想建那么多院落。就她一个主人,哪怕每个月住一个院子,一年也轮换不过来。要是加上北苑的院落,别说一年,三年都轮换不过来。 而这么多院落,维护起来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便是戈家家大业大,戈馥也打心眼里心疼这些花出去的钱。说实话,她都动过把那些院子租出去的主意,但是被尤娘她们劝住了,说那样有损郡主府的体面。 戈馥可不劝郑若楠,“你自己的院子,你母亲不是随你折腾了吗?” “她只说可以重新装修,但不许我拆了重建!”郑若楠没好气道。 戈馥做好一杯咖啡,将打好的奶泡简单拉了个爱心就递给了她。 “哎呀你这个爱心都歪了。”郑若楠嫌弃道。 “那你别喝。”戈馥随手将咖啡机和拉花杯清理好,擦干手走了出来。 “你自己不喝?”见她空着手出来,郑若楠问道。 “我早上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戈馥在她旁边坐下,“而且我喝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是了,对你来说咖啡只是提神利器不是饮品。”郑若楠挪了挪靠到她身边道:“你这次,应该是打算从医院辞职了吧?” 戈馥不意外她能猜到,点了点头道:“你呢,回国后打算做什么?还和之前一样做美妆博主?” “不然呢,我出国读的那个专业,也就骗骗外行人,内行人都看不上,我在那边也是混混日子。不过我母亲本来也只是让我去镀个金,说起来也是海外留学归来的硕士了。”郑若楠靠在她肩上,懒洋洋道:“我家那点产业你是知道的,我那七八个妹妹呢,分到我手里不知道能有多少,做美妆博主挺好的,时间自由,时不时接个小广告卖个货,赚不到大钱,但养活我自己没问题了。” 戈馥没有就郑家的事参与意见,只是道:“网络上的事我不太懂,但那么多网红翻车明星被雪藏的,你收敛收敛性子,别莽莽撞撞什么话都在网上说。” 这是只有关系亲近才会泼的冷水,郑若楠点了点头道:“我会有分寸的。” 两人正说话呢,尤蓉脸色不太好地从外面出来了。 “怎么了?”郑若楠问道。 戈馥也看了过来。 知道以自家郡主和郑小姐的关系根本不用避讳,尤蓉便大大方方回复道:“北苑那里传来消息,说云侍郎自回去后就没有进食,头上的伤也没有包扎治疗,如今已经高烧迷糊了,只嚷嚷着要见郡主您。” 从北苑撤出的只是调配过去贴身照顾侍郎的那些下人,但负责洒扫的下人却还留着的。毕竟北苑是自家院子,不可能真的完全不管不顾。因此,那边的消息,也瞒不过南苑这边。 郑若楠听得迷糊,戈馥的面色却是冷了下来。 感情这是对自己施苦肉计来了。 第13章 张俊杰 “这,这……什么情况?”郑若楠忍不住问道:“这个云侍郎又是哪一位?” 不是她不关心闺蜜,实在是闺蜜后院的侍郎太多了,又没有闺蜜自个儿看重的,她自然也不上心。 尤蓉上前小声快速地将云侍郎的事说了一番。 郑若楠听完,顿时乐了,“你后院终于来了一个有勇气摘高岭之花的主了?” 不是她说,自家闺蜜后院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不中用,空有出众的家世,胆子比老鼠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要是个男的,看到闺蜜这样的绝色,早就扑上去了,哪还管什么矜持啊。 乐完一看不好,闺蜜的脸都黑了,这是真不高兴了。 看来这事是那云侍郎剃头担子一头热。 “那个……那啥……”她郑若楠向来是个主动沾花惹草的,闺蜜这情况,她一时间不知道咋安慰啊。 戈馥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刮了过来。 郑若楠的嘴比她的脑子快,“他轻薄你到哪种程度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恶心的触感就仿佛再次涌现,戈馥捂住嘴巴,差点干呕出来。 “看来是被亲到了。”郑若楠一看她的样子,迟疑道:“姐妹,你是啥感觉?是怦然心动还是……” “恶心。”戈馥打断她道。 恶心? 应该不至于吧? 郑若楠没记错的话,皇帝虽然不做人,但赐下的侍郎长得都不差,不心动不是问题,但恶心…… “姐妹你不会是百合吧?”她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否则她怎么能做到美男环伺却无动于衷的? 除了这个原因,其他都站不住脚啊。 而且…… “你看这个是不是有家族遗传?那大皇子不是……”郑若楠挤眉弄眼道。 “我不喜欢女人。”戈馥黑着脸打断她。 郑若楠啧了一声,“那还怪可惜的,我还想着自己能不能上呢。” 戈馥的脸已经不止是黑了。 见她们二人说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尤蓉有些急道:“郡主,您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啊。要是人真死在咱们郡主府……” “通知一下云侍郎家里,别的就不用多管了。”戈馥想了想道。 至于去见那个云侍郎,那更是想也不要想,她没有配合别人做梦的兴趣。 “你这叫什么……妻心如铁啊。”尤蓉听了吩咐去办事了,郑若楠感叹了一番,然后问:“不过你真不管北苑那些人了?” 戈馥看了她一眼,都不稀罕回答这问题。 得了,这是铁了心不打算管了。 珑园 陆曜仗着自己身体好,平皓还没来,他就咬牙自己下床洗漱了,反倒是平皓被他吓了一跳。 “郎君你醒了倒是打我电话啊,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他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陆曜是个坐不住的,吃完早饭说什么也不肯在屋里躺着。平皓没办法,只能去找了个轮椅,将他推出去。 珑园是法式风情的建筑,有三层,陆曜其实只住了一楼一间卧房,他们出来的时候要经过走廊,看着木格子窗外一看就满是浪漫气息的花园,陆曜忍不住咂了咂嘴。 他一大老爷们…… 这花园是真大,平皓推着陆曜走了小半个钟头了,居然还没走出去。 见陆曜额头都出汗了,平皓立即就后悔了,这郎君才刚动了手术,外面气温高,要是有个好歹…… 他想将人推回去,陆曜却指着前方的凉亭道:“我们去那坐坐。” 那凉亭倒是凉快,但是…… 平皓道:“可上那凉亭得走阶梯。” “就那几步路,我下来走就成了。”陆曜沉声道。 明明该拒绝的,但对方说话的语气一沉,平皓就不由自主照做了。 陆曜现在走阶梯确实有点勉强,但他这人要强惯了,平皓愣是没从他神色上看出什么。 几乎是刚走进凉亭,舒爽的凉意便扑面而来。平皓将轮椅收好放一边,然后过来扶陆曜坐下。 陆曜也确实有些累,便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不想才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凉亭下方说小话。由于位置关系,下面的人是看不到凉亭里的人的,平皓轻步走到边上,兴致勃勃听了半天。 “一脸乐呵,听到什么了?”等他回来,陆曜挑眉问道。 “说是北苑的一个侍郎闹了起来……” 才听了个开头,陆曜就忍不住皱眉,府邸倒是好的,就是主人太污糟了。 平皓说了半天都没得到一个回应,知道他是对这不感兴趣,便也不说了。 快中午了,两人才回去。 这么一趟,倒是让陆曜暂时歇了探查四周情况的心思,一来天气太热,他如今的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二来这郡主府实在太大了,实在是让他有心无力。 他到底不是正经主子,平皓不可能随时跟着他,吃过饭后,给他伤口换好了药,确定他没什么需求之后,平皓就走了,留下话说晚上过来给他送晚饭。 平皓一走,陆曜就在四周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才拿出充满电的手机,点开微信看了起来。 红色愤怒小鸟的头像上已经出现了99+的红色字符,他点开,然后从中提炼出了两句有用的信息。 【上将军您在哪?】 【上将军您千万躲好不要出来,宇文乖张那小子疯了,他把宇文军阀暗部的人都调了过来,打算对您进行截杀!】 陆曜沉吟片刻后,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下一刻微信那头几乎是疯了一样开始输出—— 【上将军您在哪儿?】 【上将军您的伤还好吗?】 【上将军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可乐呢?可乐它还好吗?】 …… 陆曜额头暴起一根青筋,打字道:【安静!】 那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曜一字一句打道:【张俊杰你听着,宇文乖张和他的人在恒阳国同样寸步难行,我们只需要等,等到他们一无所获,不得不从恒阳国撤离。在那之前,你把自己藏好就好,不用管我。】 【收到,上将军!】 见内务官终于恢复正常,陆曜最后又留了一句:【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有事发信息。】 第14章 娘大帅 “郎君你尝尝今天的荔枝水晶虾,这是府里厨娘的拿手菜,听疏月阁的丫鬟说,郡主没有一次不夸的。”平皓一边将饭菜从食盒中拿出来,一边推荐道。 陆曜心说你家郡主就爱吃个鱼啊虾的,厨娘能不往这方面钻研么。 要他说这府里啥都好,就是太大太冷清了,平日里除了洒扫的下人,旁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连点热闹气氛都没有。 想想自己挤挤攘攘的军营,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再看眼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饭菜,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就上个月,他手下的兵还为着每人能吃到一块扣肉而眉开眼笑呢。 论起军事实力,景隆比起恒阳自是当仁不让,但这经济发展和社会建设,那景隆还真没法跟恒阳比。 他一个军阀领袖,平日里吃个肘子都能乐半天。被这恒阳郡主一比,倒是成了土鳖。 “你们家郡主……很有钱?”问这话的时候,陆曜话里的酸气怎么都藏不了。 平皓也没放在心上,这世上仇富的人不要太多,他有时候心里也要嘀咕两句呢。 “可不?”当然这会,他是与有荣焉的。“我家郡主姓戈,戈家代代单传,又没出过败家女,光是土地和庄园的产出就很惊人。更何况各代的主夫也都善于经营,家里做着船舶贸易、农作物出口的生意,名下还经营着一家五星级酒店和连锁酒楼,以及好几个零食饮料和家具厨具的品牌。剩余零零碎碎,还有很多是我们不清楚的。” 陆曜听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那得多少钱,要是给他的军队…… 却听平皓道:“不过赚得多,我们郡主花得也多。光是抚恤烈属的钱,就占了收入的一半多。” “烈属?”陆曜挑眉。 平皓点了点头,“就当年玉山关国公战死那一战,她虽带着五万大军杀敌二十六万,但那五万大军活下来的都不到一万,剩下四万多人乃至于国公本人都牺牲了。那可是四万多的青壮,很多家里都上有老下有小。朝廷虽也有抚恤发出来,但哪里抵得上一个青壮劳力的收入啊。郡主十四岁那年,一位烈属家里实在熬不下去了,女儿考上大学却根本凑不出学费,她爸找上门给我们郡主跪下磕头,让给条活路。我们郡主那会高烧引发心肌炎,刚刚出院,得知这事那是一点也没耽误,当场给人家把学大学四年的学费缴了不说,过后还成立了一个专门抚恤烈属的基金会。一开始的抚恤目标只是玉山关那一战的烈属,后来,凡是戈家旧部的烈属,她都管。” 陆曜不由肃然起敬,甭管这位郡主是出于善心还是为了收揽人心,但她既然做了,那就值得他刮目相看。 看来这位郡主虽只是个普通人,私德还有点瑕疵,但却颇有仁义之心。 却在这时,平皓嘿嘿两声,用肩膀撞了撞陆曜道:“郎君你要是羡慕府里的富贵,也不是没机会沾光。” 陆曜直觉不对,眉心微皱道:“你什么意思?” “你别装傻。”平皓一脸你别装,“你要真清高,能心安理得地在府里白吃白喝?” 陆曜顿时噎住。 平皓继续道:“就你长这张脸,还真有机会。北苑那些侍郎,说来长得的都不差,但还真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 “你是让我去做小白脸?”陆曜牙根都要咬碎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平皓不乐意道:“你当我们郡主的侍郎是那么好当的?就北苑那些侍郎,那一个个出身说出来能吓死你,什么市长的小儿子,卫生委员会副会长的儿子……名头都大着呢。” 陆曜挑眉,“你们郡主难道是什么香饽饽不成,那么些身份的人居然乐意给她当侍郎。”就那些身份,当正夫勉强都够格了吧? 他直觉这事有些不对劲。 “你懂什么?我们郡主长得好看啊。”平皓一脸自豪道:“知道我们郡主在学校的外号是什么不?天仙郡主!那可一点都不夸张。” “如果说你这张脸在男人里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道:“那女人里的这个就得是我们郡主。” 闻言,陆曜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自己长什么样儿自己是清楚的,上学的时候因为这张脸,他受到了很多富家千金的追捧,当然也因此受到了很多同性的打压迫害。说句不害臊的,其实也不是没有男人对他示好过。 便是入了部队,也没少因为这张脸惹来麻烦。 后来上了战场,也因为这张脸引来过敌人的嘲笑和奚落。甚至因此,还有敌人给他起了一个带有侮辱意味的绰号——娘大帅。 为此,下属们很是义愤填膺,他自己却不太在意。 早年自己确实雌雄莫辨,便是不穿女装也很容易被人误认性别,但后来进了军校入了部队,常年的训练和作战早已令他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如今这张脸顶多被称为是俊美,要说娘……那绝对是那些人在嫉妒。 如今听平皓这般形容那位郡主的容貌,他倒是真生出些许好奇。 不过…… “要怎样才能见到你们郡主?”他问。 平皓只当他是心动了,先是一喜——姚娘交代的事情办成了,随后又愁了。 “那个……我们郡主性子有些冷淡,你要是说要跟她道谢,她肯定说不必。除非你说要走了,想去道个别,那她大概会出于礼貌见你一面。”说着说着,他的脸不由苦了下来。 这哪成啊。 这位郎君再是盛世美颜,也不可能见一面就让自家郡主舍不得放出府啊。 毕竟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闻言,陆曜倒是很平常心态。“那就等我身体痊愈后再去见。”反正他也就是有点好奇。 平皓心里却是琢磨开了,不成,得去跟姚娘说一下,好歹得让郎君有机会多见几次郡主。 要是郎君能留在府里当侍郎,那他是不是也能平步青云? 嘿嘿,至少这每天的剩饭剩菜能一直往家里拿了。 第15章 辞职 平皓是不懂为什么北苑那么多侍郎,姚娘还要给郡主寻摸新的侍郎的。他估摸着或许是郎君长得太好看了,姚娘想要讨郡主的欢心? ——恒阳的上层都知道恒阳郡主府那些侍郎是怎么回事,但也仅限于上层,平民百姓乃至于各府的下人却是不知道的。到底事关皇帝,没人会把事往圈子外面传。 除了尤娘这般受到重视的下人,如平皓这样的,只知道自家郡主对北苑那些侍郎不太热心。他们倒也知道前几天有侍郎惹得郡主不高兴,整个北苑都被隔离的事,但大多数人事不关己,那些从北苑扯出来的下人倒是知道些内情,但也不敢随便乱传。 姚娘听了平皓传的话,却是不由皱眉。 话是很有道理,但自家郡主啥性子她是知道的,想不刻意地安排两人见面,那还真不容易。 “要不,你多带那郎君出来走走?”她对平皓提议道。 平皓不是很乐意,这天那么热,而且…… “咱郡主府那么大,哪有那么容易遇上?” 姚娘一想也是,“我想想办法,你等我通知。” 想着这小厮办事也算得力,直接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红包。 手机里传来的到账信息通知让平皓立即乐开了脸,姚娘就这点好,给好处直接转钱。要是尤娘的话,给的肯定就是东西了。 平皓走后,姚娘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觉着这事得有尤娘配合。 她向来是个有行动力的,二话不说就跑去找尤娘了。 戈馥正在画室,尤蓉陪着,尤娘正在大厨房跟厨娘商量给自家郡主做个冰淇淋。 “郡主现在能吃这些了吗?”厨娘不是很乐意。 “能了,我问过周医生,都拆线了,有什么不能吃的。”尤娘道:“今年入了夏,郡主要么忙要么住院,都没怎么开心过。正好之前她念叨想吃香草冰淇淋,去年郡主就因为实习忙没怎么吃到。” “先说好,郡主一天只能吃一个球。”厨娘扣扣索索道。 “好,就一个球!”尤娘没好气道。 她也就对着厨娘的时候话最多。 看到姚娘,尤娘本来还以为是来找厨娘的,但一看对方眼神,居然不是。 “找我的?”她一脸惊讶地指着自己。 姚娘对着她招手,等人出来了,她把事情一说,尤娘连忙道:“不成的,这种主我可不给郡主做。” 她可是知道的,自家郡主看着不怎么管事,但其实心里都有数。外面好多都认为自家郡主不食人间烟火,只有她们这些当下人的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自家郡主有魄力,能把产业放心地交给下面的人打理,可一来那些人都是可靠的,二来郡主查账向来不含糊,时不时还会去巡店考察。 “哎,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姚娘没好气道:“我也不是让你撮合郡主,我就是让郡主见上一见,看有没有眼缘。” “郡主不是见过么?”尤娘蹙眉。 “那哪算见过啊,人都昏迷着呢。”姚娘道:“你是没见着,我偷偷去瞧过,那小伙子往花园里一站,旁边的花啊叶的,全都不鲜亮了,就他那张脸闪闪发光。” 尤娘狐疑,“有那么夸张吗?” “不夸张不夸张,你见了就知道来了。”姚娘觉着,只要尤娘见到了人,必定也要心动。 “那我找机会见一见。”顿了顿,尤娘好奇道:“你说你图什么?” “我图郡主能高兴。”姚娘挑眉道:“咱郡主年轻,哪有不喜欢美郎君的。北苑那些侍郎不受宠,那是他们不够好。我旁的帮不上忙,帮郡主找个合心意的侍郎,还是能够的。” 尤娘根本理解不了,“真为郡主好,就该给郡主正经找个正夫。” “正夫?”姚娘撇嘴道:“满恒阳国看,有哪个郎君是配当我们郡主正夫的?” 不是她说,自家郡主这身世,这家财地位,再加上容貌人品,目前还真找不到配得上的男人,她可不希望自家郡主去扶贫。 尤娘呐呐,“找个人品好的……” “人品好值几个钱?”姚娘现实道:“咱恒阳国不比景隆国,不指望男人能顶门立户,但也不能什么都指望咱郡主。” 北苑那些侍郎,说来身世都不差,长得也都好,但读完高中的都没几个。他们这样的家世,其实上大学也不是问题,偏偏却…… 这样的男人,姚娘是根本瞧不上眼的。 说来自家皇子当年也是出了名的软弱,但那也是当年耀京市高考第四名,凭自己实力考入耀京大学经管系的,之后还留学读博了。他性子软弱是真,但聪明通透也是真。 尤娘叹气,姚娘说的也不算错,但皇帝这般忌惮郡主府,真正好的郎君,又如何愿意嫁进来。 之前倒也不是没有,有些大人是很愿意做政治投资的,但是自家郡主不接这橄榄枝。她说了,她不接受政治联姻。 算了,让姚娘去折腾吧,郡主府也确实缺了点人气。 戈馥选了天气晴好的一天,就去二院递辞呈了。 按着正常流程,医院该挽留一下的,但大概是路教授打过招呼,她的辞呈很快就被通过了。 “对了,路医生说了,让你走之前去见她一面。”她要走的时候,人事突然提了一句。 因着这般,戈馥才来了路教授的办公室。 她敲门走进去的时候,路教授正跟护士长说话,看到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在外面等一会。 大概等了七八分钟,护士长从里面出来了,还对着她笑了笑,示意她进去。 戈馥回以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路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 等她坐下后,路教授才有些吃力地从办公室下边搬出一个很大的铝制箱子。 “这是?”戈馥愣住。 路教授将箱子放上办公桌,打开给她看,“是手术医疗箱,包涵了所有临床外科需要的手术器械。你好歹也是拿到行医资格证的正规医生,哪怕以后不干这行了,也留着当个纪念。” 顿了顿,“说不准哪天能用上,当然,最好还是别用上。” 这个学生尽管心不在这一行,但学得其实挺扎实,她多少是有些可惜的。 第16章 薄西 从路教授办公室出来,戈馥又回自己办公室整理了一下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水杯盆栽几相框那么几样,收进盒子里都显得空荡荡的。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算算时间应该都去吃饭了。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大家点了一份奶茶,算是临走前的关怀。 好在路教授给的医疗箱是有像旅行箱那样的拉手和万向轮的,携带很是方便,否则戈馥还真不一定拿得了。 从办公室出来,迎面就看到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医生小跑过来。 “薄西学长?”她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薄西缓了缓步伐,微微喘气道:“今天我们医院跟二院有交流,我跟着一起过来了,刚好听护士们议论你,就过来找你了。”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眉眼温和,浅褐色的眼眸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 戈馥今天穿得很简单,上身纯白的短袖,下面是棕色的高腰阔腿裙裤,低跟的凉鞋,微卷的长发束了一半,披散在后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五官。 ——她总是这样,穿得简简单单,美得干净透彻。 戈馥看了看时间,挑眉道:“你有空?” “有空的,我本来也只是跟过来听听,我妈才是主角。”薄西连忙道。 正好赶上了,戈馥便道:“那一起吃个饭吧,当初写毕业论文好多资料都是你提供的,说好请你吃个饭的。”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可惜后来她忙于实习,那顿饭一直都没能吃成。 “好。”薄西努力让心里的雀跃不要露出来。 “那你等等,我先把东西放回车里。”戈馥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她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开的是一辆入门级别的法拉利跑车,而且不是法拉利常用的红色,而是黑色,相对不那么惹眼。 “上学那会的那辆白色玛莎拉蒂不开了?”薄西帮着她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口中问道。 “送去保养了。”戈馥抬手捋了捋头发,问:“附近有一家日料和一家粤菜楼,你吃什么?” “粤菜吧。”薄西想也不想便道。 他没忘记她刚出院没多久,不适合吃日料。 戈馥没有意见,“那简单,我们直接步行过去。” “不会再被记者拍到吧?”薄西似玩笑一般问道。 前几年他们二人在外面被媒体拍到,当时报纸上的报道标题很劲爆——香香郡主的跨阶层男朋友。 当时哪怕知道标题是假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隔天,陛下就送了两个侍郎到恒阳郡主府。 他眼底的自嘲一闪而过。 “拍到也没事。”戈馥道:“花娘那边我打过招呼,她会把新闻压下来的。”当年那次是没有经验。 到了粤菜楼,戈馥点了一个湖鼎上素、蜜椒排骨和菠萝古老肉。 薄西神色一顿,眼里透出几分笑意,然后点了一个西芹生鱼片和滑蛋虾仁。 ——戈馥看着冷淡,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他只说过一次自己喜欢吃菠萝古老肉她就记住了。 “再加个虫草乌鸡汤吧。”犹豫了下,他道。 “可以。”戈馥是无所谓。 因为是在包厢里,所以环境算得上是静谧。 “你身体怎么样了?”薄西没问她为什么辞职,相交这么多年,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的。 戈馥也不意外他知道医闹事故,同个圈子里瞒不住,更何况当时也上了头条新闻的,笑了笑道:“没事。” 薄西却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心里有些刺刺地疼。 她的面色明显有些白,听说当初大失血,血浆就调了两回。 自己其实第一时间赶去医院了,但是vip病房不见外客。他看到大皇子上去了,只是自己在她那边明显并不是例外。 不是没有犹豫过要不要打电话,但到底还是作罢了。 他其实还想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问呢? 戈馥不知道对面男人心里这么多纠结柔肠的想法。薄西学长于她而言称得上是信任的朋友,但是对方大概碍于她的身份,在她面前总是过于拘谨,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但都收效甚微。 “对了。”她提起一件事,“过几天我府里要举办泳池party,你要来玩么?” “泳池party?”薄西一惊,“你举办?” 他实在很难将这种事跟戈馥联系在一起。 “不是我,是我闺蜜,不过借我的地方。”戈馥解释道。 其实类似的聚会趴她也举办过,可是,薄西看她似乎是带着滤镜一般,总把她想得过于……不接地气了。 但事实上,他们这个圈子,各种聚会宴会都是少不了的。 戈馥算不上多么长袖善舞,但也不是不合群的人。她关系最好的只有郑若楠,但在圈中却也没有特立独行,略有交情或者泛泛关系的朋友一大堆,时不时地也会一起玩。 ——搞艺术创作的人,太过孤僻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就不去了,你知道,医院挺忙的。”薄西自觉跟那些人合不来,抿了抿唇道。 戈馥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恒阳国的男人,在她看来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大方。薄西在男性中绝对算得上是优秀出众的了,但……大概是大学期间被贵族迫害过一次,他似乎杯弓蛇影了,对她的圈子总是很排斥。 戈馥也不强求。 从粤菜楼里出来,戈馥结完账,对薄西道:“下次有空再聚,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薄西点了点头。 看着她走向医院地下车库的背影,他不由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心里的恐慌不受抑制的蔓延了出来。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来在同一个行业里还好,如今戈馥从医院辞职了。 那是不是,自己离她会越来越远,以至于将来某一天,彻底成了陌路?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薄西,你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他在心里痛骂自己。 第17章 魂来岛 因为动了手术,伤口缝了针还没拆线的缘故,陆曜便是再如何想坚持原来的锻炼习惯,也只能作罢。而且因着天气关系,他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怕伤口会感染化脓。 但是每天清早,他都会趁着气温还不是特别高的时候出来走走。 否则老是在屋里憋着,人都要憋坏了。 平皓有时候会早点过来陪他一起散步,有时候不会。 这天,出乎意料,他看到了除了洒扫仆妇之外的人。 “他们是干什么的?”他看着那些在围墙上施工作业的人,问身旁的平皓道。 平皓垫脚看了看道:“估计是来装监控摄像头的,也是你之前翻墙进来却没被监控摄像头拍到,护卫队才发现这片围墙的监控出了问题。刚好市面上出了新的功能更强大的监控摄像头,纪叔索性让人都换了。” 陆曜挑了挑眉,就说呢,自己当初居然到隔天才被发现。不过也幸好如此,要是及时发现了,后面那些追兵可能就也被发现了。 那可是一群男人,郡主府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他们景隆人的身份。 这样一来,自己也说不清了。 正好平皓要去取早餐,陆曜自忖身体恢复得好,便跟着一起去了。 恒阳郡主府的大厨房其实也相当于府里的食堂,除了做主子的饭菜,府里下人吃饭也都是来这儿的。 主子吃饭没这么早,但下人因为要赶早干活,这会已经在吃了。 看着屋里排排坐满的男男女女,陆曜都惊了。 从大厨房出来,他不由问道:“你们府里才一个主子,下人就这么多?”他刚刚看了,吃饭的人怕是五百都打不住。 “这很正常啊。”平皓却是一脸稀疏平常道:“我们郡主府这么大,下人又不是单单服侍主子的,这么多院子,还有花园、林子,哪一样不要人打理?这点人算什么?护卫队的人就有好几百呢。” 陆曜忍不住咋舌,这算什么,钱多得发慌吗? 回到珑园,陆曜吃早饭,平皓则在旁边打扫卫生,顺便还给他把床单被套给换了。他忙完的时候,陆曜也吃好了。 平皓探头看了眼,一锅海鲜砂锅粥吃完了,南瓜小米粥也没剩,红糖发糕、虾饺和烧麦的蒸笼也都清空了。 他忍不住咋舌,这位郎君的食量是真不小,午饭和晚饭还能剩一半,但早饭往往都能清空。明明身材看着那么单薄,也不知道东西都吃哪了。 “周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能拆线吗?”陆曜也愁呢,每天吃得多又不能锻炼,继续下去他的腹肌都要没了。 “这事哪里急得来的,至少要一周才能拆线。”平皓无语道。 能不无语么,昨儿刚问过这事。 陆曜叹了口气,一脸无聊地靠在了沙发上。 “过两天府里有泳池party,郎君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玩玩。”平皓瞅准机会,开口提议道。 “泳池party?”陆曜愣了下,指着自己道:“我能去?”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在这府上主不主客不客的,这种主家举办的活动,还是能避则避。 “能去啊,尤娘发话了,让郎君你也去松散松散。”平皓道。 陆曜蹙眉,他倒不是不好奇,但是…… “算了吧,我现在是能游泳还是能喝酒?”去了也是干看着,而且也没认识的人。 “郎君你就去吧,你不是好奇我们郡主长什么样吗?”平皓劝道:“而且泳池party也不是只能游泳喝酒,还能跳舞,而且室内还有自助流水宴,楼上有游戏房和娱乐室,还有家庭影院,你要不乐意跟那些人打交道,可以待楼上自己玩。” 陆曜皱眉,“还是……”算了。 平皓一脸讨好道:“郎君你就去吧。你去了我也能跟着见识见识,这种聚会,以往我连进去当服务员都没有资格。” 陆曜瞥了他一眼,这个小厮有时说话虽然呛人了一些,但这几日照顾自己也算尽心,做事也麻利。再者自己也确实挺无聊的,就当去打发打发时间吧。 魂来岛之所以叫魂来岛,并不是说这个院子真的在岛上,而是这个院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岛。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魂来岛四周没有院墙,而是大片的泳池。 其实最开始想挖湖泊的,但是府里已经有了一弯月湖,而且那处还是有地泉的活水湖。魂来岛这边如果要挖湖泊的话,一来引活水工程有点大,但若是死水湖的话又不干净,还容易引蚊虫;二来也没那个必要。 因着这般,最后戈馥将湖泊改成了泳池。大片的蔚蓝色泳池的视觉效果就像是海洋一般,如此才有了魂来岛这个名字。 也是因为这样,魂来岛极为适合举办泳池party。 郑若楠提前一天就过来将场地布置好了,灯光设备还有乐队也在当天就位,府里的下人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赶在客人到来之前将各色酒水甜品在一楼宴会厅摆放好。 室内室外都有舞池,室外搭配的是摇滚乐队,室内的宴会厅则是小提琴乐团。 “你这搞什么啊,不伦不类的。”对于这般布置,戈馥很是吐槽了一番。 “我不是要直播么?有些朋友不想入镜,所以我就在室内的宴会厅安排了传统的舞会,外面则接地气一点,比较适合直播气氛。到时大家选择,是在外面玩还是在里面玩。”这会还没有客人来,郑若楠一边调整直播设备,一边补妆道。 戈馥蹙眉,“室外直播不热?“ “没办法啊。”郑若楠道:“我本来想在室内直播的,但想想不太适合,屋里的装饰要是直播出去,网友肯定要考古的,你不喜欢这样吧?” 确实。 戈馥想了想道:“那我让姚娘给你弄点干冰过来吧,就当是舞台效果了。” “不是。”郑若楠瞪大眼睛,“大晚上你给弄干冰,再加上旁边的舞台灯光,会不会有些诡异?” “或者我让人给你搬空调扇过来?”戈馥迟疑道:“那个效果要差一点。” 室外制冷是真不容易。 第18章 惊艳 这场泳池party是郑若楠回国前就打算举办的,本来她打算买一栋带泳池的别墅,但是她还在看房的时候,家里继父就开始叽叽歪歪,她烦不胜烦,正在考虑要不要取消原计划,或者就举办一个普通party的时候,尤娘给她打了电话。 因着这般,她才会借闺蜜的魂来岛举办泳装party。 魂来岛周围的泳池面积太大了,怕出现意外,郑若楠还特意花钱请了十几位救生员巡场。 戈馥就是来给郑若楠撑撑场子的,她没想过入镜,这会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跟着一起疯玩,因此,在一楼待了一会,跟来客都打过招呼之后,便上了二楼。 魂来岛是很典型的英伦风格,室内采用了大量深色的护墙板,回转的楼梯、一整排欧式繁复的花样吊灯、取代了实体门的层层帘幔,强烈的秩序感和仪式感打造出来的是宛若舞台般的戏剧美感。 这栋大宅有两个娱乐区域,一个是地下室,那里有桌球区、视听区、酒吧区、酒窖区、雪茄区、棋牌室和水疗健身区,还有一个是三楼,那里有一个室内泳池,还有游戏房和家庭影院,以及桑拿房和汗蒸房。 往日戈馥来魂来岛必定是在地下室玩,不过今天那边的人必定很多,她就去了三楼。 “郡主你要游泳吗?”尤蓉端着红茶和点心走进了休息间,开口问道。 游泳? 戈馥想了想道:“等下看吧。”她手术的伤口早已经结痂愈合了,如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痛,但体质却远不如以前。 她也考虑过要运动锻炼一下,但大热天她不想跑步出汗,游泳倒是不错的选择。 尤蓉知道自家郡主其实是有点不爱运动的,便劝道:“泳池的水是才换的,郡主您去游一圈活动活动。” “等一会。”戈馥翻着一本杂志,慢吞吞道。 尤蓉也不催,坐旁边玩手机了。 “你不出去玩一会?”戈馥抬眼看她。 尤蓉摇头,“我懒得换衣服。”她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这种装扮是不适合party的。 “想去玩的话你去我衣帽间挑一身吊牌没拆的。”戈馥的衣服多得很,每个季度品牌那里就会将新款送过来,她挑些喜欢的放疏月阁,剩下的多是放到如魂来岛这样不常住的院落里。哪怕如此,每年都要定期清理。 “别了吧,郡主您的衣服我要么穿不上,要么穿了不好看。”尤蓉拒绝道。 自家君子个头接近一米七,她却堪堪一米六,而且郡主还比她瘦。 “随你。”戈馥也不强求,只是道:“要是谭喜和庄靓靓喊你,你就去挑一身。” 如这种不是很正式的partiy,府里贴身伺候和管事的下人都是可以来玩的,像谭喜和庄靓靓就很喜欢。 吃了一块小蛋糕,戈馥又点开手机看了看郑若楠的直播,见一切顺利,便站起身道:“我去游泳了。” “要我跟着吗?”尤蓉有些迟疑地取下蓝牙耳机。 这样子一看就是在追剧,戈馥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她去了隔壁的大休息间,衣帽间在那边,她得先换一身泳衣。 因为魂来岛这边的环境,更衣室里的泳衣数量不少,戈馥选了一身相对保守的白色比基尼换上。 三楼的泳池边空无一人,戈馥下水游了两圈就觉得累了,趴在池边喘了一会便上来了,从躺椅上拿了浴巾略擦了擦,她就决定回去了。 陆曜是被平皓催着过来的,两人坐着摆渡车来到魂来岛的后门。那里也有下人守着,但是平皓跟对方是认识的,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郎君我们上三楼。”平皓根本没带陆曜去前面,而是拉着他直接上了三楼。 陆曜有点意外,“主场应该是在一楼吧?你不去凑热闹?” “郎君你不是不喜欢吗?”平皓嘿嘿笑道:“我先送你上三楼休息间,再给你拿点蛋糕上来。” 顿了顿,他犹豫地问道:“郎君你吃甜品吗?”他自己就不是很爱吃甜品,与其吃那个,他更喜欢吃肉包子。 “我不挑食。”陆曜淡淡道。 他小时候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哪来机会得那样的破毛病。 被平皓带进大休息间,他看了看内部的装修,不由咂舌。宫殿式的穹顶、教皇实木落地柜、精美的雕花壁炉、闪亮的银器、美丽的帘幔,这种彻彻底底的华贵典雅无一处不透着金钱的味道。 穿过成排的白色小圆柱,陆曜随手挑了一张实木沙发椅坐下。 平皓下去了一趟,没多久就端了满满一托盘的甜品上来了。 “郎君你尝尝这玫瑰慕斯和抹茶小方,听说是郑小姐从外面请的甜点师做的,跟府里的有些不一样。”平皓有些可惜道:“今天的酒水档次可真是高,估计我们郡主赞助了,我还看到了黑桃a香槟。我尝了一杯,那滋味可真绝。可惜郎君你不能喝……” 他抬头,就对上了陆曜面无表情的脸。 ——他虽然不挑食,但却爱酒。往日里喝一瓶上千块的干红都得省着喝,这下好了,送到眼前的美酒,一口都不能喝。 “那啥,郎君你在这坐一会,我下去玩了。”看他的眼神,平皓多少也猜到了,一时有些讪讪,放下托盘就跑了。 这位郎君明明貌美如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挺怕他沉下脸来的。 休息间里冷气很足,陆曜将一托盘蛋糕吃完,就开始泛起困来。 正迷糊着,轻微的咔嚓声突然响起,陆曜条件反射挺直腰背,睁眼看去,却是有人推门进来。 他以为是平皓,正要闭上眼睛继续打盹,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却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视线向上,纤长笔直的美腿,瓷白的肌肤沁着湿意,不盈一握的腰肢,半湿的长发迤逦而下,然后,阴影退去,露出一张美得夺人呼吸的面孔。 陆曜睁大眼睛,生平头一次对那些看到自己时露出痴傻模样的人生出了理解。 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 正这么想,他就对上一双澄澈暖融,却透着孤独的眼眸。 第19章 五十步笑一百步 陆曜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觉得那双眼睛孤独,他头一次知道自己也会有文艺的时候。 他却不知道,被惊艳到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戈馥一眼便认出了坐在沙发椅上的男人,无他,实在是那般出众的容貌,她两辈子都是头一回见到。 只是相比上一次,这一次对方给她的冲击更大。 她从没想过,一个人睁开眼睛之前和睁开眼睛之后的差别会这么大。 当日昏迷的陆曜面容殊丽宛若好女,虽让人惊艳,但说实话,她并不能将她跟北苑那些侍郎区分开来。但是此时,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她却绝不会将他与北苑那些侍郎混为一谈。 那双眼睛明明极美,眼型狭长,睫毛长而浓密上翘,浅色的眼眸给人的感觉极为温暖,宛若雪山上第一抹晨光,然而晨光折射出来的却是雪山湖泊的冷光。那样的冷锐,仿佛能够直刺人的心底。 还有对方身上的气质,那种冷硬锋锐的,男性特有的侵略性。 要说陆曜跟北苑那些侍郎最大的差别,就是戈馥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男性压迫。 但那感觉似乎只有一瞬间,对方的目光似乎一下子便…… 戈馥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好像呆了? 她礼貌地笑了笑,赤脚越过对方走进了更衣室。 进来的时候她穿了一件黑色及膝的小礼裙,肩背和胸前大片都露了出来,绝对谈不上保守。她并不是那种喜欢一天换几身衣服的人,这会按说该穿回那件黑色小礼服。但犹豫了下,她还是选了一件浅香槟色的礼服换上了。 这件是一字肩的长裙款,腰腹间有碎钻点缀,背部只露一半蝴蝶骨,相对黑色小礼裙要保守许多。 她出来的时候,陆曜还在,他手里拿了一杯果饮,也不喝,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曜这会的情绪已经淡定下来了,女孩走出来的时候,他快速瞥了一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戈馥也有些纠结,她本是要回小休息室和尤蓉会合的,但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打个招呼吧。 可怎么打?是不是还得自我介绍一番? 却是陆曜先开口道:“郡主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陆曜,之前承蒙您相救,又容我在府里养伤,万分感谢。” “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叫戈馥。”顿了顿,戈馥道:“你如今身体可好?” “好多了,只等拆线了。”陆曜瞥了眼她淡色的嘴唇,回答道。 她的气色不太好,平皓说她之前似乎也动了什么手术,刚刚她穿着泳衣,他也看到了左胸口下有一道疤痕。 戈馥笑了笑道:“那就好,你在府里有什么事就跟小厮说,不必客气。” 两人之间也不过说些客气的寒暄话,戈馥没有多待就走了。 陆曜的目光落在门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没想到那位花心滥情的郡主竟是这般皎美若月的女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也对,她若非这般金玉其外,那些贵族世家的公子也不会心甘情愿来当她的侍郎。 一直到party快结束,平皓才回来,他明显饮了不少酒,面颊带着酡红,整个人都是亢奋的。 “郎君你没看到多热闹,郑小姐的那些朋友可真会玩,还倒了十瓶红酒倒进了泳池,听说那红酒可贵呢,一瓶得要七八万……”他本就是个话多的,这下更是唠叨个没完了。 把红酒倒进泳池? 陆曜蹙眉,这干的什么傻缺事?钱多烧得慌吗? 两人从大休息室走出来的时候戈馥正站在楼梯口,尤蓉正在给她把头发束起来。 ——她头发干了,等走到楼梯口才想起外面热,披着要出汗。无奈她身上这件礼服特别修身,她抬手并不是很方便,便让尤蓉代劳了。 看到戈馥,正念念叨叨的平皓立刻闭嘴,上前行礼道:“郡主。” 戈馥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厮她认识。 “平皓,你妹妹应该已经上小学了吧?”她淡笑着问道。 “对对对。”平皓激动道:“小妹如今已经小学二年级了。” 等她们主仆走了,平皓对着陆曜解释道:“我小妹是先天性唇裂,是郡主出钱给动了手术,如今才能和常人一样上学。” 陆曜不由感叹,“你家郡主倒是个好人,就是花心了一些。” “我们郡主哪里花心了,那些侍郎都是陛下赐下来的,可不是她自己要娶的。”平皓不服气了。 陆曜摇头,这话就是借口,真不想要不能拒绝么。 平皓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要说花心谁比得上你们景隆的男人,而且你们还惯会糟践人。小老婆娶进门都让大老婆管,共用一个男人,本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难不成还以为能和睦相处。所以要么大老婆打压欺负小老婆,要么小老婆恃宠而骄,反过来仗着男人的偏宠欺压大老婆。” 陆曜其实觉得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一来他未婚,二来他将来十有八九不会纳妾。倒不是其他,主要他没有闲钱养那么多女人。不过自己是景隆人,到底还是帮着反驳了一下。 “你们恒阳难道就比景隆好了?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女人就能满后院的侍郎了?”他反问。 “那怎么能一样?”平皓走路都有点晃,但说话却依旧有条理。“我们这边的侍郎可不归正夫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可能?”陆曜挑眉,“侍郎不归正夫管,那后院不就乱了?再说我就不信男人不争风吃醋。” “倒也不是不争风吃醋。”平皓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还是陆曜给扶的。“但是大多数男人争风吃醋也是在面上,吵上一架甚至是动手的都有,只要不出人命,也没人管。真有出格的,妻主会将人赶走。而且我们恒阳的侍郎跟你们景隆的妾是不一样的,侍郎是来去自如的,要是待得不高兴了,转身就能走。加上我们这边一般不管怎么争都动不到孩子身上,所以便是争,也争不出深仇大恨。” 陆曜嗤笑,“那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第20章 算计 隔了两天,尤娘来跟戈馥汇报道:“珑园那位郎君今天拆线了,郡主您看是让人现在就离开吗?” 戈馥脑中浮现一张耀比骄阳的面容,沉吟片刻后道:“拆线并不是痊愈,他刚从景隆过来,本是要来打工的,结果还没安顿下来就遭了难。如今让他出去,他又要找房子又要自己开火做饭,怕是根本休养不好。帮人帮到底,让他继续留下来吧。” 别看她现在似乎跟正常人没两样,但那是因为身边有人照顾,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尤娘笑着应下。 犹豫了下,戈馥又道:“跟平皓说一声,府里各处,除了疏月阁和我的画室,其他地方随陆曜通行。” 陆曜之前会去魂来岛,估计也是尤娘特意通知的,她向来如此,话不多,但却热情周到。但平日里,陆曜身份尴尬,怕是只能憋闷在珑园那一亩三分地。 “听郡主的。”这般应着,尤娘心想自家郡主果然喜欢好看的人。 陆曜得了通知的时候,却是觉得有些古怪,这位郡主……该不会是在泡他吧? 拆了线之后他其实就打算走的,但是问了张俊杰却得知宇文乖张的人至今都还没撤离。如今这位郡主这般优待通融,倒也不算是坏事。 恒阳郡主府当然是有健身房的,只是不巧珑园就没有,陆曜打听清楚之后,每天就往随园去。随园离珑园有些远,他正好跑步过去,把热身环节在路上完成了。 这天,陆曜锻炼完冲了个澡从随园出来,正要上摆渡车,就听到了远处有嘈杂声传来。 ——郡主府内的院落距离岗亭都有一段距离,但随园却绝对是距离岗亭最近的院落。 陆曜皱眉走到了大门口,站在一丛西府海棠后往外看去,就见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和岗亭的大娘争执着。 那一男一女叫嚣着要见郡主,岗亭的大娘却不愿意通报。 “说了让你们郡主出来,她娶了我弟弟,没道理这般糟蹋人的!”说话的女人一脸怒气,几番想要越过岗亭大娘冲进来。 那岗亭大娘看着年纪不小,身板却硬,一次都没让对方得逞。 “云大小姐,云侍郎怎么一回事,旁人不清楚,你们应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跟你理论?”岗亭大娘冷笑道。 府里寻常下人确实不清楚北苑那些侍郎的底细,不巧岗亭大娘却并不是寻常下人。 岗亭大娘姓管,是先定国公的贴身护卫,早年因伤从战场退役,因着没什么文化,自动请缨到岗亭站岗,虽不是管事,但因着过往功勋,府里上上下下都尊称一声管娘。 云雨夕闻言脸一阵青一阵白,要是可以,她也不想跑郡主府来丢人现眼,但是…… “可是我弟弟已经绝食一周了,若不是趁着他饿昏过去的时候给他挂葡萄糖,他现在怕是已经……他心心念念就想见郡主一面,还请通融让我见一见郡主。”云雨夕忍着羞耻道。 管娘同情地看了一眼对方,摊上这样的弟弟…… 可惜,她再同情她也不会不顾自家郡主。因此,她铁面无私道:“郡主并非不知道云侍郎的情况,你便是见了郡主,郡主也不会答应见云侍郎。” 要是旁的事情,管娘必是不敢这般自作主张,但云侍郎做了什么,她却是从尤娘那儿获知的。这样的人,以郡主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一眼了。 云雨夕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地步了对方都不肯通传。 正当她进退两难的时候,一旁她的丈夫却是嚷嚷开来了。 “快来人哪!瞧瞧郡主府是怎么草菅人命的!我家弟弟嫁了郡主当侍郎,结果被逼得绝食不说,这郡主当人妻主的,连露一面也不愿意,这是眼睁睁要把我家弟弟逼死呐!还有没有天理,还没有王法了!”陈竹唱作念打,说到最后更是坐到地上痛哭起来。 管娘冷笑着看他演戏,真当这是演电视剧了?郡主府周围哪个不是贵族世家,又有几个不知道内情的?便是那些下人不知就里,没有主家的允许,也不敢随便出来凑郡主府的热闹。 云雨夕又是羞耻又是希翼,弟弟是真的快要不行了,只要能将郡主逼出来…… 陆曜本来都要走了,但却注意到岗亭对面的灌木丛中有人正在偷拍。他蹙了蹙眉,走到岗亭边,将这事告诉了管娘。 管娘一听那还得了,甩开云雨夕夫妇就往马路对面冲去。 云雨夕夫妇对视一眼就想往府里去,却被陆曜拦住了。 只是那些狗仔身经百战,二话不说就跑了。不等管娘追上他们,就钻进了入口的一辆面包车,嗖地一下开走了。 管娘气得回身就指向云雨夕夫妇道:“你们真是好样的!”她可不信这狗仔跟这两人没有关系。 再看那两人已经不在原地了,正跟陆曜对面而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手一个将夫妇俩拉扯出来,按下操控按钮,直接将府门关上。 ——郡主府有两重门,一重是到了晚间才会关上的雕花合金府门,一重是类似一些单位大厂的电动伸缩门。 电动伸缩门不高,费点力就能跨过去,刚刚那对夫妇就趁着管娘去追狗仔跨过了电动伸缩门。 管娘气得够呛,对着陆曜道了一声谢之后,就匆匆往疏月阁去了。 “郎君你今天回来得好像有点晚?”看到陆曜回来,平皓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有些不解。 陆曜每次都是空腹锻炼,这会已经非常饿了,先坐下拿起一个肉龙三两口吃掉,然后才说了岗亭的事。 平皓听得皱眉,“这个云家是什么来路,居然敢这般算计郡主。” 陆曜瞥了他一眼,“你知道那个云侍郎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居然绝食了。”至于说戈馥草菅人命的话他是不太信的。 这位郡主或许有些滥情,但从她的种种行止,不难看出其绝不是冷血无情之辈。 只是他也委实想不到,一个侍郎能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这位郡主痛恶到这般境地。 第21章 五百万 云侍郎干了什么? 平皓也不是一点也没听说过,只是……传言有点离谱。 他本不想说,但见陆曜一脸好奇,便道:“我听说……好像是云侍郎不顾郡主的身体想要对她用强。” 陆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刺刺麻麻的好像不太舒服,又有点烧心。 “没想到你们恒阳也有这般饥渴的男人。”面上,他却是这般感叹道。 “他一人可代表不了恒阳的所有男人。”平皓不高兴道:“我跟你说,我们府里这些侍郎,就没有一个是好的。说是陛下将他们赐下来的,实际上他们若是没那个心,谁会强迫他们不成?再说了,一个个来了就不肯走,图的什么?要么是馋我们郡主的身子,要么是图我们郡主的财。” 他这样的下人虽不清楚北苑那些侍郎的底细,但也不太看得上那些人。 “你们郡主也没有拒绝。”陆曜提醒道。 “那不一样。”平皓双标道:“送上门的美色,我们郡主不拒绝是人之常情。” 陆曜无话可说。 毕竟换位思考,他那些同僚要是被美女投怀送抱,除非确定对方是间谍杀手,否则也没人会拒绝。 当然他不一样,他是个穷逼,养不起女人。 管娘最后是在画室找到的戈馥,她要上前跟戈馥说话,还被尤蓉拦住了。 “管娘你等一等,郡主这幅画快完成了。” “哎呀,等什么等,这都十万火急了。”管娘拍着大腿道。 “到底什么事,管娘你先跟我说说。”尤蓉便道。 管娘把事情一说,尤蓉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镇定道:“狗仔拍了照片肯定想赚钱,说不准会联络府里花钱买下照片,花娘那边会应付好的。” “这意思是还得给那些狗仔钱?”管娘气得脸都红了。 “您别气别气。”尤蓉道:“岗亭那边有人吗?您赶紧回去,可别被人钻了空子。” “这你放心,我打电话让小吴去替我的班了。”管娘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戈馥画完最后一笔,抬头见两人在那窃窃私语,不由提高嗓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要是可以,尤蓉是真不想将这种糟心事告诉自家郡主,可这事真瞒不住。她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 戈馥闻言却是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这事不用管,照片也不用花钱买。” “郡主?!”尤蓉惊愕,“可这要是报道出去,群众不知内情,影响的可是您的名声。” 管娘也是一脸担忧,她虽不想自家郡主被人敲诈,可也知道这事报道出去对郡主府是一万个不好。 “跟宗人府汇报一声,这事让他们去解决。”戈馥淡淡道。 “这……”尤蓉有些犹豫,“宗人府会管这事吗?” “容不得他们不管。”戈馥冷冷道。 前些年,她因着不明情况,很多事都选择了忍让,但如今情况已是不同。 以前她不懂,但如今她其实已经知道了,恒阳的皇帝虽不像英女王那样没有实权,但她们也不是真的一手遮天,更别说萧缘本就不是强势的帝王,寻常皇帝手里掌着朝堂三分之一的权,而她尚且没有这样的手腕。 这些年,她对她的诸般为难之所以都得到了顺利实行,完全是因为不涉及国政。而那些侍郎,则是因为那些大人本就有投注的心态。 “郡主您的意思是?”听她这般语气,尤蓉忍不住眼睛一亮。 “若是这次的事宗人府不管,就把北苑的侍郎都驱逐。”戈馥淡淡道。 她忍那一群男人已经忍得够久了。 闻言,尤蓉和管娘的眼睛纷纷亮了。 恒阳的宗人府很是清闲,毕竟皇室人少,要管的事也少,然拨下来的经款却多,萧缘又是个喜欢彰显仁慈,不多计较的皇帝。如此,作为宗人府的宗令,萧红的日子一直都很舒坦。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晒太阳,下面的管事跑来,在她耳边说了一事。 萧红连眼都没睁,“这事不用管,戈家产业诸多,这钱轮不到我们来出。” “可是那狗仔说了,郡主府那边他们已经打了电话,那边府里花娘就说了两个字:请便!”管事满脑门都是汗。 能不出汗么,那狗仔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五百万。 ——宗人府账上统共也就三百多万。 “什么?”萧红闻言惊了,“花自芳难道不管恒阳郡主的名声了?” “谁知道那花娘是怎么想的。这事咱到底要不要管?”管事急道。 萧红本想说不用管,人家皇帝都不急,没道理让他们这些当太监的急的。只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皇帝跟恒阳郡主之间的那点交锋,她作为宗令其实都清楚。 虽然同样姓萧,但严格说来,他们已经是萧氏远枝了。也是因着这般,皇帝想给儿子过继个孩子,却从不曾想过从族中过继,反倒要打恒阳郡主这样的外姓人的主意。 之前恒阳郡主直接将府中北苑隔离,皇帝就生了好几天的气,只不知为何没有发作,倒是他们底下人很是吃了一些挂落。 以往都觉得恒阳郡主不擅经济,为人有些软弱,那这事一出,谁都不会这样觉得了。 昔日的小绵羊,似乎也长出了爪牙。 这般想着,萧红起身道:“我进宫一趟。”她宁愿多费一些功夫,也不想出事后成为陛下的出气筒。 御书房中,本在处理奏折的萧缘听闻此事,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 “花娘真是这般说的?” 萧红硬着头皮点头道:“那狗仔是这般说的。” 萧缘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但她可不会觉得花娘是不在意戈馥的名声了,谁都知道,戈窈死后,戈家旧部都极为重视戈府的名声。 “这是擎等着我来出这钱呢。”萧缘冷笑。 萧红连头都不敢抬了,静等着这位皇帝族姐做决定。 “对方要价多少?”不知过了多久,萧缘紧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萧红音量很小道:“五百万。” 呯—— 砸杯子的声音不出意料地响了起来。 第22章 金奖 戈馥其实是希望宗人府不管这事的,那样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将北苑的那些侍郎驱逐。 然而天不从人愿,第二天媒体报纸上哪里有与恒阳郡主府相关的,倒是一个贵族小姐飙车撞人以及一个名门公子公开表白遭拒的新闻上了热搜。 不过这也不要紧,上次她将北苑从府里隔离,并非只是因为被萧缘激怒。 最开始,她因着慑于皇帝权威不好拒绝那些侍郎。在尝试培养感情却失败之后,她想着只要自己一直冷落他们,那些侍郎早晚会走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好几年过去,北苑的侍郎只多不少。 她一开始还莫名,但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恒阳郡主府规格高,又不是那些只剩空架子的贵族世家,世代积累的财富是极其惊人的。若说那些侍郎最开始是奔着未来储君生父这个名头来的,那让他们留下的,无疑是郡主府的吃穿待遇。 真金白银,一个月数十万的供养,那些侍郎哪怕出身都不差,在家里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待遇的。 更何况在北苑无人管束,又随时都能走。 换做是她,也不会走。 如今府上不再供养北苑,想来用不了多久,那些侍郎就会陆续离开。 陆曜也正盯着这事呢,不想手机上各大媒体平台没有任何动静。略一想,他就知道是被压下去了。 最近因为他拆线了可以活动了,平皓请示了尤娘,把陆曜卧室旁的起居室也收拾出来,让他多点活动空间。 起居室这边有个壁挂的电视机,陆曜吃过饭就坐在沙发上,一边举杠铃一边看电视,平皓则在旁边打扫卫生。 “郎君抬脚。”他拖地拖到沙发前。 陆曜乖乖抬起双腿,道:“这地昨天刚拖,隔上一天也没事。” “不成的,府里清扫有规章制度,闲置的院落一周清扫两次,一周通风一次,住人的屋子要日日清扫。”平皓头也不抬便道。 陆曜咂了咂嘴,没再劝他。 “那个云侍郎……”等到平皓收拾好要走,他才开口道:“让你们郡主当心狗急跳墙。” 平皓一怔,下意识道:“不会吧,那云侍郎看着斯斯文文的,能做什么?” 陆曜摇头叹息,“人不可貌相。”在恒阳这样的环境下,那云侍郎竟是敢对妻主用强,可见内心有多执拗了。 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放弃。 他的语气笃定,平皓被他说得都有些心慌,应该不能吧? 可他一个洒扫的小厮,这种事,也轮不到他去说啊。 云雨辰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无力极了,眼珠费力地动了动,看到了一旁高挂着的葡萄糖。他并不意外,开口喊一旁的陈竹。 “姐夫……” 陈竹正打着瞌睡,听到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雨辰你醒了?” “郡主呢?”云雨辰开口,声音沙哑虚弱。 要是云雨夕在这,肯定要委婉掩饰一番,然陈竹却不是这般的性子。 “雨辰你还是别惦记那郡主了,我和你姐姐豁出脸面上门去求她,结果她连个面都不肯露,就让一个岗亭大妈把我们给打发了。”至于找狗仔偷拍的事他没说,这个小姨子性子向来清高,说了他怕是要不高兴的。 把照片卖了,跟狗仔分钱这事就更是不能说了。 云雨辰的脸本来就白,闻言更是透出了几分青白,惨笑道:“她是彻底厌了我。” “雨辰啊,咱算了吧?如今郡主府把北苑孤立,旁的侍郎因此恨上了咱家,这些日子没少给你母亲和姐姐使绊子。其他侍郎是被你迁怒了,你要是走了,郡主肯定会解开对北苑的隔离。那样,好歹咱家不会再被针对……”陈竹是个实际的,以往小舅子在郡主府,每个月的月例,吃用的都是好东西,家里多少都能沾光,如今小舅子将郡主惹恼了,看那郡主的态度,再纠缠下去怕是不讨好。既然如此,自是要及时抽身。 云雨辰愣愣看着头顶的床幔。 他不甘心,他喜欢她已经喜欢了五年,云家并不是贵族世家,虽母亲是大学教授,姐姐在军队当了个小都统,但一家子都是民籍,连个官籍的下人都用不上,他能进府本就是费了颇多手段和功夫的。 但是郡主太难接近了,他当了整整两年的侍郎,她待他却依旧平平。若非如此,他不会铤而走险的。 他听人说女人被男人得了身子,情感上便会生出依恋……要是能怀上孩子,郡主便是再生气,看在他一片痴心上,也会原谅他的。 可惜最终失败了,自己不该心软的。 不,他不能轻易放弃,或许可以再试一次。这次他不会心软了,光是避开下人没用,还该用点药…… 见小姨子不说话,陈竹只当他是听到耳朵里了,根本没想到他脑中在筹谋着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郡主,梁教授打电话过来,说国际青年绘画大赛的结果出来了,您获得了金奖。他让我问您要不要去参加颁奖仪式,还是和往日一样,由主办方将获奖证书邮寄过来。”这一日,谭喜兴冲冲跑进来道。 戈馥的三个贴身丫鬟各司其职,尤蓉是她的生活助理,不出意外将来会接尤娘的班;谭喜是她的作品经纪人,她的画作都交给她去运营;而庄靓靓武力值过人,负责贴身保护她。 “又是金奖?”尤蓉一脸惊喜道:“上次郡主的画作拍出了三十五万美金的高价,这次得了金奖,以后是不是身价又要涨了?” “何止啊。”谭喜一脸高兴道:“这次的获奖作品会被送入金世纪画展,到时会以暗拍的形式将画作拍卖出去。但是比赛期间,已经有收藏家对郡主那副《蓝堡》出价了,你猜猜是多少?” “多少?”尤蓉特别配合。 “五十万美金。”谭喜笑得像只小仓鼠,“到时暗拍价格肯定只高不低。” 庄靓靓倒是可惜道:“那幅《蓝堡》郡主您真的要卖吗?” 第23章 杨将军 《蓝堡》? 戈馥怔了怔,思绪不由有些散发开来。 《蓝堡》这幅作品对她而言是有些特殊的,这幅作品的灵感来源于原主的记忆。 因为父母的早逝,原主的记忆是很孤单的,但因为出身,她又活得骄傲自信,仿佛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是受到所有人宠爱的公主。她热情活泼,对未来充满憧憬,但其实并不天真。她之所以报考第一政法大学,并非像是寻常贵族世家的子弟那般是遵循惯例,她是真的想走仕途一道。 甚至,因为萧缘没有女儿,她是有当皇帝的野心的。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对萧缘付出真心。萧缘是皇帝,但在她眼里更是姑母,是她唯一的长辈亲人,她在她心里既是父也是母。 然而就是这样重要的亲人,狠狠背刺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少女的世界彻底崩塌。 大雨磅礴中,她从皇宫走出来,环顾着四周,世界是黑蓝色的,长长的街道仿佛望不到尽头,只剩她一个人在走。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无形的重量加注到身上,仿佛要将她拖向未知的深渊。 她眼里的世界在扭曲变幻,似乎更美丽更梦幻,又似乎变成了一头怪物,张大着嘴,等待着将她吞之入腹。 害怕、惶恐、难过、孤单的情绪将她淹没,但她其实很坚强。 那么大的雨幕,电闪雷鸣,她却依旧靠着自己,一步步,坚定地走回了家。 戈馥每回忆一次,都会忍不住心疼原主,《蓝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画出来的。那种美丽又怪异,压抑又向阳的感觉贯穿了整幅画作。 不单单庄靓靓,尤蓉和谭喜也有些不舍。 《蓝堡》太特别了,特别得让人不舍。 戈馥却是毫不犹豫道:“卖吧。”她是一个画家,一个有野心的画家。 她画出的每一幅作品,都是她内心的阐述,也是对这个世界的诠释。她希望被更多人看到,希望被更多人喜爱,希望被更多人认可。 至于领奖…… 戈馥犹豫了下,摇头道:“这次就算了。” 其实她是想要去参加的,只是出国的话……她到底还是有些顾虑。她不是上辈子那个普通出身的戈馥,那时的她哪怕已经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但也不用担心被人威胁到人身安全,可以肆意地在不同的国家和城市游走。 到了国外,她挺怕萧缘一不做二不休将她软禁起来生孩子的。 “是啊,杨将军如今正在前线,要是他在的话,倒是能去国外走一走。”庄靓靓叹气道。 ——她口中的杨将军名叫杨少恒,是戈家旧部将领,还是一位强大的情绪师。作为戈家抚养长大的孤儿,至今未婚的他向来是将戈馥当成自己孩子看待的。 对不在朝堂的戈馥而言,杨少恒也是她对抗萧缘最大的底气。 而庄靓靓虽武力值不差,但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情绪师,在国内还好,出了国还真没信心能保护好自家郡主。 戈馥的神色怔了怔,问尤蓉:“杨叔叔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是啊,杨将军已经去了前线两年了,按说也该回来了。”庄靓靓紧跟着道。 尤蓉摇了摇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其实看国际频道,前线如今并没有什么战役,但是戈馥更清楚,国家和国家层面的交锋,不是每次都会播报出来,也不是每次都是正面冲突。 有些暗涌,是发生在平静的水面之下的。 她大二那一年,杨叔叔旧伤复发住院了。但奇怪的是,每次她过去探病都见不到人。然后隔了半个月,邻国一位知名情绪师身死,据说是遭到暗杀而死的。消息传出来的同时,她就见到杨叔叔了,只是杨叔叔明明住院休养了半个月了,看着却比住院前还要虚弱,她给他调整输液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耳后有个新鲜伤口。 那次她便猜测,那个知名情绪师应该是杨叔叔杀的。 军队都有保密协议,杨叔叔走的时候只说是去前线,但到底是真的去前线还是去实行什么任务了,她都无从得知。 好在这两年她一直有关注情绪师的消息,至今没有看到相关的报道——情绪师死时的场景总是极为盛大,是无法隐瞒的。 晚上,戈馥接到梁教授的电话,希望她能够为第一美院作一幅画。 “找我?”戈馥惊讶极了,不是她妄自菲薄,第一美院有那么多学生,哪怕学生水平不济也有教授,再不济,还有那么多在画坛呼风唤雨的校友,这种事按说根本轮不上她的。 “对,你这次在国际青年绘画大赛上获奖,我们美院就有一位副院长是大赛评委,回来后对你那幅《蓝堡》大夸特夸,知道你是我的学生,就提出希望今年的学院展会上能有你的作品。”梁教授红光满面道:“我跟你说,那些老家伙就是要面子,其实是想要把你收纳旗下。” “您的意思是?”戈馥一惊。 “就是你想的那样。”梁教授道:“要是你这幅画画好了,过后美院肯定会邀请你成为特聘教授。到时你再趁机考个在职研究生,甚至有时间的话考个博士生也行。这样,行业内就没有人能用学历专业指摘你了。我学生的名义虽然也好用,但那是在国内,出了国就没那么好用了。” 事实上,当初戈馥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就在这事上吃了亏,那次的作品明明有获得金奖的实力,结果最后只得了个银奖。 戈馥也知道梁教授说的是肺腑之言,因此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然后询问道:“画作主题上,老师您有什么建议吗?” 梁教授想了想道:“这次征集画作是为了挂在学院的美术画廊中的,旨在向前来参加校庆的媒体和校友展现美院的底蕴,所以在主题上不适合太出格,但也要有新意。” 这种模棱两可的要求最麻烦,但戈馥没有推诿,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只一时间实在没有灵感,她打算出去走走。 第24章 纵容 手机叮咚叮咚响的时候,陆曜正在沙发边做俯卧撑。他甚至都没有起身,直接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放到手边的地毯上,一边看信息,一边单手继续做。 不出所料,是张俊杰发来的讯息。 【将军,宇文乖张的人还在外面活动,你可藏好了。】 【他们怎么还不回去?】 【宇文乖张真的疯了,他不怕被恒阳的情报部门一锅端吗?】 【之前他们有个人已经引起当局怀疑被抓了,怎么还不死心。】 陆曜蹙眉,回道:【不用急,宇文乖张坚持不了几天。】 宇文乖张的锲而不舍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不过问题不大,这到底是在恒阳不是在景隆,他坚持不长久的。 戈馥的生活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上流社会的各种宴会时不时就要参加,因为其中掺杂着人情,很多都是没法推的。但就她个人而言,她连酒吧都很少去,要去也是那么几个固定知根知底的,也只和固定的那么一些人去。在那之外,她去的地方虽然多,但却都是一些比较安全的场所,图书馆、博物馆、高尔夫球场、钓鱼馆、射击馆这类。 ——当然,那些运动场所她其实也很少去,除非是有人邀请。 但是戈馥寻找灵感的时候,是不喜欢约人的,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 写生是能够贯穿画家一生的行程。 她背着画板,开始在耀京各处游走。 这天,她刚回到家,尤蓉一边忙着将她背上的画板取下来,一边道:“刚刚北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云侍郎走了。” 戈馥一怔,随即面上露出了轻松之色。 她其实有些惊喜,想过北苑的侍郎会陆续离开,但却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会是他。 并非单单因为讨厌云侍郎这个人,还因为她不喜欢旁人对自己偏执。 那会让她觉得麻烦。 所以,对方能主动放弃最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态一下子轻松了的缘故,在外走了好几天都没想到的主题,此时竟是有了些许想法。 从这天之后,戈馥就开始在各大院校流连,有时是高中,有时是大学,她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目光总是在那些正当少年,笑容灿烂不带阴霾的面容上驻足。 每一天,她都六点半起床,七点出发,一直夜色暗下来才会回归。每次归来,她的眉眼总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只眼睛里却有明媚的神采透亮出来。 “郡主,您总算回来了。”尤蓉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您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打您电话都没打通。” “应该不是,我出门手机都是满电的。”戈馥拿出手机一看,道:“应该是没听到,我手机开的静音。” “郡主你怎么又开静音?!”尤蓉不由急道。 自家郡主喜欢把手机开静音的毛病真的是…… “好了说正事吧,出什么事了?”戈馥岔开话题道。 这几天她回来得都晚,也没见尤蓉这般焦急,所以必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杨将军回来了,从中午等到现在了,如今正在燕堂。”尤蓉连忙道。 燕堂是南苑的前院,也是戈馥用来待客,或是举办重要宴会的地方。这个院子是非常纯现代的风格,全方位的开放,360度的视角,宛若一座私人博物馆,以白色为主体的空间宏伟而浪漫,是极受戈馥喜爱的一座院落。 戈馥脚步一顿,脚步飞快地往燕堂跑去。 “杨叔叔!”她推开门,面容英俊瘦削的男子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正在小憩,抬头看到是她,没有波澜的眼底浮起一层浅浅的暖意。 这就是杨少恒,别看面容年轻,但他其实已经年近五十了,是跟戈馥母亲打小一起长大的。 “香香。”杨少恒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平和。 戈馥上前在他对面坐下,一边给他斟茶,一边用目光搜寻他这几年的变化,“杨叔叔你没受伤吧?” 杨少恒摇了摇头,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我这次给你带了正宗的祁门红茶,还给你买了一些珠宝首饰,让尤娘收着了,你记得问她要。” 杨叔叔每次外出都会给她带礼物,也总是喜欢用这个岔开话题。 “所以受伤了对不对?”戈馥不由蹙眉。 “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杨少恒语气很淡道:“能活着回来就是幸运,如我这样手脚俱全回来的,更是得天眷属了。” 顿了顿,他安抚她道:“你不必担忧我,陛下再如何为难我,也不敢算计我的性命的。” “我知道,因为叔叔你是情绪师。”戈馥叹气。 但即便如此,杨叔叔受的伤也远比其他将领多。 “你府中侍郎的事情我听说了。”杨少恒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我早和你说了,不用太过顾忌陛下的面子,那些侍郎,喜欢就收,不喜欢就赶出去,最重要的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戈馥不想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杨叔叔你从哪儿弄到了正宗的祁门红茶?难道景隆国的祁门红茶又开始出口了?” “那倒没有,祁门那块地方的军阀换了人,上一任自私自利,带着大笔的财产逃出国了,新上任的军阀忙着稳定自己的地位,暂时还顾及不上祁门红茶这种小买卖。” 戈馥倒抽一口冷气,“杨叔叔您去景隆国了?” “不是特意为了祁门红茶去的。”再多的,杨少恒就不肯说了。 戈馥有些无奈。 “听说你辞职了?”杨少恒抬眸看过来。 戈馥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杨少恒敲了敲桌面,“你若是还想上第一政法大学,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安排。” “……不用了。”戈馥摇了摇头,“我有其他目标了。” 杨少恒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道:“如今不比你小时候,那时我们常处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我都能猜到。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什么想法或者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虽然他没说,但戈馥知道,杨叔叔的意思是,只要她说,他就会帮她实现。 其实她一直觉得,原主在杨少恒这般无条件的纵容下没有长歪,真的是个跟脚再正不过的好孩子了。 第25章 《出路》和《奔赴》 给美术学院的画,戈馥本来是想要以青春为主题的,但是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那般的心境了吧。 别说是这辈子,便是上辈子,戈馥其实也没什么青春的记忆。 说来原身苦,戈馥上辈子却还不及原身。 她爸就是个泥腿子,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小学都没念完,唯一不一般的是他看上了她那貌若天仙的妈。他们俩怎么在一起的戈馥不知道,她只知道婚后她妈虚荣爱美,她爸累死累活赚的钱也供不起她消费。 旁的男人碰上这样的老婆十有八九要整日争吵不休以离婚收场了,但她爸大概是爱惨她妈了,竟是铤而走险跟着人去南非淘金了。 他在南非的遭遇戈馥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爸离开家两年,再回来的时候是作为一具尸体被抬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爸的一个朋友,那位朋友代替他爸宣布了遗嘱。 她爸虽然身死,但却也留下来一千多万遗产。他知道妻子恐怕不会愿意带着女儿这个拖油瓶,又怕女儿跟着妻子被亏待,便留下遗言,说这一千多万除了用于女儿日常开销和念书学习,剩下的都归抚养者,但若是中途戈馥出意外身亡,那这笔钱便捐给红十字会。而在那之前,这笔钱交由他的那位好友保管。 在朴实的老父亲看来,他留下的钱供十个戈馥念书都够,最后大半都会归妻子,便是看在这个份上,妻子也不会丢下女儿不管。 然而他没有想到,妻子早就凭着美貌勾搭到了一位阔气的港商,一直在等他回来好谈离婚。一千多万虽然不少,但这钱又不是马上能到手的,还要带个拖油瓶过去惹新婆家嫌弃,她没怎么犹豫就放弃了。 然而她看不上这笔钱,戈家那些亲戚却很是看得上。 戈馥那些叔伯姑姑,乃至于是舅舅姨妈,一个个为了她的抚养权大打出手,最后都惊动了当地派出所。但即便如此,也没能定下到底谁收养戈馥。 最后,折腾了好几个月,六户人家才商量出结果,一年中戈馥轮流在每家住两个月,等将来,钱六家人平分。 戈家那些亲戚都没什么文化,不至于有什么坏心,但同样也没什么善心。 在他们看来,戈馥花钱花得越少,将来他们得到的钱就越多。 那会乡下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戈馥就过的是什么日子,甚至她比他们还不如,因为他们有父母心疼,三不五时地会咬牙给他们买点零嘴,做件新衣服,但这些戈馥是没有的。她到上小学前都没吃过零食,没穿过新衣服。 直到后来,有一群美术生到他们村里写生,戈馥才接触到了绘画。 当时才四岁的她心里生出了从来没有的渴望——她喜欢画画,想要学画画。 打那之后开始,戈馥的生活里就满是抗争。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去学那样不切实际的东西,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大学,出来找个好工作才是最好的出路。 所有人都在劝,但她依旧坚持要学画画。 随着她学画画花费越多,那些亲戚的容忍度越来越低,见她劝不听,便开始不给她饭吃,对她进行毒打——他们试图用饥饿和皮肉之苦逼她妥协。 戈馥不知流了多少泪,但却咬牙不肯松口。 甚至,正因为受到这般对待,她学画画的决心才愈加坚定。 正因为那些年的苦难,她才能在十九岁那年画出那幅震惊画坛的《出路》。 纤瘦细弱的身影在荆棘中蹒跚前进,不管有多少淋漓的鲜血,脚步依旧坚定地走向那道有光透进来的出口。 当时一位画迷这样跟她说:【不管看多少次,我都会为您动容。】 青春这个字眼,仿佛根本不曾在戈馥人生中出现过。勉强画出来,旁人都说不错,但她却觉得虚妄,最终还是将那些不合格作品烧了。 最终,戈馥交到第一美术学院的作品是一幅名为《奔赴》的80*100的大幅作品。 清晨的白鸽广场上,各种各样的人行色匆匆。明明是很平淡的画面,稀疏寻常的场景,然而光是看着,热泪仿佛就要涌出。 平凡在世,愿你我都拥有这样一场奔赴。 “真是一幅温柔又很有力量的作品。”梁教授摘下眼镜,擦着眼角道。 他有些意外道:“这幅作品的画风跟你往常很是大相径庭。” 这个徒弟往常的画虽然风格各异,但大多数情况下作品都会比较有冲击力,这样温柔的画风还是第一次出现。 戈馥不由笑了,“最近有了点新灵感。” 画风彻底固定对画家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梁教授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由高兴道:“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成为同事了。” “借您吉言。”戈馥眉眼舒展道。 回府的路上,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犹豫了下她接了起来,对面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面露惊喜。 “俞珺学姐,你回国了?” “对。”俞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脆,“刚办了新的手机卡就给你打电话了,号码你存一下。” 不用她说,戈馥也已经在存了。 “你现在有空么?我想请你吃个饭。”俞珺又道。 “便是没空也得把时间给学姐你空出来啊。”戈馥含笑道。 “你如今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俞珺哈哈笑道:“那明天晚上六点,我们君悦轩见。” “吃这么贵?”戈馥有些意外,“不会是要我买单吧?”俞珺家庭条件差,当年可没少从她这儿省伙食费。 君悦轩人均两千,可不是寻常工薪阶层舍得去的地方。 “不会不会,你放心,姐姐我现在是能自己赚钱的人了,哪还需要你买单。”俞珺立刻反驳道。 戈馥还是狐疑,“我总觉得学姐你这样的人,哪怕有钱了也不会大方。”这位学姐当年可没少让她在“如何省钱”这件事上长见识。 “哎呀我说实话吧,我打算跟你介绍个人。”俞珺连忙投降。 “你不会是要给我安排相亲吧?”戈馥连忙警惕道。 第26章 钻戒 “没有没有。”俞珺连连道:“我的生活圈子里,哪里找得到能配得上你的男人啊。”她这个学妹,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男人配得上的。 “那是为什么?”戈馥挑眉。 见她这般刨根问底,俞珺不由有些扭捏,“其实吧,我是想要将我男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顿了顿,“这次他买单。” “学姐你确定?”戈馥瞪大眼睛道:“以前你只是抠,现在怎么……不要脸起来了?” 要知道在恒阳国吃饭让男人买单,就跟上辈子出去吃饭男人让女人买单一个性质。 “你不知道就别瞎说。”俞珺尴尬道:“我男朋友不是恒阳的,而是景隆的。” 景隆的? 戈馥震惊,最近自己身边的景隆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 “光约一顿饭多无聊啊,咱们明天一起去逛街看电影吧。”想了想,戈馥又提议道。 最近一段时间她忙着写生,这一空下来就觉得身心俱疲,她本来就打算明天去放松放松。正好和俞珺有两年没见了,约一起叙叙旧。 “可以啊。”俞珺又警惕道:“不过先说好,咱就去潮牌服装和美妆专柜逛逛,那些奢侈品专卖店就不用进去了。” “不进去,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戈馥逛街就是逛一个兴致,还真不是想买什么,毕竟她如果真要消费奢侈品的话根本就不用出门。 俞珺一想还真是,这妮子以前虽把她拉去过百达翡丽的专卖店,但那次是为了送她成人礼物。 ——别看俞珺比戈馥高一届,但她的年龄也就比她大两岁,她是和原身一样的天才少女,而且她的天赋点都点在临床医学上。 戈馥上辈子虽然不是学渣,但说实话学习成绩也就那样,美术生么,又是像她这样一心只想考美院的学生,文化成绩并不会特别上心,只要够分数线就行了。 穿越之后她虽然得了原身的记忆,但那些知识就像是雾里看花一样,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更别说原身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第一医药大学,自是不会做这方面的准备。 这样的她,最开始进入大学的时候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那时因为她的身份,还有人背地里议论她是走后门进去的。甚至哪怕她的高考成绩公布出来,也有人觉得有黑幕,她找了人代考。 那会戈馥就在校园网发了招聘启事,想要找个同校同专业的学姐当家教。因为她出价高活又轻松,俞珺这个打工狂魔就找上门来了。 后来,戈馥是在俞珺的教导下一点一点适应大学的。 两人因此熟识起来,也因此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戈馥和俞珺约了一整天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开车去酒店接了她,然后带她去广式茶楼吃了早餐。 “你居然住在酒店里,不考虑租房或者买房吗?”戈馥吃完一只无骨虎皮凤爪,正好云吞面上来,她便开始吃云吞面。 “当然要考虑。”俞珺点的是状元及第粥,她大学那会就爱吃这个,不过那个时候囊中羞涩,一周都舍不得吃上一回。“不过我们打算先把婚结了。” “先结婚再租房?”戈馥有些惊到,这是什么思路? 俞珺解释道:“酒店也提供婚房服务的,我男朋友觉得那样方便。他是想要买房的,但他说买房这事是大事,不能冲动决定,得慢慢寻摸,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戈馥皱眉,她这人两辈子都不怎么在意金钱物质,但这不代表她不懂。 “你那男朋友……该不会是根本没能力买房,想要先忽悠你把婚结了吧?”虽然觉得以俞珺的精明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但是以防万一,自己还是要提个醒。 “怎么可能?你少小瞧我,我还能真一心指望花男人的钱买房?他便是没钱我也会跟他结婚啊。”俞珺听到这话倒没有生气,她知道这种话不是真关系好不会说。 她有些得意,又有些不自在道:“我男朋友的存折大半都在我手里。” 在恒阳,一般家庭中管钱的都是主君——也就是家主的正夫,要是女人管钱,虽不至于被人瞧不起,但也是颇让人侧目的。 但想来在景隆,这事应该是反过来的。 不过俞珺的男朋友能在婚前就将身家拿出来,可见是很有诚意要跟她结婚过日子的。 戈馥了解俞珺,以她的生平经历,钱恐怕要攥在自己手里才会觉得心安。 吃完早饭,两人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又去吃了以前常去吃的川渝火锅。 “话说你不是去的格朗国么,怎么就交了一个景隆国的男朋友?”戈馥将烫好的毛肚吃到嘴里,一边不解地问道。 “哦,我男朋友是去格朗国做生意的。”俞珺将一碟鱼豆腐倒进锅里,“景隆国现在挺乱的,我男朋友早前当过几年兵,退役后就开始做生意。他本来没有出国的打算的,但是他老家被一位性情狠辣残酷的军阀占了,叔伯连带着他父亲都因为反抗那位军阀制定的暴政死了,他胆小惜命,就跑国外去了。” “我那会刚到格朗国,但是因为一早就计划出国深造,我英语挺好的,但他不一样,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去了国外,完全成了个睁眼瞎,差点被人骗了。我那会不知道他是景隆的,还以为是咱恒阳人,就伸手帮了一把。后来他就黏上我了,出钱请我教他英语,让我当他的翻译。他出钱大方,比我去外面打工合算多了,我就应下了。” “后来接触多了,日久生情了就在一起了。” 戈馥听着,觉得俞珺这个男朋友国籍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其他方面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到底怎样,还要见了面才知道。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吃完火锅,戈馥问道。 俞珺想了想道:“你陪我去看看钻戒吧,结婚钻戒我想花自己的钱买。” 戈馥有些意外,不是说好简单消费的么。 “你预算多少?”她小声问道。 戈馥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十三万多一点,够吗?” 第27章 徐松茂 但是去买钻戒之前,戈馥想起一件事:“在咱恒阳,买婚戒的话男方的比较繁复昂贵,女方就一个素戒。但在景隆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并不是说让男人戴女款的戒指,或是让女人戴男款的戒指。而是男人的婚戒往往造价昂贵,会用各种稀有宝石点缀,女人的婚戒则是纯金的素戒。 俞珺早就考虑好了,“都买有宝石的吧。” “可是婚戒都是成对的,你这种怕是要定制。”戈馥蹙眉。 “那就……定制?”俞珺这话说得不是很有底气。 戈馥想了想,十三万定制一对婚戒,对平民百姓而言也不错了,倒不是不行,不过…… “你们婚期在什么时候?”她问。 俞珺开口:“这个月十五号。” 戈馥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她瞪着眼睛问:“你刚刚说几号?” “十五号。” 戈馥无语,“大姐,今天八号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哪够定制啊?还有婚纱呢?婚纱你准备好了吗?” “算了算了。”见俞珺一脸懵,她扶额道:“晚上我给你个设计师的联系方式,你去找对方吧,应该能在一周内给你把婚戒搞定。” 俞珺小声道:“其实我男朋友准备婚戒了,但我也想要准备……还有婚纱,我们回国之前也去了一趟梦莎国选好了。” 这还差不多。 戈馥松了口气,“也就是说,这对婚戒其实不一定要赶在结婚前拿到手对不对?” “对,但是……”俞珺有些不好意思道:“能拿到当然最好了,所以还算是要拜托你一下。” “成吧成吧。”戈馥有些无奈。 明明她印象中的学姐精明干练,怎么出了一趟国,好像变傻了? 下午她们还去萌宠乐园玩了一会,等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想想耀京这个时间段的路况,到君悦阁差不多也六点了。 从君悦阁的停车场出来,已经五点五十五分了,两人进了店。 戈馥平日里没少来这家店,老板娘是认识她的,看到她就笑道:“正好今天有新鲜的牛霖,给您做点门钉肉饼带回去?” “好。”戈馥连忙应下。 门钉肉饼其实不是她爱吃的,而是杨叔叔爱吃的,而且府里厨娘做的他还不喜欢,就喜欢君悦阁厨娘的手艺。 “那跟往常一样,我给您送到临江仙?”君悦阁大堂并不摆桌,宾客都要预订包厢,但老板娘是知道戈馥今天没预定的。 不过也没事,他们这总有两个包厢是空着应付突发状况的,其中临江仙比较得戈馥青睐。 “不不不,送到逍遥游,我预定了包厢。”俞珺连忙道。 “逍遥游?”老板娘一怔,随即笑道:“逍遥游已经有一位男士提前到了。” 俞珺眼睛一亮,对着戈馥道:“肯定说是我男朋友先到了。” 老板娘也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连忙叫来一位服务员,带他们去逍遥游。 徐松茂本来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果盘里的南瓜子,俞珺一来,他连忙站起来道:“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等俞珺走进包厢,戈馥在她身后走进来后,徐松茂不由怔住了。 他有些紧张道:“阿珺,这就是你朋友吗?” 哇塞,虽然早知道未婚妻的朋友是一位郡主,但这个范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跟个仙女儿似的,一股子高贵凛然的仙气,总觉得说话声大点都会冒犯到对方。 戈馥对着俞珺挑了挑眉,你男朋友什么情况? “你干嘛啊,又不是面见领导,做什么一副紧张拘束的模样。”俞珺推着他坐下来。 戈馥坐到两人对面。迎上徐松茂的注视,她礼貌地笑了笑。 闺蜜的男人,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礼貌是最好的态度。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徐松茂,是个商人,香香你叫他老徐、松茂都成。”俞珺随意道。 戈馥淡淡笑道:“老徐。” “这是我朋友戈馥,目前应该是画家,松茂你叫她……” 不等俞珺说完,戈馥就打断她道:“就叫名字吧。” 她可不喜欢随便谁都叫她香香。 事实上她就不喜欢被人叫这个小名,倒不是对这个小名有什么意见,而是……在她的意识中,香香是熊猫的名字。 “对对对,就叫名字。”俞珺回过神来,连忙道。 她差点忘了,自己当初也是花了很大功夫,才让戈馥允许她偶尔叫她香香的。 “戈馥你好。”徐松茂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才开口道。 跟未婚妻之外的女性交际,他总有些不自在。 毕竟在景隆,女性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那些西方女性还好,恒阳这些跟景隆女性长得一般无二的,就有些挑战他的神经了。 不过既然打算在恒阳安顿下来,自己就要习惯跟女人打交道。 最后点菜,俞珺点了一道炸脂盖和一道香酥鸡,徐松茂点了一道葱烧海参和神仙鸭子。戈馥看两人尽点荤菜,便点了一道博山豆腐箱和素炒菜心。 俞珺看着不对,“你不是爱吃鱼虾吗?怎么不点?” 说完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她和松茂都挑着荤菜点,戈馥自然要点素的。 她连忙道:“再来一个赛螃蟹和油焖大虾。” 戈馥倒没有阻拦,只是有些意外,“这么大方了?” “看你说的。”俞珺笑道:“上学那会吃了你那么多,总要还一下的。” “那再加一壶西湖龙井!”戈馥笑着道。 如愿看到俞珺脸上的肉痛,她就笑得更开心了。 等服务员走了,俞珺嘟囔道:“你说你也是,那茶一壶大几百呢,有什么好喝的,白开水不是一样喝么?还更解渴。” 徐松茂无语地看着未婚妻,这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戈馥却是笑着反击道:“当我不知道你?说是还,估计也就这一顿,我不得好好痛宰一顿?” 俞珺知道她这是说笑,奇怪道:“你不是喜欢祁门红茶吗?怎么点了西湖龙井?” “君悦轩的祁门红茶很一般,倒是西湖龙井,他们有自己的茶园,一直都是有口皆赞的。” 第28章 顾虑 饭桌上主要是戈馥和俞珺在说。 戈馥说自己这两年的经历,戈馥则说自己在国外的经历,偶尔再回忆一下当年两人还在第一医药大学的事情。 “对了,松茂其实也是学医的。”俞珺突然开口道。 嗯? 戈馥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徐松茂,“不是退役兵么?” 徐松茂笑了笑道:“我原来是军医,后来家里出了点事,就退伍回乡了。结果运气不好老家被军阀攻占,一家子就剩我一个,我就出国了。” 他容貌其实算不上多出众,是那种有点雅痞的长相,斯斯文文又不乏精明,身高腿长,算得上是个气质帅哥。 “听学姐说你如今是做生意的?”戈馥挑了挑眉,问道。 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军医,怎么就走到做生意这条赛道上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徐松茂叹了口气道:“我们徐家是世代做药茶药酒生意的,在景隆也算有些名声。当初我叔伯父兄之所以惨死,也是因为不肯将手头的秘方交给那位军阀。” 顿了顿,他道:“我原来没想过来恒阳做啥生意,但是药茶药酒在西方实在是水土不服,我在那儿往往是事倍功半。正好阿珺想回国发展,我考虑良久,才打算跟她一起回来。” 戈馥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直至八分满,才淡淡抬眸道:“你应该清楚,在恒阳,男人想要做生意很难,更别说是像你这样的景隆男人了。” 她可不信,这个徐松茂没打自己的主意。她是不介意给好友的丈夫背下书的,但是徐松茂的身份太敏感了。 一个景隆男人。 哪怕是个女人,她也不会有这般为难。 徐松茂抿了抿唇,“我愿意加入恒阳国籍的,也愿意为郡主奉上30%的股份。” 说实话,若不是知道未婚妻有这么一位郡主朋友,他还真没办法下定决心来恒阳。 戈馥敲了敲桌面,没有回答。 徐松茂的话已经很有诚意了,他能做到这地步,是细作的可能很低,但是…… 她微微垂眸,他景隆人的身份,就足以旁人用来构陷她了。 “香香?”俞珺有些紧张地开口道:“你是觉得30%的股份太少了吗?” 她本以为这就是跟戈馥打声招呼的事,但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这样? 徐松茂却直觉并非是像未婚妻所说的那样。 “这样吧。”戈馥开口道:“比起将生意挂靠到我府上,我给你推荐一个更好的去处。” “更好的去处?”俞珺惊讶。 戈馥点头,“大皇子府,你觉得如何?一样的条件,我来帮你们谈,你只要准备好合约就行。” “这当然可以,不过……”俞珺有些迟疑道:“这个大皇子好说话么?将来不会要干涉生意,或是安插人过来吧?” 之前松茂就跟她说过这方面的顾虑,她当时信誓旦旦说不会,戈馥不是这样的人。 但要是大皇子,那就不好说了。 “不会,这你放心。”戈馥看了一眼徐松茂道:“萧晨那人不难相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将这些条例写在合同中。不过……” 徐松茂紧张地屏住呼吸。 就听戈馥道:“萧晨喜欢男人,你若是不想被性骚扰的话,最好在婚后再跟对方接触,他不动有妇之夫。” 徐松茂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事关一国皇子……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见他一脸瞠目结舌,俞珺倒是见怪不怪道:“大皇子喜欢男人这件事全国上下都知道,你不用大惊小怪。” 萧晨这人就不是知道遮掩的,又因为生来便是独子,打小被惯坏了。在发现自己不喜欢女人反而喜欢男人后,他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样不对,更不觉得会对不起谁。 等萧缘知道这事的时候,消息已经没办法封锁了。她倒是想让萧晨结婚生子以辟谣,无奈当事人不配合,世家贵族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女婿,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目送戈馥拎着一大盒门钉肉饼离开,徐松茂舒出一口气,“你这位朋友……”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香香好吧?”俞珺接过他的话头道:“她就是看着冷淡,人其实很好的。我上大学那会好多回断了粮,只能吃馒头咸菜的时候,就是她接济我的。其实那会对我伸出援手的同学不少,但我就只接受了她的帮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徐松茂问。 “旁人帮了我,总喜欢出去宣扬,但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事后我还她钱,或者回请她吃饭,她也不会推拒。”俞珺道:“我那会自尊心强,偏又手头紧,只能请她去吃一些便宜的东西,她也从来不嫌弃。” “但是其他人不是这样的,他们身份地位还不如戈馥,也不及她有钱,但我知道他们是嫌弃我的。嫌弃我用的廉价洗发水和花露水,嫌弃我穿地摊上的鞋子,嫌弃我用洗面奶扣扣索索……哪怕他们并没有说出来,但我就是能够感觉到。” “所以仇富如我,才能跟她做朋友。” 说到最后,俞珺哈哈大笑起来。 徐松茂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该跟她说声谢谢的。”谢谢她给予你这份尊重。 “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说谢啊。” 这样说着,俞珺忍不住懊恼道:“我本来还想说你的生意挂靠在恒阳郡主府,还能帮戈馥多赚点钱,如今挂靠到大皇子府……赚的钱便宜外人了。” 徐松茂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未婚妻居然是这样想的。 “恒阳郡主应该是有什么顾虑。”徐松茂不太习惯对女性直呼其名。 “我也猜到了。”俞珺也不傻,“那什么皇族世家的,其实并不自由。” 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戈馥当年并不喜欢学医,但她偏偏学了。学了医,她却说她将来要当画家,一有空就往隔壁美院跑。 再有同学群里没少议论戈馥如今有多少侍郎,她可不信那些是她自己问皇帝讨要的。 第29章 职业道德 平皓拎着一大袋橘子进珑园的时候,陆曜正拿着手机跟张俊杰微信。 【最近宇文乖张还在外面晃么?】 【还晃,不过他之前吃了教训,不敢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只敢偷偷摸摸。】 【有江永杰的消息了吗?】 【没有,那家伙向来是条泥鳅,我这会要避着宇文乖张,也根本没法去查。】 陆曜微微蹙眉,【国内有消息传来么?】 【有,将军您放心,领地内一切都好,有沐传卿和孙辽二人在,乱不了。】 【宇文军阀那边呢?】 【将军您是怀疑?】 【宇文嚣肯定出事了,他要不是出事了,不会放任宇文乖张这样发疯。】 张俊杰一个激灵,【您说会不会是宇文嚣出事了,然后宇文乖张把事算在我们头上,才会这么疯?】 要不然说不通啊。 陆曜面色微沉,别说,还真有可能,宇文乖张是宇文嚣养大的,他也是出了名的兄控。 【上将军,要不要我想办法接触一下宇文乖张,把误会给解除了?要不然对方继续纠缠下去,咱双方都得完蛋。】张俊杰提议道。 【不行!】陆曜想也不想反驳道:【宇文乖张的性子太不可控了,咱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没有一定能一笑泯恩仇的把握,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张俊杰并不是什么巧言善语之人,那宇文乖张又是个蠢得听不进人话的纨绔,这两人对上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郎君,你吃橘子吗?我给你剥两个?”平皓洗了手出来道。 “我自己剥就行了,你忙你的吧。”陆曜顺势放下手机,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这橘子哪来的?” “府里种的,大家想吃可以随便摘,甜着呢。”平皓穿上围裙道。 “这府里还种橘子?”陆曜有些惊讶。 这郡主府他虽没都逛过来,但看到的多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 “种啊,不但种橘子,像苹果、梨、桃子、葡萄这些都有,暖房里还种草莓、蓝莓、杨梅这些。”平皓从清洁柜中取出吸尘器,“郡主喜欢硕果累累的画面。” 这种水果的理由也够矫情的。 陆曜撇了撇嘴,一边吃橘子,一边拿起一旁的杂志看了起来。 他其实不是爱看书的,这个是从随园那边的健身房里拿过来的,那边有个杂志架,上面放了很多军事相关的杂志,估计是哪位客人留下的,他便拿来打发时间了。 “郎君你要爱看书的话可以去乐芳馆,那边是府里的图书馆,反正郡主也说了,你可以在府里随意走动,只要你记住不要往三楼去就好了,那里是郡主的画室。”平皓一边打扫卫生一边道。 吸尘器的声音实在扰人,陆曜的杂志没法看下去了,索性放到一边,跟平皓闲话起来。 “你说的乐芳馆有哪些书?” “什么书都有。”平皓弯腰从沙发底下掏出一把水果刀,就说呢,昨儿怎么找不见这把刀。 “包括军事书?”陆曜挑眉。 “那不要太多。”平皓哼了声道:“你忘了戈家历代家主都是做什么的了?” 他这么一说,陆曜还真生出兴趣了。要知道恒阳和景隆二国很多东西都是不互通的,尤其是这些年景隆国乱了之后,恒阳这边的东西,很多都是景隆那边没有的,反过来也一样。 尤其是戈家这样世代从军的家族,相关藏书肯定不会少。 戈馥跟萧晨是约在一家日料店见的面,她到的时候,萧晨已经在包厢里坐着了。她一进去,他立马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天气有些凉下来了,喝口热的。”他招呼道。 戈馥在他对面坐下,“点菜了吗?” “点了,都是你爱吃的,不过我没点生冷的,你这身体状况还是悠着点吧。”他掀眼对着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也不吃,省得你馋。” 日料不吃生冷的有什么意思?刺身寿司这些一样不能吃。 “早知道就不约你吃日料了。”戈馥有些无语。 “随便对付一口就得了,晚上我跟朋友约酒吧玩呢。”萧晨笑道。 结果好家伙,最后就吃了天妇罗、味增汤、茶碗蒸,主食她吃的欧姆蛋,萧晨吃了一碗拉面。 “你猜那些服务生私下有没有议论我们?”戈馥慢悠悠吃着茶碗蒸,口中问道。 “谁管这个!”萧晨滋遛滋遛吸着面条,问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这妮子才不会请他吃饭呢。 戈馥就把徐松茂的事说了。 “你确定这人没有二心?”萧晨也不是傻子。 “不是完全确定。但我想着是间谍的可能很低,谁家间谍不是清清白白的,哪像徐松茂那样,上来就把底给露了。你说对不对?”戈馥道。 “你这么一说也是,不过……”萧晨道:“算了,这事你别管,我让下面的人去查一下,既然是你朋友的未婚夫,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问题,想借我的名头就借吧,股份什么就算了。” “股份还是要给的,不然不知情的要当他是扯虎皮做大旗了。”戈馥抬手将包厢的窗帘拉了开来。阳光浅浅而入,原本有些昏暗的室内一下子便亮堂起来了。 萧晨是个没心眼的,但他手底下那些人都是萧缘给的,一个个都能耐着呢。 她也正好借这些人去探探徐松茂的底,要是真有问题,萧缘不会让人留在宝贝儿子身边的。 “那意思意思给我10%就成。”萧晨对钱是真不看重。 “折中一下,给你20%吧。”戈馥道。 “成。”萧晨没有意见。 说完正事,两人便开始闲聊。 “你是真不打算要那些侍郎了?”萧晨抓了一个和果子,一边慢条斯理吃着,一边道:“侍郎要不要都不是大事,但你好歹谈一场恋爱,不然多没意思?你现在不是喜欢画画么?不都说画家多情又负心的吗?你好歹也有点职业道德。” 这个跟职业道德有几毛钱关系? 戈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真的。”萧晨难得正色道:“香香,人太过孤独很容易轻生的。” 第30章 巧遇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戈馥都在想萧晨的话。 太过孤独是容易轻生的。 这话其实很对。 较真点说,她上辈子也能算是轻生的。本是去看极光,路上遇到了一群大学生,谈得来便走到了一起。后来遇了难,救援绳索不够,她将求生的机会让给了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子,结果自己却没能等来救援。 事后新闻上怕是要赞她一句舍生取义,但只有她知道不是的。 她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 就像她想学画画,那么不管多少人劝,她都要学。不管他们是打她饿她还是跪下来求她,她都矢志不渝。 她若真正想活,别说当时救援队本就想要优先救她,便不是如此,她也会去争去抢。 戈馥觉得自己并不孤独的,她有热爱的事业,有知心的闺蜜,亲友众多,她怎么会轻生呢。 但是,上辈子自己难道不是吗? 有一点无法否认,她从来没有跟人建立起过真正亲密之极的感情关系。 不论是父母与子女,还是挚爱的恋情,这些都是她不曾拥有的。 她跟郑若楠关系很铁,但也绝不是那种无话不谈的闺蜜。 父母缘分这事强求不来,但是……自己或许确实可以考虑一下谈恋爱了? “郡主您今天给杨将军带了什么?”她才进院门,尤蓉便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戈馥没少出去,时不时就会带些杨少恒爱吃的。 “今天没有,日料店里的东西杨叔叔不喜欢。”戈馥笑着将手里的包递过去道:“随园那边都打点好了吧?” 杨少恒有自己的房子,戈馥又已经成年了,按说他是不适合住过来的。无奈他那房子空放了两年,里面脏乱不说,像老鼠蜘蛛那一类都已经在里面做窝了,根本没办法住人,他便住到了附近酒店。 上次尤娘去送门钉肉饼才发现了这事,戈馥亲自去把人请回来了。 ——不是她要多管闲事,而是恒阳的风气,男性独自出去住酒店,那闲话肯定比住进府里还要多。更别说像杨少恒那样的职业,在酒店他怕是根本就睡不踏实。 杨少恒以前也在恒阳郡主府住过,这次过来,他便依旧挑了住惯的随园。 “打点好了,郡主您放心吧,派的小厮都是杨将军熟悉的。”顿了顿,尤蓉道:“就是珑园那位郎君每天早上都会去随园健身,我有些担心会打扰到杨将军。” “你说陆曜?”戈馥一怔,“他为什么要去随园健身?” “您忘了?随园的健身器材是最齐全的,那位郎君是干保镖这一行的,大概急着恢复状态好去找工作吧。”尤蓉道。 戈馥想了想道:“我记得珑园也有个健身房的,虽然小了一些,但基础的健身器材也都有,你去跟平皓说一声,让他明天打扫出来给陆曜用吧。” 杨叔叔也要用到健身房,将心比心,她也不喜欢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画室和她一起画画,还是把两人分开吧。 “我这就去找平皓。”尤蓉放下手里的茶壶就要去。 “别!”戈馥拦住她道:“你现在去说,平皓铁定连夜入府把健身房给打扫出来,明天早上去说吧。” “行,听郡主您的。”尤蓉道。 结果晚上,戈馥在乐芳馆遇到了陆曜。 “你来……找书看?”对方一身黑色运动装,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整个人都汗津津的,明显是刚运动完,男性荷尔蒙爆棚,跟乐芳馆的环境一点也不搭。 陆曜也很意外会遇到她,“我夜跑路过这边,就顺便进来看看。” 见他手里并没有什么书,显然是在寻找,戈馥问道:“你是想找什么书?” “军事类的。”陆曜回答道。 “那个好像是在二楼,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你直接去电脑里搜目录吧,或者问值班的丫鬟。”戈馥想了想道。 书籍易燃,乐芳馆这边哪怕是夜里也有丫鬟值班的。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戈馥指给他看电脑在哪,就顾自上三楼了。 走了几阶楼梯,她脚步顿了顿,回身看了过来。 陆曜没想到她会转身,目光差点来不及收回,猝不及防之下眼睛都有些抽筋。 戈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真帅啊,或是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笑了笑,就继续往三楼去了。 刚刚那笑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我偷看她了? 陆曜满身的不自在,连找书的兴致都没有了。 这一晚,戈馥睡在画室旁的卧室中,夜半醒来,忍不住轻轻舒出一口气。 其实,这会真不是谈恋爱的好时候。自己怎么就被萧晨的话给牵着鼻子走了,有萧缘在,自己就没法好好谈恋爱。 北苑那群侍郎可还没有清干净呢。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郑若楠在朋友圈里发疯,似乎是在酒吧玩,都过一点了也没有回家,发了一串的短视频。都是一些摇摇晃晃,震耳欲聋的画面,也看不清楚到底在拍什么。 戈馥习惯性点了赞,正打算睡,郑若楠的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现在还没睡?”她应该是去了卫生间,环境安静了下来。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还在外面浪。”戈馥无语。 “那能一样吗?切掉脾脏的人难不成是我?周医生可说了,切掉脾脏之后人的免疫是会下降的,你给我好好休息,别画画画得忘了时间。”郑若楠还以为她又犯了老毛病。 “没有,我睡一半口渴才醒来的。”戈馥交代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成天这样再好的身体都扛不住。” 郑若楠默然。 戈馥心里一个咯噔,“是你妈还是你继父闹幺蛾子了?” “……我母亲想让我联姻。”郑若楠叹气。 不等戈馥说什么,她就道:“算了,我过来找你吧,我现在烦得很。” 戈馥想要说话,她却直接把电话挂了。她连忙给岗亭上打了个电话,让给郑若楠放行。 挂掉电话之后,她却是一脸纳闷。 就郑家那情况,联哪门子的姻? 第31章 守业产 “臭鱼配烂虾呗。”郑若楠一身酒气,一边把包丢沙发上,一边踢掉高跟鞋光脚往浴室走去。 戈馥有些担心,探着头问:“你一个人能行吗?可别晕过去,我可抬不动你啊。” “你放心吧!我肯定没问题!”郑若楠大着舌头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虽如此,但乒铃乓啷的声音却是时不时传过来,闹得戈馥也提心吊胆。好不容易人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走路摇摇晃晃的,好几次差点撞到墙上。 戈馥无奈起身给她擦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才用吹风机给她吹。 “我让尤蓉给你做点吃的?”一边吹,她一边问。 “不用了。”郑若楠摇头,“怪麻烦的。” 戈馥跟其他贵族子弟不一样,晚上不喜欢人陪夜,贴身侍女虽然有三个,但照顾她的其实只有尤蓉一个。 戈馥皱眉,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给她,“喝了垫垫肚子。” 郑若楠接过乖乖喝了起来。 等她喝完,戈馥才问:“联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母亲看上周家那位公子。”郑若楠躺到床上,一脸生无可恋道。 “哪个周家?”戈馥一时没想起。 “就那个新能源起家的。”郑若楠叹气。 “日晟新能源?”见她点头,戈馥皱眉道:“没记错的话,他家好像是独子?”日晟新能源发展得很不错,皇室还在新闻发布会上对他们进行过嘉奖。 那次周家的公子也出面了,怎么说呢,长得其实不错,但大概因为是独子的关系,给人的感觉很强势。这类男子,在恒阳是很不受欢迎的。 “对,周衡确实是家里的独子。”郑若楠道。 戈馥挠了挠脸,试探着道:“你母亲……是贪图周衡的嫁妆?” “你把她想得太好了。”郑若楠冷笑道:“她就是想要吃绝户。” 呃…… 其实话不必说得那么明白。 “那是要你入赘周家?”戈馥蹙眉。 “这倒也不是,老太太还没不要脸到这程度。”郑若楠叹气,“周家那边挺看得开的,那边并不介意自家姓氏没人传承,也不介意将整个家族产业作为周衡嫁妆。他们只提出一个要求,继承周家产业的只能是流有周家血脉的孩子。” 戈馥明白了,“周家贪图你家的皇籍?” 郑家早已没落,唯一值钱的也就是这个皇籍了。如周家那样的民籍,哪怕现在再风光,将来也有可能衰落的。 但若是皇籍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能拥有私人财产的,还能将一部分财产设定为守业产,守业产不能售卖,这样哪怕后世子孙不肖,也不至于穷到底。 就像郑家,好几代家主都没什么出息,但如今日子还过得去,就是靠着祖辈留下的守业产。 “我觉得这婚事于你挺不错的啊。” 见郑若楠一脸不服气,戈馥道:“其实是砒霜还是蜜糖,只要看你那位继父就知道了,他如果极力赞成,那十有八九不是好事,他如果极力反对,那不用犹豫了,直接上吧。” “我继父……”郑若楠一脸纠结,“他想把这场婚事抢到我妹妹身上,你知道的,他大女儿只比我小两岁。” “那不就对了?”戈馥挑眉,“你该不会还在惦记颜坤那白眼狼吧?” 颜坤是郑若楠的初恋男友,他出身贫寒,却偏偏有一个明星梦。当初为了捧他,郑若楠出钱又出力,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花光了,才帮他争取到了一部小成本电影的男三角色。也是运气好,颜坤靠着那个男三角色一炮而红,圈粉无数。 结果这小子过河拆桥,红了之后,不跟郑若楠说分手,但是却跟她玩失踪。打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经纪人接的,微信回复总说忙。郑若楠便是再傻,在一年都见不到人的情况下也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了,直接跟人家提了分手,对方就回复了一个好字。 “没有。”郑若楠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还惦记那渣男?我前男友如今都有超过一只手了好不好?” 但戈馥知道,郑若楠唯一一次毫无保留的爱,就是给了颜坤。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戈馥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联姻也不是说联就联的吧?至少会让你们试着相处一下,你先去跟人见一见……” “其实我和周衡认识。”不想郑若楠却尴尬道:“不但我跟他认识,他跟颜坤也认识,当初我跟颜坤表白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我们之间的事情,周衡基本都清楚,不清楚的估计也猜到了。” 戈馥愣住,“所以你不是不情愿,而是尴尬?” “我也没有情愿,就是……我宁可跟他不认识,那倒还能试一试。这种情况,实在太尴尬了。”郑若楠的脸红极了,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喝了酒的关系。 “你母亲是什么态度?非要你联姻吗?你实在不愿意就换成你妹妹去,你那个继父不是很乐意吗?”戈馥道。 “不行的。”郑若楠抓狂地揉弄着自己的头发,“我母亲不愿意,而且周家那边指定了我。你也知道的,我继父是侍郎上位的,在外面名声不怎么样,他生的孩子在这方面也受到了连累。” “你说周家指定了你?”戈馥狐疑。 郑若楠点头。 “那会不会……”戈馥挑了挑眉道:“周衡喜欢你?” “不可能!”郑若楠想也不想便道:“我跟他关系很一般的,后来颜坤把我甩了的时候,他可没少对我冷嘲热讽。” 这样啊…… 戈馥有些失望,又奇怪道:“不过,周衡跟你一样,大学念的影视学院?” 郑若楠是个学渣,考不上好的大学,才去念了影视学院,要不然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颜坤。 “不是,他是隔壁军工大的,好像很厉害,那会人家就喊他大佬,日晟新能源,就是他主导的。”郑若楠回答道。 第32章 附庸风雅 9月15日,天公作美。 戈馥坐在化妆镜旁,看着化妆师给俞珺化妆盘发。 因为徐松茂在恒阳这边没有什么亲友,所以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俞珺的亲友。戈馥本以为大概就三五桌人,结果竟是有三十六桌。 化妆师和摄影师都是徐松茂花钱从婚庆公司请来的,水平不算极好,但也不算差。戈馥本来想让尤蓉来当化妆师的,她有化妆师证,曾在很有名的大师手下学习过,平日里时常发一些分享化妆技巧大的小视频,是个名气不小的美妆博主。至于摄影师也简单,谭喜以前就是学这个的,后来才改行的。 但是俞珺拒绝了,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一来她家里人有点势利眼,她怕那些人因此打上戈馥的主意;二是因为婚庆公司的服务不止这些,一起请了还方便一些。 她甚至都没邀请戈馥当伴娘,她知道她其实挺怕麻烦的,也不太爱凑这种热闹。 化妆师化好妆就去一旁玩手机了,俞珺凑到戈馥身边,小声道:“有个事我也是才知道,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 俞珺一脸不好意思,“我姐姐的导师姓云,这位云教授和师丈很照顾她,她没跟我说,就把他们一家都邀请过来了。” 连这种关系都叫,难怪会有三十六桌人了。不过…… “这事你跟我说干嘛?”戈馥不解。 酒席又不是她出钱。 俞珺乜了她一眼,“我都说了,那导师姓云。” 姓云…… 戈馥挑眉,“你该不会是要说她有一个叫……”云侍郎叫什么来着? “你居然连人名字都不记得。”俞珺倒也不奇怪,这只能证明那些侍郎果然不是香香自己要纳的。“云教授有个叫云雨辰的儿子,就是你府里原来那位云侍郎。” 见她蹙眉,俞珺连忙道:“不过你放心,我安排你跟大学校友一起坐,不会跟那个云雨辰碰上。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怕你没有准备,猛不丁见到了膈应。” 戈馥摇头,“没事,本来也是没关系的人了。” 珑园 陆曜刚从乐芳馆回来,张俊杰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上将军,我发现江永杰的踪迹了!】 陆曜面色微变,立刻回道:【在哪?】 【您能出来吗?】 陆曜毫不犹豫道:【可以。】其实平皓早就劝说他可以出府先把工作找好了,只是他不想节外生枝,想等宇文乖张扛不住从恒阳撤离再出去。 【那我来接您?】 【不用,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我在永明路的八角胡同口等您。】 永明路的八角胡同? 陆曜一边打开手机导航,一边快步往外走去。 “郎君?”平皓正抱着一大捆木芙蓉进院,“您去哪?” “我有事出去一趟。”陆曜和他擦肩而过。 平皓一愣,“郎君你找到工作了?” 陆曜没有回答,平皓便当他默认了,连忙追上去道:“你要去哪,我去找尤娘给您派车。” 平皓脚步一顿,“还能坐车?” “当然了!”平皓笑道:“府里的车多,郡主说了,车子放着不开反而会坏。只要不造成车体损坏,油费自承,大家都可以用府里的车,不过要跟尤娘报备一下拿钥匙。” “你们郡主……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陆曜表情古怪。 便是他,也不可能让府里的佣人随意开他的车。 虽然他不像郡主那样富有,车库里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和一辆用来充门面的路虎。 “所以我说,我们恒阳的下人跟你们那的佣人虽然干的是一样的活,但其实是两回事。对郡主而言,我们既是下人也是家人,但对你们而言,佣人就是员工。”平皓将木芙蓉往边上一丢,就拉着他去找尤娘了。 “你抱着一捆花干什么?”陆曜回头瞥了一眼。 他都认不出那是什么花,只觉得怪好看的。 “府里的木芙蓉长得太旺盛了,花匠给修了一下,好多这种花枝,扔了怪浪费的,我们就分了分打算拿回去插瓶,我给郎君你也拿了一些来。”平皓回答道。 陆曜抽了抽嘴角,你们这府里连下人都会附庸风雅。 就跟平皓说的那样,对于陆曜用车,尤娘并没有为难,直接就给了他们一把车钥匙。 当着尤娘的面,平皓没有细看,等到了地下车库,他摁了下车钥匙,不远处的一辆车车灯亮了亮。 平皓抬头一看,顿时喊了一声卧槽。 “郎君,是幻影lwb啊!尤娘居然给了我们幻影lwb的车钥匙!”他激动坏了。 陆曜却早因为眼前成片的豪车惊呆了。 平皓本来打算将陆曜送上车就走,但是现在…… 他围着幻影lwb转了两圈,搓着手嘿嘿笑道:“那个郎君……你对耀京的路是不是不太熟?你去哪,我开车送你吧。” 陆曜下意识要拒绝,平皓一把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哭唧唧道:“郎君,求你了,让我送你去吧,我车技很好的。” “你确定?”陆曜挑了挑眉。 在恒阳,会开车的男人可是少数。 “真的,不单单是我,府里的下人不管男女,只要成年的都会开车。这个是郡主给的福利,学车的费用可以从公中报销。而且因为府里的车大家都可以用,所以大家车技都挺好的。”平皓解释道。 陆曜到底还是点头了,不过…… “你送我到地方就好,回来我自己去坐公交车。”虽然自己前两年在恒阳待过,但那时候受限于身份,去过的地方并不多。 至少这个永明路八角胡同自己就没去过。 既然如此,让平皓送一送也未尝不可。 ——江永杰那人极为狡猾,之前就好几次被他走脱,所以他才急着快点赶到。 好在平皓也没吹牛,他车技不错,对路也很熟,还知道绕过堵车路段,导航上预计三十分钟的路,他只花了二十四分钟就把他送到了。 下了车,陆曜没有耽搁,直接就往八角胡同里去了。 “将军!”才进了胡同没几米,张俊杰的声音就从墙头上传来。 陆曜抬头一看,顿时被惊到,“你怎么穿成这样?” 第33章 撒谎 就见张俊杰头上戴了个瓜皮帽,身上是灰色的马褂,脚上穿着一双布鞋,黝黑的脸上满是胡子,估摸着得有个把月没刮胡子了。 这人虽然一向不讲究,但以前也没这么埋汰啊。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五十岁的大爷呢。 “胡同里穿这一身最不打眼了,也容易混进大爷堆里打探到情报。”说完,张俊杰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道:“将军你这一身也太惹眼了。” “别贫了,赶紧说江永杰在哪。”陆曜蹙眉道。 “您跟我来。” 张俊杰带着陆曜在窄小的胡同里左转右绕地走了起来。 “这种胡同里就是这样,外人过来很容易走迷糊。”张俊杰小声道:“八角胡同其实是待拆地段,房子基本都是租给外地人的,本地只有一些老头老太太住。当初我们在机场附近失去了江永杰的踪迹,我排查了一番,觉得这个八角胡同应该是他最可能来的地方。毕竟这里鱼龙混杂,出现个生人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当然,这也就是推测,准确率只有一半一半。 只是他们人手不足,又暂时没办法从恒阳,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且这猜测是基于江永杰在恒阳这边没有人脉关系之上的,若并非如此,那他们都是白忙活。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暗访,今儿刚刚有收获。有个蒋大爷,老伴没了,跟儿女处得不好,便一个人住在八角胡同,家里有一栋两层的小楼房和一个小院,他自己住小楼房一楼,把小院和小楼房二楼给租出去了。我问过了,8月29日的时候,他这有个新租客找上门,是个大娘,驼背矮个,说话声也很沙哑,说是生了病,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屋里,买东西都是让他帮着去的。但是他有一次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在门口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话声音是个大男人,还自称江大炮。那江永杰的外号,不就是江大炮么?他说话时也确实喜欢自称江大炮。” 陆曜听了狐疑,“那蒋大爷居然这么长时间没报警?而且你一上门问就说了?”他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 “江永杰给了两倍的房租,而且人家也不是问了就说的。”张俊杰一脸肉疼道:“他当时表情有些不对,我给塞了五百块钱,他才说了实话。” 这就更不对了! “耀京这边,哪怕是八角胡同这样的地方,房租也要上千吧?江永杰要真给两倍房租,那房东能为了五百块钱把他出卖了?”陆曜反问。 这…… “那……那这人到底抓是不抓?”张俊杰觉得心里没底。 “先去看看。”不管那个租户是不是江永杰,陆曜都觉得这事跟江永杰有关。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栋斑驳陈旧的小楼房前,张俊杰上前敲了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大爷从里面探出脑袋来,看到张俊杰,顿时乐了,“老弟你终于来了,我按照你说的,一直听着对面的动静,保证人还在。” 张俊杰打量了这蒋大爷半天,都没看出他的表情哪里有破绽。 “老弟?”蒋大爷搓着手,谄媚又渴望地道:“咱之前可说好的。” 张俊杰咬了咬牙,拿出手机道:“我转你。” 蒋大爷快速亮出收款码。 陆曜伸手遮住张俊杰的手机摄像头,“等等。” 他看向蒋大爷,“等见了人再给钱。” 闻言,蒋大爷有些失望,但并不见愤怒。 陆曜垂眸,这人难不成没撒谎? 两人跟在蒋大爷身后,来到了小楼房对面的小院。这小院是真的小,看着有两间房,但其中一间只有另一间的一半大小,显然只能当杂物间用。院子里也堆满了一些诸如沙发床垫那样的旧物,中间的鹅卵石小道几乎要被杂草淹没了。 这小院,一看就是许多时日没人住了。 蒋大爷去敲门的时候,陆曜绕到了房子后面。 蒋大爷的敲门声根本没有得到回应,陆曜毫不犹豫便破窗而入。 “你你……你是什么人?”他刚刚落地,床上就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 这个声音……虽然沙哑,但分明就是个女人! 灯光亮起的瞬间,张俊杰也破门而入。 “你居然骗我!”他一把掐住蒋大爷的脖子,将人举了起来。 蒋大爷面色涨红,整个人被半吊在空中,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人放下,如果你不想出人命的话。”陆曜皱眉道。 他打量着蒋大爷这人,他明显怕极了,瞳仁都颤抖了起来。 张俊杰哼了一声将人放了下来,蒋大爷咳得惊天动地,许久才平复下来。 “好了,说说吧,谁教你撒谎的。”到这地步,陆曜已经不指望这次能抓到江永杰了。 “你要是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张俊杰恐吓他道。 事实上,蒋大爷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被这么一下,更是跟倒豆子一样全部都说了。 他们这才知道,此时床上这个看着好像气都喘不过来的大娘因为得了肺病被儿女抛弃,才来租了蒋大爷的小院。那小院因为年久失修,原来其实已经不对外租了,但因为大娘手里根本没什么钱,所以他便将这小院租给了她。 这大娘本来是想找个能安心闭眼的地方的,蒋大爷也知道,他同情这大娘,想着这小院很快就要拆的,便是有人死在里面也不影响什么。反正像大娘这种情况,收尸也用不上他,官府会联系她儿女的,要是联系不上,他们也会兜底。 只是到底是活生生的人,也不忍心让人在眼皮底子下饿死,蒋大爷便时不时将多的饭菜送过去,老太太便是这么活了下来。 “隔了两天,小楼房那边来了个租户,是个三四十岁的爷们,为人很热情,我屋里有啥不方便干的,他都帮我干了。骗你们的那些话,就是他教我的。”蒋大爷交代道。 “那他人呢?”张俊杰激动道。 陆曜心下摇了摇头,还用问么,肯定早跑了啊。 第34章 敬酒 两人去了小楼房一看,果然人去楼空了。 蒋大爷缩着脖子在旁边不敢说话。 张俊杰还有些愤愤,陆曜却没有为难他。 陆曜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等走到胡同口,他蓦地反应过来。 “不对,那个蒋大爷就是江永杰!” 两人往胡同内跑去,然而跑到一半就有拦路虎出现了。 看着前前后后将二人包围的人,陆曜沉下脸,对着张俊杰道:“和上次一样,我创造机会,你先跑。” 张俊杰点头,“将军您小心!”他倒是也想要身先士卒一把,然而过往的经历让他充分明白这样做会如何适得其反。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这些明显是宇文乖张手下的人不敢像之前那样张狂了,别说枪,他们连刀都不敢动,直接回归原始,用拳头定胜负。 趁着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陆曜身上,张俊杰直接往旁边的墙头一窜逃了。 一如上次,不是没有人发现,但是这些人的目标至始至终只有陆曜。 陆曜的近身搏斗能力绝对是顶级的,然而胡同太窄了,他便是再有实力都不好发挥。尤其这些宇文乖张的下属也不是省油的人,他找了个机会突破包围圈跑了。 那些人好不容易得到找到他,自是不肯放手,陆曜几次想把人甩开都没能成功。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索性跑进了一家酒店。 ——他透过二楼玻璃窗看到里面有很多婚庆的装饰,猜测应该是有人在酒店结婚。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那些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他打算趁着没人注意要混进那些那些宾客中——谢天谢地,他如今穿的衣服都是郡主府提供的,虽然款式休闲但却是奢牌,哪怕出现在宾客中也并不突兀。 陆曜的运气不错,刚好看到一桌只有三五个人,见他坐下来,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今天虽然只有新娘方的亲友,但邀请范围实在有些广了,相互间并不是都认识的。 宇文乖张的一众手下在宴会厅门口徘徊却不敢进来,毕竟他们都穿了一身黑,参加婚礼实在是太突兀了。 酒店的服务人员经过时无不对他们侧目。 后来,甚至有人上前询问。也不知说了什么,他们灰溜溜跑了。 但是陆曜心里清楚,这些人并不会就此放弃,他们肯定在外面等着自己。 和戈馥坐一桌的是俞珺在医学院的同学,她跟她们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互相间也都认识。 “也不知俞珺怎么想的,居然找了一个景隆人结婚。”有人忍不住道。 “我倒觉得挺好,新郎在景隆又没有亲人了,他跟着俞珺来了恒阳,那以后便能一心一意对妻主,不会老惦记着婆家。”也有人这样道。 “这倒是,我家那个就是这样。他性子很温和,我们相处挺好,但我婆家的人实在太讨厌了,老是挑拨离间。上次就因为我给我爸买了一把电动剃须刀没给我公公买,我公公那个作妖,明明我不买是因为他之前嫌弃电动剃须刀刮不干净的。” “你是公公,我是小叔子折腾。我老公自身条件优秀,靠自己本事上了大学,还得了个图书馆的工作,我们是相亲认识然后在一起的。其实我婆家条件挺不好的,我小叔子也远不及我老公优秀。结果我小叔子眼高于顶,找对象都比着我来,上次我在家里请同事聚餐,我小叔子听到消息也巴巴地跑来,可糟心了。” 戈馥:“……”合着这一桌都是已婚,就她一个单身? “郡主您怎么不说话?”这时却有人cue她。 “是啊,郡主您后院那么多侍郎,想来也有不少类似的烦恼吧?”这话说得就有些酸气了。 戈馥尴尬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云雨辰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举着酒杯要跟戈馥敬酒,“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正好当初没能好好跟您道个别,我在这里敬您一杯!” “我开车过来的,酒就不喝了。”看到那张脸,戈馥脸上连礼貌的笑容都没有了。 不管云雨辰表现得多正常,她都不想再跟这人有任何交集了。 “不喝酒没事,我给您倒饮料。”戈馥的酒杯是空的,云雨夕拿了旁边的饮料就给她倒满了。 然后,他放下饮料,重新拿起酒杯道:“为过去的不成熟敬您一杯,感谢您的包容。” 这会其实很多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这到底是俞珺的婚礼,戈馥便是心里再不愿,也还是举杯跟云雨辰碰了一下。 云雨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的目光落到戈馥身上,戈馥骑虎难下,但也只小抿了一口。 蒸腾的怒火和不甘从云雨辰眼底一闪而过,他无视众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旁边桌上。 没关系的,他准备的药发作虽慢,但药性却极其猛烈,哪怕只是一小口…… 在戈馥站起来的时候,陆曜就发现她了,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婚宴中。 不是他说,眼前这婚宴的规格虽然不低,但那是对平民百姓而言。他猜测新娘或许是她的同学? 不过戈馥却并没有打算上前打招呼,虽然借着对方的掩护离开会很轻松,但是他暂时并不想暴露自己躲在恒阳郡主府。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戈馥发现不太对。 明明宴会厅的空调打得很冷,但她身上却在出汗。这感觉不是很明显,就好像是吃东西容易出汗一样。 但戈馥其实并没有怎么吃东西,而且……云雨辰今天敬酒的行为委实有些古怪,吃过一次亏的人不可能一点戒心都没有。 若非如此她不会只喝了一小口饮料,并且之后都没再碰那酒杯一下。 然而戈馥才刚站起来,一旁一直关注着她的云雨辰就走了过来。 “郡主您的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他一脸关切道。 闻言,桌上其他人都看过来。 “郡主您的脸色好像有点红,不会生病了吧?” “是啊,您刚刚吃得也不多。” 云雨辰上前扶她,“这里人太多,我扶您去大堂坐一坐吧。” “不用。”戈馥冷着脸拍开他的手,拎起手包疾步往外走去。 那饮料果然有问题。 第35章 极品 戈馥走的时候没忘了将那杯饮料带走,其他人要么没注意,要么没放在心上。 ——或许这位郡主是想要端着饮料去外面喝呢。 云雨辰目光却是暗了暗,然后对着众人有些尴尬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说完,他便追着戈馥去了。 要是旁的男人跟上去,旁人怕是要多想,或是防范一二。但云雨辰是戈馥曾经的侍郎,便没人多想了。 陆曜本就一直暗暗关注戈馥,自是发现她正在往外走,还有一个男人跟在后面。他本来打算就当没看到,但是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像脸有些红,目光有些不对,还有走路又快又趔趄……她经过那些席面的时候,似乎没少用手去扶椅背? 这么想着,他起身也跑了出去。 一出宴会厅,戈馥二话不说报了警。 ——她是不想毁了好友的婚礼,但也没打算因此吃闷亏。 云雨辰一出来就听到了她跟对面的对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郡主!”怎么就至于要报警了呢? 戈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说不尽的厌恶。 云雨辰顿时便被这目光刺到了,红着眼冲上前抱住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戈馥伸手想要推开对方,但手却软绵绵地根本没什么力道,她死命想要从对方怀中挣开,却根本撼动不了这个令人恶心的怀抱。 云雨辰也怕有人经过,刚好旁边是卫生间,他拥着戈馥就想要进去。 ——来不及了,警察就要来了,在那些人来之前,他一定要得到她! 陆曜一出宴会厅就看到戈馥挣扎着被云雨辰抱拖进卫生间,他飞冲上去一把将人扯住。 云雨辰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之间怀里的人就没了,自己也狠狠摔在地上。 抬头看到戈馥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他怒吼道:“你是谁?把她还给我!” 戈馥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她很意外陆曜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此时却顾不上问这些。她这会实在是不妙,酸麻的痒意从鼠蹊处弥漫,四肢虚软了下去,要不是陆曜托着,她怕是会直接坐到地上。 看着怀中脸颊潮红,眼眸水光泛滥,连喘息都带着暧昧热意的女孩,陆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居然对戈馥下这种药! 陆曜气得一脚朝着云雨辰的脸踹去。 他这一脚怒极而踹,是一点也没有收力,云雨辰那身板哪里惊得住,后脑勺嘭地一声撞在门框上,晕了过去。 “我送你去医院。”戈馥这会的模样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陆曜索性不看,抱着她就往电梯离去。 “等等!”戈馥喘着气道:“饮料地上……我已经……报警了……去警局。” 陆曜一怔,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 ——话说,他现在还有比去警局更安全的吗? “去……门口等。”戈馥又道。 这就危险了。 陆曜找到地上已经摔碎的酒杯,饮料都撒得差不多了。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打开口子将地上的饮料都用纸巾吸掉。 这般,警局应该也能检测出药性? 不过在门口等警车就算了。 “你车停在几层?”他问道。 戈馥这会脑子都晕乎乎的,整个人都软绵绵靠在他胸口,好不容易听清了他的话,喘着气道:“负一层。” 又万分艰难地从手包里摸出车钥匙给对方。 她今日开的依旧是那辆黑色法拉利,车子开出地下车库的同时,陆曜用戈馥的手机又打了警局的电话。 “……我现在正开车送她往警局来,二楼宴会厅门口的卫生间里有个昏迷的男性记得抓起来,还有不要忘了问酒店要卫生间门口的监控视频……” 好在来的时候平皓开车,陆曜有留意到警局的位置。他记性好,这会也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导航都不用开。 去警局的路上,陆曜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副驾驶座上的戈馥。她明显很难受,闭着眼靠在靠背上,两颊呈现出一种极为暧昧的粉润之色,刘海和碎发都被汗液打湿了,黏糊在额头和两鬓,整个人都紧绷着,还带着微微颤抖,一只手紧紧抓着手包,另一只手细长纤弱的手指正一下又一下用力摩擦着手包上挂着的挂饰。 那挂饰很是奇特,约莫有成人拳头大小,玫瑰金的金属质地,上面镶嵌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宝石,切割工艺极为精巧,虽看不出是哪个奢牌的,但铁定不是便宜货。 他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 约莫七八分钟后,黑色法拉利抵达警局。 警局收到消息,门口已经有一帮人在等着了。陆曜冲下车转到副驾驶座将人扶出来,立刻便有警察上前。 他本不愿意松手,后来见都是女警,才任由她们将戈馥扶走。 这个时候,陆曜倒是觉得恒阳这种各个工作岗位都以女性为主的情况很好了。 他们被分开带走做了笔录。 陆曜这边倒是简单,三言两语将情况说明,再将那包吸足了饮料的纸巾交出去就完事了。 戈馥这边,女警们见她一直死死闭着眼睛,都有些犹豫。看这样子,这笔录不好做啊。 “我没事……你们问吧。”戈馥开口,声音沙哑地道。 那种沙哑中带着清冷妩媚的嗓音让在场的女警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她们这些同性都有些受不了,难怪…… 等做完笔录,戈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汗湿了。 陆曜走进去,皱眉问道:“你们这边没有医生的吗?她这个样子是不是该找个医生看看?” 闻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警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恒阳郡主有侍郎,回去找侍郎解决一下就行。这种情况,也没什么特效药。” 陆曜闻言脸色青了又白,“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陆曜一把将戈馥抱起往外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立马就有女警吹口哨道:“这位香香郡主可真是名不虚传,男人都铤而走险对她下药了。” “是啊,还有这个叫陆曜的男人,也是极品中的极品。” 第36章 讲究 走出去的一路,陆曜听到了很多议论声。 ——他们的声音其实不大,以正常人的耳力是听不到的,但谁让他不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呢。 “哎我干警察这一行都多少年了,这女人给男人下药倒是见过不少,男人对女人下药……” “确实少见,而且那嫌疑人还曾是恒阳郡主的侍郎,我就搞不明白了,这为啥啊?” “就是,说句粗鲁的,总不能没睡过吧?” …… 陆曜皱眉,正好遇到刚刚给他做笔录的警察,他拦住人问道:“下药的人抓回来了吗?” 听刚刚那些警察的话,应该是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被拦住的女警怔了怔,瞥了眼被他抱在怀里,正瑟瑟发抖的戈馥,开口道:“从嫌疑人身上搜到了药物,下药的视频也找到了,证据确凿,这案子很快就会有定论。” 陆曜放下心来。 那女警却是不放心,等他走后叫来一个实习警察道:“你开辆警车送送他们。”倒不是怕别的,这恒阳郡主的容色确实出众,这会又中了药,要是因着他们的疏忽节外生枝,上面诘问下来他们可担不了责任。 至少要看着人平安回府不是。 陆曜注意到后面跟了一辆警车,也没太在意,在他看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否则放着中了药的受害女性跟男性群众离开,一点保护措施都不做,才是离了大谱了。 ——他却是不知道,这是因为戈馥魅力出众而给的特殊待遇,寻常这种事件中的女性受害者可没有这般待遇。 和去警局一样,回府的路上也格外安静,只戈馥仿佛带着旖旎热意的呼吸格外有存在感。 陆曜目不斜视,问道:“我……直接送你去北门?”他听平皓说起过,戈馥之前一怒之下将南苑和北苑隔离开来了。 戈馥要解药性,可是要找那些侍郎的。 总不能让堂堂郡主去翻墙吧?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去连通北苑的北门了。 他自觉这话问得心平气和,只语气却是不自觉地发沉。 戈馥的思绪有些迟钝,用了整整一分钟才明白过来他这般问的用意,摇了摇头,哑声道:“不去北苑……去南门……给花娘打电话。” 说着,她报出了花娘的手机号码。 陆曜便打了电话将情况做了一番说明。 花娘那边接到这个电话却是人仰马翻,一边去通知尤娘,一边开着车磨刀霍霍往警局去了。 “你……真不去北苑?”明明不该问的,但陆曜还是忍不住道:“你中的这种药,如果不找男人的话,硬抗过去恐怕并不容易。” 他早年不止一次中过这种药,所以对此深有体会。 作为过来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告知一下。 戈馥将脸贴到冰凉的车窗上,然后才喘着气道:“我知道。” 两人到的时候,尤娘已经带着一群人等在那儿了。 陆曜将戈馥从副驾驶座上抱出来,尤娘她们连忙围了上来,想要将人接过去。见都是一群女人,他轻啧了一声道:“带路!” 尤娘一怔,下意识依言而行。 半路她倒是反应过来了,但是比起自家郡主,这点小事根本就没被她放在心上。 在尤娘等人的指引下,陆曜抱着人走进疏月阁,将人放到床上。按说人放下,自己就该走人了。但是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走,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尤娘带着尤蓉用毛巾给戈馥擦汗,给她喂水。 这也太能忍了。 看着床上的女孩至始至终紧绷着身体,陆曜有些咋舌。 要知道被下了这种药之后,不管男女都会丑态毕现,做出一些诸如抱着被子摩擦这样的事。像戈馥这样只是浑身颤抖的情况,绝对是克制到极点了。 他走上前,动作强硬地将戈馥的手掰开。 “郡主您的手!”尤蓉这才发现自家郡主的掌心被指甲生生镶了进去,淋漓鲜血从四个月牙的伤口中涌出。 尤娘连忙从柜子里取出碘伏给戈馥消毒包扎。 包扎好后她也不敢放开,生怕自家郡主控制不住再来个二次伤害。 然而尤蓉去掰戈馥另一只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掰不开,最后还是陆曜帮的忙。 周医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尤娘和尤蓉一人握着恒阳郡主的一只手,而恒阳郡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颤抖,闭着双目满脸潮红。 她来之前已经被告知是怎么个情况了,见状皱眉道:“她出汗都出成这样了,怎么不给她换身衣服?” “我怕郡主反倒因此受凉感冒了。”尤娘蹙眉道:“郡主刚切除脾脏,这会的免疫正低,我想等你看完了直接给郡主洗个热水澡。” “还热水澡……你是真不怕把你们郡主坑死。”周医生翻了个白眼,“她这情况是能洗热水澡的吗?等会开着暖气,用热水擦擦身就得了。” 一边说着,她坐到床边开始从带来的医药箱里拿东西。 “我给郡主挂点镇静剂,这样会让她舒服一些,不过……”周医生利落地给戈馥把水挂上,叹了口气道:“这种药对身体肯定是有伤害的,要是其他人还好,但郡主这身体,怕是要修养个一年半载了,你们要当心一点。” 顿了顿,她补充道:“对了,让郡主多喝点水,通过尿液将药性排出。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有效的措施了。” 闻言,尤蓉连忙倒了水喂戈馥。 一开始因为她牙关紧闭处于忍耐的状态还不顺利,后来她自己开始配合,才喂下去。 “麻烦你帮我们把郡主抱进浴室里,我们给她擦一下身。”周医生走后,尤娘对着陆曜拜托道。 陆曜觉得有些奇怪,这种事,不该去找小厮或是侍郎的吗?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便没有拒绝。 等将人抱进浴室,他便走了出去——这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送佛总要送到西。 “……我还要洗头……不行,不洗难受……” 隔着移门,隐隐听到戈馥的声音传出来。 这种时候还讲究…… 他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第37章 生猛 戈馥被陆曜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尤蓉拿着块毛巾追在后面帮她擦头发,尤娘则高举着盐水瓶跟在旁边。 不知是擦过身还是镇静剂的作用,戈馥觉得好受了一些,体内的躁动还在,却似乎不是那么难忍了。 尤娘和尤蓉不知何时从卧室里离开了,陆曜都没有发现。 戈馥虽然闭着眼,但从她呼吸上,不难看出她并没有睡着。她身上干爽了许多,只脸颊上的红晕带着几分粘腻的湿意,似乎能将人的嗓子眼都腻乎住。 陆曜撇开目光,站到窗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如此又过了个把小时,戈馥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整个人都放松地埋在蚕丝被中。 陆曜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待到现在。但是很显然,如今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离开,穿过院廊,距离院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寂静的夜色中传来。 “妈,你怎么能让那个陆曜一个人待在郡主房间里?”尤蓉极为不满。 是啊,陆曜自己也纳闷呢。 为了解惑,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看那陆曜长得好不好?”尤娘淡淡问道。 “……那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尤蓉蹙眉。 “咱郡主要是跟他睡了,不亏。”尤娘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尤蓉瞪大眼睛,“妈你疯了?要是被郡主知道你打这种主意……” 陆曜也睁大了眼睛。 “这就被吓到了?我都没听花自芳的将他们反锁在房里呢。”尤娘有些不屑地看了眼女儿。 尤蓉却是跳脚道:“妈你清醒一点!郡主可不喜欢下人自作主张,你平日里向来谨慎,怎么也跟着花娘疯起来了?” 尤娘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我就是想让郡主活轻松一点。那药性那么猛,那么难受,与其自己硬熬,为什么不找个看得过眼的男人享受一把?” 别说陆曜,便是尤蓉也被自家亲妈的生猛吓了一跳。 “放心吧。”见女儿吓得跟鹌鹑一样,尤娘又道:“这只是我的想法,我没想过勉强郡主,那陆曜不是会趁人之危的,能不能成,主要还是看郡主,我只是为她创造了机会。” “你难不成还想郡主主动去勾引他?”尤蓉不敢置信。 “咱郡主的容色,哪里用得着勾引?她只要不压抑自己,那个陆曜肯定上钩。”尤娘叹息道:“再者,男人本来就该是自己勾到手的才有滋味,被人硬塞的有什么意思?” 陆曜眉头紧皱。 那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了。 再回想云侍郎不惜对戈馥下药,戈馥又中了药也拒绝去北苑的行为……难不成,这位恒阳郡主并没有碰过北苑那些侍郎? 他心里有些乱。 这天晚上陆曜做了个梦,梦里戈馥没有压抑自己,然后一如尤娘所说,他自己乖乖“上钩”了。 醒来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下身,陆曜都气笑了。 平皓来的时候,陆曜正在洗自己的内裤。他顿时有些奇怪,“郎君你怎么也讲究起来了?” 明明之前自己让郎君内裤手洗,他还嫌弃他矫情呢。 陆曜闲闲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极为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平皓有种被小憩的猛兽瞥了一眼的惊悚感。 他不敢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一边将食盒放到小方桌上,一边问道:“对了郎君,我听人说郡主昨天参加学姐的婚礼被云侍郎下药,是你英雄救美将人抱回来的?” “这哪跟哪啊?”陆曜皱眉。 他以为这事该是被封锁消息的,结果…… 不过细想却也很合理,这里毕竟是恒阳,并不在意女子的名节。而且戈馥这个满后院都是侍郎的郡主,其实也没有什么名节可言。 不过,即便如此,平皓知道的也有些多了。 “警局那边都发布消息了,我能不知道么?”平皓一边招呼他吃早饭,一边道:“那个陆某,我一猜就是你,毕竟八角胡同距离远洋饭店那么近。嘿嘿……” 他凑过来,一脸猥琐地问道:“你英雄救美,郡主有没有对你再见倾心,以身相许啊?” “你少来!”陆曜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那你跟我说说细节呗?你是怎么英雄救美的?”平皓好奇道。 “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陆曜没好气道。 他一把将平皓推开,起身走到后院将绞干的内裤晾上。 早饭一如既往的丰盛,陆曜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郎君你昨天找工作不顺利?”见状,平皓不由问道。 陆曜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们郡主,就打算一直将北苑隔离了?” 平皓一怔,“隔离了就隔离了呗。主子的事,也轮不到我们下人去管啊。” “那她不会不方便的吗?我是说……”陆曜颇为不自在道:“她去找那些侍郎的时候。” “我们郡主才不去找那些侍郎呢。”平皓撇嘴道:“都是北苑那些侍郎上赶着去疏月阁伺候郡主。” 果然。 陆曜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他夹起一只大馄饨一口吞下,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缓缓地,缓缓地,出现惊涛拍岸。 戈馥已经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小半个钟头了,尤娘和尤蓉都不敢叫她。 以至于,她突然坐起身的时候,两人都吓了一跳。 戈馥洗漱完走进隔壁的衣帽间,找出一件黑色的蕾丝长裙穿上,脚上则穿了一双低跟的羊皮凉拖。 出来后,她并不留恋,直奔画室。 一看她往乐芳馆的方向走去,尤娘面色一变,“完了完了!” 尤蓉的脸色同样不好,“郡主这是去画画了?” 类似的情况之前出现过两次,每次郡主都是不眠不休。等到一幅画画完,没瘦下七八斤都不算完,有次还小病了一场。 郡主如今这个身体状况,要是来这么一遭…… 尤娘咬了咬牙,交代尤蓉道:“将郡主的早饭送到乐芳馆,给大皇子还有郑大小姐打电话!” 大皇子虽然有些讨人厌,但偶尔的时候,他的话自家郡主是能听得进去的。 还有郑大小姐,这位虽然劝说不了自家郡主,但她很会安抚郡主的情绪。 第38章 雷雨 戈馥从仓库中拖出一块巨大的纤维板,然后将之固定。 一桶桶颜料被她拎出来,黑色的、褐色的、血红色的……仿佛是无尽的负面情绪爆发开来,最后形成一只可怖的怪物。 仿佛漩涡一样的双眸,鼻子扭曲,嘴巴像是无尽的黑洞…… 贪婪、淫邪、嫉妒、愤怒宛若贲张的河流,在其中流淌显现。 戈馥拎起一桶浅灰色的颜料,猛地泼了上去,然后便坐在旁边等待颜料干。然而她的大脑却高速运转着,双眼专注地看着并没有完成的画作,在脑内一点一点进行精密的计算和预设。 尤娘端来了饭菜,她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看着自家郡主仿佛失了魂一般站在画作前,尤娘都要急疯了,只一遍一遍地问赶来的谭喜。 “大皇子呢?郑大小姐呢?” 谭喜抿了抿唇道:“大皇子的电话打不通,郑大小姐不在耀京,说马上赶回来,但估计得晚上才能到。” 庄靓靓默默无声地收拾着地上那些空掉的颜料桶和作废的画笔,心里愧疚得无以加复。 她该跟着郡主一起去参加婚礼的,怎么就以为普通人的婚礼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什么时候休假不成,愣是在郡主需要自己的时候不在场。 “妈,那位俞珺小姐打电话过来。”这时,尤蓉匆匆赶到。 尤娘微微蹙眉,“她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想到自家郡主为了好友的婚礼不被毁,硬是忍耐着出了宴会厅才报警,她就心痛不已。 幸亏陆曜赶巧碰上,否则自家郡主得受多大的罪啊! “这不是在媒体平台上看到消息了吗?”尤蓉道:“她说想来探望郡主。” 尤娘本要拒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走到戈馥身边,开口请示道:“郡主,俞珺小姐想上门拜访,您怎么看?” 尤娘又说了好几遍,戈馥才似是领会到她的意思,开口道:“让她过段时间再来吧,就说我有事要忙。” 尤娘还想再劝几句,戈馥却是换了一支画笔,又重新投入到了创作之中。 临到晚上,外面下起了雨,本以为个把小时就能停,不想那雨越下越大,最后竟响起了雷声。 本来已经被尤娘劝得打算放下画笔的戈馥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却又再次拿起了画笔。 太过片面的作品是经不起推敲的,或许极致会带来冲击感,但不能深入挖掘的作品,却是成不了经典的。 因此…… 戈馥的脸颊上浮起了两朵红晕,就仿佛是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女孩,目光亮晶晶地跑到仓库,将一堆浅色系的颜料拖了出来。 作孽啊! 什么时候下雷雨不好,怎么就非得现在? 尤娘有些气急败坏。 陆曜有些心神不宁地站在窗边,雷电交加之下的花园没了白天的烂漫精致,夜色仿佛将一切美好都掩盖了。 他点开微信,大多数信息是张俊杰发过来的。 【将军,我按您说的去八角胡同调查了,真正的蒋大爷早就死了,只是被江永杰取代了。】 【那个得肺病的大娘倒是无辜的路人,应该是被江永杰利用了。】 【宇文乖张的人应该也是江永杰喊来的,那个老阴比!】 …… 这个时候明明该将这些信息好好整理分析一番的,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力根本就集中不起来。 点进朋友圈,第一条信息还是平皓发的。 是一张雷雨的照片,下面留言:心疼我们郡主。 这是什么意思? 是戈馥那边又出了什么事了吗? 想到中午的时候平皓说戈馥去了乐芳馆,陆曜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从玄关处找了一把伞撑开,冲进了雨幕中。 雨太大了,风也大,他拿的这把伞伞面也不够大。因此才到半路,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还没进乐芳馆,他就发现乐芳馆三楼的灯亮着。 ——那是戈馥的画室。 这个时候还在画画? 尤蓉从楼上下来,就看到陆曜接过丫鬟递过去的毛巾,正在擦身上的雨水。 “他怎么来了?”她拉住一旁的丫鬟问道。 丫鬟一愣,“不知道啊。或许是来找书的?” 这种天气? 尤蓉撇了撇嘴。 陆曜正好看到她,丢下毛巾就大步走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什么? 虽说郡主现在确实有点状况,但……这人应该没有管的身份吧? 见她一脸疑惑,陆曜直接拿出手机,指着平皓发的那条朋友圈道:“这话什么意思?” “……”尤蓉有些无奈道:“这个不应该去问当事人吗?” 当年郡主生死难料,郡主府的下人可是被吓得够呛。也是因此,当年的事,便是戈馥这个当事人忘了,他们也绝对忘不了。 陆曜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我能上去看看她吗?” 这么积极的? 尤蓉一愣。 要是往常,她肯定是要拦住的,他们郡主作画的时候不喜欢外人打扰,但是现在…… “你跟我来。”尤蓉在前面带路。 陆曜到的时候,戈馥正身体微倾,专注地对画作进行修饰,对他的到来一无所觉。 倒是尤娘她们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但也没心思招待他。 “郡主已经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了。” “是啊,之前的饭也没吃几口。” “晚饭就喝了半碗汤,居然说饱了。” …… 听着谭喜和庄靓靓忧心的谈话,陆曜也搞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他直接走上前,一把将戈馥手里的画笔抢走。 “不要画了!” 顿时,尤娘她们的目光刷地看了过来。 真勇士啊! 戈馥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转头看向陆曜。 陆曜蹙眉,“你眼睛里都有血丝了,还逞强。” 戈馥低头,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支新的画笔。 “我说不要画了!”陆曜再次抢走她手中的画笔。 戈馥想要再去拿一支,这次陆曜预判了她的行为,直接伸手将工具箱的盖子给压住了。 “你……”戈馥定定看着他,眼眶里渐渐浮起了一汪泪水。 哭了? 陆曜吓得身体都僵硬了,有些手足无措地将手中的画笔放下,急道:“你别哭啊!” 第39章 难伺候 戈馥怔了怔,看着陆曜这个模样,竟是扑哧一声笑了。 “你才哭了呢。”她无奈瞥了一眼被他压着的工具箱,摆手道:“算了算了,不画了,我去睡了。” 陆曜都没反应过来,她就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卧室。很快,就有洗漱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情况? 尤娘惊喜万分地将他拉去了二楼,“今天实在太谢谢您了!” “她这个样子……”陆曜本想细问,不想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上来。 两人抬头看去,就见湿了一身的郑若楠提着裙摆跑了上来。 “郑小姐!” 她本要往三楼去,却被尤娘叫住了。 郑若楠跑过来问道:“香香呢?” “去睡了。”尤娘叹了口气道。 “这是……警报解除了?”郑若楠迟疑。 “没那么简单。”尤娘摇头道:“这幅画画完之前别想完。” 郑若楠蹙眉。 陆曜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明天她还会是今天这般废寝忘食?” 尤娘点头。 “那就把那幅画毁了啊。”陆曜道。 一瞬间,尤娘和郑若楠纷纷震惊地看过来。 这是怎样的狼人啊! 郑若楠不知道陆曜今天的行为,还不怎么当回事,尤娘却是生怕他会把这话付诸于行动,连忙道:“不能这样做,真这样做了,郡主情绪会崩溃的。” 一幅画,至于么? 陆曜没说出来,但表情就是这么回事。 “至于的。”尤娘一脸严肃道。 自家郡主性格向来坚韧,但唯有这种时候,会显露出属于艺术家的敏感和神经质。 陆曜蹙眉,不知怎的,就脱口道:“那我……明天再来?” “拜托了。”尤娘毫不犹豫道。 回珑园的路上,陆曜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天哪,怎么会有那么怪的女人。更怪的是,他竟然还觉得她有点可爱。 天微微亮的时候,戈馥就起床了。尤娘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拿着一支画笔,在继续之前的创作了。 尤蓉跟在她后面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了。 这可才五点半! “来了?”戈馥头都不回就道:“先别拿我的早餐,我暂时还不饿。” 这怎么成? 尤蓉求助地看向尤娘。 尤娘摇了摇头,对着她小声道:“去把郑小姐叫来。” 郑若楠昨天并没有走,而是在府中留宿了。 尤蓉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就跑了。 没多久,郑若楠就急急忙忙跑来了。一看戈馥果然跟尤蓉说的又沉浸到了创作中,她连忙上前揽着她道:“你没吃早饭吧,过来陪我吃早饭。” “我还不饿,你先吃。”戈馥油盐不进。 郑若楠对尤娘摊了摊手,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对香香用强的。 “大皇子的电话还没打通吗?”尤娘看向也一起过来的谭喜和庄靓靓问道。 谭喜摇头又点头,“电话没打通,但我联系了皇宫,得知大皇子跟陛下发生冲突,一气之下和男朋友出国玩了。” “这可真是……”饶是情绪稳定如尤娘,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娘。 用不到的时候尽蹦跶过来,要用到的时候却见不着人影。 “去把珑园的那位陆郎君叫来。”无奈之下,她吩咐道。 实际上,陆曜正犹豫要不要过来呢——他总觉得尤娘的话有些不靠谱,哪有人能为了一幅画连日废寝忘食的,多玄乎。 庄靓靓过去一请,他却是毫不犹豫就来了。 看到戈馥正在画作前忙碌,陆曜看向尤娘她们,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郡主早饭都没吃呢。”尤蓉小声道。 陆曜蹙眉,“不吃就代表不饿,等她饿了自然就吃了。” 这…… 尤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曜,长得这么好看的郎君,心居然这么狠? 陆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本来就是,又不是孩子,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要人哄?他倒是不信了,一个活生生的成年人,难道还能把自己饿死了? 挂钟上的时针慢慢爬啊爬。 八九点的时候,陆曜还气定神闲。 十一二点的时候,陆曜已经坐立难安了。 等到两三点,戈馥依旧在全神贯注地画着,那双眼睛一如最初那般柔亮专注,但面色却是越来越苍白,气息也有些弱了下去,好几次她动的时候,身体都有些打晃。 陆曜倏地站起身,直接上前将戈馥拉住。 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语气不知不觉温柔下来,“别画了,吃饭吧,已经快三点了。” 戈馥眨了眨眼睛,“这么晚了?那吃饭吧。” 陆曜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听话,不由愣了一下。 然而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戈馥只吃了小半碗饭就说饱了——她甚至只夹了两筷子菜,那肉都没有碰一下。 他差点气笑,猫都不止吃这点! 在她起身之前,他站到她身后一把摁住她的肩膀。 “你干什么呀?”戈馥抬头,清凌凌的眼眸望过来,带着小女孩一般的娇嗔和不满。 到嘴的厉语顿时说不出来了,陆曜清了清嗓子道:“你吃太少了,画画也是体力活,吃少了你要没力气画的。” “可我已经饱了。”戈馥一脸认真道。 陆曜还要再说什么,却是尤娘一把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等戈馥再次投入创作,尤娘对陆曜小声解释道:“不能硬逼郡主吃,我们以前试过,她会把之前吃的都吐出来。” 陆曜的头皮都发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伺候的大小姐? 干脆饿死得了! 虽然这么想,但他到底也没忍心转身走人。 如此折腾了十几天,眼看着戈馥的脸色越来越差,整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陆曜彻底坐不住了。 “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尤娘她们,“再这么继续下去,她会把自己折腾死的!” “但我们也没办法。”尤娘苦笑道:“你也看到了,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可是没用的,这个状态的郡主是软硬不吃的。” 陆曜瞥了眼那幅已经呈现大半的画作,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上去将之毁掉。 好在转机很快就到来了。 第40章 《玻璃窗后的怪物》 要不是梁教授的电话,戈馥都忘了校庆这回事。 “你会来的吧?”梁教授热情道:“我很多同事都想要见见你,院长也想就你的就职问题和你商谈一番。” “还有你那幅《奔赴》,一定会让很多人迷上的,你不想亲眼看看那个场景吗?”他诱惑道。 “我当然想。”戈馥坦诚道:“您放心,我会准时到的。” 就像上辈子办画展,她总是喜欢装成游客,静静观看他们被自己的画作吸引、震撼。 作为画家的成就感,便是来源于此。 也是巧了,才接了这个电话没多久,国际青年绘画大赛的奖杯和获奖证书寄到了。 “还有拍卖《蓝堡》的钱。”谭喜一脸得意道:“你们猜猜看《蓝堡》拍出了多高的价?” 尤娘猜测:“五十五万美金有的吧?” “六十万?”庄靓靓更大胆一些。 “六十五万!”谭喜公布答案,一脸激动道:“今年国内的青年画家评比,肯定有我们郡主一个名额。甚至是国际青年画家,也会有我们郡主的一席之地。” 她叹了口气道:“就是可惜郡主不愿意亲自参加颁奖,要不然肯定能赚一波流量。现在可不比以前,任何行业都需要运营,可不兴默默无闻那一套了。” 作为戈馥的作品经纪人,谭喜时常会扼腕自家郡主不愿意露脸。 天知道就郡主那张脸,要是愿意露面的话,能赚多少关注。哪怕不露面,愿意曝光真名也行啊,但偏偏郡主的作品署名一直都是英文名。 “cassiel这个名字,在国际画坛上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了。”谭喜笑吟吟道:“前段时间我还接到好几个知名收藏家的电话,想要提前预定郡主您的画作。” “不过……”尤蓉开口道:“《奔赴》的署名也是cassiel,郡主您要是去美院执教的话,真实身份很快就会曝光的吧?” 虽然是特聘教授,但偶尔还是要上几节课的。到时候,以当代大学生的好奇心,不出一个月,cassiel的真实身份就会在网上曝光了。 “曝光就曝光吧。”戈馥一脸不在意道。 自打知道萧缘这个皇帝的真实权柄之后,她行事越来越没有束缚了。 她可从没有打算藏着掩着一辈子。 她一个画家,还能真的不好名? 因为有事做,戈馥一下子从之前沉浸式的创作状态中出来了。当然,她依旧在创作中,只是不像之前那样废寝忘食了。 但陆曜却是已经习惯了每天来画室看一看。 而戈馥也好,尤娘她们也好,似乎也默认了他可以自由出入画室。 “你这幅画叫什么名字?”看着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的作品,陆曜开口问道。 他并不是一个有艺术细胞的人,当年在军校,因为政策缘故,校内开办了一些艺术类课程,旨在陶冶一下学员的情操。然后,他一门门课程试过来,全军覆没。 也是因此,他前面三年年年拿全优成绩,奖学金手到擒来,到了大四那年却是阴沟里翻船,被教务处为难得差点拿不到毕业证书。 ——要不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艺术天赋差成这样,他差点以为当年那政策是针对他发布的。 往常他看那些名画不会觉得比小孩的涂鸦画强多少,甚至在他看来有些名画离谱得还不如小孩的涂鸦。尤其是那些抽象派画作,简直辣人眼睛。 然而眼前这幅画……显然这也是一幅抽象派作品。 但是,他看着它一点一点完成,竟是真的借着它窥伺到了画家想要表达的东西。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严格来说,这其实是一幅野兽派作品。 “《玻璃窗后的怪物》。”戈馥回答道。 这个名字…… “好直白。”陆曜有些惊讶。 戈馥瞥了他一眼,“画作和文学作品不一样,很多名画的作品名字都很直白的。作品想要表达的东西不是由名字阐述的,而是由观赏者用眼睛去看的。” 《玻璃窗后的怪物》这幅作品的情感表达非常浓烈,但也很矛盾。 阳光映射下的玻璃窗晶莹剔透,干净而温暖,但正因为此,才映衬得后面的怪物越发可怖,令人作呕。 戈馥已经很久没有画这般直白的作品了。 她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喜怒哀乐都不加掩饰,作品的表达也不加修饰,那般直接狂放。或许正因为此,细细品味的话,似乎能从这幅画中体会到一种天然的童真。 就仿佛……正观看着玻璃窗后的那只怪物的是一个孩子。 整幅画作都显现出了一种蒙太奇手法的怪诞。 “或者……”戈馥摸了摸下巴,开玩笑道:“这幅画的名字也可以叫《云雨辰》?” 什么? 陆曜愣住。 戈馥好笑道:“没看出来吗?我画的是他的画像啊。” 陆曜:“……”给一个弓虽女干犯画画像,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艺术家的脑回路。 虽说这画像完全是讽刺人的,但…… 他轻咳一声,其实自己并不喜欢别人给自己画像。 “能问一下,为什么要加这个玻璃窗吗?”陆曜好奇道。 他隐隐能看出,在这幅画作中,这玻璃窗是代表美好的存在。 他问得小心翼翼。 难不成……戈馥对那个云雨辰…… 戈馥却是嗤笑道:“因为他总是喜欢将自己的行为归为他爱我啊。” 陆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他对此却并不多惊讶,毕竟……这样的人,他也没少遇到。 倒是戈馥……她远比他以为的要坚强。 他此刻明白过来了,之前戈馥那种沉浸式的创作状态,恐怕不仅仅是源于对作画的热爱,还是在对情绪进行排解。 没看她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了吗? 戈馥确实从之前那种暴风雨一样的状态中抽离了,证据就是她叫来花娘,询问了警局对云雨辰的处置。 “这是刑事案件,哪怕是未遂也要开庭的。”花娘道:“而且您是皇籍,他对您做出这种事情,受到的法律惩罚会是正常的三倍。” “郡主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她罚当其罪。” 第41章 改观 戈馥敲了敲桌面,“云家人没有找上门来?” 既然之前云家人都能为了云雨辰算计她,那这次出了这种事,这家人怕是不会坐以待毙。 “来了,但是被管娘赶走了。”花娘冷笑道:“那一家子跟云雨辰真不愧是一家子。” 戈馥神色淡淡,“花娘你走一趟宗人府,将云雨辰的名字从我名下除掉吧。” 花娘震惊抬头,“郡主您说真的?” 戈馥点头,“我不希望云雨辰这个人再跟我有丝毫关系,哪怕是过去式也不行。” 在恒阳,侍郎有着绝对的自由,虽然没有正夫之名,但他们亦有自己的特权。不管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当他们对自己的妻主失望的时候,就能够自由离去。若是他们有孩子,并且在离开的时候想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那法院会公平地对待他们。但如果他们不想要孩子,在离开后也不用支付抚养费。甚至若是女方死亡留下孩子,有义务抚养孩子的也不是他们,而是正夫。 但是同样的,妻主也是可以随时将侍郎除名的。 ——不管他们是现在时还是过去时。 对恒阳的男人而言,当过侍郎或许会有损名声,但却非常有限。但若是作为侍郎被妻主除名了,那就是绝对的耻辱了。 因为社会上默认,如果不是侍郎人品道德上有污点,没有女人会将自己的侍郎除名。 ——除名和驱赶是两回事。 “我明白了。”花娘一脸认真道:“过后我会联系媒体将这件事公布的。” 戈馥点头,这本也是她的打算。 “对了。”她开口对花娘要求道:“明天我要去美院参加校庆,除了庄靓靓,你再安排几个保镖。不用随身跟着我,让她们暗中跟着,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刻采取行动。” 顿了顿,她补充道:“尤其是云家那些人,一定要派人手盯着。” 花娘点头。 哪怕郡主不嘱咐,这事她也会安排下去。 尤蓉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郡主,大皇子来了。” 她心里万分不爽,这人真是……永远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戈馥一怔,略一思索便猜到什么情况了。 “让他过来吧。”她随意道。 ——萧晨之所以老老实实等通传,并不是他有多懂规矩,而是他跟戈馥只是表兄妹。要知道在恒阳,法律上并没有完全禁止表兄妹结亲。尤其萧缘并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心思,所以一向放荡不羁的他在这方面会格外注意。 “香香!”萧晨穿着一件茶色的风衣,头上戴着渔夫帽,脚上瞪着马丁靴,拖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是非常典型的机场装扮——很显然,他刚下飞机,都没来得及回皇宫就过来了。 “你没事吧?”他打量着她问:“云雨辰那混蛋没占到你便宜吧?” “没有。”戈馥淡淡道:“还不及上次。” “什么意思?”萧晨蓦地睁大眼睛,“敢情他这还不是第一次啊?你怎么没早点收拾他?” 戈馥冷笑,“你当是我不想收拾?” 萧晨一怔,随即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我妈这个搅屎棍……”他咬牙。 尤蓉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笑了下。 见戈馥没事,萧晨松了口气,然后打开带来的行李箱道:“我这次给你带了礼物,你保准想不到。” 戈馥本来没在意,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登时惊了。 “这东西你从哪儿买到的?” 萧晨颇是得意地将手中的白色晶体塞到她手里道:“我上黑市淘到的,把我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都搭上了才买到。这是情绪师的副产物,我问过了,是能改善体质的。这东西有些像冰糖,放在水中煮,就会慢慢分解,你别一次喝完,分一个月慢慢把这东西喝完。” “你怎么……想到给我买这个?”戈馥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情绪师的副产物是一种非常稀有的东西。这东西对情绪师本身而言是鸡肋,但对普通人而言,往往是能创造奇迹的。 “你那会得了心肌炎的时候我就琢磨着买了。”萧晨挠了挠脸道:“但情绪师的副产物本就少,要找到能改善身体的,那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到现在才买到手。” 闻言,饶是向来讨厌他的尤蓉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不过…… 她怀疑道:“殿下,您确定这东西是改善体质的?”黑市买的东西,别是被人忽悠了。 “你当我傻啊?”萧晨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对着戈馥解释道:“我带了专业人士鉴定的,保证是真东西。” “要不……我把钱给你?”戈馥迟疑道。 她不太想要欠这么大的人情。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萧晨气得直瞪眼,“我难道差这点钱?” “行行行,我不给钱。”戈馥捏了捏眉心。 萧晨抿了抿唇道:“你要有心,就帮我画一幅画像吧。” 戈馥一愣,震惊道:“……你知道?”她之前可从不曾对他透露过自己打算改行,只说对画画突然生出兴趣。 哪怕她弄出了一个画室,但像她这样的贵族子弟,为了个新的兴趣爱好兴师动众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我知道cassiel是你的英文名。”萧晨叹气失落道:“香香,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关心你。” 戈馥默然。 原身的记忆里,跟这位一起长大的表兄是非常亲近的,跟亲兄妹也没什么差别。但是她来了之后,因为对原身主观想法的不信任,加上发现萧缘对自己的针对和算计都是为了这位表哥,便渐渐疏远了对方。 然而最近这人的行为……有些让她对他改观。 这位表兄的优点或许并不仅仅只是有着出众的时尚审美,他偶尔表现出的敏锐和一针见血或许也并非只是巧合。 “我送送你吧。”戈馥叹了口气道。 一高一矮的两人一直走到府门口,都没有人开口。 属于皇宫的宾利车正安静候着,上车前,萧晨抬手揉了揉戈馥的发顶,轻声道:“如果有搞不定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向我求助。” 顿了顿,“就像我小时候答应你的,我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骑士。” 第42章 孔艺萱 但是那个应该受到骑士保护的女孩已经死了。 死在最亲之人的冷漠算计下,死在冰冷的暴雨之下,死在苍白而无人问津的手术室中。 ——在她死之前,萧缘和萧晨甚至都没来探望她。前者认为她是在挑衅自己的权威,所以打算冷一冷她,而后者被前者找理由调开了。 萧晨说这话的时候或许是发自内心的,他或许也是真心地想要保护这个妹妹的,但是……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就像这一次,尤蓉她们肯定一早就打电话了,但对方却到现在才出现。 再者……萧晨的承诺很好听,但事实是他对上萧缘是很无力的。 他们两者之间,之所以每次都是萧缘妥协,不是他多厉害,而是因为萧缘爱他,舍不得伤害他。 但萧缘不爱戈馥,她对这个侄女或许有喜欢,但绝对谈不上爱。她对萧晨下不了手,但对戈馥却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郡主,这个怎么处理?”尤蓉有些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白色晶体问道:“我每天晚上给您炖一碗补身子?” “不用,先放着吧。”戈馥淡淡道。 见尤蓉皱眉,她补充道:“现在用太浪费了,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吧。” 尤蓉一想也是,自家郡主如今是术后产生的虚弱,是可以通过食补和养生调理过来的,只不过是要花费一点时间,完全没必要浪费珍贵的情绪师副产品。 等将来郡主的身体出现了人力不可挽回的差错,再来用这东西,才算是不暴殄天物。 第二天一大早,戈馥就带着庄靓靓出门了。 “郡主,咱去哪里吃早饭?”庄靓靓握着方向盘问道。 虽然府里潘娘的手艺极好,但外面总有家里没有的味道。因此,戈馥时不时地会选择出去吃饭。 就像此时此刻。 戈馥早打听好了,“美院附近开了一家粥店,网上口碑爆了,咱们去尝尝。” “喝粥啊。”庄靓靓不是特别情愿,“粥有啥好喝的?” 像她这样的习武之人,日常饮食摄入量向来大,对汤汤水水的是不太看得上的。 戈馥哪能不清楚,“放心吧,我早打听清楚了,这家粥店并不是只卖粥的,像是生煎、包子、煎饼、茶叶蛋什么的都有,总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庄靓靓这才不说什么。 然而一进店她就反悔了。 “这什么粥啊,一锅居然要两百多!”她凑到戈馥耳边小声道:“郡主咱换一家吃吧,这也太坑人了。” 她收入不算低,一年也有五六十万,但因为家里有个得了心脏病正在等心源的弟弟,过日子向来节俭。 “来都来了。”说着,戈馥喊服务员道:“我们要一锅海鲜粥,一笼生煎、一笼灌汤小笼包再加两个茶叶蛋。” 顿了顿,她问庄靓靓:“够了么?” 她是不在意价格的,事实上,这家粥店的价格在网上也是引起议论的,她有心理准备。 “够了够了。”庄靓靓连忙道。 再看那生煎八十块钱一笼,灌汤小笼包一百二十一笼,连茶叶蛋都要八块钱一个,她心脏病都要犯了。 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288一锅的粥,居然是这么小锅的!”等粥端上来,庄靓靓看着那容量在2l左右的砂锅,意见老大了。 “先尝尝味道。”戈馥安抚她道:“再说是我出钱,你不用这么肉疼。” 庄靓靓恍然,是哦。 早知道刚刚该再点一笼烧麦的,她怕自己吃不饱。 一勺海鲜粥吃进嘴里,庄靓靓的抱怨顿时消失无踪。 “这也太好吃了!”她惊叹道。 戈馥也有些意外,笑道:“这下不觉得贵了吧?”府里潘娘煮的海鲜粥也很好喝,但比这家的,似乎就差了一点。 “贵还是贵的。”庄靓靓道:“虽然好吃,但我是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一顿早饭的。” 戈馥有些无语。 正吃着呢,后厨走出来一个人。 “我就说眼熟,居然真的是你!”来人一头利落的短发,笑容爽朗地看着戈馥。 看清对方,戈馥手中的勺子掉进粥碗里。 她瞪大眼睛,“孔……孔艺萱!真的是你?” “我样子没变吧?”孔艺萱张开双手,自恋道:“是不是还跟原来一样帅气?” “你……不是说你遇上海难过世了吗?”戈馥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当初还花钱请了好多捞尸人去打捞你的尸体。” 孔艺萱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个自己交的朋友,是唯一一个直言不讳,跟她说你不想念医药大学的话就跟我一起出国的朋友。 然而两人认识不到半年,孔艺萱就跟着家人出国,没多久自己收到消息,说她死在了海难中。 “我知道,我知道。”孔艺萱上前拥抱她道。 她获救之后回到陆地上,就遇到了去打扰自己的捞尸人。 “到底怎么回事?”戈馥抓着她的手道:“新闻报道上说是你父亲故意将游艇开到了无人区,但我不信,是不是……” “是真的。”不想孔艺萱却打断她道:“我爸在国外染上了赌瘾,不但把家里的店赔出去了,还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放高利贷的和黑涩会的人都找上门了。但是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们租游艇是打算带我出去玩,谁知道……” 她苦笑道:“我其实要感谢那场海难,要知道我爸本来是打算给一家子下毒,让我们无声无息地死在睡梦中的。若是那样,我就真的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戈馥皱起眉头,“你后来一直不联系我,该不会是被那些追债的人围追堵截,怕连累我吧?” “那倒不是。”孔艺萱摸了摸鼻子道:“我没那么高尚,毕竟我爸欠的那点钱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以你的身份也不用怕那些追债人。我只是丢了手机,忘了你的手机号码。你知道的,我对记忆数字不是很擅长。” “这才像话。”戈馥的脸色好了一些,又质问道:“你都把店开出来了,想来回国已经有一点时间了,怎么一直不联系我?” 第43章 校庆 “你还说呢。”孔艺萱翻了个白眼,“我打听了恒阳郡主府的对外招待电话,打了很多次,那边都说你没空。” 戈馥一怔,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前段时间一心沉浸在作画中,连俞珺的电话都不接,更别说是座机电话了。 “我的错我的错。”她讪笑道:“今天我有事,明天我请你吃饭,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那我要吃海鲜自助,要有帝王蟹、澳洲大龙虾的那种!”孔艺萱毫不客气道。 “成成成!”戈馥笑道:“吃完一起去酒吧玩,我请你看演出。” 说到最后,她对着孔艺萱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当年两人闲聊时孔艺萱曾说起过,想去国外那种特殊酒吧看男模跳脱衣舞。这类酒吧那时候国内没有,毕竟恒阳的风气,男人相对要保守一些。 但是这两年景隆那边战乱,好些景隆人跑来恒阳定居,其中就有人做起了这方面的生意。 ——景隆男人可不像恒阳男人那样有包袱,也没有名声方面的顾虑,很多男人都很乐意赚这个钱的。 孔艺萱大手一挥,笑着道:“好,那就说定了。” 因为赶着去美院参加校庆,戈馥没多待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两人重新添加了手机号和微信号,说好要多多联络。 去美院的路上,戈馥时不时回头,看到孔艺萱就对着她挥手,脸上尽是明媚的笑意。 一直到她们的身影看不到,孔艺萱依旧站在门口,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戈馥大学的时候没少来美院这边蹭课,因此对这边很是熟悉,她先带着庄靓靓找到梁教授,然后又在梁教授的引荐下认识了美院这边的其它教授,还包括美院的院长。 寒暄一番之后,大家移步美院的艺术画廊。这边这会的人流很多,其中,在《奔赴》面前驻足的校友有不少。 作为美院的毕业生,哪怕有一些校友目前从事的并不是与画坛相关的工作,但对这个圈子却依旧保持着高度关注。 因此,对于cassiel这个名字,大家都不陌生。 “没想到cassiel的画作会出现在这儿,她是美院毕业的吗?” “不清楚,不过即便不是,估计也息息相关。” “这幅《奔赴》的风格跟她以往有很大不同,似乎是有所突破。”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还是更喜欢那幅《蓝堡》,那种荒延的美感实在太特别了,相较而言《奔赴》就有些过于平淡了。” “哪有,这幅《奔赴》虽然画面平淡了一些,但却有一种平静的力量感,越看越让人心潮澎湃。” …… 听着那些校友的争论,梁教授笑道:“观众的声音有时候很重要,但有时候一点也不重要。你可千万不要去讨好他们。” “我知道。”戈馥也笑了,“作为一个艺术家,表达自我才是永远的核心。” 梁教授对着她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 “走,也带你看看其他校友的优秀作品。”院长抬手邀请道。 戈馥却之不恭,一行人从艺术游廊的一头,不紧不慢地欣赏起挂在橱窗里的画作。 能够被美院选中放到艺术画廊中的作品,每一幅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其中甚至还有几幅在校学生的作品,虽然略显生涩,但也自有灵气。 “虽说这些作品都很优秀,但论到价值,恐怕还得是你那幅《奔赴》。”走到最后,院长叹了口气道:“进入美院的学生,大多数的终极目标都是成为一名能够以画画为生的画家,但是能够做到的人连一成都没有。” 就像他们这些美院教授,不知情的人以为美院的教授都是画家,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事实上,整个美院能够被称之为是画家的只有他和老梁两个人。他是年轻的时候在画坛闯荡出点名声,然而还不等再接再厉,就因为交通事故手腕粉碎性骨折,然后选择了在教育岗位发光发热。而老梁,他是因为自身喜欢教书育人,所以才选择留校,并且一干就干了很多年。他在画坛的名气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算不上是什么风云人物,但也因为在业内多年的深耕细作,有那么点地位,一幅画勉强也能卖上六位数。 画画这事是很吃天赋的,不单需要天赋,还需要运气。这里说的运气并不是指单纯的运气,而是其画风是否容易被观众接受,是否符合当下的审美。 ——毕竟,这世上是存在不少死后才名声大作的画家的。 而眼前这位恒阳郡主,很显然是两者兼具之辈。 他着力将人请过来,一是希望这位国内的新锐画家能够补上学历上的短板,不在这方面受到业内抨击;二是希望这位兼具实力、名气和商业价值的青年画家能给美院的学生带来新的改变。 戈馥闻言笑而不语,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似乎都有凡尔赛的嫌疑。 院长说的是那些,她是见惯了的,身在其中,作为那不到一成的少数人,她内心也曾有过骄狂,而后经过沉淀、冷静,学会了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成功和他人的失败。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礼堂吧。”见院长说着说着气氛就凝重起来,梁教授转移话题道。 他是个乐天派,对现状很是满足,虽偶尔也会羡慕学生的天资卓越,但也发自内心地为她的成就感到高兴。 一行人往礼堂去的路上,边上的学生群中似乎出现了骚动。 戈馥目光扫过去,看到几个容貌和云雨辰有些相像地男女被花娘派的保镖压下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庄靓靓也看到了,凑到戈馥耳边小声道:“今天也有很多记者到场,虽然多是一些正规媒体的记者,但保不准会有一些八卦记者混进来。” “没事,我不怕她们问。”戈馥淡淡笑道:“反正丢脸的也不是我。” 庄靓靓一想也是,便道:“那我就不让人严格排查了?”那些暗中跟着的保镖都是听她指令的。 “排查还是要排查的。”戈馥面不改色道:“你忘了那些反皇组织了?他们可是很喜欢在这种场合闹事的。” 恒阳民间有不少反对皇籍,认为不该在户籍上将人三六九分的组织。这些组织打着“为民请命”的名义骗取百姓的钱财,干不了什么正事,却很会闹幺蛾子。 本来放松下来的庄靓靓立即绷紧了心弦。 第44章 忌日 戈馥就是那么一说,她就一个没权没势的,哪怕顶着个郡主的名头,那些反皇组织怕也是看不上的。 不过庄靓靓却是真放心上了,接下来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礼堂这边的活动比较传统,就是校长和各大院长上去讲话,还有知名校友,戈馥反正只有坐在台下听的份。 过后倒是有不少校友知道她就是cassiel,主动上前交谈。戈馥也没有扭捏,主动介绍了自己的中文名。 大家都是体面人,这般的交谈虽然浅,但看上去总是一片相谈甚欢。 戈馥还收到了几份工作邀请,有在拍卖行当负责人的校友对她表现出了合作意向,也有美术馆工作的校友提出想要收藏她的画,还有开画廊的校友和运营画展的校友。 庄靓靓小声嘟囔道:“该让谭喜过来的。” 戈馥也有些意外会出现这么多工作邀请,她自是高兴的。好在这个场合本也不适合商务交谈,大家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具体的是要过后再约时间谈的。 等到中午,他们去美院的食堂吃了一顿简餐,然后又去学院内部看了一下在校学生的作品,跟院长敲定了以后的授课频率,以及她读研的事情。 ——其实她读研的事就是走个过场,都清楚她的水平其实已经不需要人指导了,是为了给她的学历镀一层金。 跟人交际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了,戈馥本来还打算去孔艺萱店里一趟的,结果一看都五点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是庄靓靓开的车,戈馥坐在后面刷微信朋友圈,看到俞珺发的蜜月照片,她随手点了个赞。 然后很快,俞珺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终于变成活人了?】那话里还有些怨气。 想到对方前段时间亲自上门两趟,还打了七八个电话自己都没回,戈馥有些心虚,便回道:【等你蜜月回来请你吃饭。】 【看来是做回人了。】俞珺也知道她沉浸模式的时候有多不近人情,倒也不生气,真说这事自己也理亏呢。【云雨辰的事情对不起,要不是我,他便是有再多想法也钻不了空子。】 毕竟云雨辰在戈馥的侍郎中家世算低的,失去侍郎身份后,这人想进入戈馥的社交圈子是很难的。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还要谢谢你让我趁机将这条毒蛇抓出来呢。】戈馥回道。 她是真心这样觉得的。 俞珺叹了口气,她可没忘了戈馥为了不毁掉她的婚礼,差点被那个云雨辰得逞。 只是这事她心里清楚就好,就用不着拿出来说了。 这般想着,俞珺道:【我现在在云南,等我回来给你带鲜花饼。】 戈馥是去过云南的,便跟俞珺推荐了一些当地的特色景点,正好到府上了,两人就结束了聊天。 她才从地下车库出来,就遇上了花娘,她正抱着一大捧的幔帐,那明显是疏月阁里换下来的。 “这种活怎么不让下面的丫鬟去做?”戈馥有些惊讶。 “这幔帐是您特意定制的,排队等了小半年才等到,我怕洗衣房的人不清楚,随便往洗衣机里一塞,就亲自走一趟。”花娘回答道。 “不必这样的。”戈馥无奈道:“这幔帐特殊是在花纹图样上,料子虽也要比寻常贵重一些,但机洗是没问题的。” 她也不是不顾下人死活的,像这种大篇幅的幔帐要是不能机洗,手洗的话是极折腾人的。更何况洗衣房的洗衣设备都很先进,比专业干洗店有过之而无不及,是真没必要坚持手洗。 “这样么……”花娘一怔,呐呐道:“我这不是闲的么。” 作为外管家,花娘按说是要忙得脚不沾地的,但事实上因为戈馥跟其他贵族府邸不过是维持着世交的来往,人情来往虽然多,但有惯例可循,是真不麻烦。云雨辰的事倒是让她忙了两天,但很快就闲下来了。 她一闲,就总要抢尤娘的活。 戈馥也有些无奈,原本她是想让花娘去管府里的产业,但一来管事的人手够,二来她不喜欢也不适应做那些。 ——她是先皇子的奶娘,以前是操持皇子府和定国公府的体面,如今是操持郡主府的体面,都习惯做这些了。 “说起来郡主,国公和大皇子的忌日快要到了,今年还跟往年一样去寒蝉观吗?”花娘问。 她口中的大皇子自然不是萧晨,而是先大皇子,戈馥的生父萧纯。 戈馥一怔,随即点头道:“还去寒蝉观,你把笔墨给我准备好,我抽出两天时间把经文抄好。” 已逝的定国公戈窈不信佛也不信道,但萧纯却是虔诚的道教信众,因此原身自打学了书法之后,每年都会在父母忌日的时候抄一卷道经送到寒蝉观,给先父先母祈福。戈馥到来后,也一直维持着这个习惯。 花娘应下,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住在府中的陆郎君刚刚要了车出去了,咱要不要打听一下他出行的目的?” “不用了。”戈馥摇了摇头,“反正他也不会长住下去。”前段时间两人闲聊,陆曜还说起打算离开了呢。 陆曜确实是这样打算的,然而…… “将军将军,他们追上来了!”张俊杰趴在路虎的真皮座椅上,盯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几辆车,紧张地喊道。 正开车的陆曜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一边踩油门,一边快速打着方向盘,车子一个漂移直接将一辆从岔道上冲出想要拦截他们的车撞翻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盯着的吗?”他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张俊杰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宇文乖张搭上了谁啊!” 这事要从前几天说起,张俊杰不像陆曜,他不是走正常渠道进恒阳的,所以不敢冒头,平日里是住在一个待拆迁的小区楼里的,那里房租便宜,租房子也不用提供身份证,虽然居住条件差了点,但也方便他眼观八路,随时准备跑路。 本来住得好好的,结果突然之间有官方的人上门做人口调查,更离谱的是,跟着一起来的人分明是宇文军阀的人! 第45章 恼火 张俊杰别看长了一张老实人才有的国字脸,其实机灵得很,一看不对,直接就从阳台跳了下去,正好楼下弄了个挡雨的顶棚,他跳下去也没受什么伤。 可惜不巧,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刚好在家,出来一看被压塌的顶棚,当下便吵嚷起来了,引起了注意。 之后就是他一路逃一路躲,本来也没想劳烦将军,毕竟将军的处境也不见得比他好,但他就是想给家人留几句遗言。 这不,微信语音一发出去,将军就让他发实时定位。 他本来不想发的,但他胆儿小,尤其是自家将军那霸王龙脾气爆发的时候,他是一点都扛不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实时定位已经发出去了。 本来他想着自家将军人生地不熟,要了定位也于事无补,结果好家伙,自己正逃命呢,一辆路虎突然疾驰到他身边,一句上车甩了过来。 “将军你这车不会是抢的吧?”将追兵甩出一段距离,张俊杰有了闲心,摸着车内的真皮座椅,咋舌道:“这辆路虎揽胜可贵了。” “跟我那辆不是一个车型么?”陆曜挑眉。 “那哪能一样。”张俊杰对车很有研究,“您那辆一百万出头,但这辆可是尊荣创世加长版,得三百多万呢。” 他忍不住有些心疼道:“这么贵的车,将军也不知道心疼一点开,刚刚那撞的几下,搁4s店没有十几万都修不了。” 陆曜沉默了。 “对了将军,咱去哪?您这段时间是在哪落脚?”张俊杰觉得自家将军最近这段时间肯定混得很好,看看这身上穿的,再看看这开的车。 要不是知道自家将军的性子,他能以为他是傍了富婆。 陆曜更沉默了。 他想了一路,都没想到该怎样才能把事情糊弄过去。 不是没想过将张俊杰藏在郡主府,但这不太现实,郡主府中到处都是监控,地下车库也不例外,门岗上的管娘向来是个尽职的,估摸着张俊杰一下车就会被人发现。 可怎么跟人解释…… 陆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黑色路虎的车身宛若一头巨兽,飞驰的时候却是平稳而安静,连熄火停车的时候也无声而迅疾,有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将军我们来这干嘛?”看着眼前一看就很昂贵的酒店,张俊杰震惊道:“您现在该不会住在这儿吧?” “下来!”陆曜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妙。 张俊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着大厦前的招牌有些怯步。 这家酒店他知道,国际连锁,服务和价格都极为美妙。 见陆曜就那么大步走进去,张俊杰一边跟上,一边期期艾艾道:“将军咱可先说好,我可没钱住这么贵的酒店。” “你闭嘴。”陆曜恼火极了。 难道他就有钱了? 好在这会不是旺季,陆曜花两千多订了三天的商务房。 跟着服务员去房间的时候张俊杰没敢说话,等到了地方,服务员将房卡给了他们,说完温馨提醒离开后,他才不再控制脸上的表情,咋咋呼呼道:“将军,您还真让我住这啊?” 他倒不是没住过这种酒店,毕竟以前还是吃过几年公家饭的,当时的顶头上司因为器重自家将军,他也没少跟着享受。 但如今这不是不一样了吗? 就他们洛氏军阀,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穷鬼? “先住三天,三天后我再想办法。”陆曜交代他道:“这三天你安分一点,就待在房里不要出来。这种国际酒店,哪怕是官方,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能轻易搜查,只要你不出去就是安全的。” 他估摸着宇文乖张跟官方的合作也是见不得人的。 “不是,将军,我吃饭咋办啊。”张俊杰急得拉住他的袖子道:“这酒店可只管早餐。” “点外卖!”他一张口陆曜就知道心里的算盘,冷冷瞥他一眼道:“难不成还想我给你送饭?” “点外卖多贵啊。”张俊杰嘟囔了一句,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自家将军自打自立门户之后就捉襟见肘,平日里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块花,如今一下子花出两千多,心里指不定多火呢,自己还是识相点吧。 戈馥正在画室给《玻璃窗后的怪物》做修整,尤娘就过来告诉她说陆曜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戈馥不以为意。 尤娘轻咳一声,“但是他开出去的那辆路虎恐怕得送4s店修理。” “怎么了?”戈馥一怔。 “说是没开好车,撞上了隔离护栏。”尤娘表情古怪道:“看车的损伤程度,怕是撞了不止一回。” 戈馥没当一回事,“那就送去修理吧。” “那修理费用……”尤娘悄悄打量她的表情。 自家郡主当初可是连治疗费都要人家自理的。 “反正能走保险,就不用他出了。”戈馥想也不想就道。 上次酒店多亏对方及时出手,否则……虽说自己也并不是一点后招都没有,但若是没有他,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收场了。 看在这份上,别说只是开坏了一辆车,他就是把那辆路虎给报废了,她也不会跟他计较。 隔天下午,戈馥还在画室呢,孔艺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在你家门口了,你赶紧出来!”她的声音满是雀跃。 戈馥不由也笑了,“你先进来坐,我还要一会呢。” 她这还真不是客气话。 孔艺萱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用松节油洗手上的颜料。洗完擦干手,一旁的尤蓉已经将护手霜递了过来。 戈馥无奈接过,一边涂一边道:“我还得洗澡换衣服,你先吃点点心。” “我不吃,我留着肚子吃海鲜自助呢。”孔艺萱也没坐,直接就去看画室中的作品了。 这边作品其实并不多,且多是一些戈馥平日里练手的速写油画。即便如此,孔艺萱也看得津津有味。 “你真的好厉害,这才不到八年吧,谁能想到你竟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她忍不住赞叹道。 好一会都没得到回应,她回头一看,发现戈馥已经走了,估摸着去洗澡了。 第46章 夜色 戈馥出来的时候,孔艺萱正在那儿刷手机,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顿时吃惊道:“你确定要穿成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戈馥挑了挑眉看过来。 孔艺萱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仙女变魔女啊。” 戈馥平日里的穿衣风格一向是走气质路线,休闲舒适,往往优雅和妩媚兼有,但是这会却是穿了一件黑色小吊带的包臀短裙,脚下穿着白色的靴子,海藻般的长发扎成高马尾,脸上的烟熏妆将精致的五官完全凸显出来,艳丽逼人。 “拜托,咱们是去看脱衣舞男的,难不成还要装扮成良家妇女啊。”戈馥拎起棕色的手包道:“走吧。” 孔艺萱的脚却是有些挪不动了,“要不,你也给我整一下?” 她今天就穿了件黑衬衫,戴了顶鸭舌帽,下面穿了条破洞牛仔裤和帆布鞋,也没化个妆,站戈馥身边,完全就像个拎包小妹。 “成啊。”戈馥道。 孔艺萱的个头比戈馥高,加上她是走酷帅路线的中性美女,戈馥这边一时还真找不出适合她穿的衣服。 于是,戈馥就给她化了跟自己一样的烟熏妆,不过风格上有些差异,孔艺萱比较适合那种颓废风。再把鸭舌帽反戴,手上戴了一个镣铐造型的手环。 明明也不是很大的改变,但风格一下子便鲜明起来。 “你这手艺,你当个造型师也够了。”孔艺萱赞道。 “你这是没见过尤蓉化的妆。”戈馥却道:“她可比我强多了。” “那你怎么还亲自动手?”孔艺萱不解。 戈馥拿出化妆镜看了看自己的眼妆,确定没问题才道:“自己化有自己化的乐趣。” 出了之前的事,庄靓靓是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的。 她开车,戈馥和孔艺萱坐在后座,正在研究海鲜自助。 “这几家你喜欢哪家咱就去哪家。”戈馥随口道。 她倒不是不爱吃海鲜,但她不爱吃海鲜自助。毕竟人均再高的海鲜自助,里面的海鲜品质都不会太高。 戈馥更喜欢去高档餐厅吃那些空运的高品质海鲜,或者带着厨师上游轮,现捞现做吃新鲜的。 但是孔艺萱的家庭成长环境跟自己不一样,要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她怕是要感到压力了。 “姐妹够意思!”说着,孔艺萱直接点了其中最贵的一家。 “说起来。”戈馥转头问她:“你店里的海鲜粥用料应该也不差吧,要不然做不出那么好的味道。” “那不一样。”孔艺萱笑道:“我家的海鲜粥用的海鲜大多是干货,像是海参、干贝之类的。唯一新鲜的就是海虾,这个我有特定的货源。但像是帝王蟹之类的,我平时可吃不到。” “不过你确定就只开个粥店吗?”戈馥好奇道:“我记得你以前的梦想是将家里的餐馆经营成大酒楼的。” “慢慢来呗,我现在先赚一波。”孔艺萱笑道。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前面开车的庄靓靓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孔艺萱,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到郡主身边比较晚,对郡主的事不像尤蓉那样清楚。这个孔艺萱突然就那么冒出来,她总忍不住生出些不必要的猜测,担心对方是别有用心。 如今看她跟郡主相处,倒是挺正常的。 又想到今天能吃到海鲜自助大餐,庄靓靓心情放松地眯了眯眼。 等到吃海鲜自助的时候,孔艺萱果然有备而来,跟庄靓靓两个人干掉了两只帝王蟹三只澳洲大龙虾。 回头看戈馥正小口小口吃着冰淇淋,孔艺萱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跟以前一样,就喜欢吃这种不实惠的,而且还是小猫胃口。” 戈馥爱吃冰淇淋,但是她不贪多,连两个球都没有吃掉过。今天更是,一个香草和巧克力双拼的球吃老半天都没吃完。 “郡主您要吃小馄饨么?我给您去下一碗?”庄靓靓倒是很有打工人的自觉。 戈馥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吃什么。” 至于孔艺萱嚷嚷的吃牛排的话则完全被忽略了。 “你家郡主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接地气。”孔艺萱对着庄靓靓狠狠吐槽道:“她也幸亏是生在有钱人家,否则……” 她不住摇头。 戈馥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她这样的小胃口,说到底是上辈子饿出来的,到了这辈子,原身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小胃口,只是刚穿来的时候她担惊受怕又谨小慎微,加上当时正好是大病过后,饮食不知不觉就按着上辈子的习惯来了。等后来弄清楚状况渐渐放松下来,胃又饿小了。 从海鲜自助餐厅出来,孔艺萱直喊撑,非要戈馥陪她散步消食。 于是,两人就去了附近的江边。 才一下车戈馥就后悔了,这里风太大了。 孔艺萱却跟疯了一样,张着手飞奔起来了。一边跑她还一边大喊,引来了附近路人的瞩目。 戈馥一开始不跟她疯,后来实在冷得厉害,索性也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两人疯闹了一场,就去了酒吧。 这家有脱衣舞男表演的酒吧名字很俗,就名叫夜色,位置并不是在市中心,不过也不偏,只是位于商圈的角落。 表演是七点开始的,她们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十分钟,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空着的散台,卡座是根本不用想了。 因为有庄靓靓在,两人放心地点了酒和小食,然后才看向舞台。 “戈馥快看,那男模好帅。”孔艺萱站起身,兴奋地道:“不愧是从景隆来的,身材好赞。” 确实。 舞台上那些男模个个有八块腹肌,但却并不过分贲张,身体线条极为符合美学,哪怕有两个的长相有些普通,但身材加分,依旧引得小姐姐们尖叫狂欢。 “我们也去跳舞!”孔艺萱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来都来了,戈馥也没打算坐一晚上,就跟着起了身。 然而还不等走进舞池,她的脚步就顿了顿。 “郡主?”跟在她身后正紧张地护着她的庄靓靓疑惑了。 戈馥眯眼看舞池中的某个扭腰摆臀的身影,“你看那是不是萧晨?” 第47章 路觅 庄靓靓看过去,还真是,不过…… “大皇子怎么穿成那样?” 萧晨别的不说,衣品还是很好的,但是今天……倒也不是穿得难看,而是他以往上夜店穿得都很潮,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有些过于规矩了。 戈馥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跟孔艺萱一起跳了一会,等到舞台那边脱衣舞到了高潮,更是和其他观众一起,又跳又叫,狂欢了起来。 等觉得累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散台,慢慢喝着鸡尾酒。 戈馥目光找了一圈才找到萧晨,他正坐在卡座上,跟一个红裙美女相谈甚欢。只见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那美女哄得花枝乱颤。 “大皇子这是……改性了?”孔艺萱去上厕所了,庄靓靓便在戈馥耳边小声问道。 戈馥的脸色不太好,据她所知,萧晨是很纯的男同,而不是双性恋。他以往如果不是跟朋友happy包场,一般去的都是同志酒吧,很少来夜色这样的正常酒吧。 那么问题来了,萧晨为什么做出这种反常的行为? 戈馥很难不想到同妻这个词。 尤其,她有留意过,萧晨那些狐朋狗友一个都不在。 “郡主,这事咱要管吗?”庄靓靓也猜到了,小声问道。 戈馥犹豫了下道:“你让我想想。” 要是萧晨真的找个同妻,然后再生个孩子,那她就真的彻底自由了,萧缘也不会再盯着自己不放。 ——事实上,萧缘这些年其实一直想让萧晨结婚,只是他不愿意,她也舍不得逼儿子罢了。 但是…… 不等良心遭受折磨,戈馥很快想起一件事——萧晨是同性恋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且他的知名度比明星也不差什么了,不被认出来的可能非常低。 所以他即便找了同妻,也只会是你情我愿,不会存在骗婚这种情况。 这么想着,戈馥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打算管萧晨的事了,那边萧晨却是看到了她,举着一杯香槟跑了过来。 “香香你今天可以啊,总算有点我恒阳女子的风范了!”萧晨看着她一身的装扮,竖起大拇指赞道。 因为恒阳这边女尊男卑的情况,女人大多都是泼辣能干的,像戈馥这样看着跟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般的反而是少数。 戈馥翻了个白眼,“你跑到酒吧来喝香槟?” 萧晨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香槟,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自己喝的,给朋友拿的。” 说着,他对卡座上的红衣美女举了举杯,那边美女也撩了撩头发,露出了一个浅笑。 戈馥不由面露狐疑,不是她说,萧晨这人其实是有些恐女的,他周围除了萧缘和她,交好的没有一个女的。 但看他跟那红衣美女,却似是打得火热的样子。 总有些古怪。 “那是夜色的老板路觅。”萧晨介绍道:“别看她这样,其实是是景隆人。” 景隆女人? 戈馥和庄靓靓不由惊讶,都说景隆女人保守,但看这位女老板的穿着,那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入乡随俗嘛。”萧晨笑眯眯道:“对了,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认识谁啊?”戈馥正要拒绝,孔艺萱却是回来了。 “你是……”萧晨总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我是孔艺萱。”孔艺萱大大方方道。 “孔艺萱?”萧晨震惊,“那个怂恿香香出国的不良少女?!” “你才不良少女呢。”孔艺萱顿时翻了个白眼。 戈馥不由好笑,当初的孔艺萱说她是不良少女,似乎也不算冤枉。 “对了,你们刚刚说要认识谁啊?”孔艺萱问道。 她是认识萧晨的,能不认识么,各大报刊的常客啊。 萧晨起身招了招手,那边路觅指了指自己,见他点头,便款款走来。 萧晨将香槟递过去,然后揽上路觅的肩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戈馥,这是她保镖庄靓靓,还有她朋友孔艺萱。” 又对着戈馥她们道:“这是我朋友路觅,这家夜色酒吧的老板。” 顿了顿,他补充道:“路觅性别女,性向女。” !? 戈馥三人纷纷一惊。 难怪萧晨跟这个路觅勾肩搭背一点也不避嫌。 “鼎鼎大名的香香郡主嘛,早就久仰了。还有这两位大美女,也幸会了。”路觅伸出手,大方从容道。 庄靓靓和孔艺萱有些犹豫,这可是女同哎,要是看上她们怎么办? 她们自问还是有那么一些姿色的。 倒是戈馥伸手跟对方握了握。 庄靓靓和孔艺萱这才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礼貌寒暄之后,路觅饶有兴趣地看着戈馥问道:“你就不怕?”庄靓靓和孔艺萱的反应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一般知道她的性向之后,甭管有没有姿色,只要是女人,基本上都是这个反应。 倒是这位郡主,竟是例外了。 戈馥淡淡抬眸,“喜欢我的人很多,但敢追我的人一个也没有。” 前后两辈子都是如此的。事实证明,女孩子太过漂亮,是很容易让男人怯步的。 当然,云雨辰那样的是不算在内的,先不说他那些行为她也不认为是追求,他在她眼里委实也不是正常人。 路觅一噎,随即有些气笑不得。 萧晨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难得相聚,大家玩点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十五二十或者是007?” “不玩。”戈馥撑着脑袋道:“我要点脱衣舞男。” 她来之前可是打听清楚的,夜色的脱衣舞男是可以单点的,点一次三百。 萧晨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玩得这么花?” 说是这么说,但他却有些跃跃欲试道:“行啊,让我也开开眼!” 路觅笑吟吟道:“郡主妹妹要点哪一个,今天我请客。” “不用。”戈馥这会有些微醺,不过理智尚在。“我不止点一个。” 她招手叫来酒保,细细耳语了一番。 然后很快,酒保就带着几个身高腿长的脱衣舞男过来了。 庄靓靓和孔艺萱差点尖叫,这几个脱衣舞男分明是刚刚舞台上人气最高的那几个,谁想到戈馥居然一口气都点了。 第48章 惊险 不但孔艺萱庄靓靓她们激动,附近的其他顾客也都激动兴奋不已,一个个都探头看了过来。 戈馥看向孔艺萱,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表演什么你来定。” 孔艺萱搓着手,激动万分道:“那就刚刚那个领带舞。” 夜色酒吧是正规营业,因此哪怕是脱衣舞,也不可能真的一丝不挂,顶多就是露个上半身。孔艺萱说的领带舞,是一支跳到最后舞男上半身只剩下一条领带的舞。 当然,既然是花钱单点的,这服务又是不一样的。 这些男模跳的时候,跟在舞台上走位又不一样了,轮番给她们来了一场近身诱惑。 也有到戈馥这边来的,不过她这人定力高,眼光也高,只是普通程度漂亮的皮相可吸引不到她。但孔艺萱和庄靓靓就不一样了,两人面色发红,目光含水,别提多激动了。 路觅有些惊讶地看了戈馥一眼,她这里的男模,跟女人打交道都是打惯的,不管是眼神还是肢体语言,都特别会勾人,很少有女人能不动如山的。 除非…… 她凑到萧晨耳边小声问道:“你这表妹,难道跟我们是同道中人?” 萧晨正喝酒呢,闻言差点呛死,一边咳嗽一边压低声音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妹只不过是眼光高。” 路觅倒是没有不信,他们这种人,对同类还是有点雷达感知的。 至少对上戈馥,她这种直觉雷达没有响起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一行人才离开夜色酒吧。 庄靓靓知道自己要开车,因此特意没喝酒,她们倒也不需要叫代驾。 戈馥还好,孔艺萱是真的喝了不少酒,等车的时候,都是戈馥扶着她的。 “你看,天上好像有星星!”孔艺萱突然指着高空道。 戈馥抬头,夜晚的城市到处都是霓虹灯,又哪里能够看到星星。 孔艺萱将脑袋搁她肩膀上,醉醺醺道:“今天真的好开心,这辈子最开心!” 戈馥笑她,“这就开心了?” “这就开心了。”孔艺萱的眼里沁出泪来。 “我还以为这种表演,你在国外应该早已经看过了呢。”戈馥说道。 “哪有空看啊,我累都累死了。”孔艺萱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里。 戈馥一想也是,孔艺萱没回来的这些年,恐怕是在还她爸的赌债。她想说你怎么不早点回来,但想想没还清债务,能不能回来大概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就作罢了。 “都过去了。”最后,她也只能这样说。 “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孔艺萱喃喃道。 庄靓靓开着车过来了,戈馥先将孔艺萱扶进去,然后才自己进去。 黑色法拉利缓缓启动,戈馥拿出一瓶小瓶的矿泉水递给孔艺萱,“你喝点水。肚子饿不饿?” 别看戈馥似乎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但她真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很体贴的。 孔艺萱歪着身子摇了摇头,“我不饿,但是我想再喝一杯啤酒。” “还喝啊?”庄靓靓埋汰道:“再喝你都要走不动道了。” 戈馥推了推她,让她坐正,又硬是开了矿泉水让她喝了两口。 结果车开到一半,她喊着要小便,还怪戈馥道:“都说了我不要喝水了!” 戈馥翻了个白眼,“我可只给你喝了两口。” 庄靓靓连忙找个地方把车停下,还催道:“快点啊,这边不能久停的,要开罚单的。” 戈馥一边皱眉扶着孔艺萱出去,一边交代庄靓靓道:“你别停这,要不转一圈,要不找个能停的地方。” 这边的路段戈馥不熟,找半天才在一个公园门口找到一个公共厕所。又担心孔艺萱会摔厕所里,她直接把人扶了进去。 折腾一番再出来,戈馥都一身的汗了,推着孔艺萱洗完手,两人正要出去,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显然不止一个,而是好多人。 孔艺萱张嘴就要说话,戈馥眼疾手快地将她的嘴捂住。 “别说话!”大晚上的,街上也没什么活动,而且那些脚步声怎么听都像是穿着皮鞋的,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人呢?” “不是说在这的吗?” “没看到。” “再找找。” 戈馥皱眉,一直到这些人离开,她都没有出去。 “嗯?“孔艺萱忍不住发出声音。 戈馥道:“再等等。” 等什么? 然而不用戈馥回答,孔艺萱就知道了。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戈馥才拉着孔艺萱出去。 “郡主您没事吧?”庄靓靓下车迎了上来。 “没事。”戈馥扶着孔艺萱上了车。 庄靓靓也没耽搁,车子很快发动了。 “到底怎么回事?”天知道收到郡主发过来的实时定位的时候庄靓靓有多慌。 戈馥简单将遇到的情况说了一下,“不知道冲着谁去的,可能跟我没关系。” 但也可能有关系! 庄靓靓吓出一身冷汗,做她们这种工作的,比起把事情往好处想,更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 孔艺萱这会的酒有些醒了,一脸害怕道:“总不能是冲着戈馥你来的吧?” “谁知道呢。”庄靓靓语气不太好。 孔艺萱欲言又止地看了戈馥一眼,小声问道:“是不是你姑母……” 她的声音小得都要听不到了,毕竟是皇帝,她是不敢随意议论的。 戈馥没有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北苑的侍郎已经走了不少了,她本以为会迎来萧缘的责难,但事实上她却至今没有行动,前段时间还送了两筐板栗过来。 ——萧缘名下有一处皇庄的板栗味道特别好,虽然产量低,但却又甜又糯,每年收成之后都她都会给亲友以及信重的大臣送去,这个也算是耀京上层猜测圣心的依据之一。 一到家,庄靓靓就跑去找花娘了。 戈馥猜到她要说什么,只交代道:“不早了,事情说完就赶紧回去睡吧。” 还没到疏月阁,尤蓉就迎出来了。 “郡主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下午陆郎君来找您了,说是有事要和您说。”她一边将薄风衣给她披上,一边道。 第49章 惊愕 “陆曜能有什么事找我?” 早上,戈馥洗完澡,一边贴面膜一边问道。 尤蓉帮他擦着头发道:“不知道呢,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急。” 果然很急,戈馥才吃着早饭呢,他就过来了。 看到戈馥还坐在餐桌上,走到门口的陆曜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来得有些急了。只是这时候退出去不太适合,他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门了。 “大早上的喝咖啡?”目光触及戈馥手里的咖啡,他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戈馥一怔,随即解释道:“昨天喝了点酒,夜里睡得不太好,所以喝点咖啡提提神。” 她只要一喝酒夜里就会不停想喝水,喝了水就想要上厕所,恶性循环下,很难睡好。 “你还喝酒?”陆曜瞥了一眼旁边正熨烫衣物的尤娘和正叠着衣服的尤蓉。 尤娘和尤蓉对视一眼,纷纷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这是被指责了? 不是,你有胆去指责干这事的人啊。 戈馥不由有些心虚,“也就偶尔。” 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陆曜在她对面坐下来,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我去打听了一下,郡主府附近的江城花园和九天华庭都是你名下的房产?” 这般说着,他忍不住想到自己最开始的震惊。 听说过人房产多的,但直接在寸土寸金的耀京拥有两个小区,且还就在市中心的地段,这是不是有点太……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两个小区主要是用来半价租给府里的下人。”戈馥回答道。 其实恒阳的贵族世家都是这样,在府邸附近建一两个小区,专门用来安置府里的下人。如此,一旦主家有什么事,住在附近的下人都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更早的时候,这种布置甚至还是为了战乱时期仆从能第一时间抵挡敌人,为主家撤离争取时间。 像她说的半价租给下人的还是少的,大多数都是送给下人的。 当然,因为律法上官籍的下人名下是不能有私产的,所以说起来那些房子名义上还是她的。 “你问这个干嘛?”戈馥不解。 陆曜挠了挠脸道:“我听说那房子也对外租的,所以想要花钱租一套。” 戈馥一怔,“你打算住到江城花园去?”九天华庭就不用想了,那是别墅区,都是如尤娘这样受到器重的心腹下人住的。 这下轮到陆曜怔了怔,是哦,他自己也该从郡主府搬离了。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有些尴尬。 “九天华庭……不行吗?”他没脸说自己还没打算离开,只能顺水推舟问道。 不过他也是打听清楚的,九天华庭是高档别墅区,住的都是郡主府的管事,所以官方的人顾及着郡主府的面子,是不敢随意去打扰的。 但江城花园就没有这样的威慑力了。 戈馥摇头,“九天华庭恐怕不行,那边不对外租的。” “你其实不用急着搬过去。”戈馥道:“府里不多你这么一口人。” “其实房子是给一位朋友租的。”陆曜心里有些高兴,便说实话道:“我那位朋友好像惹到了什么人,正东躲西藏,所以我才想着租九天华庭的房子给他住,那些人也不敢乱闯进去。” 戈馥蹙眉,“你那朋友惹了什么事?”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陆曜叹了口气,半真半假道:“他前段时间去八角胡同,发现一个房东老大爷是旁人假冒的,真正的房东老大爷早就被他杀害了。那凶手当时就逃了,然后他就开始被人追杀了。” 顿了顿,“对了,他因为不是从正常渠道进恒阳的,所以也不敢去警察局,怕被当奸细抓起来。” 戈馥皱眉,这事怎么越听越复杂了? “你那朋友既然不是从正常渠道过来的,怎么不赶紧离开,反而似乎是打算在恒阳定居了?”她奇怪道。 张俊杰之前也提过江永杰这一逃,再要抓到他就难了,提议是不是先回国,陆曜当时的回答是想要查点东西,当然这个时候他是不能这样说的。 “我那朋友是当兵的,受上级命令追一个军火贩子追进恒阳的,但是来了恒阳之后,他觉着这边的日子更安稳,想着老家也没什么亲人,就想要在这儿安顿下来。”陆曜道。 “他都被人追杀了,还觉得这边安稳?”戈馥有些不可思议。 她至始至终都没起过帮陆曜朋友出头的念头,不是冷漠,而是有自知之明。 恒阳的社会环境是很矛盾的,耀京的治安还算清明,也没什么黑涩会和帮派,但是各个世家贵族却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组织,盯上陆曜朋友的说不好就是其中一家。 要是跟杨叔叔求助,那这事自然不算什么,但戈馥却并不打算去麻烦对方。本来作为少有的男性将领,杨叔叔在部队就不是很顺。 再者被追杀的只是陆曜的朋友而不是他自己,要是他,看在对方帮过自己大忙,她也就去拜托一下杨叔叔了。 而且杨叔叔再疼她,自己去找对方帮忙也是要花人情的。这么多年府中十年如一日地给杨叔叔的军队捐钱捐物资,为的可不是这种小事。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作为空有一个郡主名头,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能说是家财万贯,却唯独没有实权的皇亲国戚,戈馥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守住现有的财富,拉拢可以拉拢的靠山,平时尽可能不惹事。 只要不犯错,萧缘就拿她没办法。 “这算什么?”陆曜却不以为意道:“你是没看到景隆有多乱。” 戈馥一怔,景隆那边的乱象,她虽没有经历过,但也从国际新闻上看到过。近几年,如徐松茂、路觅那样跑来恒阳的景隆人不要太多。 她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把你那个朋友先带进府避避风头吧。” 闻言,别说陆曜,连尤娘和尤蓉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母女俩欲言又止,陆曜也有些迟疑。 这么长时间,他多多少少也看出戈馥的处境并不是多好了。 ——放到景隆,一个郡主这样非常正常。但这是恒阳,戈馥就相当于景隆那些世家贵族的男性继承人,二十好几了,名校毕业,结果却没个正经差事,平日里沉迷作画。 联系戈馥的父母和恒阳女帝的子嗣状况,他很难不多想。 他也怕会连累她。 第50章 进府 “……郡主?”陆曜已经走了,但戈馥却捧着一杯咖啡坐了许久,尤蓉忍不住开口喊她道。 戈馥抬头,有些发愣道:“怎么了?” “您已经坐了二十多分钟了,今天不去画室吗?”尤蓉问道。 “去,要去的。”戈馥放下手中只剩一个底的咖啡,站起来道。 然而等进入画室,站在画板面前,戈馥拿着画笔,却是久久没有落笔。 最终,她将画笔往旁边一丢,蜷缩着坐到了边上的藤椅里。 为什么会提出让陆曜的朋友进府避风头呢? 说实话话说出口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但是这会,一个人静下来细细想着,她却是有点回味过来了。 孔艺萱于戈馥而言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说两人之间有很深的交情,那未必。毕竟当年两人相交总共也才半年,便是当时关系再好,这么多年过去,也淡了。 然而她却没办法忘记,萧缘给予她的第一个下马威,便是借助孔艺萱给的。 孔艺萱那会还是个不良少女,一个总是嚷嚷着要出国看脱衣舞男的叛逆少女。然而孔家一家子都是老耀京人,家里还经营了一家在街坊邻居中很有口碑的饭馆,大富大贵虽然没有,但安居小康的水平还是有的,根本不会考虑出国这种事。便是孔艺萱再嚷嚷,她父母也只会一笑而过。 戈馥当时也挺憋屈的,这些憋屈对着尤娘她们不敢说,但对着孔艺萱这个新交的朋友,却是没有顾忌的。 ——如今回想起来,她觉得当时的自己状态其实是有些混乱地。被原身的愤怒绝望和不甘左右,自身又因为骤然进入了陌生的环境而彷徨无助,这一切导致她没了以往的冷静,行为上也失了章法。 孔艺萱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当时听了她的苦闷抱怨,便脱口说那我们一起出国吧。 自己当时是很心动的,毕竟她上辈子就在国外生活过很长时间,会包括英语和法语在内的好几种西方国家语言,去那边生活完全没有压力。 然而没多久,孔家的饭馆就出了命案,孔母作为第一嫌疑人被抓走,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但因为真正的凶手一直没有抓到,所以身上的嫌疑并没有被完全洗去。如此一来,孔家饭馆自然开不下去了,加上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孔父孔母才会考虑出国。 戈馥当时还派人去警局打点过,希望能够早日找到凶手,还孔母一个清白。然而很诡异的是,警局那边连连出错,今天证物遗失了,明天法医的判断出了差错……要是这时候还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情况,她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想明白之后,戈馥感觉仿若被当头一棒,把她给敲醒了,也敲怕了。 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萧缘如果想要对付她,是真的不需要拿捏她的错处的。 ——因为她可以捏造出错处。 然而或许是时间久了,以至于她有些被麻痹到了。只是再见孔艺萱,到底还是唤醒了她的记忆。 但戈馥早就今非昔比,记忆的回归并没有让她心生怯意,反倒是让她的心态一下子变了——既然知道小心翼翼于事无补,那还不如随心随性,不再有所顾忌。 事实上,原来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只不过是做回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戈馥不由笑了。她重新拿起画笔,站到画板前,细细修整起来。 而这个时候,张俊杰已经跟着陆曜从郡主府的地下车库走出来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一边问陆曜道:“将军,我以后就住在这儿?” 天知道哪怕是当年还风光的时候,他也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府邸。 “称呼改一改。”陆曜蹙眉想了想道:“以后你跟这边的下人一样,叫我郎君吧。”他其实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感觉比少爷更有内涵,但又比老爷更显年轻。 “对了。”他瞥一眼张俊杰道:“你以后就相当于是郡主府的下人,不过这就是一个名头,你平时就跟在我身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你吃饭还是跟平皓一起去食堂吃吧。”那小厮每天就指望拎点自己吃剩下的饭菜回去了,总不能让人家落了空。 张俊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陆曜说什么他都只知道点头。 陆曜并没有直接带他去珑园,而是先将人带给花娘和尤娘过一过眼。 花娘和尤娘见张俊杰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都没为难他,尤娘还让他去府库领一份下人才有的生活用品。 等到了珑园,张俊杰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这地方……我感觉住王子公主都够了。”张俊杰没说的是,他觉得给自家将军住有点浪费了。 自家上将军他还不知道么,别看长了一张似乎很矜贵的面孔,内里其实就是个不讲究的糙汉。 陆曜不知道他的想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交代道:“尤娘说了,你可以在珑园选个卧室住下,不过打扫什么的就只能你自己来了。” “将……郎君您放心,打扫这种事难不倒我,我在家的时候常干的。”张俊杰当时便卷起袖子道。 他本以为将军都那么说了,那珑园闲置的房间恐怕都很脏,结果进去一看…… “这不是干净的吗?”他懵了。 陆曜如今倒是很清楚郡主府的卫生标准了,他道:“角落和缝隙里要彻底打扫一遍,以后每天都要打扫通风。” 见张俊杰不明白,他将手指指向头顶的水晶灯道:“比如那灯,看着似乎不脏,但水晶流苏里肯定有不少脏污。” 他又指向窗帘道:“这窗帘虽然看着不脏,但估计也很长时间没洗了,要拆下来洗一下。” “还有这书桌的背面,估计也有脏的地方。” “还有……” 等陆曜说完,陈俊杰都呆住了。 正好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 张俊杰下意识身体绷紧,陆曜却是听出那是平皓的脚步声,挑了挑眉走了出去。 第51章 熟悉 平皓不是空手过来的,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看到陆曜连忙将东西递给了他,“郎君你接接手,我手都快拎断了。” 陆曜接过,“你这拎的什么?”东西也太多了。 “窗帘、寝具,还有各种沐浴洗漱用品。”平皓道。 张俊杰也走了出来,闻言瞪大眼睛,“要窗帘干嘛?这窗帘不挺好的吗?” 平皓闻言看过去,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男人看着好粗犷啊,头发乱得像稻草,一半衣领折在脖子里,鞋子也破破烂烂的。男孩子这么不修边幅,会有女人要吗? 事实上张俊杰对平皓的印象也不太好。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男人,离得那么远他都闻到了一股香味,皮肤看着有些发光——是真的发光,一看就是涂护肤品的那种。一个大男人居然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褐色的头发明显是染的,手指甲也修得干干净净的。 要他说,男人太过干净讲究,那就没有男人味了。 “珑园的窗帘当然是好的,但洗了晾晒总要两天,总不能就那么光秃秃的吧?”平皓跟着陆曜走进了张俊杰的房间。 张俊杰落在后面,表情很是无语。 不就是两天没窗帘么,有什么影响的。这外面就是花园,别人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形。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人看啊。 平皓打量了一下卧室对张俊杰道:“这吊灯要清理得用脚手架,我等会带你去仓库里拿。在那之前床就先不铺了,免得灰尘落下来。还有这窗帘你拆下来,我送去洗衣房洗。我拿了一床蚕丝被过来,但四件套就拿了一套,府库里只有这么一套适合男人用的四件套。我已经跟管采买的王娘说了,过几天就能领到合适的四件套。” 按说四件套这东西不是穿出去的衣服,也没有男女款的说法,但除了自己拿过来的这套靛蓝色的精梳棉,其他都是花卉主题的真丝四件套,不是粉的就是紫的。 男人用那些,真不合适。 等见到张俊杰之后,他更觉得不合适了。 平皓又将各种沐浴洗漱用品拿出来道:“我去浴室看一看,水龙头和花洒这么久没用有没有出问题。要是坏了,只能请你先去郎君卧室里洗漱了。” 说着,他人已经钻进了浴室。 “这人怎么那么能叨叨?”张俊杰忍不住对着陆曜抱怨道。 陆曜心说其实你们两人都挺能叨叨的。 “人家好歹是为了你在忙。”他瞪了张俊杰一眼。 正好这时平皓从浴室里转出来,“还好,水龙头和花洒都是好的,你记得把洗脸盆和浴缸都洗一下就好了。” 见张俊杰站着不动,他瞪着眼睛道:“先说好,你虽然住这,但跟郎君可是两回事。你的身份跟我是一样的,所以你的卧室你得自己打扫,可别想我帮你干。” 张俊杰闻言也不高兴了,“谁想要你帮我了?” 平皓一愣,“好好的你说话干嘛这么冲?我招你惹你了?好心过来给你送东西,你就这个态度?” 张俊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态度怎么了?老子平时说话也是这这样。” “你你你……你居然说老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平皓一脸不敢置信。 “我就粗鲁怎么了?”张俊杰可不觉得粗鲁是什么难听的形容词。 他们这些铁骨铮铮的军队汉子,粗鲁点怎么了?那叫有男人味! 不像这个小厮,娘们唧唧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陆曜瞪了张俊杰一眼,然后才对平皓道:“张俊杰说话不过脑子,但是他没什么坏心。” 平皓这才没说什么。 等平皓走了,陆曜教训张俊杰道:“你去食堂吃饭还得平皓领着去,你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就自己点外卖吃吧。” 吃饭可是大事! 张俊杰毫不犹豫道:“那我等会跟他道个歉。”他大老爷们能屈能伸得很。 接下来,张俊杰就开始忙着擦吊灯,忙着拆窗帘,又按着平皓说的将犄角旮旯和浴室的洗脸池浴缸都擦洗了一遍。 他端着一盆脏水走出来,对着陆曜咋舌道:“还真别说,看着挺干净的,其实还是很脏的,我这都已经是第四盆水了。” 见他又想往院子里倒,陆曜连忙道:“往花坛里倒。”珑园的院子里铺的不是地砖,也不是大理石花岗岩那一类,而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您怎么也变得讲究起来了?太阳一晒,再下一场雨,这点脏污就看不见了。”虽然这般说,但张俊杰到底还是把水倒进了花坛里,又用院子里的水龙头把盆给冲洗干净了。 等他将盆放好,却见陆曜已经从他房里将窗帘抱了出来。 “我来我来!”他连忙上前接手。 陆曜也没客气,将东西给他后道:“我陪你去一趟洗衣房。府里除了贴身衣物,其他脏衣服都可以送到洗衣房让那边的下人洗。当然,人家主家的衣服会有下人送去,我们则要自己去拿。” “这么好的?”张俊杰一脸惊喜,“这府里的主人也太好了吧?” 陆曜笑了笑没反驳。 等到了洗衣房,看到那些跟干洗店一般无二的专业设备,张俊杰却更咋呼了。 “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府邸里该多好啊!”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这般感叹。 陆曜带着张俊杰在府中大略转了一圈。 “这是随园,如今里面有客人居住,咱们没事不要去打扰。” “这是膳房,下人吃饭的食堂也在里面。你等会吃饭也是在这儿,不过你是新人,得由平皓带着过去让人认认脸,否则生面孔是会引起乱子的。” “这是魂来岛,因为被大片泳池包围,远远看去像是海上岛屿,所以才会这般命名。” “这是乐芳馆,是府里的图书馆,府中下人都可以过来借书,你要是进去,应该也没人会跟你计较。不过记得不能上三楼,三楼是郡主的私人画室,外人严禁踏足的。” …… 一路走着,陆曜一路给张俊杰介绍着。 不知不觉,他对恒阳郡主府竟是这般熟悉了。 第52章 有趣 “那郎君我先走了。”陆曜一吃完,平皓就麻利地将碗碟收进食盒,转身就要走。 “等等!”陆曜不由喊住了他,“你今天好像很急着走。是家里出事了吗?” 虽说平皓往常也都是干完活就走,但也不会这么匆忙,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似的。 张俊杰正在擦客厅里的玻璃柜,别看他嘴上总嫌弃陆曜和平皓讲究,但他们怎么说,他都是不打折扣完成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房子是人家免费给他们住的,便是再麻烦再费功夫,他也得给收拾整齐了。 也是因为这样,平皓看他倒是比开始顺眼多了。 “就是,昨天不还说要看球赛的么?”张俊杰走出客厅,跟着插话道。 珑园这边客厅有五十英寸的大屏幕,看球赛特别爽,所以平皓经常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看球赛。 “我家里没事,是府里的果树林要进行摘果了,府里的下人有空都可以去帮忙。不白干的,尤娘会给工钱,勤快点,一天挣个三四百不是问题。”平皓一脸乐呵道。 “摘果子?”张俊杰放下手里的抹布,问道:“我们也能去吗?” “你们也想挣点外快?”别看平皓对陆曜一口一个郎君地叫着,实际那是因为对方的容貌实在是有些过分出众了,但在他心里,陆曜是跟他一样的打工人。 张俊杰就更是如此了。 “不是不是。”张俊杰连忙道:“我们不收钱,就是过去帮忙。”他想着恒阳郡主白给他住房子,他虽拿不出钱回报,但可以用劳力代替啊。 “是吧郎君?”他还转头寻求陆曜的支持。 陆曜点了点头。 “那成,咱一起去。”平皓很是乐意道。 他原来觉得这个张俊杰不咋的,如今看着倒是还成,至少知恩图报。 三人走出珑园,一路往果林里去。 “你们这郡主府,怎么看着有些像庄园?风景比院落都多。”这话张俊杰之前就想说了。 “因为本来就是庄园设计啊。”平皓道:“戈家本来就有偌大的定国公府,南苑这片地是陛下后来赏赐下来给郡主建郡主府的。郡主想着府里本就只有她一个主子,原定国公府的房屋也尽够,再建多的院落,也不过是白摆着,就弄成了园林风格。” “你说的定国公府,是北苑那片吗?”陆曜问道。 南苑这边,他附近都熟悉了,只北苑没有去过。 “对,那边是寻常府邸的模样。不过我们定国公府历代从不曾衰败过,所以虽是旧式房屋,但也一直与时俱进,外部保留了古色古香,内部装修也不落伍。”平皓颇是骄傲道。 陆曜挑眉,“南苑风景好是好,但安全性却有一些欠缺。郡主怎么不住北苑,反倒住到南苑来了?”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当初之所以能翻墙跳进来,隔了一天才被发现,固然有监控坏了的缘故,但最主要还是这边地广人稀,没有足够的人力巡防。 要是在他的军营里,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也幸好他没有恶意,他若有什么不轨企图…… “郡主不喜欢北苑。”平皓却道:“每年只有祭祖的时候,郡主才会去北苑。” 说起这个,他小声道:“对了,昨天是先主君的忌日,郡主才从寒蝉观回来,心情恐怕不是很好,要是给你们脸色看,你们不要介怀。” “郡主也会来摘果子?”张俊杰又惊又喜。 他可还没有见过这位恩人呢,等见到了人,他一定要好好上前谢谢人家。 “郡主不参与摘果子,但每年这个时候她会过来写生。要是运气好,你们还会被郡主画进画里呢。”平皓可骄傲地道:“我们郡主现在可是世界名画家,一幅画都卖出上百万美元呢。那第一美术学院听说过么?我们郡主是那的特聘教授。” 就跟预料的那般,自打戈馥参加校庆以来,她是cassiel这件事就瞒不住了。那段时间,府门口都被媒体记者给堵住了,府里下人出入都只能走小门,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记者逮住。 甚至还有主流媒体来电,希望戈馥能够接受访谈,不过被她拒绝了。 ——这种事,她上辈子都不喜欢,更遑论如今了。 平皓自然也知道了自家郡主的新身份,并且很乐于对外宣传一番。 一幅画能卖上百万美元? 张俊杰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是哪来的金娃娃啊。 他们到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在忙活了,戈馥也已经到了,正在四周转溜,想要找个光线合适的位置。 张俊杰本来想要上去道谢一番的,但一看戈馥的正面,顿时傻了,红着脸抓着陆曜道:“您之前怎么没说恒阳郡主这么……这么……”跟个仙女似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不但长得好,气质也好,具体他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跟她一比,以往那些对自家将军穷追猛打的淑女千金都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打眼被唬了一跳,但张俊杰很快便镇定下心神,小跑了过去。 戈馥正打量一棵柿子树——这棵柿子树上的柿子似乎长得格外圆润漂亮,颜色也喜人。她根本就没注意接近的脚步声。 “郡主您好!”粗犷洪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戈馥唬了一跳,转头看去,就见一国字脸的男人对她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我是张俊杰,谢谢您让我到府中避难。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您,却是身无长物,无以为谢。但我有一身力气,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您尽管让人来叫我,我保准没有二话。” 张俊杰? 戈馥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曜,笑了笑道:“你要谢的话去谢谢陆曜吧,我也是看在他的面上。” 这男人倒是不让人讨厌,让她想起上辈子去山区徒步旅行的时候遇到的那些乡民。老实巴交,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却不会令人反感。 “我知道,我都谢。”张俊杰道。 “所以你们今天是过来……”戈馥恍然。 “我们来帮忙的。”张俊杰强调道:“我们不要工钱的,给您白干!” 戈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就谢谢你们了。”这个张俊杰比陆曜有趣。 第53章 蹊跷 还别说,张俊杰干活还挺麻利的。尤其他似乎以前做过这事,采果子的时候力道很恰当。不像陆曜,一开始的时候还将几个柿子给弄破皮了。 “这么多柿子,确定要一口气都摘了么?”张俊杰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哪怕只摘熟了的,也根本来不及吃吧?” 果林里的柿子约莫有三五十棵,哪怕一棵只摘三十斤柿子,那也都有上千斤了。 “放心吧,不会浪费的。”平皓从一棵柿子树上下来道:“这些柿子不是直接吃的,而是用来做成柿饼的。郡主不爱吃柿子,但却喜欢吃柿饼。潘娘做的柿饼也特别好吃,软糯甘甜还是流心的,每年郡主都会给各府送上一些,我们下人也有份。” 他美滋滋地将一筐装满的柿子送到边上负责统计的主管那儿,又领了一个空筐回来继续摘。 “以我们郡主的性子,将来这柿饼你们肯定也有份。”他小声跟张俊杰咬耳朵道:“你可不要看不起这柿饼,即便不爱吃,卖出去七八十块钱一斤也多得是人抢,我们郡主府的柿饼是很出名的。” “你们郡主真是人美心善!”张俊杰竖起大拇指,心里却琢磨着到时候这柿饼他肯定一个也不吃,都卖了,攒着当老婆本。 同时又忍不住感叹,有钱人的日子真好呐。 戈馥每年都会画果林收获的画,每年至少会出一幅作品,但因为她自己不满意,最后都束之高阁了。 ——主要也是她不太擅长这方面的画风。 她自我判断,觉得过往画出来的果林丰收图都有些不太对味,有些过于小资情调了。好看肯定也是好看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藏价值的。 但这种画流传出去,有点掉神格。 不过这却并不妨碍戈馥每年都想要在这方面有突破。 她正构思着呢,尤娘带着一个人远远走了过来。 戈馥本来没留心,直到人走近了。 “刘总管,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她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同于景隆,恒阳皇宫里是没有宦官存在的,只有内官——这大概是恒阳男性唯一能够掌权的途径。 而要说萧缘的两大心腹,那就非马秘书和刘总管莫属。不过马秘书虽然是近身服务的下属,但她却是实打实的臣下,而刘秘书却是实打实的内官。 这年头能当内官的不见得长得多好,但绝对不会丑。 而刘秘书的容貌,就是堪堪不能被说丑的那种。 作为打小照顾萧缘的内官,刘总管对先大皇子是极为熟悉的,戈馥更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然而,不管是原身还是戈馥,在这位内官身上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善意。 “郡主说笑了。”刘总管笑吟吟道:“陛下向来惦记您,我来这难道还少了么?” 戈馥哼笑不语,如果一年来一两趟算多的话那是不少。这位刘总管向来会说场面话,你要是跟他较真的话,到头来还成了你斤斤计较不肯让人。 一旁的尤蓉正拆着颜料桶,抬头道:“刘总管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别跟我们玩吊胃口这一套了。” 刘总管勾唇,嘴角的弧度似嘲似笑。 “陛下遣老臣过来果然是对的,我要是不来,且不知道郡主对陛下有那么多误解呢。”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次过来也确是有事,过几日格朗国的王子要过来进行访谈。陛下打算为对方举办一场欢迎宴会,作为恒阳国唯一的郡主,又是定国公的后人,您自是要露面。” “老身提醒一下,刘总管,虽则外人称呼我们家大小姐向来是叫郡主,但她同时也是定国公。这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当年还是您亲口宣的旨,难道真是年纪大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花娘阴阳怪气道。 一口一个定国公的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定国公府已经落魄,爵位没有传承下来呢。 尤娘她们还要憋着,花娘这个同是宫里出来的却不会惯着他。 刘总管脸色变幻了一阵,然后忍下怒气道:“消息我传到了,还请郡主做好准备,等待礼仪官上门。” 花娘面色大变,戈馥这次却是在她发作之前将她扯了回来。 “你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戈馥冷着脸道。 刘总管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到底没敢强横地重复一遍。 戈馥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淡淡道:“刘总管果然像是花娘说的那样年老力衰记性差了,今天还只是忘了我是陛下亲封的定国公,也忘了我父亲是先皇亲封的宸睿王,想要让一介礼仪官上门羞辱我。他日要是因为你误了陛下的大事,误了恒阳的国事,你万死都难辞其咎!” 在恒阳,只有一些新贵初次进宫参加宴席,宫里才会派下礼仪官进行指导。 刘总管对她说那样的话,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戈馥很了解萧缘,她这人虽然小心眼,但也爱面子,没有正当理由,是如何也不会做出这般苛刻她的事情让人非议的。所以十有八九,是这刘总管自作主张,想要拿她出气呢。 这还真是……老虎不发威,竟将她当成病猫了! “靓靓!”戈馥大喊。 “属下在!”庄靓靓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响亮。 戈馥一指刘总管,对花娘道:“你亲自将他送到宗人府,调出监控给萧红看,问问这事她管不管。她要是管不了,那我只能找大理寺了!” “属下遵命!”花娘精神抖擞地应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走了。 被压着的刘总管几次回头看戈馥,那张惨白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仿佛在问:你怎么敢? 戈馥不由自嘲,自己过去的小心谨慎,在旁人眼里大概就是一个怂字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张俊杰回过神来,忍不住吐槽,看来还是自己天真了,这有钱人果然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陆曜却是走到戈馥身边提醒道:“访谈这事有些蹊跷,格朗国的王子还在上大学,还没有参政。” 第54章 火上浇油 若是陆曜不说,戈馥还真想不到这些。 不过…… “蹊跷不蹊跷的也跟我没关系。”她事不关己地道。 “郡主,刘总管向来是个小人,陛下又向来护着他,您想要将他压下去,怕是要费些功夫。”尤娘其实想要问郡主真的打算跟陛下正面杠上吗? 只是想到自家郡主因着当年那一出几乎吓破了胆也伤透了心,本来健康的身体也折腾坏了,如今好不容易鲜活开了,她可不能再说这些话吓她。 戈馥自然清楚,所以接下来半天,她都一直在打电话。 花娘上门把事情一说,萧红就头大了,一边让下属留下应付,一边直接跑去了皇宫。 “陛下,这事老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您可一定要帮帮我!”萧红也豁出去了,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萧缘的腿。 她心里也委屈得不行,这不是让她当夹心饼干吗? 别看恒阳郡主这些年沉寂得很,但想想她老娘还活着的时候,威望比之陛下可有过之而无不及。恒阳这些年也就是战事少,倒是显得陛下又那么几分威能了,但是原来…… 但是甭管于公于私,戈窈的死都可以说是为了萧缘能坐稳皇位。 刘总管那个老货,你说你善于谄媚就谄媚吧,干嘛要把主意打到戈馥身上? 她说到底是陛下的亲侄女,便是陛下对她再有看法,也容不得你这样作践人啊! 到底是内官出身,眼皮子就是浅! 萧红面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却是鄙夷地想着。 等萧缘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戈馥真说要找大理寺?”她有些不敢置信。 要知道这些年来这个侄女一改幼时的张扬活泼,变得安分低调起来,她一直以为她将她身上的刺拔掉了,哪怕有一二次小反抗,在她看来也只是无伤大雅的闹脾气。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竟是说要上告大理寺! 要知道大理寺那几个老货可都是先定国公的旧友,又向来在判案上冥顽不灵,不知道变通。刘能要是被送到大理寺,那少说也要被剥去一层皮! 萧红点了点头,“听花娘的意思,我要是不能给出个让郡主满意的判决,那郡主府就打算去麻烦大理寺了。” 萧缘的胸口顿时大幅度起伏起来,正当她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嘭地一声,门被从外面推了开了。 这谁啊,肯定死定了! 萧红这般想着,余光就看到大皇子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她唬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祖宗的坏脾气,在朝堂那是出了名的,偏偏他还有一个偏心他偏心得没边的老娘! “妈你怎么回事?我早说刘能那老货不是个好东西,让你早点将人辞退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闯出大祸了!这次你要是不给香香一个交代,那就别想收场!”萧晨双手一拍桌子,怒喊道。 萧缘蹙眉,“什么闯大祸,不就是……” “口口声声要给朝廷的定国公、郡主请礼仪官,这还不是闯大祸?”萧晨打断她道:“妈你可别昏聩了,香香她不单是你的侄女,她还是戈窈戈大帅的女儿,她是烈士之后。刘能侮辱她,跟侮辱烈士,侮辱为恒阳牺牲的戈大帅有什么区别?” “说得好!”一声赞赏从御书房门口传来。 萧缘和萧红抬头看去,就见内阁的几位老大人、军机大臣以及朝堂上几位重臣正站在门口。 “臣田文萱拜见陛下!”为首的老太太弯腰行礼。 ——在恒阳,跪拜礼早就被废除了。 “臣拜见陛下!”后面的众臣跟着行礼道。 萧缘的脸色不太好,勉力露出一个笑道:“众卿免礼。” 众臣站直身体,最后在田文萱的带领下走进了御书房。 路过萧晨的时候,田文萱脚步顿了顿,赞道:“多日不见,大殿下倒是颇有长进,虽私德依旧有亏,但能懂得大节,亦让人欣慰了。” 话算不上好听,但语气却是实打实的赞赏。 ——田文萱其实也不是不想好好夸夸大皇子,但是她怕自己一夸,陛下想立大皇子为储的心思又要开始冒头。所以,为了省点事,自己还是做个恶人吧。 萧缘和萧晨的脸色都不太好,但又不好发作。 “田老您怎么过来了?”萧缘还得态度温煦地上前搀扶,“是不是香香那丫头不懂事,把您给惊动了?” 老大人今年已经九十有二,不上朝都已经有十来年了,她能不慎重吗。说句不好定的,老人家但凡出个事,她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陛下,别动不动就给郡主头上戴帽子。”田文萱神色淡淡,“老婆子今儿倚老卖老,说句不太中听的。” “您说,您说。”萧缘哪里敢反驳。 这个年纪的老太太,稍微受点刺激,说不好就嗝屁了。 田文萱道:“恒阳郡主有母荫父庇,自身又不走仕途,不在军队,而是做着与政治无关的艺术类工作,那么陛下您在她面前就不用是陛下,只用当姑母就行。” 这话说得委婉,但在场众人却都心明眼亮,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就差直说让她善待侄女了! 事实上,对于萧缘对戈馥的打压,朝臣私底下是很有意见的。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话放到现在或许不是百分之一百正确,但同样,一个国家是否稳定,国君在其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相比起萧晨,戈馥可不单单有性别优势。那可是十四岁就参与高考,并一举成为耀京市状元的天才人物。 可是好好的一个俊才,却被陛下打压地去念劳什子医药大学,如今还成了画家。 在他们看来,戈馥就是被陛下耽搁了,否则铁定是成为皇帝的好苗子。 萧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偏萧晨还在旁边火上浇油。 “老大人说得在理,母皇你该好好听听,以后别再总是针对香香了。” 这话是能在这种场合说的么? 这要不是亲儿子,萧缘能把他一把掐死! 第55章 多此一举 “陛下您看,刘能这事,要怎么处置?” “是啊,事关戈大帅,这事不能这么轻忽。” “就是,这事要是被媒体报道出去,那民众肯定是要闹起游街的。” “对,这事该给定国公一个交代。” …… 听着众臣的你一言我一语,萧缘的脸色不是很好。 按照她的想法,刘能再如何也是也是将她从小服侍大的,不过是嘴上说两句难听的,又没真做过什么,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众臣看过来,她们的目光或是义愤或是痛惜或是平静,带给萧缘的却是无处不在的压力。 ——恒阳的皇帝并不是至高无上的,内阁掌控了三分之二的朝堂,剩下三分之一的权利才在皇室。 而萧缘因为在部队的影响力弱,其实这三分之一的权利都是要打折扣的。若非近些年景隆内乱,双方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锋,她这个皇位恐怕会做得更不稳。 ——事实上,当年戈窈身死,最受影响的就是皇室。毕竟作为宸睿王的妻主,她天然便被划分到了皇室阵营中。 “既是如此,那刘能这个内宫总管是肯定不能做了,让他做回八品吧。”萧缘抿了抿唇道。 内官最低的品阶就是八品,而内宫总管却是从二品,这虽是内官品阶,无法跟外臣相比,但在皇宫却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缘只觉自己这般已经是很有诚意,但众人却纷纷蹙起眉头。 内官不是外臣,这会萧缘将刘能的品阶贬了,回头再升回来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这不是糊弄人吗? 只是……真的要为了戈馥跟陛下撕破脸皮吗? 众臣正犹豫,却听田文萱微微抬头道:“陛下您过于仁慈了。如刘能这般的奸妄,还是要动用宫规才行。” 宫规? 众臣纷纷咋舌。 萧缘的脸色也变了。 宫规是什么? 那是完全迥异于恒阳法律的存在。别看反皇组织常常拿法律中皇籍的特权说事,但事实上,比起皇宫的宫规,那点特权根本就不是事。 因为宫规是恒阳的元女帝传下来的,而那个时候还是封建社会,皇权当道。而宫规说到底,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警戒、惩治那些以下犯上,以卑犯尊的存在。 不管是国公还是郡主的爵位都是从一品,而刘能不过一个从二品,所以戈馥为上,刘能为下。身份上,戈馥是郡主是国公,而刘能不过是一个内官,同样前者为尊后者为卑。 若是按照宫规,那可不是刘能被罢官就能收场的,内宫的刑罚即便不死人,但也会让人脱掉一层皮。 但凡皇帝将刘能辞了,田文萱都不会做出这般狠辣的提议。 “老大人这提议是不是太过……”萧晨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宫规都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动用了。” “便是一千年没有动用,只要没有废除,那就当用。”田文萱淡淡道:“当事两人一为皇室血脉,一为内官,动用宫规,是合理的。” 萧晨还要说什么,田文萱却淡淡瞥了过来,“类似的委屈,国公应该不是第一次受了吧?” 她年纪大了,不爱管事,但既然伸手管了,就要彻底把人弹压下去。 谁都知道,戈馥过去受的委屈,可不单单是刘总管给予的。 过往萧缘做的那些事,其实很多事都是没法拿出来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多,皇帝也只是姑母。当今社会,别说是姑母,便是亲父母都没有资格改儿女的志愿的。 这事向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也就当年戈馥没把事情闹出来,真闹出来,当时萧缘能不能如愿都不好说。 田文萱这话,几乎是在说保刘能还是保你自己,选一个吧。 萧缘的拳头握得死紧,最后却依旧只能勉强笑道:“老大人说得有理,就按老大人说的做吧。” 内阁现如今的六位阁老,不但有田文萱的孙女,还有她的学生。旁的事上,其他势力可能还要跟她唱唱反调,但今天这事,还真没人打算给她下绊子。 萧缘……有些做过了。 消息传回郡主府,尤娘她们开心不已,戈馥却始终淡淡的。 有什么好高兴的,说到底,她都是依靠外力才帮自己讨回了公道。 不过…… 她的内心微微一松,自己的猜测,似乎再次得到了证实。 ——萧缘这个皇帝,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能够只手遮天。 因为远离朝堂,很多事她都只能一点一点去琢磨,去试探。 而关于恒阳女帝的权威,似乎快要被她试探出来了。 众臣走后的御书房中,萧晨一把将桌上的东西都扫掉,噼里啪啦一阵之后,她瞪着旁边的萧晨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你也说了我是逆子了,怎么还会奢望我会帮你?”萧晨冷着脸道:“母皇,我早就说过了,如今不是古代,皇室早就走下了神坛,别老是拿天地君亲师那一套去看待诸人。会无条件拥护你的,永远只有你的血脉亲人,就像当初的舅舅以及舅母。” “你对香香处处打压,就更不会有人愿意对你效忠了。” “毕竟……舅舅和舅母为了你的皇位牺牲了多少,朝堂上没几个人不知道,然而尽管如此,作为他们的独女,香香却连应有的尊荣都没有得到。” “你这般忘恩负义的行为,谁敢对你效忠?” “你居然说我忘恩负义!你以为我是为谁?”萧缘当然知道儿子说得有道理,但是…… “肯定不是为了我!”萧晨冷笑道:“因为我对皇位从来没有过想法。当不当皇帝,该我的也不会有人会缺了我。当了皇帝,我也不会得到更多。” “你太天真了!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有现在的好日子?”萧晨怒道。 见她又开始老生常谈,萧晨不由头疼,转身就走了。 母皇怎么就不明白,皇子之女继位在萧氏皇族本就不稀奇,但皇子继位却是要动摇恒阳的根本的,没有改天换地之大才,是绝对做不到的。 至于说让自己过继香香的女儿,让皇太孙女继位,就更是多此一举了。 第56章 联姻 刘能最后判下来,除了罢免官职,还要打三十大板。 这种刑罚,都是好几百年没用过了,现代法律有坐牢的有拘留罚款的,死刑的也有,但这种事真见不到了。 甚至皇宫还为着这个头疼了一番,好不容易从内库里找到了一根以前用的板子——也幸好当初用的木料好,否则这会估摸着都烂光了。 但即便如此,宫人还是找出原来的技法书,练了一番才敢上手的。 听说因为宫人不熟练,刘能最后伤得不是很重,虽然脊椎被打得骨裂了,但养养也就好了,到底脏腑上没出什么问题。要知道原来宫人打板子是很阴毒的,打不死却能让你缠绵病榻到死。 花娘兴冲冲跑皇宫看了个现场,戈馥却没那个兴致。 府里的果林最近进入了收获期,柿子、梨、石榴、柑橘、苹果、鲜枣陆续成熟,庄子上收获的水果更多,还有柚子、板栗、猕猴桃、龙眼、葡萄、山楂这些。 除了柿饼,膳房今年还打算做点秋梨膏。 戈馥往年秋天换季都会感冒一次,今年也没能例外,而且感冒过后咳嗽一直没断根,看着没什么,但一天总要咳那么几声。周医生来了之后给抽了血送去医院测了过敏原,说是粉尘、螨虫和花粉过敏。 也是见了鬼了,明明她以前什么都不过敏的。 但是周医生说了,这是免疫功能下降导致的,不会一直这样,体质加强了就好了。 她总觉得喉咙发干,鼻子也不太舒服,周医生就建议她每天洗鼻,然后多喝一些润喉的茶水。 戈馥爱喝祁门红茶,但祁门红茶又没有润喉功效。潘娘得知了,就打算给她做点秋梨膏出来,泡水喝不是一样润喉。 就跟预料的那样,半个月后,陆曜和张俊杰都各自得了几斤柿饼——陆曜要多一点,有五斤,张俊杰则只有三斤。 张俊杰本来都打算好了,这柿饼要卖的,七八十块钱一斤的柿饼,他哪里配吃。 然而从陆曜那磨到一块柿饼尝了尝,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柿饼我不卖了,我要带回去给我娘吃。”他这样说道。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柿饼,当然要让他娘跟着尝尝。 府里的果林一直都有人忙着摘果,陆曜和张俊杰每天都去,有几天戈馥不在,但之后她却都在。 眼看着那个为格朗国王子举办的宴会就要开始了,尤娘她们这几天讨论的都是戈馥当天要穿的礼服和要戴的珠宝。 “c家送来的那条白色高定礼服挺不错了,郡主穿了肯定好看。” “那一套不行,得配鞋跟很高的鞋子才好看,郡主不爱穿鞋跟特别高的。” “挑一双防水台高的呗,咱郡主穿高跟鞋最好看了,她本来腿就又长又细还直。” “算了吧,我觉得l家那条红色高定礼服挺好看的,一般人的皮肤根本穿不出郡主那样的效果。” “那个颜色太枪眼了,郡主不会喜欢。” “我倒觉得d家那款黑色高定礼服好,配套的搞定珠宝也好,那颗黑钻是真的夺人眼球。” …… 张俊杰走过听了一耳朵,顿时有些酸。 “可惜郡主是恒阳的,要是景隆的,我觉得将军你很适合定下这门亲事。”天知道他们洛氏军阀全体上下有多么希望能把自家将军卖个好价钱。 可惜,自家将军自打独立之后,行情没原来好了。那些淑女千金倒是依然狂热,但她们的父兄却没有那么好说话。 尤其景隆不比恒阳,那些大小姐家里再有钱也顶多就是一副嫁妆,哪里像恒阳郡主这样财大气粗啊。 陆曜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抬起装满筐的鲜枣走了。 他其实是有点在意那个格朗王子的。 因此,经过坐在画板前的戈馥的时候,他脚步一顿,问道:“你们恒阳的贵女,被外国皇室求过亲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一道雷,直接劈进了戈馥的脑子里。 “郡主!?”尤娘等人也是一惊。 那个格朗国王子,不会真的是来求亲的吧? 戈馥也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晚上,她把花娘叫了过来,将陆曜问的问题问了一遍。 “那自然少不了了。”花娘道:“梦莎国的一位大臣之子就曾对先定国公一见钟情,想要求亲,只是咱们恒阳是女性当家,向来只娶正夫的,哪有出嫁的。更何况定国公府历代单传,先定国公更不可能外嫁了。” 戈馥知道她还有一点没说。 母亲是情绪师,而情绪师向来是国宝一般的存在,不管男女,都不可能外嫁。 “除此之外呢,还有其他人求亲过吗?我是指对非情绪师的贵女。”戈馥问。 花娘一怔,也明白过来了。 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仔细想了想道:“也有的,但是没有人会应下。而且如今到底不是以前,婚姻自由是写进法律里面的,便是皇帝也不能赐婚的。” 戈馥舒出一口气,问道:“北苑的侍郎还有多少?” 这些日子,尤娘汇报过,有几个侍郎跟云雨辰一样走了。不过北苑被隔离到底也不到两个月,还是有许多人在观望的。 更何况……郡主府虽然不给月例也不供应日常花销了,但也不问他们要租金啊。 北苑那边的房子可是顶好顶好的。 “还剩26位侍郎。”花娘隐约也明白了自家郡主的意思。 格朗国可是一夫一妻制。 其实她们都清楚,明面上谁都不能强迫戈馥外嫁,但谁知道萧缘会不会出幺蛾子。 不过,如今戈馥也不是很怕她就是了。 然而晚上,戈馥却接到了杨少恒的电话。 “方便我过来吗?”他在电话里问道。 戈馥自然说方便。 杨少恒很快就到了疏月阁。 “我的探子收到消息,那位名叫路易斯的格朗国王子有意和恒阳国联姻。”他开门见山道。 哪怕有所猜测,但猜测得到证实,戈馥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原因呢?知道他们想要联姻的缘故吗?”她问道。 第57章 生命和自由 现代不是古代,国与国之间联姻的意义其实并不大,尤其恒阳皇室也好,格朗国皇室也好,手里的实权并不多。 说句不好听的,两只菜鸡联手,也掀不起什么浪头。 尤其,恒阳皇室如今根本没有女孩,宗室倒是有那么几个。但一来萧氏宗室本来就是远宗,由她们去联姻根本没有意义。而戈馥,她虽与皇室血脉最近,但到底不姓萧。 所以那位格朗国王子图什么? “图血脉。”杨少恒一脸肯定道。 “血脉?”戈馥发懵。 什么血脉? “情绪师的血脉。”杨少恒道:“众所周知,情绪师虽然不是完全依靠血脉传承的,平民中也会突然出现杂血情绪师,但主流到底还是纯血情绪师当道。” “不管是恒阳皇室还是格朗皇室,之所以权利旁落,有很大的原因是族中不再出情绪师。虽然国际公认情绪师不适合当皇帝,但是以前皇权当道的时候,皇室总有那么一两个情绪师镇守的。” “而你虽然不是情绪师,但在你之上戈家历代家主都是情绪师,若是娶了你,后代是情绪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戈馥皱了皱眉,真是操了蛋了。自己明明穿越到了一个女尊国家,结果却一次又一次被人当成生育机器。 “但是,即便萧缘再想打压我,但不管从哪方面讲,她都没有同意这场联姻的理由吧。”戈馥道。 恒阳本就是女性为尊,以当地的价值观而言,叫女人出嫁,就跟普世中叫男人入赘一个道理,是相当侮辱人的。更何况戈馥作为定国公,是戈家唯一的后人,若是让她出嫁,那无异于是让戈家绝后。要知道戈窈不管是于公于私,都可以算是对萧缘有大恩,她要是将戈馥外嫁,那旁人便会说他恩将仇报。 但是…… 戈馥和杨少恒对视一眼,都明白关键在那个格朗国王子身上。 为了能够娶到她,那个格朗国王子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如果代价大到让朝臣都心动,那都不用萧缘说什么,朝臣就会推动这事成的。 政治就是这样肮脏的。 杨少恒道:“戈家旧部是绝对不会同意联姻的,甚至,整个军部都不会同意。因为这样一来,践踏的就是大家一直以来在战场上抛洒的热血,民众也不会答应戈大帅的女儿被这般侮辱。” 一直到杨少恒走,戈馥神色都淡淡的。 她以为自己会慌,但实际上,她其实挺淡定的。 戈馥却是不知道,因为她这种过于淡定,尤娘和尤蓉反而有点慌。 自家郡主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其实近身服侍的人,偶尔还是能看出她的情绪变动的。 以往要是出这种事,郡主面上不显,心里却肯定是慌的。 但是这会,郡主竟是反常地并不慌。 “郡主您不担心吗?”尤蓉将洗好的茶具从洗碗机中取出来收好,一边回头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戈馥笑道:“不管是萧缘,还是朝臣,没有人能逼迫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眼冷静平和,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郡主!?”一旁的尤娘有些震惊。 其实作为定国公府的老人,她其实一直都有些不适应的。 明明先定国公还在的时候,他们戈府不说横行霸道,但在耀京也向来是无人敢轻易得罪的存在。作为戈府的下人,他们即便是对上皇室的人,也是不卑不亢的。 不是不知道世态炎凉,但是他们国公可是为了陛下才死了,先主君也是陛下的亲弟弟。因此,在他们看来,戈家绝对不能算是没落。 他们小主子不但继承了国公的爵位,还获得了郡主爵位,有陛下护着,有民众拥护,他们戈府怎么就算没落了呢?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陛下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护着郡主。明明是最亲近的血脉长辈,结果却算计着郡主。 当年的事一出,不止是郡主,他们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大概是他们经过的事多,并没有像郡主那般……杯弓蛇影,可郡主自那之后却一直活得战战兢兢。 ——她不说,但他们看出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尤娘却觉得自家郡主竟似是……看开了。 这么想着,尤娘忍不住落了泪,又笑了。 “郡主就该这样。”她伤感道:“便是先国公和先主君不在了,但您不是寻常孤儿,便是陛下不护着您,还有戈家那么多旧部,戈府的底蕴也在。您又不入仕途,有什么好怕的?” “旁的不说,有两点总是能保障的。” “什么?”戈馥不由问道。 “您的生命和自由。”尤娘一脸郑重道:“请您相信,戈家并不是真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知道的。”戈馥道。 她已经想明白了。 除了生命和自由,她又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 大清早,陆曜就到疏月阁而来了。 他给戈馥带来了一丛茶花。 最近气温降下来,室外的温度开始变得适宜,他便开始每天早上外出晨跑。这丛茶花是在北苑隔墙那边看到的,应该是在对面种的,但是有花枝从一个狗洞里钻了过来,他想着她平时并不往这边来,怕是看不到,便送了过来。 “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在屋里插花,便给你送来了。”