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之外》 楔子 【阅读提示】 一、《相思绝》系列相关书籍: 此阅读顺序为豆豆整理,若有错误,请见谅! 1、相思绝前传《痴情枉种》; 2、《相思绝》上; 3、《相思绝》下; 4、相思之外系列之一《相思之外》; 5、相思之外系列之二《咫尺天涯》; 6、相思之外系列之三《失落的西峰情》; 7、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上》; 8、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下》。 二、作者四方宇给出的阅读顺序: 1、《痴情枉种》; 2、《相思绝 上》; 3、《相思绝 下》; 4、《相思之外》; 5、《咫尺天涯》; 6、《云海情涛 上》; 7、《云海情涛 下》。 作者原文摘录:「痴情枉种」→「相思绝(上+下)」→「相思之外」→「咫尺天涯」→「云海情涛」(云海情涛上+下) 这套系列是任灿玥、袁小倪为故事,进行到「相思之外」开始带出云涛剑仙(袁小倪外公、外婆)「咫尺天涯」则是云涛剑仙为要角来贯穿故事,因为都是相思绝内的人物,所以统称相思绝系列。 【楔子】 关崧麓山,由三座面峰组成,地势独特,山林与瀑水环绕,是通往北方要道之一,其中一峰却长久被一群匪寇占山为王,抢劫山下村民财物和女子,洗劫过路旅人、商队,官府己决定派兵清巢。今夜,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的白雾挟着惊人气势,震破关崧麓山的士匪窝。 「怎么回事?」 「官兵吗?」 众人从一排坍塌近半的屋内拿着兵器冲出,却只见雨夜中,伫立着一道戴着铁铸鬼面具的身形,对方身后负着一把白色长剑。在雨夜中,可见淡淡白雾绕身。 「这、这是人还……还是鬼?!」一名土匪胆颤的问,因为雨水打到对方身上,竟是化成白烟,好像水淋到烧完的炭木上一样。 当对方的身形似是踏出一步,瞬间,已从众人眼前失去踪影,随即数道蓝白剑芒在夜空挥划而出,来不及反应,无数惨嚎声己响起。 落地的尸首全被一剑封喉,持着白色长剑的铁鬼面,再次立足于前方夜空,周身的白雾将他围绕得更显模糊。 「老大,江湖最近出现一个……戴着铁面具,只在夜晚出现的人,叫「夜风离魅」……呃!」一个手下话才说完,声一顿,颈项已见血,人跟着倒地。 「夜风离魅……他、他真是人吗?」大伙吓到舌头快打结,却见眼前的人再次消失于白雾中。 「不见了!」 「到哪去了?」 「快退回屋内,躲到后山秘道内——」带头的匪首喝声大喊,众人赶紧要冲回还未崩塌的半边屋子。 谁知一转身,却见雾掩残屋,白色大雾很快淹没每个人,难以再看清的视野,只听到此起彼落的凄叫声,无数的人只感烁亮划眼过身,双目甫瞠,锋锐已锁喉! 雾渐淡,依稀可见无数倒地的尸首,只剩为首的土匪大王怒喝「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一阵凉意贯喉,雨夜中,不再听闻人声,只有雨洒的声回绕耳畔,视野慢慢廓清,夜风离魅冷漠的身形依然昂立夜空,白色长剑一剑刺穿土匪大王的咽喉,立身四周满是恶寇尸身,在白雾缭绕中,黑色鬼面具的身影,活脱脱直如地狱派出的索命使者。 