他有些不自在道:“也是你府中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戈馥还真的挺喜欢这丛茶花的,这是一丛红茶花,但花瓣边缘颜色却很浅,看着特别靡丽美艳。 一边招呼尤蓉去找合适的插瓶,她一边问道:“我怎么不记得府里有红茶花?” “是在北苑那边的,从一个狗洞里穿了过来。”陆曜道。 狗洞!? 戈馥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对庄靓靓交代道:“你赶紧去看看哪里有狗洞,找到了就封上。” 那话里对北苑侍郎的避之唯恐不及简直连遮掩都没遮掩。 陆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尤蓉却提议道:“郡主喜欢的话,让花匠去北苑移栽一些红茶花过来?” 戈馥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反正那些侍郎早晚会走光,到时自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第58章 秃头王子 红茶花不多,经过戈馥修剪之后只剩下五六朵。 这么硕大热烈的花朵是不太适合中式插瓶的,尤蓉翻出来几个现代工艺的插瓶,戈馥看中了其中一个水晶瓶。 经过一番修剪高低错落之后,红茶花在水晶瓶中竟透出几分纯洁的美好。 作为回礼,戈馥拿了另一个靛青窄口插瓶,将一支红茶花插入其中。 ——这个靛青插瓶很小,插入一支红茶花恰如其分,再多就不好看了。 “拿回去摆吧,茶花的香味很淡的。记得隔三天换一次水,在水里放点白糖,这个季节,这花养上半个月不是问题。”她将花瓶递了过去。 陆曜没有拒绝。 戈馥实在是喜欢这几朵红茶花,陆曜走后她静静欣赏了一会,捧着花瓶一会放到这一会放到那,最后好不容易才决定将之放到卧室里。 不单如此,她还心血来潮为这几朵红茶花画了一幅小篇幅的油画速写。 尤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说起来,陆郎君给郡主您送花,是不是要追求您啊。” 戈馥一愣,忽略掉心底那点异样,白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啊,没听他说么,是碰巧遇到了。” 尤蓉皱了皱鼻子,她才不信这话呢,一个男人想要给一个女人送花,总不是一件单纯的事。 谭喜已经点开手机查茶花的花语了。 “茶花的花语可是理想的爱。”她一脸打趣道。 戈馥根本不上当,“那是白茶花的花语,红茶花的花语是天生丽质、谦逊之美德、谦让、高洁的理性。”所以不用给他人的行为增添上莫须有的想象,徒增烦恼。 “那也是在夸您啊。”谭喜不服。 另一边,谭喜带着人跑到北苑隔墙,松了口气发现这里确实有个狗洞,但那狗洞实在是小,连个大点的孩子都钻不过去。 虽然如此,她还是赶紧招呼人道:“今天之内一定要把这个狗洞堵上!” 墙的另一面,等待已久的徐艺泽脸都白了。 怎么会这样? 红茶花是他特意弯折到狗洞对面的,他知道郡主一定会喜欢的。便是郡主不来这里,下人看到开得那么好的红茶花也会立马剪了送去疏月阁献殷勤的。他以为这样能引得郡主前来北苑看红茶花,那样他们就有机会了。 虽然也看到了新闻,知道了云雨辰那混蛋干了什么,但是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可是一直安分守己的。 可谁想到…… 郡主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云雨辰厌了他们北苑所有人吗? 张俊杰最近很忙,虽然果林里的果子摘完了,但他却总能找到活干。或是帮花匠清理树枝,或是帮小厮丫鬟清扫落叶,或是在膳房食堂帮忙收盘子。 这么干不是没有好处的,府里的下人几乎都跟他熟悉起来。 大家觉得这个张俊杰倒是挺知恩图报的,是个值得来往的实在人。相较而言,那个陆郎君可是差了点,不过看在那张脸上,他们就不计较了。 因为在下人中混得开,张俊杰经常便能带回来一些八卦消息。 “听说那个格朗国王子还真是为了求娶郡主来了。” “你这是哪来的消息?”平皓有些不服气。 他觉得府里下人太现实了,张俊杰不就是帮他们干了点活么?结果什么事都告诉他,他这个土着都没这待遇。 “不信你去网上搜,那位格朗国王子以前在国内接受过采访,说希望将来能娶到一位东方美人。他还说过在婚姻的考虑上会现实一点,不会只追求爱情,会希望娶到一个能够强大血脉,最好妻子能让后代有更大几率成为情绪师。”张俊杰撇嘴道。 平皓还真去看了,看完他很不高兴道:“这个格朗国王子长得一点也不好看,年纪轻轻就秃了,也就身高比较拿得出手,其他我看是一样都不出众,他怎么有脸求娶咱们郡主得?” 人家只是发际线有些后移,还真谈不上秃。 “确实不要脸。”张俊杰赞同道:“咱郡主那美貌那才华,也就只有情绪师才配得上了。”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适应新环境和新身份都很快,而且很懂得在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 郡主这样的,当然配得上情绪师了! “这话我爱听。”说着,平皓还叹息道:“可惜恒阳国内的男性情绪师没有跟郡主适龄的。” 这是说得好听的,实际上恒阳的男性情绪师只有杨少恒一个,景隆那边的情绪师更是都是男的。 这两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国策影响的还是咋的,反正恒阳几乎只出女性情绪师,景隆几乎只出男性情绪师。 “话说你们的女帝,不会真的让郡主嫁这个秃头王子吧?”张俊杰一脸忧心道。 陆曜这两天其实也没少思考这事,得出结论是不会,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平皓,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悄悄握紧了。 “不会。”平皓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们恒阳国的女人只娶夫不嫁人。” 这个回答有些让人郁猝,但陆曜到底放下了大半的心。 “你们女帝不会赐婚?”张俊杰却追问道。 要知道在景隆,哪怕内乱严重,领土四分五裂,但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在自己的权利领域内依旧有很大的权威,指婚更是稀疏平常的事。 ——就他们将军,要不是看上他的不止一家淑女千金,怕是早被那老皇帝给指了一门婚事了。 “不会。”平皓道:“我们恒阳自打颁布了婚姻自由法之后,陛下就没有赐婚的权利了。便是她真赐婚,我们郡主也能抗旨。反正如今也不是封建社会,抗旨是不用杀头的。” 不同于陆曜,张俊杰这是第一次来恒阳,对这边了解并不如他多,闻言不由便露出羡慕之色。 真好呐,景隆可不是这样的,老皇帝最喜欢颁圣旨了。倒不是没人抗旨,但明面上肯定是没有的。 便是他们洛氏军阀如今已经独立出来了,但为了不给其他军阀群起而攻之的理由,也不好不给老皇帝面子,一些无伤大雅的圣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第59章 男伴 一大清早,陆曜晨跑回来,草草冲了个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见平皓已经将早餐摆好了。 张俊杰酸唧唧道:“一大早就吃这么好。” 郡主府的伙食很好,哪怕是下人食堂吃得也不差,但凡事都怕对比。看着桌上一盘锅贴、一笼破酥包、一笼肉龙、一瓮豆腐脑、一碗鸡汤火腿面,他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他倒也吃过大鱼大肉,但是这么精致的饭食却是没吃过。 陆曜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端起鸡汤火腿面就吃了起来。 “这鸡汤火腿面是郡主最爱吃的,今天厨娘做得不多,我厚着脸皮要过来的。”平皓呵呵笑道:“郎君的名头如今可好用了。” 府里的下人都是人精,自打那次陆曜救了戈馥之后,下人对他就比以前恭敬多了。便是平皓,以前虽然也郎君郎君地叫着,但忙起来其实也没少让陆曜给他搭手干活,但如今他可不敢这样了。 昨儿个陆曜送了一丛红茶花得了郡主的欢心,府中的下人就更高看他了。 陆曜抄起一筷面吃进嘴里,这鸡汤火腿面果然好吃,虽然面条极细,但却并不会过于软烂,反而很是筋道有韧性,配上鲜美的鸡汤和鲜香的火腿,一下子便让他胃口大开。 平皓拿起拖把便开始拖地——以前他其实更喜欢用吸尘器,也不管陆曜在不在旁边,会不会吵到他,但如今却不会这么做了。 张俊杰拿着抹布在擦客厅的桌子,他擦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灰尘。 等陆曜吃好,他们也打扫得差不多了。 “疏月阁今天应该很忙吧。”张俊杰嘀咕道:“我听说那个接待格朗国王子的宴会就在今天晚上了。” “那可不?”平皓兴致不是很高道:“尤娘她们可在意郡主的形象了,像这种场合,一定会事事都考虑周到的。” 陆曜冷不丁问道:“参加这个宴会的人是不是都很有身份?” “是。”平皓先是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女人当然要有身份,男人的话,作为男伴是没这方面的要求的。” 闻言,张俊杰的表情不由有些扭曲。 所以道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流行的是夫凭妻贵,而不是妻凭夫贵。 “男伴一定要是配偶吗?”陆曜却问。 平皓怔了怔,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他连忙用力摇头,“不用的。” 等平皓拎着食盒走后,张俊杰一把抓住陆曜,压着嗓音吼道:“您疯了?!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里有着恒阳所有文武大臣,你敢保证那些人都没有见过您吗?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陆曜却是极为冷静道:“恒阳和景隆的外交活动极少,我还在军校时倒是出现过一次恒阳使团访问景隆,但很不巧那时我刚参加了野外拉练,等回来时使团的人都已经走了。再者那时候我才15岁,即便他们见过我的照片,也不可能认出来。” 张俊杰:“……”你年纪轻轻就被军校破格录取你了不起。 “但您到底为什么要参加这个宴会啊?您不会要说江永杰会出现在宴会上吧?”他忍不住道。 “……谁知道呢。”陆曜懒洋洋道:“虽然景隆和恒阳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开战了,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未雨绸缪总不会错。” 张俊杰:“……”好像有点道理? 尤娘她们已经忙了一个中午了,从这件礼服挑到那件礼服,戈馥却一整天都在出神。 “郡主?郡主您来试试这件礼裙。” 尤蓉喊半天戈馥才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埋怨道:“您在想什么呢?一直不回答我。” “你说……我能画一幅皇室宴会图吗?”戈馥突然问道。 尤蓉吓得手里的礼服都掉了,“郡主您……“ 她想劝郡主打消这个想法,戈馥却已经决定道:“我要画一幅皇家宴会图。” 其实她很少会想要画写实油画的,尤其是在涉及到人物的时候。 但是她想,这幅《皇家宴会图》她一定要用写实油画展现。或者说,只能用写实油画展现。 只要想到将来有一天这幅画流传到后人手里,他们通过画上人物的表情去臆测他的想法——而萧缘有很大可能成为其中之一,被人津津乐道的时候,她就有莫大的创作冲动。 “郡主陆郎君来了!”庄靓靓兴冲冲跑了进来。 事实上,未等她话音落下,陆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戈馥面前。 陆曜率先因为眼前的场景惊住。 他当然知道戈馥很有钱,但眼前的情景依旧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这是一个巨大的衣物间,除了进去那一面是空的墙壁,其他三面都是成排的礼服,以及各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而戈馥身边,正有好几个拎着礼服或者捧着珠宝的丫鬟。 他往后退了一步,门上标着“高定间”三个字。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肉眼估摸着在五百平以上的衣物间只是其中之一。 陆曜忍不住看向庄靓靓,你怎么把我领来了这种地方? 幸亏戈馥没有在换衣服。 庄靓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没想到你会走得这么快啊。 戈馥抬手招呼陆曜过来。 等他再附近坐定了,她才问道:“你过来是有事?” “你需要一位男伴吗?”陆曜开门见山道。 什么? 戈馥愣住。 陆曜道:“如果你带着一位男伴参加这场宴会,在那个格朗国王子求娶你的时候,你就不至于太过被动。” 戈馥一下子猜到了他的潜台词。 “你让我拿你当挡箭牌?” “我很乐意。”陆曜这般道。 戈馥愣住,一时有些犹豫。 她当然也可以拿那些侍郎当挡箭牌了,但一来那些到底只是侍郎不是正夫,二来……那些人可顶不住萧缘的压力,到时自己就腹背受敌了。 但是陆曜的话……她莫名地相信他能够顶住萧缘的压力。 可是…… “你认为我该怎么对别人介绍你?”戈馥试探地问道。 第60章 一箭双雕 女孩的目光清凌凌的,似乎一点情绪也没有,但是仔细看就能够发现,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似乎睁大到了极致,紧张的情绪微不可闻地从她抿紧的嘴唇上泄露了一二。 陆曜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又带着审视,这种审视并不高高在上。 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才有的审视。 他在寻觅,寻觅对方脸上是否有对自己的心动。 然而…… 不知是对方过于高明了,还是自己初涉这个领域被紧张影响了判断力,他竟是一无所获。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曜定定看着戈馥,回答她道:“可以是男朋友,也可以是未婚夫。” 他在用极为坚定的语气告知她,我想成为你的男朋友,成为你的未婚夫。 不是侍郎,不是随随便便谈一场恋爱。 男人的目光冷静极了,就仿若是盯准目标的鹰隼,那种男性特有的压迫感极具存在感。 戈馥抿了抿唇,她能感觉到对方的郑重,这种郑重是她很少在异性身上感受到过的。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公开表明要追求她。 他们会主动对她示好,会希翼吸引她的注意力,想要成为她眼中的特别。但只要她不对他们展露丝毫特别,他们就永远不会更进一步。 她不知道他们这般的原因,是不自信也好,是因为她太漂亮太优秀也好,那样的男人,她永远不会将他们划入未来伴侣的人选范围内。 戈馥借着喝水掩饰了一番眼底的羞赧,然后抬眼看对方道:“你确定要当我的男伴?” 她不认为陆曜是个笨蛋,他在郡主府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上次云雨辰的事他是亲身经历的,之前刘能的事他也在场,不可能猜不到她跟萧缘的真实关系。 所以他应该清楚,作为她的男伴参加皇室的宴会,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确定。”陆曜毫不犹豫道。 身为一名情绪师,只要不暴露真实身份,那恒阳女帝再如何为难他都不是什么大事。 戈馥心里其实还是有疑虑的,在她看来,陆曜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上层的事情并不如何了解,他现在觉得无所谓,但真正经历之后,说不准会反悔的。 但是…… 戈馥也没有不给人机会就擅自下定论的毛病,因此她道:“好,你就作为我的男朋友和我一起参加皇室宴会。”至于未婚夫什么的,就算了吧。 她看向尤娘她们道:“为他准备参加晚宴的礼服。” 尤娘和尤蓉都惊呆了,天哪,是他们错过了什么吗?郡主和陆郎君的话她们怎么有些没听懂? “郎君,您真的要作为郡主的男伴参加今天皇室的晚宴?”平皓被人叫到疏月阁,尤娘令他在晚宴之前负责服侍陆郎君。 ——这里的服侍并不是指照顾他,而是当造型师的助手,配合完成陆曜的妆造。 这个时候,陆曜其实是有些无措僵硬的。 因为,恒阳这边的男性参加宴会居然也要化妆。他在景隆不是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但是化妆这种事,一向都是女生的专利。 在景恒,会化妆的男人,大概都是一些诸如明星演员之类的特殊职业了。 平皓却高兴坏了,“郎君我先给你洗把脸,敷个面膜,补补水。这个总不会出错的,还方便化妆师等会上妆。” 虽然之前郎君说出那话,他就猜出他应该是对郡主有什么想法,并且打算付诸于行动。但是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他觉得以郎君那容貌,只要他肯主动,成为郡主侍郎那是妥妥的。到时候,自己作为郎君的心腹,等级肯定能升一下,不说跟尤娘尤蓉等比肩,至少能拿个一等的月例。 要是郎君能得到郡主的子嗣…… 平皓美滋滋地想,自己是不是得赶紧找个妻主嫁了,也好赶紧生个女儿出来,好给以后的小主子当心腹丫鬟。 陆曜可不知道平皓已经想得那么远了,他虽然抗拒化妆,但是……秉持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到底还是任由平皓给他用洗面奶洗了把脸,又敷了一张据说单价要五百多的面膜。 “郎君你不懂恒阳的宫廷礼仪吧?我来跟你讲讲……”别看平皓只是个普通小厮,但到底是戈家的家生下仆,宫廷礼仪这东西,虽然他们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但却是从小就会被管事娘子派人教导。 陆曜想说不用,恒阳的宫廷礼仪跟景隆大差不差,只要将男女的地位对换就不会出差错了。 然而话到嘴边,他就想起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不该熟识景隆的宫廷礼仪的。 “郎君你只是作为郡主的男伴过去,只要我刚刚说的那些不出错就好了。”等说完,平皓的嗓子眼都干了。 陆曜适时地递过来一杯水,他道了声谢接过,一边喝一边美滋滋地想道:郎君的性子其实挺好的,虽然偶尔气息会有点可怕,但却从不曾苛责他。 另一边,尤娘却是忙坏了。 对郡主府而言,造型师不是问题,但是礼服——男性礼服他们府中倒是有一些,是以前为北苑那些侍郎准备的,但给陆曜明显不适合。 一来他的身高极高,看着绝对有一米九了,整个北苑的侍郎,就没有一个有这么高的。二来郡主说了,今天陆曜的礼服一定得是高定,不能是普通的奢牌。 尤娘一边联系造型师,一边打电话将难题抛给了花娘。 花娘得知来龙去脉,眼睛都快发光了。 对于尤娘的犯难,她很是不以为意道:“多大点事,看把你慌的。” 尤娘狐疑地皱了皱眉,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花娘挂掉电话却是得意极了,却原来,她早就以郡主府的名义跟几个熟识的品牌方下了高奢订单。不巧,她订的都是男性礼服。 这并不是她未雨绸缪,而是她早就打算以感谢地名义,送几件高定给对方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陆曜穿得好看了,自家郡主看了肯定心情好。这又能让自家郡主心情好,又能表达一番协议,不是一箭双雕么。 第61章 战场绿玫瑰 花娘的目光是极好的,最后送到疏月阁的搞定礼服一共三套,一身大红色的,一身青花瓷的,一身黑色的。 “感觉三套都好看。”尤蓉咽着口水道:“大红色这身西装绝了,配着粉色的领带却一点也不娘,有种男款红颜祸水的既视感。” “我喜欢这身青花瓷的,一穿上仿佛就多了几分贵公子的轻愁。”谭喜咽着口水道。 庄靓靓两身都喜欢。 三人不约而同无视了黑色那身,不是那身不好看,而是陆曜穿那一身实在太有气势了。 知道的是一个平平无奇打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佬呢。 庄靓靓私下嘟囔:“我竟觉得他那一身气质,有点百战不殆的从容。” 然而最后,陆曜却是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愣是选了黑色那一身。 瞥见戈馥眼底一闪而过的可惜,不由勾唇一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剩下两套我私下穿给你看。” 戈馥一怔,她确实觉得那两身更能凸显陆曜的容貌。 “那说好了啊。”她小声道。 送上门的福利,才不要因为矜持拒绝呢。 陆曜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之后差点笑出来。 黑色是百搭的,最后戈馥就选了一套白色的高定,珠宝却没选那些高定,而是选了一套对定国公府乃至于对整个恒阳都极具意义的帝王绿珠宝。 “天哪,没想到这一套珠宝居然能配这条鱼尾裙。”尤蓉捂着嘴巴一脸惊叹。 尤娘双眼含泪,几乎要哭出来了。 “老国公要是看到这一幕,怕是会很高兴。当初她可是一直很期待您的出生的,说要把所有的珠宝都留给您。”她感叹道。 她口中的老国公并不是戈窈,而是戈馥的祖母戈鲜,这是一位战功比之戈窈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部队统帅。 而戈馥身上这套祖母绿珠宝,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据闻那一年戈鲜正和未婚夫举办订婚仪式,然而仪式举行到一半,前线突然传来消息,景隆大军从西北边境绕行突围玉山关。戈鲜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订婚仪式上发生这件事,她当时就暴怒,连战袍都没来得及换,就穿着订婚的那一身直冲嘉峪关,召唤出战兽火麒麟跟敌人大战了起来。 ——那次战役并不只单单涉及景隆国,当时国力还极为强盛的格朗国也参与在其中。然而就是那一战,戈鲜以一人之力拖住两国三十六万大军,将玉山关守得水泼不进,令两国首脑气愤胆寒不已。 也是因此,戈鲜当时那件黑色礼服,以及当时身上所戴的那一套帝王绿首饰通过国际新闻被世人所知道。 她也因此得到了战场绿玫瑰的称号。 就在二十年前,还有格朗国的收藏家登门拜访,希望能以高价买下这套闻名于世的帝王绿珠宝,但却被年幼的戈馥拒绝了。 当年戈鲜是穿着一身黑色大裙摆礼服戴的这套帝王绿珠宝,然而戈馥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鱼尾裙。 鱼尾裙是极为考验身材的,而恰恰,戈馥完全不惧这种考验。 为了增加自身的气势,她今天更是一反以往,穿了一双带防水台,鞋跟二十多公分的高跟鞋。 ——饶是陆曜的身高,这会站在戈馥身边,优势也只剩下一节食指了。 “你这样,能走路?”陆曜颇为担心地看着她摇曳的身姿。 在景隆,女人穿高跟鞋的并不多,至少他就没见过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的女人。 “小看谁呢?”戈馥眼睛一斜,抬腿就走了几步,还转了个圈,面对他,单手叉腰,身姿款款地问道:“如何?” 她是不喜欢穿高跟鞋,但那不代表她穿不好。 上辈子她在国外待了好多年,也参加了很多上流社会的宴会。西方人不管男女在身高上是很有优势的,她的身高在东方女性中虽然不错,但显然跟西方人是没办法比的。 西方人对待东方人本就傲慢,戈馥尤其讨厌他们居高临下和自己说话。于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参加宴会穿的高跟鞋从来没有低于过二十公分。 为了能穿着高跟鞋自如行走,她还特意跟一个模特朋友请教过,很是苦练了一番,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后面的如履平地。 陆曜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他是真觉得佩服。 一旁尤蓉她们都看呆了。 “是我的错觉吗?郡主的气场……” “不是错觉,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谭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以后可以安排一下郡主参加商务宴会。”这种她以前是不太敢给自家郡主安排的,主要是怕一些色胆包天的男人喝了点迷魂汤冒犯到郡主。 如今看来,以郡主这个气场,可没几个人敢。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 戈馥一声令下,整个郡主府都动了起来。 参加皇室宴会,戈馥当然不会只带一个男伴就去。尤娘和尤蓉肯定是要跟着的,庄靓靓带上一队护卫队进行安保工作,谭喜带着造型师团队跟着待命。还有花娘,她也要跟着去负责和皇宫内院进行交接。 一辆辆奥迪从郡主府中驶出,张俊杰和平皓也作为小厮跟着过来了。当然他们不是跟戈馥他们一起的,而是坐在后方的车中。 “就因为来的是格朗王子,所以不管是宾利还是劳斯莱斯都不用了?”张俊杰嘟囔道。 平皓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面对外来使者的战略。” “我懂,我怎么就不懂,不就是从战略上藐视敌人吗?”张俊杰反驳道。 平皓有些讶然,“算你还有点见识。” 见张俊杰又伸手去扣领结,他皱眉道:“说多少回了,别去扣领结,让人看到不是给郡主府丢人吗?” “我这不是不习惯穿正装吗?”张俊杰也有些无奈。 这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明明以前也是每天穿正装在军部忙碌的,如今竟是穿不惯了。 平皓小声交代道:“到了皇宫要目不斜视,别东张西望没见过世面似的。要是那些宫人说些酸话,千万别跟他们吵,你就学我这样。” 说着,他眉眼微抬,似笑非笑地瞥了过来。 第62章 锋芒外露 皇宫里此时已经是一片觥筹交错了,宫人穿着如出一辙的浅绿色短襟汉服在各处工作。 ——恒阳上下如今的服装大多都是以现代装为主,便是皇室也不例外,唯有宫廷里的宫人,平日里都穿汉服。 马秘书站在门口迎接着各方来客,看到戈馥的时候,她的表情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才笑盈盈走上前跟她握手道:“郡主安好,陛下一早就说起了您,让我一定要催你早点过来,不要迟到。我正要打电话呢,哪知道您就过来了。” 她说的是真话,毕竟一直以来,这位郡主对这种宫廷宴会都挺消极的,迟到是经常,快结束的时候来走一个过场更是稀疏平常。 谁知道,这次竟是例外了。 这么想着,她注意到郡主似乎挽着谁?! 这位居然将哪个侍郎带出来了么? 这么想着,他看了过去。看清男人的模样,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作为皇帝的秘书,马秘书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力出众,加上戈馥的那些侍郎,基本都是经过她的手的,因此她不说如数家珍,但也绝对不可能见面不识。 眼前这个男人,她绝对没有见过! 她顾不上惊叹这个男人出众的容貌,脑子里全是“恒阳郡主带来的男伴不是侍郎”这句话的刷屏。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一边在心中问,一边不失礼貌地将戈馥迎进去,等转过身立马拨了萧缘的电话。 “陛下,恒阳郡主带了一个陌生男人过来!” 然后这天晚上,所有刚刚走进宴会的人,第一时间都收到了消息。 关于恒阳郡主的婚姻,其实恒阳上层没少讨论过。私下里,大家一致认为,她要么跟一个萧缘认同的男人结婚,要么一辈子都只有侍郎没有正夫。 至于她自己找个男人娶了这个可能,都没在众人脑子里停留三秒就消失了。 并非是他们觉得戈馥没有那个胆子违抗萧缘——事实上,朝野上下真正将戈馥归为懦弱之辈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么戈馥是在藏拙。 ——毕竟定国公府的血脉,性格强横那都是有遗传的。便是戈馥不是情绪师,但也不至于就成了个胆小鬼。只看她十四岁时的为人处世,就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只看她自身的才能,就没有人认为她没有骄傲。 只是大家看来,愿意陪着戈馥一起违抗萧缘的男人不好找,或许非这个圈子的男人在不知就里之下会贸然掺和进来,但一旦弄清楚状况……他们不认为普通男人能抗住这种压力。 到时候,戈馥的腹背受敌是可以预见的。 而以戈馥的聪明劲,她不该做这种蠢事的。 但是如今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心里同时提出了这样的疑惑。 只是今日这场宴会是为了欢迎格朗国王子举办的,他们便是有再多疑惑,此时也只能先按下不提。 倒是有几个跟定国公府颇有渊源的大人上前试探了一番,戈馥大大方方介绍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对于他景隆人的身份也没有丝毫隐瞒。 众人目光对视之间,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谁能想到,戈馥居然找了一个景隆男人。 格朗国王子到得不早不晚,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头戴礼帽,手持文明杖,一副典型的格朗国绅士模样。到了宴会厅门口,他将礼帽摘下,和文明杖一起交给宫人,然后才微笑着走了进来。 萧晨作为唯一的皇子上前和对方握手寒暄,他的英文还成,虽然算不上多娴熟,但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格朗国王子是带了翻译的,一些不好翻译的词汇,完全可以由翻译代劳。 说实话,格朗国王子并不像郡主府下人埋汰的那样不堪入目。事实上,他的容貌虽然没办法跟陆曜比,但在普通人看来,已经能称得上是个帅哥了,加上出身加持的气质修养,还是颇具吸引力的。 萧晨哪怕事先对他感官不如何,一番交谈之后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诚恳的人。 他上来就提出希望他能帮他引荐恒阳郡主,面对他的抗拒,格朗国王子很坦诚道:“你不用紧张,事实上,我现在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向恒阳郡主求亲。虽然娶她确实符合我的需求和利益,但是我并不想要纯粹只有利益的婚姻,我希望能见过她之后再做出决定。” “你没见过我表妹吗?”萧晨挑了挑眉道:“据我所知,她在媒体上出现的次数可不少。”香香从小到大都没少被记者偷拍。 “那是以前。”格朗国王子道:“我见过她八年前的照片,在那之后,媒体虽然拍到了不少她的照片,但要么很糊,要么只有一个背影或者侧面,我很难轻易做出判断。” 萧晨不置可否。 他其实并不想带这个格朗国王子去见戈馥,虽然他说话算得上真诚,但是在萧晨看来,除了他这样的同性恋,正常性向的男人看到香香,很难不生出点想法。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事即便他不做,也有其他人会去做。 双方的会面是不可避免的。 因着这般,他便带着这位格朗国王子过来了。 然而,还没走到戈馥面前,萧晨就惊呆了。他看着陆曜,失声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极品?” ——他以为这是戈馥从哪里找来的挡箭牌。 戈馥本来正端着一杯香槟跟陆曜轻声介绍周围那些大臣,以及他们跟郡主府的关系。萧晨猛不丁地出现,注意到他盯着陆曜的灼热目光,戈馥心下不爽,伸手挽上陆曜的臂弯,淡淡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陆曜。” 她的语气极为认真,还带着几分警告。 萧晨脚步一顿,这才抬头去看戈馥。 然后他就注意到,今天的戈馥也很不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锋芒外露的香香。 不,还是见过的。在她十四岁之前,那时候的女孩骄傲得不可一世,仿佛全世界都应该是她的。 那个时候他其实有些讨厌她这样的傲慢,然而时隔多年再看她这副自信从容的姿态,他却忍不住有些想要哭。 第63章 王子病 萧晨对着陆曜伸出手,正色道:“你好,我是萧晨,是香香的表哥。” 陆曜当然知道这人,恒阳的大皇子,某种意义上导致戈馥尴尬处境的罪魁祸首。 ——若是他不存在,那戈馥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好,我是陆曜。”他伸出手跟对方握手。 真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会跟恒阳的大皇子握手。他在心中这般感叹。 想起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萧晨回头看向格朗国王子道:“对了,这是格朗国王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格朗国王子就已经大步越过他,站到戈馥的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艾德蒙,很荣幸能够见到你,不知道我可否有幸叫你香香?” 戈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掌心,然后快速抽离道:“你好。” 虽然没有用语言表述,但她冷淡得显而易见。 “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陆曜。”戈馥当然没忘了目前对陆曜的定位。 陆曜也很有挡箭牌的自觉,对着艾德蒙浅浅笑了下。 这笑看在其他人眼中是冷淡矜贵的,但作为当事人的艾德蒙感受到却是嘲讽和敌意。 这个男人的眼神仿佛在骂:哪里来的男小三?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但是…… 艾德蒙的情绪很快就缓和过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有着过人姿色,但却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平民罢了。 他不认为恒阳郡主会一直受到对方的蛊惑。 辛德瑞拉的故事古来有之,但是现实生活中,王子或许一开始会被辛德瑞拉吸引,但他很快就会意识到,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和自己并肩。 ——本就是生活在不同世界中的人,戈馥和陆曜的想法就有根本上的不同,他们可以相爱一年两年,但再久……生活会让他们认清现实。 如此一想,艾德蒙便从容起来。 陆曜对艾德蒙的目光并不陌生,他的桃花运在还没上军校的时候就极为旺盛。只是那时候,那些淑女千金对他认真的并没有几个,大多数人只是将他视作是禁脔之流,但总也有那么几个恋爱脑的。 每当这时候,对方的兄长或者是未婚夫就会跳出来。 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便是这样的。 他知道为什么——那是源于身份的优越感。 以往看到这种目光,他内心毫无波动,毕竟那些自作多情的淑女千金于他而言也是麻烦,但是如今…… 陆曜目光微敛,不过是一个投胎技术比较好的自大狂罢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已经放出可乐将对方痛揍一顿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目光交锋外人无从得知,戈馥找了个借口,带着陆曜离开了。 “我们恒阳的女人和你们国家的女人不一样。”看着艾德蒙眼中的势在必得,萧晨皱眉道:“先不说你能不能让香香动心,即便能,除非你愿意嫁过来,否则结婚你是不用想了。” 这个确实有些操蛋。 艾德蒙皱了皱眉,然后试图说服萧晨道:“据我所知,恒阳郡主一直都有受到你母亲的打压,她在国内过得并不是很好。那为什么,她不愿意换一个国家生存呢?” 既然考虑要跟恒阳郡主联姻,这些他自然是事前调查清楚的。 ——若恒阳女帝并不忌惮戈馥,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考虑求娶对方。 萧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假如你在格朗国处于同样的境地,你会愿意嫁到恒阳国来吗?” 当然不愿意,但是…… 艾德蒙道:“我们格朗国虽然不是女尊男卑,但我们是男女平等的。我的母亲是格朗国现任女王,我们并不歧视女性。” “天生拥有的东西,没有人会在意,但也没有人会允许自己失去。”萧晨道:“不管你们格朗国再如何男女平等,但戈馥嫁给你,于整个恒阳上下而言,她便是个失败者,是败犬。而她到了格朗国再成功,也只会是你的附庸。”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艾德蒙道:“只要你向她求亲,于她而言,你就是她的敌人。” “我会打动她的。”艾德蒙道:“我不会以任何形式强迫她,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她,让她自愿嫁给我。” 这是哪来的傻子? 萧晨心下诧异,面上却是一脸佩服道:“那我只能祝你成功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但这却是他乐见的。 只要这个艾德蒙不开口求亲,他母亲便是疯了,也不敢说要将香香嫁给他。 当然,萧晨并不觉得艾德蒙能够成功。 他觉得他早晚都会自打脸,但是……求亲的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 戈馥那边很快就收到了萧晨的微信消息。 “怎么了?”见她挑眉,陆曜不由问道。 戈馥直接将微信界面给他看。 陆曜也有些看傻,“这外国人,脑子有毛病吧?” 戈馥深以为然,“大概是王子病。” 前后两辈子,男人面对她都缺乏自信,但是自信成这样,似乎也有些让人恶心了。 “不过这是好事。”陆曜道:“就像萧晨说的,能拖一天是一天。” 戈馥有些意外地看了陆曜一眼,因为不是恒阳人的关系么,居然能这么自然地直呼萧晨的名字。 不过…… “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她不以为然道:“我不喜欢拖拉,也不喜欢和人有感情纠纷。”她巴不得这个艾德蒙当场求亲,然后自己干脆拒绝他。 至于他会给出什么筹码以获得萧缘他们的支持,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如今倒好,艾德蒙不开口求亲,她就不能拒绝她。到时耀京这些媒体收到萧缘的暗示,肯定是想尽办法把他们俩往暧昧了写。 哪怕最后求亲没成,人家说起她和艾德蒙,说不准还要说他们有过一段。 光是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是,应对这种情况,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想着,戈馥看向了陆曜。 “你介意在媒体上曝光吗?”她问。 第64章 从容 “什么意思?”陆曜没能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意思。 “意思就是她会带着你在媒体面前想尽办法秀恩爱。”郑若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她对着陆曜态度友好地笑了笑,本以为这人最好的前途就是成为戈馥的侍郎,但如今看来……这人的造化或许不止这般。 “你怎么会在这?”戈馥一脸惊讶。 要知道郑家虽然还保留着皇籍,但是皇室宴会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郑若楠闻言脸色不太好,对着旁边抬了抬下巴道:“我和周衡一起过来的。” 戈馥略一细想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周衡想要参加皇室宴会缺少一个皇籍的身份,而郑若楠却是缺少财势,这两人一起,自是就能参加了。 不过…… “你们要订婚了?”戈馥有些惊讶。 他们这种情况,若不是确定要联姻,皇室是不会大开方便之门的。 郑若楠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具体的我们过后细说。” 上流社会的订婚,往往很少会出现变动,十之八九最后是要结婚的。 戈馥打量眼前的周衡,毫无疑问,周衡的容貌是出色的,超过一八零的个头,面容棱角分明,小麦的肤色令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极为浓郁的男性张力。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有魅力的,但也无疑,恒阳国的女人是不欣赏这一类男人的。 “你好,我是戈馥,是郑若楠最好的朋友。”面对这个可能成为好友丈夫的男人,戈馥极力展现了自己的友好。 周衡点了点头,淡淡道:“周衡,我知道你。” 是她的错觉吗? 戈馥看向郑若楠,他怎么好像对我有意见。 郑若楠用眼神回答道:他对谁都有意见。 本来觉得这场宴会肯定无聊透顶的,郑若楠来了之后,戈馥倒是不觉得无趣了,她拉着郑若楠道:“这个宴会厅有小提琴乐团,他们水平不错的,我们去点曲。” 她跟郑若楠从小认识,但因为双方的家族不在一个级别上,她们一起做过很多事,但唯独没有一起参加过皇室宴会。 作为皇室宴会的常客,戈馥认为她有义务给郑若楠当引导者。 “想听什么?”站在小提琴乐团面前,她问郑若楠道。 郑若楠想也不想就道:“《云雀》。” 戈馥并不意外,郑若楠小时候学过小提琴,虽然最后因天赋所限半途而废了,但她一直很喜欢小提琴,最喜欢的小提琴曲目就是《云雀》。 “麻烦你们了。”戈馥含笑对着小提琴乐团众人道。 这些小提琴乐手在皇宫工作不是一年两年,说是看她长大的也不为过。 欢快雀跃的小提琴声在宴会厅中盘旋而出,戈馥和郑若楠纷纷将手伸向身边的男伴。 “走,我们跳舞去!” 陆曜和周衡纷纷身体一僵。 然后,两人又同时意识到身边的人和自己相同的反应,不由转过头去。 “你也不会跳舞?”周衡问道。 “我会跳,但恒阳这边的舞我不会跳。”陆曜漠然道。 在景隆,一男一女跳交际舞自然是男人作为主导,而同样,在恒阳是以女人为主导的。 虽然男人主导的交际舞陆曜跳得也不咋样,但他至少会不是。 才刚进入舞池,戈馥就意识到这个情况了,她挑了挑眉道:“没事,就以你为主导。” 上辈子她也是会跳交际舞的,在到了恒阳之后,她其实有一段时间对男步女步混乱得不行,到如今,她已经能够配合舞伴,不论是哪种女步都能挑好了。 陆曜一愣,虽然有些不确定,但……他也不会跳恒阳这边的男步,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跳景隆的男步。 按说穿着鱼尾裙跳交际舞,转动间裙摆都无法飞扬起来,是不会好看的。但是,只要人好看,甭管穿什么裙子都是好看的。 一开始并没有人发现不对,但是这种现象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戈馥在和她男朋友跳舞,她居然跳了男步!” “真的假的?!” “真的,现在还在跳呢!” “不是吧,她居然为那个景隆男朋友牺牲到这地步?” …… 很快,就有许多人赶到舞池边看热闹了。 在发现戈馥居然真的在跳男步,议论声越来越大了。 戈馥就宛若一朵纯白的花朵,在陆曜的掌心里不断伸展绽放,那画面美极了。本来,该会有人出面斥责的,但是她太过从容了,那种从容感是那样明显,就仿佛惊诧议论的他们反而成了异类。 最后一个收尾,戈馥单脚着地,腰肢弯折在陆曜的臂弯里,上半身都宛若枝头探出的花朵,美得婀娜动人。 艾德蒙又是欣赏又是气愤。 他当然醉心于戈馥的美丽,但他也气愤这样的美丽不是为自己绽放的,而是为了一个小白脸平民。 细软柔韧的腰肢就在自己臂弯中,清浅的馨香在空中幽浮,陆曜缓缓站直身体,大掌托着戈馥的后背扶着她站直了。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道:“你的脚……” 从戈馥第一次从自己掌心旋转而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她穿了一双怎样高度的高跟鞋。 在那之后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担心她之上,生怕她在某一霎那受伤。 到后来两人的身体不断远离接近远离接近,这种一触即分又难舍难分的肉体接触更加大了这种紧张。 只是到这里,他已经分不清紧张的缘由了。 “还好。”戈馥喘了口气道。 《云雀》的节奏太欢快了,脚下这双恨天高又过于惊人,她这会想想也有些后怕。 “香香你居然会跳男步!”没跳成舞跟周衡差点吵起来的郑若楠跑过来,一脸惊喜地抓着她的手道:“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跳一曲!” 远远的,她对着小提琴乐团喊道:“再来一遍《云雀》!” 今天是她跟周衡第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抛下周衡去跟其他男人跳舞。本来以为今天跳不成了,谁想到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戈馥都没反应过来,就又被郑若楠拉进了舞池。 第65章 离场 虽然大家都喊着戈馥挑了男步,但实际上,她跳的应该是景隆的女步——这个跟上辈子的女步差不多。然而恒阳的男步,她其实是不会的。 ——男女到底还是有区别的,恒阳的交际舞虽然是由女性作为引导,但并不是粗暴直接地让男女互换。 也因此,猛不丁地被郑若楠拉进舞池,戈馥都懵了。好在恒阳这边的男步动作相对简单,她依样画葫芦,倒也勉强能应付。 因为各自风俗不同,恒阳的交际舞其实已经发展得跟景恒有些差别了,后者跟戈馥印象中一般无二,而前者却是融入了探戈的元素。 也是因此,恒阳这边的交际舞,舞步要更快节奏一些。 然而,戈馥今天却穿了一双二十多公分高的高跟鞋。 郑若楠跳得尽兴,根本没注意到戈馥不知何时额头开始冒冷汗。 但是陆曜却注意到了,他一刻也没耽搁,直接分花拂柳般挤进舞池中,一拉一扯就将戈馥横抱起往外走去。 舞池中的其他人也注意到这一幕,哗然之后纷纷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 …… 一片纷纷议论中,陆曜置若罔闻地走了出来,走到宴会厅的飘窗边才将人放下。 “你坐着。”他抬手将想要起身的戈馥压了下去,然后蹲下身检查起她的脚踝来。 “都肿成这样了你还硬撑?”戈馥的肤色很白,也因此那片红肿就特别触目惊心,陆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男人冷下脸来的样子有些吓人,戈馥顿时噤若寒蝉。 陆曜蹙了蹙眉,“你这样子还参加什么宴会,我们回去。” 现在回去? 戈馥一怔,要知道萧缘可还没到呢。 ——皇室宴会总是这样的,萧缘自忖地位重要,总是要到很晚才出场。 虽然这么说,但是有点心动怎么办? 陆曜却是不等她回答,就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现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郑若楠急急忙忙要追出去,但却被周衡拉住了。 “你干什么?”她皱眉。 周衡,“她没什么大事,只是扭到了脚。但你今天要是跟着走了,就是大事了。” 郑若楠当然知道,戈馥再受皇帝打压,那也是她亲侄女,是定国公,是戈府后人。很多事戈馥做了皇帝只不过是生一场气,但她要是做了…… 至少她的身份是不足以让她在皇室宴会提前离场的。 但是,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被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郑若楠瞪着周衡道:“你还说,要不是你不会跳舞,我至于拉上香香,至于让她受伤吗?说到底,你才是罪魁祸首。” 周衡:“……”算了,女孩子的逻辑没必要跟她争。 陆曜抱着戈馥才出宴会厅,在侧殿候着的尤娘等人就看到了,连忙迎了上来。恰在这时,萧晨以及跟在他身边的艾德蒙也追了出来。 “香香怎么了?”萧晨问道。 “脚扭了,我先带她回去。”陆曜冷淡道。 居然敢跟大皇子这样说话,够胆啊! ——这是戈府下人的想法。 这个庶民太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这是艾德蒙的想法。 果然换个地方自家将军也没学会说场面话。 ——这是张俊杰的想法。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萧晨并没有觉得陆曜的语气有什么不对,皱眉道:“要我喊宫里的医生来看看吗?” 陆曜本来都要走了,闻言脚步一顿,道:“有劳了!” 医生来得很快,一看戈馥腿上的鞋就皱起了眉头,要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她肯定是要把人臭骂一顿的。 萧晨见机连忙让宫人去找一双拖鞋过来,回头对着戈馥数落道:“你说你又不矮,干嘛穿那么高的鞋跟,都要吓死人了。” 就说香香今天怎么气势那么足的,合着是身高加持,就说呢,这都比他高了。 他还想说两句,却感到一道目光冷幽幽地看了过来。 抬头一看,发现是陆曜。 这……看在你长得那么帅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萧晨绝对不承认自己怂了。 医生给戈馥推拿了一番,她用的劲不小,戈馥疼得浑身都颤抖了,却愣是没叫出声来,陆曜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就是扭到脚了,不过扭得挺严重了,估摸着伤到了筋,不过骨头没事,我已经给您把淤血推开来了,回去拿冰块敷一下,涂点药油就可以了。”医生一边用湿纸巾擦着手一边道。 艾德蒙正要说话,陆曜却已经一把将戈馥抱了起来。 “我们回去了。” 尤娘等人连忙拿起戈馥换下来的高跟鞋,一边跟萧晨行礼,一边小跑着追上。 “……这个叫陆曜的男人太没有礼貌了。”艾德蒙用蹩脚的中文抱怨道。 萧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倒觉得这个陆曜挺好的。 别的不说,能够无视他妈的压力和香香谈恋爱,那就是真勇士。 倒是这个艾德蒙……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人是很典型的贵族心理,以自己的出身为傲,但香香可不是拘泥于身份的人。 奥迪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去的路上,戈馥从车载冰箱中拿出冰块一边给自己冰敷一边有些懊丧道:“感觉自己白准备了一场。” 自己这一身可是给萧缘以及朝中重臣看的,但是很可惜,别说萧缘,连那些老大人都还没登场她就离场了。 还有那个艾德蒙,真的是出人意料。 她忍不住对一旁的尤娘抱怨道:“那个艾德蒙根本不像是格朗国的王子,他居然都没认出我身上这套珠宝。” 陆曜嘴角掀了掀,那个艾德蒙恐怕不是没认出来,而是根本就没注意到,毕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荷尔蒙调动了。 尤娘拿着卸妆纸巾给戈馥卸完妆,又拿了一瓶迷你装的矿泉水给她。 “郡主您喝两小口就成,别喝太多涨肚,膳房那边肯定有准备夜宵,回去吃一点。”尤蓉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她不说戈馥还真能一口气把这瓶水给喝掉,实在是太渴了。那种场合都是酒,她就喝了一杯香槟,也不敢多喝,怕喝多了热血上头把萧缘往死里怼。 第66章 大闸蟹 到了府邸,尤娘和尤蓉正要搀扶戈馥下车,陆曜却已经绕了过来,一言不发就将人抱起来走了。 尤娘和尤蓉面面相觑,平皓和张俊杰缩着脖子都不敢说话。 一直到到了疏月阁,陆曜都没说一句话。 将人放到沙发上坐下,他才问道:“有药油吗?” “有有有!”跟上来的尤蓉连忙从电视柜里取出医药箱,然后打开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瓶子道:“这个是之前周医生留下的。” “我不要涂这个,味道太呛了。”戈馥皱眉道。 这药油还是年初的时候她搬颜料扭伤了手腕周医生给配的,但她只用了一次就弃之不用了,原因就是那药油味道太呛了。 “效果好的药油味道都呛。”这么说着,陆曜直接拧开瓶子要给她涂。 戈馥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只是她忘了自己的一条腿受了伤,整个人都往前面倒去—— 陆曜丢下药油瓶就扑了过去将人扶好,“你能不能安分点?” 满含怒火的嗓音吓得在场众人都抖了抖。 戈馥一怔,眼眶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含泪——她倒不是害怕,就是生理反应,只要有人吼她,她就会这样。 陆曜却似是被那双眼眸蛰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道:“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害怕。 一旁的张俊杰觉得眼睛都要不敢看了。 这么小心翼翼哄人的,是自家上将军?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没害怕。”戈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陆曜只当她是逞强,这会也不逼她用药油了,对着尤蓉吩咐道:“先带她洗个澡,把身上这身礼服换了吧。” 这条鱼尾裙穿着好看是好看了,但肯定不舒服。还有那头发,感觉头皮都被吊紧了,就剩好看了。 这么想着,他直接动手将人抱进浴室,然后出来,用眼神示意尤蓉进去。 直到脱光了泡进浴缸,戈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好强势啊。 她有点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她好像并不反感他的强势。 客厅里,陆曜环胸靠在沙发上也是满身不自在。 女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受伤呢?而且好脆弱,说话声音稍稍大点就要被吓到。还好轻,看着就瘦,抱起来更是轻飘飘的。 尤娘也有些惊讶,主要是真没见过像陆曜这样“反客为主”的男人。 不过她能看出这个男人一心都是自家郡主,因此倒是并不反感他的强势。 “陆郎君留下来跟郡主一起吃个宵夜吧。”既然自家郡主有心谈个恋爱,那尤娘自是不会拖后腿。 陆曜怔了怔说好。 戈馥再出来的时候披着头发穿了一身浴袍,扶着墙小心地单脚往外挪。 但她没挪几步,陆曜就上前将她抱去了餐厅。 不同于珑园只打扫出几间够他们用的房屋,吃饭不是在起居室就是在客厅甚至是卧室,疏月阁这边的餐厅是极大的长桌,坐上二三十人都不是问题。 戈馥坐主位,陆曜自然而然坐在她旁边。 尤蓉将饭菜端上来。 “因为没想到郡主您会那么早回来,厨房准备的都是一些汤汤水水,像是这个砂锅粥、瓦罐汤,还有牛肉热汤面。”她摆好后道。 皇室宴会的开始时间是六点,如今的宴会倒是不会像古时一样连口热乎的都吃不到,阴私上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忌讳。诚恳地说,皇宫的厨娘水平是极好的。 所以戈馥并不会在宴会前在家吃饱,而是抱着去宴会上换个口味的心态。 结果可好,空着肚子回来了。 “没事。”戈馥不是很在意道:“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她将砂锅拖到自己面前,打开盛了一小碗,有些惊喜道:“是蟹黄牛肉粥?” “对,正好如今大闸蟹上市。”尤蓉道。 戈馥蹙眉,“不对啊,都快十一月了,今年我怎么还没吃到大闸蟹?”要知道戈家在阳澄湖是有一片养殖场的,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开始往府里送大闸蟹。 更别说今年不但阳澄湖没送大闸蟹过来,交好的各府,似乎也没听说有大闸蟹送来? 闻言,尤蓉等人顿时僵住了。 “那个……郡主您不是术后么,我们问过周医生了,大闸蟹寒凉,您还是少吃比较好。”尤娘有些心虚道。 其实主意是潘娘出的,不过出于同事爱,她没在郡主面前将她揭穿。 戈馥有些不高兴了,“你们明知道我最爱吃大闸蟹的。”至于谁出的主意,不用想也知道是潘娘,这一看就是她的作风。 “就因为您爱吃,所以才禁着您啊。”尤蓉板着脸道:“您忘了去年您一口气吃了六只四两的大闸蟹,结果消化功能紊乱,挂了两天水的事了?” 说起这事戈馥确实有些心虚,“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顿了顿,她问:“那大闸蟹呢?你们都给我整哪去了?” “花娘往阳澄湖那边递了话,今年送过来的量不多,堪堪够给各府回礼。至于其他府里送来的大闸蟹,花娘做主,作为给公司主管的节礼发下去了。今天这粥的蟹黄是杨将军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大闸蟹剥出来的,量不多,也就够做个粥。”虽说不让郡主吃大闸蟹,但他们可是不敢公饱私囊的。 因此,郡主没大闸蟹吃,他们也没得吃。便是嘴馋了,也是自己花钱去买。 “也不用这样。”戈馥就道:“让花娘给阳澄湖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一批大闸蟹过来,作为节礼分发给大家,让大家也尝个鲜。我不吃,就你们吃,另外杨叔叔那边也送一些过去。” 目光触及陆曜主仆,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珑园,也送一些过去。” 就这样? 陆曜和张俊杰都有些惊到。 这种欺上的行为,要是放到景隆,哪怕下面的人是出于好意,这事也绝不会轻轻放过。 陆曜稍稍有些明白平皓当初说的,他们跟郡主是家人的话了。 倒是张俊杰有些酸,要不自己趁机跳槽到郡主府吧? 第67章 死结 临睡前,戈馥窝在被子里,对正打算关灯离开的尤蓉道:“皇宫那边的消息,留意一下。”她还挺好奇萧缘的反应的。 尤蓉兴奋地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珑园内,陆曜正要回房间,张俊杰一把拉住他。 “将军,您确定了吗?”他难得正色道:“郡主的身份……你们想要真正在一起很难的。” “我知道。”陆曜的语气极为平静。 迈出那一步之前,他就确定了。 张俊杰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 在他看来,将军和郡主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一个是恒阳人一个是景隆人,都想娶对方,怎么搞? 自家将军那性子,虽然也不是在意名分这种事的人,但他也不可能为了郡主留在恒阳,抛下洛氏军阀自己一个人快活。 但让郡主抛下恒阳跟将军回景隆……先不说郡主愿不愿意,自家将军别看是个隐藏霸王龙,但他真不是这样理所当然要求别人为自己牺牲的人。 这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是一个死结啊。 将军从来都比他要聪明,想事情也更周全,他能想到这些将军肯定也都想到了,甚至可能想到更多。 但他依旧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那只能说明……他想到了两全之法,或者他没有想到,但是却……奋不顾身。 张俊杰心脏绷紧,开始忍不住忐忑,这次他们为了追江永杰来恒阳……真的是对的吗? 一大早,戈馥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尤蓉给她做保养,郑若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是没看到皇帝的脸色,那个艾德蒙王子一点都不会看眼色,一直在皇帝面前没话找话。皇帝倒是想要撒火,但当着他的面却只能忍着,脸都要憋绿了。”她哈哈大笑。 戈馥却是歪了歪脑袋,这个艾德蒙王子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讨好她? ——他可不认为这人对她跟萧缘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若她跟萧缘真的亲密无间,给艾德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求亲的心思。 不管如何,知道萧缘不好,戈馥心里就舒服了。 “郡主,昨天中午b拉尔的人联系了我,希望能跟您合作。”谭喜今天来得比较早,并且一来就说出了一个大消息。 “b拉尔?”庄靓靓一脸迷糊,“这个是什么?” “一个国内外名气都不小的家居品牌。”尤蓉蹙眉道:“不过这种品牌跟郡主能有什么合作?”要是要跟戈家名下的五星级酒店合作,那就不该是跟谭喜联系。 “他们想要做名画系列的家居用品,所以希望得到郡主作品的授权。”谭喜开口回答道。 “名画系列的家居用品?”尤蓉有些纳闷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打个比方,他们会在生产的被套床单枕套上印上郡主的作品,还有窗帘、地毯这些。还有一些家具,比如说玻璃柜门上,也可以印上郡主的画作。”谭喜解释道。 “那我明白了,可是……”尤蓉皱眉道:“我咋觉得怪怪的?” “你怎么回复他们的?”戈馥一边闭上眼睛任由尤蓉给自己上妆,一边问道。 她今天有些忙,上午要去美院给学生上课,下午要参加美院的考研。 ——她这场研究生考试是领导特意为她准备的单独考试,虽然透出意思是走个过场,但她也好好准备了。 本来戈馥是打算走正规考试流程,免得将来让外人拿这事说嘴。但梁教授说了,这种为特殊人才开设的单独考试在美院是有先例的,并不算是为她破例。 “我没给明确的回复。”谭喜将尤蓉要的眉笔递给她,然后道:“我只说要询问郡主您的看法。” 戈馥干脆道:“那拒绝吧。” “郡主?”庄靓靓有些惊讶,“您就不问问他们给的授权费?” “不用问。”戈馥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自己的作品出现在任何一件生活用品上。艺术本就该是高于生活的,当艺术生活化了,那神格也没有了。” 上辈子她大学一位同学,贫困出身,但天赋极好,是很不容易才坚持一直学画的。也是因为这样,大一开始她就到处打工,结果一位富二代出身的同学家里是做刺绣高定的,见她花鸟工笔画得好,就邀请她为自家公司画图样。当时出价是按着篇幅大小,最小的一百一幅,最大的能有两千一幅。靠着这个,那位同学的经济渐渐宽裕起来。 但是到了后来,那位同学正式进入画坛,却因为作品泛滥在刺绣品中,始终没被画迷们接受。她好几次参加绘画比赛,但国内评委知道她的过往难免带上偏见,国外比赛……她的专业注定了她没办法参加。结果折腾了好多年,她最后还是成为了一名设计师,而不是原本想要当的画家。 从这件事中,戈馥学会了一个道理——一定程度上,画家跟明星是一样的,他们也需要适当的运营自己,决不能让自己沦为流俗。 一旦你的作品被生活化了,那你作为画家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任何东西都可以接地气,唯有艺术,永远不能和这个词有所牵连。 谭喜其实原本也要劝郡主拒绝这个合作的,但具体原因她却说不出来,听她这么一说,才恍然道:“难怪他们出的价那么高。” 自从出了云雨辰的事之后,戈馥就再没有独自出门过。这次也是如此,庄靓靓开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车,车上是待命的护卫队成员。 ——戈馥其实觉得有庄靓靓跟着就好,跟一辆车的保镖有些夸张了,但显然这件事上大家不会听她的。 陆曜晨跑回来,平皓已经将早餐摆好了,等他冲完澡传出来,他赶忙将第一手消息说了出来。 “我问疏月阁的人了,郡主去美院了,她今天上午上课,下午是研究生考试,要在外面一整天。”比起张俊杰,平皓是很乐于看到陆曜跟郡主的关系发生改变的。 陆曜闻言却是蹙眉道:“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 第68章 拜托 我打听清楚还有错了? 平皓有些委屈。 他昨晚兴奋了一个晚上,就在琢磨要怎样才能跟陆郎君表忠心,以期将来成为他的心腹。结果好不容易尽心尽力打听到了郡主的行踪,怎么不但没有得到一句夸,还被埋怨上了? 陆曜面色微冷,“你们郡主的行踪这么容易打听到的?” 平皓有些恍然了,连忙道:“当然没那么容易了,也就是我过去问,姐姐们才说的。再说了,郡主今天的行程是公开的,真要是私人行程,我便是磨破了嘴唇皮,姐姐们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原来是担心郡主的行踪能够轻易被打听出来,从而遇到危险啊。 陆郎君不愧是被花娘以及疏月阁众人看重的人,就是深谋远虑。 陆曜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平皓说完又觉得懊恼了起来,这么一说,不显得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无足轻重了吗? 吃完早饭,平皓就收拾了食盒走了。 自平皓走后,陆曜就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没有动,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事。 张俊杰正看球赛看得投入,陆曜冷不丁开口问道:“你说我在恒阳干点什么好?” “随便干点什么都好啊,只要能掩护身份……”才说到一半,张俊杰就反应过来了。“将军您该不会是……” 要只是掩护身份,什么工作不能干啊? 陆曜单手支着脸,一脸理所当然地问道:“你该不会真要让你家将军我吃软饭吧?” “将军您在说什么笑?”张俊杰瞪大眼睛道:“就郡主这身家,你做什么工作能不被人认为是吃软饭的?而且我说句实话,您便是恢复身份,对上郡主您也只有吃软饭的份啊。” 他们洛氏军阀都穷成什么样子了? “你不懂。”陆曜道:“我不能让她被人说没眼光。” 张俊杰轻啧了一声,说得那么好听,其实说到底就是雄孔雀想要开屏。 不过……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要张俊杰说,只要外面宇文乖张的人撤退,他们就该回去了。 至于江永杰,那个老泥鳅,都已经被他逃过一次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再探头? 再说了,他们在恒阳到底人生地不熟,要情报没情报要人手没人手,便是江永杰再出现,他们能不能抓到人都不好说。 要知道江永杰可是军火贩子,谁知道他跟恒阳这边的军方势力有没有牵扯? 事实上就如今宇文乖张能够在外面大张旗鼓地搜查他们,他就怀疑这事跟江永杰脱不了关系。上次那事实在是太巧了,他们刚从江永杰那离开就被宇文乖张的人堵上了。 这两人要没有沆瀣一气,他脑袋能摘下来送人当球踢。 “不急。”陆曜却道:“我之前跟沐传卿联络过,晋东那边有他和孙辽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而且他拜托了我一件事,这件事只能在恒阳才能办,且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成的。” “沐师拜托了您什么事?”张俊杰怀疑这是自家将军的托词。 陆曜摇了摇头,“沐传卿交代了,这事不能告诉第三人。” 他这么一说,张俊杰更怀疑了。 陆曜却是想起昨日跟沐传卿视频时对方说的话。 和他是贫民出身,而孙辽是落魄世家出身不同,沐传卿是战将世家沐家的长子。沐家之于景隆,大概就如同戈家之于恒阳。 不过就跟戈家的情绪师传承断在戈馥这一代一般,沐家的情绪师传承也断在了沐传卿父亲沐之毅那一代。不过沐家运气比较好,断了一代,到了沐传卿又接上了。 但沐家的运气又不是那么好,沐传卿成为情绪师的时间比较晚,晚到那个时候他父亲已经将他失去生育能力的母亲休弃另娶了,晚到他母亲已经被流言蜚语逼死了。 也是因此,沐传卿和生父沐之毅反目,军校毕业后没有进入沐家军,反而选择了追随陆曜。 沐家军一直是守卫皇室的中坚力量,洛氏军阀原本也是走的这个路线,倒不是他们对皇位上那位老皇帝有多忠心,而是那是最适合观望的位置。 于年轻的洛氏军阀而言,未来要怎么走,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决定的。他们不可能一条道走到黑,但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作为保皇派是最符合他们的利益的——那样才能免除他们被众多老牌军阀夹击的风险。 然而就在年初,沐之毅在朝堂上霍然向陆曜发难,状告他私吞军饷,将军械库中的军火全都换成了伪劣品,说他有谋反之心。 偏偏他手里人证物证都有,原本从江永杰那儿购买,应该要过两天才会送来的军火已经入库,且正如沐之毅所说都是伪劣军火,陆曜愣是辩无可辩。 只是当时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和沐传卿都看出这是沐之毅想要逼沐传卿回去,因此将计就计逼得对方漏了破绽。 虽然依旧不能证明他们是被冤枉,但老皇帝向来多疑,便找借口直接将他们流放了。大概是为了避免他们直接举起反旗,老皇帝直接将洛氏军跟他们一起流放了。 ——虽说是身无分文被流放,全军除了一身军装,身上的武器都被卸下了,但好歹人是全乎的。加上他们有三位情绪师坐镇,倒也一路平安地抵达了晋东。 “尧森,我一直怀疑一件事。”视频里,沐传卿告诉他道:“沐之毅在恒阳可能有内应。” “内应?”陆曜当时便一愣。 沐传卿点头,“当年那场龙城之战你知道的吧?” 龙城之战? 陆曜一惊。 沐传卿道:“世人都以为景隆当时派兵攻打龙城是运气好,刚好遇到龙城暗中将大部分兵力调回耀京护驾,所以才得以以多胜少,将当世战神戈窈斩杀。沐之毅就是当时做下这个决定的军部将领,他也是因此才被破格提拔成为将级军官。” ——和恒阳不同,在景隆,将级军官只能由情绪师担任。甚至能上朝堂的武官,也唯有情绪师。而沐之毅,却因为滔天功勋成了唯一的例外。 第69章 扫兴 “这么说有些偏颇。”陆曜公正地道:“龙城之战只是一个契机,沐之毅能被提拔成将级军官,本质原因是他确实拥有卓越的军事才能。” 老皇帝毛病很多,但在识人这方面,却绝对是没得说的。他任命的官员人品不一定好,但能力绝对没问题。 闻言,屏幕中的沐传卿面色一僵,没有反驳他的话。 “而且即便是又怎么样?他是在恒阳有内应,又不是他是恒阳的内应。”陆曜不解,“你总不能是要我将那个内应揪出来,帮恒阳除害吧?” 虽然沐之毅阴了他们一把,但他还不至于去干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沐传卿揉了揉头发,有些烦躁道:“我怀疑那个内应是沐家人,是我的小叔。” “什么?”陆曜愣住,“你小叔……你应该就一个小叔吧?”而那个小叔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死了。 “对。”沐传卿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那个小叔没有死,而是改换身份潜伏在恒阳做沐之毅的眼线,为他提供消息?”陆曜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沐传卿的那个小叔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沐家上一代一直在期盼情绪师的出现。在沐之毅已经成年却没有成为情绪师,而那个小叔还年幼,有很大希望成为情绪师的情况下,沐家会将他送往恒阳当间谍? “我知道这很不合理,但是……”沐传卿一脸纠结,“我小叔在法律上已经死亡了,家谱上的名字后面也写了夭亡,但沐之毅书房里有一本家谱,一本我小叔名字后面没有夭亡二字的家谱。”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陆曜觉得有些过于牵强了。 “但是我年幼时曾有一次听到沐之毅和心腹说‘不知道阿恒在恒阳……’,后面的话他在看到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之后没有继续说。”沐传卿道:“我那个小叔名字就叫沐之恒。” 陆曜有些迟疑,“先不说你的那些猜测准不准,便是真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是知道的。”沐传卿道:“我妈之所以能嫁给沐之毅是因为我外祖父为了救我祖父丢了性命,那时她年纪还小,便被接进了沐府。我祖父很忙,所以我妈其实是奶奶照顾大的,而我奶奶……她并不是沐之毅的亲生母亲,她是我祖父的继室,我小叔沐之恒就是她的儿子。” “我之所以怀疑沐之恒在恒阳当间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沐之毅对我奶奶太好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我奶奶嫁给我祖父的时候他已经十三岁了,那个年纪本就不好跟继母亲近,更别说他那会跟着祖父成日待在军营,一年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你说他们之间能培养出什么感情?连我这个亲儿子,当初没有展现出价值的时候,他都对我视若无睹,更别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了。但是偏偏,这么多年沐之毅从来没有怠慢过我奶奶,将为人子该尽的心都尽了。家里有些佣人不清楚,还以为我奶奶是沐之毅的亲妈呢。” “我妈十二岁进沐家,奶奶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一直是将我妈当成亲女儿一般养的。后来我我妈婚后好多年没有身孕,那时候其实沐之毅就有了离婚再娶的心思,是我奶奶劝下来的。后来我妈被逼死,奶奶也大病一场,虽然后面好了,但身体就是那个时候垮的。奶奶一直把我当成亲孙子一样,那时候她也是为了能庇护我才拖着病歪歪的身体活着,直到我成为情绪师,她才算是彻底没了牵挂。” “但是临死前,奶奶说过,她最遗憾的就是小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若你没去恒阳,那这事我便也放下了,但你刚好去了恒阳,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查。” “我不敢保证一定会有结果。”这一切都是沐传卿的猜测,连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因此陆曜并没有把话说死。 “我知道。”沐传卿本也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 他想了想道:“我小叔当年失踪的时候4岁,若是活着如今已经45岁了。听我奶奶说小叔长得不像她也不像祖父,反倒是和奶奶的舅舅很像。” 说着,他在视频那头拿出两张张照片。 “这是我小叔小时候的照片,这是我曾舅姥爷的照片,等会我把照片扫描了发你。” 陆曜蹙眉,“这照片像素太低了。”而且竟然还有两张照片都是黑白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沐传卿无奈道:“那个年代,能有照片留下就不错了,你就别嫌弃了。” “对了。”他又道:“这事就别告诉张俊杰了,他咋咋呼呼的藏不住话。” 回忆结束,陆曜身体后仰靠到沙发上。 和龙城之战有关啊…… 考完研究生考试出来,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戈馥就看到了站在美院门口的郑若楠。 “这儿这儿!”郑若楠大力挥着手。 戈馥将包背到肩上,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我们去吃什么?” “吃西餐,我今天必须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郑若楠毫不犹豫道。 “吃法餐?”戈馥歪了歪脑袋。 郑若楠点头,“就吃法餐,你有推荐的餐厅吗?” “当然是去盖伊那儿了。”戈馥道:“他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啊。” “盖伊啊……”郑若楠有些尴尬,“还是换个地方吧。” 嗯? 戈馥面露不解。 “颜坤很喜欢去盖伊那儿。”郑若楠解释道:“当然我并不是怕遇到他,只是周衡清楚我们两个的过去,颜坤如今虽然有些过气了,但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要是遇上,也挺麻烦的。” 戈馥便道:“那去新哥特吧,是一家去年才开出来的法餐厅。” 于是庄靓靓把车开过来,两人上车之后,戈馥就道:“去新哥特,顺便跟老板打个电话,让她给我留个位子。” 郑若楠感叹道:“跟香香你在一起就是方便,想去哪吃饭就去那吃饭,也不用担心没有提前预定。” “周衡如今的社会地位,应该也能够免预订吧?”戈馥挑眉。 郑若楠顿时面无表情,“高兴的时候不要提他,太扫兴了!” 第70章 颜坤 新哥特虽然是一家法餐厅,但老板其实是地地道道的恒阳人,不过她是去梦莎国学了九年的法餐,回来后才开了这家名为新哥特的餐厅。 戈馥跟这位丁老板算不上多熟,但因为身份缘故,对方对她多有恭维,双方也不能说没有交情。 不过…… 看着迎上来的丁老板,戈馥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这是出什么事了? 这位丁老板可不是个擅长逢迎的人,虽然对她这般身份的人会客气周到一些,但也不会特意跑出来迎接。 “实在是抱歉,您的电话来得太急,包间已经没有了。”丁老板一脸歉意地道。 郑若楠皱眉,“总不能让我们在大堂吃的吧?”她倒是没关系,但香香……平时还好,但艾德蒙王子刚来,昨日从皇室宴会离开的时候又当着记者的面说对香香一见倾心。记者要是听到消息,肯定会一窝蜂地涌过来,那她们就别想安生了。 丁老板自然知道这一点,连忙道:“全封闭的包间没有了,但半包的包间还有。” “那就坐半包的包间。”戈馥干脆道。 郑若楠原本还不理解,后来一看半包的包间,顿时有些惊喜,“我觉得这比全封闭的包间都要好!” 这里半包的包间是用植物墙隔开的,那藤蔓不知道是什么什么品种的,特别厚实,而且植物墙上还有一些水培花卉,水培器刷了绿漆混在藤蔓中,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花卉是藤蔓上长出来的。 “但是这植物墙不是很高,如果有个子高的人探头看,还是能看到我们的。所以说话不能太大声,知道么?”戈馥将披肩和包放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后道。 “这你可就小看我了,我难不成还能连这点素质都没有?”郑若楠不满道。 服务生拿着两本菜单进来,戈馥熟门熟路点菜道:“前菜上一份沙拉、黑松露洋蓟汤,主菜上一份三文鱼排配酢浆草,甜点要一份巧克力岩溶蛋糕。” “餐前酒、佐餐酒和餐后酒?咖啡or茶?”服务生问道。 戈馥:“餐前酒和餐后酒都不要,佐餐酒用我之前存在这里的红酒。” 顿了顿,“餐后来一壶红茶,别的就不要了。” “你呢?”她问对面的郑若楠。 郑若楠道:“我第一次来,和你一样吧。” 等服务生走后,她凑近戈馥道:“你就这么把餐前酒和餐后酒省略了?” “不然呢?我们吃上三四个小时?”戈馥摇头道:“得了吧,梦莎国的人要真这样吃饭,那他们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尽吃饭得了。” 她上辈子有不少梦莎国的朋友,事实上法餐厅那一套,他们也是会觉得受不了的。毕竟梦莎国的人是出了名的懒散,怎么可能那样严格遵守上菜次序。 “但是法餐的细节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的。”郑若楠道:“我就很喜欢用甜白酒配甜点。” “你随意。”戈馥耸了耸肩。 郑若楠就额外要了一杯甜白酒。 服务生上沙拉的时候,戈馥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跟主厨说一声,上菜速度按我以往的来。” “好的,女士。” 等服务生走后,戈馥对着郑若楠道:“法餐进入国内之后虽然入乡随俗有了改变,但一顿饭的时间依旧要两个小时左右。不过我不喜欢将吃饭时间拉得太长,一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 郑若楠在这方面倒是随意,事实上别说一顿饭吃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她都吃过,不过不是吃法餐,就是正常的中餐,她妈跟人谈生意非要带着她,从中午吃到晚上,那才是让人崩溃。 等菜上来,郑若楠尝了一口沙拉。 “这酱挺爽口的。”她评价道。 戈馥将醒酒器中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递给她,“你尝尝黑松露洋蓟汤,这个是丁老板的拿手菜,味道一绝。” “我以为丁老板是这家餐厅的主厨,但听你这意思,好像不是?”郑若楠有些意外。 “不是,这家的主厨……”戈馥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是怎么了?”郑若楠才站起身,包厢的门就被人打开,一个人闯了进来,然后后快速将门关上。 “颜坤?!”戈馥愣住。 “你说谁?”郑若楠瞪大眼睛去看闯进来的人。 来人一头漂染的浅紫色短发,戴着墨镜和口罩,又穿了一身骚包的米色西装内搭白色大v领t恤,她打眼一看还真没认出来。 “你……”郑若楠张大了嘴,戈馥赶在她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要是想把记者引过来你就大叫。”她压低嗓音道。 郑若楠也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头闭上了嘴巴。 等戈馥放开她,她才压低嗓音道:“他戴着墨镜和口罩,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这个前女友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忘了自己当初为帮他,又不想伤他的自尊心,自掏腰包请他给我当了一个星期的人体模特了?”戈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知道当初她画颜坤都快画吐了。 画过成千上百次的骨相和身体比例,她能不一眼就看出来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包厢太小,对面的颜坤明显也听到了。 他摘下墨镜和口罩,对着二人笑着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单看容貌的话,颜坤长得着实不赖,眉眼清秀皮肤白皙,妥妥的小奶狗。加上他又瘦又高,上镜还是很好看的,当初能火不是没有理由的。不过这会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的,皮肤状态不是很好,下巴上还爆痘了。 “好久不见你个头!”郑若楠面色狰狞。 “也不用这样吧,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不是恋人也是朋友。再说当初是你提的分手,我可没有对不起你。”颜坤面色微不可察地僵了僵,随即看向戈馥浅笑道:“郡主您说对不对?” 颜坤这人就是这样,不管私底下什么想法,脸上永远都是笑眯眯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却用失踪大法和冷暴力逼得郑若楠提了分手,如今又做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第71章 不可开交 戈馥没有理会颜坤,低头刷着手机。 颜坤只当她是在给自己脸色看,面色微微一变,又很快又恢复如常。 “颜坤我真好奇你脸皮有多厚。”郑若楠咬牙切齿道:“你站在我面前都一点都不心虚,不觉得亏心的吗?我……” 她还要继续说,戈馥却是一把抓住她,抬头玩味地看着颜坤道:“今天演《梦中奇缘》女主角的于乐乐在这儿跟秘密男友吃饭,你是过来碰瓷的吧?” “什么……”郑若楠懵了。 颜坤的神色也变了。 戈馥却已经一手抓披肩和包,一手抓着郑若楠快步退了出去,并大喊道:“颜坤在半包包间里!” 说完,她拉着郑若楠就往餐厅后门走去。 一直到走到后门口,郑若楠才反应过来,一脸恍然道:“你刚刚……坑了他一把?” 戈馥点头,“他想要碰瓷于乐乐,但刚刚于乐乐那个圈外男友面对狗仔意外地没有选择退缩,而是揽着女友坦诚了两人正在交往。热搜第一“于乐乐圈外男友”已经爆了,这个时候若是被爆出颜坤在同一家餐厅,你认为他会是什么下场?” 郑若楠这些年可没少暗搓搓关注颜坤。事实上,颜坤也就是开头那两年红了一下,到了后来,他拿不出新的代表作,慢慢地人气也就下滑了。 不过这人可没少蹭热度,像今天碰瓷这种事他其实没少干,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都没有得到实锤,但是这一次…… 郑若楠哈哈大笑,“他要倒大霉了!” “这么高兴么?”阴森森的话语陡然在不远处响起。 戈馥唬了一跳,郑若楠更是咳了个惊天动地。 “若楠?”见好一会她都没停下来,戈馥吓了一跳。 周衡更是大步走上前,皱着眉头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笑……岔气了!”郑若楠上气不喘下气道。 周衡脸色更不好了,“颜坤倒霉,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我不高兴难道还难过啊?”说完,郑若楠觉得哪里不对,瞪着眼睛道:“不是,重点不是这个,我笑岔气还不是怪你,谁让你突然出现的?” “不疼了?”见她说话顺溜了,颜坤镇定下来,挑眉问道。 郑若楠一怔,摸了摸肋骨道:“气顺了,就是肋骨还有些疼。” 戈馥也无语了,“咱们赶紧走吧,小心颜坤祸水东引。” “他怎么祸水东引?”郑若楠顿时横眉怒目。 “比如说自己是旧情难忘,过来见前女友的。”戈馥淡淡道:“你总不会觉得他做不出这种事吧?” 郑若楠瞪大眼睛,“他敢!” 周衡却是拉着她就跑。 “你干什么?”郑若楠气急败坏。 “没听到戈馥的话吗?你难不成还想站在原地被人造谣?” “你什么意思?我难不成还怕颜坤?” “我怕行了吧?” …… 两人吵吵嚷嚷了一路,戈馥跟在后面都觉得无语了。 到了停车场,正好庄靓靓也已经在那儿待命了。 “你是跟周衡走还是我送你回去?”戈馥问郑若楠。 “你送我回去!” “我送她回去!” 郑若楠和周衡几乎是同时出声道。 “周衡你什么意思?”郑若楠瞪着眼睛看周衡,“虽然我跟你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我是有自己的交友自由的!” “你当然有交友自由,但我作为未婚夫难道连送你回家的权利都没有吗?”周衡不甘示弱。 “但没人规定我每次都只能由你送回家,偶尔我也想和朋友在一起!” “今天的事你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需要跟你解释什么?” “颜坤难道不是你的前男友吗?” “他是我的前男友,但那又怎么样?难道是我约他出来的吗?今天这就是一场意外!我为了避开他都特意没去盖伊那儿吃饭,但谁知道会这么倒霉?” 周衡更生气了,“合着你吃饭还得特意避开他?” “哎你别不讲道理啊!”郑若楠怒道:“我不避着他,难道还尽往他常去的地方去?” …… 眨眼的功夫,这对未婚夫妻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戈馥扶额,“好了你们别吵了。” 她看向周衡道:“今天就我送若楠吧,你们两个现在的情绪都不太冷静,我怕等会开车的时候你俩再吵起来,那后果可能就不太妙了。” 周衡脸色不太好,但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竭力维持礼貌道:“那就拜托您了。” 走到自己的车边,他又走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塞给郑若楠,然后转身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郑若楠指着疾驰离开的车,手都在发抖。 戈馥看向她手中的盒子,转移话题道:“看看他给了你什么。”送礼物总不会讨人嫌的。 郑若楠打开盒子一看,不由愣了。 “是玫瑰松子糖哎。”戈馥探头看去,笑了。 郑若楠这人有个怪毛病,她生气的时候喜欢吃糖,而玫瑰松子糖绝对是她的最爱。 郑若楠将盖子盖回去,假装若无其事道:“把我气成这个样子,再来送这个,跟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两样。”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戈馥不接她的话茬,推着她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戈馥开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小口喝着一边道:“我看周衡对你也挺上心的。” “他上心我才烦呢。”郑若楠一脸烦躁道:“刚刚他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就不能提颜坤,一提他就爆炸。” “那说明他吃醋,不是好事吗?”戈馥不解。 “他哪里是吃醋?我看他就是为颜坤抱打不平!”郑若楠气哼哼道:“他要吃醋,看到我因为颜坤倒霉高兴,他不该欣慰吗?结果你也看到了。” 好像也是……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周衡和颜坤以前关系很好?”戈馥问道。 “这我不清楚。”郑若楠撇了撇嘴,“我其实挺烦男孩子之间的交际的,上学那会不是打球就是撸串,一不小心说句荤话,回过神来他们尴尬你也尴尬。” 戈馥摸了摸下巴,“也不是所有那孩子都是这样的,周衡就不像是这样的人。” 第72章 解围 郑若楠表情一滞,“好像是这样。” “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甩了甩脑袋道:“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他。” “对了。”戈馥从包里拿出便携化妆镜,一边用卸妆湿巾卸妆,一边道:“之前不是要跟我说你跟周衡之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么?现在你可以说了。” 郑若楠单手支着额头好半天才道:“我母亲患癌了。” “患癌?”戈馥一怔,“什么癌?去医院看了么?有没有找专家?” “胰腺癌。”郑若楠的表情一下子就淡了,“你可能不太了解,胰腺癌被医学界称之为是癌中之王。这种癌症因为早期没有症状,往往是在中晚期才被发现。如郑女士那样没有行过善,还私德有亏的人而言,自然没能幸免了。” 戈馥蹙眉,“中期还是晚期?” “晚期。”郑若楠道:“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治疗必要了,只会增加病人痛苦。” “所以……?”戈馥不解道:“这跟你和周衡结婚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要说这是你妈的遗愿吧?” 郑若楠死鱼眼,“你怎么一猜一个准?” “不是……”戈馥有些奇怪,“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就这么妥协了?” 谁不知道谁啊,郑若楠跟她妈的关系……不能说两人之间没有母女之情,但也极其有限。郑女士的遗愿要是别的,她可能捏着鼻子就认了,但婚姻…… 别看郑若楠这样,她其实对婚姻是不含糊的。 就是因为她父亲受尽了婚姻的苦,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娶一个不爱的男人。 “我母亲说了,我要是和周衡结婚,她就把自己的私产也给我六成。”郑若楠道。 恒阳的继承法对皇籍有很细致的规定,如郑若楠这样的原配嫡女能分到六成守业产,继室嫡女能分到三成守业产,庶女只能分到一成守业产,而外室之女是分不到守业产的。 ——恒阳律法中,生父曾为侍郎的嫡女是被当做庶女看待的;生父曾为外室的庶女也是不被承认的。 并且,若是只有原配嫡女,那原配嫡女就能继承到十成的守业产。但若是反过来,除非原配没有生育能力,否则继室嫡女是不能继承全部守业产的。可是若是只有庶女,那不管如何都只能集成到一成守业产。 衡阳的律法对原配和正室的权益保护是很大的,但这仅仅只限守业产,私产是不受继承法保护的。 也就是说,郑女士如果高兴,她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私产都分给其他女儿。 “你疯了?”戈馥瞪大眼睛,“你妈的私产能有多少,能不能有一个亿的价值都不好说。你难道就要为了这点钱出卖自己的婚姻?” “香香,我不是你,只有你才能说一个亿不算什么。”郑若楠有些疲惫道。 啊…… 戈馥挠了挠脸道:“对不起。”上辈子的自己虽不如这辈子富裕,但几个亿的资产也是有的,大概也是因此,她有些想当然了。 “但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对方,便拿自己打比喻道:“哪怕萧缘把皇位给我,我也不会娶她要我娶的男人。” “别逗了,你本来就不想要皇位。”见戈馥面露惊讶,郑若楠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是傻子好不好?” “这么明显的么?”戈馥小声问道。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为什么以前将皇位视作囊中之物,如今却不想要了。 “很明显,就像当初你想要皇位时一样明显。”在郑若楠看来,香香这些年固然变了很多,比以前有了城府,但有一点却始终没变。 ——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眼睛里面全都露出来了。 快要到郑府的时候,戈馥轻声问道:“真的是为了你母亲的私产?” 郑若楠沉默许久,然后道:“我其实是觉得娶谁都没有差别。” “你看当初我爱颜坤爱得死去活来,如今不还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后面我也谈过不少次恋爱,虽说都不像跟颜坤那时那样傻,但多多少少也付出了真感情。可是越到后面,我越觉得失恋没什么,分手也能很快走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戈馥蹙眉。 “我只是觉得……我果然是我母亲的女儿。”郑若楠叹了口气道:“郑女士自诩深情,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她那个白月光死了,那白月光真要活着,怕是也早成了米饭粒。本质上,她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当然,我大概也是一样的。” “但是我绝对不会成为她!”她举手发誓道:“我一定会忠于自己的婚姻的,哪怕对正夫没了爱情,我也不会纳侍郎找藉慰的。” “我只是觉得,周衡固然有那么多的毛病,但他人品好,那……联姻就联姻吧。” “等等。”戈馥发现了华点,“你怎么就觉得周衡人品好了?” “嗯……嗯……”郑若楠左看看右看看。 “嗯?”戈馥一瞬不瞬地看她。 “好吧,我说,我告诉你。”郑若楠嗫嚅道:“就是……其实吧,周衡以前不止一次帮我解围过。” “比如?”戈馥挑眉。 郑若楠垂眸不好意思道:“那会颜坤把我甩了之后我们学校有很多风言风语,一次被周衡听到了,把为首的人冷嘲热讽了一番。事后还把事情上告到了我们教务处,不知道他怎么沟通的,传流言传得最厉害的几人被广播点名批评了。自那之后,就不敢有人说我的闲话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所以在她心里,周衡早就和人品好这三个字划上了等号。 戈馥摸着下巴不说话。 一个男人给女人解围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两次三次四次…… 她总觉得周衡对郑若楠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不过……算啦,人各有福,自己就不多插嘴了,毕竟郑若楠如今也听不进旁人的话。 “我到了。”正好车子停下,郑若楠从车上下来,一边往岗亭走去,一边挥手道:“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到时候我请你。” 第73章 招待 远远看到疏月阁门口有人影汇聚,陆曜退后一步到游廊的阴影处,对着张俊杰道:“走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张俊杰嘟囔了一句:“恒阳的女人也太不像话了,现在都几点了才回家。” “也才七点过头,天刚刚暗下来。”走在前面的陆曜头也不回地道。 “陆曜你有没有心?我这是为谁打抱不平?”张俊杰恨恨地直呼其名。 反正是你说的,郡主府公共区域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是不要叫将军最好。 “和平皓一样叫郎君。“嘱咐了一句,陆曜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敢情你爸夜不归宿,你妈就不担心?” “担心是担心的,但我妈主要是担心他在外面烂赌又欠下外债。”虽然这样说,但张俊杰还是挠了挠脑袋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啦。” 说着,他有些蠢蠢欲动道:“说起来,恒阳确实比我们景隆要太平许多。而且相对而言,这里的男人比我们那边的女人自由度要更高。听说这边有个美食街,每天晚上都有夜市,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玩?” 在景恒,入夜后外面基本是看不到单独行动的女人的,一般都会有男人陪在身边。 “不想去,主要是不想和你去。”陆曜语调平平道。 “你!”张俊杰哼了一声道:“我找平皓和我一起去。” “你是不是忘了宇文乖张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了?”陆曜提醒道。 张俊杰脚步一顿,“啊……”他真给忘了。 谁让郡主府的生活实在是太安逸了呢。 陆曜回头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如今要出去,只能是跟戈馥一起。” 张俊杰眼珠子都瞪圆了,“也就是说,我们如今反倒跟景隆的女人一样,没有人陪着根本出不了门了?”不,他们可能更惨,至少景隆的女人白天还是可以出一下门的,而他们……却是连白天都不能单独出门。 陆曜眉头深锁,宇文乖张到底是跟谁勾结了? 恒阳官方这么不忌讳的吗,居然跟景隆的军阀合作。宇文乖张都不怕对方反水的吗?或者官方没想过将宇文乖张的人一起一网打尽? 再说了,即便恒阳官方有心要将他们抓捕,但……又为什么宇文乖张还能逍遥法外? 难道江永杰在恒阳的人脉真有这么硬? 一大早,戈馥还在跟周公约会,尤蓉急急忙忙跑进来,对着正在将洗衣房送过来的礼服进行熨烫整理的尤娘道:“不好了,艾德蒙王子来了!” 说着,她就要往内室闯去。 “你干什么?”尤娘一把拦住她。 “我叫郡主起来啊!”尤蓉瞪着眼睛道:“艾德蒙王子那种身份,能是我们三言两语就打发得了的吗?”所以当然要叫郡主起来应付了。 “你是不是傻啊。”尤娘瞪了她一眼,“跟我过来。” 艾德蒙王子那样的身份,管娘自是不可能将他拦在门外,因此这会他已经被迎到了燕堂。 尤娘来之前,艾德蒙已经将燕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得不说恒阳郡主府的装修是极具审美的,哪怕燕堂的装修风格并不是他所喜好的那一类,但他也找不到任何缺点。 不过也正常,作为在国际上都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的画家,戈馥有这样高级的审美也在情理之中。 这般想着,他的心情不由变好起来。 作为格朗国的王子,他对妻子的职业没有什么要求,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不是养不起,反正炒个慈善家的名头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戈馥这样的职业,无疑是很适合当他的妻子的,既体面又受人尊重。 “艾德蒙王子。”还没进门,尤娘就已经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您是?”艾德蒙一脸疑惑。 “我是郡主府的管家。”因为艾德蒙并不是恒阳人,所以尤娘用了一个他能理解的介绍方式。 “您好您好。”嘴上这样说,但艾德蒙的表情却变得随意起来。 ——之前看尤娘穿着气质都不俗,他还以为她是戈馥的长辈。毕竟虽然听说她父母都已经过世了,但并不清楚其他亲戚的情况。如今得知只是个管家,他自然便放松了。 “是这样的。”尤娘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微微笑道:“按理您到访,我们郡主该亲自招待的。只是昨日我们郡主作画到很晚,我们也实在不忍心将她叫醒。您知道的,我们郡主前些日子刚动了一场大伤元气的手术,我们难免要多心疼几分。” 这话说得,艾德蒙要是坚持要见戈馥,那就是他不知道心疼人了。 饶是艾德蒙来自外国,此刻也被这语言的艺术噎到了。 等他一走,尤蓉顿时惊讶又意外地道:“妈,你怎么敢这么跟艾德蒙王子说话的?就不怕他过后给您小鞋穿吗?” “你不懂,外国的男人跟咱们恒阳国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尤娘一边收拾茶盏一边道:“咱们恒阳的男人大多没有事业,日子就围着女人转了。久而久之,心便也小了,一点事就记在心上,所以轻易不要去得罪。但外国的男人……你得把他们当成恒阳的女人看待,心胸多少是要大一点的。” “再说人家格朗国讲究绅士那一套,绅士是不可能不经同意乱闯女士的卧房的。” “咱们恒阳的男人就没有这种顾忌了。” 尤蓉恍然,随即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这个艾德蒙王子眼里,自家郡主跟他并不是平等的。就像恒阳的女人看男人一样,他认为自己和郡主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该是他。 这么一想,尤蓉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什么东西啊,资产都不一定有自家郡主多,居然敢这样看不起来。 她抿了抿唇。 要是自家郡主是皇帝就好了。 或者,哪怕不是皇帝,而是跟先国公一样是个情绪师,如今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戈馥醒来被告知了艾德蒙的造访,面色连变都没变一下,只是嘱咐道:“以后艾德蒙王子过来,就说我不在。” “郡主?”尤蓉有些惊讶。 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戈馥淡淡道:“艾德蒙是格朗国人,以他们国家的观点,若是一个男人去找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次次都出面客气招待,就表示她对男人是有好感的。” 第74章 自尊心 俞珺上门的时候,戈馥都愣了下。 “你蜜月结束了?” “你没看朋友圈吗?我前两天就回来了,要不是医院一堆事情,我早过来找你了。”俞珺没好气道。 戈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甜点往她面前推了推,“我这两天不是事情太多了么。你尝尝这个提拉米苏,潘娘的小徒弟做的,我尝着味道挺不错的。” 俞珺也不跟她客气,挖了一大口吃下去。“你这里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你这就开始上班了?”戈馥又给她倒了一杯红茶。 “嗯,医院那边缺人手,我刚回国,虽说履历优秀,但也要做出些成绩来,不然难以服众的。”俞珺喝了口红茶有些嫌弃道:“没有咖啡么?我吃甜点喜欢配咖啡。” 戈馥看向尤蓉,尤蓉便道:“请俞女士稍等。” 等她一走,俞珺怪不自在道:“你跟尤蓉说说,让她别叫我俞女士。” “你可以自己跟她说。”戈馥笑道。 “对了,我这次过来是来跟你说一下,松茂的长松药饮已经在恒阳当地注册了商标,工厂已经开始施工,公司办公楼也已经租好了。跟大皇子那边的合同也已经签了,经过协商之后给了对方20%的股份。”顿了顿,俞珺道:“不过大皇子说了,他只持股,让我们把分红打到你账户上。” 说着,她的表情有些为难。 “那就打到我账户上吧。”戈馥却是并不纠结。 事实上,真说起来,她是比萧晨要更有钱的。定国公府世代单传,在她之前又代代都是情绪师——要知道世界各国对情绪师的补贴都是很丰厚的,不说别的国家,就恒阳,情绪师一年从官方就能领到十数亿的现金,更别说还有各种福利了。这既是对高端人才的重视,也是为了防止自家的情绪师被其他国家挖了墙角。 何况定国公府的守业产一代一代积累起来,也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事实上,要不是戈家历代都有私掏腰包抚恤军队的习惯,戈馥如今继承的财产会更惊人。 不过她再有钱,比之萧缘还是有些差距的,而萧晨是有萧缘补贴的。 戈馥知道萧缘给她这钱是知道她为什么将徐松茂推到他那儿,他觉得受之有愧,另外也是出于补偿心理,才会想要将分红给她。 别看萧晨那样,他其实挺固执的,戈馥要是跟他推脱来推脱去,说不好就要引起萧缘的注意,再节外生枝了。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先把钱收下。等将来萧晨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他就是了。 俞珺顿时松了口气,她也怕这两人来回拉扯,引起事端呢。 “你来就为了这事?”戈馥剥了一个橘子,又将果皮扔进烤炉里。 橘子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来,她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惬意地抿了口红茶。 “主要是为了这事,次要……跟你说说八卦。”俞珺嘿嘿一笑,“我没记错的话,你跟薄西关系好像很好?” “是啊,怎么了?”戈馥不经意点头。 “你知道薄西在耀京的医生圈里有多受欢迎么?”刚好尤蓉将手冲好的咖啡递过来,俞珺喝了一口后道:“医生圈子里大多是女医生,少数男医生也多是一些在药房或者是检查科的,像薄西这样能上手术台的临床医生可不多见。尤其他水平不比女医生差,人长得也帅,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薄西不是在自家的私人医院上班么?怎么名声传到你们医院?”戈馥有些讶异,最重要的是…… “我也在医院上过近一年的班,怎么没听说过相关的八卦?” “这种八卦也没人敢到你面前讲啊。”俞珺一脸了然道。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当着戈馥的面,她也不敢说这些八卦的。毕竟对方看着就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谁好意思啊。 不过认识久了就知道了,戈馥这人固然有些不接地气,但她也不清高。你说这些八卦,她虽不至于兴致勃勃,但也不是毫无兴趣。 “就单单这种八卦,也没什么意思吧?”戈馥挑眉。 “当然不止。”俞珺将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道:“薄西他这次好像遇到麻烦了。蔡家你知道么?” 戈馥想了想,“你说的是蔡大将军的蔡家还是耀京法庭上那位蔡法官,或者是担任大理寺监察的那位蔡大人?” “什么跟什么?”俞珺一脸迷糊道:“我就知道一个蔡大将军。” “怎么了?”戈馥不解。 “蔡大将军的独女蔡妍珊看上了薄西,关键你知道么?这么蔡妍珊她是有未婚夫的。”俞珺压低声音道。 “她想让薄西给她当侍郎?”戈馥脸色一变。 俞珺点头,“估计是了。” “而且你知道么。”她又道:“蔡妍珊那个未婚夫,我听说叫陈清茂,这个陈清茂手段挺狠辣的,以前蔡妍珊看上别的男人,那些男人的下场都不太好。蔡妍珊稀罕的时候还好,一旦她新鲜劲过去了,就会被陈清茂收拾一顿。被毒打一顿都是轻的,有被毁容的,有名声败坏的,有不得不嫁了混混女的。总之,那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这个陈清茂家里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想来能跟蔡家联姻,也不是简单的。薄西家里虽然有点钱有点势,但对上陈家,恐怕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戈馥越听脸色越不好,“我倒是不知道,恒阳律法中,将人毒打、毁容这些,都不犯法的?” “当然犯法,但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陈清茂做的啊。”俞珺一脸无奈。 戈馥当即就拿出手机给薄西发微信。 【你的事我听说了,需要帮忙吗?】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戈馥也不奇怪,毕竟医生要是上了手术台是没时间看手机了,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怎么样?他怎么说?”俞珺一下猜到她是在给薄西发微信,立即便问道。 “没回,可能正忙着。”戈馥继续吃橘子。 “我本来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呢。”俞珺嘟囔,“我以为薄西会来找你求助的。” 戈馥却觉得正常,薄西这人,向来自尊心很强。 第75章 好奇 俞珺跟薄西虽然同级,但因为专业不同,两人其实并不熟。毕竟她上学那会忙着打工,忙着提前毕业,除了戈馥这个情况特殊的,根本就没有社交可言。 因为不熟悉,所以这会她对薄西并没有过多评论。 但心里,却觉得这人颇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 戈馥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这事不是最近几天发生的,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听说那陈清茂都已经找上薄西了,也就是蔡妍珊还没得手,他不敢做得太过,但这都穷图匕现了,还顾着那点自尊干什么? 薄西出手术室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看到戈馥发来的信息,他身形一僵,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最近家里也知道了他的遭遇,母亲直接提议让他去当一段时间戈馥的侍郎,以此避开蔡妍珊的纠缠。 明明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就是不愿意。 可其他办法…… 他不懂政治,但薄家到底也不是毫无底蕴,戈馥的处境还是知道一二的。她虽贵为郡主,可却并没有什么实权。但蔡大将军却是如日中天。还有那个陈家,听说在军部也很有实力。 戈馥一个空头郡主,真的能应付那两家吗? ——戈馥是不知道薄西的想法的,要是知道她肯定要翻一个大白眼的。且不提以杨少恒为首的戈家旧部,也不提戈家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在薄西占理的情况下,她随便告个状,哪怕是跟萧缘告状,对方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为难她。 她不知道,所以还在等薄西回复信息。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薄西的回复才到。 【我自己能解决。】 戈馥蹙眉,他能怎么解决? 只是薄西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也不好再插手。 “郡主您这位学长也真是不识好歹。”尤蓉正在一旁给戈馥做保养,眼角余光将微信上的对话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便开口道。 之前俞珺过来她虽去冲咖啡了,但是咖啡机离得近,她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戈馥瞥了她一眼,“不愿意麻烦别人不应该更显现了人品吗?” “那也得真有那个能耐。”尤蓉将她脸上的面膜揭开,一边给她做面部按摩一边道:“蔡妍珊的事情我也有耳闻,她那人向来花心,看上的男人不知凡几。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就是蔡府的下人,我听她说起过,蔡妍珊对陈清茂的行为是心知肚明的,这两人就是一对渣男贱女。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陈清茂人品其实比蔡妍珊要更好一些。” 陈清茂人品比蔡妍珊要好? “为什么这么说?”戈馥奇怪了。 毕竟存在实质性害人行为的一直只有陈清茂。 “蔡妍珊那人……”尤蓉声音很小道:“她才十七岁的时候,差点被杀。” 啊? 戈馥不明白她话怎么说到了这。 就听尤蓉继续道:“蔡妍珊那人就是个天生的坏胚子,那一年正好是她第一次对男人下手。第一次么,没经验手段比较粗略,直接对人下了药。不过她天生就很会审时度势,找的是一个贫民出身的男人。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男人是个烈性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水果刀捅了蔡妍珊一刀。也就是他情绪激动没看准位置,偏离了心脏的位置,否则蔡妍珊早就死透了。” “那次的事发生在酒店里,公共场合,因为蔡妍珊理亏,蔡大将军其实也不是什么草菅人命之辈,这事虽然被压下去了,但那个男人反倒因此有了一场前程,得以出国留学了。很巧的是,那个男人后来回国,成了很有名的律师,还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所以只要蔡妍珊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就必定会被对方揪住不放。” “因着这般,蔡妍珊表面上就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虽然花心了一些,但花心又不犯法。” “不过她对那大律师又怕又恨,便迁怒了那些得了手没了新鲜劲的男人。只是她不敢亲自动手,便怂恿陈清茂去做。” “陈清茂固然不是个好东西,蔡妍珊却更不是个东西。” 戈馥都听呆了,“我怎么听着这个蔡妍珊都变态了?” “可不就是变态了吗?”尤蓉撇嘴道:“我跟您说,咱们府里的下人其实也被蔡妍珊看上过,只是被花娘解决了而已。” 戈馥好奇,“花娘怎么解决的?” “那还不简单。”尤蓉不以为意道:“直接找蔡大将军告状啊。那蔡大将军当初是咱国公的下属,还是老国公一手带出来的,跟咱府里也是有香火情的。花娘那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女官品级呢,她直接就闯进了军营。” 确实,戈家那些旧交,只要不是和萧缘作对,多数时候还是会给戈家面子的。 戈馥蹙眉,“你为什么说薄西应付不了蔡妍珊?” “因为蔡大将军如今不在耀京啊。”尤蓉道:“薄西那样的民籍,大概只有找上蔡大将军才能遏制蔡妍珊。可蔡大将军不在耀京,以他的家世,是绝不可能有办法联系上蔡大将军的。” 所以,薄西其实真的是在逞强? 戈馥有些犹豫,这事管肯定是要管的,但要什么时候管,管到什么程度? 她找来花娘将这事说了,然后交代道:“薄西那边你盯着一些,要是他遇到危难了,一定要通知我。” 花娘点头应下。 等她一走,尤蓉好奇道:“郡主您是打算等薄西遇到危险再出手?” 一旁的尤娘瞪了女儿一眼,怎么那么多好奇心?主子的事要你问这么多吗? 尤蓉无视她,继续道:“我还以为郡主您会悄悄出手帮他解决呢。”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戈馥淡淡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地帮他解除危机的。若是不吃一次亏,以后他遇到类似的事依旧学不会求助。要是到时我不知情,怎么办?”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郑若楠正奇怪地问周衡:“说起来,你好像不喜欢香香。为什么?她没得罪你吧?” 第76章 敌友 周衡正在看下面交上来的设计图纸,闻言含糊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嘿,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郑若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跟我说说。” 周衡挑眉看了她一眼,“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我不生气,不过你要说实话。”郑若楠特别真诚道。 周衡合上笔记本道:“当初你跟颜坤……戈馥劝过你一句吗?或者说,她说过颜坤的坏话吗?” “没有,你什么意思?”郑若楠蹙眉。 “这样意思还不明显吗?”周衡蹙眉,“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她难道不应该劝告两句么?” 郑若楠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认为香香应该劝我和颜坤分手?” “难道不应该吗?”周衡道:“你自己也说过,后来戈馥曾说过,之前觉得颜坤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你跟颜坤交往期间,她却从来没提过这话。”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郑若楠气道。 “你答应不生气的。”周衡蹙眉。 “好,我不生气,我跟你讲道理。”郑若楠气笑道:“你的朋友如果跟你说我这里那里不好,你会有什么想法?” 周衡默然,他会不高兴。 郑若楠道:“我的话会不高兴,说不准还会跟说这话的朋友绝交。即便不绝交,我也不会因为朋友的话和男朋友分手。”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劝我?为了和我绝交?” “疏不间亲这句话,周大才子应该是知道的吧。” 周衡面露纠结,“但一句也不提是不是也太……”至少该尝试尝试啊。 “周衡你烦不烦?”郑若楠瞪大眼睛道:“你自己蠢,还不许香香聪明了?” 周衡脸色都青了。 郑若楠白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香香是怎样的人。可以这么说,香香那样性格的人,才能成为她的朋友。要不然,再是好心,跟老妈子一样想要管教自己大的朋友她可消受不起。 比如周衡这样什么都要管她的未婚夫,她就有些消受不起。 乐芳馆中,戈馥正在查找资料,谭喜上前道:“郡主,之前校友会上那位开画廊的涂女士联络了我,说是想要跟你邀一幅画。还有家里做拍卖行的蒋女士,她也有同样的念头。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您看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激动起来。 戈馥接过他手里的红色邀请函,打开一看,顿时愣了。 “这个是……梦莎国那边发来的?” 谭喜点头,“我查过了,这家展馆虽然不像其他博览会博物馆那样拥有悠久的历史,但近几年的势头也很猛。馆长是收藏世家阿尔贝家族的成员,在业内很有几分影响力。之前这位阿尔贝馆长选中的画家都是梦莎国的新锐画家,别说咱们东方,便是美洲那边的国家,他们也看不上。” “这很正常啊。”戈馥却道:“美罗国虽然是超级大国,但向来被称之为是艺术荒地,阿尔贝馆长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哪有,就是偏见。”谭喜嘟囔道:“美罗国还是有那么一两位出色的画家的。” “但是风格不讨梦莎国人喜欢啊。”戈馥道:“梦莎国在艺术领域向来是傲视群雄的。” “您说得也对。”顿了顿,谭喜问:“那您要不要接受邀请?” “不急着给回复。”戈馥合上邀请函道:“这上面的回复截止日是半年之后,我先做些准备,现如今的我也没有足够的作品开画展。” 虽然私人画展也可以有一些其他画家的作品,但至少十几幅作品还是要有的。 “行,我给您记着时间。”说着,谭喜在记事本上做了记录。 “那画廊和拍卖会的邀画……”谭喜迟疑道。 “你替我答应了,不过要争取三个月的时间。”戈馥神色淡淡,心下却琢磨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对一位画家而言,长期停留在一个地方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等薄西的事情完了之后吧。 在那之前,自己可以考虑考虑去哪儿旅游。国外暂时先不想了,国内走走吧。 珑园 张俊杰刚打完一局游戏,转头看到一旁不知道在电脑上查着什么的陆曜,问道:“说起来将军,可乐的伤养好了吗?” 陆曜一怔,随即道:“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把小家伙放出来透透气吧。可乐多活泼啊,一直被关着肯定要难过的。”说到最后,张俊杰的表情不由心疼起来。 陆曜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道:“算了,可乐太调皮了,我怕它跑出去被监控拍到了。” “那就说是猫啊,反正可乐的携带体跟猫也没区别。”张俊杰怂恿道。 陆曜摇头,“不行,郡主府内有情绪师,可乐要是出现瞒不过人家。” “你说郡主府有情绪师?!”张俊杰一惊,“不是说戈家的情绪师已经断代了吗?难道郡主是在扮猪吃老虎?” “不是郡主,是其他人。”陆曜道:“一个是住在随园的那位杨将军,另外一位隐藏得更深,我不清楚是谁。” 张俊杰有些慌,“那将军您情绪师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不会。”陆曜道:“只要我一天不将可乐放出来,他们就发现不了我。” 张俊杰松了一口气,随即感叹道:“话说郡主府还真是深藏不漏,我本以为戈家的情绪师传承已经断代,不足为惧,但如今看来……世家就是不可小觑。” 陆曜微蹙着眉头不说话。 通过戈馥的言行,他能判断出她恐怕是不知道那位隐藏得情绪师存在的。 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还有那个杨少恒,他会不会是沐之恒?两人名字年岁差不多,名字当中都有一个恒字。 可是,若杨少恒真的是沐之恒,按理已经成为情绪师的他是绝对不会留在衡阳的。 以沐家对情绪师传承的重视,他只要将消息传回去,那边就会想方设法将他接应回国。 但现实是他还在恒阳国。 如此,基本就可以排除他是沐之恒的可能。 第77章 准备 但是因为风俗人情的差异,整个恒阳军部,能叫得上名号的男性将领就那么一些,可除了杨少恒,其他人不是年龄对不上,就是经历对不上。 军队底层倒是还有不少男人,但陆曜并不觉得沐之恒会在这些人中。 沐家男人天生拥有卓越的军事才能,沐之恒即便不是情绪师,也不该泯然于众人。 难道是涉密人员,所以对外保密? 亦或者沐之恒并不在军队……不对,若不在军队,他不太可能知道龙城军队的调动情况。哪怕是文官,这种消息知道的几率也不高。 考虑到恒阳的情况,沐之恒若不是军官,那身份只可能是军官的正夫了。 这么想着,陆曜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很难想象,堂堂杨家子弟,居然会嫁给一个女人相妻教女。 但是仔细想想,出现这种情况似乎又很正常。毕竟沐之恒走失的时候是四岁不是十四岁,他可能都没有在景隆的记忆,他的三观都是受到恒阳影响的。 所以,他跟恒阳大多数普通男人一样,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您说您要去哪儿?”尤蓉瞪大了眼睛。 “敦煌。”戈馥道:“我觉得那里一定会给我带来创作灵感。” “废土风?”庄靓靓下意识道。 “我看你是看抖音看废了。”谭喜白了她一眼。 然后对戈馥道:“郡主我倒是不反对您去敦煌,只是艾德蒙王子为了您在耀京滞留,你就这么将他丢下不管,是不是有些失礼?” “失礼什么啊?”尤蓉一脸不乐意道:“那艾德蒙王子要是一辈子待在耀京,我们郡主还一辈子不能出远门了?” 戈馥道:“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个时候去敦煌,正好是各种特产的丰收季节。” “那咱怎么去?”庄靓靓跃跃欲试。 戈馥早做好打算了,“当然是开房车自驾了,这样的旅途更容易遇上意外和惊喜。不过司机咱得想办法找一个当地的,我听说敦煌那边无人区导航是不起作用的,咱得找个可靠的当地司机。” “那找一个不够,开房车的话我们至少得开两辆。”尤蓉道:“这事我去安排。” “那保镖团队我来安排,出门在外,怎么也得带上七八个保镖才保险。”庄靓靓紧跟着道。 然后两人看向谭喜,问道:“你去吗?” 谭喜犹豫了一下道:“我就不去了,无人区信号不好,我怕有什么紧急情况我顾及不到。我留下来和花娘一起盯着媒体。” 戈馥没有意见。 倒是尤娘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便是花娘也道:“我跟尤小贤,郡主你至少要带一个,要是不带她,那就带我。” 戈馥妥协道:“那尤娘跟着去吧。”花娘的主意可要比尤娘多。 “对了,郡主您把陆郎君带上。”花娘道:“正好陆郎君以前也是给人当保镖的,跟着过去还能保护您。” 对此,戈馥没怎么犹豫就点头说好。 然后,整个郡主府都因为这个消息震动了。 厨房的潘娘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跑过来道:“郡主您把我带着吧,我跟着您想吃什么都没问题。” “得了吧潘娘。”庄靓靓道:“都出门在外了,郡主就是想吃外面的,把您带着算怎么回事?” 潘娘瞪了她一眼,然后对戈馥道:“要是这样的话郡主您更该带上我了,要是吃到什么可口的食物,我不能学了回来给您做吗?” 戈馥摇了摇头,“算了潘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就别折腾了。” 另一边,平皓将来送消息的疏月阁丫鬟送走,回头对着陆曜道:“郎君您带上我吧,我肯定会将您服侍好的。” 陆曜摇头,“你这身板,就留在府里吧。”跟去了也是累赘。 “郎君您也太看不起人了。”平皓不服道:“您别看我这样,当初在学校可是长跑冠军,体力很好的。也就咱们府里没有小少爷,否则选人的时候,我这样的肯定是第一梯队。” 真的假的? 陆曜更好奇的是:“你上过学?”就他了解,恒阳国的男人并不是都上过学的。 “当然了。”平皓骄傲道:“我们郡主府的下人不管男女都能上学,我也就是府里不给我有上进心的机会,否则的话上个大学也是轻轻松松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只有高中文凭?”张俊杰吐槽。 不想平皓却是摸了摸鼻子道:“我没考上高中,我上的中专,是专门学家政的。” “你一个男孩子学家政……”张俊杰目瞪口呆。 “你懂什么?”平皓白了他一眼道:“在我们恒阳,男孩子学家政是很热门的专业。” 他对戈馥道:“而且我是官籍,从小府里的主管就会教我们各种服侍主子的技巧,不论是宫廷礼仪还是野外求存,我们都会。” 张俊杰本来还以为他吹牛,不想问了他几个野外求存相关的问题,发现他还真没吹牛。 “我们可是实地锻炼过的,你问的这些,都是小意思。”平皓颇为骄傲道。 陆曜看着平皓的目光都柔和了,“那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平皓顿时便乐了,乐完之后不怀好意地道:“珑园总得留个人看家,郎君要不让张俊杰留下吧?” “你!”张俊杰先是愤怒,随即得意道:“你可打错了主意,郎君丢下谁都不可能丢下我。” 平皓巴巴地看向陆曜。 陆曜扶额道:“你们都去。”倒不是他觉得张俊杰就比平皓有用,而是他不敢将张俊杰一个人留下来。谁知道没了主人的郡主府还安不安全,要是宇文乖张跟之前一样上门搜查,下人可不一定顶得住。 平皓一走,张俊杰却是有些担忧道:“将军,咱这一出去,宇文乖张会不会尾随上来?” “肯定会。”陆曜道:“但这事躲不了,而且我也正好想跟宇文乖张会会。” “将军你难道有办法跟宇文乖张和解?”张俊杰疑惑。 之前将军还说宇文乖张那样的蠢货,脑回路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呢。 “我只是想要套话,不用跟他和解。”陆曜却道。 第78章 能屈能伸 风格简单大方的商务酒店中,面容英俊的少年来来回回走着,时不时看向房门。 终于,敲门声响起。 宇文乖张连忙冲过去打开门,将门口一脸沧桑的宇文州拉了进来。 “州叔,如何,有消息了吗?”宇文乖张一脸急切地问道。 宇文州有些心累地坐到沙发上,“二少爷,咱能别折腾了吗?我之前就说过了,暗害了大少爷的人不太可能是洛尧森。他虽跟大少爷不和已久,但两人一直有些心心相惜,他并不是那等施行暗害行为的下作之人。反倒是这个自称是大少爷朋友的易先生挺可疑的,对方在恒阳明显是有一些势力的,这样的人……我可没听大少爷说过有这样的好朋友。” “我当然知道洛尧森不是暗害了大哥的人,我说过多少遍了,追着他就能查找到真相。你是知道我的直觉一直很准的,这事大哥论证过的。还有那个易先生,我直觉他信上说的是真的。至于说他一直没露面,我也觉得很正常,毕竟他是当间谍的,哪能轻易表露身份?”宇文乖张却道:“外人当我是没脑子,州叔你却要信我。” 宇文州扶额,“你的直觉确实准,但是你忘了曾经闹过的那些乌龙了?忘了大少爷交代过你不能完全凭借直觉行事了?” “那也得有大哥在旁边给我出主意。如今他都昏迷不醒了,不按着我的直觉来又要如何行动?”宇文乖张理直气壮道。 “可我们一直在把洛尧森往死里得罪,你就不怕回了景隆他报复我们?你别看外面嘲笑他是娘大帅,但那嘲笑的是他比女人还好看的容貌。实力上,大少爷跟他对上,也讨不了什么便宜。更何况我们宇文军阀只有大少爷一个情绪师,洛氏军阀却有三个。这会洛尧森要是打个电话回去,沐传卿和孙辽直接对宇文军阀发起战争,那我们就完了。”宇文州劝道。 宇文乖张歪了歪脑袋,“你说的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当然是因为洛氏军阀刚刚在晋东安顿下来,忙着发展民生经济,以洛尧森的大局观,不会在这种时候大动干戈了。 但是以后呢…… 这般想着,宇文州眉头都皱了起来,真的是……他宁愿面对霸道强悍的大少爷,至少这人听得进去道理,而二少爷…… 他要真像外界以为的那样是个实打实的蠢货就好了。 不怕蠢货,就怕蠢货蠢得不彻底。 “州叔你还没说呢,恒阳郡主府那边有什么消息?”宇文乖张催促地问道。 宇文州叹了口气,“听说恒阳郡主要去敦煌旅游,洛尧森估摸着会跟随。” “这个洛尧森可以啊。”宇文乖张摸着下巴,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道:“长得好就是可以为胡作非为,居然连恒阳女人都吃他那一套。好歹也是个郡主呢,还是女战神戈窈的女儿,一点都没继承到她母亲的风范。” “二少爷你可别胡说八道了。”宇文州皱眉道:“洛尧森那样的人,如果真要走裙带关系那条路,早不知多少年就娶回去一个淑女千金了,他又怎么可能跑到恒阳来用美男计。他跟戈馥之间,绝对不可能是权色交易。你别胡说八道,洛尧森别看长得不硬气,骨头却比谁都硬!” 是这样吗? 宇文乖张皱眉,他怎么直觉洛尧森跟那个恒阳郡主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只是没等他开口,宇文州就苦口婆心道:“二少爷您答应我,咱可别再把洛尧森往死里得罪了。以洛尧森的性子,他虽和大少爷是敌人,但如果您跟他请教暗害大少爷的凶手,他一定不会吝啬的。” “他那人真不好得罪的,你想想当年的张德明,是不是心里就有数了?” 闻言,宇文乖张顿时一个激灵。 张德明是军校一位行政工作人员,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进去工作的。这人是个同性恋,尤其喜欢对学生下手,要是家境好的那些,他自是不敢冒犯的,但如洛尧森这样贫民出生没爹没娘的,他自是没有顾忌了。 尤其洛尧森那时候没有暴露战兽,并没有人知道他情绪师的身份。 然而就是那个不能动用战兽,只是个普通军校生的洛尧森愣是将张德明骗去了野外狩猎区,被群狼给活活生撕了。 最牛逼的是,谁都知道是他做的,但就是拿不出切实证据。张明德的那些亲友倒是想要报复他,结果最后反倒被他收拾了。 宇文乖张虽然觉得对方应该骗不了(?)自己,但是他也打不过对方啊。 最重要的是,他直觉州叔是对的。 因此,他利落地认怂道:“州叔你放心,我这次看到洛尧森就给他跪下道歉。”别看他这样,能屈能伸可是一流的。 “下跪倒也不必。”宇文州摸了摸鼻子道。 “要的要的。”宇文乖张有着自己的小主意。 宇文州又问:“这次要向易先生求助吗?” “不用了,出了耀京也没这个必要。”宇文乖张开口道。 宇文州松了口气,“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另一边,庄靓靓看着尤蓉准备的一堆衣服都懵了。 “你不是看不上废土风么?怎么准备了那么多废土风的衣服和配饰?”她拿起其中的墨镜、智能手表、高科技头盔,一脸无语道:“可别说是巧合,这些肯定是特意搭配出来的。” “看不上废土风的是谭喜不是我,再说谭喜也不是看不上废土风,她是看不上你一听敦煌只想到废土风。”尤蓉又选了几个帽子还有带led灯的眼镜、包包、项链。 收拾出三大个行李箱她还不是很满足,“我们郡主身高腿长,别人穿废土风的工装裤牛仔裤会显得腿短,郡主穿了把优势都显现出来了。” “这要不是旅行不能带太多行李,我至少能收出十个箱子。”尤蓉一脸遗憾道。 “你可以给陆郎君选一些啊,到时候跟我们郡主站在一起……”庄靓靓嘿嘿一笑。 尤蓉的眼睛顿时一亮。 第79章 书香苑 戈馥最近也不空,因为预计去敦煌至少要玩上一个月,说不准中途兴致上来还会去临近的疆省玩玩——不过这话她没对身边的人说过,毕竟疆省太乱了。 为了提前把时间空出来,她最近去美院去得比较频繁。不单单要去授课,自己也要上课,美院研究生的课程虽然自由,对课程学分要求不高,但对绩点的要求却高。不管如何,一两月不出现在学校是不可能的。 她也只能提前做功课。 好在梁教授作为她的硕导很愿意给她大开方便之门,用他的说法,画家最重要的是创作寿命,一直待在原地再努力也没有用,多出去走走,寻找寻找灵感,才能创作出更多好的作品。 戈馥虽然考了美院的研究生,但她考的并不是油画专业,而是视觉艺术的绘画专业。用当初梁教授的话说:你要是坐到油画专业的课堂上,老师们会紧张尴尬的。 反正她也就是想要给文凭沾个艺术家的边,倒也不在意什么专业。 再说油画专业的硕博她上辈子都念过了,这辈子换个专业,还能学点新的东西。 “开学就要求你们去买的那些大部头我就不说了,肯定是要看的,我再给你拟一份书单。有什么不懂的,就打电话发信息,再不然我们视频聊。至于你这次敦煌之行,我给你算写生课的学分,这样一来,绩点是受什么影响的,倒是课程学分,你后期得再努努力,至少不能太难看。” 戈馥跟着梁教授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发现了前方的动静。 “戈·馥!”艾德蒙站在一群学生中,对着戈馥挥手喊道。 大概是戈馥的名字不好读的关系,艾德蒙每次叫她名字都会出现顿音,听起来很古怪。 戈馥的脚步顿了顿。 一旁的梁教授耸了耸肩,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戈馥……你终于出来了,我请你吃饭。”艾德蒙上前道。 戈馥有些无奈地抬起手表,“我还有些事。” “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陪你!”按说这种死缠烂打的行径并不符合绅士风度,但是艾德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恒阳郡主府他去过不知多少次,但是却一次都没见到正主。 他知道戈馥是在释放对他无意的信息,但他真的不甘心这么轻易放弃。戈馥真的是他最好的联姻对象了——无人能够取代,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更何况他还对她一见钟情了,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这样热烈冲动的情绪。 所以如今他的首要目的是争取和这个女孩多见面,将自己的诚意和热情展现给她看,这样才能谈以后。 戈馥甩了甩手上梁教授给开的书单,“我要去一趟书店。”顿了顿,她又道:“但是我跟我男朋友约好了。” 本以为这么说对方会识相地离开,不想艾德蒙却道:“正好我对这边的书店比较感兴趣,想买几本恒阳国内的珍藏版书籍回去收藏,应该不会打扰你们约会吧?” 他猜测戈馥说约了男朋友是糊弄他。 真要约好了,能不来美院接她? 你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说会? 这点礼貌戈馥还是有的。 虽然如此…… “自然,我们的荣幸!”她深呼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给一旁的庄靓靓使了个眼色。 庄靓靓悄悄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像尤蓉这种搞内务的那样机灵,但这点眉眼官司还是能看出的。 借着侧身,她快速点开微信联络那位陆郎君,将一家书店的定位发过去。 【sos,郡主被艾德蒙王子堵上了。郡主说跟男朋友约好去这家书店,结果还是没能把这人甩掉。】 庄靓靓不算笨,她选的那家书店并不是离美院最近的,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陆曜能及时赶到。 “这家书店应该不是离美院最近的吧?你确定没有导错航?”艾德蒙厚着脸皮坐上了戈馥的车,一听导航声音,顿时表情古怪。 庄靓靓蹙眉,心说你个外国佬居然对耀京这么熟? 不过她可不怵,“这家书香苑是我们郡主常去的书店,这家书店的书目是最齐的,便是店里没有,也可以跟老板预定。”她也不是随便选的好么。 以他们郡主的性子,怕是本就打算去书香苑。 见戈馥脸上并无异样,艾德蒙才打消了心中的猜疑。 珑园 “郎君您不会真的要去吧?”张俊杰看着信息瞪大了眼睛。 不等陆曜回答,一旁的平皓就抢先道:“当然要去了!郡主有难,郎君当然不能视若无睹。而且这是难得的宣布主权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别看郎君已经被郡主对外介绍是男朋友,但他这个近身服侍的人可是清楚得很,这两人之间暧昧有,但真正确定关系可还差得远呢。 “郎君!”张俊杰瞪大了眼睛。 您可不要忘了宇文乖张正在外面虎视眈眈,这次可不是和郡主一起出去,以那崽种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郎君!”平皓一脸期待。 您要是连这样好的机会都不能把握住,我就要考虑要不要歇了当心腹的心思了。 陆曜连犹豫都没有就对平皓道:“这个书香苑你应该熟吧?知道怎么抄小道么?”他刚刚看了导航,从郡主府开车过去要34分钟,但从美院到书香苑只要27分钟。 他得想办法在戈馥之前赶到书香苑。 虽然庄靓靓肯定会想办法帮他争取时间,但这边可还有宇文乖张这个可能出现捣乱的呢。 正好,上回平皓作为人形导航的表现很出色。 “熟熟熟,全耀京的路我都熟!”平皓一把抓住陆曜,反客为主地拉住他往车库跑去。“我们赶紧去取车!” 郎君实在是太给力了!还知道要顾及郡主的面子。 也是,要是郎君比郡主晚到,那个艾德蒙王子肯定会唧唧歪歪说郎君坏话。虽说郡主不会放在心上,但却会给那个艾德蒙王子蹦跶的机会。 只要郎君处处表现得无可挑剔,那个艾德蒙王子就没有机会了! 第80章 煞有其事 张俊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都懵了。 “我这是……被落下了?” 顺利地从尤娘那儿拿到车钥匙,两人没有耽搁,直接便飞速上路了。 “郎……郎……郎君你……是不是开得……太太……太快了?不用……不用这么快的……,这么快……会……会被交警……拦拦的,还有我……我认路的水平……”因为开了一辆敞篷跑车,迎着风,平皓根本没法好好说话,更不知道陆曜有没有听到。 陆曜倒是听到了,但是…… “好好当你的导航,别废话!”他说的那些他当然知道,但是……这不是怕宇文乖张那个程咬金出现么。 事实上,宇文军阀这次确实蠢蠢欲动。 但这次蠢蠢欲动的却不是宇文乖张,而是宇文州。 “洛尧森难得不跟恒阳郡主在一起,二少爷您正好上去跟人好好沟通一下,把事说开了,也把仇怨解开了。”他劝道。 宇文乖张皱眉,“虽然州叔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这事不能干。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哎呀你先去了再说,要是不成咱再做打算。”宇文州却打断他的话道。 因为平皓指导陆曜走小道,他们费了些功夫才拦对路,然而…… 看着那辆气势汹汹,宛若凶兽一般疾驰而来的宝蓝色跑车,宇文乖张想也不想就拉着宇文州躲到了一旁。 “二少爷?”宇文州不解。 宇文乖张连连摇头,“不行,我有直觉,要是现在把人拦下了,那我们跟洛尧森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真的假的?! 宇文州一脸不敢置信。 跑车嗖地一下从两人身边驶过。 似乎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洛尧森侧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妈呀! 宇文州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洛尧森怎么回事?这么可怕的表情……以前有过吗?”跑车开得很快,这会已经没有影儿了,但他说话却照旧不敢大声。 “有,怎么没有?”宇文乖张心有戚戚道:“当年靖南王世子污蔑他是小倌,当街便要将他劫掳回去的时候,他不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我……我不太记得了,那个靖南王世子是什么下场?”宇文州哆嗦着问道。 “直接被洛尧森的战兽万针穿心而死了啊。”宇文乖张倒是清楚得很,“不过也幸好他暴露了情绪师的身份,靖南王才不能理直气壮要求老皇帝处死他。也因为他这一行为,一下子就被老皇帝看入眼了,之后屡屡破例给他机会,他也争气,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年纪轻轻就得以掌六十万大军。” 说到最后,他有些酸。 在洛尧森崛起之前,景隆的青年才俊代表一直是他大哥宇文嚣。可是他大哥手下虽然有近八十万大军,可宇文军阀只有他大哥一个情绪师,洛氏军阀却有三个! 更别说,洛尧森还比他大哥小八岁! 宇文家叔侄就这么互相搀扶着落寞离开了。 另一边陆曜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疑惑,今天宇文乖张那条疯狗居然没有紧追不舍? 奇了怪了。 “戈馥,你有什么恒阳本土的书籍可以推荐给我吗?我想要买一些书作为礼物作为亲友。”车上,艾德蒙还在喋喋不休。 戈馥深呼吸一口气,“我对书的涉猎领域恐怕并不适合为你做这方面的推荐,你可以自己上手机上查。” “那你可以为我推荐一些有收藏价值的画作吗?这个更适合当礼物了。等从书店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画廊。”艾德蒙顺杆爬道。 “这恐怕不行,我跟我男朋友约好了,等逛完书店一起去吃饭,吃了饭然后一起去酒吧坐一会,我想后面两项活动,艾德蒙王子恐怕不适合参与。”戈馥努力忍耐道。 但凡这个艾德蒙不是外国人,或者他但凡不是一国王子,她都不会这样忍耐他。 ——她讨厌这种没有分寸的追求,非常讨厌。 艾德蒙也看出戈馥有些不耐烦地情绪了,连忙见好就收。 “当然,你们忙,我们下次再约。”他却依旧给自己留了后路。 戈馥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到了书香苑,不等艾德蒙下车开门,戈馥就自己推开车门下来了。 “郡主您终于来了!”却是平皓一脸喜悦地迎了上来,煞有其事道:“我们郎君等了半天了,您要再不来,他就直接去美院接您了。” 戈馥的神色一下子轻松下来,问迎面走来的陆曜道:“你来得很早么?不是说有事要去办的吗?” 陆曜今天出来得匆忙,没怎么好好打理自己,不过府里给他准备的衣服都不赖,哪怕只穿了简简单单的黑色卫衣长裤,加上有颜值身高打底,也尽显矜贵帅气。 “怕你等得急。”这样说着,陆曜直接伸手揽住戈馥往书香苑内走去。 ——好似从头到尾没看到艾德蒙这个人。 艾德蒙气得不行,却还不能发作,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陆先生对郡主果然在乎。”如果这话说得不是那么阴阳怪气的话,陆曜还能当成是赞美。 他居高临下瞥了艾德蒙一眼,“这么明显的事实不用你说。” 艾德蒙有些气闷,自己身高186,对上黄种人按说尽显优势的,但是这个陆曜的身高好像都超过190了。 书香苑很大,建筑面积在两千平左右,且有六层。其中一楼是一些诸如咖啡厅甜点屋清吧之类的餐饮店,二楼开始才是真正的书香苑。 等上了二楼,艾德蒙有些惊到,“这个书香苑,我怎么看着不像是书店,反倒像是图书馆?” “这么说也没错。”戈馥牵着陆曜的手走进去,将手中的书单递给前台的管理员道:“这上面的书店里都有吗?有的话老规矩寄到我府里,把账单发给我,我直接微信转账。要是店里没有,就走预定流程。” “好的戈小姐。”前台管理员明显跟戈馥很熟,一边接过书单一边道:“您可以先去楼下喝点什么,或者进去看会书。老板特意留了您爱喝的祁门红茶在店里,您要是有需要,我让人给你泡一壶。” “不用,我今天不多待。”戈馥连忙伸手阻止。 第81章 佩服 要是艾德蒙不在,戈馥倒是不介意在书香苑打发打发时间。 “这地方是我一个发小开的,她自己是做投行的,平日里比较忙,书香苑算是她用来放松的地方。顾客在这里可以免费看书,若是有看中想买的,则走邮寄流程。”她对着陆曜介绍道。 陆曜点了点头,抬头打量四周。 景隆的情况和恒阳是截然不同的,恒阳是安逸宁和的,但景隆因为军阀林立,顶多能称得上是……乱中有序。 类似书香苑这样的店铺,景隆不是没有,但是却都是达官贵人所开,去的也往往是同阶层的人。 但这个书香苑他看了,顾客固然多半都是高知识分子,但也有许多学生党。 “这种店倒是少见。”艾德蒙插话道:“我在格朗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有专门的租书店,有书店,但这种两者结合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因为恒阳的物流系统很发达。”陆曜猜测道:“这个书香苑应该有同步网店吧?” “对。”戈馥有些意外地笑道:“因为接受预定,还能帮忙弄到一些绝版的二手书,所以书香苑在全国范围内都比较有名。” “你这位朋友很有生意头脑。”陆曜夸赞道。 戈馥笑了,“这样说的人很多。” 管理员的账单很快就发到了戈馥的微信上,因为有两本书店里没有,所以还要等一到两周。戈馥也没在意,直接将账都付了。 “好了,我们走吧。”戈馥干脆道。 艾德蒙没想到她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竟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也不给自己丝毫机会,打算就这么将自己丢开,难免便生出了恼怒。 只是他也心知戈馥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因此只能忍下怒气道:“我请你们吃饭吧,正好也聊一聊。” 戈馥还真不能就这么把艾德蒙甩开,她侧头对着陆曜露出了一个歉意的浅笑。 “还是我们请你吧。”她对艾德蒙道:“你远道而来,就当是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艾德蒙自然没有拒绝。 戈馥选了一家附近的意大利餐厅,绕过等位的顾客,他们跟在服务员身后进入了包厢。 “这家餐厅的生意好像很火爆?”艾德蒙忍不住好奇道。 “当然,米其林餐厅嘛。”进入包厢,戈馥解下披肩包包和帽子。 陆曜适时地伸手接过,挂到一旁的衣帽架上。 戈馥没想到他会配合地这么好,转头便对他甜蜜地笑了笑。 艾德蒙转头就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心脏的都不好了。 陆曜也怔了怔,他从没见过戈馥笑得这么……不矜持,但是他觉得好喜欢。 落座后,三人点好了餐,服务员离开,艾德蒙便开始找话题:“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吃中餐。”不到必要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将陆曜隔开。 仿佛想要营造出现场没有第三人的气氛。 戈馥喝了口赠送的柠檬水,然后道:“中餐我更习惯在家里吃。” “那不知道我有没有幸成为郡主府的客人。”艾德蒙从善如流。 戈馥款款笑道:“等下次设宴,必定不会少了艾德蒙王子的邀请函。”至于单独请你,还是别想了。 而设宴……她来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以个人名义设宴过。 总之,就是给了一张空头支票。 这个女孩实在太难搞了! 艾德蒙有些无奈,她好像是铁了心不打算跟自己有深入接触,想着法地将自己拒之门外,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但是没关系,他不会放弃的。 他相信,她早晚有一天会看到自己的诚意。 尤其…… 他的目光落到陆曜身上,这个男人空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实际却是中看不中用。早晚有一天,这两人之间的恋情会出现问题的。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 戈馥能看出陆曜并不常吃西餐,因此在餐桌上很是照顾他。 “这个餐前酒你可以尝一尝,度数不高的,对打开你的味蕾会有很大的帮助。这个海鲜焗饭味道很好,是他们家的招牌之一,从来没有差评,还有这个野猪肉馅饺子配李子肉汤。搭配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味道真的很协调,你会喜欢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陆曜并不是挑食的人,只要不是一些挑战极限的食材,大多数情况下他对食物的要求就只有饱腹。 但他也不是没有味蕾的人,好吃和不好吃,他还是能吃出来的。吃到好吃的,心情自然便跟着好起来了。 “你尝尝这个,你应该喜欢。”他也懂得礼尚往来,将一份冰淇淋推到戈馥面前。 ——他听尤蓉她们说起过,戈馥爱吃冰淇淋。 艾德蒙却是觉得不适应极了。 这个陆曜太吵了,吃意餐怎么能这么吵呢?一点教养都没有。 ——实际上戈馥说的话更多,但这种时候,他理所当然地将罪过归到了陆曜身上。 “这个她不能吃。”艾德蒙道:“这个冰淇淋显然被浇了一层白兰地。” 他对着戈馥笑了笑,“我听你管家说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还是不要碰烈酒比较好。” 艾德蒙此举本是为了奚落陆曜,不想他却是不急不缓地将冰淇淋收了回去,又将手边的提拉米苏递了过来。 “那你吃这个。” 连戈馥都有些意外,好稳定的情绪。 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 陆曜:并不觉得自己是情绪稳定的人,但对着戈馥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这一顿饭,艾德蒙吃得特别憋屈。 这个姓陆的男人好似一点也不懂看人眼色,他几次阴阳怪气含沙射影谈及他的教养,他都跟没听见似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戈馥身上。 还有他那吃相,吃那么多,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吗? 但是一顿饭下来,他心里对陆曜也生出了些许佩服。 这个男人好会装。 看他满心满眼都只有戈馥的模样,看他那副不为权贵折腰,威武不可屈,对着他这位格朗国王子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模样,也难怪戈馥会被他迷惑。 而陆曜这个啥时候却在琢磨:戈馥好像不是很有胃口? 第82章 约会 吃过饭,艾德蒙倒是有心再跟两人一起,只是他也清楚,这时候再赖着不走,怕是要真的惹了戈馥的厌恶了,便维持着绅士风度退了。 他一走,戈馥转头看陆曜。 夜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飘扬起来,她随手压了压道:“你想去哪?” 虽然之前说是去酒吧坐一坐,但艾德蒙都不在了,那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陆曜微微挑眉,“一起在附近走走?”他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也是因为对耀京并不是很熟悉。 戈馥没有意见,“那就走走。” 陆曜抬手,臂弯形成一个弧度,用眼神示意她。 戈馥一下子笑了,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一边走,她一边问道:“你身高多少?”她刚刚也发现了,陆曜居然比艾德蒙还要高。 “192。” “这么高?”戈馥是真惊讶了,“看来你父母个头肯定不低。” “不知道。”正好走过一处花圃——说是花圃其实也不太合适,因为里面并没有种花,而是插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金色风车,夜风一吹,还挺好看的。 两人下意识就站住了。 就听陆曜道:“我是贫民窟出身,没见过父亲,我母亲倒是不矮,但也没有很高,比你还要差一点。” “贫民窟?”戈馥有些惊讶。 陆曜点了点头道:“跟恒阳的贫民不一样,景隆的贫民窟……跟地狱也没有太大差别吧。那儿的人没有户口,出去找工作也会被人压榨。一样干苦力,有户口的人一天能挣200,贫民窟的人能挣50就不错了。”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戈馥不解。 “贫民窟的人说白了就是被流放的罪犯家属。”陆曜道:“景隆如今的法律并没有连坐的说法,但是官场上为了打压异己,便会将仇敌的家属妻儿发配到贫民窟。” “那你父母……”戈馥迟疑。 “我家在贫民窟生存好几代了,到底是因为得罪了谁被发配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陆曜却道。 “那你……听你这么说,贫民窟的人应该很难出来吧,你是怎么出来的?”就戈馥所知,陆曜至少是有景隆户口的。 “靠……打架?”见戈馥一脸迷糊,陆曜笑道:“景隆战乱不断,军队为了招兵买马,那是无所不用极其。这种时候,他们可不会嫌弃贫民窟的孩子。我小时候打架厉害,管理贫民窟的负责人就给我报名了专项小学。” “专项小学?”戈馥不明白。 “就是那种将来的就学路线、职业选择都有限制的小学,是贫民窟的孩子才会上的小学。”陆曜已经很久没提起过往的事了,很多人以为他不提是介意,但还真不是。 顶多不过是觉得没意义,毕竟记忆中重要的人都不在了。 戈馥明白了,陆曜应该是只能选择诸如军校这样的专业。 但是…… “军校应该也是不错的职业取向吧?”她想了想恒阳的情况,开口道。 “那是在你们恒阳,景隆可不是这样的。”陆曜道:“景隆的军校都烂大街了,政办的军办的民办的,派系林立不说,互相间还各种龃龉陷害。跟你说吧,除了顶级的那几家,大多数军校的学生死亡率在5%以上。很多人毕业后要么去部队当炮灰,要么就是没部队接收成为街上的混混。” 所以在景恒,军校真不是什么好出路。大多数人要么是因为成绩不够,要么是因为钱不够,要么是因为没得选择。 “那你……”戈馥有些惊讶。 “我还算有点运气,上了最顶级的军校之一。”陆曜淡淡道。 戈馥有些古怪道:“然后出来当了保镖?” “对啊,当了保镖。”陆曜不是很在意道。 事实上,最开始他是想去当个国际雇佣兵什么的——景隆的环境摆在那儿,他对内斗是真不感兴趣。只是他那容貌实在是太招人了一些,情绪师的身份暴露了,想要走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吃关东煮么?”正走着呢,陆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戈馥愣住,“现在这个天气有关东煮?” 陆曜点头,对着前侧方向指了指。 戈馥抬头看去,发现还真有,就在一家便利店里门口,有个小姑娘正守在那。大概时间晚了生意少,她低着头正刷着手机。 “吃么?”陆曜再次问道。 “吃……吧?”戈馥下意识揉了揉肚子。 陆曜确定了之前不是自己的错觉,“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胃病?” “也不是。”戈馥道:“中午在美院食堂遇到一位同事请吃披萨,盛情难却吃了一块,好像有些吃撑了。” 那位同事是个两百多斤的胖美人,自己食量大,买的披萨也是超大尺寸的,披萨块都是提前切好的,她也不好吃剩下,就硬给塞下去了。 陆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一时便有些犹豫,“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山楂片?”他就记得这东西助消化的。 “不用不用,到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吃点关东煮吧。”戈馥笑道:“不过我吃一份小份的就行。” 陆曜便给她买了一个小份的,就两个串。 “一个魔芋一个鱼丸,要是不够吃我这里还有。” 戈馥这才看到他手里还端了一个大份的。 “你吃得掉这么多?”她有些惊讶。 没记错的话刚刚晚餐他可没少吃。 “再来一份也没问题。”陆曜道:“我最开始离开贫民窟上学,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吃饱。” 戈馥有些惊讶,但看看他的个头,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人高马大,饭量大点也正常。 等戈馥吃完魔芋和鱼丸,陆曜又分了她半串牛筋肉,确定她不要吃了,便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都解决了。 “一起去看场电影吧?”他开口道。 ——他刚刚百度了,约会这事其实就是吃饭看电影,饭他们已经吃了,那是不是就应该看电影了。 戈馥意外接收到了他的脑回路,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好啊,那我们就去看电影。”她也很久没去看电影了。 第83章 走向 附近刚好有一家影城,陆曜点开购票页面。 “你想看什么电影?爱情片、科幻片还是合家欢?”至于新上的动画片,则被他自动忽略了。 “我看看。”戈馥凑过来。 陆曜将手机屏幕放低让她更容易看到。 “嗯……这个爱情片我看到网上评论,口碑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合家欢的话感觉也不适合这个时候看……”主要戈馥还是要点面子的,两人毕竟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她没办法在对方面前完全放开了大笑。“就看这个叫《末日狂欢》的科幻片吧,是新排的片子。” 陆曜没有意见,当下便买了两张电影票。 影城在五楼,下面四层是商场。看时间还早,两人便打算先去买奶茶和爆米花。 戈馥平日里是不怎么喝奶茶的,见一家奶茶店门口排的队老长,便道:“我们去看看。”她想着这么多人买,味道应该不差。 陆曜蹙眉,“人太多了。” “没事,离电影开场还有四十五分钟呢。”戈馥不在意道。 “那我去排队买奶茶,你去买爆米花。”陆曜道。 戈馥一怔,一旁的庄靓靓已经开口了。 “那个,我去就可以了。”说完,不等陆曜回答,她就去排队了。 陆曜难得愣住,有些挫败地看向戈馥。 “怎么了?”戈馥不解。 陆曜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想,他似乎都没没法为她做点什么。 便是排队买奶茶,也不需要他。 这个恋爱可真难谈。 这么想的时候,排队买奶茶的队伍中似乎出现了骚动,有惊叫声传来。 “怎么了?”戈馥下意识探头去看。 陆曜却是揽着她的腰往后撤去——他以前遇到过出现在人堆中的恐怖分子,这种时候,看热闹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庄靓靓也第一时间从队伍中撤了出来,挡在戈馥面前道:“是一对小情侣出现了争执,其中一方拿出了刀具,这才引起骚动。” 戈馥有些好奇,“拿出刀具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按照上辈子的情况,拿刀的往往是男人,但这会……可能会反过来。 果然,就听庄靓靓道:“是个女人,好像是她想用肚子里的孩子绑住男人,但男人不买账吧。” 她摇头叹息道:“男人当然不会在意孩子了,这不是犯傻么?” 陆曜蹙眉,很想为男同胞辩解两句,就听又是一阵惊叫传来。 “怎么了怎么了?”满是八卦气氛的追问不知道从哪儿穿了过来。 很多围观群众都拿起手机在拍,有的甚至在直播。 戈馥皱了皱眉,小声问庄靓靓道:“报警了吗?” “那当然了,我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庄靓靓一脸警惕。 “啊啊啊啊啊啊!!!”更加刺耳的惊叫声传来。 “杀人了啊!” “那男人居然是颜坤!” “是颜坤啊!” “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认账了!” …… 人群骚动之中,戈馥都懵了。这事怎么就跟颜坤扯上关系了?还有杀人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对上她眼中的疑惑,庄靓靓也是一脸迷糊。 戈馥并不认为事件中心的男人真的是颜坤,她想着估摸着是哪个跟颜坤长得很像的网红。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娱乐圈里的明星,网红圈里到处是代餐。刚刚那种混乱的情况,认错应该也正常。 “电影还看么?”陆曜护着戈馥上了一层,问道。 “看啊,为什么不看?”戈馥想也不想就道:“别说那不是颜坤,即便是,那也跟我们关系不大。” 陆曜就更没有意见了。 奶茶店不止那一家,庄靓靓又去另一家买了,看差不多到开场时间了,两人便一起进了放映厅。 按照戈馥的习惯,一进放映厅她就将手机静音了,陆曜那边就更是没有人打扰了。庄靓靓的手机倒是没静音,但是她没进放映厅。 于是,两人在里面岁月静好地看电影的时候,外面却天崩地裂了。 “我觉得这电影还挺不错的,虽然名字起得很狂,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战斗场面很多的科幻片,没想到……” 戈馥和陆曜讨论着剧情走出放映厅,结果才到门口,庄靓靓就举着手机跑了过来。 “郡主不好了,出事了!刚刚那个人居然真的是颜坤!”她低声喊道。 戈馥一愣,随即蹙眉,“是他就是他吧,跟咱也没关系。”颜坤只是郑若楠的前男友,又不是现男友。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庄靓靓却是脸色不好道:“颜坤不做人,把郑大小姐牵扯进去了。” “这事不管怎么牵扯都跟若楠扯不上关系吧?”戈馥挑眉。 庄靓靓还要解释,戈馥却是抬手道:“这里不合适,我们回去说。” 一行人回到郡主府的时候,尤蓉已经在地下车库等着了。 戈馥其实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郑若楠也会跟没头苍蝇一样躲过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下了车,戈馥问道。 尤蓉上前汇报道:“最新消息,颜坤跟女朋友争吵,失控之中夺走对方手中的刀刺中对方的腹部。受伤的女士因为得到及时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但孩子没保住。事情如果到此为止的话跟咱们没有关系,但是就在一个小时前颜坤的经纪人出面回应了这事。谈到颜坤的感情生活,她说颜坤因为对旧爱难忘所以很痛苦。说他一边不想对不起现女友,一边又想要拯救挚爱的初恋女友。是的,这里说的初恋女友指的是郑若楠小姐。” “那位姓梅的经纪人女士说郑大小姐正面临被逼联姻的局面,所以颜坤才左右为难,精神失控。” 听到这里,戈馥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这事的走向不对,对方的目的恐怕不是扯若楠下水,而是……”这些人的目标分明是周衡。 “是的。”尤蓉并不意外自家郡主的敏锐。“有人想要搅黄周家和郑家的联姻,而颜坤,恐怕只是一个引子。” “若楠给府里打了电话了吗?”戈馥蹙眉,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郑若楠没给她打过电话。 第84章 在意 “打了。”尤蓉回答道:“但是没等我接起就挂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戈馥低头拨通了郑若楠的电话。 “……郡主?”见她好半天没说话,尤蓉不由开口。 戈馥收起手机,“不接。” 一行人先回了疏月阁,打开电视一看,各大媒体频道的最新新闻几乎都被颜坤这个名字给占满了。 “这个颜坤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那事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啊?”庄靓靓到这时候还没回过神来呢。 “事情本身应该是巧合,新闻中的这位乔女士据说精神有点问题。”谭喜今天也在,还用她的渠道做了一番调查。“颜坤跟这位乔女士在一起本来就是图人家的钱。他那人其实挺会拿捏女人的,事实上,要不是发现乔女士精神有问题,他根本不会碰对方,也不会让对方怀上他的孩子。只是他没有想到,乔女士是精神有问题,但人家不傻。当时在商场,他直接戳破乔女士有精神类疾病,孩子不能留,乔女士受到刺激拔出刀,却也说出了他的把柄。若非如此,他不至于失控伤人。” “颜坤的把柄?”庄靓靓瞪大了眼睛。 戈馥也有些好奇颜坤有什么把柄。这人可是个爱惜羽毛的,当初郑若楠也不是没有冲动地想过在媒体面前曝光他的所作所为,无奈傻丫头一查看发现两人之间根本连张像样的情侣照片都没有留下来——不是没有合照,而是没有两人单独的合照,放出去根本无法证明两人谈过恋爱。 “乔女士说颜坤嗑药成瘾。”谭喜皱着眉头道:“这种事可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人举报,官方就会把人带走进行尿检。看颜坤那反应,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他不会情绪失控。” 确实。 颜坤那人就是个事业批,别看这几年不红,但他的努力却是毋庸置疑的,粉丝也没少炒他敬业。 但明星一旦曝光了嗑药这种事,那星途是可以预见的惨淡,也难怪他会急。 “颜坤那个经纪人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吗?”戈馥问道。 这个人明显是被收买了。 “那位梅总确实是被收买了,收买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晟新能源的竞争对手德和新能源。”尤蓉道。 “德和新能源?”戈馥想了想,有些迟疑道:“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个外资企业?” “对,但是德和新能源的创始人跟官方关系不错,所以,官方对其的扶持力度虽然不及日晟新能源,但差得也不是很多。据说是因为德和新能源的法人父辈是皇籍,家中也是有守业产的。”尤蓉道。 戈馥顿时明白了,“这个德和新能源和官方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紧密,堪堪也就是那点皇籍所能维持的交情。在日晟新能源只是民籍的情况下,这点交情自然是够用,但一旦周家和郑家联姻……郑家虽然没落,但郑女士在皇籍中却是还有些地位的。” “还有一点。”尤蓉补充道:“郑若楠是郡主您的挚友这件事在外界并不是秘密,德和新能源恐怕也担心您会支持日晟新能源。” 戈馥冷笑,“我看德和新能源是昏了头了。” “为什么这么说?”庄靓靓不解。 戈馥淡淡道:“新能源这个领域,归根究底比拼的是技术,谁技术强,官方就支持谁。如今德和新能源搞这一套,除非他们的技术比日晟强,否则……就等着被上面抄底吧。” 但凡周衡真起了利用郑若楠的心思,她都会让他认清现实。 正因为知道周衡不用仰仗自己,所以她才会放任他接近郑若楠。 “确实。”尤蓉深以为然道:“毕竟日晟本就胜在技术强大,而德和新能源最大的问题甚至都不是技术,而是他们是外资企业。” 德和那位创始人颇觉得国外的月亮比较圆,不管在国内怎么碰壁都不愿意放弃美罗国国籍,自讨苦吃也是没谁了。 “那这事……郡主咱们还要管吗?”听到这里,庄靓靓总算是明白了。 “静观其变,如果周衡表现不佳,我们再动手。”虽然这样说,但戈馥的脸色却不太好。 不管如何,郑若楠的名声在这次风波中势必会受到影响。再怎么澄清,总也有人不信的,尤其是这种涉及多角的恋情。 “事后需要给德和一个教训吗?”却是花娘开口问道。 “这个应该不用我交代你了。”顿了顿,戈馥道:“留意一下市场,若是德和的股份进入抛售阶段,帮我买进一些,就当是给若楠的新婚礼物了。” 不出所料的话,德和最后会是被日晟收购的下场。 她比较疑虑的是,这件事中,周衡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被动承受眼前这些还是…… “你疯了!”郑若楠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周衡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对着媒体实话实说?你要怎么实话实说?说我们就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那会雪上加霜的!” “我当然不会那么说!我又不傻。”周衡铁青着脸道。 “那你打算怎么说?” 郑若楠不解。 “说颜坤如何对你过河拆桥,如何冷暴力逼你说分手。正好我们认识得早,我会说我早就暗恋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颜坤欺骗利用,说联姻只是名义上的,事实是我处心积虑追求你,钟情于你。”顿了顿,周衡沉着脸道:“不过我先说清楚,这就是对外的场面话,你不能当真。” “我当然不会当真!”郑若楠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周衡表情的僵硬,她瞪着眼睛道:“但是这对你而言太不公平了!你的名声是会受到影响的,你一个男人……” 她还不至于不知好歹到这种程度。 周衡打断她的话道:“你应该清楚的,我并不在意名声这种东西。真要在意,我就不会上大学,也不会继承家业,更不会成为恒阳史上第一位男性创始人。” “在意名声这种东西的从来都是身为女人的你,而不是我。” 第85章 法治社会 郑若楠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周衡。以恒阳的审美而言,周衡并不是主流的帅哥。他的皮肤不够白,身材虽然好但却有些太健壮了。便是性情,他也不符合主流的偏好。 太过要强不说,说话跟发射飞镖似的,嗖嗖地不留情面。 “我也……没那么在意名声啦。”她摸了摸鼻子道:“网上说得再难听也只是一时,而且他们说他们的,我连块肉都不会少。” “你确定?”周衡挑眉。 “……我确定。”郑若楠逞强的。 “被说跟颜坤藕断丝连也没关系?”周衡继续问。 郑若楠:“……”这个就不必了。 周衡叹气,“还是听我的吧。”主要他实在不喜欢她的名字跟颜坤一起被人提起。 一直到临睡前,戈馥才接到郑若楠的电话。 她将周衡的打算说了,然后有些迷茫道:“香香,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这样做。或者说,他这样做……对吗?” 戈馥觉得有些古怪,“他真这么说的?”确定不是在糊弄你? “他就是这么说的,还跟公关部的负责人洽谈了,说是明天早上就开新闻发布会。”郑若楠回答道。 戈馥皱眉,这怎么跟演偶像剧似的。 “他们公司公关部的负责人也同意这个公关方案?” “那必须不同意啊。”郑若楠道:“人家说了,这样太过意气用事了,对民众解释太多根本没有必要。他们更倾向于官方正式的澄清说明,然后控告那位梅总诽谤罪。” 戈馥舒出一口气,她就说不是自己出问题,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啊。 “我觉得公关部的说法很对,但是周衡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坚持自己的想法。”却听郑若楠道。 戈馥有些无语,这个周衡什么情况?他看着也不像是那般冲动无脑的人啊。 在她看来,周衡的打算简直是昏了头了。 “会不会……是嫉妒?”陆曜听了她的抱怨,迟疑道。 “什么?”豆浆太烫,戈馥正搅拌散热,闻言手一抖,些许豆浆溅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知道她正为好友的事情有心,陆曜晨练结束就没回珑园,直接绕路来了疏月阁。 他抽了张纸巾擦掉桌上的豆浆,道:“要说两个公关方案的差别,大概就是他坚持的那个比较能宣告主权吧。” 要是以前他也觉得周衡的行为莫名其妙,但如今代入进去,倒是多少能猜测到一些他的心理。 “所以……”戈馥睁大眼睛道:“你认为周衡喜欢若楠?”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吧。”陆曜却道:“以周衡的情况,他想要找个皇籍联姻,多的是比郑小姐条件更好的女人吧?以郑家的情况,并没有让周衡非她不可的理由。那么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他看中的是郑若楠这个人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戈馥眼睛都瞪圆了,要是这样的话……她很快冷静下来。 光是周衡喜欢郑若楠没用,郑若楠又不喜欢周衡。 不过,两人之间的联姻基本已经无可更改。周衡是出于喜欢想要娶郑若楠和出于合作想要娶郑若楠,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大了。 尤蓉已经将电视打开了,戈馥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等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你应该还没吃吧?”戈馥吃着小笼包问陆曜道。 陆曜摇头,“我一般都是晨练结束吃早饭。” “那你索性在这吃吧。”这么说着,戈馥对尤蓉道:“再去取一份膳食过来。” 陆曜没有拒绝。 “若楠说是八点开始,应该差不多了。”戈馥喝完碗里的粥,看着时间道。 陆曜吃东西快,这会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端着一杯豆浆慢条斯理地喝着。 包括尤蓉她们在内,众人的目光都盯着电视屏幕。然而…… “已经八点零五分了,怎么直播还没有开始?”庄靓靓一脸惊讶。 要知道这种时间已经定下来的记者招待会,按说是会分秒不差地进行的。 “是直播事故?”尤蓉一脸迟疑。 戈馥蹙眉,对花娘道:“你赶紧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事实上,花娘早已经拿着手机在发微信了。得了戈馥的吩咐,她索性直接跑出去打电话了。 戈馥也打了郑若楠的电话,但是如她所料的那般没人接。 见她脸色不好,尤娘安慰道:“郡主您别急,郑大小姐这事,说到底只是小事。”她这般见过大风大浪的,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戈馥拧眉不语,她担心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难不成萧缘插手了这件事? 但是不对啊,萧缘虽然小心眼,但以她对她的了解,她还不至于这样不分轻重。尤其日晟新能源在国内也是相当有地位的,官方的重视程度不低,便是她想,朝臣恐怕也不会允许她拿日晟新能源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我打听到了!”不知多久,花娘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我找了门路才问到,就在昨天夜里,颜坤遇害了。” “什么?”戈馥愣住,“遇害的意思是……被杀了?” 花娘点头,“郑大小姐和周衡都作为嫌疑人被带走了,所以记者招待会才没有按时召开。” 戈馥都懵了,“颜坤不是因为涉嫌嗑药被警方抓走了吗?他没被拘留?”总不能在警局被害吧? “我问了,颜坤嗑药的量很轻,加上考虑到警局门口有太多记者围堵,所以警局给出的惩处是罚款而不是拘留,他当天就离开了。”花娘的脸色不太好。 “可是……”谭喜皱眉,“他如今的情况,怕是住处都围满了记者吧?”都这样也能出事? “甭管怎么出事的了,现在关键是将人从警局救出来。对吧郡主?”庄靓靓邀功道。 戈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对花娘道:“你打听一下他们他们现在在哪个警局,我要去一趟。” “郡主您是打算……”庄靓靓瞪着眼睛,这难道就是电视里演的…… 戈馥瞪了她一眼,“我作为嫌疑人的亲友,去给警察提供线索。”想什么呢,如今可是法治社会。 第86章 暗示 戈馥他们赶到警局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陆曜甚至还穿着晨跑的黑背心和运动七分裤,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 因为保密做得好,警局这边倒是没有记者围着,他们一到,就有一名自称小庄的实习警察过来接待。 “周先生和郑女士只是作为嫌疑人被叫过来做笔录,这会估计都快要出来了。郡主您要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那就最好了。”小庄一边将他们带进办公室,一边道。 戈馥能提供的线索当然有限,她只是能侧面提供一下郑若楠、周衡和颜坤之间的关系。 “您的意思是……他们三人六年前就认识?”小庄一脸意外。 “对,那个时候若楠在跟颜坤谈恋爱。颜坤那时候虽然出道了,但就是个小透明,为了让他红起来,若楠花费了很多心思。他大火的那个角色,就是若楠花光了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为他争取到的。” “按照您的意思,颜坤红了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对,而且他这个人很爱惜羽毛,似乎怕被黑粉考古发现自己的黑历史。他并没有对若楠恶言相向,也没有移情别恋,而是失踪大法和冷暴力双管齐下,逼得若楠主动提了分手。” 小庄作为实习警察经验还很浅薄,闻言没有控住好表情,露出了一脸的震惊和唾弃。 原谅他年轻没见识,这个颜坤的操作实在是太……无耻了。 难怪他的经纪人敢说他旧情难忘。 毕竟郑若楠根本就拿不出证据证明颜坤当初的过河拆桥。 若是她说出真相,颜坤可能还能在媒体面前说出一堆的苦衷。 如今也就是颜坤死了,否则……郑若楠想要甩开他恐怕并不容易。 “那周衡呢?”小庄将戈馥说的记录好,然后继续问道:“您对周衡有了解吗?” 戈馥摇了摇头道:“我对周衡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跟颜坤还有若楠都是认识的。” “那,郑若楠对颜坤还有感情吗?”小庄犹豫了下问道。 “那必须没有了啊。”戈馥道:“她又不是受虐狂,被人这样算计还痴心不悔。但要说多痛恨也不至于,至少不至于到要动手杀人的地步。” 小庄也觉得这个郑若楠杀人的动机不大。 戈馥这边能说的也不多,等她出去的时候,发现周衡和郑若楠已经在大厅了。 “你们能回去了?”戈馥上前问道。 看到她,郑若楠连忙扑了过来。 “香香我都被吓死了。”她有些惊魂未定道:“颜坤他居然死了!” 相较而言,一旁的周衡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戈馥给郑若楠使了个眼色,他怎么回事? 郑若楠在她耳边小声道:“他还在遗憾他那公关文案没用上呢。” 戈馥:“……” “郡主!”这时,一位中年女警官走了过来,对着戈馥打了声招呼。 戈馥看她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来。 花娘在一旁提醒道:“这是田队,是戈家旧部,郡主您小时候他还当过您一段时间的护卫。” “田队长。”戈馥连忙跟对方握手。 田队长笑容满面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和您见面。” 看得出这位对自己的态度尊敬中带着些许慈爱,戈馥的表情不由便轻松起来。“颜坤的案子,要劳烦您跟我们说一说了。” 作为恒阳郡主,她到底还是有些特权的,了解案情就是其中之一。 “到我办公室聊。”田队长伸手邀请道。 戈馥对周衡和郑若楠交代了一句:“你们先别走,等会一起吃个饭。” 进了办公室,田队长一边倒茶一边道:“颜坤的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负责。他是被一刀捅破心脏而死的,手法干脆利落,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很明显对方并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个案子很简单,如郑若楠和周衡,几乎就没有了嫌疑。” “几乎?”戈馥发现了关键。 田队长笑道:“对,只是几乎。毕竟还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买凶杀人?”戈馥皱眉。 田队长点头,“因为从颜坤的社会关系上看,他是不可能跟这种精于刺杀战斗的人有仇怨的。” 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便是两人有不在场证明,也无法洗清嫌疑了。 “那目前……警局这边的态度……”戈馥迟疑,“我看你们并没有将他们拘留的打算。” “确实如此。”田队长端起茶喝了一口,“我跟郡主说句实话,这个案子,我直觉不会到此为止。” 什么意思? 戈馥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陆曜却是反应过来了。 “你是怀疑这案子涉及……”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这般既可以说是指皇帝,也可以说是……指朝政。 田队长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然后对戈馥解释道:“还不到那程度,但……恐怕相去不远。” “你的意思是,我们郡主……”花娘有些紧张。 田队长暗示道:“我听说郡主正打算外出旅游。” 一行人出了办公室,田队长本来是要亲自送他们出去,但是下面警员过来把她叫走了,她便叫了小庄过来送他们。 警局这边好似还挺忙的,东边的大厅传来阵阵怒骂之声,小庄讪笑着道:“是隔壁徐队在发火,我带你们从西面走廊出去吧。” 戈馥没有意见。 “这边走廊怎么这么宽?”走进西面走廊,戈馥有些奇怪。 陆曜的脚步微顿,突然抬手捂住了脖子。 “可乐,回去!”他压低嗓门,微不可察地喝道。 大掌下白白的绒毛扭动了一下,不甘不愿地缩了回去。 小庄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戈馥的问题,陆曜指着对面的金属大门道:“那应该是停尸间吧?” 什么!? 众人一惊,胆小如郑若楠更是吓得一把抓住了周衡的胳膊。 小庄讪讪,“你们别怕,我们警局的停尸间才建了不到半年,挺干净的。” 众人闻言顿时囧了。 干净…… 这个形容词。 “难怪走廊比较宽,合着是为了方便运尸。”庄靓靓嘀咕道。 谭喜瞪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曜却开口问道:“颜坤的尸体也在里面吗?” 第87章 情绪 你问这个干什么? 难不成还想去看看? 郑若楠一脸惊悚地看着陆曜。 她连活的颜坤都不想见,更何况是死的了,晚上会做噩梦的好不好? 小庄怔了怔,“是的。”他也有些疑惑,对方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 难不成……真的想要看看? 然而出乎意料,陆曜得到答案就不问了。 便是戈馥也觉得有些奇怪,但陆曜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一直到离开警局,都没再提和停尸间相关的事。 “去哪里吃饭?”郑若楠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 戈馥本来想说去府里开的饭店,但一看她这样子,索性道:“要不去我家?”想来这时候,他们也确实不适合在外面吃饭。 郑若楠没有意见,一旁的周衡更是沉默。 因为周衡跟着,回府后一行人便没去疏月阁,而是去了燕堂。 膳房上菜之前,尤蓉给大家倒了茶饮。 周衡跟郑若楠有志一同要了咖啡,戈馥照旧是祁门红茶,陆曜则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我这几天真的是……”一口喝掉半杯咖啡,郑若楠白着一张脸道:“颜坤居然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她了解颜坤,本来还以为这次怕是免不了要跟对方牵扯一番才能脱身了,谁想到,这人毫无预兆地死了。 这真是谁都想不到的发展。 周衡至今都没开口。 郑若楠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在为颜坤伤心吧?” “噗——”颜坤一口咖啡喷出来,他顾不上管桌子上以及身上的狼藉,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我为谁伤心?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伤心?” 郑若楠有些无措,“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吗?” “我什么时候跟他是朋友了?”周衡嗤笑。 “那你干嘛老是为他抱打不平?”郑若楠怒目相对。 “我什么时候……”为他抱打不平了? 周衡的话说到一半,就想起当初两人在餐厅外面的争执,顿时懊恼道:“我说那些并不是为他抱打不平!” “那你是为了什么?”郑若楠面露不解。 戈馥几人也一脸意外的看了过来。 周衡涨红了脸,干巴巴道:“没为什么,就是那么一说。” 戈馥却是心下笃定,看来这个周衡是真的对若楠早有心思了。 等尤蓉将桌面和周衡身上的咖啡液清理一番之后,膳房也送饭菜过来了。 “你们是怎么个打算?”吃得差不多了,戈馥开口问周衡和郑若楠二人。 “能有什么打算?”周衡有些没好气道:“出了命案,新闻发布会只能取消了。之后有关颜坤的事,我们也不太好发表什么了。” 顿了顿,他道:“至少案子了结之前是不行了。” 甚至了结之后,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好说了。 死者为大,颜坤干的事再缺德,在他死了的前提下,他们说什么都容易被人指摘。所以最好便是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 当然,他不能公开澄清,但却可以找媒体侧面曝光,只是……这样到底不如光明正大澄清爽快。 郑若楠这会倒是忘了之前那些糟心事,“我现在就希望这案子赶紧过去,我可再不想被警局叫去喝茶了。” 戈馥放下筷子道:“我这边打算提前出发去敦煌,薄西那边……” “那事还没解决?”郑若楠皱眉。 戈馥点头,“薄西没跟我求助,我也不能贸然插手,只是……”就这么丢下出去旅游,她也不放心。 郑若楠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想了想道:“那就找个人看顾一下他呗,你可以找大皇子帮忙。” 也只能这样了。 主要颜坤这事,既然田队长都暗示她避一避,戈馥可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陆曜一回到珑园,脸色就变了。 “您这是怎么了?”张俊杰面露不解,“我听平皓说你今天跟着郡主出门了,是遇上了什么事?” 陆曜捏了捏眉心,“事情有些复杂了。” “什么?”张俊杰愣住。 陆曜这会也有些没头绪,便将发生的事说了一番,希望张俊杰帮他捋一捋。 “经过停尸间的时候,可乐差点不受控制跑出来,它说它感应到了停尸间里有情绪师的气味。”说完,他补充道。 张俊杰神色肃然,“我没记错的话,您以前说过,情绪兽所谓的情绪师的气味,其实就是情绪?” “对。”陆曜道:“情绪这东西,普通人其实也有,但是往往产生的瞬间就消失了。唯有从情绪师手中释放的情绪,能留存更久的时间。” “所以,您怀疑颜坤是被情绪师杀了?”张俊杰瞪大眼睛。 陆曜点头。 “所以我们是被情绪师盯上了?”张俊杰想也不想便道:“那还等什么?咱赶紧跑路啊!” 自家将军虽然强,但这可是在恒阳,一旦跟情绪师对上,他们必败无疑。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自家将军情绪师的身份暴露,那后果必然是恒阳这边的情绪师一窝蜂而上。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轻举妄动。”陆曜分析道:“情绪师是能将释放出去的情绪回收清理的,尸体上的情绪至今还在,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情急之下没来得及清理,要么是故意留下的。” “要是故意留下的,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说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事肯定不是恒阳这边的情绪师干的。”陆曜推理道:“一旦发现凶手是情绪师,且那情绪并非是本国情绪师所有,那官方会有两个推测。一个是本土出现了新的没被发现的情绪师,一个是有外来情绪师入境了。”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官方一定会进行大范围搜捕。而我们这样的身份,是不可避免要受到重点审查的。” 张俊杰也反应过来了,“到时一个情绪检测仪,将军您就会曝光。设计这个命案的人首先得是个情绪师,其次他不是恒阳的,否则前提不成立。所以……是宇文军阀的人?” “不。”陆曜的眼睛亮极了,“看宇文乖张在恒阳的行径,宇文嚣明显不在,而众所周知,宇文军阀只有宇文嚣一个情绪师。” 第88章 自由 “您的意思是……”张俊杰有些回味过来了。 陆曜的眼睛亮极了,“江永杰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没有走?”张俊杰迟疑道:“而且按照您的意思……江永杰也是情绪师?” “唯有这一点,我是不确定的。”陆曜有些迟疑道。 张俊杰表示理解。 毕竟情绪师这种存在,都已经是国家财产了,有必要像江永杰这样……处心积虑吗? 但若江永杰不是情绪师,那就是他身边有个情绪师同伴,这样也说不通。 还是那句话,情绪师的地位太高了,以至于根本没必要这样藏头露尾。 “将军您是怎么打算的?”张俊杰问道:“是要趁机抓住江永杰还是避开?” “肯定是避开啊。”陆曜想也不想便道:“敌暗我明,我蠢了才会选择这时候和江永杰对上。” 更何况,这次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能从目前的危机中脱身,他就已经占便宜了。 毕竟虽然不可思议,但通过这次的事,基本能够判断出,江永杰应该是个情绪师了。 光是这个情报,就够本了。 另一边,回到疏月阁的戈馥立即便吩咐尤蓉她们收拾行李,同时还不忘打电话给萧晨,将薄西的事情拜托给了他。 萧晨没有二话就答应了。 等戈馥挂断电话,尤蓉忍不住嘟囔道:“郡主您这位学长真是的,要是他之前就开口求助,郡主您直接便能出面把事情解决了,如今还要求上大皇子,欠大皇子一个人情。” 自家郡主这么多年下来,再难都没去求大皇子,如今倒好,反倒为了个外人去欠人情。 “不用太在意这些,人情总是能还的,但朋友却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戈馥笑着宽慰她道。 尤蓉叹了口气,换话题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吧,晚点我打个电话给梁教授。”这样说着,戈馥顿了顿,又道:“对了,我等会去一趟随园,跟杨叔叔说一声。” “杨将军不知道在不在家。”尤蓉道:“最近他每日早出晚归,看着挺忙的样子。” “那让膳房用心一些,给随园送些补品。”戈馥交代道:“等会跟尤娘说一声,让她开府库取一些养生的药材出来,让潘娘时不时给杨叔叔做点药膳。” “我会交代下去的。”尤蓉应道。 因为临时出发,事情实在是多,一直到晚上,疏月阁的众人才算是闲下来。 戈馥想着这时候杨少恒应该回来了,便去了随园。 随园因为只住了杨少恒一个,加上他不喜欢下人服侍,白天还好,晚上看去,是有些阴森的。 “香香你怎么来了?”杨少恒开门看到是她,表情明显一怔。 戈馥有些无奈,“除了我还有谁会来?杨叔叔你好歹有些交际,平日里多跟朋友来往一下。”对方住过来这两个月,愣是没有任何交际活动,平日出行不是上班就是下班。 但是话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杨少恒这种情况,是真的挺难交到朋友的。 部队不是没有男人,但高层是没有男人的,偏偏他还是个情绪师。如此一来,他周围的同事,基本都是女性。 这般情况下,他想要交到朋友是真不容易。 好在杨少恒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一边将她迎进屋一边道:“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戈馥点了点头,将自己打算去敦煌的事说了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听了她的话,杨少恒的表情好像放松了许多。 “那个陆曜也跟你一起去?”杨少恒问道。 戈馥愣住,其实有关陆曜,她至今都没跟对方正式介绍过。 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如今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杨少恒毕竟是长辈,而她又不想跟他撒谎。 而她跟陆曜的关系,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 “是的。”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本以为杨少恒会说些什么,或是教训或是指点,但他似乎就是那么一问,得到了答案,就没有再探究的打算。 “出门在外注意点,我会派一队人保护你,以免发生意外。”最后,他这样道。 戈馥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就像他说的,出门在外,谨慎一些总不是错。 等戈馥走后,杨少恒站在门口许久都没有回去。他看着女孩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目光晦涩而深沉。 一大早,两辆房车和四辆越野车就驶出了郡主府。 “哇塞!就这么出去,会不会太高调了?”庄靓靓将头探出窗户,看着后面的车队,惊叹道。 尤娘一脸淡定,“这算什么高调。” 庄靓靓关上车窗,问戈馥道:“郡主,我其实有点不明白。田队长为什么要让您避开啊?难不成那颜坤的死还能栽赃到您头上?” “笨蛋!”尤蓉白了她一眼道:“郡主跟郑小姐是朋友,颜坤最后不管是被谁杀的,要是有心人牵扯一下,那麻烦就大了。” 她没说的是,以皇帝的尿性,说不准还真会暗搓搓指使人把事情跟自家郡主牵扯上,恶心一下人。 因为花娘事先打了招呼,因此车队很顺利就出了耀京,上了高速。 “好无聊啊。”庄靓靓叹气,“我感觉自己屁股都要坐麻了。”想想他们抵达敦煌至少得花十五个小时,她顿时便有些蔫。 这会是尤娘在开车,尤蓉有些蠢蠢欲动道:“妈,等会到休息站换我开车好不好?” 坐在后面太无聊了,开始还能聊天,但聊着聊着也没劲了。 尤娘倒是不介意,不过…… 她看向戈馥道:“郡主您要开车吗?” 戈馥摇头,“我睡一会,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们坐的这辆越野车是七座的,陆曜就坐在戈馥旁边,闻言看了过来,“为什么没睡好?” 这话问得好。 戈馥摸着下巴想了想,“大概太兴奋了?”毕竟她都在耀京待了八年了。 自由近在眼前,谁又能一点也不激动? 陆曜有些意外,想到近段时间在府中听到的那些下人的议论,他笑道:“等到了敦煌,我带你骑骆驼、拉沙舟、滑沙。” 第89章 找上门 戈馥有些意外地看向陆曜,“你去沙漠旅游过?” 坐在后面的张俊杰揶揄地看了一眼陆曜。 “算是吧。”陆曜干巴巴道。 如果被人追杀,被撵得像狗一样逃进沙漠也算旅游的话。 在高速公路上无疑是比较难熬的,一天下来,众人纷纷觉得屁股都坐麻了。因此到了服务区,戈馥没怎么犹豫就决定找个宾馆住一晚上。 “我查了攻略,这个服务区规模比较大,不但吃饭方便,而且还有汽车旅馆。”戈馥看着手机道:“就是据说价格有些贵。” 事实上,服务区不管什么都贵,吃饭住宿都便宜不到哪里去。但除了陆曜和张俊杰,根本没人在意钱多钱少。 张俊杰忍不住调侃地看了一眼陆曜。 将军,您这软饭吃得…… 陆曜暗暗瞪了他一眼,你难不成没吃? 这会一行人在汽车旅馆办理好了住宿,就出去吃饭了。因为人多,各自想吃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大家是分头行动的。 午饭的时候他们运气不好,错过了一个服务区,最后在车上吃了点面包和饼干就当是午饭了。 因着这般,晚饭戈馥打算去吃点汤汤水水的面食。本以为陆曜跟自己应该不是一路,不想他却是默不作声跟了上来。 “你……”戈馥不由回头看他,“我打算吃点面或者馄饨什么的。”难道刚刚自己的话他没听到? “一起。”陆曜点了点头。 出门在外,他怎么可能放心她单独行动。 至于庄靓靓等人,她们能应付普通敌人,但若是情绪师……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刚出了颜坤的事,不得不防。 至于吃饭……比起面馄饨这些,他当然更想正正经经吃顿饭,但是问题也不大。于他而言,只要能饱腹,吃什么都可以。 陆曜的饭量大,一口气点了两碗馄饨一碗面,还有一笼包子。 服务区这边的餐馆都是一些连锁品牌店,味道还成,但特别好吃也算不上。因此,戈馥一碗面都没吃完,倒是汤喝了不少。 “不吃了?”她才搁下筷子,陆曜就问。 等她点头,他伸手将她吃剩的面端了过去,三两口就吃完了。 戈馥愣住,脸色有些红道:“你怎么能……”这也太…… 她上辈子见过很多孩子吃饭没吃完,然后他们的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就会一边抱怨一边接过去吃完。 当然戈馥是没有过这种待遇的,她没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再者那些亲戚那时候饿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让她有吃不完的机会。 也因为这种初始印象,在戈馥心里,吃对方剩饭是一种非常亲密的行为。 甚至,这种行为的亲密程度在她心里是胜过拥抱接吻的。 就像她可以因为好感就跟异性拥抱接吻,但吃对方剩饭……这却是亲密的家人才能做的事情。 两辈子,戈馥都没有家人。 “……你介意?”陆曜一愣。 他就是顺手了。 因为幼时的经历,他是一点都见不得食物被浪费的。别说吃别人的剩饭,更早的时候,别人没吃完扔到垃圾桶里的食物他都会去翻出来吃。 年幼时他跟那些孩子发生冲突的理由往往就是因为他们嘲笑他是野狗。 他就是这么长大的,对于这样的过去,他从不曾想过掩盖。 但是……或许自己的行为让戈馥感到不舒服了? 印象中那些淑女千金的行为似乎总是让人难以理解——比如若是发现自己跟别人戴了一样的首饰,她们会生气地扯下来扔掉(他还捡了去卖过钱);比如体育课的时候,头发被风吹得糊到脸上,就会恼羞成怒哭着跑开;比如能接受丈夫纳妾,但却不能接受丈夫提离婚…… 虽然恒阳的女人似乎跟景隆不太一样,但或许双方有共通点? 毕竟戈馥也养尊处优,或许有些事上也会比较讲究? 陆曜觉得自己有些失策。 “也不是介意……”戈馥有点不自在道:“我下次尽量不剩饭。”她当然知道陆曜这般行为的初衷是见不得食物浪费。 好像没生气? 陆曜松了口气,然后问道:“你就吃那么一点会不会饿?吃个包子吧。” 戈馥摇头,“我吃不掉。”这包子不大,但她的胃也不大。 “吃一半?”陆曜提议。 戈馥犹豫地点了点头。 陆曜掰开包子,将略小的那一半递了过来。 “居然是素馅的包子。”戈馥有些意外。 “味道还成。”陆曜道:“跟府里的没法比,但胜在用的青菜还挺新鲜的。” “确实。”戈馥咬了一小口。 等吃完这半个包子,戈馥感觉都有九分饱了,便端了山楂茶喝了起来。 ——这山楂茶是店里送的,是他们家的特色,味道还不错。 两人从店里出来,又去附近的店铺逛了逛,戈馥还买了两个兔子玩偶和一盒曲奇饼干。 不过三五十公分高的玩偶就要599,那曲奇饼干也不便宜,小小一盒,估计两斤都不到,就要199。 陆曜看的咋舌,但却并没有咋舌。 ——别说戈馥没花他的钱,便是花他的钱,他也不会有二话。 景隆男人或许不尊重女性,或许花心滥情,但他们永远不会拒绝为女人花钱。 哪怕是陆曜这样的穷鬼。 服务区的店铺是有数的,他们花了不到半小时就逛完了,然后便回了汽车旅馆。 “回去好好休息,有事给我发微信。”将她送到房门口,陆曜交代道。 “你也是。”戈馥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陆曜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他特意要了戈馥隔壁的房间,好在也没人跟他争。 然而才关上门,他就发觉了不对。 “出来!”陆曜盯着阳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宇文乖张和宇文川举起双手从阳台的窗帘后走了出来。 “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宇文川首先表明态度。 没办法,对面这个可是情绪师,而且还是景隆公认的战斗力top5的情绪师,他们只能认怂。 陆曜环胸蹙眉道:“你们找我有事?”就宇文乖张的行为模式,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第90章 可乐 迎着陆曜那双平静但却有暗涌的双眸,宇文乖张和宇文川压力很大,时刻警惕对方的情绪兽出现。 “我们过来,是有些事想要请教洛帅。”宇文川的语气非常客气。 陆曜冷笑,“前脚你们为了击杀我不惜用掉了一枚情绪兽晶,差点让我阴沟里翻船,还勾结恒阳官方逼得我东躲西藏,这会却跑来请教我。你们当我是什么?” 情绪兽晶是已逝的先辈情绪师遗留下来的东西,作用就是召唤出先辈情绪师生前的情绪兽。只是情绪兽晶并不是能无限消耗的,一般情绪兽晶召唤出来的情绪兽最多作战一个小时,多了情绪兽晶就会崩溃碎裂。但情绪兽晶是有自我恢复能力的,只要控制用时,隔上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是以月计算),就能再次将情绪兽召唤出来。 而当初为了杀死陆曜,宇文军阀可是不惜将一枚情绪兽晶给用坏了。 闻言,宇文川不由有些心虚。 其实……虽然最开始是宇文乖张在疯,但之后见洛尧森被偷袭重伤,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狙杀的是他。 ——那毕竟是自家少爷的死对头,要是能一举将其杀死,那他们就赚翻了。 谁想到最后洛尧森没死,情绪兽晶却崩溃了。 “那个,我可以道歉。”却是宇文乖张道:“只要你愿意和解,什么条件尽管提!“ 宇文川眼睛都瞪圆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 洛尧森还不狮子大开口。 果然,就见陆曜眼睛一亮,毫不犹豫道:“我要你们宇文军阀支援我们晋东一年军费。” “一年!”饶是宇文川有所猜测也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你也太贪心了!” 见宇文乖张要张嘴,他连忙一把拉住他,瞪着眼睛让他不要开口。 洛氏军阀可是有六十万大军,洛尧森说的是军费不是军粮,也就是说,他们不但要提供粮食,还得提供各种军需用品乃至于是军火,这样算下来的花费…… 大少爷醒来会把他嘎了的! “你们要是不给……”陆曜表情险恶,“那今天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宇文川并不慌,他们站在阳台,撤离不是难事。洛尧森尽管是情绪师,但这是在恒阳,他要是暴露了身份,只会比他们更惨。 衣角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拉扯力,他皱眉看向宇文乖张,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 对上宇文乖张满脸的冷汗,他不由一怔,怎么了? 顺着宇文乖张的视线,他看向阳台,就见一只毛色雪白蓬松的猫儿正蹲坐在阳台上,轻舔着爪子,察觉到他的目光,它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眸恍若燃烧的火焰般灼人。 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只猫儿并不是纯白的,它的身上有黑色的纹理,额头也有一个王字。那哪里是一只猫,分明就是一只白虎。 ——这便是洛尧森的情绪兽,大名鼎鼎的愤怒兽白虎,名曰可乐。 宇文川吓得后退一步,“什么时候?”白虎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绕过他们到阳台的? 陆曜微笑,“在发现你们的同时。” 完了! 宇文川心中只剩这两个字。 他们两个普通人,对上情绪兽,分明就只剩下一条死路。 明明来的时候他想带上手中仅剩的一枚情绪兽晶,但二少爷却说他直觉不能带。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上宇文乖张的直觉确实没出问题,他们若是带了情绪兽晶,那陆曜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拿情绪兽晶做文章。要是有他们叔侄当诱饵,说不准能将江永杰吊出来。 “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宇文乖张这个时候是一点也不敢乖张,高举双手道。 宇文川也不敢说反对的话了。 陆曜挑眉,“我要一个信物。”这种事可不是单口头承诺就行的。 宇文川想着事后能不能赖掉,宇文乖张却已经开口道:“我可以录一个视频,我大哥的性子你知道的,他不可能赖账。” 确实。 陆曜取出手机,点开相机,按下录像道:“开始吧。” 等录完视频,他二话不说便发给了沐传卿和孙辽,然后三人才坐了下来。 “你们想问我什么?”陆曜神态放松道。 他这人还是很讲信用的,好处拿了,那答应的事也会办到。 “我想跟你请教害我大哥的凶手。”宇文乖张开口道。 “这我怎么知道?”陆曜皱眉,“我连宇文嚣遭遇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总不会还坚信是我害了他吧?”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宇文川不好将宇文乖张的直觉说出来,便道:“我们想请您帮我们分析一下,凶手可能是谁。” 就这么简单? 陆曜有些狐疑道:“那你总要把宇文嚣的事跟我说清楚。” 宇文川和宇文乖张早有了这种准备。 最后是宇文川开口道:“我们大少爷在晋东遭到袭击,要不是心腹下属拼命,怕是连命都会丢在那儿。但即便如此,大少爷也重伤昏迷,找人来查看之后,说是受到情绪兽影响。因为情绪兽被重创,所以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宇文嚣……”陆曜挑眉,“他什么时候去的晋东?” “就在你们抵达之后没多久。”宇文川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少爷本想去探查一下你被流放的原因,结果谁想到……” 陆曜皱眉,在晋东遭受到袭击? “除了宇文嚣,就没有其他目击的活口吗?”他问道。 “有。”宇文川道:“就是我说的那位心腹手下,只是他那会已经濒死了,只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是陌生的情绪师。” 陌生的情绪师? 陆曜心中一紧,他想起了这次的颜坤之死。停尸间里的情绪…… “你们最开始以为凶手是谁?”他问。 宇文川和宇文乖张对视一眼,这次是宇文乖张开口道:“我以为是你手底下新的情绪师出手袭击我大哥,而之所以让新人出手,也是为了面对朝廷责问能为自己辩驳。“ 也是因为这样,他哪怕直觉陆曜不是凶手,但也认为他是幕后指使者。 第91章 合作? 陆曜闻言气笑了,“你们当情绪师是大白菜不成,还能一茬一茬地收?” 宇文川和宇文乖张不敢说话,但却忍不住腹诽:情绪师当然不是大白菜了,但你们洛氏军阀却不在常理范围内,谁家军阀一口气有三个情绪师的? 三个都有了,那有四个也不稀奇吧。 陌生的情绪师…… 陆曜开口问道:“宇文嚣出事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9月5日。”宇文乖张记得很清楚,“你们是9月3日抵达晋东的,我大哥是两天后去的。因为你突然被朝廷流放,明面上只说你渎职,大哥自是想要一探究竟。” ——老皇帝当初为了收买人心,并没有定下洛尧森私吞军饷以及谋反的罪名,只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渎职罪名。 他这话说得算客气的,宇文嚣哪里是想要一探究竟,他分明是想要探查洛尧森跟老皇帝是不是彻底掰了,看能不能趁机算计一下洛氏军阀。 9月5日? 陆曜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没记错的话,那天刚好是他发现江永杰出现在晋东的日子。也是因为此,在发现对方出境之后,他才会追出国。 ——毕竟那批有问题的军火,肯定是出自江永杰这个军火贩子。他手里的军火都是从江永杰手里买的,若是完全陌生的运输队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存进军火库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们跟江永杰合作过吧?”他蓦地开口问道:“之前在八角胡同,应该就是江永杰通风报信,通知你们过来围堵我的吧?” “江永杰?江永杰是谁?”宇文乖张却是一愣,“这事跟这个江永杰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当初打电话给我们的人是江永杰?”宇文川倒是知道江永杰这个人。他在宇文军阀就是管后勤的,江永杰是很有名的军火贩子,他们多多少少打过交道。 陆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们接到电话都不验证一下对方是谁,就直接过来堵我了?就不怕是陷阱?” 这也太…… 宇文军阀上下都是这么蠢的么? 宇文川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但话到嘴边愣是没能说出什么。 他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二少爷直觉电话里的信息是真的,他们就去了吧? 先不说大少爷早就发话,二少爷的情况对外要保密。便是说了,这种事也没几个人信吧。 “这个江永杰……难道有问题?”宇文川迟疑道。 “他肯定有问题。”宇文乖张已经开口了。 那这人应该确实有问题了。 陆曜道:“多的我不能透露,但我被流放,有江永杰的功劳。另外,9月5日晚上,我在晋东范围内发现了江永杰的踪迹,从而对他展开抓捕。也是为了抓他,我才会一路进入恒阳。最重要的是……” “最近恒阳死了一个小明星,尸体上有情绪残留,我怀疑是江永杰的手笔,他想要用陌生的情绪令官方展开严密搜查,从而将我逼出来。” 宇文川别看胆子不大,但他其实精明得很。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他瞪大眼睛,表情带着几分狰狞道:“所以袭击大少爷的其实是江永杰那个狗崽子?!” 宇文乖张已经嚷嚷开了,“我要弄死这个江永杰。” 宇文川愤怒过后理智很快就回归了。 虽然不知道洛尧森和江永杰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两人是敌人,如今又得知江永杰是害得大少爷重伤昏迷,其护卫队半数全军覆灭的仇人,那他们两家是不是能合作? 正好刚刚不得不答应承担洛氏军阀一年的军费,好处都给出去了,要是不达成合作捞回来一点,不是傻么? 心念电转之间,宇文川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洛帅,您看咱们都跟江永杰有仇,那是不是趁机联合在一起,将人抓到手?” 陆曜有些愣住,不是,你们都不验证一下的吗? 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虽然我没说谎,但你们这么轻易就信了……宇文军阀莫不是有毒? “……你想怎么合作?”陆曜挑眉,“江永杰不出所料应该是个情绪师,宇文嚣昏迷不醒,你们如今应该没办法应付情绪师吧?或者,你们打算再用掉一枚情绪兽晶?” 早听闻洛氏军阀财大气粗,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不是。”宇文川胸有成竹道:“相信洛帅应该听说过我们洛氏军阀的鹰字号部队。” 鹰字号部队陆曜当然听说过,整个景隆都大名鼎鼎的侦查部队。据闻鹰字号部队的成员每个人都养着一只鹰隼,他们通过和鹰隼心意相通,借助鹰隼的视力进行侦查,在追踪探查上极其强大。 陆曜跟宇文嚣打过几次,但因为是跟其他部队联合作战,那时又还代表着朝廷,所以对鹰字号部队只听说过,但并没有真正见识过。 但是鹰字号部队能传出这样偌大的名声,想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宇文嚣人如其名,虽然不像宇文乖张那样无脑,但其实这人做事很莽,但在战场上,他却屡屡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据闻就是因为有鹰字号部队给他做支援。 “我们把江永杰找出来,你负责对付他!”宇文乖张紧跟着道。 别说,陆曜还真的挺心动的,但是…… 他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道:“抓捕江永杰的合作回景隆再谈,我们如今在恒阳,不适合这般行动。” 宇文川一愣,是啊,这里是恒阳,哪怕是抓到人了,洛尧森也没办法放开手脚打。 江永杰那人那样狡猾,到时候再算计一番,说不好借着恒阳官方把他们收拾了。 “成,等回景隆再谈。”这么说的时候,宇文川可没想到洛尧森会在恒阳久留。 倒是一旁的宇文乖张有些欲言又止。 陆曜当然不打算离开恒阳了,不单单是为了戈馥,还因为…… 他们在恒阳不方便,江永杰同样如此,但他却迟迟不离开恒阳,还想方设法要将他逼走。 他猜测他在恒阳恐怕是有什么筹谋。 第92章 吐槽 宇文川本想要就合作事宜再深入聊一聊,不想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郎君,我们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烧烤摊,买了很多烧烤回来,您快出来吃!”平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宇文川压低声音道:“洛帅,咱加个微信过后细聊。” 这走向…… 陆曜默默地点开微信名片给对方扫,同时对门外道:“等等,我洗把脸!” 闻言,平皓只以为他刚睡醒,只催促道:“您快一点啊!” 宇文川和宇文乖张打了个过后联系的手势,就悄然从阳台离开了。 等陆曜来到外面公共的客厅,就看到不单是平皓和张俊杰在,连戈馥和尤娘她们也在。 ——除了杨少恒派来的护卫队,其他人基本都在这了。 周医生推了推眼镜道:“这烧烤味道确实好,比着耀京几家生意火爆的烧烤也不差什么,就是辣椒粉有点不够辣。”她这次也作为家庭医生跟了出来。 “哪里,明明很辣了!”庄靓靓抽着气道:“早知道我就不吃辣的了。” “你吃不了的话给我吧。”周医生见她这样,开口道。 庄靓靓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 “没事,我不介意。”周医生直接从她手中拿过那串鸡胗道:“我平民出身,没那么多讲究。” “可你是医生哎。”尤蓉有些惊奇,“很少看到没有洁癖的医生。” 周医生一口咬下一个鸡胗,“我不是没有洁癖,而是……如果不是靓靓的,别人吃过的东西我也不吃的。” 闻言,庄靓靓还以为自己是被当成朋友特殊看待了。 结果却听周医生继续道:“我知道郡主府的下人都是一年做一次全面体检,半年做一次全身ct的,自然放心。” 庄靓靓的表情差点裂开。 尤蓉哈哈大笑,“终究是错付了!” 欢乐的气氛让陆曜的眼底透出了笑意,他坐到戈馥身边,轻声道:“我以为你应该吃不下烧烤。” 他早发现了,她的食量是很小的。晚饭时那半个包子对她而言就已经是超量了,本以为她不会出来吃烧烤的。 “我出来坐坐,不吃。”戈馥将一盘烧烤挪到他面前。 “之前不还说要早点睡么?”之前吃饭的时候,戈馥可没少喊累,因此陆曜才这么问。 “因为不用早起了。”戈馥笑道:“我看到网上有网友说这个服务器后面的湖泊有天鹅群出没,说是很漂亮。正好看天气预报明天早上要下雨。我问服务员了,每次雨后那些天鹅有很大的几率会出现。我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个风。” “那我们是明天晚上走还是后天走?”一旁的张俊杰嘴里塞满了烤肉,还不忘问道。 “后天走吧。”戈馥早有腹稿,“后天走的话我们差不多晚上能到敦煌,我看到旅游攻略上说城外有个营地很好玩,我们去那个营地露营一晚,然后第二天进城找酒店住下。” 其他人没有异议。 陆曜吃了不少烧烤,不得不说这些小摊上买的烧烤味道确实不赖,唯一让他为难的是…… 吃到好吃的就忍不住想要推荐给戈馥,但是又因为知道她身体不好,胃口也小,怕她一不小心吃多了积食,最后只能忍住。 除了戈馥,也就只有尤娘没有吃烧烤了。用她的说法,年纪大了,消化不好,晚上不敢乱吃东西。 不过戈馥都来了,尤娘自然也陪着过来了。 不同于戈馥和陆曜一直在交谈,说沙漠中的气候,说沙漠中的危险,说沙漠中有什么好玩的,尤娘一直拿着手机,似乎是在微信上跟人聊天。 尤蓉刚跟庄靓靓笑闹完,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皱眉道:“妈,出来玩你能不能就别工作了?郡主不在府里,花娘还能管不好府里?” “不是工作。”见她不信,尤娘给她看微信页面,“是花娘在跟我吐槽呢。” “吐槽啥?”尤蓉好奇道。 连戈馥也看了过来。 呃…… 尤娘觉得有些对不起同僚,但既然郡主感兴趣,她还是老老实实道:“她以前还在宫里的时候有个男性朋友,因为长得好看,运气好嫁入了一个小家族。他运气极好,妻主很有生意头脑,如今家里的生意做得很大,产业也值那么几百亿。他们就生了一个独女,那女孩非常出色,工作能力也强。只是因为从小宠到大,所以有些天真,对爱情很向往。” “然后呢?”尤蓉一脸好奇。 这事明显有后续啊。 就听尤娘道:“然后那女孩身边有两个男人,两人都是平民,一人能力出众,容貌出色,虽然喜欢她,但明显对她家里的产业也有想法,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另一人长相同样出色,但才能平平,似乎是厨师学校毕业的,而且专业能力也一般,但是这人天真鲁莽,对女孩一见钟情,从而展开了热烈追求。然后花娘那个朋友喜欢那个天真鲁莽的男人,认为他是真心实意喜欢她女儿,而不是冲着家里的条件去的。但她妻主却看中那个心思深沉的,觉得他各方面都优秀,将来生的孙女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她认为心思深沉有所图都不是问题,只要人品没有问题就好。如今这对夫妻吵翻了,互相说服不了对方,就想办法争取身边人的支持。” 陆曜:“……”尤娘说起这两个凤凰男,是在特意点我呢,还是在特意点我? “妈你怎么回复花娘的?”尤蓉好奇地问道。 “我没有回复,我只是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这种事不能插手。不然将来人家女儿过得好便罢了,要是过得不好肯定要埋怨她。”尤娘道。 “那妈你觉得哪个男人好?”尤蓉追问道。 尤娘眯眼看她,“你该不会看中了穷男人吧?”否则干嘛这么积极问她的看法? “没有没有。”尤蓉只差赌咒发誓了。 她背着戈馥给尤娘使眼色,你忘了陆郎君说起来也是个穷男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尤娘恍然,随即道:“不考虑另找的话,我比较赞同那位妻主的看法。” 第93章 雷雨 “为什么?”尤蓉不解道:“既然两个男人都没什么背景家世,没有心机的人不比心思深沉的人更让人放松吗?” “是啊。”庄靓靓赞同道:“跟心眼多的人在一起睡觉都不踏实。”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尤娘摇了摇头到:“没心眼的人不一定没有野心,那个天真莽撞的男人现在没有野心,不代表以后没有野心。毕竟富贵权势迷人眼,很少有人能坚持初心。相反,心思深沉的人,只要人品足够好,心思深沉不一定是坏事。更何况都说了他头脑才能都更好,为了后代考虑,也该选他啊。” 戈馥支着脑袋,听得其实不是很认真。凡事没有绝对,心思深沉的人不一定不可靠,同样天真鲁莽的人也不一定可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她认为,在并不认识两个当事人的前提下,讨论再多都没有意义。 她在琢磨明天写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天鹅群会不会出现,要是不出现的话,该用什么办法将天鹅群引过来呢? “……郡主?郡主?” 戈馥猛地回神,发现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了?”她愣住。 尤蓉有些无奈道:“我们问您的看法呢。”想也知道,郡主这会肯定心心念念都是明天的写生。 戈馥花了数秒的时间回忆起之前在讨论的话题,然后有些迟疑道:“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那个女儿喜欢谁吧?” 啊? 众人一怔。 平皓嘟囔道:“如果她喜欢的人不好呢?” “就是!”庄靓靓点头。 “但是爱情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是需要条件的?”戈馥是典型的艺术家浪漫思想,“不管对方好不好,喜欢了就谈一场,不喜欢就结束,多简单的事情啊。” 周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郡主您会说不要在垃圾桶中找男朋友呢。”平时看着很冷静理智的人,谁想到对感情的想法这么天真。 “但是会受伤的啊。”尤娘一脸忧愁道:“郡主您这样想的话,受伤了怎么办?” 这么说着,她看向陆曜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感情的事,从来不会只有一个人受伤,除非没有真正爱过。”戈馥别看没有恋爱经验,但理论还是很丰富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众人听到这话都懵了。 “所以郡主您的意思是,两个人都受伤,谈不上吃亏?”周医生迟疑道。 “难道不是么?”戈馥挑眉。 说实话,众人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几个有感情经历的人暗暗摇头,感情的事情,又如何是这样简单的。 等到散会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张俊杰跟平皓睡一个房间,等他洗澡等得不耐烦,索性跑到陆曜房间洗澡了。 他出来的时候,陆曜穿着睡袍正坐在床边发呆。 “……我果然还是该搞一下事业。”张俊杰正要打声招呼走,就听陆曜突然开口道。 “将军您疯了?”张俊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翻白眼道:“您忘了您现在的身份就是个保镖?您便是做成了金牌保镖,也配不上矜贵的郡主殿下。”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自家将军的想法,反正只要往恋爱脑的思路上猜,准没错。 对啊。 陆曜反应过来,甚至他如今是不能去当保镖的,自己要是去当了保镖,旁人跑到戈馥面前说,怕就是一种侮辱了。 该怎么办呢? 要怎样才能在维持人设的前提下提高身份,不让戈馥被人嘲笑? 听到他的问题,张俊杰迟疑了下道:“要不将军您去当网红?以您的颜值和身材,完全能碾压娱乐圈那些小鲜肉,相信能吸到很多粉丝。”除了这个,他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了。 陆曜皱眉,他当然不可能去当那劳什子网红。先不说网红的身份在那些世家贵族中同样上不了台面,再者……恒阳的微信和景隆再不能互通,如今恒阳可是有很多景隆人的。 他可不敢保证这中间没有见过他的人。 不过他却由此得到了启发。 “你说我去参加比赛怎么样?”他问道。 “什么比赛?”张俊杰愣住。 “格斗比赛吧。”陆曜想了想道:“这个比较符合保镖的身份,找个含金量高一点的。” 张俊杰觉得自家将军在瞎搞,他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在俗世目光中被认为和郡主相配。更何况…… “那些比赛也直播的,您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这个风险比较小。”陆曜当然想到这一点了,不过……“看这种比赛的人很少,被认出来的概率很低。而且先入为主,便是见过我的人看到我了,也只会以为是比较相似的人。毕竟不会有人认为我会去参加这样的比赛。” “……您高兴就好。”张俊杰觉得自家将军在自欺欺人。 不过算了,恋爱中的人没有智商,真要是暴露身份了……大不了他留下来帮将军垫底。 都没等到天亮,凌晨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戈馥被雨声吵醒,有些烦躁地坐起了身。 好困,但是根本睡不着。 失策了,还想睡懒觉呢,忘了自己雷雨天会受影响了。 ——外面隐隐有雷声夹杂在雨点声中,不明显,但落到戈馥耳里却格外清晰。 在床上躺了许久,戈馥实在躺不下去了,索性穿上拖鞋下了床,推开门走进了客厅里。 隔壁房间,听到脚步声的陆曜刷地睁开眼睛,掀起被子走了出去。 ——刚刚那脚步声是从戈馥房里传来的。 戈馥正在摆弄客厅里的咖啡机——她带了咖啡豆,但她不太确定这个咖啡机是能用的还是只是个摆设,她又不想将尤娘叫起来找咖啡机,所以便打算折腾试试看。 开门声响起,她下意识转身。 看到陆曜,她忍不住一怔,“你怎么起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见没什么事,陆曜松了口气,随后没好气道。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戈馥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一到雷雨天就睡不好。” 第94章 美梦 客厅的大灯并没有开,只吧台的壁灯开了,因此整个空间都显得有些昏暗,女孩穿着一件宽松的肉粉色丝绸睡裙,海藻般的长发披在背上,回眸浅笑间宛若祸人的海妖,让陆曜忘了要说的话。 “呃……你要喝咖啡吗?“戈馥迟疑地问道。 陆曜摇了摇头,想问为什么雷雨天睡不着,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 但是他也没有回去,而是关上房门走进了客厅。 正要开大灯,戈馥小声开口道:“别开灯,尤娘和尤蓉她们睡觉很警醒,会被惊醒的。” 陆曜收回手,走到她身边。见她正手忙脚乱地压咖啡粉,无奈道:“我来吧。” “你会?”戈馥愣了下,一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边解释道:“我会用咖啡机,只是这个型号的跟府里的有些差别,所以用得不太顺手。” 陆曜低头,一边忙碌一边道:“我上学那会在咖啡店打过工。” “军校不是免学费的吗?”这事她听他说过,据说食堂也是免费吃的。 “但是假期需要生活费的,还要租房子。”陆曜回答道:“所以我寒暑假的时候会去打工,手里攒点钱,心里才不会慌。” 戈馥点了点头,正好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因为之前的雷声动静都不小,突然一下子大了,她难免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颤抖其实很微弱,但陆曜却看在了眼里,他动作一顿,开口问道:“要听歌吗?” 戈馥一怔,下意识环顾四周道:“这边没有唱片机,而且会影响其他人的睡眠的。” 这下轮到陆曜怔住,他有些无奈道:“我们可以用耳机听。” “你等等。”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到房间拿了一副蓝牙耳机过来。“我们一人一个。” 说着,他低头将一枚耳机戴到戈馥耳朵上,又将另一枚耳机自己戴好。 ——其实他很想戈馥帮他戴的。 属于异性的冷冽气息一触即离,戈馥垂眸,抬手掩饰般地调整了一下耳机。 而这个时候,舒缓的歌声已经传入了耳中。 那是一首英文歌,戈馥觉得有点耳熟,但却说不出歌名。 许久,她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是……《right here waiting》?” “对。”陆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好听吧。” 戈馥有些意外,“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听这种老歌。”事实上,她都意外陆曜这人居然会听歌。 虽然双方了解还比较浅显,但陆曜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一个比较……她说不上来,虽然跟没文化、粗鲁这些词汇扯不上关系,但总觉得他跟艺术浪漫这些词汇也绝缘呢。 事实上,只会说歌好听的人,也确实没有什么浪漫细胞。 “这个歌单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所以都是一些老歌。”陆曜叹了口气道。 “你妈妈?”戈馥当然知道陆曜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但看他表情很平静,便试探地提了一下。 “嗯。”陆曜将泡好的咖啡递给戈馥,两人坐到一旁沙发上。“我爸爸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妈妈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顿了顿,他道:“除了特别漂亮。” 戈馥有些想笑,忍住了。 “她是个……很胆小也很天真的人。”陆曜看着窗外的雨幕道:“我们那时候,饭都吃不饱了,但她却从来没有像其他大人那样麻木、情绪暴躁。她没有上过学,但她却靠着听歌比对歌词认识了大部分字。她不会英文,但是唱的英文歌发音却很标准。她喜欢唱歌,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当歌星。然而她只是一个贫民,还是一个女人,娱乐圈绝不会接受她这样的人。所以一直到死,她都只是一个贫民区靠卖唱为生的女人。”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一直觉得,她的人生有些可笑。”更可笑的是,明明说要改变她的人生的自己,最终却没能及时将她带出贫民区。 “哪里可笑了?”戈馥不赞同地道:“我觉得你妈妈很了不起啊。而且,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功名利禄,权势地位,这些或许是世人评判一个人的依据。但最有资格评判你妈妈人生的只有她自己,只要她自己觉得值得就好了。” 她想起上辈子,那些亲戚说的话。 【你连肚子都填不饱了,怎么还惦记着画画画画,你脑子有病吗?】 很多人觉得,在生存面前,爱情、理想、人生目标这些都不值一提。这话或许是对的,但总有些人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理想比一切都崇高。 戈馥是,陆曜的母亲也是。 陆曜本以为戈馥说这话是安慰他,但转头看到她的表情,他意识到,她好像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戈馥道:“如果我跟你妈妈落到一样的处境,我也会画一辈子的画,开开心心的。” 或许有些天真,但她是真心觉得,不论是成为一位名画家,还是只是以卖画为生,只要还能画画,她就很满足很满足了。 这一瞬间,陆曜觉得她的面容几乎和记忆里的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明明她们是那样不一样的人,明明戈馥那样自信大方,而母亲却是那样怯弱胆小。 一首首老歌在耳边流淌开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戈馥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陆曜等了一会,见她似乎睡熟了,伸手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的肩上。 施行完的一瞬间,他的脸微微有些红。 柔软馨香的躯体靠在身上,男性本能让他气血上涌,但却抵不过柔软下来又忍不住悸动的心。 天际有闷雷声传来,陆曜本想着将她送回房里,然而……这样的感觉太美好了,他心中生出了不舍。 就这样吧。 他有些贪心地想道:她若是回了房间,可能会被雷声惊醒,反而无法好好入睡。等雷雨停了,我再将她送回去。 嗯,这是出于周全考虑,绝对不是因为私心。 这么想着,陆曜渐渐合上眼睛,进入了情思浮动的美梦中。 第95章 天鹅湖 尤娘年纪大了,觉少,加上惦记着去给自家郡主买早餐,便早早醒了过来,洗漱完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看清沙发上的情形,她一惊,还来不及开口,一道平静冷淡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陆曜单手揽着戈馥,手指在嘴边竖起。 “怎么回事?”尤娘压低嗓音,小声问道。 陆曜言简意赅道:“昨晚下了雷雨。” 尤娘蹙了蹙眉,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事实上,她出去没多久,戈馥就醒了。 “几点了?”她下意识在陆曜肩头蹭了蹭,声音喑哑地问道。 陆曜身体都僵住了,想要去揽人的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他张嘴要说话,但戈馥似乎就是那么一问,打了个哈欠又睡过去了。 然后,陆陆续续地有人从房里走了出来,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汽车旅馆其实并没有套房,每个房间都自带一个车库,只是因为他们人多,戈馥索性将这半层都包了下来。也因为这样,本是公共区域的客厅才会成为他们的私人区域。 也因为是公共区域,客厅其实挺大的,所以这会哪怕众人都醒了,也能绕开沙发上的两人,不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眼看着都到九点了,张俊杰有些迟疑地对平皓道:“郎君有晨练的习惯,要不我去替郎君?” “你去替郎君,替什么?”平皓一脸不敢置信。 “替郎君当郡主的人形枕头啊。”张俊杰一脸理所当然道:“你不知道,郎君在晨练上有点强迫症,一天不练,他会难受好久的。” “你是不是傻啊?”平皓恨不得将手里的果汁砸到张俊杰脑袋上去,“就你能啊?要能替,轮得上你吗?是我不行还是尤娘她们不行?别说郎君只是难受,他只要想抱得美人归,便是会死,这会也得老老实实坐着不动!” 张俊杰还没反应过来,平皓就恍然地拍了下自己的嘴,“看我都搞反了,抱得美人归的该是我们郡主才对。” 他一巴掌拍在张俊杰的脑袋上,“不许你去妨碍我们郡主抱得美人归!” 张俊杰也不是真傻,听了这话也回过神来了。 一直到临近中午,戈馥才再次睁开眼睛,一边直起身体,一边又问了一次几点了。 “十点半了!”这次是尤蓉开口回答了她。 戈馥转头看向陆曜,带着几分歉意道:“你现在应该都麻了吧?” 说着,她上手帮陆曜捏起了肩膀。 陆曜的身体本就僵硬,如此就更僵硬了。 “不止呢。”平皓可不愿意自家郎君的付出不被郡主知道,开口道:“郎君为了让郡主您好好睡觉,到现在都没吃早饭也没洗漱。” 陆曜冷冷瞥了他一眼,多此一举。 这种事还用你说? 戈馥一怔,她一时间还真没想到。 “怎么不对付两口?你应该很饿了吧?”戈馥看向尤娘,“有吃的吗?” “有有有。”尤娘连忙道:“厨房那边我出钱请人炖了一锅鸡汤,我这就去给郡主您煮鸡丝面,很快你的,十几分钟就好了。” “我就不吃鸡丝面了。”陆曜道:“我去洗个澡,然后直接吃饭吧。” 戈馥想了想对尤娘道:“别弄什么鸡丝面了,直接吃饭吧,把那鸡汤端出来,大家一起喝。” 她这会还穿着睡衣呢,等洗漱完出来,基本就到饭点了。 吃饭前,雨就已经停了。因着这般,戈馥吃饭都没定心,匆匆十分钟就放下了筷子。 见她起身要走,陆曜眼疾手快地舀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外面气温很低了,喝点暖暖身子。”他道。 众人看似在吃饭,实际都竖起耳朵听着。 戈馥有些无奈地接过了鸡汤。 好不容易将鸡汤喝完了,陆曜跟他一起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天鹅湖吧。” ——这个服务区的湖泊就叫天鹅湖。 尤蓉也吃完了,放下筷子就去拿戈馥写生的画具。庄靓靓慢了一步,也追了上去。 最后,除了他们四人,平皓和张俊杰也跟了过来。 可惜他们到的时候,天鹅湖这边根本就没有天鹅的踪影。戈馥问了服务区的工作人员,确定他们的存在不会让天鹅避而远之,便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这边的风景还挺不错的,天鹅湖虽然是人工湖,但却是跟当地很有名的大湖连通的。远远地,能看到那片大湖上有许多楼船,还有人泛舟钓鱼,边上还有一个人工沙滩,有许多孩子和大人在那边嬉戏玩耍。 可惜服务区因为自身性质原因,是没办法从这边过去的。 “这里晚上肯定很好看。”张俊杰道。 “确实,你看那些楼船上好多都挂了灯,等晚上光是那些灯也非常有看头。”庄靓靓紧跟着道。 来看天鹅的人不止他们一行,越来越多的游客出现,但天鹅却是迟迟不出现。 “你看那是不是天鹅?”突然,陆曜开口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隐隐有黑点从大湖和天鹅湖相连的地方出现。 庄靓靓摸出一个望远镜一看,顿时振奋道:“就是天鹅,天哪,居然有白天鹅和黑天鹅两种!哇塞,还有小天鹅呢?” “真的假的?”众人挤过来想要抢她手中的望远镜。 庄靓靓抬手一举,“别抢别抢,先给郡主看!” 闻言,众人才安静下来。 戈馥接过望远镜一看,顿时看呆了。 她上辈子看过天鹅,但却都是大天鹅,小天鹅却是没见过,大天鹅带小天鹅就更是没看过了。 看着那一只只嫩生生的小家伙爬到大天鹅的背上,大天鹅的两翼仿若拱桥一般,将小天鹅们围拢在中间,那画面……再配着小天鹅们探头探脑,懵懂而天真的眼睛…… 戈馥放下望远镜,一边指挥尤蓉展开画板,一边已经拿出了画笔。 张俊杰要说话,被平皓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压着嗓音道:“不要打扰郡主。” 陆曜蹙了蹙眉,弯腰对平皓交代道:“你回去一趟,问尤娘要一件郡主作画用的围裙过来。”大概是今天起床比较仓促的关系,戈馥今天随后就拿了一件毛呢的咖色大衣穿上了,还搭配了同色系的格子贝雷帽。 但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很喜欢这件大衣,证据就是这件大衣她曾一个星期中连穿了两天。 第96章 价值观 戈馥在画画的时候,除了陆曜,其他人都在拿着手机拍拍拍。 大概是其他游客听到了天鹅出现的消息,陆续又有人赶了过来。 人多了,自然有人发现了亭子中正在画画的戈馥,便有人出于好奇跑了过来。 陆曜皱了皱眉,移步往亭子入口一站。 “哎,你让让!”有人见他一脸生人勿近直接就走了,也有人想要将他推开。 陆曜脸色微沉,正打算将人赶走,一旁正在画画的戈馥却是开口道:“没事,让他们进来吧。这里是公共区域,咱们没有独占的权利。” 她又不是第一回写生,上辈子什么地方没去过,这种被围观的经历更是多了去了。若是这样就能被影响到,她干脆不去写生了。 陆曜怔了怔,那个游客却已经推开他挤进了亭子里。 “哎美女,你是美术生吗?特意来这里写生的么?”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头发略长,穿了一身棒球服,脚下是名牌球鞋,看着是个不差钱的。 看他看戈馥的眼神就知道他动的是什么心思。 偏偏戈馥还不让他拦人。 这么一想,陆曜就有些生气。他环胸站在亭子口,面无表情地看着。 戈馥并没有发现陆曜的不悦,她依旧专注着画画,对于游客的话,她连头都没抬一下就道:“这里是公共区域,所以你想进来就能进来,但我并没有陪聊的义务。” “话别说得那么冲嘛。”游客往边上的石凳上一坐,笑容灿烂道:“恒阳这么大,咱们能相遇就是缘分,交个朋友啊。” 戈馥头都没抬,彻底将心神都放到了画作上。 那青年又搭讪半天得不到回应,最后悻悻离开了。 走之前,他瞥了一眼陆曜,嘀咕道:“真没眼光,光一张脸好看有什么用,长那么高,跟个竹竿似的。” 等他走了许久,陆曜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合着自己被嫌弃了?! 感情在恒阳,男人长得高还成缺点了? 因此等戈馥画好初稿收起画笔的时候,陆曜开口问道:“恒阳价值观中,男性最佳的身高是多少?” 戈馥一怔,想了想道:“这个没有一定的标准,得看女方是多高,一般是比女方高十五公分以内吧。太高了就会被嫌弃了。” 陆曜问:“你身高多少?” “168。”回答完之后,戈馥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问,顿时笑道:“放心,这个只是普世的价值观,不是我的价值观。就我自己而言,觉得男性最好应该高于180。我喜欢腿长的人。” 不管是以普通的视觉审美,还是从人体黄金比例上看,腿长总是优点。 陆曜本来郁闷自己的身高似乎高出了最佳身高很多,但是听了戈馥的话,他顿时原地复活了。 ——他打小就没少被人说腿长。 回去的路上,陆曜又问:“恒阳价值观中,男人什么样子算是好看的?”他突然意识到,恒阳的审美跟景隆是有很大差异的。 “你这样的。”戈馥想也不想便道。 陆曜一怔,“真的假的?”他这样的容貌,别看受那些名媛千金追捧,但主流审美其实是有些鄙夷他这样的长相的。 见他不信,戈馥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恒阳如今当红的几个顶流。 “你看看这些……都是如今最火的男爱豆,是不是跟你一个风格?” 陆曜无语,“……”说来说去不就是娘气么。 “你……”他有些咬牙道:“你也喜欢这一款的?”要是喜欢……他勉强也能利用一下美色。 “嗯……”戈馥摸着下巴,犹豫了片刻道:“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但是……我喜欢你这一款的气质。” “我这一款的气质?”陆曜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气质。 戈馥直白道:“不娘的气质。”作为非原装的恒阳贵女,她真的欣赏不来恒阳推崇的那些温文尔雅,与其说是优雅,还不如说是小白花气质的男性。 闻言,陆曜差点喜极而泣。 谁能想到,居然…… 他可是被起了“娘大帅”这样外号的人啊。 同时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戈馥的审美这样……“怪异”。 毕竟以恒阳的价值观而言,她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戈馥坦然道:“不管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从生理角度上讲,男性的身体力量是强于女性的。男人往往是跟阳刚、力量这些词关联,女人则是跟温柔、坚韧这些词关联。这是两者的天性,我觉得应该任由其自由发展,而不是因为所谓的社会习俗而去强行扭曲。” “并不是男人力气比女人大,体力比女人好,就比女人强大了。真正的强大是多方面的,而不是单单指身体力量。” “同样,也完全不需要因为这种心理,而强迫男人磨掉棱角,低眉顺眼地去当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 事实上,哪怕是恒阳这样的环境,不也出现了杨少恒、周衡这样的男人吗。 陆曜有些怔愣,“你好像……比较认同景隆的价值观?” “怎么可能?”戈馥挑眉看他,“我虽然没去过景隆,但也在网上查到过很多。你们那儿……太封建了,女人离婚就要被看不起,而且我们恒阳男人虽然不好找工作,但你们景隆女人更难找工作。而且在你们那儿,在外面工作的女人是要被看不起的吧?而且你们景隆的妾室如果被正室磋磨都没办法自由离开,只能硬生生熬着。高门大户,便是被害了性命,也无人为她们伸冤。” 陆曜……无从反驳。 他更是从戈馥的话里明白一件事:她是绝对不会愿意到景隆去生活的。 如此一来,自己就要想想办法了。 正好晋东跟玉山关临界,自己是想办法在玉山关内买一片地,还是在晋东那边划一片地? 最好当然是买地,但是……自己的钱够吗? 看来得想办法挣钱了。 而且……自己的身份,要跟戈馥说吗? 不行! 陆曜很快清醒过来,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第97章 情绪侦查 戈馥可不知道某人已经想得那么远了,就她自己而言,是觉得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恋人未满的状态。 主要是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推进度,而陆曜,他好像也没谈过恋爱,比她更没有经验。 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他们的计划,是打算明天早上五六点就出发,这样才能在傍晚的时候到敦煌。这样一来,今天他们就要早点睡。 “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戈馥问陆曜。 “你呢?”陆曜反问。 戈馥看着他笑了笑,“昨天吃我想吃的,今天吃你想吃的。” 陆曜一怔,心下止不住地甜蜜。 他想陪她吃饭,她也一样呢。 陆曜本来想吃火锅的,但想着昨天才吃烧烤,今天要是再去吃火锅……他自己倒是没事,但是戈馥的肠胃娇弱,怕是得消化不良。即便这方面不出问题,估计也得上火难受。 因此,他想了想道:“去吃粤菜吧,我昨天看到有一家粤菜馆。”粤菜口味清淡,既有合她胃口的菜,也有合他胃口的菜。 出乎意料,这家粤菜馆还是老字号的分店,里面菜品挺齐全的。戈馥点了一个大良炒牛奶、煎封鲳鱼和西芹生鱼片。 至于陆曜点的就多了,蜜椒排骨、蚝油牛肉、滑蛋虾仁、蟹黄鸡翅、广式烧鹅、蛋蓉牛肉羹、香芋扣肉,最后他甚至还点了烤乳猪。 戈馥眼睛都瞪圆了,“你点这么多吃得掉吗?” “吃得掉。”陆曜解释道:“我刚刚看了一眼其他桌,这里的菜很小份,像那个蟹黄鸡翅,一份也才六个鸡翅,那烧鹅和烤乳猪都不是整只的,只是一小份。” 戈馥了然,又道:“即便这样,你的饭量也不是一般的大。” 陆曜笑了笑没说话。 情绪师又有哪一个饭量小的,消耗大,摄入自然也大。 两人正吃着饭呢,就听到旁边桌上三个年轻女孩正讨论着颜坤案。 “哎你看新闻了没有?杀了颜坤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呢。” “这也太吓人了,他的住所当时都被记者包围了,居然也没能幸免。” “网上有消息流传出来,说杀颜坤的可能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情绪师。你想啊,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杀死,可不就是情绪师才能做到的吗?” “谣言吧?情绪师那么忙,哪有时间来杀他一个十八线过气爱豆?” “我倒是觉得空穴不来风。” “那也太恐怖了。本来社会上就有那么多变态杀人狂了,如今连情绪师都参与到其中,这让我们普通人怎么活?” …… 戈馥正在夹菜的手顿了顿,表情忍不住有些惊异,情绪师?! “颜坤怎么可能是情绪师杀的?”戈馥一脸不敢置信,她低声对陆曜道:“颜坤那人很圆滑的,以他的性格,不会将人得罪死。可能有像若楠这样恨他恨得要死的人,但付之于行动……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将人得罪至此。” “不好说。”陆曜却道:“情绪师的行为动机往往并不是出于个人原因,而是出于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戈馥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若是情绪师下的手,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表面上的杀死颜坤,而是想要通过这件事达到其他目的?” “孺子可教。”陆曜对她竖起大拇指。 戈馥蹙眉,萧缘总不能为了算计她动用情绪师吧?不对啊,颜坤的死不管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哪怕是郑若楠或者周衡深陷其中,也不至于牵连到她。 想不通,想不通。 或者这情绪师不是受到萧缘指使,而是……对方是不受官方控制,新觉醒的情绪师。甚至,那可能是境外情绪师? 听了戈馥的猜测,陆曜都惊住了。 这猜得也太准了。 他正想说些说法,就听戈馥道:“不过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颜坤是不是情绪师杀的都不好说。” 她看向他,挑眉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对情绪师好像很了解?” 这种了解甚至好像超过了她。 要知道一般人往往是接触不到情绪师这种存在的,哪怕是杨少恒,也不会对她透露太多和情绪师相关的事情,并非是和她疏远,恰恰相反,这是他对她的保护。 按照他的说法:普通人一旦踏入情绪师的世界,不会有不幸之外的下场。不知道,就是最好的保护。 陆曜闻言并不慌,他微微耸肩,“你或许听说过,景隆的军校有一个名为情绪侦查的专业。” 戈馥睁大眼睛,“我当然听说过,据说是能让普通人通过学习探查情绪师的踪迹的专业。” “是的。”陆曜点头,“景隆不比恒阳这样安逸,情绪师偏偏又往往在幼年就会觉醒。为了自身安全,大多数情绪师都会选择隐藏在普通人中。因为一旦在自身力量还不足的时候暴露身份,他们很大几率会迎来敌对方的扼杀。因为这样,景隆的情绪师并不像恒阳这样都是归官方管理,有三分之一的在野情绪师,他们并不受官方辖制。在野情绪师有好有坏,有的闲云野鹤,有的却会利用自身的力量迫害普通人,甚至是报复社会。也有不少未成年情绪师还没有成长起来就因为露了行迹,被人扼杀。” “为了防范以上情况,皇室在军校开办了情绪侦查的专业。这个专业的学生毕业后会进入军部的情绪侦查司,为官方查找隐藏的情绪师,同时接手和情绪师相关的案件。当然,因为武力值缘故,他们只负责前期的查案工作,后期的逮捕还是归情绪师的。” “你该不会是情绪侦查专业的学生吧?”戈馥有些吃惊。 “你猜对了。”陆曜笑道。 事实上他并没有撒谎,在曝光身份之前,他念的确实是情绪侦查专业。 “那你进情绪侦查司了?”戈馥好奇道。 “当然没有。”陆曜无奈道:“我念到一半就转专业了。” “为什么?”戈馥有些惊讶,“我听说情绪侦查这个专业很难考的,说这个专业的学生是介于普通人和情绪师之间的存在。说他们虽然弱于情绪师,但却比普通人都强。” 第98章 专制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陆曜舀了一碗汤递了过来,“确实有这样的说法,不过……情绪侦查司的殉职率一向也不低。” 戈馥恍然,“那你转专业是明智的选择。”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这个专业要跟情绪师打交道,可不就是高危专业么。 其实陆曜转专业倒不是因为这个专业危险,甚至也不是因为情绪师的身份暴露了,而是因为他那会本来就打算转专业的。 ——他一开始念情绪侦查专业就居心不良,打的是打入敌人内部,从而知己知彼,才不容易被人发现情绪师身份的主意。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被情势所迫不得不自曝身份。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要顺水推舟转专业了。 “那你后来学了什么专业?”戈馥好奇道。 陆曜犹豫了下说了实话:“军事策略和战场后勤。”在景隆军校,情绪师都读这个专业。普通学生,若不是天赋异禀或是家学渊源,是进不了这个专业的。 “军事策略和战场后勤?”和他预料的那样,戈馥对这方面的了解并不多。“我听着这个怎么像是综合性专业?” 而众所周知,综合性专业,往往也代表不专业。 “专业不专业要看人。”听懂了她的意思,陆曜道:“有的人混日子,有的人学有所长。” 戈馥双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你之前说过,你上的是顶级军校,按说毕业后进入部队少说也是个士官,怎么就想不开出来当保镖了?” “你看我这张脸就知道了。”陆曜虽然是故意误导,但也算是实话。 他要不是情绪师,就这张脸,怕在部队也待不下去。 戈馥一怔,她想起一些有关景隆的传言。 “我听人说……景隆那边男风盛行,世家贵族明面上娶妻生子,但却往往会养一两个禁脔,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一脸好奇。 “……真的。”陆曜的脸色不太好道:“那类人喜欢的禁脔往往都是少年,等对方过了二十岁,就会给一笔分手费将人送走,而这些禁脔离开后也会正常娶妻生子。有些贵族老爷往往出手大方,给的分手费是普通人辛苦几辈子都挣不到的。因着这般,一些贫困出身的貌美少年都很乐意成为贵族世家养的禁脔。反正也不是一辈子买卖,几年付出就能一辈子轻松,很多人都很乐意。有些大方厚道的贵族老爷甚至会想办法给分手的禁脔谋一个前程。因此,这竟是成了穷人晋升上流社会的捷径。” 也是因为这般的社会风气,那会找他的不但有名媛千金和一些男同,还有许多贵族出身的中老年男人,可把他给膈应得呛。 戈馥听了表情有几分古怪,“这种风气,应当是源自古代吧?”她上辈子看历史典籍,似乎翻到过类似的记录。 “对。”陆曜点头。 “你们景隆真矛盾。”戈馥一脸不理解道:“你们没有民籍仆人的说法,讲究所谓的民主自由,但偏偏又保留了男风这样令人诟病的封建陋习。” “这方面恒阳跟景隆老大不说老二吧。”陆曜挑眉道:“你们恒阳明明保留着民籍仆人,但偏偏主仆之间的关系处得跟家人一样,不也很矛盾?” 戈馥看他,“恒阳和景隆在过继关系中总是指责对方专制,国际上关于到底哪一国更专制一直都是各有说法,你是景隆国人,又在恒阳生活过,你怎么看这一点?” “当然是景隆更专制了。”陆曜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你……”戈馥有些惊讶,“你就不为自己国家辩解一下么?” “有什么好辩解的,这是事实。”陆曜举例道:“你们恒阳已经废除了圣旨,但景隆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你们恒阳的女人也会有很多侍郎,但侍郎来去自由,离婚也稀疏平常。但是在景隆,离了婚的女人大多是活不下去的。小妾死于后宅隐私手段,官府往往也不会管。” “照你这么说,那国际上为什么还会有这方面的争论?”戈馥好奇地问道。 “这主要是因为恒阳对情绪师的管理。”陆曜开口道。 戈馥一怔,“对情绪师的管理?” “嗯。”陆曜点头,“恒阳律法规定,只要是恒阳国籍的情绪师,都要无条件受到皇室的调遣。虽然这一点在具体实施上肯定是无法完全做到的,但光是这项明文规定,就足以国际上对恒阳发出责难了。” “另外,国际上其他国家对情绪师出国虽然也有限制,但并不是像恒阳这样,如果不得到官方同意,出国就等同于叛国的。” 他看向戈馥,“就像你母亲,当年她年少的时候申请出国留学,但最后却因为皇室的干涉没能成行,最后到底是没能出去。” 这事戈馥并没有听说过。 “真要这样的话……就没有索性跳槽的情绪师?”她有些好奇。 戈窈就算了,戈家就类似于杨家将一样,多少有些世代忠君爱国的基因和传承,但其他情绪师能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自由限制? “有,但是不多。”陆曜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法律规定是那么一回事,但具体实施上又是另一回事。萧氏皇族别的本事没有,但对着情绪师还是很放得下身段的。就像对你母亲,你外祖母不但将你父亲嫁进了戈家,萧缘的武艺是你祖母一手教出来的。而且在对情绪师的待遇上,恒阳国在国际上确实也是一骑绝尘。” “情绪师若不是别无选择,一般不会选择叛国。毕竟若是在自己国家都得不到公正待遇,到了其他国家就更别想得到公正待遇了,这是不用脑袋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戈馥表示明白,去了其他国家,可能更是成了炮灰了。 不过……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戈馥不由狐疑。 陆曜虽然是军校毕业,但他没有进入部队,知道得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我也是最近找以前同学打听的。”陆曜摸了摸鼻子。 这还真不是假话,沐传卿虽然比他高几届,但也确实是同校的同学啊。 第99章 出事 至于和戈窈相关的情报,她自身的情况陆曜原本就知道——对方到底是享誉国际的女战神,连军校的教材中也有与她相关的内容。但他了解的只是对方经历过的战役,打过的胜仗,以及作为情绪师的作战风格以及情绪兽的情况。 在这之外的,才是他让沐传卿帮他调查的。 ——其实他身在恒阳,按说调查戈家的消息要比沐传卿更便宜,无奈他没有人手,又对恒阳各方势力知之甚少,怕轻举妄动之下反而引人注意,便只能舍近求远了。 好在他想要知道的本也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阴私消息,而是一些普通的,稍微费点心思就能查到的大众消息。 两人吃好后,本是打算出去逛逛的,但是这里就是个服务区,虽然规模不小,但早被他们里里外外逛了个遍。晚上除了吃饭,也没有其他供他们消遣的地方,最后只能回去了。 结果回去一看,一群人都在打牌。 戈馥探头一看,全民热门游戏斗地主。 陆曜本来只是在旁边围观,却正好赶上张俊杰想上厕所,随手便拉了他替自己。 戈馥见状笑了笑,正好看到自己之前才画了张初稿的天鹅母子图被放在一边,她便走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陆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怎么,不满意?” 他听尤娘她们说起过,她的画作有许多都画到一半搁置了,原因不外于是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戈馥看着画板道:“就是主题有些出乎了预料。” “怎么说?”陆曜不解。 戈馥笑道:“我的本意是想画出天鹅母子间的温馨互动,但是最后……” 她歪了歪脑袋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陆曜的头皮瞬间紧绷了,要是说各种武器,说各大战役,说国际上的情绪师,他大概能说得头头是道,但画画? 他当年那些全军覆没的艺术类课程可不是假的。 要是已经完成的画作还好,但戈馥这副天鹅母子图只是初稿,并不如成品那样精细。 上回那幅《玻璃窗后的怪物》他虽然看出了些许苗头,但他只觉得是运气好,如今…… 见他久久不开口,戈馥催促道:“你随便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那个……真的不会影响到你吗?”陆曜实事求是道:“我在艺术鉴赏方面没有任何天赋。” 他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说是一所音乐学院举办音乐会,邀请了很多专业人士前来观赏,并请他们进行鉴赏。 当时有一位业内大佬将家里不成器的儿子带去了,偏那个儿子人模人样的,外界不知道他根本没继承到老爸的音乐天赋,于音乐方面一窍不通,将他当成业内新星看待。 然后,当时有一个小提琴专业的学生特意站在林荫道上拉了一首曲子——当时能参加音乐会的只是少数精英学生,而这位没能被选中。拉完后后他就问正好经过的儿子,觉得自己拉得怎么样。那个儿子一看这人并不是在音乐会上演出的学生,便随口说了句还差得远呢。 结果可好,那学生家里刚刚出了事,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念下去——音乐学院的学费很贵,他原本是出于兴趣爱好学的,并没有想过学这个专业将来能不能赚到钱。 而那个儿子大的一句话,却令那学生选择了放弃学业。 更狗血的是,后来那个学生落魄之极不得不到酒吧卖唱,最后被星探选中作为爱豆歌手出道了,后来大红大紫,成为了景隆的国宝级歌手。 他可不想让戈馥误会他有什么艺术鉴赏力,然后受到打击。 “能有什么影响?”戈馥恍然明白了他的顾虑,不由笑道:“你不会以为画家想要表达的东西,每一次都会被画迷接收到吧?”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就跟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个道理,并不是每一幅画都能被正确解读的。 要是自己在这种事上纠结,怕早被气死了。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陆曜这才仔细打量画,好半天,他才迟疑地开口道:“我看你在水面上画了很浓重的阴影,难道是想要反讽?” 这下轮到戈馥愣住,“你居然看出来了!?” 啊,蒙对了? 戈馥道:“不能说全对,但触及关键了。我并没有什么反讽的想法,事实当时突然想到颜坤的死,然后画下了这片阴影。”但是她画得其实并不明显,不过是构图上用了几分心思,从不同角度看,会有意外的惊喜。 ——当然,这份惊喜在还是初稿的时候是看不到的。 陆曜摸了摸鼻子,他能说他是觉得当时那片湖泊一览无余,所以那阴影有点奇怪吗? 正当戈馥正琢磨着要将画收起来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一看,居然是萧晨。 “……哥?”她有些迟疑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的萧晨听到香香喊哥,顿时笑了,随即想起自己要说的事,又连忙肃然道:“你托我照看的那个薄西,今天差点被蔡妍珊那渣女弓虽女干!” 戈馥震惊,“她这么快就动手了?!” “人家早查到你跟薄西认识了,就防着你插手呢,所以你一走,人家立马就动手了。”萧晨没好气道:“那女人……我这些年见过的恶心女人不算少,但这么恶心的我是头一次见到。你知道吗?她居然买通患者将薄西骗到了家里,要不是我的人机敏,等我赶过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饶是这样,我们现在也在派出所。” 戈馥瞪大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萧晨正要说,就看到薄西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径自就要回去录笔录。 他一把拉住他道:“你脸色很差,确定没问题?” 事实上,他虽赶过去及时,但是薄西到底还是吃了些亏,连裤子都被人扒掉了。 这人出事后一言不发,好像没事人一样,但萧晨对同性向来敏感,很轻易就发现了他紧握的拳头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 第100章 扭打 “我没事,不……”注意到萧晨手里拿着的手机,薄西表情一怔。“您在跟谁打电话?” 萧晨耸了耸肩,事实上他并不是在香香拜托他之后才知道薄西这个人的。早在香香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关注到了薄西这个与她走得比较近的异性。 ——没办法,恒阳的大学里以女生为主,男生只占了百分之十左右。 当时他还特意找人查了一下,然后背着香香近距离见了一次。当时薄西提起香香时的眼神令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度,他以为对方会成为自己的妹夫。 谁知道…… 萧晨心里暗暗摇头,面上却是一脸无辜道:“当然是香香啊,毕竟本就是她拜托我照看你的。” 不是他故意使坏,实在是薄西这人让人恨铁不成钢。想想这都多少年了,这个胆小鬼愣是没敢往前踏一步。 薄西的脸刷地白了。 看到大皇子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猜到对方出现的原因了。 但是对方亲口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自以为是,他怎么会觉得戈馥帮他的办法只有纳他当侍郎呢? 本以为自己只要小心一点,对上蔡妍珊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谁想到……现在想来,是自己太天真太自不量力了。 如今自己差一点被……甚至要不是大皇子出现,自己怕是已经被得手了。 薄西的面色涨红,却只觉得身体里被注入了极冷的冰水,那些冰水淌过过血液脏腑,然后快速冻结。 萧晨瞥了他一眼,然后才对着手机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 薄西虽然自家开着一家医院,但是他的日程其实跟其他医生并没有差别,一周有两天门诊,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给病人动手术,就是在查房。 不过家开的是私人医院,服务上相对便要周到一些。一些比较重要的患者,医生甚至会有上门服务。 这不,薄西也接到到一位患者的电话,说她术后一直觉得头疼,想要他上门去看看。他不止一次劝说对方亲自到医院来,毕竟医院设备齐全,才更容易检查出问题,而他上门的话能做的有限。 然而对方铁了心就是不愿意来医院,说她有事忙不过来。最后无奈之下,薄西只能答应等下班后去一趟。 结果等他按着地址找上门的时候,发现这里住的根本不是患者,而是蔡妍珊。 而萧晨之所以能及时赶到,还是得益于他的下属比较细心。 ——毕竟薄西是上门看诊的,便是耽搁个把小时也属正常。但真等一个小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下属以往就是负责情报工作的,一到那别墅区他就觉得不对。 明明薄西的那个患者是个做生意的,但是这个小区,据他所知是出了名的金丝雀小区——有钱有权的人有不少喜欢把情人藏在这儿,也有人私下称这个小区是偷情小区。 她一想觉得不对,哪个生意人会住这种不正经的小区? 倒是萧晨那边实在不巧,他正在皇宫和萧缘一起吃饭,接到电话愣是费了七八分钟才脱身。 一出皇宫,萧晨都没要司机,直接自己开了辆法拉利冲了出去。 然后离得实在有些远,等他赶到,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那下属正在小区门口等他,一看他站在这,踩了急刹车的萧晨兜头就问:“你怎么在这?薄西人呢?” 下属也正急得团团转,弯腰向他汇报情况:“卑下借用了殿下您的身份让物业公司的工作人员和我一起上门赠送小礼品拖了一段时间,我们刚刚从那边出来,已经五分钟过去了!” “上车!” 等她上了车,萧晨一边踩油门一边咬牙切齿道:“你反正都狐假虎威了,赶忙不直接对着蔡妍珊表明身份?” “没用!”下属系好安全带后道:“卑下打听过了,那蔡妍珊是个色中饿鬼,她要是知道这事有您插手,不但不会罢手,反倒更会珍惜时间把事办成。主要卑下的武力一般,那边别墅里有十几个保镖,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而卑下要是被扣下了,他再开车把人带走……” 说得很有道理。 萧晨气得砸了一下方向盘。 因为气急了,他甚至直接开车撞进了别墅,将铁艺门给撞坏了。 这么大的动静,蔡妍珊便是再色迷心窍,也还是派人出来查看了。 正好趁着他们开门,下属带着萧晨冲了进去。 不同于戈馥,萧晨这张脸是各大媒体报纸的常客,恒阳上下没几个不认得的,那些保镖自然也不例外。 这不,一群人围着他,却愣是不敢动手,最后还让他冲上了二楼,在下属的引路下撞开了薄西所在的房间。 当时薄西被灌了药,正手脚无力地任蔡妍珊予取予求。他们进去的时候,蔡妍珊刚好扒了他的裤子,正低头…… 看到那个辣眼睛的场景,萧晨当场傻眼了。 蔡妍珊比他更傻眼。 “你们是谁?”然后也不知是因为室内灯光过于昏暗的关系,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萧晨,当场就怒骂了起来。 ——她不但骂萧晨,还骂那些保镖,像吃狗屎啊之类的芬芳,那是一个精彩。 最重要的是,骂完之后她来了一句:“给我把这人往死里揍,不对……留一口气,到时候以私闯民宅的名义送去警局。” 当时那些保镖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提醒她萧晨的身份。 而萧晨……萧晨已经出离愤怒了。 从小到大,因为向来生活在镁光灯下,萧晨是真没挨过骂,便是阴阳怪气的待遇,也只在表妹那儿得到过。 在这之外的地方,他向来是被人捧着的。 这样被人污言秽语地骂,却是生平头一回。 更何况,对方还说要将他毒打一顿,说要送他进警局,这可真是…… 然后,连下属都没预料到他的行为,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一拳头对着蔡妍珊打了过去—— 蔡妍珊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很快两人就扭打了起来。 第101章 天经地义 蔡家是武将世家,虽不是戈家这样的名门,但也传了好几代了。 按说蔡妍珊作为蔡家独女,身手该比萧晨这个养尊处优的好许多才对。然而前者本就不学无术,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萧晨虽然是皇子,练武是走的强身健体那个路数,但好歹也是认认真真练的。 如此一来,两人竟是打了个不相上下。 萧晨这人比较贼,开始只是凭着一腔怒火,后来打着打着就这摸出门道来了,一下又一下尽往对方的软肉上拧。 ——不是萧晨不想跟对方拳拳到肉,但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肉贴肉抱在一起了,他也只能施展这种小伎俩。 蔡妍珊倒是想要学他,然而女人身上的软肉本就比男人多,加上萧晨精瘦精瘦的,她一把拧下去,连张皮都拧不起来。 “大小姐您快住手!” “大小姐那是大皇子啊!” …… 那下属回过神来想要去帮忙,无奈那两人滚成一团,她根本无从下手。 最后见实在没办法,只能报警。 听到这里,电话另一头的戈馥也无语了。 “所以如今是什么情况?”她问道。 “蔡妍珊想要追究我的私闯民宅之罪,我想要追究她的污蔑犯上之罪,至于薄西……”萧晨的目光轻轻略过对面的薄西,淡淡道:“我不知道他要不要追究蔡妍珊。” 薄西浑身绷紧,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蔡妍珊疯了?”戈馥却是惊住了,“她居然想要追究你的罪责?”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萧缘那个护犊子的,别说萧晨没犯错,便是犯错了,她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去坐牢啊。 “她不是疯了,她是想要以此为威胁,让我不追究她的行为。”萧晨哼笑一声道:“她大概会想要在薄西身上想法子吧。你知道的,以他那种出身背景,哪怕他想要追究,他家里也不会让他追究的。” 听到这里,薄西极力开口道:“我一定会告蔡妍珊的!” “我一定会告蔡妍珊的!” 本是脱口得出的话,但在第二次说的时候,却充满了坚定。 萧晨挑了挑眉,问戈馥道:“你要跟薄西说两句吗?” 戈馥犹豫了一下道:“你把手机给他吧。” 薄西接过手机的手有些发抖,他张了张口,声音发紧道:“……戈馥。”他想说谢谢,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在如今的戈馥眼里,自己是不是非常不识好歹? 明明当初她都主动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了。 戈馥能猜到薄西这会的心情大概有点微妙——她知道他的性格是有那么几分别扭的,甚至她对这样的别扭是宽容而理解的。 说到底,薄西就是一个思想受到恒阳风气影响,跟本土男人一样比较保守,然而他偏偏拥有着出色的才能,靠着自己就考上了第一医药大学,加上他身为独子,被母亲寄予厚望,如此种种,导致他的性格别扭矛盾起来。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周衡那样不受外界声音影响,坚持强大自身的。 “你不用多想。”她开口道:“不论是追究还是不追究,我都会帮你。” 顿了顿,见薄西似乎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戈馥便道:“把手机给萧晨吧,我还有话要交代。” “香香?”萧晨的声音很快传来。 戈馥道:“如果薄西想要告蔡妍珊,那势必要找律师,你有这方面的资源吗?” 萧晨一愣,“这还真没有。”他熟悉的都是一些经济纠纷或者家事律师,薄西这种,应该和刑事相关了吧? “那就去找一个叫庄悯的律师。”戈馥道、 “庄悯?” “嗯,他跟薄西一样,也曾是受到蔡妍珊迫害的受害者。而且对方这些年一直想要揪蔡妍珊的小辫子,若是找他当辩护律师,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好,我记住了。” 等挂断电话,戈馥才发现客厅里都没有声音了,一群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副等着听八卦的表情。 “好了,都回去睡觉吧,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出发呢!”戈馥却并不惯着他们。 知道她是不想说了,众人有些失望,却也乖乖地听话去睡觉了。 陆曜倒是没走,他迟疑了下问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刚刚他听了一耳朵,好像提到要打官司。 “是朋友遇到麻烦。”戈馥并没有多说。 事关薄西隐私,她并没有到处宣扬的打算。 陆曜倒是没多想,闻言放下心来,回房间睡觉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开始活动了。 陆曜洗漱完从房间出来,就看到尤蓉正一脸为难地对尤娘道:“郡主昨天上午睡多了,晚上走了困,到后半夜才睡着的,现在正睡得香呢,真要把人喊起来吗?”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斜眼打量陆曜。 “别喊她了。”陆曜开口道:“有厚毯子吗?我直接把她抱进房车,让她在房车上睡吧。” 顿了顿,他又交代道:“带保温饭盒了吗?从酒店这边打包一份饭菜,免得她醒来吃不到热乎的。” “有有有,厚毯子和保温饭盒都有!”尤蓉积极道。 一旁的尤娘瞪了她一眼。 陆曜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合着尤蓉刚刚那一眼是这个意思,自己好像被考验了。 所以……这考验是通过了? 岂止是通过啊,简直就是满分通过。 不同于戈馥,尤蓉是谈过恋爱的,但她以前谈过的男朋友,就愣是没一个像陆曜对自家郡主这样体贴入微的。 ——恒阳的男人更愿意让女人宠他们,可很少有宠女人的,更别说是这般费心思宠了。 之前她对陆曜景隆人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微词的,这会却不这么想了,她觉得景隆人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只要这个陆曜不像景隆那些大猪蹄子一样想着左拥右抱,将来郡主娶他她保证没意见。 至于吃软饭什么的……算啦,他们郡主可不差钱,只要陆曜不软饭硬吃,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男人花女人钱,那不天经地义么。 第102章 复杂 陆曜抱戈馥上车的时候她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不想动,不想睁开眼睛。 她本想着赖到车上再醒来的,然而等陆曜将她放下,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被放到了后驾驶座上,而是床上? 略一想就猜到自己是被放到了房车上。 理所当然的,戈馥更不想起来了。 她本来只想躺一会,不想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戈馥颇有些今夕不知何年地茫然,直到一张俊脸出现在视野中。 戈馥被吓了一跳,“……陆曜?”主要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突然近距离出现,那惊吓程度实在有些高。 “醒了?” 戈馥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扶坐起来。 “不用扶,我自己能起来。”戈馥后知后觉过来。 “这是尤蓉给你准备的衣服。”陆曜将一个袋子递过来,又道:“你换好衣服就去洗漱,然后一起去吃饭。” ——本来特意用保温饭盒给她留了饭菜,但没想到这会已经到了一个服务区。 说完,陆曜就出去了。 戈馥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她换好衣服洗漱完之后下了车,发现只有陆曜一人在。 “他们呢?”她问道。 “都去吃饭了。”陆曜看过来,语气有些嫌弃又有些怨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觉得郡主府这一群下人实在太不靠谱了,丢下主子自己去吃饭就算了,居然还把戈馥留给他一个人照看。 如果他对戈馥心怀不轨呢?他们这样岂不是白给? 如果他就跟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保镖呢?遇上点意外他能保护好戈馥? 虽然这期间什么事情的都没有发生,但却不妨碍陆曜心里这样吐槽。 “他们去多久了?”戈馥倒是没在意。 恒阳的治安还是不错的,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安全,所以下人们丢下她自己去吃饭,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陆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大概十分钟左右。” 他心里琢磨着以后一定要给戈馥培养一队亲卫,会寸步不离保护她,绝对不会掉链子的那种! 外面太阳有点大,戈馥找个墨镜戴上,才挽上陆曜的手道:“那咱们也赶紧去。” 陆曜微微抿了抿唇,努力不让唇角勾起来。 尤蓉给戈馥装备的是一件薄风衣——秋季她喜欢穿随性自由的风衣,偶尔也会尝试一下冲锋衣,打底是一条橄榄绿的铅笔裤,脚上穿了一双帆布鞋。 陆曜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下半身是看不出风格的黑色长裤,脚上是运动鞋。 从衣服上看,两人站一块是不搭的,但是看脸的话……那就真的是十分相配了。 “这个服务区不像之前那个那么大,吃饭的地方可能会比较少。”陆曜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戈馥浑然不在意道:“没事,有热乎的就好。”她这人其实挺能吃苦的,有好吃的当然好,没有的话,粗面窝窝头她也不是没有吃过。 事实上情况远比陆曜以为的要好,这里到底是正规的服务区,哪怕小一点,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后戈馥和陆曜进了一家米粉店。 地方小,人就容易遇上。 这不,他们才进去,就看到张俊杰和平皓正面对面吃着米粉呢。 “你们俩怎么搁一块了?”陆曜顿时笑了。 张俊杰和平皓也没想到会遇上他们,纷纷愣了一下。 “巧合。”张俊杰摸了摸鼻子道:“我俩都想吃米粉,这边就一家米粉店。” 戈馥笑吟吟问道:“味道如何?”要是不好吃那她就去吃别的。 “别说,还真不赖。”平皓道:“我点的这个卤鸭粉丝特别好吃。” “我这个酱排骨粉丝也好吃。”张俊杰紧跟着道。 戈馥和陆曜在一旁坐下,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陆曜看了眼张俊杰和平皓正吃着的米粉碗,他的话吃一碗肯定是不够的,打底得三碗。 这么想着,他对戈馥道:“我一碗不够,至少得吃三碗,你不用另外点,反正你胃口小,问服务员要个小碗,你每个口味舀一点,哪个好吃就吃哪个,我等你舀完再吃。” 还能这样? 戈馥的眼睛顿时亮了。 然后她不但吃到了卤鸭米粉,还吃到了酱排骨米粉、鸡汤米粉、鲜虾米粉和鸡爪米粉。 一旁的张俊杰和平皓羡慕坏了。 戈馥吃得格外饱,陆曜往她碗里分了不少诸如鱼豆腐、虾、蟹腿、白菜、豆腐皮、木耳、香菇的配菜。 ——知道她肠胃弱,陆曜不敢多给她塞肉。 吃完一看,已经快九点半了,戈馥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攻略,道:“我看了下,再往后的服务区有点不赶饭点,咱去买点包子汉堡之类的,到时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其实房车里也有灶具,只是戈馥觉得那么点大的灶具也供应不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吃食,索性放弃带食材,倒是往冰箱里塞了不少水果。 结果他们倒是找到卖馒头包子的店了,但是包子卖完了。没办法,他们就找了一家汉堡店,一口气买了五十个汉堡,然后又买了一些盒饭,这个微波炉一转也很方便。 因为睡饱了,再次出发后戈馥精神得很。然而,高速公路上千篇一律的景色很快就让她视觉疲劳了,她拿出手机翻起微信来。 朋友圈里没有动静,倒是梁教授有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到敦煌。 戈馥戴上耳机,直接给她回了个电话,说了下这边的情况。还有郑若楠、俞珺、孔艺萱那边,她也都一一打了电话。 轮到孔艺萱那边,戈馥总觉得她的声音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感冒生病了?” 孔艺萱一愣,“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觉得你声音怪怪的。”听这话应该是没生病了,戈馥放下心来道:“最近昼夜温差大,你自己注意点,可别感冒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便是我赶不回来,也能让萧晨帮你。等过两个月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孔艺萱表情复杂地说好。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之后的戈馥也沉默片刻,然后对庄靓靓交代道:“接下来几天你注意点,可能会有情况。” 第103章 露营 “郡主您什么意思?”庄靓靓惊道:“您是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吗?” 陆曜也看了过来。 戈馥单手支着脸道:“只是一个可能,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希望是她多想了。 陆曜皱着眉头跟张俊杰对视了一眼。 张俊杰微微睁大眼睛,不是吧?难不成江永杰打算穷追不舍? 尤娘微微蹙眉,郡主好像有事瞒着她们。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车窗外的景色从绿树葳蕤变成了满目黄沙。 “哇——好震撼!果然亲眼看到跟看照片是两回事。” “大漠孤烟直的壮美和苍凉总算是见识到了。” 下了高速,车里原来在打瞌睡吃东西的众人纷纷打起精神往窗外看去了。戈馥也没能例外,她一瞬不瞬看着窗外的景色。 尽管入眼都是黄沙,但大自然的雄奇壮丽,依旧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哇——这里的空气也不一样!”庄靓靓打开车窗探出头去。 “哎你当心点,这样太危险了!”尤蓉去拉她。 倒是周医生好奇地问道:“哪里不一样?” 庄靓靓皱眉想了半天道:“这里的空气里一股沙子味。” “你这不是废话吗?”尤蓉翻了个白眼。 周医生道:“甘肃的空气干燥,你们现在乐淘淘的,估计明天就要不适应了。” 戈馥眨了眨眼笑道:“没事,反正我们带了足够的水。” 她对这边的空气也有一番感想,却是觉得这儿的空气仿佛也带着几分焦灼的燥意,呼入肺腑让人有种想要肆意宣泄的冲动。 “郡主您看,那是不是就是您说的露营地?”就在这时,尤蓉开口喊道。 戈馥抬眼一看,瞬间就笑了,“应该就是,跟我在网上看到的差不多。” 这样说着,一行人在边上的停车场将车停下。 “等等,我来联系露营地的老板,我有她微信。”说着,尤蓉打开微信发了几段语音,然后没多久,一个头发盘起,皮肤黝黑,穿着深红色衬衣的大娘走了过来。 “我姓韩,是这里的老板,哪位是跟我联系的尤小姐?” “是我是我。”尤蓉上前跟对方握了握手道:“韩老板你好,之前我们联系过。我们这边有近二十个人,你们能提供场地吗?” “没问题,我早准备好了。”韩老板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她带着他们一行人走到了角落的空地上,指着地上的包裹道:“这些是你要求的帐篷和露营装备,按照说好的都是新买的,所以租金要贵一些,这个没意见吧?” “没意见。”尤蓉又问:“食材呢?说好的食材和调料准备好了……” 这边尤蓉在跟韩老板谈,戈馥已经拉着陆曜去搭帐篷了。 “你会搭帐篷吗?”一边拆包裹,她一边问陆曜。 “当然会了,在野外训练课中,这个也是我们需要掌握的技能之一。”陆曜帮她将帐篷打开。 戈馥一看,顿时乐了,“居然是全自动帐篷,这个简单,除了敲地钉要出点力,其他都不费事。”虽然那种老款手动帐篷她也会搭,但谈不上爱好,所以能省事最好了。 “看来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陆曜笑道。 他们在这边自顾自鼓捣,那边韩老板看了好几眼,问尤蓉道:“他们是您的……?”这么看着,怎么感觉尤小姐像是对方的下属? 虽说那两人容貌气质都不是一般人,但身边这位尤小姐也不俗啊。 尤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吟吟道:“我是官籍。” 韩老板唬了一跳,感情自家这小生意还迎来了真正的贵客,她不敢怠慢,连忙道:“我那边还有一批高档食材,您要吗?” 如这样的皇籍客人,她招待好了不一定有好处,但要是招待不好,却肯定是要倒霉的。 “有哪些?”尤蓉挑眉。 她其实没抱太高期望,结果就听韩老板道:“有两斤野蜂蜜,还有一些高品质的香料。对了,我那边还有一些高品质水果,您要么?就是价格不便宜。” 她算看出来了,这一行人不差钱,既然如此,讨好归讨好,该赚的钱也不能少赚。 “你带我去看看货色。”尤蓉没有立马说要,而是打算去看看。 他们这次出行本也打算带这些东西的,无奈自家郡主是个洒脱的,说什么都不愿意,大手一挥说可以就地买。 若非如此,她还真不稀罕外面那些良莠不齐的货色。 等尤蓉买了一堆食材回来的时候,戈馥已经带着众人将帐篷搭好,露营灯挂号,蛋卷桌也一张张摆放好,甚至烧烤炉那边也已经点好了碳。 戈馥还打算亲手烤两串羊肉串,却被尤娘拉住了。 “郡主您就别折腾了,额头都冒汗了。您去歇歇吧,这些我们都能干,您擎等着吃就成。”她不由分说将她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冒汗了?”戈馥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真是,有点黏糊了。 周医生递过来一杯姜茶,“赶紧喝两口,这边昼夜温差很大,你要是受凉了就糟了。” 戈馥其实不太想喝热腾腾的姜茶,但在众人眼皮底子下,也只能乖乖喝了起来。 不过…… “我如今体力确实比以往差不少。”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学医虽然不是她想学的,但到底也是扎扎实实跟了那么多台手术的。最长的一次,她跟着导师在手术室站了十五个小时。那会虽然也累,但回去睡一觉,醒来也满血复活了。 毕竟年轻啊。 谁想到不过是切除掉一个脾脏,差别就那么大。 周医生叹了口气道:“脾脏这个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等以后你各方面的身体素质会慢慢回升的,但是想要跟以前一样是不太可能了。” 戈馥皱眉道:“看来我是真得开始健身了。”毕竟有时候写生也很需要体力的。 陆曜一直在旁边听着,知道她之前的手术居然切除了脾脏,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等听到这里,他连忙道:“那以后我晨练都叫上你。” 戈馥:“……”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第104章 情侣 显然尤蓉等人都知道戈馥在健身上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会齐刷刷看了过来。 “呃……”戈馥被看得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其实……我觉得我身体还有些虚,健身的事等我休养一年半载再说吧。” “一年……半载?”陆曜挑眉。 戈馥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 陆曜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笑出来。 他觉得戈馥实在是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 尤蓉和庄靓靓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无奈,本来还指望陆郎君能治治自家郡主的懒癌呢,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一会的功夫,烤肉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 庄靓靓将一瓶瓶冰啤开出来,递给众人。轮到戈馥的时候,她把冰啤收了回去,讪讪道:“郡主您还是喝果汁吧。” 戈馥瞪大眼睛,“冰啤才几度啊?你就不让我喝。” 一旁的周医生插话道:“不单是冰啤,便是烧烤你也少吃,虽然不至于吃坏身体,但你的身体近几年免疫都有问题,安全起见还是吃清淡营养一些为好。” 戈馥的脸瞬时垮下了。 陆曜看到有炉子也有锅,便道:“那边送来的食材有一盆野生鲫鱼,你要喝野生鲫鱼汤吗?我给你做。” “你做?”戈馥一怔,有些惊道:“你会做饭?” “不是很会。”陆曜摸了摸鼻子道:“但是野外做一些简单的餐食还是没有问题的。” 顿了顿,他道:“据我曾经的那些同学说,我做的鲫鱼汤是一绝。” 戈馥立马产生了兴趣,“那我今天就要尝一尝你口中的一绝了。” 陆曜开始杀鱼,戈馥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发现他动作还是挺利落的。 鲫鱼汤本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菜肴,很快,陆曜就煎好鱼,又将煮开的水倒下锅,一边调味一边对戈馥道:“等鱼汤煮得差不多了再放些豆腐青菜,下点面条,我们那会在野外,这就算是大餐了。” 鲫鱼汤里下面条? 戈馥可从来没试过这种古怪的吃法。 她笑道:“那我今天也来试试所谓的大餐。” 不知道是气氛到了还是陆曜的手艺好,最后这一餐戈馥吃得还真的挺满意的。只是份量太多了,她最后都吃撑了也才吃掉三分之二,剩下的是陆曜给包圆了的。 大概是有过一次的关系,这次再看陆曜吃自己的剩饭,戈馥虽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到底不像上次那样无所适从了。 这片露营地很大,东面靠城墙的地方有一处院子,是韩老板一家子住的,同时也是这片露营地的招待处。 韩老板的正夫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她在招待顾客的时候,他则在旁边照看着才一两岁的幼女。 戈馥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那男人照看孩子挺细心的,给孩子喂饭擦嘴,哄孩子也很有耐心。 她想起上辈子一位朋友,恋爱长跑九年结的婚,结果生完孩子不到半年就离婚了,原因就是男人不照顾孩子。 便是到现在,他依旧记得当初那位朋友说的话。 【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觉得照顾孩子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居然说照顾孩子是女人的职责,男人的职责是赚钱。凭什么?我不会赚钱吗?我结婚难道是为了找个人赚钱养孩子?我自己赚的钱不也能养活孩子吗?真要这样的话,我还结什么婚?】 那会好多人劝她都说男人就是不会照顾孩子的。 其实哪有什么不会,不过是逃避责任罢了。 “你会照顾孩子吗?”戈馥冷不丁问陆曜。 陆曜愣住,表情古怪道:“我没照顾过孩子。” “那有了孩子后,你会照顾孩子吗?”戈馥问道。 她心里打定主意,要是他摇头的话那就拜拜吧。 虽然她根本没打算生孩子。 陆曜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我……努力学?”因为这张脸的关系,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挺受孩子欢迎的,不过以前他都不耐烦孩子,总是会用眼神把他们吓走。 戈馥乜了他一眼,这个答案……还成吧。 张俊杰离得不远,听到这对话,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平皓,问:“你们恒阳的女人找对象是不是都要求对方照顾孩子?” “也不完全是这样。”平皓咬着鸡腿道:“看人吧。有的娘子比较爱照顾孩子,便是郎君插手她们都不乐意,但有的娘子喜欢郎君帮着一起照顾孩子。” “嗯?”张俊杰发现了问题,“我还以为你们恒阳都是男人照顾孩子。” “怎么可能?”平皓白了他一眼道:“母亲和父亲是不一样的,孩子在母腹中孕育诞生,当他们出生的时候,母亲对他们的爱已经积攒了满满,但父亲的爱才刚刚开始。所以一般身体情况允许的话,娘子们也都会参与到育儿中。” 那还……挺好的。 张俊杰觉得自己要完,整天听平皓鼓吹恒阳的制度有多好,女主外男主内有多么人性化,他最初不屑一顾,如今竟是有种被洗脑的感觉,觉得好像真的女尊比男尊要强。 至少景隆的男人,那是绝对不会带孩子的。 这边的露营地都是租出去的,然后就有一群大学生在那边搞起了音乐晚会,吉他和贝斯的声音传扬开来,然后就是歌声以及舞姿。 还有年轻鲜嫩的孩子跑过来喊:“姐姐哥哥们一起来玩啊!” “相逢就是有缘,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能认识就是莫大的缘分!” “别拘束,大家一起嗨啊!” …… 眨眼的功夫,露营地的气氛就被炒起来了。 “我们也去玩!”陆曜回过神来的时候,戈馥已经牵起他的手跑去了。 “哇——好帅的小哥哥小姐姐!”看到他们,就有大学生起哄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戈馥笑吟吟地看身旁的陆曜,陆曜也看她,然后开口道:“是,我们是情侣。” 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然后就有人塞来话筒,非要他们合唱一首情歌。 戈馥欣然点头应了,陆曜却懵了。 第105章 补偿 “有《right here waiting》吗?”看得出这群小年轻的经济实力一般,带来的音响是很普通大众的牌子,现在好多歌曲点唱都需要版权,所以戈馥才有这么一问。 “这是好老的歌了,姐姐你确定要唱这个?”一个留着脏辫,化着浓妆,气质却很是爽朗的女生问道。 “对,我确定。”戈馥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搜歌词。 也是因此,她错过了陆曜脸上的欲言又止。 并不是戈馥很擅长唱这首歌,而是考虑到陆曜应该对这首歌很熟悉,而她的话……那天晚上这首歌听了很多遍,节奏已经很熟悉了。 前奏很快就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主歌。 戈馥看着歌词唱了起来,她唱歌的水平很一般,胜在声线好听,加上这首歌的节奏并不快,因此赢得了许多人的掌声。 然而很快,她就觉得不对了。 虽然他们就是玩乐性质,随便唱唱就行,但自己都唱了一分钟了,陆曜怎么都没开口? 人群中,张俊杰已经躲到人后偷偷笑了起来。 戈馥抬头看向陆曜,发现他正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歌词,似乎……很为难? 怎么了? 她用眼神问他。 陆曜嘴巴动了动,最后硬着头皮唱出了声:“wherever you go……” 事实上,他对这首歌的歌词已经很熟很熟了,然而…… 哪怕音响中的伴奏仍在继续,戈馥的歌声也没有停下来,但是现场众人还是安静了一瞬。然后,众人的表情纷纷古怪了起来。 陆曜的英语发音……不能说错,但就是怪,感觉是特别“字正圆腔”的英语。 平皓努力维持一脸正色,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不能笑,那样太失礼了,尤其当事人的女朋友也在场,两人正在合唱一首情歌。要是这时候笑出声,导致他被甩的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笑,但所有人都在忍耐。 然而,最先忍不住笑出声的却是戈馥,她捂着嘴,拿着话筒的手搭在陆曜身上,一边笑得全身颤抖,几乎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一边道歉道:“哈哈……对不起,哈哈,实在忍不住了。” 陆曜便是有再大的气,面对这样的她也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怎么生气。 这种事……他早已经习惯了。 就如同一个开关一样,现场的其他人也齐齐笑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笑声中,戈馥抬头,攀着陆曜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是补偿。” 她笑着打算后退,一只大手却扶到了她的后腰拦住了她的退路。 下一刻,热烫的嘴唇覆了上来,轻轻的啃咬,吸允,他恋恋不舍地含着她,轻声道:“这是……补偿追加。” 戈馥被扶着腰,脚跟轻轻地落地,她后知后觉地面红耳赤,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刚刚那个吻实在太刺激了,尽管都没有伸舌头,但谁让戈馥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 不过。 虽然刺激,但是也好…… 戈馥抿了抿唇,她喜欢他这般吻她。 陆曜的英语口音只是一个小插曲,露营地的热闹很快就继续起来。这群大学生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和活力,他们抱着电吉他唱歌,扭摆着腰臀,拥抱着,欢呼着,述说着人间最喜悦的相遇。 最后躺进睡袋里的时候,戈馥已经昏昏欲睡了,但却忍不住靠在陆曜肩上,含糊道:“真正的大学生……好青春活力啊。” 不像她,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不是在埋头学习,就是在逼自己埋头学习,好惨好惨。 就是因为这样,自己连一幅青春主题的画都画不出来。 这么想着,她委屈地瘪了瘪嘴。 下一秒,却是无缝连接般进入了梦乡。 什么叫真正的大学生? 陆曜一怔,转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似乎还残存着些许委屈。 他想起戈馥的经历,据说她曾经也是很有政治抱负的,然而高考志愿却被皇帝恶意更改,导致她不得不去学医。 很明显,她对学医根本就不感兴趣。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学了七年医,还在医院实习了一年。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一做就是八年? 光是想想,陆曜就觉得窒息。 更何况,八年前戈馥才十四岁。据说在那之前她跟皇帝的关系还好,打心眼里将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然而……自己视为亲人的长辈却背刺了自己…… 戈馥真的一点怨气都没有吗? 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奢望一下,将来戈馥可能会愿意跟自己回景隆? 既然恒阳于她而言是伤心地,那他们完全可以抛弃这个地方去景隆。 虽然晋东现在很穷,但那只是一时的,等一家家工厂开出来,一家家店铺开起来,他们很快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他是有信心能够供给戈馥跟现在一样的物质生活。 不过这事不急,等……再试探一下戈馥的想法。 因为前一晚疯到半夜一点多,第二天起床后戈馥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偏偏因为露营地里太吵了,她再想睡也睡不着了。 尤蓉鼓捣着想找个耳塞给她隔音,却被戈馥拦住了。 “算了,咱们赶紧收拾了进城吧。找家酒店办理好入住,再吃个早饭,到时想睡回笼觉也好,出去玩也好,都没有问题。” 尤蓉一想也是,便去忙活了。 戈馥洗漱完便上了车,单手支着下巴,整个人都怏怏的。 陆曜晨跑结束,去韩老板家的院子里冲了个澡(当然是付费的),就过来找戈馥了。 “给你。”他递过来一串白色的小花。 戈馥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这花哪来的?”他们这会可是在沙漠中。 “这是喀秋莎,应该不是沙漠中原生的,不算多稀奇,就是如今的环境中比较少见,给你凑个趣。”陆曜笑了笑道。 实际上,他是看到那些大学生情侣摘了,才想到给戈馥摘一串的。 戈馥今天的头发是披散着的,她比了比这串喀秋莎的长度,找了两根黑色发卡,将之像发箍一样卡在头上,转头问陆曜:“好看么?” “好看。”陆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 第106章 高调 “郡主您头上……”尤蓉一上车就发现了戈馥头上的异样,她好奇道:“这花哪来的?还怪好看的。” “好看吧?”戈馥抿嘴笑道:“陆曜给我摘的。” 尤蓉挑眉看了一眼陆曜,真没看出来,还以为这人很直男,居然也会花这种小心思讨郡主开心。 一群人入了城直接去了早就联系好的酒店,因为事先联系好的,所以办理入住很快,很快就有足够的行李员过来帮他们将行李送到房间。 “郡主您是在酒店睡一会还是出去玩?”尤蓉一边将衣服从行李中取出来,一边问道。 戈馥其实已经走了困,不过……她想了想道:“我睡个回笼觉吧。”这样尤蓉她们就能趁着这会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而不是等在外面玩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还要忙碌。 看出她似乎不困了,陆曜提议道:“我刚刚去看了,这酒店有室内健身房,我带你去耍耍?累了自然就睡得着了。” 你疯了?! 戈馥瞪向他,毫不犹豫拒绝道:“不要,我要留着体力出去玩。” 陆曜一想也是,毕竟戈馥的体力是有限的,健身的事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等回了耀京再筹谋也不晚。 戈馥待的无聊,索性跑到阳台上去写生了——酒店阳台的视野很不错,隐隐还能看到莫高窟,还有下面涌动的人流。 其实这个场景平平无奇,然而,或许是因为游客们的衣服颜色饱和度很高的关系,这个场景,竟也显得热烈生动起来,一下子抓住了戈馥的眼球。 陆曜走过来,见她竟是直接在冷风里画起来,连忙问尤蓉要了帽子和围巾给她戴上。 戈馥觉得戴围巾不舒服,而且有些碍手碍脚的,嘟囔道:“其实气温并不低,不到要戴帽子围巾的程度。” “但是风大。”陆曜不为所动。 好吧好吧。 戈馥叹了口气。 画了大概两个钟头,她感觉有点饿了——早饭她就喝了一杯酸奶和一个千层蛋糕,千层蛋糕还是韩老板自家做了送给他们的。 “中饭我们出去吃还是在酒店吃?”尤蓉问道。 “第一餐就在酒店吃吧,我之前看网上评价,这家酒店的餐点也挺不错的。”戈馥道。 “他们有自助餐厅和正常的点餐,咱们去哪吃?”尤蓉问。 戈馥毫不犹豫道:“我不吃自助餐。”自助餐对她这样胃口不大的人太不友好了。 于是一行人就去了酒店大堂,这边吃饭的人还蛮多的,他们一行人这么多,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足够的位子。 大堂经理跑来了解了情况,将他们带到了包厢里。 等点完餐对方走之后,戈馥挑了挑眉,问尤蓉:“什么情况?”这种待遇在耀京很寻常,但是在敦煌……她就不信随便谁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很正常啊。”尤蓉倒是不意外,“人家虽然不知道郡主您的身份,但是看咱们的排场就能猜到身份不俗了。”更何况她之前对着韩老板直接表明自己是官籍。 他们当地人之间,估计也会传递消息。 戈馥微微蹙眉,“太高调了。” 高调吗? 尤蓉突然想到郡主之前的话,若是那样的话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了,但是即便不表明官籍的身份,他们这一行人也低调不起来啊。 敦煌的饮食文化独有特色,戈馥爱吃面食,便点了一碗敦煌水饺。大中午的,她不习惯吃得太丰盛,简简单单就好。 尤蓉他们倒是点了不少菜肴,最夸张的当属陆曜和张俊杰这对主仆。陆曜不但点了敦煌水饺,还点了浆水面、碱面、驴肉黄面、胡杨焖饼、臊子面、沙葱牛肉饼,几乎将所有主食都点过来了。而张俊杰,他居然点了一只烤全羊。 是一整只的烤全羊。 张俊杰:不用自己花钱,那当然是想怎么点就怎么点了。 结果等自己点的各种面食送过来后,陆曜跟之前一样,问服务员要了个小碗,每样都让戈馥吃点。闹到最后,她自己的水饺一动都没动,是陆曜吃掉的,她反倒吃了不少驴肉黄面和浆水面。 “喜欢这两种面?”陆曜问她。 戈馥点头,“其实这些面食味道都挺不错的。”她上辈子的老家是在北方农村,打小都吃的面食,上大学后才吃上米饭,所以对面食有着从骨子里透出的习惯和依赖。 “我觉得这烤全羊才香呢,郡主您尝一点?”张俊杰极力推荐道。 戈馥有些犹豫,闻着确实挺香的。 陆曜已经上前割了一块羊肉递过来。 “你的胃口太小了,就该逐渐增加食量,把胃撑大一点才好。”他可是知道的,戈馥虽然身高168,但是体重也就堪堪90斤,据说夏天衣服穿的少的时候还称出过88斤。 这种体重,已经是不健康了。 戈馥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接过吃了起来。 周医生却插话道:“便是如此也不能操之过急,郡主如今的身体,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还是等身体养好了再来实施你说的。” 这样么。 陆曜点了点头,问戈馥:“要不别吃了?” 戈馥连忙咬了一口烤羊肉,咬完才道:“我就吃这一口。”这烤全羊确实挺香的,可惜只能吃一口。 陆曜扶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戈馥却是得意地将羊肉咽了下去,又拿起一旁的凉茶喝了一口,然后才看向陆曜,微微一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样? 陆曜捂脸。 不行,他想亲下去。 戈馥却不知道陆曜的想法,吃饱喝足之后,她道:“咱们下午去博物馆看看,了解一下敦煌的文化和历史,晚上去逛夜市,明天再去莫高窟,有意见吗?” 她本来想说你们如果有其他想法可以单独行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谨慎一些吧。 中午的气温明显上升了,早上他们还穿着冲锋衣呢,这会都热得换上了衬衫裙子。戈馥特意选了一条湖蓝色的裙子,穿衣风格也向当地人靠拢了一下,这样拍照也好看 第107章 比划 博物馆没人讲解的话没意思,好在这边服挺周到,只要有钱,找个讲解员不是问题。 戈馥听得还蛮认真的,虽然好多人都认为他们这种艺术生没什么文化,但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们为了创作一幅画先期会做很多的了解工作,而历史文化便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了解的过程往往也是他们灵感爆发的过程。 陆曜其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要说历史中有什么是他比较感兴趣的,那必然只有战争史。 晚上的夜市又是另一种风格了,之前在酒店吃的那些特色美食他们已经觉得很好吃了,然而到了夜市,才发现还有更好吃的。 尽管酒店的大堂经理当时说过,说有几种特色美食外面做的比他们酒店的更好吃,但他们还真没怎么信。 “这个胡杨焖饼好好吃,感觉比酒店里的好吃一百倍。这个皮……实在是太香了!” “这个烤羊肉串才是真的香……我感觉吃的时候都有火苗往我喉咙里窜,实在是太过瘾了!” “这个驴肉黄面也是,他们怎么能把面做得这么好吃的?” …… 夜市的小吃确实独有特色,戈馥吃了半份酿皮,到底还是没敢再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陆曜吃。 陆曜一开始吃得坦然,后来见她这般可怜巴巴的,有些吃不下去了。 “早知道该将潘娘带过来的。”他叹气。 戈馥倒是并不遗憾,“有些美食就该在当地吃才好吃,换个地方就不一定这么好吃了。”反正她打算在这待上个把月,有的是机会吃。 陆曜便道:“我刚刚问了,这些夜市的店,好多白天也开的,到时我带你过来吃,或者点外卖。” 戈馥摇头,“我不点外卖,我要吃现做出来的。” “那就出来吃。” 顿了顿,陆曜回头看了眼尤蓉等人,凑到戈馥耳边小声道:“明天我们单独行动吧。”大好的约会机会,他可不想身边跟着一群电灯泡。 “就我们俩?”说实话戈馥也心动了,但是…… 看出她的犹豫,陆曜连忙道:“放心,便是有危险,我也能保护你的。” 确实,陆曜到底也是军校毕业的,还曾是情绪侦查专业的学生,战斗力差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是…… 戈馥摸了摸包上的挂饰,或许自己可以趁机试探一下,看能不能将可能存在的敌人引出来? 倒是让杨叔叔给她的护卫队悄悄跟在后面,要是对方出现,那自是就地解决,要是不出现,接下来也能玩得毫无负担。 这么想着,她抿唇小声道:“明天我跟尤蓉她们说。” 对于戈馥的提议,尤蓉等人自是反对的。 “郡主,我不跟着可以,但您得让庄靓靓跟着啊。” “就是,郡主您之前不还说可能会出现危险吗?”尤蓉紧跟着道。 上次因为她没跟着郡主差点被……那还是在耀京,如今可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敦煌,她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这不是有陆曜吗?他会保护好我的。”至于让护卫队暗中跟着这事,戈馥并不打算让庄靓靓参与。 说到底,庄靓靓武艺再是高强,也不及那些军部出身的护卫队,他们对这种事更有经验。 她也怕庄靓靓和她的人缺乏经验,让人给发现了。 “他?”庄靓靓斜眼看陆曜,明摆着看不上他的实力。 不是她说,陆郎君虽然长得好看,但战斗力又是另一回事。平日里虽也看到他每日坚持晨练,但战斗力可不是光是晨练就能有的。 那些常年在健身房混的,遇上抢劫都不一定敢动一下。 “比划两下?”陆曜笑了。 一边的张俊杰露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戈馥也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种事不好到公共场合进行,好在他们订的总统套房内部面积很大,把家具挪一挪,勉强也给两人空出了场地。 本以为两人交手会有一番你来我往的缠斗,不想两人交手不到一分钟,庄靓靓就被陆曜单手提起扔了出去。 ——他用了巧劲,庄靓靓被他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戈馥和尤蓉瞪大了眼睛,平皓眼睛发亮道:“郎君的身手这么好?!”还以为自家郎君就是个金玉其外的呢,谁知道那些晨练竟不只是为了维持身材。 “你……!”坐起身的庄靓靓都懵了,“不可能,你怎么……”要知道她虽然是女人,但因为从小习武,至今都没有遇到力气比自己大的男人。 但是刚刚,她的手刀明明敲到陆曜手腕上了,换个人早就疼得龇牙咧嘴了,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手腕一转就抓住了她,将她扔了出去。 而且他扔得也太轻松了! 要知道她虽然看着瘦,其实浑身都是肌肉,体重有65kg。 可陆曜扔她就仿佛是在扔一个杯子一样,根本看不出用力的迹象。 张俊杰捂嘴偷笑,自家将军之所以能够在情绪师中独占鳌头,便是因为这一身神力了。要知道情绪师虽然能够召唤出拥有超凡力量的情绪兽,但他们本身其实是跟普通人无异的。 并不是说觉醒成情绪师就能变成超人了。 撇开情绪兽不提,情绪师依旧没能脱离普通人的范畴。 然而自家将军却是例外,他之所以能够在暴露情绪师身份之前以贫民身份挤进顶级军校,靠的就是那些老师的爱才之心。而以他那张脸在学校招惹的麻烦,以及引来的敌意,那些老师依旧不愿意放弃他,可想而知他所拥有的“才”有多让人心惊了。 天生神力,过人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还在其次,真正让那些师长难舍的,是他在军事作战上的卓越才能。 沐之毅被称为是军师中的紫微星,而自家将军在暴露情绪师身份之前,可是被当成他的继承人培养的。 虽然,他后来知道那会将军一心想要跑路。 陆曜没有回答庄靓靓,学着她刚刚那样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服气吗?” 庄靓靓憋屈极了,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啊! 第108章 流沙 戈馥有些回不过神来,虽然印象中陆曜一直有晨练的习惯,她也不止一次看到他在府中跑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不知道累一样,甚至他还有一个保镖身份,还曾说过自己是情绪侦查专业的学生,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敢往他身手好这件事上想。 原因很简单,他那张脸实在是太有误导性了。 不知道的人看到陆曜,第一反应肯定是猜测他是娱乐圈明星或是网红这样的身份。 毕竟她不单单是脸好看,连身材也……戈馥可是亲自感受过的,他的腰真的不粗,比娱乐圈那些饿瘦的小鲜肉可能要粗一点,但身材比例摆在那儿,当模特那是真心没问题。 戈馥是知道身手好的人身材是什么样子的,就说杨少恒,他也就是一张脸看着瘦,身材说是金刚也不为过,虽然没健美先生那样夸张,但肱二头肌什么的,那也是很明显的。 ——据说杨少恒因为这样的身材在相亲市场上很是受到嫌弃。 此时此刻,她有些明白自己当初画陆曜画像时觉得欠缺的地方在哪里了。 ——她打心眼里,并没有真的将他当成是一位“将军”。 陆曜的这般表现,让一群人的反对再也说不出来了。杨少恒派来的护卫队队长倒是有意见,但是在戈馥私下跟他谈了一番之后就没有意见了。 按照计划,本来戈馥是打算去莫高窟的,然而莫高窟在市中心,对方但凡有点顾虑,都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开战,再者戈馥也不想连累到无辜之人。 如此一来,出城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看看……长城影视基地,这是个半烂尾的经典,门票不贵,我们先去这里参观一下,拍点照片,还有这个大地之子我也想去看,嘉峪关感觉也很有意思。”两人是开车出来的,陆曜开车,戈馥拿着手机在看。 “我之前看到市里有影楼会做相关的写真特辑,像是长城影视基地、嘉峪关也都在其中,我们要不要也找个影楼拍个套餐?”陆曜有些期待道。 他之前看过那些影楼观望的宣传照片,好多夫妻情侣的写真,拍得都挺好看的。 他也想拍。 “今天先算了。”戈馥想了想道:“都出城了,我们又不是只玩几天,不用那么赶。等到我们将景点都玩过来,知道哪里拍照好看,咱们再去影楼租个摄影师。” “租摄影师?”陆曜挑眉。 “对啊。”戈馥理所当然道:“衣服我自己准备。”她才不要穿那些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的衣服呢。 那肯定很贵。 但戈馥又不差钱。 这么想着,陆曜便没了意见。 今天的日间气温有些高,或许是因为这样,路上的车不是很多,等他们到影视基地的时候都没有,并没有看到很多游客。 这边确实很适合拍照,不过尤蓉她们不在身边有些不方便,戈馥不得不找游客帮她和陆曜拍合照。 去往嘉峪关的路上,戈馥一直在看手机相册。 “哇这张照片好好看,你看那个日光,刚好打在我裙子上,简直美呆了。” “你这张也不错,地面的影子简直绝了,好有故事感,像大片一样,放大打印出来,可以当艺术照挂起来了。” …… 说着说着,戈馥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就睡一会,到了我喊你。”陆曜道。 “说好了要叫我,你不能食言的啊,我还想骑骆驼呢。”戈馥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含糊地道。 “我保证,到了就叫你。”看她这般,陆曜忍不住笑了。 之后叫醒戈馥的却并不是陆曜,而是车子剧烈的震动。哪怕系着安全带,戈馥也被震得脑袋撞在车壁上。 她吃痛地睁开眼睛,“怎么……”回事? 后面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她就因为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她看了看车顶,又探头去看窗外快速流泻的沙子,白着脸道:“我们这是遇上了流沙?”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陆曜一边将油门踩到底,一边转方向盘,却是根本抽不出闲暇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 流沙? 这可不见得。 陆曜咬牙,太倒霉了,居然遇到了在沙漠有主场优势的情绪师。 或者说,他委实没想到江永杰的情绪兽居然是跟沙漠相关的。 是巧合吗? 或者,他是先探听到戈馥要来敦煌,才有了之后的种种算计? “怎么办啊?车越来越往下了。”戈馥急得抓住了车把手,“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同样是遇上自然灾害,上辈子获救机会就在眼前,她却坦然地让了出去,且并不后悔,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想要活。 她不单单想要自己活,还想要和陆曜一起活下去。 她跟他才刚开始谈恋爱,将将才品尝到了亲吻的美好滋味。恋人间能做的可不止这些,她都还没有一一尝试过,又怎么舍得死呢。 “把我们俩的安全带都解开,准备跳车。”陆曜咬牙道。 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了,再僵持下去,便是自己暴露情绪师身份,戈馥也会有生命危险了。 跳车?! 戈馥惊呆了。 尽管不可思议,但她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毕竟,即便不跳车待在车里,眼看着也是死路一条不是吗? 此时此刻,戈馥其实并没有将眼前的流沙跟自己预料的敌袭联系到一起。 “很好,你现在慢慢地,爬到我身上来,抱住我的腰。”安全带解开,陆曜继续指挥道。 车子在剧烈摇晃,戈馥磕碰了好多回,才按照他说的,爬进他怀里。 “我说一二三,你用力推开车门。”陆曜继续指挥。 戈馥伸手扣在车门把手上。 “一——二——三!” 几乎是瞬间,戈馥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车门推到了最大。 与此同时,戈馥放开方向盘,抱着她弯腰跳了出去—— 灼热的空气和风伴随着扑面的沙子而来,戈馥吓得闭上了眼睛。隐约间,不知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还是怎的,竟是听到了一声肆意狂放的虎啸之声。 第109章 槖驼 直到耳鸣的感觉轰然而上,戈馥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 好像不是幻觉? 黄沙漫天中,她第一时间看向抱着自己的陆曜。然后才注意到两人并不是悬空的,身下仿佛坐着什么。 戈馥低头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底下的庞然大物。 “这……”她忍不住想要问些什么。 “抱紧我!”陆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厉。 戈馥下意识照做,下一刻,伴随着冷气袭来,她感觉自己的视野在不断攀高,攀高!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沙坑中筑起一层又一层冰凌阶梯,而白虎便是以此在攀登而上。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眼前这只白虎无疑是只情绪兽。 也就是说,陆曜是个情绪师!? 意识到这一点,戈馥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自己这运气是中了什么彩票?! 她明明都做好了被吃软饭的准备! 既然陆曜是情绪师,那区区流沙,应该不足为虑了。 这么想着,戈馥一下子便放松了起来。 ——此时她还没有将流沙和敌袭联系起来。 陆曜却并不像戈馥这样轻松,沙漠场地于他而言太不利了,可乐的主属性是冰,沙漠这种缺水区域简直就是它的封印地。更何况,对方情绪师还有主场优势。 还有戈馥,不知道等会需不需要近身搏斗,要怎么才能保护好她。 戈馥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她是没有遇到过流沙,但也没听说过流沙跟蜂窝一样一个连着一个的。 “我们这是……被情绪师狙击了?”她心中一凛,小声问陆曜。 陆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对方这是想要跟他打消耗战,继续这样下去,此消彼长之下,他和戈馥早晚会被埋葬在黄沙里。 “这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你来的?”戈馥皱眉。 “冲着我们俩来的。”成片的黄沙侵袭而来,陆曜喊了一声可乐,冰墙蓦地出现将之抵挡。 戈馥紧张地屏住呼吸。 “可乐!”陆曜又喊了一声。 情绪兽和主人心意相通,下一刻,陆曜抱起戈馥猛地跳起,每当两人即将下落的时候,他脚下就会出现一块冰凌,他借力攀上高空。 如此几次之后,两人抵达了高空,下一瞬,冰蓝色的天路从陆曜脚下蔓延而出。 陆曜抱着戈馥狂奔起来。 戈馥看出来,他们是在往流沙范围外而去。 她本来想说自己可以下来一起跑,然而体验了一番陆曜的速度还是闭嘴了。 ——她跑起来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对方抱着她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才跑出没多远,下方的流沙便喷涌而上。 戈馥抽着气道:“你快躲一下。” “躲不了。”陆曜不闪不避。 不,这么说也不全对,他还是有闪避动作的,不过不是躲避那些黄沙袭击,而是用自己做挡箭牌,让戈馥一点都没有被黄沙侵袭到。 “你疯了!”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戈馥连忙开口阻止道:“你快停下,我受伤总比你受伤好!” 她是真这么觉得的,好歹能保留陆曜的战斗力。 陆曜听而不闻。 开玩笑,被这些黄沙侵袭不过是受些伤,但要是戈馥,重伤都是最好的结果。 戈馥却是想起一件事情:“若袭击我们的是情绪师,我们往外跑有什么用?再怎么跑也还是在沙漠中。”不还是能制造流沙。 没用吗? 要知道他在高空,对方这般利用黄沙袭击是很耗情绪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当然是因为……他在接近他啊! 陆曜的目光如狼一般锐利,哪怕抱着戈馥,飞奔的身影也宛若疾驰的箭矢。 伴随着他越来越接近,黄沙的袭击也越来越软弱无力。 躲在沙柱后的江永杰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实在是绝好的机会了,以自己的实力,错过这次是绝不会再有机会杀死洛尧森的。更何况恒阳郡主也在这,要是两人一起死在这里,那自己完全可以将洛尧森的尸体毁掉,然后布置一番,让恒阳方以为是洛尧森对她痛下杀手。 虽则萧缘对这个侄女并没有多少真心,但政治和亲情是两回事。 戈家后人,戈窈的独女死在景隆大帅手里,民众的愤怒可想而知。便是萧缘并不为此伤心,也不敢表现出来。 而她表现悲愤的方式唯有一样——那就是跟景隆开战。 而景隆那方,自己也可以布局一番,让他们知道洛尧森死在恒阳的消息。届时,单是洛尧森手下两员大将,也绝不愿意善罢甘休。 如此,双方没有讲和的可能,最后必定会掀起大战。 然而,要是失败了…… 一旦被洛尧森抓到手里,这人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但却是个习惯掀翻棋盘的人。落到他手里,自己怕是根本没有机会通过嘴遁苟延残喘,一旦发现自己有任何心思盘算,那狗东西怕是会直接弄死他! 不,这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已经知道他是情绪师了,而情绪师是国家财产,按理个人是绝不能擅自杀害的。 洛尧森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活命。 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弄死他! 想通了这一点,江永杰有些可惜,但还是当机立断,跳到身边的槖驼背上开始逃命。 ——真正让他做下决定的原因是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而这个距离,哪怕有主场优势,他也不敢跟洛尧森那个煞神对上。 地面的流沙在瞬间消失,陆曜皱眉啐了一口,“居然跑了!”江永杰果然没种。 戈馥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情绪师的战斗委实恐怖了一些,不该自己这个普通人参与。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陆曜还在不甘,戈馥却已经抖擞起来,开口质问了。 “我……”陆曜当然知道自己该有一番解释的,只是他才开了个头,就有发动机的声音传来。 戈馥觉得扫兴,抬头看去,却发现那些车并不陌生。 吉普车在他们附近停下,护卫队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车。 “郡主,您没事吧?”看到戈馥是全乎的,队长差点喜极而泣。 第110章 遭罪 按照戈馥的吩咐,护卫队一行人一直开着吉普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只看陆曜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跟踪,就知道他们还是很成功的。 一开始很顺利,队长还派了两辆车包抄到前方做接应。如此一来,真有敌袭的话,他们可以提前预警,或者也能拦在对方的退路上。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看到郡主遇到了流沙。 这种自然灾害,根本就是人力无法企及的。 他们当时都被吓呆了,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有的甚至当场软了腿。 能够被杨少恒派过来保护戈馥的都是他的心腹,因此这些人都很清楚上司对这位郡主有多重视,说是将之当成亲女儿也不为过。 若是在他们的保护下戈馥没了性命……这些人又惊又怕。 不单单是怕杨少恒生气,他们更怕他伤心。 再有,戈馥可是戈窈的女儿,她要是死在这儿,他们会成为整个恒阳的罪人的。 不同于手下的人,作为队长的许鉴曾不止一次亲眼目睹情绪师之间的大战。一开始他也没觉得不对,直至那些流沙坑像是蜂窝一样出现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异常。 这样的异常,很难让人不往情绪师身上联想。 盯上郡主的居然是情绪师! 偏偏…… 他们对流沙无能为力,对着情绪师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许鉴第一反应就是给杨少恒打电话,然而电话拨出去后才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一时间,他们一群人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 直至侦察兵发现流沙坑没了动静之后,他们才敢开车接近。 看到这些护卫队,陆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这些人明显是经历过战场的,并不只是面儿光的样子货,但是却一点魄力都没有。 要是他手底下的兵,为了达成目的,不管是自然灾害还是情绪师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当然他并不是说要他们送死,流沙和情绪师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但是连接近也不敢接近,就有些太怂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不同于景隆,恒阳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大范围战役,除了情绪师还在国际上出任务,普通士兵所经历的也不过是小范围冲突,胆色……到底比不上景隆那些真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士兵。 戈馥并没有发现陆曜对许鉴等人的不满,她淡淡笑道:“没事,我们运气好,并没有正面遇上流沙坑,不过陆曜比较倒霉,差点陷进流沙里,所以弄了一身伤。” 甭管陆曜是什么身份,目前她都要给他打掩护。 这话许鉴能信了才怪。 但,戈馥都这样说了,他也并没有当着她的面进行质疑,而是决定回去后跟上司汇报一番。 戈馥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恐怕无法取信于人,她也没想过对方真的能信。而且她也能猜到,许鉴恐怕回去后就会跟杨少恒汇报情况。 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一来情绪师不是大白菜,陆曜的身份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猜到的。二来……以她对杨少恒的了解,在她并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只要她做出表态,对方不会为难她的。 许鉴见戈馥毫发无伤,顿时松了口气。 “那我们先回去吧。”不论如何,这都不是适合久待的地方。 这次回去,开车的都是护卫队的人,许鉴更是特意和戈馥以及陆曜坐到了一辆车上。 ——比起像之前一样担惊受怕,他宁愿和郡主一起面对危险。 担惊受怕的人不单单是护卫队,还有戈馥,只是之前她太紧张了,都没怎么意识到。这会放松下来,吉普车又因为路况原因开得有些摇晃,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的话睡吧,到了我叫你。”陆曜开口道。 戈馥一个激灵,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不困!”她都要对在车上睡觉这件事有阴影了。 她一点都不想半途醒来再发现自己陷入了流沙坑中。 陆曜略一寻思便明白了她的顾虑,一时间觉得她怎么能那么可爱。 他直接伸手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的肩膀上,含笑道:“睡吧,我保证这次醒来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以他对江永杰的了解,他这会肯定已经有多远跑多远了。 戈馥靠在男人的肩头,呆呆地想道:好像……有一点点帅。 什么时候睡着戈馥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酒店的车库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交代众人道:“流沙的事情就不要跟其他人说了,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许鉴抽了抽嘴角,看向陆曜道:“可他这一身伤也瞒不了。” “就说是被游客挤得摔进了沙坑里。”戈馥瞬间就找到了借口。 许鉴眼前发黑,“您该不会还想继续留下来游玩吧?” “当然了,我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戈馥想也不想道:“反正周医生跟着,陆曜的伤她能处理的。” 陆曜紧跟着道:“我不要紧。” 许鉴咬牙,“安全起见,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回耀京。” “流沙这种事是天灾,哪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戈馥宽慰他道:“你放心,不会这么倒霉的。” 就一定要拿流沙说事么? 这里面难道就只有流沙的事? 许鉴憋红了脸,心下已经做好了跟上司告状的打算。 因为陆曜表现得太轻松了,戈馥还真没把他的伤太当回事。谁知道周医生一看他的伤面色就变了。 “怎么?难道很严重?”戈馥忍不住心里一个咯噔。 她抬头去看陆曜,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狼狈,除了脸,脖子、脚踝和露出的手上都血淋淋的。 可是沙子又不是刀子,应该没什么杀伤力? “不是严重,是麻烦。”周医生皱眉道:“伤口里都是沙子,清创实在太遭罪了。” “没事。”陆曜却是不以为意道:“直接用医疗酒精冲洗伤口。” “那样的话会很疼的。”顿了顿,周医生补充道:“巨疼!” “我能承受。”陆曜坚持。 废话,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戈馥蹙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酒精冲洗伤口,得遭多大的罪啊。 第111章 绰号 “没有。”周医生道:“甚至,若是有足够的忍耐力的话,陆曜说的方法才是最简单快捷,少遭罪的。” 她没说的是,用酒精冲洗伤口,承受力弱点是可能疼晕过去的。 周医生本想亲自动手,但却被陆曜嫌弃道:“让张俊杰来吧。”这活他熟。 他受伤的又不单单是手跟脚,脖子那也有伤口,甚至后背腰腹也有一些,冲洗伤口最方便的方式就是脱光了来。 周医生这个女人就不方便了。 张俊杰连忙上前道:“对对对,我来,我会。”他正好奇将军的遭遇,打算问呢。 周医生一开始挺生气,后来见两人跑卫生间去弄了,就隐约猜到了。 “没露出来的地方也受伤了吗?”她开口问道。 卫生间里,张俊杰饶是有所预料,等陆曜脱掉衣服之后还是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情况?”他指着陆曜身上的淤紫问道。 陆曜衣服下倒是没见血,但却是成片成片的淤青淤紫,这些都是黄沙大力打击在身上导致的。 陆曜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过会说。 卫生间里虽然只有他们二人,但一门之隔外可是一群人呢,谁知道会不会有耳目灵敏之辈。 张俊杰虽然心痒难耐,倒也忍住了。 恰在这时,戈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了么?疼不疼?” 因为酒精冲洗,陆曜疼得脸上没有血色,闻言眼中却是露出了笑意,开口回道:“很快就好,不疼。” 戈馥却并没有被糊弄住,她敏感地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虚弱。 约莫五分钟后,陆曜和张俊杰一前一后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戈馥打量陆曜,除了脸上血色差了点,似乎没什么异样。 陆曜走到戈馥身边坐下,“都说没什么事了。” 周医生不满道:“快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这男人真的是……刚刚竟然无视自己的问题。 好歹当初也是自己给他动手术救的他,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哪里知道,陆曜当时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回答戈馥才是反常。 “不用。”陆曜却摇头道:“这里白天气温太高,绑上绷带反而不利于伤口结痂恢复,这样露在外面更好。” 道理确实是那个道理,但是…… “那也要涂点药。”周医生坚持道。 陆曜不想动,手一伸道:“你过来。” 周医生皱眉想说什么,戈馥开口道:“周医生麻烦你了。”她看出陆曜这会怕是累惨了。 周医生也反应过来了,拿着药膏走了过来。 等包扎好,她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其他伤?” “一点淤青,没见血。”陆曜淡淡道。 戈馥把人都打发出去,本来是想跟陆曜谈谈,不想话才开了个头,就感觉肩膀一重,转头一看,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看在你给我当了很多次人工枕头的份上。 这么想着,她伸手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陆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戈馥在车上睡了不少,这会却是没有睡意了,便拿出手机来。开始她只是刷刷视频,后来心中一动,去搜索了情绪师。 可惜网上相关的资料都太少了,好多标题点进去已经封掉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退出来,找了一部电视剧,戴上耳机看了起来。 然而才看了不到十分钟,杨少恒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戈馥皱眉接通。 “他保护了你?”杨少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晦涩。 戈馥嗯了一声。 不是她不想好好说话,而是怕把陆曜吵醒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杨少恒才开口道:“香香,有我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害怕。” 戈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动容道:“我知道,杨叔叔你也是,不用为了我对萧缘妥协。” 作为情绪师,杨少恒是不需要对萧缘言听计从的。她若是发布一些有危险的任务,杨少恒完全是可以拒绝的。毕竟恒阳法律对情绪师限制虽然大,但某方面而言又很宽松。 只要他们不出国,哪怕不肯出任务只想当咸鱼,皇帝也只能干瞪眼。 而杨少恒之所以对萧缘给的任务来者不拒,完全是顾及她。 “……并不是为了你。”杨少恒有些苦笑道。 戈馥只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浅笑着小声道:“我这边有点事,过后再给您打电话。” 挂完电话,却发现肩膀一轻,转头就看到陆曜坐直了。 对上她的目光,陆曜伸出手给她捏肩膀道:“麻了吧?” “别别别,你手受伤了,别用力。”戈馥连忙阻止他。 “没事,这个不费力气。再说伤口都结痂了,这点活动量不至于崩……”话说到一半,手背上的血痂突然崩出一条细线,鲜血从中溢了出来。 戈馥唬了一跳,连忙拉下他的手,“都说了让你别用力了。” 陆曜也有些无语,“真没事。”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戈馥连忙自己给自己捏肩膀。 片刻后,她给自己和陆曜各倒了一杯果汁,开口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到底是谁?” “我真名叫洛尧森。”陆曜……或者说洛尧森并没有打算隐瞒戈馥,若是一直没露出破绽就算了,都露出破绽了……但凡考虑过和对方的未来,他就不可能撒谎。 若是此时撒谎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想和她有未来。 洛尧森? 戈馥皱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洛尧森提醒道:“我是景隆的四星上将军,如今晋东洛氏军阀的当家。” 戈馥抽了口冷气,晋东!?她想起来了,上半年确实看到国际新闻说景隆的一位功勋将领被流放至晋东,景隆又多了一个军阀的新闻。 当时大家还讨论呢,说不知道这个洛帅是亲皇派还是个有野心的。 “我记得你有个绰号好像是叫……” 陆曜一把捂住她的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道:“这个就不用说了。” 妈的,以前不觉得这个绰号有什么,现在想来,在心上人面前简直逊毙了! 第112章 不确定 戈馥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她有些想笑,又努力忍住了。 当初她听到那个绰号,第一反应就是假的。以她的职业以及接触的社会阶层,娘的男人见过很多,但军队里的人,又是一军统帅,她怎么也无法想象是一个娘的男人。 当时她就想,这该是一个不可貌相的将军。 谁知道,自己竟有一天会见到这个不可貌相的将军。 看着戈馥眼底的笑意,陆曜有些惊讶,又有些松了口气。 “你……不生气?”他以为,她多少会有些生气的。 不跟他翻脸,恐怕也只是因为他救了她而。 谁想到…… 戈馥知道陆曜是在惊讶什么,但是……要说她对恒阳完全没有归属感,倒也不是,撇开萧缘这人,这里的一切简直就是女人的天堂,她很难不生出好感。 若是陆曜自爆自己是隔壁日花国或者雪生国的将领,那戈馥肯定要生气。 哪怕对方救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会选择疏远对方。 因为职业关系,戈馥其实对国与国之间的界限感知其实并不是特别分明。上辈子她在很多国家旅居过,不管是繁华的还是贫困的国家,都有过她的脚步,她的朋友也遍布世界。 但再如何,她也绝对不会跟外国的政治任务牵扯上关系。 这点分寸她还是没有的。 但陆曜是景隆国的将领哎,虽然说起来恒阳国和景隆国是世仇,两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处于对立的位置。 可是问题在于戈馥并不是纯粹的恒阳人啊。 在她看来,占据着上辈子一半故国的景隆人也是自己的同胞。 也因此,陆曜身为景隆国将领的身份,在她这儿便成了特例。 再者…… 戈馥对恒阳国的归属感虽然有,但也不多,毕竟这个国家的拥有者屡屡想要算计自己。 因为上辈子的影响,她大概是见不得恒阳被日花国雪生国格朗国梦莎国美罗国侵略的,但景隆的话,好似没问题。 当然此时面对陆曜的疑惑戈馥是不能说实话的。 她淡淡道:“你出现在恒阳,应该不是有什么针对恒阳的计划的吧?”这话既是猜测也是试探。 幸运的是她的猜测是对的。 通过陆曜的面部表情,戈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的。”陆曜点了点头,坦然道:“我是为了追一个叫江永杰的军火贩子来到恒阳境内的。因为这个军火贩子的诬陷,我被老皇帝流放到晋东。而我若是没有猜错,这次在沙漠袭击我们的人,就是江永杰。” 他来恒阳的目的本就没什么不可对人说的。 真正不可对人说的是他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对戈馥坦白。 陆曜这一生,因为出身的原因,其实是很擅长自保的。别看他在战场上疯,在朝堂上又常常剑走偏锋,好似特别享受生死一线,但事实上那是因为他清楚只有那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从来,他的每一次发疯都是预计好的,为的是达成自己的目的,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生存资源。 曾经贫民窟一个老头曾对即将出去上军校的他这样说:“对我们贫民窟的人而言,外面的世界就如同一个斗兽笼,你想要活着,想要活得好,就得比任何人都不要命。” 对此,他深以为然。 所以,他的不要命背后,往往是惜命。 而这般不计代价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却是生平头一回。 一旦戈馥将他举报,他活着走出恒阳的几率不到百分之十。 会这般,并不是源于信任,而是源于爱。 他爱眼前这个女人,他想要她的未来,所以在这之前,便要付出更多。 ——表现得再温顺,他骨子里依旧是一匹狼。 戈馥在这方面并不敏感,此时还没有领会到他的坦诚意味着什么,却会在将来一点一点回味过来,然后沦陷。 她这会愣住了,“可你之前明明说对方是冲着我们俩来的。”怎么听这意思,自己仿佛被连累了。 “当时的场景,我若是不管你自顾逃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陆曜道:“这才是对方预想中我该有的反应。” 戈馥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江永杰想要挑拨景隆和恒阳的国际关系?” “不止如此。”陆曜道:“我怀疑他的目的是让两国开战。” 让两国开战?! 戈馥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确定?那个江永杰是景隆人吧?”你们景隆人这么好战的? “我不确定。”陆曜表情微沉。 好半天没等到第二句话,戈馥蹙眉,“我问了两个问题,你回答一个?” “不,我都回答了。”陆曜道:“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确定江永杰是景隆人。以前我以为他是景隆人,但……” 但? 戈馥挑眉。 陆曜继续道:“景隆的情况和恒阳不同,非贵族出身的情绪师往往会在成年后公开自己的身份。因为未成年时公开身份的话,不是失去自由就是失去生命,而江永杰……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四十岁左右了。而国际上情绪师觉醒年龄的最高记录是27岁,他若是景隆人,没有隐瞒的道理。” 景隆的情绪师福利虽然不如恒阳,但也只是相对,而且景隆的情绪师福利自有优势——要知道景隆的情绪师地位不是一般的高,皇子想要登基成为皇帝,不管贤愚,首先得是个情绪师。若非如此,景隆皇室也不会屡屡被篡位。 再有不同于恒阳,景隆的军部几乎是情绪师的天下。 若江永杰的身份没问题,他没道理隐瞒情绪师的身份。 戈馥闻言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我在一个国际论坛上看过一则对你的分析,说你的情绪师身份也是在意外之下曝光的,笔者认为你是一个投机者,曾有过离开景隆国另投他主的念头。” “这人说得既对又错。”江永杰面色微冷道:“作为贫民窟出身的人,我当然对景隆没什么忠心可言。不过我也没想过另投他主,我的确想离开,不过我那会是想创立一个国际佣兵团。” 国际佣兵是唯一一个情绪师可以选择,并且不会被视为叛国的无国界职业。 当然,这事只能先斩后奏。 第113章 情绪兽 戈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是怀疑那个江永杰是间谍?” 陆曜点头。 “那他至少不是我们恒阳的人。”戈馥本来想说恒阳的情绪师都是女人,但想到杨少恒,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当然。”陆曜不知道她的想法,道:“如果江永杰是恒阳人,他不可能想要引起景隆和恒阳的战乱。”再者戈窈在恒阳就是个传奇,正常点的恒阳人都不会希望她绝后。 而且江永杰是一个男人,一个心性狡诈狠辣的男人。 不是他说,恒阳的环境摆在那,很难培养出这样的男人。更何况,男人在恒阳很少能得到重用的。 “那你觉得江永杰是日花国还是雪生国的人?”戈馥问道。 陆曜沉默,“我不知道。” “你们景隆跟日花国还有雪生国不是都开战过吗?”戈馥惊讶。 “但日花国和雪生国都不经打,他们每次都很快就被打得举手投降,然后是美罗国过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我对美罗国的军队比较熟悉。”陆曜回答道。 说起来景隆是非常神奇的,这个国家的内乱从来没有停过,然而每当其他国家认为可以上来捡便宜的时候,他们就会调转枪口,通力协战,将外敌打得屁滚尿流。 以至于闹到最后,没有国家再敢当黄雀了。 “那江永杰的身份暂时只能是一个谜团了。”戈馥叹气。 陆曜面露无奈,以他对江永杰的了解,这人这会怕是已经逃出恒阳了。 “对了,之前我看到的那只白虎是你的情绪兽吗?”戈馥却是换了话题问道。 说实话,她对情绪师和情绪兽也是很感兴趣的,毕竟是相当于核武器的存在。尤其是情绪兽,她想要画。 尤其那只白虎,可不是一般地威风凛凛。 陆曜一怔,“你说可乐?” “可乐是它的名字?”戈馥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情绪兽难道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么?”她一直以为情绪兽跟刀剑这类的武器没有区别,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不过,刀剑也有自己的名字啊。 “对,它叫可乐。”陆曜回答道:“可乐当然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情绪兽是情绪师的本质,也是我们的半身。” “呃……它为什么叫可乐?”戈馥有些好奇。 陆曜坦然道:“因为我小时候很想喝到可乐。”他三岁时有个外面的孩子迷路走到了贫民窟,当时他手里拿着一瓶喝了小半的可乐,被一群大孩子抢劫了。 他当时其实也很想喝,但是他忍耐住了。 也幸好如此,因为那群大孩子后来就从贫民窟消失了。 戈馥有些震惊,“一瓶可乐,应该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陆曜解释道:“贫民窟没有生产力,我们那边的土地是有毒的,除了毒花毒草,正常植物根本无法存活。工厂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只有一家政府开设的小卖部,高价卖一些外面人不要吃的陈粮甚至是发霉变质的食物。” 戈馥听懵了,“你们不能自己种地,不能找工作,又哪来的钱买粮食?” “我们可以出去找工作。”陆曜叹气道:“但是贫民窟的人在外面的工价很低,连正常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而且外面的商店不会卖东西给我们。” 戈馥抽了口冷气,这样的生活,也太绝望了。 “你不用同情我。”陆曜却是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走出贫民窟了,吃苦也就是开头那几年。” 戈馥松了口气,又将话题转到可乐身上,“那可乐会说话吗?” “不会,不过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智商并不低。”陆曜道:“情绪师和情绪兽是心意相通的,不会说话并没有影响。” 是这样么。 戈馥又想起了江永杰,“江永杰弄出来的流沙好厉害,你知道他的情绪兽是什么吗?” “估计是和沙漠有关的动物。”顿了顿,陆曜道:“他的情绪兽其实限制很大,也就在沙漠才能发挥出功效。而且他的情绪兽明显是悲哀兽,战斗力有限的。” “悲哀兽?”戈馥好奇。 意识到戈馥对很多情绪师的常识都不知道,陆曜解释道:“情绪师觉醒往往是因为四种情绪,这四种情绪分别是快乐、愤怒、恐惧和悲哀,他们便会得到相应的快乐兽、愤怒兽、恐惧兽和悲哀兽。” “其中,快乐兽主治疗;愤怒兽主战斗;恐惧兽主防御;悲哀兽主控制。” 戈馥愣住,她没想到情绪兽还有这么多说法。 “那可乐是……” “可乐是愤怒兽。”陆曜道:“愤怒兽是战斗力最强的情绪兽,但也是最普遍的情绪兽,其他三种情绪兽反而比较稀有,尤其是快乐兽。” 戈馥好奇,“一个人只能有一只情绪兽吗?不能四种情绪兽都拥有吗?”毕竟人的感情不可能只有四种情绪中的一种的。 “通常情况下一位情绪师只能有一只情绪兽。”陆曜解释道:“情绪师觉醒时的情绪决定了情绪兽的属性。而有了情绪兽之后,情绪师的任何情绪都会成为情绪兽成长的粮食。所以,是不可能再出现第二只情绪兽的。” 不过…… 他有些迟疑道:“历史上出现过拥有两只情绪兽的情绪师,他们往往在觉醒的时候两种情绪同时爆发,并且不相上下。但是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戈馥恍然,居然是这样。 陆曜其实有些不解,“这些事,在景隆哪怕是平民百姓都知道,也只有你们恒阳会封锁这种消息。” 戈馥倒是知道原因:“因为恒阳官方认为不知道就会远离和情绪师相关的危险。” 陆曜了然,但是…… “恒阳有些矫枉过正了。”过于一无所知也不是一件好事。 戈馥赞同地点头,就是啊。 陆曜看了戈馥一眼,嘴巴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以戈馥的年龄,并不是完全没有觉醒成为情绪师的可能。 恒阳和景隆不同,恒阳的朝堂,除了军队文官是没有情绪师任职的,因为这里有个认知——能够成为情绪师,往往都是很情绪化的人。 第114章 惯坏 这话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 景隆会乱成那个样子,不能说没有皇帝是情绪师,下面大臣也有许多情绪师的原因。 当初萧缘篡改戈馥的高考志愿,恐怕也是以此为理由的——走上仕途的人,因为很多时候需要忍耐克制,往往是很难觉醒成为情绪师的。 若非如此,重臣不会同意萧缘这种行为。 ——整个恒阳上下,都期待戈馥会是第二个戈窈。 戈窈并没有自己有机会成为情绪师的意识,一来她上辈子习惯了当一个普通人,二来……戈家世代都是情绪师,且代代都是年幼的时候觉醒成为情绪师的,从来就没有例外。 别说是她,便是原身都对成为情绪师这件事不抱期待了。 也是因此,她这会听情绪兽的事就是听个新鲜。 所以她很快就说起旁的话题:“今天是完不成了,我们明天去莫高窟,还有那个大地之子我们还没看成呢,嘉峪关我也想看看,还有骑骆驼,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些沙漠运动。对了,我得跟尤蓉说一声,让她去这里的影楼查看一下,找个好点的租个摄影师。”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戈馥都玩疯了,而陆曜却是真的惊到了。 吃惊过后就是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她会将他的身份透露给身边的人的,毕竟她对尤蓉她们向来亲近,还有那个杨少恒,她也很信任他。 所以他心里很难不忐忑,面上的淡定都是装的。 谁想到,她竟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他试探地问她,她竟是一脸不解,“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对他们没有影响吧?这是你的隐私,不经过你的同意,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了。” 她又不傻,陆曜的身份要是透露出去,那就别想活着走出恒阳了。 陆曜扶额,他隐约能猜到戈馥的想法,但是……你以前不还想要入仕的么,怎么对政治这么不敏感? 就不担心我会利用你做些什么?或者我别有目的? 甚至……江永杰的事情都是我在说,你连对方的面都见到过,你就没有怀疑一下?什么都信了? 这么天真的么? 戈馥天真吗? 可能吧。 这世上的艺术家,大概没有几个是能逃过天真这个评价的。 如果不热爱,又如何能坚持,而能执着热爱的人,又如何不天真。 戈馥确实没什么政治敏锐度,她拥有的是对人心的深层感知,领悟的是更理想化的思维概念,她能感悟一切的美好与黑暗,洞悉很多事物的本质,然而政治的暗涌她或许能明悟一二,但相关的细节,她却是极其迟钝的。 到了这个时候,陆曜才将这事告诉了张俊杰。 “您疯了?!”要不是不合适,张俊杰真想抓着陆曜的领子将他脑袋里的水晃出来。“要是郡主把您的身份泄露出去,您就完了!彻底完了!” “等等,您确定郡主没告诉耀京那边?会不会耀京那边正已经准备好了天罗地网,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你想多了。”陆曜白了他一眼道:“戈馥谁都没说。” 谁都没说? 张俊杰不由表情古怪。 要不是这段日子承蒙这位郡主照顾,对方又是自家将军的心上人,他这会肯定要问郡主是不是缺心眼。 景隆可是恒阳的敌对国哎! 自家将军是平民就算了,他可是景隆的将领,一方统帅。 郡主得多缺心眼,才能跟听个八卦新闻一样听过就算了? 她可是姓戈哎,戈家不是世代都忠君爱国的吗?难道不是情绪师就遗传不到这个良好品质了? 或者…… “郡主难道是恋爱脑?”张俊杰不愿意将郡主往坏处想,便只能这么想了。 陆曜知道,在张俊杰眼里,戈馥这样的行为大概跟叛国无异的。他大概是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这样的。 不过…… 他隐隐是能够理解的。 就像他虽然是景隆人,但对景隆国还真谈不上忠心。 一个将你划到等级最底层,否定你的人生价值,将你定义成低贱,需要你拼尽全力,受尽侮辱、打压和不公,才能获得其他人出生就能拥有的人权的国家。 能指望他有多少忠心? 而戈馥…… 她父母为国而死,皇帝身为她的亲姑姑对她却只有欺骗和利用,连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的权利都被剥夺,被逼得学了八年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又凭什么要求她忠于这个国家? 从这方面讲,他们两人真的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杨少恒站在随园的庭院中,抬头看着南苑的方向,喃喃道:“香香……跟你一点也不像啊。”、 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泪意,又似乎有痛意一闪而过。 “将军?”一旁的少年迟疑道:“洛尧森的情报,要汇报军部吗?” 杨少恒摇了摇头,“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顿了顿,他道:“这则情报你知我知,就不需要落于纸面了。” 少年面露震惊,“您确定要这么做?郡主没出错皇帝都恨不得从她身上找错处,要是被她发现郡主跟洛尧森在一起,那郡主就完蛋了!何不趁郡主和他的感情还不深,趁机将他解决掉呢,还能为将军您的履历添一份特等功。” “特等功?”杨少恒淡淡瞥他一眼,“你明知道特等功轮不上我,最后只会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也不能放任郡主跟洛尧森谈恋爱啊,他可是敌国将领!”少年急道。 杨少恒却道:“香香难得喜欢一个男人,我不想她伤心。至于暴露了……我一个情绪师,总也能保住她的。” 再者,谁说景隆人和恒阳人就不能结为夫妻的? 他还偏不信这个邪了。 少年面露无奈,“将军您……郡主就是被您惯坏的。” 杨少恒眉眼微冷,是啊,我好像一不小心把香香养坏了,她既没有你的大义豪情,也不如他的心有九窍。 但是没关系,她不用像你那样为了恒阳慷慨赴死,不用秉持祖上的遗志护卫萧氏皇族。 她会长长久久地活着,获得我们都没有的幸福安康。 第115章 南疆 饶是戈馥每天出去都涂防晒霜,一个月下来还是晒黑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放弃去疆省玩的打算。 “你想要去疆省?”陆曜惊呆了。 戈馥歪头,“不可以么?”她想去天池,想去赛里木湖,想去葡萄沟……疆省有太多她向往的地方了。 “疆省有多乱,你心里没数么?”尤娘的语气难得带上了厉色。 疆省地大物博,是恒阳的边境线,最重要的是,恒阳只占据了疆省北部,南部是景隆国的地盘。北疆这边相对比较安宁,但相邻的南疆却是极其混乱的。 他们去的虽然是北疆,但南疆人却时不时就会对北疆进行进犯。 偏偏那些南疆人只是小团体作案抢夺钱粮以及人口,恒阳朝廷几次对景隆问责,景隆都以南疆是私人匪类,所作所为不能代表官方为由推脱。 是的,人口,你没有看错,就是人口。 南疆民风彪悍,但因为常年械斗,当地农业发展极其落后,贫困之下渐渐地民生就得不到发展,导致了他们一穷就抢劫的不良习惯。 有条件离开的人都从南疆离开另谋出路了,当地人口越来越少,发展受到很大限制。无奈南疆一盘散沙,在没有领头人的情况下,导致了他们对这种现状根本无能为力,对于人口流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到隔壁抢。 而且他们还有些小聪明,知道恒阳女人彪悍,因此他们抢人也是看对象的,男人要,小孩要,未婚少女要,但绝对不要成年女人。 戈馥这样的虽然按说不在那些人的目标范围内了,但她长得太漂亮了,南疆那些土匪,很难说不会破例。 再说了,成年女人他们虽然不抢回去,但不代表不会侵犯啊。 要是景隆女人遇到这种事,即便不哭哭啼啼,最后也是一根绳子吊死的命,但恒阳女人可不是这样的,遭遇这样的事,她们只想狠狠报复回去。 因着这般,北疆武风盛行,女人一个比一个彪悍。 虽然大多数时候北疆都是安全的,但谁知道南疆什么时候进犯?要是一不小心卷入进去,想要脱身可不容易。 尤娘恨恨道:“要是国公还在的话,景隆怎么敢做这种小把戏。南疆固然多匪类,但要不是景隆默认了他们的行为,他们又如何敢这般猖狂。国公是眼睛里揉不了沙子的人,遇上这种事肯定是要直接开战的,哪像陛下,就会和稀泥。” 戈馥有些好奇,“母亲这么刚的么?” “那可不?”尤娘说起这位旧主话不是一般多,“国公那人立身以正,胆色气魄都非常人可及。常人不敢做的事她敢做,常人不敢打的仗她敢打,常人怕死,她却总说战死沙场的将领才是死得其所。当年恒阳和景隆的战线节节败退,您外祖母都有了和谈的心,是年少的国公以及因伤退役的老国公上战场,母女合作挽回了当时的颓势。国公一战成名,恒阳国反败为胜,但老国公却因那一战旧伤复发,回来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自那之后,才十七岁的国公便正式开始领兵打仗。” 戈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的过往,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了私下里,陆曜对戈馥说了一些情绪师内部独有的情报。 “当年你母亲和祖母在战场上母女联合,一口气杀死了景隆三位情绪师。尤其是你母亲,她杀的那位情绪师是景隆大军的标杆人物,其情绪兽是一只穷奇,是出了名的强大凶猛。但那只穷奇却是被你母亲的火麒麟一口咬掉了半个心脏,躯体都被烧成了焦炭。那场景令恒阳大军士气大振,景隆大军却是鼓馁旗靡。” 戈馥睁大眼睛,“我母亲的情绪兽是火麒麟?” “对,你们戈家世代相传,情绪兽都是跟火有关的,你母亲的情绪兽是火麒麟,你祖母的情绪兽是火凤凰,都是极其强横的情绪兽。”陆曜点头道。 戈馥眼里忍不住冒出几分歆羡。 要说对情绪师没有向往是骗人的,她的经历就像是穿进了修仙世界却发现自己没有灵根一样,能不郁闷么。 陆曜看出来了,却只能当做没看到。 他暗叹了口气,转变话题道:“还有南疆和北疆的情况,也不像尤娘说的那样简单。” “什么意思?”戈馥抬头看到:“总不能南疆北疆也有情绪师吧?” “北疆没有,但南疆有。”陆曜道:“我之前说过,景隆的情绪师,尤其是平民出身的情绪师,往往在成年前都会选择隐藏身份。而南疆的这位情绪师,他的经历有些……神奇。” 神奇? 陆曜继续道:“在皇帝将南疆赏赐给一位将领当封地之前,谁都没想到南疆有情绪师的存在。并不是那位情绪师隐藏得多好,或者说……应该说是那位情绪师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情绪师。” 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那位情绪师之前不知道自己是情绪师?”戈馥瞪大眼睛。 “不,准确点说,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情绪师。”陆曜道。 戈馥皱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那位情绪师是个弱智。”陆曜叹气道:“他的情绪兽是恐惧兽,他觉醒的时候才四岁,虽然因为情绪兽脱离了危险,但自身却在野外高烧昏迷,智商停留在了四岁。” 戈馥愣了,“然后呢?” “恐惧兽主防御,这位情绪师的防御能力极其强大。那个将领来到南疆之后对本地人并不友好,甚至称得上是暴虐,然后那就遭到了那位情绪师的驱逐。” “说来那位将领也是个情绪师,无奈南疆情绪师是属乌龟的,他直接用防御罩将整个南疆罩住,然后就不出来了。如此僵持了三个月,老皇帝不得不改了圣旨,将另一处封地赏赐给了那位将领,而南疆则赏给了那个本土情绪师。” 戈馥恍然,难怪南疆乱成这个样子,景隆不管,恒阳这边也没有怎么计较。 一个智商只相当于四岁孩子的领主,谁也没办法苛求他更多了。 第116章 余百 “被你说得,我更加想去了。”戈馥眼睛亮闪闪道。 陆曜下意识想劝,但对上她眼底的期待,到底还是犹豫了。 眼看有戏,戈馥连忙道:“不是说了么,北疆相对稳定,危险的是南疆,我们又不去南疆。再者说了,不是有你么。那个南疆情绪师的情绪兽是恐惧兽,便是实力再强,应该也奈何不了你吧?” 那你可太小看我了。 这么想着,陆曜道:“你光是说服我没用,尤娘他们可不同意。” “没事。”戈馥摆手道:“我说服你就够了,他们嘴上反对得再厉害,依旧还是要听我的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曜忍不住去看戈馥,却对上了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目光。 他不由笑了。 他的女孩果然天真纯粹。 明明两人之间相识以来,自己都属于弱势的那一方,但她却从来没有看低过他。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竟对自己这种平等待人的行为视之为平常。 换个人或许不会觉得如何,但是陆曜自打从贫民窟出来之后就在承受他人居高临下的目光。仿佛他天生低他们一等,哪怕他功课比他们优秀,哪怕他战斗力远胜他们,哪怕他是情绪师,在那些人眼里,贫民窟的出身依旧是他的污点。 后来他打了一场场胜仗,渐渐地便没人再用出身攻击他了。 但那是在朝堂之外,朝堂之内,他可没少被人拿出身说话。 于他而言,戈馥这般理所当然的平等态度,是极其珍贵的。 就跟戈馥说的那样,她坚持,尤娘他们有再多反对,最后也都咽进了肚子里。只是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念叨。 “郡主您也是,去什么地方不好,非得去疆省。”庄靓靓把自己的折叠棍收进行李箱里,蹙着眉道:“那地方我师父早年去过,说那里民风很彪悍的。尤其是开店的人家,个个是地头蛇,要是运气不好遇上霸道的,那进的就是黑店。” “就是啊,我刚刚找同学打听了,那地方住宿可不方便了,也没办法在手机上订酒店。”尤蓉也愁呢,“您说您也不早说,我也好早做准备。如今一时半会,住宿都解决不聊。” “对啊,我师父说过了,北疆那边地方势力很大的,虽然不至于坑外来游客,但咱们要是一不小心卷进去,他们也不会跟咱客气。”庄靓靓紧跟着道。 戈馥对此早有准备了,开口道:“住宿不用准备,我一个同学就是北疆的,家里就是开旅店的,咱们直接去她家住。” 闻言,庄靓靓和尤蓉纷纷看了过来。 “郡主您那同学靠谱吗?” “就是,别是杀熟的吧?” “是哪个同学啊?我们认识吗?” …… 她们问题太多,戈馥连忙伸出手道:“停一下停一下!我这个同学叫余百,我和她的关系不是很熟,只能说以前一起做过小组作业,解剖过同一个大体老师。不过我们都有对方的微信,她的朋友圈三不五时就在宣传自家的旅店,我的同学也去玩过,回来都说不错。”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她们看余百的朋友圈。 “你们看,她经常发家里旅店的照片,我觉得挺不错的,环境很好。” 尤蓉拿过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这只是个旅店,不是城堡?” 倒是庄靓靓不以为意,“这很正常,我听我师父说过,北疆那边习惯聚族而居,你朋友的旅店估计也是族里开的,看这规模,是个不小的家族。就是不知道你朋友在族里是什么地位,是边缘族人还是主支。” “应该是主支。”尤蓉开口道:“能不远千里跑来耀京上大学的,应该是有点实力的。我之前打听过,北疆这边一般很少让后代出来读大学,最多在临近省市就学,像这种跑到耀京的,要么天赋极好,要么在家族地位比较高。” 戈馥想了想道:“那就不好说了,余百天赋挺好的,她后来还兼修了兽医学,拿了临床和兽医学两个硕士学位。” “那她现在是在哪家医院工作?”尤蓉问道。 戈馥一怔,“她好像没在朋友圈提过这事。” 庄靓靓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北疆哪里来的医院啊。” 什么意思? 尤蓉一脸不可思议,“北疆连医院都没有?” “当然了。”庄靓靓道:“那边的人宗族观念很重,学有所成回去也是为宗族服务,官方倒是开办了卫生院,但里面都是一些外来医生,帮助一些族中没有医生的民众进行治疗。但大宗族,那都是有自己的族医的。郡主那位同学,应该就是他们族中的族医。” “那她天天宣传旅店?”戈馥不解。 “正常啊,那个旅店应该是他们族中的支柱产业。”顿了顿,庄靓靓道:“北疆的生产力也就比南疆强一点,大部分百姓都是依靠种地为生,旅店的收入于他们而言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尤蓉一下子警惕起来,“这个旅店的价格不会极高吧?” 毕竟就她所知,去北疆旅游的傻子可不多。 “还好吧。”戈馥眨了眨眼道:“我之前问余百,她说最好的房间一天一千八。” “好贵!”庄靓靓倒抽一口冷气,“郡主您绝对被杀熟了,我师父说了,北疆那边的物价很低的,住宿费五六百都是高的。”自家郡主是住惯了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所以才觉得这个价格没问题。 是这样吗? 戈馥愣了,迟疑了下道:“但是余百说他们提供人身保护,说这个才是住宿费的大头。” “她真这么说?” 见戈馥点头,庄靓靓点头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怎么没有问题了?”尤蓉急道。 庄靓靓解释道:“在北疆那边,很少有旅店敢打包票负责人身安全,而敢做出这种承诺的,便是会将你当成族人一样进行庇护。如此一来,我们过去了就不用受到限制,如果郡主同学所在的宗族足够强大,那我们还能去很多宗族做客。” 第117章 出发 “我们干嘛要去其他宗族做客?”尤蓉不解。 “你傻呀,南疆可不是其他地方,那些景点都是各大宗族的地盘,要是不打好关系,到时候被抢劫被偷了行李都找不到地方报警。”庄靓靓翻了个白眼。 尤蓉瞪大眼睛,“北疆不会连警局都没有吧?” “有,当然有,但是……”庄靓靓摇了摇头道:“警局里都是当地人,他们的屁股可都是歪的。不涉及当地人还好,涉及当地人,不作为都是善良的。” 戈馥眼睛发亮,侧过头对陆曜小声道:“我觉得更有趣了。” 陆曜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戈馥这样的容貌,也亏得如今才开始往外走动,若非如此,怕是早就被人掳走了。 ——别以为情绪师就是圣人了,食色性也,看到好看的异性,他们也是会心动的。更因为情绪师往往有特权,很多人都是直接上手就抢。 在恒阳,因为情绪师多是女性,戈馥大概是比较安全,但出了国,她那张脸是真的危险。 想想吧,他一个男人,在景隆那样的男尊社会都遇到了那么多恶心事。虽然也有他本身出身低的原因,但出身在情绪师眼里可不算什么。 陆曜这么想的当天下午,正收拾行李的他们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终于找到你了戈馥!”艾德蒙双臂大张跑过来,想要给戈馥一个贴面吻。 戈馥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陆曜眼疾手快拦了一下,她估计都躲不开。 “你怎么还在?”艾德蒙不满地看着拦住自己前路的陆曜。 陆曜挑了挑眉,懒洋洋道:“这话该是我来问你吧?” 艾德蒙皱眉,他直觉这个男人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更理直气壮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陆曜已经拉着戈馥在一旁坐了下来。 戈馥的脸色不太好,“艾德蒙,你怎么过来了?” 呃…… 艾德蒙愣住,不是应该感动吗? 他可是不远千里来到了这个沙漠城市,就为了你。 他打量对面的女人,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还带着些许不耐,仿佛他的行为给她带来了困扰。 意识到这一点,艾德蒙挫败极了,他自问自己也是个帅哥,家世品性都不差,也向来尊重女性,以往那些淑女们便是再矜持,看过来的目光也会带上爱慕,哪像戈馥,他主动追求了,却反而被嫌弃了。 戈馥有些烦躁,她根本不想艾德蒙加入到自己的旅游计划中。 更别说还有陆曜的身份问题,要只是尤蓉他们,她总能将事情压下去,但要是多一个艾德蒙…… 戈馥的不欢迎简直写在了脸上,艾德蒙好歹是个王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一开始他还厚着脸皮想要赖下来,然而很快,他就得知了他们一行人居然打算去北疆。 “你们疯了?”艾德蒙瞪大了眼睛,“年初的时候北疆才爆发过一场大战呢。” 戈馥目光有些微妙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北疆好歹也是恒阳的领土吧,你一个外国王子知道得这么清楚合理么。 便是她,也只知道北疆似乎隔上一年半载就会跟南疆打起来,但上一次打起来是什么时候,她却是不清楚的。 艾德蒙挠了挠脸,“我就是对这方面的信息比较感兴趣。” 这话戈馥不是很信。 艾德蒙又想起自己的初衷,连忙又劝道:“北疆那地方不能去,太危险了。”最重要的是他没带多少保镖出来,这里又不是国内,他没法找情绪师来保护他。 之后他又费了很多口水,想要劝戈馥放弃去北疆的想法。无奈戈馥是铁了心想去北疆,尤其……在发现他不想去之后,戈馥更想去了。 ——正好她想把这人甩了。 最后戈馥也确实如愿了,但是艾德蒙却没有走,而是选择了留在敦煌。 “我会随时跟你联系,你若是遇到了危险,千万要第一时间喊我。”艾德蒙一脸深情道。 庄靓靓暗暗啐了一口,呸,还以为对自家郡主多深情呢,结果可好,实际就是个胆小鬼。胆小鬼就胆小鬼吧,都这时候了还在装深情。 等到车子发动驶离敦煌的时候,戈馥大大松了口气。 陆曜反倒有些意外,“我以为女人都喜欢男人甜言蜜语。” “是喜欢啊,但好歹得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喜欢的男人甜言蜜语,跟苍蝇嗡嗡嗡有什么区别。”说着,戈馥还期待地看向了他, 陆曜愣住,面上淡定,耳根却是悄悄红了。 坐在后面的张俊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止笑出声来。 郡主好样的,居然能让自家将军吃瘪。 接下来的路程,陆曜不开车的时候就在琢磨该怎么说甜言蜜语。 早知道当初那些舍友同学追妹子的时候自己就多听听了,不该左耳进右耳出的。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放到这会的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从敦煌到xj开车得十几个小时,本来戈馥其实是打算明天早上走的,那样刚好傍晚到,他们办好入住之后休息一晚再去玩。 然而因为艾德蒙的意外到来,让戈馥改变了主意。 ——她怕到明天艾德蒙也会改变主意。 “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是夜里两三点。”庄靓靓嘟囔道:“这时间可真操蛋。” “没事。”戈馥从微信页面退出,收起手机道:“我跟余百联系了,她说她会过来接我们的。” “真的假的?夜里两三点?”庄靓靓一脸惊讶。 戈馥点了点头。 尤蓉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郡主您这位同学知道您的身份的吧?” “那肯定的啊。”戈馥无奈道:“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啊,当初整个学校都知道。” “那……”尤蓉不由皱眉。 倒是尤娘比较淡定,“不用担心,对方知道郡主的身份不是一件坏事,这样他们才不敢怠慢郡主。要是遇到危险,他们也会第一时间保护郡主,以郡主的安危为重。”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恒阳境内,皇室之外,没人会对郡主有敌意。” “她可是定国公戈窈的女儿。” 第118章 余家堡 对于尤娘的话,戈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府中下人的行为处事是有些割裂的,比起尤蓉他们这一代的谨小慎微,尤娘花娘他们这一代仿佛依旧怀揣着昔日的辉煌,不愿意放下。 对此,她能够理解,但不能认同。 只是尤娘也好,花娘也好,她们都懂得分寸,也只在私下里才显露这一面,戈馥便没有说他们。 入夜之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幸好没有打雷,戈馥靠在陆曜身上倒也打了个盹。 醒来的时候发现车里一片漆黑,除了开车的司机,其他人都在睡觉,戈馥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 “是不是要到了?”她轻声问道。 司机早发现她醒了,闻言也小声回答道:“预计再有半小时就能到地方了。” 戈馥连忙点开微信给余百发去了信息。 另一边,正靠在沙发上打盹的余百被手机的叮咚声惊醒,她坐直身体,点开手机一看,对着众人道:“再有半个小时人就到了,大家准备一下。” 娃娃脸的女孩脸上的困意还没有消散,身上还裹着一条驼色的毯子,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周围一群人却是纷纷应声。 “阿百啊,你那个同学真的是郡主啊?” “对啊,真是戈窈大将军的女儿?”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呢。” …… 现场安静了一瞬,又很快便嘈杂起来。 余百有些无奈地看着周围的姑姑婶婶们,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她们已经自己讨论开了,根本就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好了你们小声点,家里男人们还睡着呢,别把人吵醒了。” “是啊,还有孩子们呢。” 这时,一位穿着金黄色连衣裙的女子开口问余百道:“真把他们当普通客人招待吗?” “就是,咱是不是也跟网上那些星级酒店一样,给他们整个套房啥的出来?” “对啊,咱也不是没地方。” “对,三房不是正好装修了么,把房间空出来给贵客住。” “不成,那是给我女儿娶正夫用的,男方条件好,这房间都是按着人家的要求装修的,要是被人提前住了,新夫郎肯定要不乐意。” “咱也不是给寻常人住,是给人家郡主住。等人走了,对外就能拿这个当噱头多收房费,你们三房可就多了个进项,你确定不要?” 闻言,三房的娘子顿时有些犹豫了。 “好了!”余百挥了挥手道:“别整幺蛾子,就跟我之前说的那样,跟招待普通客人一样招待戈馥就行。” 闻言,众人都有些不乐意。 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个大人物,她们还想着能好好巴结巴结,最好攀扯上关系,以后多给他们介绍生意,有点人情来往呢。 说起来,他们也是跟耀京那边的恒阳郡主有交情的。 光是这个名头,就足够其他宗族忌惮了。 下次再为了资源打起来的时候,其他宗族也不敢太过分。 余百知道族人的想法,但是…… 她叹气道:“要是按照你们说的那么做,就把人得罪了。” 众人一脸不信,她们这不是在想办法讨好人么。 “等人来了,你们可不要大大咧咧喊人郡主。”余百解释道:“人家是过来玩的,也怕泄露身份之后会遇到危险,我们把她当成普通游客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这样啊,那成,就听阿百你的。”众人一听,也不反对了。 “对对对,阿百你去过耀京,见识比我们广,都听你的。” 余百一边看时间一边问道:“对了,被褥都按我说的洗晒过了吗?还有餐具有没有都消毒?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都按你说的一丝不差地准备好了。” “餐具我还去方家又采购了一些好货,保证郡主满意。” “食材你更放心,从牧场那边拉来的牛羊,都是最健康最鲜嫩的。” …… 确定一切都安排好了,正好戈馥的短信也发过来了。 【我到了。】 余百连忙站起身,对着众人交代道:“记得千万不要叫郡主,对其他顾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细细的雨幕中,房车和吉普车快速无声地在余家的族地前停了下来。余百撑着伞,带着族人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陆曜先下车撑开伞,然后才扶着戈馥出来。 “小心点,边上有个水坑。”他提醒道。 幸好戈馥穿的是皮鞋,倒是影响不大。 余百终于找到了戈馥,张开手快步上前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戈馥!” 戈馥上前跟她轻轻拥抱了一下,轻笑道:“叙旧等明天,我现在只想要一张床。” “早就准备好了,跟我来。”余百连忙带路。 一行人走进了眼前如同城堡一般的建筑,才一进屋,戈馥就眼睛一亮。 “漂亮吧?”余百注意到她的神色,骄傲道:“虽然跟你家不能比,但我们的房子也不差的。” 上大学那会班里同学基本都去过郡主府,那会他们做小组作业,经常需要申请教室,但总是要排队等。戈馥想着府里有的是地方,所以便经常把同学带回家。 后来大家要是手头课题急等不及申请教室排队,就会厚着脸皮来找戈馥。 也因着这般,虽然戈馥自觉跟同学处得淡淡的,但大家因为她提供场地的“恩情”,对她都很热情。 “哪里,各有千秋。”戈馥中肯地道。 不同于府里,余家堡是浓烈的民族风格,那种明丽夺目的色彩装饰跟泰式风格有些像,但却要更朴质一些。 都是美的。 余百顿时笑道:“你这个大画家说出来的话,我可是要当真的。” “你尽管当真。”戈馥打量四周道:“要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同意我以余家堡为背景进行创作。”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余百惊喜道:“能被大画家画进作品里,我求之不得呢。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不能丑化我们北疆啊。” “不会。”戈馥道:“我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壮烈而鲜艳的美。”至于细节上,还需要慢慢挖掘。 第119章 侍郎 余百转头看戈馥,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戈馥不解。 余百也不隐瞒,直接道:“以前我们常说你那气质不像是当医生的,那会大家说笑,有喊你天鹅郡主的,也有喊你天仙郡主的。还有人说,你那气质就不是打工人的气质。那会还说呢,你就不适合赚钱。” “如今我可算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成为画家。” 戈馥也不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成为画家的,总之有很多渠道都能知道,她笑着问道:“很意外吧?” “可不是么。”余百拍着胸脯道:“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媒体造谣呢。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挺合理的。” 迎着戈馥眼底的不解,她笑着道:“你不记得了?上学那会我们课余时间都在使劲钻研功课,就你不是,你就跟完成任务似的,做完了就在看各种艺术类的杂志,还经常去看舞台剧,听交响乐团的演出,一些博物馆开业,大型的展会,你都不会错过。那会我们都只觉得你是年纪小玩心重,现在想来,你应该是喜欢这些吧。” “还有一次……”她摸着下巴道:“有次班里的谭薇找你借乳胶手套,你当时在校外,让她自己去你包里翻,当时她就翻到了一张小油画,画的是我们学校的紫藤萝,特别漂亮,我们当时就惊艳了。还想问问你哪来的,后来教授突击考试,才把这事忘了的。” 紫藤萝? 戈馥不记得了,大概是当时画的小幅的油画速写,随手放包里的。 上了二楼,余百道:“我们这边的旅店跟外面有些不一样,顾客是跟我们一起住的,吃喝都在一起。族人本来想给你特例的,我没让,你大概是不想暴露身份的,那样就不好太特殊了。” 戈馥点头,“没事,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要体验一下原汁原味的北疆生活,搞特殊的话我还不如留在耀京。” “我就知道。”余百笑着解释道:“我们余家有二十六房,我是六房的,如今的族长正好是我母亲,她前两天出去跟人谈生意了不在家,我有四个妹妹两个弟弟,今天晚了等明天再介绍给你。” “因为你是我的客人,所以你们就跟我们六房一起吃住。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在顶楼,那边视野好,能看到最好的风景,出去就是露台。我和我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也住在那儿,顶楼还剩三个房间,你看着安排。顶楼往下,二三四楼都有空房间,你们看房门口的挂牌,棕色挂牌是有人住的,白色挂牌是没人住的,你们自己看着入住,到时候拿着白牌来找我换个棕牌就好。” 戈馥微微蹙眉,“入住明天再办理成吗?”这会大伙都累坏了,他们人多,办个入住少说也得半小时。 要是旁的客人提出这个要求,余百铁定不能同意,但这是戈馥,因此她毫不犹豫点头道:“成,明就是你们要赶早,我怕有新的客人来挑房间。” “这样吧。”顿了顿,她喊来几个族人道:“你们拿着棕牌跟着,看他们选中了哪个房间就立刻给他们换上棕牌。” 她对戈馥道:“我们先收着白牌,明天你的人再过来办理入住,这样比较方便。” “行。”戈馥自然没有问题。 等进了房间,他们也没时间收拾,简单换了睡衣就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戈馥才饥肠辘辘地醒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尤娘她们不知道是还没醒还是没叫醒她。她一看,行李箱已经不在了,打开衣柜一看,果然东西都归置好了,她找到了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就进了浴室洗澡。 才从浴室出来,陆曜的声音就伴随着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醒了吗?” “等等,我换完衣服就出来。”戈馥连忙道。 等戈馥换好衣服出来,发现陆曜就等在门口。 “头发没吹干?”陆曜眉头皱起来。 戈馥摇了摇头道:“今天不吹了,等吃完饭再出去。”怕他念叨,又道:“头发干之前我不出去。” 除了大冬天,她旁的季节其实不太喜欢用吹风机,更喜欢头发自然干。 “你等等。”说着,陆曜进了她的房间,拿起一块毛巾就出来了。“我给你把头发再擦干一点。” 在敦煌一起住了一个月的酒店,他哪能不知道她的习惯。 等头发擦得半干了,陆曜才作罢。 顶楼的三个房间戈馥住了一间,她两边一边是陆曜一边是周医生,其他人都选了四楼和三楼的房间。 下楼的时候,戈馥问道:“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没,吃了点点心,还喝了奶茶和酥油茶。”顿了顿,陆曜道:“不过他们这边的奶茶和酥油茶都是咸口的,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你喝得惯么?”戈馥歪头问他。 陆曜道:“我什么都吃得惯,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戈馥你来了!赶紧过来坐!”还没到一楼,余百就看到了他们,挥手招呼道。 戈馥看去,就见余百和尤蓉等人正围坐在一张又大又矮的茶几边,而茶几上则摆满了各种点心水果。 “早就说要请你尝尝我家乡的油酥茶了,你赶紧坐下试试。”余百招呼她道。 戈馥坐下后才发现客厅里还有很多陌生面孔。 “这些都是我弟弟妹妹,还有我父亲。”说着,余百对着她一一介绍道。 戈馥一边打招呼,一边忍不住看向那些没被介绍的男人。 余百轻咳一声道:“这是家里的侍郎。” 这么多? 戈馥震惊,等等!? “你结婚了吗?”戈馥转头问余百。 “我有未婚夫了。”到底当了几年同学,余百能猜到她的想法,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些侍郎不一定是我们喜欢的,很多都是下面的小宗族送过来寻求庇护的。我们要是不收,就是拒绝他们的投靠。没办法,正夫能挑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戈馥抽了抽嘴角,轻声问:“你未婚夫不介意这些侍郎?” 第120章 出事 余百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介意也没有办法啊,毕竟我们这样的大宗族,不联合那些小宗族的话,回头可能哪一天这些小宗族就被其他大宗族拉拢去,将我们掀翻了。” “儿女情长,得放在生存后面。” 也因为这样,她对那些侍郎是不能像戈馥对待云雨辰那些人一样的。不管喜不喜欢对方,她都不可能对对方冷淡。因为一旦冷淡,对方就可能揣摩她的心思想法,考虑要不要让家族“另投明主”了。 戈馥挑眉,“没记错的话,你们余家在北疆是顶级宗族之一吧?” “那又怎么样?”余百叹气道:“顶级宗族又不是只有我们余家,再者说了,以前又不是没有顶级宗族不做人,被小宗族联合拉下马的事情发生过。” 戈馥不是很懂,但余百既然这样说了,想来是真的。 和在学校时不同,余百这会穿的衣服是很有北疆特色的,孔雀蓝的裙子艳丽多姿,衬得她那张娃娃脸愈加精致明媚。吃饭的时候,有两个侍郎在旁边服侍她——夹菜倒水什么的。 不过三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比较家常平和的,吃到好吃的菜,余百还会让那两个侍郎尝一尝,若说好吃,便会吩咐厨娘给对方做一份。 戈馥留意到了余百的一个弟弟——余百有两个弟弟,大的已婚,小的未婚。不过这个已婚的弟弟并没有嫁出去,而是留在家里招妻了。 “一般像我们余家这样的宗族男儿都会招妻,一来是男人的体能要比女人强,自家血脉的男嗣自然要比嫁进来的更可靠一些,争斗的时候更卖力;二来则是我们余家已经不能往上联姻了,下嫁的话又委屈了家里的孩子,所以大多都是招妻,除非遇上同宗族之间要联合,才会互相通婚。不过这种情况不多,毕竟宗族之间如果不是从属的话反目的几率太高了,嫁过去的男人有很大可能牺牲,所以有选择的话大家都不会这么做。”余百将一小筐馕饼放到戈馥面前,“你尝尝这个馕饼,很香。” 馕饼太大,戈馥撕下一小块,剩下地给了陆曜,然后开口问道:“会有女人愿意当赘妻?” “不要太多。”余百道:“北疆是一个个人无法生存的地方,偏偏很多人命运不济,或是家族被灭,或是父母双亡,愿意入赘大宗族的人很多的。” 戈馥咬了口馕饼,香是香,就是有些费牙,吃了两口她就不想吃了。正犹豫要怎么办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手里的馕饼拿走了。 余百已经知道陆曜是戈馥的男朋友了,见状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戈馥是她们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因此大家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当初其实大家都动过将身边的男孩介绍给她的主意,便是她也不例外——余家男人不外嫁,但嫁给戈馥又是另一回事了。然而自家弟弟不争气,虽然看戈馥看直了眼,但却愣是不敢去表白。 说什么戈馥跟个仙女一样,感觉去表白都亵渎了对方。 其他人同学的亲友差不多都是这个反应,她们别提多恨铁不成钢了。 ——话说当时他们还私下开了个赌盘的,赌谁能将戈馥装进自己碗里,结果可好,庄家通吃。 虽如此,如今看到戈馥身边有了真心相待的恋人,她还是觉得欣慰的。 余家人除了余百,戈馥跟其他人交流并不是全然顺畅的,他们的普通话口音都挺重的,而且似乎因为她的身份对她有些敬畏,并不敢过分接近。 余百虽然是老大,但她的妹妹们结婚都比她早,她最大的妹妹的正夫是个很俊朗活泼的青年,是少数跟戈馥交流比较畅通的余家人,他名叫陈善,听他话里的意思从没有出过北疆。 他的妻子叫余千,反倒是个很沉默的女人。吃饭的时候,看出戈馥挺喜欢喝石榴汁,她好几次在她的杯子见底的时候默默地给她倒满。 “今天外面下雨,暂时不能安排你们出去玩。等雨停了,我先带你去天池那边玩一圈,然后……”吃过饭,余百跟她说了对他们的安排。 戈馥没有意见,“你是东道主,当然听你安排。” 然后当天晚上,她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来她是能无知无觉度过这一晚上的,然而后半夜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声隐隐响起,戈馥被惊醒,而陆曜和尤娘等人则因为担心她起来了。 没一会,戈馥房里就汇聚了陆曜、尤娘和尤蓉三人。 尤娘有些犯愁地看着窗外的雨,“白天看着还有转晴的趋势,这会怎么看着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戈馥也往窗外看去,实际上外面黑洞洞地根本看不清。 只是……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陆曜早发现了,“堡内很多人都醒来了。” “这是出事了?”尤蓉担忧道:“咱不会赶上战争了吧?”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尤娘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我们下去看看。”戈馥披上一件风衣往门外走去。 一行人才打开方面,就看到了匆匆从房里出来的余百。 看到他们,余百一愣,“你们怎么不睡觉?” “出什么事了?”戈馥不答反问。 余百皱眉叹气道:“灌溉农田的大坝决堤了,郑家和袁家在偷水,我们得赶紧赶过去。” “偷水?”戈馥愣住。 不是,这天上下这么大的雨,偷水干嘛? “来不及解释了,你们跟我来吧!”余百匆匆留下一句,就冲下了楼。 戈馥赶忙跟了下去。 一楼已经有很多余家族人汇聚了,戈馥看得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怎么这么多人?”尤蓉说出了她的心声。 余家堡本来就大,主堡一楼的客厅更是大,估摸着得有三五百平米,然而如今里面却是挤满了人,看着少说得有个几千人。 余百已经挤过人群,站在了族人最前方。 “老人小孩孕妇退回去,其他人穿上雨衣,带上家伙跟我走!” 第121章 震撼 眨眼的功夫,原本挤满客厅的人就如流水一般涌了出去,消失无踪了。 “我们……跟上么?”尤蓉迟疑道。 戈馥愣了一下,当机立断道:“跟上!”这可是难得的热闹。 尤娘伸手要拉她,她却已经像脱兔一样蹿出去了,陆曜紧跟其上,尤蓉也不慢。尤娘急得不行,却也只能跟上去。 余家堡的大门口有一片很大的屋檐,以及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里停满了车。 外面下着大雨,戈馥本以为余百他们肯定是要坐车出发的,然而等到了院子里,她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之前看到的那塞满客厅的数千人竟还不是全部,到了院子里,她看到有其他族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少说也有上万个人。而据戈馥观察,余家堡附近虽然停了不少车,但了不起几百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坐得下这么多人的。 戈馥几人站在门口,看着余家族人在余百的带领下冲进了磅礴的大雨中,他们几乎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有的是棍子有的是棒球棍有的是高尔夫球杆,还有诸如铁锹扁担等工具,更离谱的是还有锅铲平底锅这些。 “郡主,咱们回去吧?”尤娘扯着她的衣角,小声恳求道。 戈馥却是眼睛亮闪闪道:“我们开车跟上去看看!” “您疯了!”尤娘瞠目结舌。 要是以前,为了安全考虑,戈馥也不会这般冒险,但是现在…… 她笑着看向陆曜,有一个情绪师在身边,她自然是有底气去任何地方了。 陆曜一下子看出了戈馥的想法,但也只能选择纵容。 ——不就是看个热闹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他也有些好奇,余百口中的偷水是怎么一回事。 再者说了,余百虽然没有明说,但听她之前的话,显然是默认他们跟上去看热闹的。 戈馥拉着陆曜就钻进了吉普车,尤娘也被尤蓉拉着坐进了后座。 余家众人赶路的速度很快,他们的急切在飞奔的脚步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不曾因大雨而有分毫停滞。 不过十一路公交车再快,天再黑雨再大,吉普车还是能轻轻松松跟上的。 漆黑的夜色中,成千上万的人向着前方无声奔赴,这个场景看在尤蓉眼里只觉得格外恐怖,她抖着声音问道:“这种宗族之间的打斗不会出人命吧?” “你当过家家呢?”尤娘的口气不太好,“当初光是为了禁掉北疆的军火,朝廷就花了大力气。但即便如此,北疆的平均寿命远比其他地区低。赤手空拳都可能打死人,你没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么?” 大约十分钟后,余家众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在夜色的掩盖下,戈馥其实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离得远,开头只听到了争吵声,然后很快,打斗就开始了。 戈馥形容不出内心的震撼——眼前这般虽然不能说是战争,但是也相去不远了吧? 甚至,这种原始的,野蛮的斗殴方式,视觉效果才更让人心惊。 而这样的事情,居然是发生在相比南疆更和平的北疆。 北疆都是这样,那南疆得乱成什么样子? 戈馥的手抓着车门把手,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余百……”不会出事吧? 她本以为就是看个热闹,或许都不会打起来——上辈子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多年,各村也会有矛盾,常常成群结队拿着锄头铁锹对峙起来,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很少,倒是争吵对骂比较多。 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小事。 尖叫、怒骂、惨叫声在四周充斥,陆曜一边将吉普车退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一边回答道:“你放心,余百明显是家族继承人,又是族医,若是她出了事,那说明余家要败了。” 尤蓉顿时担忧道:“要是余家出了事,那我们怎么办?” 戈馥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车窗外,“你们看,那个是不是余千?” 闻言,三人纷纷看去。 果然是余千,不同于白天,她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款式简单,有点像是功夫装的深红色衣服,长发也没有披下来,而是盘在了脑后。这个沉默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对狼牙棒,舞动间尽往敌人的腿部砸去,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敌人一一倒下。她自己也并不完好,肩膀处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疼得腰都弯了起来。 就见有个女人拿着一把锄头对着她的后背砸了过来—— 戈馥下意识屏住呼吸。 “阿千!” 却在这时,陈善从旁边冲了过来,甩手就将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嘭的一声,那个女人倒在了地上。 几乎是瞬间,附近众人的脸色就一变。 陆曜解释道:“出了人命,接下来肯定会打得更激烈。” 戈馥恍然,“这么说双方打得还是比较收敛的,刚刚余千也好,那个敌人也好,似乎都在避开要害。”也就陈善,情急之下将人打死了。 “因为若是死的人多的话,朝廷是要问责的。”却是尤娘开口道。 居然是这样。 天色太暗,人太多,他们其实并不能真正看清多少,连胜负都有些稀里糊涂。 约莫两三个小时后,人潮退去,余家的人倒是留了下来,收拾战场的收拾战场,搬运伤员的搬运伤员。 这会天色已经微微亮了,雨也停了下来。 陆曜护着戈馥下了车,来到了正跟人说话的余百身边。 “陈善你刚刚太冲动了,阿千便是被打到也只是受伤,但你却一下子要了人家的命,这事传开来之后,其他宗族肯定要叽叽歪歪拿这事说的。”就听余百蹙眉道。 “但是阿千怀孕了,她那一下要是打瓷实了,孩子肯定保不住了,阿千也要受到重创。”陈善不服道。 戈馥不由瞪大眼睛。 余百气疯了,“我刚刚不是说老人孕妇和小孩退回去的吗?既然怀孕了还跟来干什么?” 对上自家姐姐眼中的怒火,余千没法继续沉默了,她摸了摸鼻子道:“因为我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确认,只是月经延迟了几天,还没来得及找医生看。要真是怀孕了自然好,但要是没怀孕,族人肯定要有意见的。” 第122章 余情水 “你们……”余百指着这对年轻夫妻,气得手都发抖了。“这种事下不为例!” 她对着族人吼道:“以后不管是怀孕还是疑似怀孕,都不许参加斗争!” “陈善你这个崽种,妻主可能怀孕了你倒是早说啊,谁会跟你计较这个?” “就是,就你心眼多想得多。” “还害得我们也被阿百骂。” …… 戈馥穿过人群走到余百面前,看着四周的伤员,迟疑了下道:“需要帮忙么?” “要!”余百毫不犹豫道:“伤员太多了,族里加上我一共才三个族医,忙不过来,你给我搭把手。” 顿了顿,她问:“你正式转行不到半年,应该没把专业技能都忘了吧?” 戈馥蓦地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不过……自己也确实能够帮忙啊。 她并不介意在这种情况下帮忙给伤员包扎一下。 “不单单是我,我的家庭医生也可以帮忙。”戈馥便道。 余百一脸惊喜,“那就太好了,我马上让族人开车把人送过来。” “她姓周,你让你家人去找周医生就可以。”戈馥连忙道。 尤蓉这会也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小声道:“让周医生留下帮忙就好了,郡主您怎么能屈尊做这种事情?”雨虽然停了,但是他们此刻正处在一片泥泞的草地上,有时候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踩进水洼里。这种地方,她根本不想让自家郡主多待。 “这算什么屈尊?”戈馥白了她一眼,“我要是没有转行,早晚会遇到类似的事。” 便是尤娘也道:“郡主说得对,救人怎么都不是一件寒碜事。”想当年,她们也曾跟着国公,在战场上帮着给伤兵包扎伤口的。 戈馥转行前还只是个实习医生,加上现场也没有仪器设备,所以是由余百和周医生将伤员进行区分,伤情严重的她们二人处理,而她跟另外两个族医则处理一些并不严重的。 ——这里的伤情严重是指危及生命的,并不严重的也往往失去了行动力或者没了意识。 因为医生少,所以没受伤或者受伤轻余家族人也都过来帮忙了。 余千就肩膀上挨了一下,皮都没破,也不用包扎,便蹲在戈馥身边,负责给她递工具。 陆曜意外地很擅长正骨,便负责给一些骨折的伤员进行正骨。 戈馥手底下的这个伤员的伤算是比较轻的,但是她比较倒霉,大腿被敌人用敲碎的啤酒瓶子扎了一下,估计是玻璃渣子进了伤口,所以明明伤口结痂了,她也总说里面疼。 这不,戈馥不得不扒开血痂,拿着镊子在伤口中找玻璃渣子。 一边找,她还一边道:“你这伤口不浅,虽然没扎到动脉,出血量不多,但最好还是缝合一下,后期恢复能快一点。” 女人便道:“那麻烦您给我缝一下吧。” 戈馥在医药箱翻找了一下,“这边没有麻药,等回去后再处理吧。” “用啥麻药啊。”女人四十几的年龄,肤色有点黑,朴实的面孔带着理所当然道:“我这点小伤,熬熬就过去了,麻药留着给要动手术的重伤员用吧。” 戈馥手中的镊子堪堪夹住一个细小的玻璃渣,闻言动作差点顿住。 她抬头问对方:“麻药很紧缺吗?” “也不是。”女人疼得额头冒汗,声音有些哆嗦道:“有钱自然能买到,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到了年底,南疆肯定要来抢人,把这钱省下来,留着把族地的防御加强一下,更值。” “余家的人,也会被南疆抢走么?”戈馥惊讶。 “少一点,但还是有,尤其是孩子。”女人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的,眼底冒出了泪花。“大人还好。孩子一被抢走,以后哪怕战场上认出来了,也不能认回来了。” “为什么?”戈馥不解。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认回来的孩子跟南疆的人里应外合,把那个宗族都挖空了。自那之后,南疆就有了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被抢走的孩子,除非时间短的,否则都会放弃。”女人憋着眼泪道:“我有一个弟弟被南疆抢走了,后来在战场上我认出他来了,但没敢认,我不能害了整个余家。” 戈馥默然。 到底,她还是给这位婶子进行了缝合,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 等到忙完,已经临近中午了,戈馥又累又饿,坐在一块石头上都站不起来。 早上尤蓉其实给她送了早饭过来,但她没顾上吃,尤蓉要喂她,都被她嫌弃碍手碍脚拒绝了。 余百也忙完走了过来,对戈馥道:“家里早准备好了饭食,一起回去吃饭吧。” 戈馥抬头,就看到她额头靠近耳朵的地方一片血痂,她蓦地反应过来,“你头上受伤了?怎么不包扎一下?” 余百一愣,抬手碰了碰伤口道:“没事,就是被铁棍撩了一下,不是多严重的伤,不处理也没事。” 戈馥蹙眉,“别忘了打破伤风。” 余百点头,“放心,这种事忘不了。” 原地留下的人不多了,两人站起来一起往车上走去。 “那个……按说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该减免你们的住宿费的,不过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就厚个脸皮,你以后要是有啥地方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除了钱,其他啥都行。”余百压低声音道。 戈馥没有不高兴,顿时笑道:“那我要吃你亲手烤的羊,大学那会你烤的羊,滋味我可一直记得。” “成,你想吃几只吃几只。”余百大乐。 吉普车上还有空位,余百是跟他们一起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戈馥旧话重提:“那个偷水到底怎么一回事?” 余百本来累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闻言坐直了身体道:“郑家和袁家想要偷的不是普通的水,是余情水。” 余情水?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玄乎? 陆曜却是抬眸,“情绪师的遗产?” 闻言,除了戈馥和尤蓉一脸莫名,连尤娘也面露恍然。 余百也没想到陆曜居然能一下子猜到。 第123章 捐献 余百惊讶地抬头看了陆曜一眼,点了点头道:“对,南疆的顶级宗族,祖上往往都出过情绪师。情绪师死的时候会闹出大动静,但往往也会留下能够造福后代的遗产。我们余家的那位情绪师先祖就叫余情,她的情绪兽是水系的,最后她死的时候形成了一片大湖,被称之为是余情湖。余情湖中的水能够保母子平安,不管孕妇的状况多差,只要长期喝余情水,最后都能母子平安。靠着余情水,我们余家才逐渐壮大起来。” “最早的时候,余情湖中的水都是余情水,后来时代变迁,余情湖的地理位置变化,因为雨水以及其他活水的加入,余情水被稀释,效果越来越弱。我们余家便花费大力气,跟一位情绪师交易得了一样情绪副产物,将余情湖中的水分成了两层,上层建起了水坝,储蓄的水用于灌溉,底层的水才是真正的余情水,只占据水坝一小方地方,难找不说,还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取到纯粹完全的余情水。” “因为水势影响,水坝中的水极深,还有湍急的水漩涡,不熟悉的人进入,有很大几率是丢了性命,所以各族虽然觊觎余情水,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次水坝决堤了,那些人就以为有了机会,集结过来,想要彻底毁掉水坝,从而得到余情水。” 戈馥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不过…… 她觉得余情水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吧,毕竟现代社会,有先进的医疗技术,生孩子的风险并不像古代那么大。 她这么想了,便也这么问了。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余百面露无奈道:“我们北疆医疗资源极其缺乏,女人生孩子的风险并不比古代小多少。更何况……便是在耀京的大医院,生孩子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产后大出血、羊水栓塞、胎盘早剥……这些都是会危及产妇性命的。” 闻言,戈馥有些怔愣。 生孩子这么危险的吗? 原谅她上辈子未婚未育,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是浅薄。 一旁的尤娘微微蹙眉,看向余百的目光极为不赞同。 自家郡主还是个小姑娘,这位余女士怎么能对她说这种话呢。 戈馥一开始确实被惊了一下,但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 反正她又没想过生孩子。 回到余家堡,庄靓靓等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郡主您出去怎么不喊我一声?”夜里她其实也听到动静了,但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想法没有出去,哪知道自家郡主竟然掺和进去了。 后面尤娘倒是给她发了信息和定位,但是余家堡这边的人却并不允许她单独出行,说太危险了。 戈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能说她忘了么。 反正有陆曜在,安全不是问题。 “好了,先让郡主吃饭吧,郡主忙了半天了。”尤娘开口道。 戈馥是真饿了,坐到餐桌上之后,也不嫌弃馕饼费牙了,拿起一块就啃了起来。 要不是陆曜动作快从她手里撕走了大半,她这顿估计就光吃馕饼了。 “这羊汤不错,你喝一点。”这么说着,陆曜已经给她舀了一碗。 戈馥抿了一口,还真不赖,热腾腾的羊汤喝到肚子里,感觉通身都舒爽起来了。 吃过饭之后,戈馥洗了个澡,就直接裹着浴袍窝在了沙发上不想动了。 尤娘过来给她擦头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既然情绪师死后会留下遗产,那我母亲,我祖母,戈家那些先祖呢?” 戈家在她之前代代都是情绪师,遗产该有一堆了吧? 余情水那种东西她用不上,但不代表其他东西她用不上啊。 闻言,尤娘的脸色却是不太好。 戈馥蹙眉,什么意思? “难道是被抢了?”要是因为她不是情绪师,所以没能保住那些遗产,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是。”尤娘抿了抿唇道:“戈家代代都是情绪师,但是,包括国公在内,她们没有一个是死在家中的。” 事实上,情绪师死亡的瞬间会出现各种奇观,诸如狂风暴雨熊熊烈火之类,是不适合在室内告别人世的。 这个戈馥也知道,但是难道不是死在家里遗产就不算戈家的了。 “戈家历代情绪师基本都死在战场上,她们留下的遗产,有的因为地理位置没法进行管理或被他国占据,或是成了无主的,其中也有经过沧海桑田之后消失无踪的,但更多的……却是归军队所有。”却听尤娘这样道。 “为什么?”戈馥不解。 “戈家历代家主都爱民如子,包括国公在内,都选择了将遗产捐献给军中士兵。”顿了顿,尤娘道:“当然也是因为历代家主的遗产都是跟淬体强身有关的,比较适合军队。” 戈馥闻言有些遗憾,淬体强身?这又不是单单军队才用得上的,她也用得上啊。 看出她的想法,尤娘补充道:“虽然捐出去了,那郡主你要是想用,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往上面打一个申请就可以了。” 戈馥犹豫了下道:“这事等回去后再说吧。” 萧缘实在太多疑了,那些遗产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战场上,她要是打这种申请,对方恐怕会以为她是要去笼络将士的心。 稍微歇了歇,戈馥就换上衣服下楼了——她想去附近转一转。 她想跟余百打声招呼,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刚好看到陈善从外面进来,她叫住对方问道:“你知道余百去在哪吗?” 余家堡实在太大了,只看居住人口就知道了,一时找不到人也不奇怪,她也没有多想。 “他去余情湖了。”陈善回答道:“我也正从那边回来。” “你们去余情湖干什么?”戈馥怔住。 伤员不是都带回来了吗? “当然是修水坝了。”陈善道。 戈馥倒不是忘了水坝要修,而是…… “你们自己修,不请人?” 话问出口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能请谁?又如何保证请来的人不打余情水的主意? 更何况,余家连麻药钱都想省了,自然不可能花钱请人。 第124章 庭园 余家众人多去修水坝了,余家堡里只剩下一些老弱孩子。 余家堡的建筑是呈圆环状的,他们住的主堡在最前方,从两侧往后还有许多建筑。这些建筑形成了一个圈,而圈中则是一大片空地。这片空地上没有任何建筑,却是有花园、农田、操场和湖泊。 而这片空地的占地面积,据闻有五千亩之大。 据陈善说,等到战时,族人哪怕不能出去,也能在这里自给自足,不必担心饿死。 见她无聊,陈善便把戈馥带到了这个余家堡的庭园。 “族人大多都在这儿活动,尤其是老弱孕妇,阿千也在,您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她。”陈善摸着脑袋一脸不好意思道:“我是回来给大家拿点心的,没办法陪您。” 戈馥无语,你确定余千那个闷葫芦能解闷? 不过,既然陈善这么说…… “余千已经确定怀孕了?”她开口问道。 “对。”陈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已经两个月了,再过七个月,我和阿千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第一个孩子? 戈馥默然。 没记错的话,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那群孩子里有个小男孩是喊余千妈妈的。 陈善走后,戈馥没来得及进入庭园,就想起一件事,转头问尤娘道:“孩子还没出生,以余家的情况,他们也不可能花钱去做基因检测,陈善怎么知道孩子是他的?”而不是其他侍郎的? 最后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尤娘却一下子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她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才凑到戈馥耳边小声道:“一般而言,如果不是只有一个正夫,妻主跟夫侍同房的时候,只有一男人是不做避孕措施的。当然,谁不做避孕措施,由妻主决定。虽然这种情况下也不是不会出现意外状况,但……大体上是不会出错的。” 先国公和老国公后院虽然都很干净,没有侍郎,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总能打听到的。再者……主子只娶一个正夫不代表下人也只娶一个正夫,像花娘,她除了正夫之外就还有两个侍郎,她并不是没有了解渠道。 其实尤娘本来是不想跟自家郡主说这种事的,不过余光瞥到陆曜,还是改变了主意。 ——相关的知识,或许郡主用得到呢。 尤娘以为自己声音小,陆曜应该听不到,但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 以他的耳力,一个字都没有漏听。 见戈馥一脸涨姿势的表情,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忐忑地想到—— 戈馥她应该没想娶侍郎……吧? 不对,郡主府的北苑如今就有不少侍郎。 虽然那些侍郎都名不副实,但以后若是戈馥看上其他男人呢? 陆曜的脸色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那么要放弃么? 不,怎么能这么容易放弃。 要是戈馥真的……那就一起死吧。 以往背叛他的人都死了,但戈馥……他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奔赴黄泉。 所以,他会陪她一起。 戈馥可不知道陆曜正在想这么可怕的事情,正跟尤娘说着话呢,就看到前方有一群正坐在一棵柳树下闲聊的家庭主夫。 他们应该是负责带孩子的,或是嗑着瓜子或是打着毛线刷着手机,不远处正有一群年龄大小不一的小萝卜头正在玩游戏。 那群人也注意到了戈馥他们的到来。 “哎,你们是从耀京来的客人吧?”一个头发半长,看着三四十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瓜子,站起身招呼他们道。 其实开口的不止他一个,但是他的普通话是相对比较标准的,不像其他人那样口音重,他们根本就听不清楚。 “是的,你们好!”戈馥笑着回应道。 “过来坐一会,来尝尝我们的炒货。”好几个人站起身给他们让位置,戈馥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们这么热情,戈馥他们便顺水推舟坐了下来。 才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大把炒货。戈馥看了下,葵花籽、西瓜籽、南瓜籽、巴旦木、吊瓜子,品种还挺丰富的。 她捡了一颗尝了下,不像耀京那边各种口味,就是原味的,但是很香,好像刚炒出来没多久。 果然,就听半长发男人开口道:“这是我早上刚炒出来的,香着哩。” “这位大叔怎么称呼?”戈馥问道。 “大家都叫我阿凯,你叫我凯叔就成。”对方又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给她泡了一杯茶。 戈馥本来以为是之前喝过的疆茶,接过一看却发现不是。 “这是……藏红花?”她有些惊讶。 没记错的话,藏红花的原产地可不是疆省。 凯叔点了点头,“这东西是东藏那边产的,朝廷研究出了新品种,引进到了我们北疆。这东西卖的价格挺高的,为我们创收不少。而且这东西对女人好,品相好的我们都往外卖了,品相差的就留着家里女人泡茶喝。” “北疆能够往外卖的,应该不止是藏红花吧?”戈馥问道。 “对。”凯叔给其他人也都倒了茶,然后回答道:“葡萄干、和田玉枣、哈密瓜、香梨、纸皮核桃、阿克苏苹果、天山雪莲……我们疆省的好东西多着呢。” 戈馥蹙眉,“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专注种植?” 早上从余情湖回来的时候她看了,这边荒地很多,那些土地要是能够利用起来,那余家也不至于连麻药钱都要省了。 “你是指那些荒地吧?”凯叔也是个通透的,一边给一个玩得满身大汗跑回来的小男孩擦汗,一边道:“那些地也就现在慌着,等到来年就会利用起来。否则现在种下去的,南疆跑来一祸祸,我们就是白忙半年。” “这不是因噎废食么?跟怕钱被强盗抢走所以不赚钱有什么区别?”一旁的尤蓉不赞同道。 “不是不种,只是有选择地种。”凯叔将小男孩打发走,然后才道:“我们的人有限,能防护的耕田也有限。再者说了,种子钱、化肥钱都是支出,能省自然要省。” “而且耕田歇一歇养一养,也有利于保存肥力,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第125章 消息 戈馥恍然,不过…… “按照你的说法,南疆侵犯北疆,能够抢到的粮食应该并不多,那为什么他们还乐此不疲?”她有些不解。 人类行为的动机往往是功利,没有利益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做。 难道真就只为了掠夺人口? 但是,之前那位省麻药钱的婶子说了血脉后代被南疆养得跟亲人反目成仇的,但是同样的,那些被南疆抢去的孩子中,肯定也会出现反水的。 ——人都会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处,小时候或许无能为力,但等长大了,又有什么查不到的?知道真相后反捅抚养者一刀也不为怪。 既然如此,侵犯北疆又有何意义? 闻言,凯叔怔了怔,似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一旁另一个男人开口道:“抢不到我们这些顶级宗族的,但是能抢大宗族的,抢不到大宗族还能抢小宗族,便是小宗族抢不到,也还能抢平民百姓。再者了,那些人来又不是只抢东西和人口的,这里的女人也是他们的目标。再者……南疆人本就疯狂,比起能抢到什么,可能凌虐他人这件事更令他们享受。” 他的口音很重,还是凯叔翻译了一番戈馥他们才听明白。 只是…… 看着对方眼底的阴郁愤恨,戈馥咽下了到嘴的话。 她不认为南疆人都是这般穷凶恶极之人,哪里都是有好人有坏人的,人的好坏不能用地域来区分。 但眼前这人恐怕曾因南疆人遭受过极为痛苦之事,并不能听进自己的话。 戈馥发现这样的男人不止一个,还有好几个,话里话外对南疆极为仇视。对此,她心里不赞同,不过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因着这般,她坐了没一会,就找借口离开了。 这边庭园很大,刚刚他们经过的是花园区,穿过花园区就是农耕区了。本以为不会在这儿遇到人,不想不但遇到了,还是个熟人。 “余千?” 闻言,正躺在一根横放的枯木上打盹的余千睁开了眼睛。 “是您啊。”余千坐起身道。 知道她是个闷葫芦,戈馥倒也没在意。 她在余千身边坐下,说了之前的事情,然后问道:“北疆有很多人仇视南疆吗?” 闻言,余千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您应该问北疆有谁不仇视南疆。”她淡淡道:“您难道会喜欢强盗?” 戈馥哑然。 是了,北疆和南疆,本就是世仇。 余千抬头看着戈馥,说了一句很让人莫名的话:“我们多么希望,您是一位情绪师啊。” 戈馥并不意外余千知道她的身份,只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余千道:“你不知道么,早年戈窈大将军曾来过北疆。那时北疆的情况比现在好一些,但也没好多少。只是大将军没待多久,就被急召回了耀京。当年离去之前,大将军曾承诺将来一定会来一趟北疆,让我们免除南疆的困扰。” “戈家重诺,虽然大将军过世了,但你若是情绪师,也能实现她的诺言。” “所以我们其实一直在期盼,期盼大将军的女儿能够觉醒成为情绪师。” 戈馥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余百看自己的目光是那样闪闪发亮。 当时只以为她跟那些八卦好奇的人一般无二,但现在想来,却并非如此。 “……对不起了啊,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戈馥摸了摸鼻子。 “没关系。”余千却道:“你好好活着,就也还行。” 戈馥挑眉,“我母亲当时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余千不意外她能猜到,“当年南疆施展诡计,从北疆抢了近两千个孩子,最后是大将军将这些孩子救了回来。而我和我大姐,便是其中之二。” 戈馥惊讶,她没想到自己跟余百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人就是不经说,余千白天才提到了她的母亲,晚上她的母亲,余家如今的家主余嫦就回来了。 当时刚吃过午饭,戈馥坐在大门口,看余家族人在院子里织地毯。 因为他们的手艺实在是好,戈馥还当场下单买了一些。 她正说着自己想要的大小和款式,一辆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开进了院子。 戈馥吓了一跳,然后便将摩托车停下,一男一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族长!” “族长你回来啦!” “族长你可算回来了!” …… 院子里一下子就嘈杂起来。 “安静点,郑家和袁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约谈了两族的族长。”走在前面的女人一脸烦躁道。 这女人身材很娇小,长着一张跟余百一样的娃娃脸,只是皱纹却很明显,一头卷发毛茸茸的,穿了一件咖色背心裙,里面是杏色的宽袖衬衣,脚上蹬着一双咖色羊皮靴,走路风风火火的,极有气势。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应该是余百他们的父亲。 “妈,你怎么一身的火气?这次去田家谈的事情不顺利?”余百开口问道。 按照她对自家母亲的了解,单是郑家和袁家偷水的事不至于让她气成这样。 难道是跟田家一起合作买武器的事没谈成? “不是,跟田家谈得很顺利,但是……”余嫦皱眉道:“我在那边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能把自家母亲气成这样? 余百正不解,就听余嫦开口道:“顶级宗族马家全族迁徙到南疆了。” 什么!? 戈馥都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是北边那个马家?那个出了名的马贩子宗族?”余千都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他们。”余嫦咬牙道:“一群不知所谓的,已经临近年关了,大家都在为应付南疆做准备,马家这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最气人的是……” 不等她说完,余百就面色凝重道:“咱们今年买马的钱可都已经交付了,但马家的马……” 她一脸希翼地问道:“马家的马场还在吧?” “在个屁!”余嫦顿时暴跳如雷,“留根马毛都没留下来!” 第126章 噩耗 听到这话,余百也炸了。 “那可是整整一千六百万!马家直接给贪了?”她猛地转身问余嫦道:“他们已经进入南疆境内了吗?” 她琢磨着能不能把人给追回来。 那一千六百万虽然只是定金,但也是大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要不是家里的马都老了,怕它们年关战时跑不动,他们也不会舍得出钱买新马。 “死心吧,我问过了,马家的人早就进南疆境内了。” 余嫦恨得一拳头砸在摩托车上。她自己没觉得如何,一旁的童远鹏却连忙抓起她的手心疼道:“你生气就生气,干什么折腾自己的手,都肿了,得多疼啊!” 一边说着,他低下头去吹余嫦的手。 余嫦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这点小伤就别腻乎了。” 童远鹏一脸无奈。 戈馥看得目瞪口呆,其他人却是习以为常。 “妈,这事该咋办?咱总不能就这么吃了这么大的亏吧?”余百的三妹余万开口道。 “就是,那可是一千六百万,咱一年都不一定能攒出这么多钱。再说了,少了这一笔,咱们今年能买到的马肯定不够了。再有这一时半会的,恐怕也根本买不到健壮的马儿。” “就是,钱追不回来没事,但马要追回来。” “是啊,我们可是交了钱签了合同的。” “钱和货,咱总得得一样。” …… 一时间,余家族人纷纷提出意见。 余百这会却是冷静下来,问余嫦道:“妈,知道马家为什么叛国吗?” 是的,南疆可是属于景隆,他们这般全族迁徙的行为,其实就是叛国。 对此,大多数人都是不解的,毕竟北疆虽然苦,但也要看跟谁比,比起南疆,他们这边却是要强一些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南疆年年要过来掳掠,大家没有安生日子。 而且那可是景隆啊,马家那些娘们,平日一个个都是家里的主君,能适应那边男尊女卑的日子? 别说笑了好不好? 所以,马家迁徙,必然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情的。 “我知道。”余嫦的表情一下子沉凝起来,“大概十年前,马家失守,被南疆一口气将家里的孩子都抢走,这事你们知道吧?” “知道。”余万点头,“马家那次顾此失彼,家里的马场守住了,但孩子那边却出了纰漏,被南疆给包圆了。那会我们刚成年的年纪,记得我们各族帮着拦截过那些南疆人,想要帮马家抢回孩子,不过最后没能成功,被他们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将孩子运回了南疆镜内。” 余嫦点了点头道:“当年那一战,马家不但孩子被抢光,人口损失也非常大,老人全军覆没,当家做主的女人死了上千,男人为了抢回孩子,也被南疆杀了很多,可谓是伤筋动骨。也因着这般,近十年马家虽然也有新生儿出现,但累计到如今,也不到当年被抢走的孩子的五分之一。” “北边几个宗族调查之后猜测,马家当年被抢走的那些孩子长成之后悄悄潜入到马家,对他们进行了招揽。” 听到这里,余家众人都沉默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们大略能猜到了。 仔细想想似乎很合理,因为人口剧减,马家的马场这些年来规模一年比一年小,已经有些后力不继了。事实上,马家如今到底是顶级宗族还是大宗族,已经是在两可之间了。 若是继续下去,估计一两年内马家就会在顶级宗族中除名了。 但若是去了南疆,有早年被抢走的那些已经长成的血脉后代,加上他们带去的大量马匹钱财,马家反倒还有兴盛的希望。 ——在北疆,生存实在是太艰难了,顶级宗族都有风险,更遑论是成为大宗族了。以马家青黄不接的现状,说不好不等家中后一代长成,就要沦落成小宗族,到时候日子就更难过了。 戈馥听到这里,却是想到一件事—— 既然南疆能收服那些抢回去的孩子的心,那必定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是不知道这过人之处是什么了。 “那也不能让他们坑了我们的钱。”余百当机立断,对着余嫦问道:“妈,被坑的应该不止我们余家一个吧?” “你该不会是想……”余嫦瞪大了眼睛。 说实话这事她也想过,但是…… “南疆一直都有我们的探子,该是让这些探子起作用的时候了。”余百道。 “你疯了!”余嫦皱眉道:“那些探子只是探查南疆的动向,再多的你就别指望了!” “可是……”余百反驳道:“我们根本损失不起一千六百万!” 为了要不要冒险进南疆挽回损失这事,余嫦和余百争执了好几天。 这几天由余万带着戈馥一行人去了其他宗族做客,游览名胜,即便如此,他们回来的时候,也能感觉这对母女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就在戈馥好奇母女俩之间谁会是胜利者的时候,却是有噩耗传了回来。 这天他们回来,就发现余家堡的气氛格外压抑。余千本就沉默,但今天却是近乎阴沉了。 “怎么了?”庄靓靓拉过陈善打听道。 陈善看了眼余千,然后才小声回答道:“在南疆的探子一个都联络不上了。” “难道是……”尤蓉一脸不敢置信。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应该是马家把我们卖了。”陈善脸色不是很好道:“同为顶级宗族,大家平日里虽然也会有争斗,但互相间知根知底,他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这就…… “南疆那些探子是……?”戈馥迟疑。 “也是当初被抢的孩子。”陈善叹了口气道:“总有一心向着血脉家族的人,宗族不可能接纳他们,但他们却会乐意将南疆的动向传回来。久而久之,各大宗族在南疆便有了自己的探子。如今这些人一个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有性命在。” 更重要的是,没了这些探子,南疆什么时候进犯,他们就没有办法提前得知,进行防备了。 第127章 合作 戈馥倒是想找余百问问,然而根本就找不到人。 也对,这个时候,余百作为宗族继承人,肯定正在想对策。 尤蓉倒是有些惴惴,“郡主,咱们要不要提前离开?我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你不会是担心南疆打过来吧?”庄靓靓翻了个白眼道:“你放心吧,南疆只有年关的时候才会来北疆打秋风。” “你管烧杀掳掠叫打秋风?”尤蓉白了她一眼道:“放心吧,南疆那边的人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跑北疆来抢劫。” “你又知道了?”庄靓靓不服气地道:“是谁没来之前对北疆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的?” “你也说了是没来北疆之前。”尤蓉冷哼一声道:“不知道我不会查,不会问吗?” 说完,她对戈馥道:“别看之前那些余家人说南疆说得多么可怕,但我有同学跟南疆那边有交易往来。听他话里的意思,南疆人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 什么意思? 戈馥看了过来。 见她感兴趣,尤蓉便道:“南疆人……他们当然不是好人,但也不像北疆人形容的那样穷凶恶极。据说在南疆没有婚姻这种东西,男女之间结合,全凭喜好以及……武力镇压。” 听到这里,戈馥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弓虽女干在南疆是合法的?” “只要不危及性命,不将对方致残,就是合法的。”尤蓉叹气道:“就是因为这样,南疆的女人才少。留下来的女人,要么是走不了,要么是习惯并享受现状的。所以南疆总要来北疆抢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尤其……据说男尊女卑那一套在南疆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了,那边的女人很多都是从北疆抢过去的,彪悍得很。” “不过南疆人其实有些散漫,只要日子能过下去,他们也不会跑北疆来抢劫。但是他们来了之后,也不会改了原来的习惯,看到喜欢的,中意的女人就会……”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鼻子,然后道:“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南疆进犯北疆每次都是在年关。但实际上,年关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明明秋收夏收的时候才是最好的进犯时间。从这就能能看出,南疆人做事并不具有太高的计划性。他们习惯遵从习惯,不愿意改掉旧俗,哪怕知道有些规矩是有弊病的,他们也不乐意改,这才是南疆让人头疼的地方。” 尤蓉看了一眼庄靓靓,然后才道:“所以,不到年关,南疆是不会进犯北疆的。” 庄靓靓皱了皱鼻子,却是没再说什么。 她平时虽然喜欢跟尤蓉斗嘴,但是也清楚她向来有的放矢。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十之八九就是事实。 吃饭的时候,余家族人的情绪都有些焦躁,余百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还差点把杯子当成馕饼给啃了。 等吃过饭,戈馥拉住她道:“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开口。” “什么?”余百想着事,一时没听清她的话。 戈馥便道:“别的事我帮不上忙,但钱财上我还是有些余力的。你也不用担心还不了,戈家旗下有个果蔬连锁超市,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签供货合同。我这几天尝了下你们这的瓜果非常好,要是运到耀京肯定很好卖。到时候就用这些瓜果抵债,等债务还清了,我这边正常给你结货款,你们也能多个进项。” 余百愣住,“……你不是说笑?” “我能拿这种事跟你说笑?”戈馥没好气道:“你不用觉得亏欠我,咱们也是互惠互利。” “那个……我问个事。”余百却问道:“你家的果蔬连锁超市规模大吗?每天能消耗多少瓜果?” 戈馥对此是有印象的,“在全国有一百多家,具体的售卖量不能一概而就,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不过一天几千斤肯定没有问题的。哦,我是指单个品种。” 其实戈家有自己的果园和蔬菜基地,不单是国内有,连国外也有。一般情况下,他们自己有稳定的供货渠道,是不跟外面的供货商合作的。 不过北疆这边的瓜果因为地理优势,味道是真的好,比戈家自家果园里产的瓜果要好一个档次。 余百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搓着手,舔着脸道:“你看,我能拉其他宗族一起干这事吗?” 闻言,戈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余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们余家的地虽然不少,但很多是耕地。光是我们余家种瓜果的话,一年能提供的量恐怕不会很多,但加上其他宗族就不一样了。北疆的力量都集中在我们这些宗族身上,我们这些宗族强大了,就是北疆强大了。”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事他们余家是牵头人。到时候其他宗族想要加入到这项合作中,就必须承诺帮余家分摊债务。 自家欠的债,别人帮你还。 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戈馥倒是不在意,“具体的你去跟尤蓉谈吧。”其实这种事属于花娘的业务,尤蓉是管内务的,商务是花娘的职权范围。 不过谁让花娘不在,反正尤蓉在这方面也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正好练一练。 这个合作一谈就是好几天,等合同敲定已经是一周后了。 这天戈馥刚刚骑马回来——骑马这项运动她上辈子就会,不过算不上精通,也就会骑着马慢跑。但是有陆曜在就不一样了,她一开始还不乐意,但马背上肆意驰骋的感觉实在太好了,那种尽情放松,自由自在的感觉太让人痴迷了。 不过快乐了一天,戈馥很快就乐极生悲了。 “哎你轻一点轻一点。”戈馥疼得嘴唇都白了。 尤蓉蹲着给她大腿内侧上药,手上动作轻柔,嘴上却不客气道:“该!我都喊破喉咙了,郡主您就是不肯慢一点,这下受罪了吧?” 戈馥讪讪,“风太大了,我没听到你的声音。” 尤蓉上挑着眼斜了她一眼,您看我信不信? 第128章 夜逃 第二天,戈馥大腿内侧磨破的伤口在上了药之后结了痂,戈馥犹豫半天,到底还是放弃了再骑马。 陆曜也结结实实松了口气,要换个人,他肯定会要求对方继续。 ——骑马导致大腿内侧破皮是初学者常见的情况,这种情况要改善很简单粗暴,就是血痂不断磨破凝结,最后皮肤结成薄薄一层茧,就不会再磨破皮了。 然后,对着旁人他能狠下心,对戈馥却是不行。 所以戈馥能自己放弃,于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 因为不好走路,戈馥索性没出余家堡。正好余家那群孩子在庭园里搞了一场马球比赛,戈馥他们便打算去凑个热闹。 他们到场的时候,场外的阶梯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戈馥有些惊讶,转头问一旁的余万:“你们余家到底有多少人?” “四万不到一点。”余万一脸随意道。 这么多? 戈馥倒抽一口冷气。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们买马干什么?”她有些不解。 这会又不是古代,难不成打仗还要靠骑马?这不是说笑吗? 然而余万却道:“马的作用多着呢,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运粮,可以将老人小孩转移。战场上要是能骑在马上,不论是作战还是撤退,都会有很大的优势。” 这是说笑吧? “你们不是有车吗?”戈馥震惊。 “车是有数的。”余万淡淡道:“整个余家也不过就是百来辆车,关键时刻根本不够用。马虽然贵,但比起车却差远了。而且有灵性的马儿,是能救命的。” 说来说去就是穷了。 戈馥皱眉,“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肯接受朝廷派人过来对北疆进行治理?”她听人说过,朝廷不止一次派官员前往北疆,意图发展当地的经济,然而那些官员要么成了摆设,要么出意外没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北疆当地对前来上任的官员是极为排斥的。 闻言,戈馥周围的余家人安静了一瞬。 余万的眼睛有些发红,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还是尤娘凑到戈馥耳边小声道:“郡主您说错话了。” 我怎么就说错话了? 这不是挺平常的一句询问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尤娘叹了口气,对着戈馥小声道:“以前北疆对于朝廷派来的官员很是欢迎,然而……也是运气不好吧,他们遇到的父母官,要么平庸无能,要么……对北疆影响最大的三位官员,一位是卖国贼,将北疆大批量的矿藏贱卖给国外,使得北疆被朝廷怀疑有了二心,进行了近二十年的物资封锁;一位是个守财奴,发展了北疆的经济,却贪了大笔的钱存到了国外银行,利用民众的信任抽走了许多企业的流动资金,一走了之使得北疆的工厂大批量倒闭;最后一位本来是个好官,但却是个痴情种,敌国抓住了她的心上人威胁她,她为了心上人的性命将大批北疆百姓送去当黑工,这种黑暗持续了十年才被曝光。” 戈馥哑然,北疆这是什么运气啊? 这也难怪他们不论如何都不肯再接受朝廷派来的官员了。 这天夜里,戈馥是被走廊外的脚步声惊醒的。她一开始躺着没动,到底是住在别人家。大家族难免有什么龃龉,比起贸然插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明智的选择。 然而敲门声却从门外响了起来。 戈馥第一反应是敲错门了? “戈馥?”直到门外传来的余百的声音。 戈馥直接坐起身,穿上拖鞋走去开门。 她才打开门,两旁陆曜和尤娘几乎是同时打开门走了出来。 “怎么了?”戈馥有些吃惊地看着头发凌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肃沉的余百。 “南疆打过来了。”迎着戈馥脸上的不敢置信,余百苦笑道:“趁着消息刚传来,你赶紧离开北疆吧。” “怎么会?”戈馥皱眉道:“不是说南疆要到年关才会进犯北疆吗?” “我也不知道。”余百舒出一口气道:“可能是马家引起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南疆到底做了什么。也可能是那些探子引起了南疆上下的愤怒,所以才……” 戈馥沉默片刻后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吗?”她没打算留下来。 若是陆曜出手,余家必定能免受南疆进犯之苦,但是……原谅她并不伟大。 先不说陆曜是景隆人,而南疆是景隆的,她不想他为难。便是不考虑这个,陆曜一旦暴露情绪师的身份,那势必不能再留在恒阳。 她不想和他分开。 余百摇了摇头,“你平安离开,就是帮到我了。”以戈馥的财力,自然是有能力帮她的,但时间来不及了,现在再从外面运物资进来,很大可能会便宜了南疆。 戈馥咬了咬唇,“那你保重。” “你也保重,我就不送你了。”留下这句话,余百就匆匆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尤娘已经拖着行李箱从房里出来了。 这么一会功夫,当然不够她把东西都收拾齐全。不过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这种小细节了。 他们一行人刚坐上车离开,戈馥就接到了艾德蒙的电话。 “戈馥,你现在在哪?赶紧离开北疆,南疆对北疆发起了攻势!”艾德蒙声音紧张而急促道:“我已经花钱请了雇佣兵,你别怕,他们现在已经坐上飞机了,六小时后就会抵达恒阳,到时我会和他们一起进入北疆接应你。” 戈馥有些动容,听得出艾德蒙有些害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冒险来救她。 哪怕这个冒险是在一定前提下的,她也领他的情,不过…… “不用了,我们已经在往外赶了,你不用管我。再说六小时后我们估计都离开北疆了,别到时候错过了,你反倒陷进北疆了。”戈馥耐着心思劝道。 戈馥从来没有用这么平和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艾德蒙顿时精神一震,开口道:“那我在界石那边等你们,我发定位给你,你们导航过来,这样就不会错过了。” 第129章 追尾 打电话的时候艾德蒙正在酒店餐厅。 跟着过来的管家醒好红酒,正要往他面前的高脚杯中倒去,他却伸出手遮挡在杯口。 “殿下?”管家不解。 艾德蒙却是笑着站起身道:“没时间吃饭了,你赶紧去退房,退房后我们去接戈馥。” 管家眼睛一亮,“我这就去!”作为陪伴王子殿下长大的管家,没有人会比他更懂殿下的心思。若是殿下能顺利迎娶恒阳郡主,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大喜事。 艾德蒙腹中空空,但却是一点饥饿都感受不到,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出酒店,站在停车场上,等待管家办好退房。 “嘿!艾德蒙,你这是在干嘛?”却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慵懒嗓音响了起来。 艾德蒙转身看去,就见一面容俊雅的男子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立时笑了,“卓逸,我要走了。真高兴离开前能见到你!”这个名叫卓逸的男人是他在这家酒店交到的朋友。 对方是一个自由摄影师,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单反在拍摄取景。两人之间的相识源于自己一不小心撞坏了对方一个极为珍贵的镜头,虽然开始有些糟糕,但是结局却非常美妙。 说实话,他跟恒阳国的男人相处是有些别扭的,怎么说呢,就是三观差异太大了。 但卓逸却没有让他有着这样的不适,虽然他也并不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但却很自由,那是一种没有被规矩束缚的自由。 和对方交谈总是让他觉得很舒服。 “你要去见你的心上人?”卓逸挑了挑眉。 这大半个月来,两人之间的交流早已不是最初的浅聊。艾德蒙不但说了自己的身份,还说了自己心上人的身份。 所以卓逸知道,艾德蒙待在这家酒店是为了等心上人从北疆回来。 若是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提前离开。 “是的。”艾德蒙笑得开怀道:“虽然看不到对方,但通过电话,我能感觉她对我的态度开始松动了,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是么。”卓逸的面孔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然后才道:“那祝你一切顺利!” “谢了兄弟!”艾德蒙张开手臂拥抱了对方一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格朗国,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卓逸身体有些僵硬,伸手拍了拍艾德蒙的背道:“我很期待。” 管家没多久就带着人过来了,他们将行李箱搬上车的时候,卓逸还过去帮了忙。 目送车队离开,卓逸打出一个电话—— “艾德蒙已经离开酒店,我趁机将追踪器丢进了他们车里,你马上派车跟上。若是没猜错的话,咱们应该能顺利抓到目标人物。” 对面不知道回了什么,他干脆利落地合上了手机。 逃离南疆的路并不如戈馥预计的那样安静,她趴在窗前,看着黑夜中那些车辆马匹,有些不解道:“这些人是……” “这些人应该也是逃离北疆的。”陆曜道:“北疆游客虽少,但总有一些的。再有还有一些没有宗族的百姓,他们面对南疆的劫掠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逃。逃过一时,等到南疆撤离再回来。” 戈馥默然,“朝廷太无能了。” 上辈子的疆省便是再乱,也没乱到这种地步,游客更是往来不绝。 “郡主!”尤娘蹙眉,“这话以后就别说了,如今的科技设备先进,小心些总不会错。” 陆曜道:“恒阳和景隆最大的默契大概就是禁了北疆和南疆的枪支。” 这却是戈馥不知道的,她有些惊讶道:“若是这样,那他们打仗靠什么?” “冷兵器。”陆曜道:“当然枪支也不是完全禁了的,总会有漏网之鱼,不过数量非常少。” 本来预计两个小时能出北疆,结果因为那些同样出逃的人,路途并不像预料的那样顺利。等他们接近界石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 “我们真的要跟艾德蒙会合吗?”尤蓉有些不乐意道。 戈馥点头道:“不看他为我花钱请佣兵这件事,他到底是格朗国王子,又是跟着我过来的,我总要把他安全送回耀京。放心,他影响不到我们,我们到时同路不同车。” “好吧。”尤蓉叹了口气。 陆曜虽然没开口,但看那紧蹙的眉头,就知道在不爽。 “好啦~”戈馥揽住他的手臂,哄他道:“我等会不下车,只跟他客气寒暄两句就是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好说。” 陆曜面色微缓,正要说什么,突然嘭地一声,整辆吉普车都剧震,戈馥因为惯性脑袋撞到前面的座椅上,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边路有些难走,不知道是谁往路边放了这么一块大石头,没有路灯我看不到,直接撞上去了。”司机马上开口道。 但与此同时,又是嘭地一声,一股剧烈地撞击从后方传来,刚刚坐稳的几人再次一团乱。 “操!林镇云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停……” 话音未落,接二连三的碰撞声响了起来,戈馥这次脑袋直接撞到了门上,也幸好陆曜及时伸手挡了一下。 “妈的后面的车怎么回事?” “赶着投胎吗?” “不长眼睛的吗?” “都想死是不是?” “我都踩刹车了!是后面的车撞了上来的。” “我也是啊,后面的车怎么回事?” “我也踩刹车了!” “我也是!” …… 陆曜一只手紧紧抱着戈馥,另外一只手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因为刚刚顾着戈馥的关系,他自己没有防备,脑袋直接撞上了车窗玻璃,并且还不是只撞一次,而是连续好多回。 他这会有些头晕恶心,估计是有些脑震荡了。 但即便如此,听着那些司机的呼喊,他还是直觉感到不对。 一共四个人说自己踩刹车了,而不巧,这四个人刚好是后面的四个司机,也就是说……后续的车祸是其他车辆导致的。 但是正常情况下,他们这样规模的车队,谁会在后面紧紧跟着? 几乎是瞬间,陆曜一手揽着戈馥一手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快下……”然而嘴里的话还没能喊出来,后脑就一阵剧痛。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有惊慌的声音传来—— “是南疆人!” 陆曜下意识去抓戈馥,却是抓了个空。 第130章 苟命 尖叫声似乎能刺破耳膜,看到血花在陆曜后脑炸开,戈馥顾不上偷袭者,第一反应就是想将人拉回来。 然而她的身体才略略前倾,一块带着乙醇气味的毛巾就捂上了她的嘴。几乎是是瞬间,她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下落。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她从眼缝里看到了陆曜正努力伸过来的手。 她想要握住那只手,然而不等她行动,手就垂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尤蓉等人差点疯了! “小姐!”即便是这般紧急关头,尤蓉也没有叫破戈馥的身份。 甚至正因为是紧急关头,她才更谨慎。 庄靓靓受伤严重,肩膀上还带着玻璃碎片,在群攻下坚持了没几秒,讲究被一棒敲晕了。 护卫队的其他人表现并不比她好,倒是杨少恒派来的那只护卫队坚持得比较久,只是他们一来人数不多,而来也都受了伤,南疆那些人也个个彪悍,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卓先生,这些女人……”卓逸蹲在戈馥面前,表情称得上愉悦地看着这个女孩,一旁一个下属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些女人要带回去吗?” 卓逸犹豫了下道:“打晕了留在原地吧。”这些女人个个都不简单,为免节外生枝,还是不带回去了。 顿了顿,他面色霎时冷了下来道:“不过谁要是敢动这些女人,将来走在黄泉路上可不要喊冤枉。” 闻言,南疆众人又是不甘又是害怕。 这么多女人,而且个个都是好货色,不能带走就算了,居然不让他们碰! 说破天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见他们不服气,卓逸蹙了蹙眉道:“这位恒阳郡主可是我为王挑选的王妃,你们若是想要得罪未来主母,可以不听我的话。”既然事情已经成了,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南疆这些士兵胆大包天,自己要是不说清楚,恐怕他们会把天都捅了。 “真的?!”王鑫一脸惊喜,“我们要有王妃了?” 一旁的马东却是看向昏迷在地的陆曜道:“这个男人好像是王妃的小情儿,要不要……”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卓逸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一个小白脸,能比得上王?要是杀了才是真正结仇呢!你难道想王和王妃成为怨偶?” “对对对,听卓先生的。”马东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道。 王鑫却道:“那咱要不要带上两个贴身侍女,也好服侍王妃?” 卓逸眸色微深道:“不用,咱南疆又不是没有女人。你小子在女人手上吃的亏还不够吗?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小看女人。” 说着,他直接将戈馥拎起来,甩到了街上。 “赶紧走吧,咱们得在恒阳朝廷出手干涉之前回到南疆。” 一行人丢下一群或是昏迷或是躲起来不敢出声的人,施施然离开了。 一辆辆军用吉普车离开,王鑫往车后开了一眼,问卓逸道:“那个艾德蒙王子……咱不带回去吗?”好歹也是个很值钱的肉票,想来不管是格朗国还是恒阳朝廷,都会很乐意为他出赎金的。 “不用总把你那脑子当摆设?”卓逸淡淡瞥了他一眼,“咱要真这么做,那南疆才是真正完了,更何况……”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咱可要多谢艾德蒙王子,若不是他的引荐,我们又如何能接近恒阳郡主这样的贵人?” 这话他说得极为温柔,但语气却极为讽刺。 这个艾德蒙还真是温室里长大的小王子,对着刚刚相识的人,居然就毫无防备地将心上人的情况全盘托出了。 该说他蠢呢,还是根本没把心上人放在心上? 卓逸一开始是真没打算动戈馥的主意,毕竟他们南疆情况特殊,恒阳郡主这样的大人物,可不是他敢肖想的。 但谁想到…… 随着艾德蒙口中透露的消息越多,他越觉得这位郡主适合当南疆王妃。 出身高贵,祖上都是情绪师,偏偏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母亲是大名鼎鼎的女战神,是大英雄,她自己又是皇亲国戚,偏偏却被皇室忌惮打压,连从政都做不到。而且这女人还是个大美人,配他们南疆的往,简直不能太合适了。 对方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他们的王则有恒阳郡主需要的东西。 这么想着,卓逸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陆曜!陆曜你快醒醒!”张俊杰抓着陆曜的肩膀就晃了起来。 “你疯了!”周医生目瞪口呆地上前想要阻止他,“他的头部遭到重击,你这样会加重他的伤势的!” 张俊杰却根本不管,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他也是这么晃将军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要是真把人晃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老婆都被人抢走了,不第一时间醒过来把人救回来,像话吗? ——在张俊杰看来,目前的情况跟以往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一样危急。 周医生的手才抓到张俊杰,陆曜却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戈馥呢?”他醒来第一时间问道。 “被南疆人抓了,你赶紧振作起来,去把郡主救回来!”张俊杰开口道。 周医生差点翻白眼,这种事怎么能指望陆曜?指望那些护卫队才是真的。 陆曜却已经站起了身,钻进了一旁一辆吉普车中。 见他动真格的,周医生傻了。 “等等,你跑哪去?先让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然后她话音未落,吉普车已经一个甩尾快速离开了。 “这……”周医生看向张俊杰,“他真打算去救郡主?” 张俊杰转移话题道:“赶紧对其他人进行救治吧。”靠这些护卫队的人,猴年马月才能救回郡主。 他跟周医生两个人是众人中唯一没有昏迷的,倒不是他们两人受伤轻,也不是他们身体好,而是……他们两个一个擅长苟命,该怂的时候绝不逞英雄,一个自认为是医务人员没有战斗义务躲了起来。 以至于最后其他人都晕了,就他们因为躲得好意识始终清醒。 第131章 称呼 除了尤蓉和尤娘这两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其他人因为反抗得厉害都伤得不轻。哪怕那些南疆人并没有下死手,但还是有几个护卫队成员的情况有些不好。 “不好,咱们得赶紧去大医院,有两个人伤到了肺叶,得赶紧动手术。还有一个到现在还没醒,我需要专业的设备检测,才能弄清楚他们的情况。” 周医生忙得满脑门都是汗,指着一旁的几个人道。 尤蓉和尤娘倒是还好,醒来还能帮着搭把手,但庄靓靓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她虽然不需要动手术,但却因为伤口感染有些低烧。 他们有四辆吉普车两辆房车,两辆房车已经没法开了,四辆吉普车被陆曜开走一辆,剩下三辆的玻璃也多碎了,开是能开,但却并不是那么安全。 只是这会情况特殊,也只能将就了。 因为多半是伤员,最后好不容易才凑满了四个司机。 尤蓉和尤娘本来想开车的——她们两人都有驾照,但是却被周医生劝住了。 “你们两个负责联系耀京那边,郡主被掳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传回去。若是晚了……”周医生脸色不太好。 虽然戈家如今有些没落了,但周家世代都为戈家服务,她可不想换东家。 至于离开的陆曜,她是根本没指望。 那些南疆士兵明显是精兵,陆曜单枪匹马追过去,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 “等一等,这边没有信号。”尤蓉早就试图联系耀京了,只是不巧,事发地是无信号区。 因为只有三辆车,最后坐的时候非常挤,几个伤势略轻的自觉爬到了车顶上。 然而车开出一段距离,很快就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尤蓉有些急,她可正急着离开这个无信号区呢。 “前面好像有个车队。”这样说着,开车的张俊杰走下了车。 要不是对方挡住了路,这种紧要关头,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是艾德蒙王子!”张俊杰跑回来问道:“咱们要管他吗?” 什么情况? 尤娘率先下车跑过去,就见艾德蒙等人的车停得歪七扭八,车附近也有许多人昏迷……不对! “这些人都死了!” “艾德蒙还有气。”张俊杰早发现了。 尤娘松了口气,但却半分高兴的心情都没有。 她怀疑自家郡主被抓是这个外国佬引来的祸事! 之前那些南疆士兵明显不对,愣是放着那么多人没抓,就抓了他们郡主一个。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蹊跷,就好像……对方就是冲着郡主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 自家郡主来北疆可是保密的,便是耀京那边,也只以为郡主去了敦煌,不知道她来了北疆。 余百一看就是有分寸的,他们到余家堡那么久,郡主的身份从来都没有被人叫破过。 这么一来,有机会泄露情报的就只有艾德蒙这个外国佬了。 这般想着,尤娘阴沉着脸道:“看看他们的车还能不能用,我们临时征用一下。还有车上检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至于艾德蒙……收缴他的手机,绑起来带走。” 她画一出,护卫队的人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艾德蒙所在的车队检查了一遍。 可惜的是,什么都没发现。 尤娘拿到艾德蒙的手机,用他的手指指纹解锁,点开了微信。 艾德蒙到恒阳没多久,微信装了没多久,所以里面的好友并不多,看头像都是一些她认识的人,除了…… “卓逸?”这是唯一一个陌生人。 张俊杰面色一冷,“刚刚那些南疆士兵喊带头的人卓先生。” 尤娘咬牙,“果然是他惹来的祸事!”该死的外国佬! 一旁的尤蓉却是没忍住,直接在艾德蒙腰上踹了一脚。 戈馥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金黄色的帐顶。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好丑好土。 还没有意识到今夕何处,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就从几步远传了过来。 “王妃你醒了?” 哈? 戈馥第一个反应是自己难道又穿越了? 因为这个猜测,她被扶起来的时候都没敢挣扎。 一个穿着浅黄色对襟汉服裙的年轻女孩走过来,有些怯生生地道:“王妃你等一下,卓先生马上就来。” 戈馥蹙眉,“你先给我拿一面镜子。” 这样说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四周。这间屋子很大,床也很大,是那种很复古的款式,然而看大门又不像是古代,而是现代风格。还有那窗户,一看就是现代工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花纹明丽艳彩,跟之前在余家堡看到的那些风格很近似。 年轻女孩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巴掌大的化妆镜递了过来。 戈馥心中更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古代。 等看到镜子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之后,她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心又揪紧了。 没有穿越,但自己似乎被什么势力抓了。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南疆。 但是南疆抓她干什么? 不是说他们不抓成年女人的吗?而且她明显并没有被……而是得到了“礼遇”。这种情况,她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卓逸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披散着长发的美人安静地靠在床上,似乎凝眉思索着什么。 看着给人的感觉太无害了。 卓逸几乎将整个恒阳都周游了一遍,对这个国家实在太了解了。这个国家的女人……可不是小白兔。 因此,戈馥表现得越无害,他就越警惕。 “很荣幸能见到你,恒阳郡主。”卓逸微微弯腰行礼道。 戈馥瞥了一眼,这人就是平民出身。 卓逸想过戈馥会有的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眼前这种。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 戈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什么都没必要。 对方想说的肯定会说,对方不想说的,自己说再多都没用,她又不是什么口才了得的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必做无用功。 不过……她还真谈不上害怕。 从目前的情况看,对方并不打算要了她的性命。 至于原因……只从之前那侍女的称呼上就能猜测一二了。 第132章 各怀鬼胎 既然有王妃这个称呼,那必然就有王。 南疆的王……是那位弱智的情绪师? 应该是了。 除了他,她想不到其他能被称之为是王的存在了。 所以眼前这位卓先生是想要和自己联姻?或许对方觉得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毕竟她空有戈家的底蕴和旧部,父亲是先代皇子,在只生了一个皇子的皇帝眼里是个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而南疆王缺钱缺地位,但却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情绪师。 若是他们双方结合,即便是萧缘都会忌惮一二,更不敢动过继她孩子的心思。 甚至,若是更有野心一些,她完全可以借着南疆王的势直接成为恒阳储君。 更妙的是,若是跟旁的情绪师联姻,自己需要担心被喧宾夺主,但南疆王只有成人的外表,实际就是个四岁的孩子,她完全能够掌控拿捏他。 似乎跟对方联姻,自己能获得很多的好处。 然而,这到底只是似乎。 戈馥在心底轻嘲了一声。 南疆王是个景隆人,除非他愿意公开叛出景隆,归化恒阳,否则一旦他们联姻,戈家世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获得的好名声就会蒙上污点。要是萧缘狠得下心,直接就能给她判个叛国罪。 到时候,戈家在恒阳的根基顷刻间便坍塌。而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带着大笔资金和人手加入南疆,成为南疆王的贤内助。 当然也可能南疆这边是舍得用孩子去套狼的,南疆王真的公开判出景隆了,有一位情绪师正夫,自己跟萧缘之间的强弱立马就会逆转。 自己或许不能成为储君,但她的孩子绝对能成为下一位皇帝。 但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戈馥自认并不是政治生物,而南疆王虽然是弱智,但他身边的人却并不是弱智。 别说有陆曜,便是没有陆曜,戈馥也不会接受这场联姻。 当然,哪怕联姻百利而无一害,以戈馥的性格,也不会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 目前的问题是,若是自己拒绝,对方会怎么做呢? 戈馥将自己放在对方的位置上想了想。 如果她是他们,那就……不结婚可以,但是却要弄出一个孩子?哪怕没有婚姻,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双方就能达成合作。 尤其……恒阳法律中,女性堕胎是需要申请的,若是没有正当理由,是不会被允许堕胎的。 戈馥不知道被弓虽女干算不算正当理由,毕竟看之前云雨辰的行为在警局被议论就知道了,在恒阳,这方面的受害者多数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而据她所知,女性要是通过强迫男性得以怀孕,男方提出堕胎申请,也是不会通过的。女方固然要受到法律制裁,但却会在孩子出生之后。 想来受害者换一下,官方也不会因此破例。 不过…… 戈馥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 很早之前她就担心过萧缘会狗急跳墙,直接对自己采取下作手段。因此,她找了薄西给自己做了一个比较古早的绝育手术。 在恒阳,女性做绝育也是需要打申请的,而自己要是打这种申请,必然不会通过。 不过也因为此,她虽然能找薄西帮忙,但他要是用到相关的药物和器材,是很容易引起注意的。为免节外生枝,最后薄西才给她用了一种迥然于如今的医疗技术,比较古早的绝育手术。 按照薄西的话说,这种古早手术虽说不像现在的手术这样万无一失,但只要体内的抑制器不损坏,那就绝对不会怀孕。 戈馥每隔半年就会找薄西检查一次,至今为止,她体内的抑制器功能都保持完好。 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抑制器至少还能用十年。 所以,戈馥是不怕“被怀孕”的。 不过…… 戈馥微微蹙眉,她虽然并不在意贞洁这种事情,但是也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遭受强迫。 她可还期待着跟陆曜的第一次呢。 所以,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了。 她相信陆曜一定会想办法过来救她的。 戈馥的沉默虽然让卓逸棘手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施施然坐到戈馥面前,轻轻敲着桌面问道:“郡主就没有什么想要问鄙人的吗?” “你先说说你抓我的目的吧。”戈馥懒洋洋道。 她的态度谈不上生气愤怒,眉眼始终淡淡的,似乎并不为眼前的情况而担忧。 卓逸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这位郡主……比想象中的更不好对付。 本以为学艺术的人应该要单纯一点,再是出身特殊,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自己威吓一下,再软硬兼施一番,对方很快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然而现在看来,这人有些过于镇定了一些。 这么想着,他面色微沉,带着几分杀气,冷声道:“郡主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戈馥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一乐道:“那你杀了我啊,我倒要看看,杀了我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卓逸仔细打量对面的女人,最后有些挫败地发现,她对死亡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不在意。 戈馥其实并不是完全不怕死,毕竟才刚谈恋爱,对人世还是有留恋的,不过艺术家嘛,总要清高一点,也要会装一点的。 更何况她有过真的不怕死的阶段,所以装得格外出神入化,卓逸竟是也没怀疑。 卓逸捏了捏眉心,打算换个切入角度。 “对于戈家如今在恒阳的现状,郡主您就没有不甘吗?”他蛊惑道。 戈馥微微勾了勾唇,“说得好像你能帮到我似的。”这次她表现出的无所谓似乎不是那么让人信服。 有戏! 卓逸的眼睛微微一亮,提议道:“想来郡主心里对鄙人的目的已经猜到一二了,我也不跟您绕圈子,只要您愿意和我们南疆联姻,今后你不论想做什么,南疆都会成为您最忠诚的臂膀。” 他眼里透出几分深意,“哪怕您想要当恒阳的皇帝,我们也义不容辞。” 第133章 钟珏 戈馥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卓逸,难道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吗?口头承诺点好处就能上钩? 当然此刻她是不能干脆拒绝对方的,此刻拖延时间才是最主要目的。 “你是南疆王?”戈馥似笑非笑道。 意思很明白,你能做主。 卓逸表情一僵,迟疑了下道:“郡主您若是有意,可以直接和我们王谈,只是需要鄙人作陪。” 他这般态度,戈馥又有些不明白了。 本以为南疆王是个弱智,看似是南疆的主人,实际权利是被属下架空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难不成,卓逸还真心效忠了那位弱智情绪师? 抱着这样的疑惑,戈馥见到了南疆王钟珏。 然后她就大吃了一惊。 之所以吃惊,不单单因为钟珏是个大帅哥,而且是一个很符合恒阳审美的大帅哥——直白点说就是男版小白花。栗色微卷的短发,精致白皙的五官,身形单薄瘦弱,看着极为楚楚可怜。 还因为他并不是单独一人来的,不,这么说可能表述有些模糊。准确说是不但钟珏来了,他的情绪兽也一起过来了。 眼前这只情绪兽有着猿猴的身形,与人等高,头部的白色的毛发又长又密,两只耳朵仿佛两根树枝,又像精灵的耳朵,又尖又长,它四肢的爪子却有些像是鸟类,十分尖锐,而且是红色的。 戈馥歪了歪脑袋,“……朱厌?”上辈子国内一位老艺术家牵头开展过一次神话主体的画展,当时她也被邀请画了一幅山海经神兽画,因此对这方面有一些了解。 而朱厌,是化解恐惧,勇往直前的象征。 卓逸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这位到底是一位画家,知道朱厌的外形特征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钟珏也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不再抗拒,还是带着几分好奇。 戈馥注意到的却是朱厌的目光,那是一双带着考量和沉思的眼睛。 “它叫什么名字?”她问卓逸。 “卷卷,它叫卷卷。”回答她的却是钟珏,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姐姐你好漂亮,可以当我的王妃吗?” 戈馥挑眉看向卓逸。 卓逸也有些惊讶,“王……”他还没来得及跟王说这件事啊。 要知道以往只要提起王妃,王总是要不高兴的。他因为过往的经历性格很是孤僻,加上智商停留在孩童阶段,虽然身体成熟了,但却并不觉得王妃是必须要存在的。 在他眼里,王妃并不是伴侣,而是入侵者。 他如何也想不到,王竟然会主动提出想要恒阳郡主当自己的王妃。 反应过来后,卓逸顿时大喜,他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启示,恒阳郡主果然是最适合当南疆王妃的人。 这般想着,他对着钟珏哄道:“只要王能够说服郡主当您的王妃,就能如愿。” 自家王那张脸可不是说笑的,恒阳女人就喜欢这样一款。再有,王的智商低在景隆女人眼里是缺点,但到了恒阳郡主那,绝对是个大优点。 毕竟,自家王可是情绪师。 闻言,钟珏有些无措,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却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戈馥反客为主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让我当你的王妃?” 因为对方本质上就是个孩子,因此她对钟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语气也下意识柔和了下来。 但看在卓逸眼中,就是这位郡主对自家王有好感。 面对戈馥的疑惑,钟珏有些羞涩,好半晌才小声道:“姐姐你要是当了我的王妃,就不用害怕了。” 那一瞬间,戈馥的表情下意识僵了一僵。 卓逸意外的抬头看她,有些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戈馥的心却是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蓦地意识到,不能因为钟珏只有四岁孩子的智商就把他当成四岁孩子。他自身特殊的经历,以及情绪师的身份,就不是她能够轻忽的。 这么想着,她眉眼弯弯,笑道:“我害怕是因为你们南疆的男人太粗鲁,太邋遢了。就像你身边这位卓先生,他应该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吧?身上的味道我都能闻到了。还有他脚上穿的靴子,那上面居然还有泥点。还有他的胡子,至少两天没有刮了吧,也没有涂护肤品,皮肤状态这么差。在我们恒阳,便是家境最差的郎君,也不会这样。” 虽是找个借口岔开话题,但她这话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换个土生土长的恒阳女人看到卓逸,这些嫌弃并不夸张。 恒阳的男人,活得确实是精致。 跟他们比起来,恒阳之外的男人绝对算得上是邋遢。 倒是这个钟珏有些让人意外,他很干净,浑身上下都是一种清爽感,这种清爽感并不仅仅是因为气质,而是因为良好的卫生习惯。 ——要知道陆曜也是在来了郡主府,被平皓念叨之后变得精细起来的,以前……据他说军队里不是夏天的话两三天不洗澡是很常见的事。 卓逸皱眉,钟珏却是眼睛一亮,对着卓逸数落道:“我早说你该学我爱干净一些的,漂亮姐姐也这么说了,你娶不到老婆,果然就是因为太邋遢了。” 卓逸有些被这话带歪了,三天不洗澡,真这么可怕? 天天琢磨这些娘们唧唧的事情,还是男人吗? 不对,恒阳男人就不能算男人。 难道,自己这样的,真让恒阳郡主觉得害怕?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穿着邋遢举止粗鲁的女人……害怕不至于,但多多少少会受到惊吓吧。 不过恒阳郡主到底是个女人,所以胆子比自己小,似乎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发现卓逸在钟珏面前完全没了之前的深沉压迫,戈馥一下子便转移了目标,拉着钟珏,小声问道:“你自己想要结婚吗?” 钟珏摇了摇头又点头,“我觉得自己不用结婚,但是伯伯他们都觉得我应该结婚。他们做事总是为我好,既然这样,那结婚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第134章 想当然 戈馥恐吓他道:“跟其他女人结婚我不知道,但如果是跟我结婚的话,你以后都要听我,钱也都要交给我管,不能私藏零花钱,不能出去乱混,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能对我隐瞒。” 说完抬头一看,钟珏已经泪眼汪汪了,一旁的卓逸一脸的心疼。 “零花钱可以给我剩点吗?”说这话的时候,钟珏抽抽噎噎的。“我得买蛋糕,买冰淇淋,买薯片,买炸鸡,买斗战卡片,买奶酪棒,买棒棒糖,买……” 数到最后,他的眼泪越来越多,最后没憋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戈馥差点笑死。 小孩子欺负起来果然很有趣。 卓逸却是生气了,他甚至还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的决定错了?这个恒阳郡主,怎么能欺负孩子呢? 对上他带着厉色的目光,戈馥摊手道:“你不会是要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吧?那不好意思,我从小被人哄习惯了,不会哄别人。” 卓逸脸色很不好,“婚前和婚后怎么能一样,女人……” 戈馥直接打断他道:“别把你们景隆那一套套用到我身上。” 她环胸道:“我把话撂在这,联姻可以,但想要让我哄男人可不行。另外我后院还有一二十个侍郎,这是你们必须要接受的。” 卓逸的脸色更难看了。 戈馥说这些,倒不是真的喜欢逗弄孩子,而是她这般表现,才是一个真正的恒阳女人该有的表现。 就像她跟陆曜之间的事,耀京上层其实都知道了,包括那位好姑母。最开始他们没有什么反应,戈馥还以为是要观望。等后来她才明白过来,他们是觉得他们两人成不了。 至少在她要结婚之前,他们都不会把陆曜当一回事。 从这就能看出了,恒阳普世的观点中,有多么看不上景隆的男人。 既然要拖时间,她想来想去,这样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卓逸居然走了。 走了?! 戈馥和钟珏大眼瞪小眼,因为之前那么一出,钟珏有些怕她,躲在朱厌身后,又忍不住探出脑袋来看她。 “你……”戈馥本来还想再吓吓他,然而对上朱厌眼底的警惕,她到底还是作罢了。 卓逸直接来到了隔壁。 在这里,正有一群人侯在那儿,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气质却是一个比一个彪悍。 “卓逸你这是什么表情?”见他沉着脸的模样,就有一个壮汉开口问道。 “碰壁了吧?”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毛呢裙的中年女人,她一头波浪卷的金棕色长发,双手环胸,整个人御姐范十足。“我早说了,卓逸想了个烂主意。” “老庄、缪莎,你们就别说风凉话了。”身高瘦长的男人慢悠悠开口道。 说完,他看向卓逸道:“到底什么情况?” 卓逸纠结半天,才开口道:“这位恒阳郡主……有侍郎。” 侍郎? 在场众人懵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是侍郎。 “男妾?”缪莎一脸好奇。 卓逸表情更古怪了,“对,据说还有一二十个。” “那绝对不能让小珏娶了这样水性杨花的的女人!” “你搞清楚,本来就不是娶好吗?人家堂堂恒阳郡主,难道还能为了咱南疆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弃在恒阳皇亲国戚的身份?” “那就更不成了。” …… 联姻这事是卓逸提的,但是其实反对的人很多。要不是他先斩后奏将人绑过来,这事怕是根本就施行不起来。 “可是恒阳郡主再如何不好,也比老皇帝指婚靠谱。”卓逸迟疑道:“老皇帝打算指婚的那几个贵女,你们也找人打听了,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背后又有大世家做靠山。对方嫁进来,第一时间肯定就是排除异己。我们这些跟小珏亲近的人,怕是一个都不能幸免。” “但恒阳郡主难道就不会排除异己?”老庄冷笑道:“不过是豺狼和老虎的差别。” 缪莎冷笑道:“便不是如此,戈馥也不会是一个好的联姻对象。你们换位思考,要是你们,本来能够三妻四妾逍遥自在的,难道会乐意嫁到恒阳当一个管理后院侍郎的正夫?” “就跟你们接受不了戈馥有侍郎一样,人家也不一定能接受小珏后院那些女人和孩子。” “再说那恒阳郡主要美貌有美貌,要家世有家世,找谁结婚不好,干什么要一个弱智?小珏虽然是个情绪师,但他同样是个弱智傻子。” “这是你们不论如何逃避都逃避不了的事实。” “这世间的女人,又有谁会乐意自己的丈夫是个傻子?” 她说了这一大通,其他人顿时便有些沉默。 “那你说怎么办?”卓逸率先妥协道。 缪莎:“我认为联姻什么的就算了吧,但是可以让戈馥生一个小珏的孩子。” “你这话有意思了。”一个略年轻的男人翻了个白眼,“人家堂堂郡主,能乐意未婚生子?按照你的意思,她都不愿意跟小珏结婚,能愿意为小珏生孩子?” “你才傻。”缪莎翻了个白眼道:“戈馥她不但是个女人,也是一个政治生物。嫁给一个弱智情绪师和生一个弱智情绪师的孩子是两回事。” “首先,以恒阳那边的观念,只要不结婚,以戈家历代的名声,戈馥完全不用担心被按上叛国贼。毕竟,她只是犯了一个全恒阳女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她孩子的父亲如果是一位情绪师,那她对上恒阳皇帝就有了底气,而不是像之前空有家财万贯,却没有什么实际的力量。如此一来,咱们双方之间的合作反而会更纯粹一些。” “再者,戈馥可是有很多侍郎的。咱们小珏别的不说,外貌却是顶级的。就跟你们男人一样,让你们睡个美女而且不用负责,你们能不乐意?” 一众男人还真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动了。 不过…… “那戈馥那么多的侍郎都没怀孕过,会不会身体有什么毛病?” “肯定不会,他们那种皇亲国戚,每隔几个月都要请平安脉的。”缪莎一脸笃定道:“再说我们小珏是情绪师,他的生育力可不是普通男人能够比的。” 第135章 阴森 南疆这群人其实并不懂什么阴谋诡计,唯一有点心眼的就是卓逸。这次要不是被老皇帝要指婚的消息弄得慌了手脚,他们也不会打上戈馥的主意。 因此,虽然讨论得似乎很顺利,但是他们心里还是忐忑不已。 “要是那个恒阳郡主宁死不从怎么办?” “就是,这种贵族出身的女孩,自尊心很强的吧?在这种事上应该不会愿意妥协。” “是啊,即便怀上了,那孩子在她肚子里,想不想生还不是她做主?” …… 一堆人很快又吵了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人都抓过来了,便是放了,这会也结仇了。” “是啊,卓逸你真的是……怎么就不跟大家商量一下再行动。” 卓逸也有些憋屈,“机会稍纵即逝,我哪来的时间跟你们商量。你们担心的问题应该不会出现,恒阳是不允许私自堕胎的。小珏虽然是弱智,但他并不是天生弱智,是不会遗传给孩子的。戈家之前世代都是情绪师,小珏也是情绪师,他跟恒阳郡主的孩子有很大几率会是情绪师。换你们,会舍得将这样的孩子流掉吗?” 虽然这么说…… “还是有些冲动了。”缪莎叹着气道:“要是恒阳郡主真的非暴力不合作,那怎么办?” 卓逸沉默片刻后道:“那就只能把人杀了。” 要是人放回去,那他们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的。反之,将人杀了毁尸灭迹,恒阳那边根本拿不出证据说是他们将恒阳郡主抓走的。 “恒阳郡主的母亲可是恒阳百姓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她的女儿死在南疆手里,哪怕只是疑似,恐怕也会引来百姓的怒火吧?到时候两国开战……”缪莎一脸凝重。 “开战就开战!”老庄拍了拍桌子道:“开战了那老皇帝估计就想不到指婚的事了,还省了我们的事。” 还真是这样。 身高瘦长的中年男子名叫管坤,算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人。 他开口对卓逸道:“你去找那位郡主谈谈吧,能谈成的话加紧把事办了,要是不成……就赶紧把人灭口。” 卓逸郑重点头。 戈馥没想到卓逸会这么快改变主意不想联姻了,然而不等她高兴起来,就听到了对方的改变的提议。 “生一个孩子?”戈馥挑眉,“你以为孩子是那么容易生的?” 她心下有些发慌,又丁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卓逸确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反感,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他开口道:“别把我们王跟你后院那群弱鸡的侍郎相提并论,以我们王的生育能力,绝对能一枪就中。” 卓逸本来是想提一提自家王的“丰功伟绩”,然而想到恒阳女人对男人的喜好,怕是不会喜欢对方跟很多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便没说。 自己这是被开黄腔了? 戈馥只觉得恶心极了,她下意识想要找个借口拖延时间。 比如说她之前刚动过一场大手术,此时并不适合怀孕。 然而话到嘴边就被她咽了回去。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他们,如果达不成合作,会怎么处理她? 放回去是肯定不要想了,那最没有后患的处置方式就是杀人灭口了。 因此,这事她不能拒绝,只能答应。在这个前提下,再想办法拖延时间。 这般想着,戈馥沉吟片刻后道:“生个孩子没问题,反正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是,我需要得到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卓逸先是松了口气,随即问道。 戈馥逼视着他道:“保证之后不会将我当成生育工具软禁,保证让我顺利返回恒阳。” “这……”卓逸为难道:“这要怎么保证?我说的话你应该也不信吧?咱也不能签合同啊。” 戈馥假装沉思了一番后道:“我得跟我的人进行通话。” “不行!”卓逸想也不想就拒绝道:“绝对不行!” 戈家血脉虽然没有情绪师了,但不代表旧部中没有。据他所知,恒阳有一个少见的男性情绪师就是戈家旧部,且一直都支持着这位郡主。 戈馥皱眉,“那你这样就一点诚意都没有了。我不可能在一点保障都没有的前提下答应这种合作。” 卓逸也有些急。 因为恒阳郡主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换成他们,也会有相同的顾虑。 他想了想道:“那这样行吗?电话可以打,但你只能开口让对方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其余的沟通,我们来。” 戈馥提要求道:“你们得把这里的地址告诉我的亲信,让他们能够赶过来接我。” 卓逸琢磨着这事真办起来也快得很,从北疆赶到南疆这边,不算中间可能发生的意外,一两天是需要的,既然这样…… “可以。”他干脆答应。 戈馥想了想,最终决定将这个电话打到尤娘那儿。 尤娘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其实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跟南疆达成这种合作的。 卓逸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会信。 而她又是能联系到她想联系的所有人。 另一边,尤娘等人出了北疆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杨少恒。 杨少恒本来正在写报告,接到电话的一瞬间气势像是火药一样炸了开来。办公室门外经过几个士兵被这股气势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后连忙匆匆离开。 ——不知道谁把老大惹怒了。 “香香怎么会被南疆人盯上?” 尤娘也气呢,“还不是那个艾德蒙王子!” 听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杨少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声道:“南疆王钟珏是个傻子情绪师,而且还是个已经有了五十几个小妾,生了四十几个孩子的花心大萝卜!” 那种人,居然也敢肖想香香?! 尤娘却顾不上那什么花心大萝卜,只一心在意一件事。 情绪师!? “那怎么办?”她惊慌失措道。 杨少恒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我亲自走一趟。” “可陛下那……”去了南疆可就相当于出国了。 而众所周知,在恒阳,情绪师要是未经申请出国,是会被视为叛国的。 杨少恒的声音都阴森了起来,“都这种时候了,谁还管这个?” 第136章 拖延 尤娘有两部手机,一部工作手机一部私人手机,她跟杨少恒打电话当然用的私人手机。当工作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挂断,然而…… 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境外电话四字,她的手指一顿。 那边杨少恒正在询问事发时的情况,见她突然不说话,不由问道:“怎么了?” 似乎多数境外电话是诈骗电话,但…… 尤娘犹豫了一秒还是没有挂掉,而是跟杨少恒说了这个情况。 “先接。”杨少恒毫不犹豫道。 点击滑开,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尤娘并没有说话,屏住呼吸等待对方说话。 “尤娘,是我。” 听到戈馥声音的一瞬间,尤娘的脑子都炸开了,她激动地喊道:“郡主!” 因为开的公放,杨少恒那边也听到了。 然而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了陌生的慵懒男声。 “好了,这已经足以证明你们郡主在我手上了。” 接下来,都是对方在说,等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将军……”尤娘一句话还说完,杨少恒就打断她道:“除了地址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香香不可能愿意跟一个陌生男人生孩子。” 甚至,她根本不可能愿意生孩子。 尤娘当然知道,她想说的是…… “咱们能赶得上吗?” 杨少恒蹙眉,寻常赶路方式当然赶不上,他倒不是不能用情绪兽在短时间内赶到,但是那样动静太大了,一定会惊动恒阳各地的情绪师。 到时候,一定会陆续有情绪师前来阻挠他,如此,自己反而没办法及时赶到救人。 “对了,陆曜呢?”他突然想到般开口问道。 尤娘皱眉道:“他醒来连伤口都没处理,就说要去救郡主,开了一辆吉普车走了。” 对此,她是有些头疼的,虽说情谊可嘉,但……别到时候郡主救回来了,他却搭进去了。 杨少恒却是松了口气道:“将香香的所在地址发给陆曜,我等会会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将香香被南疆劫持的事情说出来,并申请出境。这种事上,老大人们看在阿窈的面上,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的申请当场通过的几率极大。” 那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用情绪兽赶路了。 好在距离上朝只剩下半小时了,便是耽搁也耽搁不了太久。 陆曜应该能先他一步赶去。 戈馥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的。 她坐在华丽繁复的大床边,有些紧张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钟珏很快就会来了。 不过他只有四岁的智商,于男女之事上应该并不开窍。因为自己的配合,这些人倒是没把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到她身上。 那些人想来也不至于听墙角,那自己只要把钟珏忽悠住,应该就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虽然这么说,但戈馥还是站起身,小心谨慎地将房间的边边角角都检查了一遍。 ——她害怕房间里隐藏了摄像头。 这房间很大,中间的大床是二米乘二米的,但却只占据了房间的十分之一不到,还摆放了许多古董和装饰品。布置房间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博古架上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如此一来就增加了戈馥的检测难度。 她又自认不是专业人员,先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找了一遍,用录屏找了一遍。 好在那些人还没缺德到这种程度。 戈馥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了锁芯转动的声音,她连忙一个疾步坐回到床边。 钟珏刚一进来,戈馥就发现不对。他的脸蛋有些红扑扑地,眼睛也格外水润,看过来的目光满是渴望。 天杀的他们没给她下药居然给钟珏下药了! 戈馥气得浑身发抖。 只是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关上了,便是没关,戈馥也没有退路。 这样想着,她紧紧抓住口袋里的手机挂饰,告诉自己没关系,你只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就好。 她记得自己被抓的时候还没到子夜,从醒来到现在也已经大半个小时了,尤娘他们不会什么也不做,自己至多再拖延一个小时,应该就能等来救援。 这么想着,戈馥勾起一抹笑对着钟珏招了招手,“你过来,我们聊一聊。”她得把主动权捞到自己手里。 钟珏走过来的脚步本来就带着急切,闻言几乎是小跑了过来,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戈馥轻咳一声,拍了拍床边的榻道:“你坐这边。” 钟珏乖乖坐下,双脚并拢,双手放在大腿上。 戈馥笑眯眯道:“小珏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二十……”说不出来,钟珏有些急得去抓自己的脑袋。 戈馥连忙安抚他道:“不知道也没关系,那你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 钟珏的眼睛顿时亮了,“和姐姐生孩子!” 戈馥无语又好笑,“你知道什么是孩子吗?” “我知道,我有……”钟珏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却是怎么数也数不清,最后索性道:“我有很多很多孩子。” 什么?! 戈馥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 钟珏的智商只有四岁,怎么可能…… 但又怎么不可能?他的身体是健全的成年男人。 这么想着,戈馥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想要离钟珏远一点。 “你分得清孩子和玩偶的区别吗?”她有些怀疑钟珏口中的孩子只玩偶。 “我知道。”钟珏一脸骄傲道:“孩子会喊我爸爸。” 戈馥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钟珏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她知道以钟珏的情况,生儿育女恐怕也是被人引导的,然而……这却无法阻止她心里觉得恶心。 如果说之前钟珏在她眼里是个孩子,那么现在,他在她眼里的形象就是个脏男人。 还是一个想要睡她的脏男人! 这么想着,她口中却是笑意盈盈道:“你喜欢孩子吗?” 钟珏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身子,不自觉往戈馥这边靠近了一些,然后才呼吸有些粗重地回答道:“刚出生的时候不喜欢,长大了喜欢,可以陪我一起玩。” 第137章 枪声 戈馥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钟珏已经按捺不住把手伸过来。 “姐姐你帮帮我,我好难受。”他抓住戈馥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去。 戈馥的脸都快要绿了,一边努力拽回自己的手,一边开口道:“那个,你出了很多汗,要不要去洗个澡?” 她哄他道:“是不是觉得身上很热,拿冷水冲冲就舒服了。” 钟珏眼睛亮闪闪地看过来,撒娇道:“那姐姐帮我洗好不好?我自己不会洗澡。” 麻蛋,忘了这人光长一个大人样子,实际才四岁了。 戈馥硬着头皮道:“小珏自己洗好不好,洗完姐姐给你奖励。” 想了想,她道:“你想要的零食糖果或者玩具,都可以。” 钟珏犹犹豫豫的。 戈馥乘胜追击道:“你喜欢斗战卡片对不对?只要你自己给自己洗澡,你想要多少斗战卡片姐姐都给你买。” 好说歹说,她才终于将钟珏推进了浴室里。 比较可惜的是浴室的锁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怎么的,没办法从外面锁上。要是能锁,那就省事了。 戈馥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自己至少要再拖个一二十分钟。 洗个澡画上一二十分钟应该没问题? 她有些焦虑地咬着手指的关节。 然而,乐观的想法才维持了不到五分钟,浴室门就嘭地一声被打开了。钟珏光着身子,浑身湿漉漉地跑了出来,含泪欲哭地喊道:“姐姐你快帮帮我,我好难受!” “你快摸摸我,亲亲我!我的小象要炸开了!” 戈馥觉得自己的头皮要炸开了,她一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面前少儿不宜的画面,一边伸着手阻拦道:“你先去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好孩子要听话。” 她的额头冒出汗来,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但是这个时候的钟珏已经不愿意听话了,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扑过来,一把抓住戈馥往怀里搂去。 戈馥下意识想要尖叫,又意识到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可能会冲进来,她整张脸都憋得涨红,手上却已经用上最大的力气开始挣扎。 然而钟珏虽然智商低,但身体却是成年男人,此刻在药效的影响下力气奇大,戈馥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一开始,戈馥还试图用话语阻拦他的行为。但是没用,到了这种地步,哪怕钟珏是个傻子,属于男性的本能也已经占据了上风。 自己可能等不来救援了! 意识到这一点,戈馥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要如何冷静!? 哪怕事先那般坦然豁达地觉得便是被侵犯,也好过丢了性命。然而事实证明那终究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要是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就没有能冷静下来的。 明明她很清楚,默默承受总好过丢了性命,然而…… 她就是忍不住啊! 力气没有钟珏大,但是戈馥可以用牙齿,可以用指甲,她几乎是拼了命地去咬钟珏,去挠钟珏。 到最后钟珏也被她弄恼了,直接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丢到了床上。 嘭地一声,戈馥的脑袋撞在床柱上。剧痛几乎是在瞬间刺穿了大脑,戈馥的理智也在一瞬间回归。 她将手伸进口袋,摸到熟悉的冰冷轮廓,她微微松了口气。 南疆人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让情绪兽跟钟珏一起进来吧? 哪怕不能杀死钟珏,但这么近的距离,重伤他应该不是问题? 要是钟珏死了……死了就死了呗,自己或许还能成为史上唯一一个杀死情绪师的普通人,那多荣耀啊。即便自己会因此丢了性命,但……这辈子好歹也借原身的身体活了这么多年,戈家上下待她不薄,在最后的最后,自己或许也能给这个荣耀的姓氏锦上添花一番? 原身有那么宏大的野望,最后却胎死腹中了,自己没办法继续她的政治抱负,但是,至少……不能让戈馥这个名字堕了先祖的名声。 在钟珏压上来的一瞬间,戈馥的手快速从口袋里掏出。 咔嚓,清脆的机械错位声响起。 下一刻,伴随着嘭地一声枪响,一朵血花在钟珏胸口绽放开来。 卓逸正在跟管坤查府里的账,两人小声商量着什么,当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纷纷一惊,倏然站起了身。 ——南疆不是没有枪支,但是数量极少,且都被他们掌控在手里。 而这声枪声,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 虽然严阵以待,但他们以为事情是发生在王府外。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是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不好了,王被王妃杀死了!”侍女跌跌撞撞跑来这样喊道。 什么?! 管坤等人到的时候,戈馥正被朱厌掐着脖子高举过顶。她的侧脸有蜿蜒的鲜血,整张脸都煞白煞白的,却是在笑。 看到一旁生死不知的钟珏,缪莎连滚带爬扑了过去,“小珏,小珏你怎么了?” 卓逸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番道:“子弹将心脏打穿了,如今活着应该是卷卷用情绪撑着,但能撑的时间不会很久。” 老庄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盯着戈馥道:“她怎么会有枪?” 戈馥的一边眼睛泡在鲜血肿,闻言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有枪?” “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个弱女子?”她被掐着脖子,说话很艰难,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但那话语却格外有存在感。 戈馥一脸嘲讽道:“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姓什么?忘了我母亲是谁,忘了我祖母是谁?” “你们当然不记得了,否则你们怎么敢对我提出那样恶心的合作呢?”说到底,不就是看不起只是普通人的她,不把如今没了情绪师的戈家放在眼里吗? “死到临头居然还口出恶言。”缪莎抬头,目光跟淬了毒一般道:“要是小珏死了,我绝不会让你干脆了断。” “你不是说跟我们合作恶心吗?” “这就恶心了?比这恶心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我会让你都经历一遍!” 第138章 僵持 陆曜是在到了南疆之后才接到尤娘发来的信息的。 实际上陆曜以前虽然没来过南疆,但并不是没跟南疆打过交道。他第一次去边境打仗,就曾被一座雪山困住,那边跟南疆离得近,而且正好有一条流通的大河。他们没有船,但大河冰封之后,反倒是方便了他们的行走。那时军粮弹尽,直升机能运进来的军粮有限,他们就想法子将军粮从南疆那边运过来。结果南疆那边贼胆包天,居然敢截了他们的军粮。因为钟珏那小子的乌龟壳,其他人拿他没办法,最后他亲自走了一趟,才把军粮抢了回来。 当时匆匆一面,但他对南疆那些人却是印象深刻。 因为那些人实在是太轴了。 尤其老皇帝为了显示自己大方,也是为了笼络人心,给钟珏封了王之后。 只是,陆曜对南疆却并不是很熟悉,连南疆王府在哪儿都不知道。好在尤娘发过来的是导航定位,倒是省了他的力气。 南疆这边其实原来并不该这般穷,这边有全世界最大的和田玉矿,每年光靠这个矿,就能赚大笔的钱。只是前些年南疆人和外商出过一次大纠纷,当时打得厉害,好多外商被南疆人打死了,后来外商联合起来不再收和田玉,而南疆人捧着大批高质量的和田玉卖不出去,最后要么贱卖,要么就是派自己人出去卖。 ——其实卓逸在外行走,便是因为这个。 这边的建筑风格有点不太好形容,真要说的话就是随意,有的辉煌华丽如宫殿,有的就是茅草房,连城里乡下都分不清。 陆曜一路跟着导航开进南疆。发现房子逐渐密集了,他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南疆的中心区域了。 南疆不是没有车,但豪车却不多见。 因此,陆曜很快就吸引了街道两旁百姓的注意。他们一个个从家里探出脑袋,开始只是好奇,等发现居然不是本地车之后,眼睛不由都亮了。 陆曜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这车不能留了。 这么想着,等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他直接找了个暗巷将车子停下,然后下了车。 毛茸茸的白虎脑袋从他肩膀中钻出来,陆曜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可乐,拜托你了!” 下一刻,白虎一跃而出,陆曜一把抓住它的毛发,一人一虎化作一道光飞射而出—— 他们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一群人跑进了暗巷。 “没人?” “小子倒是识相。” “可惜啊,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从他身上捞点。” “这车也太好了!老子还从来没开过这么好的车。” “给我滚,谁让你碰我的车的?” “这什么时候成你的车了?” “老子看上了,就是老子的!” “我看你是想死!” …… 一群人很快都打成了一团。 而此时的陆曜已经抵达了南疆王府,他直接用情绪师特有的赶路方式飞影而来,其实就是在跟钟珏打招呼,在他的预料中,对方很快就会出现迎接他。 ——便是钟珏理解不了,但朱厌会让他这样做的。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钟珏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明明感受到了府中属于钟珏的情绪。 出什么事了? 这般想着,陆曜朝着感应到的情绪而去。然后,他就听到了缪莎对戈馥放的那些狠话。 “……我会让你都经历一遍!” “谁敢?”他想也不想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你……”转身看到他,老庄惊得差点没站稳。“你是洛尧森?” 他对这张脸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谁能想到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当初居然将自己打到怀疑人生。 “洛尧森?”在场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陆曜的,卓逸就没见过他。 但即便没见过,他也听说过对方的威名。 管坤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戈馥,“你是为恒阳郡主而来的?” 陆曜冷笑一声,下一秒,朱厌发出一声尖鸣声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戈馥已经到了陆曜手里。他本是打算救到人就走,不想朱红色的防御罩突然出现在房间中,卓逸等人也齐齐拦在门口。 “你不能走!” “对,恒阳郡主杀了我们的王,她必须把命留下来。” “就是!哪怕你是洛尧森,我们也不能让你把杀死王的凶手带走!” 陆曜皱眉,这才看到一旁床上赤身裸体奄奄一息的钟珏。他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怀中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女孩,然后才道:“钟珏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还不是自作自受?” 说完他反应过来,是啊,这傻子光着身子的,可想而知是打算做什么! 这么想着,怒火就从他眼底蹿了出来。 “你们应该清楚,别说你们这些普通人,便是钟珏还好好的,也别想拦住我。不想我屠城的话,那就乖乖让路!” “不行!”卓逸梗着脖子道:“你把恒阳郡主留下来,否则……” 他咬牙道:“我们就跟皇帝说是你杀了小珏!” “是啊,反正也没几个人相信普通人能杀死情绪师!” “对,正好也能挽回一下小珏的名声。被你杀死,总比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死说出去好听。” “就是,想来你的那些政敌会很乐意拿这事攻讦你。” 陆曜冷笑,“那也得你们这些人还活着!”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卓逸高举起手机,上面的微信页面上打了大片的文字——正是将钟珏之死赖到了陆曜头上,只要他按下发送,另一边耀京的人就会知道。 要是陆曜将他们都杀光了,那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场面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陆曜冷声道:“恒阳郡主我今天是救定了,除此之外的事,才有商量的余地。” “恒阳郡主杀了王,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卓逸这边除了想要杀了戈馥为钟珏报仇,却是别无所求。 陆曜眉头皱紧,“你们可以提点别的要求,有助于南疆发展的,像是物资,或者晋东的对南疆的扶持,或者我对你们进行庇护。” 虽然是个穷光蛋,但并不妨碍他对另一群穷光蛋画大饼。 第139章 不对 且不论陆曜的画饼技术好不好,南疆众人却是一点也不买账。 朱厌发出一声声尖鸣声,红色的防御罩闪烁着让人心惊的光芒,置身防御罩中的人只觉得皮肤仿佛是针扎一般地疼。 “不好了,卷卷快要坚持不住了!”这样说着,缪莎用力握住钟珏的手。“小珏你醒一醒,千万不要睡过去。” 也不知怎的,钟珏竟是真的醒了。 他半睁着眼,喃喃道:“我好疼……” 卓逸这会已经懊恼万分了,他死死盯着被陆曜抱在怀里的戈馥,“你明明知道小珏就跟孩子一样,但你居然忍心害他的性命。” 戈馥抬头看他,“他只是像孩子,而不是真的孩子。真正的孩子不会弓虽女干女人!” “杀了她!”缪莎瞪着戈馥,歇斯底里喊道:“给我杀了她!” 她的声音仿佛一个开关,让南疆众人躁动了起来。 恰在这时,陆曜和朱厌同时抬起头往外面看去。刺目的雪光在天际快速掠过,就仿若一滴弹射而出的水,就那么穿过走廊的窗户,射了进来。 滴答—— 仿若水滴掉入湖中,浅浅的涟漪一圈圈范开,光芒过后,一人一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叔叔!”戈馥惊喜地喊道。 杨少恒见她安然无恙,心下松了口气,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看向了朱厌。 管坤当然不认识杨少恒,但一看他身边的腓腓,就倒抽一口冷气,看向陆曜道:“你难不成跟恒阳勾结了?” 不然说不通啊,又是救恒阳郡主,又是跟恒阳的情绪师一起行动。 闻言,戈馥的脸色一变。 陆曜的身份虽然没在恒阳暴露,但这次事后,他肯定会被景隆视为叛国贼。 ——戈馥可从来没想过让陆曜背弃景隆归化恒阳,这是不现实的。 杨少恒将她脸上的表情收入眼中,暗暗叹了口气,随后看向南疆众人道:“谈一谈吧。” “我们的王都要死了,又有什么好谈的?”卓逸恨恨道。 杨少恒伸手抚了抚身边的腓腓,轻声道:“如果我能让他活下来呢?” “真的?”卓逸等人又惊又喜。 “只要等让小珏活过来,不管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可以答应!”缪莎开口道。 其他人跟着点头。 管坤皱了皱眉,虽然不高兴他们沉不住气,但也没有开口反对。 再也没有比钟珏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了。 杨少恒干脆利落道:“我救活钟珏,你们发誓不将洛尧森来过的事情透露出去。” 戈馥闻言并不意外,杨叔叔猜到陆曜的身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洛尧森却是一惊,他看向杨少恒,幽深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最后又归于平静。 其实按照他自身的想法,南疆这些人,他是一个也不想留的。并非是他心狠手辣,也不是南疆这些人多让他忌惮,而是这些人脑子一个比一个轴,谁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尤其这其中还掺杂了一个钟珏。他再是傻子,也是个实打实的情绪师。 比起把人救活以后给自己找麻烦,他觉得让他就这么顺其自然咽气比较好。 但显然杨少恒并不这样想。 不过也不奇怪,恒阳的情绪师都是这么一个风格——有些过于优柔寡断了。 因此,他此时并没有说什么。 南疆那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虽然答应救活钟珏,但杨少恒明显留了手。娇小可爱的腓腓围着钟珏转了一圈,伴随着雪花一样的光点落入身体,钟珏的气色很明显有了起色。 然而,不等钟珏彻底恢复,腓腓就轻轻一跃回到了杨少恒身边。 管坤等人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去时,是杨少恒用飞影带着戈馥和陆曜走的。戈馥都没反应过来,感觉自身化作光点,身体变得轻若鸿毛,就那么穿梭无数空间,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恒阳郡主府了。 杨少恒瞥了一眼陆曜,淡淡道:“钟珏是情绪师,他要是死了,那恒阳和景隆就会对峙。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那些南疆人的承诺时效或许不长,但到时候他们再说出去,无凭无据,可信度就低了。便是有些流言,也不会影响到你。” 他说得在情在理,都是为他考虑,但是…… “为什么?”陆曜一脸不解地看着对方。 杨少恒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为他考虑为他着想的理由。 “香香比什么都重要。”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戈馥身上,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 倒是留下陆曜愣在了原地。 “他一直这样么?”他问戈馥。 戈馥点了点头,“杨叔叔对我跟对亲女儿没差。”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着陆曜往疏月阁里去。陆曜还有些疑惑:“可他对你是不是太……” “这有什么,杨叔叔跟我母亲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也没有区别。他虽然不姓戈,但其实是跟戈家人没差。” “可他就一点意见都没有吗?我的意思是我们俩在一起……” “能有什么意见?” “这不太合理!他可是恒阳的情绪师……” …… 在陆曜发现戈馥的回答似乎都很敷衍的同时,他意识到了不对。 “你带我进卧室干什么?”他伸手抵住了门框。 戈馥却是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然后转身关门。 陆曜还没来得及不自在,戈馥已经踮起脚尖开始解他的扣子。 “……你在干什么?” “脱衣服。”戈馥低头认真地解扣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脱我衣服干什么?”陆曜整个人都僵硬了。 戈馥抬头,“你这话问得真心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 ……其实也不是那么真心。 陆曜咽了口口水道:“那个……难道你被下药了?” “没有。”戈馥干脆回答道。 “那……” 戈馥有些不耐烦地抬眸看他,“我想要你,不行吗?” 那一眼的风情实在是撩人,陆曜喉结滚动了一番,“行,当然行。”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以及衣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暧昧的缠绵水声逐渐在室内弥漫。 “等等……避孕没做。“ “……没事,嗯……我做了绝育。” 细碎的对话声夹杂在隐忍难耐的呼吸声中,最后又归于无声。 第140章 忙碌 杨少恒一回来,姚娘就收到信息了,本是要第一时间赶来见自家郡主的。然而才一进疏月阁,负责打扫的小丫头就跑过来凑到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姚娘又惊又喜,想着尤娘她们都不在,疏月阁就一些不担事的小丫头,也没个得力的下人,便连忙从乐芳馆那儿调了几个丫鬟过来。 ——府里主子就一个,但得用的下人其实不少,只是因为戈馥身边不惯用太多下人,贴身侍奉的活不多,所以有能耐的要么成了管事,要么进了戈家的产业。但乐芳馆那边因为戈馥三不五时地过去,所以是有几个能耐的丫鬟的。不过这几个丫鬟也不是固定的,都是府中一些主管娘子还在上学的女儿,大家轮流坐班。 正好这次姚娘的女儿陈灿也在乐芳馆坐班,她对着女儿交代道:“你头一回贴身伺候郡主,可要尽心一点。再有郡主头一回跟陆郎君亲近,你说话悠着点,可别仗着跟郡主从小一起长大玩笑过了头。” “知道知道。”陈灿一边将头发束起,换上疏月阁那边的工作服,一边道:“您女儿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您倒是对我有点信心。” 姚娘瞪了她一眼,“你还说,就你从小没个尊卑,要不是郡主脾气好,像你这样的,放别的府里早不知挨了多少顿板子了。” “要郡主不是这样的,我才不稀罕跟她亲近呢。”陈灿嘟囔了一句,不等姚娘发作,她就正色道:“那个陆郎君……我平日里在学校上课了解不多,只听说是景隆人,可靠么?” “管他可靠不可靠。”姚娘却是不在意道:“能讨郡主欢心就好。” “妈您真是,当所有女人跟您一样啊?”陈灿白了她一眼道:“你想想老国公,想想戈家历代的家主,有几个是花心滥情的?别人被北苑那群侍郎误导就算了,您咋也跟着凑热闹?咱郡主可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您只把陆郎君当成讨郡主欢心的玩意,但郡主恐怕是动了真感情的。” 姚娘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 但她又觉得自家闺女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要是这样……那不是完了? “郡主不会是想要娶陆郎君吧?”姚娘皱眉道。 “保不准。”陈灿耸了耸肩。 姚娘还想说什么,陈灿挥了挥手,跟一旁等着的几个丫鬟一起往疏月阁去了。 去往疏月阁的路上,几个丫鬟也正讨论这事呢。 “郡主不会真要跟这个景隆男人结婚吧?” “要我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怎么就不是坏事了?陆郎君的身份……是不是低了一些?” “北苑那群侍郎身份倒是高了,你能看得上?” “倒也是,那群贪图富贵的怂货,只想占便宜不想担干系。” “陆郎君除了身份上差了一点,别的哪里差了?长得好看身材好,听说在景隆也是顶级军校毕业的,而且性子也不弱,当咱戈家的主君正好。” …… 不过他们便是讨论也只敢小声讨论几句,且还特意避开了人和监控,等进了疏月阁,一个个都老实了起来。 陈灿对疏月阁是很熟的,进去后她熟门熟路将几个小丫头叫进屋里,将主卧之外都打扫了一遍,她跟其他几个丫鬟则是分派了任务,或是负责早餐,或是负责着装。 戈馥的喜好在下人那儿,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二代那儿不是秘密,陈灿走了一趟衣帽间,将最近品牌方送过来,郡主可能会喜欢的衣服挑出来。等她出来,另一个丫鬟已经在煮咖啡了,她招呼了一声:“来个人帮我一下,衣帽间积攒的衣服有点多,我一个人拆包装太慢了。” 也有丫鬟正在联系戈馥用惯的按摩师,预定上门服务。还有一个丫鬟去膳房找潘娘了,戈馥刚回来,第一餐总要让她吃舒坦了。 她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戈馥却是一直睡到九点才醒过来。 陆曜早醒了,正半裸着坐在床上……发呆。 他觉得一切发展得有些太快了。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垂眸看去,下一秒,脖子上就挂上来一个人。戈馥睡眼惺忪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亲,笑了笑道:“早啊。” 陆曜脸红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回亲了她一下,亲昵道:“你赶紧去洗澡吧,我在外面等你。” 戈馥不疑有他,打着哈欠走进了浴室。 而陆曜则在苦恼一件事——昨天他们不但在床上,还在浴室,他的衣服都……他之所以到如今都没有起床,其实是因为根本找不到一件衣服穿。 陈灿安排好一切,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要服侍的人不止郡主,还有陆郎君啊。” “那光我们不行啊,我们怎么好服侍郎君?等找几个小厮过来。” “对对对,还有,陆郎君的洗漱用品和生活物品,咱们也要准备起来,不能等郡主吩咐。” 陈灿连忙打电话给姚娘,姚娘一拍大腿:“幸好你们想到了,不然我都想不到这一茬。”那样可不就是她的失职了吗? 不过郡主府没有男主人,府里的小厮都只是一些下等的。她不敢耽搁,连忙几个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几个小厮从府外赶了过来。 这些小厮可不是平皓这等可以比的,别看是下人,但也是下人中的佼佼者,上过大学,各有绝技的那种。 其中就有花娘的儿子花臻,他一来就跟陈灿一样,当了领头人。 只是不同于陈灿,花臻因为对府中不熟,有些事还是要姚娘配合的。 “府中有侍郎,品牌方应该是有男装送过来的吧?” “有,每个季度都有。但是因为他们身份的关系,最顶级的那批货是不送来的。” “这个先别计较了,先去将东西调过来,其他以后再谈。” “库房那边,也要麻烦姚娘您赶紧通知一下,让送一批男性生活用品过来,要是品质不过关,还需要临时采买。大力你跟着去一下,你有这方面的资源,应该能帮上忙。” …… 第141章 回归 戈馥进浴室的时候悄悄带上了手机,给姚娘发了信息:【找个小厮送一身男装到疏月阁来。】 她是知道陆曜的作息的,本来还奇怪他今天怎么跟自己一起赖床,等看到地上的衣服之后,就明白过来了。 因着这般,戈馥还没从浴室中出来,陆曜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谁啊?”他莫名地有些紧张。 “陆郎君,我把衣服给您放在隔间,您一会自己出来拿,我就不多打扰了。”一个声音回复道。 之后,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关门声,彻底安静了下来。 疏月阁的主卧是带隔间的,有点类似一个玄关,但那里却是一个起居室。 陆曜起身走过去,就看到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件橄榄绿的风衣和卡其色休闲长裤,以及内裤和袜子。 他只尴尬了一瞬,就连忙将衣服穿上了。 “我先出去转转。”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陆曜犹豫了下喊道。 “好。”戈馥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陆曜早发现疏月阁里有人走动了,到了隔壁衣帽间,就发现几个丫鬟正在忙碌着。 “陆郎君您醒了?”陈灿抬头看到他,连忙笑道:“楼下已经准备好早餐了,您先下去用膳吧。” “你们这是在?”陆曜没有动。 陈灿站直身体,擦了把汗道:“这两个月品牌方送来很多新衣服,我整理出来,等会方便郡主挑选。” 陆曜点了点头,“那我下去了。” 他还没下楼,花臻就发现了他的到来,开口打招呼道:“陆郎君早安!” “早安!”陆曜不太适应这种礼节。 花臻指着一边的箱子道:“库房把您的生活用品拿过来了,您看看有没有缺的,我们好给您补上。” 陆曜上前一看,发现箱子里的东西很齐全,毛巾水杯拖鞋,乃至于是剃须刀须后水这些东西都有,手机充电线这类就更不用说了。 “没什么缺的。”他摇了摇头道。 “那您是先吃早饭还是……?”花臻问道。 “我等戈馥下来一起吃。”顿了顿,见对方还看着自己,陆曜道:“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转一转。” 等他将疏月阁里里外外转溜了一圈回来,戈馥正好也下楼了。 陈灿带着几个丫鬟给戈馥做保养护发,口中正请示道:“我联系了您用惯的按摩师,您看是让对方什么时候过来?” “按摩师?”戈馥一怔,随即摇头道:“算了,不折腾了,我坐一会按摩椅吧。”按摩是要脱光衣服的,她身上现在……有点不好见人。 按摩椅? 陈灿莫名,自家郡主什么啥时候这么委屈自己了? 倒是旁听的陆曜猜到了她拒绝的原因,一时有些尴尬。 自己昨天有些失控了,毕竟是第一次,戈馥又那般放任他……他一开始还顾及她的身体,后来沉溺进去,彻底脱缰了。 出乎陆曜的意料,他们吃饭的时候,那些丫鬟小厮都没有凑过来,反而还刻意远离了。 戈馥这会是真饿了,盛了一碗潮汕粥就大口喝了起来。往日早上她是不爱吃肉食的,今天却是破天荒吃了两个牛肉烧麦。 陆曜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胃口只会比戈馥更大。 吃得差不多了,陆曜想起一件事,“说起来,你是怎么杀钟珏的?”当时场面混乱,他还真没注意。 闻言,戈馥下意识抖了一下。 “……吓到了?”陆曜有些心疼地揽住她道:“我不问了。” “不是。”戈馥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就是第一次‘杀人’。” 陆曜恍然,她有点明白昨天戈馥是什么状况了。 当年他那些同胞战友下了战场也喜欢去找女人。 戈馥将一个繁复华丽的挂饰放到桌上,“呶,我就是用这个对钟珏进行枪伤的。” “这是……?”陆曜仔细研究一番,不由惊道:“这是一把枪?” 戈馥点头,“这枪是我周岁时我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看着花里胡哨,也很小巧,其实一拨动机关就能变成一把小型手枪。这手枪射程很远,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体积缘故,只能装一颗子弹,而且还需要是特制的袖珍子弹。” 因为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所以原身特意花功夫练了一手好枪术,她来了之后,也很有危机感地通过练习将这个技能保留了下来。 陆曜挑眉,“没记错的话,这个挂饰你好像一直是随身带着的?”有时是作为手机挂饰,有时是作为包包挂饰,也有时是挂在手腕上。 “嗯,习惯了。”戈馥道。 陆曜其实有许多事想问,尤其是有关杨少恒的,但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看杨少恒的态度,是不打算揭发自己的,在这个基础上,其他事情似乎都不重要了。 尤娘他们是两天后回来的,他们回来了,戈馥才算是真正回归了耀京的交际圈。 “马秘书那边打电话过来了,说陛下想见您一面,您看看要不要进宫一趟?”姚娘一边整理拜帖,一边问道。 戈馥摇了摇头,“就说我受到惊吓,等休养一段时间再去。” “那这些拜帖?”送拜帖来的都是戈家的世交,过来慰问她的。 “也用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吧。”戈馥可不想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 尤娘他们收拾好就跑来见戈馥了。 “郡主!”尤娘难得情绪外露,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尤蓉仔细打量她,见她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庄靓靓的伤其实还没好,但却依旧带伤过来了。亲眼看到戈馥好好的,她才似松了口气一般坐到沙发上。 “我的画你们给我带回来了吗?”听说他们半路弃了好几辆车,戈馥顿时有些急道。 “带了带了。”尤娘道:“忘记啥都不会忘记郡主您的宝贝。” 尤蓉瞥了她一眼,算了,就不拆自家老娘的台了。 事实上,尤娘当时一心想去救戈馥,哪又心情关注那些画,那些画还是确定戈馥被平安救出,她才想起,叫人去找回来的。 第142章 恋爱脑 戈馥这边忙了起来,陆曜那边却是闲得不得了。 平皓在府里还是有些人脉的,回来不到半天,就知道自家郎君和郡主成事了。 “真的假的?”听他这么一说,张俊杰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千真万确。”平皓一脸肯定道:“告诉我这事的又不是一个人,这事错不了。” 张俊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自家将军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这来恒阳才多久啊,就抱得美人归了? 因为陆曜如今不住在珑园了,张俊杰和平皓便只能白天赶到疏月阁来。 “您好像……不是很高兴?”趁着平皓去跟疏月阁的下人套近乎不在的时候,张俊杰凑到陆曜身边问道。 陆曜明白他的意思,只是…… “我不是不高兴,而是……”他捏了捏眉心,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按着他原来的打算,是想要在恒阳这边搞搞事业,至少有个对外说出去不会让人嘲笑戈馥的身份,然后再跟她有进一步发展的。 甚至,他对此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当个武术冠军或者拳击冠军,说出去还是有点面子的。先以此赚一波人气,然后再在网上搞个直播当网红赚点快钱。 ——他不可能真的当小白脸让戈馥养他。 然而,都不等他将这些真正实施,事情就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不是……”张俊杰表情震惊道:“我怎么听着……将军您好像是打算用陆曜的身份跟郡主结婚?” “不行吗?”陆曜问他。 当然不行了! 张俊杰差点跳起来,“结婚是要拍证件照的,要是留了底,就是个定时炸弹,将来被政敌抓住把柄,那就是实打实的叛国!” 陆曜托着下巴不说话。 张俊杰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就是想要这么一个名分。 而且…… “要是被人揭发的话,我就能名正言顺去当国际雇佣兵了。”那样的话,他跟戈馥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他能用情绪师的身份庇护戈馥,让恒阳女帝不敢再像如今这样肆意打压她。想来景隆那边,只要自己自愿退场,他们应该不至于非要跟他这样一位情绪师不死不休。 “将军您疯了?您不要晋东了?洛氏军阀您也不管了?”张俊杰瞠目结舌。 他委实没有想到,自家将军竟然会有一天变成恋爱脑。 “不是还有沐传卿和孙辽么?”陆曜想也不想便道。 那怎么能一样? 虽然沐师和孙师都是情绪师,但两人不论是战斗还是及影响力都远不及陆曜。 更何况,在其他军阀兵力都上百万的时候,仅仅只有六十万大军的洛氏军阀之所以能站稳脚跟,是源于三位情绪师联手所向无敌。三人中少了任何一人都会有莫大影响,更别说是少了陆曜这个主战力了。 陆曜其实也知道,但是…… “没事,总能找到糊弄的法子。” 张俊杰算是看明白了,说白了,自家将军就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陆曜正在查看最近的热门赛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报名的。 “我的将军,我觉得你有些分不清主次了。要郡主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您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既然郡主知道,那您再做这些就是多此一举了。”张俊杰劝他道:“您与其操心这些,还不如操心一下郡主愿不愿意和您结婚,或者说恒阳女帝会不会让郡主跟您结婚。” “而且,您真乐意被郡主娶回去啊?” 陆曜倒是没在意他最后那句话里的揶揄,垂眸沉思起来。 余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戈馥正在整理画作。 “我听到消息,说南疆把你抓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余百是真的松了口气。 戈馥有些惊讶,“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我有我的门路。”顿了顿,余百道:“你应该没事吧?” “没事。”戈馥并没有具体讲,反倒问道:“你们还在跟南疆打仗么?” “没有。”余百道:“南疆的人都退回去了。”她没说的是,她怀疑这次南疆本就是冲着戈馥去的。 “那之前谈的合作,你后续找尤蓉再跟进一下。”戈馥开口道。 之后两人又谈了一下具体的合作,就挂了。 这个电话挂了没多久,尤蓉就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郡主,艾德蒙王子上门拜访,说想要见您,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不见!”戈馥想都不想就道:“我连皇帝都不见,没道理为他破例。” “艾德蒙王子说他要回国了,这次过来是想要跟您道别。”尤蓉道。 戈馥还是摇头。 她后来也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被南疆人盯上,归根就是还是因为艾德蒙。虽然自己全须全尾脱身了,但只要想到被抓后的惊险以及屈辱,她就无法原谅对方。 不过…… “他怎么居然要回去了?”这人之前可是说打算在恒阳住上一年半载的。 “不回去不行。”说起这事,尤蓉脸上不由有了笑意。“以杨将军为首的一众重臣在朝堂上提出对格朗国进行谴责,陛下最开始不同意,但最后妥协了。” 所以,艾德蒙是不回去不行。 戈馥轻哼了一声。 本以为接下来能安心整理画作了,不想萧晨却是上门了。不同于旁人,这祖宗是不好随便赶出去的。 出乎戈馥的意料,他来这趟除了慰问,居然是为了薄西。 “薄西和蔡妍珊的官司过两天就要开庭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戈馥怔了怔,随后道:“时间地点发给我。” 虽然这么说,她其实还没决定要不要亲自到场。 萧晨却是道:“我劝你最好亲自走一趟,庄大律师这次可是马力全开,相信到时的辩护会很精彩。” “我到时候看时间。”戈馥想了想还是没一口应下。 她这个时候是真不适合出门,一旦出门,萧缘和那些世家大族那儿,就没办法用之前的理由搪塞了。 萧晨也不强求,只是提醒:“对了,薄西那儿你抽空见一面吧,他如今状态挺不好的。” 第143章 邀画 “啊?”戈馥一时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状态不好?” 萧晨看她的目光跟看傻子似的,“遇到那种事,难道还能当个没事人?” 戈馥挑眉,“你说的那种事,我可是遇着两回了。”她本来觉得自己在所谓的贞洁和生命二选一的时候竟然头脑发昏拼死保卫贞洁就已经够矫情的了,谁想到薄西…… 他还是个大男人呢。 结果萧晨想也不想就道:“那哪能一样?你是女人!” 呃…… 戈馥无话可说。 “但我去见了有什么用?他见到我只会更难堪吧?” 萧晨瞪大眼睛,“你知道他对你……?” “我又不傻。”戈馥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萧晨坐到她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什么想法?” “不记得什么时候知道的了,反正很早。没什么想法。”戈馥端起茶杯抿了口道:“他又没打算表白,我又能有什么想法?” 萧晨很是不可思议,“我以为以你的性格,知道他对你抱有那种想法,就会慢慢疏远对方。” “怎么可能?”戈馥笑道:“要按你说的这样,那我几乎就没有异性朋友了。” 要知道虽然没有人追她,但这不代表没人喜欢她。 美而不自知这种事,要戈馥说只要智商没问题,就根本不会出现。 毕竟好看的人,哪个不是从小被人夸到大的。 而好看的人,被异性喜欢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就是这辈子上学的男孩少,上辈子的时候,喜欢她的男人更多。 萧晨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想说她自恋吧,但看着人家这张脸,这话似乎也挺实在的。 “你真不去见薄西啊?”他换了个话题。 戈馥摇了摇头,自己如今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合适。 萧晨也没勉强她,只是走之前又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我妈过段时间大概会派个御医过来,你别生气。”说完,不等戈馥回复,他就跟被撵一样跑了。 戈馥开始还没明白萧缘派御医干什么,但略一琢磨就明白过来。这一明白,就忍不住怒火高涨。 萧缘还真是巴不得自己跟钟珏借个种回来呐! 哪怕明知道御医根本查不出身孕,萧缘只会失望一场,但戈馥还是气得胸口疼。 这一气,她就没有心情整理画了。 正好梁教授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能来学校上课。 戈馥略一犹豫就道:“我明天过来吧。”一直待在家里也怪无聊的。 谭喜接到通知立刻就跑了过来,问她:“您是打算开工了?” “你那边有业务?”戈馥猜测道。 谭喜点头,“最近迅龙集团联络我,希望您为他们公司一百周年画一幅壁画,他们出价很高。” 戈馥一怔,“迅龙集团?”她听着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是何方神圣。 “他们做的最有名的就是主题乐园,迅龙水世界、迅龙乐园、迅龙冰雪世界、迅龙海洋馆,这些都很受小孩子欢迎。”谭喜回答道。 戈馥蹙眉,“他们邀我画壁画,要求了什么主题?” “他们希望您能画一幅以他们总裁为主角……” “我不接。”都不等谭喜说完,戈馥就打断她道:“这种商业类的邀画以后就别理会了,价格再高我也不接。”她是画家又不是画师,这种甲方限定好框架的创作,她是绝对不会接的。 谭喜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她一脸无奈道:“我也知道您不会喜欢,但是他们这次是托了人情找上门的,希望您务必能接下来。” “托了谁的人情?” 谭喜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道:“魏家。” 魏家? 戈馥想了半天道:“家里关系走的近的人家好像没有姓魏的吧?” “是那个魏家。”谭喜小声道:“跟宸睿王有过一段的那个魏家。” 戈馥恍然,是这个魏家啊。 据说她父亲萧纯有个初恋,两人本来都要修成正果了,结果女方出意外死了,后来才跟她母亲联姻结婚。 而那个初恋,就叫魏潇。 魏潇所在的魏家并不是什么着姓大族,就只是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魏潇是个作家,而且还是个得了很多文学奖的作家。 “魏家来跟我攀交情?”戈馥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看,双方都没有交情可攀吧?魏潇都死了,她爸也不在了。 “对方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谭喜叹了口气道:“魏潇有个弟弟叫魏凌,其妻子就是迅龙集团现如今的总裁程欣。前段时间程欣陷入了丑闻之中,受她连累迅龙集团旗下很多旅游业都处于停摆之中,股票持续下跌,继续下去,董事会估计要闹事了。” “这跟找我套交情有什么关系?”戈馥闹不明白,“我的画也没办法帮程欣澄清丑闻啊。” 谭喜叹了口气道:“程欣陷入的丑闻是猥琐儿童,这事其实她挺冤枉的。真正的猥琐犯其实是她的堂妹,两人长相有七八分像,监控视频中根本无法将两人区分开来。受害者家属其实知道真正的猥琐犯是谁,但是他们认为程欣和她堂妹是一丘之貉,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不愿意站出来澄清。并且因为程欣是程家的当家人,受害者家属觉得毁了她的名声更能出口气。而且因为知道猥琐罪判刑不会重,受害者家属甚至放弃了诉讼,让程欣失去了通过法律渠道自证清白的机会。程家内部各有小心思,那个堂妹又巴不得有人背黑锅,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同阶层的人都知道她的清白,但民众不相信。” “受害者儿童因为被猥琐心理出现了问题,程欣上门希望对方能发出澄清,受害者家属就提出要求,希望她能找到维拉尔大师治疗自家儿子。” “那位维拉尔大师是郡主您的画迷,因为他偏好壁画,一直希望您能创作出一幅壁画,所以程欣才不得已打着魏家的名号找上门来。” 顿了顿,她补充道:“宸睿王还在的时候,一直都有关照魏凌。” 第144章 刺激 戈馥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有些不明白了?那个维拉尔大师只是想要我画幅壁画,怎么迅龙集团那边又给添加了那么多条条框框?” 要只单画壁画,她还真不至于一口回绝。 “程欣也不想,但是迅龙集团他到底不是一家独大,尤其如今的风雨飘摇又是因为她。而迅龙集团的想法也很好猜,奸商么,都想物尽其用,最好能花一百块钱办成一百万的事。”谭喜撇了撇嘴道。 戈馥本来不想管这事,她跟魏家又没有交情,但想到谭喜之前说的——她父亲生前一直都有关照魏凌。 叹了口气,她道:“你跟他们递句话,我不接受题材限制。要是成就合作,不成就拉倒。” “对了,他们出价多少?”她又问道。 “一千万。”毕竟自家郡主之前那幅《蓝堡》的拍出的价格是65万美金,所以在谭喜看来,这个价格是真的不错了。 “不行。”戈馥却摇头道:“这个价太低了。” 谭喜虽然学的是经纪相关的专业,之前也有过做经纪人的经验——只是之前她服务的对象是作家,但于画家圈的了解还是有些浅薄了。当然,戈馥如果不是有上辈子的经验,这会也会觉得对方出的价很高。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戈馥对着谭喜解释道:“对作画者而言,越是大篇幅的画作难度越高,需要花费的精力也越多。而壁画的篇幅,怎么看都不会小。” “这……具体要怎么定价?”谭喜恍然之余有些茫然。 戈馥换算了一下后道:“3*3以内的篇幅不能价格不能低于一千五百万,5*3以内的篇幅价格不能低于三千万,10*3以内的篇幅不能低于八千万。” 壁画是真不好画,她上辈子也只接过两单,一次是沾了导师的光。也是因为那次表现出色,才有了后来那一单。 实际上,画坛中跟画家邀画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运气好,画家状态超神,画出的作品价值远高于定价,运气差,画家状态差,画出一堆狗屎也不好说。 ——这可不是做策划,甲方不满意就能让乙方不断重做。真要这样的话,画家们还哪来的脸面。 戈馥其实是不太喜欢接邀画的,她很能理解那些跟雇主发生纠纷甚至是闹上法庭的画家。 ——毕竟谁都不会乐意自己的作品被贱卖,更何况还有一些画家将自己的作品当成孩子一样看待,孩子出息了,那更是不乐意贱卖了。 其实戈馥给的这个价格于市场而言是有些虚高的,毕竟她以往并没有壁画面世,大众对她这方面的能力没有认知。要是她想要争取这方面的资源,是不可避免要降价一番的。 但目前的情况是对方有求于她,既然这样,戈馥当然不乐意降价了。 ——她自己清楚自己画壁画并没有问题。 毕竟画壁画是真的很辛苦的啊。 她一番解释之后,谭喜连连点头,“郡主您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因为谭喜提到的旧事,戈馥突然对父母的事情有些好奇。 正好姚娘过来汇报事情,她便拉着她打听道:“姚娘,我父亲跟那个魏潇感情很好吗?”若不是这样,解释不通他对魏凌的照顾。 闻言,姚娘表情微妙地看了一旁的尤娘一眼,然后点头道:“很好,殿下的性格是有些怯懦的。但是她却是对魏潇一见钟情,主动展开了追求。若是魏潇没死,他们二人应该是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戈馥听完表情也有些微妙,“那他跟我母亲之间……?” 姚娘正要开口,尤娘却是开口打断道:“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国公和殿下也都不在了,郡主您就别再挖根究底了,对先人不尊重。” 戈馥摸了摸鼻子,“那我不问了。”八卦死者,且还是自己的父母,好像确实有一点不好啊。 等姚娘走后,尤娘叹息道:“国公和殿下的事,郡主您不用探究,您只要知道,他们都很爱你就好了。” 戈馥暗暗挑了挑眉,听这话的意思……自己父母的感情似乎一般? 晚上,陆曜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戈馥则在一旁看萧晨发过来的庭审资料。 陆曜本来没在意,瞄了一眼,不由挑眉,“蔡妍珊?” “你认识?”戈馥惊讶,她可没跟陆曜提过这个人。 陆曜到底点了点头,说实话道:“我以前当过她的保镖。” “真的假的。”戈馥抬头看他。 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当保镖就是那么一说,哪想到居然还真的当过。 陆曜有点尴尬,“前几年,景隆和恒阳有一段时间不是关系很紧张么?” 戈馥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会国际新闻上都在揣测两国要开战了,起因好像是景隆的一个情绪师死在了两国边境,那边怀疑是恒阳这边动的手。 “但这跟你跑去当保镖有什么关系?”戈馥不解。 陆曜摸了摸鼻子道:“景隆军队有个传统,每次大军开拨之前都要将重要将领审查一遍,以防战场上出现变故。当时就查出来军中一位中级将领跟你们恒阳的蔡薇有瓜葛。那虽然只是一位中级将领,但他的位置却是很重要,且本人擅长战地勘察,手里掌控着前线边境的是许多机密地图。这种人身上出了纰漏,上面自然重视。只是要潜入恒阳进行探查,危险程度很高,最后这个活才落到我身上。” “等等!”戈馥睁大眼睛,“有瓜葛……是什么意思?” “两人谈过一场。”陆曜轻咳了一声道:“说来两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中级将领有家室,而你们这位蔡将军也不逞多让。” 戈馥一脸不可思议,“他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相反。”陆曜摇头道:“那两人虽然没说破,但隐隐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戈馥理解不了,“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 “这不明摆着的么?”陆曜一脸不屑道:“觉得刺激啊。” 却不想,戈馥阴恻恻问道:“难不成你跟我在一起也是为了刺激?” 第145章 打算 正常这会陆曜该装作一脸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一番的,然而看着她虽然装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眼底却是明晃晃的笑意,他却是如何也装不出来了。 低头快速在她唇角亲了一口,“你明知道不是。”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呢喃一样,酥酥麻麻地从戈馥的耳廓边传递过来,她差点站不住脚。 都说刚开荤的小伙子经受不住诱惑,这事换个性别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这几天事情多,否则戈馥估摸着都要沉醉在温柔乡里出不来。 男欢女爱能成为古往今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不是没有原因的,戈馥这个俗人,十分心安理得地选择了沉溺享受。 陆曜本来是坐在旁边的,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戈馥坐的位置上,戈馥则被他抱在了怀里。 “不对!”戈馥突然想起一件事,“蔡妍珊是不是也对你动过心思?” 她连薄西都看得上,陆曜这样的好颜色,又怎么可能不被她盯上。 陆曜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多的却是不愿意说了。 戈馥本来想问下去,后来想想他一个情绪师,想来也不可能真的吃亏,估计就是过得憋屈些,还是不要多问了。 陆曜正等着她继续问下去呢,不想却没声音了。 一时间,他心里有些别扭。 虽说也没存诉苦的心思,但她这么不闻不问,他心里也不舒服了。只是身为一个大男人,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心里别扭着,陆曜面上却是一派地问道:“这个蔡妍珊好像是遇上了什么官司?” 他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本以为戈馥会刨根究底,问他蔡薇的事,结果人家一句都没问。想想其实又合情合理,她向来便是这般的,明明也不是目下无尘的人,但却总有着几分游离人世的清醒以及……糊涂。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戈馥就说了。 “你跟这个薄西什么关系?”陆曜其实也不是吃醋,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我以前帮过他的忙,他也帮过我的忙。”顿了顿,戈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的绝育手术就是他做的。” 陆曜有些懵,这算什么关系? 绝育手术都做了,应该没什么暧昧吧? 这么一想,他心里松快了许多。 他翻着手里的开庭资料,道:“我对恒阳的法律了解不深,但这种未遂的案件,恐怕判不了几年吧?” 戈馥闻言淡淡笑了,“确实判不了几年,但重点不是判几年。” “你的意思是?”陆曜心中一动。 戈馥意味深长道:“蔡妍珊这些年作恶多端,靠的是权势。”权势才是这人的爪牙,只要把她的爪牙拔了,别说她坐两年牢之后出来,便是当庭释放,以后也不成气候了。 蔡妍珊一旦败诉,蔡薇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平调到清水衙门就是最好的结果。作为一个武将,如果年轻力壮,她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她快六十了,已经没有那么多机会给她了。 更何况…… 戈馥伸手将他手中的资料翻到后面:“这位庄律师盯着蔡妍珊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她手里还是有些东西的。这场官司过后,他一定会痛打落水狗。到时候一桩桩一件件,叠加起来要不了她的命,但判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 后面的资料不是别的,正是庄悯过往作为原告律师控告蔡妍珊的成果。 ——事实上,蔡妍珊以前尾巴虽然收拾得好,但小辫子却被蔡妍珊抓到过很多次,虽然没让她坐牢,但拘留罚款却不止一次。 “那你要去看庭审吗?”陆曜斜眼看她。 戈馥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了。” “为什么?”陆曜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对这个应该是很感兴趣的。” 他早发现了,她看待任何事物都会带上一种特殊的旁观者角度。这种行为并非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职业习惯。 