最后一名恶匪倒地后,夜风离魅收剑扬手抛上夜空,长剑回飞在半空,雨水涤尽剑上血渍,再扬掌,气劲倾灌于虚空长剑,雨水一触剑身顿然像碰到火红烈焰般,嗤声连连,化成白色烟雾。 「剑身云白,流光通透,老兄,这把绝世名剑真的不能借我一观吗?不过,你真是剑的主人吗?」 质疑的声,让伫立雾中,罩着铁鬼面的人猛然回身,虚空长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眨眼破雾逼到来者咽喉前! 「哟哟哟,对见过两次的人,这种招呼太热情。」眼前,一个魁伟粗犷的男子,腰间系着一壶酒,一身不修边幅的豪迈模样,举着双手投降。「你很清楚,我对你没杀气,没恶煮,我泰琴武,虽是结交三教九流,也算正派人物,我最大兴趣,追名剑。」 江湖上人称「追剑侠盗」的泰罗武,热爱名剑,为追名剑踪迹,任何地方都可去,宝剑若入恶人手中为非作歹,他会想尽办法盗剑,只因不忍名剑染瑕! 眼下,指到喉前的剑尖,却不曾退离,显有示警之意。 「你希望我不要再追着你,是吗?」和那身豪迈身形不同,他的眉目温朗,朝戴着铁铸鬼面具的人笑得一脸恳切。 夜风离魅收剑转身,借大雾跃身至远处就要离开,身后的人却再道:「说真的,一脚……不良于行,却有这样武功修为,阁下定有超乎凡人的毅力。」 眼前的人身形停住,铁铸面具下的眼一凛,手中之剑透出杀意。 「喔,老兄,别担心,我想全江湖只有我知道夜风离魅一脚有残疾,这和我对剑与持剑者的敏感度有关,相信我,我绝不会出卖你。」 可惜,当他话落,白色长剑已横到他颈项边,眼前那双凌厉的眼显然决定要杀他灭口。 「果真是好剑,天呀,这把剑的原主人一定是个不同凡响的人,而你还在学习如何驾驭这把剑吧!」不在乎长剑是否会真的抹过他的颈项,泰罗武对能碰触到这把长剑,充满着迷,他的长指抚划着剑身,像在感受剑的灵气。「可以在我死前,让我把玩它一个时辰吗?虽然我是希望一整天,但不好勉强你。」 泰罗武抬首,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的对上铁铸鬼面下的眼神,一双精炯如剑芒吐锐的双眼,竟也别有一股明媚丽色。 泰罗武一愣,此时,白色长剑忽荡出剑音,他惊奇。「这剑骄傲的像在警告我别放肆!」 铁铸鬼面冷睨,蓦然又收剑,转身就走。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老兄,会失掉交朋友的机会。」泰罗武不死心的追过来。「你有一双剑魄般的双眼,这样的眼定然有御剑能力,老兄,我以此物证明我的诚心,如何?」 他拿出一个像琉璃又透着玉泽的龙形雕物,在夜空下,龙身剔透晶莹,闪耀一种雪花光泽,龙眼却透出蓝光,龙身甚至隐透一段蓝色光霞。 蓝天龙!面具下的双眼眯起。 「我知道夜风离魅专探剑仙宝物,此物是彩霞八天龙中的蓝天龙,相信阁下认得出。」 剑仙宝物,彩霓八天龙、还珠舞情、流光双极,据说是云涛剑仙送给妻子的定情物,不知为何流落江湖,引发各方争夺! 「我对这些宝物没兴趣,或许对还珠舞情比较好奇,因为据说那是一把名剑。」他泰罗武只好名剑。「我把蓝天龙给你,你再决定要不要让我把玩一下你手中的剑。」 夜风离魅沉吟一声,决定伸手接过蓝天龙,另一手的长剑一转剑柄递向他。 「夜风离——毁我山——该死——」忽地一声扬吼,身后草丛跳出一名未死的匪寇余孽。 「小心!」泰罗武急于推开夜风离魅,却不小心挥过了那张铁铸面具,他的酒壶挡下暗袭的剑,却没留意到同时迎面撒来的黄色粉末。 泰罗武痛捂着脸庞跪倒在地。 