她似乎是本能地在从各方各面汲取灵感,以成就自己的画作。 所以正常情况下,她是很乐于参与一些新鲜事的。 像庭审,按说她是会感兴趣的。 戈馥歪了歪脑袋道:“我去不合适。”要是刚出这事的时候,自己在薄西面前露个面还不算什么。这个时候出现,以他的性子,怕是会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所以,还是等这事过了之后再见面吧。 到时候聊点别的事情,就当蔡妍珊的事没发生过。 陆曜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还怪善解人意的。”之前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现在看来…… “我跟薄西可以当朋友,但当不成恋人。”戈馥觉得这事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她斟酌了一下后道:“薄西那个人,其实很有才能,光看他能不靠走关系上大学就知道了。但是他并不自信,他的不自信源于恒阳的社会制度。我也明的暗的开解过他几次,不过收效甚微,他照旧因着自己的性别谨小慎微。所以,我们两个人走不到一起。” 陆曜听了,眉头皱了老半天,“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好似反对女尊男卑似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我当然不反对女尊男卑,就像男人不会反对男尊女卑一样。”戈馥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从一边的果盘里摸出一个橘子剥了起来。“但这种不反对是出于立场,本心里,不管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我都是不赞同的。” 她说的是大实话,就陆曜而言,他其实没考虑过男尊女卑对还是女尊男卑对。 ——他觉得那跟他没关系。 不过他却因此想到了一件事。 “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戈馥道。 这已经是他极力之下的委婉了。 “什么打算?”戈馥开始没明白,愣了一下之后回味过来。 说实话她并没有想过。 “就……过一天开心一天?”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没心没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陆曜眸光暗沉了下去,“你就没想过结婚的事?” 第146章 怀疑 结婚? 戈馥的神色郑重起来,“我的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了,跟我结婚……将来承受的压力不会小。尤其你是不可能用本来的身份和我结婚的,作为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普通异国男人,你会被很多人为难的。” 她不是不婚主义,但也不觉得人必须要结婚。 尤其是在结婚会惹来很多麻烦的情况下。 反正他们也不会生孩子,结不结婚都没关系。 但是陆曜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他一脸认真道:“我不介意被为难。”这个名分,他说什么也要得到。 戈馥一下子就为难了。 她也不好说自己是太现实怕麻烦还是爱得不够深,总之对结婚这件事她是没什么执着的。或者说大多数时候,她都不是一个执着的人,不会为难别人,也不愿意为难自己。 为难了半天,她脑子突然转过弯来。不对啊,自己被绕迷糊了,他们明明离结婚远着呢。 实打实算起来,两人认识也才将将三个月,真正开始交往,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不管怎么说,都不到谈论结婚的份上。 陆曜当然也知道,但是…… 他抓着戈馥的手道:“我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如此,戈馥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毕竟,两人之间只要顺顺利利,要是真到了那一天…… “难不成真结婚啊?”她对着跑来找自己玩的郑若楠愁道。 “结啊,为什么不结?”郑若楠不知全情,却是为她抱打不平道:“你凭什么不结婚?那位便是再手眼通天,你姓戈不姓萧,咱恒阳又不是景隆,你的婚事论不到她来指手画脚。你也不用怕她想要过继你的孩子,满朝大臣看着呢,她即便要过继你的孩子,也不能过继长女,总不能不顾戈家的香火传承吧?她要真这样做了,大臣们的口水能淹死她。” 这种事就讲究一个物伤其类,旁的大臣也怕类似的事情出在自己身上呢。 戈馥呐呐道:“也没结婚的必要啊,我也不差那一个结婚证。要是结了婚,陆曜是会有诰命的,到时就要去宫里请安,那位的性子……对着我还能忍一忍,对着陆曜,怕是什么刻薄话都能说出来。” 萧缘那人喜欢把人分成三五六等,她心里虽忌惮她,但在她心里自己母系名门,父系皇室,是实打实的贵族。所以她对她甭管心里是如何想的,总也要维持几分体面的。 但对着陆曜就不好说了,戈馥以往也是见过她如何言语刻薄下面的小官的。 戈馥不但不想陆曜受委屈,也怕他一个没忍住,直接动手把萧缘给刀了。 那样一来,甭管是好的结果——自己被人推上皇位,还是坏的结果——自己被判个叛国贼锒铛入狱,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我要是陆曜,那位要是拿话奚落我,我一句不漏地给她还回去。”见戈馥瞪大眼睛,郑若楠道:“陆曜是男眷啊,你见过哪家大人跟男眷计较的?更遑论是皇帝了。她了不起夺了陆曜的诰命,但是那种东西,是你稀罕还是他稀罕?” 这还真是道理。 就像男尊女卑的社会中男人虽然看不起女人,但要是跟女人计较起来,要被人看不起一样,在恒阳,要是男人胡搅蛮缠,女人是不好计较的。女人跟男人唇枪舌战,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你让我想想……”戈馥捏了捏眉心道。 郑若楠一脸怂恿道:“你也不要太好说话了,以前是你年纪小,她作为长辈,能摆弄你。但你如今已经成年了,戈家的产业势力也尽被你掌握在手中,你完全不必太过忌惮她。” “不过……” 她蹙了蹙眉道:“我前段时间听人说起一件事。” “和我有关?”戈馥问道。 郑若楠点了点头,道:“我听一位老大人的家眷说起,因为陛下生大皇子的时候大出血摘除了子宫,以后都不能生育。当初你出生的时候,宸睿王跟定国公商议好,是要将你过继给陛下的。后来定国公战死,这事才不了了之的。” 有这种事? 戈馥一脸震惊。 “这事其实也不稀奇。”郑若楠叹气道:“要是定国公还在,他们就可以再生一个孩子。比起戈家的传承,皇室没有继承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戈家世代忠良,定国公会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戈馥却迟疑地问道:“你知道我父亲和母亲感情好不好吗?” 郑若楠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种事?”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知道的了。”戈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知道。”郑若楠本来不想说,但见她一脸坚持,到底还是开口道:“据闻你父母虽然一起长大,但两人处得跟姐弟一样。你父亲本来也有两情相悦的未婚夫,若不是那个未婚夫出了意外,你父母根本不会在一起。” 她小声道:“据闻你外祖母十分宠爱你父亲,在你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说要让你父亲婚姻自主的。外界看来,你父母的婚姻完全就是联姻,宸睿王是为了巩固姐姐的皇权才会嫁到戈家。” 戈馥沉默了许久。 要知道她的父亲,那位宸睿王是殉情而死的啊。 既然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恩爱,那父亲又有什么理由抛下幼女,给丈夫殉情呢? 要是他活着…… 等等! 戈馥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如今萧缘是觊觎她的子嗣,要是父亲活着,她是不是就会觊觎父亲的孩子。 但那样的前提是父亲再嫁。 所以,父亲是为了不再嫁,不再身不由己,选择了放弃生命? 不对,这样有些说不通。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而不管有什么内情,宸睿王的死都有蹊跷。 戈馥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郑若楠嘴巴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将一些其他更惊悚的传言说出来。那些没有证据,说出来不但帮不到戈馥,只会让她烦恼,甚至是走弯路。 第147章 脸红心跳 但即便郑若楠不说,戈馥都能猜到些许。 可是原身也好,她也好,对这些都是一无所知的。 是有人封口,还是下人自发的行为? 戈馥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事情不是最近发生的,真相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清的,她按捺下来,换了个话题问郑若楠道:“你跟周衡如今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郑若楠撇了撇嘴道:“你是不知道他那人有多别扭。我喜欢吃火锅,他非说火锅不健康,我说我又不是天天去,难得吃一次怎么了。但他就不答应,想着法的阻止我去吃火锅。他还在家里自己弄了火锅,但是那清汤火锅我根本就不爱。光是为了这个事,我们就吵了好多回。还有啊,我之前一次直播穿了一条露了点短裙,那不是为了卖货吗?他倒好,脸都变了,还让我以后不要直播……” 说起周衡,她是一肚子的抱怨,戈馥在一旁看得直笑。 这人自己没发觉,以前她抱怨的时候是真的咬牙切齿,如今却是没那个感觉了。 “对了,杀颜坤的凶手找出来了吗?”最后,戈馥问道。 郑若楠摇头,“没有。倒是有颜坤的粉丝在网上闹,不过他的人气也就那样了,也没翻出太多浪花。”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继续话题。 戈馥已经知道颜坤应该是被陆曜口中的江永杰杀了,而郑若楠她虽不知道内情,但也知道跟情绪师有关。和情绪师有关的事情,还是不要多关注得好。 除了郑若楠,俞珺也来了一趟,还给她带了很多自家公司生产的药酒和药茶。 “松茂家的药酒和药茶养生效果不错的,我因为之前熬夜,老是掉发,还有点贫血,就是喝这些东西养好的。我把现阶段生产出来的所有产品都给你带来了,你试试看,哪个好用跟我说,我给你送来。” 戈馥道了谢,又问起她的工作。 “就那样呗,医学狗你是知道的,反正闲不下来。”俞珺笑道。 “对了。”她正色道:“薄西的事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见戈馥点头,俞珺道:“他现在处境挺难得,虽然是在自家医院,但男人遇到这种事,总免不了被人议论,他那人你也是知道的,脸皮薄得很。我几次和他遇上,看他都是郁郁的。” 戈馥微微蹙了下眉道:“这种事只能他自己想开,旁人帮不了他。” “也对。”俞珺止住了话头。 她本来是有让戈馥去劝一下的意思的,毕竟她也不瞎,能看出薄西对她的那点想法。但是戈馥说得也有道理,甚至更因为是戈馥,她的话薄西更听不进去。 俞珺之后,孔艺萱也打电话过来问好了。 挂掉电话后,戈馥发了一会呆才坐回去继续画画。 她这次出去画了很多作品,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就又进入了创作状态。 戈馥过去画过很多和性幻想有关的作品,甚至这次去北疆,也有那么两幅作品是这方面的主题。 这次回来后因为真刀真枪体验过了,作品的主题一下子便升级了。 性和欲望是经常出现在画家作品中的主题,戈馥以前看过不少相关的作品。然而可能是自己没有相关经历的关系,总是体悟不深。 但有了亲身经历之后彻底不一样了。 她现在就像是被缪斯女神亲吻过一般,只要拿起画笔,就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几乎每天都能画出一幅新作品。 戈馥很珍惜这样难得的状态,为了不浪费,她直接带着陆曜搬到了乐芳馆。 陆曜一开始还不明白她是怎么回事,直到看到那一幅幅让人脸红心跳的作品。 他也整不明白,那些画明明都是一些抽象派作品,换做以前肯定他肯定要嘀咕不知所谓,然而如今他却是一眼看出了这些画的内核。 “这些画……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戈馥一边调色一边漫不经心道:“应该会放到画展中展出吧?”她估摸着手头的作品数量,足够举办一场画展了。 “这些画要是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闻言,陆曜顿时觉得浑身发毛。 戈馥抬头看他,“有什么不好的?” “人家一看就知道你做了什么。”陆曜都不好意思说得太露骨。 戈馥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 “知道就知道呗。”她一脸不以为意道:“这明明是一件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啊,有什么好羞于提起的?” 作为一个艺术家,她还是有几分不理世俗的大胆的。 陆曜一噎,想了想道:“要不……我出钱把画买下来吧?”展出就算了。 “不要。”戈馥想也不想便道:“我作画的初衷之一就是让更多人看到我的作品。” “再说了。”她揶揄道:“你手里有钱?” 没钱。 但…… 陆曜道:“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先欠着,我以后双倍给你。” “我不要。”戈馥任性道:“我不缺钱,再者你的钱难道不本来就是我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骄横,陆曜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爱得不行,连声哄她道:“对对对,都是你的。” 戈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又很快投入到创作中去了。 冷静下来后,陆曜又有点愁。 他自认不是薄脸皮的人,但……算了,这是戈馥的作品,怎么处理是她的自由。 眼不见为净。 见戈馥又沉浸进去了,陆曜转身出了乐芳馆。 张俊杰小跑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您让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到了。北苑的侍郎已经走了不少了,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留下来。” 陆曜皱眉,“打听清楚是什么来路了吗?” “我又不能出门,怎么打听清楚?”张俊杰翻了个白眼道:“只知道留下来的那几位都是手头比较松快的,不差府里那点供养。其中还有一位侍郎是不想回去被父母随意婚配,所以才留了下来。” 陆曜脸色不是很好,想了想问:“通往北苑的门真的被堵住了?”他有点担心。 第148章 魏凌 张俊杰乐了,“合着您这是醋了?”还以为这人是有什么谋算要用到北苑那些侍郎呢。 陆曜不耐烦道:“赶紧回答我。” “肯定堵住了啊。”张俊杰道:“本来倒是没堵严实,后来您给郡主送了几朵茶花之后,府里就严查过一遍,别说狗洞,如今连老鼠洞都看不见了。” 陆曜舒出一口气,侧头看着身侧一丛秋海棠道:“你知道耀京哪里的花店比较好吗?” 张俊杰看他的目光跟看傻子似的,“我都不能出门,怎么知道?” “算了,我自己去找。”陆曜摆了摆手。 “哎等等!”张俊杰连忙拉住他道:“您不怕宇文乖张就在外面候着?” 陆曜恍然道:“我就说有什么事忘了告诉你,宇文乖张如今不盯着咱们了,你可以自由出去了。” “您怎么不早说?!”张俊杰差点跳起来。 他拉住陆曜道:“要是这样的话,咱是不是能回去了?” 闻言,陆曜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又很快想起沐传卿的拜托,摸了摸鼻子道:“我还有点事要做。” 张俊杰斜眼看他,他算看出来了,自家将军不恋爱则已,一恋爱那简直就是把脑子都丢了。但是有什么办法,这是自己选的上司。 “您打算跟郡主结婚?”他问。 陆曜想也不想便道:“你谈了恋爱不想结婚的?” “但那是一回事吗?”张俊杰差点跳起来,“您如今的身份配不上郡主,您的真实身份倒是配得上了,但却是敌对立场,也结不了婚,您打算怎样?” “走一步看一步。”陆曜道:“总会有机会的。” 戈馥正在对作品进行修整的时候,谭喜过来找她了。 “迅龙集团那边给回复了,那边答应了您的要求,不限制主体,5*3的壁画,他们出价三千万。”谭喜问道:“您要接吗?” 戈馥敲了敲桌面,没有回答,反倒要求道:“你让魏凌来见我一面。” 谭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魏凌那边表现得很是恭敬,她这边才传了话过去,第二天早上他就登门了。 见戈馥意外,谭喜开口道:“这也是正常的,他怕您拒绝邀画,要是那样的话,程欣很大几率会失去对迅龙集团的掌控权。再者,您到底是郡主,他也怕得罪您。” 她这样说,戈馥便也信了。 然而等真正见到魏凌,她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太过激动了,这种激动不像是因为有求于她,反倒像是……看到故人的后代。 “草民拜见郡主!”他一边热泪盈眶,一边弯腰行礼。 “你无需这样多礼。”戈馥连忙上前扶住他。 恒阳虽然有上下尊卑,但到底不是古代,大面上还是比较有人权的,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等坐下后,魏凌的目光一直跟着戈馥转,她被看得都有几分不自在了。 “你……”戈馥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魏凌却是擦了擦眼角,主动开口道:“您应该是想要知道宸睿王的事情吧?” 这么说也对。 戈馥点了点头。 魏凌将带来放到一边的箱子提了起来,放到桌面上打开,然后取出一本很大的相册放到了她面前,开口道:“这些是我姐姐留下来的,里面都是她给宸睿王拍摄的照片。” 戈馥迟疑了下接过,缓缓翻开了起来。 她当然是见过萧纯的照片的,也知道他的长相的。 和酷似先皇的萧缘不同,萧纯长得像先皇夫,戈馥的容貌就和他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不同的是,萧纯人如其名,气质宛若雪一般纯净无暇,那双浅褐色的眼眸纯澈而温柔。 真要戈馥形容的话,他的气质就像是小白兔。但是矛盾的是,他看上去又很聪明,绝不至于被人当成是傻白甜。 一开始,戈馥只是看萧纯的照片,然而看着看着,她就看出重点来了。 拍摄照片的人显然是有一定水准的,看一张两张觉不出什么,但看得多了,渐渐就能察觉到从镜头中透露出来的温柔和专注。 魏潇很爱萧纯。 同样,从照片里萧纯看向镜头的目光,也能看出他对魏潇的爱。 这两人的恩爱并非是以讹传讹,而是真实存在的。 等她翻看到最后,魏凌才开始缓缓述说起来。 “我跟姐姐以及纯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父亲跟先皇夫是好友。先皇夫还在的时候,我跟姐姐还去过皇宫。后来先皇夫去世了,我们便没再去宫里。若不是先皇夫为纯哥哥争取到了和女孩一样去公学读书的资格,我们怕是很快就会渐行渐远。但正因为纯哥哥一直在公学读书,我们的情谊才得以延续。” 听到这里,戈馥忍不住打断他:“可是我听说是我父亲对你姐姐一见钟情的。” “这么说也对。”魏凌愣了下,随即笑道:“我姐姐去国外留学八年,回来后纯哥哥看她看呆了,当时便脱口而出说要嫁她。” 之后,他又说了萧纯和魏潇相知相爱的过程,述说了很多两人恩爱的点滴。最后说起魏潇的意外死亡,他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 “我们都没想到,姐姐会突然出车祸。当时……”他捂着脸,任由泪水从指缝中溢出。“那场车祸……姐姐是当场死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纯哥哥赶到现场,抱着姐姐面目全非的尸体,整个人都跟跟傻了一样,只知道流眼泪。因为他抱着姐姐不肯放手,为了安葬姐姐,甚至不得不给他打了镇定。” 戈馥微妙地挑了挑眉,“魏潇是出车祸死的?责任方是谁?” “是对方。”魏凌擦着眼泪道:“肇事司机是故意的,他得了癌症,说就想找个人给自己陪葬,刚好看到姐姐,就……” 这么巧的吗? 戈馥微微忍不住睁大眼睛,“你姐姐死后,我父亲又为什么选择嫁给我母亲,这个你知道吗?” 这个魏凌好像跟萧纯关系很好,说不好他知道萧纯的想法。 第149章 摇篮曲 魏凌的表情一变,带着几分迟疑以及几分勉强的笑问道:“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戈馥不答反问:“我父母结婚的时间,距离你姐姐死亡的时间有多久?” 魏凌沉默了。 他本不想回答,但对上戈馥的目光,想着这事其实不难查,到底还是道:“一个月。” 一个月啊。 嘲讽的笑意在戈馥嘴角一闪而逝。看出魏凌不想多说,她也没有强求,当面应下了迅龙集团的邀画,便端茶送客了。 等他走后,戈馥叫来了姚娘,问她道:“我父亲跟萧缘的父亲不是同一个吧?” 虽是问句,但她的目光却极其肯定。 姚娘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她吸着气,有些颤抖地问道:“您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那应该是了。”戈馥不答反问:“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我?”便是原身,也不知道这事。 这种重要的信息,不是应该告诉她的吗? 若非如此,便是萧缘表现得再和善,原身当初也不会全心全意信任她。 “告诉您了又能怎样?”姚娘苦笑道:“你当初那般信任她,结果得到了什么?若是您表现出对她的不信任,那结果只会更糟。” 这话很有道理,小孩子是很难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的,要是被萧缘发现原身对她有敌意,那说不好她连长大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后来为什么不说?”戈馥问道。 “说了又能怎样?”姚娘的笑容更苦了,“您没有觉醒成为情绪师,也没能入仕进入朝堂。她是皇帝,您什么也做不了。” 当初她们是想着等郡主觉醒成为情绪师之后,或者入朝为官之后,再将这些旧人旧事告诉她的,谁知道…… 这次轮到戈馥沉默了。 是啊,知道了能做什么呢? 凭现在的自己,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她有能力对付一个皇帝吗? 是,如今的她已经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融入了恒阳郡主这个角色,也真切明白了,除非萧缘不顾一切对自己开火,否则她其实也并不能把她如何,自己原本害怕的事情并不会那样轻易到来。 但是,这些只是被动防守。 她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皇帝,自己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 然而…… “我还是想知道。”见姚娘似是下意识想要反对,戈馥打断她道:“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什么,到死都做不了什么,但是我想知道。” 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然,“我要是不知道,那我接下去会就不断地揣测,将每一个可能都在脑子里里过一遍,分不清哪一个真相,又觉得哪一个都是真相,看任何一个人都控制不住产生敌意。” “我不想要这样患得患失的人生,比起糊涂过一辈子,我宁愿清醒地过一辈子。” “所以,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姚娘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道:“您让我想想。” 戈馥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本以为说到这个地步,姚娘多多少少要透露出一些事情,但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都守口如瓶。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真相比她以为的还要沉重。 戈馥不是没想过命令姚娘说出来,但那样会伤了姚娘的心,她知道她不想说是为了她——她觉得说出真相会让她痛苦。 既然如此,就只能通过其他渠道探听了。 而她最信任的人,毫无疑问是尤蓉她们仨了。 戈馥没有犹豫,就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她们,并提出希望她们三人帮忙寻找线索。 尤蓉她们都惊呆了。 “您是怀疑……宸睿王并非是自杀身亡?”谭喜瞪大了眼睛。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戈馥摸着下巴道:“也有可能他是自杀的,但是却是被逼自杀。” “对了,你们先去查一查撞死魏潇的那个肇事者的家人,看看他们如今是怎样的处境。”她提醒道。 “您是怀疑魏潇的死并不是意外?”尤蓉问。 戈馥没有回答,只是道:“等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这个我去查。”庄靓靓道:“我师父开了一家侦探社,我查这个比较方便。” 戈馥皱了皱眉道:“你当心点,别让人注意到了。” 庄靓靓一开始没明白,明白过来之后连连点头道:“我亲自去调查,不找别人。” “那我去府里的老人那问一问。”尤蓉道:“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 谭喜则道:“我去查看一下当年相关的媒体报道,应该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夜里,戈馥睡到一半醒了过来。 她一动,陆曜就下意识收拢手臂将她揽到怀里,一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下雨了?” 戈馥摇头,“没有。” 陆曜不解,“那怎么醒了?” 戈馥嘴巴嗫嚅了下,最终道:“没,突然睡不着了。” 嗯? 陆曜正要说什么,戈馥要求道:“你给我唱个歌吧。” 他顿时身体都僵硬了,“你换个要求。” “我就想听你唱歌。”戈馥也不为难他,“就唱个没什么难度的吧,儿歌也行。” 陆曜渐渐放松下来,想了想,他轻咳一声开始哼道:“亲亲我的宝贝,梦里我们来相会。来啊跟着妈妈,妈妈带你去海边,看……” 等他一曲唱完,戈馥有点懵道:“你这啥歌啊,我怎么都没听过?”而且这歌都没什么调子,感觉就像是随便哼哼的,歌词虽然轻快美好,但也乱七八糟的。 “不知道什么歌。”陆曜这会彻底清醒了,淡淡道:“我小时候我妈给我唱的摇篮曲,她唱的摇篮曲其实都是在跟我说话,她喜欢把话编成歌。我唱的这个是她不是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唱的,也是唱得比较多的那一版。” “这样啊……”戈馥忍不住垂眸,“都没人给我唱过摇篮曲。” 不管是上辈子的自己,还是这辈子的原身,记忆中都没有人给自己唱过摇篮曲。 原身两岁前父母可能给她唱过,但她那会还没记事,而尤娘她们虽然将她抚养长大,但心里将她当成主子,是以从不曾在她记事后给她唱过摇篮曲。 第150章 疑点 不过戈馥也就是那么一说,就是话赶话,倒也谈不上多少失落。 她只是想起了宸睿王,他是否也曾这样温柔给自己的女儿低哼摇篮曲,又是什么,导致他走向了绝路 陆曜不知道她的想法,闻言有些迟疑道:“那以后我给你唱” 戈馥被气笑了,“不情愿就别说。” “没有不情愿。”陆曜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嘟囔道:“我就是有些……不习惯唱歌。” 戈馥听了想笑,“那你习惯做什么” 陆曜想了半天,回答道:“……现在习惯抱你。” 戈馥笑得在他怀里直发抖,“我以为你会说习惯打人。” “我不打人的。”陆曜皱眉解释道:“不是,我只在做任务时和战场上打人,平时不打人。” 戈馥忍不住又笑,“你干嘛一本正经解释,不会是担心我误会你家暴吧” 陆曜却是突然正色问道:“你不开心” 戈馥不由愣住,半晌才道:“也不是不开心,就是……”她斟酌了一下语言后道:“就是有一种……白活了的感觉。” 陆曜皱眉想了想,“你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戈馥为他的敏锐怔了怔,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具体什么事情,她却并没有说。她虽不会因为陆曜的国籍敌视他怀疑他,但有些事,还是保持缄默比较好。 哪怕是情侣之间,也该保留一些私人空间。 陆曜眸光微敛,侧头亲了亲她的眼角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且记得你的本心就好。” 他的吻一路往下蔓延,说出的话含糊暧昧。“记得千万不要去怀疑自己。” “蠢人才会去怀疑自己。” “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正确以及绝对错误的道路,已经走过的路,不要再回头去看。” 后面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戈馥根本无心去听了,就那么不由自主被他拉入了情欲的漩涡。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戈馥不但没有精神萎靡,反而还格外容光焕发。可能也是因为此,她蓦地想到了一个疑点。 戈窈和萧纯的忌日。 不管是原身,还是她穿来之后,每年父母忌日,都会抄一卷道经送到寒蝉寺给他们祈福。也是因此,对于他们二人的忌日,戈馥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戈窈的忌日是9月2日,萧纯的忌日是10月12日。 光是这两个相差一个多月的忌日,其实就颇是可疑。 试想若是殉情的话,肯定是紧跟着对方而去的。没道理等过了一个多月,过了情绪最激烈的那个点再殉情。 或许也可以说是身边下人拦住了。 但,既然拦住了一次,没道理后面就没拦住。 这相隔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更像是萧纯安排好了一切,才从容赴死。 ——戈馥从不曾觉得萧纯不是自杀的。现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郡主,都没有性命之忧。萧纯的身份只比她更尊贵,没人敢动他的性命的。便是萧缘,从她的立场而言,萧纯活着比死了对他更有利,他没有危害萧纯的理由。 除非…… 戈馥垂眸深思。 他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萧纯自己是没有性命之危的,但是原身呢 戈窈活着的时候,萧纯跟她商量好了,要将原身过继给萧缘。戈窈死后,作为她的独女,按说萧缘是不好开口要求过继原身的。 但……若是萧纯开口提议呢 那样一来,朝臣和民众的谴责就都对着萧纯去了。到时候萧缘再做戏一番,那么她就能顺利过继原身,将骂名都留给萧纯。如此萧缘不但有了继承人,还能利用原身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收拢定国公一系的财势,可谓是一举两得。 或者换一种方式,让萧纯再嫁,再生个孩子,那萧缘过继他的女儿简直顺理成章。但这样一来,先不说萧纯愿不愿意再嫁,再嫁后的他势必不能再一心一意守护原身。 萧纯的死,必定是为了原身。 但是,似乎哪里还缺了一环。 是,萧纯一死,就绝了萧缘过继原身的可能,但如此就够了吗站在萧纯的立场,这样他就能放心留下自己的女儿了 那必是不能的。 或者是因为知道有杨少恒这位情绪师为原身保驾护航 这似乎说得通了,但戈馥直觉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事情推理到这里似乎就卡住了。 不能往后推那就往前推,以戈馥对萧缘的了解,这人只有在权贵面前才像个人,对着平民百姓……别看她是一国之君,这人骨子里就看不起平民百姓。 在她眼里,平民百姓都低贱不值一文。 如此看来,她买凶癌症患者杀死魏潇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她这么做的目的明显是为了萧纯和戈窈的这场联姻。 只是戈馥不明白,她如此做是为了获得定国公戈窈的支持,还是为了过继萧纯的孩子或者都有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戈馥捏了捏眉心,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 她正顾自思考,陆曜的吻却是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直到戈馥快要缺氧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将唇移到她耳廓,声音低哑地问道:“想什么呢” 戈馥喘着气瞪他,“我还没刷牙呢!” “我刷了。”陆曜又回头亲了亲她的嘴唇,勾唇道:“不嫌弃你!” 戈馥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正要教训他两句,陆曜却是眸光一软,低头亲在她的腮帮子上,轻声道:“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戈馥惊得面红耳赤,“你你你……”这人是在撩自己吧 然而,抬头却对上了陆曜漆黑深邃,带着几分不解和茫然的眼眸。 这算什么 人家是天然黑,这人是天然撩 陆曜已经伸手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抱了起来,“赶紧去洗漱,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戈馥想要问,陆曜却已经将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递了过来。 “你去哪”见他往外走,戈馥满嘴牙膏沫,声音有些含糊地问道。 陆曜头也不回地朝她摆了摆手道:“葛娘说今天要做豆花,那个要现调才好吃,我去给你拿。” 第151章 道德绑架 “让下面的小丫头去就可以了啊。”戈馥吐掉口中的牙膏沫道。 “我跑得快!”话音未落,陆曜已经不见了人影。 戈馥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豆花得吃现调的,那自然得跑得快的人去拿了。 这边戈馥也才刷好牙出来,陆曜已经提着食盒大步跨进门来了。他将食盒放到餐桌上打开,介绍道:“葛娘开发了新口味,红油鸡汁和清汤鸡汁,还有牛肉臊子的。你吃新口味还是旧口味” 看着他从食盒里一连拿出八碗豆花,戈馥都惊呆了。 “你怎么拿了那么多” “我没吃过啊,当然要都尝尝了。”陆曜理直气壮。 戈馥无语,“你早饭就吃这个了” 葛娘本来就喜欢研究菜品,豆花的口味她原来就弄了五个,如今再加三个新口味就是八碗,她最多能吃一碗,喝下七碗他喝完难道还能吃别的 ——据她观察,他可不是会浪费粮食的人。 “没事,剩的留给平皓和张俊杰。”陆曜却道:“这豆花葛娘不愿意多做,府里旁人想吃到不容易。” 再者葛娘是专门负责给戈馥做饭的大厨,也就尤娘等主管以及尤蓉这样的贴身心腹才时不时地能吃到她做的菜,旁的下人,吃的都是其他大厨做的饭菜,味道是要差上那么一层的。 陆曜又打开另一个食盒,里面是诸如油条、包子之类的早点。 “下面有人孝敬了品质上佳的火腿,葛娘就给你做了破酥包,你尝尝看。”说着,他将一个破酥包递给了戈馥。 一旁尤蓉的表情有些复杂,总觉得有了陆郎君后,自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戈馥最终选了清汤鸡汁的豆花,又夹了一根油条给陆曜道:“你尝尝葛娘做的油条,这东西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最显功夫,外酥里软,配豆花是极好的。” 陆曜当然知道好吃,他感叹道:“我自打来了你府里,就没有吃过不好吃的。” 正好尤蓉被尤娘喊走了,戈馥不以为意道:“你一个大帅,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那你可高看我了。”陆曜舀了一勺牛肉臊子的豆花给戈馥尝了尝,见她喜欢给她分了小半碗,然后才道:“晋东被上一任祸祸得够呛,我们到的时候,几乎没有工厂和商店还在经营,可以说是百废待兴。而在去晋东之前,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一日三餐都在军队解决。军队的伙食,哪怕是军官的伙食……不能说差,但绝没有你府中这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所以好东西,他还真没吃到过什么。 “真的假的”戈馥不是很信,“你们应该也有休假的时候的吧不出去逛街吃饭的吗”她认识的二代中也有去部队发展的,除了身姿更挺拔身手更好,其他跟普通人差别不大,放假的时候也会跟大家一起约出来吃饭逛街看电影。 甚至因为在部队里没啥消费的地方,她们出来后花钱更凶。 “吃饭逛街都是跟女朋友,我一个单身狗凑什么热闹”陆曜没说的是,他每次出去都会因为那张脸引来围观,有两次还上了热搜,官方下了大力气才压下去。从那之后,他就不喜欢外出了,宁愿窝在军营里操练。 戈馥挑了挑眉,“要是这样的话,你存款是不是挺多的”景隆对军人的待遇是出了名的高,陆曜那个级别,至少得是年薪百万吧。 可是,看他之前那些作态,又不像是手头阔绰的样子。 闻言,陆曜表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我的钱都花掉了。” 要说不后悔是假的,一点老婆本都没留。之前孙辽才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一通呢。 “你花哪了”戈馥一脸惊奇。 要知道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部队,都是管吃管住管看病的,不出部队,钱能花哪里 陆曜轻咳了一声后道:“买了陈粮送去贫民窟。” 见戈馥的目光带上了赞叹,他连忙不自在道:“贫民窟那么大,我年薪津贴再高,买的粮食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吃饱。” 顿了顿,他道:“你别觉得我伟大,其实贫民窟的人有不少都恨我。” “恨你,为什么”戈馥是真不明白。 陆曜笑了笑道:“因为他们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是粮食,他们希望我能为他们发声,让朝廷取消贫民窟,让他们获得和平民同等的权利。” “我熬出来了,成了他们眼里的大人物,他们就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我没有,在他们眼里就是有罪的。” 戈馥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贪心,就是自私。 陆曜打量着她,见她眼里没有丝毫失望之色,不由有些惊奇:“旁人听到这话,都会问我为什么不试试。他们说只要去试一试,哪怕失败了,也堵了平民窟那些人的嘴,还能获得他们的感激。也免得像如今这样,吃力不讨好。” 戈馥喝下碗里最后那点豆花,然后开口道:“我可不喜欢道德绑架。”陆曜口中的那些旁人说的话,不能说不对,但……一旦陆曜那样做了,他就成了贫民窟的代言人,他的政治立场就被确定了,各方面都会受到影响。 吃饱喝足,戈馥洗了脸化了妆,又将头发盘好,换上了一条浅咖色的毛呢裙,拎着包包跟着陆曜往外走去。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坐在车上,戈馥颇是好奇道。 “去了就知道了。”陆曜拒绝提前泄露答案。 戈馥转头看他,嘟囔道:“神神秘秘的。” 要说多期待其实没有,耀京毕竟是她的主场——这里吃的喝的玩的,就没有她没试过的,她不认为陆曜真的能给她多大的惊喜。 然而等下了车,看着眼前的花圃,她还是有点惊到了。 “你不会是带我来买花的吧”她一脸无语。 戈馥倒不是不喜欢花,而是……你见过哪个送花是把人带到店里买的 再说这花圃四面开阔,也根本看不到有对外的实体店啊。 第152章 桂花糕 “不是。”陆曜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道:“这个花圃我买下来了,等过两天你让尤蓉带着你的证件去给你办一下资产过户登记。” 戈馥愣住,“不是,你没事给我买个花圃干什么?” 陆曜摸了摸鼻子道:“这个花圃很漂亮。我本来想找家花店买花的,然后遇到一家店主家里遇上事继续卖花圃,我见了觉得你会喜欢,就给买下来了。” 戈馥眼睛都瞪圆了,“你不是没钱吗?” 陆曜没啥底气道:“……没钱可以借啊。”他们一群人都是穷光蛋,但孙辽绝对是例外,那厮是个守财奴,从上大学就开始攒老婆本了,还在紫都开了好几家店,平时穿得破,其实账户余额很是可观。 戈馥的心情有点复杂。 男朋友虽然没有借钱赌博,但他借钱给我买了一个花圃。 “这花圃……没有五百万拿不下来吧?”她嘴角抽了抽。 虽然这位置已经是在城郊了,但耀京的地,就没有便宜的。 陆曜轻咳一声,“也还好。”也就翻了三四倍而已。 “这花圃多大?”见他不正面回答,戈馥转而问道。 “才一百多亩地。”陆曜有些不满意道。 戈馥惊讶,“这么大!”一般花圃有个二三十亩就不错了。 “这里有一片桂花林和枣林。”陆曜解释道:“原来的老板很能异想天开,又想弄花圃,又想弄农家乐,还想散养土鸡,还想养小香猪售卖,又想种了桂花林养蜂蜜卖桂花蜜和枣花蜜,还想采了桂花和枣子往外卖。总之想法很多,又乱得没有章法。” 戈馥抽了抽嘴角,“你刚刚好像说这个花圃很漂亮?”本来她没怀疑这个,但一听那老板的行事风格,她就怀疑起来了。 “确实漂亮。”陆曜道:“这里的园艺师很厉害,一样的花,她种出来就是比别人精神好看。就是她有个怪癖,不肯在暖房里种植花卉,只顺应季节培育花卉。所以这个时节,只有菊花、木芙蓉、木槿花、百合等。” 戈馥开始不以为意,等真正看到了,发现还真是如此。尤其是…… “这里的菊花也太好看了。”庄靓靓惊叹道。 尤蓉点头,“以前不懂为什么菊花是四君子之一,看了眼前这些,倒是颇有些体会了。” 谭喜抽了抽嘴角没说话,这再好看,那也是菊花啊,就不觉得晦气么。 戈馥一眼便看出了谭喜的想法,笑着道:“菊花自来便是长寿之花。何况花语之说,也不过是人类强加于花卉身上的,并不就是真的。” 她又对尤蓉道:“回去把我的工笔画画具找出来,我要画一幅菊花图。等等,算了,我自己去找吧,省得你把我的画具弄乱了。” 论起画花鸟,果然还是得画工笔画。 尤蓉无奈点头。 这里的百合也不错,但相较菊花,却少了几分惊艳。 “你刚刚说的那位园艺师呢?”戈馥问陆曜道。 陆曜道:“你放心,人我给你留着呢。知道你会喜欢,买下花圃的时候我就跟人谈好的。不过她家里有事,得过两天才能过来。等会我把你的微信名片推给她,让她加你。” 戈馥放下心来。 在她眼里,这位园艺师的存在可代表着将来自己能画出多少花卉类画作。 对了! 戈馥对着谭喜道:“你帮我留意一下科学画相关的杂志期刊,我打算画两幅科学画。” 谭喜眼睛都瞪大了,“您确定?科学画可不是谁都能画的,没有扎实的知识底蕴,很容易翻车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说的的这些戈馥当然知道,毕竟当初也是为了画科学画在植物学专业和鸟类专业蹲了近两年的人。 她最初对科学画也是不感兴趣的——这是一个会限制她想象力和创作力的画种,要不是一位学长病急乱投医上门找她帮忙,她也不会迈进这个坑里。 但等真正画了科学画之后,她却又领悟到了科学画的魅力——那种隐藏在严谨和一丝不苟之下的非凡魅力。 加上那也给她开了一个新的赛道,她对画科学画便也投入了几分喜爱。 这边花圃的桂花林也很不俗,他们当场摘了不少桂花回去,打算让葛娘制作桂花糕——葛娘的桂花糕可是一绝。 “对了,桂花糕不要忘了给随园送些去。”戈馥对着葛娘交代道。 “郡主您放心,知道杨将军喜欢吃桂花糕,不会忘了他那一份的。”葛娘笑眯眯道。 从膳房走出一段路,戈馥突然反应过来,问尤蓉道:“杨叔叔喜欢吃桂花糕吗?” 尤蓉一怔,“不知道,不过葛娘是府里老人,她那样说了,应该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戈馥若有所思。 杨少恒刚进随园,就闻到了一股熟悉得让人想要落泪的香气,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跑进了屋,“阿……” 看到葛娘那张笑眯眯的面容,他脸上的激动一僵,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说了么,以后不用再给我送桂花糕了。” 葛娘眉眼带笑道:“我哪能忘记,这是郡主特意吩咐给您送来的,怕下面小厮说不清楚,所以我亲自来走一趟。” 走到门口,她似是想起般回头道:“对了,桂花是郡主亲手摘的,您可不要辜负了郡主的心意。” 伴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杨少恒轻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许久,直到桂花糕都凉了,他才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记忆里桂花糕香甜软糯,吃到嘴里仿佛被那花香浸润了一般,然而此刻,他却只感觉到一股子粘腻,就仿佛嘴巴里嚼了一块半干的胶水,怎么也咽不下去。 想着葛娘刚刚的话,他努力想要将桂花糕咽下去,然而努力了又努力,却到底还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仿佛是一个开关,吐完桂花糕之后他开始吐酸水,一声又一声,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 也不知是生理眼泪还是……回忆过于刺痛人心。 “将军,属下的人发现郡主好像在查当年的事。”这时,少年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第153章 不速之客 杨少恒抬起头,不知是不是眼眶发红的关系,少年一瞬间以为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狰狞之色。 再仔细看,那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杨少恒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喉咙里的恶心感,然后才睁开眼睛问道:“香香在查什么?” 少年显然有些担心他,见他神色并没有不适,才开口道:“庄靓靓在查当年撞死魏潇的那个肇事者的家属情况,尤蓉则找老人问宸睿王的事情。” 杨少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下来,然后开口问道:“香香怎么会突然想到查这些?她是怀疑起萧纯的死不寻常了?” 少年点了点头,“应该是。” 这么说的时候,他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上司,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让人阻拦么?”他小声问道 杨少恒手动了动,随即摇头道:“不用,不过帮着掩护一下,不要让宫里那位知道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嘲讽。 少年应声正要退下,杨少恒却将他叫住,指着茶几上的桂花糕道:“你把这个吃掉了走。”也省得浪费。 啊这…… 少年瞥了眼垃圾桶里的呕吐物,有些迟疑地上前。 这桂花糕难不成是郡主亲手做的?否则以郡主府里厨娘的水准,不至于让将军吃到吐。 这么想着,他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伸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快速塞进了嘴里。 “这味道……”他本想违心夸两句,但香甜的滋味在嘴里溢散开来,他不由真诚道:“实在是太好吃了!” 闻言,杨少恒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是啊,那味道实在是太好,太让人留恋了。 只是现如今,自己却是尝不出来了。 白得了一个水准高超的花艺师,戈馥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只是一通电话却是让她的好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蔡妍珊只判了六个月?” 这还不是最令人气愤的,最令人气愤的是…… 萧晨怒气冲冲道:“我妈不知道在哪吃错了药,竟然插手了这事。媒体本来要将这件事报道出去的,但却被她压下去了。还有网上那些大v,也一个个没了声音。” 他在电话里忧心忡忡道:“要是事情不传扬开来,那蔡薇就不会有事,那样一来,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你妈插手了?”戈馥却是挑眉。 “对,你要骂就骂吧,别当着我的面就可以了。”萧晨有点蔫蔫地道。 戈馥却是垂眸,不用说就知道,蔡薇恐怕是为了女儿对皇帝低头了,如今她手里的兵力,恐怕都成了萧缘的。 这对她而言可不是好消息。 不过…… 她对萧晨出主意道:“你可以找水军把这事宣扬出去,就说皇帝陛下包庇强奸犯官二代。只要水军足够多,就不怕消息传不开来。到后期,网民就会变成自来水。姑母好面子,见事不可为,自然便会收手了。” 萧晨表情复杂,许久才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戈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以为以萧晨的性子势必要跟她辩论一番的呢。 挂了电话,她捏了捏眉心,对着一旁的尤娘吩咐道:“回去后你收拾一份礼来,给薄西送去。” “这……送礼的理由呢?”尤娘为难地问道。 戈馥想了想道:“给他去去晦气。”碰到蔡妍珊那样的色魔,可不就是晦气么。 “您不亲自送去?”尤娘又问。 戈馥摇头道:“不了。”以薄西的性子,恐怕这段时间她都不好出现在他面前。 令人没想到的是,她没去找薄西,薄西却是在数天后找上了门来。 管娘让小丫头过来汇报的时候,戈馥都愣了。 “郡主您倒是别愣,人还在门岗等着呢,让人家进来还是拒客?”一旁的庄靓靓催促道。 戈馥回过神来,连忙道:“将人请到燕堂吧。” 这般说着,她起身打算去燕堂迎客。不想陆曜却拉住她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戈馥愣住,一时觉得有些不妥。她倒不是要瞒着陆曜做什么,而是觉得这个场合陆曜去不太合适。 “我不能去?”陆曜笑着道。 他虽笑吟吟的,但戈馥却从他眼底看到了坚持。 她叹了口气道:“那就一起去吧。” 陆曜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切起来。 因为这么一耽搁,他们到底去得迟了一点。 先一步抵达燕堂的薄西有些坐立难安,他今天过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像戈馥猜测的那样,这段时间他其实是不想见到她的。 按照他本来的打算,是想要龟缩上几个月,再没事人一样约戈馥出来吃饭的。 然而…… 他今天在网上看到了一篇报道,上面写了恒阳郡主得遇真爱,和一名景隆国的貌美男子出双入对,似乎好事临近,文中猜测这位景隆男子最后是成为众多侍郎之一还是独占鳌头,山鸡飞上梧桐树成为真凤。 薄西本来并没有把这篇报道当回事,类似的八卦新闻以往便多不胜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都不是真的。 然而他看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中身材挺拔高瘦的男子一只手扶着车门,一只手扶着身形靓丽的女子坐进车,低头弯腰靠近对方,不知是在接吻还是在给对方系安全带。 因为画面很模糊,下面很多人都在嘲敢不敢拍得更清楚一点。然而薄西却一眼就看出来,照片中的女子确实是戈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薄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了胸口,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他有种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的落定感,但是……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以为那个人会是某个世家贵族的公子,或者是皇室的旁支子弟,而不是像报道中所写的那样,只是一个景隆平民男子。 所以,是戈馥堕落了,开始主动纳侍郎了对不对? 绝对不是她想要娶这个平民男人吧? 因此,看到陆曜跟着戈馥过来,两人亲密地牵着手时,薄西甚至笑了笑,然后试探地问道:“这是你的新侍郎?” 第154章 秘辛 戈馥愣住了,陆曜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眼底有了笑意。 ——这个情敌,果然不足为虑。 “你……”对方的问题实在是过于冒昧,戈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说这话的人若不是薄西,戈馥大概会当场把人赶走。 薄西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红着脸皮嗫嚅道:“我看到了网上的报道……”这么说好像更不对了。 戈馥蹙眉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她眼底的不解和疑惑,窘迫到极点的薄西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要娶他为正夫吗?” 刷—— 陆曜看向了戈馥。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戈馥本来是不想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的,然而两个男人的目光这般咄咄逼人,她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见她这副作态,薄西一下子便尴尬了起来。毕竟自己并不是戈馥的什么人,问这话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陆曜却是另一番心态,他单手揽住戈馥的腰,弯腰低头凑到戈馥耳边,声音低哑地道:“怎么不回答?” 戈馥哪能不清楚,他分明是顺水推舟想要逼迫自己给出回答。 再看一旁薄西眼底的希翼,算了算了,还是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若是让薄西心里存了期盼,反倒不美。 这般想着,她抬头看向陆曜道:“此时此刻,我如果要娶正夫的话,那必定只会是你。”至于以后,就不好说了。 戈馥虽然没有恋爱经验,对爱情有一定的憧憬,但她也不曾天真地觉得爱情就一定能天长地久。 说到底,她跟陆曜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陆曜不知道她的想法,听了这话只勉强满意。 而薄西却是瞬间面色惨白,他死死握着拳头,红着眼眶几乎落下来来。 “这算什么……”他喃喃道。 他声音很小,戈馥不由追问:“你说什么?” 薄西摇了摇头,强忍泪意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戈馥回答,转身便快步往外跑去。 一直到走出郡主府的门岗回到自己的车上,薄西才捂着脸大哭起来。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早知道你会娶一个平民当正夫,我就不会止步不前,不敢走向你! 薄西的心就跟一块沾了水的毛巾,被人绞了又绞,疼得都快没了知觉。 另一边,戈馥看着薄西快速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一旁的陆曜慢悠悠道:“怎么,后悔了?” 戈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明知道不是。” “那你怎么一脸唏嘘感叹的样子。”陆曜不高兴道。 “说不遗憾是骗人的。”戈馥叹气道:“薄西这人虽然缺点明显,但优点也很明显。” “哦?”陆曜静闻其详。 戈馥道:“他那人心思善良,不会有害人的想法,而且嘴巴还紧。我不是说过么,我的绝育手术是他做的。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家里开医院,不像府中购进的医疗用品会被萧缘探查,还因为他这个人嘴巴紧。” 她笑道:“倒不是周医生不可信,只是她那人好酒,一喝醉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不像薄西,他虽然酒量浅,但喝醉了像个蚌壳,无论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 陆曜狐疑,“手术都做了,你还可惜什么?” 戈馥小声道:“你不懂,我做的那个绝育手术是已经淘汰掉了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时效比较短,只能维持十到十五年左右的有效期,以后我势必还需要再做一次。” 合着就不打算生孩子了? 陆曜正纳闷呢,戈馥就自己想开道:“算了,十年后的事情,我现在烦恼有些早了。” 萧晨被叫回宫的时候就知道是去挨骂的,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才进御书房,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 “你敢躲!”萧缘的声音满是怒火。 萧晨才不管呢,任由茶杯在脚边碎裂开来,他回身将门关严实了,然后才走进去,坐到对方面前道:“你声音小点,真当自己做的是见得了人的事么?” “你!”萧缘气得语气都变形了。 萧晨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慢条斯理喝着,一边道:“您总是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如今一个强奸犯,倒是入了你的眼了。” 他这话说出来就是奔着气人去的,萧缘也确实被气到了,她猛地一拍桌面,大喝道:“你就非要跟我对着干吗?你干的那些,是不是戈馥指使你干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我是你妈,她只是你表妹,而且还不是亲表妹!” “怎么就不是亲表妹了?”萧晨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是您不是皇祖母的孩子,还是舅舅不是皇祖母的孩子?” 萧缘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您现在记得自己跟舅舅不是同父所出了?您昧下皇祖父的遗物时,怎么就不记得?” 萧晨的话音未落,萧缘就厉声道:“谁让你叫他皇祖父的?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皇祖父!” “不用谁让,他是皇祖母的原配正夫,我自然能称呼他皇祖父。”萧晨淡淡道。 “但他只是个平民,又如何能跟我父皇相比?”萧缘瞪着眼睛道。 “可他是情绪师,情绪师高于一切身份。”萧晨冷笑道:“我的祖父虽然是贵族出身,但也不过是落魄贵族。事实上,若不是皇祖母对皇祖父情根深种,在他死后不愿意再临幸后宫生育子嗣,您这样的出身,又怎么可能继承皇位,祖父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被扶正?您和祖父委实该感谢皇祖父才是。” “还有舅舅,他一直当您是亲姐姐,被你利用至死。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该那样对香香。” “您说我总跟你对着干,要不是您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我至于站在香香那一边吗?” 萧缘愣住,她又惊又怕,抓着儿子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香香告诉你的?” “我一早就知道,我小时候听到过您和祖父的对话。”萧晨面露嘲讽,“你放心,这些香香并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 萧缘大大松了一口气。 萧晨却是苦笑,说到底,他只是表面上站在香香那一边,实际还是站在母皇这一边的。 第155章 丑恶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萧缘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便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愤和恼怒。 ——人就是这样,做了亏心事,或许对着旁人能够理直气壮,但对着自己的孩子却是不能的。便是再卑鄙无耻的人,也希望在孩子眼里自己的形象是光辉伟岸的。 如萧缘这样当皇帝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你……”她声音紧绷着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就不会打香香的主意吗?”萧晨面露嘲讽。 “你太天真了。”萧缘叹气道:“若不是我这般谋算,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一定是我,你也不一定是皇子。” 萧晨冷笑,“别给自己找借口,舅舅难道惦记过你的皇位?而且我难道稀罕当这个皇子?” “你舅舅是不惦记我的皇位,但是你皇祖母却生出过让你舅舅的孩子当太女的心思。”萧缘咬牙道:“若非她死的早,怕是我根本没有机会登基为帝。” 她想起这事,只恨得五脏六腑都生疼,但萧晨却是不以为意,“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母皇你就是这样小家子气,担心舅舅抢你的皇位,担心香香抢你的皇位,然而实际上这些都没有发生过,是你自己在枉做小人。” 他说的是事实,然而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格外戳人心,把萧缘气得眼冒金星。 “萧晨,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萧晨却是近乎哀求道:“母皇,算我求你了,你别再为难香香了行吗?她如今也没入仕,就当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在艺术界混得再好也影响不到你,你就不能放她自由吗?” 虽然类似的话萧晨以前说过很多次,但唯有这一次,他的态度格外认真诚恳,萧缘很想答应他,让他如愿,但是…… 她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至少得有一个她的孩子。” “母皇!”萧晨脸色铁青,“宗室血缘虽远,但找出个孩子过继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为什么非得盯着香香的孩子?”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瞒你了。”萧晨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得了你舅舅父皇的遗物,那遗物是情绪师的遗物,但是因为他死的时候一直在忧心你舅舅,所以那件遗物只能被拥有他血缘的后代使用。你也不要觉得是我抢了你舅舅的东西,当初是你皇祖母让你祖父保管的。你舅舅当初亲眼目睹了生父的死亡,从此有了心理阴影,甚至差点危及性命,靠着心理医生的干涉下遗忘了生父,才得以存活下来。所以不是我们不肯告诉你舅舅他的身世,而是不能告诉。也因为这样,当初你皇祖母发话让你祖父保管那件遗物,等你舅舅有了孩子再给那个孩子。” “那你给了吗?”萧晨却是冷笑道:“任你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还是昧下了香香的东西?” “你懂什么?”萧缘咬牙道:“我找其他情绪师研究了一番,那遗物十之八九是对身体有益的,很可能能让我的身体恢复过来。” 萧晨一愣,第一反应是你身体哪里有问题,然后蓦地反应过来,自家母皇要说身体上有什么缺憾,就是当初生他的时候摘掉了子宫了。 “你难不成还想生个孩子?!”他一脸不可思议道:“你都五十好几了,居然还想生孩子?!” “你懂什么?”萧缘白了他一眼道:“情绪师的遗物是极为神奇的,别说五十几了,七八十生孩子也不是问题。我只要能怀上孩子,生下来绝对不是问题。有杨少恒那个治愈类情绪师在,便能保我安全无虞。” 顿了顿,她恨恨道:“要不是当初戈家隐瞒了杨少恒的存在,我也不至于需要摘除子宫,你都不知道有几个妹妹了。” 萧晨看着自己的母亲久久没能开口。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看清这位母亲了,然而现实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她比他所以为的要丑恶一百倍,一千倍! 他曾以为自己母亲便是有千般不好万般无耻,但对他的爱却是毋庸置疑。然而如今却才知道,她对他的爱也是不纯粹的。原来她不单单是想要过继一个女儿,而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女儿。 为此,她摒弃了良知。他这个看似受尽宠爱的儿子,其实于她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吧。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以往说得还不够吗。 见儿子神色变幻,担心他听了自己的话不高兴,萧缘连忙安抚道:“你也不要觉得我不疼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心心念念想要生一个女儿?你跟香香关系再好,因着我的关系,她上位后也不会善待你。但如果是你亲妹妹上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你们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手足亲人。” “再者,我生出这个心思,也是在你的性向暴露之后。” 虽是安抚,但她这话却不乏真心。要知道她自己总归是皇帝,便是戈馥登基,她死后也要给她极尽哀荣的。唯有这个一根筋又纯善的儿子,要是没了她庇佑,怕是将来根本没有好日子。 然而萧晨却并不领情,听了萧缘的话,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跟舅舅也都是从皇祖母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没把他当成手足亲人? 他并不觉得那不知道在哪里的妹妹会比香香更可靠,所以只觉得萧缘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际却都是自己的私心。 ——她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血脉继承皇位罢了。 萧缘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然而萧晨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连最后怎么离开皇宫都不记得。 看着他的背影,萧缘眉头紧皱。 她不是傻子,不至于看不出自己的话儿子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这孩子向来天真,与其劝服他,还不如先将事情做下了。 到时候,他即便不认同,也只能认了。 而出了皇宫的萧晨犹豫了下却是打出一个电话:“庄悯,出来喝一杯吧。” 第156章 立于不败之地 萧晨和庄悯原本就是业务上的联系,真正有深入接触却是在同志酒吧里遇上之后。 别看萧晨似乎常在花丛走,其实就是个样子货,实际就是个雏儿。倒是庄悯,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黑衬衫的扣子都要扣到顶,似乎是个禁欲的主,但他其实才是个真正的花丛老手。 那次也不知怎的,喝了点酒,萧晨就被庄悯哄上了床。 萧晨醒来后大怒,要知道他之前之所以一直是只童子鸡,一来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意愿,二来却是因为大家都怕碰了他会惹怒萧缘。 谁想到庄悯竟是大大咧咧把他拐上了床,趁着他意乱情迷就把人给吃了。 “你居然敢……就不怕小命不保么?”当时他气得瞪对方。 面对他的怒火,庄悯一边起身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一边不紧不慢道:“你走出这个大门,可能就被车撞死了。人生啊,意外随时可能到来。所以我的看法是,能享受就享受,如此,哪怕下一秒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这话只差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那次两人不欢而散,然而…… 庄悯长得实在好,床上的能耐也足,萧晨本也不是个坚贞不屈的,之后几次又在同志酒吧遇上,两人便又勾勾缠缠上了。 不过萧晨爱面子,从来不主动约庄悯,只当每次缠绵都是巧遇。 这次他破天荒主动约人,庄悯好奇极了,丢下手头的案子就跑到了酒吧。 ——这次萧晨约的并不是之前两人常去的同志酒吧,而是一家ktv。 庄悯到的时候,萧晨已经在包间里喝了半瓶啤酒了。见桌上的小食动都没动,庄悯挑了挑眉,“居然还有人能给你气受?” 这人很好懂,高兴的时候像只松鼠,喜欢吃,要光喝酒,那肯定是不高兴了。 “少废话,过来陪我喝酒。”萧晨没好气地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庄悯卷起衬衫袖子,从一旁拿过一瓶啤酒打开,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了然道:“特意开了个包间,看来是老母亲给你受气了。” 萧晨并不意外他能猜到,这人向来擅长洞察人心。 他正等着对方安慰呢,结果庄悯却是从盘子里拣了自己爱吃的鱼蛋吃了起来。 “你就不安慰安慰我?”萧晨不高兴地嘟囔道:“果然炮友不可靠!” “安慰你?”庄悯撇嘴,“你在说笑吧?你一个皇帝的独子,需要我怎么安慰你?没让你来安慰我就不错了。” 萧晨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擦了擦嘴道:“要是可以,我是真不想当这个皇子。” 庄悯嗤笑,“我当你在说胡话。” “我是说真的!”萧晨红着眼睛吼他。 庄悯不以为意地抿了口啤酒道:“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受了点苦闷就觉得自己可怜得不得了。” 萧晨心里难受得不行,他却在旁边说风凉话,顿时气得扑过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压在身下道:“谁让你长嘴了?” 庄悯手长脚长,被萧晨压在身下的他动作不疾不徐地将啤酒放回茶几上,然后痞痞开口道:“你是要破产了,还是重要的亲友死了,还是像我之前一样被女人强奸了?” 啊这…… 萧晨不知不觉松了手,“倒也没那么惨。” 庄悯一把将他推开,坐起身道:“我就知道。” 萧晨小心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他有伤心难过之色,然后才道:“但我也真的遇到了很让人崩溃的事情。”这个人是没心的么,被强奸这种事也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看着还一点也不上心难过的样子。 庄悯烟瘾犯了,但是知道萧晨不喜欢吸二手烟,便只从烟盒中取出一支放到鼻子前轻嗅,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无端地显出了几分性感,萧晨一不小心就看直了眼。 “还能发色心,说明不是什么大事。”庄悯立即便笑了。 他扯开领口,食指轻点锁骨,问道:“要么?” 明明庄悯神色淡淡的,并无魅惑之色,然而萧晨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很想有骨气的摇头,然而身体却不受他控制地凑了过去,红唇还没有落到那优美的锁骨上,下巴就被人抬起,呼吸就那么被掠夺而去。 眼看着即将擦枪走火,庄悯按住他的手,指着包间顶部道:“忘了这里有监控了?” 萧晨的脸一下子白了,“那监控要是被人利用发布到网上……”母皇是绝对不会放过庄悯的。 “放心,这ktv我有股份,回头打声招呼就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庄悯淡淡道:“你也别当你母亲是什么神,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为难的。” 升斗小民怕皇权,但职业生涯走到他这种地步的,还真不怕。 毕竟是现代了,恒阳是君主立宪制不是封建社会,他不是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的。 萧晨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心情好点了么?”庄悯冷不丁问道。 萧晨一怔,“你刚刚是故意的?” “不然呢?”庄悯有些烦躁地将烟放回烟盒里,“这里又不能做,我干嘛撩拨你?” 萧晨涨红了脸。 庄悯叹了口气,一边将扣子扣回去,一边道:“生死之外无大事,以你的身份,远可以活得比现在更肆意更自在。” “你说得轻松。”萧晨翻了个白眼。 庄悯看他,“本来就轻松,你只要谁也不顾及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谁也不顾及?”萧晨一脸无语。 “你当然可以。”庄悯神色淡淡道:“你想想看,你若是谁也不顾及,会对你母亲有什么大影响吗?还是会对恒阳郡主有大影响?” “做你本心里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萧晨愣了。 虽然母亲的行为在他看来无耻之极,然而……他便是再天真也知道,这种事情,便是被曝光也只是丑闻,不至于让她被人从皇位上赶下来。 再说香香。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心里那些秘密,不敢明火执仗帮她对抗母皇,但是……其实自己完全不用这般瞻前顾后的。 说句不好听的,香香便是成为皇位继承人,真正登基也得在母皇死后。 庄悯轻轻瞥了一眼低头深思的人,有些人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他看来,陛下跟郡主之间无论谁胜谁负,萧晨都立于不败之地。 第157章 领情 戈馥其实一直在等萧缘的责难。 跟陆曜正式在一起之后,她跟他之间的相处从来没有避讳过什么,被媒体拍到也不止一次,戈馥虽特意去看,但只从亲友微信上的询问,就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尤其前段时间他们去新开出来的一家温泉度假村玩了几天,他们俩当时就开了一间房,这个别说是萧缘了,便是媒体记者都查到了。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却是丁点动静都没有。 便是原来说要来府上给她请平安脉的御医都不见踪影。 “我拦下的。”萧晨在电话里道:“那御医要过来,我直接追尾,把她坐的车撞坏了。这么几次后,母皇就不再坚持了。” 戈馥不由哑然。 她知道萧晨私底下大概是劝过萧缘不要为难自己的,但是萧缘这人根本就不是个听劝的。反倒因为萧晨总是帮忙说情,让萧缘觉得儿子跟自己不亲,她不会生儿子的气,却会因此迁怒戈馥,给她找麻烦。 也因为此,戈馥是不领萧晨的这份情的。 这种有害无益的口头情分,她还真不稀罕。 她虽不觉得萧晨这般是做戏,但是……萧晨这般看不清立场的行事,还是让她对他亲近不起来。 只不知他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竟是一改过去的行事,干出些实事来了。 本来就是,跟萧缘这样爱面子又刚愎自用的人,劝说再多都是没用的,直接付之于行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戈馥什么都没说,但萧晨却是意会到了她沉默之下的警察,一时间又是惭愧又是自傲道:“看吧,我现在是真的能帮你了。” 戈馥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的情她领。 挂点电话,她捏了捏眉心,对一旁的尤蓉道:“你收拾收拾,明天我要搬到风香院去。” 尤蓉一愣,“怎么突然想到搬到风香院?” 南苑的院落各有特色,风香院是欧式宫廷风格,里面有很多偏向公主风的装饰元素,当初大家看了,多说将来若是有小小姐,这个院子适合给小小姐住。 自家郡主以前倒不是没去风香院住过,但往往是在风香院旁边的花海到了花期是才会过去,目的是为了采风。 可是如今……花海那边的花,目前都没有在花期的啊。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那边住? “对了,那边的布置改一改。”却听戈馥又道:“都换成白色。” “都换成白色?”尤蓉愣住了,“可我没记错的话,风香院那边的墙面也是白色的啊。”这纯白的,不搞得跟病房一样么。 “嗯,五颜六色的我看了眼晕。”戈馥闭上了眼睛。 尤蓉一边开了单子让小丫头去库房那边去领家什,一边跟尤娘嘀咕道:“咱郡主这是怎么了?说怕毛五颜六色看了眼晕,她可一向很宝贝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的,怎么突然就不待见的?” 只看郡主常居的疏月阁内明丽的色彩,就能看出她的偏好了。 “少啰嗦,听郡主的就行了。”尤娘也担忧,但却看不顺眼闺女叨叨逼逼的。 戈馥一声吩咐,不单单是疏月阁的丫鬟,府里各处的丫鬟都忙起来的。 到了第二天,一群人好不容易将风香院那边布置好,戈馥便带着众人搬了过去。 陆曜自也是一起搬了过去,他倒是不在意风香院是什么样的,反正总比他的军营华丽。然而等一进风香院,他就愣住了。 “这……这里怎么……”倒不是风香院不好看,那种典雅轻奢的风情很难让人不喜欢。 但是,入目一片雪白,甭管是墙壁也好,还是沙发茶几乃至于各种小摆件,没有一样不是白色的。这猛不丁地,还以为是进了雪洞呢。 难为那些下人,竟是在此基础上依旧保留了风香院的欧式宫廷风。 戈馥看了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走上前往沙发上一趟,打了个哈欠之后竟是睡着了。 “郡主,您……”尤蓉接下来的话被戈馥瞪了回去。 他找了块毯子,小心给戈馥盖上,然后才对着众人道:“香香这两天睡得不太好,难得她想睡,谁都不要打扰她。” “可再有一会就要吃饭了。”尤蓉急道:“要是睡过了饭点,郡主就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那些先别管。”顿了顿,陆曜道:“对了,给我找些白色的衣服和鞋子过来。还有你们也是,以后都不要穿白色之外的颜色了。” 哈? 尤蓉想说什么,但陆曜却已经转身守到戈馥身边了。 尤蓉都发觉戈馥的都不对了,陆曜自然不会一点也没发觉。这几天戈馥明显睡得不安稳,整个人似乎都没什么精神,好几次拿了耳温枪给自己量体温,看着显示屏上正常的温度发愣。还有吃东西也是,虽然她往日胃口就小,但最近吃得更少了。 他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可能是和眼睛还有大脑有关的。 之前他也曾提议喊周医生过来看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戈馥却摇头拒绝了。要不是看她的神色凝重,陆曜差点直接把她押到医院去。 戈馥还没有睡醒,门岗上传来消息,说是薄西到了。 “他怎么又来了?”陆曜心情不太好。 尤蓉道:“管娘说了,那薄西是应郡主的邀过来的。” 戈馥喊过来的? 陆曜一下子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次,尤蓉把戈馥喊醒,陆曜没有阻止。 薄西一到,戈馥就让其他人回避一下。她的本意是让陆曜也回避一下,但陆曜却是揽着她道:“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至于不放心什么,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听懂了。 戈馥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放任了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戈馥的状态不太好,眼睛里带着血丝,脸色也有些惨白萎靡,看着蔫蔫的。 “你这是怎么了?”薄西不由看了眼陆曜。 他的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雀跃,是不是,戈馥跟这个陆曜在一起后根本不开心? 戈馥却是开门见山问道:“你当初给我做的那场绝育手术,有效期真的有十年以上吗?” 第158章 寒碜 闻言,别说薄西,便是陆曜也懵了。 “你……什么意思?”薄西的手指在颤抖。 “字面意思。”戈馥一瞬不瞬看着对方道:“你之前也说了,这个手术是淘汰下来的。所以你做这个手术应该也没什么经验,会不会没做好?” “不可能。”薄西想也不想便道:“那绝育手术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别说是我,随便拉个实习医生过来,可能给你刀口开得不够漂亮留疤,但效果是不打折扣的。” “没有例外?”戈馥挑眉。 “没有例外。”薄西道:“你叫我之前应该已经上网查过了吧?” 戈馥默然,确实,网上搜索到的信息跟薄西所说的一般无二。 “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去医院验个血。”薄西道。 戈馥摇了摇头,“你既然这样虽说了,那我自然信你了。”她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薄西走后,陆曜才开口道:“你之前是怀疑自己怀孕了?” 戈馥点头,“不然的话说不过去。” “既然不是怀孕,那你的身体应该是出了问题,让周医生来看看吧。”薄西还是比较信任自己之前的猜测。 戈馥本来要点头,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头就是点不下去。 见状,陆曜便道:“你要还不放心我去给你买个验孕棒?” 戈馥摇头,“你要是去买验孕棒,那不出今天,御医肯定会上门。” “那你说怎么办?”陆曜也没辙了。 戈馥想了想道:“先观察观察吧。” “不行,你要真得了什么病,早治疗早放心。”陆曜反对道。 戈馥捏了捏眉心,你再让我想想。 陆曜跟戈馥同居之后,张俊杰和平皓因为性别关系依旧留在珑园,只白天过来侍奉他。不过因为陆曜对他们的需求不大,张俊杰跟他混熟了又向来不跟他客气,所以他们其实过来的时候也少。 知道解禁之后,张俊杰没少往外面跑。 ——他虽然是个穷光蛋,但买点特产的钱还是有的,反正东西便宜没事,心意到了就行。 这天,他正在一家手作店做水杯——他打算给孙师和沐师一人做一个,又有心意又实惠。 正专注收尾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这下好了,浑圆的杯口一下子便瘪了下去,张俊杰气得脸都歪了。 “你个兔崽子是故意的对不对?”他转身便拎起了对方的衣服。 “对不住对不住,我有急事,走路没当心。”那人连连道歉。 张俊杰自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对方,然而老板却走过来道:“这位客人别担心,您那杯子是可以挽救的。这样您看可以么,我给您打个八折,算是对您的补偿。” 张俊杰见钱眼开,顿时放开对方,客客气气道:“既然老板您这么周到,我也不好辜负您的一番美意,多谢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告一段落了,不想张俊杰回去后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 ——让洛尧森出来聊聊。 落款是……宇文嚣? 张俊杰唬了一跳,连忙去找陆曜。 陆曜见了却摇头,“不见!”他可没忘了自己跟宇文嚣他们当初是加了微信的,如今对方却有传纸条这种手段。 对方真假都不一定,他干嘛要赴约。 他却不知道,宇文嚣这会不是不想用微信联系他,而是手机掉了。 “怎么还没出来?”他眼巴巴看着不远处大门紧闭的恒阳郡主府,简直要急死了。 宇文州拉着他劝道:“您不要急,他总要出门的。” “我能不急吗?我这正等着救命呢。”宇文嚣差点急哭。 “话说您确定您的直觉没出错,洛尧森真的会答应帮我们?”宇文州迟疑道。 “我确定。”宇文嚣道。 宇文州心中却并不乐观,自家二少爷向来有些不靠谱,他的直觉虽然准,但有时候却又有些坑。 就像现在,他说的他倒不是不信,而是……他觉得洛尧森答应帮忙的报酬恐怕不低。 叔侄俩蹲守了两天两夜都没看到陆曜出来,就知道没指望了。 “洛尧森这么狗的吗?好歹之前都达成停战协议了。”宇文嚣皱眉。 “我倒觉得应该是对方根本不信那纸条是你写的。”见宇文嚣要跳脚,宇文州解释道:“你忘了咱有洛尧森的微信了?” “你找我会不用微信而是传纸条吗?” 宇文嚣先是恍然,随即急道:“那咱怎么办?” 他们也是倒霉,宇文州的手机突然出故障,读取不了sim卡了,偏偏他的手机之前在网吧电脑上登过微信,这会再登陆需要短信验证,微信便没法用了。宇文嚣更是,手机直接弄丢了。 更麻烦的是,宇文州这人保守,只用微信这一个支付软件,如今微信登录不上,那银行卡里的钱自然也没办法花了。 两人因为交不起酒店房费,所以只能身无分文地被酒店赶出来。 这会,他忍不住抱怨道:“你也是,跟你说多少次了,你那手机都用了五年了,早可以换了,就你舍不得,非说功能都好的不愿意换。这下好了吧,关键时候罢工了。” 尤其那手机也不是什么好货,两千块不到的机子,知道的说宇文州是他们宇文家的大管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破落户呢。 宇文州捏了捏眉心,“我记得当时我们还记了洛尧森的手机号码?” “那又怎么样?”宇文嚣没好气道:“我们本本没手机可用。” “你等等。”宇文州却是直接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往恒阳郡主府去了。 眼见他居然进了门岗,宇文嚣急得不行,想把人拉回来,自己又不敢出去。 这边宇文州却是对着管娘道:“大姐,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我手机出了故障,如今不能打到车也联系不到朋友。” 管娘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就在这打。” 宇文州自是连连点头。 等对方将手机拿出来,宇文州顿时默了,生平头一回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抠门了。 人家一个看大门的用的都是五位数的水果手机,自己这个管家用的手机还真是够寒碜的。 第159章 祁门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陆曜正在劝戈馥让周医生过来验个血。 “先验个血,要是能查出问题出在哪儿最好,要是不能查出来,我们再考虑……” 话说到一半被手机铃声打断,陆曜第一反应就是掐断电话,然而手机拿出来一看—— 管娘? 难道是薄西又上门了? 这么想着,他点了接听滑开。 电话甫一接通,宇文州就第一时间开口道:“洛帅,我是宇文州,我和我们家二少爷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商谈一番,还请您出府一趟。” “……明天可以吗?”陆曜迟疑了下道。 “不不不,请您务必尽快出来。”宇文州连忙道。 陆曜微微蹙眉,然后才说好。 挂掉电话,他对戈馥道:“我先出去一趟,我刚刚说的事你好好考虑,我回来后咱们再聊。” “去吧去吧!”戈馥连连摆手。 她被陆曜说得有些烦,巴不得这人赶紧走。 陆曜有些无奈,想说什么,想到宇文州的催促又咽了回去。 走出郡主府,都不用微信联系,陆曜就靠着自身的敏锐发现了几百米外躲在灌木丛中的宇文叔侄。 “你真的来了!”看到他,宇文乖张激动坏了,伸手就想把人拉进灌木丛中。 陆曜侧身避开,然后道:“你们跟我来。” 说完,他就径自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去。 说是附近,其实也有一公里远。陆曜腿长走得又快,宇文乖张和宇文州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跟得很是吃力。 于是等到了咖啡厅门口,陆曜回头就看到了像是死狗一样的叔侄俩。 他挑了挑眉,有些一言难尽道:“你们宇文军阀……都这么菜的吗?” “不,菜的只是我们俩,跟宇文军阀一点关系也没有!”宇文州坚决拥护宇文军阀的名声。 他和宇文乖张两个一个负责内务一个负责吃喝玩乐,当然不能代表宇文军阀了。 宇文乖张有点意见,但这个场合也不敢说什么。 陆曜之所以带两人来这个咖啡厅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家名为“品茗”的咖啡厅的老板不是旁人,而是尤娘的儿子,尤蓉的哥哥尤茗。作为官籍,他自身是不能有私产的,所以这家咖啡厅是挂在戈馥名下的,她不但出了店铺,还出钱参了股。 旁的皇籍或许会很乐意下人的产业挂在自己名下白拿分红,但戈馥不是这样的人,她轻易不帮下人挂名的。 所以,尤茗是极受戈馥信任的心腹。 作为心腹,尤茗和陆曜打交道虽然不多,但却是认识他的。 因此,陆曜一进来,他就淡淡笑道:“郡主在这里有专属的包间,我让侍者带您和您的朋友过去。” 一行人进了包间,等侍者一出去,宇文乖张就瞪着眼睛道:“看看这排面,洛尧森你这软饭还真没白吃!” 宇文州想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他扶额道歉:“我们二少爷嘴臭,不过他有口无心,您别介意。” 陆曜还真不至于跟宇文乖张这种毛头小子计较,他急着回去说服戈馥验血做检查,所以直接开口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我没时间跟你们耽搁。” “我们想请您帮个忙。”宇文州有些吞吐道。 “什么忙?”陆曜有些烦他这态度。 “那个……”宇文州又开始犹豫。 倒是一旁的宇文乖张看不过眼,快言快语道:“我大哥之前被偷袭昏迷不醒,我们离开前将他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又安排了医疗人员进行照顾。如今我大哥所在的地方被人围堵住了,医护人员无法正常进出,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时间长了……没有物资运输进去,不管是我大哥还是医务人员,都早晚会扛不住的。” 他说话没有重点,但陆曜却是很快猜到了怎么一回事。 “被谁围堵了?”陆曜问道。 “不知道。”宇文州虽然怪宇文乖张嘴快一下子把底给漏了,但还是道:“只知道是个情绪师。” 像他们这样的军阀,遇上了难处是不敢宣扬出去的。要不是知道晋东那边如今自顾不暇,加上有宇文乖张的直觉,他们当初无论如何不敢将宇文嚣昏迷的事情透露给洛尧森知道的。 一个不好,是很可能引来其他军阀的围攻鲸吞的。 ——老皇帝倒是有心管下面的军阀,但情绪师们却不乐意跟那些手里掌控着大批军队的军阀情绪师交恶。如此,他能保持现金的平衡,已经算得上是手段过人了。 情绪师?! 陆曜心中一动,问宇文州道:“你作为宇文嚣的大管家,对景隆的情绪师应该都有了解,能看出是哪位情绪师吗?” 宇文州纳闷道:“就是看不出啊。” 看不出? 难道是国外的情绪师入境了? 陆曜才这么想,就听宇文州道:“那情绪师能够操控沙子,这等情绪师,景隆国活着的情绪师中并没有这般记录,我怀疑是不是哪个野生情绪师,异想天开跑到我们徽州来摘桃子了。” 那肯定是江永杰! 闻言,陆曜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就听宇文州道:“我们宇文军阀上下只有大少爷一位情绪师,若是没有情绪师协助,怕是大少爷会被活活困死,所以还请您助我等一臂之力。只要能救出大少爷,我等必重金回报。” 陆曜犹豫了一秒就道:“算了,我不差钱。”他当然差钱,也想要亲手将江永杰捉住,然而戈馥如今的身体出了状况,他不放心离开。 宇文乖张顿时急了,“别啊,咱好好商量,你不想要钱的话也能给别的,军火军粮情报信息,这些都可以。” 见陆曜一脸坚决,宇文州也跟着咬牙道:“要是能将我们大少爷救出,便是割地……些许,也未尝不可。” 割地? 陆曜根本不感兴趣,晋东那么大,还等着他去理顺呢,他没那么大的胃口。 毕竟领地也是需要人管理的。 等等…… 陆曜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徽州是不是有个叫祁门的地方?” 第160章 喜脉 陆曜走后,戈馥本来想去乐芳馆作画,然而看到那些颜料,她就觉得腿都站不稳了,无奈之下只能回风香院。 往日要是心情不好,她便是不出门,也会去看看府里的景色。 南苑什么景色没有,不论是珑园的花园,还是果林花海,竹萃苑的假山流水……都能让她心胸开朗。 只是戈馥现在是真见不得旁的颜色,一看就觉得眼晕。 尤蓉给她倒茶的时候,她突兀地开口道:“你要不去染个白发吧。还有粉底液不要省,把脸涂白一点。” 闻言,尤蓉都傻了。 她甚至在想:自家郡主难不成被换了魂。 戈馥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但验血……她本能地抗拒这件事,也不想去医院。 “要不我给您找个老中医来看看?”尤娘迟疑着开口道:“中医断病是很厉害的。” “你认识可靠的中医?”戈馥问道。 尤娘点了点头,“就是年纪大了,不过您放心,她身体好着呢,一点都没糊涂。” “那您叫过来看看吧。”戈馥开口道。 “成。”尤娘道:“您等等,我这就去把人接过来。” 居然要尤娘亲自去接,看来不是寻常的老中医。 陆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戈馥靠在沙发上,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我给你带了品茗的提拉米苏,要吃么?”陆曜将东西放到茶几上,开口问道。 戈馥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你去尤茗那做什么?” “跟人谈点事。”陆曜将提拉米苏取出来,递给她道:“你尝尝,尤茗亲手做的,用的是您最喜欢的咖啡力娇酒。” 提拉米苏的香气从鼻尖沁入,戈馥顿时觉得口水泛滥了起来,然而吃了一口,她立刻吐了出来,“……怎么感觉突然不好吃了?” 陆曜一愣,也叉了一口放到嘴里,“不还是那个味道么?”不过他对吃的不讲究,本也尝不出用了什么咖啡力娇酒。 一旁的尤蓉皱眉道:“我哥不会买到假冒伪劣的原料了吧?” 戈馥直觉应该不是这样。 陆曜将那块提拉米苏吃完,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吃完后,他旧话重提,想要让戈馥去验血做身体检查,戈馥便道:“尤娘说给我找个老中医来看看。” 老中医? 陆曜松了口气,相比恒阳,景隆那边的中医之风更加盛行,所以比起西医,他其实更相信中医。 “那老中医什么时候来?”他问道。 “尤娘去请了,估计个把小时后吧。”戈馥拿不准道。 她这话说了没多久,院子里的小丫头就跑来说尤娘把老中医请来了。 虽然一早尤娘就说是请老中医,然而等真正看到人,戈馥还是有些被惊到了。眼前这鹤发鸡皮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少说也得有八九十岁了吧。 “老奴甄顺意,见过郡主!”老太太放开手里的拐杖,拂手给她行礼道。 戈馥愣了下,然后连忙上前扶对方,“老人家……” 等对方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面孔,她更是呆了。 “尤娘……”她不由向尤娘求助。 尤娘眼眶有些红道:“甄娘是先皇的乳母,也是宸睿王的教养嬷嬷。她原先是宫内御医,宸睿王嫁进戈家的时候她已经退休了,宸睿王便将她接到府中养老。不过甄娘的身体向来康健,这些年来,府里的丫头小厮有点小病小痛都会去找甄娘看病,便是生了大病,也会去询问甄娘的意见。甄娘偶尔也会去外面医院坐诊,吃饭的本领一直都在。” 戈馥愣了,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位甄娘。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甄娘,更不知道有她这个人。 但是甄娘的身份……她明显是心腹中的心腹,是极为可靠的老人。这样一位老人,按说不该一直不出现在原身面前。 除非,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的。 甄顺意的眼睛很浑浊,虽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戈馥,但只看没什么焦距,就知道她的视力应该不太好了。 等坐下后,甄顺意才开口道:“郡主长得真好看。“ 她的语气带着由衷的真诚和喜爱。 戈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对待对方,有种疏离不得又亲近不得的为难。 但甄顺意却显然很有专业素养,个人情绪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她拿出一个小小的脉枕放到桌上,对戈馥道:“郡主您把手放上来,老身先给您把个脉。” 戈馥从善如流。 甄顺意把脉的时间有点长,她不但把了左手,还让戈馥换了右手再把了一次。 把完脉,她的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陆曜身上,问道:“在场的人,都可靠吗?” 这姿态,只差没直接说陆曜不可靠了。 戈馥安抚地抓住陆曜放在身边的手,开口道:“您老人家说吧,在场的人都是可靠的。”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对陆曜有什么好瞒的。 甄顺意叹了口气,道:“郡主这是喜脉。” 什么!? 戈馥惊呆了。 其他人也惊呆了。 陆曜的目光落在戈馥身上,嘴巴嗫嚅了好几回,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是说做了绝育手术吗? 甄顺意轻轻瞥了瞥这个年轻后生,微微叹了口气,有些逃避地垂下了眼眸。郡主做了绝育手术的事她是知道的,那绝育手术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失效。 孩子显然不是这个年轻男人的。 不过……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再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帮理不帮亲了。 一直到甄顺意走,戈馥都没回过神来。 “那个……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吗?”陆曜迟疑地,有些怯怯地问道。 甭管怎么会有这个孩子,都要先确定好这件事。 闻言,戈馥迟疑了。 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或者……自己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不等戈馥开口,陆曜道:“你先别做决定,等做了检查再说吧。”他有些害怕听到戈馥的答案。 戈馥垂眸,确实。 总要确定这孩子的健康状况,才能做决定。 第161章 筹谋 “要麻烦你戒个酒了。”周医生才来,戈馥就一脸郑重地开口要求道。 “啊?”周医生懵了,“你在开玩笑吧?我戒什么酒?郡主您别听我妈念叨,我又不酗酒,身体好着呢。”她还以为是家里老母亲对着郡主念叨了。 “不是,我怀孕了。”戈馥直接道:“我怕你喝醉酒把我卖了,所以只能麻烦你戒个酒了。” 周医生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半晌都没动一下。 “郡主您不是在拿我开涮?”几分钟后,她才开口问道。 作为戈家的心腹,她当然知道宫里盯上了郡主的肚子。但她以为以郡主的精明,怕是在自己羽翼丰满之前,根本不会考虑这件事。 以为她对郡主的了解,她怕是宁愿一辈子无子无女,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夺走。 但是如今,郡主说她怀孕了? 自己难道是在做梦? 戈馥的回应是直接将一旁装着冰咖啡的杯子贴到了她脸上,“清醒了吗?” 周医生的表情一瞬间冷静下来,“您是怎么打算的?这个孩子是留下还是打掉?” 闻言,一旁的陆曜紧跟着看了过来。 他眼下乌青,明显是晚上没睡好,好在美男便是憔悴也是好看的,只会让人更怜惜。 戈馥倒是已经想清楚了,“打掉吧。”以她现今的情况,是留不住这个孩子的。 原来她以为萧缘想要她的孩子是为了过继子嗣,或者是拿捏他,但是昨天姚娘却跑来告诉了真相。 这位宸睿王的乳母含泪告诉了她一些陈年往事——原来她的外祖父是一位平民出身的情绪师,当年皇室内部倾轧,出了两位情绪师的宗室带着私兵将皇宫围住,是外祖父力挽狂澜,跟两位情绪师同归于尽,才保住了外祖母的皇位。情绪师死后都会留下遗物,而这位外祖父的遗物极为特殊,因为他自身的情绪兽特性,他的遗物还将那两位情绪师的遗物给吞噬了,比寻常情绪师遗物都要强大。偏偏外祖父临死前才发现父亲躲在一边的装饰铠甲中,已经吓得满脸泪水了。因为临死也抱着对孩子的担忧,所以他遗留下来的情绪师遗物只有他的血脉后代才能使用。 “其实先皇夫留下的遗物到底有什么作用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好多情绪师都对那遗物做过检测,说那遗物能扭转生死。” 当时戈馥很疑惑,便问:“听你这意思,那东西在萧缘手里?” 姚娘点头,“殿下年幼时受到惊吓,事后高烧不断,差点因此丢了性命。无奈之下先皇找了心理医生对他进行了催眠,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为了不刺激他,无人敢提起他的身世,他一直将抚养自己长大的继皇夫当成亲生父亲。” “继皇夫对我父亲好吗?”戈馥趁机问道。 姚娘沉默片刻后道:“外人都说好,但我觉得不好。” 哦,怎么说? 就听姚娘解释道:“继皇夫对殿下极为溺爱,殿下怕虫,他便命令宫中的丫鬟太监一天三次地对御花园中的虫蚁进行清理。殿下有段时间迷上了戏曲,继皇夫不辞劳苦找来了戏曲大家对他进行亲授。殿下出国留学的时候,他怕殿下吃不惯外面的菜,几乎将宫里的御厨都打包了给他带走。他把殿下当成是一朵名贵的花儿一样细心养护着,不让他经受任何风雨,心性软弱,对父母长姐都极为依赖。” 戈馥懂她的意思了。 “即便那遗物不能给我父亲,但怎么也没给我?”她问道。 “按照先皇的想法,自是要将东西给你继承的。但是……不等你长大,先皇就过世了,知情的国公也去世了,那边自然而然便把东西昧下了。”姚娘叹气道。 戈馥搞不明白一件事,“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她就没想过利用我?” “可是您姓戈啊。”姚娘道:“那遗物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陛下也怕是为别人做嫁衣。所以,她必定是要过继了您的孩子姓萧才愿意将那遗物拿出来的。” 因着这一番对话,戈馥是彻底绝了萧缘放弃过继的心思。 ——她本来还以为如果是男孩的话,萧缘或许不会那么坚定地想要过继。 既然如此,这个孩子还不如打掉。 陆曜不知道她这一番心理活动,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了伤心之色。 他想说,要不你跟我回景隆吧。然而想想晋东那边根本不平稳,贸然将戈馥带过去,他也不敢保证她的安全。 “不能打掉?!”一番检查之后,听着周医生的结论,戈馥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不能打掉?” “您目前的免疫实在太低了,做人流会有不可预估的风险。还有,这次验血,我发现您出现了贫血现象,虽然还没有达到严重贫血的程度,但也就堪堪比指标高了一点。两者相加,您要是做人流手术,很大几率是会危及生命的。”周医生蹙眉道。 陆曜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孩子能留下,按说他该高兴的,然而……听了戈馥的身体状况,他却不由跟着揪心起来。 周医生本来是想住下来给戈馥安胎的,但戈馥怕这样会引起萧缘的注意,便阻止了她。 等她走后,戈馥第一时间叫来谭喜道:“你马上开始接触一下国际业务,务必让我能在近期出国。” 这个孩子,她绝对不能在国内生。否则……生孩子于女人而言本就是最虚弱的时刻,自己不清醒的时候,身边的忠仆是再如何也拦不住萧缘的。 她又对尤娘和姚娘道:“府里里里外外都需要你们两个操持,你们务必要配合好,千万不能让宫里产生怀疑。” 姚娘连忙道:“您放心,我这就启用老国公生前给您准备的替身,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怀疑您怀孕的。” 尤娘也跟着道:“府里的下人我会盯紧的,您放心。” 两人也清楚,只有她们两人内外合作,才能让郡主避开宫里的窥探。 第162章 沃尔纳艺术展 陆曜在旁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等戈馥一番布置结束,他才开口道:“实在不行,我带你回景隆生产。” 去景隆生产? 戈馥摇头,“那样风险更大。” 陆曜却道:“要是去了景隆,我能保证恒阳的人一个也进不来。等你生完孩子,我就把你送回来。” 戈馥扯了扯嘴角道:“到时候再说吧。” 景隆太混乱了,她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全都寄托在陆曜一个人身上。 她的敷衍陆曜如何说不出来,戈馥连忙转移话题道:“如今要考虑的是,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安排。” 毕竟要等孩子生下来,萧缘才能动手抢。 反之,只要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就谁都抢不过去。 “要不养在国外?”陆曜迟疑道:“你虽是郡主,但你又没入仕,又是画家,在国外定居发展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要是那样的话,她就要时时刻刻防备萧缘的手段。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逼着她回国的。到时她回国不敢带孩子,但不带孩子的话,又会怕对方调虎离山…… 光是想想,戈馥就觉得焦头烂额了。 因着戈馥这般情况,陆曜本来已经打算拒绝宇文乖张那边了,然而…… “甄娘说了,郡主您如今不适合饮茶,这祁门红茶也只能冲泡得淡一点才能喝,郡主您谅解一下。”尤蓉正在哄戈馥。 戈馥不高兴道:“这祁门红茶本来就不正宗,你再冲泡得淡了,香气所剩无几,我还喝什么?” “要不郡主您喝点别的?像是热牛奶什么的?”尤蓉道。 戈馥摇了摇头,又意识到自己是在为难人,便道:“算了,你给我倒一杯白开水来吧。” 果汁是不敢喝的,鲜榨的糖分太高,怕引起妊娠糖尿病,而那些食品香精兑出来的她就更不敢喝了。 水果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周医生说了,她的身体素质差,为了将来生产能顺利,那现在就要各方面都小心,尤其要控制好胎儿的体重。 如此,膳房那边根本不敢给她准备过于有营养,油脂高的食物。戈馥本来就胃口不好,被这么一限制,嘴巴里更是淡出鸟来了。 对于甄娘和周医生的提议,陆曜是不敢质疑的,他便只能在其他地方想办法。 比如……祁门红茶。 “我打算回景隆国一趟办点事。”他便对着戈馥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种事,说实话戈馥如今还真无心顾及,她全幅心神都放到了孩子身上。 因此,她没有多问就道:“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就这么的,陆曜匆匆离开了恒阳。 陆曜一走,戈馥的情况就不太妙起来。之前她只是胃口不好,而这会她却开始孕吐,闻到腥味会吐,太油了会吐,太甜腻了也会吐,有两次甚至连水都吐了出来。 不但如此,之前她看到白色以外的颜色只是眼晕,如今却也开始吐。 无奈之下,所有风香院的丫鬟婆子都染了白发,从头到脚都穿着一身白。 也亏得外面有替身时不时被媒体记者拍到照片,否则就戈馥目前这样的状况,哪怕不显怀,也能被人一眼看出不对。 如此一来,尤娘等人都意识到:郡主出国这件事,刻不容缓了。 因此他们开始催谭喜,让她赶紧安排。 谭喜也急呢,无奈自家郡主原来是个蹲在国内不动,连获得了权威的美术奖项都没有亲自去领奖。如今随随便便的业务可说服不了别人。 最终,却是梁教授一个电话,帮谭喜解决了困难。 “沃尔纳艺术展?”戈馥一怔,“那个艺术展不是每五年才开展一次的吗?”这没到时间啊。 沃尔纳艺术展是世界范围内的权威艺术展,那不仅仅是画坛的盛事,也是整个艺术界的盛事。凡是从事艺术行业的从业者,无不以在沃尔纳艺术展上展出作品为荣。 “沃尔纳艺术展的创始人科萨老先生得了绝症,已经决定施行安乐死,在死之前,他想再看一次沃尔纳艺术展,所以这次提前了。”梁教授道:“沃尔纳艺术展向来学术风格突出,因为你挂在我们美院,所以对你的邀请函也送到了美院。你准备准备,下个月就启程去梦莎国。” 他根本没想过戈馥会拒绝,事实上戈馥也确实不打算拒绝。 “这可真是……”谭喜激动坏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倒是尤娘反应快,“那我们概要准备出国事宜了。这次显然要在国外久留,那带的人就不能少……” “也不能太多。”戈馥打断她道:“太多了,就要引起那位的注意了。” “这到底是出国,要是人带少了,也容易引起注意。”却是姚娘道:“至少带的人不能比之前去北疆少。” “对对对。”尤娘道:“周医生是一定要跟去的,还有靓靓那边的护卫队,谭喜这次也跟着,尤蓉要贴身服侍,我也……” “等等!”姚娘打断她道:“这次我过去,你留在府里。” “不行!”尤娘皱眉道:“你都没照顾过孕妇,跟着去能干什么?” “这种情况就该带我这个外管家。”姚娘施施然道:“按照常理,你这个内管家是要留下来坐镇的。” 这话姚娘还真没办法反驳。 要知道之前她跟着去北疆,其他府里交好的姐妹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怎么是她跟去的。 “所以这次我跟去。”姚娘一锤定音道。 她又看向戈馥道:“杨将军那边郡主您也去一趟,看他能不能给你一些不是在役的人手。” 在役军人是不能随意出国的,上次那队跟着他们去北疆的护卫队明显这次不能跟去了。不过没关系,杨少恒在军部深耕多年,在役的不行,但退役的身手好的保镖,他应该能找出不少的。 戈馥却想着一定要让陆曜跟着去,有个情绪师跟着,那可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第163章 黄沙 陆曜下飞机是在凌晨,见他下飞机的时候不紧不慢,宇文州和宇文乖张急得直在后面推他。 “再推我买返程票了!”陆曜不耐烦道。 机场人本就多走不快,这样推推搡搡的,一不小心就要撞到旁人。 宇文州一脸讪讪,“是我心急了,您别生气。” 出了机场,立马就有宇文军阀的人开车来接他们,司机明显也是宇文军阀的重要骨干,宇文州和宇文乖张含他老刘。车一开出,对方就在通过后视镜打量陆曜。 陆曜开口问道:“对方将宇文嚣围困住,显然是有所图,他提出要求了吗?” “提了。”老刘的脸色不太好,“对方想要我们宇文军阀所有的情绪兽晶。” “卧槽!”宇文乖张面色大变,“他这是狮子大开口。” 宇文军阀堪堪只有宇文嚣一个情绪师,却至今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手头那一批情绪兽晶。要知道宇文家族可是老牌情绪师家族,祖上情绪师多,得到的战利品也多,等到了这一代,积累出的数目极为可观。 “我要是不来,你们也只能答应。”陆曜淡淡道。 闻言,老刘有些急地给宇文州和宇文乖张递了一个眼神——这厮提了什么要求? 宇文州悄悄给他发信息:他要祁门。 祁门?! 司机暗暗倒抽了一口气。 虽说没趁火打劫要情绪兽晶,但直接要了一个县……他们徽州虽然大,但就这么被挖掉一个县……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事只能忍,比起割地,当然是被人把情绪兽晶一扫而空更不能忍。要知道在宇文嚣昏迷的情况下,他们徽州可就靠着那些情绪兽晶撑着呢。 比起晋东的荒凉,相邻的徽州称得上是繁华热闹。别看宇文嚣是个暴脾气,对治下的百姓却不差。徽州自打到了他手里便蒸蒸日上,虽比不上紫都那样的大城市,但也不差什么。 老刘载着他们到了徽州当地的军营,宇文嚣的心腹都等在那儿。 别看宇文军阀的人对着这事都束手无策,但是对陆曜而言,这事其实非常简单。 因此在宇文州等人商量着要怎么部署的时候,他直接不耐烦道:“不用计划那么多,你们把我带到现场就可以了。只要你们确保宇文嚣不会被人拖出来当人质,我就有必胜的把握。” “那厮当然不可能拿大帅当人质!”老刘连忙道:“大帅所在之处有情绪师遗物形成的结界,不知情的人根本无处可寻无处可见。” 这样陆曜就放心了,“走吧。”他还急着赶回去呢。 当事人不想配合,宇文军阀这边便是有千万筹谋,最终也只能作罢。 宇文乖张倒是唯一一个认同陆曜的人,他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赶紧救人才对!”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楚这个洛尧森是什么路数。 要知道这个情绪师是以往没有出现过的,对方的信息他们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多做一些计划,以防万一吗? 哪有这样上来就莽的。 只是洛尧森明显不想听劝,他们劝了几句之后也没坚持。 ——其实他们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便是洛尧森打输了也没关系,只要能趁着洛尧森派人进去将大帅抢出来就成,到时候说不准祁门能保住呢。 这么一想,真的是美滋滋。 洛尧森可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一群人开车来到了事发地点。 “你们居然将宇文嚣安排在这!”洛尧森有些惊讶。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宇文军阀的大帅府。 他当年作为朝廷的人,曾来徽州看过他们的军事演习,还亲自下场和他们对打过,当初他就对宇文嚣的大帅府印象深刻。 宇文嚣的情绪兽是水属性的,事实上这个属性不算罕见,但像他这样,将自己的府邸造在水域之中,形成绝对防御的,他却头一个见到。 要知道宇文大帅府周围的水域可不简单,这里的每一滴水,都蕴含着属于宇文嚣的情绪,大帅府的安全程度可想而知。 宇文军阀将宇文嚣安排在这里,倒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然而,洛尧森发现,这片水域如今却是被黄沙取而代之了。 “你们是瞎子吗?居然就那么让人在眼皮底子下运进来这么多沙子。”想也知道,这么多沙子,必定是动用了很多人手,才能运进来的。 毕竟徽州本体可不存在沙漠。 闻言,老刘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羞愧,他看了一眼宇文州,然后道:“也是这次事发后,我们才发现徽州地下有地道,所以才能将大量的沙子运进来。” “那人呢。”洛尧森道:“这么多沙子,运送的人肯定不会少,我不认为这些人都是敌方的。要是有这么大量的陌生面孔出现,不可能不引起你们的注意。所以帮忙运沙的人中肯定有当地百姓。” 他说的众人也知道,一时间脸色都难看起来。 宇文州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百姓只知生计,要是有人高价请他们运输沙子,怕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多想,只当是正经的营生。” 洛尧森不再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沙子上。 正午的日头正烈,那些沙子宛若有生命一般涌动着,远远看着,很是让人惊悚。 “你们让人探查过吗?”洛尧森问道。 “当然探查过。”一位黑脸的将军抹了把脸道:“我手下一队侦察兵靠近后就遭遇了流沙,最后只一人死里逃生,但也截肢了一条腿。” “我操作无人机进行过探查,但对方很是机敏,不等我拍到对方的脸就将无人机击落了。” “我也尝试过调看大帅府中的监控,但发现那些监控都被毁掉了,一个不剩。” 洛尧森挠了挠下巴道:“你们手头应该是有情绪兽晶的吧?” “你要干什么?”宇文州一脸警惕道。 “我跟这位控沙的情绪师交过手,对方的情绪兽是悲哀兽,并不善战,不过却很会逃跑。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派人手持情绪兽晶在附近进行围堵。”洛尧森要求道。 第164章 祸头子 什么!? 洛尧森居然跟这个情绪师交过手? 在场众人又是恍然又是惊喜,恍然是觉得难怪他之前根本不让他们部署,感情是胸有成竹啊。惊喜自然是这样一来将宇文嚣救出来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至于洛尧森的要求,他们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情绪兽晶使用得当的话是能反复利用的,这般对他们并没有损失。 ——他们也很想抓住这个胆敢跑来徽州趁火打劫的情绪师。 半夜醒来,戈馥有些无奈地打开了床头灯。 陆曜已经离开两天了,这两天晚上她都没睡好。说来也奇怪,之前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没觉得不习惯,但如今床上少了一个人,她却怎么也习惯不了了。 尤其如今已经是深秋,夜晚的气温逐渐下降,少一个人形火炉影响还是很大的。 “郡主?”卧室的灯打开,尤蓉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您是饿了吗?” 自打知道戈馥怀孕后,尤蓉就开始睡在她隔壁的房间给她守夜——若不是戈馥阻止,她还想睡在外面起居室的沙发上。 “没,大概是白天睡多了,我有些睡不着。”戈馥道。 她不知道其他女人怀孕是不是这样的,但她怀孕遭的罪是真不少。头晕嗜睡恶心呕吐,这些她都遭遇了。 尤蓉推门走进来,“我陪您说说话?” 戈馥没有拒绝。 尤蓉直接爬到床上,坐在戈馥身边道:“我刚刚联系了余百。” “你联系她干嘛?”戈馥一愣。 “您忘了余情水了?”尤蓉道:“那东西正适合郡主您如今服用。甄娘和周医生都说了,您的身体需要进补。您如今吃不下,我便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旁的东西吃不下,您水总能喝下的。” “还有之前大皇子送来的情绪师副产品,我找人打听了,那东西不单单喝到肚子里能起作用,煮化了泡澡也行的。府里的浴缸都有些太大了,容易浪费,我已经订购了一个实木浴桶,过两天送来后,我就给您安排上。” “周医生说了,您现在不能整天躺床上,得有适当的活动。正好花娘的女儿是做瑜伽老师的,她的瑜伽馆最近刚增添了一个孕妇瑜伽项目,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这次我们出国,她也跟着一起。当然对外会说是有业务需求,顺道跟我们一起坐飞机。” 戈馥许久回不过神来,“没想到你已经考虑了这么多了。 “这本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抿了抿唇,尤蓉道:“郡主您别怕,要是陛下要抢小主子,我豁出这条命也会拦住她的。” 戈馥笑了笑,但她却是不可能将希望放在尤蓉身上的。 “要是孩子长得不像父母就好了。”她感叹道。 “什么?”尤蓉一愣。 戈馥看向她笑道:“要是长得不像我也不像陆曜,那我就能对外说他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反正萧缘惦记的也是我的血脉,而不是随便哪个孩子都行。” “……这有些异想天开。”尤蓉迟疑了下说了实话:“您怀孕这事,早晚会被陛下知道的。” “我知道。”戈馥却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尤娘说的事,尤蓉也是亲耳听到的,她沉吟片刻后道:“其实我觉得,若是郡主您肚子里的是女孩,反倒是有很大希望留下来的。” 怎么说? 戈馥挑眉。 尤蓉道:“要知道咱们戈府就您这一根独苗苗,您的长女也是戈馥的继承人,是未来的定国公。陛下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要求您将长女过继给大皇子的,朝臣也不可能同意这件事。除非您有两个女儿,否则陛下是不好提出过继您的女儿的。只要您之后不再生育,那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被夺走。” “反倒是生了男孩……男孩不能当继承人,陛下要是提出过继,朝臣哪怕心里不赞同,也不会多管这事。户籍可是掌控在皇室手中的,陛下只要直接将小主子的户籍放在大皇子名下,到时便能直接上门将孩子抱走。您到时便是有意见,但对方一句事关皇室传承,就能堵住您的话头。” 戈馥拧眉,还真是如此。 所以,比起生女孩,生男孩的风险其实更大。 她摸了摸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叹了口气道:“希望这是个女孩吧。” 尤蓉也希望自家郡主能生个女儿,那样一来,他们定国公府就有继承人了。 “对了,您跟陆郎君要结婚吗?”尤蓉忧虑道:“要是不结婚,小主子的身份就要低人一头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普通平民百姓或许不在意这个,但世家贵族中,对这种事还是很在意的。戈馥跟陆曜若是不结婚,那孩子说起来就是私生子。在圈子中,顶着这个身份无端就矮人一头了。 戈馥没法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样的风凉话。 换做是她,也不希望成为一个私生女。 大人都不一定能抵抗闲言碎语,更遑论是小孩了。 “等陆曜回来再说吧。”戈馥叹了口气道。 尤蓉便没再说下去,而是道:“郡主您便是睡不着也合眼养养神吧,甄娘说了,你如今就是要养身养神。” 说了这么一会,戈馥也确实有些犯困了,便躺了下去。 “尤蓉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她自然而来道。 原神记忆中,她小时候没少耍赖让尤蓉她们陪她一起睡,她虽不是原身,但跟尤蓉他们也处出了感情,对此并不抗拒。 “行。”尤蓉也没拒绝。 结果第二天早上,戈馥是被争吵声吵醒的。她皱眉听了听,这好像是庄靓靓的声音。她披上睡袍走了出去,就看到庄靓靓拎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的耳朵在大骂:“臭小子,谁让你跑来的?我不是说了不许你来郡主府上吗?” “你放开我!”男孩不服气地道:“是师父让我过来的,师父说了,这次郡主出行,我也作为护卫队之一跟着。” “你!”庄靓靓气得面色大变,“师父是疯了吗?居然将你这个祸头子送了过来!” 第165章 宇文嚣 “靓靓!”戈馥开口,看着她身边的男孩问道:“这孩子是?” 她这会戴着墨镜,脑袋其实还是有些晕,但比不戴要强多了。 庄靓靓这才发现郡主来了,顿时面露羞愧道:“这是我师父收的小徒弟霍英。” “我刚刚听你喊他祸头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戈馥好奇道。 庄靓靓的师父耿颖是戈府的官籍下人,年轻时也是跟戈窈杨少恒他们一起练武的,后来她跟着上战场,头一年就为了保护戈窈腿骨粉碎性骨折,随后退了下来,在戈窈的资助下去外面开了一家武馆。她教出来的徒弟,有很多跟着戈窈上了战场。戈窈走后,则开始跟着杨少恒上战场。 也因着杨少恒的关系,她收徒并不拘泥性别,要是有天赋好的,男徒弟也收。 霍英不服气地瞪了庄靓靓一眼,臭师姐,败坏我的名声。 庄靓靓却是咬着牙道:“霍英的天赋极好,脑袋也机灵,但他很会惹祸。就在上个月,他才因为好奇心撞破了一家贵族府邸正夫和女明星的奸情,给武馆惹来了事端,师父花费了老多力气,才把事情抹平。” “是那对狗男女自己不检点,跟我有什么关系?”霍英不服道:“师父都说我只是倒霉,你凭什么喊我祸头子?” “我只知道不管什么原因,事情总是你引出来的。”庄靓靓对着戈馥道:“郡主,可不能把这个祸头子带上,到时候不知道会给您惹多少麻烦。” “你凭什么不让?师父都答应让我跟着去了!”霍英气得脸都涨红了。 戈馥蹙了蹙眉,摆手道:“都别吵。” 她对着庄靓靓交代道:“你先招待这孩子,我给耿娘打个电话问问。” “我就知道您要打电话过来。”那边耿颖对戈馥的来电并不意外,笑眯眯道:“霍英确实就像靓靓说的那样,总是容易被事情找上门来。不过他的身手灵活,因为老是遇到意外事件,反应也机灵,这次您去国外,有他跟着,正好容易把水弄混,出了事,他也能在旁边支应一二。” “您放心,霍英这孩子也是府里的官籍下人,他母亲倒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只是个管洒扫的婆子,不过他父亲是个伶俐的,当年宸睿王在的时候,被宸睿王提拔过。” 别看郡主府中因为只有一个女主子的关系,多是丫鬟当道,实际寻常宅邸的内院,因为由男主人主理的关系,得用的往往都是小厮。丫鬟这一类,要么干些杂活,要么足够出息到帮主家管理产业,像戈府这样的,也会有跟着上战场的。 “我明白了。”戈馥应道。 耿颖的话她是认同的,这次他们出国是不宜太安静的,太安静了,萧缘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她如今的状态,可经不起人注意。 带上霍英,正好能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洛尧森那边却是出了差错。 他一把将一个一米八的大块头男人拎起来,咄咄逼人道:“人呢?你负责守这一面的,居然把人给守逃跑了?” 跟江永杰的对打几乎没有悬念,但就跟洛尧森预料的那样,这厮滑不留手,最擅长逃跑,几乎在发现来的是他的一瞬间,江永杰就开始策划逃跑了。 不过洛尧森不慌,宇文军阀这边对抓江永杰这件事很上心,负责拦截的都是军中高层,一个个战斗经验十足。他们又都手拿情绪兽晶,便是打不过江永杰,暂时阻一阻还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竟就那么生生把人给放走了。 比起洛尧森,宇文军阀的众人更恨。所以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为这个男人说话。 “我……我我真的没看到可疑的人啊。”男人又是慌乱又是委屈道。 宇文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是被宇文州拦住了。 “调监控!”老刘喊道。 等到监控调出来,就见一浑身破烂的老婆子从男人身边走过,他就那么生生把人放走了。 “你眼睛瞎吗?这么可疑的人就那么放过了?!”老刘气得差点吐血。 “可……可是……”男人姓张,也是一位将军,闻言皱眉道:“可这个老婆子,我认识啊,她是咱徽州当地百姓,只是儿子不孝,所以才出来捡破烂,平日里部队食堂有多的饭菜,我们经常会给她一份。” 老刘一怔,仔细盯着视频中的老婆子看了一眼。张将军不说他还没想起来,他一说他也想起来了,这老婆子确实经常在军营附近游荡,他不爱管这些事,他老婆却是个怜贫惜弱的,不但给这老婆子送过饭菜,还给她送过衣服鞋子。 难道真的弄错了? 却听洛尧森道:“就是他!”江永杰的易容术有多高超,他和张俊杰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老刘当机立断道:“通知下去,整个徽州戒严,所有车站和飞机场都派人进行搜查!” 到了这地步,洛尧森已经不打算再参与了。虽然很想把江永杰抓到手,但是他更急着赶回去看戈馥。反正祁门已经到手了,他回去就让孙辽和沐传卿去接手,很快正宗的祁门红茶就会送到戈馥手里。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正打算走,却传来消息说宇文嚣醒了。 如此,出于礼节,自己也不好一走了之了。 这么一想,洛尧森忍不住嗤了一声,这人真是晦气,就不能继续躺着么。 要是宇文嚣没醒,宇文军阀一众人肯定不会让他见着人,怕他下黑手。但他醒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宇文州还暗搓搓盼着宇文嚣能想办法把他们答应的割地赔款条约给赖掉呢。 ——早知道自家大少爷这么早就能醒来,他就不找洛尧森了。 洛尧森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知道也没事,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宇文嚣会赖账的。 宇文嚣这人,你能说他不好相与,能说他脾气臭是个混蛋,但这人却是个守信的。若非如此,宇文军阀便是答应将整个徽州都送给他,他也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第166章 迁怒 宇文嚣醒来后就被告知了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宇文乖张和宇文州不但赔掉了一年军费,还把祁门给赔掉了。 他第一反应当然是生气,但他却并没有想过要赖账。 事实上,如今的现状比他当时倒下时预计的要好多了。 他本来想过的最坏的后果是自己再也不能醒来的,便是好一点的后果,徽州也保不住。 谁想到在没有情绪师坐镇的情况下,除了丢了一个县和损失一些钱财,宇文军阀竟是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伤亡和牺牲。 从这方面讲,他是要感谢洛尧森的。 不管如何,是他吸引了乖张的注意力,让他没跑出去乱窜。 ——幼弟的直觉虽然准,但准确的方向往往会让人措手不及,过去没少因为这个被坑到,他是真怕他顺着直觉去找偷袭自己的凶手。 也就对上的是洛尧森,换旁的那些骄矜的情绪师,被乖张冒犯了,肯定不会留他一条命,六十万大军一年的军费虽然多,但能抵了乖张一条性命,总是值的。 至于这次洛尧森救自己,那些下属觉得多此一举,但他却清楚不是的。他只是醒了,不代表实力恢复了。 因着以上种种,洛尧森过来的时候,宇文嚣的态度很好。 洛尧森打量宇文嚣,他对这个男人算不上熟悉,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军演,那时这个男人一身悍勇,看人的目光跟狼一样锋锐噬人。 如今的话,虽说狼没变成兔子,但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 宇文嚣敢在这种时候见自己,不得不让人竖起大拇指,赞一声气魄。 “洛帅请坐。”宇文嚣轻咳一声后招呼道。 洛尧森也没跟他客气,坐下后,他意思意思关心了两句,就开门见山问道:“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州叔说你和江永杰交过手?”宇文嚣问。 这下轮到洛尧森挑眉,“你知道那是江永杰?” “知道。”宇文嚣道:“当初他偷袭我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他这次过来,也难说是真的趁火打劫,还是杀人灭口。” 洛尧森松了口气,既然宇文嚣知道是江永杰,那对方应该能拦住江永杰。 才这么想,就听宇文嚣道:“估计拦不住江永杰了,当初他偷袭我,就是从地下突然冒出来的,我怀疑他在各处都挖了地道。” 洛尧森皱眉,“徽州的地道已经被发现了。” “那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见他惊讶,宇文嚣笑道:“你跟江永杰打的交道少,我却不一样,当年江永杰还不是军火贩子头头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那个人是个悲观主义者,做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若不是准备了十条八条的退路,他是绝对不会去犯险的。同样,寻常手段恐怕根本抓不住他。若是带着恐惧兽或者悲哀兽的情绪师,或许还有可能把他抓住。” 他这会正虚弱,言笑晏晏的样子倒是削弱了身上属于武将的悍猛,看着有些文质彬彬。 洛尧森略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恐惧兽主防御,防御本质上就是一种隔离和抵抗,就像当初钟灵的朱厌形成了防御罩阻止他离开一样。而悲哀兽就更好理解了,控制本就是一种防止敌人逃脱的手段。 听说宇文嚣和江永杰打过交道,洛尧森顿时打起精神问道:“那你知道江永杰具体的来路吗?他是哪国人?” 宇文嚣一怔,随即好笑道:“你怀疑他是外国人?” 不然呢? 洛尧森的表情这样说道。 宇文嚣摇了摇头道:“江永杰十有八九是间谍,但他也是实打实的景隆人。” 怎么可能!? 宇文嚣淡淡笑道:“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事实上,他都有些奇怪地,洛尧森那样的出身,居然没有成为叛国贼。 毕竟景隆对他可不好。 换个立场,他如果和洛尧森一样在贫民窟长大,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叛国。 洛尧森明白他的意思,但是…… “我确定江永杰不是贫民窟的人。”别看他似乎对贫民窟并不十分上心,但实际上,贫民窟的人如今最好的出路就是进入洛尧森的麾下当兵。也因此,贫民窟那边的人口变动,他其实是了如指掌的。 “谁跟你说只有贫民窟的人才会觉得自己被国家亏待了的?”宇文嚣嗤笑了一声,“事实上,江永杰还是贵族出身,虽然是小贵族,但也比你强多了。不过家门不幸,他有一个容貌绝色的姐姐。那个姐姐被一个年老情绪师看中想要娶回去,偏他姐姐是个坚贞不屈的,宁死也不肯嫁给一个老头子,直接撞墙自杀了。不过那情绪师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江永杰姐姐死后他恼羞成怒,一口气将江家同辈中的所有姐妹都纳了回去当小妾。江永杰就只有一个亲姐,因着他亲姐一死了之,其他堂姐妹遭了难,一时间便引起了江家其他房的敌意。” 顿了顿,他道:“江永杰的母亲是被族人的话活活气死的,他父亲则是跟族人发生肢体冲突,一只眼睛被弄瞎,断了仕途,想不开之下自杀的。” “其实只剩下江永杰之后,江家族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加上江永杰那会年纪还小,所以秉持着补偿的心态,江家对他并不差。无奈江永杰并不是个心大的,父母亲姐的下场以及族人当初的嘴脸他始终都没有忘记。” 洛尧森恍然,难怪江永杰的情绪兽是悲哀兽。 那样的人生,可不就是悲哀吗。 于江永杰而言,他不能怪已经付出性命为代价的亲姐姐,也不能怪那些失去儿女姐妹的族人,便是父母的死,在族人用心抚育自己长大之后,似乎也不能提起了。而当初那个情绪师,估计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他能恨谁? 当然是恨让情绪师横行无忌,草菅人命的国家了。 即便是他的恨,也带着浓浓的悲哀。 ——哪怕将来某一天“大仇得报”,恐怕他也得不到解脱。 因为他很清楚,那个情绪师的恶是个别,就跟任何一个恶人是个别,而不能代表所有景隆人一样。 他的恨,本就是一种迁怒。 第167章 苦涩 两个大男人,也说不了多少闲散话,很快就拐到间谍的话题上。 “你觉得江永杰是哪个国家的间谍?”陆曜心中一动,问道。 宇文嚣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他是情绪师,哪怕被发展成了间谍,受到的重视也不会小。甚至……没猜错的话留在国内当间谍是他的个人意愿,否则……策反他的国家不会这么用一个情绪师。” 陆曜蹙眉,“我对这方面不了解,只记得日花国的间谍工作做得很火热,还有格朗国?”反倒是美罗国,别看是超级大国,但因为特别注重人权的关系,他们的间谍特工并不是很多。 便是有,美罗国的间谍特工也不足为虑。 ——因为他们特别自私,在个人的存亡和国家的存亡之间,他们绝对选择个人的存亡。偏偏因为美罗国国情的关系,这种人还不能判罪。也因此,美罗国的间谍特工策反起来忒容易,他们是不存在骨气那种东西的。 “你别猜了,猜不出来的。”宇文嚣却是表情微妙道:“我怀疑他吃的是百家饭。” 百家饭? 洛尧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百家饭这个词用得真是……灵性。 郑若楠过来的时候,尤娘他们虽然来上报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赞同戈馥去见的。 戈馥却只犹豫了几秒,就道:“把人带过来吧。” 郑若楠这几天一直在微信上对她进行轰炸,原因是她看到了出现在媒体报道中的“戈馥”,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是知道最近戈馥和陆曜是有多孟不离焦的,但那些照片上戈馥往往都是一个人出现,最多身边有几个下人。更何况那些照片还都是背影和侧脸照,甚至偶尔几次,她竟觉得那不是戈馥,但她身边的又都是一些戈府的熟面孔。 不过她甭管是发信息还是打电话,戈馥都没正面回答她的疑问。 ——不是对郑若楠不信任,而是对这些信息科技不信任。 因此郑若楠的亲自上门,其实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 郑若楠过来的时候踩着高跟鞋,走路都带着几分气势汹汹。然而等一进风香院,她就呆住了。 “你这是……”她看着满目雪白傻了。 尤蓉已经拿着一件白色的褂子过来了,“还请您配合一下。” 郑若楠呆呆傻傻地任由尤蓉给自己穿上褂子,用白色的头巾将头发遮住,又换上了白色的拖鞋。 一直到坐下,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郑若楠不是傻子,虽然看到这般场景,她的第一反应是戈馥生了重病。然而这一会却是反应过来了,要是生了重病,戈馥不会故布疑阵,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她唯一不能宣之于口的一件事只有…… 戈馥本来都准备好面对郑若楠的疑问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郑若楠根本就没问。 她没问。 得知戈馥下个月要出国,郑若楠眸色微微深了下,问道:“要我陪你去吗?我好歹在国外留学过,这方面比较有经验。虽然我不是在梦莎国留学,但我去那儿玩过很多次,买过很衣服看过很多秀,对那里很熟悉。” 若是香香有需要,她很愿意为她出一份力。 戈馥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她知道郑若楠猜到了,但是她并不适合掺和到这件事中。 郑家已经没落了,哪怕周衡,说到底也是一个商人。以他们二人的身份,萧缘收拾起他们根本就不会手软。 郑若楠皱眉看了她一眼,最终叹气道:“那你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心说难怪有人热衷权势,往常不懂,此时她却有一些懂了。 因着戈馥啥都不缺,两人虽然是朋友,但受照顾的一直都是自己。通常她对此一直都很看得开,有大腿抱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但是如今戈馥遇到了难处,自己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这滋味就有些不好了。 “对了,你听说了吗?咱们大皇子交男朋友了。”压下心里的苦涩,郑若楠装作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 “他的男朋友难道少过么?”戈馥不以为意。 “不是媒体上报道的那种男朋友,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郑若楠却道。 戈馥一愣,随即惊叹道:“这是哪儿来的勇士啊?”居然敢碰萧缘的宝贝蛋。 ——要知道萧缘可其实一直都没有断过让萧晨生个孩子的念头。 “说是叫庄悯,你认识吗?好像还是个大律师。”郑若楠的消息倒是灵通。 戈馥睁大眼睛,居然是他! 庄悯不是被……过么,按说性向应该是正常的,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跟蔡妍珊不是她自愿的。或者他是因为蔡妍珊才会厌恶女人,从而开始喜欢男人? 郑若楠在的时候,戈馥还只是惊叹,等她一走,戈馥的面色却是冷了下来。 不单单是她,尤娘她们也反应过来了。 尤蓉迟疑道:“陛下应该不会迁怒郡主吧?” 毕竟归根究底,大皇子会认识庄悯完全是因为自家郡主。 闻言,戈馥冷笑,尤蓉这话根本不该是问句。 萧缘一定会迁怒她! 正如戈馥猜测的那样,萧缘确实迁怒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我就不信她不知道那庄悯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把他介绍给阿晨!” “陛下。”贴身宦官冯进皱眉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重新斟酌一番后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把殿下给叫回宫来,那个庄悯据说是个玩得很开的人,别的不怕,就怕他连累殿下染了病。” 萧缘闻言毛骨悚然,“对对对,赶紧把大皇子找回来,不能让他再和那个庄悯厮混在一起。” 冯进出了御书房,立马便安排人去将大皇子请回来。 “说话缓一些,别说陛下知道庄悯的存在了,就说陛下老毛病犯了,午饭都没好好吃,请殿下回来劝一劝。” 闻言,下面的人迟疑道:“这……大皇子知道我们骗他怕是会生气。” “这你别管,到时候我担着!” 第168章 恍然 其实萧晨根本没信内监的话,在自己和庄悯被人拍到之后,他就在等这一天了。 他倒是没拆穿内监的谎话,而是施施然跟着回了宫。 进了御书房,萧缘挥了挥手,将宫人都赶了出去。然后,他盯着萧晨看了半天,带着几分疲惫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堂堂皇子,难道就打算这么堕落了?” “那个庄悯不过是一个被人强暴过,又水性杨花的烂男人,你看上谁不好,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哪怕萧晨预料到了萧缘的话不会好听,但难听到这个程度,却也超出了他们预料了。 “你别一口一个强暴、水性杨花的,于公他是你的子民,这般恶言相向,有违君主风范;于私人家靠自己赚钱吃饭,没吃你一颗大米还给你交了那么多税,也轮不到你来侮辱人家。”萧晨淡淡道。 母子俩狠狠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萧缘倒是想过要将儿子囚在宫中不让出去,然而萧缘早预料到了她会做这事,说你如果不怕媒体上出现皇室丑闻的话,你尽可以这样做。 无奈之下,萧缘倒是将冯进那一套说法搬了出来,以期能让儿子改变主意。 结果萧晨嗤笑道:“如果庄悯有病,那我估计早就被传染上了。如果他没病,不正说明你的杞人忧天么。” 所以分手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萧缘气得跳脚,对着冯进道:“今年宫里发下去的元旦礼,不用准备恒阳郡主府的那一份了!” 冯进悚然,“陛下!”您来真的? 要知道朝野上下虽然都察觉到您对恒阳郡主的打压了,但这事好做不好说啊,您要这么明着摆出这个阵仗,那朝里的老人可不一定会跟以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我的去办!”知道他要劝,萧缘却根本就不想听。 每到节日,宫中往下发放的礼往往都是朝野的风向标。皇帝最近宠信谁,厌了谁,从这些送的礼上就能看出一二了。 戈馥虽然没有入仕,但一来她是萧缘的亲侄女,二来她母亲是戈窈,宫里发放节礼的时候从来没漏过恒阳郡主府,不但没漏过,她得的往往还是最丰厚的那一份。 然而这一次,众臣发现风向不对了。 恒阳郡主府居然没收到宫里的元旦礼。 “打听清楚了?真的没收到?” “清楚了,小的找宫里认识的宦官问了,说今年的元旦礼已经发放完毕了。” “……再看看,指不准是陛下要亲自给郡主送去呢。” …… 类似的话在很多府中发生,然而众人观望了两天,眼看元旦都过去了,也没见皇位上的那位对恒阳郡主府有什么补偿。 戈馥却是狠狠松了口气,不过是元旦礼,当谁稀罕似的。 “正好我还不用给宫里回礼。”皇帝给的元旦礼确实贵重,但不实用,内造的东西也不能随意卖了换钱。更麻烦的是这个礼拿了是要回礼的,从上往下送的礼和从下往上送能是一样的吗? 萧缘给的节礼值个几千上万了不起了,但她回的礼翻十倍都不止。 这样的亏本生意,她早不想做了。 本以为这事就那么安生过去,就当是让萧缘出个气就好了,不想这一天戈馥吃过早饭正在府中散步,门岗上的丫鬟却是跑来道:“郡主,大皇子给咱们府里送元旦礼来了!” 她还挺高兴,觉得大皇子是给主子长脸。 戈馥的脸却一下子拉了下来,戴上墨镜就往门岗跑去了。 等看到门口那两辆大卡车,以及站在大卡车前的萧晨,她的脸都黑了。上前拉着萧晨往府里去,一边走还一边骂他:“你疯了不成?本来姑母撒个气这事就算完了,你再来一出,她铁定要在其他事上找回来,你不诚心给我找麻烦么?” 她这会是真的带点怒火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是真不想节外分枝。 萧晨撇嘴道:“那我再给你找补回来,反正她也不能拿你怎样,最多就是下下你的面子。” “你也说了只是下下面子,你这么较真干嘛?”戈馥皱眉。 “那不一样。”萧晨道:“面子这东西,丢了就别想再捡回来了。”尤其香香不入仕,旁人有个黑历史,过后努力升迁一番,看在官职的份上,大家便也忘了。但香香这种,估计得被人记一辈子。而且他妈那个人他最清楚,这次要是没人阻拦,那以后宫里的节礼可就没有香香的份了。 要是香香直接被皇宫给遗忘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便是爵位再高资产再富裕,没有圣眷,就会有人来欺负你。 那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戈馥的表情有些复杂。 萧晨说的话她当然懂,只是这会不同于以往,她首要顾及的是孩子,旁的事情上,吃点亏并不算什么。 ——萧缘要真敢往死里下她的面子,那就不要怪她上朝去问她要外祖父的遗物。 见她不说话,萧晨又开始絮叨:“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我给你送来了不少滋补品,像血燕、银耳、阿胶、鹿茸。我还给你带了好些珠宝,都是我之前去梦莎国买的,本来想等你生日后给你的,如今提前给了,你生日礼物我另外再准备……” 戈馥不想听他唠叨,便打断他道:“你真和那个庄悯在一起了?” 虽然她戴着墨镜,但萧晨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谴责。他摸了摸鼻子道:“他人挺好,我就跟他试试。你别看那些小道消息,我没恋爱脑,也不会被骗。” 戈馥抬头看他,“那姑且信你一次吧。” 在这边府里,萧晨没说什么,回去的路上却是觉得有些纳闷。 香香府里那些下人怎么好些都穿着白衣服,连头发都染成了白色,还有香香也是,大早上的戴什么墨镜啊。 他按捺不住在微信上问了。 戈馥回答他道:最近想以纯白为主题创作一幅画,但灵感有些欠缺,所以人为布置了一番。 萧晨恍然。 第169章 不习惯 因着萧晨搞出的那一出,宫里萧缘被气得要死,以至于到了会灯节的时候她又闹幺蛾子了。 ——会灯节是恒阳特有的节日,据说是开国女皇跟皇夫相识的日子,这个节日就相当于是乞巧节和情人节的兴致。 每到会灯节,恒阳的大街小巷就会挂满各种各样的灯盏。会灯节的灯是不能随便送也不能随便收的,因为那是恋人之间的专属。 尽管戈馥如今见不得鲜艳的颜色,但为了不惹人注目,恒阳郡主府内也应景挂了各色各样的灯。 ——便是戈馥不看,但府里那么多下人呢,总要让他们乐一乐。 “什么?”戈馥正窝在乐芳馆画画——之前那话本来是忽悠萧晨的,但她却是有了点灵感,这会正对着黑色的画板涂涂画画呢,门岗上突然传来消息,她都懵了。 丫鬟硬着头皮道:“宫里送来了两个侍郎。” 戈馥瞠目结舌,“她是吃错药了不成?” 姚娘也听到消息赶过来,皱着眉问她:“那两个侍郎怎么处理?” 戈馥冷笑,“不用处理,别让人进府就可以了。” 侍郎这东西,在恒阳其实是很奇怪的一个存在,因为他们是完全自由的。不像正经夫妻结婚要领个证,纳侍郎是完全不需要的,讲究点的办个酒,不讲究的把人带回家就是了。贵族世家会将有儿女的侍郎写到族谱上吗,戈馥因为有个郡主的皇爵,所以宗室那边会将她的侍郎记录在案。 萧缘赐下来的侍郎便是如此了。 其实真说起来,给臣下赐侍郎这种事,到了现代皇帝已经不做了。萧缘也不给别的大臣送侍郎,就单给戈馥送,美其名曰是关心侄女。 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柿子挑软的捏。 连来宣旨的内监都以为戈馥会跟以往一样乖乖把侍郎领回府里,不想却眼睁睁看到恒阳郡主府的大门关上了。 该来领旨的人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或许是怀孕后气性变大了,过后戈馥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喊来姚娘道:“你从府里挑两个容貌俊秀的给萧晨送过去。” 姚娘瞪大眼睛,“不是吧,郡主您……” “不是真送。”戈馥赶忙道:“就是装装样子,恶心一下她。”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姚娘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为难道:“可要是大皇子真收下怎么办?” “不会,我会先跟他打声招呼。”想了想,戈馥又补充道:“对了,这事自愿的,别勉强小厮。去走一趟,我奖励一年的月例钱。” 哪怕是小厮也是男人,在恒阳,男人还是很讲究名声的,虽说是去走一个过场,但要是将来遇到不讲理的婆家,那也是也被挑理的。 当然这种事,在意的人在意,不在意的人是丁点不放在心上的。 姚娘闻言笑道:“那大家估计要抢着干了。”戈府本就世代从军,便是府里的小厮,对名声也不是很很看重的。 萧晨收到信息的时候都是懵的。 庄悯正喝红酒呢,见状便问了。 萧晨直接把信息给他看了,庄悯哈哈大笑:“你这个表妹倒是挺有趣。” 他问:“你要拒绝吗?” 萧晨犹豫片刻后道:“我配合她演一场戏吧。” 说着,他抹了把脸对庄悯道:“知道我这夹心饼当得有多苦逼了吧?” 这种话庄悯都当他无病呻吟,将最后一口红酒咽下肚,他不紧不慢道:“你这算什么夹心饼,人家又不是对着你夹的,你往旁边一站不就没事了么。” “我跟你说不明白。”萧晨没好气道。 两人又争辩了几句,说话的功夫,门岗的下人过来通报了。 “恒阳郡主府上的姚娘过来了,带着两个小厮,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这传话的小厮也纳闷呢,各府的外管家出来走礼带着人,那往往是帮着搬东西的,但他刚刚看了,别说那俩小厮,连姚娘都是空着手过来的,这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还有那俩小厮倒是长得挺俊的,自己这样五官端正的,被他们一衬托都成锉瓜了。 萧晨捏了捏眉心道:“把人带进来吧。”戏总要演下去的。 姚娘带人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很是古怪,有点尴尬有点期待,又笑得真切。 “回禀大皇子,我们郡主说了,受陛下隆恩,也要礼尚往来一番,知道殿下您的爱好不同于常人,所以特意挑了两个容貌俊秀的小厮,还请您笑纳。”这么长一段话说出来,姚娘好险没笑出来。 萧晨:“……”他觉得有点丢脸。 之前没觉得,如今事情真实发生了,他才意识到,这事丢的不单是他妈的脸,而是连着他的脸一起丢了啊! 女人真可怕,尤其是即将升妈字辈的女人,合着竟是无差别攻击了。 偏偏,自己还得配合对方。 萧晨叹了口气,当着姚娘的面打了自家老母亲的电话。 萧缘那边刚得知戈馥将自己送去的侍郎关在大门外,这会正心情不好呢,不过儿子主动打电话过来,让她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一些。 ——她以为这是儿子对自己的服软。 不想电话一接通,就听儿子道:“香香礼尚往来,给我也送了两个俊秀的小厮,你说我要不要收?” 那一瞬间,萧缘的血压飙升,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简直……欺人太甚!” 萧晨听到这话却是只想笑,自家老母亲真的是双标啊。 一样的事情,你能做,旁人为什么不能做?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知道自家老母亲身体倍儿棒,萧晨故意逗她。 “你敢!!!!”哪怕萧晨没有开扬声器,萧缘的咆哮声还是让在场众人都听到了。 萧晨干脆挂了电话,对着姚娘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你也听到了,我怕是无福享受你们郡主的好意。” 姚娘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跟郡主复命了。” 等三人一走,萧晨顿时有些沉默。 “心软了?”庄悯一下子便看出来了。 萧晨依旧没说话。 他只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真正地去反抗自己的母亲。 第170章 亲兵街 那边戈馥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办的事有点不厚道,连萧晨也一起坑了。 今天可是会灯节,萧晨估计跟那个庄悯正甜甜蜜蜜,自己却来了这么一出,不是膈应人么? 孕妇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当时气得要死,这会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把侍郎赶回去不就好了。 陆曜就是这天晚上回来的。 他直接从机场那边赶回来,门岗本来要通知戈馥,但被他拦住了、 “我想给郡主一个惊喜。” 本来上午他就到了的,出了机场发现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的,开始还没在意,后来发现那一对对含情脉脉的男女,便跟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所谓的会灯节。 耽搁到现在才回来,他可不是白费的时间,手里正拎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灯。 这兔子灯不能说多漂亮精致,但也不是大路货,陆曜直接出了三位数,请人家老师傅给自己做的。本来他看中了很多样式,无奈戈馥这会看不得五颜六色,他只能选这只浑身雪白的兔子灯。 别看着兔子灯简单,但却胜在设计,小小巧巧圆嘟嘟的,外面还用了特殊的皮革,既能透出光来,又因为厚实,不会被风吹灭。 戈馥在看庄子上送来的蔬果,这些东西三不五时就有,府里用不掉,便会挑一些好的给旧部亲属送去。 往常这事都是戈馥亲自查看的,如今因着她怀孕身体不适,便由尤蓉她们忙,她在一边看着。 “郡主,庄子上送来的冬枣倒是挺好的,我尝了一个甜得很,就是量不是很多,也就二十几斤的样子,怎么安排?” 戈馥探头看了一眼,然后道:“个头也大,卖相比外面的好多了,给亲兵街几位老爷子送去吧。” 戈家的势有多大——他们有一条亲兵街,专门用来安置麾下牺牲的将领家属。那一整条街的房子都是戈家的,商铺也是。不过戈家并不在那儿做生意,只将商铺低价租给那些军属。 “您不自己留点?”尤蓉迟疑。 戈馥摇头,“不了,甜的东西我还是少吃比较好。” “周医生说了,现在是早期,略吃一点没事的。”尤蓉道。 “那也不急着在这一次。”戈馥道:“隔上几天庄子上该又送过来了。” 尤蓉这才不说什么,又指着几款山核桃道:“今年这已经是第二茬送来了,加上上一回的得有十几筐了。这东西郡主您爱吃,留下一些,剩下的给亲兵街的孩子分一分?” “不单孩子,孕妇那儿也送一些吧。”戈馥叹气道。 “那再送一些……” 这一讨论就是大半个小时,等一切安排好了,尤蓉才让人搬了东西出去。才出门,就看到了陆曜站在那儿。 尤蓉瞪大眼睛要开口,陆曜竖起食指对着她轻嘘了一声。 尤蓉连连点头,安静地带着众人离开了。 戈馥觉得有些无聊,白天睡多了,这会又不想画画,电视也没法看,什么也没法做。前两天她还能跟尤娘她们说说话,但……她们都把她当水晶娃娃一样供着,太让人不自在了。 “靓靓,你跟葛娘说一声,明天早上我想吃煎馒头片!”戈馥突发异想道。 她却是不知道,庄靓靓早就被陆曜打发走了。 “怎么突然想吃那东西了?”带着磁性,略微有些沙哑地熟悉嗓音突然在屋内响起。 戈馥一惊,抬头往门口看去,就看到陆曜拎着一只兔子灯,正对着自己笑。 男子面容俊美得几近迤逦,脸上的笑容并不十分盛,但眼睛里的光却灿若繁星,仿佛盛满了你。 那一瞬间,戈馥真有一种心脏中箭的感觉。 “赏脸吗?”陆曜将兔子灯递了过来。 戈馥抿唇笑道:“这个脸是必须要赏的。” 恰在这时,舒缓的音乐一点一点流淌出来。陆曜伸出手,戈馥从善如流放下兔子灯,将手交给了他。 本来戈馥是打算跳“男步”的,毕竟陆曜并不会,然而等一动起来,她才发现陆曜这次挑的是恒阳这边的男步,却是让她跳了“女步”。 戈馥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学的?” 陆曜有点小得意,“学了好久了。”虽然他很高兴戈馥愿意为了他跳男步,但若是次次这样,旁人说不好就要有闲话了,尤其戈馥空有财势却无权,他自是要多为她考虑一下的。 再说了,她都为他跳男步了,他有什么不肯委屈字的。 戈馥嘴角的笑意一瞬间便止不住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不一定想要对方去做,但对方愿意为你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早知道你今天回来,该让尤蓉准备一身白西装的。”抬头发现陆曜的头发也染白了,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染的?” 要知道陆曜走之前,她还没让周围的人把头发染白呢。 “刚染的,反正有现成的染发剂。”陆曜随意道。 戈馥恍然,难怪他头发有些湿湿的,还以为是用了发胶呢。 她如今的体力不行,同时也不敢过于消耗自己,跳了一曲就停了下来。 陆曜扶着她坐下,不忘关心道:“这两天觉得如何?我这次带了一些滋补品回来,有补血的,还有固本培元的,还有一支老参,你让甄娘或周医生看看能不能用。” 戈馥惊讶,“你从哪弄来的?”她可是知道陆曜口袋里的钱不多。 上回才为了送她花圃借钱,总不能这次还借钱吧? “帮了老朋友一个忙,老朋友送的。”陆曜摸了摸鼻子道。 本来宇文嚣是要送金条的,他给拒了,要了一堆滋补品。 “对了。”他开口道:“还有两样对身体有益的情绪师副产品,你赶紧用上。” 宇文嚣那人真心待人的话还是很大方的,一听说戈馥的情况,主动往滋补品里塞了那两样。宇文军阀家底也确实厚,连这等好东西也能随手送出。 戈馥震惊了,这也太…… 陆曜误会了,解释道:“情绪师副产品没有世人以为的那么有用,不能将之当成灵丹妙药。不是没效果,但得长期服用才会效果明显。” 第171章 天衣无缝 “我一直很奇怪,情绪师的副产品……到底是哪来的?”戈馥有些迟疑道。 陆曜一怔,他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迟疑了下,他道:“有些情绪师的情绪兽是诸如蛇、绵羊这样的兽类,因此就能定期收获蛇蜕、羊毛进行售卖,这个就是可持续发展的稳定收入。但是情绪兽的恢复力又是极强的,不管战斗中受了多重的伤,过后都能痊愈。所以像可乐,它如果在战斗中断了一条腿,那虎骨酒就有着落了。情绪兽到底不是寻常,他们相关的东西,功效上都是极为卓越的。当然最好的还是一些草木类情绪兽,它们本就能不断生长繁殖,便是能摘掉点叶子花儿过儿的,也不受影响,并且出产量还远比普通情绪兽多。” 戈馥惊呆了,“情绪兽还有植物?” “当然啊。”陆曜道:“只是因为草木类比较少,所以才统称情绪兽。” 戈馥回想了一下当时萧晨给自己的情绪师副产品,那似乎是一块白色晶体,那是什么来着? 因那晶体实在过于平平无奇了,她竟是猜不出是哪种情绪兽的。 等陆曜见了,才笑道:“这东西眼熟,应该是美罗国那边一位情绪师的副产品,那位的情绪兽是美人鱼,落下的眼泪能变成钻石,遇水会融,可以食用,也可以泡澡。因为这东西不要成本,所以黑市流传得挺多的。不过这东西,虽然是对身体好,但作用的重点部位是嗓子。” 啊? 戈馥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说道。 陆曜便取了宇文嚣给的两样道:“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是阿胶,不过不是普通阿胶,效用更好一些,还有一样是鹿血,也不是寻常物,两样都是情绪师副产物。” 戈馥却是一愣,“没记错的话,孕妇应该是不能吃鹿血的。”她不是学的中医,但常识还是有点的。 “还有这种说法?”陆曜皱眉。 明明宇文嚣说这东西适合女人吃的。 也对,宇文军阀一窝的光棍,他们懂什么啊。 第二天一早,戈馥心满意足地吃着葛娘做的煎馒头片,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心里的高兴。 陆曜有些纳闷,“也就是煎馒头片,你至于么?” 戈馥美滋滋道:“当然至于。” 煎馒头片对她而言是一道有些特殊的美食。上辈子她考上大学之后,因为不愿意牺牲课业的时间去做兼职,她手头一直很紧,便只能在吃食上苛刻自己。那会去食堂总是要一个馒头,美院食堂的馒头有小孩脑袋那么大,配着粥和咸菜,一个她能吃三顿。那会打菜的阿姨实在看她可怜,就把馒头切片给她煎了煎,那时她觉得那滋味真的是好极了。后来只要她去了,打菜阿姨就给她做煎馒头片,周围同学也没人泛酸,还时不时友情赞助个鸡蛋,让打菜阿姨给馒头片上裹一层蛋液再煎。 后来毕业后她学有所成,赚了点钱回来,打算去看那打菜阿姨,结果却被告知她得了癌症回老家了,跟她熟悉的食堂员工说才去参加过她的丧礼。 自那之后,煎馒头片对她而言就成了一道不太想去触碰的食物。 然而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体内激素分泌的问题,突然就想吃了。 庄靓靓从府外回来,心事重重地回到风香院。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谭喜吃了水果,贪近跑到院子里来洗手,看她呆呆站在那儿,不由奇怪道。 庄靓靓回过神来,招手叫她过来。 “怎么了?”谭喜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走过来。 庄靓靓拉着她小声道:“之前郡主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眉目了,要跟郡主说么?” 谭喜表情一顿,“其实我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但也拿不准要不要说,毕竟郡主如今的身体……” 两人找了尤蓉,才知道尤蓉那边也有收获,只是跟她们有一样的烦恼。 “要不去问问尤娘?”庄靓靓迟疑。 “不成!”尤蓉摇头道:“这事郡主根本没跟我妈她们说,我也探过我妈的口风,听那意思,她并不想郡主探寻当年的事。” “那就跟郡主汇报。”谭喜道:“有些事情不能拖,尤其郡主如今的身体状况,我们探查到的信息有利于她判断该对那位用什么态度。”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她们三人都是站在郡主那一边的。 府里老人思虑得再周全,但一来郡主才是主子,她们那样其实已经有些僭越了,要不是看在她们守护郡主长大,又一片忠心大的份上,怕是早被厌弃了;二来都是年轻人,还有一腔意气,比起稀里糊涂平安地活着,她们是认同郡主要活得清醒的观点的。 知道戈馥似是不想让陆曜知道这事,所以三人是趁着陆曜去晨练的时候找到戈馥面前的。 “当年的肇事司机叫刘萍萍,当年她得了胰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已经没法做手术了。虽然她后来对着警察说是死前想拉个人垫背,但是我走访了一些她的旧识,都说她并不是这般性子极端的人,为人挺和气的,性子也开朗。而且我还查到,刘萍萍上有老下有小不说,还有个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得换一颗心脏才能活过成年的女儿。刘萍萍死后,刘家倒没有什么说不清的大额收入,但是她的女儿却神奇地分配到了心源,还得到了一位好心人的援助,得以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事后,这一家子就离开了耀京,杳无音讯了。”庄靓靓将自己查到的一股脑说了。 戈馥蹙眉,做得真天衣无缝啊。明面上,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刘萍萍被买凶了。 便是找到刘家人,他们恐怕也不会说实话。 谭喜紧接着道:“我查看了当年的一些媒体报道,宸睿王和魏潇当年确实感情很好,媒体拍到过很多他们亲密相处的照片。包括魏潇车祸死亡的时候,也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 第172章 滋味 说着,谭喜拿出平板,点开一张照片给戈馥看。 二十多年前的照片像素是很差的,但依稀能看到下雨了,水洼中蜿蜒着刺目的血红,身体单薄的青年坐在地上,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哪怕只是背影,也能感觉到那种茫然和绝望。 戈馥手指触碰到照片上的人,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谭喜继续道:“我挖到了一条比较有趣的消息,消息来源是一份没能发行的报纸。” 没能发行的报纸? 戈馥一怔。 谭喜道:“那张报纸上写了宸睿王自杀被送进医院抢救的,上面有照片,我估摸着应该是真的。再有,我接触了一位圈中的老牌记者,他透露了,宸睿王其实是有抑郁症的,打小就有。” 听到这里,戈馥微微蹙眉,难不成自己猜错了,宸睿王是因为抑郁症才自杀的? “我这里也有一些消息。”尤蓉勾了勾嘴唇,表情狡黠道:“我找了我祖母,她现在脑子不太清楚,总把我当成我娘,我套话起来比较方便。我提起宸睿王和国公的时候,我祖母说了两个字。”老人家一辈子当差,谨言慎行是刻进骨子里的,便是对着亲女儿,也不会多言语。 “哪两个字?”庄靓靓问道。 “造孽。”尤蓉道:“从这两个字上看,宸睿王和国公的夫妻感情……大概确实不太好。” “你不会就套出这两个字吧?”庄靓靓皱眉。 “当然不是。”尤蓉道:“我还去找了府里其他已经不办差的老人,那些人平日里嘴巴紧,但对我却很愿意畅所欲言。” “以前管账房的一位婶子说宸睿王虽然嫁了进来,但他并不管府里的中馈。还有一位以前当过老国公贴身侍女的婶子说过,宸睿王和国公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两人之间只有姐弟情谊。两人婚后关系不差,但却不像正常夫妻。还有个婶子说宸睿王跟国公只吵过一次架,那一次好像是为了过继的事情,她听到了国公说了一句:过继可以,但我的孩子不能送进宫给萧缘养。还有……” 说到这里,尤蓉迟疑了下,开口道:“有个叔叔原来是宸睿王的小厮,后来嫁给了府里的主管娘子,听他说,当初陛下在宸睿王面前很是会示弱。说但凡他有什么为难事,只要到宸睿王面前哭诉一番,就能得到解决。” 她是非常意外的,如今这位陛下不说多强势吧,也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然而听那位叔叔的说法,这位陛下可不是一般地会示弱。 戈馥有些恍然,若萧缘原来是那样的行事风范,那就难怪宸睿王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了。 本来她还奇怪呢,宸睿王明显是跟原身一样的高智商,这样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若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的信息,戈馥有些乱。 尤蓉她们正想帮着分析分析,就见陆曜从外面走了进来。 平皓和张俊杰也从外面跟了进来——这两人如今被陆曜要求和他一起晨练,不求有多大成效,只求到了国外不会拖后腿。 张俊杰累得像死狗一样,平皓没比他好多少,但却很有职业精神得没有只顾自己,而是跑去给陆曜拿衣服了。 戈馥瞥了一眼张俊杰,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来这个张俊杰身份肯定有问题。 不过陆曜不说,她也无心去追求,只要确定他不是坏人就可以了。 正琢磨着呢,尤娘却是急匆匆跑了进来喊道:“郡主,刚传来消息,郑家家主没了!” 郑家家主? 戈馥第一反应这谁啊,在脑子里绕了一圈才想起来,这是郑若楠的亲妈!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郑若楠道:“你还好吧?” 郑若楠抽抽噎噎地不说话,等着戈馥来安慰她。 结果戈馥却咆哮道:“别哭了,赶紧去和你继父争家产!当初你父亲死的时候你母亲确实答应了他的要求,写了遗嘱说明郑家家产七成会交到你手上,但一府的财务,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你这会在那儿凄凄惨惨,不是给了你继父转移财产的时间吗?” 郑若楠一遇上继父就格外有动力,连忙挂了电话去忙活了。 戈馥这才想起一件事:“话说郑女士怎么没的?” “癌症,胰腺癌。”尤娘回答道。 戈馥一愣,这病是真的?还以为是故意装出来骗郑若楠妥协的。 “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她有些奇怪。 要知道郑家离郡主府其实不远。 尤娘又道:“那位女士会撑着呢,之前大家都当她动了手术已经康复了,谁想到竟是这么快就……” 戈馥叹气,“胰腺癌不比其他癌症,要难应付一些。”想想也真有趣,当年那个肇事者也是得了胰腺癌来着。 她叫来姚娘交代道:“郑府的奠仪你准备一下,丧礼当日我去一趟。”倒不是看在郑女士的面上,而是要给郑若楠面子。 ——郑家如今落魄,郑若楠的面子,多数时候是靠戈馥撑起来的。 为了她一句要出行,府里下人都忙了起来,陆曜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书道:“这里有些乱糟糟的,我陪你去园子里逛逛?” 戈馥摇头,她还真不宁愿出去。在外面便是戴了墨镜,也还是要难受的,毕竟不是纯白。 看出她不想出去,陆曜拿出两个游戏机道:“要不……咱们玩两把游戏?” “别啊郎君,昨天说好今天继续打地主的!”张俊杰有些急道。 陆曜冷哼一声道:“合着就惦记着找回场子,把钱赢回去对不对?” 这两人都是胆大包天的,这两天可没少带着下人开赌局。 戈馥点了点头道:“那就玩两局吧。” 她其实啥都不懂,但既然陆曜都说了,那就试着玩玩吧。 才不过五分钟,陆曜就后悔了,实在是戈馥一打游戏就鸡血上涌,无奈技术为0,次次都是上去送菜,他当对方的队友,简直要被坑死了。 但戈馥却有点玩出滋味来了。 第173章 后悔 郑女士的丧礼办得不算是隆重,但笑话却是闹了不少。 ——当然这是指郑若楠那位继父。 戈馥当初那句提醒还真是及时,据郑若楠说当时要不是她回去得及时,她的那张床都要被她继父卖了。 ——她那张床是她父亲的嫁妆,是家里传承下来的老料紫檀做出来的手工拔步床,请的又是很有名的木工大师。光是这一张床,就值上一两个亿。按说她父亲死后这床要封到库房里去的,但她母亲疼她,把那张床给闺女了。郑若楠平日里不爱住老宅,所以也不知道她继父早就找人给这张床估了价,要不是这东西贵重又不好偷偷搬运,根本不用等她妈死就没了。 不单单如此,那床还是最明显的,郑若楠的生父家里虽只是民籍,也没什么身份,但却是世代经商的,当年他出嫁,陪嫁的好东西是真不少。如手工拔步床这样的不好偷着卖掉,但股东字画却是卖掉了不少。 郑若楠那性子,本是沉不住气的,她本意是要直接将自己继父告上法庭的,却被周衡拦住了,两人直接找上了郑家的族老,然后由郑家族老出面,从他继父手里将卖嫁妆得的钱都给挖出来了。因为已经被花用掉了一些,最后不得已还从她那些异父妹妹分到的家产中抽取了一些。 “我本来气得要死,但周衡跟我一分析,我一点也不生气了。”郑若楠拉着戈馥走到角落里,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眼底却透着喜意道:“原本这祖宅虽然是我继承了,但一时半会我是不能将我继父和那些异父妹妹赶出去的,毕竟我好些妹妹没娶夫,弟弟没出嫁。我于情于理,都该照看一下他们的。然而出了这事,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将他们赶走了。尤其是我继父的那两个女儿,其他弟妹,没了我妈也折腾不起来,我帮他们成了家,赚点名声是没问题的。” 戈馥蹙眉,“你确定?没记错的话你母亲好几个侍郎都不老实。” 一般而言,恒阳这边的大家族内宅争斗是不严重的,但是郑若楠她妈是个奇葩。她迷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是真的掏心掏肺不顾一切,要是遇上聪明的,自然是趁着受宠想尽办法敛财,但就有那不自量力的想要挑衅郑若楠的地位,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以下克上都算好的了,郑若楠还被投毒过。 整个耀京,内宅乱成这样的也只有郑家。 虽然那个投毒的侍郎已经被送进警局了,但剩下的也就是比这好一些。 她这么一说,郑若楠也有些不确定了。 戈馥小心道:“你小心一点,比起你继父,那些侍郎来去要更自由。有儿女的还好,没有儿女的……就怕人家破罐子破摔。” 在耀京,被侍郎卷走家财可不算稀奇的事情。 郑若楠心中一紧,“我这就找人盯着他们。” 才这么说呢,郑家后院就出事了。 戈馥跟着郑若楠过去的时候,正有两个男人扭打了起来。 “你还不承认,我亲眼看到你把小妞妞的镯子给换了的!”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急道。 另一个男人要年轻许多,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很瘦,留着半长发,看着有几分阴柔,闻言为自己辩驳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不过是看小妞妞可爱,逗了她一下,什么时候拿她镯子了?” “你就是有!”正好看到郑若楠,中年男人连忙道:“大小姐你来得正好,你让人搜他身上,肯定有小妞妞的镯子!” 阴柔男人一脸不服道:“妻主才过世,大小姐就要打压我们这些老人了吗?我可不是官籍,除非是公检法机关,否则没人有资格对我进行搜身。” 跟我来这一套? 郑若楠冷笑道:“来人,给我搜!” “你敢!”阴柔男人面色大变。 郑若楠面无表情道:“过后欢迎你去告我侵犯你的人身自由权。” 很快,下人就在阴柔男人身上搜出一个玉镯子。 看到这玉镯子,郑若楠不由一怔。 她认识这个玉镯子,她父亲还在的时候,类似的玉镯子有十来个,说是同一块玉料做的,因料子也不是顶好,是留着打赏心腹的。 中年男人似是怕他把这个桌子扣下,小声解释道:“这是主君还在的时候赏给我的,那会我还是他的小厮。”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原本是父亲的心腹,但她最后却成了母亲的侍郎。 郑若楠了解自己父亲,他虽软弱了一些,但却并不是会将自己妻主往外推的人。所以,要么是自己母亲看上了这个中年男人,要么是他自己动了歪心思。 她觉得应该是后者。 因为她母亲的口味十年如一,她喜欢的永远只是那些相似的脸。 而这个中年男人,看着跟自己父亲以及原来的自己,五官上没有任何相似点。 阴柔男人本来又气又怕,这会看到郑若楠用吃人的目光看中年男人,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大笑道:“大小姐你确定你要帮他?他可是趁着妻主醉酒趁机爬床的烂人!” 郑若楠气得浑身发抖,戈馥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把镯子拿回去,好好照顾孩子。”郑若楠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将镯子丢给了中年男人。 一直到走出院子,郑若楠眼里的泪意才有些不受控制。 “我后悔了。”她对戈馥道:“我当初不该早早远离老宅的,我该帮我爸守着这里的。你当初说得对,该走的从来不是我。” 郑若楠对她母亲向来是眼不见为净,也因此,她对她母亲的后院其实了解并不多,除了一个继父,其他侍郎她走在路上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便是问有几个弟弟妹妹,她也说是说不清的。 她只知道那个继父有两个女儿。 戈馥安慰她道:“好歹出去的那些年你是开心的,而且你如今也没什么损失。” 郑若楠却咬牙切齿,“要早知道我母亲后院还有这种货色……”她该给她爸出口气的。 只是她妈活着的时候还好,她妈死了她却不好对那些侍郎做什么了。 第174章 出主意 其实耀京上层是默认孕妇不能出席丧礼的,不过一来戈馥自己没有这种禁忌,二来心里有鬼,就更要来了。 但郑若楠却没让她去灵堂。 “你去我的院子里休息一会吧,放心,对外我会说你已经给我母亲烧过香了,反正你来得早,这会人也不多,也不会有人多想。”她这样对戈馥道。 到这会,戈馥已经确定郑若楠怎么猜到的了。 “你怎么猜到的?”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郑若楠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道:“据说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就看不得白色之外的色彩,外出都是戴着墨镜的。” 戈馥愣住了,她没想到会这么巧。 要知道她问过甄娘和周医生了,自己这样的不是没有,但却很少见。 郑女士的丧礼算不上多热闹,毕竟郑家本就有些没落了,便是看在戈馥的份上……说实话,戈馥在耀京也不是什么热灶。 倒是有不少人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上门了,不过因着周衡和郑若楠到底还没有真正结婚,所以有些真正关系好的,反倒不好走动。 戈馥虽然来参加丧礼了,但因为郑若楠的照顾,大多数时候都在后院休息,只在最后出来露了个面,倒是没受多少罪。 至于她戴墨镜,倒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戴的也不止她一个人,今天的日头还是有些大的。 饶是这样,回去后戈馥也累得不行,瘫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陆曜一边给她揉小腿一边问道:“没人为难你吧?”他在家担心一天了,可是这到底不是婚礼而是丧礼,自己这种身份去了不好,引来了记者的话就太让主家难堪了。 “没有,怎么可能有人为难我?”戈馥有些昏昏欲睡地想,这世上为难自己的也就宫里那一个。 陆曜却揉着揉着发现不对了,“你腿是不是水肿了?” 戈馥一惊,蓦地睁开眼睛恍然道:“我说呢,今天鞋子怎么这么紧。”还以为是尤蓉给她拿了小一号的鞋子。 陆曜却是急了,“不是说怀孕后期才会水肿的吗?怎么现在就水肿了?”他最近也上网看了不少孕产知识。 一旁的尤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连忙道:“我去喊甄娘过来看看。” 虽说甄娘年纪大了,但果然还是郡主的安危更重要。 没多久,甄娘就被带过来了。 姚娘机灵得很,早就准备了一个电动轮椅,她腿脚不便,就用电动轮椅推她过来。 甄娘把了脉,又检查了戈馥的小腿,然后道:“说到底就是身体弱的关系,这水肿是多走路导致的,郡主您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大概就消肿了。” 陆曜松了口气。 戈馥却是皱眉道:“我今天也没走很多路啊。”总不能以后都不走路的吧,一直躺着,将来十有八九要难产。 “这个跟体质也有点关系。”甄娘斟酌着开了个方子道:“君主如今胃口差,中药估计也吃不进去,我开的这些药是用来敷的,磨成药粉蒸热了,用纱布包包了敷在腿上。以后只要水肿就热敷一下。” 顿了顿,又道:“虽然走路要水肿,但后期该走还是要走,不要怕水肿,生完就都恢复了。” 戈馥听得心不在焉,好在有尤蓉她们听得仔细。 陆曜已经知道戈馥打算下个月去梦莎国,他自是要跟着的,但是却不能身无分文地跟着,所以…… “你又要借钱?!”孙辽的声音哪怕经过扬声器,也难掩痛苦。“你上回借了那么多钱,怎么还要借?” “用光了。”陆曜理直气壮。 “不是吧?”孙辽义愤填膺,“你别是找了个败家媳妇吧?我丑话说在前头,咱晋东穷成这样,可养不起败家媳妇。”尤其你败自己的不算,居然还打上了我的主意。 戈馥怀孕的事情对别人不能说,但跟下属兼好友还是能够说的。 这么想着,陆曜颇有些喜滋滋地道:“她怀孕了,身体状况不太好,你借我点钱,去黑市给她弄点补身子的。” 这理由太正当了,孙辽根本没办法拒绝,但是……身为一个守财奴,他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那个……要不让可乐牺牲一下,切一条腿给嫂子整个虎骨酒?”他提议道。 陆曜便是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孕妇不能喝酒,闻言拉下脸来道:“你到底给不给?” “……你要多少?”孙辽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来个小目标吧。”陆曜漫不经心道。 “没有!”孙辽被刺激得大了,脱口道:“最多五千万,你爱要不要!” “要要要!”陆曜毫不犹豫道。 还以为这次只能挖出来三千万,哪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从他回答的语速,孙辽还是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只是这个时候不好反口了。他一边憋屈,一边关心地问道:“孩子都有了,你跟嫂子什么时候把婚礼给补上?你总不会是想要让孩子当私生子吧?” 他只知道陆曜找了个恒阳女人,但却不知道对方并不是普通百姓。 陆曜也想啊,但是…… 他挠了挠脑袋道:“我这个婚不好结啊。” “咋的?”孙辽顿时有些急,“你可别因为对方是恒阳的就只想玩玩啊!我跟你说,这么做是不道德的。你别羡慕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老婆有一个就够了,再多都是负担,不单浪费银子,还不利于家庭团结。当然咱堂堂男子汉,绿帽子这东西是绝对不能戴的。” “你看你跟嫂子商量商量,你不纳妾,她也不能纳侍郎,就这么一对一的,好好过日子。” “问题倒不是这个……”陆曜叹气道:“我女朋友虽然双亲已经不在,但有个姑母,那个姑母怕是根本不会允许我们结婚。”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带戈馥去领证,但恒阳皇室对户籍的掌控力是很大的。这边的职权他了解得也不多,不确定民政局在不在皇室的职权范围内。 “这还不简单?”孙辽却是想也不想就道:“去国外结婚啊!” 陆曜顿时醍醐灌顶。 第175章 嘱咐 虽然有了主意,但陆曜却并没有声张。 恒阳郡主府如今看着井然有序,一如既往的安宁平静,实际内里是有些忙乱的。 谭喜被戈馥派到了梦莎国,明面上她是去打探沃尔纳艺术展的举办地点,然后再在附近找好入住酒店——举办方当然会给邀请的艺术家们安排房间,但一来安排的只会是商务房,二来经纪人助理这一类是不在安排范围内的。所以,他们连犹豫都没有,就决定不入住。 但是实际上,戈馥还交代了谭喜,去当地买一套房产。 “大小上你自己估摸着,至少得能让我们这么多人住下。公寓或是别墅我不挑,不过小区的安全级别必须高,还有一定要带车库,要不然太不方便了。”这是戈馥的要求。 而私下里,尤蓉也对谭喜提点了一番:“别听郡主的,公寓不要考虑,一来根本就没有能装下我们这么多人的公寓,二来公寓要是遇上麻烦的邻居就糟了,你也没有精力去将周围邻里都调查一遍。别墅一定要选带泳池的,最好是室内泳池,郡主不喜欢露天泳池,觉得不干净。还有衣帽间一定要大,要不然托运过去的衣服放不下。你清楚的,我们这次过去时间不会短。自己装修是来不及了,所以你一定要选择墙体天花板都是白色的,家具摆设倒是没问题,大不了都换了。能买到新房子最好,不过也要注意得是装修了一年以上的,否则甲醛还没散干净,对孕妇不好。还有一定要有很大的画室,要是有花园最好了,那样郡主散步也方便,不容易被人冲撞。” 要不是国外的庄园大多年久失修,买下了也不能第一时间住进去,尤蓉是很乐意在外面买一个庄园,然后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捯饬的。 庄靓靓最近不在府里,她正跟着耿颖找门路买防弹衣。 ——国外不比国内,枪支还是很泛滥的,他们肉体凡胎,当然要在这方面做些准备了。 至于尤蓉那就更忙了,戈馥出行要用到的东西都是她在总揽,既然打算长居,那自是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的。 衣服要托运一部分当季的,至于其他的,食材到时候看,能就地买最好,不能的话就空运。住所谭喜去办了,最后就剩下一个交通。 他们这么多人,肯定是要用到车的,从国内运过去不现实,所以只能到了当地再买。这可不是买件衣服买个包,买车向来繁锁,尤其你对车还不是没有要求的情况下。 所以,虽然还在国内,但尤蓉已经在跟好多豪车经销商联系了。 戈馥最近在整理自己过往一年的作品,数量其实还是不少的,去北疆的时候画了不少,平时零零碎碎的,开个画展也够了。她琢磨着参加沃尔纳艺术展只要几幅画就够了,多的到时候在梦莎国找个展馆直接开画展吧,正好也能找借口拖延回来的时间。 整理好后,她就没什么事了。 正好这天杨少恒过来,他破天荒拎了两个礼盒,那礼盒是浅黄色的,外面也没字,一时间还真看不出是什么。 “杨叔叔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戈馥没有多想。 她小的时候杨少恒经常从外面给她买吃的,直到有一次她吃外面买的糖葫芦吃得肚子痛,他才停止这种行为。 “你等会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杨少恒将东西放到一边,然后才坐下道:“你要去国外,我来嘱咐你一些事。” 戈馥有些愣住,就为了这个走一趟? 要知道杨少恒可不是个婆妈的人。 就听杨少恒道:“我以前去梦莎国那边出过任务,不敢说经营出多少人脉,但帮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名片,“这位布朗先生是一个妇产医院的院长,家族世代都是做妇产医生的,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产科医生。不单单是他,他的妻子还有三个姐妹也都是水平不错的妇产科医生。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你拿着这张名片过去,他不会拒绝帮助你。” “还有这一家酒吧,是我一些好友开的。他们原来是国际雇佣兵出身,他们如今也做着掮客的生意。这次我就不给你人了,退役的到底不如在役的,在役的又不能出国。你要是觉出危险了,就去这个酒吧,你只要给足钱,他们连情绪师都能给你找来。”他不单单是忌惮萧缘,还忌惮陆曜,这厮之前表现得那么好,谁知道出了国……他又是个情绪师,真要发狠香香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顾不上疑惑,戈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真的,但是情绪师的价码不低。”杨少恒回答道:“一次任务最少要十个小目标。” 戈馥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钱确实不少,但她又不是拿不出来。 走出风香院,杨少恒回头看了一眼代表戈馥出来送自己的陆曜,对自己说:再看看,不要急。 戈馥有些纳闷:“杨叔叔是怎么猜到的?” 杨少恒拿来的那两个礼盒过后打开一看却是各种对身体有益的情绪师副产品,且还都是孕妇能用的。 “这事哪用猜啊。”却是尤娘开口道:“甄娘一动,他就能猜到了。” 说起甄娘…… 戈馥微微垂眸问道:“说起来……甄娘在府里荣养,为什么我以前都没见过她?” 本以为尤娘会搪塞,不想闻言她却是一脸感叹道:“甄娘她哪敢来见您啊。当初宸睿王轻生,还留了口气,是甄娘进行施救的,她那会年纪就不小了,眼睁睁看着像自己儿子一样的宸睿王咽气,当时就气血上涌晕了过去,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才回来。出院那会远远看到你,当时就晕过去了,又给送回医院抢救了一回,自那之后,她便不敢见你了。” 戈馥蹙眉,“可之前她见我,不挺好的么?”情绪虽然有些激动,但也没有太过失态。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再多悲痛也都过去了。”尤娘道。 第176章 抵达 真的是这样么? 戈馥心里觉得蹊跷。 谭喜传消息回来,说房子已经买好之后,尤蓉就开始打包行李走托运。却是这个时候,甄娘却跑来说要一起出国。 “老太太您别添乱了好不好?”姚娘差点晕过去,“你要是跟着去了,那位肯定是要怀疑的。” 甄娘一脸倔强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我不跟你们一起走,我自己买机票。” “不是,您也不看看您多少岁了,能坐飞机吗?”姚娘头疼。 “我有健康证明,能坐飞机。”至于要成年人陪同,府里随便找个丫鬟就成。 尤娘却是迟疑了下道:“让老太太去吧。”她想着老太太行医七十多年,那经验真不是吹的,有她在郡主身边,能省很多事。 而且老太太镇得住场子,府里就郡主一根独苗,郡主生产的时候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这些下人是没法拿主意的,但老太太可以。 戈馥琢磨了一下,也答应了。 她直觉甄娘身上应该有是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很大可能是跟宸睿王有关的——要知道宸睿王可是死在她怀里的,他有没有留下遗言? 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出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戈馥一直有些惴惴地,怕宫里会出幺蛾子,却不想竟是一直到走都没声响。 她却是不知道,萧晨正为了她跟萧缘吵架呢。 “她堂堂郡主,说出国就出国,连个申请都没来打,我想训斥两句怎么了?”萧缘怒道。 萧晨冷笑,“她是郡主又不是朝臣,出国为什么要打申请?我还是皇子呢,我出国跟你打申请了吗?你要不要也训斥我两句。” “你!”萧缘气得够呛。 萧晨叹了口气道:“妈,你消停一点吧。之前元旦礼的事情已经传到网上了,民众可没少议论,说你气量小。” “真的假的?”萧缘面色一紧。 “真的。”萧晨道:“做事留一线,香香已经因为你的插手不能入仕了,她如今当画家当得好好的,去梦莎国那是业务需求。你要是这样都容不下,将来香香逼急了做了什么,你不要后悔。” “她能做什么?”萧缘咕哝道。 萧晨撇嘴,“她只要豁出脸面开个直播间对民众隐晦地说点你的不好,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萧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在她印象中,不管是以前的戈馥还是后来有了改变的戈馥,都不是能做这种事的人。但就像儿子说的那样,要是把人逼急了…… “行了,我不管还不成么。”她还有些不甘。 萧晨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说着,他就往外跑去。 萧缘喊他:“这么急着走干嘛,陪我吃顿饭再走。” “不了。”萧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去机场送送香香。” 萧缘:“……逆子!” 戈馥是踩着点去的机场,本意是不想将离别场面弄得太大,结果到了才发现一众亲友早就侯在那儿了。 郑若楠眼眶红红的,看到她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要是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抽空去找你的。”她抽噎着道。 戈馥点了点头。 “好了别哭了,周衡的目光都快要将我凌迟了。”她叹气道。 陆曜本来注意力都放在戈馥身上,闻言目光跟刀子一样刺向了周衡。 周衡有些憋屈道:“我没有。”他便是心里有点想法,也不可能用目光去凌迟戈馥。 萧晨走上前拍了拍戈馥的肩膀,叹气道:“在国外当心点,缺钱了跟我说。”再多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俞珺上前抱了抱戈馥,“一路顺风!” 戈馥又看了看,孔艺萱没来。 早上她发了信息说店里忙来不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期盼。 梦莎国和恒阳有六个小时的时差,众人到的时候,这边才到了吃饭的时间。 “郡主,咱们先去酒店吃饭吗?”尤蓉道:“您先去酒店住几天,我带人把自家房子收拾好了您再过去。” 她看向姚娘道:“郡主这边就要麻烦你了。” “你放心吧。”姚娘有点不高兴道:“我以前也是当贴身侍女的,你会的那些我都会。”老娘还是宫里出来的呢。 去酒店的路上,戈馥却是想起一件事:“姚娘,你以前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女?” “是啊,怎么了?”姚娘点头。 戈馥挑眉,“皇子身边不都是宦官么?”萧晨就是这样。 “我原来是先皇夫的贴身侍女,后来当了殿下的乳母。”姚娘回答道。 戈馥眉毛挑得更高了,“外祖父有贴身侍女?”这更奇怪好不好。 “先皇夫是情绪师啊,当然不能平常看待了。”姚娘道:“我原来是先皇身边的,先皇夫因为是平民,原来家里没有下人伺候,他刚嫁进宫的时候,身边没有合用的人手,先皇就把我给先皇夫了。” “你在外祖父身边干什么的?”戈馥好奇。 “跟现在一样,帮着管理产业,处理人际交往啊。”姚娘想也不想便道。 戈馥:“……”合着你这个贴身侍女是掺水的。 到了酒店,戈馥实在没啥胃口,吃了半碗粥就去休息了。 ——正常这会她当然睡不着了,但无奈她如今是个孕妇。 按说外面总不如家里舒适,但戈馥这一觉是真的睡得很踏实。在恒阳,虽然是在自己家,但她总是难免要担心被萧缘发现怀孕。 如今出了国,这种顾虑不说全消,但也消了大半。 便是这会被萧缘发现怀孕了,只要自己不回去,对方也拿她没办法。 至于她再做什么,也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醒来已经是晚上了,陆曜一边给她调蜂蜜水一边担忧道:“你睡这么长时间,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戈馥打了个哈欠道:“你现在让我睡我也睡得着。” 陆曜闻言却是没松了口气。 他之前咨询过甄娘,按照甄娘的说法,孕妇的妊娠反应大不大,虽然跟体质有很大关系,但如香香这般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身弱。 第177章 倒下 这次的沃尔纳艺术展格外盛大,甚至有媒体在吹,说这次沃尔纳艺术展将是最后一次辉煌。具体如何戈馥不清楚,毕竟以前的沃尔纳艺术展她也没参加过,只看过一些媒体报道以及作品集。 至少,那些作品的水准,确实是不负盛名。 ——虽然沃尔纳艺术展的作品并不只限于画作,还有很多雕塑、摄影作品。不过审美这东西一通百通,戈馥不见得全能,但鉴赏却是没有问题的。 梦莎国的首都游客本就不算少,如今因为沃尔纳艺术展,更是人流如织。 戈馥住的酒店离沃尔纳艺术展很近,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接洽过了,谭喜还带着一位选品经理来拜访过。 ——说是选品经理,其实也都是在圈内有一定地位的艺术家。 这位选品经理是一位名叫马尼翁的本地女性,容貌很普通,但身材很火辣,并且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灰蓝色眼眸。 戈馥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但却不包括和同行。 ——对大多数艺术家而言,你再会说话再会交际,都不及一副作品。 也因此,不用她表现出如何的交际手段,马尼翁就对她充满善意。 尤其让她惊喜的是,戈馥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别说她了,连尤蓉等人也异常惊讶。 面对他们惊讶的目光,戈馥摸了摸鼻子道:“我只会说不会写。”对于外语,她并没有正经学过,但她在好多国家旅居过,像是英语法语德语日语韩语等,她日常交流都没有问题。 尤蓉一想自家郡主看国外电影都是听原声的,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姚娘更是一脸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初殿下就是,学什么都快。 马尼翁主要是来跟戈馥沟通作品展出的细节的。戈馥这才知道,这次艺术展会给每个艺术家一个私人厅,这个私人厅的面积也不大,约莫就是二三十平米的样子。 这个私人厅具体怎么布置,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主办方不会拒绝。 “这个合理范围内是指……”戈馥挑眉。 马尼翁笑道:“当然是指需要花的钱。” 戈馥摸了摸下巴道:“那超出部分我自己出钱可以吗?”她不想因为钱限制了自己的创意。 “当然没问题,不过……”马尼翁有些歉意道:“为了不泄露艺术展要展出的作品,保持神秘感,普通工匠是不能进来场地的,所以你要是要自己出钱,也只能用我们这边指定的工匠,价格上……” “那没有问题。”戈馥干脆道。 她这么利索,一来是因为真的不差钱,二来则是考虑官方指定的工匠人数是有限的,要是不早早定下来,而是要排队等,谁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达成共识之后,马尼翁几乎隔天就会来一趟,不过和之前不同,她都是带着工匠过来的,有几次戈馥还跟着他们去现场看了场地。 ——每当忙碌的时候,她那些恶心呕吐嗜睡的妊娠反应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但陆曜却清楚,这并不是她身体变好了,而是用意志力压住了身体的不良反应。而一旦脱离那个状态,妊娠反应就会变本加厉。 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吐着吐着吐出血来了。 虽然只是血丝,但陆曜却急得把周医生给扯过来了,“你看看,她怎么吐着吐着吐出血来了?” 周医生看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道:“血倒不是大事,但这么吐下去不成,我给郡主挂点营养液吧。” 这个戈馥倒是没反对,反正挂营养液也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影响她白天的事情。 对于这次艺术展,戈馥原本是打算用在敦煌和北疆画的作品的,但是近期却换了主意。 ——本是搪塞萧晨的话,不想最后却成了现实。 戈馥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出什么情况,毕竟杨少恒给的情绪师副产品实在太多了,她如今一天三顿地吃,坚信自己早晚会恢复健康的。 她一天比一天忙,一直到艺术展开幕的前一日,才真正停歇下来。 “你们把画都包装好,等会马尼翁会亲自过来,你们跟着去,按着我的设计图把画作挂号。”她指挥姚娘几人道。 按照戈馥的计划,沃尔纳艺术展虽然不要求艺术家本人到场,但戈馥却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扬名的机会。 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她太需要旁人的惊叹和夸赞了。 光是想想,她心里就美滋滋的。 然而喜极生悲,这天晚上戈馥发烧了。 尤蓉等人最近被她指使得团团转,累得够呛,晚上睡得沉,根本就没有发现卧室里的异常。 戈馥的呓语还没能发出来,陆曜就已经打开灯了。她的面色看着倒是正常的,但是上手一摸,就能发现额头有些烫。 “香香,香香你赶紧醒过来!”见她似是做噩梦一般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样子,陆曜连忙喊道。 戈馥其实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睁不开眼睛。费了老大的力睁开眼睛,她声音虚弱道:“我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 陆曜一惊,难道是呼吸道感染了?但是没听到咳嗽声啊。 “你等等,我去喊周医生。”他连忙道。 周医生是穿着睡衣被陆曜拉扯过来的。一看戈馥的模样,她心里就一个咯噔。 接下来的事情戈馥就不知道了,等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进了……医院? “我怎么了?”她有些有气无力地道。 尤蓉的眼泪立时便落了下来,“郡主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吗?” 戈馥这才发现自己戴着吸氧器,她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点闷。” 闻言,尤蓉的脸色有些不好。 恰在这时,陆曜推开门走了进来。才一夜过去,他整个人就透出了一股憔悴,头发有些乱,下巴上带着胡渣,虽然依旧好看,但却一下子变成了颓废疼。 戈馥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孩子……没了?” 第178章 新居 不怪戈馥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众人看她的目光太……她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不是很好。 而且她自己感觉也不太好。事实上,半夜里她就已经后悔了,不该仗着有情绪师副产品那么拼的,好多事明明能让谭喜她们去做的,自己可以全程视频知道,为什么要求全责备,非要事事亲自来呢。 “没有。”闻言,陆曜似乎是想要笑,但嘴角的幅度不过勾起了一点又收了回去。 尤蓉似哭非哭道:“郡主您心肌炎复发了。” 心肌炎? 戈馥愣住,“怎么会?”不是说成年人心肌炎复发的几率很低吗? “怎么不会?”周医生没好气地走进来道:“你自打切除脾脏之后本就免疫差,没个两三年根本缓不过来,别说你怀孕了,便是没怀孕,这么连续劳累下来,也得倒下,更别说你如今还怀孕了。” 戈馥有些呆呆地问道:“那孩子能保住吗?” 尤蓉想说话,但被周医生瞪了一眼,她凶巴巴道:“能不能保住不好说,要你还跟之前几天一样,那神仙也帮不了你。” 周医生这次是真的被气得够呛,她提醒过多少次了,要休息要放松,结果这人可好,当耳旁风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陆曜知道周医生的用意,便也没说什么。 ——虽然这次险了一些,但两人也没真觉得多严重,毕竟戈馥这次心肌炎复发不比当初,只是轻症,再一日三餐地吃那些情绪师副产品,目前这点小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到了晚上,戈馥也有些回味过来了。 ——谭喜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分享沃尔纳艺术展的盛况。 “郡主您这次可是大出风头了,科萨老先生对几位艺术家重点表扬,您就是其中之一。可惜您没有去现场,科萨老先生可是当场表示了遗憾,说很想与您当面交流一番。” “您那幅《黑白中孕育的生命》可是获得了很高的赞誉,好多画迷站在画前又哭又笑,听说还造成了拥堵,保安都出动了。” “您看国际时代报上写的,我念给您听,黑与白交错,生命的绽放是那样微弱又宏大,那是生的欢呼,亦是纯白与无尽暗黑的对立,我仿佛感受到了世间最初始的纯洁和懵懂之美,又远观了夜的深境……” 戈馥有些听不下去了,打断她道:“除了《黑白中孕育的生命》其他画作就没有得到反响吗?” “当然不是。”谭喜道:“那幅《戴罪的独角兽》获得的评价很两极化,喜欢的人既喜欢,但不喜欢的人却极其厌恶。” 戈馥闻言不由笑了,带着几分骄傲道:“那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作品。” “《爱之萌动》获得的反响也不错,这是您第一次画几何画,业内都很意外您能画出这样的水准。” “《白色的帆》因为题材关系比较小众,但却获得了很多学生的喜爱。” “《爱人》这幅肖像画的反响几乎能跟《黑白中孕育的生命》媲美,不过业内有些人在挑刺,说您的肖像画不用传统激发,嘲你炫技。” 听到这里,戈馥哈哈大笑:“说这话的人,都是不如我的。”炫技这事,你也得有技可炫啊。 自己这次统共才有五幅作品展出,就能获得这样的成就,于她而言已经是很满足了。 陆曜有些新奇地看着这样自信张扬的戈馥,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迷人极了。 然而,戈馥在事业上得意,却很快在别的地方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甄顺意抵达梦莎国的第一天就给戈馥把了脉,她的脸色看着淡淡的,等戈馥睡了,她跟其他人一起出来后,面色却立即难看了起来。 “郡主的情况不是很好。”她道。 周医生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是她学的是西医,于细节上的把控是不及甄顺意的。 “这两天郡主一直都有吃有利于提高身体素质的情绪师副产物,按理说应该有所恢复的。”她皱眉道:“郡主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一些了,如今看着……” “她呼吸不还费力么。”甄顺意道:“若我没有猜错,那些情绪师副产物恐怕都被胎儿吸收了,对母体产生的效果微乎其微。” 陆曜有些发慌,“要不把孩子打掉吧?”他上网查过心肌炎,这种病说起来可轻可重,重的话是会死人的。 他也问过尤蓉了,戈馥以前是得过心肌炎的,而且还是重症心肌炎,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如今复发…… 比起孩子,当然还是戈馥比较重要。 “孩子哪能那样随意打掉?”周医生翻了个白眼道:“郡主之前的情况并没有能改善,心肌炎不一定会让郡主有生命危险,但要是打胎,肯定会让郡主有生命危险。” “那怎么办?”尤蓉束手无策道:“那情绪师副产物不让郡主吃了?” “吃还是要吃的。”甄顺意叹气道:“胎儿会跟母体营养,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郡主本就是这样的体质。有的孕妇就是这样,吃得再多也不长肉,肉都长到孩子身上了。同理,有的孕妇不管怎么吃肉都长不到胎儿身上。再则,听你们的意思,郡主天天吐,能够提供给孩子的营养极其少。” “实在不行,只能用针灸和推拿了。” 闻言,姚娘不放心了。 “老太太您如今下针还能手不抖吗?” “你这瞧不起谁呢?”甄顺意不高兴道:“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吃饭的本事也不会丢。” 还不让人说了…… 姚娘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正好新买的房子那边布置得差不多了,郡主出院直接搬家吧。” 就这么的,戈馥直接被送进了新居。 新居是直接按着她目前的需求进行布置的,一眼看去尽是白色。这次葛娘没跟来,但她的徒弟韩蕙却跟过来了。 因此,一到家,戈馥就吃到了一顿颇合自己心意的午饭。 她本想吃完夸一夸韩蕙的,不想吃完都没来得及漱口,就靠在餐椅上睡着了。 第179章 勃然变色 趁着戈馥睡着,甄顺意给她行了一遍针。 别看老太太嘴硬,半小时下来,戈馥出了一身汗,她也出了一身汗,交代了几句才被小丫头扶着回房休息。 戈馥根本不知道自己曾被人扎成刺猬,她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说实话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是很熟悉的。 刚穿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就这样,重症心肌炎,在icu住着,呼吸一口气就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整天都在生命线上挣扎,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第一次猝死的时候,她是真以为自己的穿越之旅要over了。 这次的情况要比当初好很多,但……戈馥还是下意识地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如此一来,她就有些蔫蔫地,便是谭喜汇报了很多好消息,她也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见她这样,陆曜更急,他想起杨少恒,这人是个什么路数暂时还摸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的情绪兽是能够治愈的快乐兽啊。 就是恒阳的情绪师不好轻易出国,而戈馥如今又不适合回国…… 陆曜正头疼的时候,萧晨的电话却是打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笑着抱怨道:“那个艺术展不是结束了吗?你早点回来啊,梦莎国有什么好待的。法餐虽然还成,但吃多了也扛不住啊。” “我暂时不能回来了。”戈馥没说怀孕的事,只道:“我心肌炎复发了。” “什么!?”萧晨猛地起身,将桌子上的杯子带得碎了一地。 等挂了电话,他看向一旁的庄悯道:“不成,我得去一趟梦莎国。” 说着,他已经冲到衣物间去整理行李了,才拖出行李箱,他蓦地反应过来,喊道:“来人,帮我整理行李箱,还有买去梦莎国最快的航班。” 庄悯挑眉,“心肌炎……只是轻症,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吧?” “你不懂。”这么说的时候,萧晨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香香以前得过重症心肌炎,差一点点就死了。我亲眼看到她怎么猝死,又怎么被人抢救回来的。” 眼泪无声地落下。 他哽咽道:“我害怕啊。” 曾经的自己是那样的懦弱,明明知道母亲的不堪,却不敢去揭发她,反倒要帮他粉饰太平。直到亲眼看着戈馥瘦小的身体在医务人员的心肺复苏术不断弹跳,他才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然而他依旧选择了逃避。 因为香香好了啊。 此时此刻,若是不能亲眼看到活着的戈馥,他连安睡都做不到。 戈馥可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不速之客,哦不,事实上,她此刻也正在迎接一位不速之客。 “艾德蒙王子。”她这会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 “我是特意来找你道歉的。”看到她,艾德蒙有些激动,他弯腰鞠躬道歉道:“之前的事万分抱歉,因为我的轻信让你遭受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你不需要说原谅,因为便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尤蓉暗暗撇嘴,可真会说话。 戈馥神色淡淡地用外交辞令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只是我如今还在病中,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恕我不能招待了。”接受道歉,但不代表原谅。 艾德蒙不由苦笑,他知道戈馥恐怕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他是真的抱歉,也是真的忏悔,只恨不得回到过去,将那个愚蠢的自己痛揍一顿。 不过他也没有纠缠,而是打算循序渐进。 ——反正看戈馥的样子,短时间应该不会回国。 艾德蒙走后,新居就收到了一堆的礼品。 “是什么?”尤蓉清点礼物回来,戈馥百无聊赖地问道。 尤蓉带着几分赞叹道:“艾德蒙王子应该也是下血本了,光是千万美金级别的珠宝就有两件。还有一些贵重的滋补品,以及三辆劳斯莱斯幻影。” 戈馥并不想接这个人情,蹙眉道:“劳斯莱斯幻影?”明明送来的是个能够抱起来的大盒子。 “郡主您傻了吗?送来的当然是车钥匙和写着您名字的车辆登记证书。”尤蓉有些无奈。 “已经登记在我名下了?”戈馥蹙眉,“他哪来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的?”这种重要资料她根本不会随意泄露。 “这东西不难拿到。”尤蓉叹气道:“您忘了您的户籍归皇室管了?” 卧槽! 戈馥膈应坏了。 她知道这车要还回去有些不容易,再有…… 戈馥捏了捏眉心道:“东西就收下吧,就当是他送的赔礼,但是只此一次。以后他要再打着道歉的名义上门,你们都给我拒绝了。”自己不收这些,他反倒能打着道歉补偿的名义再来纠缠。 陆曜接触杨少恒是在私下,毕竟能不能把杨少恒搞到梦莎国来给戈馥看病,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其实他一直有杨少恒的微信,毕竟两人同住一个府中,又都是晨练爱好者,总有遇到的时候,对方主动提出加微信,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一次电话,得知戈馥的情况,陆曜能明显感觉对方的震怒。甚至,自己还被他骂了几句。留下一句“你让我想一想”就挂了电话。 而第二次电话是杨少恒主动打过来的。 “你回国一趟,我们见面聊。”对方这样说道。 陆曜有些狐疑,有这种必要么? 毕竟在他看来,不管杨少恒答应还是拒绝,自己都没有回国的必要。毕竟能否出国这件事,完全要靠杨少恒自己努力,他是帮不上忙的。 而且他也怕自己一离开,戈馥这边出了意外。 看出他的顾虑,杨少恒之前花大价钱雇了一个情绪师雇佣兵代替她在暗中守护戈馥。 见此,陆曜意识到一件事——杨少恒要跟他谈的事情恐怕很重要。 因此略一犹豫,陆曜便决定回国听听杨少恒要说什么。 但饶是他有各种猜测,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演一场戏。” “什么?” “一场不惜一切代价,让香香能够成为情绪师的戏。” 陆曜勃然变色。 第180章 高端局 人为让人觉醒成为情绪师这种事,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至于方法也很简单,不外乎是刺激对方。 说得简单,但这刺激可不能是普通刺激。 说个现成的例子,大概七八十年前,一个情绪师家族的族长为了让自己的独子觉醒成为情绪师,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亲生母亲、六个亲姐姐虐杀了,然后那个独子顺利觉醒成为了情绪师。 那个家族族长见状欣然而笑,然后当着独子的面自杀了。 这件事在当时的影响是非常恶劣的。那事之后,陆陆续续地就有许多人效仿。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准确说是多半都是失败的。有人是下不了狠心,也有的本身没有成为情绪师的潜质。 所以杨少恒一说这话,陆曜就很难往好的事情上想,脸色自然好不了。 “你想要做什么?”他面色森冷地看向杨少恒。 因为有前情,所以陆曜第一个想到的是对方是想要将自己弄死,然而细想想又不对,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自己在戈馥心里有份量吗?那自然是有的。 但是自己要是死了,戈馥悲痛能和那个亲眼目睹母亲和姐姐们惨死的情绪师相当吗?那必是不能的。 “看来你对这方面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杨少恒淡淡笑道:“我打算做的事,并不会真正伤害到香香,只除了……” 顿了顿,他道:“被欺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陆曜却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起来。 “不要紧张,我们慢慢谈。”杨少恒递给他一杯茶道:“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琢磨这事,为什么以前不琢磨呢,是因为我觉得那会的香香并没有成为情绪师的潜质。” 成为情绪师的潜质,说起来很玄乎,但他们这些情绪师,多少是有点感觉的。 而要用理论说明的话,就是能成为情绪师的人,一者需要丰沛的情绪,二者需要能外放情绪的能力。 原本的戈馥是否有丰沛的情绪杨少恒不知道,但她至少是没有外放情绪的能力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内心的情绪宛若汪洋碧波,但却被层层乌云压抑,永远看不到浪潮。而无疑,她原来是那样的人。 ——这对一个政客而言是一个非常好的素质,但对情绪师而言却不是。 但是经历高考志愿被篡改,患上心肌炎几度在生死边缘挣扎之后,戈馥可以说是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最开始杨少恒还没留意,直到她开始有画作传世。 情绪师对情绪是极为敏锐的,杨少恒看不出那些画好在哪里,但是,那上面或是平静若海,或是汹涌如火,或是激荡若潮的情绪,却是没有办法忽略的。 ——情绪兽的成长并不是在觉醒的一瞬间决定的,它们还能通过吸收情绪成长。因此大多数情绪师都会将自己的情绪兽放出去,让它们尽可能地从普通民众身上吸收情绪。这种行为不能说没有用,但效果并不大,因为大多数普通人外放的情绪是很少的,情绪师自身的情绪,才是情绪兽真正的粮食。 当初为了保护戈馥,杨少恒的腓腓多数时候都在戈馥身边。 也因此,那些画作上的情绪,竟是被它尽数吸收了去,实力还提升了一个小台阶。 弄清楚内里的情况之后,杨少恒就开始动起这种心思。 ——他觉得,戈馥绝对有成为情绪师的潜质。 陆曜听了蹙眉,他当然希望戈馥能成为情绪师了。倒不是别的,而是对戈馥而言,若是能成为情绪师,她目前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 从此,那些困扰着她,让她压抑的存在,会彻底不再能够威胁到她,还要反过来看她的脸色。 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因为陆曜很清楚,自己再是情绪师,实力不管多强大,只要他一天是景隆人,戈馥一天是恒阳人,那他就庇护不了她。 毕竟他只是情绪师,而不是神。 然而,前提是杨少恒的打算不会伤害到她。 “你说的欺骗……又是怎么一回事?”不弄清楚究竟,陆曜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杨少恒淡淡道:“香香已经没有在乎的血脉亲人了,所以最简单直接的那个办法,我们用不了,我们得布个高端局。” 高端局? 什么意思? 陆曜回以疑惑的目光。 杨少恒垂眸,“快乐、愤怒、恐惧和悲哀,这四种情绪的爆发会有几率当当事人成为情绪师。我们得有目标地去做这件事,快乐是首先便能被摒弃的情绪,这个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知道原因。” 确实,快乐兽这种存在是很稀有的,人的快乐往往很多,但要觉醒成快乐兽需要的快乐情绪,并不只是单薄的喜悦就能够促成的。 那得是能触及灵魂,让身心都颤抖鼓舞的喜悦。 这样的快乐,大多数人一生都感受不到。 “悲哀也划掉,那位死全家的情绪师的情绪兽就是悲哀兽,但以戈馥的情况,想要让她的悲哀情绪爆发很难。” “如此,就只剩下愤怒和恐惧。” 说到这里,杨少恒顿了顿道:“这两个选项我打算两手抓,做两手准备。” “你想让香香爆发出愤怒和恐惧的情绪?”陆曜挑眉,眼眸宛若云翳一般沉沉压向了杨少恒。“具体怎么实施呢?” 你想对香香做什么,从而让她愤怒,让她恐惧呢。 光是想想,陆曜内心的愤怒就如被不断压缩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炸开来。 这个人怎么能,怎么敢! 这一次杨少恒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应该看出来了,自打当年的事情之后,香香她很没有安全感。她就仿若一只被惊吓到的乌龟,将脑袋和四肢都缩进了壳里,不敢冒头。花了好长时间,确定了周围似乎安全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能让她愤怒的事情,我想大概只有身边重要的人的背叛吧。” “我和你,会是重中之重。” 陆曜拳头握紧,“你具体展开说说?” 第181章 怀疑 “首先。”杨少恒道:“情绪的爆发往往是在失去理智,或者心理脆弱的时候。所以在引动她情绪爆发之前,咱得先布个局,让她失去理智,变得脆弱多疑。” 你居然还打算分好几步来。 陆曜恨得牙痒痒。 “具体?”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杨少恒却不以为意。 ——不管这人对香香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会答应自己的提议的。 “香香最近在查父辈的事情,我打算让她探知到些许的真相。那样的真相,足以让她失去往常的冷静和理智。在这之后……”杨少恒看向陆曜道:“你想办法将香香怀孕的消息透露给萧缘。” “你疯了!”陆曜瞪大眼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戈馥又多么忌惮萧缘,有多么害怕自己的孩子会被对方抢走了。 若是那样……层层压力下来,香香的身体状况又不好,说不好最后孩子保不住,自己也…… “我之前说了,不惜一切代价,当然是包括香香肚子里的孩子。”杨少恒的眼底透出几分偏执和疯狂。“只要香香能够成为情绪师,以后她便是生一百个孩子,萧缘也无法夺走其中一个!” “但要是香香死了呢?”陆曜咬牙道:“周医生说了,香香免疫差又有贫血,是不能流产的,因为意外流产的话,她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如今还有一个心肌炎,一个不好,香香不等觉醒成为情绪师,就要丢了性命的!” “我绝对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情!”收益再大,只要有可能危及到戈馥的生命,他就不可能答应。 “我能确保香香的性命,我当然能确保香香的性命。我的情绪兽是快乐兽腓腓,钟珏那样的我都能救回来,更别说是香香这种了。”杨少恒道。 “我不信。”陆曜冷笑道:“要是你真这么厉害,当初香香又怎么可能会差点因为心肌炎死了。” 他最近几天听周医生他们说过当初戈馥有多惊险,光是听他们说当时的情景,他就后怕不已了。 “那是因为当时我在国外出任务。”杨少恒咬牙道:“萧缘装了那么多年的好姑母,我以为她会一直装下去,谁想到她会突然对香香发难?这一次不一样,我知道香香随时可能有危险,便是冒着叛国罪的风险,我也会抵达她的身边,护住她的性命。” 他语速极快道:“香香并不是个会认输的人,对上萧缘,她不会轻易认命。甚至她大概会预想被萧缘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一定会有应对,这不足以让她崩溃。但如果知道是你将消息告诉了萧缘呢?或者更进一步,知道你是蓄意接近她,还跟萧缘达成了合作,合作内容就是将你们俩的孩子过继给萧缘,让孩子成为恒阳的继承人,而你则会以情绪师的身份嫁给萧缘,成为恒阳的皇夫,父以女贵,从而有机会触及恒阳的朝政,满足自己的野心呢?” 你再胡说八道什么?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 你的嘴巴是淬毒的吗? “这种荒谬的事情,香香怎么可能相信?”陆曜下意识反驳道。 戈馥的智商正常,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可能相信的。 “她会相信的。”杨少恒却道:“我会让她相信的。” 见陆曜一脸不信,他道:“戈馥做的绝育手术唯一的弊端你知道是什么吗?” 陆曜一愣。 杨少恒继续道:“那种古早绝育手段唯一的弊端就是对情绪师无效。因为这样,才会被淘汰的,并不是明面上的那些理由。” 原来如此。 “这是香香都不知道的事情,如今你知道了。”杨少恒笑得不怀好意,“假若我让她以为你一开始就知道呢?假若我让她以为萧缘早就知道呢。” “我不会配合的。”陆曜坚定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如实告诉香香。你知道的,以你的实力是拦不住我的,除非你想要连累香香,让萧缘有机会给她定下叛国这样的大罪。” 他这话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戈馥对杨少恒信任无比,但他却并不信任这个男人。 至少不是完全信任。 不说别的,这个杨少恒的计划里让只让自己出来做坏人,就知道他对他没报多少善意了。 “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还没有说完。” 杨少恒却道:“光是你一个人的‘背叛’可能并不足以彻底点燃香香的恐惧,还得加上我。” 他垂眸道:“我会想办法让香香以为当初是我泄露情报,让景隆趁虚而入,害得戈窈战死。” 陆曜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杨少恒的目光带上了敬佩和怀疑。 杨少恒没有多想,他却是不知道,陆曜这会想的却是—— 杨少恒……是沐之恒吗? 对方说这话是巧合还是…… 若杨少恒是沐之恒,那他对香香是善意的吗? 或者他表现出来的善意是真的吗? 他今天说的计划,真的是为了让戈馥觉醒成为情绪师,而不是害死她? 要是自己傻乎乎地按着他说的做,到时戈馥濒危,这人却没有如承诺的那样出现…… 杨少恒不知道陆曜的想法,他继续道:“这些是针对引爆愤怒的计划,而恐惧……说实话我只是附带一下,对是否能引爆香香的恐惧并不抱太高期望。毕竟戈家历代家主的情绪兽都是愤怒兽,从没有例外。” 听这语气,似乎很是用心的样子。 “你想如何引爆香香的恐惧?”他装作好奇地问道。 杨少恒道:“俗话说得好,生死间有大恐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香香的恐惧可能会爆发开来。不过这个可能不太大,我也就是试一试。” 这前前后后,还真是缜密啊。 这般想着,陆曜摇头,“请恕我无法认同你的计划。” “我可以不要孩子,不顾及孩子,但是我不能不顾及香香的生命安全。” “你说的那些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可信,但这却是我无法确认的事情。” 杨少恒却是道:“如果我能获得你的信任呢。” ? 陆曜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第182章 沉默之鲸 今日,随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了个一干二净,外面的丫鬟小厮不知就里,但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书房里安静地仿佛那两个男人根本不存在一样,陆曜手指无声地点着微烫的杯壁,指腹已经微微泛红,他却浑不在意。 咔—— 茶杯被拿起,陆曜轻抿了一口,摩擦着杯沿道:“事说完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杨少恒抬眸看过来。 他这会的心情很是复杂,事情谈成了当然很好,但是这个洛尧森…… 洛尧森…… 他虽然不是战斗系情绪师,但认识的情绪师却有跟景隆情绪师打过交道的。关于洛尧森那个人,曾有一个很让人印象深刻的形容。 人们称呼这位年轻有为的情绪师为沉默之鲸——这是他在情绪师中的外号。 他当时觉得奇怪,明明洛尧森的情绪兽是一只白虎,外号怎么会是毫不相关的鲸? 后来费了点功夫打听了才知道这是源于他的成名战——当然这个成名战是指在情绪师中。其他国家虽然不像恒阳这样完全将普通人和情绪师隔离开来,但也会尽量不让情绪师的话题过多占据普通人的生活。 当年远东战争爆发,美罗国利欲熏心想要将几个石油国家占了,唯一的忌惮便是那几个情绪师。 对于这种行为,其他国家纷纷反对抗议,但实际行动还真不敢多做什么,但情绪师层面却是另一回事。 ——毕竟情绪师是相当于核武器一样的存在,在不能人为制造的前提下,大家都秉持着能让地方损失一个就是赚到的想法。成功了那付出再多代价都是值得的,失败了那就赖呗,只要你不能拿出切实证据来,那我就不承认。 于是,那一年美罗国决定狙击那几个石油国家的情绪师,而其他国家的情绪师也都心照不宣地成为了那几个石油国家情绪师的朋友、男友、女友,总之是有立场参与到战斗中的身份。 那次景隆国没有动静,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参与到其中了,结果…… 当时战场在北极冰面上——因为情绪师战斗动静太大,一旦有不能摆上台面的战斗,大家都会默契地将战场放到这般人迹罕至的地方。 当时参战的有情绪师有二三十个,其中美罗国的情绪师数量过半,伴随着战斗的升级,有情绪师战死,也有情绪师受伤逃跑了。当时在场的情绪师有八个,五个美罗国的,三个石油国家的,美罗国那边略有优势,石油国家这边有一位重伤,但又有一个实力格外强横的。 就是那个时候,他们脚下的冰面陡然碎裂,猝不及防之下八个已经精疲力尽的情绪师掉入下面的海洋。然后一瞬间,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海洋化作万千根冰针,将毫无防备的八个情绪师刺成了筛子。 当时有受伤的情绪师在不远处观望,看着骑着白虎的洛尧森缓缓浮出海面,化作飞影离开。 当时还没人认识洛尧森,但等他军校毕业,入职军部之后,渐渐地大家便能对号入座了。 据说洛尧森自身是水属性,且已经能身化属性,当时他便身化海水,在冰层下潜伏了整整三天。 ——别觉得这三天很简单,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很多情绪师都能身化属性,但能维持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少的十几分钟,多的两三个小时,三天……就跟普通人站军姿站了三天一样,是积极骇人的事情。 此等好耐心、强毅力以及抓时机的利落,洛尧森这人甫一进入情绪师的视野,就呈现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强大。 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观他在恒阳这段时间的表现,杨少恒竟是拿不准他是真的情根深种还是在演戏。 但是到了今日,他倒是明白了。 那样的蠢货,世上竟是不止戈窈一个。 “你既然早有这种打算,为什么到了现在才真正实施?”陆曜看着杨少恒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香香怀孕后才实施?” 杨少恒沉默了许久,才道:“香香且不论现在如何,但以前是有些软弱的。我怕她遇到大坎依旧软弱,所以……便是再软弱的人,成为父母之后,都会愿意为了孩子化身修罗。” 就像当初的萧纯一样。 “且……到时若是能叠加失去孩子的痛苦,香香的情绪会爆发得更激烈。” 陆曜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他身形其实是有些消瘦的,只是因为五官长得好,所以便怎么看都俊秀。然而正是这样的男人,他的心就像是魔鬼一样。 虽然陆曜最终同意了合作,但扪心自问,这样丧尽人伦的歹毒主意,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个人,他对人的好,是带着毒的。 这样想着,陆曜对杨少恒道:“你这样的人……爱你的人必定被你伤透了心。” 他本是随口一说,然而杨少恒却是如遭重击,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表情都空白了。 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陆曜挑了挑眉并没有多问,转身就从随园离开了。 他其实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戈馥身边的,然而……想到自己打算做的事情,内心便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怯意。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我是为你好……”这样的话了。 因为很多人对他说过这种自以为是的话,很多人想以此为由安排他的命运和人生。 对此,他只想说一句“给我滚!”。 然而如今,自己却要做这样讨厌的人了。 他很清楚,甭管他们如何为戈馥打算,甭管结局是不是好的,但……出主意的杨少恒罪不可赦,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 在同意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默认了无视孩子的安危。 但是……他可能天生不适合当父亲吧,比起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他更想让戈馥获得自由的人生。 她将来恨他也好,谅解他也好,他都要去做这件事。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去爱一个人,可能他们无法长长久久,但他必定要给她最想要的。 而他知道,她最想要的是自由。 第183章 消遣 虽然回到了自己家,但戈馥的生活跟在医院其实没有变化,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测体温,洗漱后就是挂水,还要配合扎针推拿,特别无聊。 偏偏周医生还说她hcg虽然很好,但孕酮指数一直都在安全边缘飘,建议她卧床保胎。 戈馥想拿笔画个速写都不被允许,理由是那样太费神了,她现在最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彻底放松自己。 这哪里是养胎,分明就是养猪嘛。 “对了,陆曜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戈馥翻了个身,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树枝问道。 这边的雪下得有点早,她其实是想出去看看雪景,堆个雪人的,但是身边的人不让,说怕她着了凉又要烧起来。 “郡主您不要急,陆郎君说了当天就会回,但这边到恒阳坐飞机就要十个小时左右,您至少要明天才能见到他。”尤蓉将一盆温水端过来,她绞干了毛巾,一边给戈馥擦脚,一边拿了指甲剪给她剪指甲。 戈馥不自在极了,“我自己来吧,我都没显怀,剪个指甲还是没问题的。” 平时身边这些丫鬟便是照顾她照顾得再周到,也不至于连脚指甲都帮她剪了,她不至于连这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原身以前或许享受过这种服务,但她来之后就没了。 “您别动。”尤蓉头也不抬道:“前两天才见了红,周医生说了,这两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一旁的谭喜正在收拾戈馥的睡袍,闻言也道:“是啊郡主,您放心吧,我们铁定将您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你可得了吧。”戈馥翻了个白眼道:“昨天是谁把手膜往我脸上抹的?”不是她说,谭喜真不是服侍人的料。 “我那不是不认识法文吗?”谭喜红着脸道:“我也没想到手膜居然做成和面霜一样的包装。” 戈馥都不稀罕跟她争这个,难道她就认识法文了?瓶子背面明明有英文介绍。 “你们别贫了。”尤蓉剪好指甲,对着戈馥道:“我昨儿刚跟余百交易到了一批余情水,今天就会空运过来。以后您不管是吃的喝的,都用余情水,泡澡也用余情水。” “术业有专攻,既然这余情水是专管这个的,那多用用总不会错。” “对。”庄靓靓道:“浴桶我也给安装好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尤蓉说明天能见到陆曜,第二天戈馥醒来,果然就见到了陆曜。 看着站在窗边挺拔俊美的男人,戈馥不由笑了开来,同时对他张开了手。陆曜想也不想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一半,又想到室温,将她塞回了被子里。 ——冬天的时候戈馥不喜欢室内的暖气调的太高,所以如今室内不算冷,但也绝对不热,至少穿着一身黑色真丝睡裙的戈馥是有可能着凉的。 “那你进来嘛,我想要抱抱。”戈馥继续张着手撒娇。 陆曜有些无奈地踢掉拖鞋,抱着她钻进了被子里。 “说起来,你找杨叔叔干嘛?”深吸了一口陆曜独有的气息,戈馥打了个哈欠,又有些想睡了。 陆曜动作一顿,离开之前,自己虽然没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戈馥,但也说了要找杨少恒问些事,如今…… “我打听一点情绪师相关的事。”幸好香香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戈馥果然没在意,在他胸口蹭了蹭,便闭上了眼睛。 看着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人,陆曜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睑,心里竟是觉得有些委屈。 ——我竟然想要奢求将来你能原谅我了。 “陆郎君,你……”尤蓉推门走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愣了。 陆曜伸出手指比了个消音的动作,示意她出去。 尤蓉有些无奈地退了出去,对着谭喜她们道:“陆郎君一回来,郡主就开始赖床了。” “没事,孕妇赖床能叫赖床吗?人家那是休息。”倒是谭喜不以为意道:“正好郡主本来就无聊,与其让她无聊,还不如让她睡过去。” 但即便如此,戈馥也不可能一直睡。 不过陆曜给她找了新消遣。 “打牌?”戈馥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能打游戏的。 不像陆曜却说打游戏太费精力了。 “我们不打扑克牌。”陆曜却拿出一堆的棋牌。 “成语接龙、跳棋、企鹅大挑战……”戈馥一边看视频讲解,一边眼睛发亮道:“好像还挺有趣的。” 然而玩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孩子玩的吧?” “也不是,是亲子游戏,大人小孩都能玩。”见她有些恼,陆曜哄道:“但是挺有趣对吧?” 好像也是。 “这种游戏都带点益智属性,玩的时候也要费心思,但因为简单,所以费的心思也少,你这个时候玩正好。” 这些其实是他为孩子准备的,如今看来……孩子将来能不能玩到还不好说,孩子她妈至少玩到了。 戈馥还真被说服了。 她如今的要求还真不高,只要能让她打发时间就好了。 玩了一会棋牌,戈馥有些累,尤蓉榨了玉米汁给她喝,她一边喝一边看豆音的小视频。她对那些美妆猎奇唱歌跳舞什么的不感兴趣。 她最近在看各种编发视频。 ——主要她很想生个女儿,生了女孩子那自然要每天给她梳各种好看的小辫子了。 “你帮我买个发模吧?”戈馥要求道。 “那是什么?”陆曜一愣。 “就是这个。”戈馥给她看手机上的淘宝页面,“我先用来练练手。还有这些好看的发圈发卡,你也看着给我买一些。” 一边的尤蓉凑过来看了眼道:“郡主这些都是小品牌甚至是平价商品,您要的话咱们可以让品牌商送过来,好多奢牌都做儿童发饰的。”她自然知道郡主是想要生女儿的,提前准备不是坏事。 戈馥摇了摇头,“那些我看过了,奢牌的儿童发饰……只能说很时尚,但一点也不可爱,我不太喜欢,反倒是这上面的这些,品种花样更多。” 见她们商量得火热,陆曜忍住没说扫兴的话。 从国内网上买那些小东西邮寄到海外,邮费估计都要比商品贵。 第184章 矛盾 虽然从国内网购比较麻烦,但戈馥想要的,也基本都买来了。有些说是从当地买的,像是发模这种,谭喜找了当地一个美容美发学院给买了一个回来。 然后戈馥就开始跟这个头模杠上了。其实不单单是她,便是尤蓉三个也迷上了,后来不得不又追加多买了几个头模。 “我觉得这个发型很好,法式慵懒风,再配个夏日风格的发箍,配个蕾丝裙,肯定美得不要不要的。” “我现在喜欢各种蝴蝶结,你看这个在逃公主的大红蝴蝶结,到时陪条大红色的裙子,咱家小主子肯定跟郡主一样是冷白皮,这样穿肯定漂亮得抢眼。” “我倒是喜欢丸子头,你看,这种高高的丸子头,配这种亮钻发夹,是不是有种甜酷的感觉?郡主和陆郎君都是小脸,将来小主子扎丸子头肯定好看。” “我倒觉得这种彩绳彩带蛮好的,彩绳扎出来活力满满,彩带则有种田园风格的意思在里面,称得上是可盐可甜了。” …… 看着坐在花园里,一边编发一边讨论得热烈的女人们,陆曜眸光柔和,心却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这样的美好,他真的不想去打破。 姚娘站在陆曜旁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道:“郡主小时候就是这般,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那时我跟尤小贤两个人每天变着花样打扮她。不论是什么样的装扮,她都是最漂亮的那样。那会宫里举办舞会,总是郡主跟大皇子领舞,那会没有人不赞的。” 说到后面,她眼底不由露出几分遗憾。 可惜那会她们总是为了戈府的未来彷徨,对那样的美好,其实并不如何沉浸享受。大概也是受她们的不安情绪影响,郡主打小便立志要入仕,到后来几乎都有些魔怔了。 杨将军还曾为此跟她们争吵过,他那句“一个有着政客思维的人是永远无法成为情绪师的”话,令她们至今都觉得后悔。 若非她们疏忽,让郡主奔着那样的目标而去,或许郡主早就成为情绪师了。 那样,府里如今的困境,都不会存在。 许久都没听到陆曜的回复,姚娘转头狐疑地看着他道:“你该不会是……重男轻女吧?”差点忘了景隆和恒阳不同,不是所有人都更喜欢女儿的。 正在走神的陆曜一愣,然后道:“我没有,只要是香香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姚娘不是很信这话。 晚上戈馥泡澡,姚娘给她拿了洗浴用品过来,本是打算离开的,不想戈馥却道:“姚娘你给我洗个头吧,你洗头最舒服了。” 刚穿越过来那会她身体不适,就都是姚娘给她洗头的,从来不会出现泡沫弄到眼睛里或者耳朵里的情况,而且她还会按摩。 姚娘便找了个小板凳过来,开始给她洗头。 两人闲聊着,她就说起了白天的事。 “陆郎君这种重男轻女的想法可要改改,不能让咱小主子将来受委屈。”姚娘倒不是告状,说这话也是一片好心。 戈馥怔了怔,其实想想身为景隆人,陆曜重男轻女似乎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尽管孩子还没有出生,但她已经希望她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和重视了。 浴室外,陆曜背靠在门边,迟疑着收回了即将触及门把的手。 他不知道姚娘在浴室里,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被人告状的情况。 按照常理,自己该是立马对着戈馥澄清这件事,告诉她自己并不重男轻女的,但是…… 杨少恒的话在脑中响起—— 【你不要表现得太好,要是平时表现得太好,突然之间得知“真相”,香香很难去怀疑的。平日里漏点破绽出来,这样等到事情爆发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才不会是怀疑。】 既然这样,那就……不解释了吧。 早上,戈馥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看到陆曜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饭了。她不由蹙眉,总觉得最近这个男人有些不太对。 尤蓉把早餐端过来,戈馥最近的早餐更加健康了,一杯豆浆,一碗南瓜小米粥,一叠虾饺就是全部了。 她喝了一口豆浆,问一旁的陆曜道:“你今天晨练了吗?” 陆曜点了点头,他今天不但晨练了,还比以往多跑了一公里。 戈馥顿时不高兴了,还以为他是睡晚了索性没晨练呢,谁知道……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给我送花?”她鼓起脸道:“不单单是今天,加上昨天和前天,你已经三天没送我花了。”之前陆曜都会在晨跑的时候采一朵最漂亮的花送给她的。 陆曜一怔,女孩鼓着双颊,看过来的眼眸中含着几分水汽,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实际上,他这三天都有采花,但到了门口就都丢进了垃圾桶。每次丢之前还要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不能对她太好,要稍微冷落她一些…… 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想法对上她眼底的失落,竟是彻底溃不成军。 “天气冷了,没有看到好看的话。”陆曜夹了一个虾饺喂到她嘴里道:“我刚打听到一个据说很不错的鲜切花店,但是前两天是周末,那花店不开门,今天我去得太早了还没开门。等会我再去一趟,给你买花。”这个也是真的。 ——想尽办法对她好仿佛已经成了本能,并不受他的控制。 戈馥眼睛一亮,“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不等陆曜开口,姚娘就警惕道:“外面那么冷,而且还有积雪,您如今的身体,哪怕摔个屁股蹲也是大事,不能冒这种险。” 戈馥顿时垮下脸来,“我已经有半个月没出门了。”便是之前艺术界闭幕式,她都没能去,过后的拍卖环节更是和她没关系。 谭喜提醒道:“如今好多记者都想要采访您,您这一出门要是被记者看到……” 戈馥差点哭出来,“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第185章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谁都没想到的是,戈馥竟然真的哭了。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而且这一哭还一发不可收拾了。 要知道不管是原身还是戈馥,都不是爱哭的人,当初被心肌炎那般折磨,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正因为如此,周围人才慌得不得了,手忙脚乱地哄着。陆曜更是心疼了,顾不上尤蓉她们,直接上前将戈馥抱进怀里道:“等会我们一起去买花,你不许哭!” 虽然已经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淡凶狠了,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 “你疯了?”姚娘瞪他道:“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谨慎,这种事情是能随意答应的吗? 陆曜冷声道:“我带出去自然是我负责。”真要有记者发现了,大不了用飞影带香香离开。 姚娘一噎。 戈馥高兴得不得了,揽着陆曜的脖子才蹦了一下就被她抱住了。 “别跳!”他紧张得脑门都冒汗了。 见他这般,戈馥心里那点失落瞬间消失无踪,她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又抬起下巴亲了亲。 “你最好了。” 尤蓉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无奈。 “这个陆郎君也太没有分寸了。”从屋里出来,姚娘忍不住抱怨道:“郡主的身孕还没满三个月,胎也没稳,这种天气跑出去……” “姚娘!”尤蓉打断她道:“郡主高兴就好,你别唠叨了。” “就是,陆郎君这么宠着郡主,你看了难道就不高兴?”谭喜跟着道。 这…… “高兴是高兴,但……我这不是心里不踏实么?”姚娘叹气。 跟来梦莎国的下人里就自己一个老人,她能不对郡主的事上心么?要是一个不好郡主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好,或者郡主伤了身…… 光是想想,姚娘就想想要晕过去。 庄靓靓蹙眉道:“姚娘你也适可而止一些,郡主近日已经够配合的了,我们那样拘着她她都没说什么。再不让她出去,便是身体上不出毛病,心理上也要出毛病了。” 尤蓉她们也劝。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姚娘甩了甩手走了。 如姚娘这样的,说是下人,其实在府中也是有丫鬟伺候的。因着她腰上有陈年老伤,隔三差五就要做艾灸,所以这次出行就带了个小丫鬟。 小丫鬟叫蕊蕊,说来也不是外人,是府里花娘的侄女。 蕊蕊虽然父母双亡,但花娘待她却是跟亲生女儿没差的,要不是她一张嘴没有把门,花娘早把她送到戈馥身边了。如今送到姚娘这边,说是丫鬟,其实也是助理,跟着历练一下,以后出来也能独当一面。 姚娘是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的,蕊蕊就住在她隔壁的小间里。她一回来,蕊蕊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又在打游戏?你少玩这些,我给你的报表你倒是多看看。”一听到游戏背景音乐,姚娘便有些不悦道。 蕊蕊在她身边不止一两年了,自是看出她这会的心情不好,因此也不反驳,而是拿下耳机跑来扶她道:“我准备了些去疲劳的泡脚包,姚娘你等会泡泡脚,舒服一些。” 姚娘点了点头,一边进屋一边道:“我今天脑袋有些疼,你给我灸一下。” 不是腰伤么,怎么突然脑袋疼了? 蕊蕊有些纳闷,但既然姚娘说脑袋疼,那便是脑袋疼吧。 “腰上我也给你一起灸了吧,省得还要两回功夫。”一边说着,蕊蕊去拿艾灸工具。 片刻后,姚娘趴在床上,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郡主到底年轻,不够稳重,这种时候都还想着玩。可恶的是那个陆郎君,不单不劝,还那样纵容郡主……”她忍不住念叨起来。 蕊蕊反驳道:“姚娘你也别尽只说郡主,换了你在屋里憋了半个月不难受?”姚娘本也是在家里待不住的人。 姚娘一噎,顿时哑然了。 “你放心吧,我虽跟陆郎君不熟,但看他却不像是那种靠不住的。他既然说了那话了,必定会尽心尽力,不会让郡主出事的。”蕊蕊劝道。 姚娘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蕊蕊却是偷偷瞧了她一眼又一眼。 姚娘又不是死人,又哪里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睁眼,直接问道:“你有事要问我?” “呃……是的。”蕊蕊有些紧张忐忑道:“我听说了一个说法,想跟你求证一下。” 什么? 蕊蕊动作不由放轻,然后道:“听说当初陛下曾想过让郡主和大皇子结婚?” 恒阳不同于景隆,是不禁表兄妹结婚的,不过现代社会大家都不缺科学常识,所以民众会自觉避免这种情况。 姚娘蓦地睁开眼睛,目光阴沉地看向蕊蕊,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话?” 蕊蕊心里一个咯噔,糟糕,又要被好奇心害死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实话道:“是府里的一个小姐妹在电话中说的,好像有一家小媒体的报道中提到了这事。”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躺一会。”姚娘道。 蕊蕊干脆地收拾好工具出去了。 姚娘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捡起一旁的衣服穿了起来。 萧缘确实动过那种心思,但是……别说大皇子和郡主不答应,便是她也不会答应这种事。 因为萧缘不是想要让大皇子嫁给郡主,而是想要郡主入赘大皇子,只不过是恩赐第一个女孩可以随随母姓。 有些人真的是……当了皇帝之后就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了。 总是看不起先皇夫的出身,实际上自己也不是天鹅下的蛋。 自家郡主母系是世代情绪师,功勋卓着的定国公府,父系是皇室原配嫡系血脉,大皇子除了姓萧,哪一点比郡主强了? 居然敢恬不知耻地让郡主入赘给大皇子,也不撒泡尿找找自己。 这事她一直记在心里,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过。 所以自家郡主或者郡主的后代必定要当上恒阳的皇帝,为此,便是小主子过继出去,先皇夫的遗物被争夺也没关系。 不同于戈馥,姚娘从来不反对过继这件事。 萧缘真以为皇宫内院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以前她没有行动,不是不能,而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第186章 羡慕 不同于国内,梦莎国这边虽然下了雪,但外出的人照样一大把。好在虽然有积雪,但马路基本都清扫干净了,陆曜开着车带戈馥到了他打听的那家鲜切花花店。 戈馥今天穿得有些厚,保暖内衣加羊绒衫,外面是厚厚的一直到脚踝的白色长款羽绒服,还戴着卡其色针织帽,围着围巾,脚上更是穿了一双毫无美感但很厚实的雪地靴。 因此,下车的时候她有些嘟嘟囔囔。 “我这也太难看了,跟个狗熊一样。” “那你可小看狗熊了,我可没见过这么苗条的狗熊。”陆曜这话不算哄人。戈馥虽然高,但骨架小身上没什么肉,哪怕穿得多,也并不显得臃肿。 戈馥听了这话却很受用,挽着他的手一边往店里去一边道:“光是鲜切花有些美中不足,等会我们去买点香水吧。附近好像就有一条香水街,我想多买一点,可以给国内的亲友寄一点。正好快要过年了,府里的年礼里也可以放一些。” 陆曜没说话,既然都带她出来了,他也没真的指望她只买个花就回来。 不过香水……这东西即便买回去,甄娘和周医生都不会让喷的。不过这话就不用自己说了,这会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这家鲜切花店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开在梦莎国,老板娘其实是一个日花国人,穿着浅粉色的色无地,头发盘了起来,圆润的脸蛋笑起来就露出一对小虎牙,又可爱又亲切。 戈馥围着围巾,半张脸都遮住了,老板娘上来招待道:“女士您有什么需要吗?” 戈馥往四周看了看,这边还是很大的,花的品种也很多,除了鲜切花,还有一些水培盆栽和永生花周边。 她本是冲着鲜切花来的,这会却是对永生花产生了兴趣。 这些永生花都是放在玻璃罩中,摆成了各种各样的造型,有玩偶小狗、羊驼、独角兽、摩天轮、小白兔、凯蒂猫、小熊、麋鹿……个个都精致漂亮,当然也价格不菲。 戈馥顿时改了主意,“我要买永生花,邮寄回去送给国内的朋友。”她以前对这方面没有关注,只以为永生花就是将鲜花做成永生花保存,谁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的花样。 不说别人,萧晨就肯定喜欢。 戈馥挑了好多永生花,因为数量太多,最后车里都放不下,还委托店里的店员送到家里。当然鲜切花她也挑了不少,她向来习惯在家里摆放鲜花。 遇上这样的大客户,老板娘显然高兴极了,还送了好几个水培盆栽给她。 “这两盆是水培草莓,已经开始挂果了,拿回去过上一个星期就能吃到草莓了。”老板娘笑吟吟道。 戈馥有些惊讶,“你们还卖这个?”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不是卖的,是我自己种来给孩子吃的。” “孩子吃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戈馥连忙道。 “没事没事。”老板娘道:“分株太多了,家里有很多,拿走两盆没影响。” 她既然这样说了,戈馥也没客气。 去香水街的路上,戈馥开心地对陆曜道:“不知道水培草莓甜不甜,要是好吃的话我们自己也种一些。” 她歪了歪脑袋道:“等宝宝出生后,也可以带她一起种,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很羡慕别人家种的水果。” 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陆曜避开目光,有点不敢看她这般幸福洋溢的模样。 戈馥雄心壮志地想去香水街,然而现实是才走到街口她就退出来了。 “不行,这味道太浓了,我有点想吐。”戈馥捂着嘴巴道。 陆曜挑了挑眉,“那要不……我们回去?” 不!绝不回去! 戈馥虽然没开口,但眼睛里却透出了这样的意思。 陆曜想了想道:“我带你去梧桐大道去走走?还是去买衣服珠宝?” 在来之前,他也是做了一番调查的,梦莎国这里到处都是时尚艺术,全球各大奢牌在这里都有门店,好多的总部就在这儿。 不过他不确定戈馥对这种地方是否感兴趣,毕竟是坐在家里各大奢牌就会将新品送到家里的人。 戈馥倒不是不感兴趣,虽然那些品牌每个季度都会将新款送过来,但送来不会是全部,至少中低端的产品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但事实上,戈馥是不太讲究这个的,只要设计款式好,中低端她也会买下来穿戴。 而且一些小众品牌的商品,经常也能给人惊喜。 不过…… 她摇了摇头道:“就去梧桐大道走走吧。”那些奢牌门店往往都会喷一点香水,以往她不觉得如何,这会却委实吃不消。 到了地方,陆曜率先下车,然后直接将戈馥从副驾驶座上过抱了下来。 戈馥有些囧,“我没这么脆弱。”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 因为下了雪,梧桐树枝桠上是不是便会有积雪融化的水滴掉下来,陆曜周到地从车里拿出一把大雨伞,就那么揽着戈馥散步起来。 戈馥这会特别容易满足,能够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就觉得很好了。 “走累了就告诉我,不要逞强。”陆曜轻声道。 “嗯。”戈馥歪头靠在他身上,指着一边的路上道:“你看,好多人跟我们一样。” 这边情侣确实很多,他们甚至还看到有跟戈馥一样的孕妇。不过人家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还有些外八,旁边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低声说着什么。 陆曜看得有些羡慕,他们的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长到那么大。 戈馥却是盯着那个孕妇看了好一会,忍不住对陆曜嘀咕道:“肚子大了会这么难看的吗?我以后变成这种胖鸭子的样子,你不能笑我的啊。” 她忍不住有些忧虑,美了两辈子的人,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哪一天这样没有形象。 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撒娇模样,陆曜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长发,心说怎么可能。 我怎么舍得。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会是最美的那个。 第187章 瘾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才出现在院门口,姚娘就冲了出去,见自家郡主完好地被陆曜抱下车,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亲自上前扶人,但却被陆曜用眼神制止了。 姚娘这才发现自家郡主睡着了。 等陆曜给戈馥脱下外衣,放床上躺好的时候,甄娘已经被推过来了。 她给戈馥把了脉,“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陆曜本来想留下来陪戈馥的,但犹豫了下,还是从卧室里退出去了。 因为跟戈馥同住一个卧室,他也没有自己的房间,不想听姚娘和丫鬟们的念叨,他索性避到了一边的书房里。 正好孙辽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要的最好的祁门红茶我给你找到了,走了国际邮寄,估计半个月后就送到了。不过因为新茶是三月到五月才能收获的,所以那红茶都是上半年的,你不准挑剔啊。过上三五个月就能采新茶了,到时保准给你把口感最正宗的祁门红茶给送来。”他念叨道。 “嗯。”陆曜应了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一听他语气孙辽就觉得不对,“跟嫂子吵架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孙辽皱眉,“你遇到事就跟兄弟说说,说不准我还能给你出点主意呢。” 陆曜有些迟疑,这事按说不该随意透露出去,否则一不小心被戈馥发现了蹊跷,他们是要功亏一篑的。但孙辽远在景隆,也不可能过来,说给他听似乎并不会影响什么。 就像他说的,他说不准能帮着出主意呢。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陆曜最近实在是太憋闷了。 这种事情,他没做过,也不想做,但……只要一想到戈馥能因此收获的好处,他便会坚决执行。 于是,隐下了戈馥和杨少恒的身份,陆曜将自己的遭遇和打算大略说了。 “……你说你打算牺牲自己的孩子,做个恶人,刺激嫂子觉醒成情绪师?”饶是如此,孙辽也许久才反应过来。 “嗯。”陆曜点头。 “你……”孙辽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事的把握有多大?” 陆曜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说,不过确实像那位长辈所说,她很有成为情绪师的潜质。”戈馥画作上的那些情绪,他不是没有发觉。 孙辽又问:“这事成了之后,你确定嫂子不会跟你闹翻?” 陆曜:“……”我确定她会跟我闹翻。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孙辽也猜到了。 “你啊你,难不成如今成了圣人?”孙辽叹气道:“要是嫂子成为情绪师之后依旧是嫂子,我支持你做这件事,若不是……你白费那个功夫干什么?” “你可别犯傻,你这是赔了孩子又折兵,是天底下最不合算的买卖了。” “你以前最看不上那些为爱疯狂的人了,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一点也看不清了呢。” 陆曜知道,自己不是看不清,他是看得太清了。 但即便看清了,他也想帮她。 “完了完了!”孙辽垮下脸道:“你真的要去当情圣啊?” “我的事你别管。”陆曜有些后悔把事情告诉了他,冷着脸威胁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和谁都不能说,要是因此……别怪做不成兄弟。” 孙辽倒抽一口冷气,处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他哪能听不出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啊。 但正因为听出了,他才心惊啊。 自家兄弟这是真栽了。 挂了电话,孙辽转头就联系了张俊杰。 “你老实交代,洛尧森找的女人到底是谁?” 张俊杰干脆道:“将军不让我说。” “你……”孙辽咬牙,他知道张俊杰有多固执,但他也真的忌惮洛尧森的话,并不敢将事情随意说出去。 “那洛尧森跟她结婚了吗?”他转而问道。 “结婚?”张俊杰一惊。 “是啊,上次他在电话里跟我说想跟嫂子结婚,我就给他出主意让他在国外领证。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在梦莎国了吗?” 被张俊杰找上询问的时候,陆曜也愣了一下。愣过之后他很快恍然,是了,自己之前是打算跟戈馥在国外领证的。 只是后来出了这种事,他哪还有这种心情。 “您这是改了主意,不打算结了?”看他的脸色,张俊杰不由猜测道。 改主意? 为什么要改主意? 陆曜心里发狠,前夫的份量总比前男友要重。 哪怕事成之后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他也必须要在他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 他决不允许将来她提起自己时是轻描淡写的。 ——我把这世间最珍贵,你最想要的东西捧给你,我视你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那即便你将会抛弃我,我也必须成为让你割舍时血肉淋漓,灵魂阵痛的存在。 “结婚?”才刚醒来就听到这话,戈馥呆住了。 陆曜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腰在她唇边轻轻亲了一口,然后道:“你难道希望孩子成为私生子?” ——天知道这一刻,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将亲吻继续下去。 戈馥当然不希望孩子成为私生子,但是…… 她心里有些别扭,本想抱怨一句“没有求婚,没有戒指,你就想要我嫁给你?”,幸好话到嘴边反应过来了。 在恒阳,求婚的向来是女人,没有让男人求婚的道理。而且,恒阳女人也不嫁。 陆曜却已经捧着她的脸亲在了额头上。 ——他忍不了了,实在是太想拥抱她,亲吻她了,这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瘾。 “求婚和戒指我过后补给你。”他意味深长地承诺道。 ——哪怕将来你不想要了,我也一定会补给你。 戈馥迟疑了下道:“虽然在国外领证,但国内也要跑手续的,没那么简单。” “找萧晨帮忙。”陆曜早想好了。 事实上,萧晨听了也确实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他对着庄悯叹道:“真没想到香香这么快就想要结婚了,之前她一直都不谈恋爱,我还以为要过上许多年才能吃到她的喜酒呢。” 庄悯却突然盯着他道:“我们也可以去国外结婚。” 第188章 逆子 萧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猛地转头看庄悯,“你在胡说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跟庄悯之间哪怕有些真感情,不会是玩玩,但也绝对不会涉及到结婚。 庄悯挑了挑道:“同性虽然能在国外结婚,但国内是不承认的,其实结不结都没区别。” 正常人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应该是:没区分还结什么结? 结果萧晨却是眼睛一亮道:“对啊,我正愁该怎么转移我妈的注意力呢。香香要结婚,被她知道的话她肯定要捣乱的。但如果我跟你也一起领证,那我妈肯定就顾不上他们了。” 庄悯:“……”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遇上了你这祖宗。 萧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戈馥都呆了,“……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要结婚吗?”萧晨一脸理所当然道:“你要结婚,我当然要来参加婚礼了。” 婚礼? 戈馥表情发懵,陆曜的眼睛却是亮了,是啊,还能举办婚礼啊。 “表少爷的提议我很赞同,光是领证,说出去是要被人说嘴的,又不是办不起婚礼的平民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内里有什么不堪的内情呢。如今我们在国外,先举办一个小型的不太累人的仪式,等到小主子出生了,郡主可以酌情决定是否回国再举办一次。”这一次,连姚娘也没有反对。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要生了女孩,那自然能大大方方回国举办婚礼。要是男孩,那便只能作罢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戈馥迟疑了下,摸了摸肚子道:“来得及吗?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她现在还没有显怀,但其实再有半个月就要满三个月了。众所周知,婚礼是很费时费力的,别说花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都有些仓促。 “来得及。”姚娘连忙道:“这个交给我,别说半个月,三天我都能安排好。反正郡主您如今的身体状况,婚礼也不能举办得太过盛大。” 说着,她看向陆曜,“陆郎君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陆曜摇头,目光一瞬也没有从戈馥身上离开。 戈馥自然看出了他的期待,犹豫了下点头道:“那就安排吧。” 在萧晨的安排下,领证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本以为会有些波折的,但是事实上,戈馥跟着陆曜走了一趟,然后自己口述,由律师帮忙填写了几张资料,两人就拿到了合法的结婚证。 “感觉就像假结婚一样。”回去的路上,戈馥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陆曜听不得这种话,神色微冷道:“你要认清现实,我们就是结婚了。” 戈馥噗嗤一声笑了,“别说得好像是你逼我结婚的一样,我也是愿意的啊。”她歪头靠在他身上,声音柔柔道:“以后请多指教了,老公。” 陆曜猛地踩下刹车,惊魂不定地转头看她。 戈馥笑得狡黠,“景隆那边,妻子不是这样称呼丈夫的吗?” “是,当然是。”陆曜深吸一口气,重新踩下油门。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他突然开口道:“我喜欢你这样叫我,以后就这样叫我。” 戈馥哈哈大笑。 陆曜也不由笑了起来。 如果这样的时光能一直一直延续下去该多好啊。 对于婚礼的筹备,戈馥很想亲自参与到其中去,但鉴于她的身体状况,最后还是只能远程指挥一番,大多数事情都只能交给陆曜去做。 “要选什么花?这些是婚庆公司推荐的花种画册,你看一看要选哪一种花。” “我要红玫瑰,而且都要卡罗拉红玫瑰,不需要掺杂任何其他的花。”戈馥毫不犹豫道。 陆曜一怔,“这么喜欢红玫瑰么?”明明平时戈馥喜欢的都是一些色彩淡雅的花卉。 “不是喜欢,而是红玫瑰代表爱情。”戈馥对着陆曜笑道:“我的婚姻,必定是源于爱情。” 虽然初衷是为了孩子,但如果不爱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结婚。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陆曜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只觉得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此时此刻,他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欢欣愉悦,一半是悲伤绝望。 他就像是一个赌徒,明明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却依旧要走下去。 戈馥只是一个命令,但姚娘却差点跑断腿,要知道卡罗拉玫瑰本就是顶级品种,且是美罗国的专利品种,少量还好,要一下子购入那么大量的卡罗拉玫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忙的事情特别多,姚娘就提议将尤娘叫过来。 戈馥挑眉,“不是说留姚娘在国内比较不会惹人注目吗?” “现在情况不同。”姚娘道:“跟您说句实话,您都要举办婚礼了,想要瞒过陛下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自是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戈馥沉默片刻后道:“不单单是尤娘,把花娘和葛娘也叫来吧。交代一声,让她们抽点资金出来吧。” “郡主您是想?”姚娘不由猜测,要知道花娘和葛娘可都是负责管理外面的生意产业的。 戈馥点了点头,“以防万一。如果我生了男孩,那短时间内我们都不能回国。不怕别的,就怕萧缘对我们国内的生意做手脚。”尽管她觉得萧缘不至于那般神通广大,戈家的生意那样广,对方也不可能全面打压,但做多手准备总归不会错。 “行,我这就去通知。”姚娘点头道。 萧缘确实是在尤娘、花娘和葛娘走之后才发现不对的,派人一查,看着调查结果,她的脸都青了。 “结婚!?”她猛地将手里的资料甩了出去,纸张像是雪花一样在空中飘扬。“人家都要结婚了,我却还被蒙在鼓里,你们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吗?” 一个下属迟疑着道:“所有手续都是大皇子办的,还特意封锁了消息,我们才……” “你们还敢找借口!” 当着这些下属的面,萧缘是骂他们的,然而回头等人没了,她却是将御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咬牙狠狠道:“……逆子!” 第189章 森香 戈馥接到萧晨电话的时候,正在吃韩蕙新做的布丁挞。 “郡主您少吃两口,这个热量太高了。”尤蓉在一旁有些急。 陆曜有些看不过眼,“她就那么大点胃口,能吃下一个就不错了,你就别念叨了,让她吃顺口一次。”难得香香有胃口,还叽叽歪歪个没完。 尤蓉不乐意道:“陆郎君您不懂,这种高糖高油的东西,吃了容易得妊娠糖尿病和妊娠高血压的,而且吃多了孩子个头太大,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难产,尤其郡主贫血,大出血不是说笑的。甄娘说了,宁愿孩子瘦小一些,出来后好好调理调理,也不能让他长得太大。” 陆曜心说孩子能不能出生都不好说,还在意这些,再者说了…… “便是孩子大了,也可以剖腹产啊。” “您不懂就别捣乱了。”尤蓉叹气道:“甄娘和周医生都说了,要是郡主的贫血情况不能在临产前得到改善,那最好不要进行剖腹产,那样危险性更高。” 陆曜皱着眉头点了下头,心里却开始琢磨着要去“拜访”一些老朋友。 补血么,血制品肯定是没差的,甭管是什么动物的血,情绪兽那就更加了。不到万不得已,他当然是不想放可乐的血的。 如此,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戈馥不知道陆曜的想法,她最近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虽说心肌炎没痊愈,但胸闷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婚礼最重要的就是婚纱,按说戈馥的婚纱是要找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但因为时间太赶,所以只能找高定。 戈馥倒是不在意这个,那些高定婚纱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后选定了五套风格各异的婚纱。 姚娘其实还蛮想给她订中式婚服的,只是一来这边找不到好的设计师,二来恒阳上层正式的婚礼就是中式婚礼,戈馥更倾向于回国后举办第二次对外婚礼的时候再找设计师定制中式婚服。 关于婚礼的场合,戈馥斟酌了一下,就直接花巨资买下了一个海岛。 这个海岛种植着许多热带水果,且前主人又在那儿建造了一栋庄园,庄园内有着极大的草坪,用来举行婚礼再合适不过了。 “正好国内的亲友过来要住宿,到时候都安排在庄园内。”戈馥一边翻着花娘和葛娘交上来的方案,一边道:“萧缘那儿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到时都安排在海岛上,外人进不来,她便是想捣乱也无从下手。” 也就是在国外,在国内的话是做不到这般将萧缘隔绝的。 姚娘点头应下。 戈馥又对着花娘和葛娘道:“你们的方案我都看了,基本都是戈府原来涉猎的行业,虽然不错,但我更倾向于找个新的创业项目,那样也能避免被萧缘得知,从而进行打压。” “郡主您似乎已经有了想法?”花娘挑眉。 戈馥摸了摸下巴道:“我们创立一个母婴品牌如何?这个是我们戈家没有涉及的行业。如果我生的是女儿,我们要回国,也可以回国发展。如果我生的是儿子,那正好留下来安心经营。” 花娘和葛娘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这个决定的初衷——肯定是为了小主子。 一想到以后小主子吃的用的都是她们创立的母婴品牌的产品,两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郡主,您对品牌名称有什么想法吗?”除了这个,花娘想不到还有其他需要郡主的地方。 戈馥想了想道:“就叫森香吧。” 森香? 花娘和葛娘都觉得莫名,香字明显是指自家郡主,可这个森字是指谁?难道郡主打算给小主子起的名字里有森字? 或者是森林的芬芳,是自然的意思?毕竟母婴产品就讲究一个纯天然无添加,这个主题还是比较贴合的。 戈馥不知道这两人心里的想法,略说了一会,她就觉得累了,那两人便也告辞了。 陆曜将她抱进卧室,都没等他将她放下,她就睡着了。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脸,陆曜叹出长长一口气。 我要怎样才能硬下心肠来伤害你呢? 轰隆隆—— 深夜,屋外惊雷再次造访。 还没有睁开眼睛,陆曜的手就已经有了意识,捂住了怀里人的耳朵。 “我在呢。”他的嗓音轻柔而低哑。 然后戈馥就被安抚住了,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一大早,陆曜坐起身,心想自己真没出息啊。 戈馥和陆曜的结婚邀请函发出去的时候正好是大年夜,结婚的日期定在正月初九。 “不知道杨叔叔能不能来。”戈馥喝着豆浆嘟囔道。 萧晨道:“准确说是不知道我妈肯不肯放人。” 戈馥看他,终于忍不住道:“哥,你现在说话怎么突然这么讨人喜欢了?” 萧晨瞪了她一眼,又忍不住乐了。 刚刚香香叫他哥呢。 “你放心,我过几天就跟庄悯去领证,我妈保证没功夫来管你。”高兴之下,他直接泄露了自己的打算。 戈馥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你要跟庄悯领证!?” 萧晨点头,“所以你的婚礼,我不一定能来参加了,不过礼物不会少了你。” 戈馥都懵了,一直到他人走,她忍不住对尤蓉道:“萧晨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尤蓉也觉得奇怪呢。 要说大皇子这人,倒不能说他坏。 事实上,这些年他没真正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家郡主的事。但每次自家郡主和陛下有了矛盾,他总跑来说一些挠痒痒一样的安慰话,很是膈应人。 而且这人就是个墙头草,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从来没真正反抗过陛下。 尤蓉琢磨了下道:“或许是长大了吧。用景隆的话说,大皇子如今是像个男人了?” 想了下,戈馥给萧晨发微信道:【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既然已经反抗姑母了,那就反抗到底吧。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这次的婚礼虽然只是小型的,但却是只面对亲友的,你要是错过了,有些说不过去。】 萧晨站在人行道上,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几乎落下泪来。 他终于将他的小妹妹找回来了! 第190章 底牌 自打甄娘和周医生松口,说戈馥该每天出去散散步之后,她就没有一天是待在家里不出去的。 她喜欢清晨干净的空气,喜欢公园里嬉戏的小狗,喜欢停留在枝头的鸟儿,喜欢街道上充满烟火气的人群,喜欢和陌生人相视一笑…… 在戈馥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她画的速写油画越来越多地出现了人物肖像。 “我猜这位穿着时尚的少女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父母中应该会有一个性格比较强势的,她似乎刚经历了一场争吵,这会有些烦躁,并急切地想要摆脱这种烦躁。”戈馥一边上色,一边对着陆曜道。 陆曜蹙眉,“这些信息你哪里看出来的?” “别这么一本正经。”戈馥笑道:“我都说了,是我猜。” “也就是假的了。”陆曜挑眉。 戈馥摇了摇头道:“你这样说我会有些不高兴的。在拥有照相机的情况下,为什么还存在实物油画?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哪怕是一比一复刻的照片,因为拍摄手法、光线、角度的不同,所展现出来的画面和情感也会有别于现实,高于现实。这是摄影艺术的魅力,而绘画美术的魅力,还在这之上。” “我们的每一幅作品,呈现的都是主观情感和客观物象的统一,是表现与再现的统一。” 陆曜似懂非懂,他不解风情道:“说白了还是虚假的。” “当然不是。”戈馥却笑道:“艺术家能创造一切,我们是作品的主宰。创作或许是虚假的,但我们会给予它们真实的灵魂。” 陆曜不是十分懂,但他却看懂了她眉眼里的骄傲和快乐。 戈馥如今不是每天都能写生的,周医生给她做了限制,每三天才能写生一次,一次不能超过两个小时,而监督的人自然是陆曜了。 “还有十分钟就该回去了。”这不,他又在一旁提醒了。 戈馥也不跟他争论,一边慢条斯理地收着画具,一边提议道:“我们去划船吧,我之前看到那边有划船的地方。” “现在?大冬天?”陆曜摇了摇头道:“现在划船太冷了,我带你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 戈馥眼睛亮了,她都有半年没看电影了。 然而等到了放映厅,戈馥萎了。 “你觉得咱们在这里合适吗?”她对动画片一点也不感兴趣啊。 陆曜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腹部道:“适合他。” “但他还没有出生!”戈馥抓狂。 陆曜伸手揽着她道:“你不知道有胎教这种存在吗?” 戈馥无语了。 这场电影到底还是没有看成,因为开场不到十分钟,戈馥就收到了姚娘的电话。 “戈家在国内的生意出了问题。”姚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道:“我们在港口的货被海关扣押了,酒店和酒楼被卫健委员会要求停业整改,其他各处产业,也都遭遇了很多或大或小的问题。” 戈馥一边扶着陆曜从放映厅出来,一边回道:“非常明显的事情,萧缘在逼我回去。” “那郡主您是打算……?”姚娘试探地问道。 戈馥干脆道:“你马上联系国内的媒体,透露消息说我有意出售一部分萧氏集团的股份。” 姚娘瞠目结舌,“郡主您手里怎么会有萧氏集团的股份?” 这个时候戈馥已经走到电影院外了,她本是打算直接去车库开车回去,陆曜却拉住了她,指了指一旁的卡座。 ——那是给等待电影开场以及路过的顾客休息用的。戈馥刚刚走出来走得有些快,这会气息有些喘,所以他希望她能休息一下。 戈馥坐下,然后才回答姚娘道:“你应该清楚,所谓萧氏集团,其实最开始就是我外祖父创立的。虽然期间先皇夫接手了十几年,但……”她嗤笑了一声道:“那位显然没什么经商能力,十几年的时间,别说拓展了,连守成都没有做到,还是我父亲接手之后,萧氏集团的顾家才一路上涨,最后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便是如今,萧氏集团的管理层大半都是我父亲提拔起来的。” 她这段时间的调查,并不是一无所获的。 “我知道,但是……”姚娘带着几分痛心道:“但是殿下当初高风亮节,根本就没有拿萧氏集团的股份。便是元皇夫当初的股份,也在他死后被先皇回收了。” “没有回收。” “什么?” “外祖父的股份,没有被外祖母回收。”戈馥叹了口气道:“不单是外祖父那20%的股份没有被回收,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又从他手里划出30%的股份给了父亲。不过外祖母留下的遗嘱中交代,这50%的股份,只会维持到我儿女这一代。除非我的孙辈当上皇帝,否则从我孙辈开始,每一代都要将10%的股份返还给皇室,直至只剩下外祖父那20%的股份。也就是说,我有处置权的只有那 20%的股份。” 很显然,外祖母并没有全然信任萧缘父女,她死前为爱子做了一番布置。 而这布置,如今成了戈馥的底牌。 居然!? 姚娘震惊道:“可是,陛下好像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若非如此的话,她又如何敢那般明目张胆的打压戈家的生意? “她确实不知道。”戈馥淡淡道:“她对生意一无所知,即便自己手头只有34%的股份,也只以为这是股份制公司的正常情况。她以为其他股份在其他股东手里,以为拥有管理权的自己手里的股份是股东中最多的。因为外祖母一开始就做了相关的安排,只要我们自己不说,没人会知道我们手里会有那么多股份。” “那您的意思是……这次就这样宣扬出去?”姚娘有些不甘。 要她说,这底牌还是能藏一藏的。 “现在不宣扬,以后就没必要宣扬了。”在戈馥看来,可以避免的损失,没道理不去避免。 萧氏集团的股份可以成为她的底牌,但却成不了她的杀手锏。 既然如此,便用不着藏着掖着。 第191章 三江奶奶 可以说,这个消息一传回去,整个恒阳上层都震动了一下。 萧氏集团那是什么?可以说是皇室的衣食父母。 在全国税收归公,皇帝不再能伸手取用的现代,萧氏皇族曾有过一段比较尴尬的时期——他们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但手头却几乎没有什么钱。正是萧氏集团的创立,才缓解了皇室的这番窘境。 因为先元皇夫和宸睿王经营有道,萧氏集团如今是全国前五强的集团,也就比戈氏等几个老牌家族差了一些。 “我就说,先皇那么疼宠宸睿王,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对啊,陛下的行事也委实有些过了。” “是啊,说到底,萧氏集团也是先元皇夫和宸睿王一手经营出来的,他白摘了桃子不说,如今还反过来打压宸睿王的女儿。” “也就戈窈不在了,当年……陛下对戈窈可向来客气得紧。” “何止是对戈窈,她在萧纯吗,面前难道就有皇帝的威严了?” “陛下也是拎不清,不要求她有恩必报,但至少别恩将仇报啊。” “就是,当年要不是戈窈,她别说坐稳皇位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如今竟是全都忘了么?” …… 看着手中下属搜集到的朝臣的言论,萧晨气得直接将手里的杯盏都砸了下去。 “大胆!” “一个个都要造反不成?” 那些朝臣一个比一个精,这些话哪里是情报处搜集到的,分明是那些人精特意说给她听的。 这每一句话,就宛若刀锋一般,将她长久以来维持的帝皇威严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仿若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病入膏肓的母皇对着她交代了一番便将她支开,留下了皇弟一个人。那时候,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并没有真正退出去,而是选择了躲在帷幔后偷听。 母皇活着的时候御下颇严,宫人无不忠心耿耿,不敢违逆她的意思。然而她要死了,那些宫人都忧心自己的未来,对着他这个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也不敢跟以往一样尽公职守了,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皇姐才能平庸,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江山交予她,朕并没有太高期望,唯守成尔。你天赋异禀,若非你身体的问题,朕是想要培养你的,尤其你皇姐已经不能再生了,哪怕你不能继位,你的孩子才能也一定要强于阿晨。以后朕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辅佐你皇姐,将来,待你的孩子长大,择一才能出众者改姓萧继承皇位。此意,朕已写入遗旨之中,交予可靠的老臣保管。” 才能平庸。 听话。 哈哈哈,她自小兢兢业业,为的就是能够不负母皇的期望,做一位和母皇一样受朝臣和百姓爱戴的英明君主。 结果呢,母皇居然说对我并不期待。 并不期待哈哈哈哈! 既然你并不期待,那便是我不管做什么,也在情理之中了? 凭什么?我是皇帝,我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凭什么我连选谁做我的继承人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我要当一个皇位保管者?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恒阳郡主府中此时也不平静,虽然主人不在,但下人们也打听到外面的消息。别看身份是下人,他们中高学历不少,自然能看出来自家郡主跟宫里那位杠上了。 “咱郡主这回这么硬气,陛下会不会恼怒啊。” “肯定会啊,重点不是会不会恼怒,是她会不会做些什么。” “是呢,咱这位陛下的脾气和手段……当初房相将她说得哑口无言,她自觉颜面折损,但又拿房相没办法。后来房相府里的下人在团建旅游的时候遭遇重型卡车疲劳驾驶,一车的人都被撞死了,大家都说没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是陛下在下手警告房相。” “那陛下拿郡主没办法,会不会拿我们开刀?” 这么一说,一众年纪不大的小丫鬟都有些惊慌起来。 却在这时,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对着这边喊道:“小丫头们,安心,咱戈府的天塌不下来。” 说完,那岣嵝的身影就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离开了。 “那是……”小丫鬟们惊疑未定。 “是三江奶奶!” 尤三江年纪已经很大了,虽然她坚持不肯拄拐杖,但小丫鬟们却不敢不扶着她。 “三江奶奶,陛下真的不会拿我们撒火么?”小丫鬟有些忧心地问道。 “当然会。”不等小丫鬟变色,老太太就慢吞吞道:“但只要你们留在这府里,就谁也奈何不了你们。” “为什么啊?”小丫鬟迷茫。 尤三江却是开始出神地盯着一旁的枣树,喃喃道:“窈姐儿该从军营里回来了,膳房那边吩咐了吗?有没有把奶皮包子送来?窈姐儿惦记那一口已经很久了,她正在换牙,也就只能吃这种软塌塌的东西了。” 小丫鬟顿时垮下脸了,三江奶奶又迷糊了。 她对这种情况早已习惯,反正她念叨一会就会自己停下来。 不想这次尤三江念叨了一会却是开口道:“对了,郡主要举办婚礼了对不对?” “是,姚娘才传回来的消息。”小丫鬟道。 尤三江皱眉想了想道:“不行,郡主的婚礼我得去参加。” 顿了顿,“不单单是我,你们也要去。” 小丫鬟瞪大了眼睛,这是我们不想去吗? “不行啊三江奶奶,没有郡主的吩咐,我们不能擅自离府的!”她连忙道。 尤三江歪头看她,“可我已经退休了。” “而且我有钱买机票。”她道:“我还有钱给你们买机票。” “你打个电话给郡主,就说我说的,想带大家去参加她的婚礼,问她行不行。” 小丫鬟哪敢打郡主的电话啊,最后电话打到了姚娘那儿,姚娘又到戈馥那儿去请示。 戈馥闻言一怔,“大家都过来的话,家里住不下啊。”她倒是不介意让府里下人过来热闹一下,说是下人,但于她内心而言,这些陪伴着她,和她休戚与共的人,等同于她的半个家人。 第192章 岂有此理 戈馥在梦莎国买的房子不小,大大小小的房间有二十多个,还自带花园和后院。但饶是如此,也已经住得满满当当了。 而国内府中的下人数量,不算那些在府外当值的,就有二三百人。 当然最关键是举办婚礼的海岛,那边的庄园虽然更大,但据她所知房间比这边并不多多少,她本来都打算好了,到时让护卫队的人挤一挤,把房间给客人留出来。 但要是府中下人都过来……那是真的挤也挤不下了。 关键是私人海岛,想要订酒店也没地方去订。 “这个简单。”姚娘道:“咱们直接包一间酒店,婚礼的话当天直接用游轮把人接过去就成了。” 她看出郡主并不反对大家过来,自然要顺水推舟。 戈馥没有问国内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此时的萧缘应该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如此,那能造成的影响有限,毕竟只是三五天不在,又不是离开三五个月。 不过…… “三江婆婆过来后让她跟我一起吧。”戈馥吩咐道。 “哎!”尤蓉高兴道:“能见到郡主,奶奶肯定高兴。” 戈馥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说起来,三江婆婆是我母亲的乳娘对吗?” “不能说是乳娘。”尤蓉道:“我听我妈说起过,她小时候家乡遭遇了水灾,我太爷太奶还有爷爷、叔奶奶、姑姑,家里人死了大半,就剩下我奶奶和我妈逃难到耀京郊外,以乞讨为生。那时候遇到国公爷,国公爷便将我妈和奶奶带了回去。那会国公爷也不过六岁,奶奶是照顾国公爷长大的,但算不上是乳娘。” 戈馥歪头靠在沙发上,问道:“说起来,三江婆婆今年得有八十了吧?” “八十二。”尤蓉道:“我妈是小女儿,上面三个姐姐都死在了水灾中。” 戈馥又问:“除了三江婆婆和尤娘,母亲的其他贴身侍女呢?”那些老人对当初的事该是都知道一些的。 “花娘以前也是国公爷的贴身侍女,至于其他人……”尤蓉叹了口气道:“除了不善武艺的,其他贴身侍女都是跟着国公爷上战场的,都没有回来。对了,潘娘的母亲是老国公手下的老将,老国公死后,便开始跟着国公爷到处征战,也死在了龙城之战中。” 戈馥又问:“如潘娘母亲这般的家将,多么?” “当然多了。”尤蓉振奋道:“戈家厚道,家将若是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就会放了其家小的官籍,让他们自行出去领兵。如今军部的将领,至少有十几个是从戈家出来的。平日里她们跟戈家来往不敢太密切,但他们都有亲友在戈府,对府里的忠心是不在话下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位的背刺,让郡主对这些旧交似乎也生出了疑心,这几年并不是十分信任。这会有机会,自然要劝了。 是这样么。 戈馥心中感叹,不怪她杯弓蛇影,萧缘那可是原身的亲姑母。 尤蓉叹气道:“也就是郡主您没有成为情绪师,没有上战场。否则按照以往的惯例,府里的小主子长成,长辈又不在的话,那些出去的家将都会归来辅佐您的。” 戈馥神色淡淡,这种没有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感叹的呢。 而这个时候,萧晨带着庄悯去把结婚证领了,领完他照片一拍,十分丝滑地发了微博和朋友圈。 自然而然的,恒阳上层再次被引爆了。 事实上,萧晨公开出柜之后,朝堂对他就有颇多意见,有认为他给皇室丢脸的,也有因为他的性向鄙夷他的。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这次他跑到梦莎国领证结婚造成的影响更大,尤其外国各大媒体都转发了他的微博之后。 甚至,有大臣当朝便弹劾了萧晨,认为该削掉他惠亲王的爵位。 这般还是客气的,甚至还有大臣认为该抹除萧晨的皇籍,将他贬为庶民。 高坐在皇位上的萧缘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怎么敢? 当初萧纯一意要嫁给魏潇,朝臣不是没有意见,但对着母皇却是没一个敢吭声的。 说到底,这些人还不是瞧不上她?对她不够忠心? 萧缘也气儿子,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爵位没了,更不要说是贬为庶民了。因此,她给几个自己扶持的文官使眼色,想让她们出面为萧晨发声。 然而,那些文官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却都不愿意站出来。 并不是她们对萧缘不忠心,而是萧晨这事办得实在莽撞又有失国体,她们若是公然站在他那边,皇帝是满意了,但其他大臣却肯定要对她们有意见。 对外的名声,也会被人说是谄媚之辈。 皇帝的权柄再大,但官员升迁并不是他说一不二的。他们也不过是四品之流,委实没有不惧人言的底气。 萧缘不是猜不到她们的小心思,但正因为猜到了,所以才觉得他们不忠。 ——她费尽心思将她们提拔上来,难道为的是让她们做高官,而不是为她分忧吗? 为人下属这般自私,不愿意为君分忧,与不忠有什么两样? 只是这时候不是跟她们计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付这些不依不饶的大臣。只是连自己扶持上来的大臣都不愿意为皇儿说话,其他人…… 正这么一想,一位武将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上前一步道:“众位有些言重了,说到底大皇子只是皇子不是皇女,只要不是继承人做出这种事,那问题就不大。国外不还老是嘲我们没有人权么,如今正好,大皇子打个样,也让他们看看我们恒阳的人权。” 这话……其实很没有道理,然而出面的这位武将是戈府家将出身,她能站出来,说明……懂了,恒阳郡主跟陛下有龃龉,但跟大皇子好着呢,有事不要牵扯到他头上。 ——本来众臣也是借题发挥,陛下最近的言行有些失当了,作为臣子他们不好直接指出,便只好拿大皇子说事了。 只是既然恒阳郡主表态了,总要给个面子。 萧缘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见状只觉得自己在臣子中的脸面还不如一个武将,简直…… 岂有此理! 第193章 值 自打得了戈馥的首肯之后,整个恒阳郡主府都忙碌起来。 他们忙的自然是打包行李,不单单是他们自己换洗乃至生活所需的行李,还有要带给郡主的各样事物。 “这些海参放进去,郡主喝小米粥的时候爱放这个,不用多,添个味就好。还有那个开洋,做汤也是极好的,连着干贝给郡主带一些,让韩蕙给郡主做xo酱。” “这是今年新做的蚕丝被,给郡主带两床过去,她习惯睡这个。还有这一盒簪子也带上,国外用得少,但偶尔也能用来搭配衣饰。” “这些事针线房特意做的拖鞋,都又软又厚,是冬天室内穿的,正好给郡主送去。” “还有这个燕窝,下面刚敬上来的,也给郡主送去。还有那个冬虫夏草和蜂蜜,这个是世交送过来的,都是难得的好品质。” …… 大多数时候是潘娘和管娘在指挥,尤三江坐在一边,也不知是在认真听还是在发愣。 “潘娘、管娘,这东西是不是太多了?都能装一车了。”有小丫鬟上来询问道。 “没关系,我们这么多人呢,每人拿个行李箱就拿掉了,了不起咱走空运。”管娘道。 “咱们到时怎么去机场啊,包几辆大巴车么?”潘娘问尤三江道。 说实话,有前车之鉴在,她还真的蛮怕遇上什么“意外”的。 尤三江正有些犯困,闻言半睁着眼睛道:“我刚刚打电话给宫里,宫里安排大巴车送我们去。” 闻言,潘娘和管娘都看了过来,那瞪大的眼睛仿佛在说:姜还是老的辣。 她们却不知,皇宫里,萧缘正因为尤三江这一通电话而恼怒不已的。 一旁的宫人便劝道:“陛下您要是不乐意,完全可以拒绝对方。不过就是个下人婆子,年纪大点又如何了?” “你懂个屁!”这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萧缘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带着几分恼怒道:“你当我不想拒绝啊?” 关键那是尤三江啊。 说是下人都去参加婚礼,但事实显然不可能真这么做的,府里至少要留下洒扫看家的人,护卫队也要有人留下,否则府里那么多贵重物品,没有人看着,要是遭了贼,那损失不可估量。虽说警局那边会打招呼让人家多巡视一番,但郡主府那么大,也不能全靠人家。 北苑·离风宛 杨少恒已经喝到第三杯茶了,对面的尤三江却依旧一副打瞌睡的模样。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然后开口道:“尤师,您该对我信任一些的。” 尤三江缓缓抬眸,这个岁数的人,仿佛所有动作都被常人慢个两三倍,她浑浊的眼眸定定看着对面的男子,带着几分恍然道:“你已经这么老了啊。” 杨少恒有些不悦地动了动手指。 却听尤三江道:“若是窈姐儿在的话,不知该是什么模样。” 杨少恒的怒火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霎时消失殆尽。 尤三江沙哑着嗓音不急不缓道:“要是窈姐儿还活着,郡主许是要吃苦头,也许是要更任性一些。窈姐儿看着冷硬,其实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郡主想做的,她恐怕都舍不得反对。不过她又向来认为女子存于世,得于家于国有利。郡主这般的,不知道她是否满意。” 这些话平平淡淡,还透着几分无聊,却如同一根根针插得杨少恒体无完肤。 “当年龙城之战发生了什么,我不问你,因为我知道,若是窈姐儿在,甭管你做错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你。但是如今……”尤三江看着他问:“我只问一句话,你能确保郡主的性命不受妨碍吧?老婆子虽希望郡主能成为情绪师,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窈姐儿的悲剧,我绝对不允许发生在郡主身上!”老太太的目光并不锐利,但却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对面的杨少恒呼吸不畅。 “……这您放心,便是要死,我也不会让香香死在我前面。”杨少恒保证道。 “你没明白我的有意思。”尤三江摇了摇头道:“窈姐儿以往便说过,你缺乏谋算,不适合做主将。这话,今天又印证了一次。” 什么意思? 迎着杨少恒眼底的不解,尤三江叹气道:“你只考虑到郡主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好,若是觉醒失败但流产大出血会如何如何。我考虑的却是……要是成功了怎么办。” 杨少恒愣住,“成功了那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了,到那时候,便是萧缘也无法奈何香香了!” 尤三江捏了捏眉心,她一直有一个怀疑,当年窈姐儿……是不是被这个蠢货连累死的。否则以那孩子的机警,便是再难的境遇,她也该能逃出生天的。 “我问你,若他国之人在我们恒阳境内顺利觉醒成情绪师,我们会怎么做?”尤三江问道。 “那当然是……”格杀勿论了。 杨少恒恍然,“您是担心……”是啊,香香要待在国外的,觉醒的动静不会小,到时肯定会引起梦莎国当地情绪师的注意,到时他们可能要面临大量情绪师的围杀。 这样的话…… 他道:“我和您加上洛尧森,应该是能够在援军抵达之前保护好香香的。” “愚蠢至极!”尤三江忍不住骂道:“要是萧缘在国内阻拦怎么办?” 那怎么办? “那我出钱请情绪师过来帮忙。”杨少恒道。 尤三江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事先跟国内情绪师打好招呼,到时候,咱们集体前往梦莎国护送郡主回来了!” 杨少恒愣住,“那样的话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要是引起大战……” “那就打!谁怕谁?”尤三江蛮横道。 她就不明白了,杨小子跟窈姐儿受着一样的教育长大的,往常看着也有模有样,这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优柔寡断呢? 难道真是因为是男人,所以心气拔高不了吗? 老太太站起身,拍着桌面道:“只要郡主能顺利觉醒,便是引起国与国之间的大战,也值!” 第194章 眼睁睁 “你说什么?”戈馥倏然站起,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庄靓靓。 庄靓靓抿了抿唇道:“是真的,是我师妹刚从国内传给我的消息,说是我师父醉酒之后说漏嘴的。” 耿颖酒量差,并且喝醉了问什么答什么,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外人找她喝酒,她要么推掉,要么会事先吃下解酒药。 “你确定你师妹没有听错?”戈馥再次确认。 庄靓靓点头,“您看视频。” 戈馥接过手机,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视频中,耿颖明显已经醉了,正一边抿酒一边颤颤巍巍地夹花生米。 “师父,您跟先国公是一起长大的吧?”脆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 “那可不,我们小时候一起闯祸,每次我想耍赖,国公爷就会拎着我的衣领去自首,我可讨厌她这点了。” “跟先国公一起长大的应该不止您吧?” “当然不止、尤小贤、花自芳、管一珊、童……” “那杨将军应该也是吧?” “对,不过他那人矫情,他只跟国公爷好,看我们的时候可嫌弃了。” “他跟先国公关系很好吧?” “何止?国公爷当初想要娶的可是他,不过他拒绝了。”耿颖打着酒嗝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没多久国公爷就娶了宸睿王。”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后续,戈馥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她真想进入视频中,代替那个小师妹问耿颖一个问题:杨少恒和宸睿王的关系好吗? 既然杨少恒曾拒绝戈窈,那么按说他跟萧纯之间应该是不会有敌意的,但戈馥还是忍不住生出怀疑。并不是不相信杨少恒,而是……萧纯的死太蹊跷了。 他是自杀的,并且不出意外是为了孩子自愿选择了死亡。 在留下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做出这种选择,戈馥直觉逼迫他这样做的存在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否则萧纯不会放心留下孩子。 但杨少恒…… 戈馥甩了甩头,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她沉吟片刻后对着庄靓靓交代道:“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当年龙城之战的幸存者除了杨叔叔还有哪些人,杨叔叔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龙城之战的具体情况……” 庄靓靓点了点头。 陆曜回来的时候,戈馥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有些呆呆地看着上空悠然飘过的云朵群。 “怎么了?”陆曜弯腰,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睑。 戈馥眨了眨眼,“你回来啦!场地布置得如何了?” 陆曜站直身体,解下身上的大衣递给走过来的尤蓉,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除了鲜花等需要当天空运过去的,其他都布置得差不多了。” 戈馥嗯了一声,思绪不由又飘远了。 “香香?” 戈馥蓦地回神,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香香的?” “已经很久了。”陆曜也没认真去记,好像不知不觉就这么叫了。 戈馥垂眸,“以前,叫我香香的只有萧缘、萧晨和杨叔叔。”而这三人,明显是原身认可的亲人。 在她心里,萧缘已经没有资格叫这个昵称了,萧晨反倒是……可杨少恒…… “杨将军对你很好吗?”正好陆曜也想多了解一些杨少恒的事,便顺势问道。 “很好。”戈馥道:“以前萧缘对我也很好,但表现在给我各种好东西,而杨叔叔……我小的时候,他经常带我出去玩,他出任务,也每次都会给我带伴手礼。我十二岁左右的时候学校组织秋游,结果出了意外我们被困在山中,当时杨叔叔正在出任务,看到新闻直接丢开任务跑来山里找我。那次我和十几个同学迷了路走进了深山中。那时又是下雨又是迷雾,直升机进不来,警犬也无法通过气味找人,要不是杨叔叔找到我,我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杨叔叔自己却因此吃了处分,过后连续三年他都被派了危险的出境任务。也因为这样,当年我高考志愿被篡改的时候,他并不在国内。” 这样啊。 陆曜微微眨眼,看来杨少恒对香香确实是真心的。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会是沐之恒。 若他是沐之恒,那他就是被戈家抚养长大的。再是敌国将领,沐家也没有亏待他分毫。这般的情谊,他回护香香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假如他是沐之恒,那他的善意就不是永恒的。 然后问题来了,杨少恒他对景隆有几分忠心? 这并不是轻易能看出来的东西。 毕竟杨少恒这个人在景隆的人生只有四年,他人生的大部分都是在恒阳度过的。这样的他,便是对景隆有忠心,又能有几分? 但,若他对景隆没有忠心,当年又为何要泄露消息,使得龙城被围攻,戈窈战死? ——比起戈馥,戈窈才是真正和他一起长大的人。 陆曜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弄清楚的内情。 戈馥抬头看陆曜,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这样的杨叔叔……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她自己不自觉,问出这话的时候,她是带着几分惶恐和害怕的。 脱口而出的安慰话语被硬咽了回去,陆曜淡淡道:“当然不会,情绪师有另外的战场。你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对他又没有威胁,他没有害你的理由。” 没有威胁吗? 戈馥掐了掐大拇指,自己是普通人对杨叔叔没有威胁,萧纯也是普通人对杨叔叔没有威胁,那……戈窈呢? 不不不。 戈窈连忙摇头,不会的,杨少恒是戈家抚育长大的孤儿,他没有理由害戈窈。他的情绪兽是快乐兽,虽然稀有但并不擅长战斗,要是戈窈还活着,对他是有利无害的。 她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自己的情绪,只眼底却带着不自知的惊惶。 陆曜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眼不去看,不让心里的心疼溢出来。 他明明希望她能平安喜乐,却要眼睁睁……甚至亲手将她推入惶惶不安。 第195章 字母魂印 婚礼前一天早上,戈馥就跟众人乘坐游艇抵达了海岛。 姚娘已经先一步等在岛上,接了他们就将他们带去了岛上的庄园。 “这边都是靠发电机和太阳能板发热,也不用担心没有信号塔,上一位岛主花大价钱找人在岛上建了信号塔,只要不遇上暴风雨,这边跟在外界没有任何差异。”一边说着,姚娘带着他们进入了庄园。 她指着入目那一大片草坪道:“婚礼现场就在这里举办,因为担心有风雨常出现,舞台、宾客座椅和鲜花等都会在明天凌晨布置。酒席在庄园的宴会厅里,还有客人的客房也都一一换上了新被褥。” “还有婚礼的喜糖和伴手礼也准备好了,郡主您等会可以去看一看。” 姚娘本来还想说,但见戈馥打了个哈欠,连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开口道:“您要是累的话赶紧去休息吧,您的卧室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戈馥困得厉害,但还是交代了一句:“杨叔叔、三江婆婆、若楠、俞珺还有艺萱他们今天会到,你不要忘了派人去机场接他们。” “您放心,忘不了。”姚娘都想直接把人抱去卧室了。 最后姚娘没抱,陆曜却是直接将人一抱,让丫鬟领路进了主卧。 戈馥这会已经半睡半醒了,陆曜将她放下,还没来得及给他盖好被子,她就已经伸手抱住了他。 “你陪我一起睡嘛!” 陆曜僵硬许久,才说好。 外面忙忙碌碌的时候,戈馥却在屋内睡得香甜。陆曜抱着她,自己却并没有睡。 随着婚礼的时间越接近,他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和杨少恒的合作他不打算反悔,但具体怎么做,还是能够筹谋筹谋的。 首先是孩子……虽然已经做好了哪怕牺牲孩子也要让香香顺利觉醒的准备,但……他还是想想尽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于是刚刚抵达海岛的杨少恒就被陆曜拉去海钓了。 ——这个是陆曜新get到的新爱好,毕竟甄娘和周医生都说了,戈馥如今多吃些海鱼不会错。 “……晚一点实行?”杨少恒挑眉,“你什么意思?” 陆曜丢出鱼饵,不疾不徐道:“你之前也说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怀了三个月和怀了九个月是不一样的,胎动是从五个月才会开始的。并且……说实话,要是可以,我还是希望孩子能保住的。” 关于孩子,他对着杨少恒倒是没撒谎。 杨少恒不说话。 “而且。”陆曜再接再厉道:“事缓则圆,太过仓促的话,我担心会被香香看出破绽来,我们不能急。” 顿了顿,他看杨少恒光明正大道:“关于你的事,我在香香那儿已经下了个引子。” “什么引子?”杨少恒皱眉。 陆曜关注着海面,“我跟她说你不会害她,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人,威胁不到你的存在。” “你想让她以为我是为了谋夺戈家在军部的势力所以当初才故意泄露情报给景隆,导致戈窈战死?”杨少恒反应极快。 陆曜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留意着对方的表情。 “戈家在军部的势力,如今确实有大半在你手上不是吗?” 他当然知道这并不是真的,但却不妨碍他拿这话试探对方。 杨少恒神色淡淡道:“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看来杨少恒泄露情报的初衷并非是这个。 这般想着,陆曜眼疾手快地拉钩,一条石斑鱼就这么到手了。 “你运气不错啊!”杨少恒一脸惊讶。 陆曜笑了笑,“我在吃食上的运气向来不差。” “对了,萧晨也在对不对?”杨少恒道:“你想办法,跟他表现得亲近一些。” 干什么? 陆曜本能地皱眉,毕竟萧晨他的性向不一般,而且…… “你不会想把萧晨拉下水吧?”不是他说,萧晨这人有点不太靠谱啊。 “当然不会。”好在杨少恒脑子清醒的很,他拿了根树枝,拨动了一下水桶里的石斑鱼,开口道:“萧晨要是加入,效果虽然会好一些,但他这人没什么城府,容易露馅。” 而且,别看萧晨似乎不是个有主张的人,但这人在有些事上特别有原则。就像当初萧缘哄萧晨把香香当狗训,他除了开始不明白的时候照做了,后来明白过来之后,便是萧缘再如何哄骗,他也不答应了。 他那人感性随性,又颇有些目下无尘的天真,恐怕并不会赞同他们的计划。 “那我亲近萧晨干嘛?”陆曜不解。 杨少恒淡淡道:“你亲近萧晨,香香现在不会多想,等将来‘事发’的时候,就成了佐证之一了。” “……嗯。”陆曜知道他既然没反对,那应该就是同意自己的提议了。 杨少恒的鱼钩一直没有鱼上钩,他便不是很有耐心地将鱼竿松手了,摸出一副墨镜戴上。 “香香顺利觉醒后怎么办,你想过吗?”他开口道:“你能不能劝香香回国?”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回国比较安全。 “怎么可能没想过?”陆曜淡淡一笑,“我不赞同香香回国,多做多错,风险太大了。而且,目前我也没有劝说她回国的理由。” 他提醒杨少恒道:“答应我的子母魂印,你最好赶快落实。” 所谓子母魂印,是阿黛国一位情绪师的情绪兽能力。对方可以用魂印将人与人的灵魂相连,达到生死相依的效果。 但这个是有主次之分的,母魂印者死,子魂印者必死无疑,反之,母魂印者却不受影响。 当初,杨少恒便是用这个取得了陆曜的信任。 他答应了,会给戈馥印上母魂印,给自己印上子魂印。但陆曜又添加了一个条件,他要求给自己也印上跟戈馥相连的子魂印。 杨少恒以为,他提出这般要求是为了展现诚意,以获得他的信任。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陆曜这是在以自己为赌。 若杨少恒就是沐之恒,若他对景隆国忠心耿耿,在他为了景隆国的利益打算毁掉戈馥的时候,就会有所顾忌。 因为戈馥一死,死的不单是他杨少恒,还有他洛尧森。 情绪师是公认的国宝。 而他洛尧森,恰好是景隆评选出来的最高价值国宝。 第196章 颜希盈 “最高价值国宝?”戈馥有些惊讶,“这个怎么评的?有什么标准么?” 本来不会说起这个话题的,还是尤蓉看本地电视台的报道,才引起了戈馥的注意力。 “很多。”陆曜将一杯奶昔递过去道:“天赋、年龄、实战和稀有度,这些综合在一起,分值最高的,就是最高价值国宝。” “我们恒阳的最高价值国宝是谁?”戈馥好奇地问道。 闻言,尤娘的表情淡淡的。“当年国公爷活着的时候是国公爷,国公爷死后是杨将军。如今杨将军的年纪上来了,便被前几年新觉醒的一位名叫颜希盈的情绪师取而代之了。” “颜希盈?”戈馥蹙眉,她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颜希臻您还记得吗?颜希盈是她的妹妹。”尤娘提醒道。 戈馥瞪大眼睛,“是她那个庶妹?” 她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说起来颜希臻和她的身份是很有相似点的。颜家跟戈家一样,也是将门世家,原本也世代出情绪师,只是几代之前断代了,到底有些没落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颜希臻和颜希盈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印象中最深的一次,那会大家还小,各府的孩子在一起玩,颜希臻毫不掩饰对颜希盈的恶意,当着众人的面将彦希盈推下了水池。 虽然那水池很浅,当时天气也不是很冷,但她就那么跟赶鸭子一样不让彦希盈上来,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大。 再后来,戈馥见到颜希盈的次数不多。偶尔见到,她也只是躲在角落,存在感很弱。 尤娘点了点头,“颜师的父亲是一个哑巴平民,因生得好看,所以被她母亲纳进府。虽然也受宠,但因为颜大人常年在军营,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正夫,所以他们父女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她什么时候觉醒的?”戈馥好奇。 尤娘道:“今年年初。” 顿了顿,她道:“颜师是在生父死后觉醒的。据闻她生父患癌,她大父却趁着她母亲不在家,故意装作不知道她生父患了癌症,拖着没给治疗。等她母亲回家,她父亲已经到晚期了,不适合动手术了。” “所以颜希盈觉醒的是愤怒兽?”戈馥挑眉。 尤娘点头。 戈馥算了算,“颜希臻比我小两岁,颜希盈又比颜希臻小两岁,所以她今年是……18岁?” “对。”尤娘道:“如今颜家的日子可不好过。” “那是自然。”戈馥道:“颜希盈不可能跟颜家一条心的。” 大多数人会觉得对不起彦希盈的人是她的大父,但戈馥却觉得,真正对不起她的反倒是她母亲。 “说起来,郡主您以前是不是帮过颜师?”却是尤蓉突然开口。 戈馥愣了,“有吗?” “您不记得了,有次颜师被颜希臻推下水,过后是您引开了颜希臻的注意,也是您让下人给她送了换洗衣服。”尤蓉提醒道。 “这点小事。”戈馥摇了摇头,“我当时并没有露面,颜希盈也不知道是我,你难道要我巴巴地跑去告诉她,然后以此套交情吗?” 那可是一位情绪师啊! 心里这般想着,尤蓉却没再说什么。 她也不乐意看到自家郡主跟人低三下四。 等尤娘他们不在,戈馥靠到陆曜身上,小声问道:“你一定是景隆的最高价值国宝吧?” “为什么这么说?”陆曜挑眉。 “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高价值的宝贝啊。”戈馥抱住他的腰甜言蜜语。 陆曜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他揽住戈馥,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回答道:“你也是。” 戈馥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是说她也是他心里最高价值的宝贝。 “对了,明天婚礼环节,你想谁牵你?”陆曜问道。 戈馥一下子明白了他指的是让谁替代父亲这个身份——在恒阳本地的婚礼,往往是新郎被母亲牵着手交到新娘手里,但一来他们是在国外,二来陆曜并不是恒阳男儿。 所以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按照寻常的婚礼环节来。 当然戈馥事先说明的,等将来回恒阳,是要按着恒阳的规矩进行婚嫁的。 ——在她的预想中,甭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早晚要回恒阳,举办这一场将陆曜介绍给大家,确定他戈氏主君地位的婚礼的。 陆曜当然说好。 不管这场婚礼最后到底会不会举办,他都要说好。 他也发自内心地希望那一天会到来。 “杨叔叔吧。”戈馥只是微微一顿,便回答道。 陆曜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甚至,这个答案也是他希望听到的——戈馥将杨少恒的地位摆得越高,将来的愤怒和失望也会越多。 然而,这却无法阻止内心的抽痛出现。 戈馥抬头,就对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她笑了笑,抓住他的手道:“不用为我担心,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不论杨叔叔隐瞒了什么,但这二十多年来,他像父亲一样照顾我,关心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这一点不变,那他就有资格代替父亲的身份,将我交给你。”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数的,有缘时尽心,无缘时坦然。便是将来有个变故……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仅仅是如此吗? 陆曜却是一点也没有被戈馥的坦荡安慰到。 一来他担心戈馥太过坦荡,到事发时无法彻底引爆情绪,会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二来……是不是对你而言,谁的背叛都是可以被预料,可以坦然面对的。 也包括我? 你我的缘分,也能尽吗? 陆曜捂脸,自己怎么就矫情上了。 戈窈却看着阳台外的海岛风光有些出神。 人活一世,交亲友、生喜乐、历坎坷、经生死,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如此,便是有再大变故,便是经历再大的坎坷,又能如何? 本就是白得的一生,得意也好失意也好,都是赚的。 如此,何妨放平心态,去面对将来的风雨浪潮。 或许有痛苦,或许有磨难,但风雨总有过去的时候,彩虹亦在不远处。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第197章 结婚礼物 “快点快点,你倒是别磨蹭啊!”一下飞机,萧晨就扯着庄悯往外面走。“原定航班没赶上,这边已经天黑了,香香安排接机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走了。要是碰不上面,那我们自己可没办法去海岛。” “你好歹让我拿下行李。”庄悯皱眉。 “你早说,我可以帮忙的嘛!”萧晨连忙上前帮忙。 “别别别,你给我站好了。”庄悯赶忙伸手阻拦,“你好好待着吧,这些我来。” 萧晨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有些尴尬道:“其实还好,我妈她嘴硬心软,下手并不狠。” “看出来了。”虽然这样说,但庄悯却依旧没让萧晨碰行李。 女皇陛下确实没下狠手,但他家皇子殿下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挨打。 两人出了机场,萧晨正要打电话给戈馥,姚娘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表少爷!” 出门在外,大皇子殿下这样的称呼是不太适合的。 萧晨回头,一脸惊喜道:“你居然还没走!” “郡主让我务必接到您。”姚娘微微笑道。 萧晨激动地跳了两下,抓着她的手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海岛吗?” “是的,游艇已经准备就绪了,甄娘和郡主的几位好友都等着呢。”姚娘伸手帮庄悯拿了两个行李箱。 萧晨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大皇子是真的长大了啊! 这样想着,姚娘道:“您放心,大家都在补眠。” 萧晨一边走一边问:“香香是要举办睡衣派对吗?” 睡衣派对? 姚娘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单身派对,连忙道:“哪能啊,郡主心肌炎可还没痊愈,所以这次婚礼准备得也比较简单,哪还有精力举办什么睡衣派对。” “怎么会?”萧晨蹙眉。 姚娘感叹道:“没办法,郡主切除脾脏才过了多久啊。” 萧晨自以为明白了。 一行人到了海岛,本来是要去跟戈馥打声招呼的,但因为时间不早了,便也随姚娘安排去客房休息了。 “婚礼举办的时间是在明日中午两点,所以诸位不用担心会睡晚,而且我们提供叫起床服务,各位安心休息便是。”姚娘一一将众人带进客房,笑吟吟道。 等只剩下萧晨,姚娘还让小丫鬟拿过来一瓶伤药,递给他道:“这是甄娘配置的药膏,效果很好,您可以试试。” 萧晨挨打的事情,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啊如姚娘这般宫里出来的人。 好在萧晨并不是特别爱面子的人,闻言摸了摸鼻子,就接过了药膏,道了一声谢。 等姚娘走后,庄悯看着他手中的药膏,挑了挑眉道:“恒阳郡主的下人似乎很喜欢自作主张。” 他不是没在惠亲王府住过,那边的下人虽然是以小厮为主,但却没有像姚娘这般自作主张的。 ——这个时候恒阳郡主明显睡着了,姚娘送药膏过来,显然不是由她授意。 萧晨却是淡淡道:“香香的情况跟我不一样,她可以说是那些老仆养大的。在你看来是那些下人自作主张,但只看香香平日行事就知道,她并非是没有主见,要下人帮着拿主意的人。能这般,已经是下人忠心。所以她府中的下人行事略有过界,我也好,香香自己也好,是不会去计较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庄悯点头表示认同。 隔天戈馥醒得很早,便是尤蓉让她再睡一会,她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特别清醒,”她笑着道:“胸口仿佛也没有往常那么闷了。” “那正好,您吃过早餐之后不要忘了吃药,然后让陆郎君陪您去散一会步,回来洗个澡,造型团队就上门了,做个护肤保养,半天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那时候郑小姐他们应该都醒了,正好大家一起吃个饭。吃过饭再睡个午觉,差不多就到婚礼的时候了。”尤蓉笑着道。 戈馥也由着尤蓉把她安排好。 她最近脑子确实有些不够用,总是容易忘事。 “对了,不是说萧晨被打了吗?如何?严重吗?”戈馥也没想到萧缘居然会舍得打萧晨。 “这我哪知道。”尤蓉一边给她通发一边道:“打在那种地方,我们又不能掀开裤子去看,倒是是姚娘昨儿送了一盒甄娘做的药膏去。” “我估摸着应该不严重。”庄靓靓打扫完浴室出来,“陛下多疼大皇子啊,再说了,我昨儿远远看了一眼,从走路姿势上看,没什么大碍。” 这样戈馥就放心了。 正好陆曜晨练回来,手里却是正捏着一把叶子。 “你前几天不还说想做树叶书签么,我看到觉得好看的叶子便摘了回来。” 戈馥眼睛一亮,“尤蓉你帮我收好,过后我用来做书签。” 尤蓉摇了摇头,却是依言将树叶都收好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西米露吗?我摘了两个新鲜的椰子回来,刚好可以用椰奶做汤底。”陆曜又道。 尤蓉连忙道:“西米露没问题,但不能加黑糖珍珠,那东西有木薯粉的,不好消化。”自家郡主喝奶茶糖水都喜欢加这东西。 戈馥吐了吐舌头,“好吧。” 果然就如尤蓉预料的那样,等戈馥做好皮肤保养,宾客们基本都醒了,开始在庄园里活动了起来。 最先找到戈馥的是俞珺,她将一个礼盒递了过来。 “结婚礼物!” 戈馥掂了掂礼盒的重量,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你随意。” 戈馥打开一看,顿时有些惊到,里面居然是一条珍珠项链。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并不是养殖珍珠,而是天然珍珠,其中甚至还有几颗粉珍珠。 价格不说多高昂,数万元还是要的。 铁公鸡居然拔毛了,能不稀罕吗? 俞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留学那会学了潜水,一次意外开到了几颗品相不错的粉珍珠,后来就一直有特地留意,攒了好久,本来想再攒攒再去加工的,但这不是赶上你结婚么,就花钱买了一些,加工成了这条珍珠项链。” 第198章 婚礼 戈馥感动得不得了,但凡换个人送这礼物,她都不会这么动容,但谁让俞珺是个小抠门啊。 “呜呜呜……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感觉学姐你是爱我的。”她伸手抱住俞珺。 俞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当郡主的,让人爱不起。” 戈馥哈哈大笑。 这么一会功夫,郑若楠和周衡也过来了。郑大小姐如今继承了家产,又得了贵婿,自然是不差钱的,送的礼物更是大手笔。 “玛莎拉蒂新款的限量跑车,限定的薄荷色哦!”她可得意地将车钥匙递了过来。 一旁的周衡忍不住蹙了蹙眉,他其实不太赞成她送车。戈馥又不会在梦莎国久待,婚礼之所以在这边举办也是因为国内有女皇阻挠,估计很快就会回去再举办一场传统婚礼。 等到回国,这车还要托运,不知道多麻烦。 但郑若楠不知道为啥,就是不肯妥协。 孔艺萱也来了,她送给戈馥的是一条蓝色的公主裙。堆叠的欧根纱,如同海洋一般梦幻的长裙,仿佛是所有女孩的向往。 “很早以前就想送你这个。”孔艺萱笑着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就像是海的女儿。”以为自己是骑士,能拯救你这个落难的公主。 “谢谢!”看得出这裙子很昂贵,对自己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孔艺萱而言应该是不小的花费了。 孔艺萱伸手抱住戈馥,在她耳边道:“要幸福啊。” “嗯。”戈馥眼底有了泪意。 她转头看向唯一剩下的那个人。 “没想到你会来。”戈馥是真的没想到薄西会来。 薄西张开双臂,“最后一次,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戈馥笑着上前跟他拥抱了一下,陆曜抽了抽嘴角,到底没说什么。 “给你的结婚礼物。”顿了顿,薄西补充道:“给你留点悬念,明天再看吧。” 婚礼是真的很简单,寻常婚礼会有的一些互动游戏都被砍掉了,唯一的一点活动量,也不过是戈馥和陆曜在舞台上跳了一支慢舞。 高大俊美的新郎小心翼翼地揽着美丽的新娘,新娘抬眸,两人对视间的幸福,仿佛在一瞬间定格了。 戈馥这会的体力是真的差,加上穿了一会高跟鞋,脚明显肿起来了,跳完之后完全是靠着陆曜的支撑才能正常站立。 庄园里准备了宴席,姚娘已经带着宾客去了,陆曜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直接拦腰将戈馥抱了起来。 “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你去化妆间休息一下,然后再换礼服。”他低头嘱咐道。 戈馥应了一声,靠在他胸口闭目假寐起来。 她很喜欢戈馥抱她。 前后两辈子,她被男人公主抱不止一次——有时候是工作原因累晕过去被抱着去医院,有时候是低血糖昏迷被人抱起来,也有时候是写生受伤被同行者抱起来。 但以往被抱,她都没什么安全感——怕被摔了,相较而言她宁愿被担架抬。 不过陆曜抱她却不会让她不安,她不知道是因为是他,还是他力气比较大,抱她跟抱孩子一样轻松的关系。 不知不觉睡着了,等被陆曜叫醒,戈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了睡衣,头发也拆了。 “我换的,穿着婚纱怎么可能睡得舒服。”陆曜一边将礼服拿给她,一边道。 戈馥一边快速换衣服一边抱怨道:“可时间有些来不及了,还有化妆师和造型师呢?” “别急,宾客都是熟人,晚一点去也没关系。再者也不用他们等,我已经吩咐姚娘让他们开席了。”陆曜连忙道。 戈馥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候,化妆师和造型师回来了。 “郡主睡一觉之后,气色好了许多。”化妆师夸道。 戈馥有些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吃饭了。”本来早点好的话,化妆师和造型师就能提前入席,安安心心吃饭,哪像现在…… “没事,陆郎君给红包了。”造型师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道。 见戈馥盯着她手中的鞋,造型师解释道:“本来给您准备的是一双黑色为主红色搭配的防水台高跟鞋,但陆郎君否决了,说穿那个走路太累,让我们换成了这双。” 她以为戈馥是嫌弃绣花鞋太寒酸了,毕竟时间紧急,这绣花鞋虽也是数千元价位的,但并不是高定,连定制款都不是,是从成品中选的。 于普通人而言昂贵,但对戈馥而言,却是有些不符合身价了。 “没事。”戈馥并不是在意这个,“这些配红色旗袍挺好。” 这就是说瞎话了,谁都知道穿旗袍配高跟鞋摇曳多姿。 戈馥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我穿这个鞋子,跟他的身高差会不会太大?”要知道虽然自己身高不算矮,但陆曜可是比他高二十多公分。 尤其男人的皮鞋虽然没有跟,但两三公分高还是有的,此消彼长之下,身高差就更大了。 “放心,你们很般配。”化妆师笑着道。 我关心的是这个吗? 戈馥有些发懵,“我只是……”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陆曜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道:“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 戈馥眼睛微微一亮,“你也是最帅的!” 虽然没穿中式婚服,但他们的敬酒礼服却是中式的,戈馥是大红色的旗袍,陆曜穿的是暗红色的长衫,显出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儒雅。 敬酒环节并不热闹,主要是宾客都知道戈馥身体状况,并不如何闹她。至于那些下人,戈馥去敬酒的时候他们更是诚惶诚恐。 这么一圈下来,戈馥睡了一觉刚刚有些消肿的腿再次水肿起来。 陆曜这次没掩饰自己的心疼,直接将人抱起来往新房去了。 “现在去?”戈馥眼睛都瞪圆了,时不时回头看宾客们。 陆曜道:“他们想笑就笑吧。” 戈馥又纠结又不好意思,等回过神,发现已经进新房了。 “你先靠着休息一会,我去厨房端点饭菜过来。”陆曜可没忘记她还没吃晚饭。 第199章 男孩 婚礼第二天,萧晨和庄悯就率先过来跟戈馥告别了。 “这么早就回去?”戈馥瞪大眼睛,“不玩两天?” “不了。”萧晨摸了摸鼻子道:“我妈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现在赶回去,看在我伤还没好的份上她最多骂我两句,要是过段时间回去……我说不准又要挨一顿打了。” 戈馥默然,“算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对了,薄西也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就不过来道别了。”庄悯道。 他跟薄西还是比较熟的,毕竟曾经当过对方的辩护律师。 戈馥点了点头,她想起一件事,问萧缘道:“说起来,蔡薇的职位有调动了吗?” “早有了。”萧晨一脸高兴道:“被调到了清水衙门,蔡妍珊也就是在牢里,要是在外面,肯定没有她的好日子过。” 顿了顿,他道:“听说陈家似乎想要跟蔡家退亲了,只是陈清茂的名声……同阶层怕是不肯娶他的。” 戈馥对此并不感兴趣,倒是庄悯插话道:“陈清茂就是个傻子,但恶是自己做下的,就该自己去承担。” 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都来告别了。 戈馥本来以为朋友们能在这边玩一段时间,结果连郑若楠都被周衡拖走了。 既然宾客们都走了,戈馥他们自然也打算离岛了。 结果才回到别墅,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艾德蒙?”戈馥蹙眉。 姚娘嘴角抽了抽道:“他不但自己来了,还送来了一车的鲜花。” “一车?”戈馥瞪大眼睛,“他想干什么?” “我听人说你订了许多卡罗拉玫瑰,猜想你应该喜欢玫瑰,就给你送了一些过来。我们格朗国的玫瑰不比美罗国差的,你以前或许是没见过的关系,所以才不了解。”艾德蒙满脸笑意道。 戈馥沉默了一秒,然后道:“你知道我订卡罗拉玫瑰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艾德蒙确实也好奇过,但想想他们这样的出手,大批量进购赠送给亲友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便没有多想。 “举办婚礼。”戈馥干脆道。 艾德蒙大惊失色,“你要结婚?” “准确说我已经结婚了。”戈馥叹了口气道。 艾德蒙面色都空白了,最后扯了扯嘴角道:“你……你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戈馥正色道。 艾德蒙最后是一脸失魂落魄离开的。 他一走,陆曜酸溜溜道:“你真是走到哪儿桃花就跟到哪儿。” “你明知道我对他根本就没有想法。”戈馥白了他一眼。 “那薄西呢?”陆曜挑眉,“他给的结婚礼物,你到现在都没看吧?” 戈馥连忙将那礼盒找出来,“那就看看呗。”她也很好奇他会送什么。 结果盒子一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对戒指。 “这该不会是他本来打算用来跟你求婚的戒指吧?”陆曜气得咬牙。 “你想多了,我们恒阳的男人不求婚。而且……”顿了顿,戈馥道:“这不是求婚戒指,是日常婚戒。”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么?”陆曜不解。 戈馥解释道:“求婚的戒指,自然是怎么奢华怎么来,但那种戒指往往不适合日常佩戴。所以,我们这个阶层,大多数会再买一对设计精巧,但比较轻巧的婚戒,用于日常佩戴。” 她跟陆曜没有正式求婚,所以也没有求婚的戒指,现在就算了,以后肯定要给他补上的。 陆曜也想着自己没有求婚,但以后一定要攒钱给戈馥买一枚最奢华贵重的求婚戒指。 “等等……你不会是真打算把这戒指当我们的婚戒戴吧?”陆曜突然觉得不对。 “怎么可能?”戈馥翻了个白眼,她又不傻。“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干嘛要戴薄西送的。” 虽然没有求婚戒指,但之前她还是跟陆曜一起去珠宝店订了一对婚戒的。 “那他送这个干嘛?”陆曜很是不高兴道:“这不是故意膈应人么。” 戈馥倒是能猜到薄西的用意,“对他而言,送这对婚戒就像是告别一样。”告别曾经的爱情。 陆曜松了口气,却是下意识诋毁情敌道:“这人真是损人不利己。” 戈馥也不跟他争论,将戒指递给尤蓉道:“帮我收到柜子里吧。” 尤蓉便明白意思了,自家郡主的珠宝向来有专门的玻璃展示柜,收到柜子里的,那肯定是不会戴的。 怀孕四个半月,戈馥就感觉到胎动了。 “好神奇,感觉就像有人在我肚子里吐了个泡泡一样。”她一脸惊奇道。 陆曜将手放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尽管根本感受不到胎动,但他依旧舍不得将手收回去。 “周医生说安排好彩超了,到时就能知道男女了,要是男孩,我们就不回去了吗?”陆曜问道。 戈馥点头,“对,要是女孩,那咱们就回去。” 这一刻,陆曜是很希望戈馥肚子里怀着的是女孩的,无他,若是女孩她就会回恒阳。将来她若是觉醒成情绪师,在恒阳才是真正安全的。 虽然在梦莎国,他也会有一番布置,但到底不如在恒阳。 然而事与愿违,一个星期后,戈馥从周医生那儿得到了答案。 “是个男孩。”周医生叹着气道。 男孩啊…… 戈馥垂眸,心里难免失望。 “既然这样,梦莎国这边的生意,姚娘你要多上心了。”戈馥交代道。 姚娘点头应下。 他们这些下人其实也失望,不单单是因为男孩留不住,还因为戈府太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杨少恒得到消息却并不失望,因为如果是女孩,那萧缘也清楚不好夺,那便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去打压戈馥。 除非她是打算去母留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是戈馥不在,那就是戈家最后的血脉,萧缘更不好夺这个孩子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女皇知道香香怀孕的事情?”陆曜在电话里问杨少恒。 “放心,很快的。” 陆曜差点爆粗口,我放心个屁啊! 第200章 怀疑 寻常孕妇的妊娠反应到了五个月的时候往往都结束了,但戈馥并不是这样的,她的妊娠反应虽然没有加剧,但也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向。 每次出去,戈馥都要戴上一副墨镜,但即便如此,回到家她第一件事也往往是吐一场。 陆曜看得发愁,无奈戈馥宁愿这样吐,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不出去。他唯一比较庆幸的是,这边的冬雪维持的时间很长。 因为戈馥的心肌炎迟迟不痊愈,甄娘和周医生都放松不起来。反倒戈馥劝他们道:“虽然没好,但症状很轻,可能生完孩子就好了,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陆曜并不是一直陪着戈馥的,开春之后他回了一趟恒阳,也回了一趟景隆,他不说,戈馥也不问他回去做什么的。 最近戈馥比较热衷带陆曜去参加各种育儿讲座,有教生产呼吸法的,有教各种育儿知识的。她学得认真,陆曜也学得认真。 正是这个时候,庄靓靓那边有了新消息。 “我小师妹打听到,先国公和宸睿王婚后一直是分居的。”顿了顿,庄靓靓道:“从新婚第一天起便是如此。” 戈馥愣住,“……从没有例外?” 庄靓靓摇头,“从没有例外。” 那…… “你们确定我是宸睿王的孩子?”她是戈窈生的,这一点绝对不会出错,府里下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按着庄靓靓这个说法……自己是萧纯的孩子吗? 难道……萧缘之所以那般对她是因为自己并不是她的亲侄女? 戈馥的脑子都混了。 “您当然是宸睿王的孩子。”尤蓉皱眉道:“皇室血脉,尤其是像宸睿王这样外嫁出去的皇子,为免妻主跟其他男人厮混生下孩子骗取爵位,出生后都是会做dna检测的。您要不是宸睿王的女儿,陛下不会想要过继你,更不会封您为郡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戈馥睁大眼睛,“我父亲和母亲结婚前就……”有了我? 尤蓉点了点头。 而且,她认为两人之间的结合恐怕有什么隐情。 戈馥也想到了。 戈窈也好,萧纯也好,两人都心有所属,又怎么可能和对方发生超出友谊的关系? 戈馥捏着眉心,父母辈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复杂? 她还没有平复好情绪,国内传来消息,说是田文萱逝世,萧缘命礼部为其举办丧礼,要求文武百官和勋贵都要去送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大人一程。 “郡主咱要回国吗?”尤娘迟疑地问道。 田文萱跟老国公是至交好友,虽则因为文武官员不好过于亲密,所以平日来往稀疏平常,但后来戈馥遇到事情,对方都会站出来。 戈馥是很想去参加对方的丧礼的,但是…… 她摇了摇头,“不能回去。” “可是不回去的话,陛下肯定是要生出怀疑的。”尤娘皱眉道。 戈馥却道:“我怀疑她已经怀疑了。” “您的意思是?”包括陆曜在内的众人都看了过来。 戈馥淡淡道:“萧缘对田老可算不上是真心敬重,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田老去世,她送些奠仪便算是面子到了,了不起亲自露个面。如今却好,竟是要求文武百官和勋贵都要到场。说句不好听的,田老虽有功,但还不至于有这般面子,更何况皇位上坐着的是萧缘而不是我外祖母。” 这还真是…… 陆曜也没想到戈馥会这么机警。 “那咱怎么办?”尤蓉有些慌道。 “不用慌。”戈馥却是格外淡定道:“只要咱不回去,她就拿我们没办法。难不成,她还能因此派兵缉拿我不成?” 陆曜都有些惊讶,因为就他观察,戈馥好像真的淡定,不是装的。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夜深人静,戈馥钻入陆曜怀里,陆曜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护住她的肚子。 “他没那么脆弱的。”戈馥抱住他道。 陆曜叹了口气,隐隐探寻到了她几分真情绪,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道:“是在担心女皇陛下么?” 戈馥并不回答,但也相当于是默认了。 “你放心,她不能拿你如何的。”陆曜安慰道。 但这其实也不是安慰话,在他看来确实是这样的。萧缘虽然是皇帝,但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我知道。”戈馥抽了他的手臂当枕头,“但萧缘这个人你不知道,她很喜欢搞迁怒那一套,我怕若楠他们会被我连累。她那人……做事情是分人的,对出身不好的人,她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会使。” “怎么说?”陆曜还真不知道这些。 戈馥心情不太好,顺手就把床头的小夜灯开了,叹着气道:“那是发生在上大学时候的事。萧晨不是早早地就出柜了吗?他那会正在青春期,既然能出柜,那必然是对身边的同性有好感的。萧晨那会年轻,很难掩饰自己的想法。自然而然的,萧缘就发现了他对同校一个贫困生很特别。” “那个贫困生很出众的,虽然出身不太好,但长得好脑子也聪明,否则以他的性别,根本就不可能上公立学校。萧晨其实只是一厢情愿,那个贫困生根本不是同,也只把他当普通同学。” “便是萧晨自己,估计也没想过要真正跟对方发展出什么来。但是萧缘不这么想啊,她对那个‘勾引’自己儿子的贫困生简直痛恨极了。后来……我其实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个贫困生突然之间失踪了,等过了两年我再见到他,他毁了容,断了双腿,独自一人生活在农村,原本平和开朗的性情变得乖戾。” 陆曜皱眉,这还真是超出他的预料。 那个贫困生落得那般下场是因为谁很显然,但是……萧缘可是皇帝。一个皇帝,做事跟黑社会流氓一样,像话吗?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戈馥道:“我说了,萧缘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出身好的人……哪怕是我这样被她痛恨的,她也不至于这般。” 陆曜却道:“你错了,那样的人,不用某些手段只会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第201章 一石二鸟 戈馥闻言愣住。 是这样吗? 那会不会…… 戈窈和萧纯明明心有所属,却跟对方发生了关系。很显然,这不会是他们主观意愿去做的事情。如此,戈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下药了。 但是问题来了,以两人的身份和实力,有谁敢对他们下药? 祖母当年已经不在了,外祖母也不在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萧缘。 “春药……对情绪师会起作用吗?”戈馥不由问道。 “当然会了。”陆曜回答道:“我之前说过,情绪师的身体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除了不容易生病一些,大家都是血肉之躯。” 戈馥抿唇不语。 会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吗? 萧纯和戈窈结合了,萧缘能得到好处吗?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更何况,虽然没有证据,但戈馥就是觉得魏潇的死跟萧缘脱不了关系。 如此一来…… 这一晚,陆曜安抚了许久,戈馥才睡着。 她睡着之后,陆曜却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 要开始了啊…… 隔了几天,戈馥就接到了萧晨的电话。 “你不打算回来?”萧晨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别在这种事上忤逆我母皇,你回来吧,有我在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保证!” “我怀孕了。”戈馥道。 “什……什么?”萧晨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了,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跟做贼一样,小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戈馥心中一动,回答道:“已经四个月了。”她猜测萧缘只知道她怀孕了,却不会知道她怀孕多久了。 如此,若是能造成信息差,那便会对自己有利。 “居然!”萧晨道:“难怪你突然结婚,也难怪你一直不回来。这……” 他是知道自家母皇的执念的,这时候也不劝戈馥回来了,而是道:“你照顾好自己啊,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戈馥嗯了一声。 她猜测,和萧晨的这通电话会被萧缘监听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萧缘在御书房坐了很久。 她想到了当年的事情。 最开始,她真没想过要夺弟弟的孩子。直到自己生产大出血切除了子宫,直到得知戈馥居然藏了杨少恒这个拥有快乐兽的情绪师。 ——若非对方的隐瞒,她本不用切除子宫。 自己九死一生只生下了一个儿子,而戈窈却是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 凭什么? 于是,等弟弟抱着女儿回宫探望他的时候,她便提议想要过继他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其实就是那么一说,然而等看到弟弟眼底的惊慌失措时,她却是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过继这个孩子。 然而孩子不是弟弟一个人的,任是自己用尽手段,戈窈明显不愿意过继自己的女儿。便是利用宗室施压,也只是让戈窈答应若是和弟弟有第二个女儿,便将小女儿过继给她。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最开始,她是真的感激戈窈的,也是下定决心要将香香视如己出的。然而……看着香香和弟弟一样才华出众,而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平平无奇,偏还喜欢上了男人,久违的不平衡再次让她的心态失控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香香入仕,然后将阿晨衬得黯淡无光。幸好香香只是个普通人,她要打压她简直太容易了。 而且…… 意识到萧晨是真的不适合当继承人,萧缘不得不再次考虑起继承人的事情。 然而看了一圈,她最中意的仍旧是弟弟的血脉。 所以对香香的孩子,萧缘是势在必得的。 但是,戈馥偷跑到国外去生孩子,萧缘其实并不如何生气。她的想法,她不说猜到九成,七八成还是有的。 可是戈馥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女孩。 ——情绪师的遗产到底是不可控的,别看萧缘说得信誓旦旦,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还能再生。 到时将这个孩子挂在阿晨名下,阿晨和香香的关系好,将来这个孩子便是继承了皇位,也一定会照拂阿晨的。 萧缘也知道戈馥的长女她是没办法争夺的,能够筹谋的就只有次女。 以前她担心戈馥不肯生孩子,毕竟好多艺术家似乎都不太喜欢生孩子。但如今……只要她开始生了,有第一个孩子,就不用担心没有第二个孩子。 而且,那个陆曜不过是一个景隆的普通男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没有任何优点。这样的父系基因,她可看不上。 所以萧缘不急。 当然,不急归不急,但压力还是要给戈馥一些的。如此,将来她才能老老实实将次女交出来。 戈馥能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不管是下人还是护卫队,明显都紧绷起来了。 以前戈馥出门散步都只有陆曜一个人陪,大家也没觉得不放心,但是如今不了,护卫队至少有一半人要跟上,庄靓靓更是次次不落。 倒是戈馥本人,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杨少恒虽然回国了,但他要打听戈馥的情况是很容易的,尤娘他们根本不会对他隐瞒任何消息。 然后他就纳闷了。 “香香真的一点失落都没有?”他甚至忍不住打电话问陆曜。 “没有。”陆曜没好气道。 他觉得杨少恒这人太阴了,他事先一点也没有跟自己打招呼说已经把香香怀孕的消息传递给萧缘了。若不是香香对萧缘了解,他们说不好就傻乎乎回国参加丧礼了。 想也知道,到时戈馥肯定会被困在国内出不来。 要是那样,杨少恒倒是轻松了,不用担心戈馥觉醒成情绪师会引来外国情绪师的了。而且他还能一石二鸟,要是在国内,萧缘能对香香造成的影响肯定更大。 ——随时随地担心自己的孩子被夺走,这对孕妇的心情实在影响太大了,香香保住孩子的可能非常之低。 杨少恒蹙眉,怎么会。 明明他已经想办法透露给戈馥,让她知道她并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下出生的。要知道那孩子对过世的父母一直很在乎,也没少幻想父母要是活着会如何疼她。 如今被告知父母可能根本就不爱她,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202章 福气 戈馥当然不可能有反应。 要是原身,肯定是要大受打击的,但戈馥……一来其实并没有完全将原身的身份当成自己的;二来她上辈子到底在社会上多打了十多年的滚,成年人没这么玻璃心;三来她上辈子的出身比这辈子并不强多少。 “我有一种怀孕之后进入新纪元的感觉。”戈馥对着陆曜吐槽道:“就好像之前的平静都是假象,如今真相都浮出水面,即将给我迎头痛击一样。” 陆曜表情微微一顿,似是开玩笑一般问道:“你觉得是什么能够痛击到你?” 戈馥也没太认真,歪头想了想,笑着道:“大概是死亡和背叛?” 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当真。毕竟她如今还年轻,只要不像上辈子那样作死的话,死亡短时间内并不会找上门。而背叛……生活又不是电视剧,只要不是遇上杀妻案那种,她觉得自己还是能扛住的。 毕竟,她向来不喜欢内耗自己。旁人背叛是他们人品卑劣,跟她有什么关系?心里受伤那是肯定的,但想要重创她,简直就是做梦。 就像上辈子,所有人都在指责她,说她的坚持是没有意义的,是错误的,她也没有被pua。 陆曜嘴角的笑却是不由自主地消失了。 按理他该高兴的,他跟杨少恒的合作看来是能顺利进行了,然而…… 他有时候会想,要是杨少恒根本没有找上自己进行合作,是不是……不,他宁愿杨少恒找自己合作。否则,先不说戈馥能不能顺利觉醒,便是顺利觉醒了,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只能成为她痛苦的旁观者。 虽然……痛苦制造者这个身份更加…… 梦莎国的早春是很美的,郊外总是能遇到一些踏青的年轻男女,戈馥参加这种活动很少,但她却很乐意去那些地方进行写生。 身处孕期的她似乎比以往要敏感细腻许多,往往看着无声的动态画面,就能脑补出一部情感大剧,有时候还会自我感动得泪眼盈盈。 然而冷静下来后,她又会为这样的自己觉得窘迫。 梁教授跟她视频的时候看了她最新的作品,评价说她的作品多了一些柔性的成分。 “这是个很好的发展。”他感叹道:“艺术家很容易极端,极端状态下的我们很容易创作出出色的作品。然而,过于极端往往会走向毁灭。所以,这个极端是需要适度的。你以往的作品……以尖锐居多,能增加一些柔性,并不是一件坏事。” 听到这般评价,戈馥自然是高兴的,她对着陆曜道:“等孩子出生了,我每年都要给他画一副肖像画,一直画一直画,只要我一天能够拿得动画笔,就不会停下来。” 闻言,戈馥的手指忍不住僵了僵。 他心里不可抑制地对戈馥的话生出向往。 然而向往之后却是恐慌,尽管他已经在尽可能保住这个孩子了,但是……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依旧是未知数。 尤其是看到戈馥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深厚感情之后。 街头上最后一点雪色消失的时候,戈馥接到了俞珺的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心有余悸:“……幸好大皇子出面了,否则松茂的公司怕是会一蹶不振。这还是小事,要不是大皇子的警告,松茂遭遇袭击的时候恐怕根本避不开,哪怕那位并不会要他的性命,但落个伤残想来是轻而易举的。” 戈馥沉默了许久,“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不不,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来诉苦的,而是来警示你们的。”俞珺连忙道:“我们有大皇子庇护,但其他人呢?那位看来并不是会讲理的人,郑若楠还有孔艺萱他们……” 戈馥蹙眉,她是知道萧缘的无底线的。以萧晨的性子,既然管了俞珺他们,就不可能不管郑若楠他们。但她很清楚,郑若楠能救下俞珺和徐松茂已经不错了,再多的……萧缘虽然宠儿子,但并不是毫无限度的。 这般想着,挂完电话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郑若楠,将事情跟她说了。 最后交代道:“要是可以,你就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周衡那边问题应该不大,日晟新能源如今是政府扶持的企业,她要是这般公私不分,朝臣也会有意见的。” “你放心,我已经联系萧晨了,会让他护送我去日花国的,正好我一直都很想去那边看樱花。”郑若楠却是早有准备。 早在猜到戈馥怀孕的时候,她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周衡却是非常不满,他一边帮郑若楠收拾行李,一边冷声道:“你看你交的什么朋友,当初戈馥明知道颜坤是个渣男,却不知道劝你和他分手。如今你却要受她连累,没法在国内待,要像丧家犬一样躲到国外去。” 郑若楠听了立刻不高兴了,“戈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再说她坏话,我就跟你冷战一个月!” 周衡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郑若楠安抚他道:“我早跟你说了,颜坤的事情怪不到香香身上,我当时那个状态,便是天皇老子也劝不了我。这次的事更不是香香的错,那位不做人,她有什么办法,谁还没有几个糟心亲戚啊。” 周衡:“……戈馥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这个好朋友。” “确实,不过能有戈馥这样的好朋友也是我最大的福气。”郑若楠咧嘴笑道:“要不是有戈馥,我虽然不至于在圈子里查无此人,但受到的白眼跟欺负估计不会少。” 周衡:“……”不是很高兴,你最大的福气不应该是有我这个未婚夫吗。 郑若楠可不知道未婚夫难得的矫情,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担心道:“香香的朋友虽然不少,但真正深交的其实不多,除了我和俞珺,就只剩下薄西和孔艺萱了,那两人,不知道她要怎么安排。” “那个孔艺萱很好安排,了不起把那粥店关掉一段时间,也没多少损失。倒是薄西……他家开医院的,医院这东西可不能随便关,毕竟口碑很难建。” 第203章 射击 然而事实却跟周衡预料的截然相反。 薄西那边,戈馥只不过略说了情况,她母亲就当机立断,将医院交托给了可信的下属,自己带着儿子去国外进修了。 反倒是孔艺萱那儿,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关掉粥店避一避风头。 “我小老百姓一个,她能拿我怎么样?她要真敢对我做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即便告不倒她,也要让她颜面扫地。”说这话的时候,孔艺萱的语气带着不自知的愤恨。 戈馥沉默了片刻后道:“那若是遇到难事,一定要联系我。” 挂了电话,她久久平静不下来。 “担心朋友?”陆曜在一旁问道。 戈馥摇了摇头,却并不愿意解释。 她其实并不担心孔艺萱,她跟杨少恒打了个招呼,让他照应一下孔艺萱。以他的实力,不可能在这点小事上失手。 不过她在意的是,孔艺萱提起萧缘时的语气…… 屋漏偏逢雨,这边戈馥才将几位好友安排好,府里就传来了坏消息。 “你说什么?”戈馥惊得直接站起了身。 姚娘气得面孔都要扭曲了,“戈家的祖坟遭遇了炸弹袭击,几位守墓人都受了伤,包括老国公在内的几位先人墓碑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简直岂有此理!”向来寡言的尤娘忍不住面露怒色,“她当戈家祖坟是什么?是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吗?” 戈馥手指紧握成拳,此时正微微颤抖。 “她在逼我回去。”无所不用其极地。 “郡主您不能回去!”尤娘当机立断道:“修坟的事情我回去张罗,郡主您千万不能回去。” “要是那样的话,你回国后肯定不会顺利的。”戈馥担忧道:“杨叔叔昨天才接了任务,我这会根本联系不上他。” “这您不用担心。”尤娘难得强横道:“正好我前几天在微信上跟胡老聊了几句,当时胡老说要趁着还走得动,去祭拜一下老国公,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我这就邀请胡老一起去戈家祖坟。” 说着,她当场便点开微信开始编辑信息。 编辑完,她斟酌片刻后在最后加了一句:“吾家主人及其先辈生前不愧天地,乃当世英豪,身后却落得这般不得安宁的下场。您若推脱,待到下次,岂知这世上还有没有戈家祖坟。” 这话简直就是在诛心。 有点门路的人都能猜到戈家祖坟此般遭遇是什么原因,想想吧,都是曾经在战场上驰骋,守护恒阳的当代豪杰,结果就因为皇帝的一己之私,死后仍旧不得安宁。 这次只是墓碑毁损,谁知道下一次是不是连着下面的骨灰也要被扬了? 这话不能细想。 而这般话一出,胡老说什么都不会拒绝尤娘的邀约。以胡老刚正不阿的性子,怕是还会邀上三五好友,跟她们说道说道。 这些老大人现在不参与朝政了,但却时不时会被萧缘喊去下个棋品个茶,谈谈朝政。旁人不敢对皇帝说的话,她们敢。 到时候,萧缘的脸皮肯定要被人揭了。 见尤娘心里有打算,戈馥便也不阻拦了。 尤娘走后,戈馥的心情很是不好。有些事情,原身在意,她可以不在意,但有些原身在意的事情,她也不得不在意。 比如戈家祖坟。 祖坟被人炸上门了,这不管怎么说都谈得上是莫大的耻辱了。 按照常理,她怎么也要反击一场。 然而事实是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萧缘进行反击,甚至,她还要反过来担心萧缘抢她的孩子。 这可真是……憋屈啊。 “我要去玩射击。”戈馥这人就不是个能憋屈的人,一旦有憋屈,她必得想办法发泄出去。 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拳击这种事算了,倒是射击可以考虑一下。虽然这也是运动,但好歹不是剧烈运动,了不起也就是手臂肩膀受点伤。 姚娘下意识要反对,但陆曜却抢先一步道:“好,我带你去。” 戈馥挑眉,“你知道哪里有射击馆吗?” “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的。”陆曜道。 他好歹也曾出国做过任务的,对这边并不是全然不了解。再说了,便不知道他也可以打听啊。 这不,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他就带上戈馥准备出发了。 戈馥今天难得穿得很利落,一件雪山白的冲锋衣,下面是白色牛仔裤和羊皮靴,头发全部都束起来扎了个丸子头。 到了地方,她有些惊讶,“这边好像生意不太好。” “确实,这是一个富二代的产业,因为是出于兴趣爱好而不是赚钱,所以宣传并不多,生意自然也不算好。不过我打听过了,这边的设备和教练都是一流的。”陆曜介绍道。 眼前是一栋建在山脚下的独栋别墅,建筑风格有些粗犷,但是很有特色。戈馥抬手捋了捋刘海道:“我不需要教练。” 旁的运动她不敢说有如何水平,但对射击,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这是她前后两辈子唯一坚持的运动,可能是因为涉及自己的生命安全,她学得挺好的。 “教练不单单可以教授,还可以介绍一些新出的枪支弹药。”陆曜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这边老板很有门路,所以里面很是有一些外面见不到的新产品,有个了解的人介绍一番不是坏事。” 戈馥这才不说不要教练的话。 这边服务还真不是吹的,当然价格也是真的贵。陆曜办了一张最低级的会员卡,就花掉了二十万法郎。 然后两人登记了姓名和信息,工作人员就为他们提供了一身新装备。并且他们还被告知这套新装备以后就是专属于他们的,他们不在的时候存放于专属于他们的储物箱中,绝对不会被其他客户用去。 别说,这服务,还真的挺让人上头。 “哇,这里还有丛林射击?真实的?”看了介绍的小册子,戈馥有些震惊。 “是的。”工作人员很是骄傲道:“您在外面看到的射击馆的整个后山都是射击场地,里面会定期投放一些诸如兔子野鸡之类对人类没有伤害的小动物,供顾客狩猎。” 第204章 不多 戈馥的眼睛顿时便亮了,“我要玩这个。” 闻言,工作人员并不意外,一边带他们去装备区,一边询问道:“两位客人是想要参加真人cs大战还是原始狩猎?” 这两种一听就知道区别在哪里,戈馥倒是蠢蠢欲动想要玩真人cs大战,但陆曜用眼神镇压了她。 “我们玩原始狩猎。” 工作人员道:“原始狩猎有两种,一种是公共区,一种是私人区。公共区比较热闹,而私人区的话不用担心被打扰且还提供狙击位,比较适合这位女士。” 戈馥如今已经显怀了,工作人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他们也怕孕妇会在这边出事,自然就提供了比较安全的选项。 虽然只被允许玩狙击枪,但戈馥还是摩拳擦掌,很是兴致勃勃。 然而事实证明她就是个叶公好龙的。 当瞄准镜里出现一只探头探脑的野兔时,戈馥立刻打起精神,身体微微前倾,动作轻巧快速地按下了扳机。 嘭—— 子弹准确地命中野兔。 然而,当血花绽放的那一瞬,戈馥觉得脑子晕乎起来,整个人都往后面倒去。 “香香!”陆曜想也不想便冲了过来,赶在她倒地的前一瞬,以自己的身体为垫子,将人抱了个满怀。 戈馥其实也不是真的晕,就是一瞬间脱了力,手脚四肢仿佛一瞬间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以前不晕血的啊……”戈馥惊出一身冷汗,随后抓着路遥胸口的衣服,喃喃道。 戈馥却是明白过来了,这与其说是晕血,还不如说是晕色。对于如今的戈馥而言,鲜艳的颜色都能让她脑子发晕,但红色无疑是其中之最。 这猝不及防之间,可不就招架不住了么。 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戈馥至今心跳都没慢下来。 “回去吧。”陆曜当机立断道:“等你生完,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就算了。你要真觉得无聊,我们去动物园看看?”那个比较安全。 “算了,回去吧。”戈馥对动物园不感兴趣。 或者准确点说,她对寻常动物园不感兴趣。上辈子她可是跟团在南非大草原上待了小半年的,对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可不感兴趣。 梦莎国因为国情的关系,民众的生活步调很悠闲,周末超市商店都关了门,街上几乎看不到人。饶是戈馥对逛街没有太大的喜好,对这种现象也有些无语。 陆曜一边开车一边道:“这边的居民假日里喜欢搞聚餐派对,还喜欢参加各种活动,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自己搞一个?” “比如?”戈馥挑眉。 陆曜想了想道:“你可以开一个温居派对,邀请附近的邻居亲友一起前来参加。” 戈馥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我现在没有那样的精力。”而且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混进来一些居心叵测的人。 她从来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萧缘。 这边日子向来无聊,戈馥最大的乐趣,也就是到处写生了。 旁的不说,这边景色确实没得说。戈馥最近刚画了一幅法式小镇的画,就接到魏凌的电话,询问关于壁画的事情。 “这个单子要晚一点了。”戈馥淡淡笑道:“我怀孕了,打算在国外生完孩子再回来,到时再来履行之前答应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格外庆幸,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并没有框定时间。 魏凌也不是来催她的,事实上,只要有戈馥亲笔签的合同,他们就能将那位维拉尔大师请来治疗那位受害者儿童,受害者家属也会愿意站出来为程欣澄清谣言。 他打这通电话是另有目的。 “我听到消息,你似乎在查当年的事情?” 戈馥挑眉,“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明明她动作已经很小心了。 魏凌有些含糊道:“我有我的门路。” 顿了顿,他道:“你别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戈馥挑眉。 魏凌吸了一口气道:“因为没有意义。” “不论你做什么,查清后当什么都没发生也好,报仇雪恨也好,都没有意义。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永远不会!” 他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此时却是忍不住愤怒道:“你以为我不恨吗?我恨极了,但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回来了。” 戈馥沉默了。 许久后,她道:“但我想知道,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但是知道真相并不会让你更幸福,你又何必执着呢?” 戈馥这会已经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欲望,她不想听劝,也不可能听劝。 结果等看出她的态度,魏凌却是话语一转道:“我知道的并不多。” “一,撞死我姐姐的那个肇事者,有个朋友是当时的太女府下人,因为他救了那个下人的命,所以两者之间关系称得上是莫逆。” “二,我曾听纯哥说过,杨少恒将军其实应该是景隆的孤儿,戈府当初将他救回来,他的口音是景隆那边的。” “三,戈大帅和杨少恒将军是两情相悦的。” 这叫知道得不多? 戈馥肃然起敬,然后连忙趁机追问道:“你确定我母亲和杨叔叔是两情相悦?我怎么听说杨叔叔拒绝了我母亲的表白?”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魏凌道:“杨少恒将军之所以觉醒成情绪师,情绪兽还是罕见的快乐兽,便是源于戈大帅的表白。你懂?” 戈馥恍然,所以戈窈的表白让杨少恒得到了发自灵魂的快乐,他没有不喜欢戈窈的道理。 “那他们俩……我是说我母亲和杨叔叔,他们之间有过越界吗?”她再次问道。 戈馥也怕查到最后自己母亲是被父亲弄死的。 “没有。”魏凌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纯哥都清楚。那两个人,都没有对不起纯哥。不过……” 他皱眉迟疑道:“纯哥生前,对杨将军很是忌惮?” 忌惮? 戈馥不解,“总不能是怕杨叔叔抢走母亲吧?” “当然不是,纯哥对戈大帅一直都是当姐姐的。”魏凌道:“所以他忌惮杨将军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啊。” 第205章 恐慌 戈馥意识到,魏凌口口声声知道得不多,其实知道得应该不少。 “那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有的我吗?”她问道。 魏凌顿时顿住,这…… “你实话实说就好。”戈馥道:“不用粉饰太平,实话告诉你,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二人……中了下作手段。”魏凌道:“等戈窈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让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两人就商议结个婚,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和离。” 戈馥算是看出来了,魏凌之于萧晨,绝对是闺蜜挚友一般的存在。 “那萧缘曾想要过继我的事,你知道吗?”她又问。 “知道,纯哥是同意的,但是戈大帅不同意。”魏凌道。 “我父亲为什么同意?”戈馥不解。 魏凌道:“纯哥想着他跟戈大帅早晚要和离,要是你不过继,抚养权肯定是属于戈大帅的,她倒是对戈大帅没什么不放心,但他不放心杨将军。且,她想着以后戈大帅跟杨将军肯定也会生孩子,你留下来未必是好事。另外她想着你若是养在宫中,哪怕失了父女名分,但能和你相处的时间却能有很多。” 戈馥垂眸,“我父亲会这般想,应该是受了什么人的劝吧?” “郡主果然聪明。”魏凌道:“那位就是这么劝纯哥的,纯哥对她没有设防,且多数时候都愿意迁就对方。” “听闻我父母为了这事争吵过?” “也……算不上是争吵。”魏凌有些迟疑道:“纯哥那人的性子,在自己有好感的人面前就像是墙头草,一点也硬气不起来的。在那位面前他觉得自己姐姐说得很有道理,但到了戈大帅面前,他也很容易被说服。” 戈馥:“……”这爹也是人才。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她忍不住问道。 “我没结婚前,是住在戈府的啊。”魏凌却道:“这些有的是纯哥告诉我的,有的是我自己观察到的。” 戈馥瞪大眼睛,“你与戈府有这样的渊源,后来怎么就没了来往?” 魏凌沉默了,“我护不住你,我要是跟你亲近了,只会成为你的软肋,被那位拿捏。”所以,我索性便不来跟你亲近,帮不到你,也不给你添乱。 戈馥默然,然后道:“谢谢了!” 挂掉电话,她本想把庄靓靓叫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等吧,今天接收到的消息有些多了,她也要消化一下。 陆曜却在电话里问杨少恒:“那个魏凌……是你安排的?” “他?”杨少恒淡淡道:“他不用我安排,本就是个不太管得住嘴的人。当了这么些年哑巴已经算了不起了,如今又遇上香香,她忍不住的。” 陆曜默然,“后续,你想怎么做?” “你不要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杨少恒有些不满道:“我之前说了,你这个时候该展现出些许渣男面貌,到后面香香才会觉得一切合情合理。” 说起这个,陆曜就觉得烦躁,“我知道,你别催。” 他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有需要演技这东西的时候。 然后隔天戈馥正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发现声音是从床头柜上的手机中发出的。那很明显是陆曜的手机,只是他人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那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戈馥伸手将陆曜的手机拿过,正要关机,目光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视频,然后她吓得啊了一声丢开了手机。 “怎么了?”陆曜从卫生间探出头来。 戈馥用力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地指着地上的手机道:“你……你怎么看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陆曜低头拿起手机一看,也有些被惊到,二话不说关机,然后有些窘迫道:“我最近在查相关的东西,这个应该是平台推送的,我没注意。” 他是真没注意,本是随手点开一个视频想把戈馥吵醒,哪想到……放的居然是超级真实的顺产视频。 看到血淋淋的婴儿脑袋的时候,别说是戈馥,便是陆曜都吓了一跳。 但戈馥的关注点其实跟他不同。 那个地方……她真的能把孩子生下来吗?虽然刚出生的小婴儿脑袋很小,但对比起来…… 戈馥心里的压力陡然翻了好几倍。 陆曜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会导致这般的“意外之喜”,简直都要懊恼坏了。 “你赶紧将那些画面从脑中删除,不要想了。”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戈馥的气色肉眼可见得变差了,陆曜连忙拉着她做思想工作道:“我找人打听了,现在有无痛的,可以打无痛的,就生孩子的时候稍微痛一下,开宫口完全不会疼。” 戈馥有些惊惶地抬头看他,“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会出很多意外的对不对?”像大出血什么的,她看了视频之后觉得太正常了。 “那些只是极个别的少数情况,你不要往自己身上生搬硬套。”陆曜都要气笑了。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戈馥打从心底觉得生孩子这种事情太可怕了。 难怪上辈子活得久了,看到的女权主义者越多。现在想想她们确实占理,男人会什么,不就是能干点体力活,能赚钱么,这些活女人也能干啊,哪怕不能干也能用机器代替,但生孩子这事男人能干吗?机器能代替吗? 女人的牺牲简直太大了。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 然而戈馥更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孩子自己是非生不可的。如今她已经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她流产都不叫流产,而是该叫引产,意思就是哪怕打胎,还得自己出力气把孩子生下来。而剖腹产,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所有医生都不赞同。 哪怕孩子的发育进度一直都标准规范——没有出现个头过大的情况,但戈馥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恐慌。 好在她这人是有点毅力在身上的,既然恐慌,那就努力将恐慌化作动力。 凡是对顺产有帮助的事情,她都开始去做。 第206章 临产 戈馥并不是一个爱运动的人,但如今,原本学得稀稀散散的孕妇瑜伽不偷懒了,散步也不会坐的时间多于走的时间了。 前段时间她食欲上来,食量本是涨了一些的,如今她又特意控制,将饭量又缩小了。 陆曜见她这般苛刻自己,本是打算劝两句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不苛刻自己,以后的苦也只能自己咽。 轰隆的雷声过后,磅礴的春雨倾泻而下,戈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花园里惨遭蹂躏的花朵,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府里传来消息,说是采买的下人外出后已经遇到好几次意外了。好在府里对这种情况早就有所预料,负责采买的都是一些略有身手的,因此虽有受伤,但都没有性命之危。 对于这种情况,不论是戈馥还是那边负责看家的管娘都有所预料。好在戈府日常用度多都是自家庄子上的,萧缘又还不到不管不顾的程度,所以损伤还在众人的承受范围内。 陆曜最近一直都在网上搜一个主题——渣男会做哪些事? 然后他就发现,做一个渣男有些不太容易。 尤其,他是要给戈馥留下一些怀疑的空间,而不是切实地做一个渣男,让她立即对他失望。所以,网上那些答案,大多都对他不适用。 无奈之下,他就琢磨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不可能花心劈腿,也不可能情绪虐待,更不可能有暴力行为……有太多他不能做的事情了,于是他做的只剩下……在生活中表现得直男一点,不那么体贴一些。 比如,他开始总是忘了给戈馥买花;开始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出去,老半天不见人;开始无视戈馥的各种怀孕不适…… 这些事情,他做得格外艰难,不知要用多大的克制力,才能阻止自己去关心她、呵护她。 那些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而戈馥对这些做出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在尤蓉等人对他表示不满的时候,戈馥却没有任何表示。 陆曜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自尊心强所以在忍耐,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戈馥她是根本无暇关心这些的,六个月的身孕让她的腹部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弧度,脊柱和内脏遭受到的挤压和拉扯让她每日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开始出现的尿频更是令她不再穿繁复的裙子和修身的打底裤,穿着开始以简单方便为主。 因为大着肚子洗头不方便——虽然她可以躺着让丫鬟帮她洗头,无奈她这会并不能长时间平躺,所以戈馥选择将过腰的长发剪到了及肩。 好几次夜里,戈馥都会因为抽筋的疼痛惊醒。 ——这种时候,陆曜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视她的痛苦的。因为半梦半醒间本能会彻底主导他,每次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在帮着揉捏了。甚至戈馥每次起夜,他也会本能地起身扶她,帮她穿好拖鞋。 而白天,虽然陆曜选择了“袖手旁观”,但丫鬟们不是摆设,戈馥不管有什么需求都能得到回应。所以,几乎将全部精神都用来适应怀孕的各种不适的戈馥并没有发现陆曜的不对。 尤蓉等人虽觉得陆曜不对,但此时也不敢说给戈馥听,怕她伤心。 而陆曜却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戈馥如今的状态虽比以往差,但是……心理上似乎反而坦然了? 听到他的问题,戈馥不由笑了。 “有什么好怕的?”她将一块柚子果肉塞进嘴里道:“便是要害怕,也该等生的时候再怕。距离我生产,可还有三个月呢。” 陆曜:“……”你也别太看得开了。 日子就这么稀疏平常地过了下去,有几次戈馥碰上陆曜打电话,他都第一时间挂了电话,解释说是景隆那边的部下。 戈馥也不追问,她向来便是如此的,信一个人,就会相信到底。 对此,陆曜也无奈了。 戈馥的预产期是在夏天,戈馥已经跟杨少恒介绍的那家医院约好了,将来会借他们的产房进行生产。 至于接生,那自然是由甄娘和周医生来了。 甄娘且不说,作为曾经的宫中御医,她对接生这件事情自是十分擅长的——毕竟会用到御医的不但有皇帝和后妃,还有朝臣。 而周医生,作为戈府的府医传承人,她虽然年轻,但平日里在医院可没少做接生的工作,就等着哪一天能为戈府的主人服务。 ——恒阳因为大环境的关系,妇产科是极为热门的科室,相关的医疗技术更是在全世界都顶尖的,国外很多皇室贵族和有钱人都喜欢跑恒阳来生孩子。 也因此,对于他们只借产房和医疗设备器械而不需要医生,院方也是极为理解的。 戈馥原本是住在二楼的,到了孕晚期,就在甄娘的要求下搬到了一楼,卧室两侧的房间分别被她跟周医生霸占了。 此刻,周医生正在甄娘的指导下给戈馥的双腿按摩。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戈馥如今的双腿水肿程度已经很恐怖了,尤其是每次散步回来,感觉那两条腿都不是腿,就像是两根萝卜。 戈馥向来爱美,因着这般都不愿意给陆曜看自己的腿了,按摩的时候也不允许围观。 “郡主您的身体……”甄娘叹了口气道:“吃了那么多情绪师的副产物,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但进补到您身上的并不多,倒是小主人身体非常康健。” 水肿实在太难受了,走路的时候戈馥自己都害怕,就怕一个趔趄就一尸两命,另外…… “我的耻骨疼,有办法改善吗?”水肿还好,但耻骨疼这一点戈馥是真的觉得难以忍受。以前这种疼痛还很轻微,但最近就愈加剧烈起来,尤其散步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有人拿着把柴刀在她的骨头上磨刀一般,走一步疼一下,走一步疼一下,跟凌迟似的。 有时候散步途中疼得厉害了,她就靠在身边人的身上喘一会气。她那模样实在是狼狈,好几次路人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都不用想,对方肯定以为她要生了。 第207章 凄厉 “耻骨疼这事真没办法,只能你自己熬,等生完就好了。”甄娘无奈道:“怀孕这事看各人体质,有的女人怀得轻松,有的就会格外艰难。” 就像当年戈大帅,怀孩子跟没怀似的,走路依旧虎虎生威,生的前一天还在军营指点新兵呢,但是戈馥显然并不类母。 戈馥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周医生又问:“郡主您上一次排便是什么时候了?”她感觉郡主这两天口气有些重。 闻言,戈馥顿时涨红了脸,小声道:“已经三天没有了。” 不怀孕的时候不知道,怀孕了之后就发现了,生孩子前甭管你活得多精致多不食人间烟火,跟个仙女似的,怀了孕也会彻底没了仙女范,沦为俗人。 周医生皱眉,“我给您开的小麦纤维素您没吃?” “吃不下去,太割喉咙了,每次都会忍不住吐出一半多,所以效果一般。”戈馥有些窘迫道。 周医生便道:“那我改开益生元给您吃吧,那个没有味道,您混在水里就好了。” 顿了顿,她埋怨道:“您该早说的。” 戈馥叹气,这种事,自己又哪里开得了口。 之后,看着新出的检查报告,周医生又给开了一些钙铁锌的补剂,便离开了。 甄娘因为要给戈馥按摩,倒是多留了一会。 戈馥已经昏昏欲睡了,目光瞥见她沉着的脸,睡意却是一点一点飞走了。 这两个月,通过魏凌,通过三个丫鬟,她其实接收到了很多信息,都有关戈窈、萧纯和杨少恒之间的。 这三个人,本该是有对立矛盾的,但偏偏他们又和平相处的。但明明和平相处了,但偏偏萧纯又防备着杨少恒。 戈馥弄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忌惮杨少恒。 或者说,最初杨少恒为什么要拒绝戈窈? 仅仅是因为自己实际是景隆人吗? 这是不合理的,毕竟他从小被戈府收养,户籍上是正正经经的恒阳人。 除非……他不单在血脉上是景隆人,便是实际立场上……也是景隆人。 这样一来似乎就合理了,但是这只是她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而甄娘,无疑是可能让她触及真相的人。 因此,眼看甄娘洗了手打算离开,戈馥毫无预兆地开口问道:“我父亲临死前说了什么?” 甄娘一怔,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戈馥目光不闪不避,继续问道:“是什么促使了你之前二十多年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甄娘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身体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许久,她握紧拳头,声音紧绷着道:“郡主您多虑了,殿下死前并没有什么话留下,若有,我不会瞒着您。至于我一直没出现在您面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是怕触景生情罢了。” 戈馥垂眸,“是吗?” “是的。”甄娘一脸肯定。 她走时跟以往一样坐着轮椅,速度也一般无二。 戈馥蹙眉,果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耿颖和魏凌,没那么容易松口。 尤其……她忍不住苦笑。其实戈馥很清楚,大家之所以对她隐瞒,并非是不忠,而是……他们认为告诉她于事无补。 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情绪师。 而回去后的甄娘却是许久都没能平复过来,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她怀里抱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两人的笑容都极为灿烂。 “殿下……我该怎么办?”她手指摩擦着照片,喃喃道。 她年纪已经不轻了,那样的秘密,难道真的要带进坟墓里吗?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号码并没有来电显示,但熟悉的数字就让甄娘一下子认出来了。 许久,眼看着电话将要自动挂断了,甄娘动了动手指,抹开了屏幕。 电话接通后,她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甄御医……” “不敢当,老朽如今已经退休了。” 对方一噎,许久才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以为,你既然选择出现,应该是打算释然了。” ——手机中传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杨少恒。 释然? 甄娘悄然冷笑,那样的恨,如何能释然? 别说她还活着,便是她死了,去了那阴曹地府,也势必要告他一告。 “你想说什么?”她也不解释,冷笑问道。 “你是知道我的。”顿了顿,杨少恒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能判断出来。” “当然。”甄娘淡淡道。 要说杨少恒这人还有哪里是让她看得上眼的,那就是诚实了。 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 正是因为诚实,所以当年她去质问他的时候,他没有辩驳。 杨少恒问:“你想要香香成为情绪师吗?” “什么?”甄娘皱眉。 她当然想要郡主成为情绪师了,但她更知道,以郡主的年龄,这个可能很低的。并且……因为一时疏忽,郡主的成长受到影响,她曾找几位情绪师旧交偷偷去瞧过郡主,都说她看着不像是有觉醒成为情绪师的潜质。 杨少恒道:“你若想要让香香成为情绪师,那就按我说的做。” 甄娘不是笨人,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郡主以前没有成为情绪师的潜质,不代表现在没有!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晚熟”的情绪师。 “你想让我将真相告诉她?”她声音凄厉道。 “没错。”杨少恒并不意外她能猜到。 “不可能!”甄娘想也不想就道:“便是要告诉,也不能是现在,太危险了!” “只能是现在。”杨少恒重复道:“只能是现在!” 甄娘默然。 她既然是聪明人,自然也猜到了杨少恒这样说的原因。 那个孩子…… “你能保证郡主的性命无虞吗?”沉默片刻后,她问道。 杨少恒点头,“我保证,但凡香香有什么闪失,你都可以来手刃我的性命。” “杨少恒。”甄娘的声音凄厉得像是恶鬼,“记住你说的话,否则,便是入了地府,我也要爬出来找你算账!” 第208章 发动 甄娘是个有章程的,虽然跟杨少恒达成了共识,但她却并没有贸然去找郡主。 杨少恒以为自己知道多少呢? 甄娘微微眯起眼睛,虽然要说,但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却是要好好琢磨的。杨少恒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尽信。 杨少恒的电话却是又打到了陆曜那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他难掩气恼道:“难不成还要我帮你动手不成?” 陆曜站在露天阳台前,目光越过花园,落在门口的行人身上。这边是富人区,路人并不多,便是有,也是各家的保姆佣人,以及出来散步的老爷太太少爷夫人。 这般和平到几近虚假的生活,是原来的他触手难及的。他对此并不贪恋,甚至反过来说,这般的生活久了,他便越发不自在。 就跟让猛虎住在豪华公寓里一般,开始觉得新奇有趣,但很快就会怀念危机四伏的丛林。 但因为有戈馥在,他便是再不自在,也能按捺住。 ——胸腔内所有的躁动,只要看到她,便能全部安歇下来。 这般想着,他开口道:“你想办法将她做的绝育手术的弊端透露给她吧。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虽然她即便是娇花,他也爱。 但若是有机会,他更希望她能成为能扛住风雨的遮天树林。 彼时,或许这片树林不再属于他,但便是只能守望着,他心里也是甘愿的。 临产前,戈馥的睡眠越发差了。不是睡不着,而是总是被尿意憋醒。好在气温逐日上升,晚上起夜变得不再艰难了。 这日凌晨,戈馥又被尿意憋醒,从卫生间出来后,因为没了尿意,去了客厅。 她习惯性想去煮一杯咖啡,又很快意识到如今这已经不是她能够喝的了,她便转而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本打算直接喝,但又倒了杯开水,将牛奶放进去热。 “郡主您怎么会在这?”尤三江带着迷糊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因为听到了脚步声,戈馥倒不是意外,她意外的是:“三江婆婆你这么早就醒了?” “年纪大了,觉就少了。”尤三江拉着她的手笑吟吟道。 正好牛奶热得差不多了,戈馥拿出跟尤三江一起去了客厅。 “郡主您的气色有些不好,等会让葛娘给你煲汤喝,那个最养人。”尤三江看着戈馥笑眯眯道。 “好。”戈馥对这位长辈向来温和。 尤三江却是看了眼她卧室的方向,凑到戈馥耳边小声问道:“那个钟灵,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么?” 什么? 戈馥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会以为我的孩子是他的?”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尤三江却是板着脸道:“你做的那绝育手术,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正时兴呢。谁不知道,这东西遇上情绪师就废了。孩子不是钟灵的,你不会要说是杨少恒的吧?” 这一瞬间,戈馥的大脑都是空白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本来还以为是薄西的主刀水平不好,所以绝育手术才会失效,如今才知道,竟是这般。 不过…… 戈馥眯眼问尤三江道:“你怎么知道我做了绝育手术?”尤娘和尤蓉她了解,这两人都不是多嘴的人。 “顺意告诉我的啊。”尤三江却是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们两个可好了,不过您放心,她之所以愿意告诉我,是因为她知道我嘴紧。旁的人,我们都不会说的。” 戈馥恍然,难怪之前甄娘看陆曜总透着几分同情,原来竟是以为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 不过也对,绝育手术的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甄娘,毕竟她跟周医生不一样,并不是需要依靠仪器设备的西医。 戈馥并没有多想。 直到…… 这一日,戈馥再次憋尿憋醒了,睁开眼睛却发现陆曜并不在床上,倒是他的手机放在枕头上。她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屏幕亮着,只是光调得比较暗。 她本能地眯眼想要看清,然后下一刻,她的眼睛不由瞪大。 不等她再去确认一遍,卫生间的门打开,陆曜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看什么?”带着震怒的嗓音陡然响起。 戈馥抬头,陆曜已经一把抓起手机放到了身后。 “我……”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了,陆曜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你是要上厕所么?” 戈馥默默点头。 “我扶你吧。” 就这样,戈馥被陆曜扶着进入了卫生间。 在马桶上坐了片刻,本来还在出神的戈馥发现了不对,身下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我好像羊水破了!”她带着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曜蓦地起身冲进卫生间里,将她拦腰抱起就冲了出去。 别墅里一下子就有了动静。 尤蓉几个将准备的待产包以及各种婴儿衣物都拿上,甄娘和周医生二人亲自扶着她上了一辆保姆车,往医院而去。 “羊水确实破了,但羊水流失很慢。”在车上内检了一番之后,周医生大大松了口气。 甄娘却发现了不对,她看着表情平静的戈馥,开口问道:“郡主您没感觉到疼?” 戈馥摇了摇头。 一瞬间,甄娘和周医生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宫口确实没开。”周医生面色煞白道。 之前宫口不开,她以为是才刚刚发动的关系,谁想到竟是到现在都没有阵痛。 没有阵痛,宫口当然不会开了。 “这……”周医生咬唇道:“难不成只能剖腹产了?” 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往往会选择剖腹产,但戈馥的情况特殊,如此危险性会更大。 “先观察观察。”甄娘却道:“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医院那边早接到电话,他们到的时候,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了。知道戈馥的身份,他们也没指望能够旁观手术,录取影像资料这种要求是更不敢提。 甄娘和周医生带着府里的下人取代了产房里的所有工作人员。 ——府里好多丫鬟考过护士资格证,临时充当助手并不是问题。 第209章 秘密 “我……好像感觉到了一下疼。” 距离戈馥说出这话才不过一小时,她就已经疼得面无人色了。 “宫口开得很慢,你让开,我来做一下产道扩充。”甄娘上前挤开周医生。 戈馥早已经换上了病服,穿上了产妇特有的装束,这会她整个人靠在一旁的陆曜身上,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会不会被他看到了。 陆曜能感觉到靠在怀里的人因为疼痛一直剧烈颤抖的身体。 “会没事的,你别怕。”他的嘴唇发白,但神色却维持着镇定,对着戈馥轻声安慰道。 戈馥想要喊疼,但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哪怕是心肌炎,也没有让她这般痛苦过。 有了甄娘的帮助,戈馥的宫口很快开到了八指,然后正式进入产程。 为免有太多人打扰,甄娘二人将除了尤娘之外的人都赶了出去。 陆曜本来想要坚持留下来的,但却被甄娘一句话打发了。 “你那脸色,我怕一会你晕过去,到时我们是顾郡主还是顾你?再有郡主也不想你在产房。” 陆曜去看戈馥,她此时满头大汗,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脸上,脸色疼得发白,透着湿意的眼眸中有复杂一闪而过,然后便避开了他的目光。 ——尽管早有预料,眼前这一切也都是自己一手推动的,但真正对上她这般不信任的眼神,他还是感受到了锥心之痛。 “好,我出去。”他轻声说着,一步一步,慢慢退出了产房。 本以为旁观戈馥生产的痛苦已经让人煎熬了,然而等出了产房,陆曜才发现,看不到才是更煎熬的。 产房的门是有一定的隔音效果的,然而也有限。 戈馥一开始还能忍住不发出声音,但很快她就破戒了。 那样惨烈而放肆的哭声几乎将陆曜吓懵。 “香香?香香你怎么样了?”他想也不想地便上去拍门。 尤蓉和谭喜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您疯了?不要影响甄娘和周医生!” 陆曜理智上知道她们说的是对的,但是…… 他红着眼眶像是要吃人一样吼道:“你没听到她的哭声吗?她很疼!” 尤蓉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脏都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回过神后她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真没出息。这陆郎君倒是会做戏,不过前段时间都已经暴露真面目了,这会还装什么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看着天快要黑了,产房的门却始终没有打开,陆曜就仿佛是一只暴怒的狮子,在产房门口不断地踱步。 戈馥对时间的概念都已经消失了,她浑身湿漉漉地躺在产床上,意识不由有些模糊起来。 “郡主?郡主您不能睡!” 甄娘掐着她的人中将她唤醒,厉声道:“你如果不想要自己的命,不想要孩子的命,那就尽管睡好了!” 戈馥一个哆嗦睁大了眼睛,问道:“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甄娘呼出一口气道:“从您羊水破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事实上,换个产妇这么久没把孩子生出来,他们早就已经决定顺转剖了。 但是戈馥不行,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不会选择给她做剖产。 好在虽然羊水一早就破了,但流失速度极其缓慢,倒是不用担心孩子会出现缺氧的情况。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拖了。 “郡主您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甄娘的目光倏然锐利,她盯着戈馥道:“您若是想知道,那就听我的话开始呼吸用力,否则……我不知道是我将秘密带入坟墓,还是你一尸两命根本没机会知道秘密。” 戈馥惊得看向她,“你愿意说?”饶是此刻疲惫困乏之极,她还是忍不住惊愕。 “有什么不愿意说的。”甄娘笑了笑道:“我之所以不愿意说,是为了保护您。但若是您能打起精神,从而顺利生产,告诉您又何妨?” 同样,我不将这个秘密告诉您是因为您只是个势单力薄的普通人,让您知道那些只会让你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 如今,我所隐藏的秘密能让你破茧成蝶,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你们都出去!”她对着周医生、尤娘以及一众丫鬟道。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我一个人可以的。”甄娘看向周医生道:“你清楚的,郡主如今的情况,留太多人并没有益处。” 等人都走后。 甄娘打开手机看了下杨少恒的实时定位。 很好,这人已经抵达梦莎国机场了。 如此…… 甄娘拿了一些吃食,一边喂戈馥吃,一边道:“郡主,您听好了。” “殿下并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早在您出生之后,殿下的抑郁症就不药而愈了。他之所以自杀,是为了您!” “因为他若不死,杨少恒就不会回来。比起自己,殿下认为,由他护持长大,对您会更好。” “否则,便是他是皇子,能给您的也及不上一位情绪师能给你的。” 戈馥用力喘气,“为什么?是杨叔叔逼他做出选择的?” “并不是这样,而是……”甄娘道:“殿下太了解杨少恒了,戈大帅死后,整个恒阳,唯一让他有牵挂的就只有身为戈大帅血脉传承的您。但是,若是殿下活着,杨少恒就会放心您有人照顾。只有殿下死了,他才会赶回来照顾您。” “所以,殿下做出了选择。” 戈馥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她摇晃着脑袋道:“这不太合理。” “是的,不太合理,接下来我就要跟您说一个更大的秘密了。”甄娘一边动作轻柔地查看产道里已经能看到的婴儿头顶,一边语气阴森道:“戈大帅,您的母亲戈窈,她的死亡并不是一个意外。” 戈馥并不惊讶,她猜测道:“……是杨少恒泄露了龙城乃是空城的信息?” 闻言,甄娘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和茫然。 “您在说什么?” 戈馥愣住,“你要说的,难道不是这个吗?我的母亲不是因此才遭遇景隆大军的围困的吗?” 第210章 从容 戈馥和甄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感觉到了不对。 直到戈馥因为阵痛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甄娘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开口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戈馥抓着产床抓握处的手背几乎要爆出青筋。 “龙城是空城这件事……不是萧缘泄露的消息?”甄娘却反问道。 戈馥抬头,双眸里满是惊骇,“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萧缘泄露的消息?”她的表情甚至有些无措,“龙城是恒阳的龙城,龙城的百姓也是恒阳的百姓,是萧缘的百姓!我母亲可是她坐稳皇位的最大支持者!” “但是你出生了!”甄娘目光冷锐道:“你的父系血脉是皇室嫡脉,而萧缘偏偏只生了一个儿子就丧失了生育能力。要是戈大帅愿意将你过继给萧缘就算了,但实际上她拒绝了。萧缘不会认为戈大帅无意让自己的女儿争夺皇位,她只会以为戈大帅是想亲自教养女儿,好令未来的皇帝跟自己一条心!” “她也怕,怕殿下有了戈窈的支持会生出野心,想要将她取而代之。” “所以她故意放纵萧绸的野心,让她生出了逆反之心,妄图逼宫篡位,又以此为理由给戈大帅发了密信求助。她本是想要戈大帅带兵回京,再诬陷她有谋反之心,以此将戈家满门都抄了。当然,她不可能动殿下,也会留下郡主您,甚至过继您成为太女。不过到时候,您作为罪臣之后,想要坐稳储君的位置,就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戈大帅顾及龙城百姓,却是并没有亲自前往耀京,而是安排几位副将率兵回京护驾,自己则留下来护卫龙城。” “一计不成她再生一计,将龙城只剩下戈大帅一人护卫的信息泄露给了景隆知道,如此,虽然无法让戈大帅获罪,但也同样能让她没了性命。” 说完,甄娘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戈馥道:“您为什么会认为是杨少恒泄露了消息给景隆?” 戈馥愣住,为什么呢? “我其实没有证据,但是……”因为阵痛,她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听说……杨叔叔其实是景隆人……而且他是因为听了……听了我母亲的表白才……觉醒成情绪师的,而她的情绪兽是……快乐兽。还有……他拒绝了我母亲的表白。” “那个时候,我母亲和父亲还全无干系,更别提婚约,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甄娘也愣住了。 她不知道杨少恒是景隆人,她也不知道杨少恒的情绪兽是快乐兽,她跟恒阳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对情绪师的了解有限,唯一的些许了解,也不过是身为医者对情绪师产物的些许研究。 “我听魏凌说,我父亲很忌惮杨叔叔,你知道为什么吗?”戈馥忍着密密麻麻的阵痛问她。 她突然提起这个,甄娘都懵了一下,半晌才回答道:“因为杨少恒对你有敌意。” 哈? 这下轮到戈馥懵了,“杨叔叔……对我有敌意?”这是在说笑吧? 她虽然算不上精明,但也不傻,杨少恒要是对她有敌意,她不可能跟他相安无事。 “他现在对你没敌意,是因为戈大帅死了,你是她唯一的血脉,否则……”甄娘冷笑,“哪个男人能待见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呃…… 这其实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是戈馥却是着了相,一时竟没有想到。 可是这么一来,自己之前的猜测似乎就站不住脚了。 毕竟杨少恒那会是对她有敌意,但他不可能害戈窈。 甄娘也想到这一点了。 两人的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产房的大门又有隔音效果,按说是没有人能听清的。别说是普通人,便是情绪师也一样。 然而陆曜早猜到里面会有情况,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时候,他的耳朵上悄然浮上了一层白毛,凑得近的话就能看出那是一对虎耳。 ——兽类的听力本就强于人类,更遑论的情绪兽了。 因此,产房里的对话,陆曜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心里也有些纳闷,杨少恒……到底有没有泄露龙城的情况?若泄露了,理由呢?他在景隆不过待了那么几年,难不成还真对景隆忠心耿耿,不惜害死自己心爱的女人? 正疑惑间,产房里却是传来了惊叫声。 下一刻,甄娘就从产房内冲了出来。 “郡主的心肌炎发作了,你们赶紧去把需要的设备推过来!”她对着周医生喊道:“通知一下医院,准备好icu病房!” 看着眼前一片慌乱,陆曜趁机钻进了产房。 戈馥这会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看到他,有些无力地勾起了一个微笑,虚弱地问道:“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 说话间,她的喘气声格外明显。 “你别说话了。”陆曜知道她心肌炎发作的时候有多难受,他蹲下身,握着她的手,预先准备好的话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 戈馥这会却觉得头脑格外的清醒,她看着陆曜道:“你想说什么?” 当时陆曜的手机界面上,闪烁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头像。 对方对他说:记住你答应的,千万要将孩子抱回来。若是不能将孩子抱回来,母皇不会兑现承诺娶你当正夫的。 前段时间,陆曜跟萧晨确实多了联络,她好几次发现两人在在通话。陆曜也只说萧晨是在关心她,所以才联络她。 戈馥也没有多想。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他两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身为一名艺术家,她天生便向往爱情。但因为自己生父的经历,她又极为忌惮爱情。 她可以为爱沦陷,但绝对不能失去自我,成为他人手里拿捏的人物。 所以,即便陆曜真的……也不能击垮她。 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戈馥看着陆曜,让我听听你的解释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面前这是一位情绪师,自己面对对方根本没有反手之力,但她却依旧从容 第211章 此生不复相见 对上戈馥眼底的冷静和清明,陆曜握紧拳头,一瞬间有些开不了口。 “……都是假的,你看到的那个……”他扯起嘴角道:“萧缘都能当我妈了,我怎么可能……你说对不对?” 戈馥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在她眼里,陆曜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演员,正为她上演一出拙劣的剧目。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般的行为并没能为自己加分,陆曜倏地安静下来,垂眸看着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刚好一波疼痛袭来,戈馥重重喘着气,对着陆曜问道。 “我……”陆曜闭了闭眼睛,“等你生完我再跟你说吧,现在……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戈馥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 这个时候,甄娘又跑了回来,她一把推开陆曜,上前检视了一番后,满头大汗道:“羊水已经不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实在不行,也只能顺转剖了!” 戈馥又看了一眼陆曜。 就是这一眼,让她发现了不对。 这个男人眼里的痛苦实在是太真实了。 这痛苦甚至触动了她,若非在产床上,她甚至有握起画笔的冲动。 “你真的……”戈馥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郡主!”甄娘大怒道:“您别管他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您能顺利生下孩子!再这样下去,不单单是孩子,您自己也会很危险!” 戈馥却是死死盯着陆曜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希冀,甚至是信任了。 然而…… 陆曜用力闭了闭眼睛,看向她道:“最初我跟你遇见确实是意外,但后面不是。萧缘告诉了我你做的那个绝育手术的,而那个绝育手术唯一的弊端就是对情绪师失效。包括那个试图对你用强的云雨辰,还有钟灵的事,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我的人有监视云雨辰的一举一动,他的行为在我的预料之下。还有钟灵,艾德蒙怎么会那么倒霉呢?” “当然我没那么蠢,我知道萧缘可能过河拆桥。但是过河拆桥这件事,能做的又不是只有她。” 他面无表情道:“不管你做了什么布置,只要孩子生下来,我一个情绪师,没人能够阻止我带走孩子。” 戈馥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而一旁甄娘听到这话却是惊骇了。 这个陆曜是个情绪师? 怎么可能? 还有他说的那些……跟萧缘合谋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他是在杨少恒的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 杨少恒到底靠不靠谱啊? 陆曜一直在观察戈馥的表情,然后他发现不太对。戈馥眼底确实开始有愤怒充斥,但是他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接下来,产房里一片忙乱,一直到后半夜,一声响亮的婴啼声才响了起来。 “生了生了!”甄娘喜极而泣。 周医生连忙给孩子称了体重和身长,又洗了澡裹上襁褓,打上出生后的第一支疫苗。 “体重4.2千克,身长54公分,好家伙,难怪把你妈妈折腾成这样!”她一脸欣喜道。 “不好了,大出血了!”却在这时,一个正在收拾胎盘的丫鬟大声喊道。 产房里的众人一惊,陆曜更是关切地看了过去。然后,他就对上了戈馥的双眸。 他形容不出来此时此刻她眼睛里的情绪是什么。 就听她开口道:“陆曜,你把孩子抱走吧。” 哈? 别说是陆曜,便是其他人也纷纷呆住了。 毕竟陆曜的话,可不止是戈馥一个人听到。若非如此,大家不会有意无意将他挤到产房边角。 “郡主您在说什么啊?” “是啊,小主子怎么能给陆郎君呢?” “不是说好咱们在国外抚养小主子长大的吗?” …… 众人纷纷劝起来。 戈馥浑身都疼,她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就那么无力地躺在产床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判。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鲜血从身下一点一点流失,心跳似乎越来越无力了,身体上的寒冷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几乎有种四肢僵硬的感觉。 戈馥本能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种感觉,跟上辈子逐渐失温,步入死亡的感觉极其像。 只是那一次,自己是坦然的,无所谓的。然而这一次,恐惧和害怕却是不受控制地充斥了她的胸腔。但她却顾不上去处理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安排。 她的孩子。 自己死后,这个孩子能留在恒阳吗?可以,但也不可以。 若是留下,她自是没有性命之忧,甚至作为戈府唯一的血脉后代,萧缘同样不能提过继的事。但他跟她是不一样的,戈窈是戈大帅,是大英雄,而她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二代。 她和她的孩子,在朝堂上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他是一个男孩。 扪心自问,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养成如萧纯、萧缘那般柔弱的心性的。 她依旧没能摆脱上辈子的三观,在她心里,男人样不是恒阳男人这样的。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她的孩子,便该是如此。 所以他不应该在恒阳长大,甚至也不应该在戈府下人的照顾下长大。 那就让他去男儿能有所为的国家吧。 血液流失的速度似乎更快了,戈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陆曜再次道:“你带孩子走吧,不论是抱着他去当恒阳的皇夫也好,还是抱着他回景隆也好。” “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戈馥的气息很弱,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陆曜都是懵的,怎么会这样? 在他们的计划中,该是自己将孩子抱走,然后杨少恒那边再做出一番安排,彻底引燃戈馥的情绪,让她顺理成章觉醒成为情绪师的。 但是现在,戈馥主动将孩子交给了他,摆出一副不要孩子的架势。 这…… 接下去该怎么整? 这戏还能演吗? 陆曜正抱着孩子发懵呢,就听到周医生的大喊—— “不好,郡主的心跳停止了!” 第212章 愤怒之火 陆曜觉得此刻的情景有些怪异。 产房里的众人忙乱着,周医生爬到产床上,正跪着给戈馥做心肺复苏,丫鬟们调血浆的调血浆,收拾的收拾。 这些人之前都在劝戈馥不要将孩子交给他。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人却全然忘了他们的小主人,将心神都放到了产床上生死不知的主人身上。 陆曜往前跨了一小步,然而一瞬间,众人警惕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郡主既然将小主子交给你,那你就走吧。”尤娘淡淡道。 “是啊,别逼我们反悔。”尤蓉恨恨道。 陆曜……不,洛尧森是真的惊讶。 一直以来,戈馥在他眼里都不是一个有威严的主子。在恒阳郡主府,主仆之间的规矩并没有那么大,他好几次看到下人跟她顶嘴。 但此时此刻,她作为主子的威严却显露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不赞同戈馥将孩子交给他,但在她生死不知的时候,却没有人想过违逆她的意思。 他苦笑,声音嘶哑道:“好歹……让我看着她活过来。”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地步的,他如今也糊涂了。他们的打算,真的是对的吗?或者说,真的能成功吗? 大概是悬了吧。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落到戈馥身上。 只这一眼,他就差点落下泪来。他印象中的香香总是光鲜的,穿着高定,做着最贵的头发,最好的皮肤保养,吃的也都是对身体好的食物,是能让人用目光瞻仰的贵女。 然而此刻,她面色惨白,汗湿的头发一揪一揪的,身上的病服皱巴巴又汗湿着,狼狈至极。 而这样的狼狈,却是因为自己。 洛尧森的眼眶红了,他往前跨了一步,只是这一次,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来到了产床前。 几乎是同时,周医生喜极而泣道:“心跳……恢复了!” 一滴眼泪从洛尧森的眼角滑落,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蓉擦了擦眼泪,上前推他道:“你走吧!郡主说了不想再见到你了。” 就这么,洛尧森被推出产房,尤蓉留下一句“以后好好待小主子”就又回去了。 ——戈馥只是恢复心跳,但她的情况却并不是恢复心跳就能解决大的。一个不慎,大出血和心肌炎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怀中的孩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戈馥模模糊糊间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她挣扎着微微睁开了眼睛。 “郡主!”尤娘惊喜地喊道。 戈馥在产房里没看到陆曜和孩子,想来他已经带着孩子走了。 “郡主,您一定要振作!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甄娘的声音是哆嗦的,但她扎针的手却是稳极了。 戈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嘴唇更是白中透着紫。闻言,她笑了笑道:“我快要死了对不对?” 她自己是有感觉的,躯体和四肢仿佛已经离自己远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不会的郡主,您不会有事的!”周医生说着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 “郡主您千万不能放弃,您想想小主子,您不想要再见见小主子吗?您还没有看到过他吧?”尤蓉慌得道:“对,您还没见过小主子吧?我去把小主子抱回来,总要让您见一面。”若是郡主真的…… 戈馥伸手抓住她——说是抓其实有些不恰当,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实际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但尤蓉依旧停下了脚步。 戈馥摇摇头,虚弱道:“我故意不看他的。” 上辈子她曾遇到一个年轻女孩,她才十七岁,就被已婚男人骗得怀了孩子,大着肚子跑去找对方,却只得到了一千块钱,让她去流产。 傻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没去流产,后来临产的时候还是小区保安把她送去了医院。然后医院那边知道她是未婚先育,医护人员出于同情就问她要不要将孩给别抱养。傻姑娘这会倒是清醒了,没有死犟着要自己养孩子,点头答应了。 当时戈馥的闺蜜刚好在那家医院生孩子,她亲眼目睹那个姑娘生下的女儿被一对夫妇抱去。那对夫妇给她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算是变相让她在医院里坐月子。 当时有人嘴贱,问那姑娘想不想孩子,结果那姑娘没心没肺说:“我以为我很想,但因为没见到,所以好像也还好。张护士说得对,只要没见过孩子,就不会想。” 只要没见过孩子,就不会想。 所以…… 戈馥觉得,不论自己能不能活着,都不要见了。 “郡主!”尤蓉不知道想到了哪儿,哭得惨烈起来了。“郡主您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郡主。”庄靓靓受到甄娘的眼神示意,也跟着道:“我们都是官籍,您要是没了,我们都要被皇室重新分配到各大宅邸的。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不好的主子……您忍心我们受到磋磨吗?” “还有亲兵街那么多人……都指望着郡主您照顾呢?要是您死了,谁会继续像戈家那样奉养那些失去亲人的烈属?” “还有戈家旧部,戈家旧部不单单只有杨将军,还有其他将军,若是没了您,他们又哪来的主心骨?” …… 那一句句,一声声,无一不是想要激起戈馥的求生欲。 然而事实上,这都是多余的。 因为戈馥根本不缺求生欲,曾经的她不在意,但是现在的她却是想活的。 和上辈子孑然一身不同,这辈子的她有太多牵绊了,她一死,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朝不保夕,甚至是丢掉性命。 她一死,戈府便不复存在,属于戈姓的一切都要被皇室收归。如此,她如何对得起原身? 还有孩子……那是自己两辈子唯一的孩子,她如何不在意? 虽然她能确保陆曜是爱自己的,但……男人的爱又有几分可信?他今天能为了滔天权势抛弃自己,谁知将来会不会抛弃孩子? 恐惧、不甘、愤怒,以及求生的意念让戈馥的心仿佛被放到火上炙烤了起来。 远远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国内传来消息,孔艺萱实名举报恒阳郡主,说有书信为证,戈馥勾结美罗国有叛国之心。” 居然…… 连一个死后清名都不愿意留给自己吗? 愤怒之火悄然绽放,最后彻底炸裂开来,星火如流,从天际划过,一声鸟鸣突兀地闪现—— 第213章 扶桑树和三足金乌 “将军,您确定还要回去?”张俊杰接过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是,您都做出那种事情了,还回去干什么? 他还想劝,一旁的孙辽抬手搭在他肩上,对着他摇了摇头。 洛尧森对着孙辽感谢地笑了笑,“我得确定她的安危,若是……我总要护送她回国。” “那这孩子……”沐传卿一脸为难道:“要还给她吗?” 他们虽然很稀罕洛尧森的儿子,但……他们更不会去跟一位母亲争夺她的孩子。 “不用。”洛尧森的表情似笑似哭,“她是真心想把孩子交给我养。”她不要他们的孩子了。 或许是受到自己的牵连吧,明明她本是想要竭尽全力留下这个孩子的,但是一发现他的“不忠”,她就毫不犹豫放弃了他们父子。 看着他的背影,沐传卿不由咋舌,“爱情这东西,真邪门呐。” 张俊杰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什么,怀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顿时,几个大老爷们手忙脚乱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伤心了吗?要我们安慰吗?” “这肯定是想妈妈了吧?” “哎你倒是别哭了啊!” …… “那个……”一直躲在旁边的平皓怯怯开口道:“小主子应该是饿了。” 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可怜啊,早知道张俊杰鬼鬼祟祟逃跑的时候自己追什么追啊,如今可好,上了贼船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郡主生死难料,哪里顾得上把自己捞回去啊。 不过没关系,小少爷过来了,自己将小少爷照顾好,将来回去,在郡主面前也是头一份的脸面。 轰隆—— 伴随着声声鸟鸣声,整个医院都被金色的火焰包围,不过是瞬间,高楼大厦消失殆尽。巨大的鸟影在尘埃中隐现,鸟鸣声越来越缓,越来越重,仿若钟声,压得众人心底敬畏,生不出嬉笑之心。 “那是……” 终于,尘埃退去,黑金色的巨鸟直冲天际而去,那身影明明平常得很,没有凤凰的华丽绚烂,没有朱雀的艳丽多姿,但却让人打心底不敢去惊扰。 “它有三条腿!” “是三足金乌!” “是金乌神鸟!” 却是有人认出了巨鸟的身份。 这是郡主觉醒了? 可是不对啊,郡主呢? 甄娘极力去寻找戈馥的身影,然而……金乌的背上没有郡主的身影,废墟里也没有。怎么会这样……难不成,这金乌根本不是郡主的情绪兽,而是敌人的? 那郡主…… 就当她惊恐不已的时候,尤蓉突然指着天空大喊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看去,下一刻表情纷纷变成了惊悚。 就见高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遮天蔽地的巨木,那巨木从天而降,无声地落了地。与此同时,乳白色的汤泉以巨木为中心蔓延开来。 巨木的枝桠上,十个红日般的果实夭夭灼目,下一刻,其中一颗红日落到汤泉里,火焰褪尽,露出了里面昏迷不醒的戈馥。 “郡主!” “是郡主!” “太好了,郡主没事!” 金乌落在最低的枝头,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鸟鸣声,那双威严的黑色眼眸扫过在场众人,众人不禁安静下来,不敢再嘈杂。 片刻后,谭喜双眸闪闪发亮,对着身边的尤蓉和谭喜小声道:“是扶桑树,是扶桑树和三足金乌,郡主不但觉醒成了情绪师,而且她一下子觉醒出了两种情绪兽。” 周医生这会也回过神来了,“那汤泉必定是对郡主有好处的,太好了,郡主必定不会有事了。”毕竟她很清楚,郡主的身体是真的回天乏力了,常规手段根本没办法救她。 不同于沉浸在喜悦中的一众下人,不知何时赶到的杨少恒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 不远处的高楼上,洛尧森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扶桑树以及三足金乌,说不清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悲凉多一些。 这是自己期盼的不是吗? 恒阳的朝堂上本来正吵得鸡飞狗跳,因为孔艺萱的实名举报,萧缘和朝廷众臣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激烈争吵。 不管孔艺萱拿出来的信件上的字如何跟戈馥的字迹一模一样,朝臣却根本就不买账。 她们根本就不信戈馥会叛国,这是现代社会,罪名可不是一封信就能定下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朝臣都对戈馥有这样的信心的,但是在这部分人看来,戈馥只是有这个打算和想法,并没有真正实施,看在戈窈的份上,也不该将她治罪。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便是真的叛国,也没有多大影响。 戈窈立下那样的大功,如何就不能让戈馥被特赦了? 就是这个时候,下面的人收到消息不敢耽搁,直接跑到了朝堂上。 “什么?”萧缘一脸不敢置信,“你们说的是真的?”怎么就……明明那么多年都没有觉醒了,如今却……怎么可能…… 几位大臣却是大喜过望了,“真的?确定是什么情绪兽了吗?” “是三足金乌和扶桑树!” 闻言,满朝众臣纷纷哗然。 本以为戈馥觉醒得晚,不一定能像戈家先辈一样觉醒火系神兽,不想她不单单觉醒了火系神兽,还同时觉醒了两种情绪兽,火系神兽之外的另一只情绪兽竟然是极其罕见的植物系情绪兽。 这可真是…… “赶紧急调国内的情绪师,让他们前去梦莎国将戈馥迎回来!”内阁大臣连忙发话道。 她们甚至都没有跟萧缘商量,直接就发布了命令。 萧缘正要开口反对,过来报信的人却一脸激动道:“国内的众师早已经赶往梦莎国了。” 这个时候,没人在意情绪师未经允许出境是叛国了。 “怎么能这样……”萧缘大惊失色道:“这不是胡闹吗?他们要对上的是全世界的情绪师,要是因此折损,那整个恒阳……” 不等她说完,就有大臣阴森地打断了她的话:“那陛下您说要怎么办?放任戈大帅的女儿,觉醒成为情绪师的戈馥被境外情绪师围攻至死吗?” “我恒阳泱泱大国,还要不要国威,要不要骨气了?” 对着众臣眼底的愤怒和质问,萧缘哑然了。 第214章 一触即发 杨少恒的手已经颤抖了很长时间了,他很高兴,但更多的还是疲惫和茫然。 “为什么不是麒麟?”还以为还能再看到你,哪怕只是你的情绪兽。 这边发生的事情在梦莎国当地很快引起了轰动,医院那些惊魂一场的医护人员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到时甄娘等人,不论那些记者如何将麦克风举到他们面前都不做理会,满心满眼都是汤泉里的戈馥。 “郡主怎么不醒过来?” “醒不醒过来不重要,那汤泉对郡主肯定有好处。” “但是郡主这个样子,咱们怎么把人带回恒阳?” 听姚娘这么一说,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了。对啊,郡主如今是情绪师啊,还是一个身份没有登记在案的情绪师。这个时候,境外的情绪师便是将她杀死,也不用担心被国际情绪师协会制裁的。 “那怎么办?”尤蓉等人慌道:“能把郡主叫醒吗? “不行!”周医生想也不想便道:“以郡主的身体状况,这时候把她叫醒,不用境外那些情绪师动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那怎么办啊!”尤蓉他们快要疯了。 知道境外情绪师很快就会出现对戈馥进行屠杀,虽然清楚身为普通人的自己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但以尤娘为首的一众下人还是团团围在的扶桑树周围。 他们以为境外情绪师出现的时间不会那么快,至少也得是在一二个小时之后。然而事实上,在他们刚刚站好,天边就亮了起来—— 一道道金色的利矢宛若流星一般从高空疾射而来。 众人惊骇。 三足金乌抬头,锐利的双眸看过去,双翅微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然而,不等它起飞,雨滴便已经从高空落下,顷刻间汇成一道洪流,首尾相连,将扶桑树严严实实地护卫在其中。 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出现在洪流前,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金蟾师别来无恙啊。” 在她身旁,一只巨鹿安静地站立着,它有着雪白的皮毛,身形奇大,头顶四只角。更神奇的是,这四只角如同蜿蜒的树枝一般伸展开来,远远看去就仿佛一棵树,这树上竟有着点点红色花朵。 这便是夫诸了。 利矢撞上洪流,瞬息间便被泄了力,零落而下。 “是你,夫诸师!”伴随着小山一般的金蟾出现的事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人,他目光阴鸷道:“你这老家伙,居然还没有死么。” 洪流背后,尤娘和尤蓉都惊呆了。 “母亲……” “奶奶……” 姚娘等人更是一脸震惊,谁能想到,府里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症,时而糊涂时而清明的老太太,居然是一位情绪师。 尤三江掀起眼皮,哈哈大笑道:“我便是要死,也得在将我家小主子护送回去之后。” 闻言,金蟾师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夫诸师这话听着似乎很平常,但却暗含威胁。 她已经是个活够本的老太婆了,为了护住她叫小主子,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而众所周知,自杀的情绪师是最可怕的。 岂不知,当年的麒麟师便是以一己之身化作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将二十多万景隆大军消灭殆尽,从而护住了龙城十几万的百姓。 ——那一战其实谈不上睡输谁赢,以景隆的立场,能杀死那位女战神,二十多万景隆大军并不足惜,而从恒阳这方看,麒麟师完全可以不顾龙城百姓回撤,普通的大军也不可能真正威胁到身为情绪师的她,但她却为了保护百姓甘愿赴死。 夫诸师向来低调,但谁都知道,这位老太太是只会咬人的疯狗,当年凤凰师在外征战,麒麟师还年幼的时候,就是她以一己之身护住了麒麟师,让各国的情绪师杀手有去无回 本以为这老太婆已经死了,谁知道……她却竟还在保护戈家新一代的主子。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已经被世人认定只是个普通人的戈馥,居然还有机会觉醒。 金蟾师顿时犹豫了起来,他们雪生国就是凑个热闹。他之所以来得快也是因为刚巧离得近,要是能趁机占点便宜,他自是乐意,但要是得付出惨痛代价…… 他眯眼拱手道:“我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如今热闹看过了,就不叨扰了!” 话音刚落,他跟身边的金蟾就飞影离开了。 “奶奶,你怎么……”尤蓉开口要问,但尤三江却不假辞色道:“看好郡主,不该问的不要问。” 别看她状似轻松,其实却不然。刚刚她和金蟾师对话的当口,已经有不少情绪师抵达附近了,自己的话他们也听到了,有跟金蟾师一样撤退的,但更多的是选择留下来的。 战斗,才刚刚开始。 天边仿佛有什么在接近,庄靓靓视力最好,一眼便认了出来:“是蝙蝠群!” 话音刚落,蝙蝠群便遮天蔽地而来。 洪流翻滚上涌,化作一道水幕,将蝙蝠群尽数拦下。 与此同时,嘶嘶的蛇声响起,不知不觉,无数眼镜蛇将扶桑树包围,面容魅惑妖艳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人惊悚的事,这女人不但身形巨大,她身下竟是蛇尾,不单如此,她头上不是头发,而是缠绕纠结的毒蛇。 “那是美杜莎!” 神秘的狼啸声同时响起,巨大的白狼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在它的背上,黑人女孩笑得一脸腼腆; 尖锐的鹰唳声从天际传来,金黄色的狮鹫仿若天生的王者,高高在上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地狱三头犬拉着马车悄然而至,三张恶犬面容上满是贪婪和嗜血,正死死盯着泡在汤泉中的戈馥身上: 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的境外情绪师出现在周围,战斗眼看着一触即发了。 恰在这时,杨少恒抱着腓腓,闲庭漫步走进了包围圈里,淡淡笑道:“诸位如此不给面子,那就让在下有些伤心了。” 嘴上说着伤心,那双眼睛里却是深重的恶意。 在场的境外情绪师呼吸纷纷一滞,怎么会是他? 第215章 选择 俗话说的好,是人都不愿意跟医生记仇。 而杨少恒在情绪师的圈子中,充当的就相当于是医生这样的角色。别看各国关系各有紧张,情绪师之间更是你死我活,但那是私下里,明面上,其他国家的情绪师若是得了什么伤病,通过官方层面请求杨少恒进行治疗的时候,没有特殊理由恒阳这边是不会拒绝的,当然提条件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境外情绪师并不想跟杨少恒弄僵关系。 毕竟,旁人不清楚杨少恒跟戈窈之间是什么情况,他们多少是清楚一些内情的。 戈馥可是戈窈唯一的女儿,他们要是当着杨少恒的面把人弄死了,那就是往死里结仇了。 这般想着,又有一部分情绪师撤离了。 美杜莎率先发难,那双妖娆的双眸一瞬间变成两道光柱,对着扶桑树直射而去—— 扶桑树沙沙作响,一条条树藤缓缓落下,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然而下一刻,漫天的绿藤从地底蜂拥而上,顷刻间便将美杜莎的光柱抵挡了回去,与此同时还将大量从地下穿行的毒蛇给顶了出来。 “诸位要动我们恒阳的情绪师,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冷冷凉凉的嗓音如同一道激流,让在场的境外情绪师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等看清坐着神鸟双龙进入战圈的年轻女孩,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是颜希盈!”尤蓉小声惊叫。 “美杜莎师、吸血鬼师、狮鹫师、狼人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见面了。”从半空中跳下的女孩面容清秀,但脸上却全无表情。 一众境外情绪师蹙眉,他们没想到恒阳居然将句芒师给派出来了。 要知道他们中的众人,在过去一年中可没少在这个年轻人手中吃亏。 此人能取代腓腓师,一举成为恒阳最高价值国宝,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外,他们可不信恒阳会只派句芒师一个人过来送死。 果然…… 这样的想法才从脑中略过,一个又一个恒阳情绪师就出现在了现场。 美杜莎师阴沉着脸道:“句芒师你们确定要参与这场战争?你们恒阳便是有再多的情绪师,在我们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全军覆没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你们这会给个方便,牺牲的也不过是一个戈馥。” “若是如此,大不了老身送大家一程,大家一起告别人世。”尤三江阴森道。 美杜莎师顿时为难。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打算撤离。 戈馥的身份太让人忌惮了,这是戈家又一位情绪师,她不但觉醒了戈家世代的火系神兽,还额外觉醒了植物类情绪师,此人若是不除…… 当年麒麟师在世的情况,会再次出现的。 他们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的女战神! 几乎是瞬间,战争就打响了。 数百位情绪师战的一起,眨眼的功夫,方圆数千米之内就成了废墟。 这一打就打了一天一夜,几乎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注视这里,无人机更是毁了一架又一架,尸体几乎都堆了满地。 境外情绪师死了三个实力不济的,有一小部分受伤严重的退出战场了,其余的还在坚持。 恒阳这方因为有杨少恒在,所以一众情绪师都毫发无伤,但精神却明显陷入了疲惫。 “句芒师,你们坚持不了太久的。”美杜莎师瞥了一眼尤三江道:“夫诸师,你确实可以选择自爆,但在我们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你的杀伤力是不足以杀死我们所有情绪师的。” “你们恒阳的情绪师,确定打算这样跟我们鱼死网破了吗?” 颜希盈、杨少恒和尤三江的表情不是很好,因为对方说的事实。 本来按计划,他们不会这么被动的,但麻烦就麻烦在,戈馥如今是昏迷状态,而且是不可搬运状态。他们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坚持,但坚持的时间却不是无限期的。 “诸位如何?”狮鹫师开口道:“考虑清楚了吗?” 颜希盈皱眉,“少废话,我将你们杀光了,事情不就完了吗?” 杨少恒闻言松了口气,真说起来颜希盈才是恒阳情绪师的统领,她能坚持,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波战斗打响,正当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地面突然摇晃起来。 什么情况? 一众情绪师纷纷顿了顿,难道遇上地震了? 没这么巧吧? 梦莎国可不是地震频发国家。 很快,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们意识到确实不是地震,而是—— 地动山摇之间,扶桑树所在的那片地面突然浮起,当其如同一片岛屿飞到半空的时候,他们才看到了下方驮着扶桑树的巨大白虎。 “……沉默之鲸?!”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白虎却已经驮着扶桑树疾射而出了—— 恒阳的一众情绪师本来也正慌,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白虎去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恒阳。 于是,众人毫不犹豫便飞影追了过去。 境外情绪师们不甘示弱,也纷纷追上去。 双方再次在空中打了起来,为了阻止白虎,那些境外情绪师的攻击基本都落在它身上,它却全不做防御,埋头直往恒阳而去。 尽管有杨少恒持续不断地为它进行治疗,但它身上依旧被鲜血弥漫了。 沐传卿和孙辽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到此情此景,心里都不好受。 “你说他……这不是自找苦吃吗?他这会明显跟可乐是合二为一了,否则,单是可乐是没那么大力气的。哪怕腓腓师为他治疗,但他这次也免不了伤筋动骨,等回去后,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养不回来。”沐传卿皱着眉头道:“爱情这东西真是害人。” 孙辽淡淡道:“若他不这么做,恒阳郡主活下来的几率很低,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如此。” “那是兄弟自己的选择,咱们,看着就好。一句话,尊重,祝福。” 洛尧森将扶桑树起开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带着尤娘等人一起带走了。此时,这些人正看着下方的白虎紧张不已。 第216章 恶战 “它又受伤了!” “啊不要啊——” …… 或是毒液或是火龙或是水箭土刺,乃至于是各种物理攻击都在不断地往白虎身上而去。 因为一心赶路完全没有分神去防御,所以几乎是每分每秒,它就会变得鲜血淋漓。便是杨少恒的腓腓治疗速度再快,它也不曾完好无损过。 甄娘看着从白虎身上淋漓而下的鲜血皱眉道:“继续这样下去,它便是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也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不毕竟腓腓的治疗只能治好白虎受的伤,却不能将它流失的血液补回去。 “情绪兽也会有失血过多的问题吗?”庄靓靓有些急道。 “按照常理不会,但是……”甄娘迟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只情绪兽并不单单是情绪兽,它的主人应该正与它合二为一。如此,它能以白虎之身完全实现主人的意愿,获得某些加成,但它的身体……此时也是跟血肉之躯无异的。” 尤蓉等人不说话了,眼底都是说不出的担忧。 ——其实大家隐隐都猜到这只白虎是谁的了,之前在产房,郡主可是点明过某人是情绪师的身份的。 当然,他们此时的担忧并不是为了白虎本身,而是……他们很清楚,郡主能不能安全,就要看白虎了。若是白虎在抵达恒阳之前就咽气,那自家郡主肯定也活不了。 有这般担忧的不止是他们,杨少恒看着速度似乎没有任何减缓的白虎,心想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随着越来越接近恒阳,那些境外情绪师的攻击越发可怖起来,很多人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大招。 杨少恒作为医生,第一时间就被当成了目标,若非关键时刻玄武师的玄武猛地出现抵挡,怕是他当场就会死亡。 饶是如此,他也被吓得够呛,玄武龟壳上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瞬间便化作一道光回到了主人的体内。与此同时,朱雀师飞影而来,火焰般的朱雀一分为三,飞舞在高空之上警戒敌人。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白虎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此时他们的下方正是海域,始终没怎么动作的尤三江挥了挥手,无穷无尽的海流澎湃而起,突如其来的浪潮瞬间便将七八个境外情绪师卷了进去。 ——作为悲哀兽,夫诸没办法将他们致死,但将他们困在海洋中些许时间还是能的。 “快了!距离恒阳的海岸线已经只剩下上百公里了!”尤蓉一脸高兴道。 ——寻常情况下,上百公里并不近,但以白虎此时的速度,不到半小时就能抵达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并不单单是尤蓉。 成群结队的蝙蝠俯冲而下,虽然尤三江的洪流阻截了大半,但还是有一部分蝙蝠趴到了白虎的伤口上。 ——这些蝙蝠可都是吸血的! 一直都不受外界打扰,始终维持着极快的速度往恒阳冲刺的白虎在此刻不由顿了一顿,虽然它的速度很快就恢复了,但还是境外情绪师们纷纷眼睛一亮。 有门! 颜希盈皱了皱眉,转头跟身旁的孔雀师对视一眼,默契的二人在瞬间就达成了共识。 一声清越婉转的鸟鸣突然响起,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孔雀身后的尾羽像是一把巨大的扇子徐徐展开,那画面宏大而美丽。 孔雀完成开屏的一瞬间,五色的光芒闪耀而出,在场所有情绪师的招式都在瞬间消失,众人只觉得大脑晕眩,然后失去了意识。 等他们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等人正从高空往下呈自由降落。 恒阳国的一众情绪师瞬间飞影升空,而那些境外情绪师就没有这样好的下场了,不等他们动作,粗壮的绿藤就从大海中喷射而出,转瞬就捆住他们,将他们往下拽去。 这期间,有一部分情绪师及时发动情绪兽的技能,逃出生天了,但更多的情绪师却被卷入了海洋。 大海不是颜希盈的主场,所以她并不难将这些落海的境外情绪师致死,然而…… 轻柔如呢喃一般的歌声缓缓响起,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张如梦似幻的美人面孔,他们不由自主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落下海去。 可惜,之前升空的那几位境外情绪师出手了,否则的话…… 颜希盈和海妖师对视一眼,目光里尽是遗憾。 境外情绪师在这一番战斗中却是吃了不少亏,到底还是有七八个情绪师没能从海里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来。 一头金色蛮牛突然出现在半空,哼哧哼哧哞了一声,猛地对着白虎撞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白虎被撞飞,扶桑树岛屿往下落去。然而不等其他境外情绪师围上来,白虎就及时飞回来,重新将扶桑树岛屿扛住了。 恒阳一众情绪师狠狠松了口气。 “是金牛师,那是格朗国今年才觉醒的新人,我们掌控的资料很少。还以为他没来,不想竟是躲在暗中。”朱雀师的脸色难看极了。 颜希盈的目光扫过还剩下的数十位境外情绪师——这一路上他们消耗了不少,有的是受重伤撤离了,有的是死了,剩下这些要么实力强横,要么老而弥坚,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真正的恶战要开始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恒阳这边就死了一位情绪师。 ——这是开战以来恒阳这边首次出现牺牲,唯一令人庆幸的是这位情绪师年纪不小了,临死前还自爆了一把,带走了三个情绪师。 且因为这一场自爆,直接将包括白虎在内的一众恒阳情绪师往恒阳那边推了一波。 白虎趁机来了次全速前进,距离恒阳海岸线瞬间只剩下五十公里了。 “天蝎之噬!”赤红色的巨大蝎子出现在高空之上,红光闪烁之间,巨大的蝎尾对着白虎横扫而过。 这一波的攻击范围实在是大,众人眼看着是无法救援了。 恰在这时,白虎身上亮起刺目的金光,蝎尾打到它身上,竟是晃都没让它晃一下。 第217章 各回各家 “他疯了!?”沐传卿瞪大眼睛道:“他的第二属性之前可一直的都没有泄露出去,世人只以为沉默之鲸是水属性,如今竟然就这样轻易暴露了。” “不是轻易暴露。”孙辽安抚道:“这不是到关键时刻了吗?” 沐传卿咬牙,“谈恋爱果然是赔本买卖。” 孙辽挽起袖子道:“好了,准备好,该咱们干活了!” 沐传卿有些愤愤,但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将洛尧森活着带走。 在白虎距离海岸线还只剩千米的时候,境外情绪师纷纷积攒起了自己最强的一击,对着白虎而去。 正当沐传卿和孙辽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声有些粗噶但令人无法忽略的鸟鸣声突然响起—— 众人蓦地一惊,抬头看去。 就见扶桑树上,之前一直安静沉默的三足金乌突然展翅飞了起来。 它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盘旋着直冲高空。渐渐地,它身上的黑色越来越少,最终被金色所充斥。 一朵金色的火焰无声的绽放,然后是两朵、三朵、四朵……最后是无穷无尽—— 三足金乌化作金色的鸟影,双翅张开的一瞬间,数之不尽的金色火焰如同箭雨一般对着境外情绪师激射而去。 那场面,仿若流星雨一般,有其美好梦幻,但更有其所没有的残酷冷冽。 一声声惨叫声响起来。 美杜莎师等意志坚定者虽受了伤,但却依旧分出心神,对着白虎发出了可怖的攻击。 然而…… 扶桑树沙沙作响,十轮红日缓缓流转了起来,成千上万的树藤伸展张开,瞬息间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藤球,将白虎包围得密密实实。 无数攻击落到藤球上,使得表面的树藤断裂损坏,但又在瞬间生长恢复。 也是在这一瞬间,白虎的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带着扶桑树岛屿抵达了恒阳的陆地。 到此,这一场战斗已经落幕了。 沐传卿沉默片刻,道:“……总算不是白给。” 孙辽轻笑一声,“好了,去接人吧。” “好了,将军我们回去吧!”孙辽上前道。 杨少恒认识对方,倒也没有阻拦他跟沐传卿。 其他恒阳情绪师虽不是都认识这两人,但看着不甘不愿撤离的境外情绪师,再看那只伤痕累累的白虎,倒也没说什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虎并没有理会孙辽,而是重重喘着气休息了片刻之后,继续驮着扶桑树岛屿往内陆而去。 他这是干嘛? 然而,看清他要去的是耀京,大家纷纷恍然。 显然,他是想送戈馥回家。 沐传卿皱眉跟孙辽对视一眼,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旁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自家兄弟这分明是累到没了意识,只剩下本能了。 这样的情况,以前在战场上麓战的时候出现过,不管多累,只要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的本能就会驱使着他完成他的意愿。 很神奇,也很……让人无语。 至少眼前这一刻,就很让人无语。 要知道在场这些人都是恒阳的情绪师,他们不可能对戈馥不利。所以,洛尧森坚持要将戈馥送回家这种行为根本就没有必要。 而且眼前这场面,怎么就有种谈恋爱时男方坚持要送女方回家的既视感? 于是,恒阳郡主府的下人迎来了他们一生中最震惊无语的一天。或者说不单单是恒阳郡主府,整个耀京的百姓都围观了这一场史无前例的白虎护送事件。 “快快快,把这个岛挪到后湖那里,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扶桑岛!”姚娘不知不觉还给岛屿起了个名字。 好在洛尧森的意识虽然不轻,但大脑的判断力却还在,闻言只迟疑了一瞬就按她说的照做了。 姚娘站在扶桑岛上,还对着奔跑过来的下人指挥道:“你们赶紧去联系匠人,到时给后湖建一条栈桥。还有安保系统也得跟上,再找几个可靠的泥瓦匠,得给汤泉这边弄个围墙。” “对了,扶桑岛虽然不大,但建个两层的小别墅还是成的,也给安排一下,到时候得留下人照顾郡主!”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格外地响亮飒爽。 姚娘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殿下还在的时候,不,是更早的时候,那时候先皇夫还在。 跟着过来的恒阳情绪师倒不觉得姚娘说的那些有什么不对,倒是沐传卿和孙辽有些面面相觑。 ——沐传卿虽然也是贵族出身,但其实没享受过多少物质生活,孙辽这个落魄贵族出身的就更不要说了。 跟眼前这些一对比,他们好像就成了土包子。 尤蓉有些担心道:“这栈桥一时半会也建不好,咱怎么从岛上离开啊。” “这有什么?”庄靓靓不以为意道:“大热天的,游过去不就成了。” “你们傻了啊?”谭喜翻了个白眼道:“就不能让下人准备几只小船吗?我记得府里就有采莲的小船吧?” “对对对!”姚娘连忙又吩咐道:“听到了吗?赶紧的,给准备几条小船过来。” 等白虎将扶桑岛安置到后湖中,然后再湿淋淋地从湖中爬出来,沐传卿和孙辽连忙上前。果然,下一秒白虎就变成了洛尧森。 饶是有所猜测,看到这一幕,尤蓉等人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一番。 “若是不介意,几位可以先在府中休整一番。”杨少恒上前道。 好歹香香是因为有洛尧森才能安全回国,他自是要表现一番善意。 “不了不了。”沐传卿和孙辽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不是他们矫情,实在是他们得赶紧赶回国去,只要要应付的事情还多着呢。 ——那些境外情绪师又不是不张嘴的,老皇帝的质问恐怕很快就要到来了。 再者,虽然这些恒阳情绪师表现出了善意,但谁不知道恒阳的女帝是个贱人啊,他们就不留下来挑战贱人的底线了。 见三个景隆情绪师飞影离开,颜希盈跟杨少恒以及尤三江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大家各回各家吧,有什么事等郡主醒来再说。” 第218章 天帝和蚕娘 五年后 姚娘匆匆地从车库出来,正往疏月阁去,正好撞见尤娘匆匆往车库这边跑来。 这可是难得。 “你这是要出去?” 尤娘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无奈道:“郡主偏头疼犯了,烦得不行,说要喝孔老板的粥。” 孔老板? 姚娘皱眉道:“郡主怎么还不跟那个孔艺萱断了来往?” “早不来往了,就是一碗粥的事。”尤娘淡定道:“也是她的手艺真的好,不然郡主不至于再三光临。而且她都不去店里吃,都是喊我跑腿,她还能跟我攀交情不成?若不是咱这边不兴外卖,郡主估计会点外卖。” 像他们所在的贵族区,大家默认是不喊跑腿外卖的,以免让间谍有可趁之机。好在贵族府邸不差下人,因此也谈不上不方便。 “要我说就不该吃那家的粥,要是她再猪油蒙了心害咱郡主,咱可上哪儿找理去?”姚娘不乐意道。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尤娘摆了摆手就走了。 姚娘很快就到了疏月阁,一进屋,戈馥果然正半支着脑袋,眉头蹙着,一副难受的模样。她的头发披散着,尤蓉正站在后面给她按摩头部。 “我早说该让甄娘过来给您针灸的,不然也不至于疼成这个样子。”尤蓉愁眉苦脸道。 戈馥闭着眼睛并不回答,反倒换了个话题问道:“我让你买的画纸买了吗?” “买了,我哪敢忘啊。”尤蓉注意到姚娘的到来,低头小声提醒戈馥道:“姚娘来了。” 戈馥睁眼看过来,因为难受她的眼眸里带着水光,看向姚娘道:“怎么了?”姚娘不是尤娘,来疏月阁肯定是有事。 姚娘上前坐到戈馥身前,然后道:“刚刚马秘书又打电话过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位希望您入职军部。” “不去。”戈馥想也不想道。 关于戈馥要不要入职军部,从她觉醒那天就开始被拿出来在朝堂讨论。 最开始,萧缘还抻着,不肯轻易松口让戈馥进军部。后来发现戈馥无意进入军队,急的人反而变成了她。 但从头到尾,戈馥都是一个想法,不去。 “郡主,您还真不去啊?”姚娘这次也有些急了,“咱戈家的势力都在军部,只有您进入军部才能收拢势力,您要是不去……” 戈馥闻言笑了,“只要我一天是情绪师,那些人就不会另投他主,其他人也不敢碰属于戈家的势力。” 这样的认知,在她成为情绪师之后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萧缘曾经是压在她头上的那座山,然而在她成为情绪师之后,不用她找上门去,对方就将她外祖父留下的遗物送上了门。 同样,那些曾经只是礼节来往的世交也变得热络起来。 以前朝堂离她很远,很多事情等过了她都不一定知道。但是如今,早上朝堂上讨论的事情,下午就会传进她耳朵里了。 所以戈馥真不觉得进不进军队有什么要紧的。 再说她也确实对当军官没兴趣,而且恒阳如今明面上并没有战役,她过去也不过是每天坐坐班。她觉得自己只要平时和天帝和蚕娘多多进行训练,在战斗的时候能够不手忙脚乱就好了。再说她也不是完全坐吃等死,每年她都会从情绪师协会领取几个任务作为练手。偶尔上面有任务需要自己出手,她也不会拒绝。 ——天帝和蚕娘是三足金乌和扶桑树的名字。 看出她是打定了主意,姚娘没在说什么,叹了口气道:“那我去回复马秘书。” 事实上,希望戈馥入职军队的不单单是萧缘,还有民众。 甚至,萧缘之所以急着让戈馥入职军队,便是源于那些民众。 如今恒阳的网络上有一种说法,说戈馥在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受到女皇太多迫害,伤透了心,所以觉醒后才不像戈家其他家主一样进入军队为国效力。 如此,萧缘的压力自然大了。 姚娘走了没多久,庄靓靓就从外面风风火火跑来了。 “郡主……”她本来一脸兴奋,等看到戈馥的模样,顿时垮下脸道:“郡主您偏头疼又犯了?” 她小心翼翼坐到戈馥旁边,问道:“这次疼得厉害吗?” “还好。”戈馥声音淡淡的。 庄靓靓和尤蓉对视一眼,纷纷面露心疼。 戈馥偏头疼的毛病是在生产之后才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甄娘和周医生都查不出来,且治疗手段都不见效,周医生都被逼得开始相信坐月子玄学,认为是因为戈馥月子里都是泡在汤泉里,吹了风才会这样的。 尤蓉对着庄靓靓问道:“你刚刚那么兴奋,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庄靓靓立时乐了,“杨将军为郡主生日准备了一艘游轮,说是专门为情绪师设计的。为了让蚕娘有落脚地,游轮上自带一个庭院,我去看了,特别特别美。” 闻言,戈馥的神色更淡了。 这几年,她跟杨少恒的关系不知不觉便淡了下来。杨少恒倒是几次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但因为戈馥从来没有质问过他,他这辩解愣是说不出口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尤蓉赶紧转变话题道:“郡主今年生日打算到哪里去玩?要不咱们去马尔代夫?” 戈馥摇头,“那里人太多了,不想去。”最重要的是她上辈子去过,对那儿不感兴趣。 庄靓靓开口道:“我在网上看到景隆对我们恒阳开通旅游通道了,郡主您要不要去景隆玩?” 尤蓉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你今天的嘴是开光了还是怎么的? 戈馥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尤蓉道:“三江婆婆如何了?” 闻言,尤蓉的表情不太好,哪怕是情绪师,但尤三江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她是真的有老年痴呆症。以前她还是时而清醒事儿糊涂,但如今是多半时候是糊涂的了。 把戈馥当成戈窈都是寻常操作,哭喊着找几个早逝儿女才是最让人心酸的。 戈馥皱了皱眉站起身道:“带我去看看三江婆婆吧。” 第219章 往事 因为尤三江总是乱跑,如今是有两个丫鬟专门盯着她,贴身照顾她的。 府里下人大多不是住在江城花园就是住在九天华庭,但尤三江不同,她一直是住在府中的,就在北苑的一个偏僻小院落中。 戈馥原来不懂,只以为是因为尤三江劳苦功高的关系才得以在府中荣养。后来却是知道了,尤三江之所以留在府中,最早是为了保护戈窈,后来是为了保护她。 哪怕已经过去五年了,戈馥却依旧记得当初自己询问尤三江,为什么她会是情绪师时她的回答。 ——毕竟太不可思议了,连尤娘这个亲女儿和尤蓉这个亲孙女都不知道她是情绪师。 “我也常常问老天,为什么我是情绪师。”当时老太太捧了一杯茶,慢吞吞道:“如今世界上,摆在明面上情绪师觉醒年龄最高的事27岁,但这个数字是做不得准的,我觉醒成为情绪师的时候已经39岁了。” “但是,我觉醒成为情绪师却并不是意外。” 迎着戈馥眼里的震惊,她神色有些嘲讽道:“就如同这一次我跟杨少恒、甄顺意以及洛尧森联合起来想要逼你觉醒一样,那个时候,也有人想要人为地制造情绪师。” “只是那人没有特定目标,所以她制造了一场水灾,一场死了近三万百姓,史无前例的大水灾。” “在那场水灾中,我的三个大女儿和两个小儿子死了,我的丈夫死了,我的父母,两个妹妹妹夫,六个外甥外甥女,都死了。我本来也要死的,我抓着的那根树枝已经断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游了。小贤因为泡在水里发起了高烧,我眼泪都哭干了。是老国公带兵前来救援,发现了我们母女。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小贤退烧后,我就待在营地里帮忙。我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打捞起来,看着被老国公揪出来的情绪师面孔狰狞地说她制造这场水灾是为了让更多情绪师觉醒。” “你不知道,当时我们恒阳跟景隆正处于战乱中,景隆那时的实力略强于我们。那个制造水灾的情绪师家乡在边境,一个村的人都被景隆抓走当俘虏了。后来为了震慑恒阳大军,这些俘虏都在阵前被枪杀了。” “当时那个情绪师叫嚣着凡人无用,说只要有一个情绪师觉醒,那这三万百姓的死就是值得的。” “多么可怖?” “更可怖的是,当时在现场的我却觉醒了。” “是我,是我要求老国公不公开我的情绪师身份,也不进行身份登记的。” “否则的话,我算什么?” “证明那个情绪师做的是对的?” “证明那三万百姓,包括我的家人都该死?” 老人家泪流满面,目光却是带着麻木的。她抚摸着她的脑袋道:“老太婆我是没有价值的,有价值的是郡主您,是窈姐儿,是老国公那样的情绪师。” 对于自己被逼觉醒是人为导致的这件事,戈馥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但原谅她是个凡人,如甄娘和尤三江这般年逾古稀,对戈家,对萧纯都忠心耿耿的老人,她不论如何都做不到去怨怪。 更何况她也看出来了,甄娘也好,尤三江也好,不论她什么态度,她们都不会后悔。如此,对着两个已经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她委实无法给她们脸色看。 如此,能怨怪的,自然只有剩下的那两个人了。 她们到的时候,尤三江正坐在院子里,抬头呆呆地数树上樱桃。 “……147颗、148颗、149颗……大妞妞、二妞妞、三妞妞、小妞妞、大阿仔、小阿仔,还要给阿言留一点,每人可以吃上二十颗。有点多了,我得去买点糖回来,做点樱桃酱出来。还得有玻璃罐,对了,我要去找玻璃罐……” 说着,她就站起身,回屋去找玻璃罐了。 这期间,她完全无视了戈馥这几个人的到来。 戈馥蹙了蹙眉,问照顾尤三江的小丫鬟道:“最近三江婆婆有清醒的时候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一脸难过道:“三江婆婆最近都在说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昨儿还把我们当成小偷,拿着扫把要把我们赶回去。今天又把我们当成了她妹妹,非要拉着我们去摘野菜。” “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哭,一边哭一边喊大妞妞、二妞妞、三妞妞、大阿仔、小阿仔还有阿言这几个名字。”另一个丫鬟补充道。 一旁的尤蓉轻声道:“那些是我姨母舅舅和爷爷的名字。” 戈馥在这边没有多待就回去了,尤娘已经回来了,茶几上放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粥。 “郡主……”尤娘迟疑地开口。 “怎么了?”戈馥不解。 尤娘道:“今天孔老板叫住了我。” 戈馥挑眉,“她跟你说了什么?” 对于孔艺萱的背叛,当年她其实一直有预料的。 萧缘是怎样的人,当年刚刚穿越过来的她并不清楚,所以她跟着孔艺萱胡闹,被她鼓动着想要出国。但后来,她就清楚萧缘是怎样的人了。 ——她其实是个手段很下作的人,尤其是对着一些在她眼里身份地位不足又惹到她的人,她是真的会把人往死里糟践的。 而无疑,当年一直鼓动戈馥出国的孔艺萱会成为萧缘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她隐约猜到,孔艺萱遭遇海难并不是意外。 所以孔艺萱刚出现的时候,她高兴归高兴,但也清楚,她的回归可能是不单纯的。 但是说到底,孔艺萱是受到她所连累。所以,当年的事她并没有追究。 更别说,当年孔艺萱去举报她,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杨少恒的暗中鼓动。 ——她都能猜到孔艺萱有问题,杨少恒就更能猜到了。 “她让我跟您转告一句对不起。”尤娘道。 戈馥闻言却皱起眉头,“你确定是对不起?” 尤娘点了点头。 戈馥叹气,看来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否则孔艺萱该跟自己说的是谢谢,而不是对不起。 第220章 汤泉 戈馥的偏头痛一直到深夜才略微缓解,之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隔天一大早,颜希盈就过来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起床?”这人向来是个没规矩的,尤蓉她们根本就没拦住她,让她钻进了卧室。 戈馥差点吓死,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一边道:“昨天偏头痛又犯了,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走,我还要睡。” 颜希盈皱眉,坐到窗边道:“你真不考虑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事实上,不止她一个人觉得戈馥这头疼是心理原因。 比如是想儿子想的? “不去,我心理没问题。”戈馥直接将脑袋钻进枕头底下,“你快走吧!” “走什么走,我来找你有正经事。”颜希盈直接将她的脑袋从枕头底下拔出来道:“洛尧森又往外交部打电话了,外长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改变主意。” “我能改变什么主意?”戈馥瞪她,“你要说的正经事就是这个?” 但凡颜希盈说是,她都要赶人了。 颜希盈皱眉道:“洛尧森想要携子拜访,你确定还不理会?” 戈馥不答反问:“你是确实没有正经事了吗?” “……那倒不是。”颜希盈识时务道:“我受了点伤,想去蚕娘的汤泉泡一泡。” 戈馥的两只情绪兽,三足金乌天帝是愤怒兽,扶桑树蚕娘是恐惧兽,按说恐惧兽擅长防御,是没有治疗这个技能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戈馥当时将死的关系,蚕娘便自带了一个有疗愈效果的汤泉。 当然,跟快乐兽治疗时的立竿见影不同,蚕娘的汤泉虽然也能起死回生,但疗效非常慢。 不过蚕娘的汤泉也有自己的优势,它称得上是万能的,不论是失血中毒乃至于是疾病,乃至是断肢毁容,她都能治。便是没受伤,泡在里面也能养身美容。 反正光是靠着养生美容这个功效,戈馥这几年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反正除了慢,蚕娘的汤泉没有任何缺点。别看戈馥当初个把月就醒了,但其实这几年她三不五时就会去泡汤泉,如今年也不能说身体就完全健康了。上次做ct发现,她那个重新长出来的脾脏,到现在都还没长完全呢。 萧缘就不止一次打过蚕娘的主意,但戈馥如今今非昔比,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范的。 嗯? 戈馥猛地转头看颜希盈,“你怎么又受伤了?” “小伤。”见戈馥皱眉,颜希盈道:“去日花国出任务遇到一个比较棘手的情绪师,放心,问题不大,就是眼球被略微腐蚀了一下。” 这还不严重?! 戈馥打量她的眼睛,果然发红的。 “你没找腓腓师治疗?”戈馥也是成为情绪师之后才发现,情绪师之间比起称呼姓名,更喜欢用情绪兽相称。 不过这个习惯到了她这儿就有些劈叉了,因为她有两只情绪兽。 以至于如今有人叫她金乌师,也有人叫她扶桑师,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两个情绪师呢。 “你不知道么,腓腓师出国了。”颜希盈有些惊讶,“你这是真跟他疏远了?” 戈馥并不回答,只是道:“蚕娘就在后湖,你自己去吧。” 颜希盈动了动嘴巴,到底没劝。 腓腓师做了什么,戈馥又是为何跟那位白虎师分道扬镳的,她多少猜到了。 ——毕竟他们可是提前就收到通知出境护卫戈馥回国的,这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就像如今外界那些老是劝自己跟母亲甚至是大父和好的人,她也不想做未经他人苦却劝他人善的事。 再者,换位思考一番,如果她是戈馥,委实也无法说原谅。 戈馥当时是真的命悬一线的。 生死间有大恐怖。 当初父亲便是如此,明明平日里是个安宁知足的人,但临死之前,他眼底的恐惧和害怕,她至今想起都宛若被锥心一般。 更遑论,戈馥在此同时还遭遇了欺骗、背叛,并且是不止一个人的。 她当时该是何等的愤怒,何等的恐惧,才能觉醒出天帝和蚕娘,可想而知。 所以,她并不觉得她不原谅是错的。 只是……她觉得戈馥跟杨少恒早晚会和好的。毕竟杨少恒不比洛尧森,他之于戈馥是父亲一般的人物。 在她看来,父亲犯错,跟男人犯错,那是两回事。 “我看你也清醒了,跟我一起去泡汤泉吧。”见她俨然已经清醒了,颜希盈便开口道。 戈馥犹豫了下道:“那便一起吧。”反正汤泉里也能睡觉。 最重要的是,她想蚕娘了。 “说起来蚕娘真是有趣,喜欢什么不好,竟然喜欢养蚕宝宝。”去后湖的路上,颜希盈不由笑道:“说来植物类情绪兽就是创收,光是汤泉和蚕娘养的蚕宝宝,就足够你养活戈家这一大家子了吧?” “还真是。”戈馥抬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当初我起了那么多名字它都不喜欢,最后却看上了蚕娘这个名字,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蚕娘是用自己的叶子养桑蚕的,所产的蚕丝自是比寻常蚕丝要更珍贵,还有一些奇特的功效,放到外面根本供不应求。 不单单是蚕娘,天帝也不喜欢待在她体内,而是喜欢待在外面。蚕娘喜欢在后湖养蚕,天帝却极有领地意识,将整个恒阳都当成了领地,每天都要在高空绕着恒阳巡视一番。 它们似乎都继承了戈馥内心对自由的追求。 因着天帝有过几次发现——比如毒贩运毒、山林中的偷猎者、走私团队,恒阳的情绪师协会还因此专门给它发了一份工资。 说话的功夫她们已经来到了后湖,两人走过栈桥来到了岛上。颜希盈换了浴袍,戈馥则是直接穿着浴袍过来的,两人下了汤泉,纷纷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你这汤泉比温泉可强多了,该热的时候热,该冷的时候冷。这个时节,我连露天的游泳池都不想下,但却爱下汤泉。”颜希盈一边将水泼到自己身上一边道。 “郡主,需要按摩服务吗?”一旁有丫鬟过来问道。 第221章 喜滋滋 戈馥看向颜希盈,“你要么?” 颜希盈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我享受不来这种。” 戈馥便对丫鬟道:“你退下吧,这边不用你费心。” 丫鬟便无声退下了。 “你这边的日子是真的舒服。”颜希盈伸了个懒腰道。 “说得好像你享受不起似的。”戈馥打着哈欠道:“我听说有不少人跑到你那儿自荐入官籍?” “是有,但我不感兴趣。”颜希盈道:“我这辈子结不结婚不一定,但肯定不会生孩子。所以下人什么的我不感兴趣,家里的卫生都可以找家政和保姆。” ——别以为恒阳就没有家政保姆,事实上非皇籍的有钱人,如周衡那样的,家里都是请保姆的。 颜希盈因为打小受到下人的欺压,所以对下人这个群体有些偏见,说什么都不想家里有下人。 “为什么不生孩子?”戈馥有些不解。 颜希盈一言难尽地看向她,“你生个孩子差点丢了命,我当然不敢生了。” 她的父亲之所以总是轻易原谅母亲,便是因为当年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吃了很多苦头。 曾经她对此不以为意,但目睹了戈馥产子的凄惨之后,却改变了想法。 当然她不会因此原谅母亲就是了。 不过,不生孩子的想法却就此扎根了。 戈馥哑然无语,皱眉道:“我的情况不能当参考,当时我的身体情况太差了,刚切掉一个脾脏,自身又贫血,又心肌炎复发。正常人生孩子,风险是没这么大的。” “我知道,但是……”颜希盈托着下巴道:“说实话,我是不想跟颜希臻继续牵扯下去,也不希望我的后代跟她的后代牵扯下去。大家都是姓颜的,我现在因为是情绪师有底气不理会他们,也不怕他们报复,但我的后代却不一定是情绪师,将来说不好要在他们手上吃亏,他们父女心太毒了。” “你傻了是不是?”戈馥白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要自己的后代不跟他们多牵扯,那就直接夺了颜家的爵位,成为颜家的家主。将来你的儿女便是颜家的主支,便是颜希臻的后代再出息,那也要看你后代的脸色过日子。但你要是不生孩子,那颜家的爵位肯定落到颜希臻的女儿手里。你死后的财产以及声望,也都会由她的女儿继承,你确定自己甘愿?” “卧槽那还真不行!”颜希盈差点跳起来。 戈馥就知道。 颜希盈这人虽然不像她的生父那样软弱,但却很怕麻烦,显现出来就是逃避。 但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 戈馥看着她道:“听我的,拿下颜家,你才能真正清净。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面对虽然会徒增很多麻烦,但却能一劳永逸。” 颜希盈久久沉默,然后才道:“受教了。” 她其实是个没有朋友的人。因为颜希臻带头排挤,圈子里没有人敢跟她交好。等到她觉醒成为情绪师了,倒是有不少人想要跟她交好了,但她显然对那些别有所图的人不感兴趣。情绪师中倒是有关系不错的,但因为年纪的关系,谈得来的还真没有。 于是,戈馥这个曾在自己还是普通人时就展现过善意,又觉醒成情绪师的人,就成了她如今唯一的朋友。像刚刚的那些想法,她也只会跟戈馥说。 对戈馥而言,颜希盈简直单纯得像个小妹妹一样,想法直接又天真。若非她是情绪师,怕是要被颜希臻父女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不是那两人的对手,否则她生父不会死得那么冤枉。 “所以听我的,以后任务少接一点,给自己留点谈恋爱的时间。”戈馥劝她道:“或者你也可以考虑联姻,你如今的情况,还是能联姻到条件很不错的男孩子的。要是运气好遇上个厉害的,那颜希臻父女就根本不用你操心了。” 她对恒阳那些贤夫良父作风的男人不感兴趣,但颜希盈的审美显然跟她是不一样的。 而且恒阳上层也确实有不少郎君不赖——之前她后院那些不能算,她那会那个条件,愿意来当她侍郎的本也不会是什么好条件。 “你让我再想想。”颜希盈嘟囔了一句。 又泡了一会,她转头看戈馥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不想儿子啊?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居然将儿子丢给洛尧森养了,当时你明明有机会后悔的。” “我并不后悔将孩子丢给洛尧森养。”戈馥没有回答她想不想儿子的问题,而是道:“便是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依旧会将孩子给他。” “为什么?”颜希盈不解,“难道你恨屋及乌,不要孩子了?” 戈馥摇了摇头,“因为他是个男孩。” 她转头看颜希盈道:“我希望他成为我,成为我母亲那样的人,而不是成为我父亲和萧晨那样的人。” 颜希盈懂了,然后便是意外,“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戈馥笑道:“很正常不是吗?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希望他们长成能自己抉择命运,抗击命运的人。” 颜希盈歪了歪脑袋,“要不我也找个景隆男人?”这样要是生了女儿便养在恒阳,生了儿子便养在景隆。 “别别别!”戈馥连忙阻止她道:“景隆的男人不懂内宅阴私,遇上颜希臻父女怕是会比你还不会应对,再说大多数景隆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的心。” “哦?”颜希盈凑过来道:“洛尧森没有?”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眼,之所以屡屡提到儿子,提到洛尧森,并不是她没眼色,而是她看出戈馥对这个其实并不忌讳。 ——当然忌不忌讳是要看人的,戈馥明显不喜欢其他人提,自己在这方面是特别的。 这么想着,颜希盈心里喜滋滋的。 戈馥想也不想便摇头,“他没有。” “那你真的不考虑复合?”颜希盈又问。 戈馥笑了,只是那笑容有点冷。 “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只会做一件坏事,但只要有那么一次,你就会时时防备他干第二次。” “我不想过得那么累。” 第222章 饵? 因为汤泉的疗效很慢,所以颜希盈是要住下来的。 好在扶桑岛早就不是当年的扶桑岛了,戈馥专门找了一个设计师过来,不但将原来的扶桑岛填充到了五倍大,又在扶桑树的周围建了一个一个名为扶桑坞的院子。 包括颜希盈在内的一众恒阳情绪师在扶桑坞内都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多余的房间则是给一些普通顾客以及下人值班用的。 ——大多数情况下扶桑岛并不招待情绪师以外的顾客,不过戈家旧部总有一些因伤退役的老兵,他们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问题,还有一些世交家的请托也不太好拒绝,这些便是普通顾客的来源。 因为颜希盈在,戈馥索性也留在了扶桑坞。 扶桑坞的庭院很适合观星,两人坐在门廊的小几旁喝着小酒。 戈馥已经被禁酒好几年了,也就最近才解了禁,难免便有些贪杯。 “你少喝点。”颜希盈喝了一口清酒,不是很认真地劝了一句。 戈馥靠在围栏上,“我想申请出国办画展,你看能成吗?” 这几年她在国内开过一次个展,反响不错,但在国外,因为情绪师不太容易出境的关系,她虽受邀送作品参展过好几次,但个展却至今都没有过。 “你别想了,虽然你如今已经在情绪师协会登记过,境外情绪师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但肯定还会有小动作。我们出国都是秘密行动,正大光明出国就不要想了。”颜希盈想也不想便道。 戈馥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去国外办画展的吧?” 颜希盈对这些不太懂,她也不懂不能去国外办画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事实上,像戈馥这样成为情绪师之后还坚持本职工作的是极少数。 ——毕竟大多数人是不爱上班的。 见戈馥明显心情不好,她想了想道:“你可以悄悄去。” “悄悄去?”戈馥挑眉。 “就是明面上不露面,让人以为你将画展交给了下面的人操持了。”颜希盈道。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要实在想要露面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太久,不能让敌人有太多准备时间。另外最好不要单独去,和其他情绪师搭个伴。” 戈馥眼睛一亮,“那你什么时候做出国任务?” “呃……”颜希盈摸了摸鼻子道:“除了最开始,协会已经有三年没派我做出国任务了。”别看那些境外情绪师都在她手里吃了亏,但她的任务其实是以失败居多的。一来她外语不行,二来她性子太直,很容易就会被人忽悠。 戈馥都没犹豫就道:“那我们就跟上面申请一起做任务,有我在,协会应该会答应我们一起出国做任务。” “但是出国任务一般很危险的。”颜希盈迟疑道:“你的战斗经验……” 不同于她每年都会接上百个任务,戈馥一直维持着平均一个月接一个任务的节奏。甚至,她很多时候接的任务都是旅游时顺带去做的。 没办法,国内任务不会和其他情绪师有冲突,几乎是没有难度的。 “我没问题的。”戈馥道:“天帝速度快,蚕娘防御强,我可以不跟敌人进行近战。” 事实上,除了洛尧森这样会跟情绪兽合二为一的奇葩,大多数情绪师都不擅长近战,属于法系。毕竟,归根究底情绪师本身还在普通人范畴,战斗都是情绪兽的事情。 颜希盈一想也是,“你要办画展的话,那我们就不适合接救援任务,我去找找有没有搜查任务吧。” “搜查任务?”戈馥不解。 颜希盈解释道:“一般都是找人,或者是查事件,我只做过一次还失败了。这种任务一般费时比较长,失败率也比较高。” 戈馥便道:“那我们明天去协会问问。” 恒阳国的情绪师协会总部就在耀京,是皇室和贵族世家共同把持的。不同于朝廷的其他部门,这个部门基本没什么实权,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跟情绪师攀上交情。 说得直白一点,协会的人对情绪师向来是捧着的。 因为萧氏皇族人员少,所以情绪师协会只有萧晨这个挂名皇子,其他人都是世家贵族一些受宠的次女。 当然,这地方也容不下草包,没点能耐的,是没办法留下来的。 一般而言,情绪师觉醒后是默认可以荐一亲友进入情绪师协会的。当初戈馥询问了郑若楠的意见,把她塞进了情绪师协会。 ——别的不说,情绪师协会的工资和福利还是很高的,都是公务员待遇。 情绪师协会是一栋五层的大楼,位置就在中心区域,隔壁就是外交部,不过两者虽然在同一个院墙内,但进出的门却是各有各的。 今天郑若楠正好上班,戈馥和颜希盈做登记的时候,她凑过来小声问道:“你们也是为了那个事来的?” 那个事? 什么事? 戈馥和颜希盈一愣。 “你们还不知道?”郑若楠惊讶道:“事情都传遍了,朱雀师在境外失踪了。”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戈馥连忙问道。 郑若楠小声道:“听说可能跟她交的那个外国男友有关系,上面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窥破了朱雀师的身份,把她给卖了。如今正商量着让谁负责去营救朱雀师呢。” “我们上去看看。”颜希盈拉着戈馥就进了电梯。 会长办公室在顶楼,她们一出电梯,就听到了满耳朵的吵嚷声。 “会长你倒是赶紧拿主意啊。” “就是,谁知道那些外国佬会怎么对朱雀师,历史上我们恒阳的情绪师可是被解剖过的。” “让我去吧,我跟朱雀比较熟。” “我对梦莎国比较熟悉。” …… 李会长只觉得焦头烂额,是她不想赶紧派人去吗?是一时间有些难以做决定,就怕朱雀是个饵。 “会长,让我跟句芒去吧。”戈馥开口道。 闻言,众人纷纷抬头看过来。 “两位姑奶奶,你们凑什么热闹?”李会长都快哭了。 要真是饵,那这两个去,不是送上门的大鱼么。 第223章 国际情绪师协会 “先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吧。”戈馥道。 在场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七八个情绪师,以及两位副会长以及几位主管。 “我来说吧。”玄武师开口道:“朱雀失踪是我先发现的。朱雀那人生性风流,但又不喜欢婚姻束缚,所以向来是只谈恋爱不结婚。不过咱们恒阳的男性不太能接受她这种感情观,所以她找男友往往是从境外找。” “也是因着这般,朱雀经常做出国任务,顺便还能去跟男友约会。这一次也是,她在梦莎国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弟弟谈上了,两人正处于热恋,所以便有些难分难舍。这次朱雀便接了梦莎国那边的任务,顺便去会情郎。” “我跟朱雀关系好,所以经常联系,朱雀刚到梦莎国的时候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要不要她帮忙代购点衣服和包包。那次因为她手机没电快要关机,所以很快就挂了。但是奇怪的是,一连两天,我打电话过去语音提示都是关机。要知道朱雀可是答应到了奢牌店里会跟我视频的,她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我跟奢牌店的一个hr认识,就打电话过去问了,可是对方查看了监控说那两天并没有看到跟朱雀相像的女顾客。还有朱雀住的酒店,我打电话过去问了,说她入住当晚就退了房。” “所以我怀疑,朱雀出事了。” 这么说的话确实奇怪。 “朱雀那个男友的情况你知道吗?”戈馥问道。 “我有他的照片。”玄武师打开手机微信,点开一张照片给她们看。 戈馥凑过去,照片上的……男孩帅气阳光,有着一头金发和灰蓝色的眼眸,看着镜头的目光专注而温柔。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差点喊哇塞。 说实话,朱雀不是不漂亮,但是她已经快四十了,还生过两个孩子,大女儿今年都已经上初中了。 果然,女人不管多大都喜欢小鲜肉。 颜希盈问玄武师道:“你仔细想想,这两人是真的感情好还是……那个男孩跟朱雀好,有没有可能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至于看破朱雀情绪师的身份,说实话她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他们在恒阳生活也很低调,并不会轻易将身份暴露给普通人知道。除了至亲,或者如戈馥颜希盈这样上层社会的出身,寻常情绪师,便是周围的邻里也不知道他们是情绪师。 她觉得以朱雀的经验,应该不至于出这种差错。 毕竟谈恋爱时,情绪兽又不是必需品。 “不不不,那不可能。”玄武师挠了挠脸道:“朱雀虽然喜欢找年轻男人,但她谈恋爱还真不砸钱。甚至为了不引人瞩目,她伪装的身份即便不穷困潦倒,也差不远了。其实她那人有点怪癖,便是在国内,住的也是两室一厅的公寓,而且对外还说是租的。而那个梦莎国小男友一直以为朱雀是个落魄的摄影师,她去那边住的酒店,也只是实惠的经济酒店。” 戈馥质疑道:“可是你说她进奢牌店。” “但她自己不买奢牌,她都是帮我买。”玄武师连忙道:“她跟那小男友介绍我时说我是她的富婆朋友。” 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戈馥皱了皱眉道:“那还是我跟句芒去一趟吧。” 不等李会长开口反对,戈馥便道:“我的金乌和句芒都有飞行能力,在速度上远胜其他情绪师。若真像你忧虑的那样是饵,那我们去才是最合适的。” “我也一起去。”玄武师道:“有我的防御罩,到时便是我们不敌,也能就地休息,等待救援。” 李会长一时间便有些犹豫,“可是上面的意思……是先雇佣雇佣兵探查一下情况,先确保不是饵再……” 情绪师都是国宝,作为协会的会长,她是有义务保证她们的安危的。 “那样太耽误时间了。”戈馥道:“我们先伪装成普通人入住朱雀住过的酒店进行探查。” “伪装成普通人?”白泽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她们两个且不说,金乌你这张脸,怎么看也跟普通人没关系吧?” “那你这就小看人了,我不会化妆么?”戈馥撇嘴。 她又不是第一次长这张脸,上辈子她可没少往一些战乱国家和危险地带跑,那种时候当然不可能顶着这张脸了。 现代化妆术,那可是堪比邪术的存在。 “你们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会长擦着额头的汗道:“先不要急,到底如何,还要等各方的消息。” “什么消息?”戈馥纳闷。 一旁的玄武师解释道:“一般针对情绪师都是国家层面的动作,风过留痕,这种大动作,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驻梦莎国的恒阳大使馆肯定正在发力,让我们的人探查梦莎国政府近段时间的动向。” “一旦确定朱雀的失踪跟梦莎国上层没有关系,那就是我们出动的时候了。”一旁白泽师补充道:“若真的是梦莎国所为,外交部也要开始动作起来了。” “就不怕挑破了对方反而狗急跳墙?”戈馥惊讶。 “他们不敢。”白泽师道:“情绪师死时的动静是隐瞒不了的,他们不敢挑战国际情绪师协会。” 别以为都是情绪师协会,国际情绪师协会跟恒阳情绪师协会便是一样的,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恒阳情绪师协会其实就相当于是情绪师的任务大厅和后勤大队,管理层中是没有情绪师这种存在的。 但是国际情绪师协会不同,里面皆是情绪师,而且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情绪师。 ——国际情绪师法律规定,任何国家的情绪师,只要到了退休年龄,就可以选择是否加入国际情绪师协会。而情绪师一旦加入国际情绪师协会,便要抛却国家的立场,一心站在情绪师的立场,保证他们的权益,为他们谋利。 别看都是退休的老爷子老太太,但国际情绪师协会拥有的情绪师几乎占了全世界的三分之一,单个的国家是绝对不敢跟他们对上的。 第224章 出发 戈馥会那样积极,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初她觉醒成情绪师之后虽然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但期间发生的事情,尤蓉她们都一一告诉她了。 除了颜希盈、杨少恒和三江婆婆,护送她的主力情绪师无疑是朱雀师、玄武师和海妖师几个。 ——至于某个人,被她下意识忽略了。 因着这般,过后戈馥又特意交好这几位,五年下来,不说成为至交好友,但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朱雀师其实称不上是长相漂亮的女人,但是她身材很好,细腰长腿身材高挑,小麦色的皮肤让她自有一番飒爽风情。 这人喜欢各种极限运动,这几年还约过戈馥几次。戈馥一开始是推却不过——她如今是很惜命的,自是对这些危险运动不感兴趣。然而去了几次之后,她还真有些喜欢上了。 尤其她如今是情绪师,真出现什么意外,一个念头天帝和蚕娘就能来救她,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几年,朱雀师带着她玩滑翔、跳伞、冲浪、蹦极,除了对攀岩这样很消耗体力的极限运动不是很青睐,她几乎爱上了所有极限运动。 就在上个月,朱雀师还说要带她玩漂移板,带她去定制了专属的漂移板。 因着以上种种,所以戈馥才主动要求去救援朱雀师。 她很清楚,恒阳的情绪师中,她和颜希盈绝对算是顶尖战力了。由她们去,胜算才大。 只是协会显然顾虑很多,没有立即给她们答复,只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回去的路上是戈馥开的车,颜希盈在副驾驶座上吐槽道:“网友果然没骗我,谈恋爱会遭遇不幸,朱雀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你错了,哪怕不谈恋爱,只要活着就会遭遇不幸。”戈馥懒洋洋道:“重要的不是是否遭遇不幸,而是能不能熬过不幸。” “……也对。”颜希盈转头看她,“这次任务明显很危险,你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戈馥百无聊赖道:“画展的事只能放一放了。” “朱雀正巧是在梦莎国失踪的,你确定不要顺便将画展给办了?”颜希盈挑眉。 戈馥无语,“那是画展,又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应付的。”她要么不办,要办就会尽善尽美。 回去后,戈馥就让尤蓉她们给她收拾行李。 一听她要去梦莎国,尤蓉心里不由一个咯噔。对那个地方,她很难没有心理阴影。 当年的一切,她们可是作为旁观者亲身经历的。她们的煎熬虽然比不上郡主,但郡主那时候的身体状况却是让她们始终心惊胆颤,更别说是生产时的命悬一线了。 当天晚上,戈馥和颜希盈就收到了李会长的回复。 “你们两个还有玄武以及白泽一起去。”顿了顿,她道:“早上五点过来一趟,会有人给你们做伪装。” 挂掉电话,戈馥挑了挑眉,“白泽?” 她问颜希盈道:“你跟她熟么?” “不熟。”颜希盈道:“白泽很少出任务,而且她向来神神秘秘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只知道白泽能够预言,擅长探查。当初去梦莎国接你回国,就是白泽拍板的。不过她却没参与进来,据说她几乎没有战斗力。” 几乎没有战斗力? 戈馥皱眉,这样的话岂不是带了一个累赘?但李会长那么紧张她们的安危,会派白泽跟她们一起,肯定是有她的用意的。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鉴于耀京的交通,翌日两人四点半就出发了。 戈馥难得没在家里吃早饭,开车带颜希盈去了买了一份松饼和热可可。 颜希盈嫌弃道:“你早饭吃这东西?大热天的你确定?” “突然想吃了。”戈馥笑了笑道。 她这人不能说是完全的中式胃,西餐她其实也能接受,不过相比中餐,她吃西餐要更挑剔。就像这热可可和松饼,寻常的她是不吃的,这两家手艺独到,她才会时不时去买。 到了协会,李会长已经等在那儿了。 “赶紧跟我来,玄武和白泽已经到了。”看到他们,李会长连忙道。 “这么快?”两人惊讶。 她们来得就算早的了,这会可还不到五点呢。 “她们昨天就没回去,直接住在这儿的。”李会长一边带路一边道。 到了五楼,白泽和玄武已经在化妆了。因为化妆师只有两个,所以戈馥和颜希盈还要等一等。 李会长便跟她们说起她们这次伪装的样子。 “白泽的问题不大,她根本没出国过,国外没有她的照片。不过为了以后考虑,我们会把她的年龄化得大一点。玄武虽然胖,但她向来穿得时髦,这次我们会把她打扮得土气一点,看着就像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妇女。句芒你的话把那头长发给剪了,反正你胸平,打扮成一个假小子,简直没有违和感……” “哎哎哎,你这么说礼貌吗?”颜希盈生气地打断她。 李会长挠了挠脸道:“我下次委婉点说,反正意思你懂就行。” 颜希盈:“……”你可以闭嘴的。 李会长继续道:“最麻烦的是扶桑。” 她看向戈馥,想了想道:“把你化成和玄武才差不多年纪的可以吗?” 想着戈馥没有伪装的经验,她又道:“穿着气质上不需要改变,吃点药把嗓音变一下,对外的职业……”主要扶桑的气质不太好掩饰。 她迟疑了下道:“要不伪装成摄影师?” “不行,朱雀对外的身份就是摄影师,太容易引人注意了。”玄武师反对道。 倒是白泽闭着眼睛道:“职业不是必须的,可以是个富家女,反正是本色出演。” 戈馥没有意见,只是…… “四个女人出行,是不是有点显眼?” “闺蜜团?”玄武提议。 “不行,外形不适合。”李会长想了想道:“兵分两路,句芒和玄武伪装成母子,扶桑和白泽则伪装成去旅游的闺蜜。” 众人没有意见,化好妆后,化妆师还将具体的化妆方式教给了她们。等确保她们能完全复刻妆容之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第225章 天经地义 签证也是协会这边搞定的,会长送她们到机场的路上叮嘱道:“按照我们的调查,梦莎国政府确实有些不寻常地动静,不过到底是不是他们抓的朱雀,我们还不确定。为了不引起梦莎国政府的警惕,我为你们办理了景隆国那边的假身份,你们先去景隆,再从景隆那边坐飞机前往梦莎国。” 闻言,四人都是一惊。 颜希盈三人纷纷看向戈馥。 毕竟之前那五年,某人可是不止一次想要潜入恒阳,要不是景隆那边又爆发了内乱,要不是每次他才一入镜就会被天帝发现,然后恒阳的情绪师就会前往将他驱赶,他怕是早就出现在戈馥面前了。 如今戈馥主动去景隆,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么。 李会长却是对着戈馥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安排好了,专机送行,到了那儿不出十分钟就能赶上航班,白虎师堵不到你。且你们伪装成普通人,他也很难发现你。” 于是,就这么的,戈馥坐上了前往景隆的专机。 因为出任务,天帝和蚕娘都回到了戈馥的体内,此刻两个小家伙都在脑内剧场安慰戈馥。 【香香你不要怕,那头白虎如果来纠缠你,我就把它烧死。】 【对啊,我的藤球会将你跟他隔开的,你不要怕。】 戈馥淡淡:【我不怕,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都不怕他,更遑论是成为情绪师之后了。】 说句不好听的,她如今的实力可不比洛尧森差,真打起来,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这个时候,玄武师送过来一壶橙汁,她倒给戈馥一杯道:“扶桑,你身边不带下人没问题吗?” 她可没忘记戈馥走到哪都会有下人跟着。 “没问题。”戈馥淡淡道:“我还不至于这般不中用。” 白泽师看了看窗外厚厚的云层,开口道:“上个星期才传来消息,晋东正跟徽州打仗,我们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被白虎师逮住。” 闻言,戈馥不由松了口气。 她自觉自己并不恨洛尧森,但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正如白泽师所说,他们下了专机不到十分钟,协会给她们买的机票航班时间就到了。一行人急急忙忙检票,很快就登机了。 客机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间,别说是戈馥,便是其他三人也悄然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观景台上,洛尧森亲眼看着她们乘坐的客机消失在了云层中。 “你这人真的是别扭,既然想见她,为什么不出面将人拦下来?”沐传卿皱眉不解道。 孙辽是知道他的计划的,倒是什么都没说。 五年的分离早就把自家兄弟折腾得不正常了。 洛尧森收回目光,那张昳丽华美的面容如同冰霜一般不带丝毫感情,他一边往机场外走,一边轻声道:“我不想去找她了,我想她来找我。” 他声音太轻,孙辽没有听清,但却直觉他心情不好,一边小跑着跟上,一边道:“对了,你赶紧回一趟军营,刚刚平皓打电话过来,说止戈又闯祸了。” “那小子又干了什么?”沐传卿惊叫。 孙辽苦笑道:“他想偷偷从军营里跑出去,把一片营房都烧着了。” “他动用情绪兽了?”洛尧森的声音一下子森冷下来。 “没有没有。”孙辽连忙解释道:“要是动用情绪兽哪里会只是烧着啊,就是普通的火,他想声东击西,差点就让他成功逃出去了。幸好平皓那人黏糊糊的,一会没看到止戈就担心不已,到处找他。” 他的语气不由有些感叹。 平皓那样娘们唧唧的男人,他们是真瞧不上眼的,但是这人是真的会照顾孩子,平时更是把止戈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洛尧森回到府中的时候,府里正一片鸡飞狗跳。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找我母亲,父亲没有本事,不能把母亲带回来,只能靠我了!” “你们赶紧放开我,我不吃蛋糕,不吃果汁!哎,你干什么,把我的手枪还给我!” “平皓!平皓!你快来帮帮我,让他们别脱我衣服了,我不要洗澡!” 平皓弱弱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小主子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是他们这些膀大腰圆的对手啊,您可饶了我吧。” “你真没用!”奶声奶气的童音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洛尧森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小团子已经被扒得精光了,他口沫横飞地抗议着,一旁的女佣则见缝插针地往他嘴里喂蛋糕和果汁。 听到声响,众人纷纷看过来。 看清是洛尧森,勤务兵和佣人纷纷放开孩子上前行礼,小团子看到他,却是下意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又理直气壮地跑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角道:“父亲,你带我一起去找母亲吧,我肯定听话不捣乱。我可厉害了,一定能帮到你的。” 洛尧森低头看儿子,除了那双眼睛,小家伙其他地方都像他,所以,他对他便更能狠下心来。 “不羞?”他问。 洛止戈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弟弟,讪讪道:“有一点。” “带他去洗澡吧。”洛尧森对着平皓道。 平皓应了一声,抱住洛止戈就走了。 洛止戈不甘心地大喊:“父亲,你考虑一下我的话啊。母亲她讨厌你,但肯定不会讨厌我的!” 闻言,洛尧森本来平和的面容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香香才不会讨厌我呢。 “好了,都下去吧。”孙辽将人都打发走,然后才对着洛尧森道:“止戈这孩子你注意看好,他便是聪明也只是个孩子,一旦跑出去再被人发现他是情绪师,后果不堪设想。” 洛尧森点头,淡淡道:“最近几天我会亲自带着他。” “只带个几天有什么用?”沐传卿不满道:“你倒是把他哄好,让他别再吵嚷着要去找母亲了。” 洛尧森乜他,“孩子想找自己的母亲,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就像他想找香香,想重新将她抱入怀一样。 神他妈天经地义! 沐传卿差点爆粗。 第226章 融入 头等舱的飞机餐很丰盛,戈馥在玄武师的推荐下要了一份红酒烩牛肉。 “景航的红酒烩牛肉一直都是一绝,配米饭我能吃三大碗。”玄武师自己也点了一份。 白泽师说不饿,正自己拿着塔罗牌在玩。 颜希盈眼睛不舒服,正在做真气热疗。 吃过饭,四人围到一起打斗地主——扑克牌是白泽师带来的。 “淼淼,你也太不厚道了,都赢了三场了。”玄武师口中的淼淼是指白泽。 这次协会为他们安排好了假的身份证明,其中白泽师叫白淼淼;颜希盈叫齐言生;玄武师叫刘翠花;戈馥则叫于蚕。 说是假名,其实都跟她们本来有相关,白泽师的白泽就叫淼淼、齐言生是颜希盈父亲的名字、玄武师的玄武叫翠花,她本人姓刘;戈馥的假名则是去了蚕娘的一个蚕字。 按李会长的说法,假名不能取跟自己完全不想关的,那样别人喊你的时候,你条件反射会跟不上。 因着这般,她们这会已经开始用假名互相称呼了。 “又没有输赢,你急什么。”白泽师慢吞吞道。 颜希盈吐槽道:“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会很不爽啊。” 白泽师看向戈馥,“跟她学学。” 面对玄武师和颜希盈的目光,戈馥淡淡笑道:“我参与赌博向来输多赢少。”所以比较认命。 之后为了倒时差,旅途中她们几乎都在睡觉,等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朱雀师失踪的地方并不是在城里,而是在一个镇上。但这个时间点,公交车已经不运行了,她们只能去找地铁。 “咱们不会没办法顺利入住那家酒店吧?”玄武师有些担忧道。 要是今天不能入住,她们要么风餐露宿一夜,要么先在其他酒店入住。但要是第二天特意赶去一个另一个小镇上的酒店……这就怎么看怎么可疑了。 ——毕竟朱雀便是再节省,也不会住三无酒店,同样价位的,城里不是没有。 “放心,时间上来得及。”戈馥找到最近的地铁,对着几人解释道:“我刚刚打电话订了房,不论我们多晚到都没问题。便是地铁到不了,咱们也可以打车。” “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的?”玄武师惊呆了。 “你们搬行李的时候。”戈馥道。 她这次带的行李不多,不过一个18寸的小行李箱,但其他三人就不是这样了。 倒不是尤蓉她们给她收拾得少,这个戈馥精简的成果。既然不带下人,那她自然是能怎么简便就怎么简便了。 比起大包小包,她更喜欢轻装上阵。反正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 于是,在戈馥的带领下,一行人在晚上九点左右到达了目的地。 颜希盈她们仨这会都累瘫了,她们一人两个大行李箱,拖着走了一公里左右,能不累吗。 “你们带了什么?”戈馥有些无语。 这会可是大热天,能有多少东西可带的? 玄武师道:“吹风机、瑜伽垫、按摩垫、加湿器、护肤品、化妆品、抱枕、充电器、充电宝、包包、裙子、珠宝……” 颜希盈则道:“游戏机、手办、模型、拼图、棉花娃娃……” 白泽师:“水晶球、塔罗牌、龟壳、罗盘、笔记本、音响……” 戈馥扶额她听着90%的东西都不是必要的。 “翠花,你那些衣服和珠宝是你自己的吧?”她开口道。 “当然是我自己的了。”玄武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戈馥叹气道:“这样的话,你那些衣服珠宝就不能穿戴。” 不等玄武师反对,她就道:“你现在需要土气的形象,而不是时髦的形象。” 玄武师差点吐血,“你不会要我穿那些地摊货吧?” “谁跟你说穿奢侈品就会时髦了?”戈馥淡淡道:“不适合自己的奢侈品,那才是灾难。明天我们一起往奢侈品店走一趟。” 玄武师悻悻点头。 朱雀入住的这家酒店确实算不上豪华,但也绝对不是青年旅馆平价酒店那种。85欧一晚的酒店,在这个名为罗朗的小镇上已经是高消费地区了。 戈馥摇了摇头,看来朱雀这个落魄摄影师装得不是很到位啊。 这家名为艾丽莎的酒店很大,五层的回形建筑,中间的花园很有看头,喷泉花圃紫罗兰走廊还有阳光花房。因为是旅游淡季,戈馥他们选到了二楼采光最好的几个卧室。 其中,戈馥和白泽师的房间阳台是相通的,只有栅栏隔离。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们也没有寒暄,各回各房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戈馥很早就醒了,罗朗的空气很好,打开窗户,新鲜空气便前赴后继地涌入,呼吸似乎一下便清透了起来。 她低头看去,花园里有人在散步,还有人坐在凉亭里聊天。 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问题,戈馥将头发梳成高马尾,戴上墨镜和一个小巧的奶白色提包就出去了。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白种人中年女子,对方因为正在看手机,所以走路速度很慢,戈馥便越过了对方。对方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不到一秒又猛地抬头。 “哦,你好漂亮!”对方说的是英文。 虽然面部妆容画出的年龄感让戈馥如今看着像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但正因为如此,她那种清风一般舒雅风流的气质才更具吸引力。 戈馥微微一怔,随即笑容甜蜜道:“你也是,甜心。” 这位白人女子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栗色的卷发加上卡姿兰的蓝色大眼睛,微微丰满的身形让她多了几分亲切感,走在路上绝对是一位吸睛大的中年美女。 “你是亚洲人吧?恒阳国、景隆国、日花国或者雪生国?很抱歉我从你的口音里听不出来。”白人女子热情地走到她旁边,跟她并肩一起下去。 “我来自景隆。”戈馥撩了撩落到颊边的长发,微微侧头邀请道:“有兴趣一起吃个早餐吗?”这种时候,再没有什么是比融入游客中更正确的做法。 “当然,我的荣幸!”白人女子一脸高兴道。 第227章 曼丽塔 楼梯转角处,目睹戈馥短短几句话就跟人凑一起吃早餐的颜希盈已经在那站了有好几分钟了。 “你傻站着干什么?”玄武师刚好下楼,有些奇怪地问道。 颜希盈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玄武师道:“刚刚……” 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告诉玄武师,然后道:“我怀疑她被人掉包了!” 在她的印象中,戈馥一直都是个有些清冷的小仙女,她总是淡淡的,便是高兴的时候,那笑容也是适可而止的,倒不是她不会大笑。 而是,她从来没有肆意地大笑过。 但是刚刚的戈馥不一样,那笑容太过于潇洒热情了,以至于都有些不像她,也不像恒阳郡主了。 玄武师闻言好奇了,“我去看看。” 她下了楼,很快就在早餐自助区找到了戈馥。 ——艾丽莎酒店跟大多数酒店一样,早餐是免费提供的。不过虽然是免费的,但是很有诚意,自助区的吐司、蛋挞和蛋糕都是现做出来的。而且能看到厨师正在里面开酥,蛋挞皮并不是买的现成的。 “你尝尝这家的蛋挞,这是他们家的特色,很多人慕名而来的。还有这个号角酥,他家都是自己开酥的,做这些都是一绝。”自我介绍叫曼丽塔的白人女子热情推荐道。 戈馥从善如流地夹了两个蛋挞和两个号角酥——自打成为情绪师之后,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便是她的胃口变大了,虽然不像洛尧森那样几近大胃王,但也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如今她的饭量放在女子中,算是比较大的了。 除此之外,戈馥又夹了点奶油意面,还有一块披萨和一杯意式咖啡。她端着一盘子食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玄武师和颜希盈也来了。 “你们可以试试这里的蛋挞和号角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极力向我推荐的。”说完,戈馥跟一旁的曼丽塔相视一笑。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选餐区。 “他们是你的朋友?” “是的,在飞机上认识的,后来受到她们的推荐,我跟我闺蜜才选择在艾丽莎酒店入住。” “哦,真是明智的选择。” “我也这么觉得。” …… 玄武师和颜希盈的英语都很一般,但意思还是能听懂的。看着两人这般热络的模样,她们都有些懵。 不过公共区域,她们也不敢过多讨论,便默不吭声地去选餐了。 等她们到大厅,戈馥和曼丽塔正谈得兴起。看到她们,戈馥挥了挥手招呼她们一起。 玄武师和颜希盈对视一眼,不由都有些怂,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等她们落座后,戈馥道:“曼丽塔跟我推荐了几个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宝藏景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她是当地人?”颜希盈说的是中文,所以曼丽塔没有听懂。 “不,她跟我们一样是游客,不过她每年都会过来,所以对这里熟门熟路。”戈馥依旧是用英语回答的。 曼丽塔插话道:“我的祖父祖母曾经住在这儿,我小时候每年暑假都会过来玩。小时候不觉得,等长大了,才觉得这里的风景才是最美的。” 玄武师问道:“可你为什么不说法语而是说英语?”这句话她是用英语问的,虽然磕磕巴巴的。 “我是美罗国人啊。”顿了顿,曼丽塔看向戈馥笑了笑,“毕竟你们一看就不是欧美人,而法语显然不像英语那样通用。” 戈馥没解释自己也能用法语交流,而是笑着对颜希盈她们解释道:“曼丽塔是大学老师,每年暑假都会来罗朗住两个月,对这里比当地人还要熟悉。” 颜希盈还没反应过来,玄武师的眉眼就忍不住动了动。 如今是七月底,也就是说曼丽塔已经在艾丽莎酒店住了快一个月了,而朱雀师失踪不到一周,她应该是见过朱雀师的。 “我看网上有游客评论说艾丽莎是情侣酒店,但我看这边情侣也不算多啊。”颜希盈嘟囔道。 她特意用英语嘟囔的,声音磕磕巴巴的,还出现了语法错误,不过意思却是明白的。 曼丽塔都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小帅哥,你这是思春了?” 颜希盈清清秀秀的,是很招曼丽塔这样的中年女人喜欢的。 见颜希盈脸都红了,曼丽塔不再逗她,而是正经回答道:“情侣酒店是以前的说法了,自打去年一对狗男女在这里偷情,被大老婆主播抓奸之后,来这里的情侣基本就没有了。谁让那大老婆当初骂得太难听了,说艾丽莎酒店是出轨酒店,再有情侣过来,总是也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一个都没有?”戈馥惊讶。 她没想到艾丽莎酒店居然会有这样的内情,如此说来,朱雀还跑来艾丽莎酒店跟小男友约会,在旁人眼中就显得怪异了。 难道,她是因为这个才暴露的。 “那倒不是,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一对。”曼丽塔摸着下巴道:“那一对情侣年龄差有点大,但是我看着并不是那种包养关系。两个都是外国人,大概不知道艾丽莎酒店的事情吧。” 闻言,玄武师的表情立马就不太对了。 等吃过早饭去找白泽师,她才脸色不太好地道:“朱雀跟我说她那个男友是罗朗当地人。” 啊? 这又是什么情况? 颜希盈皱眉道:“该不会那个小男友一开始就是冲着算计朱雀去的吧?” “……应该不会。”玄武师犹豫了下道:“朱雀那人,别看跟男人当面黏黏糊糊像个恋爱脑,其实转过身去,她比谁都要清醒。再说她又不是第一天谈恋爱,不至于。” “那可说不准。”颜希盈嘟囔道:“说不定是遇到真爱了呢。” 玄武忍不住敲了一记她的脑袋,然后看向还窝在床上,不知道对着笔记本敲击什么的白泽道:“你怎么不出去吃早餐?” 这人竟然叫了客房服务,让人家将早餐送到房里了。 “我在查酒店的监控。”白泽嘴里咬着巧克力,有些含糊地说道。 第228章 发现 什么!? 戈馥等人猛地转头看向白泽师。 “你说你在干什么?”这么说着,颜希盈直接爬到床上去看她的笔记本。 果然,屏幕上是有一格格的视频,都是酒店不同时间段不同地段的监控。 不止是颜希盈,戈馥等人也凑过去看了。 “你有这能耐,早说啊。”玄武师高兴坏了。 视频太多了,她们很快看得眼花缭乱,白泽师却是快速筛选着。很快,本来密密麻麻几十个的视频就缩减成了六个。 “这几个分别是前台、大厅、楼梯、走廊、花园和大门口的监控。”白泽师一边拉快视频进度,一边解释道。 很快,朱雀师和那个小男友的身影就同时出现在了五个视频中。 “等等!”戈馥突然开口,她指着前台那个监控室频道:“你把视频放大,把这个小男友的脸放大。” 白泽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这脸……有什么问题吗?”颜希盈忍不住问道。 戈馥摸着下巴,一脸确定道:“这个人不是欧美人。” “不是欧美人?”玄武师愣住,“不是欧美人难道还能是亚洲人?” 是啊! 其他人看着视频中金发蓝眼的男人,这分明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欧美人啊。 “你们猜到了,他确实是亚洲人。”面对她们的狐疑,戈馥却是道。 “怎么可能?”颜希盈一脸不可思议。 “扶桑你赶紧解释清楚!”玄武急得忘了称呼她假名。 戈馥道:“我画过很多肖像画,所以对于人物肢体五官细节的把握,自认还是有些水准的。朱雀的这个小男友打眼看去确实是欧美人,但是他跟欧美人还是有些细微地差别的,尤其是皮肤。” 皮肤?皮肤怎么了?不是正常白种人的样子吗。 “他的皮肤太白太细腻了,而且白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已经超过了白种人的范畴。”戈馥解释道。 哈? 三人听得有些发懵。 “你就一句话说完吧。”白泽师催促道。 戈馥道:“我怀疑他是个白化病患者。” “可是他的眼睛颜色……” “那个可以戴美瞳。” “可他不怕太阳。” “白化病患者并不是都完全不能直射阳光的,任何病症都有轻重之分。” “但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和欧美人极为相似。” “这种深轮廓并不单单只有欧美人才有,少数民族也有。” 见三人一时都不说话了,戈馥才道:“曼丽塔对罗朗非常熟悉,她既然说那个小男友是外地人,那他就绝对是外地人。” “那反过来说,他为什么要编纂一个自己是罗朗本地人的谎话?” 玄武师今天的心境就像过山车一样,一会高一会低,这会已经震惊得语言能力都丧失了,有些磕磕巴巴道:“难不成……这个真的是针对朱雀的陷阱?” “这个先别下定论。”白泽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今天你们外出活动,我留在这里,将所有监控视频都仔细看过一遍。” 戈馥三人倒是很想要留下来一起看,但是,明明是游客却窝在酒店里不出去,这种行为太惹眼了。 不过…… 戈馥道:“句芒留下来吧,我打算跟玄武一起去奢侈品店买点衣服,她这会的形象,正好可以以不想陪女人逛街的借口留下来。” 这会正是特殊时期,白泽据说战斗力不强,当然要给她留个保镖了。 颜希盈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戈馥的用意,因此并没有开口反对。 走之前,戈馥提醒她道:“你自己注意点,别待在白泽的房间,在外面多活动活动,只要暗暗留意白泽这边就可以了,别做得太显眼。” 她不说颜希盈还真想不到这些,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白泽师和玄武师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意外,这个扶桑……还以为新人会很容易犯错误,不想做事竟挺有章法的。 从艾丽莎酒店出来,戈馥带着玄武师直接坐地铁去往最近的城市。 “说起来朱雀师下飞机的路线跟我们应该一样,要不要让白泽查一查沿途的监控?”因为不是周末,地铁很空,玄武师便小声跟戈馥道。 “不用。”戈馥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朱雀是在抵达了酒店之后才消失的,那之前的监控没有参考意义。倒是……也不对!”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朱雀的失踪既然没有引起酒店这边的骚乱和报警,那证明当时她的离开应该是符合常规的。我猜测,她和她小男友应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离开酒店的。只是……” 玄武也明白她的意思了,若是这边政府动的手,公共系统的监控恐怕不那么好动手脚。 两人就这么担心了一路,到了奢侈品店也有些心不在焉。玄武师在戈馥的建议下买了一些明明很时髦,但是就是特别不适合自己的身材,会让自己穿上去又土又挫的衣服。 出来之后,两人虽然急着回去等白泽的消息,但还是按捺了下来,回到罗朗后将曼丽塔推荐的几个景点去玩了一下,还去一家她推荐的餐馆吃了一餐很地道的法式乡村料理。 到了傍晚,两人才赶回了酒店。 在大厅里遇到曼丽塔,戈馥还跟她聊了一会,感谢她的推荐。 “终于……”走上楼梯的时候,玄武师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怎么样?有发现吗?”一进屋,玄武师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颜希盈一脸兴奋道:“何止是有发现,简直是有大发现!” 白泽师将电脑屏幕转向她们,指着其中一个屏幕道:“这个是朱雀和那个小男友离开时的监控。” 她点暂停,放大朱雀的脸问道:“你们能看出什么?” 这个视频中,朱雀和她的小男友手正挽着手站在前台退房。 “朱雀的表情有点怪。”戈馥最先开口道:“她的眼睛……没有神。” 作为一名画家,在这方面的观察力,她是绝对不输人的。 “对对对,我就说哪里不对,就是眼睛没有神,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朱雀。”玄武紧跟着道。 第229章 兴奋 “所以我怀疑,朱雀应该是被操控了神志。”白泽师说出自己的猜测。 说是猜测,实际相当于是结论了。 “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玄武师脸色难看道:“那个小男友也是情绪师?” 毕竟操控神志这种事,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有没有可能是用药?”戈馥问道。 她上辈子小的时候,一个亲戚就遭遇了骗子,不是那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所以受骗,而是让你毫无反抗能力的骗子。 据他回忆当时那两个人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让他带他们回家,他就乖乖带他们回家,还将家里的钱都找出来给了他们。 ——那个时候乡下人还不习惯将钱存银行,都是存在家里的现金。 所以戈馥才觉得,不一定要是情绪师才能操控神志。 “不,不可能的。”玄武师摇头道:“若朱雀是普通人,那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她不是。若有人对朱雀用药,哪怕她自己中招了,情绪师也不会中招,因为那是作用于身体的。只有情绪师动手,才能作用于灵魂,让情绪兽也没有反击的机会。” 戈馥说出那样的话,明显是缺乏经验。 竟是这样的么。 又听颜希盈道:“那这明显是悲哀兽的把戏,只有悲哀兽才善于控制。” 悲哀兽…… 说起来,戈馥最不了解的就是悲哀兽了。虽然尤三江的夫诸就是悲哀兽,但她战斗的时候戈馥在昏迷,等她醒了之后……尤三江对使用情绪兽技能是很吝啬的,只恨不得自己是个普通人。等到后来,她老年痴呆更严重,就更没法给她展示了。 “之后,我又查了一路两人离开沿途的监控,发现他们去了机场,乘坐了前往景隆的航班离开了。”就听白泽道。 什么? 去景隆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马上赶往景隆?”颜希盈瞪大眼睛。 白泽点了点头,看向戈馥,问道:“需要找人替代你吗?” 戈馥摇了摇头,却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个小男友是景隆人?那协会查到梦莎国政府有动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知道自己要是去景隆的话有很大可能遇上洛尧森,但她还真没打算躲。 之前她之所以一直逼着对方,并不是怕见到对方,只是觉得两人没必要见面。 但既然没办法避免,她也没有藏着躲着的意思。 反正,她本来也没想过能真的一辈子都不再见到对方,除非对方死了。 ——她还想对方帮她养儿子呢,他当然不能死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要等协会……”白泽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有些吃惊地抬头道:“是协会的电话。” “那你赶紧接啊!”玄武师催促道。 白泽师接起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表情很是精彩。 挂了电话之后,面对其他三人的目光,她抿了抿唇道:“会长跟我说,梦莎国政府确实发现了朱雀的踪迹,已经制定了逮捕计划和诛杀计划,然而,不等他们的人员就位,朱雀就被他那个小男友带走了。” 所谓逮捕计划和诛杀计划,其实就是各国政府面对境外情绪师通常会采取的两种方案,并不稀奇。 “这……”玄武师都惊呆了,“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那个小白脸?” 颜希盈翻了个白眼道:“差别不大,只是敌人从梦莎国政府变成了景隆国政府。” “而且景隆国更危险。”白泽师面色凝重道。 毕竟像景隆国那样乱的国家,全世界估计也只能找到这一个了。 虽然这么说,但玄武师和颜希盈还真不怎么紧张,毕竟……他们在景隆国有人啊。 当初洛尧森是如何将扶桑护送回国的,那一番情深义重,她们可是亲眼目睹的。 相信这次她们若是在景隆国遭遇什么危险,求助对方对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白泽师可不知道这两人的迷之信心,她看向戈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戈馥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航班信息道:“到景隆的航班最近的是6点的,但是这个时间对我们有些紧,国际航班一般要求提前三个小时抵达机场。” “嗯……”她想了想道:“我们买9点的那个航班吧,时间差不多。” 既然戈馥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匆匆吃了晚餐,一行人收拾行李赶往机场。 吸取前次教训,他们这次没有坐地铁,而是打了车,而且打了两辆——没办法,行李箱太多了,一辆车根本装不下。 一直到飞机起飞,颜希盈才舒出一口气道:“我们昨天才赶到梦莎国,今天就要赶去景隆了,我从来没这么飞过。” “那就赶紧睡,别下了飞机时差倒不过来。”戈馥提醒道。 事实上这个时差有些不太好倒。她们今天早上睡得比较晚,这会都不觉得困。而景隆国这会才是下午三点左右,等她们抵达,那边差不多是凌晨两点。 尤其,景隆那边会比较危险。 可能她们下了飞机就要面对敌人。 想明白这些,白泽师有些懊恼道:“太冲动了,我们应该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飞的。” “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戈馥从包里拿出一盒褪黑素道:“吃点试试。” “你怎么会带这东西?”玄武师有些惊讶。 “用来倒时差的。”戈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国际旅行,褪黑素是必备的。 白泽师她们听了,却只觉得她行事周全。 吃了褪黑素之后,她们陆陆续续地睡着了。 景隆国 洛止戈半夜醒来,找了一圈没找到洛尧森,跑去平皓房里把他摇醒道:“阿皓阿皓不好了,我父亲不见了。” 平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以为意地咕哝道:“估计是有什么军务离开了吧,等天亮就回来了。” “真的?”洛止戈眼睛亮亮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兴奋,兴奋得睡不着觉。 “阿皓你赶紧起来陪我说话,我不想睡觉了。” “祖宗!你就不能饶了我吗?” 第230章 见面 凌晨两点的机场黑胧胧的,四人在行李转盘拿了行李,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间点,应该打不到车吧?”颜希盈打量着四周,有些迟疑地问道。 同一航班的乘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们四个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 玄武师拢了拢外套道:“我咋觉得我们有些凄凉。” 戈馥蹙了蹙眉,“恒阳的打车app在这边都不能用,我们先出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拦到出租车。” 虽然这么说,但她并不抱太大期望。若是在恒阳,这个时间点可能会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但是景隆不同,这里常年战乱,治安水平远远不及恒阳,出租车司机又如何敢在深夜出来做生意。 这一点,不但戈馥清楚,便是其他三人也清楚。 因此走出去的时候,白泽师还道:“机场附近应该有酒店,我们去找找看。”要是能就近入住酒店,那就不用操心打车的事情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走出机场,一辆黑色商务车就开到了她们面前。车窗打开,面容黝黑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们一眼,就收回目光,声音嘶哑道:“三倍价的顺风车,要坐么?” 他的目光极快地将四人扫过了一遍,到了戈馥身上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戈馥她们一呆。 这辆车明显不是出租车而是私家车。 这是……看有机可趁所以赚一笔? “距离机场最近的酒店在六公里以外。”见她们迟迟不说话,对方又补充道。 戈馥她们对视一眼。 要做这个冤大头吗? 做吧,不过是三倍价。 他要真没说谎,那除非她们暴露情绪师的身份用飞影,否则走六公里路可不轻松。 至于这个男人要是别有可图怎么办? 她们还真不怕,四个情绪师,有面对一切危险的自信。 “送我们去最近的酒店。”戈馥开口道。 不论如何,先落脚下来总是不会错的。 “你把后备箱打开,我们放一下行李。”玄武师吆喝道。 然而,商务车的后备箱再大,也放不了七八个大行李箱。 就在四人为难之极,打算放弃打车的时候,那车主又开口道:“车顶上有绑带,你们可以将行李箱绑上去,不过需要你们自己弄。” 这个难不倒颜希盈,她三两下爬到车顶,果然发现这车自带绑带,可以将行囊捆绑上去。 饶是如此,为了将五个大行李箱绑好,也颇费了她一些力气。 商务车发动,玄武师坐在副驾驶座,戈馥三人则坐在后座。她们在飞机上几乎睡了一路,这会并不困,但连续两天奔波,精神上却很疲累,加上有个陌生的车主,也无心说话。 戈馥戴着耳机,手机打开导航,盯着车主的行径路线。 ——她们也要防备这人把她们往坑里送。 其他几人要么看手机要么闭目养神。 因此,并没有人发现车主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的目光。 很快,戈馥就发现车主并没有将她们送往最近的酒店。 “不是让你去最近的酒店吗?你这是在往哪开?”她冷声问道。 “最近的酒店不适合你们。”车主声音依旧嘶哑道:“胶州酒店是整个胶州最安全的酒店,最近的那家四季酒店,前两天才刚死了人。” 哈? 颜希盈咽下到嘴的话。 胶州不是景隆为数不多的几个繁华区之一么。 就这等治安? 车主嘴巴微微动了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接下来,戈馥又点开了到胶州酒店的导航。好在这车主这次倒是没出幺蛾子,老老实实按着导航路线将她们送到了胶州酒店。 付了三倍的车前,四人拿了各自的行李进了胶州酒店。 本来,对于这个陌生人推荐的酒店,她们是有几分防备的,然而一直到办完入住手续,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这家酒店其实还不错,虽则景隆这边的酒店不讲究星级,但我看着服务和居住环境,能和国内五星级酒店媲美了。”等进了房间,玄武师打量了一番之后道。 确实。 戈馥点开导航看了下附近的建筑,“对面就是超市,医院在一公里之内,往西是一条商业街,住在这里很是方便。” “方不方便在其次,我们目前要做的事找到朱雀那个小男友的行踪。”颜希盈蹙眉道:“我们只知道他带着朱雀来了胶州,但这之后去了哪儿,我们却是一无所知。” 这样太被动了。 尤其景隆不同于其他国家,有些地方是没有监控的。 要是他们留在胶州还好,要是没有…… 白泽师已经拿出笔记本开始搜查了。 酒店之外,那辆黑色商务车却是迟迟没有离开。车主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直至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才被惊醒。 “喂?”懒洋洋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低沉嗓音缓缓响起。 孙辽的声音从手机中响起:“你怎么还不回来?”害得他担心是不是暴露了。 毕竟那虽然是四个女人,但也是四个情绪师,便是洛尧森再强,也不一定抵挡得住。 “嗯?”洛尧森的思绪似是还没有彻底回来,回了一个无意义的鼻音。 孙辽都气笑了,至于这样么。 “怎么,终于一解相思苦了?”他打趣道。 洛尧森微微勾唇,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 只是看一眼,怎么可能让他满足。 但这一眼,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却是真的。 他和香香相识相爱不足一年,但分离却已经五年了。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他心里会忍不住生出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个黄粱梦中? 毕竟情绪师的能力总是千奇百怪的。 每当这时候,他总会惶恐之极,生怕想想的存在只是她一个梦。 这般的内心折磨让他今年添了失眠的毛病,若非有个活生生的,香香为她生的儿子,他怕是早就疯了。 如今,她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 而他,也久违地感觉到了困意。他想他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迎接他的妻子。 第231章 惊疑 洛尧森披星戴月回到家,本以为会面对一片寂静无声,但实际上…… 看到她,平皓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嘭地跳了起来道:“洛郎君,你赶紧来陪小主子,我太困了,就先去睡觉了。” 说完,利索地溜了。 一旁跟过来的张俊杰抽了抽嘴角,这个平皓……不肯喊将军而是坚持喊郎君就算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以前还在郡主府的时候,他哪敢这么对将军说话啊。 看他能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郡主府的人,奇货可居么。 洛尧森倒是不生气,他看着穿着恐龙睡衣,神采奕奕的儿子,一把将他抱起,问道:“怎么不去睡觉?” 洛止戈抱住他的脖子,探头探脑地往后面看去。 “你找什么?”洛尧森挑眉。 洛止戈一脸失望道:“我以为你会把母亲带回来的。” 什么意思? 洛尧森一怔。 谁又知道,他今天真的有直接将香香带走的冲动。 洛止戈有些蔫蔫地靠在他的肩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今天能见到母亲。” 洛尧森抬起手,大掌轻轻捋过他细软的发丝——这个孩子唯一不像自己的地方,除了眼睛就是头发了。两人的头发都很浓密,但他的发质粗硬,香香的发质细软。 “你想见你母亲么?”他难得温柔地问道。 “想!”洛止戈大声道:“我想!我特别想!” 他那双像极了母亲的双眸一瞬间亮如星辰,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我母亲来景隆了对不对?” “你答应听话,我就带你去偷偷看她一眼。”洛尧森道。 偷偷? 洛止戈眼珠子转了转,一脸乖巧道:“只要能见到母亲,我什么都听父亲的。”等真的见到母亲,嘿嘿…… 洛尧森看着他眼底的狡黠,又哪里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打坏主意。 天还没亮,但戈馥等人却一点困意也没有,除了白泽师在忙着从网上查找信息,她们仨是真的无所事事。 “要不来打牌?”颜希盈提议道。 戈馥摇头,“没心情。” “你一直低着头在干嘛?”颜希盈凑过来道。 戈馥头都不抬道:“在下载各种景隆这边的app,包括景隆版本的微信否则跟人交往,太可疑了。” “是哦。”颜希盈也反应过来,也点开应用商店下载起来。 “找到了!”不知过了多久,白泽师突然激动地喊道。 她捏着有些抽痛的手指,对戈馥她们道:“我找到那个小男友离开机场的监控了!” 笔记本屏幕上,果然再次出现了那两人的身影。不过,跟在梦莎国时相比,这两人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朱雀的穿衣风格向来休闲潇洒,但是屏幕上她却穿上了一条一看就特别昂贵的黑色过膝裙,头上还戴着一顶带着黑色面纱,遮住半张脸的帽子。而那个小男友…… 看着视频中白发紫眸的男人,玄武师忍不住面露惊叹。 “扶桑你猜得太准了!”颜希盈赞道。 “他的眼睛居然是紫色的,好漂亮。”玄武师道。 “不是紫色,是粉紫色。这种颜色的眼睛,往往都是有病的。”戈馥皱了皱眉,“我本以为他应该是症状轻微的白化病患者,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症状轻微的白化病患者,眼睛也该是正常颜色的。 可他为什么能晒太阳? 白泽师开口道:“应该是跟情绪兽有关。” “你别暂停监控啊,赶紧看看他到底把朱雀带去哪儿了。”玄武师有些急道。 要营救朱雀,最先要确认的就是这是那个小男友的个人行为,还是景隆政府的针对行动。 要是前者,那事情自然好办,但若是后者……单单她们四个人恐怕是没办法将朱雀救回去的。 ——不是说完全不能,而是代价太惨重。 要知道比起恒阳情绪师,景隆的情绪师明显更善战,更何况是在他们的大本营了。 “别急,慢慢来。”这样说着,白泽师的动作却不慢,很快,就见她手指翻飞之间,一帧帧的视频出现在了屏幕上。 “离开机场之后那小男友带着朱雀去了附近的停车场,开车带朱雀离开了。”顿了顿,白泽师微微松了口气道:“这个小男友应该是胶州本地人,即便不是,也该是在胶州长居的。” 确实,不是长居的话不会考虑买车。 “他是情绪师,又住在胶州,那他会不会说是胶州王?”戈馥问道。 景隆皇帝自然不可能给那些割据各地的军阀封王,按着官方说法,这些军阀大帅是不能被称之为王的。但官方说法是官方说法,事实是事实。 因为皇帝的老迈,各地军阀的权利日益膨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百姓们就开始将他们称王了。 就像洛尧森,上层称呼他为洛大帅、洛大将军、洛师、白虎师,而民间百姓对他的称呼有且只有一个——晋东王。 “不会。”白泽师抽出余暇道:“年龄对不上,胶州王已经年近五十了,且没听说过他是白化病患者。” 顿了顿,她道:“景隆的官方资料中,并没有哪个登记在案的情绪师是白化病患者。” “所以,这个小男友是个野生情绪师?”颜希盈瞪大眼睛。 野生情绪师是景隆这边特有的称呼,意指那些隐藏在民间,没有暴露身份的情绪师。 “应该是了。”白泽师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对方是野生情绪师,那他抓朱雀,有很大可能是个人行为。 不过这只是她们的猜测,并不能完全作准的。毕竟他也可能说是景隆登记在案的情绪师,毕竟景隆登记在案的情绪师,她们不一定能全部知道的。 “咦……”却在这时,白泽师面露惊疑。 怎么了? 戈馥她们纷纷凑到屏幕前。 “这是……”看着屏幕上那小男友的车开进一个小区里,玄武师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白泽师咬着指尖,蹙眉道:“这个小区……是胶州出了名的金屋藏娇小区啊。” 第232章 凶残? “金屋藏娇小区?” “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颜希盈和玄武师同时开口,关注的重点却是截然不同。 戈馥慢了一步开口道:“以上我都想知道。” 白泽师都被她们整无语了。 半晌,她捏着眉心道:“这个小区……是胶州王的后花园。” “……后宫?”戈馥迟疑道。 “对。”白泽师点了点头道:“胶州王的老婆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之间感情很好,但他那个人,感情和欲望是分开的。不过他又在意自己老婆的心情,因此并不将小老婆放置在家里,而是专门建了这么一个小区,将小老婆都丢过来。” 哈? 颜希盈都有些懵了,“一整个小区……住的都是小老婆?”眼前这个小区,少说都得有上千户吧? “还有小老婆给他生的孩子。”白泽师道:“俗话说母凭子贵,但是这一点在胶州王那边是不通行的。只要是生过孩子的小老婆,在他那儿就相当于是失宠。而且他对庶子的态度都不能说是冷淡了,几乎可以说是无视。除了支付基本的生活费,他是一样不管的。” “为什么?”玄武师一脸惊讶,“正常人对自己的骨血不是应该更重视么?” “顾及自己老婆的感受吧。”戈馥淡淡道。 白泽师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戈馥挑了挑眉,“看来我猜对了。” 颜希盈抽了抽嘴角,“这个胶州王……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戈馥却是对这种八卦信息不太感兴趣,而是问道:“所以朱雀的那个小男友……是胶州王的庶子?” “八九不离十了。”白泽师淡淡道。 “要是这样的话有些难办啊。”颜希盈皱眉道:“胶州王对那些小老婆再不在意,那里也肯定会有他的人盯着。要是运气差撞上他刚好在小区里,那就更糟了。” “我听人说,胶州王只会在白天去那个小区,晚上都要在家里陪大老婆。”白泽师道。 “噫——”颜希盈一脸恶心道:“我怎么一点都感动不起来。这人真是深情中带着渣,渣中带着深情啊。”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我们只要晚上潜入,应该就遇不上胶州王的人。”玄武师道。 戈馥拧眉思索片刻,问白泽师道:“你确定这事没有胶州王在里面掺和?”那毕竟是胶州王的儿子,再是不重视庶子,觉醒成为情绪师的庶子又是另一回事。 白泽师显然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一时间表情就有些迟疑。 玄武师道:“胶州一共也就一个胶州王,加上那小子也就两个情绪师,我们四个难不成还应付不了?” 她这话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胶州确实只有胶州王一个情绪师,但胶州大军却有四十万。 当年戈窈是怎么死的?她可是在杀了两个景隆情绪师之后被排山倒海般的普通军队逼得不得不自爆,最后才身死的。 白泽师一下又一下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让我想想,你们让我想想。”显然,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去探一探吧。”却是戈馥开口道:“总要冒点险的。” 来都来了,她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那谁去?”这样说着,玄武有些迟疑地看向白泽师。 白泽师道:“你和我留下来,扶桑和句芒去。” 顿了顿,她交代两人道:“如果发现胶州王也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你们不要顾及我们,直接飞影往恒阳方向逃。不要担心我跟玄武,玄武的不动如山能维持四十八个小时以上,我们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救援。所以,能多跑出去一个,就是一个。” “行!”戈馥干脆道。 天亮之后,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去走走。 “我们去熟悉一下胶州的地形,倒是若是你们失败了,我们能够不惊动他人,悄悄撤离就更好了。”白泽师是这样说的。 胶州确实繁华,但是,四人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这里和恒阳乃至于和其他国家的不同。 “这些民众……”颜希盈示意她们看从身边经过的路人,“他们看着寻常,但一旦有异常动静,他们的反应极快。” 才这么说,一家店铺门前,一个正在玩耍的孩子打翻了广告牌。 嘭地一声,几乎整条街上的人的目光都刷地看过去。等看清楚什么情况,又都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白泽师小声道:“正常,胶州也是这两年才和平的。就在去年年初,他们连年都没过上,还在打仗呢。” “打仗难免有耗费,一年多的时间能将一座城市修复成这样,殊为不易。”戈馥感叹道。 白泽师轻哼了一声,“这可不是胶州王的功劳。” “你的意思是?”颜希盈惊讶。 “就是你想的那样,胶州王妃可不是寻常女子。”白泽师嗤笑道。 戈馥轻扯了一下嘴角,也不知是笑了还是没笑。 “咦——”颜希盈突然指着路旁的一家店道:“这里好像有很多这种拳馆。”这条街他们才走了几百米,但这种拳馆,却已经看到第三家了。 “不稀奇。”白泽师淡淡道:“拳馆、武官、射击馆、柔道馆、跆拳道馆、太拳馆……整个景隆都盛行这个,毕竟正处于战乱中,民众有这方面的需求,而当权者又很乐见其成。” 才说呢,就看到了一个露天的擂台,上面正有两个拳击手正在对打。 戈馥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么热的天,室内吹着空调打不好么,干什么非要跑露天来打。 一阵尖叫热潮猛地传来,她踮脚看去,就见到其中一位拳击手身体半蜷缩,正遭到另一位拳击手的连番打击。 这般场景,观众不但没有不忍心看,反而一个个叫好气来。 戈馥甚至看到那拳击手一颗带血的牙被打飞了出来。 颜希盈啧啧叹道:“感觉景隆人都好凶残。” 凶残吗? 戈馥略回忆了一番,没有吧。 她却是不知道,百米外的一家咖啡馆内,洛止戈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第233章 阿北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是我妈妈!我妈妈!”洛止戈一手抓着张俊杰,一手指着窗外戈馥的方向,满脸通红激动地道:“她超级漂亮的,比我们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都要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看着平时拽得天上地下的孩子这般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张俊杰一时间有些心酸。 他悄悄瞄了眼自家将军,就……突然觉得自家将军的执着还是有点道理的。但是他又很清楚,将军的执着绝对不是为了孩子。 “我要去找妈妈!”洛止戈毫无预兆地开口道。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从座位上跳了下去。 洛尧森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把捏住小崽子的脖子,将他拎回了座位上。 “父亲?”洛止戈有些懵,泪眼盈眶。 虽说来之前他就打着坏主意,但这会还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想要出现到母亲面前。 他想要她抱抱他,亲亲他。 就像幼儿园那些同学的妈妈一样。 “说好的,要听话。”洛尧森摸着他的脑袋道。 洛止戈一下子破防了,“哇——我不要,我就要母亲!” 戈馥回头,看去,颜希盈问她:“你看什么?” “刚刚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颜希盈不以为意,“场面这么残酷,小孩看到了哭不要太正常。” “也是。”这样说着,戈馥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在意。 她想起了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哭声似乎也是这样,任性又肆意。那个时候她心里便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希望这孩子一辈子都能这样任性肆意,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从擂台离开,四人又去查看了一下城内的公共交通情况。她们的本意是在逃跑的时候能有更多的选择和操作空间,然而探查之后却发现…… “真是糟糕。”玄武皱眉道:“看来各大城之间的民众轻易并不会来往。” 城内的公共交通还算好,但对外的公共交通几乎已经作废了。她们特意去城外看了下,那些国道和高速公路都冷冷清清的,偶尔才有一两辆车驶过。 这种情况下,她们到时若是出逃,那就是黑夜里唯一的那盏灯,简直不要太明显。 “别侥幸了。”戈馥叹道:“除非能隐藏在人群中,否则……你们老老实实用飞影吧。” 胶州酒店距离那个金屋藏娇小区并不远,入夜之后,戈馥和颜希盈就行动了。 为免打草惊蛇,两人都没有用飞影,而是由情绪兽带着他们从高空进入了小区。 ——飞影这项技能是极为显眼的,一旦用上,便意味着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情绪师都能感应到。 这个小区从正面看去有三栋楼,本来以为已经算多了,但绕过去才发现后面还有两栋。 “啧!这个胶州王……就不怕精尽人亡吗?”颜希盈忍不住啐了一句。 “怎么找?”戈馥有些为难道:“那个小男友既然隐瞒了身份,平时泄露的情绪肯定不多,咱们没办法通过这方面找人。” “那就找朱雀的情绪。”颜希盈有办法,“朱雀也是一位强大的情绪师,我不认为对方能这么长时间一直控制着她。” 也对。 然而这也不容易,五栋大楼,两人一层层进行地毯式搜查,一直到第四栋的十六楼,才发现端倪。 感应到朱雀情绪的那一瞬间,两人惊喜地对视了一眼。 “以窗户作为突破点?”戈馥小声问道。 “可以,但是不宜闹出太大动静。放心,我有办法。”这么说着颜希盈微微挥手,句芒出现在外面。 在神话系情绪兽中,句芒也属于很特殊的一个存在,因为它是少数有人脸的。鸟身人面的句芒每次出现身下都有着双龙坐骑。 就见句芒座下的双龙快速游动起来,一时间,狂风乍起,小区内的树影沙沙摇晃了起来。 呯的一声,哗啦啦,碎裂的玻璃从高空落下,在寂静的深夜中发出惊魂一般的声响。 同时,狂风如同来时一般瞬间消失。 “这是怎么了?” “哪里来的邪风?” “谁家的玻璃碎了?” “是阿北家!” “阿北!你没事吧?人没受伤吧?” …… 一时间,有人从窗户中探出脑袋,有人埋怨,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热心询问起来。 颜希盈收回句芒,看到电梯指示灯亮了起来,两人连忙躲到了消防门后。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背心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到目标房门前,一边按门铃一边喊道:“阿北你在家吗?你有没有被碎玻璃扎伤?” 戈馥和颜希盈都有些惊讶,这是哪来的老头? 正疑惑呢,那老头见迟迟没有人开门,又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手机铃声在屋内响起,但却始终没有人接。 一时间,老头有些急了,喊道:“快来个人帮帮忙,我们阿北可能出事了!” 就在这时,电梯门又叮地一声打开了,一个面容艳丽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踩着人字拖从里面走出来。 “爸你别喊了,丢不丢人?”她一脸不耐烦道。 “你才丢人呢!”老头愤怒道:“对自己的儿子置之不理,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儿子? 戈馥和颜希盈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惊讶。 这两人竟然是那个叫阿北的小男友的母亲和外祖父。 一时间,两人都是心中一动。 她们是不是能拿这两人当人质威胁那个阿北交出朱雀? 才这么想,就听阿北母亲歇斯底里道:“难道是我想要生他的吗?我明明吃了避孕药,但他就是来了!我让他来了吗?他没经过我的同意进入我的肚子,我没把他打掉,而是将他生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而且他有那样的怪毛病,害得我被人嘲笑看不起。我从来不欠他,是他欠了我许多许多,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 呃…… 戈馥和颜希盈再次对视一眼,这人质计划可以缓缓了。 她们要是有这样的妈,怕是巴不得她被绑匪撕票。 第234章 红茶花 好像不太对劲。 戈馥和颜希盈对视一眼,纷纷蹙眉。 按说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屋里应该听到了。按照正常逻辑,阿北不应该现身将人打发走的吗,怎么一直都没有出现? 才这么想,就见老头被女儿的话气得面色涨红,最后恨恨地进了电梯。 本以为他是走了,结果没一会他又坐着电梯回来了。这一次,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阿北家的门,然后父女俩就走了进去。 戈馥和颜希盈竖起耳朵听着。 很快,两人就吵吵嚷嚷地走了出来。 “死小子又夜不归宿,不知道跑哪里去野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总是责骂他,阿北怎么可能老是往外跑?” …… 等两人消失在了电梯中,戈馥和颜希盈才从消防门后走出来。 “里面没人?”颜希盈蹙眉。 戈馥抬抬下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直接从碎裂的玻璃窗中进去了,一进屋,两人的面色都不由沉了下。 这里至少有三天没住人了。 虽然如此,她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想要尝试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朱雀应该在这个房间待过,这里面她的情绪最多。”两人走进主卧,一下子便有了发现。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竟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准备出去的时候,颜希盈突然一愣。 “怎么了?”戈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茶几上放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插了几朵红茶花。 ……红茶花? 戈馥的思绪忍不住一顿。 颜希盈开口道:“这红茶花太新鲜了。” 新鲜? 戈馥道:“插在水中,维持新鲜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你不懂。”颜希盈摇头道:“句芒是春神,我受到它的影响,在这方面也涉猎诸多。因此,我能看出来,眼前这几朵红茶花分明是今天新鲜剪下来的。” 顿了顿,“不会超过18个小时。” 戈馥心一下子乱了。 为什么是红茶花? “我们先回去吧。”她开口道。 颜希盈却一把将红茶花的插瓶拿了起来,“把这个拿回去,我总觉得这个红茶花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两人回到胶州酒店的时候,白泽师和玄武师正严阵以待。看到她们空手而归,两人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提心吊胆起来。 “什么情况?找到人了吗?”玄武师紧张地问道。 白泽师却是注意到了颜希盈手里的红茶花,有些惊异道:“你们还有心情买花?” “不是买的。”颜希盈将花放到茶几上,然后将两人的遭遇说了一番,又说了一下拿回红茶花的原因。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红茶花确实可疑。”听完后,白泽师认可道。 玄武师将那红茶花打量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不由道:“不是说他母亲和外祖父有他家钥匙吗?会不会是他们放进去的?” “不会。”颜希盈摇头道:“那老头看着大大咧咧,不像是有这种浪漫心思的。他母亲就更不要说了,对儿子跟对仇人一样。再者,若真是这样,老头应该早知道他不在家,而不会意外。” “可这红茶花虽然漂亮,但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啊。”玄武师一脸不解。 白泽师却是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戈馥。 “扶桑?” 戈馥惊得浑身一抖,其他三人反倒被她这反应吓到了。 “你这是怎么了?”玄武师关心地问道。 戈馥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后道:“洛尧森……以前送过我红茶花。” 嗯?! 三人这次真的惊到了。 “你确定?”颜希盈瞪大眼睛。 “嗯。”戈馥脸色不太好。 “除此之外,红茶花对你们而言有什么特别吗?”白泽师问道。 戈馥摇了摇头不想说。 她不是傻子,虽然当时洛尧森将送花说得好像随手为之一般,但她很清楚他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男人动心之后开始尝试讨好对方。 四人都沉默了。 “如果……”颜希盈一脸欲言又止,“如果真的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 戈馥深呼吸一口气,道:“那就去见一见吧。” 以她对洛尧森的了解,他不过是在逼她去见他。 仅此而已。 一定仅此而已。 闻言,其他三人都看向她。 戈馥扯了扯嘴角,“看我干什么,去做准备啊。景隆国的公共交通不太行,幸好从胶州到晋东很近,我们去租辆车吧。要是租不到,就买一辆。” 白泽师深呼吸一口气,“好,都听你的。不过……” 她斟酌了一下道:“到时你跟玄武去,我跟句芒不出面。同样,出了问题,我会让句芒带着我第一时间逃跑。” “为什么啊?”颜希盈道:“我跟你说洛尧森肯定不会的,当初他为了护送扶桑回国可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他不会伤害扶桑的。” 白泽师对洛尧森却没有那样的信心。 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真正经历那一幕。 白泽师正要说什么,戈馥却抢在她之前道:“就听白泽的吧。” 颜希盈瞪大眼睛,好像在说,不会吧?难道你也不相信他? 戈馥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就当她是小人之心吧。 好不容易找到车行,倒是有租车服务,然而一听要开出城外,老板就摇头了。 “小姐,我建议您还是直接买一辆车吧。”老板指着斜对面道:“那儿就是一家4s店,价格很公道的。” 戈馥对此早有预料,便去了老板推荐的那家4s店。 她本意是买一辆二十万左右的代步车,毕竟只是临时用用,且十有八九是带不回恒阳的,然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二十万左右的车,试驾后总也觉得不如意,不是觉得座椅不舒服,就是觉得方向盘手感不好。 最后她不得不跟自己投降,算了,买辆好的吧,就当是为了安全考虑。 看来看去,最终戈馥看中了一辆一百五十多万的路虎。不过上车牌有些麻烦,她们加了钱,老板还是说要三天的时间。 闻言,戈馥心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第235章 准备登门 看着戈馥那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模样,颜希盈三人不由有些面面相觑。 私下里,颜希盈问玄武师:“话说……扶桑当初没有渣了白虎师吧?” “这有什么好问的。”玄武师奇怪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那扶桑干什么一副不想见对方的样子?”颜希盈纳闷。 其实她对洛尧森观感还挺好的,当初若不是他,扶桑不一定能活着回到恒阳。 “大概是不想见过去式的人吧。”玄武师叹息道:“就像大多数人见到前男友前女友都会很尴尬,也会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好像也对。 颜希盈恍然。 嘴上这么说,玄武师其实是很赞同戈馥对洛尧森的戒备的。 毕竟这世上还存在因爱生恨这种事。 站在洛尧森的立场,当初他固然骗了戈馥,但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她能顺利觉醒成情绪师。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没有价值的。 最后,他更是倾尽全力,以险些丢了性命的方式将戈馥安全送回国。 结果戈馥说结束就结束,说不见就不见,丁点机会都不给对方。 很难说洛尧森会不会觉得戈馥是过河拆桥,从而因爱生恨。 不过玄武师觉得问题不大,毕竟两人之间还有个孩子。不同于恒阳,景隆那边是重男轻女的。 而且说到底,戈馥当初是为了生那个孩子才命悬一线的。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过,一行人这次放弃了大半行李,选择先去机场将行李空运回国,然后再出发前往晋东。 “不知道晋东是什么样子的。” “是啊,那儿一向神秘。” “不过五年前晋东还是百废待兴,这几年又几乎没有停止过打仗,恐怕改变不会很大。” “那可不好说,我查看过晋东的地方小报,百姓对晋东王还是很认可的。” “据说他很重视民生。在他去之前,晋东每年都要因为战乱饿死人,但他去之后,晋东就再也没有饿死过一个人了。” “也是因为这样,晋东百姓对参军入伍很是积极。因为洛尧森并不养炮灰兵,他手下的新兵,都会先做一些诸如打扫战场这样的活计,等适应战场后才真正参与厮杀。而且第一次上战场,洛尧森还会亲自护卫,存活率极高。” “对了,晋东军队的待遇也极好。” …… 去的路上,戈馥在闭目养神,其他三人却一直在讨论着晋东相关的事情。 她的心情不由有些烦躁。其实,她心底会想,会不会其实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那红茶花跟洛尧森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这样的话……好像是有一点丢脸。 但她宁愿丢脸。 直到这个时候,戈馥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坦然。 她有点害怕见他。 晋东其实并不是完全开发的,当然也不是严禁出入的,而是要做登记的。好在几人都有假的身份,完全可以登记假名。 “车留给你们俩,一旦情况不妙,我们会立即通知你们,你们二话不说就逃。”戈馥对着颜希盈和白泽师道。 ——以防万一,她们二人并不入城。 白泽师摇头道:“车你们开进去吧,走着进城太引人注意了,而且在城内有辆车,更方便你们随机应变。至于我们,你们不用担心。” 颜希盈也在旁边一直点头。 戈馥便没有坚持。 做完登记入了城,戈馥和玄武师一瞬间有些茫然。 “先去找家酒店办好入住吧。”回过神来,戈馥道。 玄武师点了点头。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这边酒店不是很好找,反倒是家庭式旅店很多。 “怎么办?”戈馥一时间有些抓瞎。 “随便找一间吧,只要环境卫生达标就成了。”玄武师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个,她是平民出身,别看现在吃用都讲究,但以前过得可糙了。 之所以一直不说话,也不过是担心戈馥适应不了。 戈馥就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她上辈子去战乱区,连弹坑都睡过。 最后,两人选了一家老板娘看着很面善,名叫归途的家庭式旅店。 归途的房间并不多,一共才十几个房间,好在这边的入住率不到一半,两人算是订到了两间采光还不算差的房间。 两人第一时间就是进行了一场午睡。 没办法,开车太累了,尤其这边好多路标都作废了,还有毁损的路段,他们走了很多冤枉路。 午睡醒来,戈馥去隔壁找玄武师,玄武师已经叫了一桌吃的了。 “正要去叫你呢。”看到她,玄武师招呼她道:“这些是我叫前台送过来的,有些是他们自己做的,有些是外面买的,一起尝尝。” 戈馥坐下,桌上有糖醋小排、地三鲜、清炖狮子头、清蒸鲈鱼、平桥豆腐,还有一些是糕点小吃以及一大盆米饭,算是比较丰盛了。 她也不挑,盛了一碗饭就吃了起来。 吃得六七分饱了,戈馥给自己盛了一碗豆腐羹,一边小口喝着,一边问道:“我们直接上晋东王府么?” “傻啊?当然是先调查看看了。”玄武师瞥了戈馥一眼。 其实,朱雀若真在洛尧森那儿,那她们进城的第一时间,对方就应该收到消息了。她们不管什么时候找上门去,其实都没差。 但是某人显然有逃避心理,她自然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戈馥摇了摇头,“不,还是直接找上门吧。” 然而等出门了,玄武师却是拉住了她。 “你确定不先去买点什么?” 买点什么? 戈馥一瞬间都懵了,迟疑道:“买点水果牛奶?”这种时候还要讲究这种礼仪的吗? “你忘了你有个儿子了?”玄武恨铁不成钢道:“这第一次见面,你不给孩子买点东西。” 戈馥:“……” 说句不太好意思的话,她其实把孩子的事给忘了。 虽然经历了一场生产,但她其实不太有自己当妈的自觉。 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不过…… 她蹙眉嫌弃道:“这里能有什么好的玩具?”还不如自家森香的产品呢。 第236章 见面 其实这几年,戈馥也不是对孩子完全不管。当年创立的森香母婴品牌逐步发展起来,她吩咐了,旗下生产的所有产品,都会邮寄一份去晋东。 至于收件人,则是平皓。 平皓跟尤娘和姚娘她们一直有联络她是知道的,她只是装作不知道。每次尤娘和姚娘意图给她看孩子的照片的时候,她也总是下意识岔开话题。 ——她不想打破自己如今的状态。 只要没见过,就不会想念。 最终,戈馥也没有听玄武师的劝,买一些孩子的玩具。 晋东王府——官方名字不叫这个,而是叫洛帅府,洛帅府并不难打听,甚至只要循着口令声找去就能找到。 ——洛帅府的演武场非常大,据说府中有六千亲兵,日常训练吃住就在里面。晋东百姓喜欢称之为是小军营,而郊区的军营,则被称之为是大军营。 归途旅店距离小军营并不远,两公里不到的距离,走路开车都很方便,玄武师提议自己开车。 戈馥迟疑了下道:“走着去吧,也没几步路。“ 顿了顿,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没有诚意,她补充道:“刚好我们熟悉一下地形,逃跑的时候不会慌不择路。” 玄武师:“……”你在说这话之前是不是先看看头顶暴晒的太阳,你当自己是咸鱼吗? 咸鱼也不能这么晒啊。 然而,她到底还是没说反对的话。 ——不好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看热闹的成分在。 走出旅店五十米,戈馥脚步顿住。 “怎么了?”玄武师转头看她。 戈馥抬手遮了遮头上的阳光,“太热了,我们买把遮阳伞吧。” 说着,她就四处找起有伞卖的店。 玄武师都被整无语了。 之后,戈馥又走到一半说想吃冰淇淋了。 快到的时候她又说脱妆了,愣是找了个饭店,借人家的卫生间补了个妆。 已经站在洛帅府的门口,见戈馥张嘴要说什么,玄武师赶在她之前道:“你是口渴了还是要休息了?” 呃…… 戈馥将到嘴的话咽回去,问:“……你去问还是我去问?” 门口站着两个巡岗的士兵,他们一人抱着一把枪,就两根标枪似的,笔直笔直的,让人望而生畏。 玄武师到底没忍住,乜她一眼道:“你也就这点胆子。” 说完,她大步上前,对着其中一位士兵道:“麻烦通报一下你们大帅,就说故人来访。” “稍等!”本以为会被质疑搪塞一番,不想对方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就应了一声去通报了。 戈馥和玄武师对视一眼,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于她们的到来,对方本就有所预料。 否则的话,堂堂晋东王的府邸,又哪里是谁来都给通报的。 戈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渐渐出现在她眼前。 “郡主!”张俊杰有些憨厚地摸了摸脑袋。 “……是你啊。”戈馥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地道。 “还挺有架子。”玄武师嘀咕道。 还以为洛尧森会亲自过来呢。 前几年也不知是谁,被撵得跟狗一样,却越挫越勇,从来不知道放弃两字怎么写的。 戈馥连忙打起精神来。毕竟只是一时由张俊杰出面,见到洛尧森是早晚的。 “郡主,您这几年身体还好么?”进去的路上,张俊杰关切热络道:“听说您昏迷了一个月,连月子都没法好好坐,遗留下了偏头疼的毛病是不是?” 戈馥的手指忍不住抽了抽,张俊杰既然知道了,那其他人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她不作回答,一旁的玄武师却是不甘寂寞。 “可不,我们都猜是不是想孩子想的。” 戈馥蹙眉,有些慌张道:“……我没有想孩子。” “您不想止戈吗?”张俊杰有些伤心失望。 止戈,是那孩子的名字么? 戈馥不由走了神。 恰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戈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那脚步声听着有些像孩子的。 确定了这一点,她退得更厉害了。 她这反应,把张俊杰和玄武师都惊到了。 正飞奔过来的洛止戈却并没没有这种认识,他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了戈馥的怀里,抱着她开心极了。 “母亲母亲,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你怎么不来找我?”他像是一只小喜鹊,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欢喜和雀跃。 戈馥整个人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剧烈的疼痛从脑中蔓延开来。脑袋像被斧子劈开一样,生疼生疼的。她张了张嘴想要喊疼,但却发现身体早已脱离自己的掌控,她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孩童的嗓音从四面八方充斥而来,不知不觉便被初生婴儿的啼哭声取代。 时间仿佛快速倒退了,呼吸一点一点变得缓慢起来,窒息的痛苦逐渐袭来。 天旋地转之间,耳边的惊叫似乎在远离自己。 “扶桑!” “郡主!” “母亲!” 玄武师正要冲过去扶住戈馥,一道人影却是先她一步将人扶住了。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怀里,洛尧森却面沉如水。 “怎么回事?”他目光冷厉地看向一旁的玄武师。 玄武师愣住,随即一脸冤枉道:“我也不知道啊,她以前没这样过。” 洛尧森低头,她的呼吸在一点一点变弱。 “喊军医过来!” 张俊杰连忙去找军医。这种时候他不敢耽搁,很快就拉了一个中年军医过来。 中年军医一把脉,蹙眉道:“她这脉象,怎么像是自绝?” “自绝?”众人皱眉。 中年军医又换了一只手把脉,然后道:“很明显的情志之伤。” “你先说该怎么办!她的呼吸在变弱。”洛尧森冷声命令道。 中年军医不敢耽搁,拿出银针道:“不用那么紧张,行一回针就好了。” 然而不等他动作,戈馥的眼睛就蓦地睁开来。 ——事实上,她虽然意识模糊,但却依旧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本来正沉浸在往日旧梦中,但洛尧森的声音却将她惊醒了。 见状,中年军医笑着将银针收回去。 “能自己醒来就最好了。” 第237章 看看你 因为头疼,戈馥的视线还是模糊的。但是知道抱着自己的是洛尧森,所以她下意识挣扎。 洛尧森单手抓住她的两条手臂,略略用力,就将她所有的挣扎都按下了。 “你看看她头疼又是怎么回事。”他掀了掀眼皮,声音冷沉地道。 “不用看。”中年军医却道:“她这个说白了就是ptsd。” 见张俊杰和玄武师一脸茫然,他补充解释道:“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西医是这么称呼的,放到我们中医上就是情志不畅。” 洛尧森眸光微沉,“这种病……是遗传的吗?” 关于戈馥父亲的事情,虽然香香并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但他其实知道得七七八八。 ——自从有了那个计划后,他就有意了解过戈馥在查的事情,对一个情绪师而言,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他知道,戈馥的父亲宸睿王就有几位严重的ptsd。 “当然不是!”中年军医道:“这种病是由于患者经历过严重或持续性创伤后出现的心理反应,如强烈的恐惧、无助或麻木。遗传因素在精神障碍的发病中可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的发病主要与个体经历的创伤事件相关,而非遗传因素。” 恐惧、无助、麻木……吗。 洛尧森的心密密麻麻地刺痛,他用力将戈馥抱紧。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的全盘计划都乱了。 戈馥头疼得厉害,从来没这么疼过,然而在这般疼痛的情况下,意识却仿佛抽离出来,令她听到了细细弱弱的抽噎声。 仿若幼兽的呜咽,令人揪心。 她蹙着眉头,轻声喊:“止戈……你是叫止戈吗?” 现场骤然一静,那抽噎声也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看向一旁满脸泪痕的男孩。 戈馥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和洛尧森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唯独一双眼睛像极了她。 此时,这个小男孩红着眼眶看向她,满脸都是委屈和失落。 “你……你过来。”戈馥招手。 她头疼地紧,挥出的手都是颤抖的。 洛止戈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洛尧森竖起眉毛,正要开口,戈馥却撑着他的肩膀,有些趔趄地站了起来。 洛尧森要去扶她,被她晃了晃身体避开了。怕她摔跤,他便没再伸手。 戈馥扶着脑袋走了几步,就疼得蹲下了身,她小步挪到洛止戈面前,伸手将他抱入怀里。 洛止戈要挣扎,却听她道:“对不起。” 小孩的动作一顿,哽咽着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戈馥疼得浑身颤抖,语气却坚定道:“我当然爱你。” “那为什么你不要我?”洛止戈眼泪汹涌。 “我没有不要你。”戈馥疼得直抽气,却依旧勉力回答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但你明明活着,你也没来接我。” “因为你是个男孩。” “难怪,你们恒阳就是重女轻男的,所以你就是不喜欢我。” “不是,是因为男孩比较适合在景隆生活,因为景隆不重女轻男。” ……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洛止戈的眼睛越来越亮,戈馥却是面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颊滑落,身影已经摇摇欲坠。 在她身体往下坠的时候,洛尧森眼疾手快地将人抱住。 洛止戈被吓了一跳,戈馥连忙道:“没事,我就是有些站不住了。”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看着虚弱极了。 洛尧森看中年军医,“她这种就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中年军医道:“针灸按摩都能缓解一下,最直接就是吃止痛药,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吃止痛药吧。”戈馥声音虚弱地道。 洛尧森想说那个有副作用,但却听她道:“太疼了。” 他转头看向中年军医。 中年军医当下便从医药箱里拿出布洛芬给她:“吃一颗就行,别多吃啊。” 张俊杰连忙找来热水,喂她吃下了药。 药效没那么快,戈馥实在疼得没力气了,洛尧森便抱着他进去了。 “这地方……怎么好像跟恒阳郡主府一模一样?”玄武师突然开口。 嗯? 戈馥愣了下,忍着头疼往四周看了一下,还真是。 “你……”她想要抬眼看洛尧森,但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洛尧森有点失望,却还是解释道:“我把南苑复刻了过来,你不是喜欢南苑吗?”整个恒阳郡主府太大了,他不是没有那个财力,但没有那个必要。 说着,洛尧森将她送进“疏月阁”。 不单是外面,里面的装饰也八九不离十。 相似到这个程度,没有内应是不可能的。 “郡主!”才这么想,平皓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扑到她面前呜呜呜哭着激动道:“我终于见到您嘞!” 得,内应就是这个了。 不出所料的话,尤娘姚娘她们也不清白。 洛尧森将她在床上放下,问道:“头还疼吗?” “还行。”戈馥始终不看他。 洛尧森都被气笑了,本来软下来的心也一点一点硬了起来。 玄武师却有些沉不住气,“朱雀呢?你把朱雀藏哪了?” 洛尧森睨了她一眼,“稍等,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这一眼,尽显冷戾。 玄武师都被骇到了。 洛尧森又瞥了张俊杰一眼,张俊杰立马会意,一手抱起洛止戈,一手拉住平皓,对着玄武师道:“还请先回避一下,将军想跟郡主单独聊一下。” 玄武师犹豫了下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只剩下二人,戈馥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洛尧森会聊起朱雀的事,不想他却开口问:“这样的头疼,经常有吗?” “……没有。”戈馥依旧不肯睁眼,只轻声道:“一个月都不会有一次,这般疼更是头一回。” 洛尧森的手微微颤抖。 感受到灼热的呼吸从面部拂过,戈馥吓得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她有些颤抖道:“你想干什么?” “……看看你。”洛尧森喉结动了下,只觉得呼吸都带上了疼痛。 第238章 忍耐 洛尧森的目光有如实质,一点一点从戈馥的面部掠过。 她不自在极了,不由想要将身体往上挪一挪,以期能离他远一点,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腰被死死扣住了。 他的力气太大,她在他掌下动弹不得。 “朱雀……你没把朱雀怎么样吧?”戈馥避开他的目光,没话找话地问道。 洛尧森的目光微微一顿,不知为何,戈馥竟觉得那一瞬间他的脸色有些可怕。 事实上,她觉得他让她有些陌生。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记忆里那个看似桀骜,但对她却始终温柔体贴的男人,仿佛是自己的一场梦一样。 “恨我吗?”洛尧森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就那么闯入了她的耳朵。 戈馥一怔,“……什么?”是她听错了吗? “恨我吗?”洛尧森再问了一遍。 戈馥摇了摇头。 “还爱我吗?”洛尧森再问。 这一次,戈馥不回答了。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 曾经是爱的,很爱很爱。 但是要承认,当时两人的爱很浅薄,无关任何思想内核,也没有什么灵魂的吸引,不外乎是成年男女相互间的那点吸引。 她喜欢他出众的面孔,喜欢他优越的身材体格,喜欢他对她的百依百顺。 他的话,大概也喜欢她的美貌和身材,喜欢她那一身脱俗的气质,以及算得上善解人意的性格吧。 她曾以为是这样的。 然而洛尧森却做了那样的事。 以为你好而进行的欺骗,哪怕戈馥是受益者,但也无法坦然接受。 但是更令人心惊的是,若只是普普通通的男女朋友,会有人愿意这般处心积虑,最后还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吗? 这不合理。 有了这么一出之后,两人之间浅薄的爱,似乎都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几年,戈馥尽可能不去想那些。 艺术家的本能让她想要尽情去爱,但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她其实从来无法真正地投入到一段感情中去。 若非如此,上辈子她不可能到死都没谈恋爱。 和洛尧森的那一段,如今想来,对方才是维系的那个人。 而她,其实不止一次生出过抽身的想法。 洛尧森勾了勾唇,下一刻便对着她吻了下去。 戈馥惊呆了,“你……” “很意外?”洛尧森浅尝即止。 戈馥点了点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洛尧森笑了,他再次低头,这一次,他含住她的嘴唇,舌尖探入,一下又一下吮吸着,从她口中掠夺甘甜。 戈馥被动承受着,手掌撑在他的胸膛,腰肢挺起,又被他掐着往自己身上带。 “你……放……”好不容易泄出两声呓语,洛尧森却已经觑机含住她的舌尖,纠缠着,吮着。 戈馥只觉得舌尖发麻,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太激烈了。 两人连孩子都生了,但这般激烈,却还是头一次。 戈馥面颊带上了红,眼眸里尽是水色,惊颤地看着上方亲得投入的男人。 洛尧森睁开眼睛,微微放松了力道,却依旧含着她的唇,轻轻抿着,咬着,留恋不舍。 戈馥的脑子一片空白。 洛尧森已经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问:“喜欢吗?” 戈馥顿时面色爆红,“你……” 她今天仿佛只会说这个你字了。 “看来是喜欢的。”洛尧森眉眼舒展开来。 “……才没有!”戈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洛尧森轻轻摩擦着她的腰背,“明明很喜欢。” 戈馥安静了许久,问:“你以前……装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食色性也,自己这样的熟女,受到吸引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就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洛尧森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是温柔的、缱绻的,很顾忌她的感受。 “准确说是忍。”洛尧森终于放开了她,眉眼带上了些许独属男人的色气。“我怕吓到你。” 能不怕么? 贫民窟出来的贱民,在泥土脏水里摸爬打滚活下来的人,便是榨干血肉骨髓也找不出半分高贵的货色,看上了优雅的白天鹅。 他如何能不小心翼翼,唯恐把人吓走。 再者说了,在恒阳,不就推崇那样的男人么。 戈馥:“……” 自己的预感果然对的。 这人当初就不太对劲。 洛尧森起身,将她扶起来,手指轻轻触碰她的太阳穴,问道:“头还疼吗?” 戈馥一怔,摇了摇头道:“不怎么么疼了。” “那就是疼了,你好好休息吧。”洛尧森了然道:“我这里没有丫鬟,等会让平皓过来服侍你吧。” 说着,他站起身,理了理有些乱了大的前襟——军装不太容易乱,那其实是戈馥刚刚不堪承受时抓的。 戈馥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这应该是晋东军的军装,估摸着是日常着装,上面没有任何勋章和绶带。但即便如此,这一身黑色制服穿在洛尧森身上,也格外地称身。 本就十分的外形,几乎显现出了十二分的英俊帅气。 回到景隆后的洛尧森完全没了发型,直接剃了个平头。但说实话,平头并没有减弱他的美貌,反倒更凸显了他五官的优越,那种毫无雕饰的美貌冲击……有点大。 戈馥就忍不住晃了晃神,等意识到他似乎要走,她连忙抓住他的手道:“等等……朱雀呢?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把朱雀放了?” 洛尧森因为手被她抓住而缓和了几分的脸色立时便沉了下去。 “我不想现在跟你聊这个话题的。” 戈馥微蹙眉头,“你先给我个实在话。” 洛尧森捏了捏眉心,“你真要听?” 戈馥点头。 洛尧森半天没说话。 戈馥急得用力掐他的手。 洛尧森倒是不疼,不过不给个回答是真不成了。 “我怕你会生气。”而据说她的头疼是受心情影响,不知道生气了会不会更疼。 “你不说我更生气。”戈馥恨恨道。 洛尧森撩眼看她,坐回床沿,反过来抓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摩擦抚弄着。 戈馥有些脸红地催道:“你倒是说啊!” 第239章 涂鸦画 洛尧森看了眼她有些充血的嘴唇,然后才不急不缓道:“你跟我结婚,我就放了朱雀师。” 闻言,戈馥既意外又不意外。 “只要结婚就可以?”又不是没结过,大不了结完后各过各的。 再说了,恒阳和景隆之间的欢迎,向来都是你不承认我的,我不承认你的的状态。 洛尧森似乎猜中了她的想法,开口道:“不是领个证那么简单,也不是那种小型的不对外开放的婚礼。我要一场面向全世界,对所有媒体记者都开放的盛大婚礼。” 戈馥沉默了。 她又不傻。 当然了,洛尧森显然也不傻。 “你好好考虑吧。”对于她的沉默,洛尧森却并不意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没多久,平皓便悄悄地过来了。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燕窝粥和一笼蒸饺。 “府里的厨子是洛郎君特意从紫都请来的,手艺不比潘娘差,就是风格有些差异。您尝尝这个蒸饺,洛郎君一早就吩咐厨房做的,刚出锅呢。” 戈馥确实饿了,她接过燕窝粥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蒸饺是翡翠白菜馅心的,加了猪油渣,特别香。 不过因为心情不好,她胃口也不太好,最后燕窝粥吃完了,蒸饺却是剩了一半。 平皓也不见外,直接接过往自己嘴里塞。 看他这样,戈馥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我以为你会关心一下家里人。” “有什么好关心的,姚娘帮我照顾着呢。”平皓一口一个蒸饺,连吃三个才反应过来这吃相不太好,有些讪讪地解释道:“整日跟一帮子糙汉兵在一块,受他们影响,吃东西也不拘小节起来,您别嫌弃我粗俗。” 戈馥笑了笑,“挺好。” 平皓一怔,自家郡主似乎真的没嫌弃? “郡主……”他迟疑了下道:“洛郎君虽然粗俗、凶悍了一些,但他心里也是真有您。” 戈馥看他,“你这是被敌军收买了?” “没有没有。”平皓连连摆手道:“我这是就事论事。洛郎君可怕的时候是真可怕,就在前两年,跟凉州打仗的时候,人家的情绪师打上门来,他直接把人从中间劈开了。” 他伸手从自己的脑袋往下比划,“这样劈开的,您说可怕不可怕。当时那血流了一地,新兵都不敢去打扫。” 在他眼里,这种男人简直就是夜叉,自是配不上郡主的。 但看在他有几分姿色,对郡主又足够痴情专情,最主要是看着小主子的面,他才为他说那么一两句好话。 戈馥神色淡淡的,问道:“止戈呢?” 虽说她本意是不想接触这孩子的,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已经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了。 她曾想过一辈子不要见那孩子,但却从没有想过要去冷待他,伤害他。 就像她之前说的,她爱她的孩子。 “小主子哭累了,这会睡着了。”顿了顿,平皓问道:“郡主您要去看看小主子吗?小主子白天不会睡太久。” 戈馥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平皓意外了。 他一直以为,小主子也被郡主迁怒了呢。 戈馥如今住的是“疏月阁”,而洛止戈的院落似乎是在“随园”,她跟着平皓坐上摆渡车,十数分钟后便抵达了。 从摆渡车上下来,戈馥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里和真正的南苑还是有些区别地,因为气候差异,植物有细微的差别。 随园是二层的大宅,洛止戈的房间在二楼位于东面采光最好的主卧。戈馥一路走来,忍不住指点道:“这边走廊该铺地毯的,否则人来来往往,太影响休息了。” “随园的风格不适合寻常窗帘,但既然有人常居,那就该弄隐形窗帘,否则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走廊墙上太空了,该挂些画的,既然住着孩子,风格上要考虑一下孩子的喜好。还有那边,那边适合放个摆件,大点的。” 她想了想道:“我去年去日花国的涉谷,看到一个变形金刚的手办就很适合,就是不知道止戈喜不喜欢,那个是比较古早的动画了。” …… 这一路上遇到打扫的佣人,都悄悄地看过来。她回看过去之后,他们又会吓一跳,诚惶诚恐地给她鞠躬。 戈馥皱眉看向平皓。 平皓小声解释道:“您放心,这些虽只是佣人不是下人,但都是洛郎君领地中的百姓,经过一番筛选之后才留下的,都很可靠,不会出去乱说。” 所以……“洛尧森没有隐瞒我的身份?” “当然不能隐瞒了!”平皓理所当然道:“您是小主子的母亲,难不成还要委屈小主子连声母亲都不能叫?” 戈馥:“……”我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等到了主卧,她跟着平皓小心走进去。 房间很大很空旷,戈馥蹙了蹙眉有些不满意,但介于说话声可能会吵醒孩子,她便没有开口。 洛止戈确实正睡着,小小的人儿穿着短袖短裤,在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戈馥看了不由好笑,像个小猪仔一样。 一看她的眼神,平皓就安心了。 太好了,郡主真的没有恨屋及乌。 洛止戈确实没睡多久,戈馥还在看他的涂鸦画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小家伙也是神奇,醒来都不需要过度的,睁开眼睛立即就爬了起来。 “平皓平皓!”他急得大声嚷嚷道:“我母亲呢?我母亲还在吗?” “别急,我在呢。”轻轻柔柔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洛止戈猛地转头,就看到戈馥手里拿着他的涂鸦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平皓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的笑容。 “啊啊啊——”洛止戈猛地下床冲过来,一把夺走戈馥手里的涂鸦画往身后一藏。“母亲你别看这个,这个我画得不好,我找幅好的给你看。” 听说母亲是个画家,自己那些画都是随便画的,有的还是用来嘲讽的。 戈馥愣了下,随即笑道:“好啊。” 单从那些涂鸦画,就能看出这孩子不是个安分的。 不过也正常,她的孩子,怎么可能安分。 第240章 吴北 “喜欢画画吗?”戈馥又看了几张洛止戈拿过来的画,开口问道。 洛止戈张了张嘴,戈馥赶在他前面道:“说实话就可以。” “……一般般。”洛止戈抿了抿唇道。 戈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做自己就好,不用成为我。” 洛止戈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一会,伸手抱住她,奶声奶气道:“母亲你真好。” 戈馥笑了笑,随即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一直叫母亲而不是叫妈妈?” 洛止戈怔了怔,不由看向一旁的平皓。 戈馥也看了过去。 平皓小声解释道:“郡主,恒阳上层都是如此的,洛郎君特意交代小主子这般称呼的。” 戈馥愣了下,表情有些复杂地道:“不必这样的。”她倒不在意孩子叫自己母亲还是妈妈,叫什么都可以的。 “母亲,你会留下来么?”洛止戈抬头看她,“你还会走么?” 戈馥沉默。 洛止戈的眼眶一瞬间红了,戈馥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她不可能为了他留下来。 洛止戈哭了一场,但这孩子特别精明,哭半天发现戈馥都没有松口之后,他就不哭了。后来戈馥陪他玩,他时不时就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她。 戈馥跟平皓说:“他肯定在打坏主意。” 平皓讪讪一笑,“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母。” 戈馥笑了笑,“他这样很好。” 平皓瞪大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您在开玩笑。 戈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被宠爱的孩子才有资格任性。”否则的话,任性的代价是很大的。 洛止戈这样很好,他就像她期待的那样,自由生长着。 “原来你跑这边来了!”戈馥正陪着洛止戈玩沙,玄武师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戈馥站起身,一旁的洛止戈连忙丢掉手里的沙铲,巴巴地看过来。 ——他怕她走。 意识到这一点,戈馥有些心酸,她牵起他的手,看向玄武师道:“你又是跑哪去了?” 玄武师瞪着眼睛走进来,“还不是那个狻猊师,说是请我喝一杯,结果就使劲地灌我酒,要不是我海量,现在早已经喝趴下了。” 她口中的狻猊师不是旁人,正是孙辽。 戈馥鼻尖动了动,果然,玄武师身上的酒气很是浓郁。 “你怎么不洗个澡过来?”她嫌弃道。 “我怕洗了澡之后我就过不来了。”玄武师往她身边一坐,瞧了眼洛止戈道:“这就是你跟白虎师的那个孩子?” “怪好看的。”并且一看就知道爹妈是谁。 她有些惊异地看了一眼戈馥,“你之前那个模样,我还以为你接受不了这个孩子。”谁想到,都痛成那样了,却依旧坚持把孩子哄好了。 还以为她不在意这个孩子呢。 戈馥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自己真的病了。 之前周围人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其实都不当回事。偏头痛本来就是很难找到病因的,她上辈子还时不时神经痛呢,谁知道居然…… 她这人不喜欢逃避,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便是痛死,她也绝对不会被所谓的心理疾病掌控,去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虽然艺术家是感性的,但她想要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绝对不会比任何人逊色。 洛止戈爬到戈馥身上,抱着她的脖子,一脸敌意地看向玄武师,“你要把我母亲带走对不对?” 玄武师一愣,随即笑了,“你母亲跟不跟我走,取决于她自己,而不是任何人。”这小孩有点意思。 洛止戈皱眉,转头问戈馥道:“母亲,你要怎样才能留下来?” 戈馥默然,这个问题太为难她了。 却是一旁的玄武师开口道:“你母亲怎样才能留下来我不知道,但你至少得让她原谅你父亲。” “父亲做错了事情吗?”洛止戈有些懵。 玄武师点头,“很大的错事。” 洛止戈一脸愤愤,“那我让他跟母亲道歉。” 玄武师悄悄打量戈馥,却见她一脸不置可否。 而洛尧森听到儿子的要求之后,也是一脸不置可否。 当初的事情,不是不重要,但是这几年他也想清楚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眯眼看眼前眉眼舒淡的女人,他也只有猜测。 晚饭的时候,洛尧森安排了大家一起吃。这个大家不但包括洛尧森、沐传卿、孙辽、戈馥、玄武师以及洛止戈这个孩子,餐桌上还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对方的时候,戈馥和玄武师都是一愣。 “是你?!” 那皮肤雪白,眼眸粉紫色,一头白发的,不是那个小男友阿北又是谁。 玄武师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对方道:“朱雀呢?你把朱雀带哪去了?” 孙辽连忙上前,“哎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他这会也是强打精神,谁能想到啊,玄武师看着胖墩墩的,那酒量真的是深不见底,他没把人灌醉不说,自己还趴下了。就这会,他都是吃了醒酒片才过来的额。 一旁的沐传卿有些不在状况,桌上这个像是被漂白的男人也好,戈馥和玄武师的出现也好,他都一无所知。 玄武师倒是坐回去了,但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个阿北。 “我先介绍一下,这个是吴北,是新加入我们晋东的情绪师。”孙辽乐呵呵地介绍道。 什么?! 戈馥和玄武师都忍不住一惊。 要知道晋东有三个情绪师,实力本就让人侧目了,如今再多一个情绪师…… “你们是要上天么?”玄武师忍不住咋舌。 洛尧森坐在戈馥身边,给她倒了一杯香槟,口中还解释道:“我问过医师了,你这种情况,喝点酒有助于放松精神。” “谢谢。”戈馥淡声道。 洛尧森就不爱听她跟自己说客气话。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他们听听吧。”他看向吴北道。 吴北抬头,他那双非人一般的粉紫色眼眸很难让人不注意,就恍若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美则美矣,却没有什么温度。 第241章 耐心 “我原本没打算带阿楠回国。”吴北整个人绷紧,“我知道她是情绪师,但她不知道我也是。一开始,对于两人之间的相处,我是很满足的,但是……她在恒阳的时间太多了,她还有两个孩子,可能还有丈夫和一群侍郎。” ——朱雀师本名朱一楠。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顿了顿,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在忍耐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玄武师想说什么,被戈馥按住了手。 “所以我计划带她走,找个偏僻的小国家,过我们的二人世界,谁想到……梦莎国那边似乎也发现了阿楠的身份,我就提前实行了计划。那边的人盯得紧,我怕去别的国家会节外生枝,便选择了回国。胶州那边,有我父亲,我不放心,便选择了投奔洛帅。” 在吴北的话里,洛尧森简直比窦娥还清白,比雪还干净,他什么都没做,是吴北带着朱雀主动找上门的。 但戈馥根本不信! 她怀疑吴北要么跟他狼狈为奸,要么吴北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到了他的诱导。 “你想把朱雀留下?”戈馥的目光冷飕飕地看向吴北。 她难得这般气场冷漠,但吴北却恰好不吃这一套,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疾不徐道:“对,不可以吗?” “那你就等着朱雀跟你同归于尽吧!”玄武师恨恨道:“我们恒阳女人,可不是谁都能强迫的。” 吴北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却是抬头看向洛尧森,仿佛在问:怎么办? 戈馥更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猫腻了。 洛尧森给了吴北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向戈馥道:“你觉得联姻如何?” 联姻?! 戈馥和玄武师齐齐皱起眉头,这人疯了不成? 恒阳和景隆当死对头不是一年两年,那是从一开始就是,怎么可能说联姻就联姻? “普通人不行,但情绪师可以。”一旁的孙辽助攻道:“我们是国宝,甭管如何,景隆和恒阳都拿我们没办法。”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就像现代社会,国家爸爸能拿核武器如何? 所以,情绪师是真的很自由。 沐传卿看向孙辽,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到现在都是懵的。 不是,他是被排挤了还是被孤立了? “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你也好,朱雀师也好,都能自由离开景隆。”洛尧森目光灼灼地看向戈馥,口中的话既是对她说的,也是对吴北说的。 现场顿时安静了。 玄武师偷偷看向戈馥,她觉得这事挺合算的。 虽然那样一来,洛尧森也好,吴北也好,他们再进入恒阳,恒阳官方就不能轻易阻拦或者对他们进行围杀了。 否则,国际情绪师协会不会坐视不理。 事实上,这个男人想要的也只是这个,他并不是真的要扣下戈馥,而是想要戈馥不再能躲着她。 “我不同意。”戈馥淡淡道:“我们分别代表了景隆和恒阳,国家立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联姻也是。你考虑过这样做之后,对国际形势造成的影响和后果吗?” “那关我屁事?”洛尧森想也不想便道。 一旁的吴北虽然没有说话,却满脸都是赞同。 戈馥不说话了,她就不信了,洛尧森敢一直拖着。一直拖下去的话,恒阳那边不会什么都不做,便是景隆这边,各方势力也会派人过来。 到时候,按照正常走向,她跟玄武以及朱雀都会面临危险,说不好要性命不保。 换个陌生人跟她提联姻,戈馥这时候都不敢轻易拒绝。 但这是洛尧森,她赌他舍不得他死。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洛尧森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是羽毛一般。 他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死。” 戈馥顿时毛骨悚然,她转头看向对方,一脸匪夷所思:“你疯了?” 洛尧森面色平静,目光却透着偏执道:“早就被你逼疯了。” 戈馥的心一窒,顿时没了主张。 这一顿饭,说不上是不欢而散,但到底大家的情绪都不高。 戈馥依旧被送回了疏月阁,而玄武师,也被孙辽硬拉到了其他院落。 从浴室出来,戈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神想着餐桌上洛尧森的话,不由便有些烦躁。她皱着眉头,随手想要丢开手里的毛巾,然而毛巾还没丢出去,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戈馥吓了一跳,却发现洛尧森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正拿着毛巾细细给她擦着头发。 “你怎么会在这?”她惊悚地问道。 洛尧森撩眼看她,“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戈馥差点窒息,“你把我安排在你的房间?”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领过证,举办过婚礼,是合法夫妻了?”洛尧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戈馥理直气壮,“跟我结婚的是陆曜,跟你洛尧森有什么关系?” “事实如何,你心知肚明。”洛尧森倒不生气,继续给她擦头发。 戈馥皱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洛尧森垂眸看她,“放心,你不点头,我不会碰你。”这点原则他还是有的。 “谁在意这个了?”戈馥烦躁道。 洛尧森顿时目光微亮,“你的意思是可以碰你?” 戈馥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抿唇道:“洛尧森你搞清楚,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不是五年前。” “那你认止戈吗?”洛尧森盯着她。 戈馥呼吸一顿,“……认。”若是没见过就算了,既然见面了,她不可能不认自己的孩子。 “我的儿子喊你母亲,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洛尧森问道。 戈馥扶额,一把推开他道:“算了,随你!” 她直接爬上床,躺下拉起被子。 “先把头发擦干。”洛尧森坐到床边,继续给她擦头发。 戈馥烦得不行,“你好讨厌!” “好,我讨厌。”洛尧森此时的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用毛巾擦头发干得很慢,但洛尧森知道戈馥不喜欢吹风机,所以,哪怕再慢,他也有那个耐心,一点一点将每一根发丝上的水份都擦掉。 第242章 惊骇 凉亭中,佣人刚摆好茶点,就被玄武师挥手赶走了。 “你打算怎么办?”她抓起一块凉糕,一边吃一边问。 戈馥才拿起茶杯要喝,闻言烦躁道:“你别问我。” “你得赶紧想了,咱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玄武师喝了一口茶,有些惊道:“这什么茶?口感贼醇正。” 戈馥垂眸轻轻抿了一口,“祁门红茶。” 玄武师恍然,“祁门在景隆,果然正宗。” 戈馥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没说话。 这些年,洛尧森其实往她府里送了不少东西,戈馥还不回去,便都堆在库房里。她自己不用,也不但也不送人。 “不管如何,先见到朱雀。”她淡淡道。 “对哦。”玄武师恍然。 戈馥便叫来了平皓,“你知道朱雀被关在哪吗?” 平皓抓了抓脑袋道:“这我哪知道啊,那个吴北什么时候进府的我都不知道。“ 见戈馥面露失望,他不由为自己辩解道:“洛帅府跟郡主府很不一样,我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不过,您说的那位朱雀师,便是被关,也应该是被关在小军营里。” 别看外界将洛帅府统称为小军营,但内部,他们其实是习惯将两者分开来的。 “小军营……”戈馥皱眉,“那边是什么情况?” 平皓介绍道:“平时府里其实大多数时候是空着的,包括洛郎君在内的三位情绪师都住在军营里,便是小主子,除非小军营那边有事,否则也是住在小军营那儿的。” 戈馥顿时瞪大眼睛,“他让止戈住军营里?” 平皓点了点头,“府里其实大多数时候是空的,请的保姆佣人也多数只负责打扫维护。还有那个专门从紫都请来的大厨,其实大多数时候都闲得发毛,洛郎君习惯在军营和士兵一起吃饭。” 有病么? 戈馥太清楚这么大一个府邸的维护要花多少钱了,洛尧森这是……钱太多还是闲的? “洛郎君对小主子纵容的时候纵容,但严厉的时候严厉。小主子从三岁就开始被洛郎君带着进行训练了,他每天早上都要慢跑一公里,做一套拉伸操,然后练两遍拳。别的事洛郎君都依他,但这事却没有置喙的余地。”对于这一点,平皓其实很早以前就不满了。 戈馥却淡淡的,“没想到他当父亲居然当得像模像样。” 平皓有些囧,不是郡主,洛郎君他哪里像个郎君啊,小主子是公子,哪里能这样养的,跟头狼崽子似的,又倔又犟。 白天洛尧森不在,戈馥将府里逛了一圈,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平皓道:“说起来,晋东不是在跟徽州打仗吗?”怎么看着不像? “那是假消息。”平皓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道哪个傻叉传出去的。” 假消息? 戈馥心里冷笑,会传出这种消息,洛尧森肯定不清白。 “这几年的事情,跟我说说吧。”戈馥觉得自己应该知己知彼。 平皓犹豫了下,开口道:“当年的事情,我其实是从姚娘口中得知的。您生产的时候,我在别墅看到张俊杰鬼鬼祟祟出去,就跟了上去,哪想到他是去跟沐传卿和孙辽他们碰头的,我第一时间就暴露了。之后,开头是他们不许我来跟您告密,后来则是您回国了,我见洛郎君将小主子抱回来,就想着留下来照顾小主子。” 当然,做出那样的决定多少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的。 他想着自己自己是男人,在郡主那儿很难得到重用,加上自己也谈不上什么能力,与其回去坐冷板凳,还不如留下来。照顾好小主子,到了郡主面前就是有功劳的。 “到了晋东之后,日子过得很混乱。开头晋东很穷,如今的洛帅府还没有建,我们就住在原来那个被老百姓砸得破败的帅府中。那会屋子都是漏的,有时半夜下雨,我们是被湿被子冷醒的。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大概两三个月,洛郎君就把我们安排到了一家酒店。” “好在小主子身体好,日子再差都没生过病。洛郎君找不到奶娘,小主子也不嫌弃奶粉。在酒店住了一段时间,我们又搬到了一个三居室里。那会洛郎君跟人打仗,怕被人抄了底,就让我和张俊杰隐藏身份带着小主子。” “那两年的日子过得比较惊险,我总担心洛郎君会死在战场上,但他其实挺有能耐的。别人越打仗越穷,他却跟个土匪一样,晋东缺什么,他就从战场上抢什么,前面在打仗,后面在发展经济民生。” “渐渐的,晋东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对他这个大帅也有了爱戴。那个时候,洛帅府建成了一部分,我们便带着小主子住了进来。” “再后面,因为洛郎君的名声打出去了,敢跟晋东打的人很少,我们的日子也逐渐安生起来。” 说到最后,他苦笑道:“我知道的其实很有限,洛郎君是前两年才跟小主子朝夕相处的。他那人就是个疯子,居然将小主子带到了战场,小主子也因此早早觉醒成了情绪师。” 等等! 戈馥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还好,自己将玄武师支开了。 “你说止戈是情绪师?”她抓着平皓的手,惊骇地问道。 她算了算,止戈便是算虚岁,今年也才六岁。 “这很正常。”看出她意外的点,平皓道:“老国公也是四五岁就成为情绪师的。” 戈馥深呼吸一口气,交代道:“这事你不要随便说出去,哪怕是对玄武师,也不要说。” “这我知道,洛郎君也交代过。”平皓道。 戈馥捏了捏眉心,脑子前所未有地冷静起来。 若是这么算的话,晋东如今就有五个情绪师。这个数量,有些惊人了,再看景隆如今的局势…… 洛尧森他是想当皇帝吗? 要知道景隆不同于恒阳,因为有太多篡位成功的例子,皇室早就不讲究所谓的血脉了。如今的老皇帝虽然有不少儿子,无奈一个情绪师也没有。 而不巧,在恒阳,要成为皇帝,先决条件就得是情绪师。 第243章 温柔 心里生出了这种怀疑,但戈馥又不能跟任何人说。 平皓只是个下人,要是跟他说,他非得吓死。至于玄武师,止戈到底是景隆人,玄武师要是知道他情绪师的身份,那肯定整个恒阳情绪师协会都知道了。 至于去跟洛尧森说…… 过去的洛尧森或许会对她知无不言,但现在这个,却肯定不会说实话。 而且……想要当皇帝又不是想要买件衣服,又哪里是能轻易宣之于口的。 洛尧森刚从军营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洗澡。 吴北那小子旁的都好,但体力和身体素质是差得够呛。他近段时间基本都耗在他身上了,虽说情绪师也不一定需要有和他一样的身体素质,但至少不能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你没发现自己的问题吗?”戈馥正满脑门官司的时候,玄武师却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你是情绪师哎,居然到现在都没跟白虎师打起来。我是说,你们连一点情绪的较量都没有。” 她瞥向戈馥道:“你是没想到,还是本心里并不将他当成敌人看?” 戈馥一怔。 玄武师说的,都有吧。 再者,他们就两个人,洛尧森那方却是四个情绪师,她傻了才会选择跟对方动手。 她在心里为自己百般开脱,然而只有自己知道。 这些都是原因,但又都不是原因。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在她心里,并不想与洛尧森为敌。 事到如今,她已经说不清对洛尧森是什么感情了。 好似什么都是,又好似什么都不是。 “想什么呢?”洛尧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戈馥唬了一跳,看着一身真丝睡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蹙眉道:“你现在怎么神出鬼没的?” “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入了神,反倒来怪我。”洛尧森一口气喝掉水杯里的冰水,将水杯放到茶几上。 戈馥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你刚洗澡?”头发上还带着湿意。 “嗯。”洛尧森有些懒洋洋的。 跟吴北对打不是问题,但他的情绪兽有些太难缠了,时时刻刻都在扰乱他的神志,他身体是铁打的,神志却不是,此刻难免有些疲惫。 戈馥看了眼他身上的真丝睡袍,心情有些复杂。 洛尧森最开始是不喜欢穿睡衣睡袍这些的,他说那是穷讲究,说睡觉只穿一条内裤最舒服。 但他到底还是为了她改了这个习惯。 “你不是不喜欢穿睡袍么?”这会,她忍不住嘟囔道。 洛尧森撩眼看她,带着些许痞气道:“我怕改回去后某人会嫌弃。”穿睡衣这种矫情事,他这些年还真习惯了。 戈馥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手里的杯柄。 到了这个时候,洛尧森才有心思真正去打量她。 ——之前他被满心的欢喜所左右,全副精神都放到了去确定她的存在上,却是并没有心思去观察她这几年的变化。 她以前多是一头直发,偶尔卷发也不过是临时的造型,但是此刻她那一头海藻般的卷发却显然并不是临时弄出来的。而且头发还染色了,以前她头发是纯黑色的,如今却是栗棕色。 相较而言,她如今给人的感觉更妩媚柔和,并不是说那一身仙气没了,而是其中又多了些许原来没有的风情。 以前夏天的时候她不喜欢穿太过显露身材的衣服,如今却不是这样。就像此时,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极简的款式,并不暴露,只小v领带着些许设计感,纤细的腰肢被线条掐出来,裙子并不过膝,一双腿笔直又纤长,还白得发光。 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只白天鹅,优雅漂亮得过分。 看着看着,洛尧森不由自主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好美!” 戈馥傻眼,“你你你……”这人以前可不曾这么直白。 “还很香。”洛尧森更加过分了。 戈馥下意识要后退,洛尧森却预判到了她的行为,大掌一握,半边的腰肢便被他握在了手里。 她顿时涨红了脸,腰肢不受控制地发软。 ——那里是她的敏感点。 洛尧森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埋进她的长发里,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戈馥想要站起身,他却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含着,细细厮磨着。 “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我这样对你,看来没变。”洛尧森含笑轻声道。 戈馥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眼底不由自主泛起动情的泪光,伸出一只手想要将他推开。 “你……流氓!” 洛尧森低低笑了起来,“承认吧香香,你至少是喜欢我的身体,喜欢和我做的。” 不等戈馥回答,他的吻就落到她的唇上。 这一次,他比上一次更加不客气,撕咬着,啃噬着,湿热的舌尖在她的口腔中舔舐扫荡,一点一点挤压着其中为数不多的空气。 戈馥有一种自己正一寸一寸被吞吃入腹的惊悚感。 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细小的颗粒从肌肤上冒出,她整个人都虚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任他予取予求。 窒息感一点一点袭来,正当戈馥以为自己要被憋死的时候,他略略放松,放外界的空气进来,然而不等她彻底缓过这口气,他就又开始攻城略地。 如此往复,戈馥累得浑身虚脱,又忍不住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洛尧森放开了她,开始目标下移。 戈馥却是顾不上颈部些许的痛感,只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以至于她竟是没有发现,洛尧森的吻已经到了衣领边缘。 咔哒——背后拉链拉开的声音将她惊醒,她蓦地伸手推开洛尧森的脸。 “你要干什么?”一开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样嘶哑无力,就仿佛…… 洛尧森怔了怔,缓缓将拉链拉了回去,然后道:“抱歉,一时没收住。” 他伸手拢住她的身体,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道:“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那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跟回忆重合了起来。 戈馥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眼泪也汹涌而下。 第244章 深爱 戈馥不想哭的,但眼泪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甚至,她自己其实也搞不懂哪来的眼泪,毕竟这东西按说得跟着情绪来的吧,但她此时此刻的情绪……空空的很茫然。 洛尧森却是被吓到了,“你不喜欢这样的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戈馥深吸一口气打断他道。 洛尧森微愣,然后有些冷笑道:“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戈馥理不直气也壮。“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像过去几年那样不好吗?你是洛尧森,是洛大帅,是晋东王,不是陆曜!你没必要纠结于那点小情小爱不是吗?” “所以你想要陆曜,但不想要洛尧森对吗?”洛尧森死死盯着她道。 戈馥忍不住一顿,垂眸道:“你就当是这样吧。我不可能离开恒阳,你也不可能离开景隆,我们两个……何必呢?” 洛尧森眼眸微微眯起,“你果然……” “什么?”他话只说一半,戈馥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惊肉跳。 洛尧森弯腰,将凑得很近,“你害怕对不对?” “什么?”戈馥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洛尧森却笑了,“承认吧戈馥,你讨厌深爱这件事。” “你不喜欢过于炽烈的爱情,不管是别人对你,还是你对别人。” 早该想到的,当初两人之间,看似爱得炙热,但那只是他一个人。她对他的爱,总是那样虚无缥缈,让他抓摸不到。甚至,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也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感情,不单单是在性关系上,便是旁的事上,他本能地并没有将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告诉她。 当时以为是自己胆怯,但事后再去看,那其实是一种直觉。 直觉告诉他,那样做之后,会把她吓走。 戈馥的面色有些苍白,她想要反驳,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就是事实啊。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作为一名艺术家,戈馥从来不会否认爱情的存在,更不会否认爱情的美好。但她从不认为爱情是永恒的,爱情就像是夜空中璀璨的烟花,最美的时候便是绽放的那一刻。也或是那种细水长流,温情脉脉的,如同亲人一般的爱情。 这便是戈馥认同的爱情。 太过浓烈的爱情,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是局限于她过往的经历得出的结论。 曾经无数次,饿得胃部泛酸翻腾,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都睡不着的时候,她心里便会生出恨来。 很奇怪的是,她最恨的不是那些想要逼迫她放弃画画的亲戚,而是那个给她留下千万遗产的亲生父亲。 如何不恨? 亲戚虐待她是为了财,可亲生父亲留下的遗言……与其说是为了她,还不如说是留住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戈馥虽然跟她宛如异姓陌路,但那女人在那一片也是名人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自私自利、虚荣拜金,足以形容她。 她后来跟着富商走了,最初因为美貌,所以日子过得好,也没想过回来找自己这个被她抛弃的女儿。 但是后来,她色衰爱弛,就跟当初三了别人一样被别人三了。为了挽回自己的丈夫,讨好自己的继子,她曾回来找过来。 那时候戈馥还没有成名,不过豆蔻年龄,美貌初初显露。 当时为了摆脱那个生母的纠缠,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她没养过她一天,都会打那种主意,可想而知,自己若是由她抚养长大,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戈馥不信亲生父亲不知道那女人是个什么东西,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在想着法地将她留下来,将她交给了她。 或许是觉得母女天性?或许是觉得她成为母亲后会变好? 戈馥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爱得像生父那样抛家舍业,不顾一切,那已经不叫爱了。 那是舔狗。 而舔狗,是让人恶心的。 深爱,也是会让人恶心的。 她既怕遇到这样的深爱,也怕自己陷入那样的深爱,面目全非。 所以,当年洛尧森的欺骗和算计固然让她铭心镂骨,但当时,她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个人的爱,太疯狂了。 她本能地想要远离。 因此,即便意识到洛尧森对自己的爱并不掺假,她依旧说出了此生不复相见的话。 戈馥只是没想到,洛尧森会看破这一点。 他怎么会看破这一点? 明明这样的想法,她对谁都没说过。 她差点连自己也骗过了。 这般想着,戈馥不由后退了一步。 洛尧森突然动了,他一把捏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道:“你不想跟我谈情,那我自然只能跟你谈别的了。” 戈馥目瞪口呆,“所以你刚刚……”是在勾引我? 洛尧森往边上的沙发上坐下,顺手将她拉到怀里,手指穿插在她的长发中,一下又一下地捋过,缓缓开口道:“香香,别侥幸了,你逃不了的。” “你……”戈馥头都要炸开了,心也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你不答应结婚,我就能一直扣着你,大不了到时候一起死。”洛尧森垂眸看她,淡淡道:“止戈是情绪师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那又如何? 洛尧森却道:“他是情绪师,哪怕没有父母,也死不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戈馥瞪大了眼睛,“未成年情绪师在景隆有多难,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吗?若非如此,你当初干什么要隐瞒身份?” 洛尧森恶劣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摊上我这样的父亲,和你这样的母亲。” “你!”戈馥差点气疯了。 “很简单的不是吗?”洛尧森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缓缓拂过她的耳廓道:“结了婚,爱不爱的,都随你。” “不然,我们就丢下儿子一起当亡命鸳鸯。” 戈馥只觉得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 她伸手去推他,却根本推不开。 ——以前明明不这样的,他总是让着她,她推他,他装也会装出被推开的样子。 “你好好想想,我不急。”洛尧森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温柔地道。 第245章 一败涂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尧森一走,戈馥就直接抓起一旁的花瓶摔了个粉碎。她又抓起一旁的一个摆件要扔,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本来没打算接,但是余光瞥过,却发现是颜希盈打来的。 “如何?”接通后,颜希盈率先问道。 戈馥嘭地一声将自己扔到床上,她仰面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有些颓丧地道:“朱雀确实在这,那个小男友叫吴北,他带着朱雀投奔了洛尧森。” “那洛尧森怎么说?要怎样才能放人?”颜希盈跟白泽师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戈馥沮丧道:“他们都想结婚。” “他们?”白泽师忍不住插话道:“你是指白虎师和吴北?” “嗯。” “那就结呗。”颜希盈随口道:“结个婚能回来不要太合算,了不起回来再纳几个侍郎。” 恒阳女人,对结婚这事就没有怕的。 戈馥:“……不只是领个证那么简单,而是要公开的,盛大的婚礼。” “啊……那就……”颜希盈讪讪。 倒是白泽师蹙了蹙眉问道:“对方提出这种要求,初衷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爱了!”颜希盈想也不想就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还能真是联姻啊。” 戈馥本来打算附和,话到嘴边却是忍不住一顿。 之前想到的问题再次出现在脑中—— 洛尧森他想要当皇帝么? 若是的话……那他想跟她结婚,想要让吴北和朱雀结婚,这事就不单纯了。 不过…… 戈馥微微垂眸,洛尧森当不当皇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便是当了皇帝,继承人也是她儿子。 最重要的是,是不是的,也无法影响她们做决定啊。 因此,戈馥道:“洛尧森说不答应就跟我们耗,耗到景隆其他情绪师收到消息赶来。” “他说。” “他跟我一起死。” “嘶——”颜希盈和白泽师齐齐抽了口冷气。 “真的假的?”颜希盈本来正打开杯子打算喝水,闻言也不喝了,瞪着眼睛道:“他不会是吓唬你吧?” 洛尧森是在吓唬自己吗? 戈馥迟疑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如今想来,她真的了解洛尧森吗? 大概两年前,洛尧森开始真正崛起的时候,媒体报道上到处都是他过往的经历。其中曾提到一件事,早年他上高中的时候,有个绰号:疯狗。 那时候他还没有暴露情绪师的身份,只是个普普通通,成绩出众但算不上拔尖,长得很好看的少年。 别看景隆的女人保守,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她们到底不是泥塑娃娃,该好的美色还是好的,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些富豪家庭出身,对名声不是那么在意的。 而女性对他的趋之若鹜,就成了其他男生针对他的理由。 要知道那些男生多数是权贵出身,手里有财也有权。换个人,不是被逼退学,就是成了唯唯诺诺的跟班。 但是洛尧森不是,他直接发疯无差别创。 据说那会他背了很多处分,险些就被退学了,但是那些老师却出于爱才之心将他保下来了。 ——他在高中的时候就因为卓越的身体素质受到老师的重视,后来更是被推荐进入了军校的情绪侦查专业,是内部看好的未来情绪侦查司司长。 便是到了军校,他跟旁人的冲突也永远不会少,而他却是从来不知道忍让,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常年都在生死边缘,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始终活得好好的。 那些权贵有过对他的针对,但下死手却是从不曾有过。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莽夫吗?他说的话,是真的鱼死网破,还是运筹帷幄? 然而,戈馥尽管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却不敢赌的。 “你先等等,先不要做决定。”白泽师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跟协会商量一下。” 这下轮到戈馥怔住,是了,按照常理,眼前这种局面,结不结婚还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突然恍然,是了,自己为难什么啊,又不用她做决定。 几乎是瞬间,压在戈馥心上的大石头便自动粉碎,她眉眼带笑道:“那你跟会长好好商量一下。” “你高兴啥啊,难不成协会会拒绝?”得知她高兴的点在哪,玄武师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其实一点也不想拒绝吧?” 戈馥挑了挑眉,“你不懂。” 她在意的难道是结婚本身吗? 那肯定不是啊。 她如今也看明白了,洛尧森这人,不是那么好甩开的。尤其,这人看着没什么心眼,其实心思极为敏锐,以为他看不明白的事情,他其实比谁都看得清楚。 而且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偏偏…… 他有没有心当皇帝,戈馥一时间拿不准。 但他若真的想当皇帝,那会不会,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偏执,也是装的? 而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另有隐情? 他为了逼她成为情绪师说的那些谎固然不是真的,但是……会不会他其实另有目的?听说情绪师是能从普通人身上的情绪判断对方有没有成为情绪师的潜质的,会不会……一开始他便是冲着这个来的? 换个人心里生出这种猜测,怕是会痛恨不已,但戈馥却有点希望是这是真的。 若是那样的话,是不是等将来洛尧森彻底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就真正自由了? 想到这里,戈馥想笑,却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她想,戈馥,你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呢。 糟糕透了。 孙辽从训练场洗完澡回到营房,就看到洛尧森正坐在那儿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他笑道:“快要得偿所愿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洛尧森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懂。” 自己能得偿所愿吗? 或许一辈子都不能。 他这人就不是个爱吃亏的,别人待他的,不论是好坏,他都会如数奉还。但在爱情上,可能注定要吃亏。 他爱戈馥有十分,戈馥回馈的又能有几分? 他也想要十分,但事实上,他可能三分都得不了。 对上她,他注定一败涂地。 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第246章 草莓印 洛帅府其实很安静,倒是小军营那边,时不时地便有训练的声音传来。因为离得远,所以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很浩大,让人很难不去注意。 “白虎师一天天的,都在军营里耗着么?”玄武师躺在躺椅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感叹道:“景隆军力那么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们此时正躺在屋檐下,因为院子里的喷泉假山以及竹林,导致虽是酷暑天,但院子里流淌着浅浅的凉风,很是舒适。 戈馥躺在隔着小几的另一把躺椅上,她穿了一条白色印玫瑰花的家居长裙,长发披散,整个人慵懒又好看。 玄武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的脖子……”她突然吃惊道。 “什么?”戈馥正有些犯困,闻言懒洋洋道。 玄武师不由笑了,“你自己照镜子看吧。” 戈馥一怔,从一旁的手包中取出巴掌大的化妆镜看了起来。就见镜子中,她白皙的脖颈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草莓印,锁骨上方的窝口更是有一个模糊的牙印。 “洛、尧、森!”她气得用力丢开化妆镜。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 别看小说中草莓印这种东西随处可见,但实际生活中,如果不是刻意吸吮的话,草莓印这东西其实基本是看不到的。 就像以前,洛尧森就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过这样的痕迹。 这般想着,戈馥目光瞥过一旁的平皓,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玄武师眼睛有散光,不戴眼镜的时候视力很差,所以才到现在才发现。但平皓明显不同,他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发现。 平皓不由摸了摸鼻子,颇是觉得冤枉,他是小厮又不是丫鬟,这种事,哪是他能说的? 戈馥有些烦躁地道:“去把我的化妆包拿来。” “你干嘛?”玄武师挑眉。 “遮瑕啊。”戈馥恨恨道。 “你遮给谁看?”玄武师不以为意道:“这府里的佣人,有几个敢看你的。狻猊师他们也基本不往这边来。再说了……” 她说出最重要的理由:“男人的吻痕是女人受欢迎的象征,遮什么遮?他们想看就看呗。” 戈馥:“……” 刚好对上平皓看过来的目光,她摆了摆手道:“算了。” 现在想想,她还不如恒阳女人潇洒呢。 或许,自己回去后纳几个侍郎? 两人都在等国内的消息,该聊的都聊了,渐渐地便也不说话了,戈馥这两天偏头疼犯得有些频繁,没一会便昏昏欲睡起来。 洛尧森抱着洛止戈过来的时候,就见她侧着身睡得很沉。 看到他们,玄武师直接起身,没说话,摆了摆手就走了。 ——这两人,她看着也怪别扭的,孩子都生了,纠缠是难免的了,她是搞不懂扶桑在拧巴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作为景隆男人,他能回来找扶桑就已经算好的了。 自己的男人再另结新欢,难不成还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白虎师那长相,那身材,她也不亏啊。 不过玄武师别看性子糙,但她不傻,旁人的感情,是最不好介入的。 玄武师一走,洛止戈便按捺不住想要扑到戈馥身上。洛尧森及时拉住他,轻声道:“不要吵醒你母亲。” 洛止戈噘着嘴有点不乐意,但有洛尧森的眼神威吓,他不敢不听。 于是,他就巴巴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等着戈馥醒来。怕他无聊,平皓给他装了个果盘,他便一边吃一边等。 洛尧森走进屋,看了下屋内的情况。 戈馥的行李箱他让人从归途旅店拿过来了,如今就在角落放着,并没有收拾出来。 洛尧森走进旁边的衣帽间。疏月阁的格局跟恒阳那边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旁边的衣帽间也是,他很早就按着戈馥的尺寸将这里填满了。 戈馥的生活待遇,如今他有能力供应上了,然而…… “香香有用这里的东西吗?”她问平皓。 这些衣服虽是他让人添置的,但数量太多了,他也不是每一件都认识。戈馥身上穿的,他不确定是不是这里面的。 “没有,郡主穿的是她自己带来的衣服。”平皓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洛尧森手指抽了抽,交代道:“你找时间带她过来看看,她估计也不知道衣帽间的情况。” 平皓不置可否,但也点头应了。 这几年,他也算把这位洛郎君看透了。 这人是彻底栽自家郡主身上了。 戈馥醒来已经快五点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呢,一旁洛止戈的声音就传来了。 “母亲你终于醒了!”语气里全是欢快。 戈馥一怔,转过头看到他,微微一笑道:“你放学了?” “我早放学啦。”洛止戈靠到她身上,忽闪着眼睛问道:“母亲你今天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戈馥一怔,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洛尧森。 ——若是可以,她真想直接忽略他,无奈人在屋檐下。 洛尧森坦然道:“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戈馥看了眼洛止戈,道:“那就吃吧。” 洛尧森的眉眼瞬间便舒展开来。 吃饭前,戈馥陪着洛止戈玩了一会。他的玩具有很多,但显然对乐高情有独钟,戈馥陪着他拼了好多造型出来。她好歹也是专业的,审美没话说,不参考说明书,就拼出很多独特的造型。 洛止戈高兴坏了,“母亲你好厉害,这些我都不会拼,说明书上也没有,我要都留着,明天带去学校给其他同学看。” 戈馥挑眉,“这能带学校?” “能啊,小梅老师很好说话的。不过要是小陈老师的话,就要被没收了。不过没关系,她不会私吞的,会交给家长。”洛止戈很是老道道。 戈馥瞥了一眼洛尧森,你儿子这样,你就不管? 洛尧森老神在在,有什么好管的。男孩子就是要野一点,傲一点才好。 他又不想要乖孩子。 戈馥其实也没有要管孩子的意思,事实上她也不会。 只是……她凑过去小声问:“他在学校,不会一不小心失控释放出情绪兽么?” 第247章 同床 为了不让旁人听到,戈馥是凑到洛尧森耳边说话的。 湿暖的气息从耳廓拂过,洛尧森忍不住侧头看她,她的眉眼跟记忆中一样如墨如画,精致得不像真人,眼眸似含着水雾一般,格外地撩人。她今天应该没化妆,嘴唇的红色很淡,但却比画了口红更好看,像早春没有红透的樱桃,诱惑着路人。 他没忍住,低头吻了上去。 戈馥的心狠狠一跳,抬手便想将他推开。 洛尧森却是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他这次没有深吻,只浅啄几下,然后便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他神情郑重而虔诚,戈馥只觉得那一吻烫人极了,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洛尧森这次倒是将她放开了。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戈馥觉得尴尬,下意识想要转移话题,但话说到一半,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色?”洛尧森帮她说出了未尽之意。 戈馥耳根不由红了。 确实。 她看了眼四周,还好,平皓跟那些佣人都不在,至于洛止戈,刚刚洛尧森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这会有些茫然。 洛尧森将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人生仿佛停留在了少女阶段,经年过去,依旧羞涩清纯。 就像当初,他们之间的爱,纯纯的,也浅浅的。 然而……那其实是假的啊。 他根本不满足于此。 他从来不满足于此。 “我只对你这样。”正好上菜了,洛尧森夹了一个藕夹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然后才道:“成年男女的爱,对对方的身体生出渴望是很正常的。” “但你……”戈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都说了,我以前是怕吓到你。”洛尧森解开一颗衬衫扣子,然后道:“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戈馥才注意到他今天居然穿了衬衫。 注意到她的目光,洛尧森解释了一句:“今天去开会了。” 戈馥应了一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洛止戈吃饭就没个安静的时候,一会是给戈馥推荐各种菜肴,一会是含着要吃这个吃那个,还非要戈馥给他夹。 他还要戈馥给他剥虾拆蟹。 听到这里,洛尧森下意识想要替戈馥去做。 ——她一个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又哪里会这些。 不想,戈馥剥虾也好,拆蟹也好,都做得有模有样。 对上他惊讶的目光,戈馥不由好笑,“别太小看我好不好。” 洛尧森表情顿了顿,然后坦然道:“是我狭隘了。”其实……他对她的了解,也不是全部啊。 夜晚,洛尧森跟前一晚一样,挤到了戈馥的床上。因为抗议无效,戈馥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戈馥直接放下手机打算睡觉,洛尧森反倒有些奇怪,“你不敷面膜,不做保养?”过去在恒阳,每日睡前,尤蓉她们都会给她做保养,从头发丝到脚,就没有一样会漏了的。 当初他还极为咋舌。 “……我自己懒得弄那些。”戈馥懒懒道。 艺术家嘛,多少都有几分不羁,她自己其实并不是那种活得很精致的人。上辈子也不过就是隔三差五敷个面膜,哪像这辈子,面膜、颈膜、体膜、臀膜、手膜、脚膜隔三差五敷,推拿spa也是不断。 洛尧森突然想到,“白天你也没化妆。”当时以为只是没涂口红,现在想来似乎整张脸都是素的。 “自己懒得弄。”戈馥道。 上辈子便是这样,没有必要的话,她是不化妆的。 洛尧森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戈馥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 “我就是高兴。”洛尧森伸手揽住她道:“感觉又重新认识了你。” 这个拥抱温柔而珍惜,戈馥垂眸,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他推开。 洛尧森低头看着有些无措的女孩,却是突然一下子福至心灵。 或许,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那么难得到。 她或许也并不像自己还以为的那样刀枪不入。 这一晚,戈馥依旧是在洛尧森的怀里入睡的,只是不同于前一晚的抗拒,她嗅闻着那熟悉但有些久远的气息,心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 没有深爱,不代表没爱过。 看着怀里的女孩蜷缩成一团,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依偎着自己,洛尧森忍不住放轻了呼吸,不愿意打破这般的美好。 清早,戈馥睁开眼睛,还以为洛尧森跟昨天一样已经离开了,不想才动了动,膝盖就遇上了障碍。 与此同时,一阵抽气声从上方传来。 戈馥惊地抬头,就对上了洛尧森惺忪的睡眼。 这样毫无预兆的近距离对视冲击实在太大了,戈馥忍不住后仰,然而下一刻,对方的手就扶到了她的后腰上。 “小心掉下去。”他刚醒时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戈馥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床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他体温太高,她为了躲避他的怀抱,才会一退再退。 “早就跟你说了,这种天气不要抱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不对。 他们早就分开了。 洛尧森目光又深又沉,“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 戈馥呐呐。 洛尧森抱住她移到大床中央,他低头,鼻尖跟她抵着,问:“我想吻你,可以吗?” 戈馥瞪大眼睛,洛尧森的吻已经落了下来,这一次,他吻得很深很用力,戈馥的嘴唇甚至有了些许的痛感。 他似乎对此有所察觉,时不时轻轻含着,似安抚,又似爱怜。 许久,戈馥手脚发软地攀着他的身体,靠在他颈窝里,一下又一下地喘着气。 洛尧森的吻已经来到了她的颈侧,戈馥回过神来,伸手挡着他的头恼怒道:“你别再弄出痕迹来!” 闻言,洛尧森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恐怕恕难从命。” 戈馥皱眉。 洛尧森含糊道:“你知道要控制自己不在你身上弄出痕迹,需要多大的自制力吗?” “现在不是以前,我如今不必忍了。” “反正你都打算不要我了。” 第248章 生气 “母亲母亲!”洛尧森的吻落到戈馥的后颈,洛止戈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母亲,你今天送我去幼儿园好不好?” 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清室内的情形,洛止戈瞪大了眼睛,“父亲你居然跟母亲睡在一起!” 他两眼泪汪汪,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戈馥有些懵,她看向洛尧森,什么情况。 洛尧森从戈馥的颈窝抬起头,被子下的手却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有些懒洋洋道:“你傻啊,我们要是不睡在一起,哪来的你?” 戈馥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这是能对孩子说的话吗? 洛止戈也有些懵,一脸“是这样吗”,看了又看,有些迟疑地道:“我也想跟母亲一起睡。” “不行!”洛尧森想也不想便道:“她是我老婆,找自己老婆去。” 戈馥想要反驳他,但因为洛止戈在,便没有付之行动。 “那我要母亲当我的老婆。”洛止戈扑到床边,抓着戈馥的手道:“母亲你当我的老婆好不好?” 戈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前后两辈子,她都没怎么跟孩子相处过。 “不行。”洛尧森扒开儿子的手道:“母亲和老婆,只能二选一。” 洛止戈犹豫了下道:“那还是母亲吧。”他又不傻,老婆可以娶很多,但母亲只有一个。 “行了,你出去吧,你母亲要换衣服了。”洛尧森摆手道。 戈馥以为他不会听,不想小家伙犹豫了下,一边说着“母亲你快点”一边出去了。 他一走,戈馥二话不说推开他的手,一边下床一边褪下身上的睡裙。 ——事到如今,她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也躲不过。 穿好内衣,她低头去行李箱里翻裙子,然而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裙子了。 她带出来的衣服本来就只有一替一换以及一条睡裙一身家居服,之前在酒店还好,可以丢洗衣房里,但到了洛帅府,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这一时半会却是没衣服穿了。 ——昨天本来打算跟玄武师一起出去买衣服的,但被洛尧森一气,就忘了这一茬。 戈馥不由有些尴尬,拿了文胸穿上,又转身看向洛尧森道:“你有衬衫吗?” 洛尧森本来正打算去隔壁衣帽间给她拿条裙子,闻言表情一顿,道:“有。” 说着,他打开旁边的衣柜,里面的衣服并不多,除了三五身常服,其他都是军装和训练服。洛尧森的手指拂过其中几件衬衫。 他的衬衫都是黑白纯色的,唯一一件白色的昨天穿了,剩下的,有一件是新的还没剪吊牌。 洛尧森的手指略过那件新的,拿了一件九成新,只穿过两次的黑衬衫。 “给。” 戈馥接过穿上,低头要扣扣子的时候,目光不由顿住了。 洛尧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扯了扯嘴角道:“不是故意的,但不收敛就是这样。” 就见白皙柔韧的腰肢上,一边有一个淤青的巴掌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意纹的纹身呢。 戈馥对这种印记其实并不完全陌生,以前偶尔也会有,但不会这么明显。 “你皮肤太嫩了,稍微用力点就会留印子。”洛尧森还抱怨道。 戈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系上扣子,又从行李箱里找到一条棕色的腰带系上,再把袖子卷上去。这样一来,还真看不出她穿了一件男衬衫。 洛尧森却是不由蹙起了眉头,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很大,但戈馥本人身高也不低,衬衫下摆只到膝盖上一寸,露出的长腿又细又白,很是惹眼。 这个程度其实算不上暴露,但戈馥的穿衣风格一直都比较随性慵懒,裙子大多是过膝的,夏天穿的衣服也多是宽松的,很少穿这样风格的衣服。 “你今天应该不出门吧?”洛尧森忍不住问道。 “当然要出门了。”戈馥道:“不是要送止戈上学吗?再说了,我得出去买衣服啊。” 洛尧森:“……”他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他不想她脱下身上的衬衫,但也不想她穿着这一身出去被人看,想将这样的她独占。 想了想,道:“衣服你别去买了,我让人送过来。” 戈馥没多想,琢磨着她目前的状况,也不适合多出去走动,便点头答应了。 送洛止戈上学戈馥本来想自己开车的,但是却被洛尧森制止了。 “外地车牌太显眼了。”他只用这一个理由就说服了戈馥。 戈馥本以为是他开车,结果他叫来个勤务兵开车,自己和他们一起坐了后座。 去学校的路上,洛止戈兴奋极了,一直叽叽喳喳的,一会说他们小梅老师弹钢琴多好听;一会某某小朋友一哭就吹鼻涕泡可好玩了;一会说是班里吃饭吃得最快的孩子……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等到了幼儿园,戈馥本打算下去送他的,不想洛尧森却拉住了她,然后一手将洛止戈拎起,放到车外。 嘭——车门关上。 “小陈,开车!” 洛尧森的话音刚落,黑色suv就开了出去。 戈馥一惊,连忙回头去看,见洛止戈并没有哭,而是气咻咻地跑进了幼儿园,才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然后,她回头怒气冲冲地瞪了洛尧森一眼。 洛尧森表情不变,也不反驳,只是道:“早餐想吃什么?” 戈馥一怔,“不回去吃?” “嗯,这边有家私厨,你应该会喜欢。”洛尧森回答她。 私厨往往是要预定的。 这么想着,戈馥挑眉,“你明明早就决定了。”这人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做什么都会先征求她的同意。 “因为问了你肯定是拒绝啊。”洛尧森看着她懒洋洋道。 晨曦的光轻轻浅浅的,就那么轻轻的照拂在她的眉眼和发丝上,一瞬间眼珠都像是变成透明的,美得有些目眩。 戈馥已经学会不为他的霸道强势生气了。 反正总要吃早饭的,在哪里吃不是吃啊。 她在心里这样劝自己。 不行,还是好生气。 戈馥没忍住踢了他一脚。 第249章 原来 戈馥那点力道,洛尧森当然不会觉得疼。 他倒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新鲜。 以前,这个女孩在他心里仿佛是坐在神庙之上的,偶尔走下神庙对他笑一笑,往他身上靠一靠,都能让他魂牵梦寐,心潮澎湃。 他小心翼翼拥抱她,不敢多用一份力,生怕伤到她,也生怕吓到她。 当然,并不是说他把她当成了神明。 人怎么可能会爱上神明。 但他确实没想到她会有这样鲜活,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他有点被可爱到了。 洛尧森带戈馥去的是一家叫繁盛的私厨,独门独院的,他们进去的时候,甚至都没遇到人。直到进了包厢,才有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单。 他们进的是双人包厢,不是很大,两三平米大的地方,但是很有氛围,中间的小方桌,榻榻米还有雕花的窗格,似乎一下子便让人的心安宁下来。 “你点吧。”洛尧森将平板递过来。 戈馥看了下,点了一个咸骨粥,一个南瓜蒸蛋,还有水果沙拉,洛尧森又添了两笼小笼包,两笼下沙烧麦,一个鳗鱼炒饭以及牛肉煲。 “大早上吃炒饭?”戈馥挑了挑眉。 洛尧森道:“他们家的鳗鱼炒饭是一绝,你可以尝尝。” 顿了顿,他问:“倒是你,确定点那么些就够?觉醒之后你的饭量应该变大了吧?” 戈馥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洛尧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提到了觉醒的事。 当初她的觉醒过程…… 胸口一阵刺痛,他手指稍稍用力,差点将自己的指骨给折断了。 这边上菜倒是快,两人吃得很安静。洛尧森倒是有心说两句,但是看着她眉宇间的冷淡,到底还是沉默了。 说到底……戈馥最在意的是他对她的爱过于偏执疯狂,但当初的欺骗,也不是不在意。 这家私厨的味道确实好,洛尧森给戈馥盛了一小碗鳗鱼炒饭,她也吃了,确实不负洛尧森的极力推荐。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戈馥开口问道:“为什么叫止戈?” 洛尧森一顿,放下筷子道:“我虽然算是擅长打仗,但不代表我喜欢打仗。止戈,是希望有一天能平息战乱。另外……” 他眉眼微微耷拉道:“我也确实曾经想过跟你画上句号的。” “但是,显然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做不到。” 戈馥微微挑眉,倒是不太意外。 吃完之后,洛尧森送她回去。 路过一家花店,suv停了下来,洛尧森下车走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了一捧香槟玫瑰。 “给你。”他将花塞到她怀里。 戈馥没有拒绝,因为拒绝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suv直接开进府里,戈馥下了车,洛尧森探头道:“衣服会有人给你送来,中午我会回来陪你吃饭。” 戈馥想说不用,但suv已经再次启动离开了。 她在疏月阁门口站了许久才进去。 手机铃声响起,戈馥还以为是颜希盈她们打电话过来了,一看居然是姚娘的电话。 她顿了顿接通,“有事?” “郡主,平皓说您现在在晋东?”姚娘带着急切的嗓音突然传来。 “……嗯。”戈馥垂眸,“在出任务,你不要随便说出去。” 这是说不说出去的问题吗? 姚娘嘴巴张合好几次,才开口道:“您遇到洛郎君了吗?” 戈馥沉默许久,“没事的话我挂了。”她实在不想跟人聊他。 “别别别!”姚娘连忙道:“平皓说您一时半会回不去,我让尤蓉她们过来照顾您好不好?” “不用。”戈馥重复道:“真的不用。” 姚娘蹙眉,她总觉得自家郡主有点不太对劲。 “您这两天偏头痛犯过吗?”她问道。 “没有。”戈馥下意识选择了撒谎。 姚娘松了一口气,“那您注意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联系府里。” 挂掉电话,戈馥觉出几分无力。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团糟。这是不应该的,明明成为情绪师之后,自己该更自由的不是吗。 大概是太疑惑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突然对着洛尧森问道:“其实现在想想,你们当初费尽心机让我觉醒,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现在的我连不想结婚都做不到,又何谈自由。” “就像我不是情绪师的话,你一样能把我截掳过来结婚。” 她的话突然尖锐,洛尧森没有防备,一时便有些怔愣。 看着女孩眼底透出的那一丝丝脆弱,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神色莫测道:“除了结婚这件事,你是彻底自由的,我甚至不强求你爱我。” “我只是不允许你将我从你的世界排除而已。” 但是我一定会重新爱上你啊! 戈馥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也被吓得够呛。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竟是这样啊。 她害怕的居然是这个啊。 “香香?”洛尧森发觉她的表情不对,连忙靠过来,揽住了她,一脸忧心地问道:“是又头疼了吗?” 戈馥抬头打量他。 他跟记忆中一样好看,不,比记忆中还要好看。 财权给男人附加的魅力是肉眼便能看到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内心的第一想法就是逃跑。 就像上辈子,遇到了不想应付的追求者,她就会想办法跑了,去到一个遥远的,或者危险的,总之是旁人去不了的地方写生。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过个一年半年再回去,追求者说不准都已婚已育了。 但是这个方法对洛尧森不起作用。 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一个五年了。 而如今,不要说五年,她根本连从他身边离开五个月都做不到。 洛尧森到军营的时候,沐传卿正在跟孙辽吵架。 “他发疯你也陪着?” “你怎么不劝劝他?” “要是他跟恒阳郡主结婚了,那等着吧,我们晋东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孙辽捂着脑袋道:“你觉得我劝得了他?” “孩子都有了,他想结婚有什么错?” 沐传卿差点气死,“不是结过婚了吗?” “但是人家恒阳郡主不认啊。”孙辽摊手道:“要不然,他这些年能进不了恒阳一步?” 第250章 向着谁 沐传卿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正要说什么,抬头看到洛尧森,顿时冲了过来。 “你脑子发昏了?那女人就那么好?” “那女人?”洛尧森眉眼微冷。 “恒阳郡主,是恒阳郡主成了吧?”沐传卿不服气道。 洛尧森扯开一个扣子,然后才道:“放心吧,耽误不了正事。” “还说没耽误……” 沐传卿想要继续说,然而抬眼便对上了洛尧森如同含着冰霜一般的眼神。 他顿时说不下去了,最后呐呐道:“你心里有数就成。” 孙辽在一旁嗤笑,就这点出息。 沐传卿瞪了他一眼,是他怂吗?明明是这牲口可怕,上一回他露出这个眼神的时候,可是一口气斩杀了四个情绪师。 再者说洛尧森也今非昔比了,这些年晋东遇到的危机数不胜数,有几次是真的生死存亡之际,但他却次次扭转乾坤,他对他多少还是有些信任的。 戈馥在府里待得无聊,开口对平皓道:“你知道哪里能买到颜料和画具吗?”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平皓连忙道:“不用买,这些府里有。” 府里有? 戈馥微微一怔,然后道:“我要的是比较专业的。”她还以为平皓口中的有是指洛止戈用来涂鸦的那些。 “真的有。”平皓有些感叹道:“这些东西洛郎君常年进购,之前放坏的就是不小的数量。” 戈馥跟着平皓到了一个小仓库里,里面都是各种昂贵的颜料和纸,还有画板,她用惯的牌子都用,不常用但极为昂贵的也有,各种尺寸各种款式的。 戈馥挑了一个画板,又拿了些纸和颜料。东西太多,平皓还叫了两个佣人一起来帮忙。 其实,府里的景色都太熟悉,戈馥并没有太多动画笔的欲望。想了想,她开始画洛止戈。 其实怀孕的时候,她想过以后每年都给孩子画一张肖像画,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这个时候开始后悔,当初该看一眼孩子的。她对图像的记忆力很好,要是看一眼,她此刻一定能画出来。 然而现在,她对那孩子的一切都是从五岁开始的。 她缺失了他人生之初的思念。 “我是不是有点失败?”她放下沾了颜料的画笔,问一旁的平皓道。 平皓一愣,指着自己道:“郡主您问我?” 戈馥点了点头,“你说实话,我不怪你。” 这话平皓是信的。 他想了想道:“我倒是不觉得郡主您失败,只是……我觉得您有些不会抓住机会。” 嗯? 戈馥有些纳闷地看他,你在说什么啊? 平皓却是一脸诚恳道:“郡主,我不跟您外道。洛郎君这样色色俱全的好男人,你干嘛往外推啊。您要是怪他当初欺骗您,那您就把他贬为侍郎啊,干嘛不要他。我觉得您这样太亏了。” 戈馥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平皓又继续念叨道:“不过那样的话小主子就变成庶子了,这样不行。” 戈馥有些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两人说着话,却没有注意不远处的佣人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正相互挤眉弄眼。 张俊杰来帮罗燕森拿资料的时候,见那些佣人挤挤挨挨的,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不由奇怪道:“你们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一个比较大胆的中年女佣就跑上前,将戈馥和平皓之间的对话说了。 说的时候,她跟那些围观的佣人一样,表面平静,眼底却冒着八卦的光。 张俊杰听了既意外又不意外,他毕竟是在恒阳待过的人。 不过…… 平皓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张俊杰就气势汹汹跑来,二话不说抓起他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平皓吓了一跳。 张俊杰恶狠狠道:“你别以为将军对于宽容就什么话都能说,也不想想这五年是谁供你吃供你喝,你有没有良心?居然敢怂恿郡主将将军贬为侍郎!” 平皓却并不怕,他懒洋洋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傻啊。” “你才傻!” 平皓一把推开他,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口一边道:“你也不想想,洛郎君便是当了这个侍郎,别人敢把他当侍郎看待吗?” 他冷哼一声道:“郡主要是愿意把洛郎君当侍郎看,他怕是巴不得。” 张俊杰愣住,连忙又抓住他道:“你把话说清楚。”平皓说的有道理,堂堂情绪师,便是当了侍郎也没人敢小看。 将军若是当了郡主的侍郎,其他男人难道敢当正夫或者跑来跟将军抢郡主? 说来说去,郡主都是将军一个人的。当侍郎虽然没有面子,但里子却占尽了啊。 而且他们还有止戈呢。 “还不够清楚啊?”平皓翻了个白眼道:“如今的状况就是郡主不肯接受将军,只要她肯接受将军,别说侍郎,便是小厮,那也是一个信号。” 他淡淡瞥一眼张俊杰道:“洛郎君确实可以逼郡主跟她结婚,但以郡主的性恶……她心里但凡有些许不愿意,以后他们肯定但凡见面就要打起来。” “你别忘了,郡主如今也是情绪师。如今是在晋东,她不好轻易动手,但回了恒阳……” “除非洛郎君能将郡主禁锢在晋东一辈子。” “可是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的。 张俊杰心中想着。 他虽跟郡主接触得不算多,但她那个人……绝对是不自由毋宁死的代表。 离开之前,他看向平皓,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到底站在哪头的?” 他觉得这人似乎是偏向将军的,但似乎又不完全是。他毕竟是归属戈家的官籍,但他又跟尤蓉她们不一样,他不是贴身伺候的。 要不是有将军这个关联,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法接近郡主。 平皓抬头看他,“我当然是向着小主子了。”他一脸理所当然。 真说起来,他唯一近身伺候的主子就是洛止戈,他不向着他向着谁? 虽然小主子是男孩,但他更清楚,郡主再生一个孩子的可能不大。而且小主子还是情绪师,他的未来差不到哪里去。 第251章 惊喜 一直到下午三点,洛尧森口中会送来的衣服一直没出现。 戈馥怀疑对方忘了,等平皓拿了花瓶过来将洛尧森买给她的香槟玫瑰拆开插瓶的时候,便问了一句。 她都打算好了,要是洛尧森真忘了,她就自己出去买。 总不能明天还穿他的衬衫。 不想平皓却道:“衣帽间里有的是衣服,哪里还用人送过来。” 戈馥微微一怔,随即倒抽了口气,问道:“这边也有衣帽间?” “有啊,百分百copy。我只去过一次,洛郎君往那衣帽间塞了很多好东西,不单单是衣服鞋子,还有各种珠宝配饰。之前跟梧州打仗,那边盛产玉石,洛郎君亲自跑了一趟,弄回来很多极品璞玉,又请了几位大师,做出来好多套首饰,都搁在那衣帽间呢。” 说起来,平皓也忍不住感慨。 其实最开始他对洛尧森是很防备的,那会想着这男人骗了自家郡主,还让自家郡主为了给他生孩子差点丢了性命,心里恨得不行。 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就发现这人根本让人恨不起来。 小主子打小是个倔脾气,洛郎君也不遑多让,父子俩一旦有争执,那是谁也不肯让。然而,每次只要小主子真的伤心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洛郎君就会妥协。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小主子的眼睛跟郡主极像,洛郎君看不得他掉眼泪。 洛郎君并不是个喜欢物质享受的人,他平日里穿的衣服就那么三五件,且多数时候都穿军装,吃的方面,他便是吃干硬的馒头,也能面不改色。沐师和孙师都有一些奢侈的爱好,沐师喜欢收集各种限量鞋和滑板,向来抠门的孙师也喜欢收集古币和邮票。唯独洛郎君,他没有。 然而每次打仗,他都会想办法弄回来一些好东西——诸如珠宝首饰古董药材这些,他手里一旦有钱,就会去逛拍卖会,拍下一些他觉得好的贵重物品。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都是给郡主准备的。 晋东开头两年穷得很,洛郎君一有钱就开始建造府邸。那会手头紧,大家都建议这方面先省一省,但洛郎君不乐意,非得把造价不菲的南苑给照搬过来。 有次他跟孙师喝醉酒说:“我得做好娶她的准备。” 孙师说:“你可能是白准备。” 结果洛郎君说:“我做好准备她都不一定愿意嫁给我,我要是不做准备,她更不会嫁给我了。” …… 类似的事情比比皆是,渐渐的,平皓对着洛尧森也没脾气了。 他想,郡主要是娶了洛郎君,肯定会对郡主好。 戈馥觉得意外,但仔细想想又不意外了。她转身拐进衣帽间里,里面的东西多到惊人。 衣服还好,那些珠宝…… 戈馥打开一个抽屉,里面的是满满当当的钻石,都是裸钻,且个头很惊人。因为装得太满,她推回去的时候还有些费力。 成品的首饰、名表就更多了,展示柜里挤挤挨挨的。 说实话,有点影响美感。 便是戈馥自己衣帽间的东西,也没这么多。 她是有偏好的,衣帽间里留存的都是一些当时喜欢,想要戴的。一些过时了或者看腻了的珠宝,都会收进库房。 但是实际上,戈馥对珠宝首饰其实没有太大偏执。品牌方送宣传册过来让她挑的时候,她每每都只会挑一两件精品。 还有旁边旋转衣架上的衣服……符合戈馥喜好的其实不多。 ——她虽然喜欢随性慵懒风,但却不喜欢中规中矩的款式,比较注重设计和穿上后的氛围感,但是衣柜里这些,要么过于死板了,要么风格不对她的口味,只少数几件,让她有试一试的欲望。 更何况,近几年,她的穿衣风格其实有很大的变化的。 她开始尝试一些小性感的衣服。 这般想着,戈馥最后选了一条黑色的,带着些许碎钻亮片的吊带裙。这吊带裙颇是有些小心机,看着裙摆几近脚踝,但是侧边却是开叉的,开叉处有一朵纯黑的玫瑰花,玫瑰花之下,是未知材质的流苏。那流苏密集得很,不走动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但是一走动,就会露出里面白皙纤细的长腿。 发现她换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平皓先是愣住,随即差点笑出来。 ——幸灾乐祸的那种。 “郡主您眼光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戈馥对穿上的效果也很满意。照镜子的时候,她还拿出一支口红,直接对着镜子在自己胸口画了起来。 最终,看着镜子中呈现的效果,戈馥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平皓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了。 就见郡主胸口从锁骨绵延而下零零散散的红色痕迹,似是玫瑰的花瓣,又似是一串吻痕,性感又潋滟。 说实话,跟郡主身上的裙子特别搭。 ——这其实也是来源于洛尧森的灵感。 戈馥心情好极了。 她这会早就把早上洛尧森一系列的行为看穿了。 狗男人! 要不是还有点节操,胸口的吻痕她都不稀罕自己画,她非找个男人给她吸出来! 玄武师过来看到她一身,顿时咋舌,“你疯了?” “好看吗?”洛尧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裙摆飞扬之间,黑色流苏荡漾开来,性感而俏皮。 “好看,当然好看,但是……” 玄武师的话还没说完,戈馥就打断她道:“明天早上我们出去逛街。” 哈? 玄武师看向她,你来认真的? 你现在是要走相爱相杀路线? 戈馥不知道她的想法,光是想到洛尧森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就忍不住心情舒爽。 从见面至今,这个男人总是在给她“惊喜”,她也不能落后啊。 洛止戈放学看到戈馥这一身简直惊呆了,小家伙毫不吝啬自己的彩虹屁—— “妈妈你简直是太美了,像是女王一样,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妈妈我们等会开唱片机吧,你当我舞伴,我们跳舞好不好?” “妈妈,你明天能穿这一身来接我吗?” 戈馥满足他道:“当然可以!” 第252章 变故 其实早上洛止戈就想说让母亲来接自己的,但是洛尧森没有给他机会。 洛尧森回来的时候很匆忙,军营里事情多,忙完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他出现的时候,疏月阁里已经在吃了。 看到他,戈馥表情一怔,嘴唇微微一撇道:“还以为你不回来吃了。” 她根本不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望。 洛尧森也不生气,直接往她身边一坐,示意平皓给他盛饭。 然而很快,他的面色就变了。 这边餐厅是氛围灯,有些昏黄,之前他站在门口,一时还真没注意戈馥的穿着,这一走近,自然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向一旁的平皓,面色森冷道:“衣帽间里怎么有这种衣服?” 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他过目过的,不可能有这种。 这个平皓还真的去看了下,此时便道:“这条裙子有一条镂空针织披肩配的。”但是很显然,郡主没穿。 “为什么不穿?”洛尧森便问戈馥。 戈馥白了他一眼,“你傻啊,这么热的天穿针织披肩?” 其实这条裙子本来就是礼服款,参加宴会的话,披个披肩自然是恰当的。 洛尧森不知道,顿时就迁怒设计师道:“傻逼设计师。” 他知道戈馥的性格,清楚不能直接不让她穿,便道:“这衣服你在家里穿穿便罢了,这里不比恒阳,女人出门穿成这样是要被指指点点的。” 戈馥冷笑,“你糊弄谁呢,景隆也不是封建社会啊。”当她没在景隆大街上走过么?别说吊带,连露肚脐的也有。 “郡主您不懂。”这次却是平皓皱着眉头开口道:“街上是有穿得暴露的人,但都是些名声不好的。正经的良家妇女,是不会在外面穿成那样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是说良家妇女不穿这些暴露的衣服,而是她们只穿给丈夫看。” 戈馥闻言冷笑,“这算什么?道德绑架?” 呃…… 平皓迟疑道:“是这么回事,但您要是这一身出去,很影响心情的。”他觉得没必要自讨苦吃。 洛尧森却突然开口道:“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怎么出去就怎么出去,我陪你。”有他在一旁,看谁敢对香香指指点点。 戈馥看了他几秒,难得没有说不要他陪的话。 洛止戈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只开口问道:“母亲你明天还能来接我吗?” “当然,我说话算话。”戈馥道。 吃过晚饭,戈馥趁着洛尧森洗澡的时候去找玄武师了。 “句芒和白泽给你打电话了吗?”她问道。 玄武师正在喝酒,闻言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倒是打了个电话回去,听白泽那意思,协会跟陛下吵了起来,暂时还没有结果。” 戈馥嗤笑,“咱们那位陛下肯定不赞同吧?”萧缘她还不知道么,巴不得她孤家寡人,没有任何助力。 虽然她不乐意跟洛尧森结婚,但在萧缘看来,两人结婚就是强强联合,越发让她忌惮。 不想玄武师却道:“谁说的,陛下赞同啊。” 戈馥不由愣住,萧缘这是吃错药了。 然而脑筋一转,她就明白她的用意了,她微微勾起唇角,冷声道:“你跟协会说一声,联姻可以,但我有个底线。” “什么?”玄武师一愣。 “我的国籍不会变。”戈馥道。 国籍? 玄武师一怔,突兀地明白那位为什么同意联姻了。 要是戈馥结婚后国籍变成景隆,那陛下就能名正言顺地收回戈家世代积累的军权和财富了。 只是…… 陛下真就那么蠢,为此不惜损失一位情绪师? 还是,她目光已经短浅至此了? 戈馥倒是知道萧缘的目光还没有短浅至此,她只是确定她即便没了恒阳的国籍,也不会反过来针对恒阳,甚至在恒阳有了难处时,她还会帮忙。 ——这般的确定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原身。她纵观原身的记忆,是能够发现萧缘打小对她的洗脑式教育的。她在这方面倒是聪明,没想着让原身对萧晨死心塌地,而是引导她将国家利益放在个人利益前面,将民众的幸福凌驾于自身的幸福。 说白了,就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玄武师脑中的想法不断变幻,口中却是答应道:“这是自然,情绪师是国宝,可不是轻易会改变国籍的。” 她不由在心里嗤笑那位陛下。 哪怕她是皇帝,情绪师的归属也绝对不会因为她的私欲而有所改变。 不过…… “你已经认命了?”她睨戈馥一眼。 认命? 戈馥安静了许久,玄武师都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她开口道:“不是认命,是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玄武师胖胖地脸颊上满是好奇。 戈馥叹气道:“洛尧森这个人……我大概是甩不掉了。我考虑过了,我要是挣扎,大概会比不挣扎更累。” 玄武师:“……”她竟是无言以对。 这几天在洛帅府,她也不是没打听的。不知道是洛尧森特意交代的还是府里的佣人口风本就不严,倒是被她打听出了不少事情。 洛尧森为了戈馥做的事,发的疯,她不说全部,至少知道了七七八八。 就像戈馥说的那样,这样的男人,是很难甩掉的。 玄武师没有劝,主要这事……要是戈馥坚持不肯联姻,也是很麻烦的。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最终联姻是难以避免的。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戈馥挥了挥手,打算离开了。 然而转过身,却看到洛尧森正站在那儿,一手插兜,靠着门框,看过来的目光平静中透着几分隐约的柔和。 戈馥脚步一怔,“你怎么来了?” 洛尧森撩眼看她,勾唇笑了笑道:“怕你跑了。” 戈馥知道他是在说笑,他明明知道的,只要没救出朱雀,她就不会跑。 她抬脚往外走去,不想这一步还没有踏下去,轰隆—— 天幕恍然暗了下来,大地开始颤抖,一旁的树林如同被无形的手碾过一般,伴随着大地的开裂而拔起歪倒。 第253章 危机 戈馥站得位置不好,周围没什么可以扶的,身体顿时便摇摇欲坠。 洛尧森的反应却是极快,都没扶一下门框,整个人便如猎豹一般冲了过去。 当他将戈馥抱住的一瞬间,巨大的白虎突然出现,驮着两人飞上了高空。 戈馥回过神来,看着地面的满目疮痍,有些不敢置信道:“这是地震了?” “不是地震。”洛尧森面色微沉,“是有情绪师造访。” 情绪师? 戈馥恍然,是能导致地震的情绪兽? 见白虎飞得有些费力,戈馥不由道:“要让天帝替代可乐吗?” 虽然情绪兽都能飞,但非飞行类情绪兽除非用飞影,否则飞行速度非常有限。 而飞影虽然快,但情绪消耗却很剧烈,并且不具有隐蔽性。 “别。”洛尧森阻止她道:“敌暗我明,你先不要暴露。” 他想带戈馥去军营看看,但戈馥却想去找洛止戈。 洛尧森不赞同,“他好歹也是个情绪师,这点阵仗难不住他。” “可他还是个孩子,肯定会害怕的。”戈馥坚持。 最后洛尧森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去疏月阁。 大地还在摇晃,高空之上乌云滚滚而来,蒙蒙细雨落下,却是看不到丝毫天光。 见有几处的房屋出现坍塌,戈馥不由蹙眉,正担心止戈会不会被压在下面,玄武师的怒吼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我跟你拼了!” 嗡—— 厚重的嗡鸣声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不等戈馥和洛尧森反应过来,巨大的龟壳便出现在了上空。 一瞬间,地动山摇也好,疾风细雨也好,滚滚乌云也好,在瞬间都止住了。 “这是……”洛尧森愣住。 戈馥叹气,“玄武的不动如山。” 洛尧森猛地转头,“竟是能防御这种灾难类技能?” 他当然听说过恒阳玄武师的不动如山,据说除了只能待在原地不能动这个缺陷,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以前他只当夸张,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戈馥忧心道:“我们去看看,玄武师不是莽撞的人,她那边肯定出了事。” 洛尧森也猜到了,这是在景隆,不到万不得已,恒阳情绪师是不会随意暴露身份的。 因为离得近,他们很快就到了玄武师的所在地。 出乎意料,玄武师竟是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子中,她旁边是一只巨大的,脖子上缠着蛇的乌龟——这便是玄武了。 她脸色难看,愤怒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戈馥不由喊道:“玄武?”这是怎么了? 玄武师蓦地看了过来,“我中算计了!我刚刚看到吴北挟持朱雀,说要是不能得到朱雀,就要将她的心脏挖出来做收藏。我亲眼看到他将匕首捅进朱雀的胸口,谁知道不动如山发动之后,我眼前什么都没用。” 戈馥皱眉看向洛尧森,“这是幻境类情绪兽?” “恐怕是了。”洛尧森面色一寸寸冷下去。 晋东居然混进来不止一个情绪师,还真是令人惊喜呢。 玄武师却倏然发难道:“白虎师,还请你将朱雀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落井下石了。” 戈馥一惊,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玄武师的意图。 若是能趁机救回朱雀…… 沐传卿和孙辽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孙辽顿时跳脚,“好啊,你落井下石看看!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戈馥看了眼洛尧森,他的表情倒是没有愤怒,只是眼眸却又深又沉,她直觉有哪里不对。 “你跟我说清楚,朱雀是不是出事了?”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她了解洛尧森,这人并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按说到了之前那地步,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让她们跟朱雀见面。 然而事实上,她们来好几天了,却始终没能见上朱雀的面。 玄武师也连忙看了过来。 孙辽看了洛尧森一眼,事到如今,要说真话吗? 戈馥却又发现了端倪,“吴北呢?” 如今想来,沐传卿也好,孙辽也好,这几天虽然露面不多,但总能见到,但吴北,除了最初露了个面,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过。 “朱雀师不在府里,甚至也不在晋东,具体的,等事后再跟你们解释。”洛尧森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先解决目前的状况吧。”沐传卿开口道。 戈馥看向玄武师,“你先解开不动如山。” 玄武师眯了眯眼睛,然后才照她说的做了。 巨大的龟壳消失,率先出现的却是颜希盈和白泽师。 戈馥震惊,“你们怎么……” 颜希盈喘着气道:“我们是追着陌生情绪师进来的。” 什么意思? “先别啰嗦了,把人抓出来再说。”白泽皱眉道。 “你们倒是把情况说一下啊。”孙辽皱眉。 白泽道:“我们在城外,发现城中的情况,先是地动山摇,之后又出现了玄武的不动如山,便猜测有外敌入侵。正好有两道飞影突然往城外窜去,我们就进行了拦截。” “那两个情绪师不肯露面,也不愿意和我们交手,直接转身换了个方向逃了。” “发现他们想要逃离晋东,我们便想办法围追堵截,将他们往这边赶了。” 这种行为是非常合理的,毕竟这边有帮手。 然而…… 戈馥面色大变,“止戈!” 在这种敌众我寡,又被驱赶到敌人的大本营中,插翅难飞的时候,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当然是抓个人质了。 无疑,洛止戈是最适合的。 他一来年幼力弱,二来是洛尧森的独子,有足够的份量。 洛尧森也皱起了眉头。 “扶桑的儿子,叫洛止戈。”玄武师提醒颜希盈和白泽师。 两人一怔,随即恍然明白了戈馥的担忧。 这…… 白泽师有些呐呐,“我们没想到这一出。” 戈馥已经抬脚往疏月阁跑去了。 她甚至不敢用飞影,生怕会成为敌人的指引。 “别急,那小子身边是有人保护的。”洛尧森安慰她道。 这种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这么冷静,戈馥顿时便恨声道:“你要是这么对他的,那我说什么都要把他带回恒阳!” 洛尧森一怔,随即却是笑了起来。 第254章 九婴 当初洛尧森建府邸的时候很是用心,花在疏月阁上的心思更是极多。 也因此,疏月阁不单不是豆腐渣工程,本身的工程质量是极硬的,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该出现坍塌现象的。然而平皓的运气却是不太好,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池塘边,一个趔趄就摔进了池塘。 更倒霉的是,一旁的凉亭里的石桌石凳不是固定的,平日里因为自身重量的关系倒是没有倾倒的危险,然而到了地震,却是没有保证。于是就导致了平皓才摔进池塘,那石桌的桌面就因为地震落了地,滚了出去,掉进池塘,恰恰压在他身上。 平皓当时便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觉得脊梁骨都像是被压断了,幸好是在岸边,否则他整个人都要被压到池底下去。 洛止戈刚好跌跌撞撞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平皓!”他连忙跑过去。 平皓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小祖宗您别过来,赶紧出去,去找洛郎君和郡主!”他自己就算了,要是小主子掉进池塘里…… 然而洛止戈又哪里是会乖乖听话的,他径自跑到池塘边,想要将平皓拉起来。 他的力气不小,不能跟洛尧森年幼时比,但却比同龄孩子要强上许多。因此,他稍稍将平皓拉出来一点,只是不等他再接再厉,平皓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满头冷汗道:“我的脊柱可能断了,小主子您别管我,赶紧往外面逃。”说话的功夫,他嘴巴里还呛了一口石子,很是狼狈。 洛止戈不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到了那石桌面上。 平皓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忍着疼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不准召唤情绪兽。” 他这几年在晋东,对情绪师的事情也不像原来那么无知了。不管晋东有没有间谍,小主子一旦召唤情绪兽,情绪师的身份能保密的可能非常低。 洛止戈抿了抿唇,“我去喊人。” 平皓松了口气,看着他小小的身体有些狼狈地跑出去,又有些担忧。 ——洛郎君和郡主应该会第一时间过来找小主子的吧。 还没走出院子,洛止戈就摔了两回,一回是没看路被一个枝桠绊倒了,一回是受到地面震动的影响。 然而才跑出院子,天空突然彻底黑了,洛止戈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到底年纪小,吓到之后差点直接将情绪兽放出来。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地震也消失了。 洛止戈极为敏锐地想到,之前的地震恐怕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而是情绪师导致的。 而如今的黑暗,则是有情绪兽出力了。 ——洛尧森虽然不允许他对外暴露情绪师的身份,但情绪师相关的常识却都毫不吝啬地教他了。 很突然地,黑暗消失了。 洛止戈开口喊道:“洛一、洛二,你们在吗?” “属下在!”话音刚落,两个暗卫就出现在了他身前。 洛止戈深吸一口气道:“洛一你去守着平皓,洛二你带着我去找父亲。” 洛一洛二虽然不是情绪师,但却是洛尧森培养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 “是,少爷!” 洛一迅速消失,而洛二则背起洛止戈冲了出去。 洛二的速度很快,洛止戈趴在他背上,却也没有闲着,耳听四路眼观八方,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洛二我们去哪?” “去军营,将军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军营查看情况。” 洛止戈没有异议。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从耳边掠过,快到军营的时候,洛二微微有些气喘,但速度却并没有放慢。 因为目的地就在眼前,只要将少爷交给将军,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洛二难免放松了一些。 恰在这时,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一脸熟络道:“你怎么把少爷带过来了。” 洛二第一时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见过自己的新兵,回道:“这种特殊时期,少爷待在将军身边比较安全。” 他说话的时候,洛止戈本能地觉得不对,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那个士兵。 也是因此,当士兵毫无预兆地拔枪射击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喊出声:“九婴!” 下一瞬,伴随着一声声婴儿啼哭之声,牛身龙尾,有着九个脑袋,似龙又有着妖鬼之姿,通体黑红,模样狰狞的庞大怪兽陡然出现—— 婴儿啼哭声愈加大,巨大的火柱猛地升空,不过是瞬间,眼前的幻境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面露震惊的陌生男人。 洛二回过神来,惊声道:“有外来情绪师入侵!” 另一边,戈馥他们赶到疏月阁那儿,却是只看到了重伤的平皓和守着他的洛一,再从洛一口中得知洛二带着洛止戈去军营找洛尧森了,众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洛尧森的这个儿子是情绪师!”带着扭曲和狂喜的嗓音从高大魁梧的入侵者口中说出。 另一个瘦小的入侵者有些犹豫,“他明显是愤怒兽,咱们不会翻车吧?” “年幼情绪师的情绪有限,他的爆发力不强的,我们只要扛住一段时间,将人拿下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再说了,我们可是两个人!” 瘦小入侵者没有再犹豫,“那我们合作!” 洛二抱着洛止戈坐在九婴的身上,只觉得满脑门都是汗。 “少爷,我们逃吧!”他听不懂对面那两个入侵者的话,那好像是日语,但大略也能猜到。 “逃不了。”洛止戈看了看四周,然后道:“这两个人中恐怕有个是悲哀兽,我逃脱不了对方的掌控。” 他当机立断道:“不过父亲离这里肯定不远,我们撑过一段时间就能获救了。” 见自家少爷心里有章程,洛二略略松了口气。 “巨鲶!”就听魁梧男人大吼一声,巨大的黑色鲶鱼出现,同时呈环状将他们包围了。 一瞬间,之前感受过的地动山摇再次出现。 偏偏九婴虽然有龙尾,但却是实打实的水中兽,而洛止戈年纪太小,是不足以提供情绪让九婴飞行的。 第255章 暴露 九婴的脾气本就不好,如今地面这般杨晃,连站都站不稳,自是气急败坏,一瞬间,九个脑袋齐齐飞射而出。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声婴儿哭泣般的叫声,它们或是喷吐出排山倒海的火焰,或是喷吐出滚滚浪潮。 对面的两个入侵者没想到洛止戈小小年纪,情绪兽竟能发出这般强悍的攻击,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他们到底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情绪师,反应是极快的。就见那瘦小的情绪师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蛤蜊出现,巨大的贝壳缓缓张开,将两人容纳进去。 九婴喷吐出的水火到来之时,那贝壳已经合上。 但即便如此,炙热的火焰和冰冷的浪潮还是将贝壳的表面攻击出了一道道裂缝。 ——要知道冷热交替的攻击力是很惊人的。 洛二也反应过来了,他指着那蛤蜊道:“那是蜃!刚刚的幻境肯定是它捣的鬼。” 他这会也想明白了,之前出现的那个士兵分明就是故意拿话试探,要确定少爷的身份。 而他们的目标,也是少爷。 “不行,这小子的情绪兽攻击力太惊人了,我的蜃根本挡不住第二次。” “再来一次,蜃会受到重创的。” 瘦小男人惊骇道。 魁梧男人也心生退意,“要不咱们……” “少爷,能把他们拦下吗?”洛二照旧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却直觉他们想跑了。 他抱着洛止戈,洛止戈背对着他,因此他并没有看到小孩惨白的脸和满头的大汗。 “能,我一定能!”洛止戈咬牙道。 下一瞬,九婴再次发动攻击。 只是这一次,那些攻击才发到一半,却齐齐没了威势。 “少爷?”洛二大惊。 洛止戈涨红着脸道:“我没力气了。” “您怎么不早说?”洛二又气又急。 看到这一幕,对面两个入侵者顿时觉得自己可以了。 “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趁机把这小孩拿下!”魁梧男人开口道。 “九婴!你能带少爷走吗?”洛二打算自己留下来断后。 九婴发出一声声婴儿哭泣声,还不断点头。 洛二咬牙道:“你带着少爷往外逃,我留下来。” “不行!”洛止戈当然知道洛二留下来会没命,更何况,他一个普通人也根本拦不住两个情绪师。 然而九婴却是二话不说就驮着洛止戈跑了,期间洛止戈想下去,它其中一个脑袋还伸过来,直接将他叼在了嘴里。 九婴诞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它本能地知道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要是不跑,洛止戈说不准真要没命。 这种时候,它当然不会听洛止戈的了。 巨鲶快速游动着,地面的摇晃愈发剧烈,九婴却愣是靠着一股拼死也要杀出去的劲儿突破了包围。 期间,巨鲶试图缠住九婴的身体,但九婴却极为狡猾,直接便沿着它的身体调整,最后像是坐滑滑梯一样疾射而出。 ——九婴虽然不能飞,但它的身体似龙似蛇,游动起来的速度也极快,逃命的时刻,更是像九支齐射而出的箭矢。 洛止戈拼命往后看去。 “洛二!” 洛一和洛二是洛尧森特意为了儿子训练出来的暗卫,两人是从当年晋东成千上万名孤儿中挑选出来的。来到洛止戈身边的时候才十二三岁,他们是一边训练一边陪伴洛止戈长大的。 因此,双方感情非常好。 洛二身手再好,对上情绪师也没有一战之力。 砰——砰——砰—— 一声声枪声从后方传来。 听那节奏,洛止戈就知道是洛二在射击。 两个暗卫,洛一更擅长近身搏斗和冷兵器,而洛二更擅长射击。 洛止戈紧张地呼吸都屏住了,只希望这枪声永远不要停止。 ——只要枪声不停止,就意味着洛二还活着。 然而,现实到底还是事与愿违。 枪声很突兀地停止了,伴随而来的是洛二的一声惨叫。 “洛二!”洛止戈的眼泪落了下来,一滴滴落进九婴的嘴里。 九婴能感知到主人全部的情绪——痛苦、悲伤、绝望、愤怒,但正是如此,它更加不敢耽搁,越发卖力地往洛帅府逃去。 【止戈,前面有情绪师飞影而来。】 【应该是父亲或者母亲。】 ——对情绪兽而言,主人的父母,即是自己的父母。 洛止戈猛地抬头,大喊道:“父亲!母亲!你们快去救救洛二!” “快去救救洛二!” “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啊!!!” 金色的光瞬息间来到九婴的面前,戈馥伸手抱住洛止戈。看着孩子在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她又是无措又是心疼。 另一道金色的光掠过他们,往后方而去。 “别担心,你父亲去了。”戈馥安慰儿子道。 闻言,洛止戈稍稍放心。 这时候,颜希盈他们也赶到了。 戈馥带着洛止戈,掉头往军营去。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战场。 洛尧森正半跪着,他旁边躺着一个人。 “洛二!”洛止戈跌跌撞撞跑过去,“父亲,洛二能救吗?” 洛尧森抬头,迎着儿子脸上的期盼,叹了口气道:“虽然还剩一口气,但救不回来了,他的肺叶直接被穿刺,利器拔出的时候还带到了其他内脏,失血过多,救不活了。” 洛止戈的身形瞬间僵住,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洛二,一边浑身颤抖,一边却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看着儿子这般悲痛欲绝的模样,戈馥叹了口气,喊道:“蚕娘。” 话音刚落,巨大的扶桑树在夜色中拔地而起,徐徐展开了枝桠和树冠,乳白色的汤泉在微风中轻轻荡漾着。 “将人搬进汤泉里吧。”她淡淡吩咐道。 洛尧森回过神来,面色大变道:“你疯了?” 颜希盈她们的面色也不太好,她们委实没想到戈馥会为了一个暗卫把自己给暴露了。 戈馥却是蹲在儿子身边,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柔声道:“别怕,他不会死的。” 洛止戈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的目光扫过父亲,又扫过在场其他情绪师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扑进戈馥怀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256章 海神殿 孙辽叹了口气,上前将洛二抱进了汤泉里。 洛尧森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打量头顶的扶桑树。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当年匆匆,他对扶桑树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郡主,您来这么一出,消息可就藏不住了。”沐传卿懒洋洋提醒道。 毕竟扶桑树不小,更何况刚刚还有两个入侵者逃出去了。而这么特殊的情绪兽,他们根本找不到背锅的。 洛尧森目光沉沉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轻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被他徐徐吐出,他转头正要跟戈馥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她睁大的眼睛。 戈馥安静地看着他手中的烟。 洛尧森顿了顿,然后轻啧了一声,将烟掐灭,随手扔掉。 看着这一幕,沐传卿转开脸去,一脸没眼看。颜希盈和玄武师对视一眼,好悬没有笑出来。 戈馥收回目光,开口道:“反正玄武已经暴露了,我暴不暴露,关系不是那么大。” “你说什么胡话呢。”玄武师白了她一眼道。 怎么可能关系不大。 这话就好像在说一枚核武器和两枚核武器没有差别一样。 戈馥却很淡定,“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是惘然。” 洛尧森弹了弹指尖残留的烟灰道:“走,我们开个会。” 刚刚发生的事确实值得开个会,因此没人有异议。 洛尧森叫来两个人,让他们去疏月阁解救平皓。 “让他们把平皓也放进汤泉里吧。”戈馥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洛尧森点头,示意他们照做。 这个会最后是在军营这边开的,这边有现成的作战会议室。 “不去追那两个入侵者吗?”坐下后,颜希盈率先开口问道。 闻言,沐传卿和孙辽都笑了,带着嘲讽的那种。 白泽师蹙了蹙眉,跟她解释道:“不能去追,一旦他们去追,那肯定会引来其他军阀的趁虚而入。” 正因为此,当年洛尧森为直接带着孙辽和沐传卿将戈馥护送回恒阳,才显得难能可贵。 ——他当时是抱着哪怕晋东失守也要保护戈馥的心态。 其实戈馥也不懂,毕竟隔行如隔山,此时听了白泽师的话,她抬头看了洛尧森几秒,才收回了视线。 掩在桌下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先谈什么?”洛尧森往后一靠,懒洋洋问道。 “当然是朱雀了!”玄武师急急巴巴地道。 白泽师瞥了她一眼,又瞥了颜希盈一眼,真是,一个个都是缺心眼。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戈馥身上,还好有个靠谱的。 军营里的人赶去府里营救受伤人员了,这边没什么饮料,勤务兵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便匆匆走了,好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嫌弃简陋。 戈馥抿了一口水,开口道:“到了这种时候了,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吧,朱雀到底在哪儿。” 洛尧森捏了捏眉心,看过来的目光有些许无奈。 “我跟你说实话,吴北跟我早就在接触,晋东一直在想方设法招揽他,但是他起初并不买账。可以说,他是为了朱雀才答应加入晋东的。”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润的,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清透,深邃的眼眸落在戈馥身上。 “但是他联系我们联系得太晚了,他们那时候已经被梦莎国的政府盯上了。” “可是我们的人说了,梦莎国上层并没有大行动。”白泽师忍不住插话道。 “那是因为出动的是两个隐情绪师。”洛尧森淡淡道。 隐情绪师?! 包括戈馥在内的恒阳众人纷纷一惊。 所谓隐情绪师,其实就是指各国并没有登记在案,隐藏下来作为秘密武器的情绪师。 事实上,戈馥当初若不是觉醒的动静太大了,以她的身份,最后十有八九是要成为隐情绪师的。 而隐情绪师,不出意外实力都很强大的。 “朱雀……她还活着吧?”玄武师吸着气,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活着。”洛尧森肯定道:“如果人死了,我怎么有脸见香香。” “那她是什么情况?”玄武师急道:“是受伤了吗?” 洛尧森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光,然后才道:“不单单是受伤,直接昏迷了,至今没醒。当时吴北和她两个人,是在边境线上被追上的,若非我找朋友帮忙,他们根本无法逃出生天。” “那朱雀现在是在?”戈馥不由开口问道。 “她在海神殿。”洛尧森将水杯移到一边道:“她中了类似诅咒一样的技能,只有海神殿的情绪师才能镇压住,吴北在那边陪她。” 海神殿? 戈馥一惊,这可是除了国际情绪师协会之外唯一的一个中立情绪师组织。 “等等!”白泽师皱眉,“可我调到了梦莎国的监控,看到吴北带着朱雀离开了,朱雀那样子……好像被操控了一样。” “那是假的分身,你没注意到监控里的吴北也像是被操控了一样吗?”孙辽笑道。 沐传卿暗暗咬牙,操,就自己被蒙在鼓里。 闻言,戈馥她们纷纷一怔。 还真是,她们当初关注了朱雀,却没有关注吴北。便是戈馥,她关注了吴北的五官细节,但却没留意他的眼睛有没有神。 孙辽解释道:“那是吴北的情绪兽技能,初衷是为了将敌人引开,但似乎做了无用功,对方根本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追着他们去了。” 隐情绪师的棘手之处就在于此,因为对方是完全未知的。 “你没赶过去?”戈馥忍不住斜了洛尧森一眼。 洛尧森扯了扯嘴,“我能丢下这一大摊子?” 闻言,不单是戈馥,便是沐传卿和孙辽都沉默了一瞬。 ——当初是谁在恒阳赖了大半年的。 “他们也没去?”戈馥又看向孙辽和沐传卿。 洛尧森神色淡淡,“他们的实力,在国内还好,单独去国外有性命之忧。” “所以朱雀到底是什么情况?海神殿能将她治好吗?”玄武师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洛尧森道:“我们也在等消息。”正因为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才一直隐瞒的。 第257章 吃味 “好了,现在来说说你们的事吧。”洛尧森开口道。 戈馥她们瞬间沉默。 玄武师愧疚极了,虽说戈馥也暴露了,但是两人的情况不同,戈馥是为了救人,她却是被骗了。再者,戈馥会选择暴露,不好说是不是有她在前面的原因。 “估计很快,得到消息的各方军阀的情绪师就会赶过来,在这之前,我们得想好应对方法。”孙辽开口道。 沐传卿环胸道:“办法不外乎那么两个,要么联姻,要么……” 他的目光扫过戈馥等人,道:“你们现在就离开景隆,赶往海神殿。” 之所以说联姻有用,是因为国际情绪师协会有相关规定,异国情绪师结合,任何一方的国家都不能进行阻拦。 “不能去海神殿。”戈馥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海神殿的时候,白泽师却已经果断摇头了。 “为什么?”玄武师不解地看向白泽师。 白泽师看向洛尧森三人。 洛尧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戈馥身上,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传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孙辽倒是一脸憨厚。 注意到她的目光,孙辽解释道:“因为海神殿本来就是一个被各方势力关注的所在。” 顿了顿,“同样是中立组织,海神殿是不及国际情绪师协会那般权威的。而且,海神殿内部派系也有些混乱。阿森虽然在海神殿有朋友,但是那并不代表海神殿的立场会偏向我们。” “国际情绪师协会的中立是维护情绪师的权益,而海神殿的中立是不闻不问。” “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旦去了海神殿,除非你们永远不出来,成为海神殿的一员,否则,你们只要出来,就会遭受各国情绪师的围攻。” 而众所周知,不同于国际情绪师协会,海神殿的成员,是不允许拥有国籍和立场的。 孙辽解释得已经够清楚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你们怎么想的?”洛尧森手指不由放到口袋边,又离开。 ——那个口袋里放着一包烟。 他原来是不抽烟的,烟瘾是近几年染上的,不算重,但只要一烦躁,就会想要来一支。 而他每次烦躁,几乎都跟戈馥有关。 他其实做好了跟戈馥一起死的准备,但是……光是她拒绝他这件事本身,其实就已经让他痛彻心扉了。 戈馥捏了捏眉心,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转头看向白泽,“你打电话给协会,问问协会的看法吧。” 想也知道,协会是绝对不会放任他们四个情绪师陷入危险的境地的。不出意料,那边会同意联姻。 戈馥说出这话,几乎等于默然联姻了。 但是洛尧森却并不满意,他一把抓住戈馥的手问道:“你的想法呢?”你愿意嫁给我吗? 戈馥巧侧头看向他,男人向来平静莫测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丝紧张,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这一瞬间,她的心不由地软了下来。 这到底是自己两辈子唯一让自己心动过的男人。 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她连自己也骗不过。 既然……就让他高兴一些吧。 看在儿子的份上。 戈馥手支着脸,“你这算是……求婚?” 洛尧森一呆,“我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吗?”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戈馥款款笑道。 哐—— 洛尧森猛地站起身跑出去,跑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戈馥道:“你等等,我很快就好。” 等他人消失了,在场众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那是去准备求婚。 孙辽瞥了戈馥一眼,表情放松了许多。不论如何,兄弟能心想事成总是一件好事。 倒是沐传卿,他乜了戈馥一眼道:“你们恒阳的女人都这么会的吗?” 他的口气委实算不上好,戈馥便冷笑回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就跟你们景隆的男人也很会一样。” 沐传卿有些愤愤,“你说的那些是其他男人,阿森不是那样的。你便是看在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也该好好对他。” 戈馥这会的情绪其实有些不耐了,哪怕这个沐传卿是洛尧森的兄弟,他们之间或许是生死之交,但是,她也不喜欢旁人来干涉自己的感情。 好烦。 孙辽注意到了她眼底的不耐,连忙伸手抓了把沐传卿的手,对他眼神示意:兄弟你适可而止,别坏了阿森的好事。 沐传卿也不是笨蛋,他冷静下来后,便知道自己刚刚充当了不讨喜的角色,恐怕是真的拖兄弟的后腿了。 这女人不会因此拿阿森出气吧? 一时间,他难免后悔。 ——别看他对戈馥这样那样的意见特别多,但他却从没想过让洛尧森的念想落了空。 他很清楚,五年前,洛尧森虽然从恒阳回来了,但他的魂却落在了那儿,落在了那个叫戈馥的女人身上。 “那个……”沐传卿想要说两句软话,但一时半会却想不到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可以跟我说,我有这方面的人脉,不管多奢华昂贵的婚纱我都能给你弄来。” “对啊。”孙辽连忙道:“府里养了好些技艺高超的绣娘,都是阿森特意为你准备的。他说你喜欢中式婚服,一早就让绣娘们做了起来。” 嗯? “你口中的一早……是多早?”戈馥挑了挑眉。 “大概三年前吧。”孙辽摸了摸鼻子,“阿森什么都想要给你最好的。” 这么说的时候,他有些心酸。 想当初,他跟沐传卿还有些吃味呢。他们好歹是相交多年,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挚交好友,结果这人一谈恋爱完全是有异性没人性。 ——要知道洛尧森这厮原来可没打算花大力气发展晋东的经济民生,他当初还说过得去就行。 按照他的想法,在这乱世里,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才是王道。 而他做的那一切,初衷不过是为了为恒阳郡主提供各种好东西。 没有极限的那种好。 第258章 求婚 戈馥沉默了许久。 其实她这个人挺可怜的。 这话是上辈子一个死对头说的,当时她无动于衷,但事后却越想越觉得那话说得对。 因为,没有人爱她啊。 这辈子有人爱她吗? 应该说是有的,只是……朋友之间说爱有些矫情,亲人和如尤娘等人,基于她并不是真正的原身,他们的爱也是不纯粹的。 如此算来,唯一一个爱她的竟是只有洛尧森。 而如今,她更是意识到,他比任何人都对她好。 除了五年前的那场欺骗,他对她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如果没有那场欺骗,戈馥哪怕再怕陷入感情漩涡中,也无法开口说分手。 但事情就怕如果。 可是如今,他们二人又要产生交集了。 戈馥在内心问自己:你真的能抵挡住吗? 她给不出答案。 或者……是不敢说出答案。 一旁的颜希盈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求婚……”假模假样的。 玄武师瞪了她一眼,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懂什么。 洛止戈一直都很安静,这会却是爬到戈馥腿上,问道:“母亲,你要跟父亲结婚了吗?” 戈馥:“……应该。” 洛止戈眼睛一亮,“那以后你跟父亲是不是住在一起?” “……应该不会。”见他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戈馥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但到时你可以跟着我去恒阳小住。” 真的联姻的话,作为他们两人的孩子,洛止戈也是受到国际情绪师协会保护的,不论是恒阳还是景隆都不能对他进行加害。 不过…… 戈馥抬头,看向沐传卿和孙辽问道:“止戈的情绪兽暴露了,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闻言,沐传卿和孙辽对视一眼,然后由沐传卿开口回答道:“暴露了就暴露了,还能怎么解决?”如果有解决方法,阿森刚刚不会提都不提。 戈馥一怔,“可是,不是说未成年情绪师在景隆是很危险的吗?” “是有这么回事,但他又不是普通人,他是洛氏军阀的少主,他身后有我们有阿森,甚至还有你。若是这样他还活不到成年,那其他未成年情绪师更活不到成年了。”沐传卿正色道。 孙辽在一旁补充道:“适当的锻炼一下,对止戈来说不是坏事。” 洛止戈其实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他却知道此刻的母亲需要安慰,他伸手抱住戈馥的脖子,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母亲,你不要担心。” 白泽师三人的目光落到这孩子身上,心情都极为复杂。 这么小就已经是情绪师了。 要是当初戈馥没有将孩子给洛尧森多好啊。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见洛尧森没有回来,戈馥便打算抱着儿子去睡觉了。 “回去睡觉了。”她对着其他人道。 沐传卿想说什么,被孙辽拉住了。 颜希盈她们自是要跟戈馥一起的——这种时候,颜希盈和白泽师也没有在郊区躲着的必要了。 一行人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她们几人的脚步声。走出一段距离,后方又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便看到沐传卿和孙辽也走了出来。 “阿森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沐传卿咬着一根烟,含糊地道。 孙辽瞥了他一眼,“这话别让阿森听到,他不想跟恒阳郡主走到头的。” “是么。”沐传卿轻哼了一声,“我话放在这里了,这两人早晚得散。异地恋不会有好下场,分手是早晚的。” “那是别人。”孙辽的声音更轻了,“洛尧森本就不是普通人。” 沐传卿默然。 他想起了洛尧森迄今为止的人生。 他刚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大家都说这孩子出生平民窟,便是以后拼命往上爬,成就也有限: 他进去高中,容貌和身材的优势渐渐展现的时候,大家都说他长成那个样子,成为禁脔是早晚的事情; 他进入大学,表现得再出众,大家都说他将来要看那些贵族子弟的脸色行事; 他进入朝堂的时候,因着桀骜的性子,大家都说皇帝不会喜欢这样反骨的人,他怕是要吃些苦头: …… 世人以为的走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得到过实现。 夜色已经很深了,“地震”的出现虽然没有对洛帅府造成重创,但也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院子外的路灯就都灭了,估计是线路出现了问题。 因此出来之前,戈馥她们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然而—— 戈馥才一脚跨出来,眼前漆黑的世界就变了。 莹黄色的小灯陆陆续续亮起,视野所及之处都点亮了,层层堆叠的玫瑰花包围在门口,洛尧森就站在玫瑰花的中央,手里抱着一束巨型的红玫瑰。 戈馥呆住。 洛尧森快步走到她面前,单膝下跪,从玫瑰花束中取出一个戒指盒打开,递到她面前。 嘭—— 嘭嘭—— 嘭嘭嘭—— 天空被照亮,一簇簇烟花在高空绽放,绚丽夺目,美轮美奂之极。 他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僵硬,汗液已经从额头溢出,他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也只说出一句:“嫁给我,好吗?” 戈馥回过神来,“……这些,哪来的?还有这戒指……” 烟花也好,那些氛围灯条也好,玫瑰花也好,还有戒指,这些都不是临时能弄到的。 尤其如今还是晚上。 一旁的张俊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将军平日里从各处搜摸的好东西,都是为郡主您预备着的。” 预备着求婚? 戈馥抿了抿唇,正要点头答应,却见洛尧森啪地一声合上戒指盒。 这是打算反悔?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洛尧森却是将那戒指盒丢进玫瑰花束中,然后又摸出一个戒指盒打开,递到戈馥面前道:“刚刚那个戒指那你不喜欢的话看看这个。” ——刚刚那戒指是典型的鸽子蛋,如今这枚却是一枚红宝书戒指,看着价值不比上一枚低。 戈馥有些惊到,求婚戒指还带换的? 既然这样…… 她故意挑刺道:“求婚戒指不该是钻戒么?” 第259章 朵 话刚说出口,戈馥就意识到不对。这会不是平时,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不太恰当。 她正要说话圆场,洛尧森却是微微抬眸,然后啪地一声再次关掉戒指盒。 戈馥以为他生气了,不想他却是再次将这个戒指盒丢回玫瑰花束里,再次伸手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戒指盒。 这次摸出来的戒指盒是心形的,磨砂的紫色。 洛尧森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紫水晶戒指。 不是钻戒,他便又丢了回去。许久,他又摸出一个方形的粉色戒指盒。 打开看了,是一枚粉钻皇冠戒指,粉粉嫩嫩的,指环是白金的,特别少女心。 玄武师远远看到,忍不住惊道:“是少女之梦,是珠宝大师博格特为初恋亲手设计打造的求婚戒指,在他死后才得以面世。” 洛尧森将少女之梦递到戈馥面前,再次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生怕惊到她一般,虔诚得不可思议。 戈馥想到了五年前,那段时间,无疑是两人之间爱意最纯粹的时候。他们一起发现身孕,一起去领证,一起筹备婚礼,一起期待小生命的到来。 就像世界上所有相爱的普通小夫妻一样。 当时得到得轻易,但此时想来,那时却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本来,那样的幸福在五年前就消散了,化为了泡影。 他们如今重新连接上的缘分,是洛尧森想尽办法强求来的。 这般一想,戈馥有些心酸,同样声音很轻地回答道:“我愿意。” 洛尧森停顿了数秒,才恍然意识到她答应了,他激动地抬头看她,想要伸手拥抱她。然而,目光对视,看到的却是她眼底的茫然和苦涩。 他身形一震,然后依旧按着原意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没关系。 我始终相信,你此时哪怕不是十分爱意,但心中依旧残留着对我的爱。 哪怕这爱再少,我也会一点一点添加燃料。 终有一天,此爱会熯天炽地,经久不息。 就如我对你。 戈馥依偎在洛尧森怀里,呼吸间是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的气息。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皮肤的温度从中透露出来,竟是有些烫人。 洛尧森单手将戈馥像孩子一样竖抱起来,空着的另一只手则拿着那束巨大的玫瑰花。 ——这般姿态,是一般人根本学不来的。 夜风有些冷,戈馥的头发被吹得飞起来,遮住了半边的脸。她伸手将头发撩开,拍了拍洛尧森的脑袋,小声道:“你放我下来。” 远处,孙辽抽了口气,“你看到了吗?她居然拍阿森的脑袋,阿森都不生气。” 沐传卿冷哼了一声。 洛尧森却拒绝了戈馥的要求:“我不要。” 戈馥试图跳下来,但洛尧森的腕力实在太大了,她不过是做了无用功。 洛尧森就这么抱着她往疏月阁而去,戈馥看着身后的众人。好在包括洛止戈在内的人,都没有跟上来的打算。 走出一段距离,都没遇上人。 “府里的人呢?”戈馥没话找话。 “伤员都送去军营了,那边有军医会处理。没受伤的,我也让他们去休息了。如今这个状况,不会再有人来探查的,再者那些佣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洛尧森回答道。 戈馥点了点头。 她的视线落在那玫瑰花束上,“你这束花到底包了多少朵玫瑰?”也太大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玫瑰花束。 这也就是洛尧森力气大,换个人,恐怕根本就捧不起来。 “999朵。”洛尧森眉宇间带着笑意,“999朵的寓意最好,最得我的心。” 999朵,爱意无穷尽么。 戈馥耳根悄悄地红了,抿了抿唇问道:“还有那些戒指又是怎么回事?你在花束里藏了多少?” “不多,也就12枚。”顿了顿,洛尧森道:“都是你的。” 戈馥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男人根本没变。 当初他身无分文,却借债千万给她买花圃。 如今他一股脑地将所有好东西捧到她面前,不遗余力地对她好。 这样的男人……在情场上其实是很吃亏的。 她上辈子有个朋友,她有两个青梅竹马,其中一个对她情根深种,倾尽所有地对她好,另一个却若即若离。按照正常的逻辑,她应该选择前者。 但事实上,她却选择了后者,后来还被渣了。 事后回想起来,她是这样说的——人总是有劣根性,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 而无疑,洛尧森属于前者。 戈馥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靠近头顶的地方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轻,洛尧森却仿佛浑身过了电一般,猛地抬头看她:“……刚刚你亲了我对吧?” 戈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撒谎道:“没有,我就是手指碰了一下。” 洛尧森有些狐疑了片刻,随即坚定道:“你撒谎,就是亲了。” 戈馥还来不及反驳,他就激动地直接将她放到自己的肩上,神采飞扬道:“香香,我们一定能回到过去的。” 人怎么可能回到过去? 戈馥下意识想这样说,但对上他如同少年一般纯粹炙热的眼眸,这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香香,当初那样做的时候,我曾经问自己,是希望你获得自由,还是你没有自由,却被我拥有。” “当时我选择了前者。” “但是其实我后悔了。” “过去的五年中,我一直在后悔。” 戈馥闻言不由动容。 然而下一秒,却听洛尧森道:“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了。” “情绪师的寿命要比普通人略长一点。” “五年的生离就能要了我半条命,将来若是真的迎来死别……” 他蓦地抬头看过来,眸色又黑又沉,“我大概会被逼疯吧。” “所以,你能成为情绪师,真的是太好了。” “你能这般自由,真的是太好了。” 戈馥眨了眨眼,将即将夺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在心里说:洛尧森,你怎么能这么坏。 洛尧森,你又怎么能这么好。 第260章 早晚 一下子出了那么多事情,夜里戈馥有些睡不着,尤其…… 她动了动,想要逃离身后热烫的怀抱,然而才动了动,一手有力的臂膀就伸了过来,握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拉了回去。 戈馥气得啪一记打在洛尧森身上。 洛尧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嘴角,声音慵懒低沉道:“乖,赶紧睡,明天事情多。” 那模样,性感得一塌糊涂。 以至于再被拉进怀里的时候,戈馥没有反抗。 后来,戈馥又醒了一次,到了凌晨才熟睡。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戈馥半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都没看一下就接通了。 “谁?”口气带着几分不满。 “……你这是起床气还是欲求不满?”萧晨迟疑地声音传入耳中。 戈馥稍稍清醒,翻了个白眼道:“你是淫者见淫。” 萧晨一噎,随即正色道:“不跟你开玩笑,你跟洛尧森是怎么一回事?” “就那一回事呗。”戈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语气幽幽道。 萧晨挑眉,“真要结婚?” “又不是第一次结。”戈馥语气无所谓道。 “那不一样。”萧晨皱眉道:“你明明知道不一样,这次结婚的话,你就真的成为她的妻子了。而且……” 他抿了抿唇道:“这次谈判,我们处在下风,你可能会需要嫁过去。” “你怎么会以为我在意这个呢?”戈馥微微起身,靠在床上道:“嫁也好娶也好,只要心是自由的,那就无所谓。难不成你以为我嫁了就会遵从景隆那些三从四德?” 她眉眼弯弯道:“反正法律也没规定嫁了就一定要住在对方家。” “所以放心吧,结婚对我不会有影响,我反而会更自由。毕竟景隆对我而言不再是危险之地,我能随意来去了。” 洛尧森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戈馥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打了个哈欠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萧晨犹豫了下道:“朝堂上如今吵得厉害,联姻已经得到确认了,现在吵的是谁去参加你的婚礼。” 顿了顿,他道:“好多情绪师想过来,尤其是杨少恒将军,还有……母皇也动了心思,想亲自前往参加,以示对你的重视。” 对萧缘而言,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示好了。 戈馥却并不领情,她连忙道:“可别,你别让她来,你来就可以了,我不想她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萧晨垂了垂眸,心里有些高兴,但又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香香是弱势方,所以他总是为了她反抗母皇。但是如今情况反过来了,母皇成了那个弱势方,但他却无法劝香香。 有些伤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挂掉电话,戈馥索性下床洗漱,等出来看了看时间还早,居然都不到八点。 到了餐厅,看到洛尧森正坐在那儿,拿着一个平板在滑弄。 听到声音,他对着佣人吩咐道:“早餐端过来吧。” “你还没吃?”戈馥有些惊讶。 洛尧森抬眸,眼里带着些许笑意道:“等你一起吃。” 这时候佣人将早餐端上来了。 洛尧森将一碗燕窝粥递到她面前,“你尝尝这个。” “我不爱吃这个。”戈馥顿时皱起眉头。 洛尧森道:“这个不是普通燕窝,是情绪师的副产物,你不是有慢性咽炎的毛病么,吃这个对症。” 戈馥瞥了他一眼,想问哪来的,但又觉得不必问了。 想也知道了,跟那些戒指一样,都是为她攒的。 见她乖乖吃了,洛尧森又指着糯米鸡道:“你尝尝这个,是府里一个阿姨做的,她做别的一般,就糯米鸡是一绝。” 戈馥很安静地拿了一个。 看着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安排的餐食,洛尧森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宁。 天知道这一幕,他已经幻想了多少年了。 等到吃完,洛尧森又嘱咐道:“今天事情多,我就不回来吃午饭了,平皓受伤了,我会另外派个细心的女佣过来。天气热,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魂来岛游泳。你不喜欢露天泳池,但可以去室内泳池。那边也有你的更衣室,泳衣什么都有。” 说完,他看着戈馥,眼底似乎带着期待。 戈馥迟疑了下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也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洛尧森心满意足道。 这样的一幕,也是他曾经幻想过的。 因为昨天的事,洛止戈今天没有上学,戈馥吃过早餐正在刷手机,他就一脸高兴地跑了过来。 “母亲母亲,我今天不用去上学,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小家伙抱着戈馥的腿,一脸期待地问道。 戈馥迟疑了下道:“改天好不好?”如今情况不明,她委实不敢将止戈带出去冒险。 洛止戈有些失望,但却没有闹。 戈馥目光不由柔和下来,洛尧森将这孩子教得很好。 ——平皓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则非得给她举例说明一下自家小主子有多胡搅蛮缠。 “你会游泳吗?”戈馥心中一动问道。 洛止戈怔了怔摇头道:“不会。” 戈馥笑了,“那我教你游泳好不好?” 洛止戈眼睛亮了,“好好好,我要学!” 然而话说完,他有些迟疑道:“可是我没有泳裤。” 戈馥一怔,顿时奇怪道:“一条都没有?” 洛止戈点了点头,“因为是不会用到的东西,父亲说钱要花在刀刃上,不会用到的东西绝对不要去买。” 戈馥想了想,问一旁的女佣道:“这边可以线上购物么?” 洛尧森新派来的女佣叫阿双,是个面容清秀,笑起来有点可爱的少女。闻言阿双连忙点头道:“有的,夫人您要是想要给小少爷买泳裤对吗?” 戈馥皱眉,“你叫我什么?” “夫人啊。”阿双有些无措道:“大帅不让我们喊他王爷,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喊您夫人。是……哪里不对吗?” 戈馥抿了抿唇道:“喊我郡主吧,我目前还不是夫人。” “好的郡主。”阿双顿时放松下来笑道:“不过您成为大帅夫人是早晚的事。” 第261章 英雄 在阿双的帮助下,戈馥下载了一个本地的外卖跑腿软件,开始给儿子买泳衣。 “妈妈我要这个有小鸭子的。” “还有这个奥特曼的。” “啊汪汪队的也好可爱!” “还有这个,这个看上去好酷。” “这个泳镜好酷!” “这个是什么?” …… 戈馥把洛止戈选的放入购物车,想着小孩初学游泳需要一些辅助用具,便又买了鼻塞耳塞,还有诸如游泳圈、臂漂、浮板、背漂这一类的东西。 一旁的阿双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结算价格飙升到四位数。 关键买完了戈馥还叹气道:“这些都是一些平价品牌的,等空下来,我让那些大品牌送些高品质的过来。” 不过…… 她看向儿子,“你平日里的衣服……” 说着,她去看洛止戈后颈的标签。 呃,是森香的。 “你的衣服……都是森香的?”她有些惊讶。 洛止戈点了点头,“平皓说,森香是母亲为了我创立的品牌,是母亲爱我的证明。”所以他很喜欢森香的衣服。 不是…… “洛尧森……你父亲没给你买过衣服吗?”戈馥问道。 洛止戈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不用买啊,森香每个季度送过来的衣服都有好几十件,我根本来不及穿。还有各种零食用具、鞋子玩具。” 戈馥久久没有说话。 那怎么够? 若是止戈养在她那儿,哪怕自家有森香这个品牌,她肯定照旧给他各种买买买。 要知道便是他不在她身边,她看到小孩子的东西,也总是会生出购买的冲动。每次要压下这种冲动,都需要很大的自制力。 因着这般的疑惑,之后一整天,戈馥都有点心神不宁的。 倒是洛止戈玩得很开心,趴在游泳圈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过水里泡久了也不好,大概两点左右,戈馥就把他从水里抱出来了。换了衣服,她牵着小家伙回疏月阁。 路上,他们经过了扶桑树。 洛止戈站住了脚,抬头看着直冲天际的树冠,又是惊叹又是羡慕道:“母亲你的情绪兽好漂亮。” 蚕娘的外表确实出众,枝叶繁盛如云,主干笔直挺拔,枝干上的十轮红日煌煌耀目,乳白色的汤泉悠悠荡荡,远远看着,仿若缔造了一处人间仙境。 “你的九婴也不错啊。”戈馥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洛止戈抿了抿唇,抬头看她道:“母亲你真的觉得九婴好吗?” 这什么意思? 戈馥蹲下身,看着他道:“你不喜欢九婴?” “没有没有。”洛止戈连连摇头,有些迟疑道:“但是九婴很可怕,我当时是在战场觉醒的,那些普通士兵……父亲和两位叔叔的情绪兽出现的时候,他们一脸激动,可是九婴出现的时候……” “他们都很害怕。” 戈馥回想了一下,相比白虎、朱雀这类神话系的情绪兽,九婴虽然同属神话系,但外表确实狰狞可怖,冷不丁出现,确实会让人吓一跳。 但是…… “那样不是很酷吗?”戈馥摸着他的脑袋道:“就像动画片中,正义的英雄总是会被误解。可是等世界杯拯救之后,误解就会被打破。”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那被误解的英雄一样,让人们为你欢呼赞叹。”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像温水一般,融化了洛止戈心里那点不自在。 “嗯!”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认真地承诺道:“我会成为母亲的英雄的。” “只做母亲的英雄吗?”戈馥有些惊讶。 洛止戈点头,“因为父亲说过,人不能为所有人活,而是该为重要的人活。” 戈馥忍不住抱起他,亲了亲他的眉心。 她在心中想,算了,洛尧森也不是完全不靠谱。 洛止戈还跑到汤泉边跟平皓打了招呼,两人还聊了一会,最后还是平皓挥手将他赶走了,让他赶紧去空调间里。 ——至于洛二,他的伤势太重,这会还没清醒过来。 事实上,扶桑树已经成了洛帅府的一景了,府里的佣人经过,总是要停留下来,指点议论一番。 戈馥和洛止戈停步的时候,正好就有几个佣人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往这边看。 眼看着戈馥她们要走,其中一个年轻女孩鼓起勇气上前道:“郡主,我父亲是晋东的退役兵,一身的旧伤和暗伤,我听人说这汤泉能疗伤,请问能让我父亲每日过来泡一会吗?” 戈馥脚步一顿,看了对方一眼,年轻女孩满脸稀罕,紧张地双手都在打颤。 她的目光又看向不远处同样紧张地看过来的佣人,开口道:“那些人也跟你一样?” 年轻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是的,我们都是晋东军的军属,家里都有亲人是退役兵或者在役兵,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 戈馥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去通知一声,有需要的可以过来泡一泡,不过时间只限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你们自己商量好,一次只能进八个人。另外,不能影响到洛二和平皓。” “谢谢郡主!谢谢郡主!”那些佣人纷纷跑来感谢道。 戈馥笑了笑,又将守在汤泉边的洛一叫来,吩咐道:“你去跟洛尧森说一声,让他派一队人过来看着,以防居心叵测之人混进来。” 洛一点头,“那我去找王管家。” 王管家? 戈馥一怔,“这府里还有管家?” 洛止戈开口道:“管家爷爷是个老顽固,他说他不好出现在女眷面前,所以母亲你才没见过他。” “不过王管家办事能力很强。”洛一补充道:“他一大家子都是大帅救下的,对大帅忠心耿耿。” 戈馥倒也没在意,“有人管就好。” 回去的路上,戈馥将洛止戈抱在怀里。 “止戈,你的九婴就没有名字吗?”开始她还以为九婴就是名字呢,后来才发现那就是山海经中的九婴。 “没有,我还没取。”洛止戈将脑袋搁在她肩上道:“我要给九婴取一个最最威风的名字。” 戈馥笑了笑,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九婴……是水火双属性?” 第262章 龙城 闻言,洛止戈趴到戈馥耳边,小声道:“不止哦,是三种属性,还有金属性。” 他颇有些喜滋滋地道:“父亲说了,我把他和你的属性都综合了。” 戈馥:“……”其实也没有都,蚕娘的木属性明显就没被综合。 不过孩子高兴,就不说破了。 到了疏月阁,戈馥搬了往门廊下的躺椅上一躺,洛止戈则拿了自己作业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写。他写一会就看一眼戈馥,写一会就看一眼。 戈馥不由看过去,问道:“是有不会做的吗?” 洛止戈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 戈馥觉得好笑,正要说些什么,电话响起来了。 她接起来,“尤娘?” 听她语气里不自觉带出的笑意,尤娘立时松了口气道:“联姻的事我们都收到通知了,如今朝堂上正为了您的嫁妆在争吵,您是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为您争取。” “嫁妆?”戈馥一怔。 开头一秒她还真没有多想,但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嫁妆这词,放在恒阳是男人才会有的东西,如今放到她身上,完全就是一种刻意侮辱。 尤娘小心翼翼道:“是陛下先提起的。” 戈馥冷笑,“咱们那位好陛下打算给我出多少嫁妆?” 尤娘的声音更小了,“她的意思是……想要限定您,防止您将戈家的家财带到景隆去。” 戈馥手边正有一盏茶,闻言她猛地施力,茶杯翻滚,热烫的茶水顿时浇到她手背上。她不由蹙眉,一旁的洛止戈急得站起身跑过来,“母亲你疼不疼?” 他手足无措,想要伸手又怕弄疼她。 “没事。”戈馥安抚他道。 刚烫到的时候疼得厉害,这会似乎还好。 “郡主?”尤娘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 戈馥抽了张纸巾,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茶水,一边道:“没事,你继续说。” 尤娘心里担忧,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继续道:“您别担心,有情绪师协会在,不会让您吃亏的。陛下说的话也被杨将军顶回去了。倒是嫁妆还是聘礼的说话,至今还没有定论。您也不要急,这毕竟是要跟景隆那方商讨的事情。” 顿了顿,她有些担忧道:“只是外长说景隆的皇帝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是陛下接的,聊的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 景隆皇帝? 戈馥表情微微一顿,然后才道:“没记错的话,恒阳律法中,情绪师是能有自己的封地的,而我们戈家历代情绪师的封地,就是龙城?” “是,郡主您的意思是?”尤娘不由有些紧张。 戈馥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你跟杨将军说一声,我要龙城。”以前她想着情绪师的封地只能收税没有治理权,要了也是鸡肋,还凭白让萧缘多忌惮她,到时不知道惹出些什么事端来。 与其这般,还不如不要,反正她也不缺钱花。 如今看来,这龙城却是不能不要。 尤娘一怔,郡主已经很久没提起杨将军了。 准确的说,自打五年前那事发生,郡主就当杨将军那个人不存在了。但是没想到,今天她居然会再提起。 似乎猜到他沉默的原因,戈馥淡淡道:“他会达成我的愿望的。” 有些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她不计较,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数。 可她也不傻,无视是无视,但该用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但即便如此,戈馥的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 洛尧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洛止戈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她自己却是躺在躺椅上,看着院子里发呆。 他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开口道:“怎么这时候睡着了?” 戈馥回过神来,稍稍动了下,发现浑身都麻了,便道:“他说困,我就让他睡了。” 洛尧森有些无奈道:“他这一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戈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五点了,算了算,止戈已经睡了两个半小时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洛尧森目光一定,看着她的手,面色微变道。 戈馥一怔,低头看了看手背上起的水泡,淡淡道:“不小心烫到的。”刚刚其实一阵一阵地一直在疼,特别熬人,这会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怎的,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洛尧森皱眉,“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她手背上的水泡都有两个银币那么大,但就他所知,她并不是这么冒失的人。 尤其是洛止戈还在身边,她不可能不小心。 不等戈馥回答,洛尧森已经一手将洛止戈抱在怀里,一手捏住她受伤的那只手,道:“是为了嫁妆的事?” 戈馥一怔,没想到他消息会那么灵通。 “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洛尧森不是很高兴地撩眼看了她一眼,“我难不成还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他的语气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理所当然。 戈馥不由怔住。 洛尧森已经喊佣人拿来了药膏,先小心挑开水泡,将里面的水挤掉,然后再轻轻涂上药膏。 “现在天热,也不好包扎,你自己注意点。”完了,他嘱咐道。 戈馥嗯了一声。 “嫁妆的事……”她犹豫了下问道:“谁通知你的?”她还以为是尤娘违背她的意愿给洛尧森打了电话。 “我们陛下。”洛尧森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他给萧缘打了电话,萧缘提到了嫁妆的事。” 见她表情明显紧张了起来,他忍不住勾了勾唇,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放心,我早跟陛下商量好了,我跟你的婚事,无关嫁娶,也不分高低强弱。” 戈馥心里叹出长长一口气,闭了闭眼,道:“我打算跟萧缘要回龙城。” 洛尧森一怔,他心中有所猜测,但一时间却有些不敢置信。 戈馥伸手,捧着他的脸,额头与他相抵道:“作为恒阳的边境,龙城是距离景隆最近的地方。以后,我会在龙城定居。” 洛尧森手里如果不是抱着儿子,他这会已经激动的跳起来了。 即便如此,他也浑身颤抖,咬着牙根道:“你不能骗我,我会当真的。” 第263章 畅想 戈馥轻哂道:“我不是你。” 这是在点洛尧森当年的欺骗。 洛尧森瞬间不说话了,自己在香香面前,大概要一辈子矮一截了。 戈馥这会身体不那么麻了,便慢悠悠坐直了身体。 “止戈?”她捏了捏儿子的耳朵道:“要吃晚饭了,赶紧醒过来吧。” 洛止戈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扑进她怀里。 “母亲你好好啊,叫醒我都这么温柔,不像父亲,他只会把我拎起来。”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带着困意,简直可爱得不得了。 洛尧森却看得咬牙,早知道刚刚就该直接把这臭小子从香香怀里拎出来的。 戈馥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对一旁的女佣道:“你带去洗把脸。” 洛止戈本来想撒娇让母亲给自己洗,但抬头一看她的面色,意识到她跟父亲有话要说,便乖乖跟着女佣去了。 等他走了,戈馥看向洛尧森,开口问道:“你跟你们皇帝关系很好?” 刚刚他的语气里,对那位老皇帝竟是有几分敬重。 “一般吧,只是有些利益交换。”洛尧森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他不会成为你我结婚的阻碍。” 但是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 景隆这种局势,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全靠平衡之术才能坐稳皇位,对他而言,洛尧森这样的军阀大帅,自然是削弱势力最好,便是无法削弱,也不会坐视他坐大。 而和她结婚,无疑会助长他的势力。 毕竟她身后是恒阳。 说句不好听的,恒阳这方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将景隆扶持上位。 按说,老皇帝说什么都不会支持洛尧森娶她的。 但是洛尧森却说他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或者是自己多想了,他的意思只不过是他能应付老皇帝的针对? 不不不,应该不是这样。 若是这样,他提起老皇帝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戈馥抬头看他,五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的变化太大了。 以前他的想法她不说一眼看清,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后来回想,当初他欺骗她的时候,也是颇多破绽,演戏也演不太像。 但是如今,他却是真的不动声色起来。 洛尧森将她变幻的面色看在眼中,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是没有将一切都坦然告知的冲动,但……不适合。 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香香确实是个对政治不敏感的人,她无意间的言行,可能就会将信息泄露出去。 洛尧森换了个话题:“虽然具体还没谈好,但我们结婚的消息,景隆这方已经公布出去了。” 顿了顿,他道:“最近整个晋东都在戒严,只要一天没举办婚礼,就会出现想要破坏的人。所以你平日里也要小心。” “所以,让那些佣人的家属来泡汤泉这事,暂时先算了吧。” “为什么?”戈馥不解道:“我已经让你派人看守了。” 洛尧森有些无奈道:“我不可能派个情绪师过去的,但情绪师要是钻空子,普通士兵是没办法识破的,就像洛二之前一样。而洛二甚至不是普通士兵,他是我从千千万万孤儿中精挑细选出来,培养成的兵王。” 戈馥:“……是我考虑不周了。” 见她失落,洛尧森道:“等婚礼过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戈馥挑眉,“蚕娘不能离我太远,你是在变相骗我留下来吧?” 洛尧森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不过…… 他将她揽进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等你在龙城的府邸建之前,都留下来好不好?” 戈馥却是笑道:“你不知道么?” 什么? “龙城是戈家历代情绪师的封地,我们戈家在龙城本来就有府邸啊。”戈馥一脸好笑道。 失策了…… 洛尧森想了想道:“便是有现成的府邸,总要修葺装修一番的不是吗?再者你应该不喜欢那种传承很多代的建筑吧?要不要扩建一番?”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南苑了。 见戈馥不说话,洛尧森道:“要不我派人帮你扩建?还按着南苑的来?” “不要!”戈馥想也不想便摇头道:“我干嘛要建得跟南苑一模一样?建个全新的不更香吗?搞不懂你干嘛把南苑复制过来。” 洛尧森默然,他将南苑复制过来不是因为多喜欢南苑,而是想要睹景思人。 否则,他都要被想念逼疯了。 戈馥不知道他的想法,歪着脑袋邀请道:“要不,你陪我到龙城去住?那边距离晋东也就一百多公里,对情绪师而言,这点路飞影三五分钟就能到,根本不影响你治理晋东。” 她其实也就那么一说,不想洛尧森的眼睛却是刷地亮了。 “这可是你邀请的。”洛尧森眸光深黑,死死地盯着她道。 戈馥蓦地回过神来,“你……”该不会真的要来住吧? 却听洛尧森畅想道:“住在龙城的话,我完全可以在龙城和晋东之间自由往返。甚至止戈也可以跟着住过去,我每日带着他往返。再不济,也可以让他在龙城上学。” “不行!”戈馥想也不想就反对道。 洛尧森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你要出尔反尔?” 戈馥脸色也不好,“我可没答应让止戈去龙城上学!” 什么? 洛尧森愣住,你反对的是儿子去龙城上学? 他心里松了口气,然后疑惑道:“为什么?就我所知,恒阳的整体教育水平要强于景隆,至少是强于晋东。龙城虽然是边境城市,但这里对后代的培养反而更注重。”虽然注重的不是文化,而是体能战斗力的培养。 龙城军校就是恒阳数一数二的军校。 他是不反对儿子将来上这所学校的。 戈馥黑着脸道:“你们景隆对女性什么待遇,恒阳对男性就是什么待遇。你希望止戈受到大环境影响,变成贤夫良父性格吗?” 呃…… 这个就有些可怕了。 洛尧森摸了摸鼻子道:“我以为龙城这样的边境城市会不一样。” “只是相对好一点罢了。”戈馥翻了个白眼道。 第264章 变化 因为手受了伤,晚饭戈馥没有吃多少,吃了一小碗凉面,还有几个蒸饺,就不愿意再吃了。 洛尧森转头看她,见她额头有一层薄汗,他面色一变,“你手是不是疼?” “……有点。”戈馥抿了抿唇。 她以前不是没有被烫伤过,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烫伤面积大的缘故,伤口的疼痛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想。 洛尧森刷地站起身道:“我把军医叫过来。” 戈馥连忙拉住他,“别了,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叫了军医也不过是重新上药。” 玄武师过来窜门,发现戈馥被烫伤熬得面色发白,不由道:“怎么不去汤泉里泡着?” 她低头吃着茶几上的蜜饯——妈的这个洛尧森真的是区别对待,她们院子里连点心都没一碟,不像戈馥这里,点心蜜饯水果样样不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纯手工制作的好东西,味道好极了。 “扶桑你的脾脏不是还没长全么,有空就多去汤泉那儿泡泡。”她一边吃一边说道。 洛尧森看过来,戈馥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我去把平皓跟洛二给拎出来。”洛尧森一下子猜到了她的顾虑。 戈馥摇头,“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 洛尧森的眉头顿时皱起来。 戈馥安抚他道:“至少等他们两个可以动手术之后。”现在把人拎出来,平皓还好,洛二是真的会没命的。 洛尧森轻啧一声,表情很是不满。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睡不用等我。”他对着戈馥交代道。 戈馥缓缓瞥了他一眼,“谁等你。” 洛尧森一走,玄武师立马凑过来道:“我看你对他的态度……这是想通了?” 戈馥神色淡淡,“不想通难不成还要死要活?” 玄武师点头,“也是。”关键洛尧森长得又不孬。 深夜,戈馥有些睡不着,她坐起身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便看到尤娘的发的信息。 尤娘:我跟尤蓉、谭喜还有靓靓会搭乘明天早上会飞过来,郡主您发个定位给我。 戈馥怔了怔,随后将定位发了过去。 她想到之前玄武师的话。 想通了吗…… 应该是想通了吧。 戈馥不是个喜欢将主动权交给别人的人,既然结婚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就尽可能调整好心态,去迎接这一场并非自己意愿的婚姻。 她不知道和洛尧森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唯一的愿想,也不过是……你我都不要在爱情中沦陷丧失。 此时的洛尧森远在千里之外,却是并不知道戈馥的想法。 白虎化作一道光影落到他身边,他甩了甩手,无视上面的伤口,神色阴冷道:“又被他跑了?” “意料之中。”另一个略带高昂的嗓音响起,宇文嚣咬着雪茄从吉普车上下来。“他们向来滑溜得跟泥鳅一样,能震慑就不错了。真正的狩猎时刻还没有到呢。” 洛尧森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次如果不是你的疏忽,那我儿子和我老婆根本不会曝光。” “我的错我的错。”嘴上这样说着,宇文嚣的脸上却一点懊恼都没有。 ——他心里其实庆幸得很,要不是出了这个疏漏,自己根本不知道洛尧森的儿子是情绪师,更不知道老皇帝对他已经纵容到了这个程度。 洛尧森冷嗤一声道:“这种事不要发生第二次,否则我们之间的合作就作罢。” 宇文嚣这才正色道:“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洛尧森还是不爽,抬手扯了扯领口道:“你盯着点江永杰那边,尽快将他的底摸清楚。” 宇文嚣烦躁地吸了一口雪茄,“江永杰太难缠了。” “他难缠也不是第一天。”洛尧森拿出一支烟却没抽,就那么虚虚地夹在修长的指间。“江永杰早年相好的那个女人找到了吗?” “还没。”说起这事,宇文嚣的脸色更不好了。“当时的监控设备少,那女人住的公寓人口流动得厉害,至今都没弄到她的照片。” 洛尧森皱眉,“总之你上心些。” “不用你说。”宇文嚣眯眼弹了下雪茄烟灰,道:“听你描述,这次出现在你府中的两个情绪师,明显不是景隆人,而是日花国的人。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是隐情绪师还是野生情绪师?” “有没有一个可能,两者都不是?”洛尧森却道:“说日语的不一定是日花国的人。” 哦? 宇文嚣看过来,“何以见得?” 洛尧森嗅着尼古丁的气味道:“日花国的隐情绪师我也打过交道,给人的感觉很狂,去我府里的那两个不是这样的。还有我老婆说了,他们的口语不是纯真的本土口音。” 宇文嚣嗤笑一声,“据我所知你老婆这辈子也就去过一个梦莎国,她知道日花国本土口音是怎样的吗?” 几乎是瞬间,洛尧森看过来的目光就变成了刀子。 “你小心点说话。” 宇文嚣有些无语,最后只能投降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 洛尧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先去疏月阁的客房洗了澡,然后才去了主卧。 这个时间,戈馥自然睡着了,不过夜灯也开着。他小心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她的容颜。 其实五年过去,戈馥的容貌还是有变化的。面容不像之前那样稚嫩了,五官轮廓更深邃了一些,成熟了,气质也愈发超绝。 眉宇间还多了些许忧郁,洛尧森知道,那忧郁恐怕是来自于当年那场逼迫式的觉醒。 那双原本清澈澄净若远山湖泊的眼眸幽深了些许,看过来的时候有波光粼粼,令人心颤。 本就极盛的容颜,几乎盛开到了极致。 她身边的人没太大感觉,但像洛尧森这样隔了五年再见的,感触却很深。 不过其实差别也不太大。 不管她是什么模样,美也好丑也好,年轻也罢苍老也罢。 他都会为她心折,为她神往。 “……你回来了?”大概是他的目光太专注了,戈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着他伸出了手。 洛尧森笑了,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其实,也有没变的地方不是么。 第265章 理所当然 戈馥向来是睡到自然醒的,今天醒得格外晚,一看时间,居然快九点了。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点了洛尧森居然还没有起床。 ——要知道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对方往往都已经不在了,毕竟他是要去晨练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坐起身问道。 洛尧森也没睁眼,直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凌晨三点。” “你陪我再睡一会。” 戈馥扒开他的手,“我肚子饿了,要去吃早饭。” 洛尧森刷地睁开眼睛,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坐了起来。 戈馥刚戴好洗脸发箍,见状挑眉,“你不睡了?” “不睡了。”洛尧森直接下了床。 等戈馥洗漱完出来,洛尧森已经换好衣服了——短袖和五分裤的搭配让他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是个大学生。 尤其…… 戈馥有些脸红地看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手臂。 洛尧森是有肌肉的,虽然不是健美先生那种贲张得过分的肌肉,但不论是肱二头肌还是腹肌,那是一样都不缺的。 只是他很少露出来。 这会他就漏了一双手臂,但却已经有了色气感。 看到她出来,洛尧森道:“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 戈馥眼睛一亮,“我能出去了?” 洛尧森勾唇笑了笑道:“我带着就可以。” 戈馥连忙去衣帽间换了一条裙子,还快速化了一个淡妆,又随手拿了一个遮阳帽冲出来。 “我好了!” 洛尧森转头看过来,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反倒是戈馥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扯了扯裙摆道:“不好看么?” 这种纯白娃娃袖的蕾丝裙子她已经好多年没穿过了,刚刚急着出来,才随手拿了一件。现在想想,这个年纪穿这个裙子,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啊…… “很好看,特别好看。”洛尧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道。 戈馥穿这一身也特别显嫩,而且有种天真烂漫的美好,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十七八呢。 两人从府里出去,洛尧森熟门熟路地将她带到了一家早餐店。 “这家店的肠粉很好吃,你尝一尝,还有他们的豆腐脑,也别有一番风味。对了,还有牛肉煎包,也是一绝。”点好单后,洛尧森道:“我们简单吃一点,中午带你去吃好的。” 戈馥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打量这家小店。 这家早餐店是真不大,总共也就五六平米的地方,厨房只占了一平米左右,堪堪挤了三张桌子。好在地方虽小,但店里却很干净。 “大帅您要吃鱼蛋和牛肉丸吗?”面容亲切的老板娘开口问道。 居然是认识洛尧森,知道他身份的? 戈馥不由挑了挑眉。 洛尧森看了眼门口的锅,“不是卖完了吗?” “您要吃的话我回去给您做。”老板娘连忙道。 戈馥能看出来,她这般殷勤并非是为了巴结,反倒像是……打心眼里的崇敬爱戴。 “不用,太麻烦了。”说完,洛尧森看了一眼戈馥,然后道:“明天给我留点,我让勤务兵过来拿。” “好嘞!”老板娘顿时声音高昂道。 洛尧森对着戈馥解释道:“他们的牛肉丸和鱼蛋也很好吃,不过每天都会很快卖完,来得晚了就吃不上,明天你尝尝。” 戈馥还没应,那老板娘就看过来,笑得一脸喜庆道:“这就是郡主娘娘对吧?哎呀真水灵,难怪小少帅长得那么好。” 其实大多数景隆百姓对戈馥这个恒阳郡主是不会有好感的,毕竟她姓戈,毕竟戈家世代都跟景隆打过仗,但晋东这边的百姓却是例外。 他们完全是爱屋及乌。 戈馥更意外了,她看了一眼洛尧森。 “我的事……晋东百姓都知道?”等老板娘去忙了,她忍不住小声问道。 听老板娘那意思,她不但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她是止戈的母亲。 要知道便是在恒阳,知道她跟洛尧森生了个孩子的人也不多,也就在情绪师中比较广为人传。 “不能知道么?”洛尧森挑眉。 戈馥:“你说出去的?” “嗯。”洛尧森夹了一个牛肉煎包到她盘子道:“我把你的事告诉了所有能告诉的人,我怕我死在战场上,就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夫妻了,我怕我和你在世人印象中毫无牵扯的关系。” 哪怕流传出去成为野史传说,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这是当时他的想法。 戈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才将煎包放入了口中。 这个煎包有点特别,里面的牛肉很少,只有指甲盖那么多,外面的皮软软的略厚,肉馅略咸,皮也有味道,综合起来的口感,很特别,但确实好吃。 喝了一口豆腐脑,她开口道:“你总是在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什么?”洛尧森不解。 戈馥探究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对我有多执着?” “不死不休。”洛尧森毫不犹豫道。 戈馥:“……”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所以,别想着逃跑。”洛尧森拿纸巾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酱汁道:“只要你我还在同一个世界,我就不会停下追寻你,得到你的脚步。” 戈馥没有说话,低头不急不缓地吃着豆腐脑。 她心中却在说:还用你说,我早就猜到了。 如今猜测得到了肯定,她竟也不觉得慌乱,反而还格外淡定。 就仿佛听到天要下雨,太阳要出来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他爱她,似乎也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直到出来,戈馥才想到一件事:“止戈今天去上学么?” “当然不去,事情平息之前他都只能待在家里。”洛尧森回答道。 戈馥一愣,“所以……我们把儿子丢在家里,自己出来下馆子了?” “收起你一脸的愧疚。”洛尧森轻啧了一声道:“他在家里不缺吃不缺喝,不会饿到的。再说谁规定当父母的出去玩就一定要带儿子了?父母难道就不需要隐私,不需要二人世界的吗?” 第266章 大平层 戈馥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洛尧森。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毕竟,其实她也不清楚,父母和孩子之间该怎么相处的。 洛尧森却是牵起她的手道:“走,我们去商圈那边玩玩。” “晋东还有商圈?”戈馥挑眉。 洛尧森撇嘴,“你小看谁呢。” 因为没有开车,他们是坐地铁过去的。 戈馥有些惊奇,“晋东居然有地铁。” “晋东本来就有地铁。”地铁人不多,洛尧森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道:“我来之前就有,只不过因为战争停摆了。” 戈馥恍然,“那这地铁看着还蛮新的。” 洛尧森嗤笑了一下,“晋东上一任领主只是个普通人,偏还不知道屯兵驻军,一心发展民生经济。猪养肥了,可不就等着别人宰吗。” 地铁很快,不过七八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戈馥跟着下来,不由就有些惊叹,“这里……”好繁荣,不知情的,都让人怀疑自己还在不在晋东。 洛尧森拉着她的手走进中心区域最明显的大厦,一边走一边道:“这是繁花大厦,很多奢牌在这里都有旗舰店,你喜欢的很多牌子这里都有。不过晋东发展到底慢,有些奢牌还是没有的。” 戈馥愣了下,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嘟囔道:“没有就没有吧,龙城应该也没有地方能买奢牌吧。” 像晋东这样的地方,买不到奢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闻言,洛尧森脚步一顿,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你不要去龙城的话。 想了想,他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去买。” “不用。”戈馥懒洋洋道:“品牌方会按季给我送新款的。” 顿了顿,“不管我在哪儿。” 别说如今她是明面上的情绪师,便是不是,看在戈家破天的财富上,那些奢牌也不会慢待她。 洛尧森想了想问道:“龙城接受集团入驻吗?” “不接受。”戈馥摇头道:“龙城那边的商家店铺是戈家一家独大的,那是为了避免间谍混进去。” 洛尧森挑眉,“戈家有那么多产业?” “龙城不一样。”戈馥道:“那边的娱乐项目比较少,民众的玩乐也不多,衣食住行解决了,其余的,都不重要。便是有些行业戈家不涉足,小范围经营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龙城的物价很低,戈家在那边不赚钱的,收支平衡即可。特殊时期,还要补贴老百姓。” “也因为这样,龙城是戈家的死忠。”洛尧森总结道。 戈馥沉默片刻后道:“戈家守卫龙城牺牲的情绪师并不单单只有我母亲,历史上还有两位。” 正是因为这样,原身才不能接受自己平凡。哪怕是普通人,她也绝不愿意泯然众人。 这个话题太沉重,洛尧森很快便换了话题。 “繁华大厦有53层,顶部的五层是对外出售的大平层,再往下,有母婴专区、奢牌专区、工作室专区、事务所专区、餐饮专区、服装专区、珠宝专区、影楼专区、游戏厅专区、泳池专区、瑜伽专区……这里太大,一天是逛不完的。正好我在顶层有房子,我们在这里住两天好不好?”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上了蛊惑。 戈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道:“就我们两个?” 洛尧森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道:“这两天孙辽会带着止戈。” 戈馥不由便有些纠结。 她还没住过大平层呢。 上辈子她也不缺钱,但因为职业原因,一直没想过安定下来,也没有买过房,大多数时间都住酒店,偶尔住民宿租房子。 大平层这种她没租过,自然也没住过。尤其是这种在商圈大厦顶层的大平层,她就更没有住过了。 感觉会很有趣。 可是止戈…… 犹豫再犹豫,她问:“就住两天?” “嗯,两天后孙辽会把止戈送过来。”洛尧森也不是真的不要儿子了。 戈馥松了口气,然后点头道:“行,那就住两天。” 洛尧森的眼里立时便有了笑意,他拉着她刷卡进了电梯。 戈馥留意到这电梯根本没有人,便问:“这是专用电梯。” “嗯,顶层专用。”洛尧森道:“别的电梯都不到顶层。” “那要是出故障了岂不是根本下不来?”戈馥挑眉。 “有备用电梯,而且可以下到52层再下电梯。”洛尧森解释道:“最上面五层都有专用电梯。” 好奢侈。 戈馥不由问:“那这边房价应该很贵吧?” 洛尧森点头,“一平米17万。” 戈馥一脸果然。 电梯停止上行,两人从打开的电梯门中走出来,对面就是大门。 戈馥转了一圈发现不对,“这一层只有一户?” 洛尧森点头。 戈馥瞪大了眼睛,“一层怎么也得有三五千平米吧?” “一万两千平米左右。”洛尧森淡淡道:“比南苑还小一点。” 戈馥不由无语,“你……你钱多烧得慌吗?” “特意为你准备的。”洛尧森拉她过去,把她的手往智能锁的屏幕上按。“我把你的指纹录入一下。” “还有虹膜和脸也录入一下。” 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戈馥被拉进去的时候都是懵的。 洛尧森还在交代:“密码是六位数,你的生日。” “你说这是为我准备的?”回过神后,戈馥问道。 洛尧森点了点头,“我猜到你应该已经住腻南苑了。”这里其实才是他准备的两人婚后的住所。 一来不起眼,不像洛帅府,几乎就是个靶子;二来这里也更方便。 玄关进去就是客厅,不规则的流动圆弧形,但软装是居然是洛可可风格的,那种极致的优雅、浪漫、奢华、精美,根本就跟洛尧森一点也不搭。 洛尧森带着她在薄荷绿的沙发上坐下。 戈馥迟疑了下问道:“这里……都是这个风格?” “不是。”洛尧森道:“洛可可只是其中之一,这里有很多的风格,我请的设计师很擅长在色系上做创新,还有诸如莫兰迪、马卡龙、多巴胺这些色系,你应该会喜欢。” 第267章 土豪 戈馥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你喜欢色彩啊,所有美好的色彩你都喜欢。”洛尧森一脸肯定的。 对于这点,他早就发现了。 虽然怀孕的时候她看不得白色之外的其他色彩,但其实她是最喜欢那些色彩的。 戈馥确实喜欢。 应该说学美术的人,就没有不喜欢色彩的。 洛尧森走到一边的吧台上,那里放着一个咖啡机,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咖啡豆,问道:“要喝咖啡吗?我给你冲一杯?” 戈馥有些惊讶,“你会手作咖啡了?” “专门为你学的。”洛尧森动作不急不缓道:“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戈馥笑道:“我对咖啡没那么挑。” 她什么咖啡都喝过,价比黄金的那种,猎奇的,手作的,冲泡的,在这方面的阈值比较高,接受能力也高。 “你多少对我有点信心。”洛尧森撩眼看过来。 他的眼型狭长,眼线天生很长,垂眸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抬眸看人时就会有种直入人心的蛊惑感。 戈馥被他看得心狠狠一跳,移开视线道:“我能到处看看吗?” “可以,不过要小心不要迷路。”洛尧森提示道。 还能迷路? 戈馥有点不信。 但等真正走出去,才发现他的话并不夸张。 为了采光,大厦是有天井的,顶层自然不能例外,所以大平层是一个环形,不过这里用的玻璃很特别,隐隐能看到下方楼层的情景,但走近看入目却是光怪陆离的彩色水晶,就仿若是进入了彩色宝石的世界,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单单是这样,因为面积过大,为了美观,这里很多隔断都是水晶帘子,穿过一道帘子便是全新的世界。 总之,就像是走进了一个仙境一般,格外的梦幻。 太过沉迷的下场就是……戈馥她真的如洛尧森所说迷路了。 最后是洛尧森端着一杯手作咖啡找到了她。 “咖啡有点冷了。”洛尧森牵起他的手,有些无奈道:“我记得你喜欢喝热咖啡,我重新给你做吧。”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 戈馥从他手中夺过咖啡,快速喝了一口,评价道:“挺不错的。”香气很足。 见她不像是在安慰自己,洛尧森不由高兴地扬了扬眉。 手机铃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戈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人名,顿时喊道:“糟了!” “怎么了?”洛尧森问道。 戈馥抬手让他安静,然后接起了电话。 “郡主,我们落地了,您现在是在洛帅府吗?”尤娘的声音柔柔的,但因为手机开了公放,所以洛尧森也听得一清二楚。 戈馥看向他,询问她的意见。 “你们先去洛帅府,正好这两天照顾止戈,跟他熟悉一下。”洛尧森想也不想便道。 废话,好不容易有二人世界,谁会欢迎电灯泡这种存在啊。 戈馥犹豫了下,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尤娘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自是也不会反对。 挂掉电话,戈馥看向洛尧森,“你这里没有下人,清扫和做饭怎么办?还是你打算每天下去吃?” “这边有佣人的。”洛尧森却道:“不过他们只有固定的时间点才会过来,总之会保证这里的卫生的。至于吃饭,我在餐饮专区就有几家店,你如果不想下去吃,打个电话,他们会来送餐的。私厨菜肴,不比府里的差的。” 不同于戈馥,他其实是不太喜欢下人佣人这种存在的。 他这个人占有欲比较强,不太喜欢自己的领地中出现陌生人。 “可是……”戈馥道:“刚刚我看了下,这边都没有什么生活用品的样子。” 洛尧森:“等会就会有人送过来,至于衣服……这里同样有你的衣帽间。” 衣帽间? 想到洛帅府里的那个衣帽间,戈馥不由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洛尧森先带她去看了为她准备的主卧室。 这个主卧室也是洛可可风格的,但是却跟南苑有着明显的差异。 与其说这是个卧室,还不如说是个套房。 超大size的城堡大床在靠窗的位置,重重帷幔披撒在上面,窗外的阳光倾泻而来,梦幻又美丽。床的周围有很大的空地,地上铺着奶油白的地毯,再往里是一组沙发,对面放着投影仪,小几上则是一套精美的玻璃茶具。 再往里是一个隔间。 戈馥本以为是储藏间之类的存在,看了之后发现这确实是个储藏间,但里面放的却都是画具。 洛尧森解释道:“这边往外能看到很多景色,不论是底下川流不息的人流,还是东面绵延不绝的魏子江水,亦或是北面的生态园,南面的塔楼,想来都能成为你笔下的素菜。” “正好卧室里的空间大,你临时搭建个画架画画完全没有问题。” 戈馥的眼睛亮极了,“我喜欢这里。” 那地毯明显也是为她准备的,毕竟她时不时地就喜欢赤脚在地上走,恒阳那边她的住所,就没少用地毯。 不过…… “这个颜色的地毯恐怕不好打理。”她提醒道。 “没事,洗不干净就换新的。”洛尧森不以为意道。 戈馥一脸意外,“看你现在土豪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当初的你。” 虽然洛尧森不说,但她其实知道,他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其实不高,那些奢侈品啊豪车之类的,在他看来都是毫无必要的烧钱行为。 洛尧森淡淡道:“我只对你才这样。”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儿子,都不穿奢牌,生活用品也都是平价商品。 嗯? 戈馥挑眉,“所以你都不给止戈买衣服?” “森香送来的够他穿了。”洛尧森想也不想便道。 戈馥摸了摸下巴,“合着我的衣服是不够穿?” “你不一样。”洛尧森一脸理所当然道。 “哪里不一样?”戈馥奇怪了。 洛尧森目光有些散漫地看过来,“我乐意提供你这样的生活,你就该过这样不为钱操心的日子。” “合着你儿子不配?”戈馥气笑了。 洛尧森:“他想要过这样的日子自己去挣。” “男孩子,没有对别人伸手的资格。” 第268章 杭绣 戈馥简直要无语死了。 然而她哪里知道,便是洛尧森自己,也没想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 要知道他从上高中就开始接触那些名媛千金了,不说别的,那些女生在物质生活上跟戈馥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那些女生矫揉做作挥霍无度,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但等自己恋爱了,却是戴上了百倍滤镜。 戈馥做什么他都觉得好,觉得应该。 别人是驰名双标,他对上戈馥是完全没了标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介于洛尧森说得很对,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将这个位于繁花大厦顶层的大平层逛完,戈馥便打算和洛尧森一起去楼下逛逛。 她暂时对奢侈品不是很感兴趣,反倒对洛尧森说的手工专区很感兴趣,尤其听他说那儿还有非遗工艺。 因为身份缘故,她是有不少相关的藏品的。其中有些事戈家世代传承下来的,也有她自己花钱买的。顶级的非遗工艺,往往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猜到她的想法,洛尧森丑话说在前头道:“你要考虑清楚,繁花大厦的非遗工艺肯定比不上你见多大的那些。” “我知道。”戈馥猜到了,“我也不一定买,可以去看看。”真有喜欢的,可以另外找大师定制。 洛尧森伸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长发中穿插而过。 窗外的阳光浅浅的并不耀目,透着难得的温柔,就若洛尧森此时的动作一般。 也因此,当他吻过来的时候,戈馥并没有拒绝。 两人出门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戈馥手里拎了一个浅蓝色的小包,这个是她在衣物间找到的,不是很大,只是一个小众牌子的,但是跟她今天这一身很配。 洛尧森对包不太懂,给戈馥选的东西,很多都是找职业选品师选的,当然他自己也会往里面添加。 毕竟他也确实忙,管不到那么细节的事情。 “你不换双鞋子?”洛尧森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高跟凉鞋,开口问道。 戈馥这双凉鞋是银色带绑带的,跟裙子很配,但鞋跟少说也有五公分。 戈馥抬了抬脚,不解道:“这鞋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不太习惯穿高跟鞋吗?”洛尧森还记得她以前在宴会上穿高跟鞋崴到脚的事。 “那是以前。”戈馥按下电梯门道:“成为情绪师之后,这几年的局就多了,有些能推掉,有些是推不掉的。很多场合,高跟鞋都很有必要。” 尤其是一些国际关系的场合,会出现很多男性。女性没有身高优势,穿上高跟鞋就仿佛穿上了战靴一样,气势一下子便上来了。 洛尧森一怔,这却是他没想到的。 “那你到了龙城……”他不由道。 “不影响的。”戈馥不以为意道:“飞影很方便,偶尔我回耀京,绝对做得到当天去当天回。偶尔想念府里了,也可以回去住两天。” 电梯下行,停止,门打开。洛尧森揽住戈馥的肩往外走去。 这边的电梯非常隐蔽,出入还有门禁卡,非业主根本进入不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们走出那道门的时候,路过的人目光就似有若无地看过来了。 戈馥倒也没在意,本来她在外面也常被人关注,不论是因为出身还是因为容貌。 非遗工艺在49楼,这边相对要冷清一些,但人流也不算少。 “晋东这边,因为之前饱受战乱之苦的关系,老百姓就成了两个极端,要么物欲极低,把钱都攒下来,随时准备跑路。要么就是及时行乐,今天赚的钱绝不留到明天花。”洛尧森不紧不慢地介绍道:“所以这边生意不错,当然更多也是因为这些手艺人并不是完全靠店铺赚钱,他们赚的大头是靠网上。” 顿了顿,他道:“外国人很喜欢这些。” 戈馥刚好看到一家刺绣店,她上前一看,“这是杭绣?”她多少懂一点。 闻言,本来懒洋洋的老板娘掀起眼帘看了过来。 “来了个懂行的?”她的声音沙沙哑哑的,很是好听。 “不算懂行,就是有点了解。”戈馥浅浅笑道。 哪怕已经年近三十,但她笑起来依旧纯澈干净若少女。 洛尧森在一旁道:“她的手艺算不上顶级的。” 戈馥却看着对方问道:“你是绣娘吗?” 杭绣传男不传女,所以在恒阳比较兴盛,顶级的大师也多在恒阳。 戈馥就有好几件杭绣的手工旗袍,都是最顶尖的杭绣大师的手艺,寻常场合是不会拿出来穿的。 “我是。”老板娘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微妙,她自我介绍道:“我本来就是恒阳人。” 戈馥有些震惊,“你恒阳的,跑来景隆?”图什么? 最后那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却从表情上体现出来了。 老板娘笑着耸了耸肩,“因为不想承担太多吧。” 什么意思? 看她一脸疑惑,老板娘笑眯眯道:“我这个人比较没有上进心,虽然不至于像景隆这边大部分的女人一样要男人养活,但也不想跟人卷。而且我喜欢刺绣,但是偏偏在恒阳,我的喜好仿佛也成了一种羞耻。亲友都劝说我放弃这个爱好,便是我父亲,虽然愿意教我,但总也对我欲言又止,担心我的未来。” “我本来是到恒阳这边旅游的,结果运气不好遇上战争,无奈之下被困在晋东,然后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最终选择在这儿定居。” 戈馥听了心下感叹,是为了爱啊。 她其实是不太赞同老板娘的选择的。 不是不赞同她坚持自己喜欢的,而是不赞同她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赞同她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亲友,不赞同她孤注一掷地丢下一切,奔向对方。 就像……她若不是情绪师,绝对不会跟洛尧森公开结婚。 她若不是情绪师,也绝对不会选择在龙城定居。 爱情很美好,但爱情的风险,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正这么想着,就听那老板娘道:“郡主您应该是极为不赞同我的吧?” 第269章 吃醋 嗯? 戈馥没想到这位老板娘会这么敏锐。 看出她的惊讶,老板娘挑眉笑道:“因为你是恒阳的女人啊。” 她眉眼带着些许冷意道:“恒阳的女人,大多都吝啬为爱付出啊。” 不,我本质上不是恒阳的女人。 我吝啬为爱付出,也不过是因为曾经的阴影。 戈馥没有说话,但眉眼却是肉眼可见地晦涩起来。见状,洛尧森忍不住瞪了老板娘一眼,老板娘却并不怵他,还反过来冷笑了一声。 ——恒阳的女人,骨子里就有旁人没有的彪悍。 最后戈馥选了两样杭绣的荷包和手帕就离开了。 她到底也不是笨蛋,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蓦地反应过来,问洛尧森道:“你跟她是不是认识?” “何以见得?”洛尧森心里紧张,面上却是一派淡定。 “我感觉她对我有敌意。”戈馥侧头睨了他一眼。 洛尧森抬手想扯一下领口,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袖。收回手,他抿了抿唇道:“她以前追求过我。” 戈馥瞪大眼睛看过来。 入目是他极有侵略性大的浓颜系长相。 他恍然意识到,啊是了,这个男人……是很受女人欢迎的。 洛尧森一脸不自在道:“她是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因为是恒阳女人,所以我便爱屋及乌,对她照应了一番。但我没想到这些行为会让她以为我对她有意思,直到她对我表白。” “你别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她那人气性比较大,知道我是因为你才对她爱屋及乌的,她一直都将之视为奇耻大辱。不过她如今已经嫁人了,便是对你有敌意,也不会有恶意。” 洛尧森摸了摸下巴,“我好像都没有什么追求者。” “艾德蒙难道死了么?”洛尧森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过去五年,他不止一次飞到恒阳对你进行追求,甚至还提出愿意嫁给你,条件也不过是生的孩子跟他姓。” “艾德蒙?”戈馥却是挑了挑眉道:“他以前追求我还有那么一两分真心,后来……他那人对情绪师血脉极为痴迷。” “那那些想要嫁入郡主府的世家贵族公子呢?”洛尧森的表情却没变好,“你参加了四次相亲,分别见了秦家的大公子、颜家的大公子、芮家的二公子、段家的四公子。听说秦大公子性情稳重大方,容颜柔和俊雅,对内宅中馈极其擅长,是耀京众多娘子心目中的最佳正夫。颜家的大公子天真烂漫,性情活泼爱笑,也是耀京众多娘子的梦中情人。芮家的二公子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被称之为是书法界的明日之星、段家的四公子更了不得,据说他容貌才华兼具,不单容色俊逸,且还是海外常青藤大学的高材生,是软件工程方面的专家,和周衡相媲美的才子。” “如何,不知哪位郎君虏获了你的青眼?”说到最后,那语气已经不仅仅是酸能够形容的了。 戈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知道的都快要不如他齐全了。 “是啊,我被你的金乌拦在边境线上,按理是不该知道这些的。”洛尧森阴阳怪气道。 戈馥:“……”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新鲜道:“你以前不这样的?” “你以前也没这样招蜂引蝶啊。”洛尧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跟我说实话,那四个……你有没有碰他们?” “你不是都查到了么,还问我?”戈馥没好气道。 “我的情报可能不齐。”洛尧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到底有没有?” 他是知道她有过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的念头的,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敢提。 戈馥扶额,这怎么一下子变成修罗场了? “你不回答,是不是心虚?”洛尧森咄咄逼人。 戈馥:“……”她仿佛在对方脑门上看到了“钮钴禄”三个字。 早知道不要太早给他好脸色了,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 她叹了口气道:“没有,我参加那些相亲是因为实在推脱不过,他们的长辈总觉得我只要见了就会沦陷,会答应联姻。要是不见,那些老太太能各种折腾,我又不能跟她们对手,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也因为有资格让她头疼的老太太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她也就相亲过四次。 而且…… “秦大公子的父亲倒是中意我,但他有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颜大公子是句芒同母异父的弟弟,他的同胞姐姐恨不得将句芒处置而后快,以我和句芒的交情,那颜大公子再如何示好,我也不会接受;芮二公子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委婉地问我对皇位有没有心思,这种男人,我哪里敢要;至于段四公子,别看样样出众,其实是个顶级恋爱脑,你知道的,我不好这口。”戈馥耐心解释道。 她自认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这四个男人都跟她没关系。 然而,洛尧森却冷笑道:“合着你还挺遗憾是不是?” 戈馥:“……”你会不会抓重点? “你还夸段四公子样样出众!你倒是跟我仔细说说,他到底哪里出众了?”洛尧森咬着后槽牙道。 戈馥:“……”那不是事实么?摆在眼前的事情。 她总算反应过来了。 合着自己就一句也不该解释,这分明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洛尧森的目光灼灼,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戈馥实在不想跟他歪缠,索性反客为主道:“你还来问我,你跟那个老板娘的事情,你说清楚了吗?” 洛尧森气势一弱。 “你仔细给我说说,当初她是怎么跟你表白,怎么追求你的?”戈馥瞪着眼睛道:“给你送花了还是给你做饭了?” 洛尧森心虚,事实好像比这个还严重一点…… 戈馥本来真的没多想,一看他这表情,她瞪大了眼睛,“她该不会对你下药了吧?” “没有没有。”洛尧森连忙摆手,“她不是那种下作的人。” 戈馥冷笑,“哟,合着我还误会人家了,你是不是要夸人家人品好?” 她也说不清此时是做戏还是真的吃味了。 就……有那么一点点酸。 第270章 承认 这次轮到洛尧森懵了。 戈馥本来是真的不介意的,但这会却开始介意起来。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问道。 洛尧森有些犹豫,但在她的目光逼迫下,到底还是回答道:“她偷偷潜入军营想要爬我的床。” 戈馥的脸刷地沉了下去。 洛尧森一看不好,连忙解释道:“但是被巡逻的士兵发现捉了起来,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衣服已经穿上了啊。” 戈馥冷笑,“合着还是脱光了爬床的啊。” 洛尧森扶额,“她知道我有心上人之后,就歇了心思了。” 戈馥乜他一眼,“合着你觉得爬床这事不过分?” 洛尧森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确实没把这个当一回事,毕竟事情被阻断了,根本就没发生。 结果戈馥冷笑,“是不是在你眼里,女人侵犯男人不算错,男人侵犯女人才算错?”就在当初云雨辰对她下药的事情在媒体爆发的时候恒阳的民众大多都不当回事,甚至还有人在私下说她艳福不浅。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洛尧森听出不对了,“我只是……”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戈馥哼了一声。 洛尧森却反应过来了,盯着她道:“你是在吃醋?” “才没有,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戈馥一脸镇定道。 本来就没有啊。 洛尧森盯着她不放,最后掀了掀嘴角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戈馥抿了抿唇,看了看时间道:“到吃饭时间了,我们去吃饭吧。” 洛尧森挑了挑眉,没有对那个话题抓着不放。 这边餐饮专区最大,洛尧森先带着逛了一圈,最后戈馥看中了一家火锅鱼店。 “你确定吃这个?”洛尧森有些迟疑道:“这家很辣。” “那不正好。”戈馥眼睛发亮道:“我本来就蛮喜欢吃辣的。”当初是因为身体不允许。 她不单喜欢吃辣,还喜欢吃芥末,她这人别看这样,对吃食的包容度非常大,毕竟曾经去过世界各地,吃过各种各样的美食。 戈馥点了一个鹅卵石火锅鱼,要的红锅,还点了一些水晶牛肉,其他还点了一些菌菇豆腐和素菜。 等吃到最后,戈馥还点了几份火锅面。 ——她只吃一份,剩下的都是洛尧森的。 吃过饭,他们没有目的地地瞎逛,一不小心就到了影视专区。然后很自然的,一起看了一场电影。 景隆的电影……嗯,跟恒阳的相差不大,不是戈馥的菜。 她既不看不上小娇夫,也适应不了包容大度的贤妻良母。 偏偏,买票时出于好奇,她挑中了一部爱情片。 出来的时候,别说戈馥,便是洛尧森也有几分不自在。 电影的内容很简单,大概就是一个男人为了真爱抛妻弃子,在外面受尽挫折苦难,回头发现还是原配妻子最好,最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 说实话,运镜不错,导演的叙事能力也还行,演员的演技也不差,但是情节实在是…… 见戈馥不说话,洛尧森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一样道:“我们两个可是反过来的。” 戈馥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初是她抛夫弃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生气,甩开他的手就大步往前走去。 洛尧森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 戈馥冷着脸不说话。 洛尧森一连问了好几次,她都是这态度,也有点生气了,一把揽住她的腰,冷着声音道:“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戈馥自认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但这次却莫名地破防了。 “那你也找人拍部电影谴责我啊!这婚也不要……”话说到一半,戈馥突然捂住脑袋蹲了下去。 洛尧森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戈馥不想理会他,脸疼得惨白惨白的。 洛尧森要去抱她,她却不肯给他抱,不断伸手推搡她。 “我的错,我不对,你怎么罚我都行。乖,我抱你回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最后,戈馥也不记得是自己放弃了挣扎还是被洛尧森强制抱回去的。 戈馥疼得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隐隐听到洛尧森跟一个人的对话。 “您也太沉不住气了,知道她什么情况,怎么能跟她冷脸呢?” “我没冷脸,我就是有点生气。我就那么一说,根本没指责的意思,她分明是多想了。多想就多想了,还跟我冷战。我受不了她跟我冷战。” “我之前说过的,她这种情况,要格外注意她的情绪。今天明显发病了,你不但不安抚,居然还跟她较劲起来。” “我知道错了,你赶紧给她扎针,她疼得都昏迷了。我刚打电话问了,她从来没疼成这样过。” “这只能说明你把她气坏了。” …… 发现她的眼睛睁开,洛尧森的手第一时间摸到戈馥的脸上,小心翼翼带着疼惜道:“还疼么?实在疼的话吃止痛片吧。”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止痛片有没有副作用了。 戈馥有些许多,将手覆到他手上。 洛尧森连忙将她的手握住。 “对不起。”戈馥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情况不对了,“莫名其妙跟你发脾气。”她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病了,自然也没想过去控制情绪。 洛尧森却是几乎落泪,他抓着她的手对她说:“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 “我说过的,我不后悔,但是此时此刻……深恨不能以身代之。” 戈馥笑了笑。 两人之间本就是一笔烂账。 到了此时此刻,她却是再不情愿也得承认一件事了。 五年之后,她依旧爱他。 真正能牵动她心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洛尧森。”重逢之后,戈馥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喊他道:“我们好好的吧。” “好。”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 “只一点。” “不要为了我丧失自我。” 你可以深爱,但请不要为了我去忍耐改变,变得不像自己,面目全非。 那样的深爱,我承受不起。 第271章 圣旨 洛尧森蓦地抬头看她,嘴唇几乎有些哆嗦道:“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遍。” “我没有听清。” 戈馥知道他听清了,只是不敢相信,便将话再重复了一遍。 洛尧森这次是真的落泪了,他抓着戈馥的那只手在不断颤抖,他想要抑制这种情况,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甚至,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将她抱进怀里,哽咽道:“谢谢。” 曾经他以为,两人之间需要一生的时间去和解。 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不论是怨怼也好,排斥也好,他们都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他没想到戈馥会这么快说出和解的话。 哪怕这两天她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但他清楚那只是表面。说句现实点的,那只是她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都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谁想到……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要找个神佛拜拜。 感谢上苍。 戈馥的头疼虽然缓解了许多,但淅淅沥沥地疼到了傍晚。 吃晚饭的时候,她已经不疼了,但是已经浑身无力,自然也没什么胃口了。 洛尧森让楼下的私厨送了饭菜过来。戈馥倒是没说不吃,便是没胃口也吃了一盅鸡汤一碗米饭,还有话梅排骨和地三鲜、干烧鱼,也吃了不少。 吃完后,她咬着牙道:“我非得把这毛病给治了!” 洛尧森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爱,但又觉得她的话有些天真。 他问过了,这毛病真不容易治。 戈馥道:“刚刚昏迷的时候,我好像做梦了,回到了过去,又一遍又一遍经历当初的事。” 洛尧森闻言手有些发抖。 戈馥继续道:“你给我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过来。” 话音刚落,她就摇头,“不,还是让尤娘送人过来吧。”景隆这边的心理医生估计都是男人,她不想向男人坦露自己的心声。 洛尧森没有意见,戈馥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他也不想找个男医生来给她看病。 “我想洗个澡。”戈馥道。 洛尧森有些担心,“你自己行吗?”刚刚喝汤的时候她拿汤勺手都有些发颤。 戈馥有些迟疑道:“应该没问题。” 洛尧森想说我给你洗,但顾虑到两人的关系刚刚破冰,这会说这话她怕是会多想,便道:“我把尤娘叫过来吧。” 他怕她在浴室里摔了。 这个时候,二人世界也只能先放一边了。 戈馥没有拒绝,她这会也确实有些手脚发软。 尤娘她们到得很快,戈馥在她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 出来后,尤蓉本来拿着吹风机跟出来想给戈馥吹头发,但却给洛尧森把吹风机抢过去了,自己站到戈馥身后给她吹头发。 尤蓉的表情有些古怪,她看了一眼洛尧森,然后又看向戈馥道:“郡主,我把甄娘给您开的药丸带来了,你要吃一颗吗?” 针对戈馥的偏头痛,甄娘之前特地为她做了一些药丸,算是比较安全的止痛药。 “现在不痛了。”戈馥摇了摇头。 吹好头发,洛尧森直接将她抱起往主卧而去。走到一半,回头对尤娘她们道:“这里的布局图我发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找个房间住下吧。不要离主卧太近,但也不要太远。” 说完,就顾自进了主卧。 尤娘她们面面相觑。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洛郎君。”谭喜叹了口气道。 尤蓉点头,“我也是。” “但是郡主好像原谅他了。”庄靓靓嘟囔道。 “不原谅能怎么办?”谭喜倒是清醒道:“要结婚了,继续僵着不是事。” 大概是心里放下了一些东西,这天晚上戈馥倒是睡得香甜,哪怕后半夜打雷下雨,但因为有洛尧森的呵护,她根本就没醒。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洛尧森的怀里。 洛尧森正在跟人发信息,发现她醒了,便问:“如何?头疼吗?” 戈馥摇了摇头,“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结果正吃着早餐呢,门铃声响起来了。 庄靓靓打开门一看,却是洛止戈站在门外。 “母亲!”小家伙哒哒哒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戈馥的腿道:“我找你找了好久,你怎么又丢下我不管了?” 看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戈馥顿时后悔得无以复加。她抱住他哄道:“是母亲不对,母亲跟你道歉好不好?” 洛尧森凉飕飕地看向儿子,仿佛在说:你适可而止一点,别演过头了。 接收到父亲的信号,洛止戈擦了擦眼泪,奶声奶气道:“我原谅母亲了,但是下不为例。” 戈馥无奈又好笑。 洛止戈虽然过来了,但照顾他的人其实是庄靓靓他们。 而戈馥…… 她看着洛尧森手机里的信息,一脸不敢置信道:“你们景隆的圣旨这么发的?” “这个只是预通告,圣旨当然得大太监亲自过来宣,估摸着今天下午人就能到了。”洛尧森道。 这个圣旨用词语调文绉绉的,其实说白了就是给洛尧森跟她赐婚。 “恒阳那边,萧缘的赐婚圣旨很快也会到你府里,只有这样,我们的结合才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的。”洛尧森又道。 听到自己居然需要萧缘赐婚,戈馥有些兴致缺缺。 洛尧森揽着她问:“这次婚礼,你想要怎么样的?” “不是传统婚礼吗?”戈馥惊讶。 “是传统婚礼,但在这之外,咱们还可以自己琢磨一下,比如蜜月怎么度。”洛尧森道。 蜜月? 戈馥想也不想便道:“蜜月去欧洲吧,正好去海神殿看一下朱雀的情况。”她可没有忘了正事。 洛尧森一怔,神色不由变淡了。 基于国际情绪师协会的人道主义关怀,情绪师出国度蜜月这类情况,是要是有人敢搞事,那就是活腻了。 ——这可以说是他们光明正大去海神殿探望朱雀,并把她接出来最好的机会。 但洛尧森却不希望自己的蜜月被当成利用工具。 “你确定?”他到底还是没忍耐住,开口质疑道。 发现他语气不对,戈馥迟疑道:“你有别的想法?” 第272章 王管家 “你不想跟我度蜜月?”洛尧森缓缓地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慎重道:“我们的婚礼已经注定没有办法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办了,所以度蜜月,我希望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想要去的地方,而不是为了某个人,为了大局去迁就。” 戈馥一下子便get到了他介意的点。 想想又觉得能够理解。毕竟身为情绪师,出国真的不容易,大多数情况下都只能偷偷摸摸,度蜜月是唯一一个光明正大的出国机会。 除非再结一次婚,否则她们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般想来,自己之前的话,却是有些欠考虑了。 但是…… “我确实想要去欧洲。”不等洛尧森生气,戈馥便道:“不过我想去爱琴海,那儿离海神殿有些远。” 洛尧森的脸缓和下来,海神殿的位置跟爱琴海刚好是对峙的两个方向。 这个时候,他倒是妥协了。 “那等度完蜜月,我们就拐去海神殿,把朱雀师接回来。那样,那些觊觎者会忌惮些许。”如果不是出现戈馥当初那种不能移动的情况的话,情绪师逃命其实也很简单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不一定能把朱雀接回来,她的情况有点糟糕。之前我朋友打电话过来,说那诅咒厉害得很,虽然如今状况稳定下来了,但她的生命力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失。” “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法离开海神殿了。甚至,为了保命,最后可能需要加入到海神殿。” 戈馥抽了一口冷气,“蚕娘不行吗?还有杨少恒的腓腓也不能治好她吗?” 洛尧森有些无奈地看她,“诅咒类的技能本来就比较难缠,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解除方式,要么施术者解开诅咒,要么施术者死亡。” 顿了顿,“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在国际上对对方进行谴责,再寻求国际情绪师协会的帮助的。但是梦莎国那位情绪师是隐情绪师。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对方的身份,梦莎国方就完全可以否认那是他们的人。” 戈馥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一时间便有些无措。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洛尧森安慰她道:“不论如何,吴北总会陪在朱雀师身边。” “吴北……”戈馥微微蹙着眉道:“他对朱雀……” “我知道得其实不多。”洛尧森将一杯鲜榨的果汁递给她道:“他把朱雀师藏得很好,要不是看他为了朱雀师疯成这样,我们只会当他跟朱雀师玩玩。毕竟朱雀师在感情上的喜好,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戈馥蹙眉,问道:“跟我说说吴北是什么性格。“ “性格……”洛尧森想了想道:“沉默寡言,腼腆内向,有点社恐。而且……他算不上善良吧,并不是那种会对他人伸出援手的人,当然也没干过什么恶事。” “那完了。”戈馥扶额。 “怎么?”洛尧森不解。 戈馥将果汁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然后看了洛尧森一眼,目光带着些许微妙道:“朱雀那人很不喜欢束缚,所以她孩子都上初中了,但却一直没结婚。她连侍郎都不愿意纳,宁愿在外面谈恋爱。我们恒阳的男人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她的男友的都是去国外找的。而且她只找那些玩得开,阳光热情的男人。” “看来,吴北的演技很好啊。” 啊这…… 洛尧森有种窥破了下属隐秘的尴尬。 按照洛尧森的打算,本是想先跟戈馥在繁花大厦住上两三天,然后再接儿子过来住上几天,然后再返回府中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加上圣旨马上就会入府,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带着戈馥回去接旨。 “你们这儿……接旨要下跪吗?”轿车在大道上不急不缓地驶着,戈馥手支着脸,突然问道。 听说景隆这边礼仪习俗要更守旧一些。 洛尧森一愣,随即道:“情绪师不用。”意思就是普通人要了。 戈馥顿时松了口气,因为她的身份还没能高于皇座上的那位,若不是情绪师,她接旨也要下跪的。 不想洛尧森却道:“不过你不用去接旨。” 嗯? “就像我不需要去接萧缘的旨意一样。”洛尧森伸手,将她额前有些凌乱地头发捋顺拨到耳后,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柔道:“你在疏月阁里等着就好了。” 这样当然最好了。 洛帅府的格局和南苑是一样的,穿过燕堂的时候,戈馥就看到佣人们将案桌搬出来,正在进行擦拭。 戈馥一怔,“你们接旨……这么有仪式感的么。” “就是一个形式。”洛尧森不以为意道:“我出身平民窟,列祖列宗估摸着跟皇帝有仇,这案桌摆得根本没有意义。” 只是他也不在意就是。 “大帅。”却在这时,一个有些沧桑感的嗓音响起。 洛尧森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张透着几分凄苦的面容。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五官底子不错,哪怕沟壑明显,也透着几分儒雅。 “这便是恒阳郡主吧?”中年男人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她躬身道:“鄙人姓王,乃是洛帅府的管家。” 原来这便是那位据说老古板的王管家。 戈馥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站在最前方,除了洛尧森,其他人都站在她身后,因此她并没能看到尤娘脸上的惊疑。 “你好!”戈馥点了点头,“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指教不敢当。”王管家垂下脑袋道:“郡主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便是鄙人的荣幸了。” 前往疏月阁的路上,戈馥一直在想那个王管家的事情。 ——那个人看着不像是个老顽固。 她走神明显,洛尧森自是不可能没发现。 “在想什么?”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脑侧。 戈馥觉着这事也没什么隐瞒的,便道:“之前止戈说王管家是个老顽固,我看着不像啊。” 洛尧森一怔,随即道:“他是有那么一点不爱见人,但应该不是顽固,其实就是有点胆小。” “洛郎君,这位王管家的全名叫什么?”尤娘忍不住问道。 第273章 王成曦 洛尧森不由回头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戈馥也看向尤娘,不明白她为何这般。 对上洛尧森的目光,尤娘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 不。 不管是戈馥还是洛尧森,都不觉得尤娘这般问是出于好奇。 难道王管家有什么问题? 这是洛尧森的想法。 虽有心探查,但接旨事宜不少——晋东离紫都远,圣使过来要坐大半天的飞机,他也不可能让人家当天来当天回,安排食宿是必不可少的。 哪怕是为了以后,这些圣使都要好好招待。 便是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 时间有点紧,洛尧森将戈馥送到疏月阁之后,没多停留便去忙了。 戈馥哄着小孩睡了午觉,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叫来尤娘问道:“你之前为什么问那话?” 她知道尤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尤娘微微垂着眼眸,眼里透出几分惶恐和紧张。 戈馥意识到,这恐怕还不是一件小事。 “你难道还有事要瞒我?”她有些许不满道。 “不是瞒您,是我有些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尤娘被拉着坐在戈馥对面,她攥着手指,一下又一下的。 “那你就慢慢想,想好了再跟我说。”戈馥不紧不慢道。 她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尤娘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咽喉几番颤动之后开口道:“若我没有认错,这个王管家应该叫王成曦。” “王成曦?”戈馥眯眼,“这是故人?” “对。”尤娘道:“老国公的乳娘就姓王,而王成曦是那位王乳娘的儿子,跟国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王成曦长大之后喜欢过国公,但被国公拒绝了。” “国公爷身边有一员猛将,名叫孟常悦。孟常悦倾心王成曦,费了一番心思追求之后,两人最终喜结连理。” 戈馥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孟常悦参加了龙城之战?” “对,孟常悦在牺牲名单中。”尤娘点头道。 戈馥私以为看明白了这里面的情况,“那他这是改嫁移民了?”这就不用去追究了吧? 人家无意跟她们相认,那就当真的不认识好了。 这话她没明说,但表情却把想法都露出来了。 尤娘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性格,然而…… “问题是王成曦也在牺牲名单上啊。”她眼眶发红,率先抓住戈馥的手道。 戈馥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尤娘的手有些颤抖道:“王成曦虽然不像杨将军那样是情绪师,但他打小受到的训练是跟杨将军一样的。杨将军吃过的苦他吃过,杨将军没吃过的苦他也吃过。但从武力值上看,王成曦其实是强于杨将军的。若非他自己不肯上军校,国公当初是打算为他争取到机会,让他破例成为军中将领的。” “王成曦的年纪比国公大四岁,加上结婚早,孩子生得也早。戈家军常年驻守龙城,但戈家家主却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龙城的。那年国公要带亲卫下属前往龙城,正赶上孟常悦生完孩子出了月子。王成曦不放心她独自上战场,就决定跟着一起去。” “他们的长子次子是一对双胞胎,当年已经九岁,继承了王成曦的天赋,小小年纪就一身武艺。且两人不同于父亲,立志将来要保家卫国。国公很是喜欢他们,没少指点他们。” “孟常悦生长子次子的时候伤到了身体,时隔八年才再次生育,二胎是一个女儿。王成曦舍不得女儿跟着他们奔波,就将女儿留下来,托给我母亲照看。长子次子都缠着父母想要跟去龙城,夫妇俩本是不同意的,但后来国公卫他们说话了,他们便跟着一起去了龙城。” “龙城之战的战报,他们一家四口都在牺牲名单上。” 戈馥知道尤娘为什么那么紧张了。 王成曦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但她却没有回去耀京,反倒去了景隆。 这事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郡主……您说王成曦他当初会不会背叛了国公,所以才不敢回来?”尤娘猜测道。 戈馥摇头,“不像。” “不像?”尤娘迷惑。 戈馥点头,“我又不是隐姓埋名来晋东的,看他说的话,估计也知道我的身份的。若当初背叛了,又如何敢出现在我面前?之前他可不是没有机会逃跑。” 要知道她来晋东已经有近十天了,他要是要跑,自己根本都不知道要追。 “您的意思是?”尤娘迟疑道:“王成曦躲的人并不是您?” “对。”戈馥抬手捏了捏眉心。 “郡主……这事要告诉洛郎君吗?”尤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之前不说,一来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二来则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 别说洛尧森还不是戈家的姑爷,便是,老丈人家的丑也不适合让姑爷知道。 “没那个必要。”戈馥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龙城之战的事,当年其实就被她戛然而止了。之所以不去查,不是因为忘了,也不是因为没有能力查,而是不敢查。 查清了之后怎么办? 换个人她能报仇雪恨,但是杨少恒……他太特殊了。 原身虽然死了,但在这之前,若是没有杨少恒的护持,她怕是早就没了性命。便是她穿过来之后,也没少被对方照应。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原身而言,杨少恒都是相当于父亲一般的决定。 若戈窈和萧纯真的是被杨少恒害死的,戈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法。 她不是原身,也没法帮她做决定。 然而现如今,却并不是她查不查的问题了。 她不去查,答案似乎也想往她面前送。 这种情况下若是再不管不顾,就太…… 至于洛尧森,这事根本没必要瞒着他。 她怀疑当年龙城之战的事情他可能比她还要清楚。 而且…… 戈馥看着尤娘道:“要调查王成曦的事情,就没办法绕开洛尧森。”若是没有洛尧森的允许,王成曦的信息绝不会落到她的手里。 毕竟,王成曦如今是这座府邸的管家,他的权限仅在洛尧森这个主人之下。 第274章 女扮男装 傍晚,戈馥听到院子里的佣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尤娘不是很高兴,觉得这些佣人没有规矩。 戈馥倒是不在意,叫来其中一个问道:“外面怎么了?”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了。 被叫来的小女佣年纪应该很小,涨红着脸细声细气道:“天使团来了,孙师正带着王管家招待呢。” 戈馥一惊,“在接旨了?” “没有没有。”小女佣连连摆手道:“这个时辰不对,估计得到明天才能宣旨。天使团中还有一位大人,好像是替陛下来巡查晋东军的情况的,这会正安排他们呢。” 顿了顿,她小声道:“那位大人想要见您,被大帅拒绝了。” “为什么?”戈馥这话既是问对方为什么想见她,也是问洛尧森为什么拒绝。 这个小女佣就不清楚了。 等走后,倒是尤娘开口道:“我以前听人说起过,景隆像这种巡查使都是由情绪师担任的。而景隆的情绪师,大多数都挺道德败坏的。” 顿了顿,“郡主您虽身份尊贵,但在旁人眼里,多少是有点人质的意思的,要是见了面,对方哪怕碍于洛郎君不会做什么,但言语上难免不尊重。” 说起来,洛郎君做事也算周全了。 洛尧森还真没想到那么远。 “还生气呢?”孙辽一脸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人家就嘴贱一句,不见得真的打算做什么,你用得着这么吃心吗?” “他还打算做什么?”洛尧森露出几分不敢置信。 孙辽一怔,“感情你没想到这点?”他奇怪了,“那你为什么拒绝?” “我为什么要答应?”洛尧森嗤笑道:“我家香香是阿猫阿狗吗?容得了他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脸大如盆也不能有这样的痴心妄想啊。” 孙辽:“……”我知道你护短,但没想到你护短成这样。 洛尧森之所以回办公室,倒也不是别的,而是琢磨着老皇帝会给他打个电话。 那老头以前阴鸷得很,看人的目光跟鹰隼打量猎物一样,向来不亲和,但是近些年却逐渐变得唠叨啰嗦起来。 仿佛变成了寻常的老爷子。 当然,那只是仿佛。 果然,洛尧森才坐下没一会,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老头的派头特别大,手机向来是不自己拿的,打电话也喜欢用座机拨号。 按照他的说法,是这样能给自己留一点思考的时间。 响了两声,洛尧森接起电话,淡淡喊道:“陛下圣安。” 孙辽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传卿过来,见他一动不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发什么愣呢?” 孙辽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天使团有个人,给我感觉有点奇怪。”沐传卿微蹙着眉头道。 “怎么奇怪了?”孙辽不解。 “我觉得他像个女人。”沐传卿道。 “真的假的?”孙辽瞪大眼睛。 “真的。”沐传卿道:“所以我过来跟阿森说一声,看要不要派人盯着她。” 这事可大可小,孙辽立时瞪眼道:“这种事还用问啊,肯定要盯着啊。” “没说没盯着。”沐传卿道:“但总要跟阿森说一下,让他有个防备。” “你话也不说清楚。”孙辽嘟囔了一声道:“郡主那要不要也说一声?” “跟她说干什么?”沐传卿顿时不高兴了。 孙辽叹气,“那可是未来主母。” “你看人家有主母的样子么?”沐传卿意见老大道:“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她有了解府中内务的样子。” 孙辽表情复杂地看他:“你是不是忘了,在恒阳这是男人干的事情。” 沐传卿顿时噎住。 孙辽睨了他一眼,“承认吧,你就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他跟这位郡主接触不多,但有限的几次接触,却是觉得这人还不错。 首先不是个事情多的人,简单点说就是不作——别以为不作就简单了,事实上不作的女人或许很多,但在名媛千金中却很少;然后就是不矫情,脾气也挺好。 为什么说她脾气好呢,因为她从来没跟阿森大吵大闹过。 阿森干的那些事,随便哪个女人遇上,都很难做到不歇斯底里。 但人家恒阳郡主就是做到了。 再者人家能力也蛮强的,看府中的扶桑树就知道了。 恒阳女人人力强不稀奇,但稀奇的是她行事也不强势专制,这个就很难得了。 总而言之,孙辽对兄弟这个未来老婆还是比较认可的。 当然,认可的原因不是她多好,而是兄弟非她不可。 这个就实在没办法了。 办公室里的说话声消失了,洛尧森走出来,看了沐传卿一眼道:“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沐传卿一怔,意识到他应该听到了他的话,连忙道:“那女人就躲在天使团中,她旁边的那个天使应该知道她的身份,有意无意护着她。我看她眼珠子一直在转,一看就是要干坏事的样子。” “谁问你这些了?”洛尧森皱眉,“你怎么判断出她是女人的?有证据吗?”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要什么证据?”沐传卿不解。 洛尧森啧了一声,“没有证据,我怎么敲老头一笔。”你便是提出怀疑,也得有证据啊,没凭没据的,人家可以不认啊。 闻言,别说沐传卿,便是孙辽也愣了一下, 差点忘了自家兄弟在军费上多么会拔毛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洛尧森挥了挥手道。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那女扮男装的女人——主要景隆的情况摆在那儿,女人还真的很难成气候。 真要是高明的间谍,根本不会让沐传卿看出端倪来。 另一边,戈馥本来打算给洛止戈洗澡,不想他却死活不肯,非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把她赶出来。 戈馥有些失落,尤娘她们却是松了口气。 自家郡主大小养尊处优,又哪里是会给小孩洗澡的?别看这会兴致勃勃,最后肯定是以小少爷受罪,郡主也失望收场。 第275章 高思雯 她们虽然没把话说出来,但脸上就是那个意思。 戈馥倒是不生气,她确实没给孩子洗过澡。 但作为成年人,这种事情还能不会?就跟洗碗一样,没洗过不代表不会洗。 不过洛止戈这么有性别意识也不是坏事,戈馥想了想,便也没有强求。 这般想着,她正打算去自己卧室的浴室洗澡,就听到外面隐隐有争论声传来。 “你是谁?” “对啊,谁让你过来的?” “我是前院的,帮大帅过来传个话。” “可你看着眼生啊。” …… 疏月阁的连廊有点长,好在两侧挂着灯,戈馥带着庄靓靓穿过连廊,就看到院子里的女佣正聚在一起,对着另一个……女佣?指指点点。 之所以在女佣后面打了个问号,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同于恒阳,便是下人也有养尊处优的,景隆这边能出来当女佣的,家境都不会太好。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藏不住的,贫穷和爱。 然而眼前这个“女佣”身上却看不到贫穷。 她的皮肤太细腻白嫩了,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结果,还有她脸上的妆,这个妆造水平……绝对是专业水准了。 还有她露出来的手指也细白若嫩雪,美甲也极为精致。 走近之后,戈馥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 她对奢牌香水的了解不是很多,但也闻出这应该是某大奢品牌的限量香水。 记得名字好像是叫……delicate and precious?单价16.5万美金。 去年还是前年,戈馥生日的时候收到过一瓶,香气确实不负价值,但是她觉得那种香调不适合自己,所以用了两次便搁置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女佣该有的消费力。 更何况,就她所知,delicate and precious可不单单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郡主!” “郡主!” 女佣们也看到她过来了,纷纷上前打招呼。 那女孩闻声看过来,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和打量道:“你就是戈窈的女儿戈馥?” 洛尧森看过去,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是?”她一脸客气。 “你好,我是高思雯。”女孩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顾自道:“难怪洛疯子喜欢你,你太漂亮了。” 她的神情坦荡,然而出于女人的直觉,戈馥感觉这女孩对自己并不是全然善意的。 再者,称赞他人容貌是善意,但称赞的同时将之归结为你爱人爱你的缘由,这就有些不礼貌了。 “高小姐是有什么事吗?”戈馥礼貌地问道。 “我就是比较好奇,过来看看你。”高思雯笑吟吟道。 她长着一张小圆脸,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说实话很可爱。 戈馥微微蹙眉,“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说着,她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高思雯追上来想要挽她的手,“我想要跟你交朋友可以吗?” 戈馥避开她的手,微笑道:“抱歉呢,我并不缺朋友。” 高思雯一怔,像是很不可思议她会拒绝她一样,一脸的无助。 她看着有点可怜,但戈馥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晋东的气候,入夜后气温是有些低的,戈馥就穿了一条无肩裙,这会两个胳膊都有些凉飕飕大的,不由便加快了步子。 等走得远了,庄靓靓狐疑道:“这个女的不会是洛郎君的桃花债吧?”高思雯的敌意不明显,但便是大大咧咧如她也察觉到了。 不是她多敏锐,而是高思雯其实并没有怎么伪装。 戈馥没有回答,她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但心情其实已经沉到了谷底。 前有老板娘,现有高思雯。 她发现洛尧森在景隆的行情好得不得了。 洛尧森接到消息赶过来,却是有些晚了。 他是在回来的半路接到沐传卿的电话,得知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居然偷穿了一身女佣制服跑来找戈馥了。 “洛疯子!”看到她过来,高思雯眼睛一亮,挥手喊道。 洛尧森目光跟刀子一样射过去,开口道:“把人给我抓起来!” 旁的都好,但这女人居然敢舞到戈馥面前,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眼看着身边的女佣一拥而上,高思雯慌了,大喊道:“洛疯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高思雯啊!” 高思雯? 名字有些耳熟,但……耳熟也不耽误他抓人。 眨眼的功夫,高思雯就被一群女佣反剪了手,站不直,只能半弯着腰。 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顿时气哭了,“洛疯子我要告诉父皇你欺负我!” 父皇?! 本来正押着她的女佣吓了一跳,不由就松了力道。 高思雯趁机挣脱她们,跑到洛尧森面前道:“洛疯子,你要是不想我跟父皇告状,接下来就要乖乖听话!” 洛尧森的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 半晌,他问:“你是哪一位公主?”要知道老头可是有十几个女儿。 “到这地步了你都没认出我?”高思雯气得跳脚,“我排行十九,是父皇最小的女儿!” “哦,十九公主。”洛尧森淡淡。 高思雯咬牙道:“我有封号。” 洛尧森看着她不说话。 高思雯却莫名知道他的意思了,他在用眼神问:你封号是什么? 她涨红着脸,憋屈道:“我是寿乐公主。” 洛尧森却是回头看向张俊杰。 张俊杰正拿着个手机在横拍录像,此时对着洛尧森比了个ok道:“都录下来了。” 洛尧森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张俊杰道:“把寿乐公主好好交还给天使团。” “是。”张俊杰应下。 眨眼的功夫,高思雯面前就只剩下一个张俊杰了。 “公主请!”对上他的目光,张俊杰抬手道。 高思雯眼睛瞪得像青蛙那么大,“他什么意思?他刚刚是什么意思?他居然把我就这么丢下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我更重要吗?他就不怕我父皇责难他吗?” 偏张俊杰是个老实的,一一回答她道:“将军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让我护送你回天使团。将军当然要把你丢下了,不然怎么跟郡主合适?就这样将军还得回去哄郡主呢。在将军眼里,郡主比什么都重要。陛下要为此责难将军的话……他应该不在乎?” 第276章 生气 “啊——啊——啊啊啊啊——”高思雯气得都说不出话了,最后只能用一声声尖叫表达自己的愤怒。 “哎哎你小声一点,知道这是什么到地方吗?院子里有孩子呢,你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张俊杰有些气急败坏道。 “你说我没素质?”高思雯眉头挑得老高,“你知道自己在说谁吗?” “谁规定公主就一定有素质了?”张俊杰毒舌道:“要是有你倒是跟我展现展现呐。” “你!你这是以下犯上!”高思雯吼道。 张俊杰撩眼看她,懒洋洋道:“可您不是情绪师,您的兄弟中也没有情绪师啊。” ——皇室男嗣若是没有情绪师,那基本就注定了皇位要改姓了。也就是说,高思雯这个公主做不久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平缓,然而话意却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高思雯的心中。 她的脸煞白,却是咬着牙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张俊杰却没有不忍心。 老皇帝年轻时也曾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地治理江山,景隆也曾因此繁荣富强,会导致如今这般烽火连片,民不聊生,并非是老皇帝变昏庸了,而是他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丧尽天良。 老皇帝有十九个公主,十六个皇子,公主且不论,皇子如今只剩下六个了,而这六个皇子,除了十六皇子这个病秧子折腾不起什么,剩下五个皇子都是还没成年的孩子。 至于那没了的十个皇子是怎么没的……那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完的,就捡比较重要的说一说吧。 二皇子曾被老皇帝派往泸州赈灾,结果可好,赈灾物资被他卖了三分之一,收自己腰包里了。结果当然是引起民反,最后被一个野生情绪师给斩首。 ——而那位野生情绪师,便是如今的泸州王。 二皇子是贪,大皇子就是蠢,女间谍都卧底到他身边了都没察觉,傻乎乎将许多重要情报送给了敌人。老皇帝倒是想要保他一条命,重臣也没有咬着不放的意思,但他底下的弟弟却不愿意。结果……大皇子死后尸检,致死因素有五个,体内光是毒就有三种,一种见血封喉的,两种慢性毒药,剩下两样死因是窒息和心律紊乱导致的猝死。 从这就能看出老皇帝养出的完全是一窝毒物了。 后来,陆陆续续的,这些皇子或是因罪被判刑或者革除身份,要么跟二皇子一样引起民愤被野生情绪师杀死。 老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对着儿女硬不下心肠。 如此,久而久之,景隆民众不但对皇子,便是对老皇帝也生出了不满。 理由也很简单——若不是有他的纵容,那些只是普通人的皇子又哪里有能耐惹出那么多事。 这逻辑其实没毛病。 因着这般,景隆上下对这些皇室子女,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这时,张俊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起。 “让那位高贵的公主闭嘴!”手机里传来洛尧森森冷的嗓音。 “收到。”张俊杰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张俊杰对着高思雯摊了摊手道:“好了,到了展现您素质的时候了。”他直接开的公放,她当然能听见了。 高思雯愣了一下,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转身便走了。 洛尧森却是因着这么一耽搁,进去的时候戈馥已经去浴室洗澡了。他略略皱了下眉,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叫来尤蓉问道:“她没生气吧?” 不听内容的话,他的语气简直淡然得一匹。 尤蓉抽了抽嘴角道:“我看不出来。”看出来也不告诉你,急死你! 闻言,正翘着二郎腿的洛尧森换了条腿,手支着脸,目光时不时地往浴室的门看去。 “父亲!”就在这时,洛止戈穿着小恐龙的睡衣从另一边的浴室中跑了出来。 他速度极快,不等洛尧森转头看过去,就已经扑到他腿上,蹭蹭地往他身上爬了。 洛尧森后知后觉地伸手将儿子抱到膝盖上,低头问道:“你母亲生气了吗?”他并不知道儿子比戈馥更早去洗澡。 “啊?”洛止戈一脸茫然道:“就因为我不让母亲给我洗澡,她就生气了么?” 洛尧森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不过……儿子干得好! 大热天的,戈馥也不爱泡澡,因此没让洛尧森等多久,就穿着浴袍出来了。 “尤娘你们带吹风机了吗?浴室里的吹风机好像坏了。”戈馥问道。 洛尧森想说谁会带那种东西啊,让人送个新的过来。 结果就听尤蓉道:“带了,浴室里的不坏也不能用,我刚看过,那个就是个普通负离子的,没有智能恒温和气流倍增技术,容易伤头发。” 洛尧森在旁边听得都有些傻眼,他到底是男人,给戈馥安排了奢牌服装,安排了豪华装修和家居,但是一些小细节上,却是真的闹不明白。 府里用的吹风机都是王管家一次性采购的,都是两三百价位的,他以往觉得也不错了,一个吹风机难不成还要整出什么花样来,然后今天就见识了一番。 尤蓉从行李箱中拿出吹风机,打开折叠架子支撑好,将吹风机往架子上一一放,对准戈馥,打开开关。然后,戈馥什么都不做,就顾自玩起手机来了。 洛尧森上前伸手试了试,这风确实要更温柔舒服一些。 他坐到戈馥身边,没话找话道:“这吹风机多少钱买的?” 戈馥不理他,倒是一旁的尤蓉回答道:“不贵,也就三四千。” 三四千买个吹风机,纯粹是钱多烧得慌。心里这么想着,他却是已经拍了照发给王管家,让他去买同品牌同款。 “你口渴么?我给你泡杯茶?”见戈馥不理人,洛尧森便主动开口道。 “洛郎君您也真是的,大热天让郡主喝茶。”这样说着,尤蓉端了一杯气泡水递给戈馥。 洛尧森:“……”今天觉得这几个丫鬟有些烦。 尤娘也意识到自己等人不适合待在室内了,招呼尤蓉她们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第277章 活着 “生气了?”当洛尧森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戈馥吓了一跳。 并非是因为他的行为本身,而是他的话。 自己生气了吗? 戈馥下意识想说没有,但仔细想想,这话委实没办法理直气壮说出来。 “怎么不说话?”洛尧森将她揽到怀里。 戈馥一个出神的功夫,就被抱着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对了。”她想起王成曦的事情,“你那个王管家的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王管家?”洛尧森一愣。 他正想要怎么跟戈馥解释自己跟高思雯没有任何关系,结果却听到这牛头不对马尾的询问。 戈馥点了点头,“他是不是叫王成曦?”其实即便是王管家如今不叫王成曦,她也不会消去怀疑。 因为名字这东西,随时都可以改的。 结果洛尧森却挑眉道:“你认识王管家?” 王成曦居然没改名字? 洛尧森也意识到这里面有内情了,他揽着戈馥的腰,想了想道:“我是四年前遇到王管家的,他那个时候有点惨。当时晋东正跟耀州打仗,对方的兵力远强于晋东。虽然我们晋东有三位情绪师,但国内情绪师战斗,是不敢过分招摇的,一个不好引来渔翁不说,上头也会问责。晋东那会的经济还没发展起来,军用物资上缺了很多,这一仗我们打得很艰辛。耀州汪是野生情绪师,一开始是反民,后来被招安。平日里他看着人模人样,对百姓也不差,但在快要输的紧要关头,他为了能逃命,直接将老百姓驱赶出城,想要用他们的性命拖延我们攻打的速度。他自己逃命的时候更是带了一群民兵当成人质,想要借此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王管家一家,就是民兵。” 说到这里,他有些口渴,戈馥手里的气泡水还有大半,便低头去喝。 他并没有动手,直接咬着杯沿,颇是戈馥将气泡水倒到他嘴里。他喝水时扬起脖颈的样子,有些性感撩人。 戈馥抿了抿唇,目光微微有些躲闪。 一口气将大半杯气泡水喝完,洛尧森继续道:“在景隆,一般情况下老百姓是不愿意当民兵的。民兵既要上战场,又不能领均需物资,平日里除了管饭,其余好处一样都没有。一般而言,只有没有身份的流民才会去当民兵。” “而王管家一家子,就是民兵,他们还运气不好,被耀州王挑中了。” “说实话,我当时是有点犹豫的。”想到当初的场景,洛尧森有些自嘲道:“耀州王是情绪师,他只要逃出去了,以后便是不能再占据一地,但也绝对会加入其他势力。显而易见,他必定深恨我,会想尽办法报复我,我不想留下这么一个心腹大患。” “但是王管家一早便联合了被抓去的民兵,关键时刻,他一声令下,所有民兵都不要命一样向着四方逃窜。耀州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为我争取到了机会。” “外界都说我救了王管家的命,其实是他先帮了我。” “战后,王管家被耀州王的亲信一枪打中,肺叶被子弹穿透,是我安排他做的手术。当时是想着他虽是个普通人,但沉着冷静,在战场上临危不乱,不但能把握好时机,还能让那些民兵对他唯首是瞻,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就那么死了可惜了。” “但是我没想到王管家竟是没什么野心,伤好后他拒绝了入伍晋东军,从千夫长做起,而是选择成为我的管家,帮我管理府邸。” 戈馥想想之前尤娘对王成曦的描述,那确实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好在王成曦虽然没野心,他那两个儿子却都是将才,如今已经是晋东军的中层将领了,晋升高层将领指日可待。” 听到这里,戈馥忍不住打断他道:“等等,你说他两个儿子还活着?” 洛尧森已经看出来了,王管家必定是戈馥的故交,闻言点了点头道:“他老婆也活着,不过瘫痪在床。王管家对妻子也称得上深情,明明过得那么难了,但却将妻子照顾得妥妥帖帖。他两个儿子也是,父子仨愣是将一个瘫痪在床的妇人照顾得光彩耀人。” 等等…… 这种“贤惠”的男人,还有自信张扬得过分的女人,熟悉感怎么这么浓? “王管家是恒阳人?”他突然恍然。 是了,王管家的两个儿子都是随母姓的。 戈馥却顾不上点头了。 “孟常悦都活着?”她委实吃惊了。 “王管家的妻子叫孟常悦?”洛尧森看向她,“这个孟常悦很特殊?” 戈馥也没瞒他,“孟常悦是我母亲当年手下的一员猛将,最重要的是,她当年跟着我母亲一起去了龙城。龙城之战后,他们一家人都在牺牲名单上。” 洛尧森也不是傻的,稍一想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当年龙城的情况,不会有人比孟常悦更清楚。 而王成曦居然依旧顶着原来的名字过活,就知道他是希望被找到的。 洛尧森拿出手机联络了张俊杰—— “把王管家一家子都带过来。” 戈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连忙拉住他道:“等等,如今天使团还在,会不会……”她可不想她母亲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龙城之战早已是盖棺定论的历史,她不希望将来被一些绯闻夜市所混淆,误了母亲的名声。 “放心。”洛尧森按下她的手道:“我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就没必要当这个大帅了。” 张俊杰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他就趁着夜色将人都送过来了。 尤娘她们也早回到了室内,陪在戈馥身边。 王成曦如今的情况戈馥已经跟她们简略说了一下了。因此,她们都以为会见到王成曦夫妇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子。 然而事实上,王成曦的两个儿子居然都娶妻了,不单娶妻了,还都有了儿女,现场光是孩子就有五个。 戈馥一怔,洛尧森却道:“王成曦夫妇和孟庭兄弟留下,其他人出去外面等。” 第278章 孟常悦 很快,室内就只剩洛尧森、戈馥和尤娘四人,以及王成曦一家四口了。 戈馥的目光率先落到孟常悦身上。 这个一个一眼便会吸引人注意的女人,虽然已经有岁月风霜,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坚定,给人一种昂扬的精气神。 她坐在轮椅上,身躯一动不动,但头颅却是微微前倾,目光在室内搜寻着什么。 最后,孟常悦的目光落到戈馥身上,“你是香香对不对?” 啊? 戈馥怔住。 孟常悦伸手,戈馥下意识上前。孟常悦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不记得了,你刚出生的时候,你母亲不会带孩子,又总是想你,便会叫上我帮她带孩子。那会因为她老是偷偷把你带去军营,宸睿王三不五时要冲过来跟她争吵。你小时候,我给你喂过奶,给你换尿片,哄你睡觉过,我家老大老二开始还当你是自家妹妹。” 即便是这般激动,这个女人也没有落泪,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在她身上,戈馥仿佛看到了属于恒阳女人特有的坚韧和顽强。 “对,为了这事,我们还跟将军吵过架。”这时,一旁身材高大的男人开口道。 见戈馥看过去,他爽朗一笑,伸出手道:“郡主您好,我是孟庭,是母亲和父亲的长子。” 一旁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也跟着伸出手,语气沉稳道:“郡主您好,我是孟庄,是母亲和父亲大的次子。” 戈馥腾出手跟他们握手,“你们好。” 这场见面委实超过了她的预想。 这一家子人,给她大的感觉太好了。 从他们身上,她看到了军人家庭特有的气质。 坚定、磊落、不屈和明朗。 尤娘站到王成曦面前,“成曦,你还记得我吗?” “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何不记得。”王成曦红了眼眶。 一行人在客厅坐下,尤蓉倒了茶一一放到众人面前。 “好了,能说说了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一家又为何留在景隆?”戈馥开口问道。 闻言,王成曦看向孟常悦——显然,虽然孟常悦这些年一直都瘫痪着,但家里依旧是她当家做主。 孟常悦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出去,这事我要单独跟香香说。” 尤娘皱眉,洛尧森却已经干脆利落地起身出去了。他都这样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留。 等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之后,孟常悦抓着戈馥的手,沉默了许久,才声音嘶哑道:“我本以为,当年的事情,要被我带进坟墓里了。” 戈馥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等待着。 此时此刻,这个一直表现得冷静镇定的女人,脸上出现了强烈的憎恨和痛恶。 “杨少恒……” 听到这个名字,戈馥并不意外。 结果却听孟常悦道:“是他的愚蠢害死了将军。” “愚蠢?”戈馥有点在意她这个用词。 孟常悦点了点头,“将军喜欢杨少恒,杨少恒也喜欢将军。但事实将军跟杨少恒表白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后来宸睿王处境尴尬,差点被萧缘嫁给一个老婆子,将军向来将宸睿王当成自己亲弟弟一般,便提出给他当个挡箭牌。” “挡箭牌?”戈馥一怔。 这却是她不知道的。 孟常悦点头,“将军的意思是两人假装男女朋友交往,以此打消萧缘的主意。” “可是那样治标不治本。”戈馥下意识道。 “是。”孟常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但是将军说了,宸睿王需要自己立起来,否则谁也帮不了他。她给宸睿王交往,便是给了他成长的时间。” 戈馥:“……”感觉这位母亲好通透。 “但是便是将军也没想到,萧缘会那么下作。两人才宣布交往没多久,萧缘就下药让他们发生了关系。很快,将军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不希望你成为私生女,便答应了迎娶宸睿王。”孟常悦捏了捏眉心道:“将军怀孕期间,杨少恒变了。可能是成为情绪师之后有自信了,也可能是心里嫉妒,他开始跟将军示好。” “这个时候?”戈馥愣住。 “对,很不合时宜对不对?”孟常悦道:“那个时候我也劝过杨少恒,但是他那人……我跟他虽也是打过很多年交道的,但他向来不跟人交心。这一次也是,我说再多他都没一句回应的。” “将军她再英明神武,也是个正常女人,杨少恒是她的心上人,好不容易有了回应,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将军和宸睿王经常吵架,宸睿王想将你过继给萧缘,但将军不愿意。这一次杨少恒站在宸睿王那儿,也劝着将军答应。” 说到这里,孟常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杨少恒为什么帮宸睿王,明眼人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将军才生气。杨少恒那个人……他有点天真,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那个时候跟将军说想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不希望有第三者干涉,哪怕是孩子也不行。” “将军那个时候煎熬得很,但便是如此,她也没有松口把你过继出去。为了表达决心,她还去医院做了结扎。” 结扎? 戈馥一惊,“我以为母亲对我应该……不是那么喜欢的。”毕竟她并不是出于自愿跟宸睿王发生关系的。 这话不是替自己问的,而是替原身问的。 她应该很在意。 “怎么可能。”孟常悦瞪着眼睛道:“要是将军活着,听到这话肯定要伤心的。将军打小习武,又是情绪师,一生从不曾脆弱过。但唯独怀你那一年,她吐得天昏地暗,晕得连枪都拿不稳,生产的时候又出现了大出血,几乎没了一条命,才生下你。这般艰难才得到的宝贝,她如何不爱你?” 戈馥一愣,“可是……尤娘她们说母亲怀我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整日都住在军营。” “对啊,在军营里面害喜。”孟常悦点头道:“怕府里人多眼杂把她的情况传出去,她自然只能躲在军营里了。” “作为恒阳女战神,她是没有软弱的资格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将你打掉。” “生下你,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冒险。” 第279章 只愿 孟常悦看着戈馥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疼惜:“将军曾说过,你是她的软肋。” 戈馥不由动容,当初生育止戈艰难,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当时身体状况差的关系,如今看来,这种生育困难的体质,似乎是戈家的遗传。 这样看的话,就难怪戈家世代单传了。 “杨少恒他做了什么?”戈馥问道。 孟常悦眯了眯眼睛道:“他勾结了景隆的一个重臣,他跟对方商量好,他会说服将军和他一起隐退,而对方要配合他发兵以及退兵。” 戈馥明白了,“他是不是傻?但凡能让母亲死,景隆怎么会乐意让她隐退?”她这个政治小白都知道的事情,杨少恒怎么…… “是啊,谁听了都要认为杨少恒蠢,怎么就会认为对方会信守承诺呢?”孟常悦叹气。 “那之后呢?”戈馥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景隆那方理所当然撕毁了合约啊。”孟常悦苦笑道:“杨少恒那个时候察觉不对,想要拉着将军逃跑。” “你知道的,将军是情绪师,龙城百姓虽多,但说句残忍的,便是那些百姓加起来,价值都不及她一个人。那种情况下,她若是逃跑,便是萧缘也不能指责她。” “但是母亲没有那样。”戈馥说出结局。 “是的,她没有。”直到此刻,孟常悦眼角才滑下一滴泪来,面目有些扭曲道:“就因为杨少恒的少年天真和妄想,就害得将军丢了性命,害得戈家年幼军群龙无首,害得你年幼失怙。”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戈馥问道:“为什么你们一家在牺牲名单上,你们又为什么没有回去。” “我们当然不敢回去。”孟常悦却道:“将军虽然放了杨少恒一马,但在她的预计中,杨少恒会就此离开恒阳的。事实上,将军死后,最初杨少恒确实是打算离开了。” “那段时间,我们之间剑拔弩张,但我顾虑着他情绪师的身份,他顾虑着我是将军的心腹下属,双方都没有动手。我们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维持到他远走他乡,我回到耀京。然而,就当我们还在安抚城中军民,调动资金进行战后重建的时候,耀京传来消息,你的父亲殉情了。” “所以杨少恒回去了?”戈馥恍然,“……为了抚养我长大?” “对。”孟常悦道:“将军活着的时候,杨少恒对你是眼不见为净,但将军死了,你于他而言就是爱人唯一的血脉,态度自然出现了翻转。”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不对,若说是杨少恒要回去的话,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她叹气道:“之后我将我们一家的名字添进了牺牲名单,杨少恒大概猜到了我的打算,默认了我的离开。” 戈馥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我还有个问题,希望不会冒犯到你。” “什么?” 戈馥问她:“据我所知,母亲的亲卫几乎全军覆没,偶有一两个活下来的,也多下场凄惨,为何你们一家人都……” “不,你弄错了。”孟常悦道:“全须全尾的只有成曦和我两个儿子,我如何你也看到了。而我们一家虽然都去龙城了,但只有我才是真正的亲卫。那一战委实艰险,所以战前将军就让成曦和两个孩子跟百姓待在一起,所以他们才得以保全。” 戈馥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还以为孟常悦的瘫痪是近些年在景隆的战乱中导致的。 因为她看着一点也不像是瘫痪了二十多年的人。 “对。”孟常悦神情感怀道:“没办法,杨少恒不肯给治啊。他那人,其实小心眼得很,事发时,我们没少骂他白眼狼。” “可另外活下来的亲卫……”戈馥蹙眉。 没听说被灭口啊。 “应该都返乡了吧。”孟常悦一脸肯定道:“那两个亲兵不是府中官籍出身,也不是耀京人士,以杨少恒的小心眼,绝对不会让你在亲兵街见到她们。” 顿了顿,“其实她们便是见到你,也不会告诉你真相的。便是再恨杨少恒,但只有杨少恒才能庇佑你长大。若非如此,便是她们返乡了,恒阳也不会至今都没有相关的流言四起。” “这一点,我也一样的。但杨少恒容得下她们,却是容不下我的。” 戈馥默然。 一切都真相大白,但她却越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少恒了。 毫无疑问,戈窈是被杨少恒害死,但她也切切实实庇佑原身长大了。 “孟将军,你认为我父亲是为什么自杀的?”戈馥迟疑了下问道。 ——她之前问过尤娘了,孟常悦当年并不是寻常亲兵,已经是能被喊一声将军的武将了。 “当然是为了逼杨少恒回去啊。”孟常悦想也不想便道。 戈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跟她确定道:“不是因为抑郁症?” “……不会是因为抑郁症。”想了想,孟常悦坚定道:“宸睿王固然软弱,有时候也缺少原则和主见,但是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个在某些时候会展现出极强韧性的人。且他十分爱你,你一岁多那一年,府中小将不懂事,带着你去树上玩,结果抱着你在树枝上睡着了。尤娘她们在府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宸睿王急得抑郁症发作,都已经出现躯体化症状了,然而当你喊了一声爸爸,并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甚至克服了那种躯体化,飞扑过去抱住了你。” “当时若非这件事,将军和他的关系不会缓和。你要知道,因为宸睿王坚持过继,将军那时候已经有了和离的念头。” “宸睿王对你的爱毋庸置疑。” “在你未长大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死亡,便是死亡,也只会是为了你,而不是因为所谓的抑郁症。” “抑郁症战胜不了他对你的爱。” 戈馥久久开不了口。 哪怕只是言语描述,她也感受到了宸睿王对原身的爱有多么浓烈无私。 呐。 她对着内心的另一个自己道:他们都很爱你呢。 带着他们的爱,去开始新的人生吧。 只愿这世上真的有投胎转世,只愿你们一家三口能重新汇聚。 第280章 姐妹 所以,萧纯之所以会死,真的是为了用自己的死逼杨少恒回来。 作为杨少恒的“情敌”,他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然后,他就利用这种了解,将对方逼回来当了自己女儿的守护者。 一时间,戈馥心里有些难评。 然而室内还有旁人,她心里便是再如何波涛汹涌,也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孟将军你……想要回恒阳吗?”不等对方回答,戈馥道:“你的伤,我会让杨少恒给你治的。”虽然蚕娘也能治,但是以它的效率,估计没个十年八年不成的。 “我自然是要回去的。”孟常悦对于此事恐怕早有想法,闻言连犹豫都没有就道:“我跟成曦都要回去,孟庭和孟庄他们留下。” 戈馥略一想便明白了她这般决定的原因,“你们是想回去看孟霁月?”她没忘了他们夫妇在恒阳还有个女儿。 “对。”孟常悦迟疑了下道:“她好吗?” 戈馥点了点头,“不过她现如今的发展可能不合你们的心意。” “只要她平安健康,我们都没有什么意见。”顿了顿,孟常悦问:“那孩子……是资质比较寻常吗?” “不是那个意思。”戈馥道:“孟霁月是尤娘的养女,打小跟尤蓉一样抚养长大的。因为你们都在牺牲名单上,所以她在亲兵街上是分到房产的。因为遇到太多坑人的租客了,孟霁月打小的梦想就是长大后自己开店。她念书成绩挺好的,刚从耀京大学毕业企业管理系毕业,预备出国读研。”这根本就不像一个武将世家的姑娘。 顿了顿,她道:“不过孟霁月的学武天赋不错,虽然没考军校,但她身手不错。” 之所以了解得那么清楚,一来是因为原身跟孟霁月是一起长大的,双方本就比较了解;二来是因为当初孟霁月其实是跟庄靓靓一起当过她丫鬟的,后来决定学企业管理,才脱离这个身份。 ——她虽不是官籍,但却是戈家军烈士后代,可靠性是不比尤娘她们差的。 事实上,恒阳皇籍虽然习惯用官籍家人,但并不是说他们身边的下属都是官籍,偶尔也会例外的,如孟霁月这般的便是。 当然,当初选孟霁月,多多少少也有想补贴她的心思,毕竟贴身丫鬟的月例是真的高。 孟常悦松了口气,勾唇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对儿女要不要继承我的衣钵并没有太大执念。”而且说实话,这些年在景隆,她真的是受够战乱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众人纷纷迎了上来。 “郡主……”尤娘喊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孟常悦。 王成曦站到孟常悦身后,手推着轮椅低头问她:“如何?” 孟常悦没有说话,但却将手覆到了他手上。如此,王成曦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了。 戈馥看向孟庭和孟庄,“你们不回恒阳?若是你们回恒阳,我可以保证,你们得到的机会不会比在景隆少。” 曾经的她做不出这样的保证,但如今不一样了。 洛尧森不紧不慢走在众人身后,闻言挑了挑眉,“合着你来挖我的墙角了?” “他们是戈家军的人,就是我的人。”戈馥轻哼了一声,根本不怕她生气。 孟庭和孟庄对视一眼,最后由孟庭开口道:“多谢郡主关照,不过不用了。我们之所以选择留在景隆,并不单单是因为在军中能够得到重用,更因为这里以男子为尊。我跟您说句自私的话,我不想对女人卑躬屈膝。” 戈馥一怔,然后对此表示理解。 就像她将洛止戈交给洛尧森一样,这世上,又有谁是希望低人一头的。 且孟庭和孟庄都已经在景隆这边娶妻了,也不适合到恒阳那边去生活。 一旁的孟庄补充道:“而且君主您跟将军即将成婚,还有少帅在,我们在晋东军效力,跟在戈家军没差的。” 一旁的洛尧森都气笑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他? 不过…… 他勾唇笑得惬意,落在戈馥身上的目光又轻又柔。 “孟庄说得没错,我们之间不用分你我。” 戈馥哼了一声没理他,这人分明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祖母,我跟您一起去恒阳!”却在这时,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跑到孟常悦身边,开口喊道:“您要是走了,我妈肯定要逼我学那些没用的针线活的!” 女孩浓眉大眼,跟孟庭兄弟很像,只从她奔跑时的矫健,就能看出她应该是习武的。 另一个更小一点,约莫七八岁的女孩也跟着跑了过来道:“我也要去恒阳!” “孟欣!” “孟惜!” 两个年轻妇人几乎同时喊道。 语气是一样的愤怒,眉头都皱着。 戈馥看了下,孟庭和孟庄兄弟俩各有一个女儿,剩下三个都是儿子。 不同于两位母亲的愤怒,孟庭和孟庄愣了一下之后,表情却带上了恍然。 “想去就去吧。”孟庄开口道。 作为恒阳出身的人,他们兄弟对女儿并不轻忽,平日里都跟儿子一视同仁,但是妻子却并不是这样的。哪怕自己再三交代,也改变不了她们自小根深蒂固的认知。偏偏他们常日在外,妻子待在家里,跟女儿相处更多。也幸好有母亲在,否则,女儿怕是早就坏了心性。 而且,就跟男孩在恒阳上学不容易一样,女孩在景隆也是一样的。 如此,她们姐妹跟着回恒阳,是很明智的选择。 孟庭看向孟常悦道:“两个孩子要麻烦您和父亲了。” 闻言,他们的妻子都面露震惊,震惊之余又面露不舍。只是她们显然习惯了听另一半的话,并没有反口反对。 “放心吧。”孟常悦开口道:“欣欣和惜惜都很乖的。” 洛尧森这才知道他们要回恒阳,一时就有点懵。 他看向王成曦,“那我不是没有管家了?” 王成曦却是清楚这位主在意的是什么的,开口道:“您放心,我会在您婚礼结束之后再走。” 果然,洛尧森脸上的担忧立马就没有了。 第281章 哭泣 府里有没有管家,洛尧森真不是那么在意,反正跟着他的一些将领中总有一些有管理才能,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役的,这类人当管家再适合不过了。 之前之所以选王成曦,一来他确实有才能,二来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女性的轻视。 若是换个大男子主义的,他担心会惹恼香香。 ——没错,他就是好多年前就在考虑 看到云尘离开,阎罗王这才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然后摸着胡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看他不是露出的笑意来看,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独远微微目动,所有人都在原地静立,就在所有人跪在原地的时候。独远走上了前台。 我有一个初步计划,但风险太大,闹好了我抢亲成功,闹不好恐怕地球也就不存在了。 “好了,我们走吧。”陈林说完这话之后,拿眼偷偷瞄了萧若谣一眼,看她有没有生气,毕竟刚才为了警醒杀马特,他硬把自己说成她男朋友了。 正是因为虚空之中什么都没有,所以虚空之中处处都是存在着危险。就像是元气浓郁的地方的元气会像着元气不浓郁的地方逸散一般,但凡是来源于空间的事物一旦进入到虚空之中,就会趋向于回归虚空,向着周围逸散。 使用的依然是李栋的手机,进入薇信之后,陈林就去找薇信的公益活动账户,开始找一些特困难的人或者慈善团体,转账过去。 再次转过头看着比武场,新来的弟子眼珠都要出来了,“那个壮的被撂倒了”只见那位壮汉仰躺在地上,背后的地面被砸出了裂缝,瘦的男子,收了手脚,长舒着气,面色好看了许多。 独远微微笑,道“月柔,你放心好了,我见到灵姑娘以后,只是问一下风的事情,这那几天的时间我会一直都会在红磐客栈等你回来!”独远正欲再言,却见沈月柔身后,一道剑光震啸,剑鸣突起,御剑离去。 荷花笑着去拿杯子,拿酒,然后给两个杯子里只倒了一点点酒,然后就把酒瓶给收起来了。 对于刘鼎天的回答,上官玉并不奇怪,她对李大夫刚才的态度也是怨气颇深。 “我靠,这是什么,你把教室给弄过来了”夏子衿震惊的喊到。 得,看来自己在周云朵心目中,除了是大色狼外,还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 李商办得房间是一个套房,里面分了几间房间,将刘艺清送到房间之后,李商则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那刚刚在医院重逢的时候,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她给宋冬献血的 随着沈落雁进入李密的帅帐,看清楚那个正与李密把酒言欢的人,程咬金心中的惊讶愈发扩大。那坐在上首正接受李密奉承的宋家使者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宋二爷。 这样一来,再加上鬼皇蛮的圣境级别灵身,以及他派出的大量鬼修,在人数上和绝对力量上,谢东涯这一边便是超过了公羊不悔那边。 “没用的,命中心脏,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活了。钱家主你还是准备将你这位红颜知己风光大葬吧!”常歌行见钱家主要去叫郎中,出言阻止道。若郎中真的来了,舒虹未死的事情恐怕就要败露了,自己的计划更不能实施。 泽清一次次的接安梓芊的电话;泽清告诉安梓芊心事;泽清发短信给她;泽清看着我,却唤成了“梓芊”。这些都是他在乎她的表现,也是我的痛处。 第282章 另有其人 戈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洗澡,实在太累了,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结束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挣扎一下,起来洗个澡,但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然后就是秒睡。 “香香香香” 洛尧森在旁边喊的时候,她拉起被子就捂住了耳朵,含糊道:“别吵,再让我睡一会。” 一阵低笑声 剑气、剑意,相互的融合,猛烈的冲击之下,生猛的将叶梵天的肉身再次的轰杀到了一处星辰的内部。 不过在水里冲刺跑的时候众人可没有这么轻松了。在水里跑步的话笨拙的感觉可想而知,但是这样的训练能够增强球员们的速度,一旦习惯以后再到球场上感觉自然会很不一样的。 古朴到了极致的语言之中,带着常人无法想象到的意境,但是随着叶梵天的这般话语说完,他的身体之上竟然发出了璀璨的光华,光华之中是灰白色的气息,这般气息邪恶到了极致,仿佛是一尊亘古存在的太古大魔神一般。 其实兰心一直都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从当年唐唐和白墨紫约会的时候就学会了。 “行了,你主人我都没有觉得什么,何必跟几位侍卫和将军过不去呢他们有他们的立场!”蔡志雄说道。 男子神色一凛,他怎么也没想到紫月会突然的向他出手,连忙的运转着武气,来不急出招的他只得将武气凝聚成一面蓝色的气墙,挡在自己的身前。 就在此时,身在叹息深林中的猛兽们发出一声声惊惧的吼叫,万兽齐鸣的巨大声响惊骇了看台处的众人,火熙的锐眸闪过一丝凝重的波涛,万兽鸣,帝王现,看来该来的始终要来。 蔡志雄放出了玄铁巨剑,接着带上裳儿和蔡欣两人,三人同坐一剑慢慢往葬王崖底飞去。 科比在徐风面前运着球,徐风扑上去逼近到科比面前,科比晃动了两下,随后做出了一个虚假的动作,然后才将球扔了出去。 话音刚落,所有人忽然听到了一声枪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纨绔就突然中枪了,他身上的烟雾已经散开了,看着他头盔上的痕迹,所有人都懵了一下,这尼玛是谁怎么会直接一枪就干掉了 我想此刻她应不想让人打扰,我只身进去,回手把门又关了起来。 想到这家伙可以自由调整同步率,甚至不用进入机体就能控制亚当系的eva,真嗣心头一片沉重。现在渚薰可以光明正大进入nerv,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阻止的事情。 闻言她的眼睛又略睁大了几分,嘴角带着讥诮之色又将我好好打量了一番。见她看我,我也毫不客气的细看来人,约摸四十来岁,长脸,削肩,衣着富贵,只是那一脸踞傲的神情却让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这个时候,他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寒意,先前因德妃有孕而涌现的兴奋欣喜被一种深深的惊惧所代替。 凌轩方吟罢,我偷眼已见冰玉粉面飘起红云,一双水波秀目悄悄递向凌轩,而凌轩此刻也正含情相望。见他二人此般光景,想来已是情根深种。 不过,鸣人虽然很想动用自己的关系去帮助她改善一下生活,但是为了不影响她之后的发展,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能选择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着谁的血脉,同样,大宝他也不能选择了。 第283章 准备 戈馥吃得差不多,尤娘她们就回来了。 “郡主,今天我负责您的妆造。”尤蓉拖出来两个行李箱道:“就猜到会有这种场合,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洛尧森却开口道:“珠宝和礼服我都有准备,不用你们操心。” 嗯 别说尤蓉,便是戈馥也怔了怔。 说实话,对于洛尧森的审美,他们是有些怀疑的 身为沈临风的手下,齐志佳做了那么多亲信应该做的事情,正常来说,不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不然沈临风怎么会让他成为最得力的手下 他用眼睛瞥了瞥旁边的司母戊鼎,多么希望奇迹出现,它能苏醒过来,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力,为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作为华夏首都的市局局长,认真论起来的话,面对林光明这样级别的人物,大概也能平起平坐了。 “真的假的你们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周秉然无语。两个弟子相互看了看,她们今天就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只是吃了点来之前在便利店里面买的压缩干粮。 眼看着那些灵气一点点的注入,墨衣紧张到不行了,似乎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这么紧张过。 那要去报警吗这似乎更不可行了!墨衣也不是正常的人,他没有任何的信息资料,警察能去哪儿找他 本来他们两人应该是有合作的,山下勇智本来手段就属于比较狠戾的人,他为了达到目的,往往就会不折手段,现在,顾深通过一种隐晦的方法,让他知道了他的身世,偏偏还和苏老挂了钩,他当然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顾深现在比苏正更为焦躁,刚才他走的太急,什么人都没有带,现在才想起,自己应该打个电话,直接让人去查一查航班。刚拿出手机,视线一晃,忽然就看到机场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艾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联系到刚刚索比斯与伊戈尔关于干儿子的对话,顿时气得一脚向索比斯飞踢过去。 杜壆听闻酆泰这话,认为有理,便令贼兵擂鼓助威,贼兵听令后,自然是摇旗擂鼓,呐喊筛锣。 贾宝玉向来都是和北静王走得近的,按理皇帝和北静王算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的,贾宝玉既是和北静王有这样一层关系,皇帝应当不会用他才对。 就在各连汇报的功夫,梁政委已经在地图上圈出了人员最密级的几个地方。 “哈哈哈如果莫拉蒂看到这些报道,一定跳出来狂骂这些家伙”拉伊奥拉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一场暗影完胜,下一场就轮到我了,看着拉风的走上场的紫幻,我紧了紧自己的蒙面巾,缓缓的走上台,把早就想好的战术又温习了一遍。 眼前的伏地魔似乎没有了神秘感,戴着一个凹凸不平的头套,还有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说不上逼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惧,即使在灯光之下打量,所有的缝隙都暴露无遗,依旧让人胆寒。 四周的卫士们赶忙按住他,不让他冲撞了长老的爱犬,但是安百折依然狂乱的挣扎着,甚至在一名巫师试图控制他的时候还被他咬了一口。 另一边王一水正在不停的逃窜躲避,大刀每每砍在荆棘地龙兽的身上除了激出一些火花来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金申英林动在另外的节目中遇到过,boom虽然没有在节目中遇到,可是在后台,通过姜虎东的介绍也算认识。 第284章 没眼色 之前就说了,洛帅府的格局跟南苑一模一样。 这个季节,举办宴会魂来岛是不二之选。 不过景隆这边显然要比恒阳那边要保守许多,明明有着大片的泳池,但宴会的活动区域却是在内部的宴会厅。倒不是没有人跑出来游泳,事实上外面也被佣人装点了一番,香槟塔、自助餐、流水吧台、各种彩灯,上空甚至还安排了无人机 当然了,七大势力也明白,三大坊市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数量庞大的散修,是以他们也不会做的太绝,自己吃肉,也会留点汤给散修们喝。 只有当熟练掌握了基础的禁纹,不断的组合,才能布置出更加高级的禁制。 战斗甫一开始,公爵的核心思路就是苟发育补兵,然后笑到最后,出装的思路也是经典的冰心流,不给锐雯任何反杀他的机会。 萧何头也没回目视前方,而后口中直接丢出了一个问题给苏夕颜。 以上官天雪的修为一眼就看出了诸葛龙云的修为,此时她也没有想到儿子出去一次,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八层巅峰,随时都能迈出一步,达到炼气九层。 所有位于火圈外的英雄,都会受到越来越高的真实伤害,最后死亡。 “猿你大爷。”尸魔瞬间消失在原地,闪身到古天一身前。一拳,古天一就飞了出去,差点掉到了四周的岩浆里。“他是圣,他只能是圣。”尸魔往天长吼,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愤怒。 吕洞宾哈哈一笑,黑色的长发在海风的吹拂下不时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柳陌眼力毒辣,遇敌冷静,这份战斗意识,连他都自叹不如,这种心境,更是属实有些难能可贵。 话说,老龟,青龙为五大灵兽之一,好像看起来并不强呀。天雷都没抗多久就被打爆了。”风岚随口问道。 「奇迹」的总量有限,些许边边角角的无用衍生能力,根本不值得占据‘总量’。 曹操自然知道他卖酒赚钱,但是战马这玩意可是战略物资,不是说你有钱就能买到的。 彼此成为了极其特殊的共生体关系,进而成功保留了花火的独立意志。 李霍带着麾下的士兵犹如丧家之犬,等到他们越过穿马峡的时候却是再次遭遇了伏击。 徐千屿贴在他身后,双手百无聊赖地乱摸,忽而摸到他怀里放四五个储物囊,那是远行时才有的装备。 沈溯微接过它的瞬间,从中化出两缕元神,扎入神魂,锁住他的四肢,如镣铐般控制住他。 等到庇特圣重新完成组合时,人已经到了独立空间,被海楼石镣铐跟海楼石锁链绑上了。 他刚要开口反驳,却突然听到,所有世家子弟也开始议论纷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完事之后曹昂也是用衣服擦了下天子剑上的鲜血,然后收剑入鞘,将之奉到了老爹的面前。 “如果真的是想的这样,那我也就在劫难逃了。”能布置如此阵法的魔兽,明轩自认不是敌手。 “先安排他下去休息,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迎来一场大战了!”叶凌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恶魔岛所在的方向呆呆地望着。 “先带南宫伏烨回六圣城,看南宫师兄的伤,想办法给他医治。”欣妍收回思绪,还是得先处理眼前之事。 林出野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弯着身子,饶有意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话,继而出了门,世事不若手谈,棋秤上若是搭下脸,还能悔个棋,可人间事,落子生根,不到最后胜负手,从来就没有说万全之策。 第285章 委屈 洛尧森的表情本来只是冷淡,听到这话,眼眸里跟凝结了冰霜一般,看向叶斌的目光带着刺骨的寒意。 叶斌倒是不至于看不出他生气了,但是…… “你要嫌一座金矿不够,我再加一座。”见洛尧森脸色不见好,叶斌皱了皱眉,用手指比了个三道:“最多就这个数,再多就贪心了。” 梁三张总算回过神来了,他第一 西大的陆世锦教授也是茶学教授,他在顾家茶园研究了几个月,但除了通过化验检测手段,检测出净山茶的有益成分非常高之外,其他的结果一个都没有。 “也没什么,就是讨教学习上的问题。”周老师拿过课代表放在桌上的作业本,翻开来批改,总觉得董思菱在乔新月的事情上特别上心,昨天就问了好些。 范英俊嘿嘿怪笑道,“抱歉!我长得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走了,改天我请再聚。”说完之后,范英俊潇洒的离开宿舍。 除此之外,朝政也就剩下工部与都水监在夏季来临前再加固河堤,筹造新的商船一类常规事物,暮长烟表态他会统管这些事,并又再度强调十二宫青川行刺必须彻底查清。 轮到这些人,他们还是放开了手脚,什么鲍鱼、帝王蟹、海参,各样价位都在四五位数的珍稀佳肴都点,要不是桌子放不下,估计他们能把这菜单上所有贵的都给扫荡一遍。 打开床头灯,见到云安宁睡的正香的脸,项厉辰直接俯身亲了上去。 比如院里种的老梧桐,是从附近山脚下移来的,刚移到院子里险些枯死,是言域的母亲每日悉心照顾,老梧桐才又复活。 刚才她去找炎临城,一是想要知道安慕涵究竟有没有把她暗恋炎临城的事告诉炎临城,二就是想帮那个楼盘经理求一下情,毕竟是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况且这一次的主要责任根本归咎不到他的身上。 陈锦生是个正直的人,岳谨言和江政委都是知道的,但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的情况下,陈锦生就必须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了。 若当真……当真是他错了,那他该拿什么来偿还这满门的忠骨热血 对,就是探测,探险队是用钻井队作为伪装,打着为标准石油寻找石油的名义进入哥伦比亚。 谁都不敢确定,李牧也不敢,李牧更不敢去赌,所以,李牧在这个问题上比洛克菲勒和jp摩根都更紧张。 两人一起出了会议室,座上总裁专属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柏莎埋头工作的模样很认真,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 “雷霆从现在起就交给你了!这手机里是联系方式!智能机太容易泄密,所以只用这台手机联络。”陆老爷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淡淡的解释道。 反正就算是她刻意的回避着兰黎川的有关消息,万能的网友们总会在第一时间通过给她留言的方式实况转播,所以到后来,久而久之,她就开始不登微博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二战中的各国坦克上都安装了排气扇,就是为了将这些为其排到车外,以保证车内成员的人身安全,就算苏联刚刚列装的t—54坦克也是如此,只不过是隐藏的更好,不易被人发现罢了。 司君昊期待的看着艾慕,可是他看到的却是艾慕依旧冰冷的双眸。 司君昊拉住艾慕的胳膊,将她护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第286章 冷笑 高思雯打小都是被宠大的,或者说,景隆帝本就是一个宠孩子的爹。 只是以前宠儿子把儿子宠坏了,闹到最后自食恶果,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之后,他对着儿子便不敢太过放纵了。 但是女儿不一样,女儿便是宠坏了,也引不起什么大乱子。 加上高思雯是最小的女儿,受到的宠爱就更是多了。 高思雯 “去死!”陈铭直接朝着扑了过去,唯独这家伙,真的忍不住想胖揍他一顿。 韩坤再次出现在了神创工坊中。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地底世界发生的一切还要重要的话,那一定是嘉儿。 穿城而过,前往军营的路上,四九就跟憨子说好了,谁问都说他们俩城门口排队刚认识的,以前不认识。 那语气真的非常的凶狠。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理智,眼睛都已经变成了红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嗜血,就会杀人一般。 且说随着朴妃生产,皇帝大喜,特意赐命二皇子为李源,封为兴王。 扔完泡面桶回来,桌面上已经清理干净了,三哥拿着扑克在手上切来切去。 “自然是好,紫苑受了苦,回家来当然要好好休养。”楚华庭点头。 再说邢舞阳跟叶林阳走了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家里,他将那会催眠的人叫了来,逼着他说出了催眠其中的道理。 黑轩翼蛇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的确,韩坤让它去追杀的两人,有一名男人成功逃跑了,这点虽然黑轩翼蛇心知肚明,但它相当好奇为什么韩坤会知道这些。 “我去洗刷了,不,我先去穿衣服!”林雅菲逃似的跑下床,先穿上衣服,才去洗刷间里洗漱。 中间有一个桥,桥下是沙子,桥两端是两个石亭,石亭坐落的地方是有一圈是石头垒起来的围墙,围墙中间有两个洞,就是以前竞技场的两个入口。 唐诚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人家牛部长只是挨了挨嘴唇,象征的表示了一下。 叶凡说的并非假话,游彩衣虽说内力被废,但是拳脚功夫的底子还在,打叶凡这个一个废柴型公子哥,绝对是稳赢。 叶凡在一旁懵逼,这王者大陆居然还有这么深厚的历史,他还以为仅仅就是一个游戏。 原来,另一个伴郎是方西乔,她这些日子来很难见一面的人,看来陈语是想要撮合陈彩跟方西乔在一起。 八点钟的时候,褚庞来了,他今天显得神采奕奕,精神倍爽。一晚上的时间,褚庞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是他还不是很清楚。 随着一声枪响,一股暖流冲到了马堂主脸上,那股暖流是红色的,带着咸味。 乐逸看着这个对话,瞥了一眼,发现夏姒寂确实是躲的时候,时不时拿起筷子塞一口,毕竟不放技能的话,确实能稍微解脱一下右手。 “那就是说千爱和托托莉去某些地方加深友谊了”每每到这种时候,爱纶都会作双手手指交叉状,压低脑袋斜眼对托托莉说。黑色的眸子里,自然只剩下邪恶的光芒了。 安德鲁巴尔特菲尔德一直在和【蓝波斯菊】做对,他从很多线索中看出来了,【蓝波斯菊】和大西洋联邦联系极深。 “那不,凌玥怀里的那个。”陆可儿指了指正趴在凌玥怀里‘抽’泣的刘诗雨,不等苏蔷薇说话,转身离开了。 “还真是——相当粗暴的问候呢!”这么的大叫道,时崎狂三同时拉下了手中短枪的扳机,顷刻自枪口处射出了如同黑影般的子弹,直向鸢一折纸袭去。 第287章 礼节 阿萱是高思雯去年从外面带回来的侍女,按说这个是不合宫规的,只是老皇帝向来宠女儿,她撒个娇,事情便成了。 当时之所以会看上一个贫民窟的女孩当侍女,说白了就是想多知道一些洛尧森的事。 但阿萱一直以来只说自己跟洛尧森是住在一条街上的,可没说过她认识对方。她也没多想,毕竟洛尧森离开贫民窟的时候, 踢出十多腿之后,钱也身形一晃,闪身扑进安全通道,沿着楼梯飞身而下。 宁拂尘掐了几个手印,一股庞大的精神之力忽然喷薄而出,瞬间凝结出绿色的一条大蟒蛇冲了出来,直接撞向了空中的那些乌鸦。 一听晨风又要搞什么事情,苏雨珊便打了一下晨风的肩膀,不过看到他的眼神,到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不过自己给了他一个眼神,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要是乱做什么事情,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 “泡个脚而已,能有多舒服。”听了张艳秋的话,一旁的冯毅心中暗道。 “既然如此,那鲁国公是不是考虑换一换世子这位了必竟,鲁国公府也不是只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公子,不是么”楚砚之看着鲁国公,笑得十分和煦道。 虽然明白这些道理,晨风却不想说破,既然没有恶意,自己也只是在人家恩赐自己的基础上回敬给对方而已,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的,这样想了,之后,晨风也算是好受了一些。 他只能是无奈地摇头,郁闷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个变态的人物。 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当下这种情况,谁也不敢开口说离开。 “我倒无事。”明月笑着舒展了下手臂给平原君看,他只是皮肉伤,养了几天就结痂了,倒是赵括,现在依旧上不了马。 必须赶紧把这个事情通知军方,宁拂尘相信他们会对此作出正确的判断。 他驾驭子午鼠去后不久,有一教众乘坐大鹏鸟从七星坛飞了出来,那人腾临半空喊他。谢宫宝驾羽升空追上那人,问他飞往何处那人说,方思弱在“北滨河”,打此处往北飞,需飞两千里才能到达。 “七十多个开灵期全部被杀!”众人听到这里,只觉得脖颈发凉。 “咦,夜阳呢”白若离掀开被子起身,昨天晚上夜阳一直抱着她,她当时装睡也很清楚,现在想起来,却也不禁脸红。 这里并没有之前那两处地方的神秘和危险,恰恰相反,这里是最能让人放松的地方,一切被太阳笼罩的景物上都充斥这一股柔和的光芒,让人忘掉了世间上的一切尘埃。 陈潇冷哼一声,没有再追,他推算出来江烟云方位的时候就察觉到江烟云的力量不如他,却也相差不远,同时对方还在五界通道之中,那他追过去也没什么意义,江烟云能随时离开。 实际上,他和仙胎信息相通,关于邹奇、易云、一心三人提供的消息,肉身这边也全然知晓,他猜到自己遭遇的影子护卫是沙隐,而该死的沙隐使的必是飞天流沙,时下虽不能脱困,但只要仙胎赶来及时,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陈潇的精神和心灵完全被两种恐怖的意念所覆盖,同时陈潇的身体,也开始流血。 主动离开的传送阵位置,在整个空间的中间,是最后所有人都要聚集的地方。 吕震池捏着手里的牌,微微侧头看向吴民生,眨了眨眼,后者微微笑了笑。 第288章 熊孩子 其实在哪里都是这样的,只是隐晦和直白的区别。 戈馥靠在洛尧森肩上,懒洋洋道:“我们去梦莎国拍婚纱照吧。”反正飞机来回也很方便。 嗯 洛尧森一怔,“为什么要去梦莎国其他国家不行么”他对梦莎国还是有点阴影在的。 “我想顺便开个画展。”戈馥有些郁闷道:“成了情绪师之后不太方便 不过,这段时间内,乔家大院里嬉笑声一片,热闹极了,相比起以前,更有活力了。 直到罗莎莉脸色难看将两个储物包裹拿进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阿斯兰正好坐在维多利亚旁边,帮她擦洗身体,阿斯兰记得,维多利亚最爱干净了,每次做完实验就必须洗澡。 呼哧一声,一道寒芒划过虚空,一阵金属颤鸣之声响起,纪龙腾惊异的看着手中的屠戮,相比之前,屠戮少了一分凶戾,多了一分锋利。 哈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传来,不过许慎只是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 慕若兮找到梁思凡和凉西子。两人正拿着雪糕,坐在遮阳伞下聊的热火朝天。 靳蕾坐在桌前,正在接听着刘蕙的电话,“靳蕾,你要好好地把握这次机会,如果这次做成功了,不仅把我们mt传媒推向一个事业高峰,而且你也会红。 扫了一眼带着人来的申远,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去,终于坚持不住,缓缓闭上眼睛,朝后倒了下去。 剑皇的行事风格倒也麻利,半日便取来三亿中品魂晶,三千四品战甲,纪龙腾也只好放了顾雨兮。 如今领悟了四重剑势,自创的红尘杀,红尘笑,天地斗杀和无情一剑一旦融合四重剑势,威力必然再度增加,也许能够达到仙级战技的威力。 还没等纪龙腾出手,一声怒喝传出,只见一道身影已经挡在他身前,一掌朝着那道身影拍去。 这个造型,有点扎心了。允儿虽然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但是比起王太卡还是差一点,这样王太卡只好弯着腰,无奈的看着允儿。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萧婉容的表情一暗,看得岐黄于心不忍。 张王妃就不高兴了:“和萧婉容斗,你是她对手吗你要真有那本事,萧婉容能有机会将我的所有势力都清除府外 “该死的!莫不是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开枪”万傲天勃然大怒,已经颤抖不已的双手,紧紧握住手枪,怒道。 桂姨娘看了大夫人一眼,原本就被侯爷一句乱棍打死伤透了心的她低眉顺目不打算搀和。 “好吧!”陆辰应了一句,接住了弹回来的篮球,拍了两下,随即轻轻一跳,一个标准的三分远投,那篮球划过两倍于三分线的距离,准确的穿过篮筐,落在了地上。 现在想想,当初楚云申请仲裁,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反而是楚云自己无礼取闹呢!别人股份走的正常交易渠道,纵使身为大股东,也无权过问吧 林琳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是有一点苦涩,他也是看到了楚云脸色的变化,但是没办法,毕竟自己就是这么的穷,也没有办法给他太好的待遇。 “季检察官,这是我们的股东,也就是我们萧氏制药的一份子,并不是什么外人,这一点请你放心!”萧天马上开口辩护道。 李鸿前世是北方人,不太喜欢海上航行,这一个月他几乎没有从船舱出来过,整天窝在里面研究潮留给他的那一式斩击。 第289章 出事 虽然洛尧森一再说要带戈馥离开,但戈馥到底没答应,而选择跳了一曲之后再离开。 跳的慢舞。 戈馥跳的男步,洛尧森跳的女步。 这里指的是景隆的男步和女步。 戈馥非常震惊,“你……” 洛尧森摸了摸鼻子道:“女步比男步更累。” 其实女步是他这几年特意练的。 他始终记得 但是,对于宝龙电影公司大肆投资特效大片,给香港电影的未来开拓更广的出路。在场众人也都是佩服的。 他现在依靠豹子和蛇纹石的结合,以及武术的力量,以及真气,这远远超出了修身的速度,几乎没有保持不败。 “再见。”楚天舒出了“云晴美体”,再次上了一辆出租车,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司机去青苑宾馆。 “它可以吃它做什么”卢瑟儿神情忽然从癫狂变作呆滞,傻傻地重复问着。 地爆天星:对目标实施封印,升上天空,使之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将地面上的所有物体包括大地吸附到目标身上,形成巨大的陨石球,将目标完全封印在陨石内,还可将其作为攻击手段砸向任意目标。 而且还是被他最恨的男人给弄脏的,那男人还是个恶心冷血的邪物。 武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像暴雨一样密集。天空中的技能之光不断闪烁。不时会有尖叫声。 而且,这款游戏在去年的时候,已经放出风声,但是一直跳票,没有发布出来。所以,玩家的期待姓的相当高的。 算上这次,若馨帮风华驱毒已经进行了七回,第一次驱毒花费时间长些,此后的不过一个时辰多些便可收针,然今日,若馨竟又耗费了近两个时辰。 半年没上线,曾经跟自己同级的玩家,不少都到了80级,帮派里增添了不少生面孔。 “很简单,陛下希望我们可以抢在罪恶布法罗挖掘者之前找到魔剑,并将其带回帝都。”水罐缓缓说道。 “是,天督大人,我知道了。”沈枫大喜,没有想到天督大人会给自己如此的自由。 所以我才讨厌敏锐的家伙,龙昊察觉出背后锐利的目光依然紧随着自己消失在拐角,虽然这么想,但是龙昊的嘴角却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丝微笑。 梦梦被陆云这么一看,面容有些羞涩,心脏“砰砰砰”的乱跳,双目有些游离,总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当事人撞见了。 他轻轻地跃上公西大府隔壁的屋上,趁他人交谈之际,从屋上跃入大府内的一棵百年樟树。借着浓密的树叶把自己隐藏。 回到宿舍后,苏阳略微调整了一下就盘膝在床上坐下,进入了冥想之中。 “是的,你在我父皇加落日机甲的合体下,你就是蝼蚁!”仿佛泄愤一样,公主对张叶大声呵道。 冯咏清伸手给姜智济递了几个葡萄,姜智济立刻勿囵吞枣地把它吃掉,就顺着冯咏清手摸了过来。 正巧,这时候贺先生带着何润东他们也打算离开了,贺先生的脸色是不太好看,而何润东则是恰恰相反了,怎么说他觉得这一次是赚大了,本来就和沈枫的关系不错,现在沈枫得势,他自然是觉得高兴了。 浩瀚的戈壁滩中,艳阳高照,褐色无边,一南一北两股扬尘迎头对进,马蹄阵阵,沙石簌簌,一千步,五百步,两百步……扬尘越来越近,相距数十步时,戛然而止,战马嘶鸣,骑手停驻。 第290章 夜风 事发地在走廊上,转角就是洗手间。 事实上,一般如宴会筵席这般的场地,出事的也多是这种地方。毕竟宴会厅里歌舞盛宴,一来听不太清楚旁人的说话声,二来顾忌着体面,也闹不起来。 戈馥她们到的时候,走廊上围满了人,王成曦、梁三张、孙辽和沐传卿都在,还有个意料之外大的人:叶斌。 戈馥挑了挑眉有 “你要不……再多说两句呀!同学们对你可能还不太了解,你要不说说看……你如果当上了班长的话,会给班级带来什么帮助……”高鸿赶紧提示林烽道。 听到凌霄口中,仙有那么多的等级划分,大组长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憧憬的神色。 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两秒之后,钟蓝就放弃了,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努力都无用了,陆川也不会帮她的。 天空之中不时有修士御剑飞过,整体看起来,这龙腾城之内管控是非常宽松的。 “我生理期还没完,是不是要验明证身”苏菲气恼得没了理智,置气话张囗就来。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和赌鬼们,都等着两人的巅峰对决,所以看到张大发第一轮就弃牌,有些不过瘾地说道。尤其是张大发的赌术在墩徐镇可是首屈一指的,几乎很少有人能够在张大发的手下赢钱。 没有错,林烽一直将这件事情放在心头,作为头等大事,就等着下课以后,追上离开教室的徐老师,然后将这事悄悄通知给她的。 然而听了苏莹的话,秦浩然却是断然开口,一脸的坚决,听了这话,苏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提刚才的话,只是默默的等着秦牧下楼。 林啸云乃林氏古族出身,对于九阀各大势力所拥有的力量体系清楚得很,只是一时间竟疏忽了。 昭玉看到苏锦玥披着满身风雪而归的时候,吓了一跳,知道她身子不好,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寒冷,赶紧上前解开落满雪的斗篷,将炭火燃烈,室内温暖如春。 “我们不管这些,想杀我们,没那么容易!我们兄弟时刻做好准备,等它来杀我们。这些问题我们如实回答完了,现在,我们最最关心的问题是可以亲你的脸了吧嘿嘿!……”严宏裂着嘴,露出了他那一排黄牙说。 林晓天怒吼一声,体内的借花献佛功法瞬间爆发到了极致,三花力量涌现,脚下的山石爆炸成一朵朵莲花。 追寻着旋转重力场的轨迹,褚瑜和薛铮终于在天色完全黑暗下来之前,抵达了那座好不容易才被他们给发现的未知岛屿。 众人似乎还没发现什么,只是都像鸭子一样伸直了脖子死死的看着台上。 鬼手恶寒的听了片刻之后,忽然坏笑着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她的头上是大滴的汗珠,啪啪的往下落,月光的影印下,脸色苍白如纸。 另一边,司徒怡悦正忙碌了一天,难得可以歇口气,不由开始思索,股市的被恶意攻击为何突然停止。 章玉林致黑蛋于死地的方法得到了章贵的认可。章玉林自然也心花怒放。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回去再祥谈。”墨砚看了看大家,这个地方不是谈话的地方。 楚亦锋真是想不开,怎么就看上她了呢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等等!他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拿起一块“石头”,仔细认真的端详起来。 第291章 乌龙 洛尧森今天难得穿了西装,愈发显出了一双大长腿。 刚刚他们过来的时候,好多女人悄悄地看他。 ——景隆的女人只是比较保守,但不是没有好恶的石像,自是也会有爱美之心。 将剩下的事情交给王成曦,洛尧森便拥着戈馥离开了。 “对了,我听说平皓已经动了手术”路过蚕娘,戈馥一边跟它打了声招 如此,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苟活一命,可如果运气不好,就只能是把自己的命,留在濮阳了。 之前的炮击中,陈蔡之师受到了一些打击,但随后魏韩的中军炮兵被压制,部署在靠近左翼的墨楚炮兵开始支援陈蔡之师,使得陈蔡之师得以稳住了阵脚。 可也显然的,此时此刻,于禁是并不知道,严白虎的另外两支主力作战军团,可是已经奔赴到濮阳战场了。 不管怎么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妖兽,乃是他和他的熔火绿魔军团所杀,尸体归他所有天经地义。 “斯蒂芬,请问你找我什么事要是想购买方舟软件股份,那你不应该找我,而是找发行商。”张屹握手,笑着道。 随着灿白天空之上的星辰开始呼应亚瑟,一束束无法用肉眼所看到的星辰之光从遥远光年之外向亚瑟汇聚。 太上仙尊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因为每一个敌人给他的感觉都不强,也就二维混沌生命层次而已,他随意挥手,都能灭杀一大片。 “是乔治带来的。”李国豪随口回了一句,扫视了一眼场内,没发现乔治,应该是刚刚走了。 【精神探测仪】:可探测定位仪目标的状态,分析目标所处环境数据。 随着嗙嗙嗙,急促的敲打混元精钢铁的声音传来,一个丑恶的妖王冲到了牢笼旁,伸出大手来抓兕大王。禁制立刻开始反应,放出蓝紫色的电光击打那妖王。 蓝清川亡羊补牢,让乔伊从后备箱的礼物堆里找出一大罐的糖果,派发给孩子们。 “你又是谁!”法师青年气势汹汹地走到艾琳身边,看样子就想对艾琳动手了。 “哥,怎么啦”,雷胜雪疑惑的抬起头,尽管众目睽睽之下,不过此时她依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身体仍然赖在了李海的怀里。 “圣级他叫什么名”夜枫心中微微一震,比自己大三岁就已突破到了圣级,看来这些日子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圣级了。 莎蕊情绪低落,难得大哭一场。她病得突然,全因伤心所致。等病有好转,便离开了城堡。 蛮族近卫军簇拥着他们的陛下,海恩斯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电光闪过,鼓点如雷声轰轰!数百只比蒙战士嚎叫着捶响了战鼓,出震耳yu聋的响声直冲云宵。 “走吧”,李海甩甩手,看了洛燕山一眼,当先往木屋外走去,阎阔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紧跟着李海出了木屋。 她慢慢穿梭在矮蔷薇灌木中,各色的蔷薇花娇艳欲滴。她轻轻地呼吸着清新的香味,连日的疲惫也消散了很多。 不少死去的妖怪被复活一般,再次组合在一起,有点像是混合妖怪的意思,在加上悍不赴死,颇具有威势。 不只是宫楠木觉得,宫疏也认为他们主子变了,他现在是确确实实一潭池水,平静居多,风过而起波澜,随即再次平静。宫三爷从前可不是这样,他是深长的暗河,而暗河,从来都是孜孜流淌的,从未停息过。 第292章 唏嘘 洛尧森平日里晨练都是以晨跑为主,毕竟晨练只是热个身,真正的锻炼都可以等到了军营再做。 但是今天心爱之人在旁边,他自然不可能只呆呆傻傻地在跑步机上跑,从划船机到椭圆机,再到哑铃凳,最后又躺到了卧推架上。 他穿着黑色背心和长裤,用力时双臂的肌肉隆起,被汗液浸泡的肌肤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视觉效果… “我知道,但是她很单纯,也一直没有伤害我们,不是么”肖辰平静道。 “o记就是o记,居然连这件事也被你查到了”周易微微有些诧异,o记虽然厉害,毕竟远隔千里,居然能查到这些事,就这份调查能力,可以甩出大陆警察几条大街去。 这两个侍卫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出现什么麻烦,最少不用宫少林亲自动手,还有就是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两个武王五级就算对付不了,也足以挡一下,给宫少林逃走的时间。 她答应了!这一刻。馨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他的圈套中一般。他的目的,还是要她离开王府!不同的是,那个御亲王妃的位置,他会为她保留十年。 cib里面虽然不乏精英和最优秀的卧底,生命之光俱乐部却不是普通的黑社会社团,说的不客气些,cib连人家的门儿都摸不着,无它,档次不够。 太清,位列蓬莱之下,但是也在仙道四势力之中,方可知是太清那无双公子其中之一,仅次于梵音公子,自然当得起他的尊敬。 一想到这里,就连赌神高晋都要写个服字,空称赌神,他却没有做到周易做到的事情。 不用多久,其他房头都会知晓孟先生被辞退,然后也要送孩子出去。 听着众人的奚落,就算是祢衡,面色亦是稍变,正欲说话,却被贾诩看准时机打断,憋在心中,好不难受。 “能上山真好!这么丰盛的饭菜,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呢!”陈贤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幸福的嚷嚷道。 片刻,李三娘带着申珂等五、六名随从,来到了金明城南的军营里。 “你难道还喊过其他人赵爷爷吗”如果说之前讲述他们家的经历让陈贤感到悲愤,那听闻赵爷爷趁机强占他们家的田地则让陈贤感到震惊了。 那日松见说不过他的嘴,那最好用拳头来定对与错或输与赢。刚说完,那日松就拿着朴刀就向阿古拉砍去,而且刀刀致命。 如果不是华人神探李昌钰那着名的拿着手帕去擦草地,使用了法国物证技术专家洛卡德的‘微量物质转换定律’,恐怕大名鼎鼎的肯尼迪家族也要蒙上耻辱了。 修炼上,最难得不过是经验。一旦经验没有岔路,那将勇往直前。 “真的吗,”他本来还有满腔怨言,但听这一句就立刻冰雪也随之融化了。 要知道,张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和哇海在一起显然是浪费时间。 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来过自己家的厨房没有,就算有,那也是七岁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他又想起了李爷爷和丫头,正是在渔村生活的那段时间他学会了如何生火做饭。 因为是假冒的,可想而知,是拦不住秦怀玉等人的,等到于吉的五百骑兵赶到时,他们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叶凡得到这一张玄色面具之后,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是与这张玄色面具建立了初步的契主关系,已是可以动用玄色面具的部分功能了。 第293章 母子 “你们这个皇帝……还蛮有肚量的。”戈馥总结道。 不说别的,景隆帝能依旧重用梁三张,宠爱高思雯,就可见一斑了。 闻言,洛尧森却是嗤笑,“那是因为庄妃娘娘死了,他要是活了,梁三张和高思雯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只能说庄妃娘娘太了解枕边人了,所以才会选择自杀。 戈馥没有反驳, 其余的天使都有些惊讶,难怪冷姐会这么着急赶来,原来这个老天使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吗 房子龙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行动的话,这草原王的成就自己怕是怎么跑都跑不脱了,现在的情况都已经是内忧外患了,若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只怕真的为时已晚了。 那保镖立马一招手,又迅速出现七八个保镖汹涌而来,直接将萧凡围住了。 再见到天使追,她依旧还是当初见面时那样英气勃勃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也是,对天使来说她们的寿命无限,区区两百年,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陆吾无意中探知了这个计划,他迅速的把这个情报告之了祝融。 “师姐,这个东皇怎么知道你要找他,该不会你们认识吧”寻嫣儿好奇的凑到莫山山跟前问道。 广场上,数百人正在搬运桃树,一株株桃树从四面八方运送而来。 门铃响起,昊秤风悠悠睁开双眼,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刚想爬了起来,便发现手臂被昊琳儿死死抱住。 可如此凶狠一击却被对方轻易接下,化去她掌上劲气后,对方竟然用力一拉,把她牵引到身旁,捂住口鼻。 金塘也不想继续这么对陈玉宝装生气装下去了,而且心里又是真的挺想知道白云飞的故事的,所以金塘也就只好这么趁着陈玉宝给的台阶下了。 甩手将燃烧瓶扔向二楼窗口,连续扔了两瓶,一瓶扔到左边窗口,一瓶扔到右边窗口。 “好,就照你说的去做。”谢兰因精神一震,她才不想让阿娘如此委屈,“只是阿生和阿藤都不在——”谢兰因有些发愁,平时这种事她都是让孙子去做的,她两个孙子可能干了。 她的视线刚和顾丞夜的视线交缠在一起,发现顾丞夜眼神异常冰冷,一脸阴郁。 商界的人,最怕政府部门清查,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市政厅的人折腾,所以,很多家族都与王家交好,请他们入股。 被波浪打湿的头发贴这鹿星空,顾丞夜伸出手轻抚着她后面的头发。 他说完傻瓜两个字,身体便如泡沫一般消失在空气中,他怎舍得咬她 “皇上是在说笑吗我什么时候受不了这种委屈了呢”洛歌讥讽道。 “您放心,我会密切盯着庄稼的。”姜玉姝福身以告别,带领家人离去。 常大用恭敬的应声而下,离开寝殿后,他长叹一声,他如何不知陛下这是思念谢娘子只可惜天意弄人,常大用唏嘘不已的摇头叹息。 谢知暗忖要不是这里路况太差,她也不会想法子改善兽车的颠簸情况,难怪大部分古人一辈子都不离开自己的生长地方,光是马路就是个大问题,这还不算路上的吃用。 想到这里,这件事我不能不管,首先算是帮刘龙一个忙吧,其次,就是我想知道阎罗境到底怎么了 中年男子淡淡地看了陈建锋一眼,也没有去和陈建锋多辩驳什么,只是目光盯着会议室,等着会议室中的下属的审问结果。 第294章 深爱而不自知 戈馥其实没有太多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即便是在真正的童年时代,她也很少跟同龄孩子玩。 最开始只是家庭状况的不同导致的格格不入,后来,她更加格格不入了。 所以,她其实不太知道像止戈这么大的孩子在想些什么,有什么样的需求。 ——当年的她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家,能自由地画画。 但是她想要的东西,儿子都有。 回忆了一下为数不多几个结婚生子的朋友曾经说过的育儿经,戈馥揽着洛止戈小小的身体,轻声问道:“你有在外面报什么课吗?”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朋友给孩子报的各种课,钢琴、美术、编程、舞蹈……以及各种考级证书。 她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想来……小孩子们喜欢? 洛止戈却是一脸茫然,“什么?” 戈馥:“……”都不报课的么? “那你除了上学,平时在家都干什么?”她问。 “去军营玩啊。”洛止戈道:“要是运气好遇到打仗,那就最好玩了。”事实上,之前的游乐园也是他第一次去。 “其他的呢?”戈馥的手有些颤抖。 “什么其他的?”洛止戈歪着脑袋道:“在府里无聊的,平皓会带着我去游泳,但我玩沙池,但是都没有战场好玩。” “你……”戈馥抿了抿唇问道:“你跟你同学……平时不一起出去玩吗?生日的时候……你过生日的时候会邀请朋友到家里来吗?” “可是……”小小的孩子仰着头,澄澈的眼眸似是能映照出所有的美好。“我从来不过生日啊。” 什么? 戈馥面色苍白,“你……你为什么从来不过生日?”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却不希望是真的。 “因为父亲说他也从来不过生日。”洛止戈撇了撇嘴道:“他说我不可以比他更幸福。” 居然…… 戈馥心里松了一口气,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莫名的酸涩。 她有一种直觉,洛尧森的话可能不是真的。 “是真的。”洛尧森却这样回答道:“我小时候确实不过生日,我出生的时候贫民窟刚好有个野生情绪师揭竿而起闹革命,然后那段时间很混乱,我父亲为了保护我母亲死了,我母亲带着我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根本就分不出心思去记日子,自然也不记得我的生日。我只知道自己生在冬日里,具体的生日是不清楚的。” 其实他也不能完全说没过生日。虽然贫民窟物资匮乏,但每到冬日里,母亲总会想尽办法让食物变得更丰富一些,生日歌的频率也会比往常出现得更多。 “但我不给止戈过生日,却是不是这个原因。”男人的眉眼在晕黄的灯光下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他靠在床柱上,牵着她的手倏然握紧,眸光带着几分缱绻道:“我不是那种自己没有也不让孩子有的家长,相反,我没有的东西,我只会想让我的孩子都拥有。但是……于我而言,止戈出生的那一天,是我失去你的那一天。” “不论是从现实讲,还是从心理上讲。” “从现实上讲,我知道我做了那种事之后,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原谅。再者……”说到这里,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痛意。“你那时候是切切实实失去呼吸过的。”而他又很庆幸,她到底还是活过来了。 “而从心理上讲……你可能不相信,我曾经以为我能坦然放手的。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虽然爱你,但我依旧是可以分手的。” 甚至他觉得,感情这种事,能维持一辈子的很少。如果代价仅仅只是这段爱情的提前结束,那能换得她觉醒成情绪师,那是再合算不过的一件事。 那时候的他是这样想的。 他没能明悟,若真的只是一段早晚结束的爱情,那他完全不至于为她那般处心积虑。 他有那样的想法的时候,其实已经深爱而不自知了。 之后的现实证明,那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根本不愿意和她分开。别说是后半辈子当陌路人,便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 所以过去五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图偷偷潜入恒阳,企图去见她。甚至起过最卑劣的想法,想要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 戈馥沉默了许久,她心里有些诧异。 自己竟是有一点点心疼他。 “你总不能想让止戈一辈子都不过生日的吧?”戈馥转变话题道。 洛尧森:“……他今年大的生日已经过了。” “过了的是阳历生日,阴历生日就差两天了。”戈馥有些惊异道:“你……依旧不愿意给他过生日?”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复合了啊。 你不懂。 洛尧森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叹息。 于戈馥而言,那一天是一生的至暗时刻,她经历了人生中最荒延的愤怒和恐惧,从而获得了新生。但也因为他们的自以为是,她生死一线,饱受磨难,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但对洛尧森而言,那一天同样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可以过儿童节,也可以过男孩节,还有圣诞节、愚人节……那么多节日呢,不差一个生日。”洛尧森依旧在垂死挣扎。 他希望那个日子可以被彻底遗忘,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人生中,而不是一次一次被提醒。 “不一样的,生日是唯一独属于自己的节日。”戈馥坚持道。 见他这般,她有些生气道:“我先跟你说好,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止戈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这样苛待他。” 本以为自己说这话洛尧森会生气,不想他却是眼睛一亮,竟是一脸惊喜地道:“你说真的?” “什么?”戈馥不解。 “不再生孩子。” 戈馥迟疑,“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巴不得你不再生,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早就做了结扎手术,不能复通的那种。”事实上,他本来打算瞒着戈馥的。 毕竟止戈是男孩,他以为她会想要再生个女儿的。 第295章 神人 戈馥呆住,“你做了结扎手术?” 要知道景隆这方面的技术是远远不及恒阳的,当然不至于损伤某些功能,大概就跟上辈子差不多那种。 号称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都有那么多男人不愿意做这种手术,可想而知在男尊女卑的景隆,男人选择做这种手术会受到怎样的侧目和议论了。 “你不高兴?”洛尧森却是误会了她的表情,勃然变色道:“你刚刚不会是哄我的吧?”是随口一说,自己却当了真? 这么一想,他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手,但想想恒阳的环境,他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纳侍郎,找别的男人生孩子? 想到这里,洛尧森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香香生孩子。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她生死不知了。 戈馥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会以为我哄你?” 洛尧森狐疑地看了她半晌,然后道:“戈家可还没有继承人。” “没有就没有呗。”戈馥对此很看得开,“了不起将来等止戈生了女儿跟我姓。”景隆这样的环境,可不适合女孩生存。 不过想得有些太远了,止戈可还是个小豆丁呢。 意识到戈馥没有哄自己,洛尧森大大松了口气。 “所以止戈的生日能不能过?”不等洛尧森想好要怎么糊弄过去,戈馥就道:“我想给止戈举办一次生日宴会。” 看着她眼底的期盼,洛尧森准备的说辞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可以么?”戈馥抱住了他的手臂,靠着他,抬头期盼地看着他问道。 洛尧森微微撇开目光,“你想举办的话就举办吧。” 不是他没有原则,而是……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轻声问道:“你会一直在吧?” 戈馥微怔,随即轻笑,“当然。” 洛尧森的眉宇间浮起一抹笑意,只要你在,我的心便所向睥睨。 戈馥的心情不错,洛止戈得知母亲要给自己举办生日宴会,也开心得不得了。 然而开心过后,戈馥有些抓瞎了。 这小孩的生日宴会……要怎么搞啊。 “这还不简单?”尤蓉一脸不以为意道:“您包个餐厅,再包个游乐场,就差不多了。” “就这么简单?”戈馥挑眉,“我记得我小时候的生日宴会不是这样的。”会请很多贵客,布置最豪华的场地,穿最漂亮的礼服,生日蛋糕有五米高,就像是城堡一样。会跟各家的名媛少爷交际跳舞,还会有明星到场表演。 总之是怎么豪华怎么来。 那会,萧缘还很会做表面功夫,把原身糊弄得很好。 “情况不一样。”尤蓉道:“这里是晋东,也没那么多贵客给您请。而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宜邀请太多人过来。再说了,以前举办那种生日宴会,虽然您也会高兴,但更多的是厌烦。” “是啊,那时您年纪小,穿一次高跟鞋要疼好几天。还有那些礼物也总是不合您的心意,您并不缺奢侈品。”尤娘也跟着说道。 戈馥一怔,她也想起来了,那会上流社会流行一种小公仔的集成游戏。那小公仔挺贵的,是买玩具汽车送的。 别以为玩具汽车就便宜,那玩具汽车是那种可以坐进去,行驶时除了速度几乎和真实汽车一模一样的仿真玩具汽车。 不过那会其他孩子的玩具汽车往往都是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者其他亲戚长辈买的,但是戈馥没有,她性子骄傲,不愿意让人说她是自己花钱买的,便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小姑娘盼着姑母能发现自己的渴望,但是事实上,生日过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那小公仔已经不再流行了,她也没能收到一辆玩具汽车。 后来萧晨说他其实知道她想要,但是…… 【我就是见不得你一副嘴硬的模样。当时我都想好了,你但凡说一句想要,我挖空压岁钱都要给你把所有小公仔都集齐了。谁知道你愣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想到往事,戈馥嘴角的笑容有些怅然。 那个倔强嘴硬的小女孩不是她,但其实也是她。 就像上辈子,她活在亲属的指责下,一直在等待有人对她说一句“你很好,你想要画画没有错。” 但是她一直没有等到,也没有就此跟谁辩解过。 洛尧森在一旁听得很认真,这是自己没有参与过的香香的人生。 “止戈你跟班里同学关系好么?”戈馥有些担心地问道。 小家伙很聪明,闻言挑眉道:“母亲你想邀请他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戈馥点了点头。 但是她又怕止戈跟那些孩子关系不好,自己把人请来了,他反倒不开心。 “那我可以把整个幼儿园的孩子都邀请过来吗?”洛尧森道:“我们幼儿园孩子不多的,也就五六百个。母亲你既然要把整个游乐园都包下来,那人多点才更热闹。” 戈馥一怔,“你跟他们关系很好?”她倒不在意就此导致的花费。 “怎么可能关系不好?”洛止戈一脸理所当然道:“我是洛尧森的儿子啊,在晋东的地盘上,没有人会跟我关系不好的。” 这话实在出乎了戈馥的意料,儿子年纪虽然小,但某些认知却格外清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清醒让他并不会在这种“唯我独尊”中迷失。 “你想请的话都请来吧。”戈馥想了想道:“还有你喜欢什么餐厅,可以告诉我。” 她琢磨着得去拜访一下平皓,当年的原身喜欢小公仔,止戈说不准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她需要去了解一下。 张俊杰知道这事的时候,不由感叹:“不愧是郡主殿下,手笔就是大!” 洛尧森斜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让她出这笔钱吧?” “什么?”张俊杰大惊,“您要自己掏钱?” 他想问您是不是傻啊? 郡主多有钱您不知道吗? 当年吃软饭不是吃得贼淡定的么? 这会怎么有羞耻心了? 不对,自己怎么忘了,这厮当年可是为了给郡主买花圃空着口袋借债几千万的神人啊! 第296章 插牌 晋东的游乐园就那么几家,戈馥实地考察之后选了一家名为乐童的游乐园。 别看名字俗,这家游乐园新开了不到半年,设备也好,设计概念也好都很新。或许不能跟迪士尼那样的比,但规模已经是不俗了。 光是包下乐童,就花费了七位数。 餐厅则选了一家儿童餐厅,说是儿童餐厅,其实是一家综合餐厅,儿童餐厅只是综合餐厅的一部分。出于各方面考虑,戈馥是将整个综合餐厅都包场的。 令人惊喜地是,这家综合餐厅自带的厨师手艺特别好,尤其擅长做儿童餐饮以及甜点。戈馥一一品尝之后,最后决定将生日当天大部分的食物都交给他们。当然,食材是他们提供的。除此之外的食物,一部分府里的厨师制作,而蛋糕…… 戈馥打算亲自动手试试。 得知她居然打算亲手给洛止戈做生日蛋糕,洛尧森嫉妒得都快维持不了表情了。 “你会做吗?”他企图打消她的念头。 戈馥对此很有自知之明,“我以前没做过,所以蛋糕胚我打算交给甜点师,我只负责打发奶油以及裱花。” 别说,她对裱花还真有些许经验。 上辈子她曾应某地政府邀约,参与到一场很重要的裱花大赛中。当时她就负责做裱花的设计。要做好裱花的设计,就难免要对裱花嘴、裱花台乃至于裱花这门技术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她那时候还因为需要设计了两款市面上没有的裱花嘴。 所以,可能她的裱花水平不至于多高,但肯定也不会没眼看。 事实上,戈馥努力后的成果比预计的要好很多。毕竟是常年握笔大的人,手腕的核心力量很强,虽然也浪费了一些蛋糕胚,但基本到第三个蛋糕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木有有。 然后是裱花设计,定制是来不及了,戈馥打算自己亲手制作蛋糕插牌。参考平皓给止戈拍的从小到大的照片,她分别画了刚出生、一周岁、两周岁、三周岁,四周岁,以及最后五周岁的止戈。 因为生日蛋糕的尺寸就不小——虽然不像她小时候那样有五米高,但也有近两米高,戈馥特意让甜点师做了五层的,插牌从小到大,每一层都有一个不同年龄的止戈。 到了顶层,五岁的小家伙叉着腰活灵活现地站在那儿,笑得露出了粉嫩的牙床,又神气又可爱。 “哇——好漂亮的插牌啊。”张俊杰都看呆了。 要知道这些插牌可不是外面那些卡通插牌,而是油画插牌。戈馥那油画画技用来画插牌,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也是因此,这些插牌一个比一个精致,一个比一个高大上。 “这……插进蛋糕里是不是太浪费了?”张俊杰迟疑了下道:“要不我找人做一下处理,外面塑封一下,否则插牌再从蛋糕里拔出来,都弄脏了。” 戈馥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尤蓉就连忙道:“对对对,以郡主您的身价,这组插牌的价值不会比一副画低,要是用完就丢弃,蛮可惜的。” 这些插牌戈馥确实费了不少功夫,虽然是速写油画,但也是她费了心思画出来的。 当然,为了给儿子过生日,她也没觉得浪费什么的。不过,见两人都有了一番打算,她也没有反驳。 洛尧森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了,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弄清楚自己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他才不是羡慕儿子有油画插牌呢。 因为时间实在太紧了,戈馥忙得分身无暇,以至于洛尧森几次露出亲近之意,都被她拒绝了。 ——现在的洛尧森可不是她能够招架住的,没什么事就算了,如今她却是有事要忙。 府里的厨师得安排到餐厅那边做准备,但也不能全部都调过去,至少要维持这边府里众人的饮食不受影响。 还有食材的安排,她在景隆这边两眼一抹黑,这方面自然要仰仗洛帅府的渠道。 不过戈馥对他们不是很放心。 ——军队的物资采购是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 戈家长期资助军队,一些实力强横的精英部队还好,自有傲气,吃穿上用的都是比寻常人胜一筹的好东西。但一些实力弱小的边缘部队,在物资的采购上就有些随心所欲了。 不提那些贪的,便是不贪的,一心为部队的,也会想办法购买一些临期食品。一样是肉,新鲜肉和冰鲜肉的价格差距是很大的。一样是菜,一样的营养,新鲜采摘的和隔夜的又是不一样的价格。 好像这方面是王成曦和张俊杰管的,王成曦的作风她不了解,但张俊杰……这位不能说抠,但也不是个大方的。 她可不希望儿子生日宴会时用的食材是这些。 “肉类都必须是附近农场现杀运过来的,不能隔天,必须是当天的。再有现在天气热,运输冷链的相关工作要做好。” “蔬菜也要新鲜的,尤其是一些绿叶菜。这个你安排好,还有尽可能安排不打农药的。” “至于海鲜,这边的地理位置有优势,直接租上一艘渔船去现捞。” “一些珍稀食材,如和牛、花胶、雪蛤、松露、松茸、刀鱼……这些我来安排。” 说着,戈馥看向尤蓉道:“现在的刀鱼味道不是最好的,我记得之前下面汇报过来说他们追踪到了一条黄唇鱼,你去问问看,得手了么。要是得手了,就给我空运过来。” 尤蓉应好。 洛尧森看向张俊杰,“这边私人飞机的航线你能申请下来么?” 景隆在航线的申请上很是麻烦,尤其是从外申请,内部倒是要容易一些。 “能能能。”不能也得能啊。 郡主都能调过来这么多珍稀食材了,他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啊。 不过…… 他迟疑道:“宾客就是幼儿园的孩子,准备这么多山珍海味,是不是有点……”浪费? 戈馥没明白他的意思,却是道:“幼儿园的孩子根本不能照顾自己,我当然要把老师和家长一起邀请过来啊。” 第297章 领罚 张俊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得要多少花费啊! 戈馥却不觉得这有什么,记忆中原身的谢师宴就请了全校师生。虽然没请家长,但高中的师生人数是幼儿园拍马也赶不上的。 再说了,止戈之前四年生日的都没过,她当然要好好补偿一番了。 这些都安排好了,戈馥还要安排好现场的布置,这些其实可以花钱请人的。戈馥当然也没打算都亲力亲为,但怎么布置却是她事先设计好了。 布置场地的东西实体店都不好买,戈馥费了好多心思才找到,毕竟网购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不,东西送到府里,戈馥亲自带着人去拿了。 不过东西出乎意料得多,最后张俊杰喊了附近大的佣人过来帮忙将东西搬上接驳车。其中有一箱气球不太好放,因为太轻,好几次放上去就掉下来,最后一个女佣索性抱着箱子坐了上来。 戈馥正在点货,也没太在意。 等到了疏月阁,才发现跟过来的这个女佣是求阿萱。 这可真是…… 戈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郡主,需要我帮忙吹气球吗?”求阿萱主动请缨道。 要布置的不单单是餐厅和游乐园,这边府里戈馥也没有打算放过。也因此,送到府里的这些都是要用来装饰府里的。 只是吹个气球,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戈馥笑了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她倒要看看,这个求阿萱在闹什么幺蛾子。 张俊杰主动道:“虽说有电动打气筒,但上万个气球是不小的工程量,我把其他佣人都叫过来吧。” 戈馥没有反对,只是交代道:“把有空的人喊过来就成了。” 除了电动打气筒,还有手动打气,还有大量的彩灯和灯笼。虽然戈馥有心给洛止戈一个惊喜,但布置时候的动静,显然是瞒不了人的。 这不,洛止戈很快便兴冲冲跑出来了。 “母亲,好漂亮,这些是为我生日准备的吗?”小家伙兴奋地扑了过来。 戈馥一把将他抱起,轻笑着问道:“喜欢吗?” “喜欢,喜欢,特别喜欢。”洛止戈一口气说了三个喜欢,然而很快,他面色一变,迟疑道:“可是,父亲说我不能沉迷享乐。” 他用眼睛悄悄看着戈馥,一副委屈又乖巧的表情。 戈馥注意到了,不由心疼道:“你还小呢,偶尔沉迷一下怎么了?”还有脸说儿子,自己不也是个沉迷美色的混蛋。 她没注意把自己一起骂进去了,亲了亲儿子道:“还有什么想要的,你跟母亲说,只要合理,母亲都可以满足你。” 洛止戈眼睛一转道:“那我生日的时候,我要母亲陪我跳开场舞。” 这个要求再合理不过了。 戈馥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道:“可以。” 一旁的张俊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由捂住了脸。 完了,要是将军知道郡主居然跟少帅跳开场舞而不是跟他跳,醋缸肯定要翻了的。 他没忍住,背着戈馥瞪了洛止戈一眼。 坑爹也不是这么坑的啊! 洛止戈对着他扯了一个鬼脸,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忙到天快黑,张俊杰一边吩咐佣人打扫卫生,一边对着戈馥道:“郡主您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会收拾好的。” 洛尧森刚好走进来,就听到这话。 他的脸色微变,“你不会还没晚饭吧?要知道今天军营有事,他不得已吃了才回来的。 张俊杰的脸色都白了,糟了,他忘了提醒郡主吃饭了。 但是……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其他佣人——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一众佣人都有些迟疑和心虚,他们有的是真的没注意,有的则是习惯了洛帅府的行事风格,觉得做事的时候玩两个小时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众人都心虚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响了起来。 “郡主已经吃了,将军您吃了吗?” 啊? 连戈馥都有些发懵地抬头看了过去。 然后,她发现说话的居然是求阿萱。 反倒是洛尧森没注意到开口的是求阿萱,还真信了这话——府里的佣人都挺老实的,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院子里的灯不是特别亮,他没看清众人的反应。 “我也吃了。”洛尧森走到靠墙的池子边洗了把手,然后道:“不过你忙成这个样子,估计也没认真吃,我过来的时候吩咐厨房熬了银鱼羹,等会我陪你吃一点。” 张俊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家将军歪打正着,没惹郡主生气。 戈馥都没来得及反应,事情就发生到这地步。她也没多解释,以两人如今的关系,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等会晚餐上桌,他就知道了。 然而她却没有预估到洛止戈的反应。 “你撒谎!”他一脸愤怒地看着求阿萱道:“我母亲根本没有吃晚饭,我们一个院子人都在干活,大家都空着肚子呢。” “你个撒谎精!” 他再早熟也是个孩子,直接就这么嚷嚷开了。 求阿萱涨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地对倏然看过来的洛尧森道:“我只是怕将军您担忧,所以才……” 听到声音,洛尧森认出她来了,他的脸色极冷,“以后再这样信口开河,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求阿萱在他森寒的目光下打了个颤,到嘴的辩解也说不出来了。 洛尧森看向一旁的王成曦道:“等会你带她到军营领罚。” 领罚? 别说求阿萱,便是戈馥也一头雾水。 洛尧森一边揽着她进屋,一边跟她解释道:“府中佣人多是军属,所以他们犯了错,赏罚也都按着军法来。” “那求阿萱会被怎么罚?”戈馥好奇。 洛尧森眉眼带着几分厌恶道:“像这种搬弄是非,撒谎撒到主人家面前的行为,少说也得打十下手心引以为戒。” 一旁的张俊杰跟着解释道:“别小看军营里的打手心,那可不是用戒尺打的,而是用竹条打的,不伤筋骨又能见血。” 戈馥皱眉,“那她要是不肯领罚怎么办?” 洛尧森一脸无所谓道:“那就滚出去!” 第298章 痛经 “你……”戈馥难得看到洛尧森这般厉色,不由便怔了怔。 重逢后,最初他对她也没有好脸色,但与此时此刻还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再冷,底下也潜藏着涌动的温度。不同于现在,温度倒是有了,却是冷到了极致。 那是他对她从来不会有的冷漠。 洛尧森伸手,托着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身上,轻声道:“你便是太过心软了。” 戈馥愣了好几秒,才恍然他这话是指的孔艺萱。 类似的话,说的人其实不少。 杨少恒、萧缘、郑若楠、周衡……身边的人几乎每一个都认为她在这件事上太心软了。 戈馥也知道自己太心软了,她其实也不是能容忍背叛的人,只是…… 孔艺萱太特殊了。 她事后回想起当年的相识,那时候的孔艺萱一腔赤忱,反倒是她……说到底不过是穿越之初过于彷徨不安,抓到一根稻草就不愿意放手。然而,正是她这般的行为,害了孔艺萱一家。 虽说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萧缘是那样的人,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所以,后来孔艺萱背叛,她并没有追究。 旁人说她心软,但于戈馥而言,孔艺萱因为自己家破人亡,与之相比,当年那背叛显得有些不痛不痒了。 毕竟,她其实并没有因为她失去什么。 但其他人似乎都不这么认为。 洛尧森一声令下,厨房那边便将饭菜一一送了过来。 尤蓉看了一眼,立时皱眉道:“这些菜……都是热过的吧?”汤还好,其他菜肴,尤其是一些要过油的菜,都有些没样子了。 换个场合有人这样挑剔,洛尧森的脸肯定冷下来了,此刻他却是顿了顿对张俊杰吩咐道:“让厨房重新做一份。” 然后看向戈馥道:“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别了!”见张俊杰真要去,戈馥连忙阻拦道:“都什么时候了,就这么吃吧,别折腾了。” 尤蓉一脸忧郁,“可是……”自家郡主哪吃过这种饭菜啊。 洛尧森干脆道:“你先试试,要是吃不下就让他们重做。” 戈馥差点翻白眼,她又不是豌豆公主。不就是复热的饭菜吗,她上辈子也没少吃。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 尤蓉惊讶极了,洛尧森却是又意外又不意外。 其实重逢之后他就发现了,香香虽是养尊处优长大,但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处处都讲究,不肯将就的人。 ——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她可是一个下人都不带,自己洗漱换洗,也没见她手忙脚乱。 有些菜复热之后口感差异是很大的,比如糖醋排骨。本来是外焦里嫩的口感,复热之后变得黏黏糊糊的,极其粘牙。 见戈馥面不改色吃下一块糖醋排骨的时候,尤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洛尧森递了一杯凉茶过来,“这个是府里厨师自己调配的凉茶,劲很大,你少喝一点。” 戈馥一看,杯子里只有半杯。尝一口,她忍不住呲牙,果然劲很大,一口下去感觉天灵盖都凉飕飕的。 洛尧森有些担心道:“你吃这种不新鲜的饭菜,不会闹肚子吧?”他知道她并不娇气,但却担心她身体不适应。 “那还不至于。”戈馥有些无语。 然而人有时候说话就是不能太满,晚上戈馥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腹部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倏地睁开眼睛,洛尧森也低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肚子有点疼。”戈馥的脸色倒是还好。 “吃坏肚子了?”洛尧森坐起身。 戈馥有点茫然,“我不知道。”总不能这辈子自己的肠胃真的娇贵到这地步了吧? 这会可不是五年前,虽说她的脾脏没有彻底恢复,但也相差不远,她这两年肠胃也没再出过问题。 话才说完,腹中的疼痛变得明显,戈馥急忙起身冲进了卫生间。 洛尧森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跟了上去,站在卫生间外问道:“香香?你感觉如何?” 戈馥沉默了许久,直到冲水声响起,她才有些尴尬地道:“好像腹泻了。” 她从卫生间出来,洛尧森蹙眉扶着她,“是之前的菜吃坏肚子了?” “……也不一定。”戈馥迟疑了下道:“今天的午饭我在外面吃的,当时出了一身的汗,王管家找人搬来了户外空调,吹了冷风,当时觉得有些冷。” 所以……“也可能是受凉导致的腹泻。” 洛尧森蹙眉,“我让厨房做些养胃的粥汤。” “别了。”戈馥抓住他道:“我没有胃口。” “那吃点药?”洛尧森又道。 戈馥摇了摇头,“我现在不疼了,要是再疼了就吃。” 洛尧森拗不过她,便倒了一杯蜂蜜水她,“好歹喝一点,胃会舒服一点。” 结果半夜里,戈馥察觉下面有热流涌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等她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洛尧森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一副等待的姿态。见她出来,他开口问道:“又腹泻了?” “不是。”戈馥红着脸道:“来例假了。之前腹泻应该也是因为要来例假,我偶尔会这样的。” 洛尧森闻言松了口气,他没记错的话她身体虽弱,但例假时却没有痛经的症状。 然而戈馥才刚躺回他身边,他就觉得不对。 “你手怎么这么冷?”他抓着她的手问道。 戈馥有些蔫蔫地靠近他怀里,“难受,肚子疼。” 这分明是痛经的症状! 看出他的疑惑,戈馥吸着气道:“生了止戈后就这样了。”人家是原来痛经生完孩子不痛了,她却是反过来,原来不痛经,生了孩子之后反而痛经了。 “这……得疼多久?”洛尧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会很久,大概明天这个时候就没感觉了。”戈馥闭着眼睛,轻声道。 洛尧森蹙眉,“我给你去买暖宫贴和红糖。” “别了,大半夜的。”戈馥声音含糊道:“你体温高,给我揉揉肚子就好了。” 白天太累了,她却是没一会就睡着了,只便是睡梦中,眉头也是蹙着的。 第299章 最好的爱情 洛尧森看得心疼,覆在她肚子上的大掌都麻了,也不愿意移开。 这一晚上戈馥都睡得不安宁,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关系,明明手冰冷,却是出了一身的汗。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半睁着眼睛,整个人都看着没什么精神。 好在洛尧森用耳温枪给她量了一下,温度是正常的。 戈馥倒是淡定,“幸好止戈的生日是明天不是今天。” “这种时候你还管他的生日!”洛尧森气坏了。 事实上,他这会对儿子是有些怨气的。 要不是为了生那孩子,香香的身体何至于…… “你今天不能像昨天那样忙了,必须休息!”他冷声道。 “不行!”戈馥想也不想就道:“我不能功亏一篑!” “今年过不成就明年过,他才五岁,以后有的是机会过生日。” “但五岁生日只有一次,我已经错过了他的四次生日,不想再多错过一次!” “四次和五次有差别吗?” “洛尧森!”戈馥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话出口的瞬间洛尧森就意识到这话伤人了,但看到她这般,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宁愿戈馥将他痛骂一顿,也好过现在红着眼眶不说话。 “好了……你想给他过就给他过吧,不过你不能操劳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要怎么弄,你跟我说,我来帮你搞定。”最后,他到底还是妥协道。 戈馥一怔。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蔓延无奈和温柔的男人。 久远的记忆似乎被什么带动,有一个画面渐渐清晰了起来。 戈馥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好的爱情的,她身边也不是只有父母那样糟心的婚姻的。 上大学那一年,她一位室友的父母陪她来报道。当时她对那对中年夫妻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女人的热情活泼有些和年轻不相符,男人温和而情绪稳定。 也不知是不是父母恩爱的缘故,那位室友是个恋爱脑。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遇到渣男。 情况最糟糕的一次,她男朋友劈腿不说,还骗她出钱给小三打胎。 遭遇这种事,心脏再强大的人都得心梗。那室友当时情绪崩溃,差点自杀。 ——并不是她没有施行自杀,而是自杀途中被保洁人员发现了。 出了这种事,她父母当然被惊动了。当时他们赶过来,第一时间给了室友一个拥抱。 那一刻的画面迄今都印刻在戈馥的脑海中——那仿佛就是自己最渴望的父母。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关注那个室友的父母。室友是本地人,不过一直住校,回家不算多,父母也很少来学校。不过自那次事情之后,她的父母开始频繁出现。 戈馥总是站在角落,安静地看着那一家三口的相处。 ——那应该是她最像阴暗生物的阶段。 室友渐渐地开始跟他们说起父母之间的爱情。 其实到了那一刻,戈馥也不以为意的。从嘴巴里讲出来的爱情故事,十有八九是失真的。 直到快毕业的那一年,室友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她的母亲却在体检中查出患上了甲状腺癌。 甲状腺癌基本不影响寿命,发展缓慢,对于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患上甲状腺癌称不上是极其糟糕的消息。 但即便如此,家里多一个癌症患者,也是会有很大影响的。 大概十年后,那位室友已经结婚了,她受邀去参加婚礼,当时再次见到了她父母。很令人惊异的是,这对夫妻尽管容颜上有些衰老,但看向她时的眼神和笑容还和当年一般无二。 离开酒店的时候,戈馥因为喝了酒叫了个代价,但那代价找不到地方,她便出去迎一迎。结果走到酒店庭院的时候,看到室友母亲正坐在喷泉池边,闭着双手合十许愿:“希望这个月能吃到一顿老公亲手做的炸鸡,希望年底之前老公能陪我去xz玩,希望过年的时候能够去日本泡温泉。” 室友父亲站在一边,无奈而温柔地道:“这些愿望都会实现的。” 那是戈馥心里最好的爱情。 然而此时此刻,洛尧森脸上的表情似乎跟室友父亲的表情重合了。 戈馥久久没能回神。 心跳声突然放大,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寂灭,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新生。 “香香?”洛尧森蹙眉看她,“你不会坚持一定要自己来吧?” 戈馥反应有些慢地回过神,看着他道:“你有空?” 她有些失神,她和洛尧森…… “能抽出空来。”洛尧森蹲在她面前,“所以,让我帮你,好不好?” 戈馥定定看着他眼底的温柔恳求,突然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个亲吻。 洛尧森呼吸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警告她道:“你别来招我!” 戈馥表情一僵,顿时气笑了,冷冷道:“山猪吃不了细糠!” 说完,她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 什么意思? “等等,你去哪?”洛尧森连忙跟了上去。 戈馥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道:“给你当监工。” 洛尧森顿时松了口气,追上来揽着她道:“你跟去餐厅我没意见,但游乐园就不用去了,那地方露天的,太晒了。” “那我怎么指导你工作?”戈馥睨了他一眼。 还指导工作…… 洛尧森垂眸轻瞥了她一眼,然后道:“咱视频吧,你待屋里吃好喝好,有什么就远程指挥我去办,成吗?” “成啊,怎么不成。”戈馥没有意见。 然后…… 洛尧森让可乐带着自己飞到摩天轮上,将一个又一个卡通气球粘上去,完了有些疑惑地看着可乐道:“是错觉吗?香香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白虎歪了歪脑袋,表情比他还要疑惑。 虽然如此,但洛尧森还是惦记着她身体不舒服。隔段时间就要视频看一下她的情况,等到中午的时候,他又跑出去一趟,给戈馥拎了一杯热可可回来。 “这家的热可可很特别,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你尝一尝。”他道。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喜欢就给我。” 第300章 流浪儿 “……你还记得?”戈馥有些怔愣。 在梦莎国的时候,戈馥就不止一次馋热可可,只是她那时候怀孕,身体状况又不好,吃食上是小心又小心。如热可可这样的食物,就不在她的可食用菜单上。 偏偏越是不让她吃什么,她便越是惦记着。偶尔熬不过,便跟洛尧森念叨热可可的各种讲究。 也因此,洛尧森知道她对热可可很讲究,有各种挑剔,跟他说了哪个品牌店的热可可口味正宗,各个品牌的特色,以及自己喜爱的口味。 洛尧森曾去她喜欢的那些品牌店品尝过她喜爱的热可可。 然而,因为他本人不嗜好这个,便是品尝了,其实也体会不到她口中说的这些。 因此,他其实也拿不准眼前这杯热可可是否符合戈馥的口味。 戈馥轻轻抿了一口,味道还成,但是若是往日,她是不会喝第二口的,不过……瞥了眼洛尧森眼底隐隐的忐忑,她到底还是捧在手里,轻声道:“还成吧,我就不增加你的负担了。”她知道他是不太喜欢热可可的。 当然,自己要是不喝,他也会一滴不剩地喝完。 虽如此,洛尧森还是看出这杯热可可不是特别合她的胃口。 他一把夺过道:“你还是喝红茶吧。” 戈馥犹豫了下没跟他争,默默地看着他皱着眉头将一大杯热可可都喝完了。 隔天,戈馥就彻底生龙活虎了。 一大早,她就安排了府中的佣人到游乐园和餐厅里去待命,还有接送小朋友的大巴车,也都一一安排好。 她倒是有心一整天都陪着儿子,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以自己如今特殊的身体状况,便是想陪也陪不成。 不过是去卫生间一趟的功夫,那孩子就不见人影了。 入目看去,满世界都是孩子,却是找不到自家那个。 洛尧森牵住她的手,淡淡笑道:“看来今天只能是我陪你了。” 戈馥侧头看他,挑了挑眉道:“你今天有空?”要知道昨天这人可是带着底下的兵帮她忙活了一天,军务都没顾上,今天还能这般悠闲? “有空。”洛尧森道:“有沐传卿跟孙辽在呢,也不差我一个。”军务不比其它,虽说也不能置之不理,但说实话,只要不打仗,就没有推诿不了的军务。 戈馥不知真假,也无心去追究。 她看着现场开心玩闹的孩子,忍不住感叹道:“真好呐。” 洛尧森嗤笑道:“你这说得完全是违心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心里这会肯定在嫌吵” 戈馥:“……”还真是这样。 担心孩子们玩累了晚上没精力参加宴会,戈馥还包了附近的一个酒店,吃过饭后就安排他们去睡了一个午觉。 洛止戈站在戈馥身边,见她眉眼带着倦怠,不由道:“母亲,这样的生日宴会举办一次就好了。”他并不是没有参加过同学的生日宴会,但都不如自己的这样费钱又费精力。 只要一次就好了,他不希望母亲再这么辛苦。 事实上戈馥也有些后悔,不过再多的后悔,再看到儿子眼底的开心快乐,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戈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如果你喜欢,下次还可以这么办。” 洛止戈摇头,“下次只要普通的生日宴会就好,不用这么特别。” 戈馥心想,特别还是要特别一点的,生日宴会不费心思举办,还不如不举办。不过,可以弄点省心的。 “明年生日,带你去旅游吧,我们在外面过生日好不好?”戈馥看着他道。 洛止戈抬头,母亲的眼眸在阳光下就像是带着暖色的琉璃,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他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变得软塌塌的。 “好。”他抿着小米粒一样的牙齿,高兴地道。 等洛止戈也去午睡了,洛尧森揽着她道:“你也去睡一会?” 戈馥摇了摇头,“不想睡。”她昨天白天没少休息,晚上也睡得早,这会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洛尧森想了想道:“我们出去玩一会?” 戈馥一愣,“你是指……”那些游乐设施? “你不想玩吗?”洛尧森反问道:“刚刚你看得眼睛都不转一下。” 戈馥咬了咬唇,其实还是想玩的。 她其实没去过游乐园,原身去过,但她没去过。上辈子年幼和年少时没人带她去,等长大了……周围的朋友都对游乐园不感兴趣,偶尔一两个去游乐园的,也都是和情侣去,她自然不好去当这个电灯泡。但一个人去的话,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试试?”戈馥想着,到时候两个人去,她就可以说是洛尧森想去。 反正丢脸的不是自己。 “你想玩什么?”洛尧森一边牵着她往游乐园去,一边问道。 戈馥想了想道:“旋转木马?” 她犹记得年幼时看到电视剧里小时候的女主角穿着公主裙坐旋转木马,当时亲戚家的孩子就会睁大眼睛喊“哇——”。 然后,一个女性亲戚长辈就翻了个白眼说“这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才有的条件,别羡慕,人家是公主,你只是个平民百姓。” 戈馥当时其实心情平平,没有向往也没有自卑。 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至今都记得。 洛尧森没多问,径自带着他去了旋转木马前。 这边的旋转木马很大,有那种传统大的骑乘式木马,旁边还有旋转茶杯。戈馥比较喜欢传统的,就选了一匹“白马”爬了上去。 洛尧森自然而然选了她旁边大的那个。 工作人员看他们做好了,立即便启动了设备。 戈馥紧紧抓着抓杆,感觉身体一点一点上升,就仿佛是年少的梦插上了翅膀,勇敢地飞向了天空。 “洛尧森!”她突然开口。 洛尧森本就看着她,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你。”戈馥笑道:“谢谢你陪我来玩。” 曾经有人说过,不幸的原生家庭需要一生去治愈,那时候她嗤之以鼻。 她从不曾觉得自己有不幸的原生家庭。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原生家庭。 她一直在旁人的家庭中流浪。 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治愈,但其实,流浪儿又怎么可能没有伤痛。 第301章 晚归的风 其实旋转木马也就那样,一圈下来,戈馥感觉脑袋有点晕。 “还要做一次么?”洛尧森问道。 戈馥摇了摇头。 她想,自己以后应该不会惦记旋转木马了,因为这本就是一份说不出的“求而不得”。 有过,就已经圆满了。 之后,戈馥又在洛尧森的陪伴下玩了海盗船、大摆锤,甚至是跳楼机和过山车,他们也去体验了一番。 这些设施对洛尧森而言自然是不算什么,但戈馥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却是吐了一次。 洛尧森被吓了一跳,连忙找了瓶水递给她。 戈馥接过水喝了一口,摆了摆手道:“没事,有点太高了。” 这边游乐园的过山车其实还好,速度、长度和惊险度在国际上都排不上号。戈馥甚至也不恐慌,但生理反应实在有些控制不了。 她这几年其实也跟着朱雀玩了一些极限运动,不过游乐园这种对朱雀那样的老玩家已经是小儿科了。 洛尧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女孩子是有可能害怕的。” “我没害怕。”戈馥嘴硬道:“刚刚那个是生理反应。” 洛尧森也不跟她争,而是问:“要吃冰淇淋吗?我给你去买冰淇淋。”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以往戈馥哪怕是在生理期也不忌口的。毕竟她吃了也没什么不良后果,自然便不肯亏了自己的嘴巴了。 ——-当初的忌嘴是因为做了脾脏切除手术。 戈馥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吃,吃了好不容易送走的痛经就要回来了。”这是她惨痛的教训。 竟是这样的么…… “那我们去划船吧,这边的湖很大。”洛尧森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提议。 戈馥点了点头,“我想试试在船上睡觉。” 顿了顿,她看向洛尧森道:“等会让可乐把你带到天上,你给我拍照。” 洛尧森有些无语,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为了拍照好看,戈馥没有选择电动船,而是选了原始的手摇船。很小的那种,堪堪能让两个人躺下。 湖光粼粼,粲然的日光下,湖心的小船就那么飘飘悠悠地浮着,穿着及裸长裙的美丽女子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船上,发丝如海藻一般散落在原木的船板上微风吹过,裙摆轻轻飘起,那画面美得像是一首诗。 洛尧森拍着拍着,心里有些发慌。 他低头喊道:“香香!” 戈馥睁开眼睛,看向他。 无声问道:怎么了? 洛尧森轻舒一口气,没事,香香好好的。 之后,戈馥还拉着洛尧森一起拍了好几张照片。虽然因为掌镜的可乐爪子不好用,有很多是废片,但也拍到那么几张很能打的。 其中有一张是洛尧森屈膝躺着,将戈馥整个都揽进怀里,他垂眸目光专注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孩。 那氛围感,简直了。 洛尧森道:“这张照片发给我。”他要打印成整面墙那么大,然后装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办公室。 戈馥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以为他是要拿去当手机屏幕或者微信头像,随手就把那照片发出去了。 ——那也觉得那张照片棒极了,打算用来当微信的背景照片。 中午太热了,划完船拍完照片戈馥就不想动了,去酒店洗了个澡,本来打算玩会手机的,但却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 洛尧森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看着她还潮湿的头发,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找了条毛巾,坐到他身边开始给她擦拭头发。 ——他怕吹风机会吵醒她,便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了。 等擦完头发,洛尧森走出酒店套房。正好张俊杰过来,他叫住他道:“我发你一张照片,你帮我找人打印出来装裱好。” “要多大?”张俊杰问道。 洛尧森已经拿出手机将照片发过去了,闻言道:“你看着办,我要放在办公室的,正好西侧面那面墙空着。” 张俊杰这会已经看到照片了。 他愣住,“……将军您这是想要宣誓主权?” 洛尧森挑了挑眉,“不行?” “行,当然行了。”张俊杰道:“不过这照片放您办公室,外人看不到啊。您是不是换个方法?” “换个方法?”洛尧森不解。 张俊杰点了点头道:“发个微博或者朋友圈啊。” 洛尧森根本不玩社交软件,但也不至于不知道微博和朋友圈。 微信是本来就有的,但微博好像没有。 “那我得下载个微博,再注册个账号。”哪个成年人二选一啊,当然是都要了。 “您手机里有微博,账号也不用注册。您忘了,当初朝廷那边给您注册了实名认证的微博,您直接手机号登录就行。”张俊杰连忙道。 洛尧森一看,还真是。这个账号关注的人还挺多的,不单单是景隆本地的情绪师和朝臣军阀,便是海外,也有不少人士关注了他。 那岂不是这张照片能被很多人看到了? 这么一想,洛尧森的眼睛微微发亮。 照片上传好,文字编辑……洛尧森本来想空白,犹豫了下添上了一句:晚归的风在我怀。 尤记得曾经,他觉戈馥是一缕微风,哪怕拥在怀里,也让人踏实不起来。 他似乎,打心底便觉得这缕风会有一天从她怀里溜走。 他曾经想过放弃,不要去徒劳,去强求。 但日日夜夜的思念,成千上百个夜晚的辗转反侧,蚀骨噬心的分离之痛让他认了命。 好在结果是好的。 这缕微风,又回到了他怀里。 “将军您可以啊,居然还能扯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来。”张俊杰竖起大拇指道:“我本来还想说加一句此生挚爱什么的,跟您写的一比较,就有些俗了。” 洛尧森闻言却有些懊恼。 他反而觉得张俊杰想的更好,意思直白又清楚。 而自己写的,虽然是有感而发,但会不会意思太委婉了,会不会有人脑袋鲁钝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听张俊杰道:“将军您以后多跟郡主拍些合照,往微博和朋友圈发发,保证用不了一个月,您的目的就能达到。” 闻言,洛尧森立即放弃了重新发的打算。 反正,也不会只有这一次。 第302章 各方反应 在戈馥还不知道的时候,洛尧森发的朋友圈和微博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事实上,他选的那张照片确实很适合发微博,不仅仅是因为画面美得梦幻,氛围感十足。还因为这张照片上戈馥的脸是侧着的,而洛尧森虽然是正脸,但因为日光照射下来的光斑,轮廓也模糊了。 如此,不但达成了宣誓主权的目的,还不用担心二人因为这条微博没有了隐私,走出去都被人认出来。 然相关的议论却是一下子浮出了水面。 “沉默之鲸居然发微博了?什么情况?” “他旁边这女人是那个恒阳郡主?” “对,金乌师,也可以叫扶桑师,虽没多少人见过她出手。但只两只情绪兽,就知道她有多难缠了。” “听说这两个人要联姻了,真的假的?” “不清楚。” “他发这微博是在假装恩爱?” “你懂个屁,这两个人本来就不清白!” “怎么说?” “都知道金乌师当年是在生完孩子之后情绪爆发觉醒成情绪师的,你们知道她当时是在生谁的孩子吗?” “谁的?” “总不会是沉默之鲸的吧?” “还真被你猜对了,就是沉默之鲸的。若非如此,当时她被我们围攻,沉默之鲸何至于拼了性命不要都要护送她回国?” “虽然是敌人,但是当年……被感动到的人可是不少。” “是啊,本以为这两人站在不同的立场,那次交集之后便是陌路了,谁想到……” “沉默之鲸是能干大事的。” “确实是个超出期待的男人呢。” …… 类似的谈论在世界各地发生着。 萧晨不知道洛尧森的微博,但他有他微信——洛尧森发微信朋友圈的时候景隆版和恒阳版都发了一条。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有些愣住。 “怎么了?”庄悯正在倒酒,见他一副愣神的模样,不由问道。 萧晨给他看那张照片。 庄悯挑了挑眉道:“这照片肯定是摆拍。”他是知道他们这些富贵窝里出来的少爷小姐的,走哪都得拍张照片作为纪念,再悲风伤秋一番。 就一个字:装。 “你不懂。”萧晨道:“以香香的性格,愿意跟洛尧森摆拍,就已经是一种信号了。” “什么信号?”庄悯其实并不是特别敏锐的人。 至少在感情上是如此。 “她愿意重新接纳洛尧森的信号。”这样说着,萧晨眉梢微微一扬,笑了开来。 “你很高兴?”庄悯意外道。 “我当然高兴。”萧晨伸了个懒腰道:“以我对香香的了解,有过跟洛尧森的那一段之后,她以后谈不谈恋爱我不知道,但是……” 他目光定定道:“她再不会付出真心去谈恋爱了。” “为什么这么说?”庄悯不是很信,“我看恒阳郡主挺看得开的,这几年也过得很是洒脱。” 洒脱么…… 萧晨撇了撇嘴道:“她是这世上最洒脱的人,但也是世上最不洒脱的人。” 这又是什么说法…… 萧晨却是摇了摇头不愿意说了。 爱是稀缺资源,而戈馥的真心更是只有一回。 就像年少时他曾辜负过她,然后,她待他这个哥哥,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 两人之间便是和解了,但破镜终究难圆。 她也再不会像年幼时一样依赖他,全然信任他了。 只不知,洛尧森是会成为另一个他,还是打破他没能打破的障门。 郑若楠也有洛尧森的微信,因此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当时她正跟周衡商量去景隆参加婚礼的事情,看到这张照片,她却是毫无预兆地落了泪。 周衡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太高兴了。”郑若楠哽咽道:“真好啊,香香也能幸福了。” 这几年,随着自己越来越幸福,她看戈馥那模样愈发心疼。戈馥自己不觉得,但洛尧森走之后,她虽依旧跟以前一样,似乎连笑容都没有变化,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她对很多事情的兴趣都变少了。 便是画风,似乎也有了变化。 多了几分并未宣之于口的厌世靡丽,这不能说是坏事,但也让人窥见了她内心的一角。 她并不开心。 更遑论是幸福了。 孔艺萱刚将一波客人招待完,正在收拾碗筷,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她没有急,不急不缓地做完手头的事情,才接起电话。 “有事?”她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几分冷。 “我分享给你的微博链接,你点开看一看。”手机里传来一个有些嘶哑的男声。 微博? 孔艺萱手指滑动,找到了那个微博链接,点开便跳出了一张美得梦幻的照片。 “他们……破镜重圆了?” “显而易见。”对面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真是没有想到啊,那两人居然还能和好。现实真他妈操蛋,这算什么?世纪爱情电视剧么?” 孔艺萱垂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似乎有点涩涩的,但又涨涨的,想要落泪。 她做不到去祝福她,但是,也做不到揣度任何不好的念头去想她。 曾经以为美好的过去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戈馥因为过往选择了不追究她,然而……说实话她心里并没有感激。 她做不到。 但是,在自己的人生支离破碎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想过将戈馥也拉入深渊。 她想要发泄,甚至也可能想过复仇。 但很可笑的是,她其实没有办法想象戈馥过得更差。 怎么能更差呢。 那本就是一个父母双亡,亲属背刺,比她还要可怜的人啊。 她所经历的事情,戈馥早就经历过了啊。 她痛恨她的特权阶级,痛恨特权阶级,对她对她的家人如同对待蝼蚁一般的戏弄糟践。 但其实她很清楚,戈馥虽然也属于特权阶级,但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若非如此,她当年不会跟她成为好朋友。 看到这张照片,孔艺萱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揉捻了一把,酸酸涨涨地疼了起来。 就这样吧。 她告诉自己。 离她远一点,你自去悲惨自己的吧。 第303章 游戏 盛大的宴会厅中,香槟色带着金丝的繁复窗帘高高垂下,华丽耀目的水晶灯宛若从墙上流泻的冰凌,美得有些炫目。 觥筹交错之间,服务生在人流中快速穿插,为宾客提供酒水。一盘盘佳肴和甜点端了上来,放置在长桌上。 轻快的音乐带着几分童趣,极符合小寿星的年龄。 旋转阶梯往上,戈馥和洛尧森牵着洛止戈的手,站在二楼栏杆前,下方是众位来宾。 戈馥拿着话筒,含笑道:“感谢诸位百忙中抽空莅临小儿的生日宴,因着种种缘故,这是小儿出生后第一场面对外界的生日宴,也是我这个母亲第一次为儿子筹备生日宴。看在我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她举起酒杯,“在这里,祝我的宝贝身体健康,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 “最后,祝各位来宾,吃好喝好玩好,乘兴而归!” “让我们举杯、满饮!” 气氛一瞬间高涨起来,所有人都高举起酒杯,然后仰头饮杯中之饮。 洛尧森有些惊讶,这般游刃有余的主导着宴会的戈馥,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底下,也有很多老师和家长正低声议论着。 “看不出来,这位看着冷淡矜贵,气势也一般,但气场却很强大。” “确实,早就听闻恒阳女性强势,还以为这位郡主例外,不想也是这般。” “我倒不觉得她强势,感觉挺有魅力的。” “不过恒阳的女人,也只有咱们洛帅敢娶了。” “说这种话,你不要命了?” …… 戈馥不是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但还真没放在心上。倒是洛尧森似乎有些介意,被她用目光安抚下来了。 另一边,一众围着洛止戈的小朋友们也正叽叽喳喳议论着。 “止戈,你妈妈好厉害!” “对啊,她居然敢上台讲话,我妈妈都不敢的。” “我也不敢。” “谁管你敢不敢。不过止戈,你妈妈好漂亮。” “对啊,她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目光也好温柔。” “没错,感觉她好爱你。” …… 止戈一开始还能保持淡定的表情,但很快就在众人的夸夸下咧高了嘴角。 恰在这时,音响中的音乐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哒哒哒肌肤节奏感的声音。 “各位小朋友们请注意,晨光小火车准备出发了,请需要乘坐的小朋友排队上车。每次旅程的列车长是洛止戈小朋友。”一个激昂的男声突然出现。 “哇——” “啊——”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起,众人纷纷看去,就见旁边的大门打开,一辆袖珍版的小火车嘟嘟嘟地开了进来。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这辆小火车一共有八节车厢,总共可以坐的人数是32人。凡是能够坐上小火车的小朋友过后都能获得一份玩具大礼包,请大家加油吧!” “我要!” “我也要!” “爸爸我想要!” …… 一时间,孩子们纷纷尖叫起来。 洛尧森有些惊讶地看向戈馥,“这些……你安排的?” 戈馥点头,“不止呢,后面还有好多孩子们爱玩的小游戏。小孩的生日宴会嘛,当然不能按照大人的来。”就该这样开开心心的。 从此刻开始,宴会厅中孩子们的欢笑和尖叫声就没有停过。 最后一轮游戏,出乎意料竟是亲子游戏,获胜的奖品非常丰厚,有滑雪服大礼包、零食大礼包、高达大礼包,最受人瞩目的是第一名的大奖,是一辆幼儿版的奔驰大g。 ——洛止戈虽然年纪很小,但却是个车迷,问他最喜欢什么车,他毫不犹豫地说奔驰大g。 “父亲,母亲,我也要参加!”洛止戈的眼睛都亮了。 戈馥一怔,有些迟疑道:“你确定?” 洛止戈连连点头。 “可是……”戈馥迟疑了下道:“讲台上的那辆奔驰大g只是外形像,真说起来其实就是一辆普通的玩具汽车。但是我已经跟奔驰总店给你量身定制了一辆奔驰大g,只是因为时间有限,你暂时还不能到手。” 这个就是她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 别看只是一辆幼儿用车,但戈馥却是花了大人情才让对方答应她的定制要求的。 事实上,也就是她现在是情绪师,否则,但凡没有这个身份,那边都不能答应。 “天哪,真的?!”洛止戈惊喜坏了。 戈馥点头,“下面那辆是准备给其他小朋友的奖励,止戈就不要跟他们争了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寿星下场,其他人肯定会谦让。 ——如果没有大人参与,小孩子可能还不会有这种人情世故的想法,但有了大人的参与…… 也正是因此,最后这个环节,她本是不预备让儿子参加的。 “我还是想参加。”洛止戈却是犹豫了一下后道:“我想和父亲母亲一起参加。” 戈馥一愣,蓦地意识到孩子为什么想要参加了。 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辆玩具车,而是“和父亲母亲一起”。 戈馥不由笑了,不过…… 她蹲下身,对着儿子道:“要参加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运动细胞很一般,要是输了,你可不能哭鼻子哦。” “我保证不哭鼻子!”洛止戈信誓旦旦道。 “哇——止戈你也要参加吗?” “止戈你喜欢哪个礼物,我们赢到了送给你!” “对,止戈你要什么,我们都送给你!” …… 一群孩子的反应超出了戈馥的预料。 她看向洛尧森,“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本以为岔子会出在那些家长身上,结果…… 好在这些孩子都没打算在玩游戏的时候放水,这倒是一件好事。 这些孩子这样一掺和,那些家长的思路应该也转换了,这却是意外之喜。 洛尧森双手扶着后脑勺,有些懒洋洋地看着妻儿,问:“真不想赢比赛?” “什么意思?”戈馥一惊,“你难道还有把握赢?”要知道可是有她这个拖后腿的在。 洛止戈却是已经跳了起来,一脸激动地喊道:“父亲你有办法赢对不对?” 第304章 放水 洛尧森哪能看不出戈馥的意思,瞥了她一眼道:“你尽管拖后腿,看我能不能赢。” 亲子游戏类似于接力赛,不过不同于接力赛只是跑步,戈馥设计的亲子游戏总共分为四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小朋友运气球,他们需要将一个又一个装满水,随时都可能爆开的气球运到框里,最后计时十秒,框里依旧存活的气球满八个,便算是过关;第二关是妈妈们的任务,她们需要将小朋友们运来的水气球中的水放入小水缸中,使水缸底部的木质旗子漂浮起来,让爸爸们能够用嘴巴将棋子咬出来;第三关,爸爸们需要在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情况下走过一段水上的横木,用嘴将棋子插到规定的孔里;最后一关,一家三口会和,两人三足抵达终点——这个两人三足有些特别,爸爸妈妈在两人三足的同时还得保证小朋友的脚不落地,背也好抱也好,都可以。 很明显,妈妈那个环节的难度要更低许多。 会这样也是戈馥深思熟虑的后果。 景隆这边国情特殊,女性受到的束缚远比恒阳那边的男性多。因此,在设计游戏的时候,戈馥顾虑到她们常年待在内战,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很难能够放得开,所以才将难度一降再降。 只是如今…… 她凑到洛尧森耳边小声道:“我去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公平?”那水气球放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将气球戳破,解的话是很难解的,先不说很多妈妈都做了美甲不方便,那气球并不是绑绳系的,而是直接在吹口处打了个结。高温天气,气球的特性使得那些结都已经粘连在了一起,要打开很费力。但是别看把气球戳爆这件事简单,但景隆这些女人恐怕不会敢。更别说水气球爆开的话,衣服难免会溅到水,夏天穿得少……总有一些保守的女性对此是介意的。 先不说戈馥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事先知道标准答案,就是对其他人的不公了。 “一个小游戏,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洛尧森不以为意道:“你要真的介意这个,等会就多拖拖后腿,我是不介意的。” 参加这个项目的家庭不算多,总共九个。 这场游戏是设置在酒店庭院中的,大家按着指示各自站好位,裁判宣布完游戏规则。当哨声响起的时候,包括洛止戈在内九个小朋友抱起水池里的水气球就冲了出去。 水气球皮球那么大,但因为装满了水,对孩子而言还是有些费力的。 这不,有个中班的孩子,才转身就啪叽一声摔了,水气球意外地没破,他自己却是摔蒙了,呆呆傻傻半天才爬了起来。结果手忙脚乱之间,脚尖碰到了那水气球。 嘭地一声,水气球炸开—— “哈哈哈哈!!!” 围观群众立刻笑了起来。 洛止戈的运气很好,第一个水气球顺利放进了框里。 旁边有个小女孩,似乎是力气小的关系,跑到一半累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坐着坐着有些无聊,看着旁边晃荡晃荡的水气球,忍不住用手指一戳。 嘭—— 水气球炸开的水兜了她满头满脸。 “哈哈哈哈!!!” 观众们再次笑了起来。 之后还有小朋友一连破了三个水气球,发脾气直接跳进了水池里。众人都愣了,以为熊孩子要搞事了。 结果就见他一叉腰,对着水池里的水气球怒骂道:“你们再不听话的话我就打你们的屁股,不给你们吃零食,也不带你们出去玩了!” 观众静默了一秒,然后勃然大笑。 也是奇了怪了的,那小朋友的水气球,之后竟真的一个也没破。 洛止戈的能力在小朋友们中算强的,因为力气大,他搬气球搬得很轻松。不过他的运气不算是最好的,中途破了一个不说,最后快集满八个的时候,框里的水气球爆了两个。 第一环节,几乎是笑料百出,看着小朋友们出现的各种状况,观众席乃至于那些参赛小朋友的父母都欢乐得很。 到了第二个环节,戈馥第一时间就将筐里的水气球倒进了水缸里。那动作狂野得,观众席都被吓了一跳。 嘭—— 水气球当下便炸开了一个。 众人先是下意识皱眉,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一关就不用怕水气球炸开了。甚至相反,水气球炸开是再省事的了。 恰在这时,旁边一个妈妈框里的气球嘭地炸了一个。 众人蓦地反应过来,是了,水气球留在筐里是很危险的! 这么想来,戈馥刚刚的行为,却是再明智不过的。 戈馥也蓦地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打算放水的么,干嘛这么卖力? 这么一想,她顿时淡定起来,还时不时去看其他妈妈的表现。有了她示范,其他妈妈这会也都把水气球倒进了水缸里。 就跟她预料的那样,这些妈妈的第一选择是解开水气球放水。 见状,戈馥便也优哉游哉地解起来了。 她也是做了美甲的,甚至还是前几天刚做的。繁花大厦那边的一家美甲工作室看着挺不错的,她当时便光顾了一下手艺。 好在她美甲没做得很长,虽然有些不方便,但勉强还能使出点力。 结果,因为戈馥的心不在焉,指甲一不小心戳到了水气球,嘭地就炸了。 旁边一位妈妈似乎是因此有了灵感,从一边的草丛里找出一根树枝,离得远远地就开始戳,一戳就嘭地一声炸开一个,一戳就嘭地一声炸开一个。 看到那画面,其他妈妈都呆了下,然后连忙也去找树枝。 戈馥:“……”她不想去找树枝啊,感觉这种行为有点蠢。 但是,要直接用指甲戳……她难不成还得装出一副害怕大的模样? 要不要这么造作啊…… 关键时刻,演技有点不够用啊。 恰在这时,一旁的洛尧森环胸看了过来,目光很是意味深长。 戈馥顿时恼羞,想也不想就伸出指甲刷刷刷一片戳。 她不放水了还不成么! 第305章 醉酒 反正以洛尧森的实力,自己再拖后腿,他也有办法赢。 八个水气球放出的水,其实别说是将水缸填满,便是一半也不够的,尽管那水缸不是很大。 如此,就到了考验爸爸们的平衡力的时候了。在双手被绑的情况下,要如何才能弯腰将旗帜叼出来,而不是直接一头栽进水缸里。 然后,接下来洛尧森的表现就一枝独秀了。 就见脱掉西装外套,穿着衬衫的洛尧森猛地下腰—— 然而下到一半,他直起了身。 怎么了? 戈馥一怔。 “你过来一下。”他看过来,目光有些微妙。 戈馥不解地上前。 洛尧森表情古怪道:“帮我把皮带解开一个扣。” 啊?! 戈馥蓦地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皮带的话确实不好施展,偏偏……今天在场的男性,恐怕过半穿的是正装。 见她不动,洛尧森挑了挑眉,“这应该不算犯规吧。” 当然不算。 戈馥咬了咬唇上前,低头快速帮他解开了皮带扣。 场外一片议论声,大家很快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便有口哨声和起哄声响起。 就……挺尴尬的。 显然面对此种情况的不单单只有洛尧森一个,其他爸爸很快也都开始跟妈妈求助。 观众席的气氛再次欢乐起来。 解了皮带扣之后,洛尧森没有多耽搁,直接一个下腰,迅速叼起旗帜,再瞬间站直了。 那迅猛的姿态,仿佛不是在参加一场玩闹性质的游戏,而是在狩猎。 下一刻,他便如猎豹一般疾射而出了。 能相信吗,他居然在横木上飞奔! 观众席上传来连绵不断的尖叫声。 都没用上一分钟,洛尧森就将旗帜插进了指定位置。 洛止戈兴奋极了,举着手跳了起来,“爸爸你好棒!我们是第一名!” 工作人员上前给他们绑绑带,当问道是要抱孩子还是背孩子的时候,洛尧森直接弯腰将脑袋垂得很低。下一刻,洛止戈极有默契地跨腿坐到了他的脖子。 洛尧森连蓄力都没有,直接就直起了身体。 他甚至都没抓住洛止戈的手,洛止戈对此有所预料,早就抱住了他的脑袋,还有些抱怨道:“其实抓着头发多好。” 但是洛尧森不许,他就不敢抓他的头发。 “你抓住他的腿,小心他摔了。”戈馥在一旁看着有些心惊胆战。 “不行。”洛尧森想也不想就道:“我的手得空出来抱你。” 抱她? 戈馥一愣。 下一秒,她就知道洛尧森为什么这么说了。 戈馥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的视线都拔高了一大截,却是洛尧森揽着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戈馥:“……”难怪刚刚让工作人员绑得那么松,原来竟是打的这种主意! 然而,两人三足就是这样的,他这样的行为还真算不上犯规。 接下来的结果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了。 当他们一家三口站到终点的时候,其他家庭都还没能来到最后一个环节呢。 戈馥:“……”这赢得太没有悬念也不好。 洛止戈也瘪了瘪嘴,“怎么好像有点没意思了。” 洛尧森却是趁机教育儿子道:“所以啊,势均力敌的战斗才是最精彩的。作为情绪师,你将要一直往前看,往上看,不要因为战胜了弱者而沾沾自喜。” “嗯,我知道了父亲。”洛止戈难得乖巧地道。 戈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生日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因为是包的场,后续的收拾不用戈馥操心了,她打着哈欠,抱着儿子坐上了后座,对着驾驶座上的代驾交代道:“车开慢一点,以安全为主。” 说是代驾,其实是洛尧森事先安排的司机兵。 他们这种情况,也不敢随便叫代驾。 “好的,夫人。”代驾有些腼腆地道。 夫人? 戈馥默了一秒,倒是没有开口反驳。 注意到一点,一旁的洛尧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窃喜。他凑到她耳边,小声喊了一句:“夫人?” 戈馥的面色顿时通红得像苹果,碍于前排的代驾,她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或者叫太太?”洛尧森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道:“也有男人喜欢这么称呼自己的妻子。” 说着,他还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戈馥:“……”这算什么,撒娇吗? 她侧头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男人。 洛尧森的眼睫毛其实很长,不过不是特别密,不会有那种像帘子的感觉,但却很漂亮。他的眼型是很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是那种冷峻中带着些许轻佻的眼型。 还有他的鼻梁,又挺又直,鼻翼的线条流畅,连鼻头尖尖的但又不翘,漂亮但又不娘。戈馥从来没见过其他男人鼻子有这么好看的。 他的嘴唇颜色天生殷红,不是特别丰润,但也并不是薄唇,但是微微勾起就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戈馥正看得出神,洛尧森却突然睁开眼睛,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戈馥呆住。 洛尧移开目光,淡淡道:“本来没想亲你,是你先来撩我的。” 戈馥顾不上辩解,低头去看儿子。见洛止戈已经睡得像只小猪一样了,她松了口气,然后道:“你下次在孩子面前注意一点。” 洛尧森瞥了眼儿子道:“所以要教孩子独立。”孩子不在眼前,就不用注意了。 要不是腾不出手,戈馥好歹得敲一记他的脑袋。 洛尧森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抱住她的手臂道:“香香,你又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戈馥涨红了脸去看代驾,不想代驾也正从后视镜中看他们呢,对上她的视线,不由有些尴尬。 “那个……”代驾讪讪道:“将军应该是喝醉了。” 喝醉了? 戈馥不是很信,“看着不像啊。” “将军醉酒就是这样的,看着很正常,但说话会忘了场合。”代驾道:“我经常给将军当司机,所以比较清楚。” 都说到这份上了,戈馥也不得不信了。 这…… 后来他好像确实喝了不少酒,而且都是混着喝的。 尤其是那些上来敬酒,恭喜他即将新婚的,他根本就是来者不拒。 第306章 围攻 “怎么来了这?”车子停下,戈馥往窗外探头一看,不由惊道。 代驾一脸恭敬道:“将军之前跟我说过,今晚要住繁花大厦。” 戈馥皱了皱眉道:“还是回洛帅府吧。”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之前就算了,她跟洛尧森两个人,也没引起多少注意。 但是今天止戈的生日宴办得并不低调,各方肯定都关注着。这会住到繁花大厦,那这处隐秘的私宅,几乎就相当于暴露在世人面前了。 戈馥不知道洛尧森为什么说要住到繁花大厦,但这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 “郡主?”代驾有些迟疑。 戈馥却并没有试图说服他,而是直接命令道:“你下车去附近买点醒酒药,然后再回来。” 代驾一怔,意识到她是在掩饰什么,连忙道:“好。”甭管郡主的顾虑是对是错,回洛帅府都不会是什么糟糕的选择。 见对方下车,戈馥轻轻舒出一口气,看向了身边的洛尧森和洛止戈。 洛止戈已经睡得打起呼噜了,洛尧森闭着眼睛靠在她肩上,也不知有没有睡着,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不放。 狭小的空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戈馥微微垂眸,手指轻轻地抚过儿子的眉眼。 这孩子和他父亲很像,闭上眼睛的时候,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看着他,仿佛就看到了那个男人童年时的模样。 她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多身为母亲的自觉,大概也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虽然经历生产,但因为生完没见过孩子的关系,她对自己生了个孩子这件事总是没有实感。 就仿佛,生产这件事是在梦中发生的。 重逢之后,作为母亲的她其实一直都很忐忑。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又怕这个孩子不愿意接纳她。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了。明明是个桀骜不服管教的孩子,但他在她面前却总是乖觉无比,仿佛天生的本能就让他无条件信任她依赖她。 于戈馥而言,这无疑是上给予的最好的礼物。 ——总有人以十月怀胎的辛苦去道德绑架自己的孩子,认为孩子就应该对自己孝顺听话。但戈馥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当年为了生止戈,她几乎把命都丢了。但她从不觉得,这个孩子是欠自己的。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全然自由的。 不论是爱她,还是不爱她,都是他的自由。 思绪在寂静的夜中仿若没有头绪的烟雾,缓慢地扩散着,漫无目的地在陈旧的记忆中游荡。 轰—— 当剧烈的浪潮袭来,车身连带着他们往后翻滚的时候,戈馥的动作却是并不慢,她一把打开大门,拖着洛止戈就出去了。 她返身正想把洛尧森也拉出来,却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迷蒙,一副不知道今夕何年的模样。 戈馥揪住他的袖子就往外扯。 出于对她的信任,洛尧森没有犹豫就抬脚跨了出去。 只是因为酒精的侵蚀,他的身形难免摇晃。 好不容易走出来,看清周围站着的人,他的表情不由默了。 戈馥抱着洛止戈,看着周围那一圈陌生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情绪师。但是问题来了,这些情绪师……哪来的? “他们?”从洛尧森的表情看出他和这些人是相识的,戈馥不由开口。 事实上,她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猜测。 这一溜烟的男人,而且还都是黄种人,又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围攻他们,答案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戈馥的神色一点一点淡了下来。 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么?虽然两国联姻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她和洛尧森的婚事已经在进行中了,但要是这会她出了什么事,出手的又是这么多的情绪师。 按照法不责众的思路,他们恐怕根本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更何况,景隆皇帝的权柄虽然比萧缘大,可景隆情绪师的胆子也是出了名的大。 一旦…… 不等戈馥整理好脑中的思绪,洛尧森就一步跨出去,目光扫过众人道:“果然,叶斌是你们派出的阵前卒。” “洛尧森,我们也不跟你来虚的。一句话,愿不愿意将人让出来?”满头红色卷发,面容刚硬,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声音洪亮地开口。 “你·做·梦!”洛尧森一字一顿道。 看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戈馥有些不合时宜地觉得奇怪。 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对方的话,不本来就是在预想中的吗?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一个剃了光头,肥头大耳的男人眯着眼睛,表情阴险地道。 “不过洛尧森你可要想好了。”身材瘦小,长着一对招风耳,又有着一双大眼睛,模样极其似猴的男人笑眯眯道:“你要是乖乖将人交出来,我们看在皇位上那位的面子上,好歹不会做得很过分。至少你儿子能留一条命,你也不会受什么影响以后的伤。” “是啊,堂堂沉默之鲸,要是被废了,说出去有些不好听啊。” “他不愿意最好,听说老虎一身都是宝。虎骨、虎血、虎皮、虎鞭都是好东西,好歹也让我受用一下。” 听到这里,再发现不了不对就是戈馥蠢了。 “他们不是来杀我的?”她一脸不可思议。 这些景隆情绪师怎么回事?就这么没有大局观念的吗?他们居然想要对洛尧森不利? 听那意思,似乎是想要将她截掳过去? 但问题是……图什么啊。 到了这地步,已经不是洛尧森想不想说的问题了。他微微垂眸,又很快抬眼,目光中的冷锐之意简直比这夜色还要暗寒,让触及之人都忍不住心中震颤。 “他们是来抢你的,只要将你抢回去生米煮成熟饭,那么以景隆这边的行事习惯。过后必定是联姻照旧,只是新郎官换人。” 这…… 戈馥目瞪口呆。 这意思岂不是说……自己还有可能要嫁给洛尧森之外的男人? “我不要!”戈馥想也不想就指着眼前这群男性情绪师道:“长着一副歪瓜裂枣的模样,也敢肖想能成为我的夫君?” 第307章 来援 洛尧森倏然回头看她。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只会将这些情绪师都激怒? 戈馥当然知道,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让她嫁给这些男人,她还不如去死。 到了此时此刻,戈馥不由发现,被逼嫁给洛尧森的时候,她愤怒抗拒,最后选择妥协,但换了任何一个男人,但凡没有转圜余地,她都会想要去死。 若要跟眼前这些男人结婚,那她宁愿去死! 她没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那双在黑夜里灼灼发光,坚定而无畏的眼睛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洛尧森一怔,体内的鲜血似乎都沸腾起来,向着心脏滚滚而去,最后化作源源不断的战意。 他转头,看向那些情绪师道:“废话少说,开战吧!” “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夺妻之仇,绝无姑息之意。” 看着那双仿若被点燃一般,带着满腔怒焰,悍然不惧的眼眸,一众情绪师都惊了一下。 其中,几个以前曾和洛尧森打过交道大的情绪师更是心里一个咯噔。 洛尧森这人以前被叫做疯狗,后来进了军部,风格才略有收敛,披上了一层严谨有礼的皮。 然而,如今他们似乎将这层皮给揭下来了。 “别怕,他喝的酒被我们做了手脚,别看话说得这么满,等会打起来说不准都要平地摔。” “就是,他装得好,但明显已经有醉态了。” “便是现在撤离,人也已经被我们得罪了。还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将他彻底打压下去!” “你们清醒一点,要是这次放过他,让她和金乌师顺利联姻了,那今后……秋后算账的时候,君臣名分可能已经定了。” …… 戈馥蓦地看向洛尧森,嘴巴嗫嚅了下,最终只是问道:“你喝的酒被做了手脚?” 情绪师便是受再严重的伤,也不可能影响到情绪兽,但唯有酒精……要是情绪师醉了,情绪兽便是思维再如何却清晰,行动力也会大打折扣。 如果洛尧森真的醉了…… 闻言,洛尧森却是勾了勾唇道:“你不知道,有些人越是喝醉了,打架越是厉害吗?” 什么意思? 戈馥一惊。 然而洛尧森却已经冲了出去。 男人如同猎豹一般,身体疾冲的一瞬间,白虎从他身体中跃出,化作一道疾影,瞬息间就已经来到一位情绪师身前。 伴随着恐怖的呼啸声,白虎怒张开嘴,锋利的牙齿连一秒都没有停顿,迅速合下。 那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那么身首分离了。 看到这一幕,众情绪师纷纷骇然。 “怎么可能?” “白虎根本就没有用出任何属性技能,竟直接靠着咬合将情绪师杀死了?!” “因为洛尧森天生神力,所以白虎身体素质也远远强过旁人。它的速度、力量,几乎是旁的情绪师的十倍不止。” “沉默之鲸真正的可怕之处,便是此了。” 此言一出,至少一小半的情绪师有了撤退之意。 ——虽说洛尧森事后可能秋后算账,但他们好歹也是情绪师,窝在自己的领地里,对方又能拿他们如何?便是对方采取雷霆手段,但……他们中许多人都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能晚死上几年,谁又愿意当下死? 这些人也极为果断,几乎是眨眼,便有七八道飞影疾射而出。 洛尧森对此并不理会——他上来就杀一人,目的便是此了。 嘭—— 白虎怒喝一声,天际一瞬间变得亮白,下一瞬,成千上万的针雨从高空疾射而下—— 那场面委实恐怖至极,一时间,有几位心生动摇的情绪师化作飞影疾射而出。 现场的情绪师顿时锐减到了十二位。 但留下来的十二位情绪师,无一不是实力强悍之辈。 戈馥却是已经发现不对了。 她跑到洛尧森身边,抬手在他额头摸到了一手的汗。 ——刚刚她就发现了,他的气息有些喘。 “你……”她忍不住开口。 “我没问题。”洛尧森打断她道:“我没有问题!” 他生怕她会说出让他放弃的话。 戈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大的情绪师看到这一幕却是忍不住笑了。 “洛尧森,别装了,你这会怕是有感冒的征兆了吧?”那红发男人一脸胜券在握道:“你真以为我们做的手脚只是让你醉酒吗?” “我当然知道你喝醉了打架更厉害了。” “所以这酒,看似是为了让你醉酒,实际却是为了让你在醉酒后一番剧烈运动,最后导致感冒。” 他伸出一根手指,“我只要再等上个把小时,你的体温就会飙升到四十度以上。到时候,你或是在我们手里废了,或是烧坏脑子。” “两个下场都很美好不是吗。” 汗液从洛尧森的额角一滴滴落下,他的眸光却并没有暗下半分,就仿若盯紧了猎物的狩猎者一般,露出了一个残忍地笑:“那就要看,是我先把你们杀死,还是我先病倒了。” “一个小时,绰绰有余了。” 男人的身形连晃都没晃一下,就仿若是悍然穿入云层的擎天之柱,昂然而无畏。 戈馥的眉头皱了又皱,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洛尧森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屁股蹲。 别说是他,对面大的那群情绪师也发懵了一下。 戈馥抬脚站在洛尧森前面,淡淡道:“给我乖乖待着,这些人,我来对付。” 哈? 洛尧森蹙眉,他虽然没给戈馥泼冷水,但是却并不看好她。 并不是说戈馥的实力就弱于这些人了,只是双方的实战经验差得太多了,又是以一敌十二,戈馥的胜算很低的。 对面的情绪师就没那么客气了。 “哈哈哈哈——美人儿乖乖在一旁待着,我们可不想伤了你如花似玉的脸。”猴脸男人色眯眯地开口。 红发男人反倒比较客气,“郡主,还请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 戈馥也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但是…… “如果加上我们呢?”豪迈的女声突然响起,在黑夜里就仿佛是炸开的雷。 第308章 极限 深夜里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在一众景隆情绪师的瞩目下,颜希盈、玄武和白泽从昏暗的地下车库中走了出来。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洛尧森意外地看向戈馥,你居然叫外援了? 戈馥翻了个白眼,不叫外援难道还傻站着么。 颜希她们走得不快,甚至是不紧不慢。 那些景隆情绪师们都很镇定,不过是多三个情绪师,他们有十二个人,没有怕的道理。 然而,等看清玄武那张笑呵呵的面孔,红发情绪师面色一变。 “撤!”话音刚落,他就化作一道飞影向着天外疾速而去。 他这般发音,把一群同伴都给惊到了。 只是显然他在这群人心中还是比较有威信的,虽然有些犹疑,但这些人到底还是选择了撤退。 “……什么情况?”戈馥一脸茫然地看了眼玄武她们,又转头看洛尧森。 洛尧森这会的脸色却是惨白惨白的,额头汗津津的,只一双眼睛亮得不带任何弱色。 “你没事吧?”戈馥有些担忧地上前将他扶起。 洛尧森握住她的手,目光却是看向玄武道:“他们应该是忌惮玄武师的不动如山,所以才选择退走。” 玄武的技能实在太无赖了,只要她不用挪动,那她就是无敌的。偏偏,那些人尤其没有时间跟他们耗。 玄武一脸淡淡道:“刚刚那个是穷奇师吧。” 怎么好像有故事? 见戈馥一脸好奇,玄武倒也没有吝啬,笑了笑道:“以前我出境外任务,曾动手跟他抢过一件情绪师遗产,当时我抢到东西后就靠着不动如山等来了援军。而他……” 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唇角一脸不屑。 戈馥莫名,倒是一旁的洛尧森开口道:“景隆情绪师,大多都单打独斗。”毕竟大多都是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的关系。 “可是刚刚他们……”戈馥挑眉。 “那也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暂时的朋友。”洛尧森冷笑道:“只要我倒下了,他们之间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戈馥:“……”景隆的情绪师数量在国际上一直没有掉下前五,那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别硬撑了。”却是白泽对着洛尧森道:“想晕就晕过去吧。” 戈馥蓦地抬头,发现洛尧森眼睛似乎睁到了极致,密密麻麻的血丝在眼中泛着,一副疲累又亢奋的模样,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瞳孔已经有些许扩散了。 也不知洛尧森有没有听到白泽的话,低头对着戈馥道:“我先送你回去。” 玄武她们过来当然没有开车,而是直接飞影过来的。 恰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戈馥转头看去,是之前的代驾。 “将军,郡主,我重新安排好车了,请跟我来。”他喘着气道。 洛尧森站得笔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戈馥便问:“安排了几辆车?”他们这么多人一辆车是坐不下的。 “想要几辆就有几辆。”代驾跑过来,很有眼力见地将洛止戈抱了起来。 戈馥这才发现,儿子居然到现在都没醒,就那么躺地上,睡得香甜。 这睡眠质量。 一行人就这么上了车。 出于安全考虑,戈馥抱着洛止戈和洛尧森坐一辆车,玄武也跟着,代驾在前面开车,另一辆车则是白泽开车,颜希盈戒备。 ——谁也不敢说回去的路上是绝对安全的。 玄武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瞥了一眼洛尧森眼睛瞪得老大,但却明显已经丧失了大半意识的模样。 “这人……真是能忍。”她忍不住感叹道:“当年护送你回国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愣是直到把你送回家才倒下。” 这般,已经不单单是毅力强大能够概括的了。 这个男人,他守护戈馥的决心已经超脱了生理极限。 戈馥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当年事件的细节。 当年事发之后,身边的人只简单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她那会身心俱疲,也无心去多问。 但是这会,她却忍不住生出了好奇。 “当年……他也是这个样子?”戈馥开口问道。 “可不是么。”玄武叹气道:“旁人当时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话……” 她笑了笑道:“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两个,以后肯定还会有牵扯。”当时她想着,这个男人的都爱到这个地步了,又如何会愿意真正放手。 是这样吗…… 戈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酸酸涨涨的,想要落泪,又想要笑。 原来,深爱是真的能让人动容的。 到达洛帅府的时候,孙辽和沐传卿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洛尧森完好无损地下了车,不由便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看到他们的洛尧森却是直挺挺倒了下去。 戈馥对此早有预料,连忙伸手将人抱住了。只是她错估了自己的力气,要不是孙辽从旁边搭了一把手,怕是会被带着一起摔下去。 “这是怎么了?”沐传卿皱眉。 戈馥解释道:“他发高烧了,府里有退烧药吗?还有让军医过来一趟。” 大晚上的,要是可以她真不想麻烦人家,只是洛尧森的体温实在烫手,虽然没用温度计量,但预估至少得有39.5°以上。 也不知那些情绪师在酒里做的是什么手脚,是单纯让人感冒,还是有什么其他情况,总要让军医过来看一趟才会放心。 他们一行人到疏月阁的时候,军医已经等在那儿了。 体温一量,好家伙,40.3°! 军医连忙道:“得马上做物理降温,不然脑子要烧伤的。当然,退烧药也要吃。” 一通忙碌之后,军医又抽了一管洛尧森的血,说要去验个小血。 军医走后,见戈馥一脸担心,白泽安慰她道:“你不用太担心,既然洛尧森没发现,那估计不是情绪师的手段。不是情绪师的手段,事情就好解决,了不起到时候将他丢进蚕娘的汤泉里。” 戈馥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稍稍放下心来。 “你们也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她对着她们三人道。 三人也没跟她客气,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第309章 满了 “郡主,您也赶紧睡吧。”见院里没了客人,尤蓉端上来一盏蜂蜜水,轻声道:“您今天一整天也没闲下来过。” 戈馥摇了摇头,“我再等一下。”洛尧森高烧不退下来,她是如何也没办法安心睡的。 尤蓉皱眉,“郡主您去休息,我来看着洛郎君吧。” 戈馥摇了摇头,“不适合。”她又不是真生活在封建社会的,还能让丫鬟伺候自己男人。 尤蓉怔了怔,提议道:“那我去将张俊杰叫来?”其实最合适的是平皓,无奈他现在还在卧床休养呢。 戈馥还是摇头,却是没有说理由。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她就是想要亲自守着他。 尤蓉无奈,正要离开,却被戈馥叫住了。 “等等!”她开口道:“你还是去将张俊杰叫来吧!” 郡主改变主意了? 尤蓉来不及高兴,就听戈馥道:“我有些事要问他。” 张俊杰被叫过来的时候,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他才刚刚从沐师和孙师那出来。 “你先坐。”戈馥将洛尧森额头的冷毛巾换了一条,然后才转身看向有些拘谨的张俊杰。 张俊杰快速瞥了一眼自家将军,似乎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知道了吧?”戈馥开口道。 张俊杰点了点头,那个代驾可不是寻常代驾,虽然实力不够参与到战斗中,但却找好位置,将发生的事情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能告诉我,那些情绪师,到底是要干嘛吗?”便是到此刻,戈馥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以为那些人的目的是她,但他们又是对着洛尧森出手的。双方谈判,意思也不是那么明晰。 这下轮到张俊杰惊愕了,“很明显是抢婚啊。” 抢婚?! 戈馥一脸不可思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说正经的,现代社会还有这种陋习? 虽然景隆重男轻女,但没听说这边婚姻不自由啊。 张俊杰哪能看不出她的疑惑,连忙解释道:“景恒的律法,针对情绪师和普通人完全是两个路数。对普通人而言,抢婚这事自然离谱,但对情绪师而言,抢婚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两个情绪师同时看上一个美人,那便打一架,谁赢了美人就是谁的。” “等等!”戈馥发现了重点,“被抢的当事人的意愿呢?” 闻言,张俊杰抬头看了她一眼,“在景隆,普通人对上情绪师是没有拒婚资格的。” 生怕戈馥误会,他解释道:“这个甚至跟重男轻女没有关系,因为不单单是女人,要是男人被情绪师看上,也是一样的。” yue! 这也太恶心了! “所以,那些情绪师是将我当成了那些无法拒绝他们的普通人一样,来争夺我的所有权?”戈馥冷笑。 张俊杰缩着脖子点了点头,“会这样也是因为您在他们眼中是将军的俘虏,是没有自主权的。” “他们以为您是被将军抢回来的,将军能抢,他们自然也能抢。” 戈馥:“……”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道:“那……这次失败之后,他们会再次行动吗?” “大概率是不会了。”张俊杰道:“他们没有机会了,有玄武师在,没有人能得逞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戈馥有些疑惑地看对方。 张俊杰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道:“不单单是您,还有恒阳的其他情绪师,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戈馥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张俊杰点了点头,“在那些情绪师看来,既然陛下能同意您跟将军的联姻,那自然也能同意他们跟其他恒阳情绪师的联姻。” 戈馥面色一僵,“该不会,因为我,以后恒阳的情绪师都要面临景隆情绪师这样的‘狩猎’吧?”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是罪人了。 张俊杰一呆,随即有些哭笑不得道:“郡主您想什么呢,你们恒阳的情绪师也不是吃素的好不好。” 见她还是狐疑,他便解释了一番。 “事实上,恒阳这般数量的女性情绪师,早前就被其他国家觊觎过,若不能应付,恒阳也没有如今这一天。那些情绪师这会是昏了头,等被收拾上几顿,就能认清现实了。” 戈馥舒出长长一口气。 她本要让张俊杰回去休息,军医却是急匆匆赶来了。 “如何?小血结果出来了吗?”她连忙问道。 “出来了出来了。”军医一脸兴奋。 连张俊杰也有些紧张地看了过去。 军医取出一张小血单子给他们看,“没有炎症,很典型的病毒性感冒,只要吃对症的药,热度很快就会退下去的。” 戈馥大大松了口气,“那要给他挂水吗?” “挂吧。”军医早有准备,立刻就从医药箱里取出了输液管和盐水。 等着一切都弄好了,军医和张俊杰便也告辞了。 因着洛尧森要挂水,戈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而是等他水挂完了,烧退下去了,才去隔壁卧室睡下。 ——她本想在洛尧森身边睡的,但是却被尤娘拦住了。理由是洛尧森是病毒性感冒,她跟他睡一张床上,被感染的风险太大了。 戈馥也确实怕被感染,索性便听劝了。 只是没想到,因着戈馥不在身边,早上醒来的洛尧森几乎骇得肝胆俱裂。 正好赶上张俊杰过来探望他,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咬牙切齿地问道:“香香呢?你们没护住她?” 这段时间香香一直是跟他一起睡的,这会时间也不是很早,香香昨晚回来得晚,按说这会还没有起床,除非…… 张俊杰没有防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将军的眼眶已经发红了。 意识到他误会了,他连忙解释道:“郡主没事,她去隔壁睡了,您是病毒性感冒,难不成还想传染给她……” 后面半句话,洛尧森根本没听清,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打开次卧的门,看到大床中央隆起的一小堆,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也满了。 第310章 投桃报李 洛尧森正要跨进去,尤娘却急急慌慌赶来,一把拉住了他,压着声音小声道:“郡主守着您到凌晨才睡下的。” 闻言,洛尧森脚步一顿,蹙眉道:“怎么没人劝一句?” “劝不动。“尤娘脸色不是很好道。 当自己乐意让郡主守着么。 洛尧森其实很想去陪陪戈馥,哪怕在旁边坐坐也好,无奈他虽感觉这会的自己没什么事了,但也不敢保证不会传染。 因此,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到底还是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洛郎君您……不发烧了?”尤娘看了眼他的脸色,开口问道。 洛尧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但我已经不头晕了。” 尤娘招呼道:“您去洗漱,我让厨房把早膳送过来。” 洛尧森应了一声便去洗漱了。 等他洗漱完走进餐厅的时候,早饭已经摆好了,尤娘正低着头在给豆花调味。 洛尧森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大热天的怎么吃这东西?” “郡主之前说想吃。”尤娘迟疑了下道:“您要是不吃的话我给您弄别的?这个让靓靓吃就好了。” “不用,我就吃这个吧。”洛尧森倒是不挑,拿过她调好的豆花喝了一大口道:“我要去军营一趟,香香醒来你发个微信告诉我。” 尤娘应了声好,又很快反应过来,“您还要去军营?不在家休息一下吗?” “不了,我感觉已经好了。”洛尧森道。 尤娘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都咽了回去。 洛郎君不比自家郡主,她是不敢对着他唠叨的。 ——事实上,若不是有当年“虎落平阳”的平和经历,就以他如今的气势,他都不太敢跟他说话。 事实上,戈馥并没有睡太久就醒来了。 尤娘知道她的习惯,等她洗漱好出来,便将早饭给她端了出来。 “让厨房现做的豆花,风味跟葛娘做得不一样,不过我尝了,也好吃的。”她的话带着几分哄。 戈馥其实已经忘了之前自己说过想吃豆花,不过也确实想吃,尤娘将豆花端过来之后,她立即便尝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不同于葛娘用老卤做的汤汁,这个用的是鲜汤,一口下去,胃部立马就觉得熨帖了。 要是冬日里,这一口恐怕更能抚慰人心。不过这会屋里冷气十足,也不差什么。 吃了一碗豆花,戈馥就去主卧看洛尧森了,不想却是扑了个空。 “他人呢?”戈馥不由惊道。 她本以为他生了病,便是自己起得再晚,他也该还在房里的,谁想到…… “说是去军营了……”尤娘的话音未落,就有脚步声传来。 戈馥抬眼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洛尧森。 这人全然没了昨夜的虚弱无力,跟个没事人一样,脚步铿锵有力。 “你……没事了?”戈馥一惊。 “没事了。”洛尧森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道:“军医看了,说问题不大了。”不过还有传染风险,暂时还需要分房睡,这话就不说了,有点气人。 “这是什么?”戈馥又看向桌上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洛尧森的表情颇是神秘。 戈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按捺不住好奇,上前打开来。 盒子刚打开,就有阵阵白雾飘然而出,全部打开之后,她发现这里面居然是一个……应该是蛋糕吧。 只是这个蛋糕特别精致漂亮,看着就像是水晶堆砌而出的宫殿一般。 不过…… “又不是生日,你送我蛋糕干什么?”戈馥莫名道。 “不是蛋糕,是冰淇淋。”洛尧森道:“城南那边有个手工冰淇淋匠人,专门做这个的。不过价格很贵,而且很难预约,一天才做一个,我这个还是插队买到的。”要不是为了去拿这个,他也不会现在才回来。 戈馥一脸惊叹地看着冰盒里的雕梁画栋,“你确定这是冰淇淋?” “千真万确!”洛尧森颇有些得意道:“这东西,便是恒阳也没有吧?” 戈馥喜欢得紧,但又看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跟他呛道:“光好看有什么用?说不准难吃得很。” “难不难吃,尝尝不就知道了么。”说着,洛尧森从盒子底下抽出一把勺子递了过来。 戈馥手里拿着勺子,一时有些犹豫。 没办法,那冰淇淋实在是太好看了,以至于她有点下不了手。 见她久久不动,洛尧森索性拿出另一把勺子,直接伸进冰盒里,挖掉了一个屋檐角,然后送到她唇边。 戈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面对送到面前的冰淇淋,她犹豫了下还是吃了下去。 冰凉甜润的味道几乎是瞬间在味蕾炸了开来,然后便是层层叠叠的奶香滋味,巧克力的香气如影随形,戈馥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这个……太好吃了!”戈馥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洛尧森道:“能把人挖回来吗?”原谅她被资本主义腐朽了,遇到手艺这么好的厨子,实在没能抑制住霸占的心。 洛尧森有些无奈,“那个手工冰淇淋匠人是个聋哑人,他年轻时便是久负盛名的甜点师,他的妻子很爱吃冰淇淋,但他却总觉得冰淇淋那种东西上不了台面,始终不愿意为对方做一次。他一心钻研甜点技术,妻子却因为他的忽略冷待得了抑郁,最终选择了自杀。在妻子死后,他被悔恨淹没,放弃了曾经所钻研的甜点,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钻研制作冰淇淋的技术上。如此风雨不缀研究了十数年,才有如今这般技术。晋东是匠人亡妻的故乡,所以他才会选择来这里开店。但想要把人挖回来,恐怕是不行的。” 事实上,他不是没有试过,但对方并不买账。 洛尧森也不是真仗势欺人性子,对方不愿意,他也没有强逼的想法。 这样啊…… 戈馥有一点点失望,又很快振作起来,对着尤蓉喊道:“你去把止戈喊过来,让他也来尝尝冰淇淋。”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句芒、玄武和白泽,也叫她们过来一起品尝吧。”好歹才帮过她一次,自然要投桃报李一番。 第311章 疯了 洛尧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尤蓉就跑出去传话了。 这…… 看出他不太高兴,戈馥安抚他道:“你看这个冰淇淋这么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洛尧森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倒是跟着一起过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张俊杰忍不住开口道:“郡主,为了给您订到这个冰淇淋,我们将军可是去那家店门口守了好多天,好不容易让匠人同意他插队,又出了三倍的价格,从旁的顾客那儿买到了号牌。” 结果郡主却找了一堆人来分享,将军会高兴才怪了。 至于冰淇淋大,也没说一定要一次性吃完,吃不完可以放冰箱慢慢吃啊。 戈馥没想到这冰淇淋这么来之不易,可是话都放出去了,她也不能把尤蓉喊回来啊。 见她面露为难,洛尧森反而开口道:“没事,你以后想吃的话我再给你买。” 戈馥道:“下次我给你买。” 她有时候有些苦恼,洛尧森怎么就没有什么偏好的美食。他好像什么都喜欢吃,再难吃的都能吃下去。 而食物之外,他似乎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以至于有时候她想对他好,都有点无从下手。 正说着话呢,洛止戈以及玄武三人过来了。 意料之中的,冰淇淋获得了四人的惊叹。 “天哪,这也太美了。” “确实,像是工艺品一样。” “扶桑你居然下得了口去。” “好漂亮!” 戈馥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一勺是洛尧森挖的,不是我。”想到洛尧森说的匠人的故事,感觉她们可能会感兴趣,便简单跟她们说了一下。 “好浪漫!”玄武感叹道。 “浪漫个头啊。”颜希盈翻了个白眼道:“人死来再来要死要活有什么意思?俗话说得好,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确实。”戈馥深以为然,“说句残酷的,那匠人做了那么多的冰淇淋,他亡妻也吃不到一口啊。反而是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得以享受他的劳动成果。” 一旁的洛尧森和张俊杰对视一眼,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当然,男女不同的性别,导致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等这一大个冰淇淋吃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差不多要吃饭了。 自然而然的,戈馥邀请大家留下来一起吃饭。 尤娘一个电话打过去,今天厨房送过来的饭菜格外丰盛。天气热,厨房送的主食往往有两种,今天是米饭和冷面。 戈馥不爱吃冷面,便吃了米饭。今天的咖喱牛肉做得下饭,她一口气吃完了一大碗米饭。 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各自端着一杯饮料闲聊了起来。 “穷奇那人是个官迷。”玄武说起昨天那个红发情绪师,“当年我们一起去国际情绪师协会出过任务,最开始他对国际情绪师协会很感兴趣,似乎打算退休后过去。但后来发现那边是议会制,个人的权利并不会太过膨胀之后,立马就没了兴趣。” 她看向洛尧森,“他在国内,是不是也很爱弄权?” “确实。”洛尧森想了想道:“他很擅长拉帮结派,要不是实力还不错,怕是早就被清算了。”要知道穷奇勾结的朋党可是被清算了一批又一批,他也因此被贬谪过很多次了,家产都被充过好几轮,就是不长记性。 “这种人不足为虑。”白泽淡淡道:“他会审时度势放弃的。” “确实。”玄武撇了撇嘴道:“自从当年那一场交锋,之后他再遇到我多是主动退让,其实也挺没骨气的。” 人太识时务了,就缺乏魄力和胆气了。 张俊杰忍不住道:“不过穷奇师的军事实力很强,对普通士兵也足够好,是少数拥有军心的情绪师。” “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普通军人家庭出身,所以能共情那个群体。”却是白泽开口道。 洛尧森看向白泽,表情有些微妙。 要知道这个情报,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知道的,便是他,也是近几年才知道的。 这个白泽师自来到晋东之后一直都很低调,不论是玄武师还是句芒师的光芒似乎都远胜于她。 如今看来,这似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对了,朱雀那边,有新消息传来吗?”玄武一脸期盼地看向洛尧森问道。 洛尧森微微掀了下眼皮道:“没有。” 见玄武失望,颜希盈安慰她道:“如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对了。”洛尧森转头看向戈馥,“刚刚传来的消息,腓腓师坐明天的航班抵达晋东。” “这么快?”戈馥一惊。 她还以为杨少恒要到她结婚之前才会过来。 “这个我知道。”却是玄武一脸兴奋道:“我从国内得到消息,杨师好像跟陛下吵了一架。” “吵架?”戈馥愣住,“他们俩能吵什么架?” 别看萧缘对着她总是脑子进水,对着其他情绪师,她其实很擅长拿捏分寸的。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恒阳情绪师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她对着其他情绪师,哪怕是杨少恒,也是很能放得下身段的。 “好像是为了你的嫁妆问题。”玄武小声道:“杨师要给你添妆,手笔有些大,陛下说了两句,被他怼了。然后是陛下想要给你陪嫁一对美人,又被杨师给怼了。” “啊对了,不单是杨师,大皇子也跟着一起怼陛下了,陛下似乎还因此气得血压爆表了。” “还有啊,陛下前段时间在朝会上提到将来回收戈家的财产,好似笃定你之后戈家没有后人了,把整个朝堂的人都惹火了。” 一国之君在朝堂上说着想要发绝户财的话,再忠心的大臣也忍不了啊。 戈馥听呆了,感情不是杨少恒疯了,是萧缘疯了。 “那杨师这么早过来是……”干嘛的? 听了颜希盈的疑惑,大家不由看向洛尧森。 洛尧森摸了摸鼻子,“说是作为娘家人来验看新房的。” 啊这…… 理由还能不能更敷衍一点? 验看新房要验看几个月的么? 洛尧森又补充道:“据说你们大皇子也要一起过来。” 第312章 坎 飞机上,庄悯从空姐手里接过咖啡递给萧晨,表情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萧晨抽了抽嘴角,“你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眼里的幸灾乐祸都那么明显了,装什么装。 庄悯忍了再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 他对那位女皇陛下没有丝毫好感,毕竟当初这人可是想要将蔡妍珊的事压下去过的。要不是看在萧晨的面子上,他连忍都不会忍一下。 萧晨抿了一口咖啡,表情怏怏的。 他也不知道母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以前香香还小的时候她不是没装过,那会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以为她在朝夕相处之中接纳了香香,将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疼爱。 如今倒好,香香都是情绪师了,她还不愿意服软。 原来还愿意粉饰一下太平,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简直是将对香香的所有恶意都摆在明面上了。 “其实……”庄悯瞥了萧晨一眼道:“你母皇之所以这般,可以说是狗急跳墙。” 到底是自己母亲,被人说是狗急跳墙,萧晨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理智又让他控制好了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萧晨疑惑,“香香什么都没做啊。”自打成为情绪师之后,香香的为人处世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甚至都没有进军部。 他实在不明白,母皇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香香是有威胁的。 “郡主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你母皇惶恐了。”庄悯淡淡道:“毕竟你不是公主,没法做皇储。恒阳以前也不是没有皇子后代直接改姓萧,登上皇位的例子。只要维持如今的现状,你母皇死后,郡主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女皇。” “那样不是挺好么。”萧晨更不明白了,“母皇最在乎的就是我,香香继位,不论如何都不会为难我的。” 庄悯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没搞明白,你母皇介意的是,皇位不是自己的后代继承的。” 他这几年跟萧晨在一起,对萧氏皇族的内情知道得不少。 可以这么说,萧缘能当上皇帝,很大程度是因为捡漏。 但凡宸睿王是公主而不是皇子,那皇位就轮不上她坐。 但凡先帝对原配皇夫不是那么专情,在他死后另娶了其他男妃,以萧缘生父的出身,以及他本人的平庸,皇位也轮不到他坐。 这样的萧缘,在她继位途中,闲言碎语不会少。越是这样,她对皇位就会越在意。 在她看来,自己好不容易坐稳的皇位最后要落到旁人手里,这件事对她而言是巨大的打击。 如此,她的失常便是在情理之中的。 毕竟……她心里大概也清楚,便是看在萧晨的面子上,恒阳郡主也不会真的拿她如何。 所以她就疯狂作,毫无顾忌地作。 听了庄悯的解说,萧晨也愣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庄悯道:“如果只是这个级别的作的话,郡主应该确实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你能确保她一直都控制好么。” 萧晨默然。 母皇的行为,什么时候是他能够控制的? 事实上,她做什么,也从来不会来跟自己商量啊。 萧晨舒了一口气道:“等见了香香再说吧。”与其让母皇一点一点磨掉香香的耐心,还不如自己跟香香提前预警一下,让她多防备一下母皇。 至少,将来能是个未遂。 在两人一旁,杨少恒看着舷窗外的云层一言不发。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光明正大前往景隆。 萧晨看了一眼杨少恒,忍不住皱了皱眉。其实香香跟杨将军之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不太明白的。 这次之所以会跟着一起过来,其实也不过是想着跟情绪师同行,安全上要更有保障。 戈馥一早就知道他们的航班信息,提早来机场等候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尤蓉和庄靓靓过来了,还有洛止戈也跟着过来了。 “母亲,我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洛止戈咬着糖葫芦,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自己见了就知道。”戈馥犹豫了下道:“应该是跟平皓有些像吧。” 恒阳的男人,骨子里都有种相似的特质,都比较顾家。这一点,便是周衡也没能免俗。 “那他会喜欢我吗?”洛止戈一听像平皓,脸上就有了笑容。 虽然张俊杰老说平皓不好,但作为平皓带大的孩子,洛止戈是很喜欢他的。 “一定会。”戈馥回答得毫不犹豫。 到达大厅的人并不多,萧晨他们出来的时候,很轻易就看到了戈馥他们。 远远的,双方就伸手打了招呼。 萧晨丢下庄悯去拿行李,自己跑过来抱了戈馥一下,拍了拍她的背,一脸欣慰道:“你能平平安安的,太好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香香居然接了那样危险的境外任务。 戈馥笑了笑,低头摸了摸洛止戈的脑袋道:“止戈,叫人。” “舅舅!”洛止戈眼睛亮闪闪的。 萧晨面露惊喜,面带询问看向戈馥,“这孩子就是……” 戈馥点了点头。 萧晨蹲下身看着洛止戈,一脸高兴地问道:“你是叫止戈对吗?舅舅给你带了好多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打量着这个孩子,他的眼睛跟香香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其他地方都像洛尧森,精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 萧晨特别稀罕孩子,但从后面走过来的杨少恒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个孩子只有眼睛像香香,但香香的眼睛并不像戈窈。 只是……犹豫了下,杨少恒从行李箱中取出了一个盒子,弯腰递给洛止戈。 洛止戈一愣,抬头看向他,“你是……”母亲并没有跟他说起过。 杨少恒也看向戈馥。 两人的目光对上,戈馥的目光是平静的,杨少恒的目光也是平静的。但是同样的平静,戈馥的平静是千帆已过的平静,杨少恒却是沉浸其中的平静。 戈馥突然意识到,于杨少恒而言,母亲戈窈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第313章 后悔 在心里,戈馥很为萧纯抱不平。 他是一个纯悲剧的人物。幼年亲眼目睹生父身死,因此患上心理疾病。年少相伴的恋人被人害死,又被亲姐姐算计失身于当成姐姐一样看待的戈窈,后因为孩子走进了一段并非两情相悦的婚姻。 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他明明拥有好的出身,出众的容貌和头脑,但却似乎不能自主,总是受到外界摆弄。 最后,不等他挣脱往日的伤痛,真正成长,就为了女儿选择了轻生。 他对原身的付出,是高于母亲戈窈的。 也因此,戈馥会觉得难以面对杨少恒这个间接凶手。 因为她没办法为萧纯“报仇”。 但是此刻,戈馥突然觉得,洛尧森说的是对的,对杨少恒而言,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了。 这般想着,她笑着低头,对洛止戈道:“这个是杨爷爷。” “杨爷爷。”洛止戈笑着道:“杨爷爷你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吗?” 杨少恒点了点头,将盒子放到他怀里。他悄悄看了戈馥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香香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平和下来了。 萧晨见状颇有危机感,连忙道:“舅舅给你买了好多礼物,装了整整一个行李箱。” 舅甥俩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戈馥便看向一旁的庄悯。 “没想到庄律竟有空陪我哥过来。”她是真的意外,据她所知,庄悯的律师事务所很忙的。 庄悯淡淡道:“正好有国际业务。” 戈馥挑了挑眉,不是很信,要是旁的国家,你说有国际业务我信,但景隆……就算了吧。 不过她也没深问。 戈馥本以为萧晨他们会跟去洛帅府住,不想他们却都说要住酒店。 “可是这边酒店条件很一般。”戈馥道。 她看向萧晨,这里最娇气的应该就是他了,其他人,不管是杨少恒还是庄悯,都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没事,就当体验生活了。”萧晨不以为意道。 戈馥也没再劝,而是看向杨少恒道:“去酒店之前,要麻烦杨叔叔先帮我救两个人了。” 救人? 杨少恒挑眉,“救谁?”他不认为洛尧森会对玄武她们出手。 “您见了就知道了。”戈馥卖了个关子。 萧晨在飞机上没睡,这会有些困,想要先去酒店,戈馥便让张俊杰陪他们去了,而杨少恒则先跟着他们进洛帅府。 一行人先去了扶桑树下,戈馥指着泡在汤泉中的洛二对杨少恒道:“这是止戈的暗卫,之前为了救止戈对上了情绪师,因此受了重伤。虽然我的汤泉也能把他治好,但少不得得用上十年八年。所以拜托了,杨叔叔。” 杨少恒没有推脱,二话不说召唤出腓腓,对洛二进行了治疗。 不过是瞬间,洛二身上的伤势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治疗结束,洛二还一脸迷糊,腓腓就跑到戈馥身边,蹭了蹭戈馥的膝盖。 ——情绪兽的喜好往往是跟着主人来的,以前因为戈馥是普通人,所以腓腓并不出现在她面前。但自打戈馥成为情绪师后,这只腓腓就时不时跑到戈馥这边玩。 戈馥便是跟杨少恒有隔阂的时候,也没有迁怒到这只叫杜康的腓腓身上。 她摸了摸杜康的脑袋,轻笑道:“杜康你真的好软啊。” 杜康显然很开心,又撒娇般蹭了蹭戈馥的手。 杨少恒看了几秒,开口问道:“还有一个呢?” 戈馥顿了顿,看向一旁的尤蓉,吩咐道:“你去将王管家夫妻叫过来。” 王成曦和孟常悦来得很快,早在昨天戈馥就告诉了他们杨少恒要来。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就进府等着了。 因此,尤蓉一去叫,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等人走近了,杨少恒不经意看过去,顿时面色大变。 “王成曦!?”他跟王成曦一起长大,更熟悉的自然也是王成曦。 然而很快,他便看到了王成曦身边的孟常悦。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地看向戈馥。 本以为会看到她一脸讽刺或仇恨,然而,他却对上了一张极其平静的脸。 杨少恒有些茫然,难道……是孟常悦没将当年的事情告诉香香? 不,不会的。 若香香还只是个普通人,孟常悦或许会隐瞒。但香香如今已经是情绪师了,实力还极其出众,对上他这个快乐兽情绪师,胜算是极高的。 “杨叔叔,麻烦您将孟将军的伤治好吧。”戈馥开口道。 杨少恒死死盯着她的表情,但至始至终,那双眼睛都平静之极,仿佛她只是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倒是坐在轮椅上的孟常悦看了过来,目光带着几分挑衅。 他放在袖子下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杜康。”他语气艰涩地开口道。 腓腓感应到主人的情绪,有些迟疑地走到孟常悦身边,柔和的白光从它身上亮起,快速涌入孟常悦的身体。 光芒闪过,杜康快速回到杨少恒的身边,跳到他的肩上,安抚地蹭着他。 杨少恒看向试图站起来的孟常悦,面无表情道:“虽然你的伤势治好了,但是数十年的瘫痪,你的肢体不可能一瞬间恢复。想要如常人一样,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复健。” 孟常悦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王成曦拉了她一把,对着戈馥道:“郡主,我们先回去了。” 等他们夫妻走后,杨少恒看向尤蓉和庄靓靓。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跟你们郡主说。” 尤蓉和庄靓靓看向戈馥。 戈馥点了点头。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后,杨少恒看向戈馥,“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的目光晦涩,带着几分紧张和痛苦。 戈馥看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睛。 “你后悔吗?”戈馥问道。 杨少恒的脸霎时白了,他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然而,便是他什么都没说,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戈馥看着他道:“如果你不后悔,哪怕你自小照顾我,于我而言是和亲父等同的存在,我也会狠下心报复你。” “但你后悔了,那我什么都不会做。” 第314章 婚期 好一个什么都不会做。 杨少恒笑得悲怅,眼眶却已经悄无声息红了起来。 戈馥早就离开了,但是王成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附近。 杨少恒垂着脑袋,声音嘶哑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么?” 王成曦走到他身边,“本来常悦要来的,被我拦住了。”他到底跟杨少恒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要是孟常悦来,那难听的话估计箩筐都装不了。 ——别看孟常悦在戈馥面前一副成熟稳重,言语有度的模样,其实这人以前是在军队里混着的,真骂起人来,那脏话简直不要太多。 “你来想说些什么?”杨少恒撩起眼皮,冷冷地道。 “我不是想说什么。”王成曦抿了抿唇道:“我就是想问问你,阿窈最后……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杨少恒的脸几乎是僵硬的,“……他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没有说? 王成曦一脸惊叹。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当然是了解戈窈的。戈窈这个人话并不多,但是她也绝不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 该说的话,她从来没有少说过一句。 然而这样一个人,到了临终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说。 尤其,她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 在他的印象之中,阿窈其实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除非,她是彻底失望了。 多么可笑,以前杨少恒不管做了什么蠢事,阿窈再生气,最后都会无奈原谅,有时候甚至还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然而临终之前,她却对他彻底失望了。 王成曦都想到的事情,杨少恒也何曾想不到。 洛二治疗好后,戈馥就将蚕娘收了回去。昨天谭喜打电话过来,她要准备去梦莎国办画展了。 然而洛尧森那边却有点麻烦。 “你不是说非战争时期总能抽出空的吗?”戈馥很是不满。 洛尧森无奈道:“但我现在忙的不是军营的事情,而是我们的婚礼。至少得把婚期定下来,咱们才能出发。” “你是会排八字还是算命?这种事让算命先生做不就行了?再说你生日都不记得,八字也办法排吧?直接选个大家都有空的日子就行了。”戈馥颇有些不耐烦。 谭喜可是说了,展厅已经布置好了,就等她定下时间了。偏偏洛尧森这边迟迟不能定下出发的事情,她也没法给谭喜答复。 洛尧森头疼,他的想法其实跟戈馥一样,无奈……皇帝老儿不是这么想啊的。 这事折腾的。 “我不管,最晚后天我就要出发。”戈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行吧。”洛尧森扶额。 戈馥哼了一声,这才不说什么。 隔天,两人的婚期就定了下来。 “12月19日?”戈馥愣住。 “你也觉得太晚了是吧?”洛尧森一脸不满道:“我本来想要九月的,但那老东西非说时间太赶,来不及。” 戈馥对这个日期倒是不意外,既然景隆帝打算将他们的联姻搞大,那排场肯定不小,需要的时间自然也多。 离开之前,戈馥问了萧晨要不要一起去梦莎国。 本以为他肯定会跟着,不想他却摇了摇头道:“不去,我打算在景隆多逛逛。” “你们两个……”戈馥迟疑,“会不会有危险?” 到底是一国皇子,还是皇帝独子,要是被抓住当人质…… “放心吧,我跟着保护。”却是玄武出现道。 戈馥这才放下心来,又看向颜希盈她们,“你们呢?留下还是跟我一起?” 颜希盈和白泽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我们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谭喜抱着一堆资料从公寓楼跑出来,将这些资料都丢到后座,她直接开车往机场去。 她看了眼后视镜,不出所料那辆黑色轿车跟着。 自打她来到梦莎国之后,盯着她的人就没有少过。不过反正她也没想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不知道,等郡主和洛郎君来了,又会是什么情形。 她去得早,然而飞机却晚点了,戈馥和洛尧森从舷梯上下来的时候,脚都有些发软。 洛尧森不是很理解,“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颠簸,你飞影的时候速度更快,至于这样么。” 戈馥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怪物体质,还怪别人体弱?”她这样的已经很好了,没见其他乘客直接吐出来的么。 尤蓉和庄靓靓跟在后面,后者还好,前者的脸色也很是不好。 ——尤娘这次留了下来,负责配合王成曦准备去紫都的行李,以及准备婚礼各种所需。 “郡主!”到达大厅内,谭喜一脸激动地上前抱住戈馥,“您总算到了,我都快吓死了。”听到飞机遇到雷雨的时候,她心都提起来了。 庄靓靓翻了个白眼,“有啥好怕的,郡主如今都是情绪师。”谁都可能在空难中死亡,就情绪师不会。 谭喜白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 戈馥笑了笑问谭喜道:“你就开了一辆车过来?” 我也开不了两辆啊。 心里嘀咕了一句,谭喜很快反应过来戈馥的顾虑,“你放心,我开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 商务车? 戈馥挑眉,“哪来的?”没记错的话当年在这边买的车后来都让人运回国内了。 “买的啊。”谭喜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边,我又每天都要往展厅那边来回赶,没车真的不方便。” 她将手里的手持风扇递给戈馥,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我买了两辆车,一辆商务车,还有一辆法拉利轿跑,是专为您准备的。” 轿跑? 戈馥蹙眉,“两座的车,不方便。” “您跟洛郎君用够了。”谭喜回答道:“搬东西的话我这辆商务车够了。” 梦莎国别墅这边并不是只有谭喜一个人,郡主府那边同步派人过来辅助她了。戈馥琢磨着光是一辆商务车不够,便道:“再买一辆寻常的轿车吧,尤蓉她们也好用用。” 谭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们,不由失望道:“小主子没来?” 第315章 无关紧要 “没来。”尤蓉叹了口气道:“郡主不让。” 说着,她还瞥了戈馥一眼,似是很失望。 戈馥却并不后悔,虽然有国际情绪师协会镇着,但江永杰一行人却明显不会按常理行事,在国内还好,在国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拿孩子开刀。 “那我也没必要开七座的车啊。”谭喜有些沮丧。 亏郡主刚刚还担心一辆车不够。 他们五个人,便是普通轿车也刚刚好啊。 戈馥:“……”她能说她是担心洛尧森的个头车里坐满了会逼仄么。 路上,谭喜一边开车一边问道:“郡主您要不要去展厅看看,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你去看看,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 “不用。”本来展厅就是按着她的设计布置的,最重要的是……“我要回去睡觉。” 为了调时差,一路上她都在跟尤蓉和庄靓靓一起打牌,这会实在是累极了。 说着,戈馥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对了,拍摄婚纱的摄影师安排好了吗?”谭喜看向洛尧森。 便是戈馥也看了过来。 这事她没有插手,不知道洛尧森是怎么安排的。 “尤娘安排了一个摄影团队,我还从梦莎国当地邀请了一个摄影团队。”洛尧森回答道。 请了两个摄影团队? 戈馥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拍婚纱照有多累啊?”一个摄影团队就足够折腾的了,还来两个? 洛尧森连忙解释道:“不是一起拍,两个团队轮流来。我们这次准备拍的婚纱有五套,还有五套礼服,和两套常服。其中婚纱有两套是法式古典风格的,还有两套是法式礼裙,我找人咨询过了,这种需要氛围感的婚纱照,梦莎国这边的摄影团队比较擅长。” 尤蓉在一旁补充道:“我们恒阳的摄影团队擅长将人和环境结合,但在氛围感的营造上,是不如梦莎国当地的团队的。” 婚纱照的服装都是戈馥亲自挑选出来的。 她的本意是挑上两三套就好了,但是洛尧森也好,尤娘她们也好,都不同意。 按照尤娘的说法,她父母当年结婚婚纱就穿了六套,礼服也有六套,她拍婚纱照至少得选上十二套。 这不,戈馥也实在不好违拗她的意思。 “画展只开五天,郡主您是打算都在画展上拍婚纱照吗?”谭喜问道。 “当然不。”戈馥摇了摇头道:“都在画展上拍的话也太没意思了。而且画展到底是画展,我不能拍太长时间,一天拍上一个小时就好了,否则这么一大群人成天在画展中来来回回穿梭,太影响画迷的观感了。” 谭喜闻言悄悄松了口气,还好郡主心里有数。 “对了,有好几家拍卖行联系了我,他们有意在画展之后拍卖您的作品,您怎么看?”她又问道。 “这个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是专业的。”戈馥本来还想提一下要求的,但话到嘴边,就意识到多余了。 谭喜在她身边多年,她的想法,她再清楚不过了。 “好的,我会很快跟他们接洽,过后谈好了,再将合作合同递给您看。”谭喜闻言并不意外。 商务车很快抵达别墅。 站在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别墅面前,戈馥不由怅然。 在这栋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洛尧森的表情比她更复杂,他没想到自己会再到这个地方来。 这一瞬间,他其实是头疼的。 ——他不想进这栋别墅,不想再回忆起当年那些晦暗痛苦的记忆。 这跟他不乐意给儿子过生日其实是一个原因。 戈馥却是无心注意洛尧森的情绪了,她注意到门口有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 等对方走近了,她不由瞪大眼睛,“艾德蒙?!你怎么会在这?” 艾德蒙快步上前,正要张开双臂给戈馥一个拥抱,洛尧森却是快速站到戈馥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艾德蒙刷地收回手臂,本是打算数落一番的,然而对上对方凌厉的目光,数落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以前不知道洛尧森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陆曜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自己无视对方身上的气压。如今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却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他收敛了一下表情,对着戈馥道:“听说你要办画展,我连夜赶过来支持你了。”会到这栋别墅前来,也是来碰一下运气,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住到这栋别墅里。 毕竟当年在这里的经历,于她而言恐怕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洛尧森看着眼前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没办法,白种人就是老的快,头发也比以往稀疏的艾德蒙,冷不丁问道:“你结婚了吗?” 嗯? 戈馥看向艾德蒙,她也很好奇,艾德蒙已经三十岁了吧?按照格朗国皇室的惯例,这个年龄应该早就结婚了。 艾德蒙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去年结婚了,妻子是一位伯爵之女。”事实上,当时他还想坚持一下,看能不能打动戈馥,娶到对方的。 但是长辈却认为他是痴心妄想,一番语言打击,让他放弃了。 在戈馥和洛尧森的婚讯传出来之前,他一直后悔自己不够坚持,等知道他们二人要结婚,却是有些释然了。 只是释然归释然,戈馥于他而言到底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所以她第一次在梦莎国举办个人画展,他说什么也要来支持一番。 洛尧森冷哼了一声,“有妇之夫就自觉一点,别往我未婚妻面前凑。否则我误会了,下手可是要没轻重的。” 这是威胁吧? 这是威胁! 艾德蒙一脸委屈地看向心上人,“郡主你听听他说的话……”像人话么?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对上了戈馥眼底的笑意。 “他说的话怎么了?”戈馥笑吟吟问道。 “没……没怎么。”艾德蒙有些心酸。 虽然当初求娶戈馥,自己也抱了一些功利之心,可是不可否认,对于戈馥,他也是真正心动过的。 但是好像……他的心动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第316章 《濒死的女孩》 说话的功夫,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别墅。 看到别墅内的装饰,戈馥和洛尧森都是一惊。 ——内部的装修俨然是进行了大换血。 当年因为戈馥看不得白色之外的颜色,这里面的装修以白色为主,家具也是清一色白色,便是有一些其他颜色做点缀,也都是一些素雅的淡色。 但是如今,别墅内部的墙面却变成了琥珀水晶色,地面是珠光白带着灰色纹路的地砖。说实话,这个色彩搭配是很难出产的,但设计师显然很有一手,成套的红棕色家具和黑色玻璃门让整体的风格一下子独特起来,中性冷清中透着一丝丝的暖,是极为成功的现代风格设计。 “这……”戈馥觉得这设计风格有些眼熟。 一旁的谭喜解释道:“郡主您之前不是说很喜欢抖音上一个室内设计师的作品,还说可惜没有需要,否则可以找对方下单。” 戈馥一怔,也想起来了。 不过…… “这不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吗?”若不然她也不会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是郡主您不是一直想在梦莎国办个人画展吗?所以我当时就联系了那位设计师,对方参考了南苑现有的那些装修风格,重新设计了这栋别墅的装修。直到去年,才算真正装修完毕,经过通风,如今住进去刚好。”谭喜道。 换做旁人府邸,下人是不敢这般自作主张的。不过戈馥这边情况不一样,如尤蓉、谭喜和庄靓靓他们这样的贴身侍女,戈馥都在她们名下放了一千万额度。戈馥的事,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她们都可以帮她做主。 像眼前这栋别墅的装修就在其中,尤其还是按着戈馥的喜好装修的。 戈馥一脸惊喜道:“回去给你加奖金。” 洛尧森瞥了一眼谭喜,觉得自己真是开眼界了。 ——谁家下人居然自作主张把主子的房产给重新装修了的? 不过也不能说这是坏事,虽然自作主张了一些,可谭喜这般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让戈馥开心。这样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的行为,其实已经超出下人的范畴了。 戈馥有些困,便决定将参观别墅的事先放一放,等睡醒了再进行。 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了,不过时间很早,不过六点的样子,天才将将亮。 “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展厅。”吃完早餐,戈馥兴致勃勃地拉着洛尧森打算出门。 “郡主等等,我跟您一起去。”两人才出了家门,谭喜便追了出来。“你们都是生面孔,要是就那么去了,哪怕有钥匙,也会有保安上来询问的。” 戈馥本来是想跟洛尧森单独去的,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这边保安上班这么早?”梦莎国的人是出了名的懒散。 “人家日夜轮班的好不好?”谭喜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自觉坐到了驾驶座。“您也不想想,展厅里放了那么多画作,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签租聘合同的时候,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他们负责安全方面的问题的。” “画都搬过去了?”戈馥有些惊讶。 还以为展厅目前还是空的呢。 谭喜踩下油门,商务车缓缓驶出。“因为好多设计要贴合画的篇幅大小,所以陆陆续续地都转移过去了。” 这边离展厅很近,不到二十分钟,他们一行三人就到了。 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岗亭那的保安就走出来查看了,看到谭喜这个熟人,才放下心来,开口打了声招呼。 “谭女士,今天怎么这么早?” 谭喜从车上下来,也挥了挥手道:“我带我老板来验收成果,你们去忙吧。” 闻言,保安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从车上下来的戈馥。 “这个展厅有两层,是类教堂的设计,天花板很高。按照郡主您说的,一楼开了一个很大的天窗,要是天气好的话,打开天窗,会正好有一束光打在那幅《濒死的女孩》上。” 《濒死的女孩》? 洛尧森挑了挑眉。 三人打开展厅的门跨进去,迎面便是一副大篇幅的画作。 戈馥和谭喜有心理准备,倒没觉得如何,但洛尧森却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几乎是在瞬间,他就意识到,眼前这幅画,就是她们口中的《濒死的少女》。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幅画,内心的震撼久久无法消散。 画上是一个金栗色披肩发的女孩,她的容貌不算极美,但很可爱,小巧的圆脸,两腮还有点婴儿肥,有些肉嘟嘟的嘴唇,鼻头有点圆,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杏眼白皙的面颊上沾着许多泥点。她躺在泥泞之中,鹅黄色的长裙沾满了脏污和血迹,身下是蔓延而出的大片血迹,这些血迹有的融于水中,变成浅浅的红,带着几分极致的迤逦。 然而,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却是女孩的眼睛。 痛苦、绝望、万念俱灰的悲伤几乎化作实质,就那么轻轻的,绵长地流淌了出来。 “这幅画……”洛尧森的脸色不是很好,这明显是一副写实油画。 戈馥并不意外他能看出来,她走上前,伸出手,近乎痴迷地抚摸着画中女孩的眼睛,开口述说道:“这个女孩叫梅小楠,是我在一次旅途上遇到的真实的人。” 自打成为情绪师之后,她外出旅游就没了限制。除了不能出国,几乎是将恒阳走了个遍。 比起独自一人旅游,或者带着尤蓉她们浩浩荡荡的,她其实更喜欢融入到其他的旅游团队中。为此,她进过旅行社,当过背包客,当过机车族,进过穷游团。 梅小楠是一次她当背包客的时候遇到的同伴。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和男朋友一起。 枯燥单调的赶路途中,大家难免互相述说起自己的故事。 而无疑,梅小楠和她男朋友的故事是最动人的。 这对情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然而不幸的是,梅小楠的男朋友在十八岁的时候患上了慢性肾炎,最终因为治疗不当,拖成了尿毒症。 第317章 梅小楠 “梅小楠跟她男朋友之所以从小认识,就是因为两家的父母都是熊猫血。而梅小楠和她男朋友都继承了父母的血型,同样是熊猫血。” “尿毒症是需要换血治疗的,熊猫血患者换血何其困难。但梅小楠为了救男朋友,几乎是常年处于贫血状态。” “旅游的时候,她男朋友的状况其实已经不太好了。之所以会出来,是因为梅小楠一直都希望长大后能当个背包客,而她男朋友也答应会陪她一起。” “在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男朋友提出两人一起当背包客去旅行。” “我们当时都被他们的故事感动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两人有多么相爱。梅小楠的目光一直在她男朋友身上,时时关注着他的需求,他男朋友也是,不是在找梅小楠,就是在找梅小楠的途中。” “如果之后什么都没发生,那他们大概会成为我记忆中美好而凄凉的爱情故事。” “然而……” “我们的运气不好,爬山的时候遇到了暴雨,然后被困在了山里。” “当时我们本是想要找个洞穴躲避一下雨,等待外界的救援的。” “然而,在我们找洞穴的时候,却遭遇了泥石流。梅小楠男朋友的身体很差,本就因为暴雨天气在发烧,连走路都需要人扶,更别说是逃命了。” “梅小楠个子很小,关键时刻咬牙将男朋友背起,跟着我们一起逃命。” 说到这里,戈馥忍不住顿了顿。 其实,那个时候便是梅小楠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让她男朋友出事的。但看她将人背起,她也没说什么。 “然而梅小楠自己都贫血呢,又是女生,便是他男朋友因为生病体重再轻,她在平地上背就艰难了,更别说在山里。” “于是不出所料的,梅小楠摔了一跤。” “那一下应该摔疼了,梅小楠懵了好几秒。” “就是那个时候,旁边的山体突然下泄,浑黄的泥水挟带着山石对着他们滚滚而去。” 戈馥当时已经打算出手了,然而…… “梅小楠回头看到那一幕,失声尖叫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句别管我,你快跑!” 说到这里,戈馥又顿住了。 “然后呢?”洛尧森忍不住问道。 然后? 戈馥淡淡笑道:“然后她男朋友就抛下她,连滚带爬跑了啊。” 洛尧森沉默片刻,问道:“你没救下那女孩?”难道这幅画其实是香香幻想出来的? 戈馥却点了点头,“我当时惊呆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只来得及伸手拉了她一把,但即便如此,她也成了画中那副模样了。” 啊? 见洛尧森呆住,戈馥笑了笑道:“你放心,后来我用蚕娘把人救下来了。”但是那一瞬间,梅小楠的绝望和痛苦却是切切实实的。 多么可笑,那么相爱的两个人……那个男人甚至因为尿毒症已经活不长了,但生死关头,他却依旧选择了自私。 “那他们两个后来……”其实结局并不难猜,但洛尧森就是想要从戈馥口中得到切实的信息。 “分开了啊。”戈馥目光冷漠道:“大概一个多月后,梅小楠的男朋友就死了。” “那个男的临死前都在说对不起。” “两人的事情在网上火了,有人骂那个男人渣,但也有人见那男的一副悔不当初真心悔过的样子跑去劝梅小楠原谅她。” 当时的群魔乱舞真的是…… 戈馥只要想到就觉得作呕。 梅小楠当时经历了网暴,以及渣男父母的围追堵截——为了让儿子死前没有遗憾,他们想着法地跟她下跪道歉,希望她能原谅儿子。也因为这样,网上又出现一波的理中客。 当时网上出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哪怕看在他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一句原谅就那么烫嘴吗? 然而梅小楠却是个很倔强的女孩,不论外界给了她多少压力,不论旁人如何谩骂,甚至到最后父母都哭着劝她要不算了,说一声原谅,事情就结束了。 但她却依旧不肯松口。 当时通话的时候,梅小楠是这样跟戈馥说的—— “那些人怎么不想想,我也死了一遍啊。” “曾经的梅小楠已经被杀死了。” “难道杀人凶手,也值得被原谅吗?” 后来戈馥就画出了这幅画,会作为主画展出,也是经过当事人同意的。 “那边好像有字?”洛尧森有了新发现。 他走上前,发现角落用钢笔写了一行字——我已死过一遍。 “这……”好像不是香香的笔迹。 看出他的疑惑,戈馥解释道:“这是梅小楠自己写上去的。” 于梅小楠而言,那场泥石流,那场网暴,生生将她抽筋剥皮,重塑了一遍。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戈馥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不由笑了。 一旁的洛尧森也一惊,因为屏幕上显示的是:梅小楠。 “戈馥,我来梦莎国了。”女孩的声音淡淡的但很温柔,“事实上,我一直很犹豫,很挣扎要不要来。我怕来了之后回去会做噩梦,再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但是……” 她沉默了片刻后道:“我还是来了。” “你之前说得对,我应该来见证。” “见证他被钉在耻辱柱上。” 戈馥关心道:“你订酒店了吗?没订的话来我这住两天吧。”她可是知道梅小楠看了两年的心理医生才走出来,为此大学还休学了两年。 而且她应该是不会法语的,在这边应该很不方便。 “不了。”梅小楠声音很轻道:“在画展开始之前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好。”戈馥没有勉强,“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梅小楠沉默了一秒,“其实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找你帮个忙。” “什么?”戈馥惊讶。 梅小楠看着窗外的天空,缓缓道:“画展那天,帮我和《濒死的少女》拍一张合照吧。” “这点小事,还值得你打个电话?”戈馥不以为意道。 第318章 《眼》和《神子》 “我……”正好有一群鸽子飞到窗边,梅小楠的目光落到两只相互依偎着,不紧不慢踱着步的灰鸽身上。 这画面很是美好,但回忆却是惨痛地让她瞬间就白了脸。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她笑了笑道。 对面的戈馥立时便沉默了。 她明白过来,梅小楠虽然鼓起勇气来到了梦莎国,但来到这里,却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所以她需要从外界汲取力量。 戈馥并不觉得失望,梅小楠今年才二十二岁,却已经经历了旁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事实上,她能来,就已经是惊喜了。 “别怕。”戈馥语气温柔道:“不信你看,支持你的人远比反对你的人多。” “被怨恨的人不一定是错的,沉默也不一定是认同。” 当年事发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讨伐梅小楠的。甚至,支持她的人并不比讨伐她的人少。 “我只是……”梅小楠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害怕,我是犹豫。” “犹豫什么?”戈馥不解。 “他爸妈……”梅小楠声音很小道:“他死后,叔叔阿姨就搬走了。但是去年,他们回来办手续的时候跟我遇上了。当时,他们跟我说了对不起。我怕事情再闹出来,他们会被打扰到。” 戈馥闻言冷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不是搬家了吗?便是被打扰,也是活该。不是什么错误都能用对不起三个字就消除的。” 当年那两位老人为了让梅小楠原谅自己儿子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对着梅小楠下跪恳求都是小操作,真正炸裂三观的是他们直播下跪求往往,求他们想办法让梅小楠改变心意。 ——说得好听,网友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网暴罢了。 挂断电话,戈馥对着洛尧森道:“走,我们去里面。” 进去的时候,谭喜将天窗指给戈馥看,“现在太早了,所以看不出来,但是到了中午,就会有光投射进来,仿佛制造了另一个世界,成为隔开外界纷扰的藩篱。” 这个展馆面积很大,光靠自然光是无法让室内保持全然明亮的,便是正中午太阳当空照也不例外。不过戈馥就特别看中这一点,因为可以利用人工照明营造一个又一个小空间,让画迷们在参观的时候更投入。 绕过主厅就一条环形的走廊,不规则的线条和错乱的灯光让这里显得光怪陆离。 洛尧森抬头看去,这里的画基本都是抽象画。他对这方面实在苦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自戈馥之手的关系,他隐隐能从这些画中看到或是浓烈,或是几近于无的情绪表达。 让他驻足的是一副群像画。 那是一张俯瞰图。 就仿佛是有一双眼睛从高空往下,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只是那些人群却并不是写实的,人群本身虽然潦草,甚至连五官都没画,但他们的衣着似乎被着重刻画,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衣裙飘飘,或是时尚前卫……总之,似乎都是体面人。然而他们身下的影子却在阳光下张牙舞爪,似乎有鬼怪即将诞生。 那种惊悚感,以及很淡很淡的漠然,实在是太抓人了。 洛尧森去看画下方的名牌,上面写着:《眼》。 他一怔,“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还以为名字会是《鬼怪》、《影子》、《人心》这样的。 戈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这幅画。 这幅画是在刚刚从汤泉中出来,天帝第一次带着她在高空飞行之后画出来的。 那时候,她还没有理清所有的思路。关于陆曜,关于杨少恒,关于萧缘,关于父辈的一切前尘往事,她脑子里一团乱。 当时,她看着底下的人群,只觉得每一张脸都在扭曲,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的漠然如同一个空洞,几乎要将她吞没。 所以,这幅画的名字叫《眼》。 因为,是她的眼睛“看”到的。 戈馥没有回答。 事实上,画家不是会将自己的每一幅作品都解释得一清二楚的。 那并不是一种明智的行为。 太清楚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见她不想说,洛尧森也没有强求。 两人绕过一片休息区,又来到了新的展厅区域。 看到展厅里的内容,洛尧森再次惊呆了。 “这些是……”他一脸不可思议,“花鸟工笔?” 戈馥点了点头。 花鸟工笔画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都是写实作品。 但即便如此,这些作品依旧让人震撼。 常有人认为花鸟工笔重于形而轻于神,被人认为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但只看戈馥这些作品,却很难让人有这种想法。 因为都太好看了,世俗意义上的好看。 作画者很擅长抓取花鸟最好看的那一面,并且也擅长用画技将它们的美好浮于纸上。 尤其是一幅群鹰迁徙图,那些空中王者或是慵懒或是霸气的形态一一展现在其中,让人很难不去震撼。 洛尧森发自内心地道:“我认为这个区域的画是最好的。” 花鸟工笔的欣赏没有门槛,其好也一眼既能看出来。便是文盲,也会觉得这些话好。 戈馥淡淡笑了下。 这些花鸟工笔都是在旅途中画下的,可以说,这一帧帧画面,当时一点一点治愈了她的内心。 一楼就这些了,二楼的面积要小一些,而且是不规则的。这边的画主题相对要凌乱一些,有写实油画有抽象画,有国画甚至还有水彩画。 这一层洛尧森最喜欢的是一幅神话色彩的画。 他觉得这幅画看着最接地气,眉眼精致可爱的孩子穿着火红色的背心和短裤,一只手拿着一把玩具枪,一只手拿着一把长剑,脚下踩着一双直排轮,短发在脑后飘飞,眉眼活泼又神气。 而这幅画的名字,叫《神子》。 洛尧森看不出别的,只能看出作画者对画中的孩子很是偏爱,一笔一划都带着温柔和喜爱。 就仿佛,那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等等…… 他蓦地看向戈馥,“这是止戈?” 戈馥沉默了几秒,摇头道:“是他也不是他。” 只能说,这是没见面之前,自己想象中的他。 第319章 男模秀 其实要不要将《神子》展出,戈馥犹豫了很久。 放进去,划掉,放进去再划掉。 但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很喜欢这幅画,一再劝说,最终她到底还是将这幅画放回去。 过去五年,戈馥其实几乎不会去想孩子。就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一样,不去想,就不会伤心了。 但生下止戈之前,她做过一个梦。 梦里的孩子,就是《神子》里男孩的模样。 他跟止戈其实并不像,这个孩子更像她,反倒是一双眼睛,像极了洛尧森。 从展厅离开的时候,戈馥的心情很不错,展厅的布置跟自己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虽然略有偏差,但改一下并不费力。 中午他们在外面吃饭,郑若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不会是要来看我的画展吧?”戈馥第一反应就问。 要知道郑若楠如今也是上班族了,非节假日很少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的。 “你猜到啦?”郑若楠开心道:“我买了今天晚上到梦莎国的机票,明天你陪我出去逛街,后天则去看你的画展。听说你要在画展中拍婚纱照,正好我也凑个热闹。” 戈馥扶额,“你能有点孕妇的自觉吗?”就在前不久,这人才打电话跟她通报喜讯。 “没事,我问医生了,我可以坐飞机的。逛街也没有问题,我一点害喜反应都没有,吃嘛嘛香,跟你当初完全不一样。除了不化妆不穿高跟鞋,我跟以前没有两样。”郑若楠兴致盎然道:“当初你怀孕我去梦莎国参加你的婚礼,因为你的身体原因,我们都没有一起出去逛过,正好这次补上了。” “……周衡也会来吧?”知道这人恐怕一时劝不住,戈馥便问道。 周衡跟着的话,应该不会让郑若楠乱来。 “他当然在。”郑若楠道:“陆曜……不对,洛尧森也在吧?到时我们一起去逛街。” 戈馥:“……”怎么忘了,郑若楠这人在这方面有点奇葩。 旁人喜欢过二人世界,但郑若楠不,她喜欢带着男朋友跟好朋友一起约会。 ——忘了说,在她心里唯一的好朋友人选只有戈馥。 也因为这样,这几年戈馥没少被拉着去当电灯泡。 偏偏周衡这人……别看似乎很是不近人情,但他对郑若楠其实很纵容。因此,明明他也不喜欢约会的时候多戈馥这个电灯泡,但因为郑若楠喜欢,他就能忍下所有不满。 现在好了,居然还要带上洛尧森。 戈馥觉得尴尬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这种四人约会,大概也只有学生党才会喜欢了。 戈馥想找个理由拒绝,但郑若楠却兴致勃勃道:“周衡和洛尧森的身材都好,到时我们多给他们买点衣服,好好打扮打扮他们。” ——啊对了,这女人还很喜欢玩奇迹男朋友,以前碍于戈馥孤零零一个,让她跟她一起打扮周衡又很奇怪,所以在她面前收敛了,如今…… 戈馥额头暴起一个十字,语气却温柔道:“还是算了吧,洛尧森他不喜欢。”对面是个孕妇,孕妇! “我……”不喜欢什么? 对面的洛尧森听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开口,但却在戈馥的瞪视下消音了。 郑若楠还真不了解洛尧森,闻言有些失望,“那你要失去很多快乐的。” 戈馥干巴巴地笑了笑,道:“我们去看秀吧,男模秀。”要不是顾虑到郑若楠怀孕了,她非得带她去看内衣秀。 当然,是男模内衣秀。 也好消耗一下她的精力。 郑若楠显然来了兴趣,“最近有好的男模秀吗?” “有的有的,我给你安排。”反正失望的话,也没有第二次了。 等戈馥挂断电话,对面的洛尧森再也按捺不住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男模秀?” 戈馥点了点头,“你也一起去。”她刚刚说了太多的话,这会已经没有解释的欲望了。 洛尧森却因此误会了。 难道……自己在香香眼里已经没有魅力了?以至于她竟然要去看男模秀。 恒阳的摄影团队是晚上到的,就住在附近的酒店。他们会花一晚上的时间调好时差,然后明天去展厅那边实地查看一下。 ——虽然一早就把展厅的设计发给他们看过来,但设计图和实地是两回事。 也是巧,周衡和郑若楠是同一航班到的。本来周衡打算带着郑若楠去住酒店,但戈馥劝了几句,很快就让郑若楠改变主意决定住到她那儿去。 ——事实上,郑若楠早就习惯了住戈馥家,一点不自在都不会有,要不是顾虑到周衡的想法,她本来也不会考虑住酒店。 而周衡之所以会松口,一来他本就不是会在这种事上固执的人,二来也是戈馥的一番话说动了他。 ——酒店再好,用品和食物上也无法跟戈馥这边相比,郑若楠如今是孕妇,自然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郑若楠确实如她说的那样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精神头好得不可思议。 戈馥看着她这样,再回想自己当初半死不活的样子,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因为戈馥的交代,葛娘熬了一锅蔬菜牛肉粥,等他们一到就吃上了热腾腾粥。 “简单吃一点,就赶紧去睡觉吧。”不是戈馥不愿意大鱼大肉宴请他们,而是那样的话少不了一番交际寒暄,太累人了。 简简单单喝个粥,喝完就洗漱睡觉,是最轻松的了。 周衡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难得觉得恒阳郡主靠谱了一回。 然而郑若楠却并不满意,“我大老远来这,你就给我吃这个?” 戈馥死鱼眼,“你想吃什么?” “葛娘那么多拿手菜,你好歹准备个硬菜啊!蟹粉狮子头、水晶牛肉煲、烤乳猪、炖猪肘、酱鸭,随便来一个就行,我不挑剔。”郑若楠开口要求道。 葛娘在这肯定要喊冤枉,郑若楠口中那些菜,除了蟹粉狮子头,其他都不是她的拿手菜。 毕竟自家郡主好清淡爱鱼虾,她的拿手菜也是跟着她的爱好走的。 戈馥有点愣住,郑若楠以往也这么……无理取闹么? 周衡脸上却没有意外,轻车熟路地开始哄老婆。 第320章 求助 然后戈馥就发现,郑若楠怀孕后的情绪化与其说是内分泌失调,还不如说是……在消遣周衡? 要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能说软话的性格,往日因为嘴硬,郑若楠没少跟她争吵。但如今……似乎因着郑若楠怀孕的关系,这人一下子学会了说软话,哄人一套一套的。 戈馥看向郑若楠,双方对视的一瞬间,她快速眨了眨左眼。 洛尧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第二天的逛街最后并没能成行,倒不是周衡把郑若楠劝好了,而是郑若楠大早上起来突然吐了。 周医生跑来一看,说是妊娠反应。 “……你这房子邪门吧?”郑若楠目瞪口呆。 怎么住这的孕妇都害喜。 到了此刻,她也没有改变主意,依旧打算去逛街。然而老天爷就像是要跟她作对一样,她刚全副武装准备出发,就突然下雨了。 单是下雨还不算,手机收到到短信,说附近路段出现了坍塌,目前正在抢修。 “虽然也能从其他地方出去,但都需要绕很远的路,尤其会经过城郊地区,那边的路段不是那么安全,偶尔还会遇到拦车打劫的。”谭喜道。 听到这话,周衡立马就决定道:“今天不去了,你要真想去逛街,等路段修好了,你想怎么逛我都陪你。” 令人没想到的是,另一边的梅小楠却是出事了。 戈馥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看电视——她对欧美这边的电视剧没有什么兴趣,但却很喜欢看他们的新闻。 她经常觉得,欧美这边的新闻能窥见上层的动向。而这样的动向,在新闻中的表现往往会透出几分滑稽和荒诞怪诞。 对此,尤蓉她们却有些难以适应。 ——哪个人看新闻跟看笑话似的。 自家郡主脸上的笑容连一秒都没有消失过。 “喂?”也因此,她接电话的时候带着极为明显的笑意。 “戈馥……”梅小楠的声音混在雨中,有些破碎。“我出去买东西,东西被抢了,为了保住手机,手臂上被划了一刀。” 顿了顿,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认命道:“我追了他一路,好像迷路了。” 戈馥吓了一跳,然后很干脆道:“你发定位给我,我让人去接你。” 挂掉电话之前,她不忘提醒道:“你不要忘了找个地方躲雨。” “靓靓,我发个定位给你,你赶去接一下小楠。”戈馥急急忙忙喊道。 这种特殊情况,自然是让有自保之力的庄靓靓去了。 而且庄靓靓是见过梅小楠的,梅小楠也见过庄靓靓,她去的话,也不会引起对方的不安。 “好,我这就去。”庄靓靓本来正在厨房偷吃葛娘做的炸排骨,闻言擦了擦手就跑了出来。 戈馥从茶几抽屉里摸出车钥匙丢过去,“你开跑车,快一点。” “别!”庄靓靓却更有经验,“郡主您那辆跑车太惹人注目了,开出去就是靶子。再说跑车底盘低,雨天开也不安全。” 戈馥一听很有道理,连忙道:“那按着你的意思来。” 既然开商务车的话…… 她看向周医生,“要麻烦你跟着走一趟了,小楠受了点伤,你去了能帮着包扎一下。” 两人冒着风雨就出去了,戈馥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不由便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出事吧?”她喃喃自语道。 “不会。”洛尧森道:“以庄靓靓的身手,面对普通人足以自保。而情绪师,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的人出手的。” 戈馥一想也是,转头对着厨房喊道:“葛娘,劳烦你做点伤者可以吃的清淡食物。” “不用特意做。”葛娘忙道:“有现成的。”自家郡主就爱吃清淡的,厨上哪里会少了这类食物。 戈馥闻言放下心来。 而一旁的尤娘和尤蓉不用戈馥吩咐,就已经去收拾客房了。 想也知道,自家郡主肯定是要收留梅小楠的。 因为要绕路的关系,梅小楠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了,都已经过了饭点。 她人一进来,戈馥的目光就落到他的手上。 梅小楠下意识缩了缩手臂,然后红着脸道:“没事,就是小伤,周医生都说不用缝针。” “是这样吗?”戈馥看向从后面走进来的周医生。 周医生点了点头,却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淋了太久的雨,梦莎国这边空气质量差,雨水也脏,伤口被雨水冲刷了那么长时间,有很大几率会感冒甚至是感染。” 戈馥蹙眉看梅小楠,“你没找地方躲雨吗?” 显然庄靓靓和周医生对此都觉得不解,两人纷纷看向梅小楠。 梅小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才小声解释道:“能躲雨的屋檐,我看到房子里都有人,我……”害怕。 不用她说完,戈馥就明白了。 虽然梅小楠看着已经走出来了,但当初经历的那场网暴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以前,她是一个很开朗活泼,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能对人家释放善意,是个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子。但是如今,她却下意识对陌生人生出戒备。 戈馥没有说什么,只是催促她道:“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洗完再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水。” “喝什么红糖姜水。”周医生插话道:“直接喝一包感冒灵冲剂,那个更对症。” 戈馥一怔,然后连忙道:“那就两个都喝。” 她问周医生道:“应该不冲突吧?” 周医生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 等梅小楠洗完澡喝完红糖姜水和感冒灵冲剂,已经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你怎么回事?这种天气跑出去买什么东西?”戈馥将刚出炉的可颂蛋挞递了一个过去,口中道:“这个吃一块就行,吃多了就腻。” 尤蓉将一碗,鸡汤龙须面送过来道:“梅小姐赶紧趁热吃。” 可颂蛋挞搭配鸡汤龙须面,这搭配…… 梅小楠有些无语又感动,因为这两样都是自己喜欢的食物。 她正要回答,戈馥又摆了摆手道:“吃完再说,不急,不急。” 她如此说了,梅小楠也没有矫情,毕竟她也确实很饿。 第321章 都过去了 等吃完了,梅小楠一边擦着嘴,一边开始述说自己的经历。 “我本来没打算出门,但是……”她皱着眉头,有些一言难尽道:“但是我发现酒店床单上有血迹。” “有血迹?”戈馥愣住。 梅小楠点了点头,有些尴尬道:“量不多,就黄豆大小,大概是上一位女性顾客不小心留下的。” “我当时找了服务员,要求他们为我换一套四件套,但是对方却一脸抱歉地说酒店的四件套都是统一送去一家干洗店进行清洗的。本来每天早上会将清洗完成的四件套送过来,但今天因为一个路段的坍塌,那边表示无法按时送来。酒店老板跟那家干洗店的老板是朋友,当时索性说还是明天送来吧,今天出行太危险了。那边经理很通情达理,说今天因为下雨,顾客都待在酒店没有出去,所以他们人手很忙,提出我自己出去买一套四件套,只要在300欧元之内,都可以找他们报销,并且过后四件套我可以带走。” 说到这里,梅小楠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300欧元不少了,我当时犹豫了下便答应了。之后……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了。” 戈馥蹙眉,“你住的什么酒店?”怎么这么糟糕?床上用品不是该在顾客退房的时候就进行更换的吗? 别是什么小旅馆吧? “是一家家庭式酒店,规模也不小,除了那点血迹,其他并没有问题。我也看了,那血迹是没洗干净,而不是没洗过。”梅小楠小声为酒店辩解道。 她是真不觉得酒店有什么,若非自己倒霉遇到打劫的,这事早完美解决了。 戈馥有些无语。 她自认不喜欢刁难人,但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像梅小楠这样为对方找理由。 ——她是真的很好很好。 “你被抢了什么东西?” 闻言,梅小楠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些忧愁道:“我的护照证件,还有银行卡以及兑换的现金都被抢了。” 银行卡? 戈馥蹙眉。 意识到她在担心什么,梅小楠道:“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就已经打电话挂失了。” 那就好。 至于护照证件的问题…… 戈馥道:“不用急,明天我带你去一趟大使馆,咱们通过大使馆报个警。像这种打劫的往往都是地痞,当地警察跟他们经常打交道。想要把钱要回来不容易,但护照证件这种不难,毕竟这种他们拿去了也没用。” 当然,要是个人去报警,当地警察根本不会当回事,但大使馆出面却是另一回事。 这方面,戈馥很有经验。 毕竟上辈子她也在异国他乡弄丢过护照和证件。不过她的运气可没有梅小楠这么好,一开始她不懂,独自一人跑去当地警局报警,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才明白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梅小楠确实放松下来,不过却担忧道:“明天不是画展开始了吗?你有时间去大使馆?” “当然有了。”戈馥道:“我又不用成天待在那儿。”事实上,七天画展,她只打算在最后一天以画家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目光中。 幸好,当天晚上梅小楠什么事都没有,既没有发烧也没有感染。 梅小楠受了伤,本来戈馥的意思是让她休息两天,等休息好了,再去看画展的。 但是梅小楠却没有同意,“我想第一时间见到它。” 事实上,她并不是没见过《濒死的女孩》这幅画。 第一次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她恍若被人迎头痛击了一番,整个人都呆呆傻傻,无声哭泣到几近昏厥。 自那之后,不论她如何要求,戈馥都再没有让她看到这幅画。 本以为第二次看,自己的情绪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失控,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是不同于第一次,此次的梅小楠并没有呆住,她近乎冷静地看着画中的自己。但即便如此,眼泪依旧汹涌不绝。 很快,梅小楠的异样就引来了画迷们的注意。 “她跟画上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戈馥这会已经在开始拍摄婚纱照了,当然,面对那些画迷的好奇询问,她只说是cassiel的画迷,所以才选择在对方的画展上拍婚纱照圆梦。 ——并不是所有画迷都能认出自己喜欢的画家的,更何况戈馥出境时的妆容都很日常,此时因为拍婚纱照却是盛装打扮,被认出来的几率并不高。 闻言,好些画迷露出恍然、羡慕和懊恼的表情。 ——懊恼的显然是那些跟男朋友或者老公一起过来的女画迷。 听到消息的时候,戈馥提起婚纱裙摆就赶了过去。因为冲得太快,要不是洛尧森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估计得摔一跤。 被包围的那一瞬间,梅小楠是慌的。 然而…… “你是画中的女孩对不对?” “cassiel是以你为原型画的这幅画对吗?”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故事,你能跟我们讲讲吗?” “是啊,我总觉得这幅画中有什么故事?你的眼神实在太触动我了。” “是啊,我只要对上她的目光,就会心痛得无法呼吸。太不可思议了,我跟初恋男友分手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 大概是看到她是黄种人的关系,这些人都没有飚法文,而是选择用英文跟她沟通。 实际上,以梅小楠的英文水平也没能听懂所有的话,但她看到了他们眼里善意的好奇和渴望。 急速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平复起来,她忘了近两年对陌生人的恐惧和不自在,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始用英文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去回忆那些糟糕的回忆,但如今却觉得,回忆终究是过去式的,是被她抛弃的。 没什么可怕的。 梅小楠的英文叙说能力显然很有限,然而,她眼里随着故事讲述而流露出的各种情绪却动人极了。 画迷们专注地看着她,不愿意错过一秒。 等她讲完,现场一片安静。 没有人开口安慰她,没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画迷往往都不是这般喧腾的性格。 最先动作的是一个五十多的红发女士,她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住梅小楠。 她说:“孩子,都过去了。” 第322章 你没有错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陆陆续续地,所有女性都上前拥抱了梅小楠。 这些陌生人的拥抱带着各种各样的气息,有的干净素雅,有的馥郁芬芳,有的简洁淡柔……然而,这些以往会让自己紧张不安的气息却仿佛自带镇静作用,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坦然、释然。 男性们出于一些考虑没有上前,但此时他们看向梅小楠的目光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善意和柔和。 梅小楠抬眼看四周的人流,自出事以后,她便害怕人群,明明以前的她是最喜欢热闹的。 然而如今,她却能够不再目光瑟缩、戒备地去看这些陌生人了。 戈馥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这样的梅小楠。 “不过去?”郑若楠不由开口问道。 她是早知道梅小楠的故事的,也心疼这个女孩,只是介于双方交情不深,所以不好表现出来。 戈馥摇了摇头,“摔倒了要能自己爬起来,才会不怕摔。” 拍好在展厅的婚纱照,戈馥离开时想要叫上梅小楠,不想竟然被拒绝了。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以及某种让人欣然的韧性,开口问道:“我想留下来。” 什么? 戈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梅小楠笑了笑,目光扫过路过的画迷们,开口道:“我想站在这幅画旁边,和它一起经受旁人的审视、批判和欣赏。” 戈馥怔了怔,随即笑了,“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以为梅小楠能鼓起勇气来看画展就不错了,但没想到现实比她预计的更加美好。 这个女孩……她似乎要真正长大成熟,进入新的阶段了。 然而第二天,梦莎国当地就出了两个热搜。 一个是戈馥在展厅拍婚纱照的行为引起风潮,很多结婚的没结婚的都跟风模仿,一时间,展厅里竟随处可见新郎新娘和摄影团队的身影。好在有戈馥打样,他们都不会在里面拍太久,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基于此,谭喜并没有对这类人群进行驱赶。 另一个则是跟梅小楠有关的,《濒死的少女》活了,站在画旁的她也随之火了。 戈馥本意是叫她回来的,因为此时此刻,网上对她的风评并不是一面倒地有利于她的。总有一些心理阴暗的网友,说她想出名想疯了,说她将自己过去的伤痛当卖点在营销自己……类似的话数不胜数。 但是梅小楠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些不好的声音,我这次似乎能过滤掉了。不知道是当时太年少还是如今的自己成熟了的关系,我好像,更能看到、听到那些善意的目光和声音。”女孩这么说的时候,双眸仿若积攒了一场盛大暴雨,最后归于平静的清潭。 安静、美丽,又强大。 戈馥想,这样的梅小楠,真的好看极了。 她怕是永远都忘不了这样的她。 之后,不出所料的,当初的泥石流事件引起了全网的讨论。 俗话说得好,理越辨越明。 在日复一日的争论中,心疼梅小楠的那一拨网友的数量远远超过了那些认为人之将死,不该让对方带着遗憾走的傻逼。 毕竟,以德报怨这种行为在欧美这边并不盛行。 戈馥的婚纱照也拍得极为顺利,按照摄影师的话说—— “两位的形象都能媲美明星了,身材颜值甚至比许多明星都强,连点瑕疵都找不到,加上妆造一流,再有感情加分,自然容易出好片。” 他这话并不是奉承顾客,而是真心如此觉得。 除开展厅,梦莎国这边也有许多适合拍婚纱照的地方,五天的拍摄下来,戈馥她们拍掉了整整六套衣服。 ——别以为效率低,摄影师拍得很用心,别看进度慢,但出片质量却很绝。 戈馥和洛尧森商量了一番都决定剩下的六套衣服留着回国去拍,别的不说,被照搬成洛帅府的南苑就有很多地方适合拍婚纱照。 画展最后一天,戈馥不再隐瞒身份,带着谭喜她们登上了展厅入口处临时搭建的舞台。 记者们还好,画迷中却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一时间不由纷纷吃惊。 戈馥握着麦克风,看着下方的画迷们以及频频出现的闪光灯,不由笑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日常宴会兼可的银色小礼服,笑起来像是林中的仙女,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次画展的主题是‘时间’。”她提了提裙子后面坠地的裙摆,缓缓开口道:“时间是这世间最神奇的存在。” “不论是轰轰烈烈还是默默无闻,时间的流逝都有条不紊,并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在时间的长河中,我们经历伤痛,体验情爱的欢愉和快乐。过去无法挽留,未来值得期待。” “此次画展中的所有作品,都是过去五年中我一笔一笔画出的。” “这五年在我的人生中极其重要,既是里程碑,也是暗黑的低谷,同时迎接黎明前隐忍的黑暗。” “时间奔腾不息,我们的人生也在肆意挥洒。” “所以,敬请大家,珍惜过去,把握现在,追击未来。” “光阴大好,还请诸位不要辜负。” “请认真地,不留遗憾地过好每一天。” 话音刚落,掌声雷鸣。 记者们开始就一幅幅画作进行具体的采访,戈馥耐心地一一回答。 最后是画迷环节,这个环节将会邀请一些资深画迷上台谈谈自己的感受,以及在画展中最喜欢的画。 一般而言,画迷不可能只提一幅作品。但毫无例外的,他们口中都出现了《濒死的女孩》这幅画。 最后出现的一位男画迷却对着梅小楠提出了一个没人想到的问题。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他问。 梅小楠一怔,她本能地紧张了一瞬间,又很快镇定下来。 “我想要见证。” 至于见证什么,她没有说。 但在场众人,却都明白了。 却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白人女孩冲上去一把抱住梅小楠,她大声喊道:“你没有错!” 她喊的法文,梅小楠其实并没有听懂。但本能地,她知道对方说出的并不是恶言。 第323章 青鸾 “你没有错!” “你没有错!” “你没有错!” …… 紧接着,一声声不同语言的“你没有错”出现在现场。 梅小楠后知后觉地落下泪来。 其实这几天她有过迷茫,自己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仅仅只是为了见证《濒死的女孩》有多受欢迎么?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知道了。 经年而过,对于当年那些网友的恶言相向,对于相熟的叔叔阿姨的咄咄逼人,她已经能很平静地去回想了。 但是,内心似乎总有一个空洞,狂风从这个空洞席卷而过,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不知道如何回暖。 父母总是安慰她,事情都过去了,你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不要去想了。 但是她为什么不能去想? 她自认自己问心无愧,为什么要不去想? 她就是要去想,她就是要将对错分辩个明明白白。 身边的朋友也总是劝她,小楠你该看看身边的男孩了,不是每个人都是他,你该谈一场新的恋爱了。 她不否认他们说得对,但她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谈一场新的恋爱的时候。 她这人自小爱憎分明,也不愿意承担半分的不公平。 戈馥并不劝她,但她画出的《濒死的女孩》却说明了一切。 以前她总觉得这幅画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对上画中自己的目光,她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悲恸、心疼、无措,以及委屈。 ——其实事发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情绪,当时整个人都麻木了,情绪好像成了一团乱麻,纠结在一起根本没办法理清楚。 但戈馥就仿佛是最高明的毛衣编织者,将属于她的那团乱麻一点一点捋顺,然后展示了出来。 仿佛到了那一刻,她才发现,内心压抑着这么多负面情绪。 是啊,怎么能不委屈呢? 一腔真情被辜负,青梅竹马的陪伴仿佛一场笑话,不惜贫血也要进行的捐血行为显得自己就像个冤大头,泥石流时发生的事情更说明了自己是个大傻子。 明明我什么错都没有。 《濒死的女孩》,这名字看似简单直白,但是,濒死的其实从来都不是她的血肉,而是灵魂。 她问戈馥为什么要画她。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或许特别惨,但这不应该是自己成为对方画作素材的理由。 当时戈馥回答她:“因为我看到了你摇摇欲坠的灵魂。” 或许画家真的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吧。 当时,她确实觉得自己死了一遍。 万般不甘和委屈,在这一声声“你没有错”中溃不成军。 梅小楠满脸泪水,哭得不能自已。 见状,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喊“你没有错”。 “这……简直疯了!”郑若楠目瞪口呆。 一旁的周衡张开双臂为她进行防护,生怕她被失控的人群伤到。 戈馥却笑道:“于小楠而言,这是一场绝无仅有的灵魂洗礼。” 自此之后,灵魂上蒙上的阴影会彻底远去,她将迎来真正的新生。 虽然这么想,但戈馥没想到梅小楠的新生会那么刺激—— 最先发现不对的画迷。 “那是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鸟叫声?” “不是鸟叫声,好像是……” …… 戈馥和洛尧森的面色瞬间变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天哪,怎么会…… “小楠!”戈馥开口大喊。 听出是戈馥的声音,梅小楠下意识抬头看过来。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戈馥死死盯着她身上隐隐的青色光芒,面上却是一派随意地道。 梅小楠不做多想,挤开人群往外走来。 画迷们还有些状况外,见此倒是并没有阻拦。 ——说到底,他们迷的是画,而不是画中的主角。梅小楠会因此被优待,但却不至于让他们抓着不放。 等出了展厅,甚至不等画迷们收回目光,戈馥就拉着梅小楠用出了飞影。 几乎是瞬间,两人便化作金光疾射而出。 洛尧森倒是没走,两人之间有默契。以戈馥的速度,正常情况下其他情绪师是追不上她的,倒是自己在速度上并不是强项,跟着反倒拖后腿,正好留下来照看谭喜等人,将展厅的这些画作妥善安排好。 ——展厅里的这些画是戈馥五年的心血,要是有个闪失,她非得傻了不可。 梅小楠回过神来的时候戈馥已经带着她飞出十几公里了。 “戈……戈馥?”因着高空的强风,她说话都打着哆嗦。 戈馥见她到此时还一头雾水,忍不住没好气道:“你没发现自己觉醒了吗?” 觉醒? 梅小楠有些发懵道:“我确实觉醒了,当年的事情于我而言是真正翻篇了,我…… “不是这个!”戈馥打断她道:“你觉醒成情绪师了,情绪师!” 她能感应到梅小楠身上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情绪。 而且……竟然是快乐情绪。 梅小楠居然将要觉醒成快乐情绪师。 何其讽刺,经历了那些事,她居然即将觉醒一只快乐兽。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啊……哈?你在说什么?”梅小楠根本不信,“戈馥你在说笑吧?” “没说笑,你就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吗?”戈馥道:“我们如今在上万米的高空之上,你觉得冷吗?”要知道她可根本就没给她添加防护罩。 “好像……不冷?”梅小楠愣住。 突然,她身上的情绪爆发开来。 戈馥转头看去,就跟一只浑身青色羽翼,浑身散发着淡淡光芒,形似孔雀,有着极其华丽羽毛的神鸟对上了目光。 “你是……青鸾?”她愣了下道。 闻言,对面的神鸟神情愉悦地鸣叫了一声,身形变小,轻轻落到了梅小楠身上。 显然,戈馥猜对了。 “那……那个……”梅小楠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青鸾她跟我说……说她能带我,不用辛苦你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迟疑。 显然,她是不太信任青鸾的。 这下可把青鸾气坏了,它转头就在梅小楠耳朵上啄了好几下,直到她讨饶才作罢。 第324章 白忙活 就和当初的戈馥一样,梅小楠对情绪师的了解极其稀少,甚至是没有。 戈馥当初好歹从洛尧森那儿管中窥豹了一番,但梅小楠是真的一无所知。 光是接受自己觉醒成为情绪师这件事,就花了她十几分钟的时间。 随后,她一脸疑惑地问戈馥:“我们现在在做什么?”是要赶着去什么地方吗? “当然是逃命了!”戈馥尽可能简洁道:“情绪师是国家实力,但这个国家实力若是落到旁人的地盘上,你说会是什么下场?” 梅小楠愣了几秒随即面露惊恐,“你的意思是,梦莎国的情绪师会想要将我杀了?” 戈馥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得逃,只要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抵达恒压的海域就好了。” 梅小楠吓得脸都白了,嘴唇有些哆嗦道:“要是被追上……”她已经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那就只能打了。”戈馥的表情还算淡定。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慌,虽然她自己也被追杀过,但当时她处于昏迷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哪怕事后身边人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一遍,但于她而言,都没有真实感。 更何况,她成为情绪师之后,跟其他情绪师战斗的经验并不多,此时心里实在没什么底。 相比戈馥和梅小楠,她们的情绪兽却比她们镇定多了。 天帝不知何时从戈馥的肩膀中钻了出来,黑豆一样的眼睛扫过青鸾华丽的羽毛,那小表情,一看就知道嫉妒得不行。 也就戈馥没有多看青鸾,不然它更要生气。 【香香,你让那只青鸾带梅小楠,青鸾本就是王母信使,它的速度比起我只会更快。】天帝提醒道。 戈馥大喜,跟青鸾求证之后,连忙道:“那青鸾你带着小楠跑前头,尽管往恒阳境内冲,只要冲进恒阳境内就安全了。我已经往国内协会发送了信息,会有情绪师接应你的。” 顿了顿,担心青鸾被同为黄种人的日花国和雪生国的情绪师蒙骗了,她提醒道:“你,可以以要求对方出示我微信好友的方式验证对方的身份。” 梅小楠这会六神无主,自然是戈馥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鸾化作一道光,裹挟着梅小楠化作一道青光疾射而出。 “它的速度果然极快!”戈馥惊喜极了。 天帝的速度在情绪兽中已经算是极快的了,但比之青鸾,却还差了一大截。 青鸾是快乐兽,估摸着是没什么攻击能力的,速度快,倒也是一个极不错的优势,毕竟打不过可以逃。 天帝闻言有些不高兴,【它也只剩速度这个优点了。】 戈馥这时候没有心思安抚它,她看向身后。 她清晰感觉到,正有许多或远或近的陌生情绪正或快或慢地接近。 ——她似是尚不知道,这其实是个“故人”。 【好了,准备好战斗吧。】 【咱先说好,这次蚕娘是主力。】 【凭什么?】天帝不服气。 蚕娘慢吞吞道:【我不当主力也没关系的。】 【你们先听我说。】戈馥叹了口气道:【我们这次的终极目标不是答应,而是帮小楠拖住他们,只要在小楠抵达恒阳海域之前拦住他们,我们就是胜利了,所以,这次得蚕娘来。】 蚕娘也是个聪明的,闻言恍然道:【我明白了。】 天帝哼哼了两声,倒也没扫兴。 最先抵达的是一群蝙蝠,这群蝙蝠极为诡异,成群结队不说,并且好像不是在飞,而是在……进行空间挪移。 好在它们每次挪移的距离大概也就百米,否则戈馥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发憷。 主要蝙蝠这东西……有点可怕啊。 【香香不要怕,蝙蝠都怕火的。】天帝安慰她道。 终于,蝙蝠群逼近了,浓郁的紫色气雾瞬间便从它们身上蔓延而出—— 戈馥不敢耽搁,手一挥,蚕娘猛地落于下方的海中,枝干以惊人的速度拔高,冲出云霄,巨大的树冠层层叠叠,在瞬间就遮蔽了方圆一公里。 对面的蝙蝠群一惊,下一刻,无数藤条飞舞而起,张牙舞爪地化作一面藤网,拦在了蝙蝠群面前。 蝙蝠群回过神来,翅膀扇动间似是要进行一次空间挪移,然而……光芒闪过,它们依旧在原地,并没有如预想那般穿过藤网。 下一瞬,蝙蝠群汇聚起来,化作一个面色苍白的欧美男人。 “扶桑师,你这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他冷笑道:“你们的野生情绪师不打招呼进入我们境内,拍拍屁股就走,不太好吧?” 戈馥冷笑,“阁下说的话好笑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梦莎国的情绪师呢,就是不知道格朗国的女王陛下知不知道你有入籍梦莎国的想法。” 笑话,她虽然没跟境外情绪师对上过,但是情绪师协会那一堆的境外情绪师的资料,她可是都认认真真看过一遍的。 因此,她其实早就认出了眼前的吸血鬼师。 尽管两人在语言交锋,但藤网却丝毫没有动静,看出这位扶桑师并不是个好忽悠的,吸血鬼师索性放弃了跟她进行口水之争。 说再多都不及将敌人打趴下有用。 他张开手指,下一瞬,紫色的雾气汇聚,在他掌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紫色水球。 戈馥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这个技能她在资料中看到过,这紫色的水球,其实都是腐蚀水。据说能在一瞬间将尸体融化成一摊紫水,极其可怕。 【蚕娘,你没问题吧?】要不……还是跑吧。 她忍不住担心起蚕娘来。 【没事,我不怕,我们植物没有痛觉。别担心,树藤于我而言就像是人类的指甲一样,你见过谁剪指甲疼的?】蚕娘不紧不慢地安抚戈馥道。 事实上,蚕娘确实很给力,虽然触及腐蚀水的树藤瞬间便化作了一滩水,但往往上一秒一片藤网被腐蚀干净,下一秒新的藤网就长出来了。 最后,吸血鬼师辛辛苦苦半天,结果是白忙活,气得面色都红润起来。 第325章 损主意 然而,很快就有新的情绪师赶来了。 戈馥陷入了一场恶战。 另一边,洛尧森帮着谭喜将戈馥所有的化作都送到了谈好的拍卖行里,就让他们回到别墅,然后找了当地的雇佣兵对他们进行保护。 “你们在这乖乖的,千万不要乱跑。要是你们出了事,我都没办法跟香香交代。” 知道他是要赶着去支援戈馥,郑若楠有些不耐地道:“好了好了,别说了,这些我们都知道,你赶紧走吧!”赶紧去帮香香。 不用她说,洛尧森比他们都急。 几乎是在郑若楠话音未落的时候,他就化作一道白光疾射而出了。 玄武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懵了。 “怎么了?”一旁的颜希盈正在玩新买的桌游,不是很在意地问道。 玄武猛地转头,“咱们恒阳又有情绪师在梦莎国觉醒了!” “哈?”颜希盈惊地掉了手里的棋子,目瞪口呆地道:“让扶桑他们赶上了?” 玄武摇了摇头。 难道刚好错过了? 颜希盈才这么想,就听玄武道:“那个梅小楠之所以能觉醒,跟扶桑脱不了关系。他们何止是赶上了这事,简直就是……” 她一脸无语。 颜希盈比她更无语,“梦莎国是有毒么?”还是他们恒阳的情绪师有毒? 或者……是戈馥有毒? 怎么就非得要在梦莎国觉醒呢。 老话还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呢。 “那现在怎么办?”玄武有些懵。 “当然是立刻赶过去接应了。”说话的却是匆匆赶来的白泽。 “你也要去?”玄武第一反应是这个。 白泽点了点头,“国内很快就会给景隆递交国书,说明我国情绪师梅小楠即将入境景隆国参与恒阳郡主和洛大将军的婚礼。” “你的意思是……”玄武瞪大了眼睛。 “我已经联系了扶桑他们,让他们往景隆这边赶。”白泽道。 颜希盈一脸不可思议地道:“这是要祸水东引?” “不是祸水东引。”玄武一脸你还年轻的表情道:“这是实打实的阳谋啊。” “扶桑和白虎师跨国联姻,其实就相当于是恒阳和景隆的结盟。而这个联盟牢不牢靠,就要看景隆这次的选择了。但是一旦景隆不出手,那我们也有办法将所有景隆的情绪师都拉下水,以景隆为战场,给他们来个大重创。” 若是景隆同意他们的入境申请,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这场联姻照旧。但若是拒绝了,那不用说,双方便是掰了。 所以不是祸水东引,而是要景隆心甘情愿地帮他们。 而在景隆做出决定之前,他们这四个恒阳情绪师得赶紧从景隆撤出。否则,一旦景隆打算跟恒阳撕破脸皮,肯定要拿他们四个的人头祭旗。 尤其,洛尧森如今可不在国内,谁也不知道那个老皇帝可不可靠。 “可是大皇子怎么办?”颜希盈有些急道:“要是把他落在这里……” “大皇子的政治价值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白泽却冷酷地道:“至少他的价值没能高过我们这些情绪师。” “可是陛下那儿……”颜希盈急得团团转,“要是大皇子出了什么事,那陛下绝对要发疯的。要是景隆这边拿大皇子当人质,那更了不得了,陛下肯定什么都会答应,哪怕将我们卖了都在所不惜。” “你说的那些不会发生的。”却是杨少恒不急不缓走进来道:“一旦陛下有那种念头,朝臣会劝阻她,甚至将她废了的。” 甚至……大皇子要是死在景隆,那恒阳刚好有开战的理由。 ——要知道,军中可是一直很期待跟景隆开战的。 别看恒阳这些年一直都很太平,但军中其实一直都很渴望战争。并非是他们穷兵黩武,而是大时代的发展。 要知道恒阳和景隆本就是分裂的两个国家,不论是哪一方,都在渴望能将另一方吞并,实现真正的和平和统一。 只要这一天没有到来,他们就会一起期盼。 所以,恒阳和景隆这么和谐,别说军中,便是老百姓都觉得不适应。 但是一旦景隆国答应合作,帮着他们尽心尽力护住梅小楠,那双方的结盟,才有真正实现的可能。 恒阳这些年一直都在休养生息,从作战经验上可能无法比拟景隆,但后勤实力,他们至少是景隆的十倍以上。 到时候,便是拖也能拖死他们。 因为情况紧急,四人连耽搁一下都没有,直接就飞影离开了。 戈馥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要疯。 搞什么啊,她都让梅小楠单独行动了,这会通知她换方向。 但……不得不说白泽那个主意虽然损,但关键它好用啊。 因此戈馥连忙联系梅小楠,将转换路线的事,以及原因简单述说了一番。 梅小楠:“……”你们情绪师都是这么玩的吗? 戈馥这边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比起最初,她已经往后退了三公里不止,身上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中级伤口数不胜数。 最让她生气的是有一缕头发被烧焦了。 ——要不是为了大局考虑,她非得放出天帝给他们来个大的。 狂风过境,密密麻麻的藤网在瞬间分崩离析。 戈馥几乎要泪崩,这个狼人师的技能简直太作弊了,蚕娘的树藤防御已经被他削地降级很多次了,回去后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才能休养过来。 她心疼得不行,蚕娘还安慰她道:【香香你别担心,我不疼的。】 变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戈馥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布满了浅蓝色的冰凌,伴随着一声虎啸之声,巨大的白虎从冰凌中破冰而出。 那仿佛是一个信号,所有冰凌都刷地炸开。因着快速迅猛,好多情绪师都没能躲开,不说死亡,但重伤立刻出现了好几个。 “洛尧森!”戈馥惊喜极了。 白虎听到她的声音,猛地飞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伸出长满倒刺的大舌头,瞬间便给她洗了把脸。 洛尧森晚白虎一步出现在现场,然而看到戈馥眼底的怒火,他脚步一顿,不由有些想后退。 第326章 秘辛 好不容易大杀四方一回,他可不想当着一群同行的面被香香拧耳朵啊。 但…… 见洛尧森站着不动,戈馥气得大喊:“傻站着干什么?你倒是赶紧把可乐给我扯开啊!” 可乐这会处于战斗状态,体型极大,爪子都比她的人大,舌头说是洗脸都是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巨无霸拖把拖了一遍,那酸爽! 她衣服都湿哒哒的了! 虽然情绪兽的口水不像真正的动物一样腥臭,甚至可能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药用价值,但是却不影响戈馥这会浑身发毛。 洛尧森咬着牙揪起可乐的脖子直接将它扔了出去。 可乐在半空翻了个身,很是闲适地四肢落地,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洛尧森瞪了它一眼,一个没盯住就给我惹事。 可乐很不服气地回瞪了他一眼,【谁让你平时都不让我跟香香亲近的?】 就跟杨少恒的腓腓杜康很喜欢亲近戈馥一样,可乐同样也喜欢亲近戈馥。然而,洛尧森在这方面却很限制它。 这不,找到机会,它可不就失控了么。 洛尧森走到戈馥身边,取出湿纸巾给她擦脸和手。至于衣服,暂时只能将就着穿了,这会也没时间让她去换衣服。 “他们……”戈馥看向空空如也的四周。 要知道一分钟前,这里还满布敌人。 “要么撤了要么躲起来了,也有掉进海里了。”洛尧森淡淡道。 他其实也就是仗着一个出其不意,否则再是大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沉默之鲸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那他们……是放弃了?”戈馥当然也没异想天开洛尧森能够一下子解决那么多人,但要是能让他们放弃,那就再好不过了。 “哪那么容易?”洛尧森嗤笑,“情绪师就像是野兽,不聚集起来则罢,一旦聚集到一处,不死伤个过半,那是绝对不能收场的。” 他看向她,“就像当年,你觉醒那会。你不会以为伤亡都是恒阳情绪师造成的吧?” 什么意思? 洛尧森冷笑,“当时她们第一目标是带你回国,出手目的并不是杀敌,这种情况下,死伤是很有限的。但是事实上,当年追杀你的境外情绪师死了三分之一,伤者更是超过了三分之一。这个数据,固然有恒阳情绪师的功劳,但却多是隐情绪师在出力。” “所以,哪怕是为了躲避那些隐情绪师,那些境外情绪师也会继续追着我们不放的。”只因为紧跟大部队的风险肯定比自己单独行动的风险小。 而这样的情绪师狩猎活动,每经过一次,各国的排名就要进行一次刷新。 戈馥皱眉,“也就是说,现在的问题并不单单只是小楠回到恒阳境内就能解决的?” 可是…… 她将白泽做的事情告诉了对方,“你觉得景隆帝会怎么做?”是继续合作还是直接撕毁联姻? 洛尧森一惊,他委实没想到那个白泽不声不响居然干下了这种大事。 不过…… 他摇了摇头道:“陛下会选择继续合作的。” “为什么?”戈馥不明白他的笃定来自于哪。 “因为他老了,景隆目前的情况其实很危险,一旦把控不住,灭国都是说不好的事情。这个时候景隆需要盟友,而恒阳,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 戈馥懵了,“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么?”洛尧森看向她道:“恒阳本就是从景隆分裂出去的啊。” 什么? 戈馥这会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 “不单如此,恒阳的开国女帝是景隆的公主,当时景隆继位的皇帝是她的同胞兄长。不单单如此,他们二人一胎所生,是龙凤胎。兄妹二人的天资相当,文武之能各有千秋,但就因为兄长是男人就被选中成为皇储,公主愤而出走。当时景隆四面楚歌,公主投身军部,以尊贵之躯在前线奋勇杀敌。对此,当时的景隆帝鼎力支持,公主也由此在军中大展身手,用一场又一场胜仗证明了自己。” “因着许多士兵会因公主的性别轻视鄙夷她,便是后来信服了她的能力,也会觉得她今后的归宿依旧是嫁给一个男人。公主几番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最后却是劳而无功。心灰意冷之下,她开始着手培养女兵,意图打造出一支不输于男子的军队。” “当时世人都是以看笑话的心态看着公主折腾。但是后来,公主培养出的女兵用血和牺牲打赢了一场又一场仗。最开始,她们靠着拼命打胜仗,后来,她们开始渐渐适应战场,熟悉战场,甚至征服战场。” “恒阳公主和她培养出的女兵军团在景隆声名鹊起,越来越多贫苦的,不甘命运的女孩去投奔她。如此良性循环之下,女兵军团的规模越来越大,威名赫赫,甚至强过了男兵军团。” “那时候,朝中便有人开始弹劾公主,说她倒反天罡,牝鸡司晨。” “景隆帝一开始是向着妹妹的,只是,到了后面,公主战功愈加卓越,身边也围绕着许多簇拥。景隆帝开始心生忌惮,屡屡透露出想要公主移交兵权,嫁人生子的意思。公主自是不甘十数年拼杀获得的兵权拱手让人,更不愿意委身一个即便不能纳妾,也会有许多通房和红颜知己的男人。” “之后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在景隆帝的不断施压下,公主带着自己的亲信和军队,跟景隆帝划江而治,建立了恒阳。” “景隆以男子为尊,恒阳便以女子为尊。当时公主名震天下,许多女性都慕名前去投奔她,不单单是一些聪颖大胆的闺阁小姐,甚至还有一些成婚的夫人,她们或是有孩子,或是没有孩子,或是孤身,或是带着年幼的女儿前往恒阳。” “对此,当时的景隆帝自是气愤难当,实行了很多政策,但一直到恒阳女帝身死,都没能遏制住这股风潮。” “景隆和恒阳的皇室为同宗血脉,两者之间虽长期敌对,但内里其实是最亲近的。” 第327章 亲戚 “但现在不是了吧?”戈馥反驳道:“就我所知,你们景隆的皇室,早八百年就被推翻了。你们的皇帝,是姓高而不是姓萧的吧?” 而且…… “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好歹也有萧氏的血脉吧。 闻言,洛尧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虽然景隆的皇室早就被推翻了,但篡位者,包括现如今的那位,都有初代皇室的血脉。景隆虽然乱,也敌视恒阳,但一直以来,却都尊崇着这个奇怪的传统。而且,景隆初代皇室可不是姓萧的,他们姓风。恒阳的开国女帝后来是改了姓的。” “那你……”戈馥蹙眉,“你也有皇室血统?” 这下轮到洛尧森惊讶了,“你怎么会知道?” “真的?”戈馥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猜,闻言都惊了,“我们还是亲戚?!” “贫民窟的人,多数是有皇室血脉的。不过……你想哪去了?”洛尧森黑线,“景隆和恒阳传世都超过八百年了,我们便是血脉同源,也早已跟陌生人无异了。”最主要的是,不影响他们结婚。 这下换成戈馥愣住,她其实没那个意思。 事实上,在这方面她可能是个异教徒。 上辈子她去中东采风,遇上战乱,仓皇逃跑的时候中了弹,被一个满脸疤痕的中年妇女救了回去。中年妇女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哑巴丈夫,两人虽然生活困苦,但是感情极好。 就是那种你看着他们,就仿佛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好。 戈馥当时因为伤口感染比较严重,最后在他们夫妇的帮助下联络了外界的朋友将她接了出去,送去医院进行治疗。 后来她旧地重游,再去找那对夫妇,却被告知他们离开了。 当时,那个邻居有些不怀好意地告诉她:“你不知道么?他们俩是亲兄妹啊!上帝啊,多么恶心的夫妇啊。” 戈馥当时呆住了。 她当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有些尴尬地离开了。 对于此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也有些闹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 按照道德伦理,他们当然是错的,但是…… 她始终记得那张狰狞面孔上温柔的双眼,以及那个总是在忙碌,沉默却无处不在的可靠身影,以及两人对视间对彼此的情意。 他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后来很久之后,戈馥在无国界医院遇到了那位妇女。当时她孤零零一个,少了一只手臂,目光黯淡地仿佛看不到光一般。 戈馥上去跟她打招呼,她好久才认出她来。 当时戈馥应朋友拜托在医院帮忙,一有空她就去陪这个叫迪安蔻的妇女。 很少见的,她给她画了很多肖像画。 很久之后,当她要离开的时候,迪安蔻跟她讲了自己的故事。 “我们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们是兄妹。”她这样说道:“当时太糟糕了,战争猝不及防地来临,我的丈夫抛弃了我,带着情人跑了,我想要回娘家,但去往娘家的那条桥被炸了,我只能游过去。尽管那时是夏天,但我并不会游泳。” “我跟很多人下跪磕头,想让他们帮帮我。那时我还没有毁容,有个男人说,帮你可以,给我睡一次。那时候,真的是无比的羞耻,绝望。”虽然这样说,迪安蔻的表情却极为平静。 “我那时候蠢,居然会跟那个男人吵起来。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对方突然伸手撕开了我的衬衫。” “我吓得尖叫,捂着自己的胸口缩成一团。” “那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人还露出看好戏的眼神。” “只有他站了出来。” “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我知道他其实有些不耐烦我,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蠢货。” “不过那时的我确实是蠢,要不是有他护着,我怕是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孤男寡女朝夕相处,很难不发展出些什么。随着日常的点滴相处,我们看向对方的目光渐渐变得粘稠起来了。” “那时候,我以为那只是性的吸引。” “路上,大多数时候是他保护我。但是有一次,一颗炸弹投放到我们附近,我因为角度的关系比他更先看到,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挡住了他。我们被气浪掀飞,砂石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极了。” “我就是那时候毁了容,还断了一条腿。他的情况比我好一点,只一只手臂受伤了。” “我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但是他却背上了我,继续逃难之路。” “我们真正动心,应该是那个时候。” “到最后,我们虽然没有开口说爱,但相互间已经有了默契,等脱险之后就在一起的默契。” “好不容易回到家,当我想将他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家人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尖叫了一声,激动地扑到他身上。她问了他很多问题,然后告诉我,他是我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何其可笑。” “我们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傻了半天,我母亲还以为我们是太惊喜了。” “之后两年,我们再没有一次对视,在家人眼中扮演着合格的兄妹。” “父母一直劝我们结婚,但我们都找借口拒绝了。一直到父母都去世,我们已经快四十岁了。那一年,他跟我道别,说要出去闯闯。然而离开第二天夜里,他突然敲门。我打开门后,他看着我,捂着眼睛蹲下身哭了。” “他抱住了我,我没舍得挣开。”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听到了一轮,说有一个杀人犯逃窜到了我们那一片,有钱有势的人都躲出去了,只有贫民百姓还在无知无觉地等待厄运的到来。他当时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路了,听到消息连饭都没吃了,连夜赶回来确定我的安危。” “我那时候以为除开父母,没有人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但其实不是的。” “全世界都在反对我们在一起。” “可是,我不后悔呢,一秒都没有后悔过。” 第328章 完了 尽管迪安蔻没有提过那位爱人在哪里——戈馥更愿意称呼他为迪安蔻的爱人,而不是兄长,但是这几乎是能猜到的答案。 但凡他还活着,都不会不在迪安蔻的身边。 戈馥很少画肖像画,即使画也多是画速写,她很少费心思去画。 但一旦她画了,必定是对方哪里触动了她。 就如梅小楠摇摇欲坠的灵魂,那样悲伤的美丽吸引了她。 而迪安蔻,她朴实温暖,但又真挚无悔的爱情让她动容。 当时,戈馥就画了一幅《如果你还在》,上面是迪安蔻以及戈馥记忆中的她的丈夫。 也是那幅《如果你还在》,让戈馥在一次国际美术赛事上获得了金奖,让她真正开始被国际人士称之为是大画家。 要是戈馥最遗憾的,无疑是不能再看到上辈子那些画作了。 ——画家不同于作家,作家能够凭借自己的记忆复现自己过去的作品,但是画家做不到。 至少于戈馥而言,她的每一幅作品都是当时画出的那幅才拥有全部的灵魂。 那些都是不可复刻的美。 洛尧森不知道戈馥的想法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眼见可乐飞得有些歪了,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脑袋。 等可乐飞对路线了,他转头看向戈馥道:“现如今,我们陛下的问题已经不是自己没有继承人的问题了,而是当他倒下的时候,下一任帝王能不能稳住景隆,不让景隆分崩离析。” 以前他对那老头挺不以为然的,但近几年接触之后,却是不得不承认,当初能得到朝堂五分之四的票数,民众三分之二票数,被称为是众望所归,史上最没有争议的景隆帝,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如那般英豪般的人物,便是一时沦落平庸,关键时刻,也会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气魄和胸怀。 “但是依着你所说,并不是小楠避得快,这场战役就能避免的。”戈馥皱眉。 她回头看去,虽然那些情绪师并没有露面,但戈馥却能感知到,那些情绪正隐在暗处,无声地盯视着他们。 “他们……”想到洛尧森刚刚说的话,戈馥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吗?” “不可避免。”风快速从耳边掠过,洛尧森将戈馥拢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道:“对于情绪师而言,这是大家乐于看到的盛事。” “盛事?”戈馥一脸不可思议,“什么盛事?死亡盛宴吗?” 洛尧森耸了耸肩。 “不是……”戈馥不理解道:“若是强者,期待这样的场面我能理解,但那些实力不怎么样的情绪师呢?他们是怎么想的?” 总不能是喜欢送死吧? 闻言,洛尧森垂头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这种事是有选择的吧?” 是没有选择的吗? 看出她的疑惑,洛尧森叹了口气解释道:“一次两次躲避了,那国内的情绪师可能就要将你当成养分了。” “养分?”不知道为何,戈馥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对,养分。”洛尧森犹豫了下道:“事实上……情绪师死后的灵魂是能够被情绪兽所食的。而吃下情绪师的灵魂,便是再弱小的情绪兽,实力也能翻个倍。” 戈馥顿时惊悚地看向身下的可乐,情绪兽这么凶残的? 【香香,这个是我们的本能啊。】天帝有些为自己委屈道:【反正情绪师死了也就死了,灵魂作为养分给我们提高一下实力,不挺好的吗?】 挺好个头啊! 【那可是灵魂!】戈馥瞪大眼睛。 如果情绪兽吞吃的是尸体,她反倒比较能理解。 反正尸体便是放着也会腐烂,烧成骨灰不见得比被吞吃了好到哪里去。 【是灵魂怎么了?】蚕娘慢吞吞道:【白放着也会消失啊。】 啊?! 戈馥一惊,然后反应过来,转世什么的似乎只是神话传说里的说法,做不得准的。 不过…… 作为亲身经历灵魂穿越的人,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过于残忍了。 但是她却说不出让天帝和蚕娘不要去吞吃其他情绪师灵魂的话。 一来这样太矫情了,二来……她也怕天帝和蚕娘会因为自己的命令弱于其他情绪兽,等将来…… 比起自己的情绪兽吞吃其他情绪师的灵魂,她更不能忍受自己的灵魂被其他情绪师吞吃。 “也因此,白泽的行为,完全就是将战场扩大了一番。”洛尧森叹了口气。 不对…… 戈馥突然问天帝和蚕娘:【在这之前,你们吞吃过情绪师的灵魂吗?】 【当然了!】天帝想也不想便道:【当时你刚觉醒,那么多追杀我们的情绪兽,我们不趁机饱餐一顿才是傻了。】 【嗯。】蚕娘跟着道。 戈馥:“……” 她转头看向可乐,问洛尧森道:“冒昧问一下,可乐……吞吃过多少情绪师的灵魂?” “我没数过。”洛尧森迟疑了下道:“但应该不会低于二十。” 顿了顿,他道:“情绪兽吞吃情绪师的灵魂,第一次的效果最好,实力能直接翻个倍,越到最后,效果就越差。到我如今,这事已经是聊胜于无一般的存在了。” 戈馥深吸一口气,“按照你说的这样,这一次,就是恒阳、景隆二国的情绪师对上其他境外情绪师?” 洛尧森点头,“当然大家不会明着打,没了梅小楠做理由,他们只会暗地里下手。” 即便如此,也很麻烦。 戈馥忍不住扶额。 梅小楠的电话打过来时,戈馥和洛尧森已经快要抵达景隆的海域了。 “你现在在哪?”戈馥连忙问道。 “我已经到景隆的海域了,我……”梅小楠看着四周那一群景隆情绪师和一群恒阳情绪师,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都不打算回去。” 戈馥倒抽了一口冷气。 完了! 就跟洛尧森说的那样,事情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听梅小楠的说法,他们分明是在主动等待应战。 景隆帝跟萧缘不知道怎么沟通的,两人显然打算干一笔大的。 第329章 宙斯 戈馥他们是在五分钟后跟梅小楠会合的。 饶是戈馥有所想象,看着四周的情绪师,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看向站在人群中,跟之前一样泯然众人的白泽,忍不住叹了口气。 玄武已经上到前来,拍了拍戈馥的肩膀道:“别怕,这次是我们的主场,我能护住大家。” 杨少恒站在一旁,伸手拎过梅小楠道:“等会你跟我站一起。” 梅小楠有些无措地看向戈馥。 戈馥对着她点了点头道:“杨叔叔的情绪兽跟你一样,都是快乐情绪兽,你跟他在一起,定会有许多进益。” 鉴于梅小楠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跟在杨少恒身边是最安全的。 颜希盈来到戈馥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单单是我们,两位陛下也都来了。” 两位陛下? “你的意思是……”戈馥睁大眼睛,“萧缘也来了?”景隆帝就算了,人家好歹也是情绪师,但萧缘算什么?来拖后腿? 看出她的质疑,颜希盈解释道:“他们当然没来现场,而是在海岸上等消息。” 这还差不多。 戈馥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她这口气就又提起来了。 “真的……要打?”戈馥目光扫过四周,然后忍不住抽了口气。 景隆还好,她便是看过一些资料,但字面的资料很难第一时间跟真人联系起来,尤其人数这么多的时候。但是恒阳…… 恒阳的情绪师只要是登记在案的,她都见到过,但此时此刻,这里面却混进了一些生面孔。 想也知道,这些是恒阳的隐情绪师。 虽然现场似乎只有恒阳和景隆的情绪师,但大家都能感觉到,隐藏在四周暗处的无数眼睛。 没有人大声喧哗,大家都低声交谈着。 景隆那边也过来了几个情绪师,其中还有一位熟人——那个穷奇师。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诸位见面。”他笑眯眯道。 玄武师作为恒阳这方的代表,也笑眯眯应道:“好说好说,穷奇师过来可是商量合作事宜的?” 单看他们的姿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交情极好的老友呢。 “自是如此。”穷奇师正色道:“陛下吩咐了,此一战,关系到景隆和恒阳的百年大计。所以这次合作,中心只有一个,精诚所至。” “那是自然。”玄武师也应道。 至于有几分诚义,那就不好说了。 然而出乎意料,穷奇师挥了挥手,他们四周撑起一个透明的结界。 玄武师一眼看出来,这个结界应该是用来隔音的。 “此次应战,我们景隆共172位情绪师,其中112位愤怒兽情绪师,23位悲哀兽情绪师,以及37位不知系别的隐情绪师。因我方没有快乐兽情绪师,还请恒阳方接过医疗之职。” 此言一出,别说是恒阳这方的情绪师了,便是景隆那方也呆住了。 片刻后,白泽站出来道:“此次应战,我们恒阳共201位情绪师,其中93位愤怒兽情绪师,86位悲哀兽情绪师,2位快乐兽情绪师,20位不知系别的隐情绪师。” 双方对视之间,基本定下了此次合作的基调。 双方的情绪师也都预料到一件事:此次,景隆和恒阳的合作是再认真不过的。 “这是要开展群体战?”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赶上这种好事。” …… 这般,戈馥正跟白泽他们商量作战策略。 “首先,我们不能主动攻击。” “这个简单,悲哀兽情绪师先放防御罩。” “玄武你的防御罩不能放,你的不动如山一发动,敌人肯定第一时间放弃。”这话是穷奇师说的。 “隐情绪师你们另有训练体系,便自行活动做机动策应。” “敌方的隐情绪师肯定会按捺不住,到时候我们开着防御罩,攻击一过来,我们就第一时间反击。如此,我们也算是事出有因,便是将来到了国际情绪师协会,也有话辩驳。” “我跟梅小楠会负责好医疗,不过人数众多,我们两个人恐怕分身无暇。所以,战时受伤的情绪师最好自己往我们这边跑,如此比较省力。” …… 别看大家商量了那么多,其实内心都有一个共识。 这一仗恐怕是要雷声大雨声小了。 好在景隆帝和恒阳女皇的目的都是借此达成真正的合作,而不是借助这场战役达成什么目的。 当然,也不是说这一仗打不起来。 打是肯定要打的,哪怕是在暗地里打。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在最后一道天光即将消失的瞬间,伴随着一道轰雷声,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清他的面容,洛尧森等老牌情绪师纷纷一惊。 “是宙斯!”有人忍不住喊道。 戈馥一脸茫然,自己看到的资料中……有这个情绪师? 却是一旁的玄武小声对她跟颜希盈解释道:“宙斯是一个老牌情绪师,这个老就是年龄上的老,他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过去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了,算算他的年纪,我们都以为他是身故了,谁想到……” 一旁的海妖跟着补充道:“宙斯的真实姓名已经无人知道了,宙斯只是他的外号,反正他成名之后大家都这么叫他。他是极少见的雷系情绪师,他的万丈雷霆在整个国际中都是赫赫有名的。曾经有一次,他抬手释放的万丈雷霆在数秒之中收割了十几位情绪师的性命。” 一招收割十几位情绪师的寿命? 戈馥有些震惊,这杀伤力也太可怕了。 固然洛尧森也有类似的战绩,但他是靠潜伏攒大招才做到的。 而且…… “你说这个人一百多岁了?”戈馥指着对方的脸道:“这张脸,顶多也只有三十多吧?” 对于这一点,震惊的不单单只有戈馥,洛尧森他们也有些不知就里。 “你们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戈馥忍不住道。 “不可能!”玄武摇头道:“我们情绪师认情绪师靠的是情绪而不是眼力。”要只靠眼力,他们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是宙斯。 第330章 反人类 白泽阴着一张脸道:“我曾听过一个传言,说宙斯晚年一直在研究一种特殊技能,似乎是枯木逢春,老树发新芽相关的。” “你的意思是……”穷奇师的脸沉了下去,“若真是如此,这一次,必不能让宙斯活着回去。” 便是戈馥,也没有认为穷奇师这话残忍。 毕竟,若这个宙斯能不断重返青春,那也太可怕了。 情绪师的实力受到天赋、战斗经验和时间积累的影响,除开第一项,其他两项都是活得越长便越强的。 宙斯这样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个bug,如今还有情绪师能对付他,等过上几十上百年,他们死了之后呢? 若是真让这样的怪物长久存于世,除了美罗国,其他国家都安稳不了。 便是美罗国,有宙斯这样的存在,总统怕是也要日夜难眠。 戈馥其实有些意外,“我以为……会有人觊觎宙斯重返青春的秘法。” “你都说是秘法了,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得到。”穷奇师嗤笑。 白泽倒是解释道:“情绪师的秘法都与情绪兽有关。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情绪兽,秘法这东西被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是这样吗。 “有吃的吗?”戈馥看向颜希盈,小声道:“我肚子饿了?” “这种场合,谁带吃的啊?”颜希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戈馥有些哀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就早上喝了一杯咖啡两片吐司,其他什么都没吃。” 如今都快要下午了,能不饿吗。 她不但饿,还渴。 洛尧森皱了皱眉,走到景隆那方一个面容憨厚的情绪师身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挥手,一颗巨大的果树便出现,他伸手摘了几个,塞到了洛尧森怀里。 洛尧森抱了一堆果子过来,示意戈馥道:“吃两个蟠桃吧。” 蟠桃? 戈馥一惊,小声问道:“刚刚那个情绪师的情绪兽是蟠桃?” 洛尧森点了点头,“蟠桃是悲哀类情绪兽,战时蟠桃是作为攻击武器的,但是也可以食用。味道很好,还有提高精气神的作用,你尝尝就知道了。” 戈馥将信将疑地接过咬了一口,有些惊喜道:“好甜!” “甜就多吃点。”洛尧森道。 “你也吃。”戈馥道:“你肯定也没吃。”虽然洛尧森留下善后,按理是能吃些东西的,但戈馥还不了解他么,肯定是不会吃的。 洛尧森确实没吃,便依言跟戈馥一起吃起蟠桃来。 周围人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吃蟠桃,有震惊有议论,也有好奇的。 “哎,那个就是恒阳郡主吧?长得真漂亮!” “漂亮是漂亮,但恒阳的女人不能娶。” “不过蟠桃也真是的,还跟以前一样偏心洛尧森。” “那可不,要不是他爹对他好,他估计也跟沐传卿一样跟着洛尧森跑了。” “是啊,当初蟠桃的妹妹喜欢上洛尧森,他爹想给洛尧森下药让他跟自己女儿生米煮成熟饭,逼洛尧森给他当女婿,最后不也没成吗?” 戈馥正听得入神呢,突然两声巨大的咳嗽声响起,那些声音瞬间消失了。她抬头看去,发现咳嗽的人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头。 洛尧森在一旁道:“那个就是蟠桃的爹。” “怎么喊爹而不是喊爸?”这种老派的称呼,便是恒阳也不多。 “景隆贵族都这样,你去了紫都就知道了。”洛尧森道。 戈馥这会已经有了饱腹感,她目光扫过对面出现后始终一动不动的宙斯,挑眉道:“他出来就打算呆着当木桩的吗?” 还以为这人会出手,谁想到竟是什么都没做。 “很正常。”白泽目光投向对方道:“他站在那儿,于我们而言就是一种震慑和威吓。一旦有人抵挡不住提前出手,但占理的就不是我们了。” 这种小把戏,出过境外任务的都有数。 呃…… 戈馥摸了摸鼻子,这么多意义,反正她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穷奇师勾了勾唇道:“我们景隆的情绪师都喜欢出境外任务,便是没事都喜欢去境外溜达溜达,倒是你们恒阳的情绪师,居然也能沉得住气。”毕竟都知道恒阳情绪师都宅得很,大多都不爱出境外任务。 沉得住气吗? 戈馥目光扫了一眼白泽,这可不是沉得住气。 刚刚宙斯出现的一瞬间,白泽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她说:【不要轻举妄动。】 “不对!”洛尧森突然皱眉。 怎么了? 洛尧森看着宙斯道:“他在等人。” 等人? “等什么人?”玄武不解。 白泽也明白过来的,“赶过来的情绪师有些太多了。”周围的情绪多到已经让她头皮发麻了。 “那我们……要做点什么吗?”戈馥迟疑道。 “什么都不能做。”玄武师咬牙道:“如果不想受到国际情绪师协会的谴责,谁都不能先动手。” “就等着他们聚集了足够的人手将我们一网打尽?”戈馥一脸不解,“谴责就谴责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会真以为国际情绪师协会是什么善良的角色吧?”白泽冷笑,“一旦国际情绪师协会对国家单位进行了谴责,那该国家就必须付出代价才能平息他们的愤怒。” “你以为这代价是什么?” 是什么? 戈馥心里一个咯噔。 “是情绪师的灵魂。”洛尧森垂眸道:“若非有如此好处,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师在退休后加入国际情绪师协会?” “你的意思是……”戈馥睁大眼睛,“这代价其实是情绪师的性命?” “对。”白泽点头,“所以,大家才都愿意遵守国际情绪师协会定下的规矩。” “这……”戈馥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这么反人类的组织,居然存在到了现在? 似乎看出她的不可思议,玄武轻声解释道:“国际情绪师协会并非是一点优点都没有的。他们制定规则,但自身也严格实行规则,所以……哪怕他们趁火打劫的样子有些丑恶,但大家都愿意忍着他们。” 第331章 惊异 “所以,目前这是一场,看谁先沉不住气的战争?”戈馥有些弄明白目前的情况了。 穷奇师点了点头,“对。” 戈馥皱眉,“你刚刚不还说不能放过宙斯么?要是双方一直都不动手怎么办?” “不可能的。”穷奇师笃定道:“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动手的。” “没错。”玄武开口道:“现在才哪到哪啊,双方还没开始真正发力呢。气势这东西是很微妙的,很多时候,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在压力之下,却很可能失控。” “所以,这绝不是一场会不了了之的对峙。” “要是这样的话,以对方的人数,我们的气势不一定能胜过他们啊。”颜希盈有些忧虑道。 情绪师所谓的气势,说到底还是情绪兽的气势。 这其实也是穷奇师忧虑的事情,但这时候要是退,也是不成的。别看那些情绪师在暗处不出面,一旦他们表露出撤退的意思,他们肯定会出现将他们包围。 戈馥下意识看向白泽。 总觉得,她应该是有办法的。 白泽没想到她会那么敏锐,叹了口气开口道:“诸位,我需要你们的一滴血。” 血? 恒阳的情绪师还好,景隆的情绪师多数露出了防备的表情。 情绪师的血往往是最佳的施术媒介,又如何能轻易交付出去。 当恒阳的情绪师已经开始咬手指的时候,景隆那边的情绪师却是一动不动。 就见那些血珠如同受到召唤一般对着白泽疾射而去,纷纷钻进她的眉心。 洛尧森看向穷奇师问道:“陛下怎么吩咐你的?” 穷奇师有些犹豫道:“陛下说……全力配合恒阳方。” “那你现在?”洛尧森挑眉。 虽然和这人有诸多不合,但穷奇师也明白两人这会是同一立场的。他拉过洛尧森道:“关键这个白泽……以前一点名声也没有,谁知道可不可信啊?要是错付了信任,整个景隆的情绪师都要搭进去了。” “你还没明白吗?”洛尧森嗤笑,“咱们那位陛下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因为恒阳多么可信,而是认为他们不敢坑景隆。” “为什么不敢?”穷奇师奇怪。 “不要站在你个人的立场去揣测。”洛尧森正色道:“站在国际立场上,哪一个国家敢这样明晃晃地坑盟友?真要做了这种事,那这个国家在国际上的名声……恒阳向来是要脸的,恒阳女帝更是要脸。” 穷奇师仔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而洛尧森已经咬开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弹了出去。 穷奇师叹了口气,也跟着弹出了一滴血。 见状,其他景隆情绪师也纷纷效仿。 “这样的对峙,得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戈馥很想赶紧回去吃一顿像样的饭菜。 蟠桃虽然好吃,但那只是水果,她想要吃正经的饭菜。 “快了,天色暗之前,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的。”颜希盈开口道。 “为什么?”这又触及戈馥的知识盲区了。 颜希盈的目光扫过洛尧森,“因为沉默之鲸在晚上的杀伤力才是最强的。” 戈馥一惊,问洛尧森:“你难不成还有黑暗属性?” “不是,只是因为黑暗的环境更适合潜伏,而我的外号是沉默之鲸,懂?”洛尧森无奈。 “懂,懂!”戈馥连连点头。 有了指望,戈馥忍不住精神一振。 当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即将消散的瞬间,四周隐藏着的情绪师纷纷飞影而来。 宙斯轻啧了一声,有些惊异于眼前这些年轻情绪师居然真的扛住了自己的压力,来到了这一环节。 沉默之鲸…… 他的目光落到了洛尧森身上。 来之前那人说他会是他最大的劲敌,他本来不信,但如今看来,似乎有点道理在。 要知道迄今为止,他的关注重点都在他身上,但他……不单单是扛住的问题,根本就是毫无压力。 便是他年轻时,天赋也远远不及他。 可真是让人嫉妒的后辈啊…… 这般想着,宙斯挥手间,四面八方的乌云滚滚而来,电闪雷鸣在其中酝酿,本是开阔无垠的高空,此刻却是一片压抑。 戈馥皱眉,洛尧森已经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手,道:“别怕。”他是知道香香对雷电向来是有些苦恼的。 说来,雷系的宙斯,于她而言真的是克星了。 “我才没怕!”戈馥瞪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在雷雨天气会睡不好觉,但那不是怕。” 洛尧森也不和她分辩,只是笑了笑道:“好,你不怕。” 戈馥抬头,瞪大眼睛道:“你看!” 就见对面的情绪师纷纷显现出自己的情绪兽,那些情绪兽或是圣洁或是狰狞,但无一不是伟力所凝聚,属于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惊世生物。 戈馥在瞬间就感受到了压力,眨眼间,天帝和蚕娘似乎被刺激到一般,一左一右出现在它身边。 然而出现的瞬间,它们俩就本能地想要攻击。 天帝的双翅已经展开,蚕娘的树藤也已经扬起。 戈馥连忙道:“别动!” 天帝和蚕娘纷纷一惊,一个有些委屈地收回翅膀,一个树藤耷拉了下来。 【为什么啊?】 【对啊,那些情绪兽释放了好浓郁的恶意,为什么不反击?】 戈馥连忙安抚它们道:【释放恶意是一回事,真正动手又是另一回事。若是我们先动手了,反倒成了没有道理的那一方。如今是要看谁先沉不住气。】 【……最讨厌这种叽叽歪歪的战术,不服就战不好吗?】天帝一脸不爽。 蚕娘倒是慢吞吞地道:【我喜欢这种以逸待劳。】 安抚下它们两个,戈馥才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人,本以为是要出乱子的,不想一眼看去,却是风平浪静? 不,不是风平浪静。 戈馥分明看到,在场诸人看向白泽的目光带上了惊异。 别说是他们,便是对面的境外情绪师,此时也纷纷将目光落到了白泽身上。 不过不同于自己人的惊异,他们则是惊恐和忌惮。 “刚刚发生了什么?”戈馥一把抓住旁边的颜希盈,轻声问道。 第332章 战启 颜希盈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对自己刚刚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那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怎么有人……不,是怎么有情绪师能做到那种事? “哪种事?” 听到戈馥的询问,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话说出来了。 颜希盈抿了抿唇角,声音极低道:“刚刚有很多情绪兽控制不住要发动攻击,但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到了,那一瞬间,白泽挥了挥手,所有情绪兽都像是被控制一样,在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真的假的? 控制其他情绪兽? 这样的技能,绝对会引起情绪师群体恐慌的吧? 便是戈馥自己,一想到将来哪一天要是跟白泽为敌,天帝和蚕娘被她控制着攻击自己,就觉得糟心无比。 “没那么可怕。”玄武并没有放低声音,“只有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血交给白泽的,她才能操控其情绪师。” 当然,白泽的操控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种事,这个时候就不用说了。 闻言,不管是恒阳还是景隆的情绪师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对面以宙斯为首的一众情绪师也听到玄武的话了,这会纷纷皱起了眉头。 那个白泽能一下子控制那么多情绪兽,精神力无疑是非常强大的,有她镇守,恐怕敌方根本就不会有情绪兽失控。 要是这样的话,这场对峙恐怕要花费更长久的时间了。 除非……有人打破目前的僵局。 但是……目前的情况是,谁先动,谁就是罪人。 将来国际情绪师协会追责,首当其冲。 戈馥也发现目前的处境了,她有些心喜,要是能避免一场战争,那就再好不过了。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当铺天盖地的火雨从高空疾射而下的时候,双方都以为是对方动手了,然后瞬间发动攻击。 这种情况,便是白泽也没阻止大家。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众人就意识到不对。 ——有第三方势力加入到其中了! 只是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他们收手了! 轰—— 蚕娘的树藤卷起一颗巨大的火球丢开,下一瞬,便有巨大的冰刺突兀地出现在戈馥眼前。 ——若不是天帝迅速张开翅膀,无边的火焰席卷而去,恐怕那冰刺已经刺进了戈馥的大脑。 自觉醒以来,戈馥第一次遇到这般惊险的时刻,吓得够呛的。 天帝和蚕娘却被这一幕激怒了,天帝带着戈馥振翅而起,翅膀每扇动一下,身形便会变大几分,最后,它化作浑身金色的巨大神鸟,凌空而飞。 而蚕娘也越长越大,粗壮的树藤像是受到应激一般,蛮横地对围上来的境外情绪师进行鞭挞。 ——虽说蚕娘不是愤怒兽,攻击并不带属性,但树藤自身的坚韧属性却足以让它对敌人进行干扰和创伤。 天帝尖鸣一声,飞动间有金色火焰如同滴蜡一般落下。 这些火焰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滴到了那些境外情绪师的身上。随即,惨叫声紧随而来。 不是没人试图攻击戈馥,然而天帝飞得太快了,在这般混乱的战场上,很快就找不到了。或者即便肉眼能找到,攻击也追不上,最后只能作罢。 眼见天帝浑身的羽毛似乎都化作了金色火焰,虽然这些火焰烧不到自己,但戈馥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天帝张开已经遮天蔽地的双翅,下一刻,它浑身亮起火红的光,这些火红色的光越来越浓,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金红色火球,脱离天帝,向着下方的敌人滚滚而去。 恐怖的是,那火球速度极快不说,在抵达的过程中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孙辽抬头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嗬——”这也太凶残了。 洛尧森看到却是松了口气。 “沉默之鲸,都到这种时刻了还有心思分神吗?” “是啊,可真是傲慢啊。” “你在瞧不起谁啊!”金发男人叫嚣着高举双手,手腕腾挪之间,无数斧头在其中旋转,刀刃上闪烁着诡异的金色。 下一刻,这些斧头如同长着眼睛一般,排着队往洛尧森的头颈而来。 洛尧森根本不应战,整个人直接匍匐而下,趴在可乐身上,让它带着他在敌人中进进出出。 ——这会包围他的境外情绪师有二十多个。 白泽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围攻她情绪师甚至不比洛尧森少。 “白泽?”玄武没有用出不动如山,但护住白泽也没有太大问题。 白泽轻轻摇头,“还不是时候。” 见她目光一直往四周搜寻,玄武有些不解,“你找什么?” “找宙斯。”白泽皱着眉头道:“他一直没有出手。” “他肯定想要偷袭,而目标……” 玄武的话音刚落,一道白色雷柱突兀地从高空降落,对着洛尧森而去。 那一幕实在可怕,无声的雷劫出现得毫无预兆,附近的友方情绪师想要出手救援,但不是鞭长不及就是反应不够快。 “蚕娘!”戈馥失声嘶喊道。 扶桑树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十轮红日齐齐转动,然后脱离而出,如同恒星一般出现在洛尧森的头顶,流转着铺开一个防御罩。 只是这般施救太过仓促,头顶的白雷实在可怖,防御罩只阻了一瞬,就碎裂开来了。 白雷威势不减,继续往洛尧森劈去。 戈馥肝胆俱裂,趴在天帝身上往下看,整个身子几乎都要掉出来。 “可让我好等!”洛尧森却是冷笑一声,抬手间,就见细碎的金色光芒在瞬间便凝聚出一把红缨长枪。 “那厮居然有金属性!”不知是谁失声喊道。 洛尧森却已经挥舞着长枪,整个人都浑然不惧地冲天而起,对着白雷而去。 那一瞬间,不知多少人目瞪口呆,几乎吓得失声。 “他疯了吗?” “这是去送死?” “金属是导电的,他难道不知道?” “是啊,雷系天克金系啊!” 白泽却是眼睛蓦地一亮。 “怎么回事?”一直关注着她的玄武自是有所发觉。 第333章 大公鸡 白泽身侧的拳头握紧,压低嗓音道:“据说,宙斯的情绪兽极为特殊,不是兽类也不是植物,而是一柄有着自身意识的权杖。” “那权杖是雷霆的化身,而宙斯其人极其爱弄险,为了提高自己的攻击力,他研究出了一种秘法,将自己和权杖合二为一。” 玄武明白了,“所以,白虎师才直冲白雷而去。” 白泽点了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白雷声势浩大,必定不是普通雷电。” 孙辽赶到洛尧森附近一脸懊恼,晚了一步。 要是自己跟着阿森一起,那阿森的把握还能更大一些。 见状,白泽有些犹豫。 戈馥趴在天帝身上往下看,天帝配合着她在雷柱附近旋转,但是,除了是不是一闪而过的雷龙,什么都看不出来。 更看不出其中正发生着什么。 “白泽?”玄武有些迟疑地开口。 不说白虎师是扶桑的未婚夫,只作为同盟,要是洛尧森战死,那他们就失去了一个主战力。 而且,洛尧森死了,恒阳和景隆的联姻就没法施行了。 戈馥可不是随便一个景隆情绪师就愿意嫁的。 白泽摇了摇头,一时间犹豫万分。 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虽然景隆和恒阳的情绪师人数远少于敌方,但……杀死宙斯的机会,可只有这一个。 正在这时,雷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战场上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轰隆—— 声势浩大的雷柱落幕时却是颓然极了。 看着渐渐露出身影的二人,众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就见洛尧森高举长枪,浑身浴血,然而,那高举的长枪之上,却是正插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宙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多少人发出激动的尖叫声。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这是什么荒唐的梦境?” …… 相较而言,敌方的情绪师却是纷纷不相信。 别说他们,便是当事人也不相信。 宙斯还没事,他是被当胸穿透的,而且还是从正面。此时,他的手脚无力地垂下,还剩下微弱的气息,正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明明,我和天圣合一,任何人都无法破开我的防御。” 洛尧森淡淡道:“破开你防御的不是我的力量,而是天圣的力量。” “毕竟,金属能导电不是吗?” 宙斯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虽然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但洛尧森却一下子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自己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此时五脏六腑恐怕已经半熟了。 不过金属虽然导电,但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雷电把金属给劈坏的。 幸好自己已经能做到属性合一,否则还真是够呛。 “他受了重伤!” “把他杀了!” “为宙斯陛下报仇!” 附近的敌方情绪师很快有人发现了端倪。 然而…… 杨少恒冷笑,“当我是死的吗?”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洛尧森身边,伸手一挥,杜康化作一道光团直接涌入洛尧森的体内。几乎是瞬间,洛尧森的面色就好了许多,气息也一点一点快速攀升了上来。 众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情绪兽恐怕吞吃了宙斯的灵魂! “你体内有很多外来的雷电,先让杜康在你体内待一段时间,帮你将雷电排出。”杨少恒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金箭就对着他的脑袋疾射而来。 孙辽挥手,一口大钟突兀地出现,阻拦在了金箭之前。 “赶紧跟我走!”他一把抓住杨少恒就往后面扯。 他觉着这人脑子简直有病,一个快乐兽情绪师,居然也敢往中心区域跑?他们这些人难道是摆着看的,治疗不能等到后方吗,这么急急吼吼地干什么。 宙斯死了! 白泽和玄武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那么…… 可以开始了! 两人双手交握,下一刻,包括洛尧森和戈馥在内的情绪师情绪兽都不受控制地向着白泽靠拢而去—— 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纷纷大惊。 敌方看到这个画面也是一惊,然而本能地撤离到了安全的距离范围内。 “你要做什么?”戈馥看向白泽问道。 白泽并不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 倒是玄武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如今双方死伤相差不大,但继续下去,我们的人数不占优势,所以……” 所以? 玄武笑了笑,“要借大家的情绪布置一个超大的不动如山。” 为什么要是超大的不动如山? 要知道他们也就两三百人,玄武要撑开一个能笼罩大家的不动如山根本就不难。 倒是洛尧森了然道:“这等规模的战争,不管什么时候收手,对后果的影响都不大了。因此,若是我们这些情绪师当缩头乌龟,那那些情绪师肯定会拿平民泄愤。要是能逼我们自己走出乌龟壳,那就更好了。” “聪明!” 玄武的话音刚落,就见她体内的玄武从她的头顶一跃而出,眨眼的功夫,它的龟壳越来越大,直至遍布整个海域,似乎到了极限—— “白虎!”白泽开口喊道。 下一刻,白虎化作一道流光投入到玄武之中。 戈馥一惊,洛尧森却抓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我能感应到,白虎没事,只是充当了不动如山的一份力量。” “金乌!” “扶桑!” “句芒!” “腓腓!” “青鸾!” “海妖!” …… 越来越多的情绪兽在白泽的呼唤声中和玄武融为一体。 戈馥有些吃惊地看着那越来越大的龟壳。 本以为龟壳再怎么大,形状总是椭圆形的,谁知道…… 她眼睁睁看着,曾经极为熟悉的国土一点一点出现,骄傲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神气活现。 恒阳和景隆合并起来,便是故国的模样。 这一瞬间,戈馥不知为何有些酸楚。 哪怕故乡不再能够回去,但此时似乎得到了些许藉慰。 敌方情绪师不是没试图打断白泽的施展,然而到了后期,都不用白泽一个一个一个喊了,大家主动让自己的情绪兽投入了进去—— 第334章 空间切割 “该死!”吸血鬼师殷红的嘴唇在此时此刻仿佛淬满了毒,目光阴沉之极道:“没想到恒阳竟是暗藏了这样一个情绪师!” “那怎么办?” “是啊,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吧?” “是啊,好不容易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就是,难不成你还指望恒阳出现第三个在他国觉醒的情绪师?” …… 对于恒阳和景隆两个位于东方的庞然大物,西方各国其实都有点想法,别说是他们,便是同处亚洲的日花国和雪生国,也是打过主意的。 毕竟这个庞大的东方古国已经分裂过了一次,那分裂两次、三次,也是很正常的吧? 然而,真正打起来之后就发现,这两个国家固然遵循着一些在外界看来过于可笑的男女制度,但他们的骨头却一个比一个硬,而且…… 这两个国家虽然明面上似乎是世仇,可是…… 历史上,当景隆遇难的时候,恒阳的开国女帝明面上什么都没做,私下里却是派人对其敌人进行了打击。 同样,当恒阳遇难的时候,景隆官方层面上还在幸灾乐祸,国内的野生情绪师却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手帮助恒阳。 如此,这么多年下来,竟没有谁能啃下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 时间久了,大家其实也清楚了,要将这两个国家啃下,只单攻一个是没有用的,得将两个一起拿下才行。 而此次,于他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能将两国的情绪师重创,那之后再发动战争的话,这两国没有胜算。 便是有玄武师的乌龟壳,但除非他们一直当缩头乌龟,否则……两国的平民百姓会成为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便是情绪师再重要,但国家总是由千千万万民众组成的。 没了他们,二国必将走入分崩离析。 甚至,他们都不用将两国的民众都杀死,杀个百来万,过后再将真相往国际新闻上一报道,到时民众势必会对情绪师爆发不满。 ——要知道,各国其实都因为普通民众和情绪师之间的对立生出过暴动和战乱。 这种滋味,也该让两国尝一尝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当然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他们。”这样说着,吸血鬼师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是如何九死一生才逃回国的。 甚至,要不是当时相好的富婆消息比较灵通,他差点被议会的老家伙送给国际情绪师协会当赔礼。 他曾经发过誓,一定不会再蹈覆辙。 不单如此,当年的罪魁祸首,也应该付出代价! 这般想着,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接通后,他直接开口道:“局面如你所言,之前说的合作还算数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勾起唇角道:“我等你。” 他这通电话,周围人都看到了,不由有些奇怪。 “吸血鬼,这个时候你跟谁打电话?” 吸血鬼师眸光淡淡地扫过他们,笑了笑道:“当然是找援兵了。” “都这样了,找援兵有什么用。” “就是啊,我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朋友中还没有能应付这种场面的。” “是啊,算了吧,别折腾了。” …… 听着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吸血鬼师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那笑容一闪而逝,旁边看到的人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另一边,戈馥吃惊地看着头顶的龟壳,这张龟壳实在是华丽无比,并非是常规的的纯色,而是…… 巨大的金乌在龟壳上一闪而过,似乎注意到戈馥的注视,还对她得意地眨了眨眼睛。相较而言,扶桑树就比较温柔了,只轻轻摆动了一下树藤跟她打招呼。 白虎在其中飞奔,句芒腾云驾雾,腓腓坐在青鸾身上,被它带着轻盈飞过…… 那实在是世间最为瑰丽的场景,仿佛无与伦比的万里山河。 知道此刻没有危险了,众人纷纷有了观看的闲心。 梅小楠走到戈馥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谢谢!” 她知道,若不是有戈馥在一旁,自己这次觉醒,十有八九是魂断异乡的下场。 尽管对方已经帮了她不止一次,但这声谢谢她依旧要说。当然,这般大恩并不是说一声谢谢就够的,至于具体的行动感谢,就要看以后了。 戈馥抿唇笑了笑,没说不用客气。 毕竟,这次自己也确实是出了大力气了。 “这个不动如山能坚持多长时间?”有人问道。 “至少三五天没有问题的。”玄武回答道。 三五天,足够国际情绪师协会出面了,他们不会放弃这种能显示自己权威的机会的。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以逸待劳,等对方等不下去,自动撤退了,谁想到…… 玄武和白泽的面色同时大变。 “怎么了?”见状,众人不由不安。 然而,不等玄武和白泽回答他们的问题,原本融入龟壳中的情绪兽们就如同乳燕投怀一般回归了。 那一瞬间,绚烂的流光仿佛是一场盛大的烟花大会,美极了。 只是却无人去欣赏。 震惊的不单单是戈馥她们,还有对面的境外情绪师。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天啊,我的情绪兽怎么自己回到体内了?” “到底怎么了?” “是啊。” “没有人出来说一句吗?” …… 脸色最难看的却是吸血鬼师,因为他发现,自己竟并不是例外。 他们怎么敢? 不是没有人发现他的表情,但没有人在意,毕竟恐慌愤怒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白泽吐出一口血,脸色难看道:“空间被切割了。” 玄武的不动如山是绝对防御,但是前提是不要遇上空间分割。 因为空间之力,本就是能无视任何防御的存在。 众人的情绪兽纷纷无法召唤出,一群情绪师面对如今的局面却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洛尧森抓住戈馥的手道:“别怕,幕后之人总会出现的。” 毕竟,能切割空间,不代表有着强大的攻击力。 且对方是敌是友,还是未知数。 第335章 笑声 境外情绪师中也有能人,很快发现自己等人所在的空间被切割了。 最开始,他们期盼着出现的那人是自己这方的,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无形的“风”恍若一条线,就那么横扫过来。 因为无形无色没有任何波动,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发现,直到…… 仿佛有一条最锋利的线,将站在最前方的一排人拦腰切开—— 鲜血、惨叫声几乎在一瞬间充斥在人群中。 吸血鬼师因为不知道何时悄然退到了人群之后,所以躲过了一截。 后面的人在这一变故之后几乎本能地后退,如此,反倒没有人发现吸血鬼师的异常了。 这边发生的一切,另一边景隆恒阳二国的人也看到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惊疑。难不成……这个出现的第三方是盟友?否则为什么先拿这些境外情绪师开刀? 但是不对啊。 对方破坏不动如山的行为就绝对不是友方。 才这么想,同样的画面就出现在了景隆恒阳这方。 不同于那些境外情绪师,这边他们的站位比较乱,戈馥和洛尧森站得比较前,但却并不在最前方。 也是因此,他们眼睁睁看着孙辽、海妖师、穷奇师等一众情绪师的身体被切成两半,鲜血迸溅开的一瞬间,无数人发出尖叫和崩溃声。 “阿辽!”洛尧森踏出一步,失声喊道。 一旁的沐传卿也想要冲过去。 “不要去!”戈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但却被他拖着往前而去。 沐传卿那边却没有人阻拦他,他一把扑过去,将孙辽的两截身体拼接到一起,失声喊道:“阿辽,阿辽!” 他回头喊道:“腓腓师!腓腓师你救救他!” 杨少恒一脸无奈道:“我的腓腓现在出不来。”而拥有治疗能力的是腓腓而不是他。 “传卿……”孙辽气若游丝地开口。 沐传卿连忙看过去。 孙辽看了洛尧森一眼,他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正半跪在一旁,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我……”孙辽才张嘴,下一刻,他突然睁大眼睛,喊道:“铁铁!” 金铜色的光芒从他身上闪现,下一刻,一只形似狮子的巨兽从他体内飞出,飞上高空化作一座大钟,将众人都罩在了其中。 然而…… 浮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无声的,恐怖的。 那巨大的,仿佛是坚不可摧的大钟就那么被像是切豆腐一样切开,站在其中的人,也仿佛是无足轻重的附着物,就那么被轻而易举地切成七零八碎。 ——这一次有些人的运气比较好,被切到的是腿。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戈馥和洛尧森这次依旧没被波及,但沐传卿、杨少恒、梅小楠……还有颜希盈、玄武、白泽……所有两人相熟的朋友,都没有一个幸免的。 戈馥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 她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是在做梦吗?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然后,就仿佛开了闸一样,汹涌落下。 两辈子以来,戈馥其实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父母离去得来早,那时自己还没有记事,亲戚之间也早已为了黄白之物几近决裂,而朋友……她死的时候还年轻,根本没机会送走哪一个。 但是如今,看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染上鲜血,失去呼吸,戈馥只觉得心口被掏出了一个洞,寒冷仿佛附骨之疽一般一点一点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一瞬间,她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踏脚之处,就那么空落落地被抛向高空。 “不要。” “不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戈馥扑到杨少恒的身上,抖着手想要将他的两截身体拼接起来。 腓腓不知何时出现,本是要给杨少恒进行治疗,却被他摇头拒绝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其他人。 腓腓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杨少恒却是一脸坚持,“你知道的,死亡于我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腓腓说的还是对戈馥说的。 旁边有眼力见的人已经快速上前将人拼接好了。 腓腓一跃而出,下一瞬,白色的柔光充斥周围,凡是还有一口气的人,几乎都在瞬间便痊愈了。 如此一来,只剩下已经失去气息的孙辽、杨少恒等人没有得到救治了。 “杜康,你给杨叔叔进行治疗!”戈馥大声喊道。 杜康摇了摇头一脸要哭的表情。 戈馥还要开口,杨少恒却奄奄一息道:“你不要……为难他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他已经……没有情绪了。” “我有!”却在这时,得到救治的梅小楠爬了过来,对着戈馥道:“你有刀吗?给我一把刀!” “什么?”戈馥愣住。 梅小楠一脸果断道:“只有濒死时刻才能将情绪兽召唤出来对不对?往我身上捅一刀,我一定能把青鸾交出来的。” 此时此刻,她有些懊恼,自己太没用了! 要是刚刚就能将青鸾叫出来,而不是吓傻在那儿等着被前辈救,那就根本就不用多费这个事了。 是这样吗? 戈馥愣住。 一旁的洛尧森开口道:“确实如此。”目前为止,孙辽也好,杨少恒也好,都是在将死的那一刻召唤出了情绪兽。 “可……”如果只是巧合怎么办? 戈馥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穷奇师已经将一把匕首递给了梅小楠。 梅小楠接过,毫不犹豫捅了自己一刀。 为免没有达到濒死效果,她捅的还是自己的心脏。 “小楠!”戈馥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下一刻,青鸾从梅小楠的体内直冲而出。 轰——伴随着清丽的鸣叫之声,色彩绚丽的光之羽自天际落下,杨少恒也好,梅小楠也好,身上的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然而,孙辽的胸口依旧是安静的,没有起伏的。 尽管对此早有预料,但洛尧森眼底不由划过一抹失望。 见状,戈馥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安慰,一声很轻的笑声突然钻入了耳中。 “谁?!” 第336章 说中 听到这笑声的不止是戈馥,其他人也听到了。 对此,大家都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毕竟,幕后之人总会出现的。 然而相较于他们,戈馥心中却是真真正正惊恐了起来。 因为,那个笑声,好像有些熟悉。 非常爽朗的声线,轻笑的时候会有些雌雄莫辨。 曾经,她不止一次赞叹过。 “孔艺萱!”戈馥抬头,大喊喊道:“是你吧?” 她其实很希望自己得到的是反驳,怎么会是她呢,怎么会是她呢?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上空的气流一阵波动,穿着黑色无袖衫和长裤,短发利落的女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不是孔艺萱又是谁。 戈馥觉得呼吸一下子都沉痛起来。 “不要用那种目光看我!”孔艺萱却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突然大声喝道。 戈馥不由疑惑,“我用什么目光看你了?”毕竟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目光。 孔艺萱深呼吸一口气,冷笑道:“就仿佛在质问我为什么堕落,在恨铁不成钢,在……”为我伤心的目光。 戈馥无言以对。 “……为什么?”最终,所有情绪都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你不是知道么?”孔艺萱一脸嘲讽道:“别装了,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戈馥哑然,后轻声问道:“叔叔阿姨……”她承认,之前总是不正面询问,确实是逃避心理。 “都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孔艺萱的语气很平静。“我爸爸被人引诱染上赌瘾,在发现即便倾家荡产也没办法还清赌债,也不可能逃避债务的时候,他选择带着我们去海上自杀。最后,我被救了,爸爸妈妈死了。” 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看到他们的尸体了哦,被海中的生物咬得破破烂烂,已经出现巨人观的尸体。我当时就吐了,吐得昏天暗地。” “救我的人告诉了我我们一家遭遇这些的原因,我才知道,我有多么自以为是。” “我只是个平民啊,居然妄图来拯救你这个恒阳郡主。” “多么狂妄又自大啊。” “而你!”孔艺萱看过来的目光仿若一把刀子,“你看着那样的我心里觉得很可笑吧?” “我没有!”戈馥下意识反驳。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为自己狡辩!”孔艺萱满脸怒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了?萧缘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难道被她看着长大的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戈馥有些恼怒。 她知道这话没有人信,但她依旧要说。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改了我的高考志愿!”戈馥大声道:“我那时候只有十四岁,想法并没有这样成熟,根本就想不到她会对你们一家做出这种事情。” 这话她说得并不心虚,便是原主,她哪怕知道萧缘并不将非上层的平民当人看,也绝对想不到她会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但是戈馥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并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 或者说,责任其实都在她。 孔家叔叔阿姨会遭遇那样的事情,确实是她害的。如果是原主,她即便想不到这些,她也绝对不会去交孔艺萱这样的朋友。 并非是说原主多傲慢,而是人是会受到环境限制的。上流社会对普通平民而言遥不可及,同样的,上层社会的人往往也不会有机会去认识中低层的普通民众。 是她的到来,才让孔艺萱和她有了交集。 “但你后来猜到了不是吗?”孔艺萱的愤怒几乎化为了实质,“只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即便我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你也不曾向我解释过一句,没想过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我真的一无所知,那你……你让我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给我!” “这样的你……依旧可恶!” 听到这里,戈馥的面色微微白了。 是的,其实自己并不无辜。 “如果你来问我……”我会说的。 然而,不等她这句话说完,孔艺萱就打断了她,“别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难道我不问,你就不该告诉我吗?” 戈馥无言以对。 洛尧森皱眉,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他基本上是都清楚的。 “你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是不是忘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去找萧缘却来找戈馥,难道不是柿子捡软的捏?” “因为你知道,香香还会对你抱有愧意,但萧缘却丁点不会有不是吗?” “你说得好像是一心为了复仇,但此时此刻你在干什么?” “香香再有错,她的错都不会有萧缘大。” “你不去找萧缘,却来找香香这个只是犯了无心之错的人?” “还是……其实你做这些,跟复仇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愧意,所以才拿出来说事?” 戈馥蓦地瞪向洛尧森,“你在胡说什么?” 然而,孔艺萱的脸色却是变了。 戈馥愣住。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孔艺萱,喃喃道:“尧森说中了?” 他居然说中了!? 孔艺萱没想到会有人拨开迷雾发现内里的真相,震惊之余表情自然有了破绽。但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没关系的,便是被他们知道也没关系了,反正…… 看着她这般无所谓的表情,戈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以她对孔艺萱的了解,恐怕……洛尧森真的说中了。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话说这个人是谁啊,不是我们这边的吗?”本来还有人以为是隐情绪师,但听着对话不太对。 “是境外情绪师?” “不是,但是敌人。” …… 戈馥的目光落在孔艺萱身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吗?” 或者…… “你认定我们无法活着离开了?” 若非如此,她不会这样有恃无恐。 孔艺萱不意外戈馥能够猜到,她点了点头,“没错,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将在这里与人世隔绝。” 第337章 坦然 “如此妄言,也不怕被风吹到天上去吗?”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 “是啊,我活到现在,说大话说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遇上。” …… 尽管有很多人说着奚落之语,但更多的人,此时此刻是沉默了。 毕竟,之前发生的惨剧历历在目。 景隆恒阳这方的还好,虽然也死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人被救了回来,但境外情绪师那边死掉的人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除开一些没脑子的人,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孔艺萱脸上的笑容果然愈加嘲讽。 “你……”戈馥微微蹙眉,“也是情绪师?” 尽管对方身上的情绪波动并不像情绪师那样浓烈,但她却无端地生出了这样的猜测、 孔艺萱有些意外地看向戈馥,“你居然会猜到,我本以为你到死都不会知道的。” 闻言,戈馥还没如何,洛尧森的脸却刷地冷了下来,看向孔艺萱的目光带着刺骨的冰冷。 孔艺萱却被他这一眼给刺激到了,大笑道:“戈馥啊戈馥,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戈馥不明所以。 “当然是你的幸运啊!”孔艺萱眸光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古怪道:“你多幸运啊,明明是失去双亲的孤女,但你父亲是宸睿王,给了你尊贵的血脉,你母亲是女战神戈窈,给了你荣耀的出身。不单如此,杨少恒将你当成亲女儿,而萧缘虽然是装的,但你十四岁之前,她确实对你很好。到这里已经让人嫉妒了,结果你又觉醒成了情绪师,遇到了洛尧森这样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生下的儿子也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觉醒成了情绪师。” “这么多的好事,怎么能都被你一个人遇上呢?”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多么不合常理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洛尧森惊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任何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只有幸运,你只看到了香香的幸运,怎么看不到这些幸运后面她经历的种种磨难?” “我不认为你不知道香香内里的苦楚,但是你依旧说出了这种话,那么……你难道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吗?” 他很是不可思议,怎么有人能够用“幸运”这两个匮乏的字眼来形容香香的人生? 她如今拥有的,有哪一样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是的。”不等孔艺萱愤怒洛尧森居然说她嫉妒戈馥,戈馥就开口道:“尧森你误会了,阿萱她不会嫉妒我的。” 她一瞬不瞬看着孔艺萱道:“她不是嫉妒,她只是在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什么合理的理由?”洛尧森一怔。 孔艺萱的面色却变了。 戈馥挑眉,果然如此。 她的心里自此有了底,看向孔艺萱道:“我们之间隔了12年,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但我了解过去的你。12年前的孔艺萱,是一个侠肝义胆,只要别人需要帮助,就会毫不犹豫伸出手的女孩子。哪怕有时候会被人骂多管闲事,哪怕有时候连句谢谢都得不到,但却永远不会气馁。我永远无法忘记,在我愁眉苦脸的时候,那个女孩元气满满地对我说‘没人来当你的英雄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会成为英雄的’。你总是羡慕动漫里的主角,说想要成为能够改变世界,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英雄。说哪怕成为不了英雄,也要做一个对他人有帮助的人。” 哪怕那个时候,作为芯子是成年人的戈馥觉得这样的话过于天真了,但她依旧觉得她耀眼极了。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孔艺萱会成为一个只因为嫉妒就去杀人的人。 连仇恨都没能动摇她的内心,让她用极端手段去复仇,那么…… 戈馥眼底快速划过一抹若有所思,“是什么让你觉得杀死我能够改变世界,亦或者是拯救世界?” 然而话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不对,她有自知之明,她一个人的生死,无论如何都影响不到全世界。 除非…… “你要的不单单是我的性命,你想要的是所有情绪师的性命!”戈馥的眼睛瞬间亮了,看孔艺萱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戈馥……你真的很可怕。”从很早以前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怕了。 她仿佛天生便拥有一种能力,能直达你的内心,看清你的本质,任何谎言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怕的是你。”戈馥叹息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代价不会小吧。” 孔艺萱突然就坦然了,她看着这位旧友,这位她预测会跟自己反目成仇的旧友。 她笑了,“代价确实很大。” “你应该很疑惑吧,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发现我情绪师的身份?”她突然有了倾诉欲。 戈馥点头,“你是最近才觉醒的吗?” “不。”孔艺萱摇头道:“我父母死亡,我被告知真相的时候就觉醒了。” “之所以你一直没有发现我的身份,是因为严格来说,平时的我确实不是一个情绪师。旁的情绪师觉醒的时候,情绪兽都会出现在身边,但是我……我的情绪兽一生只能够出现一次。而这唯一的一次,会将我和我的敌人共同覆灭。” 闻言,在场众位情绪师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那些境外情绪师也纷纷走近了。 “没有例外?”戈馥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怕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洛尧森了然,“之前出现的空间刃,恐怕是并不受你控制的吧?” “是的。”孔艺萱淡淡笑道:“情绪师本就是多余的产物,没有我们,世界的发展才会更好,所以,我对此甘之如饴。” “你是故意骗我!”恰在这时,吸血鬼师跳了出来。“你们跟我说的那些分明都是诓骗我,你们只是想要尽可能多地将情绪师汇聚起来,然后,方便你一网打尽!” 什么意思? “好啊,合着吸血鬼你是内贼?” “人是你招呼来的?” 第338章 正确 境外情绪师们将吸血鬼师包围,指责的指责,质问的质问。 鉴于刚刚孔艺萱说的话,吸血鬼师倒是没有慌。反正,能不能出去都是两说。 因此,他依旧执着地声讨孔艺萱。 “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是不是?”旁边有人扯他,吸血鬼师有些不耐烦地道:“不是我,是宙斯,宙斯给我的联系方式,说需要的时候可以打这个电话求助的,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这话半真半假,联系方式是他给的,但宙斯也说过,那些人的目标可能不止是恒阳和景隆二国的情绪师。是他自己太蠢了,以为倒霉的只会是别人,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危险。 宙斯? 众人一怔。 戈馥看向孔艺萱,“宙斯也是你们的人。” “怎么可能?”孔艺萱淡淡道:“他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顿了顿,她道:“宙斯这个人的存在,是完全违背我们理念存在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洛尧森,若是你不出手,我们要解决他还要费些功夫呢。” “毕竟……雷电是有几率劈开空间的存在。” 雷电是有几率劈开空间的存在?! 闻言,吸血鬼师等人纷纷朝着洛尧森瞪了过来。合着洛尧森是直接将他们的生机给断绝了? 戈馥看向孔艺萱,“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情绪师没有存在的必要呢?”这是她不明白的。 固然,景隆的情绪师都不太做人,但恒阳不是这样的,情绪师在普通人的社会中机会没有存在感,在民众看不到的地方守护着他们。 她实在不明白,孔艺萱为什么会对情绪师有这样的恶意。 “你研究过国际上的战时新闻吗?”孔艺萱问道。 什么? 戈馥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到这儿了。 孔艺萱继续道:“我仔细研究过,国际上,凡是情绪师参与的战争,伤亡都很可怕,十万以下都是小的。若是没有情绪师的参与,各国之间便是发动战争,牺牲的生命也不会比现在更多。” “就像你的母亲,女战神戈窈。她确实是一位大英雄,若不是她坚持守住龙城,龙城的百姓必然要遭难。但……说句讨人嫌的话,景隆军队也不是恶魔,他们屠城的可能很低的。然而,戈窈带着五万大军杀了二十六万大军,己方存活下来的也不到一万人。也就是说,那一战死了三十万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没有谁正义谁邪恶的说法,景隆的那些士兵同样无辜。” “更何况,情绪师也是人,若是作恶的话,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国际上,凡是造成重大后果的事件,几乎都有情绪师的参与。” “我知道。”见戈馥欲言又止,孔艺萱笑道:“并不是所有情绪师都是坏的,很多情绪师都是好人,但是……” 她勾唇笑了笑,“你得知道,情绪师之所以能体现价值,是因为情绪师的存在。” 戈馥:“……”其实她听明白了。 这话就像是当年祖国之所以研究核武器,不是因为自身想要搞破坏,想要将之运用到战场上去,而是因为别的国家有核武器,为了防范,所以他们也必须拥有自己的核武器一样。 但是,如果他国没有核武器,祖国自然也不需要有核武器。 如果这世上没有情绪师了,那情绪师是好是坏自然也不重要了。 没了情绪师,便是各国依旧会有矛盾,依旧会发动战争,但伤亡不会这么大,不会动辄就是几十万人口的消亡。 但是…… 作为真正经历过没有情绪师的世界的人,戈馥认为再没有比她更有发言权了。 没有情绪师会有核武器,核武器的杀伤力比之情绪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情绪师的战斗对环境并不会造成污染,但是核武器打击之后的地方并不是这样的。 广岛经历过原子弹之后直接死亡的人口只有十万左右,但因核辐射死亡的人数却高达三十万。 核辐射导致的辐射疾病并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持续几个月、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之久。 而且核辐射的影响还会遗传给幸存者的后代。 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戈馥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因为有情绪师,所以核武器才不得已现世。 ——她曾查过,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制造核武器的条件,之所以核武器没有现世,她认为是因为情绪师的存在,让人类想不到去人工制造这样可怕的武器。或者是法则的规避,王不见王的规则。 也因此戈馥认为,一旦这个时候没有情绪师了,那一定会出现类似于核武器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跟孔艺萱说。 更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说。 便是冒险说出来了,也没有人会信。 她只能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让孔艺萱改变主意。 “但是并不是我们死了外界就没有情绪师的,且不提如国际情绪师协会以及海神殿那般的势力。便是全世界的情绪师都在这一刻失去了生命。过上一年两年,甚至可能只要是一两个月之后,就会有新的情绪师诞生的。”戈馥正色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徒劳之功,妄造杀孽罢了。” “不会的。”孔艺萱却道:“我在外界还有其他同伴,他们会实现我们的夙愿的。这个世界不会完全没有情绪师,但活着的情绪师只会是我的同伴,或者是我们的继承人。我只要负责将你们一波带走就好。” 戈馥闻言却是悚然,“听你的意思,你们这个组织打算今后都致力于将觉醒的情绪师都杀死?” 孔艺萱轻易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抹沉痛在她眼底闪过,但很快,她就一脸坚定道:“他们确实无辜,但他们的死亡能改变全世界,让更多的人活得幸福。” 她没说那是他们的荣幸,没说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曾经看小说的时候,她也曾跟戈馥吐槽过这种“慷他人之慨”的恶心。 如今,她正在做着这样恶心的事情。 她之所以去做,不是因为自己多么伟大,而是因为这是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第339章 震惊 戈馥的脸都白了。 她心想完了,孔艺萱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了。 因为……她如果不是穿越的,恐怕也会认同她说的大部分话——但是认同是一回事,杀人又是一回事。 “阿萱你冷静一点,事情是不能这么算的。”即便如此,戈馥还是在竭力说服对方:“历史上,包括我母亲在内,有那么多情绪师,他们曾力挽狂澜,拯救万众,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你如今这样做,对得起那些人吗?” 孔艺萱不为所动——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纯粹的正义。 戈馥叹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也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是……你确定你的同伴们跟你一样吗?他们是跟你一样,出于想要改变世界,所以才想要将所有情绪师杀光,还是……他们想凌驾在所有之上,成为众生的主宰?” “你想过没有,你们那个组织,如今可能是纯粹的,但是等你们死了,新的继位者能一直不改初心吗?” “会不会将来,情绪师只有加入你们的组织才能免除被杀。” “到时候,真正危害人类的会是你们的组织本身。” 孔艺萱的脸有些难看,然而,略思考之后,她却开口道:“要是那样的话没关系的,一定会出现新的,跟我们现在一样的人,去将已经腐朽的组织给消灭掉的。” “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并不能带来永久的和平不是吗?”戈馥却并不失望,继续道:“你现在的努力,可能百年之后,不,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就被推翻。但是,你却要为此去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 她指着周围的情绪师,忍不住嘶喊道:“你仔细看看啊,他们不单单是情绪师,同时还是别人的儿女,别人的兄弟姐妹,别人的父母,别人的爱人。”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 “但情绪师本就是会剥夺他人生命的存在。”孔艺萱抬头看着戈馥,“我没想到你会觉醒成情绪师。” 她回恒阳的时候,内心对戈馥是有些愤恨地,甚至也不是没想过给她找些麻烦,之后还去举报她叛国。 然而,她其实从未想过真正实施报复。 尽管后面遭遇了罹难,但年少时的情谊,是至死都忘不了的。 她始终无法忘记,曾有一个少女带着惶惶不安的笑容看向自己。 ——明明悲伤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但却始终用微笑面对旁人。 那个时候,孔艺萱就觉得,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孩。于是,她主动上前认识她,和她成为了朋友。 孔艺萱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她有过很多朋友,这些朋友都是受到过她帮助的人。在她帮助他们的时候,他们觉得她善良,觉得她是个好人,各种夸她。但当她去帮助别人的时候,他们骂她多管闲事,在发现她屡教不改之后,又一一从她身边离开。 戈馥是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想要帮她的朋友。 她说以后想要将家里的餐馆扩大经营变成酒楼的时候,戈馥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她异想天开,还说要出钱投资她的人。 所以,她始终做不到真正地去恨她。 戈馥觉醒成为情绪师的时候,她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因为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亲手夺走她的性命。 她这样冥顽不灵,戈馥有些气恼,“普通人中也有杀人犯,你怎么没想过将所有人类都杀死?” “阿萱,你这样对情绪师是非常不公平的,情绪师的行为往往是国家层面决定的。你与其怨恨他们,还不如去怨恨执政者,没有他们的命令,没有情绪师会去杀平民。” 孔艺萱笑了笑,“你跟以前一样,总能想出很多劝我的理由,但是……在这一点上我没变呢。” “我说不过你,但我可以不听。” 戈馥那个气啊! 洛尧森一把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不要再跟她费口舌了,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们自己想办法,看能不能离开这里吧。” 虽然从没有听说过还有孔艺萱这样的情绪师,但他认为任何情绪兽的技能都不是绝对的,他相信,眼前这个空间也一定有薄弱点。 只要找准这个薄弱点,那他们一定有办法出去。 “别异想天开了。”孔艺萱淡淡道。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此时,有人开口提议道。 “是啊,情绪兽的诅咒不就是这样的吗?只要杀了施术者,眼前这个空间一定会消失的。” “对啊,杀了这个情绪师。” “可是我们的情绪兽召唤不出来!” “召唤不出来就召唤不出来。我们这么多人,便是每人咬一口,也能把她咬死了。” “哎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就是,我一点也不想咬人好不好?” …… 戈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众人。虽然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她也不希望孔艺萱出事。 眼见着众人已经往那边冲了,戈馥忍不住对着孔艺萱喊道:“阿萱,你别固执了,把大家都放出去吧!你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出去说。或者,大家可以一起商量!” 她其实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呀。 孔艺萱低着头,看着女孩眼里的泪,到底还是不忍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便是我死了,这个空间也不会消失,只会崩塌,这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 “如果你一直活着呢?”有人开口问道。 “那这个空间就会一直存在,当然,空间刃也会无规律地出现。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甚至能够在这个空间里自由老死。”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孔艺萱看向面露震惊的戈馥,心想,其实一直这么熬过去好像也没什么。 她并不想亲眼目睹香香死在自己面前。 第340章 不速之客 洛尧森的脸已经冷了下来,他看着戈馥道:“不要再说了,没有用的。” 这个孔艺萱实在是出乎他的意外,意外她竟对香香并没有仇视,意外她竟是那样一个另类的卫道夫。 而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要扭转孔艺萱的想法有多难了。 不,准确说是绝无可能。 因此,与其指望孔艺萱醒悟,还不如自力更生。 更何况,就他了解,这种一次性的情绪兽技能,即便是当事人想,恐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戈馥其实也能想到这些,不过…… 她微微蹙了蹙眉,抬头看向孔艺萱,问道:“都已经暴露身份了,就不让我见一见你的情绪兽吗?” 至今为止,他们对所在的这个空间的了解都太少了。至少,得知道对方的情绪兽是什么吧。 虽然情绪兽的情况根据情绪师而变,便是同一种类的情绪兽,也会因为不同的情绪师,而出现极大的不同。 但,至少能做个参考。 戈馥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孔艺萱自然也不是傻子。 不过…… 她垂眸淡淡笑了下,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知道自己的情绪兽是什么,什么都影响不了。 这般想着,孔艺萱挥了挥手,伴随着零碎梦幻的光影,一个奇怪的生物出现在了她身旁。 咦?! 戈馥愣住。 这只情绪兽的身体像一只黄布口袋,红得像火一样,有着六只脚和四肢翅膀,耳目口鼻都没有。 就……既不可爱也不可怕。 这个形态……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半会却是想不出来了。 倒是沐传卿开口道:“是帝江。” 帝江! 他的话像是一道闪电,直接劈进了她的大脑。 她曾经问过姚娘,自己的外祖父是怎样的人。 当时,自然而然的,姚娘提起了外祖父的情绪兽。 【先皇夫的情绪兽是帝江,是一种看着很不起眼,但是却极为强大的情绪兽。先皇夫性格极其温和,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他的情绪兽是恐惧兽或者是悲哀兽,因为先皇对他很是保护,别说境外任务,便是稍微有点危险性的任务,都不会让他出。】 【因着这般,大家都觉得先皇夫的实力不怎么样。】 【然而外敌入侵皇宫的时候,先皇夫却以一己之力杀死了两个强悍的情绪师杀手。】顿了顿,姚娘道:【先皇夫死后,大家私下里感叹,都觉得是先皇耽误了先皇夫,若不是缺乏战斗经验,那一战中,先皇夫不至于死的。】 她叹气道:【只是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先皇,先皇上一任的女帝,她的母亲就是一位情绪师。那一位死在了一次很平平无奇的情绪师任务中,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作案者早就不见踪影。一代帝王,竟是被暗杀了。因此,先皇很怕先皇夫也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对他过度保护。】 【帝江……是什么样的情绪兽?】当时,戈馥对这个很好奇。 姚娘想了想道:【我其实知道的不多,我只听那些贴身侍女说起过,说帝江精通乐理,战斗的时候萌萌的,像是在跳舞。】 【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先皇夫根本没在公开场合战斗过。临死前那一战,结果是和敌人同归于尽,而唯一的见证这场战斗的宸睿王又接受催眠失去了这段记忆。】 …… 戈馥看着眼前的帝江,是的,都是帝江。 然后,她又想到了自己觉醒成为情绪师之后,从萧缘那里拿回的外祖父遗物。 她伸手握住脖子上的挂坠。 其实,她从来只当这个是一个念想,不曾想过去动用它。因为这东西据说是一个一次性用品,用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 可是这一次,能有用吗? 据说这东西能扭转生死。 死去的孙辽,还有那些伙伴…… 这一把,自己能赌赢吗? 洛止戈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开始坐卧不宁,等府里的一众情绪师都离开之后,感觉越发不好了。 中午,平皓做了他最喜欢的炸鸡哄他,结果都没得来他一个笑脸。 王成曦满头大汗跑进来的时候,洛止戈正在无聊地搭积木。就在几分钟前,他才试图给父母打电话。 但是,电话打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安。 “少帅。”王成曦蹲下身,看着洛止戈道:“大帅和郡主可能遇到危险了,您如今是晋东唯一的情绪师,这种时候,只有你才能保全大家。” “什么?”洛止戈有些不明所以。 王成曦大喘着气道:“刚刚从盟友那儿收到消息,此次前往边境出国际联合任务的情绪师们,包括大帅和郡主他们,都无故消失了。” “消失了?”洛止戈吃惊。 王成曦点了点头,“这是卫星拍到的画面,如今外界各种猜测都有。只是这些不该是我们去关心的,我们目前要关心的只有一个——要如何守住晋东。” “虽然景隆的大部分情绪师都参与了这次国际联合任务,但依旧有一些情绪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去。收到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对没有情绪师留守的领地进行收割的。” 他其实也有点犹豫,到底是让少帅留下来守城,还是将他送走。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很显然,少帅是晋东的青山。 只是景隆的情绪师往往都不太做人,若是晋东被拿下,平民百姓或许没有性命之险,但是,军队恐怕最好的结果都是原地解散。 而一些高层将领以及他们这样的心腹,无疑下场会极为凄惨。 洛止戈却是毫不犹豫道:“我要留下来守城!”父亲和母亲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要留下来等他们。 闻言,王成曦又是高兴又是忧心。 就在这个时候,孟常悦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少帅,徽州王上门拜访了。” 徽州王?! 是宇文嚣?! “他也没去参加这次国际联合任务?!”平皓面色大变。 要知道在准备婚礼之前,晋东和徽州可正要打起来。 宇文嚣这个时候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第341章 高宪 “不能去!”平皓想也不想就道:“宇文嚣跟洛郎君的关系向来不好,此时洛郎君和郡主不在,小郎君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他打量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后面的围墙上道:“小郎君,我带你逃出去吧,咱们回恒阳,恒阳绝对不会有人敢打您主意的。” “我说你怎么回事?传个话都要这么长时间!”恰在这时,一个张扬的,带着几分桀骜的嗓音突然出现在院子外。 孟常悦面色大变,刷地拔出了腰间的枪支,拉开了保险栓,快速站到了洛止戈身前。 这个时候,宇文嚣已经一脚跨了进来,他的目光越过旁人,直接落到了洛止戈身上。 “小子,跟我出来吧!”他的语气沉凝道:“作为景隆仅存的为数不多的情绪师,你不能缺席。” “你什么意思?”平皓拦在洛止戈身前问道:“你想要带我们小郎君去哪?做什么?” 宇文嚣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这些人的敌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直接丢了过去道:“看看吧,我跟你父亲的关系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差。” 洛止戈一把接住,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丑丑的木雕。 “这是洛郎君亲手雕的。”平皓快人快语道。 有段时间洛尧森想学一门木雕手艺,想将戈馥雕刻出来,学了两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加上实在忙碌,就放弃了。 不过那时候的作品倒是留下来不少,不过都被好好保存起来了。 而宇文嚣丢过来的这个,却是自己没见过的。 但一看那笔直笔直的雕刻线条,显然是洛郎君的手笔。 但是…… “这或许是洛郎君掉了,被他捡到的呢?”平皓很难不去阴谋化。 宇文嚣对此却早有对策,“这个木雕中镶嵌了一颗能储存情绪的情绪师副产物,你感受一下,里面有你父亲的情绪。” 平皓忍不住嘀咕:“这也不代表木雕不是你捡到的啊。” 宇文嚣皱眉,这个随从真是聒噪。 倒是洛止戈开口道:“我跟你去。”并不是说他就相信对方真的是父亲的朋友,而是…… 面对一位成年情绪师,在场没有一个人是有一战之力的。 与其让大家去鸡蛋碰石头,还不如跟去看看,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闻言,宇文嚣大喜,几步上前,一把拎住洛止戈就化作飞影消失在了天际。 “小郎君!” “少帅!” …… 身后传来吃惊急切的喊声。 宇文嚣却顾不上了。 路上,他才对洛止戈解释道:“你父亲和母亲出事了,你应该知道吧?” 洛止戈点了点头。 “国内的情绪师观摩卫星传回来的视频,猜测他们是被关进了未知的空间。我们现在去他们出事的地点,看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宇文嚣道。 若不是国内实在没人了,也不至于把这么个小豆丁都叫上。 飞影极快,到达目的地不过是半个小时之后。 甫一站定,看清现场的众人,宇文嚣的面色就是一变。 “陛下!您怎么在这?” 在场的情绪师不多,都是世界各国幸存的,零零碎碎大概是五十多人。 但宇文嚣没想到的是,景隆帝高宪也到了。 高宪淡淡道:“我也没想到啊。” 作为一名已经迈入年老的帝王,高宪已经很久没有离开景隆,甚至是离开紫都了。 还以为自己会老死在紫都了。 如今看来,恐怕不然了。 “陛下您……”宇文嚣皱眉,“这种情况下,您来这里太冒险了。” 毕竟之前才有未知空间将数百情绪师吞没,这个地方的安全系数根本就没有保障。 高宪叹了口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要是不来,那我就不是皇帝,是菩萨了。” 除了景隆来了一个皇帝,其他各个国家虽然很紧张自家的情绪师,但还真没有哪一方派出这般重量级的人物。 恒阳那边来了几个老年情绪师,其他各国,派来的也都是老年情绪师。 也不知是只剩老年情绪师了,还是舍不得让年轻情绪师过来。 高宪的目光落到洛止戈身上,眉头一皱,“你怎么把这孩子带过来了?” 他跟洛尧森视频的时候见过这孩子,自然知道这是他儿子。 宇文嚣摸了摸鼻子,“我想着一些秘法可能要用到血脉关系,所以将这孩子带上了。” 洛止戈瞪他,刚刚不还说需要自己出力的么。 宇文嚣带着他站到高宪身边,小声道:“陛下您有什么计划没?”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位陛下可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高宪眉眼不动,“随机应变。” 宇文嚣被他搞得心态有点崩,这是有计划呢还是没计划? 自己今天不会真要交代在这吧? 高宪看似不动声色,却已经悄然在四周看了一遍。 他心想:那些人会从哪些地方出来呢。 ——事情刚出的时候,其实他就猜到对方的目的了。 这么大规模地针对情绪师,显然并不是单个国家的行动,反倒更像是一些反恐组织、和平组织的手笔。 而情绪师该不该存在,是不是悲剧的源头这样的话题,其实是经久不衰的。 类似的运动,在许多国家都发生过。 高宪活得久了,自然也见识过。 事实上,不单是他,其他年老的情绪师都有相关的猜测。 他们之所以出现,某一目的就是想要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总得先知道敌人是哪个,才好行动。 “陛下。”这时,一个看着比高宪年纪还要大的老年情绪师徐徐走来,对着他道:“这里却是错在空间缝隙,不出所料的话,此时此刻,就在我们的附近,确实有一个次空间被开辟出来了。” 高宪神情一动,“你能找到确切的位置吗?” “不用找。”老年情绪师却道:“对方开辟的恐怕是镜像空间,我们看到的,就是他们看到的。” “镜像空间要怎么打破?”高宪皱眉。 空间类情绪师他以前不是没有打过交道,但多是愤怒兽情绪师,技能也是攻击方向的,眼前这种……他没有经验。 第342章 糟糕 “至少要有一个通道。”老年情绪师神色沉凝了一番,开口道。 通道? 高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真实和镜像之间有了通道,才能将攻击传递过去。否则,隔着空间,便是打击力道再大也是隔靴搔痒。 “但是即便有了通道,也还是有一个问题。”顿了顿,老年情绪师神色不是很好地道:“我们不知道镜像空间的阈值。” 见高宪和宇文嚣眼底都带着疑惑,他解释道:“就像是球类运动,羽毛球、保龄球的重量不同,所以我们打击的时候会根据它们的重量控制力道。而我们目前的情况是我们并不知道那个镜像空间是羽毛球还是保龄球,自然也无法掌控好力道。” “要是一不小心力道太大,可能就会直接让镜像空间崩塌,里面的人也会有危险。” 高宪不由皱眉,事情似乎很麻烦。 宇文嚣脸色也不太好,里面那么多的情绪师,难道就不能自救一下吗?怎么到现在都没一点动静? “国际情绪师协会的人来了!”却在这时,有人喊道。 高宪掀起眼皮看过去,发现来的几个都是认识的。 景隆情绪师因为大多不是肯守规矩的,所以很少有进入国际情绪师协会的,倒是去海神殿的有不少。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今天来的人中恰好就有一个是景隆出去的情绪师。 而且,这人还是高宪曾经的敌人——年轻时对方是他竞争皇位的最大竞争对手。 不过活到他们这个岁数的人,便是过往打生打死,到了这会,见面了也没什么火药味了。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他们都能寒暄两句。 这位过往的竞争对手叫汪九龄,是个中等个子,长得有些凶恶地老头。 很显然,这次他是作为国际情绪师协会的代表人过来的。 他们一来,周围的情绪师就簇拥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等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之后,汪九龄越过众人来到高宪面前,问道:“你怎么看?” “要血流成河啊。”高宪感叹道。 汪九龄以为他是说镜像空间的那些情绪师凶多吉少,不由便皱着眉头道:“这么多的情绪师,要是都折在这里……全世界都要乱上十年。” 这可不是夸张,困在镜像空间中的情绪师,大概占了全世界情绪师的三分之二,且这三分之二还都是壮年情绪师,反倒是留在外面的三分之一,多半都是老年情绪师。 一旦镜像空间的情绪师回不来,各国的格局会出现大变动,不该有的野心会被催生出来。到时候,战争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有没有都乱着呢。”高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否则今天这个场面怎么会出现?” 说到底,会出现眼前这个局面,就是因为各国都蠢蠢欲动了。 汪九龄顿时一默,这家伙……在这方面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确实。”他垂眸,讽刺地笑了笑,“只是好像被渔翁得利了。” 活得久了什么事情都见过,渔翁得利的事情自然不会少,但像今天这样渔翁彻底抄底的,却也只是少数。 “汪师,如今到底该怎么办啊?” “是啊,空间类的情绪师很罕见,我们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能出力的。” “总不能放任那么多情绪师折在这里,太可怕了。” …… 听着那一声声询问,汪九龄看向高宪,“你有什么主意吗?” 他们两人都清楚,那么多的情绪师,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要知道历史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后果便是普通人类发动了一场又一场战争。 ——要知道,苦难和战乱是很容易催生出情绪师的。 另一边,戈馥也在跟孔艺萱说着类似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组织,也不知道你没有看过情绪师的历史。苦难和战乱是最容易催生出情绪师的,景隆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国家常年处在战乱中,又习惯对未成年的野生情绪师进行狙杀,为什么他们的情绪师数量一直居高不下?这便是原因了。” “历史记载中,每当有大量情绪师死亡,那普通人的战争一定会频繁发生,然后战争会催生出无数情绪师来。一旦这里的情绪师都回不去,那普通人的世界一定会发生许多战争,催生出许多情绪师。这个数量,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个。” “你虽然没有说,但我猜测你所在的组织人其实并不多,不会超过十个情绪师。”否则的话,隐蔽性不会这么好。“你确定你的同伴能应付接下来的乱局?” 孔艺萱切切实实愣住了。 戈馥悄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说中了。 还好,自己没有放弃说服孔艺萱。 洛尧森却是摇了摇头,孔艺萱十有八九是不能解开空间的。 这种一次性的自杀型情绪兽技能,他也不是头一次遇到。 空间刃还在肆虐,虽然杨少恒和梅小楠都会想尽办法救人,但死亡的人数依旧在不断叠加。 戈馥的情绪越来越紧绷,她抬头去看孔艺萱,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样子好像…… 戈馥有些无奈。 她其实是很了解孔艺萱的,她这个人……旁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她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人。 而她现在的模样,显然是便是这般。 戈馥有些无奈。 她看向身边的洛尧森,轻声问:“你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结论了吗?”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恐怕这次要碰运气了。 难的不是毁掉空间,而是不在毁掉空间的同时把自己也毁了。 外界 高宪看着众人探测出来的,通道可能存在的区域,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怕是咱们这些老家伙要成为淘汰品了。” 在场众人基本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要救出那些情绪师,不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的。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你说什么?”汪九龄大惊。 “没有通道。”老年情绪师面色难看道:“这个镜像空间本就是濒临破碎的,泄露出来的气息太乱了,我分辨不清楚通道在哪儿。” 第343章 大有可为 原本,按着他们的计划,找到通道,然后再由几个有感知技能的情绪师估出这个镜像空间的阈值,再进一步救援。 别看他们多是一群老头老太,早已经过了巅峰状态,情绪无法跟年轻情绪师相提并论,但论到战机的把握,他们却是要强于年轻人的。 但如今计划却都被打破了。 无法找出通道,那他们就无从下手。 一群老头老太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宇文嚣拉着洛止戈站在一旁,表情有些惴惴。 这些情绪师中,他是唯一的壮年情绪师。 迄今为止,他都有些发懵,因为这些老家伙说的话,他其实都没太听懂。 “你怎么想的?”汪九龄看向高宪。 两人斗了大半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人越是危急关头越是有决断。 “既然救不下全部,那就捡重要的救。”果然,高宪当机立断道。 什么意思? 不过,汪九龄却是有些懵。 “你救不了全部,却能救其中一个?”他瞪大眼睛。 高宪点头。 也不知什么时候,一条五爪金龙盘覆在他身上,金光流动之间,那双威严赫赫的龙目扫过来,傲慢而从容。 “你要救谁?”有旧识忍不住问道。 高宪淡淡笑了笑,“当然是景隆帝位的继承人了。” 什么? 汪九龄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选中的继承人?”没听说景隆封太子啊。 高宪淡淡道:“选中了我还能通知你不成?”想也知道你会给我下绊子。 汪九龄无语。 可是,要怎么救? 高宪的实力虽然强,但他年轻时跟他也交过手,实在想不起他有什么技能是在这种时候能用上的。 这一次,高宪不回答了,他抬起手—— 下一瞬,五爪金龙化作一道金光快速涌入他的掌心,那金光在他的掌心跳跃着,很快便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个人形越来越清晰,身形五官都显露在了众人眼里。 那是—— 宇文嚣瞪大眼睛,虽然有所预料,但真正看到,还是忍不住震惊。 “父亲!”洛止戈忍不住喊道。 镜像空间内,洛尧森正要低头跟戈馥说话,身形蓦地僵住。 “尧森?” 戈馥惊愕,她伸手想要去碰他,却不想下一刻,他的身影被金光没过,金光消逝过后,站在原地的却并不是洛尧森,而是一个陌生的老头。 “你谁啊?尧森呢?”戈馥瞠目结舌。 沐传卿等一群景隆的情绪师却已经震惊了。 “陛下?!”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 “洛尧森呢?” …… 戈馥恍然看着身边这个正环顾四周的老头,迟疑道:“你是替代尧森进来的?” 高宪早发现身边的漂亮丫头了,长成这样,难怪把洛尧森迷住了,只是…… 他叹了口气,由衷抱歉道:“我的技能只能换出一个人。”要是能换出两个人,他一定会将这个漂亮丫头也换出去。 没了这个丫头,景隆和恒阳联姻的计划就要泡汤,还有洛尧森,那小子想要当皇帝的初衷可不是因为心怀天下。但愿他能看在自己以命换命的份上,至少把景隆给稳住了。 猜测得到证实,戈馥怔忪之余有些茫然。 高兴么? 那自然是高兴的,洛尧森出去了,至少止戈就不会变成孤儿了。 而且,她总也盼着他能好好的。 可是……自己好像又要成为先一步离开的人了呢。 想到洛尧森的执着,戈馥有些迟疑。 要是自己死了,洛尧森能好好过日子吗? 应该是能的吧。 这样想着,戈馥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沐传卿却是纯粹地高兴了,太好了,他们三个中至少能活一个。 别看景隆那么多的自立为王的军阀,内部乱成一团粥,但实际上,景隆情绪师对景隆帝还是很服气的。平时老头老头地喊着,心里却是敬服的。 只要他一天不死,景隆就不可能真正乱。 得知高宪竟用自己将洛尧森换了出去,一众景隆情绪师面色顿时一变。 “陛下您选中了洛尧森当继承人?!”穷奇师一脸震惊。 若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高宪点了点头,“显而易见。” “为什么?”穷奇师一脸不服,“当初您拒绝我的时候说过,要当皇帝,单是实力强大是不够的,还得心怀天下万民。洛尧森他一个从贫民窟出来,当初暗搓搓想去当国际雇佣兵,连国籍都想抛开不要的家伙,您认为他心怀天下万民?” 其他景隆情绪师也看过来,表情都很是不解和不服。 ——不同于其他国家,景隆的情绪师,终极目标往往都是登基为帝。 戈馥听到这里有些想笑,合着洛尧森当初那点小心思,外面的人都看穿了。 “洛尧森确实不是心怀天下万民的人。”都到这时候了,也确实该给他们一个交代。高宪叹了口气道:“但是一来他的实力强得超出常理了,二来他虽心无天下,但他若当皇帝,不会私心过重。” 那个小子有野心,但他的野心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在此基础上,他当皇帝不会殚精竭虑,但也不会劳民伤财。 尤其,看遍全国,也只有他有压下所有军阀的实力。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 高宪目光扫过戈馥,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得想想办法,最好把这漂亮丫头送出去。 穷奇师他们可不知道高宪的想法,听了他的话,他们……依旧不服气。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实力? 穷奇师心下尤其憋屈,当初他自觉自己实力强大,所以到高宪面前毛遂自荐,但却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如今倒好,因为洛尧森实力强大,高宪选了他。 憋屈的是,洛尧森这个后辈实力比自己还要强。 倒也有一些人思考一番后觉得高宪的选择很正常。 毕竟,洛尧森不但自己强,他还已经有了一个觉醒成情绪师的儿子。 如此,景隆皇室至少能够安稳两代。 尤其,洛尧森这个儿子还是和恒阳郡主生的。 而恒阳郡主是有恒阳皇室血脉的。 若是操作得当,今后大有可为啊。 第344章 因果类 穷奇师心中憋屈得说不出话来,其他情绪师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倒是不及他。 因为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即便不是洛尧森,也不会是他们。 再者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当皇帝的。 不过谁当皇帝谁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所以还是要介意一下的。 洛尧森这人……行事一直都蛮低调的,虽然传闻实力强大,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打过交道,所以心里都有点掂量。 然而掂量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多余。 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还想这些干什么? 不过,还是有人心生嫉妒的。 因为,高宪救了洛尧森却没救自己。 生死关头,如果只能活一个人,谁都会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只是有的人有理智会权衡,而有的人,自私又不会控制情绪。 不过这种人,高宪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 身形僵住了一瞬间,洛尧森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香香!?”他下意识转身找戈馥。 然后,就看到了宇文嚣等人。 “父亲!”洛止戈激动地扑了过去。 洛尧森却不及安抚他,死死盯着宇文嚣问道:“什么情况?” 宇文嚣摸了摸鼻子,“陛下用秘技取代了你进入了镜像空间。” “什么?!”洛尧森大怒。 要知道离开了镜像空间,他再想要攻击镜像空间就难了。 除非…… “找到通道了吗?”他问道。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然而…… 宇文嚣摇了摇头,“没有,正因为找不到,陛下才会出此下策。” 洛尧森的额头顿时爆出青筋,“那你们把我弄出来干什么?” 那个…… 把你弄出来的不是我们啊! 众人不由有些无语。 汪九龄是第一次见到洛尧森,挑了挑眉道:“高宪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继承人?” “这破继承人我不当了!”洛尧森都要气疯了。 香香还在里面,沐传卿也在里面,自己虽然出来了,却反倒没机会击破镜像空间将大家救出来了,他能有好心情才怪了。 如此情况下,自然而然就迁怒了。 汪九龄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高宪那是什么眼光? “你稍安勿躁。”宇文嚣连忙安抚他道:“陛下的实力不比你差的,见识也比你多。你能做到的事情,他必定也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他却可能做得到。” 闻言,洛尧森本能地想要反驳他——他能豁出性命救香香,但那老头能吗? 等等,不对。 他突然反应过来。 那老头还真能。 老头可是寄希望自己能稳住景隆,不让景隆在他死后分崩离析。但他的野心也不止如此,否则他不会对自己跟香香结婚乐于见成了。 因此,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将香香救出来的。 尤其老头年纪大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了,他不会惜命。 这么一想,他冷静了下来。 继承人当不当,还要看老头的表现。 要是香香有个万一…… 洛尧森的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另一边,高宪也从沐传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缘由。他瞥了一眼孔艺萱,然后得出了和洛尧森一样的结论。 ——不能指望施术者自己解开镜像空间,他们需要自救。 不过,他的见识到底要比洛尧森更多一些。 因此他还有一个顾虑。 这样想着,他从景隆情绪师中招来一个瘦瘦高高,面容有些消瘦的男人。 “谛听,你能判断这个镜像空间的兴致吗?”沉吟了一秒,高宪眯了眯眼道:“这个镜像空间的性质是什么?元素、伟力、时间、空间?” 谛听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闷闷地道:“您其实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什么意思? 戈馥等人面露不解。 高宪的神色微沉,“果然是那个吗。”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其他人再好奇也不敢插话询问,戈馥身为恒阳情绪师却没有这个顾虑。 “这个镜像空间,是由因果形成的。”高宪叹了口气。 因果? 戈馥还有些迟疑的时候,沐传卿的脸色也变了,他开口对她解释道:“因果类技能,是最强大的技能。因为因果类技能无可更改,是必然会发生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玄武皱眉。 白泽有些迟疑地开口回答道:“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因果类技能,也只有因果类技能才能逆转。” 一旁的谛听补充道:“因果类技能,除了特殊的情绪师,大多只有年纪很大的情绪师才会。” 年纪很大的情绪师? 众人不由看向了高宪。 他是在场唯一的老人家。 谛听道:“陛下将洛尧森替换出去的技能,恐怕就是因果类技能。” 闻言,众人一时间都生出了期望。 高危面上神色不变,心下却是不由苦笑。 他确实有因果类技能,也确实有把握能破开这个镜像空间,但能救下多少人,他心里却没底。 ——最多三人,最少一人。 毫无疑问,他必定是要优先救下戈馥的。 虽然在外面就得出了结论——这一次他们恐怕并不能将这些情绪师全数救出。 然而,他没想到,这个不是全数,竟会是只能救出两个人。 身为一个帝王,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罹难,他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悲悯。 然而,人心可怕,他知道真相是不能告诉这些人的。 否则,自己可能连戈馥也救不下。 不过……还是要跟这漂亮丫头交代一声,让她承个情的。 ——洛尧森明显是个耙耳朵,他自然要在他老婆这儿多刷点好感度。 这样想着,他使用秘技在戈馥耳边传话道:【我的因果类技能只能救你一个人,等会你自己见机逃得快一点。临死的人会很疯狂,更何况是情绪师了。】 什么? 戈馥心中微微一惊。 她当然想活下去。 但是……这么多人,只能活自己一个人?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戈馥咬了咬唇,伸手握住了胸口的吊坠。 她想要试一试。 不是说能扭转生死吗? 哪怕多救一个人…… 第345章 对不起和谢谢 高宪叹了口气,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 这个镜像空间中除非受伤濒死,否则召唤不出情绪兽,正好…… 这般想着,他干脆利落地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的瞬间,金光亦从中炸裂开来,五爪金龙迎风而长,瞬间就变成了压在众人头顶的庞然大物。 孔艺萱也看了过来。 这个人,能救下戈馥吗? 她垂眸,根本不担心对方能救下所有情绪师。她早就被告知过,除非是跟她一样特殊的情绪师,否则寻常情绪师,便是有因果类技能,能救下的人也很有限。 但是若是戈馥被救出去的话……加上同样逃出生天的洛尧森,她有预感这两人会给组织带来天大的麻烦,但是…… 她已经摒弃过一次私心了。 这一次,就让她自私那么一下下吧。 金龙盘旋在高空,龙须无风自动,金光从四面八方凝聚,眨眼的瞬间,就已经让人无法直接用眼睛直视了。 “亢龙……”高宪嘴边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却是带着笑说道:“无悔!” 话音刚落,金龙化作一道道光,向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那一瞬间的场景实在美丽,美过任何一场烟花表演。 戈馥睁大眼睛,看着高宪脸上的血色一寸寸消退,面色有些灰白地看了过来。 他此时已经支撑不住坐下去了,看过来的目光却重若泰山,仿佛在托付什么,期盼着什么。 “你……”戈馥心情复杂极了。 “咳咳……”高宪咳出一口血,“吾之一生,意气风发过,万人唾骂过,心灰意冷过,殚精竭虑过,英雄迟暮过。” “但。” “最后能死在战场上,能死得这般有价值……” 他大笑起来,“吾辈无悔!” 话音刚落,就蓦地没了气息。 此时此刻,那金色的光已经刺中了空间的边缘,肉眼可见的,空间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边缘部分已经蔓延出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缝。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等到空间如同镜子一般碎裂开来的时候,忍不住欢呼起来。 然而,下一瞬,那些碎片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如雨幕般对着众情绪师落下。 “啊——” 惨叫声紧接着响起。 “怎么回事?”有人惊慌失措地开口。 戈馥咬唇,看着那些无不从自己身边划开的碎片,猛地拽下胸口的吊坠,直接用力一握,任由吊坠的尖锐部位刺入自己的掌心,吸食自己的鲜血和情绪。 拜托了,一定,一定要给力啊! 柔和的白光爆发开来,包括孔艺萱在内的众人不由看了过来。 下一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戈馥身边的情绪兽。 那是…… “帝江?!”孔艺萱下意识往自己身边看去,自己的帝江还在。 也就是说,戈馥身边那只帝江……是她召唤出来的? “是情绪兽结晶?”有人开口猜测道。 戈馥也很震惊,怎么会是…… 却见身边那只帝江走到她身边,轻轻蹭了下她的腿。 帝江的五官模糊,戈馥看不到它的表情,然而却能感受到它的悲伤和眷恋。 “你是……”她忍不住蹲下身去,“你是外祖父的情绪兽吗?” 帝江点了点头。 戈馥抿了抿唇,“我想救大家,你能帮帮我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细细柔柔的嗓音传入脑海。 戈馥瞪大眼睛,【你怎么能……?】 【短时间内,我是你的情绪兽。】帝江轻声道:【回答我的问题,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不全是。】戈馥实事求是道:【但是这么多情绪师要是死在那里,国际上会出乱子的。要是可以,我当然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但是……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优先要救的当然是我的朋友。】 顿了顿,她道:【还有洛尧森……我未婚夫的朋友,然后是恒阳国的情绪师,景隆国的情绪师,最后才是其他情绪师。】 【拜托了!】 【我明白了。】帝江轻轻笑道:【很好呢,阿声的后代,以自己为优先活着的。】 【请将你的羁绊交付给我。】 戈馥一怔,迟疑地将手伸了出去。 帝江将额头碰了碰她的掌心,柔声道:【提前说一句,再见了!】 话音未落,它圆滚滚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化作一道光幕,以戈馥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球形。 戈馥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它,但手指却穿透了过去。 【你……还在吗?】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复。 戈馥眼眶微红,往四周看去,杨少恒刚刚受了伤,此时看着已经无碍了,还有颜希盈玄武白泽和梅小楠,也都没什么大碍,沐传卿也一样,他…… 等等!? 站在他旁边的是孙辽?! “郡主,多谢啦!”察觉到她看过来,孙辽对着她笑了笑。 戈馥目瞪口呆。 孙辽不由无奈笑了,“我也很吃惊,但……你好歹有点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自觉啊,怎么露出比我还吃惊的表情?” 戈馥摸了摸鼻子。 帝江的实力显然是有限的,他并没能救出所有情绪师。 但,恒阳和景隆两国的,除了景隆有一小部分情绪师没能救回来,其他人……哪怕是原本死去的,也都活了过来。 颜希盈一把抱住戈馥,“你太棒了!” 戈馥却看向孔艺萱。 本以为孔艺萱也会被救下来,毕竟,她是她认同的朋友啊。 连景隆那些不认识的情绪师都救下来了,孔艺萱…… 然而,入目的却是对方七窍流血的模样。 “阿萱!”戈馥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孔艺萱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女孩对着自己飞奔而来。 她红着眼眶,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给你……写了信,在我们的……秘密基地。”她突然笑了,混着鲜血,说出来的声音有些含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留下那么一封遗书。 明明,出发之前,自己是坚信会带着这位旧友一起走的。 但……就是写了。 对不起呐,明明你其实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些。 对不起呐,成为了你人生里不好的回忆。 谢谢。 谢谢你到如今都没有说绝交的话。 以至于此时此刻,我依旧能笑出来。 第346章 难评 “因果类技能也不是万能的,如陛下和这位小姐这样为因果类技能付出代价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可逆转的。” “是啊,能救活这么多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不用自责,是她先走入了歧途,你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 身边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在不断劝说着,戈馥的大脑却仿佛升起了一场浓雾,完全没有了分辨能力。 她想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孔艺萱带着自己去地下广场看乐队表演。她那个时候内心一直都战战兢兢的,偏偏还因为容貌遭遇了性骚扰。当时孔艺萱直接就发飙了,她那会年纪也不大,也是第一次去地下广场,面对地头蛇却是毫不畏惧,抄起旁边的话筒架就砸了上去。 当时出了很大的乱子,还有人报了警,最后是靠戈馥用钞能力才将事情解决的。 年少的情谊最珍贵。 戈馥这个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唯一得到的一份年少的情谊,便是孔艺萱了。 便是郑若楠,也是不一样的,她跟原身本就有交情。唯有孔艺萱,她从头到尾认识的都是现在这个戈馥。 虽然重逢后戈馥的表现一直都不是很热烈,但是……孔艺萱在她那儿其实一直都是非常特殊的。 所以,戈馥对孔艺萱的“忽视”,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保护。 然而,她保护了那么多陌生人的生命,却没能将孔艺萱救下来。 洛尧森一直盯着镜像空间的定点,因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变故。 最开始是金光泄露了出来,然后,就仿若是正处于孵化的鸡蛋一样,外壳一点一点碎裂,然后便是大批大批的人被“吐”出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洛尧森找到了泪流满面的戈馥。 他拂开人群冲进去,一把抱住她,有些紧张地低头问道:“怎么了?” 戈馥却仍旧沉浸在悲伤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戈馥从来没看过她哭成这个样子,一时间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从她这儿得不到答案,他索性转头去找沐传卿。 然而,沐传卿没找到,但却看到了孙辽。 他一时间惊呆了,“你……?!” 孙辽挠了挠脑袋道:“郡主救的我,至于用了什么办法,很抱歉我不知道。” 兄弟多年,他当然能猜到他此刻想问什么,因此主动道:“那位孔小姐死了,郡主很伤心。” 孔艺萱? 洛尧森松了口气,太好了,不是香香有哪里不好,不是被人伤害了。 于他而言,孔艺萱是死是活其实都不重要,但她的死让戈馥伤心了……那这就是重要的事情。 “母亲!母亲!” 戈馥还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洛止戈有些艰难地挤过人群,大声喊道。 “香香,儿子在喊你。”戈馥还没有反应,洛尧森却已经打算用儿子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嗯? 戈馥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看去,就对上了一张有些慌张的小脸。 “母亲?”洛止戈确实不能不慌。 上一次看到母亲这样,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很怕,母亲这样是因为自己。 戈馥一下子就心疼了,挣脱开洛尧森的怀抱,上前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 “妈妈没事,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去世了,所以太伤心了,才会忽略你。”她吸了吸鼻子,用额头碰了碰他道。 洛尧森已经找人借到纸巾,给她擦眼泪了。 戈馥很配合他,等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之后,她亲了亲止戈,然后对洛尧森道:“我们先回去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应付,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放空一下。洛尧森自然不会拒绝,跟孙辽以及沐传卿对视一眼,便直接带着戈馥飞影离开了。 白泽他们后知后觉发现喊了一声,却是哪里能将人喊住。 玄武一时间有些犹豫,“我们是回恒阳还是景隆?” 按照原本的打算,自然是要跟着戈馥回去的,但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是不是要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 “我们跟着扶桑。”白泽却是毫不犹豫道。 如今,恒阳和景隆的联姻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景隆帝死了,这个时候戈馥更需要有人。 颜希盈有些迟疑地小声问道:“景隆帝死了,那这联姻……会不会作废?”毕竟谁都知道,景隆帝的儿子中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 而以景隆历来的情况,接下来恐怕要乱了。 如此,王朝无法平稳传递,那这场没有完成的联姻……肯定悬了。 “不会作废的。”白泽却是断定道。 景隆帝将洛尧森替换出去,其实就表明了他选中了谁当继承人。 而之后,是景隆帝和扶桑同时出手,才能救下那么多人。 别的不说,景隆那些情绪师是绝对不会在联姻的事上出幺蛾子的。 ——不管是看在景隆帝的面子还是扶桑的面子上。 别看景隆的情绪师在国际上的名声不怎么样,但事实上,他们普遍都是比较讲义气的。 更何况,景隆的情绪师虽然被救下了大半,但到底还是死了一些,不像恒阳,他们的情绪师都活下来了。 从实际上讲,景隆此时也不会跟恒阳翻脸的。 如今要担忧的反而是…… “咱们陛下打算反悔?”收到消息的时候,颜希盈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但她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想明白缘故了。 “她这是以为景隆一下子少了几十个情绪师,对上我们恒阳就没有底气了?”她猜测道。 白泽面无表情,但却没有反驳她。 玄武差点骂娘,发什么神经啊!如今是耍这种小心眼的时候吗? 归根究底,联姻能不能成,主要是看扶桑的意愿啊。 扶桑愿意,国际情绪师协会肯定会支持她,恒阳难道还能抗得过国际情绪师协会不成? 玄武说出自己的不解。 白泽的面色更冷了,“所以陛下传话,让我们说服戈馥放弃联姻,跟我们一起回恒阳。” 颜希盈目瞪口呆。 这……很难评啊。 陛下以为扶桑是傻子不成? 第347章 延后 有着同样疑惑的并不止是颜希盈。 此时此刻,同样接到电话的萧晨也一脸不可思议。 “母皇,你疯了?”他无语道:“香香和洛尧森有一个儿子,两人两情相悦,如今洛尧森又将要成为景隆帝了,你觉得香香有什么理由放弃联姻?” 萧缘的声音冷硬道:“你代我问她,作为戈家的后人,她难道是打算携带着整个戈家的资源投到景隆吗?给景隆送了一个情绪师的继承人儿子还不够,还有这么不遗余力地资敌吗?” “母皇!”萧晨恼怒,“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对香香说的。”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萧缘比他更恼怒,“要是继续联姻,那我们恒阳就会成为洛尧森的支持者,一旦发生内战,别的不说,香香她本身就一定会助战。若是有心的话,整个戈家军都会为她所用。” “你就不想想,以往便罢了,这次为什么朝堂上很多人对此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内心里是支持我的啊!” 萧晨却面无表情道:“他们直接开口支持你了吗?我想没有吧。你想过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知道不会成功。”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蠢是什么? “你懂什么?萧缘怒道:“你难道就没看出景隆帝以及洛尧森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吗?” “戈馥如今是恒阳众望所归的皇位继承人,洛尧森又即将成为景隆帝,一旦两人联姻,那等到他们的儿子……若是他有心的话,他是有机会统一两国的!” “你或许不认为我是一个英明的帝王,但我至少要对得起列祖列宗,不能让开国女帝打拼下的基业被人夺走。” “所以,哪怕再难,我也要阻止那场联姻。” “止戈也是香香的血脉,他要是真的能统一两国,那就无所谓是谁被谁吞并,而是一切回归到最初。而且,正因为他是洛止戈和香香两人的血脉,将来统一后的国家既不会是男尊女卑,也不会是女尊男卑,而是会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这样不好吗?”萧晨却道。 他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从内心而言,他其实从不认同女尊男卑,若非身为皇子,又没有姐妹,很少受到这方面的打压。否则的话,他可能早就成为这方面的反叛者了。 “太天真了!”萧缘冷笑道:“洛止戈姓洛,而且在景隆长大。在这之前,戈馥从来没有教养过他,你认为他的想法是偏向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 萧晨却径自道:“我相信香香。” 戈馥是两天后才知道洛尧森即将继位成为景隆帝的,怔愣之余,她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果然啊…… 她此时正坐在院子中,头发披散着,有些懒洋洋地问洛尧森:“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想要统一恒阳吗?” 统一这件事,不论是景隆历代帝王,还是恒阳历代女王,都试图去做过。 ——若非如此,两国也不会成为世仇。 “我想。”洛尧森直言道:“我想要统一两国,但不是因为什么野心,而是……” 他看着她道:“若是景隆依旧是景隆,恒阳依旧是恒阳,我们两个之间,会很辛苦吧。不论是你来景隆陪我,还是我去恒阳找你,都不太方便。” 这样的话要是说给旁人听,旁人怕是以为这是借口。 但是戈馥知道,洛尧森就是这样的人。 她沉默了许久,“你想过没有,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景隆和恒阳就像是两个极端,就像水与火一样,并不是那么容易融合的。” “无法融合就不要融合,我觉得一国两制也挺好的。”洛尧森道:“有野心的男人去景隆,有野心的女人去恒阳,不想奋斗的女人去景隆,不想奋斗的男人去恒阳,不挺好的么?” 他在恒阳待了半年,但受到的影响其实不少,尤其是将平皓带回来,听了他诸多喋喋不休之后。 这几年他在这方面有很多思考。 曾经,他执着于实现男女平等,但几番思虑之后,发现这样不妥。 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野心,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没有野心的。 人应该顺着自己的心去活着。 如此,一国两制就是最好的选择。 戈馥闻言怔了怔,许久开口:“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一下子男女平等的话,别的不说,工作职位就那么多,劳动力的突然泛滥,只会导致劳动力变得脸颊。如此,反而会导致一个家庭中明明多了一个赚钱的人,生活水平却不但没有提高反而还降低的情况。” 这下轮到洛尧森愣住,这个角度,却是他没有想到过的。 不过…… “你不反对?”他本来以为她会反对的。 “我为什么要反对?”顿了顿,戈馥道:“不过我跟你说实话,我并不认为皇室是必须存在的。” 闻言,洛尧森顿时眼睛亮了,“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都想好了,等时机成熟了,就渐渐削弱皇室的权利,到最后再视情况决定让皇室成为吉祥物或者直接抹除皇室之名。” 顿了顿,“我其实更希望是抹除皇室之名。因为我觉得当吉祥物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怕权利沦陷之后,当权者会想要来摆弄这个吉祥物。且,这也不利于孩子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操心这个有些为时过早了。”戈馥淡淡提醒道。 她这两天有些提不起劲来,讨论这个话题,其实是有些勉强的。 反正不是眼前的事情,她其实不是很想操心。 相较而言…… “我们的婚礼要延后吗?”她现在比较关心这个。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不想洛尧森却迟疑了下道:“应该要。” 为什么? 戈馥不解。 洛尧森解释道:“我希望能以皇后之礼迎娶你。” 他想给她最好的,而登基的日子却不可能那么早的。 “那……”戈馥抿了抿唇问道:“我能回恒阳一趟吗?” 洛尧森已经知道孔艺萱的遗言了,知道她想回去干什么,他不好拒绝,便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第348章 好奇 戈馥闻言却并没有觉得高兴。 国内的情况她虽然不知道,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这个时候洛尧森跟着她去恒阳,风险可不是一般的高。 洛尧森却坚持,“我要去。” “你不管登基的事情了?”事实上,戈馥哪怕现在都有没有真实感。 女帝、皇帝、皇室这些,于她而言一直都是没什么真实感的事物。 她一直觉得那是应该在影视中才有的东西,哪怕身边切切实实存在着,但上辈子的固有观念令她下意识去忽略。 就像现在,明明洛尧森要登基当皇帝了,还说要娶她当他的皇后,但戈馥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当皇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告诉你你即将成为超级赛亚人一样。 就……玄幻得根本就不像是会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些本来就不用我管。”洛尧森淡淡道:“会有人安排好的。” 景隆那些情绪师,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至少现阶段,他们是很希望他们上位顶锅的。毕竟如今的景隆风雨飘摇,新帝的压力都是肉眼可见的。 而他跟戈馥的联姻能很大程度稳住景隆,抵挡外界的觊觎——这个外界主要指恒阳,毕竟其他国家这次的损失比景隆更大。 身为景隆情绪师,他们至少是不希望国破的。 至于今后景隆的形势稳住之后,这些人会不会生出夺位的野心,就是未知数了。 戈馥皱眉,“去了恒阳,你会成为某些人的目标的。” 她很担心萧缘会有骚操作。 闻言,洛尧森看向她,却是弯了眉眼笑道:“你不是会保护我吗?”这其实就是一句打趣,事实上,洛尧森虽然没把握能抵挡整个恒阳的情绪师,但却有把握活着逃离。 虽然代价可能要大一些。 不过他这话也不完全是打趣,因为他相信戈馥是有那个保护他的能力的。 在她还只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就能够做出周全的安排,她身边的人便是猜到他的身份,面对她的避而不谈,也能做到守口如瓶。 当然,他这次去并没有打算隐姓埋名。不过,他依旧相信她能保护好他。 虽然总是维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但戈馥其实一直都维持着强者的姿态。 以前是,现在更是了。 玄武等人得知洛尧森的打算,也是跟戈馥一样的反应。 “他疯了吗?”玄武直接道。 戈馥挑眉,“随他吧。”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担心。 恒阳情绪师,其实并不是那么给萧缘面子。不是戈馥自负,她是真觉得,比起萧缘,大家应该会更给自己面子。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萧缘死后,成为恒阳女帝的人会是她。 更甚者,她的继承人之位,是萧缘也没有办法动摇的。 所以,洛尧森去恒阳,其实也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 白泽其实是乐于戈馥回去的,那样她们也能回去,有些事情,就能商量起来。 等洛尧森对国际情绪师协会打的恒阳的入境申请通过后,他们一行直接坐戈家的私人飞机前往恒阳。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次,洛止戈也跟着去了。 “母亲,你在恒阳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小家伙看云层看腻了,便趴在戈馥身边好奇地打听道。 “那你恐怕没有什么新鲜感。”戈馥无奈笑道:“洛帅府几乎就是复刻南苑建造的。” 这样说着,她埋怨地瞥了洛尧森一眼,她早就觉得他这种行为很没有意思了。 “不会没有新鲜感的。”却是尤娘开口道:“郡主您忘了府里除了南苑还有北苑了?作为中式庭院的北苑也是极为漂亮的,那可是能上历史教材的国宝级私宅。” 她低头对着洛止戈柔声解释道:“北苑比南苑更大,也是恒阳除皇宫之外维护得最好的古建筑,你不会失望的。” 北苑啊。 戈馥闻言不由有些出神。 其实,她倒不是讨厌北苑,只是原身就是在北苑长大的,那里几乎充斥了她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记忆。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被大脑中海量的记忆冲击得很是狼狈,所以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她才建了南苑。 后来将侍郎丢进北苑,也是因为不想接纳那些侍郎,并不是对北苑有什么意见。 因着种种原因,戈馥自身其实没怎么好好看过北苑。虽如此,但北苑那儿的修葺费,她一直都没有吝啬过。 洛止戈看向戈馥,“母亲,恒阳跟景隆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戈馥想到一件事,开口道:“在景隆,人们会因为你是男孩而高看你一眼,但在恒阳,人们只会因为你是男孩而低看。这应该是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了。” 洛止戈闻言皱眉,“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更喜欢景隆。” 闻言,白泽她们不由蹙眉。 戈馥却是笑了,“但是同样的,在景隆,身为男孩的你如果不努力的话会被人看不起,但在恒阳不会,这里默认女孩子要养男孩子。” “谈不上孰优孰劣,只是因为你是男孩,所以觉得景隆更好,只是因为你不是米虫,所以觉得景隆更好。如果你是女孩子,或者你并不想奋斗,就是另一个想法了。”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性别不同性格也不同,景隆和恒阳于他们而言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适合和不适合之分。” 她没想过教儿子偏向哪一个国家,但也不希望他对哪一个国家有偏见。 洛止戈似懂非懂。 戈馥笑道:“等你长大一点我再跟你说。 “你们啊,干嘛跟孩子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尤娘有些不满地拿出一盘小零食放到洛止戈面前道:“恒阳总体要比景隆更繁华,耀京比起晋东就更加了。耀京的迪斯尼乐园,还有环球影视城都是晋东那边没办法比的。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玩的,耀京应该都要更好。” 洛止戈不是很信,一旁的洛尧森却点了点头,“晋东到底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比之耀京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差得远呢。” 第349章 清晰 之后,尤娘他们给洛止戈看了耀京当地的照片,里面有各种商圈、大型游乐园还有超商。其中,大概是为了吸引小孩,尤娘还给他看了很多小孩子感兴趣的照片。 比如有箩筐那么大的,精致漂亮的翻糖蛋糕,梦幻的泡泡城,还有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冰雪天地…… 洛止戈眼睛都看直了,一直在喊“哇——这个是什么?”、“这个好漂亮!”、“母亲你可以带我去吗?”类似这样的话。 对于孩子的请求,戈馥当然是一一都答应了。 大概是在飞机上太过兴奋的关系,才下飞机没多久,洛止戈就开始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瞌睡了。 洛尧森一把将儿子抱起,洛止戈趴在他后背,不到三秒就睡着了。 因为婚礼时间延后的关系,萧晨和庄悯都提前回来了。这次戈馥他们回来,萧晨还来接机了。 ——不过郡主府有私人停机坪,所以倒是方便。 “你可真是出人意料,居然在这种时候把他带回来。”看到洛尧森,萧晨忍不住打趣道。 虽然如此,但他的兴致其实不太高,这会也是强打起精神。 ——固执不听劝的母皇让他疲惫不堪。 不过戈馥这会正惦记着旁的事情,倒也没发现他的萎靡。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你给我办好了吗?”她开口问道。 事发后孙辽和沐传卿将孔艺萱的尸体带回去火化了,刚好萧晨要回来,戈馥就委托他带着孔艺萱的骨灰回来找墓地安葬。 除此之外,她还拜托萧晨找人看守好孔艺萱的住处。 ——这事恒阳郡主府的人虽然也能做,但职权上到底不如萧晨方便。 她主要是怕孔艺萱的同伴会去她的住处带走她的遗书。 萧晨回过神来,“哪能不给你办好,孔艺萱我把她安置在九燕山,过后我让人将公墓证给你送来。倒是孔艺萱的住处……” 他皱了皱眉道:“她那家粥店是租的,连带后面的小院也是,好像租期已经到了,我去的时候房东正带着房客看房,屋里好像被收拾了一番,我也不知道你要的东西有没有被清理掉或者被人拿走。” 戈馥闻言顿时有些急,“我们现在就去那边看看。” 她回头对尤娘他们道:“你们先带着止戈回府,我去粥店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洛尧森想也不想就道。 倒是平皓有些不高兴道:“倒是留个保护小主子的情绪师啊。”他这次也跟着过来了,这会有些为自家小主子打抱不平。 郡主也是,洛郎君也是,怎么都把小主子抛到了脑后? 要知道来了恒阳,有危险的可不单单是洛郎君。 “我去吧。”却是颜希盈开口道:“正好我最近想要泡一下汤泉,正好过去保护小止戈。” 说着,她跟白泽以及玄武快速对视了一眼,这是她们事先商量好的,总要有个人待在戈馥附近,以获取第一手信息。 戈馥求之不得,“行,我把蚕娘放到扶桑岛上去。” 粥店离得不远,戈馥她们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因为孔艺萱的住处在后院,所以他们绕过店面去了后门。后门有两个年轻女人站岗,出人意料的是,其中居然有个情绪师。 见戈馥面露意外,她笑了笑道:“我是自动请缨过来的,别的不敢保证,至少我来之后,再没人动过屋里的东西。” 这个情绪师也是被戈馥救下来的,因为听到了孔艺萱的遗言,所以才会费心思跑来当白工。 戈馥笑了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女孩笑出一对酒窝,“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走了。” 等她一走,萧晨道:“她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一位你别看面相那么年轻,其实是快五十的人了,以前还当过一段时间的皇宫守卫,后来好像是因为更喜欢自由,直接离职了。” 快五十? 戈馥惊地瞪大眼睛。 萧晨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进院子里,另一个女护卫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孔艺萱的住处并不大,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大概是前面的粥店有厨房的关系,这里是不开火的,走廊上有个洗衣机和洗手盆,屋内一张单人床,靠窗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了一叠书和放满的笔筒,以及一个台灯。靠墙是一张单人床,再里面有个透明的玻璃门,没猜错的话门后应该是卫浴。 虽然地方小,但装修其实还不错,原木色的地板成色很新,床是樱桃木的,简单不失大方,书桌同样是樱桃木系列的,同样是简单大方的风格。墙上贴着浅银蓝色的墙纸,天花板上是很简单的圆形吸顶灯。 “要我们帮忙找吗?”萧晨开口问道。 戈馥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她的目光略过书桌上的书,略过床头柜的抽屉,最后落到地板上。 听刚刚女护卫介绍,这地板下面是装了地暖的。 这么想着,戈馥蹲下身仔细寻找起来。 很快,她就在靠墙的地方看到了一块边缘缝隙明显比较大的地板。没有犹豫,戈馥直接上手抠了起来。 费了点功夫,找准了角度,这块地板果然被撬开了。 “大概是地暖维修……”萧晨的话在看清地板下方方正正的空间时戛然而止。 但问题是,这个小空间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已经被人拿走了?”他不由惊道。 戈馥没有开口,她打量着手里的地板,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从包里拿出一把指甲钳,她拧出其中的磨甲刀,直接对着缝隙戳进去,然后用力一撬——地板轻易分成两块,露出中间一封白色的信件。 萧晨再次惊道:“居然藏在这里面!你怎么会猜到的?” 戈馥拿出信件,然后不急不缓地将地板放了回去。 “我不是猜到的。”她淡淡回答。 事实上,这个藏东西的方法是两人在看电影时,因为主角藏的线索被反派轻易偷走而讨论出的藏东西技巧。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记忆是这般清晰。 第350章 理想化 戈馥一直捏着那封信。 她没有在车里看,甚至回到家后,她也迟迟没有拆开。 一直到了晚上,洛尧森去洗澡了,尤娘和她们因为初归来有很多事要忙,也在请示了她之后离开了。戈馥坐在床尾凳上,迟疑再三地拆开了信封。 ——她既想看又不想看。 这封信孔艺萱是在设想自己失败的情况下写下的,那么……里面会是什么呢?是对她的抱怨,还是怨恨? 她有些害怕面对这种。 两辈子以来,若是她有觉得愧对谁的,那必然只有孔艺萱。 便是对洛止戈,这个自己亲手交到洛尧森抚养,五年不闻不问的儿子,她其实也不怎么愧疚。 信封是棕色的牛皮纸制作的,里面却是雪白的纸张——不是信纸,就是一张a4白纸折叠了两下。 看到开头的城卫,戈馥心神不由一怔。 挚友戈馥: 展信悦! 我不知道你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打开这封信的。此时此刻的我是活着还是死去,是得偿所愿还是含恨而终,在我拿起笔的这一瞬间,似乎都不重要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本来想说些抱怨的话的,但想到我可能已经死了,如果真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可能你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便打消了想法。 我是知道你的,你内心一定会觉得愧对我。 我曾一度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如果我做了那件事的话,那应该就变成我更愧对你了。 毕竟你只是无心之过,而我,我是切切实实算计了你的性命。 我不想在信里跟你述说崇高的理想,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认同。你其实一直都没变,看着冷淡,但内心却非常善良,哪怕是陌生人,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帮助。 你总说我热心,但其实你才是那个真正善良的人。 我的话……这话我只跟你说,我这个人其实有些虚荣,有些无聊的。我想做英雄,想做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人,并不是因为我多善良正义,而是我希望成为这样的人。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你应该能懂的吧,我是一个很爱名声的人呢。 我总是很容易站到弱者的那一方去,为他们的悲惨过往而伤感。我也很容易被弱者拉到一条船上去,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一次也是。 我其实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不是百分之一百正确的,但我也知道自己的选择也不是百分之一百错误的。 那我就要试一试,试试我能不能改变世界。 但是,如果失败了……对不起,要麻烦你为我兜底了。 一旦我死去了但却没能如愿带走你的性命,那么,我们大概就要失败了。 这么说可能有些无耻,但是……拜托了,至少让哥哥姐姐们有尊严地死去吧。 最后,愿你此后一生都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孔艺萱 2024年9月19日 戈馥呆坐了许久,才不紧不慢地将信叠好塞回了信封。 正奇怪浴室里怎么没有声音,转头却发现洛尧森正坐在沙发上,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戈馥吓了一跳。 “有一会了。”洛尧森放下手机有些无奈道:“我都把头发吹干了,你也没醒过神来。孔艺萱是怎么说的?有把同伙告诉你吗?” 他问得直接,戈馥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迟疑了下才道:“信上的内容都是一些闲聊,也没提到她的伙伴。不过,她提到了,她的行动如果失败了,那他们组织估计就失败了。她让我……让那些哥哥姐姐能够有尊严地死去。” 闻言,洛尧森表情有些古怪,“这个孔艺萱真的……很理想化呢。” 他其实想说可笑的。 有尊严地死去? 什么样算是有尊严地死去呢? 在洛尧森看来,哪怕是寿终正寝,只要是死者,就谈不上有什么尊严。 光是别人站着,自己是一具平躺的尸体,就谈不上有尊严了。 戈馥也知道理想化,她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答应。”孔艺萱是孔艺萱,她的伙伴是伙伴,她不会将两者混为一谈。 她清楚孔艺萱心性并不坏,但她那些同伴却不不好说。 站在孔艺萱朋友的立场上,戈馥其实是有些迁怒的。 总觉得孔艺萱如果不是遇上那些人,以孔艺萱那样的性格,是绝对不至于走上这条路的。 洛尧森闻言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他对那个组织的人有恶意,不想他们“有尊严”地死去。而是他不希望戈馥又这方面的顾忌,要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和人战斗,是很容易阴沟里翻船的。 这就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了。 “说起来……”他又想起一件事,“我听传卿说了在镜像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你当时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么多人救下来的?” 起死回生这种事,他以前只听说过。 闻言,情绪本就低落的戈馥顿时有些丧。 “那是我外祖父留下的遗产,不过只是个一次性消耗品。”戈馥的语气难免有些消沉。 那东西原本她只是想流着当个念想,但是当发现它这么逆天之后,她却是真的可惜自己把它用掉了。 为人父母,她也不能免俗地沾染上了一些奇怪的毛病——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留给孩子。 “只是情绪师的遗产?”洛尧森惊了,“连活着的情绪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情绪师的遗产做到了?” 戈馥点头,“据说我外祖父的遗产是吞噬了另外两个情绪师的遗产后诞生的。” 顿了顿,“我曾经跟姚娘打听过我外祖父的事情,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跟阿萱一样,情绪兽一生只能动用一次,而动用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性命。” 如此,有些事才说得通。 恒阳上任女帝是出了名的英明睿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过去的丧母阴影,将自己的情绪师丈夫过度保护,以至于他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没有自保之力,只能和敌人同归于尽呢? 这是哪怕爱情也解释不通的事情。 毕竟,真的保护欲旺盛的话完全可以派人保驾护航。 第351章 乌龙 “这么巧?”洛尧森也惊了。 他可是听沐传卿说的,当时同样出现了一只帝江。 也就是说,香香的外祖父不但和孔艺萱有着同样的情绪兽,且都是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因果类技能。 这也太…… 就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 戈馥的情绪更加不好了。 “对了,阿萱的组织,查到眉目了吗?”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问道。 “哪有那么快的。”洛尧森叹了口气道:“这个组织藏了那么久,唯一爆出的就是一个孔艺萱,但孔艺萱几乎没什么社会关系……”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转头看向她道:“孔艺萱是开店的,她如果跟同伙联络,对方完全可以伪装成顾客。” 所以,可以先排查粥店的顾客,从而筛选出可疑的对象。 戈馥也想到了,不过…… “那恐怕不太容易,首先阿萱回国开店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六年了。再有便是有监控,一般监控视频也只保留几个月。以她的情况,恐怕不会和组织成员频繁联系,只几个月的视频,没法做参考的。”她提醒道。 “不,你忽视了一点。”洛尧森却并不沮丧。 什么? 戈馥疑惑。 洛尧森道:“孔艺萱的伙伴,十有八九也是情绪师。我不认为她的同伴都跟她一样,能在情绪师眼里完美隐身。所以,其中肯定人是明面上的情绪师。” “而我没记错的话,在你们恒阳,情绪师的行踪,情绪师协会那儿都有记录的。” 这倒不是对情绪师的监视,相反其实还是一种保护。 因为恒阳上上任的女帝就是不明不白死在外面的,所以全国上下对这方面都有紧张。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师协会就会派人定点记录情绪师的行踪。 当然,要是情绪师有心瞒过情绪师协会的话也不是不能,但一旦被发现……后果会非常严重。 在这一点上,只希望那个组织没有那么谨慎了。 不过,恒阳不同于景隆,这里的监控设备齐全,哪怕粥店的监控删除了,但公共交通的监控却会留存很长时间,便是删了,也可以找专业人士进行复原。 戈馥恍然,但是…… “情绪师协会恐怕不会配合你。”她提醒道。 比起萧缘,情绪师协会对洛尧森的敌意不会那么大,但是,要说有多大好感也有限。 毕竟朱雀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也不是没有阴谋论者认为这一切都是洛尧森自导自演。 “我知道。”洛尧森却道:“这事我不会自己出面,会让国际情绪师协会出面。” 闻言,戈馥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这一招高。 两人正说着话呢,庄靓靓从外面跑进来,有些慌张道:“不好了,小主子不见了。” “止戈?”戈馥一惊,“他不是在随园吗?” “本来在的。”庄靓靓急得面色发白道:“刚刚我还去叫他,想让他起来吃点东西的。他跟我撒娇,我就没勉强他,但是我刚刚从库房回来,顺便去看了看,发现他不在了,找遍随园都没找见人。” 戈馥皱眉,“没在他身边安排人吗?” “没有,但随园是有下人的。十来个负责洒扫的仆妇,还有几个跑腿的小厮,但我问了,都说没看到他。”庄靓靓紧张道:“该不会是有人潜入府邸,把小主子给绑架了吧?” 虽然觉得这个可能不高,但戈馥还是忍不住把心提了起来。 应该不会的吧?止戈好歹是个情绪师,哪会那么容易就被绑架。 洛尧森听了一会,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你打电话问过平皓了吗?” “平皓?”庄靓靓一怔,“他不是回家看望父母和妹妹了吗?” “以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肯定会放心不下止戈,回来照顾他的,毕竟这也大半天过去了。”洛尧森这样说着,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平皓的电话了。 电话很快接通,平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高兴。 “洛郎君,您找我有什么事?”他问。 洛尧森开门见山:“你在哪?止戈在你那吗?” 平皓:“我正带着小主子参观北苑呢。” 戈馥的心顿时落了回去。 庄靓靓却是忍不住骂道:“你带走孩子不会打声招呼的吗?我们以为小主子走丢了,都快要急死了有没有?” 晚一步进来的尤娘也忍不住训斥道:“平皓你这几年不在府里,没有长进不说,越发没有规矩了。” 平皓都被骂蒙了,“我给洛郎君发微信说了啊。” 众人看向洛尧森,洛尧森一怔,下意识拿出手机点开,然后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用的哪个版本的微信?恒阳的还是景隆的?” “……景隆的。”平皓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那院子里的下人怎么不知道你去过?”尤娘却没有放过他。 啊? 平皓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翻窗进去的。” 不等尤娘斥责,他就主动解释道:“我在景隆习惯了。” 洛尧森帮他解释道:“晋东那边的佣人都是花钱雇佣进来的,虽然多数都是军属,比较可靠,但也不能说百分之一百可靠。所以,我就交代平皓要是我不在府里,晚上就偷偷潜入止戈的卧室陪他睡。” 自打带着儿子回到晋东,他是真切感受到了恒阳这边下人的可贵之处。 顿了顿,他补充道:“止戈也是,一到晚上,他就习惯了不走门而是走窗户。” 其实不单单是他们,他也是这样的。 这样一来,若是府里有细作,那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混淆对方的视线。 戈馥眨了眨眼睛,“可是,大晚上跑去参观北苑,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平皓原来挺靠谱的,没想到去了晋东之后变得这么不靠谱。 闻言,电话对面的平皓弱弱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带小主子去宏星园看星星,那个当然是要晚上参观了。” 宏星园? 戈馥想起来,北苑确实有这么一个院子,因为地势很高的关系,那边能看到很漂亮的星星。 第352章 父子 平皓带着洛止戈回来的时候,脖子都是缩着的。 ——他似乎因为回家有些兴奋过头了,一不小心就惹出了这样的乱子。 当着孩子的面,戈馥倒是没说什么指责的话,而是蹲下身问洛止戈:“怎么没吃饭就跑去看星星了?” “因为一点也不饿啊。”洛止戈眨了眨眼睛道:“醒来的时候很饿,但是床头柜上有好多零食,我吃了零食就不饿了。” 恒阳这边的零食好多都是他没见过的,不但好吃,里面还有好多小玩具,可好玩了。 零食? 戈馥看向尤娘。 尤娘扶额道:“应该是下人们喜欢小主子,自发送过去的。” 所以这孩子一口饭菜都没吃,用零食把肚子填饱了? 戈馥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吃了多少零食?”她虽然不禁止孩子吃零食,甚至觉得零食也是孩子的快乐源泉,不应该完全禁止,但把零食当饭吃还是有些过分了。 洛止戈歪了歪脑袋道:“一包虾片,一盒pocky,一包薯片,一包龙虾片,还有一个煎蛋布丁,一盒酸奶。” 戈馥不由咋舌,这么多的零食,大人吃下去都要觉得饱,更何况是小孩子了。 见她皱眉,洛尧森小声宽慰道:“他是情绪师,胃口几乎能跟成年人媲美的。” 戈馥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尤蓉吩咐道:“你去一趟膳房,让葛娘煮一锅山楂汤。” 尤蓉应了一声,便去传话了。 洛止戈抿了抿唇,有点心虚地道:“母亲对不起,我不该吃那么多零食的。”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吃零食,在晋东的时候他虽然吃,但那里的零食品种少,都吃腻了,他平时很少碰。可恒阳这边的对他而言都很新鲜,一时间就没控制住。 戈馥揉了揉他的脑袋,“下不为例。” 洛尧森也看向平皓,淡淡道:“把心思收一收,要是因为你让止戈出了事,你看我能不能饶了你!” 平皓的脸一白,“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的。” 戈馥微微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其实他觉得洛尧森对平皓说的话有些过了,但当着平皓的面,她是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的。 洛止戈因为白天睡太多觉了,晚上难免就走了困,戈馥和洛尧森便陪着他玩了一会。 这么大的孩子,能玩的无非就是那些,乐高积木、读绘本。好在尤娘准备了很多玩具,有一些是戈馥也觉得有趣的,倒是不会觉得无聊。 不过孩子的精力有些太好了,到了十一点,戈馥都已经已经打瞌睡了,洛止戈却越来越精神。 “母亲母亲,你猜猜我搭的是什么?”小家伙举起自己的乐高作品,一脸兴奋地道。 戈馥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有些迟疑道:“花?” “不是啦,是一只碗,是不是特别漂亮?”洛止戈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戈馥:“……” “呃……好看,好看。”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想着儿子大概没继承自己的品味,就这花花绿绿杂乱无章的配色,也没比东北花棉袄好多少啊。 相较而言,洛尧森倒是还好,虽然也有些没精神了,但至少没有打瞌睡。 看她一副被儿子的作品丑到的模样,不由低笑出声。 “我的基因好像拖后腿了呢。”他猜到了她的想法。 戈馥也笑了,她看了一眼儿子优越的五官,道:“一点点吧,大多数地方还是占优势的。” 洛尧森不以为意,“像你也好看的。” 他们二人的五官都好,只是他的更张扬一些,她的要柔和一些,但精致程度上是不相上下的。 “但他力气有像你的地方不是么。”戈馥对这一点还是很欣慰的。 洛尧森摸了摸下巴,“我们讨论这个好像有点奇怪。” 戈馥一怔,随即也笑了,“因为其他也没什么好聊的啊。”主要是聊这个比较轻松。 洛尧森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次他才到,皇宫的请帖就发了过来,按说这个时候该跟她说一说明天见萧缘的流程的。 只是,不想败了她的兴致。 后来戈馥实在熬不住了,直接抱着儿子,闭着眼睛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赶紧睡觉吧,我好困!”她声音含糊,还带着几分娇气。 洛止戈眼睛都瞪圆了,母亲是在跟他撒娇吗? 他有些新奇,内心属于男子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那好,我陪母亲睡觉。”他轻声道。 洛尧森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回自己房间?疏月阁也给你准备了房间,你赶紧回自己房间睡吧。”他赶人道。 洛止戈不乐意,“不要,我要跟母亲一起睡,我想跟母亲一起睡。” 洛尧森瞪着眼睛要说话,戈馥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行了别啰嗦了,赶紧睡吧,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是,这不是睡一晚的事情,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睡了这一晚,以后他都要往他们房间里钻。 然而,满肚子的不满在对上她闭着的眼睛时都消音了。 隔天一早,洛止戈气得在床上直蹦,指着洛尧森道:“父亲你太过分了,明明睡着之前我是在母亲怀里的,但醒过来之后我就到你怀里了,肯定是你做的手脚。你羞不羞,一个大男人居然睡在我和母亲的中间。” “我有什么好羞的?”洛尧森冷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谁让你爬到我老婆的床上的?我没把你踢下去就已经是客气了。” ……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戈馥是在他们父子俩的争吵声中醒来的。 她扶着额头,一脸头疼地爬了起来。 见她醒了,那对父子立刻消音。 “几点了?”戈馥打了个哈欠问道。 “七点了。”洛尧森道。 七点?! 戈馥睁大眼睛,没记错的话昨天她睡觉的时候应该快要两点了吧?! 难怪感觉睡不醒。 不过,今天要进宫,也确实不合适起得太晚。 “我先进宫一趟,你等我发微信给你再出发。”戈馥交代道。 嗯? 洛尧森挑眉看她,“你打算做什么?” 第353章 恼怒 “我能做什么?”戈馥一边用手指梳着头发,一边有些好笑道:“上个朝而已。” 洛尧森皱眉,“我不能一起吗?作为景隆的上将军,我应该是有资格觐见的吧?” “得了吧。”戈馥翻了个白眼道:“恒阳可不是景隆,这边比较讲究皇籍,你不是皇籍,又能算是使臣,到了大殿上就要给萧缘行大礼,算了吧。” 虽然以洛尧森的身份,这个大礼也只要行一次,不过算了吧,她一次都不想他行。 洛尧森皱眉,“我如今是景隆的储君,这个礼应该是不用行的。” 堂堂景隆未来的帝君,没道理要跟恒阳女帝行大礼。 “好像是这样啊。”戈馥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她转头去看他,“可是,一国储君觐见,这么随便的么?” 她虽然在这方面不敏感,但也不是不懂。 按着洛尧森如今的身份,他入境,恒阳这边该是要派人接待的。他以景隆储君的身份上朝觐见,也该有相应的流程,不该这样随随便便。 意识到洛尧森被慢待了,戈馥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就在府里待着,我会让她亲自过来见你的。”她口中的你是谁显而易见。 洛尧森一怔,有些好笑道:“你这样是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萧缘的慢待他其实早发现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不过香香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惊喜。 ——他喜欢她维护我的样子。 戈馥白了他一眼,“我没心情跟你说笑。” 在她看来,萧缘这种行为才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原来的时候,因为弱势,对上萧缘,戈馥的很多想法都忍了下来。但在成为情绪师之后,这种想法明显已经是没必要的了。 “你说什么?”下了朝,听戈馥说完,萧缘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刚刚在朝上也是,自己好几次施压,希望她反对联姻,结果这个侄女愣是搬出一箩筐的礼义廉耻来怼她,死活不肯松口。 戈馥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吗?我们恒阳是大国,不是那种犄角旮旯里连名字都不为世界民众知道的小国家,你作为恒阳的女帝,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恒阳。你慢待身为景隆储君的洛尧森,别人固然会嘲笑他,但难道不会嘲笑恒阳国吗?” “泱泱大国,竟是背信弃义,做出一番小人嘴脸。” “不会有人这样说吗?” “我知道你希望我和他之间的联姻不再继续,但是你好歹吃相不要这么难看。” “是,如今我们恒阳的情绪师大概是全世界最多的,恒阳在国际上的地位今非昔比,说是傲视群雄也不为过。”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境外情绪师并没有完全灭绝,他们如果集结起来,对目前的恒阳或许称不上多大的威胁,但是,如果加上景隆的情绪师呢?” “景隆的情绪师虽有牺牲,但也不过是一小部分。我们恒阳对上他们是有优势,但这个优势并不悬殊。” “所以,我们恒阳最不该得罪的就是景隆,联姻不但要继续,我们和景隆还需要进一步的结盟。如今的恒阳只有跟景隆抱团生存,才是绝对安全的。” “坐在皇位上权衡利弊应该是你的本能,不要让私欲蒙蔽你的双眼。” 戈馥的语气并不严厉,淡淡的,但是却带着几分训诫。 被一个小辈,而且还是一个被自己打压长大的小辈训诫,萧缘顿时恼羞成怒道:“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如果不是你多事把景隆的情绪师一起救了,哪来如今的这些事?要是只救恒阳的情绪师,那我们恒阳就会成为真正的世界霸主,将景隆吞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姑母你一个当皇帝的人,怎么能这么天真?”戈馥冷笑,“要是真按你说的那么做,那恒阳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我们恒阳……我们是能将除恒阳之外的所有人都杀光吗?不可能的,情绪师本就是从普通人中诞生的。” “恒阳便是占据一时的情绪师人数优势,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优势会越来越小。等到我们没有这个优势了……” 戈馥冷笑,“等待恒阳的下场只有一个——灭国。”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有政治素养的人,她在这方面根本没什么敏锐性,但那也要看跟谁比。跟萧缘比的话,她是有完胜的信心的。 别的不说,景隆数十年来一直都处于战乱中。 是,欧美国家几度觊觎景隆,双方上了战场。但每次一对外,景隆内部就会立刻团结起来,将外敌狠狠驱逐。 但是恒阳不一样,萧缘真要有心的话,都不用上战场,她完全可以私下将景隆的几个边境城市给收入囊中。 然而,这么多年,她愣是一点举措都没有,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景隆乱着,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雪中送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这种迷之行为,在戈馥看来傻得不行。 这次也是,只看得到表面的信息,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莫名亢奋。 难不成还真以为恒阳能成为世界霸主?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 恒阳和景隆这次是完全成了众矢之的,他们当然可以趁着如今有实力做些什么,给国家给民众争取一点地位和好处,但是这个度却要好好把握。 不能咄咄逼人,会逼得他们集结起来进行反抗。 也不能不痛不痒,那就完全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戈馥当时救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想,但是事后想来,却是一点都不后悔的。 正因为有景隆这个同样的幸运儿,恒阳的处境才没那么危险。 否则的话,别的不说,朱雀此时恐怕就已经危在旦夕了。 而萧缘,她似乎并不能看到这些隐藏的危机。 萧缘确实没看到——因为被天上掉下的馅饼冲昏了头脑,但她也不是笨蛋,戈馥都明明白白说出来,她也不至于听不懂。 她此时其实有些恍然大悟的,难怪,朝堂上几位老大人最近神色都有几分凝重。 但是,正因为听懂了,她才更加恼怒。 第354章 中风 看着萧缘在自己面前直直倒下,戈馥都懵了。 她环顾了一下除了她们两人没有第三人的御书房,第一反应是:自己这是被碰瓷了? 等发现这人是真的晕了过去,戈馥内心的小恶魔不由冒了出来。 这种情况很像是中风啊脑溢血啊脑梗啊什么的,听说都是不能耽搁的病情,那是不是自己耽搁一会,就能……? 这个时候的抉择是很考验人的良心的。 戈馥以为自己能当一个恶人的,但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按下了通知铃。 马秘书走进来的时候脚步不疾不徐,脸上更是带着可亲的笑容,然而,等看到倒在地上的萧缘,他的面色立即变了。 “陛下!”他冲过去,下意识想将人扶起来,手伸到一半,又意识到什么,连忙缩了回去。 “郡主?”他转头看向戈馥。 说实话,对戈馥他不是没有一丝怀疑的。这两人算是撕破脸皮了,他不认为对方对陛下有多少善意。 戈馥环胸淡淡道:“正说着话突然倒了下去,大概是太激动了,叫御医过来吧。” 说实话,虽然盼着萧缘出点不测,但也就是心里暗戳戳盼一下,实际她很清楚,对方身体向来健康,根本就没有高血压高血脂这类的基础病,出大问题的可能不大。 估计就是被自己气晕过去了。 问题不大。 因着这样的想法,当御医凝重着一张脸,说萧缘中风的时候,戈馥一脸不敢置信。 萧晨更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他一把揪住住御医,瞪着眼睛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母皇的身体向来健康,去年体检的时候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御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便是被揪住衣领,表情也没变一下。他推了推眼镜道:“您说的没错,但那是去年的情况,事实上,从今年年初开始,陛下的身体就出现了状况,首先是出现了高血压症状,然后是血糖升了很多。六月份的时候,陛下还因为贪吃奶油蛋糕病危过一次。” “我怎么不知道?”萧晨面色大变。 马秘书叹了口气道:“您那会不是去冰岛玩了吗?而且陛下的身体状况关系到朝堂,您不是储君,在朝中也没有任职,自然不会被刻意告知了。” 萧晨气得咬牙,凭什么…… “没记错的话,中风应该是能够调养好的吧?”戈馥开口道:“你们上心一些吧。” 闻言,御医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中风确实能够通过调养缓解,但是前提是不再劳累工作,陛下的情况……” 戈馥皱眉,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很正确的。 萧缘的病重来得毫无预兆,但朝臣们的反应也出乎意料地快。 这边御医还没有从宫中离开,三品以上的重臣就已经到了宫门口。 “殿下您看……”传话的内侍说着向萧晨询问的话,目光却是看向了戈馥。 看我干什么? 戈馥有些不耐。 不等萧晨开口,又有另一个内侍匆匆赶来通知道:“宗室的大人们也到了。” 萧晨彻底没了主意。 见状,戈馥捏了捏眉心道:“先把人请进来吧。” 萧晨看过来,她解释道:“要是让她们一直在外面杵着,怕是很快就会上新闻。” 确实。 而且他们两个都对朝政一无所知,也确实需要跟那些人商量一番。 等待的过程中,戈馥心里忍不住后悔,早知道自己今天就不上朝了。 上个朝把萧缘给气病了。 这可咋整? 对于自己将来会成为女帝这件事,戈馥在成为情绪师之后就有数了。不过她根本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毕竟她对当实权女帝并没有执念,并不介意当个吉祥物。反正有情绪师的身份摆在那,自己便是没有实权,也没人敢慢待她。 最重要的是,萧缘的身体好着呢,以她的性子恐怕根本不会考虑退位,估计那个皇位会坐到死。 等个二三十年,到时候是什么局面都不好说,自己完全没必要杞人忧天。 谁想到…… 这个时候,重臣和宗亲纷纷走进来。 马秘书上前,开始将具体情况告知他们。 重臣和宗亲花了点时间消化了一下,然后相互间低头私语了许久。 约莫一刻钟后,她们似乎才商量出章程。 内阁首辅当仁不让地站出来,“首先咱们得达成一个共识,陛下的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在位了。” “附议。” “附议。” …… 一声声的“附议”响起。 戈馥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内阁首辅看向萧红,“萧大人赞同吗?” 萧红有些犹豫,她看向御医问道:“陛下的情况,若是调养得当,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而且,便是恢复了,以后一旦过度劳累,也很容易复发。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无可挽回了。”御医淡淡道。 萧红迟疑道:“宫里珍贵药材应有尽有,御医的医术又好,半年应该能调养好。半年的时间,诸位内阁的大人应该能将朝政处理好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陛下虽然不是一点实权都没有,因为手里有军权,朝臣做什么都要顾及她的想法,但是没有她,朝臣也能处理好朝政。 半年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萧大人说笑呢。”吏部杨尚书笑吟吟道:“这古话说得好,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陛下,我们便是再有能耐,也不敢做决定啊。要是些寻常小事便也罢了,如今恒阳的情况这么特殊,跟国际上的关系也要重新定位,这种时候什么都讲究效率。要是因此耽搁了什么,咱们谁担待得起?” 闻言,旁边的其他大臣也纷纷点头,面露赞同。 你们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萧红脸都涨红了。 便是御医也推诿道:“萧大人您太高看我们御医了,中风的恢复主要看病患的心态,病患心态不好,我们医术再高明也没有用。陛下忧国忧民,又哪里是有养病的闲心的。” 第355章 不乐意 事实上,内阁早就想换皇帝了。 陛下往年还好,勉强有点英明君主的样子。近几年,光是针对恒阳郡主的那些小动作,就足够让他们下头了。 加上近期那些炸裂情商的表现……他们真的忍得很辛苦。 若不是萧缘没有女儿,戈馥又对皇位并不热心,她们早就有动作了。 如今萧缘中风,他们傻了才不把握好机会。 恒阳即将面对一场硬战,这种时候,萧缘这样只看得到眼前一亩三分地的君主实在太拖后腿了。 所以,刚刚他们私底下商量,已经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得把恒阳郡主推上位。 萧红咬了咬唇道:“郡主到底姓戈不姓萧,她若要登基,那是不是要先把姓给改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就是想要先把事情拖住。 改姓继嗣的话得算吉日,还要告慰先祖,得到奉先殿那边去敬香,这一系列仪式下来,拖上两三个月没有问题。 那个时候陛下应该已经醒来了,要是能说话的…… 倒不是她跟恒阳郡主有过节,只是她跟恒阳郡主实在没有交情,要是对方上位,她怕自己这个宗人令就当不成了。 “我不改姓。”戈馥却是猛不丁开口。 不改姓? 众人一惊,萧红惊过之后大喜,似是终于找到借口一般开口道:“郡主您这就让人为难了,虽然您有皇室血脉,但皇室到底是萧氏皇族,您若是不改姓,吾等如何对得起历代先祖?还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如果不看她隐隐上翘的嘴角,大家还以为他多义正言辞。 戈馥懒洋洋道:“那就不登基呗。”当我想当这个皇帝不成? 虽说自己要是当这个女帝的话,以后止戈想要统一两国会容易很多,但……她可没打算为了儿子牺牲自己。 “萧大人此言差矣。”礼部黄大人开口道:“您所说虽是常理,但特殊情况也该特殊对待。恒阳郡主的父系血脉虽然尊贵,但母系血脉也同样荣耀。戈家历代都为恒阳征战,就留下一个恒阳郡主。若是郡主改姓萧,那戈家就真的灭绝了。让忠心耿耿的武将世家绝后,又岂是君子可为?” “是啊是啊,黄大人说得有理。” “我看着这样。”萧红连忙道:“郡主要继承戈家,确实不适合继承皇位,诸位大人……” 她接下来的话,被内阁首辅陡然看过来的目光看没了。 “首辅大人,您有什么高见吗?”她惴惴道。 内阁首辅垂眸,淡淡道:“高见不敢当,只是……老朽怎么不记得宗人府有干涉皇权交替的权利?” 这话说得礼貌,实际却是在说:谁当皇帝这事,轮得上你开口吗? 萧红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倒是很想硬气地回怼一句:宗人府没有这样的权利,你们同为臣子难道就有了? 然后她怂,这话在嘴边转溜了好几回,却愣是没能说出口来。 为了改姓的事情,朝臣们议论纷纷。 不想,最后竟是萧晨一脸不耐烦道:“香香不想改姓就不改呗,皇位也照样继承。姓什么不重要,只要血脉没错就成。没见景隆就是这样的么,再说我们萧家祖上也不姓萧。” “所以,姓什么都不重要。” 闻言,朝臣们精神一振。 就等这一句话了。 “殿下!”萧红大惊,她没想到最后背刺陛下的居然会是殿下。“您怎么能……陛下要是醒了……” 陛下要是知道殿下说的话,会被气死的吧? 萧晨其实不傻,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母皇愤怒。 然而,他说这话还真不是偏帮戈馥。 一来,他是真这么想的,二来…… 母皇退位休养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他看得很清楚,朝臣中没有一个是希望母皇休养后回归的。 一个皇帝做到这个地步,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悲哀了。 而唯一的支持者萧红……她完全是出于私心在维护母皇的利益。 既然不可避免,那与其便宜别人,当然不如便宜香香了。更别说事实上除了香香,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 既然如此,他何妨不为戈馥说些好话。 不为别的,只为母皇今后能不被为难。 戈馥也瞪大眼睛看萧晨,你疯了? 看懂她眼神里的意思,萧晨叹了口气,对着她笑了,“看来,你是注定要负重前行了。” 戈馥扶额,看向众人道:“这事先放一放成吗?” 众人对视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对于此事,他们其实不急,陛下中风这事是不可逆的,她们有的是时间安排。再者说了,真要登基的话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此事,确实也不急于马上定下。 不过……郡主似乎对登基为帝这件事并不热衷,看来这方面需要好好沟通一番了。 戈馥几乎是逃难一样逃回了郡主府。 洛尧森早就觉得不对了,说好会发微信通知自己进宫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后来有消息传来,说是朝臣和宗亲都进宫了。 他琢磨着该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可饶是有多种猜测,他也没想到居然是萧缘中风了。 “好好的怎么中风了?”洛尧森一脸不敢置信。 戈馥有些心虚,“好像是被我气的。”这心虚主要是对着萧晨去的。 她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一脸无辜道:“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脆弱。”明明萧缘也经常气她的,那么多回都没出事,怎么一到自己就出事了? “是她心胸狭窄,跟你没有关系。”洛尧森安慰道。 戈馥哭丧着脸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她中风了,朝臣都想让我登基。” 洛尧森愣住,这委实是他没想到的发展。 “所以……我们这次要同时登基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戈馥这下奇怪了,她挑了挑眉,“你不乐意我登基?”按说这在他的计划中本就是要发生的事情吗? “我能乐意才怪了!”洛尧森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要是我们都当了皇帝,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面了。” 第356章 可笑 “所以……”戈馥突然笑了,“你原来是什么打算?”她知道,自己当女皇应该也是在他的计划中的。 刚好尤蓉送了一盘水果过来,洛尧森用水果叉叉了一块蜜瓜递到她嘴边,等她咽下,才不急不缓道:“我本来想着萧缘活个八九十岁没有问题,到那个时候,你都已经四五十岁了。那会止戈都已经长大了,不论是他越过你继承恒阳的皇位,还是我将景隆皇位交给他继承。这样,不管是你来陪我,还是我来陪你,总之我们都不用分开。” 戈馥没想到他想得这么远,不过…… “现在怎么办?”她有些无奈道:“宗室和皇室嫡支的血脉离得太远了,这些年也没显露什么能耐,一个比一个平庸。除了我,没有其他人适合登基的。而且说实话,我虽然不想当女帝,但我更不希望别人当。” 恒阳女帝的权利虽然不能跟景隆女帝比,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力。 她要是没有登基,就像是没有继承皇位的嫡皇子一样,任何一个上位的“庶皇子”都会忌惮她打压她。到时候,她的日子不会比萧缘在位更好。 洛尧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戈馥说得在理,恒阳女帝,不是她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那要不……我不当景隆帝了?”他迟疑道。 反正不管怎样,要让他跟戈馥一个紫都一个耀京异地恋,那是门都没有。 他努力那么久,为的可不是分居的夫妻生活。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摆烂不当皇帝。 “可别!”戈馥连忙阻拦道:“你要是不当皇帝,处境不会比我更好的。”景隆那边的争斗可是要更激烈。 洛尧森看她,“那怎么办?”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此时竟显出几分无措。 戈馥怔了怔,随即道:“不管是景隆帝也好,恒阳女帝也好,咱们都先当了再说。” 顿了顿,她凑到他跟前道:“先把位子占住,至于以后……摆烂也好,想办法迁都也好,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洛尧森挑眉,这是打算耍无赖? 不过,这主意挺好的,他赞同。 萧缘一醒来,萧晨就凑了过去,喊道:“母皇?您感觉怎么样?”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手脚能动吗?您试试能不能说话。” “你……”在说什么啊? 才说出一个字,母子俩的面色纷纷变了。 萧缘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而且……她自己有感觉到面部肌肉好像不受控制了,一半还在正常牵动,另一半却僵硬住了。 “母皇!”萧晨有些担忧地喊道。 在她眼里,萧缘如今的样子古怪之极,半边脸在动,半边脸却像是石化了一样。 萧缘睁大眼睛,记忆开始回溯—— 是她! 她被戈馥说的那些话气疯了,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她怎么敢用那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香……” 其实萧缘的话含糊不清,但萧晨还是本能地猜出她说了什么。 他并不意外,事实上,在萧缘醒来之前,他已经将御书房的监控视频看过一遍了。也因此,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一清二楚。 要说对戈馥一点埋怨都没有是骗人的,但他更清醒地知道,这件事跟戈馥的关系不大。 可以看出,她说出那样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在嘲讽或者是从言语上针对母皇。若非母皇气量狭小,根本就不至于中风。 甚至,以母皇这样的情况,即便没有香香,将来朝堂上但凡发生点事,她照样是要中风的。 萧晨叹了口气,“母皇,您中风了,至于导致您中风的过程,已经不重要了。目前的情况是您已经不适合再当皇帝了,内阁已经决定让新帝登基了。” 新帝? 萧缘脸色不太好,眼中也带上了疑惑。 虽然她说不出来,但好在萧晨对她足够了解,因此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问新帝是谁。 “当然是香香了,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萧晨理所当然道。 几乎是瞬间,萧缘面色涨红,瞪大眼睛呜呜呜地喊叫起来。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的关系,她的口水流得蔓延到了下巴上。 意识到这一点,萧缘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她一脸羞愤地闭上嘴巴,似乎整个人都自闭了。 萧晨连忙拿出纸巾给她擦拭下巴上的口水,等擦完了,他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母皇,这事已经是定局了,您别耿耿于怀了。从香香成为情绪师那一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 “您放心,香香的性子您也是清楚的。她虽然讨厌您,可能还有些憎恨您,但她不是落井下石的性子。哪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来作践您的。” 萧缘缓缓回过神来,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不甘和愤怒。 只是不作践我就够了吗? 看出她的意思,萧晨叹了口气道:“您当初可没少作践她。” 我什么时候作践她了? 发现她竟是真心不解,萧晨觉得有些讽刺和无语。 “篡改志愿也好,往她后院里塞侍郎把她当成生育工具也好,亦或者是放任内侍训斥她,还有怂恿格朗国王子追求她,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作践?” 如今回想,他是十二分的后悔的。 当时的自己缺乏勇气,要是早一点便豁出去护住香香,那她们姑侄之间或许还能留点情分。 如今…… 大概算是报应吧。 萧缘沉默了。 她有很多很多想法,但是如今连话也说不清楚,身体……好像也只能动一半。 这个样子的自己,又如何去阻止戈馥登基? 其实她明白的,朝臣一直都对她不是很满意。 她们嘴上没说,但其实她们私下里一直有拿自己跟皇弟作比较。 “若是宸睿王是一位公主,那该多好啊!”这样的话,是昔年最醒不过来的噩梦。 虽然萧纯死了,但他有一个女儿。 自己战胜了萧纯,却要输给他的女儿! 何其可笑? 自己这一生何其可笑? 她看向儿子:你去跟她争皇位,你要是能正常结婚,不是没有胜算的! 第357章 居然 萧晨这个时候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能够看懂母皇眼里的意思。 他苦笑:“母皇,我早就说过的,我不喜欢女人。” 其实,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天生不喜欢女人还是幼年时目睹了生母的算计才不喜欢女人的。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了,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萧缘瞪大眼睛:都这种时候了,你都不愿意帮我? 该死的! 萧晨是真不想弄懂母皇眼里的意思。 “你想要我怎样?让我勉强自己,去嫁给一个女人嘛?”他有些崩溃道:“母皇,我是您的儿子,不是一件工具啊!我也有自己的好恶,就像让你跟女人在一起你肯定会觉得恶心,让我跟女人在一起,我也会恶心啊。” “我拜托你,稍微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萧缘气得额头爆出青筋:我还没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考虑吗?你只要生个女儿,那戈馥争皇位就争不过你! 萧晨蓦地起身后退了两步,避开她的目光道:“母皇您好好休息吧,我去问问晚膳好了没有。” 说完,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就逃一般地出去了。 才推开门,他就撞进一个怀里。 庄悯帮他将门关上,然后低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这位向来毒舌的大律师难得语气温柔。 萧晨的眼眶是红的,但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母皇再不堪,他也不愿意跟庄悯说。 庄悯已经够讨厌母皇了,若是说出来,他一定会更讨厌的。 虽然……母皇也确实让人难以同情,可…… 旁人都能嫌弃她、厌弃她,但作为被她呵护长大的儿子,萧晨却依旧爱他。 “你母皇的事……”庄悯叹了口气,建议道:“新帝继位的事情你是插不上嘴的,但你母皇今后的待遇,还有疗养的住所,你却可以操心起来了。” 当然,基于对这位女皇的厌恶,他只打算建议一下,让他为对方奔走却是不可能的。 “嗯。”萧晨应了一声。 其实,母皇最好的疗养场所该是恒阳郡主府的。那里有蚕娘,要是母皇能够泡汤泉,那早晚有一天她能够痊愈的,但…… 他张不开那个嘴。 “母亲向来喜欢春江别苑,那儿风景秀丽,且还有天然的温泉,就让她去春江别苑休养吧。”至于待遇,这个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撕扯明白的。 谁让恒阳历史上只有薨了的女帝,没有退位的女帝,没有前例可循,那要掰扯的就多了。 见他没提到郡主的汤泉,庄悯悄悄松了口气。 不怕别的,就怕他昏头。 恒阳郡主本就不好轻易得罪,如今就更不好得罪了。 戈馥和洛尧森商量好应对方案之后,吃饭也香了。中午满满一大碗的乳鸽汤,戈馥一滴不漏地给喝完了。 洛尧森将一叠草莓递到她面前道:“我恐怕不能再待在恒阳了,只是……” 他的脸色不太好。 恒阳女帝出事的敏感时期,作为景隆储君,他是不好多留的。原本,戈馥回来拿了孔艺萱的遗书就要跟他回景隆,继续为婚礼做准备的。 如今,自己恐怕是没办法把戈馥带走了。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就好像五年来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空,他们二人又回到了过去只能遥望的状态、 他如何能甘心? 戈馥叹了口气,“你回去后,联姻的事,我会努力推进的。我们保持联系。”这一点上,需要他们双方坚持。 因为按着正常的情况,他们各自要成为皇帝,联姻是只能作罢的。 ——只听说过王子娶公主,没听说过皇帝娶女皇的。 洛尧森正是因为这样心里才觉得没底啊。 虽然知道戈馥并不是左右摇摆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生出担忧,会不会自己走后戈馥被朝臣说服,决定放弃联姻? 这女人那么狠心,会不会自己走后她就将自己彻底忘到脑后? 他心里有太多这样的担忧,但却不能说出来。 突然,他的目光看到了对面正吭哧吭哧啃着羊排的儿子。 “让止戈留下来吧。”洛尧森开口。 什么? 戈馥一惊。 知道她不希望儿子在重女轻男的环境中长大,洛尧森道:“当然只是暂时,等我们婚礼举办之后,就让他回来。反正他现在也只是上幼儿园,也不耽误什么。” 戈馥闻言有些迟疑,“你确定?” “当然确定了。”洛尧森这会一脸淡定道:“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止戈的。” 戈馥的表情有些古怪。 要是到这个时候还弄不明白洛尧森在想什么,她的脑袋就成摆设了。 只是,她委实没想到洛尧森居然这么没有安全感。 但仔细一想,好吧,自己的行为好像很难让他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戈馥便没有反对。 她说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你查到阿萱的同伙了吗?”这家伙趁着自己不在,可是去了一趟情绪师协会。 当然,他是拿着国际情绪师协会的代理书过去的。 闻言,洛尧森的表情沉了下来。 “孔艺萱……恐怕跟江永杰是一伙的。” 江永杰?! 戈馥一惊,“你的意思是,江永杰是阿萱遗书中的哥哥姐姐之一?” 洛尧森点头。 “你有什么根据吗?”戈馥问道。 洛尧森捏了捏眉心道:“我从情绪师协会那儿拿到了所有去过粥店的情绪师的情报,还有粥店的监控,我也找到专业人士恢复了。江永杰去过那个粥店。” 其实,以江永杰的易容能力,光是视频是很难把他认出来的。 但巧就巧在,江永杰当时不是一个人去的,她跟另一个情绪师一起去的。而且,他当时易容成的样子,刚好就是当年他跟张俊杰错过的那个老大爷。 戈馥顿时一惊,“真要是这样……” 说到一半,她恍悟道:“是了,这样的组织,本就该是国际性的组织。” 顿了顿,“你说的和江永杰一起去粥店的情绪师……是恒阳的?” 洛尧森点头。 “除了他们呢?还有其他情绪师吗?”戈馥问道。 “景隆和恒阳的没有了,不过……”洛尧森道:“有几个外国人,我觉得应该要查一查。” 第358章 画迷 “外国人?”戈馥眉头微微一皱,“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办法掩饰情绪师的气息?” 洛尧森点头,“虽然像孔艺萱那样能够自行隐藏身份的情绪师很少,但能够掩饰情绪的情绪师副产物或遗产却并不算是极为少见。” 戈馥捏了捏眉心,补充道:“还有一个可能,对方组织中可能有普通人呢。” 什么? 洛尧森一惊,“应该……不可能吧?”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语气却极为不确定。 戈馥叹了口气,“总之,仔细一些吧。” 对于调查这个组织,戈馥的心态其实是矛盾的。她极想把人揪出来,好好发泄一番——若不是这些人,孔艺萱肯定活得好好的;同时,她有时候又有些不想去理会,想要顺着孔艺萱的心。 ——她或许做不到让他们有尊严地死在自己手里,但,只要不是死在她手里,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郡主府有私人飞机,洛尧森吃过晚饭就走了。被一众下人簇拥着,两人也不能好好道别,只交代了几句,洛尧森就登机了。 一直到私人飞机消失在夜色中,戈馥才叹了口气,牵着儿子离开。 “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晋东?”洛止戈有些不安。 不管如何,他都是洛尧森养大的。哪怕过去五年中,对方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他身边,但他内心的依靠,依旧只有这位父亲。 但是,以往洛尧森即便不在家,也不会在另一个国家。 因此,洛尧森离开,他心理上难免觉得不适应。 洛尧森弯腰将儿子抱起来,轻声道:“晋东恐怕回不去了,以后,你大概会跟着你父亲生活在紫都。” “那母亲你呢?”洛止戈猛地转头看她。 戈馥有些无奈地亲了亲他的面颊,柔声道:“止戈,类似的问题,我没办法明确回答你,因为那是未来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我跟你保证,或许会有短暂的分离,但我们一家三口早晚会再次相聚,并且能够相守的。” 洛止戈不说话了。 早晚要多久? 他心里有这样的疑惑,但却并没有开口问出来。 他能感觉出来,父亲也好,母亲也好,他们似乎都很疲累。 除了刚来的时候,洛止戈一直都没再住随园,而是跟着戈馥住在疏月阁。对此,戈馥也随他,反正疏月阁的房间够的。 回去后,戈馥把儿子哄睡之后在床边坐了一会。 其实,即便是现在,看到这个孩子,她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是自己的孩子呢…… 她伸手碰了碰儿子柔软的发丝,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离开。 在戈馥离开后,洛止戈悄悄睁开了眼睛,咬着下唇偷笑了一下。 戈馥走到院子里,本是想要坐一会的——进入九月之后,气温迅速降下来,白天还有几分炎热之势,但是一到晚上,院子里就变得极为舒爽起来。 目光落到中庭那棵葡萄树上,戈馥微微皱了皱眉,“这葡萄树怎么好像……”死了? 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尤蓉回答道:“是之前打雷的时候被雷劈的,之所以留到现在,是因为当初我们想再看看还有没有生机。不过昨天花匠来看了,说这葡萄树已经彻底死了,救不活了。等新的葡萄树苗送来,就会将这棵葡萄树挪走了。” 戈馥不由默然。 这棵葡萄树虽然是南苑建好之后移过来的,但是,它其实是从北苑挪过来的。 之所以挪这一颗葡萄树,倒不是有什么故事,而是这棵葡萄树是老品种——不比新品种的高产量,老品种虽然也甜,但产量特别低。 但戈馥却一直喜欢老品种的口感,还有新品种的葡萄皮不好剥,而戈馥吃葡萄是绝对不吃皮的。 如今这种老品种的葡萄树可是不好找了。 猜到她的疑虑,尤蓉道:“您放心,北苑那儿有老品种的葡萄树。”事实上,原本是要砍掉种新品种的,但正因为郡主喜欢,所以一直留着。 “那就好。”这样说着,戈馥的思绪却不由飘远了。 孔艺萱也跟她一样喜欢吃这种葡萄,那时候,她可羡慕她家门口就有一棵老品种的葡萄树了。 那时候她还说过,将来要是条件允许,一定也要种一棵老品种的葡萄树。 但是…… 戈馥突然问尤蓉:“之前去粥店,阿萱院子里是不是种了一棵葡萄树?” 尤蓉一愣,随即点头道:“是,确实有一棵葡萄树。”她向来细心,戈馥不是很确定的事情,她却回答得很肯定。 戈馥咬牙,“你找人问一下,粥店那棵葡萄树是房东种的还是阿萱自己种的。” 尤蓉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戈馥正要再交代几句,谭喜却跑了过来,“郡主,有个事想要请示您一下。” 她其实是今天下午才刚到的,这之前留在了梦莎国帮戈馥处理画作的拍卖事宜。 “什么?”戈馥有些意外她会这个时候过来。 别看谭喜经常当空中飞人,但她其实时差很难调过来,往常这么飞一次,她至少要花十二个小时才能调整过来。 谭喜往戈馥旁边一坐,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光,然后才道:“这次您的画作拍卖的价格又上了一层台阶,里面有几个新画迷,我以您经纪人的身份和他们交际了一番。其中,有一位女性画迷提出想要见您一面。” “你没有拒绝?”戈馥挑眉。 上辈子的画家朋友中有跟画迷关系密切的,但戈馥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 她认为画迷的声音可以适当倾听,但却不能听太多,因为听多了就不能保证不被影响。她始终认为,画家的思维该是自我的,独我的。 太过合群,就容易沦落俗流。 谭喜知道她的想法,按说不该犯这种错误。 “没有,但我这样做是有理由的。”谭喜咬了咬唇,有些迟疑道:“我觉得这位画迷有些不一样,她想要见您,并不是出于想要见到偶像的渴望,而是……她希望从您这儿得到救助。” 第359章 酗酒 救助? 戈馥更茫然了,“你说她想得到我的救助?” 因为没有见过对方,她迟疑了下道:“你认为她是……?” “她应该是一个重症抑郁症患者。”顿了顿,谭喜道:“郡主您是知道我的家庭状况的,我父亲就是重症抑郁症患者,我清楚记得他自杀前的模样。那个画迷……给我的感觉和父亲当初很像。” “你的意思是……我若是不见她,她可能会自杀?”戈馥恍然。 谭喜点了点头,随即有些赧然道:“我这样或许有些过于自作主张了,但,若是对方真的自杀了,再被人发现您拒绝了她的会面请求……” 她说的这些也确实是她的顾虑,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想救救那个女孩。 戈馥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对此,她倒是不生气,也很乐意跟这个画迷见一面,但问题是…… “我现在不能出国啊。”如今这个状况,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国的。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见她没拒绝,谭喜精神一振,“对方说会来恒阳,我们只需要等对方联系就可以了。” 戈馥笑了笑,“那我们就等对方的联络吧。” 一旁尤娘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等两人谈完了,她才沉着一张脸道:“谭喜!” 谭喜闻言面色一白,但却并不后悔。 早在一开始,她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戈馥虽然没有开口为她说情,但却给尤娘递了一个眼色,让她轻拿轻放,不要太为难谭喜。 尤娘内心的怒火本来正要宣泄,得到这么一个眼色,顿时便有些憋屈。 ——要知道自作主张是下人的大忌,虽然她们平日里也会为郡主做一些主张,但那都是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谭喜今天这个,真的已经触及底线了。郡主要见什么人,哪里是她能够决定的了?这根本就是主仆不分了! 谭喜也注意到了戈馥的眼神,但…… “尤娘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要手软,否则府里其他下人有样学样,那我才是万死难辞其咎。”等戈馥不在,她对着尤娘开口道。 尤娘一怔,脸色倒是柔和了下来。 谭喜说这话,可见她依旧是一心为郡主着想的。 不过…… “要真按着府里的规矩来,你这种可是要动刑的。”她提醒道。 虽然法律上不允许死刑,戈府也早就不对下人动私刑了,但凡事都有例外,谭喜做的这事,真的是比较犯忌讳的了。 谭喜咬牙道:“那就动吧。” 尤娘却突然想起来,“这事你当初怎么不打电话请示一下郡主?”明明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谭喜苦笑,“您忘了吗?郡主之前的手机从战场上回来就坏了,手机卡都坏了,因为运营商不一样,在景隆没办法换新卡,就临时用了新的手机号,是回到恒阳才换卡的。” 偏偏,这次尤娘他们这次和自己一起被落在梦莎国,过后也是直接回恒阳,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景隆。 而洛郎君的电话……很遗憾的是之前她以为自己管郡主的画作运营,跟洛郎君应该不会有交集,所以并没有存对方的号码。 尤娘也想到了,她蹙眉道:“你怎么不跟我们说?我们可以给郡主打电话的啊。” 谭喜表情更苦了,“对方当时似乎有事,急急忙忙赶着要回去,我是真的怕对方回去后就自杀,所以……心里一急,就开口做了承诺。” 尤娘一听,顿时迟疑了下道:“那就意思意思打两下吧。”她这会也后悔了,早知道开始架子不要摆得太高的,这会有些下不来地。 “那就谢谢了!”谭喜顿时一乐。 她又不是受虐狂,能够少受些罪,那自然最好了。 “不过其他方面你就要做好准备了。别的不说,今年奖金肯定没有了,还要扣半年工资。”顿了顿,尤娘道:“还有啊,本来今年九天华庭那儿,郡主发话要分你一栋别墅的,但是出了这事……你再等两年吧。” 什么? 九天华庭的别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谭喜一脸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是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作为生日礼物给你的。”尤娘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谭喜这下是真的懊恼后悔了,早知道…… 见状,尤娘的心气才算是彻底顺了。 做错了事还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做梦! 到此,戈馥也没了在院子里坐的想法,打算回去睡觉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要是平时,她都已经在做梦了。 不想才刚躺下,尤娘又跑来通报说萧晨来了。 “他来干什么?”戈馥不解。 这人这会不应该在照顾萧缘吗?怎么还有闲心跑来找自己? 而且,以她对萧晨的了解,他虽不至于为了萧缘迁怒自己,但近几天他面对自己该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他抱了一箱子的酒,要让他进来吗?”尤蓉问道。 她其实是不太想把人放进来的。 这人……分明是来找自家郡主酗酒的! 戈馥一听,也想到这一点了。 难道……是朝堂上有人给他气受了? 这么一下,戈馥便有些坐不住了,招呼道:“赶紧把人请进来吧。” 萧缘过来的时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把一箱子酒往桌上一放,就坐了下来。 “我府里难道还能没有酒给你喝?你至于……”后面的话,在戈馥的目光触及箱子里的酒时消音了。 别误会,箱子里的当然是酒,不过却都是果酒和啤酒。 “你这是……怕自己醉得太快?”戈馥挑眉。 萧晨点了点头,“我酒量不太好,威士忌的话半杯就要倒了,而且那种醉的太快,还断片,根本达不到借酒消愁的目的。” 戈馥都要被气笑了,“你不想睡觉,我还要睡觉的好不好?” “就当助眠了。”萧晨开了一瓶果酒递给她,“尝尝吧,这个味道挺不错的,还是我投资的品牌。” 戈馥有些无语,想着自己心里也有些郁结,便没有拒绝,接过咕隆咕隆喝下了小半瓶。 第360章 爱的告白 戈馥的酒量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是三杯倒,如啤酒果酒这样的,怎么也得喝掉两位数才可能喝醉。 而萧晨,他的酒量其实也不算差,比戈馥是要差一点,但是他这个人喝不喝醉完全看心情,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别说三杯,一口都能醉倒。 但是今天的他的目的明显不是为了一下子醉倒。 空腹喝酒太伤身了,尤蓉让膳房送了很多下酒的小菜。 有花生米、凉拌猪耳、酱牛肉、酸辣海带丝,还有拍黄瓜和凉拌豆皮。 戈馥看了不是很满意,吩咐道:“弄点炸鸡和鸡爪过来。还有让葛娘熬点高汤候着,等会我们要喝。” 她平日里吃饭喜欢鱼虾,但要是喝酒的话,更喜欢炸鸡、鸡爪,还有各种烤串。而且她这个人有些奇葩,哪怕是夏天,下酒菜她也不喜欢吃凉的,就喜欢吃热气腾腾的。 尤娘跑去膳房了,萧晨在一旁咯咯咯笑:“你这个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嗜好。” 戈馥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以她对萧晨的了解,已经想要一醉解千愁了,那问题想来是比较严重了。 或者……是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 “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萧晨其实很少来找自己,毕竟有男朋友了,会来找自己,戈馥估摸着应该是有些不想对男朋友说的话。 闻言,萧晨闷不吭声喝掉小半瓶啤酒,然后开口道:“我有时候想,我如果不是母皇唯一的孩子就好了。” “并不是我想要有个所谓的能继承皇位给我撑腰的亲生姐妹,而是……哪怕有个兄弟也好,帮我分担一下下她身为母亲的‘爱’。” “我有时候会大逆不道地想,要是母皇不那么‘爱’我就好了。” “我有时候又会想,让我那么痛苦的感情,真的是爱,而不是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我知道她其实一直不太注重我的感受,她对我的好都是她想要给我的,而不是我想要的……” …… 戈馥一开始还能维持表情的平静,但是随着萧晨吐的黑泥越来越多,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艺术家嘛,共情能力都不差,开始她还能做垃圾桶,但听着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最后两人喝到烂醉,说好要喝的高汤没有喝,炸鸡和鸡爪更是没吃多少。 喝成这个样子,萧晨自然留了下来。 因为睡下的时候都快要两点了,戈馥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戈馥还在睡,本来想要随手挂掉的,结果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洛尧森的名字,便点了接通。 “喂?”她迷迷糊糊地开口。 “还在睡?”洛尧森有些意外地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了,按说香香便是睡得再晚也该醒了啊。 戈馥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道:“萧晨来找我喝酒,我快两点才睡的。” 喝酒? 洛尧森皱眉,“喝醉了吗?现在头不头疼?” “喝醉了,不过还好,喝的啤酒和果酒,头不疼。”戈馥含糊道。 洛尧森有些遗憾,“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明明是想跟她好好说一会话的,才离开一晚上,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不要。”戈馥眯着眼睛,软乎乎地道:“我也想听你的声音,你不要挂掉电话,跟我说说话。” 洛尧森有些无奈,“你想要听什么?” “随便。”戈馥的声音更迷糊了。 洛尧森想了想道:“我是凌晨二点到的晋东,然后再转乘民航飞机,四点到了紫都。” 戈馥一惊,“那你不补觉?” “在飞机上睡过了,不困。”洛尧森懒洋洋道。 “那那边……很忙吗?”戈馥迟疑道。 “还行吧。”洛尧森有些提不起劲,“总归是那些事。”如今都是一些琐碎。 戈馥这会清醒了一些,她本来想问景隆那边对联姻事件的看法,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反正,两人都不会改变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洛尧森的声音仿佛一滴沉重的水珠,哒地落进了戈馥的心湖里。 他说:“我有时候觉得像是做梦一样,香香你……为什么没有趁机摆脱我?这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他很清楚,一开始,戈馥并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答应和他结婚的。 戈馥一怔,“你是这么想的么。” 其实,洛尧森说的没有错,自己最初确实……但是,在事情发生后,她却意外地根本没想过趁机拒绝联姻。 这样的想法,甚至没有出现过一秒。 戈馥自己也是才刚发现。 为什么呢? 她问自己。 或许是因为爱吧。 这般想着,戈馥差点笑出声来。 是啊,还会是什么呢。 爱啊。 这世界上最神奇的存在。 作为一名画家,她始终都在称颂它的美好,又在抗拒它的美好,警惕着,远离着,不想被它摆布。 然而,若爱是能自主选择的,若爱是能够控制的,那还是爱么? 我爱你并非是我选择,正因为如此,这才是不可逃避的命运。 戈馥自觉并不是一个别扭的人,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刻,她叹出长长一口气,对着洛尧森道:“对不起。” “什么?”洛尧森一愣,莫名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明明……”应该是我对你说这样的话。 尽管,比起说对不起,他更想在行为上补偿对方。 不,这或许不是补偿。 他爱她永远不会是补偿,而会是命中注定。 “对不起。”戈馥轻轻笑了下,“总是言不由衷,总是不愿意正确面对你。” 洛尧森沉默了许久,“我后悔了。” 什么? 戈馥不解。 洛尧森道:“我该晚一天回来的。或者,该早一点问你的。”只是原谅他内心的胆怯,竟是有些不敢当着她的面询问这样的问题。 若是那样,或许能面对面听她的告白。 “没关系的。”戈馥轻轻笑道:“这会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爱你,这是经久存在的事实。” 洛尧森眸光温柔,“我爱你也是。” 第361章 审讯 尤蓉的消息来得很快。 “粥店那棵葡萄树并不是孔小姐种下的,而是房东种的。但是奇怪的是,我们找种子公司的人看了,那棵葡萄树确实是老品种的葡萄树。” 戈馥听了这话久久没有说话。 她躺在躺椅上,看着高空中轻轻飘过的云,开口道:“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协会。” 尤蓉的效率很高,十分钟后,戈馥就坐上了前往协会的车。 开车的是庄靓靓,她本来是想要跟自家郡主闲聊几句的。然而,看着后视镜中她的脸色……她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总觉得……自家郡主的心情很是不妙。 “你说什么?”白泽愣住。 戈馥接过打杂小妹递过来的咖啡,道了声谢,缓缓喝了一口,然后才道:“那家粥店的房东有问题,或者只是个幌子,或者她是阿萱的伙伴之一。总之,有一点不变的是,那家粥店肯定有问题,你找人去搜查一下吧。” 顿了顿,“重点查一下有没有地下空间。” 曾经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曾嫌弃过那些总是出现在地下的秘密基地。 当时孔艺萱说:“但是地下的话确实隐秘啊。” 若真像她猜测的那样,那……粥店下方肯定会有他们组织的基地。 白泽没有问她这样说的根据。 ——没有那个必要,反正是真是假,查了就知道了。 戈馥虽然提供了线索,但协会的情绪师出动的时候她却没有跟着去。 “郡主,您为什么那样说啊。”庄靓靓待得有些无聊,便开口问道。 戈馥看着窗外,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似乎很是悠闲的样子。 为什么呢? 因为孔艺萱曾经说过,葡萄树是要种在自己家里的,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孔父孔母已经过世,于孔艺萱而言,组织的那些小伙伴是相当于家人一般的存在。 戈馥觉得有些讽刺,竟是因为她太了解她了,所以才能识破她的秘密基地。 白泽她们回来得很快,大概是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关系,粥店的人根本没来得及撤离就被抓了个正着。 “那家粥店跟旁边的文创店二楼是相通的,粥店没有往地下的通道,但文创店却有。文创店的老板也是他们的人。底下是一个很大的基地,大概六七百平,我看了,应该是土属性的情绪师挖出来的,不是寻常施工手段造就的。” “一共抓了六个人,其中文创店老板和粥店房东是普通人,剩下四个都是情绪师。” 说到这里,玄武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四个情绪师……有一个景隆的情绪师,还有三个都是我们恒阳的情绪师。“ 这样说着,那六个人已经被押了上来。 戈馥并不认识文创店老板和粥店房东,倒是那四个情绪师让她惊了惊。 其中有个面容清秀可爱的女孩,分明就是当初那个跑到萧晨面前毛遂自荐来当护卫的情绪师。 ——据说内里年龄很大,外表年龄完全是欺骗的那个。 至于唯一的景隆情绪师……景隆的情绪师其实很好认,看性别就知道了。 “要先审问吗?”玄武问白泽。 白泽点了点头,“四个情绪师要先严加看守起来,擅长刑讯的情绪师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赶到,倒是这两个普通人……先审一审吧。” 出于好奇,戈馥旁观了这场审讯。 文创店的老板是一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瘦瘦高高的,看着很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此时面对一群情绪师,竟也不见半分害怕。 相较而言,粥店房东的表现就正常多了。这个中年女人一头炸毛的卷发,低着头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情况。”玄武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两个普通人,干什么来掺和我们情绪师的纠纷。” 闻言,文创店老板抬头看了过来。 那眼神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恨意的具现化吧。 “你是……仇恨情绪师?”戈馥忍不住挑眉,“你不是恒阳人吧?” 大概是在恒阳待得久的关系,她如今对于恒阳女人、景隆女人以及恒阳男人、景隆男人有一种本能的辨别能力。 光看这个眼神,她就能判断出来,这个男人来自景隆。 然而,文创店老板却垂下头不说话了。 这明显是个硬骨头,这般想着,她看向了旁边虽是坐着,但却紧张地一直在握手的粥店房东。 “抬头看着我!”颜希盈低喝一声。 粥店房东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头看了过来。 看到那双怯怯的目光,颜希盈挑眉,“你也来自景隆?” 他们恒阳的女人,便是再懦弱,也不会有这么胆怯的眼神。 “嗯。”粥店房东轻声应道。 戈馥打量了一下粥店房东的五官,肯定道:“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学美术的,在这方面难免敏感。 这下,别说粥店房东,连文创店老板也震惊地看了过来。 要知道两人虽然是兄妹,但其实长得并不像。 戈馥其实是有些不耐烦的,在这件事上,她似乎天然便缺乏耐性。 “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你们该交代就交代吧。”她叹了口气道:“从阿萱的遗书中看,你们的伟大目标在她死后已经没有完成的可能了。她请求我让你们有尊严地死去,但答不答应,要做到什么程度,则完全取决于你们的表现。” 戈馥看向文创店老板,指着粥店房东道:“她应该是你仅剩的亲人了吧?你便是问了她,也该说几句实话的。” 她猜测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恐怕早已经没有亲人牵挂了。 “很遗憾,你猜错了呢。”文创店老板开口,声音嘶哑道:“我父母俱在,上面还有两个兄姐,如今生活在景隆,虽不知道过得如何,但肯定是活着的。” 哈? 戈馥惊讶,“那你对情绪师的仇恨是为了谁?”她还以为这人是跟江永杰一样,家人受到了情绪师的迫害。 不是亲人的话…… “是朋友,或者……爱人?” 第362章 何乐而不为 当戈馥说到“爱人”两个字的时候,对面文创店老板的嘴唇不由颤动了一下。 她便清楚,自己应该是猜准了。 “那你呢?”戈馥看向粥店房东。 既然是爱人,那作为对方的妹妹,粥店房东应该是没有理由跟文创店老板一起=“同流合污”的。 “呀,你们这些贵族娘们能不能有点同理心?对着别人什么都可以问出来的吗?”文创店老板的脸阴沉了下来。 反观粥店老板,她的表情反而是平静的。 就见她抬头看了戈馥她们一眼,淡淡道:“我就是被情绪师弓虽女干了,其实不算什么的,但是景隆那边的环境……我就跟着哥哥一起出来了。反正,我也挺恨情绪师的,何乐而不为。” 何乐而不为? 戈馥差点笑出来。 这话是能这么用的吗? “你哥哥的爱人又是怎么一回事?”颜希盈看向粥店房东。 看得出来,比起哥哥,妹妹的嘴巴要松一点。 粥店房东看了一眼文创店老板,见对方并没有摇头,才叹了口气道:“我哥哥的未婚妻在十六岁的时候觉醒成为了情绪师,第二天就被狙杀了。” 顿了顿,“对方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哥哥追上去想要为嫂子讨要一个说法,但是他说:强者生弱者死,是情绪师之间的规则。” 她抿了抿唇道:“哥哥说强者生弱者死应该是动物界的规则,既然情绪师都不做人了,那索性就当人类刀下的畜生吧。” 等等。 戈馥听出了点意思,“听你这话,怎么好像你哥哥是你们组织的创建人?” “本来就是啊。”粥店老板却是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们组织中虽然多数是情绪师,但在我们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却都遭遇过情绪师的毒手。” “就像艺萱的父亲,你以为他是为什么染上赌瘾的?叔叔并不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之所以会那样,并不是幕后黑手有多么高明,而是……对他下手的从头到尾就是情绪师啊。” “从一开始决定出国就是一个陷阱,叔叔在恒阳开了一辈子的小饭馆,怎么会说出国就出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灵魂就已经被恶魔操控了啊。” 戈馥愣住,她一脸空白,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温度都在一寸寸冷下来。 可是…… “我不相信恒阳的情绪师会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她不怀疑萧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她不认为会有情绪师愿意接这种任务。 ——恒阳情绪师的地位很高,哪怕是身为皇帝的萧缘提出的要求,她们也是能够拒绝的。 戈馥接触恒阳的情绪师不是一天两天,不认为她们会接这种缺德的任务。 “谁说一定要恒阳的情绪师去做了。”却是文创店老板开口道:“只要出的钱够,国际雇佣兵团中有的是情绪师能为你排忧解难。” 戈馥愣住,确实是这样呢。 说起来,洛尧森一开始是想要当国际雇佣兵的。 “所以……你们迁怒了所有情绪师?”戈馥挑眉道。 她不知道,眼前这两人……他们的想法跟孔艺萱是不是一样的。 “这怎么算是迁怒?”文创店老板抬头看向她,“就像情绪师残害普通人不需要理由,我们普通人残害情绪师,难道就需要理由吗?” 戈馥几乎瞬间就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人,他的想法跟孔艺萱是不一样的。 虽然做着一样的事情,但他的想法跟孔艺萱是截然不同的。 孔艺萱是典型的理想化,而他…… 文创店老板淡淡笑道:“我没有阿萱那么天真,让全世界的情绪师都消失这种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 他脸上的笑容变深,带着几分诡异道:“畜生如果教不好,那就只能多打几顿了。一口气杀掉足够多的情绪师,你们这个群体往往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杀掉所有普通人永绝后患,一个是以后行事有所收敛。” “但是就跟情绪师是杀不光的一样,普通人这个群体更加杀不光。所以,结果只会是第二个。” 看着戈馥的表情,他笑道:“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很过分啊。” “我只是想让情绪师这个群体行事收敛一点,多么卑微的愿望啊,我根本没指望你们一下子都变成好人。” “过分的是你吧?”颜希盈忍不住开口道:“为了这么卑微的愿望,你们打算杀那么多人,难道不过分吗?” “并不是所有情绪师都是恶人,要知道你们打算杀的情绪师中,就有很多好人。” 文创店老板闻言不为所动,“情绪师杀人的时候,难道还会调查清楚对方是不是好人?” 颜希盈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戈馥却一脸嘲讽道:“你这样算什么?事事都将自己摆在那些杀人如麻的情绪师一起,将自己跟他们混为一谈,现实版的屠龙者终成恶龙吗?” 文创店老板却依旧不为所动,“我如果依旧是好人,那这个组织根本就不会成立。” 白泽从头到尾没说话,这会才拉了拉戈馥和颜希盈道:“别跟他们废话了,这人……说不通的。” 这样固执的人她见多了,他已经认定了一点直接钻了进去,你说再多都没用。 戈馥和颜希盈也意识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了下来。 颜希盈有些好奇,“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恒阳的情绪师也会参与到其中?” 景隆那边出现这样的情况无可厚非,毕竟那边的情绪师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但恒阳这边,情绪师大多都很规矩的,不说都是好人,但她们如果对普通人动手,也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要知道在景隆,情绪师杀人不到一定数目,不造成一定影响,上面是不管的。 白泽眉梢动了动,开口道:“这世上就不存在真正纯白干净的雪。” 这什么意思? 戈馥一惊。 “你把话说清楚啊,别只说一半!”颜希盈也抗议道。 第363章 支持 一直到文创店老板和粥店房东被带走,白泽才捧着冰美式道:“我们恒阳……大概是因为一直习惯隐匿情绪师存在的关系,有些有钱人会圈养情绪师。” “圈养情绪师?”戈馥和颜希盈纷纷一惊。 “这是难听点的说法,其实就是将情绪师招赘,但是……”白泽叹了口气道:“这种存在往往会让入赘的情绪师不断生孩子,但凡能生出一个同样是情绪师的后代,那他们就赚翻了。” 什么? 颜希盈一脸不可思议,“寻常人都不乐意入赘,情绪师又怎么可能入赘?” “如果那个情绪师家境清贫,自卑懦弱,而男方出身大富家庭,容貌出众,性格温和呢。”白泽反问。 这…… “情绪师的落魄只会是一时,他们很快就能晋身上流社会。”颜希盈道。 “是,但这事只有我们知道,当事人不知道啊。”白泽叹了口气道:“这种情况,其实一开始还好的。虽然存有利用之心,但并不会真正伤害对方,也会将对方纳入自己的家族,当成自己人看待。但是,随着时代发展,随着人心的变幻,这种情况就变了。” 顿了顿,“大概六年前,我去东市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案件,入赘的情绪师将一大家子都杀死了,包括自己的亲生孩子。” “为什么?”颜希盈瞪大眼睛。 这事玄武也知道,因为当初就是她跟白泽一起去的,她接过话头道:“因为那个情绪师从头到尾都不是自愿入赘的,只是因为她的情绪兽是恐惧兽,没有攻击能力,防御能力又意外地只能防得住情绪师却防不住普通人,所以哪怕只是普通人,也能够强迫她。” “她被逼着跟自己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男人结婚,生了自己不想生的孩子。” “那个情绪师是有爱人的,那个爱人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很有能力,靠着自己的努力找到了她。他们两个打算私奔,但却被那家人发现了。” “然后,情绪师的爱人被撞死了,那个情绪师情绪崩溃,下毒将一大家子都毒死了,然后消失了踪影。” 玄武看了一眼白泽,道:“很不巧,她就在今天抓到的四个情绪师之中。” “真的假的?”颜希盈震惊,“可是,按照你说的,她不应该恨普通人吗?为什么把炮火对向了情绪师?” “因为她的爱人是普通人。”这个戈馥都能回答上来。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针对情绪师的理由啊。”颜希盈还是不解。 “大概……”戈馥猜测道:“是因为她宁愿自己依旧是个普通人,痛恨自己成为了情绪师,从而引来了他人的觊觎吧。” “所以她觉得,若是世界上没有情绪师的存在就好了。” 闻言,玄武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另外三个情绪师,除开那个景隆情绪师,另外两个恒阳的情绪师都是这种招赘行为的受害者。 “那个当护卫的……”戈馥有点在意。 白泽翻着审讯报告道:“她入职皇宫之前就被圈养了,不过她不是被招赘,而是被收养,她还好,受到的损失比较少。那家人本来把她当做童养媳的,打算等到她年岁足够就让她入赘的。不过他们一家比较龌龊,打算让她同时跟三兄弟……” 虽然恒阳是一妻多夫制,但前提不是招赘,在招赘的情况下搞这种事,无疑是一种侮辱。 ——要知道,恒阳虽是女尊男卑的社会,但并不是说就没有女女支了。 那一家子那种言行,无疑就是将之当成了女女支。 “剩下一个呢?”颜希盈问道。 玄武的表情有些古怪,“剩下那个……她也是被招赘的,但是她丈夫出轨了另一个实力比她强的情绪师。” 啊这…… 戈馥她们对视一眼,都觉得很难评。 这感觉就像是,吃麻辣火锅的时候吃到了一个没有味道的馒头一样,忒不自在。 回去的路上,庄靓靓有些疑惑,“郡主,我本来以为您会过问那些人的下场的。” “有什么好过问的。”戈馥淡淡道:“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而行刑也轮不到我来。” 更何况,她也不喜欢这个活。 至于孔艺萱的遗书,有尊严地死去……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理解的,但就戈馥而言,只要不是被虐杀,就是有尊严地死去了。 而在律法的审判下兽性而死,自然也包含在其中。 “但是应该还有漏网之鱼吧?郡主您就不管了?”庄靓靓挑眉。 戈馥神色淡淡,“我知道,没猜错的话没抓到的人应该都在景隆,这事轮不到我去管。”她不认为洛尧森会抓不到了。 江永杰确实狡猾,但如今已经因为他们组织死了那么多的情绪师,全世界都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他此时再藏匿,难度是过去的百倍。 更何况,洛尧森如今身份不同,权力更大,手底下能用的人手也更多。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到家,戈馥还没来得及换下鞋子,洛尧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先皇的丧礼定在四天后,你要来参加吗?”电话一接通,他立刻问道。 戈馥一怔,随即迟疑道:“这个应该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吧。”毕竟朝堂上还在就她继位的事情扯皮。 “那就是说你并不反感这件事对不对。”洛尧森的眼睛立即亮了,“那你等着就行了,我来安排。” 戈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那我等你安排。”她笑了笑道。 “还有一件事。”洛尧森有些迟疑道:“高思雯想要在参加完丧礼之后来恒阳。” 啊? “这什么跟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来恒阳? 洛尧森这会的语气很是平和,“她说想到恒阳来上学,说想试试能不能独立,能不能不依靠任何人便养活自己。” 对于她的这番想法,他说实话是很支持的。 他答应了老头子在他死后善待他的血脉,哪怕有不逊之辈,也至少留他们一条性命。 高思雯这样能给他省事的,他当然喜欢了。 第364章 暧昧 “高思雯今年多大了?”戈馥问道。 “23。”洛尧森回答道。 戈馥一愣,“这个年纪……大学应该已经毕业了吧?难道她要读硕?” “想什么呢?”洛尧森却是笑道:“景隆女性普遍知识水平都不高,高思雯又是个不思进取的,学历也不过是高中毕业。” 顿了顿,“而且据说她成绩不太好。” 啊? 戈馥有些为难道:“那她过来念什么学校?”要知道恒阳的大学含金量还是很高的,除了一些给贵族少爷念的类似于新娘大学的私立大学,公立大学的文凭,出来找到的工作,月薪一万以上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还只是初始工资。 难不成要给高思雯走后门? “先念高三吧。”洛尧森却早有决断,“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再念一年,你看着给她安排一所学校。” 戈馥想了想道:“她已经错过了开学,与其现在进去听得吃力,还不如先找家教补一下课,等补得差不多了,再入学。” “你安排就好。”洛尧森没有意见。 “那她过来后住在哪儿?”戈馥迟疑着问道。 闻言,洛尧森也有些迟疑了,按他的想法,那自然是住在四方馆最好。但……考虑到高思雯算不上使臣,自身的身份又因为老皇帝过世而有些缩水,在四方馆可能会受到些许慢待,他还是开口道:“先让她在你那边住一段时间可以吗?不用很久,一两个月就行,等她适应了就让她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会有这样的提议也是考虑到恒阳郡主府很大,客人的暂居并不会影响到戈馥,有下人们操劳。 戈馥没有意见。 洛尧森的行动力比戈馥预料的还要强,都不到两天,朝堂上的老大人们就找到她,要求她作为恒阳的代表,带着使臣团前往景隆参加景隆帝的丧礼。 “这次去不单单是参加丧礼,还要开一个国际会议。”顿了顿,内阁首辅道:“当然,具体的商谈由我们来,你不用参与,只要在一旁作为震慑就好。” 会有这般的提议,倒不是她看不起戈馥,而是从各方得来的信息,都能看出这位郡主虽然是个聪明人,但政治素养却算不上高。 不过她对此倒是不失望,政治素养这东西并不都是天生的,后天也可以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戈馥有些疑惑,“你说的这个国际会议……是要讨论什么?” 内阁首辅听了这话有些想笑,“那就多了。首先,这一次会议,各国应该都会亮肌肉。” 亮肌肉? 见她一脸疑惑,其中一位内阁大人解释道:“以往各国都有隐情绪师,但这一次,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老实交代,毕竟再扮猪的话,可能真的要成为被宰杀的猪了。” 戈馥反应并不慢,“你们的意思是……要打仗了?” “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内阁首辅开口道:“不过,只要我们和景隆不动,那战争就是可控的。” 戈馥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其他国家也怕会被恒阳和景隆渔翁得利。 不过…… “我们不动?”戈馥的语气有些不赞同。 恒阳目前占着很大的优势,戈馥虽然不赞同恒阳主动发动战争,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任时机流失,那就太可惜了。 “因为不动比动起来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一位内阁大人意味深长地道:“要是我们动了,那他们就都要集中力量防备我们了,但我们要是不动,那为了安抚住我们,他们就要给出足够多的好处。” “是啊,虽然这样一来,好处可能不及发动战争能获得得更多,但也不会有风险。” “是啊,这是最稳的。” …… 好吧,是自己班门弄斧了,这些老大人们心里可比她要清楚得多。 抵达景隆的当天,是洛尧森亲自前来接他们的。 对此,恒阳一众人与有荣焉之余,纷纷拿暧昧的目光去看戈馥。 戈馥嘴角抽了抽,暗暗瞪了洛尧森一眼。 洛尧森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发现她的用意,还对着她勾唇笑了。 ——他今天穿着官方的制服,虽然不是皇袍,但也是黑色为主题,领口、袖口都有用金线绣出来的金龙。 这个类似中山装的服装款式,虽然沉稳霸气,但从风格上是有些老气的,无奈洛尧森那张脸实在作弊,再加上那宽肩窄臀长腿,实际的穿着效果实在是逆天。 便是跟戈馥同行的老大人,也纷纷多看了他几眼,更不要提一些年轻的女随从了。 这会他一笑,那些女随从有大半看呆了。 偏偏这人对此还一无所觉,那眼睛跟粘在戈馥身上一样,扯都扯不下来。 景隆帝的丧礼没什么好赘述的,就是很寻常的帝王丧礼,只是场面大一点,人多一点。 戈馥作为外宾,一直站在人群后面跟着流程走,唯一的感受就是腿酸。 如此忙了三天,国际会议才算是真正开启。 景隆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会议场所,各国代表入座的时候,戈馥才要在规划给恒阳的区域坐下,就被洛尧森拉着坐到了人群后。 “你……!”戈馥眼睛都瞪大了。 洛尧森小声道:“我们本来就是配角,带耳朵就行了。” 这种国际上的撕扯,他们这样的只能算是菜鸟的张嘴也是拖后腿。 我是这个意思吗? 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收敛一点?非要给别人看热闹。 看懂她眼神表达的意思,洛尧森有些委屈道:“我都两周没看到你了。” 戈馥明明该瞪他一眼的,但看着那张脸,到底还是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才亲完她就后悔了。 这里有不少耳聪目明的情绪师,肯定会有人看到的。 洛尧森却是兴奋极了,直接伸手揽住她道:“等会结束了,我带你去我在紫都的府邸看看。” 戈馥有些惊讶,“你在紫都还有府邸?不是住在皇宫里的吗?” “是以前老皇帝赏赐的府邸,至于皇宫……里面的妃嫔还没有都搬走,我不适合去住。”洛尧森解释道。 第365章 火锅 戈馥正想说什么,那突然传来争吵声。 她抬头望去,呃……听不懂。 其实戈馥懂的语种还是比较多的,她甚至还懂一点西班牙语和希腊语,然而现如今正暴怒输出的这位说出的话……她还真听不懂。 倒是洛尧森瞥了一眼后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个是古拿巴的代表,说是代表,他其实只是个平民。古拿巴的政体已经被美罗国发动的战争冲垮了。国内的贵族死的死逃的逃,只剩平民在苦苦支撑。本来古拿巴还有个情绪师撑着,但这次那个情绪师也参与到了对我们的追杀中,被孔艺萱给解决了。如此一来,他们在国际上自然没有话语权了。” 他其实也听不懂对方的话,但猜也能猜到是哪些。 戈馥歪头,“这个古拿巴,好像是个石油国家?” “对,本来是个很贫穷的国家,二十年前发现了油田之后,家家户户都暴富了。”洛尧森看向她道:“你可别同情他们,别看他们现在可怜……其实并不值得同情。” “怎么说?”戈馥道。 “古拿巴原来有国王的,在古拿巴还没有发现油田之前,民众之所以没有饿死,是因为国王拿着自己的资产在养他们。”见戈馥瞪大了眼睛,洛尧森解释道:“那个国王并不是本国人,而是欧洲一个小家族的遗孤。他的家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去古拿巴旅游的时候遭遇了强盗,被古拿巴上一任国王救了。后来上一任国王过世,他跑去参加丧礼,被古拿巴的贵族哄骗着答应留下来当国王。那小子也是个蠢的,几乎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填了进去。后来古拿巴发现了油田,担心他会以国王的身份占据过多油田,贵族和平民联合起来将他驱赶了。” “而古拿巴的民众,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富起来之后做的事都挺不是人的。他们仗着其他国家的法律管不到他们,私下花大价钱从走私贩子手中收购各种美人供自己享用——不管男女,他们来者不拒。那些被卖去古拿巴的美人很多都是其他国家的平民,他们到了古拿巴人手里之后可不会有好下场。被强娶是最好的结果,最惨的不管是尊严还是性命都一场空。除此之外,他们赌博吸毒,还开各种惨绝人寰的角斗场。” “而古拿巴的那个情绪师也是,如果他足够谨慎的话,完全不该参与到追杀我们这件事上,风险太大了!” 洛尧森看着戈馥道:“我不是说美罗国做的就对,美罗国也是为了侵占古拿巴的油田才会发动战争,而不是出于任何正义的目的。” “只是……这样的民众,并不值得你为他们打抱不平。” 戈馥有些无语,“我没你想的那么天真好骗。” 古拿巴代表的歇斯底里并没有改变什么,戈馥从他们之后的谈话中知道,以恒阳、景隆、美罗国、格朗国、梦莎国等为首的国家很快就会派遣驻军前往古拿巴。 ——很显然,驻军并不单单是驻军,古拿巴的油田就这么被分割了。 虽然古拿巴并不值得同情,但是,还是有一些弱小,失去情绪师的国家是让人同情的。 洛尧森对国际局势的了解显然比较多,他虽没有参与到会议中,但却一直在充当戈馥的解说。 “这个小国家向来让人恨铁不成钢,自身弱小不是错,但错就错在总是想要抱大腿,想要抱大腿也不是错,但想要左右逢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这不,他们不但没能左右逢源,还里外不是人了,格朗国和梦莎国都选择拿他们开刀。” “你说他们?他们这次倒是很好地保存了实力,毕竟没有情绪师减少,对上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也有底气。而且他们跟你们恒阳的关系向来好,看在这个面子上,也不会有事的。” “日花国……”说到这个国家洛尧森有些幸灾乐祸道:“他们这次就惨了,因为离得近的关系,他们的情绪师几乎是倾巢出动,最后不负所望全军覆没了。别看美罗国之前一直跟日花国眉来眼去的,日花国目前这个处境,美罗国绝对不会多管的,毕竟这两个国家以往也不是没有龃龉。要美罗国还是原来的实力,可能还会借此展示一下大国风范,如今就是算了吧。” “雪生国倒是出乎意料,还以为同样离得近的他们情绪师不会剩太多,但是居然剩了一半多。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是依旧跟着美罗国走,还是重新选择盟友。” 让戈馥意外的是,这样级别的国际会议上,居然有人动起手来。 她当时吓了一跳,洛尧森却一脸淡定道:“打不起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情绪师出手,直接将拿起椅子的代表镇压了。 这一场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晚上,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暂停了30分钟,一直到晚上六点才宣布结束。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戈馥已经饥肠辘辘了。 虽然中午提供了饭食,但因为景隆这边的传统习俗,这顿饭是纯素的。 “我们去吃火锅!”出来她就拉着白泽道。 洛尧森怔住,“你要丢下我?” “可是你现在不是不能吃荤吗?”戈馥挑眉。 他们这些外宾只是不能在皇宫吃荤,但洛尧森虽然不是景隆帝的儿子,但却是他的继位者,不论是从哪方面看,他都不适合犯戒。 “我可以吃素锅啊。”今天这个火锅,洛尧森还真就吃定了。 别以为他没看到,刚刚有几个小国代表看着戈馥的眼睛可是在发光。 ——而且那几个还个个年轻有为,容貌出众。 估计自己一走,那些人就会跑戈馥面前献殷勤。 他能让他们得逞? 戈馥愣住,“可……你吃素我们在一旁吃肉……”压力会很大啊。 “没事,我不介意。”洛尧森打断她道。 他是真的不介意,笑话,不就是一点美食诱惑吗?他到时候估计都没心思吃饭。 第366章 沐之毅 因为人多,最后他们去了附近一家生意很红火的火锅连锁店。 好在负责人很是机灵,提前打了电话清场,直接将一个大包间给包下来了。 大包间里都是大桌,一桌十个人以上的,甚至还有两张桌子是能坐二十个人的。 洛尧森看中窗边的位置,眼疾手快地拉着戈馥过去了。 因为座位远远多于人数,所以坐得稀稀落落的,也因为这样,几个想要和他们坐到同一桌的青年代表被洛尧森用目光逼走了。 戈馥没发现洛尧森的小动作,她这会实在是饿坏了,拿起菜单就开始对着服务员开始点菜:“羊肉卷、牛肉丸、冻豆腐、鸭血、墨鱼丸、鱼豆腐、粉条、娃娃菜、豌豆苗、金针菇、午餐肉……这些每样给我来一份。” 洛尧森添了一些,又补充道:“加一碟烤包子。” 说完,他转头跟戈馥道:“这家的烤包子很好吃,里面的羊肉馅非常很特别,是老板祖传的方子。” 戈馥惊讶,“你好像对这家店很熟?” “嗯,这家也是老店了,我上大学时他们就开在这儿。”这边上菜很快,洛尧森一边下肉菜,一边解释道。 羊肉卷熟得快,戈馥迫不及待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洛尧森都有些被吓到,“你慢一点,小心烫到。” 戈馥果然被烫到了,正张着嘴不断抽气。 洛尧森连忙开了一瓶碳酸饮料递给她,“赶紧喝一口。” 戈馥连忙喝下,然后舒出一口气道:“万幸有你。” 洛尧森被她搞得有些无语,一边将锅里熟的配菜夹给她,一边问道:“你们恒阳是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戈馥吃着年糕条道:“明天早上的飞机,首辅大人说不是今天开一场国际会议就完了的,之后的国际会议肯定会很多,所以她们不能在景隆多留。” “你跟他们一起?”洛尧森面色一顿。 戈馥点头,“这种局势下,我不适合一个人留下来。” 洛尧森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失望。 戈馥叹气道:“耐心一点。”她发现这人的耐性是越来越差了。 “那你今天跟我回去?”洛尧森提议道。 戈馥蹙眉,“可我明天的飞机航班很早,三点就要起床了。” “我起来送你。”洛尧森想也不想便道。 戈馥:“可我的行李……”搬来搬去实在太麻烦了。 “这些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好。”洛尧森想也不想便道。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戈馥当然不好拒绝。更别说,她其实也很想他。 紫都这边的房价是非常高的,因为景隆各处都处于战乱的关系,民众都想着法地往紫都跑。也是因为这样,导致这边的人口密度很高,房价也居高不下。 戈馥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对洛尧森口中的府邸并没有抱太高期望。 她琢磨着能有个独栋的别墅就不错了。 然而…… 看着眼前这座规模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的四合院,戈馥瞪大了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景隆帝的私生子吧?” 这待遇也太好了。 洛尧森沉默了一下,似是真的在思考她的话有多高的可能性。 最后,他摇了摇头道:“你应该猜错了,我母亲说过,我的眼睛跟我父亲一模一样,但老头的眼睛可不长我这样。” 顿了顿,他笑道:“他赏赐给我的宅邸确实不错,但其实也是赶上了,加上当初正是他要拉拢我的时候,自然也……”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就顿住了。 “什么人?”洛尧森陡然喝道。 嗯?! 戈馥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屋檐下居然正站着个人。 听到喝问,那人并没有逃走,而是不急不缓走上前来。 戈馥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总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 “沐之毅?”洛尧森惊讶地挑眉。 他没想到这老小子会来找自己。 不,准确地说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 沐之毅? 杨少恒的兄长,沐传卿的父亲? 戈馥恍然,那就难怪自己觉得他眼熟了。 沐之毅没有看洛尧森,而是看向了戈馥。他目光带着些许复杂道:“郡主,不置可否借一步说话。” 找我的? 戈馥惊讶地看向洛尧森。 洛尧森也有些意外,但略一思索,便明白他所为何来了。 “你为了杨少恒而来?”他挑眉道。 沐之毅闻言不由皱眉,他不喜欢洛尧森,不单单是因为这人把自己儿子的心勾走了,还因为他这不按着规矩来的性子。 “私以为这是我们沐家的家事。”沐之毅隐忍着怒火道。 言下之意你不要多管闲事。 洛尧森还没如何,戈馥却是不乐意了。 “尧森是我的未婚夫,你要找我谈事情,就绝对避不开他。你若坚持,那我们就无话可谈。”她语气坚决道。 她直觉这老头找自己没什么好事,自然就不跟他客气了。 ——之前还是中年男人,这会就成老头了。 沐之毅面色铁青,又一个被洛尧森蛊惑得五迷三道的,简直……他差点拂袖而去,但顾虑到此行的目的,到底还是咬牙开口道:“上将军若是想要旁听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戈馥和沐之毅见面不适合被旁人看到,洛尧森没怎么犹豫就带着两人进了屋。 这边府邸是有佣人的,一进去洛尧森就让他们上茶,等佣人上完茶,沐之毅也不迟疑,直接开口问道:“郡主,您要怎样的条件才能答应让杨少恒认祖归宗?” 嗯? 戈馥还没反应过来,洛尧森就冷笑道:“你这是放弃了传卿,打算给沐家换个继承人了?” 沐之毅沉默,他本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想法。 以前儿子就不听话,不愿意回来,到如今这地步,他有洛尧森撑腰,听话的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戈馥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她淡淡道:“不管多少代价,我都不会让杨少恒回景隆。” “年轻人,你……” 戈馥打断他的话道:“从龙城之战发生之后,他就绝无可能恢复沐之恒的身份了。” “要么死,要么一直做杨少恒,这是他人生唯二的选择!” 第367章 可悲 戈馥的语气铿锵有力,看向沐之毅的眼眸如同凛冽的山峰,带着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 她可没有忘了,害死戈窈的人不单单有杨少恒,还有萧缘这个使计调走龙城兵力的人,以及沐之毅这个实施围城计划的人。 比起杨少恒,这两个人更该死! 沐之毅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底生寒,他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就站起身离开了。 戈馥反倒被他这行为弄得有些迷糊。 “他就这么走了?”她看向洛尧森,“我以为会给我争论一番呢。” “怎么可能?”洛尧森笑道:“像他那样的老狐狸,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多纠缠的。” “这样啊,倒也挺让人轻松的。”戈馥叹了口气道。 她其实搞不太明白沐之毅的脑回路,儿子都不靠谱,居然还觉得能指望同父异母但没有一起长大的弟弟?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听她说出这样的纳闷,洛尧森笑了,“他不是不清楚这点,只是他觉得利益是高于一切的。” 戈馥冷哼一声,“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因为戈馥明天要赶飞机,所以两人是打算洗了澡立即上床睡觉的,不想两人正在酝酿睡意的时候,洛尧森的手机铃声响了。 洛尧森看了下来电显示,迟疑了下才接起电话。 “穷奇,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穷奇却是一点都不带虚的,扯着嗓子吼道:“我抓到江永杰了,你要怎么谢我?” “真的假的?”洛尧森惊地坐起身来。 “千真万确。”穷奇老得意道:“我一早就说了有办法抓到他,你还不信。” 洛尧森有些迫不及待道:“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来找你的路上。”穷奇的声音中夹带着风声,“你之前一再强调这人的重要性,我还能疏忽了?” 他这人也算识时务,之前不服的时候是真不服,如今舔也舔得彻底。 什么? 洛尧森吃惊,“你该不会正在飞影中吧?” “当然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功夫,一道光涌入宅邸,洛尧森和戈馥对视一眼,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洛尧森,你赶紧出来,人呢?”穷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这下是真躲不过了。 “要不然你继续睡?”洛尧森问戈馥。 戈馥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她哪里还睡得着? 她对这个江永杰也很好奇的啊。 然而,出乎两人的意料,江永杰…… “他怎么变成了这模样?”洛尧森吃惊地看着被穷奇用绳子绑着,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江永杰。“你难道对她用了什么摄魂技能?” 戈馥在一旁打量江永杰,这是一个有些清瘦,个子中等的中年男人,皮肤是很深的小麦色,半长的头发耷拉着,五官意外地很是好看,要不是太瘦的话,估计绝对是个美男子。 “这是他的真实模样吗?”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洛尧森之前跟她说过,这个江永杰很擅长易容术。 “应该是,我检查过一遍。”穷奇先回答了戈馥的问题,然后才对洛尧森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在一家小酒吧里喝得烂醉。” 洛尧森惊讶,他仔细闻了一下,还真是喝了酒。 “他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戈馥却忍不住道:“虽然一副萎靡的样子,但他的眼睛是清明的。” 地上的江永杰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头看了过来。 “你是……”他眯着眼睛问:“戈馥?” “我是。”戈馥点了点头,有些意外对方似乎对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 闻言,江永杰扯开嘴角,呵呵地笑了起来。 “真是……”他落下泪来,“报应啊报应。” 什么? 戈馥一脸迷糊,“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应?” 然而江永杰却不肯开口了。 这一晚上,他们三人都没能让江永杰再次开口。顾虑到戈馥早上要赶飞机,洛尧森想办法把她哄去睡觉了。 “你放心,等有结果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两人的婚期都定下,江永杰才再次开口。 洛尧森亲自前往恒阳,将江永杰的故事转述了一遍。 ——很难说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你是说江永杰喜欢阿萱?”戈馥震惊。 洛尧森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嘲弄道:“最可笑的是,他是在孔艺萱死后才发现的。但是你知道吗?最开始救孔艺萱的就是江永杰,发现她的能力,决定利用她,蛊惑她进组织的也是江永杰。” “这……也太可悲了。”戈馥忍不住叹道。 确实。 哪怕作为敌人,洛尧森也忍不住同情了对方一分钟。 “你给我仔细说说。”戈馥对这事极为好奇。 洛尧森想了想道:“这两年,江永杰其实一直都在想着法的拖延计划,否则也不需要等到梅小楠觉醒才实施,那毕竟是偶然性事件。江永杰自觉是谨慎心理才促使自己这般做,其实……” “也因为此,孔艺萱实施计划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阻止,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就崩溃了。” “对了,他之所以愿意说实话,是因为他想要孔艺萱的骨灰。如果不能放了他的话,他说了,让他死后葬在孔艺萱附近。” 戈馥默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说实话,她不是不遗憾的,若是梅小楠当初没有觉醒,没有让梅小楠有实施计划的契机,那是不是江永杰会想通,然后说服孔艺萱放弃那个计划? 不,不会的。 戈馥只花了一分钟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那些可能会发生,但是孔艺萱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 如果江永杰能说服她,那没道理自己不能说服她。 “那其他人呢?”戈馥又问:“之前在恒阳抓到的那些情绪师明显不是全部,之前袭击止戈的那两个情绪师就在逃。” 说起这事,洛尧森也有些头疼,“江永杰不肯说。”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迁怒自己的同伴,依旧在努力维护着他们。 第368章 婚礼 “对了,江永杰人呢?”戈馥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杀了。”洛尧森的脸色不太好。 情绪师想要自杀实在太容易了,根本就防不住。 自杀了? 戈馥惊呆,“他……怎么自杀的?” “不知道。”洛尧森道:“等发现的时候他所在的牢房变成了一片荒漠,而他自身已经没有气了。看了监控,没有第三者作案的情况,他在死之前说了一句‘再见了,这个肮脏黑暗的世界’,应该是自杀无疑了。” 顿了顿,“我没对他的尸体进行解剖。” 主要是没那个必要。 虽然江永杰以前很招人恨,但……好歹也算是敌人吧,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那他的骨灰……”戈馥一脸纠结。 洛尧森看着她道:“你想怎么做?”言下之意,都听她的。 戈馥是真的纠结,毕竟孔艺萱已经死了,她对江永杰是怎么想的,是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还是同样钟情于他? 所以她并不知道,孔艺萱乐不乐意死后跟江永杰做邻居。 见她难以抉择,洛尧森提议道:“要不,扔硬币?”既然如此,便让上天来决定吧。 戈馥点头,“听你的。” 见掉下的硬币朝上的那一面是反面,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好了,说实话,她对江永杰其实并没有太大好感。她总觉得,如果没有他,孔艺萱现在一定还好好的。 如此一来,除了那几个组织余孽,如今竟是没什么好让人忧愁的事情了。 “婚礼的流程吵出结果来了吗?”戈馥想起一件事,转头问洛尧森道。 闻言,洛尧森摸了摸鼻子道:“差不多都定好了。” 因为景隆和恒阳联姻是史上第一回,加上联姻的双方都是将来的君主,所以,有关婚礼的事,哪怕是一些细枝末节,往往也会导致双方朝堂的唇枪舌战。 有时候是恒阳的使臣出现在景隆朝堂跟他们争论,有时候是景隆的使臣出现在恒阳朝堂跟她们争论,有时候是在视频会议中,有时候是在网络上,有时候国际会议上,正说着正经事呢,就会一不小心拐到这上面来。 戈馥一开始还试图让双方心平气和,后来就听之任之了。 ——这群老头老太可不好应付,一个不小心就引火上身了。 差不多? 戈馥挑了挑眉问道:“现在他们在为什么吵?” 上次是为了婚服颜色,上上次是为了婚服规制,上上上次是为了谁出聘礼谁出嫁妆,上上上上次是为了婚礼的礼仪,再往前是为了婚礼举办的地点……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是先登基还是先举办婚礼。”洛尧森摸了摸鼻子道:“景隆这边,因为我的坚持,所以是要先登基的,而你们恒阳,似乎想等我们婚后再举办你的登基大典。” 皇帝的婚礼和储君的婚礼规模是有很大差别的,而他想要把最好的给他。 事实上,洛尧森的登基大典就在两天之后。 恒阳这边不是没考虑过让戈馥先登基再举办婚礼的,论到财力的话,恒阳比之景隆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没必要省那点排场。 问题是两国都有自己的钦天监,恒阳这边的钦天监给戈馥选出来的适合举办登基大典的日子在明年六月,而景隆那边问过洛尧森的主意之后,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晚上半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结婚的。 双方的分歧点就在这里了,景隆那边觉得自己这边的洛尧森是登基后再结婚的,那恒阳那边的戈馥也应该登基后再结婚,否则的话凭什么我们的皇帝只能娶到一个太女?尤其在婚礼礼节上,恒阳这方并不愿意让戈馥下嫁,双方是不论嫁娶的平等婚姻关系。既然如此,怎么身份上就不能平等了。恒阳这方倒不是不乐意让戈馥在婚前登基,但却坚持该按着钦天监算出来的时间登基,怕不这样的话会影响到国运。这样景隆又不乐意了,当然,真正不乐意的人其实是洛尧森。 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听清楚怎么一回事,戈馥无所谓道:“这事我不参与,你们解决。”她知道这事肯定有洛尧森的掺和。 “婚期肯定是不会变的。”洛尧森坚持道。 事实上,他这个人说的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能实现的。 比如这次他们二人的婚礼。 不过最后恒阳这边妥协,虽然不将戈馥的登基大典在婚礼前举办,但却破例让戈馥在还没有登基之前就用了君王才能用的仪仗和婚礼待遇。 如此一来…… 戈馥能说她后悔了吗? 因为双方朝堂的battle,最后两人的婚礼仪式该死的隆重,各种礼仪的细节简直多到发指。 饶是戈馥成为情绪师之后体力增强了许多,这么一趟流程下来也快要歇菜了。 ——至于这场在后世记载中极为宏大豪华的婚礼,以及重量级的嘉宾,她却是累到根本就分不出心神去关注了。 天知道当丫鬟们将她头上十几斤重的冠冕给摘下来的时候,她有多么想要喜极而泣。 见她就那么累得瘫在床上,洛尧森心疼之余有些失笑。 ——婚礼举办的地点被定在了龙城和晋东,鉴于龙城那边的宅邸还没有建好,最终新房就选在了晋东。对此,恒阳那边多有不满,便从其他地方找补了回来。 因为聘礼和嫁妆的事情谈不拢,最后双方破罐子破摔,戈馥这边往晋东送来了一个长长的礼队,洛尧森那边同样往龙城那边送来了一个长长的礼队。 ——值得一提的是,双方为了较劲比富,几乎是随时随地都在往礼队里添砖加瓦,闹到后来礼队里的所有车辆都轮着上了两趟了,双方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戈馥实在是太累,也没洗漱卸妆,就开始有了困意。 洛尧森连忙将她抱起来道:“别睡了,先把妆卸了,再泡个澡换一换,否则明天起来你肯定要腰酸背痛。”今天不说走了多少路,光是磕头就磕了百来个,他是没什么,她却肯定吃不消。 “我没力气了,你帮我。”戈馥迷迷糊糊地撒娇。 洛尧森说好。 之后的记忆戈馥几乎都没有了,只记得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全世界都见证了你成为了我的妻子,你这次逃不掉了。” 她没力气回答,心中却想:哼,我本来就没打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