「你——竟是女……女……」看到前方转过身的夜风离魅,暗袭者大惊,话没说完,锐光已划过他的颈项。 「泰罗武!」袁小倪蹲下检视他已泛紫黑的眉心。 「你果然是……女子!」泰罗武看着摘下面具的人,一张清秀可人又带着倔气的面容。「虽然仙女般的女子我不陌生,但都没有你这双眼吸引我……」 「听好,我能解你的毒,解了你的毒,这把剑也可借你把玩一整天,但就此别再追我的行踪,现实中相见,也请你相见不相识。」 「条件……交换吗?」 「是。」此人轻功身法独特,思绪敏锐,再纠缠下去,难保哪天不会看穿她的身分,替她招来祸事。 「那么……你解我的毒就好,当作我……救你的……回报吧!」 意谓他可以不赏玩她的剑,更不答应她的条件交换。 「我才刚识得有一双剑魄双眼的女子,岂能失去进一步认得你的机会。」 「你很清楚,我可就此丢下你不管,荒山野地,你必死无疑。」她也可省去履行条件的麻烦。 「我更清楚,你不会这样做……」 沉浸在夕阳西下中的关崧麓山,虽被染红一片,更罩着蒙蒙淡雾,却可看出一片郁绿山林的环绕。 袁小倪站在高峰的一处废墟中,四周有其他月泉门护院随行保护,她看着曾经的土匪窝己成一整排的破檐残瓦,不禁蹲身拨开地上残木,随兴捡起一个残木片,上头还留有当年对战的剑痕印子,过往回忆勾起,让她感憾万千。 曾经,「夜风离魅」的盛名为她招来危险,也招来好奇者…… 她一叹,放下手中的木片起身,此时一直守候在身旁的老者关切。 「大小姐对此地似有感触?」 「只是想起往事与故人,短短三年多,我的境遇却彷佛过了一辈子。」 「大小姐心中有任何对过往的遗憾与委屈,老奴皆愿一尽心力。」月泉门资深护院李伯道。 月泉门大小姐,八岁被人带走,从此失踪,十来年后终于再次找到,却是在斜阳古城经历重创与伤害,悲惨的际遇让月泉门上下皆愤怒不已,却因她与古城城主已缔婚约,又有身孕,才让月泉门众人强压下这段不平,以大小姐心中想要的幸福为首要。 「谢谢你李伯,这只是一段属于「夜风离魅」的过去罢了,能再拥有亲人,回到他们身边,我真的没什么遗憾和委屈。」袁小倪洒脱一笑道。 「大小姐的豁达,老奴这把年纪也深感难及。」 「李伯说笑了,你只是长辈的关爱为我不平,其实现在的我已拥有这么多,过往,又有什么不能放下?」 「有此器量的主子,是下属之福。」季伯佩服一笑。「再两天就到北方‘杭沾’了,大小姐对桐家剑源之事,心中可有底?」 「桐家剑源当年虽因憾事而没落,但从外公的‘御云剑’看来,我祖信桐家剑源依然实力不凡。」 「此行,正好可让大小姐验证了。」李伯也认同。 第一章 【正文开始】 「杭沾」是北方出名的大城,锻造术兴盛,早年的农民耕具与各类行业需要的工具,而至江湖派门的各种武器,皆出自此,也因而诞生不少铸剑名家,几代传承后,演变成铸剑世家享誉天下,每一个世家所铸之剑皆以家名冠以「剑源」敬称。 其中又以杭沾城南的桐家,先人以独特的「冰焰」铸剑术而闻名,百年前,初出江湖的「云涛剑仙」以一把桐家所铸的「御云剑」,连诛江湖七恶,桐家剑源名号就此名震天下! 直至二十年前,一场江湖剑豪举行的「剑艺、鉴源」盛会,江湖景仰的桐家剑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铸剑师,以一柄不起眼的材刀砍断,同时断剑剑心竟淌下毒液,一夕间,杭沾的桐家剑源被江湖各派摒弃,桐家铸剑就此一蹶不振! 三月的北方寒意依旧,入夜,细雨霏霏,在化霜融雪的夜晚中,更透一股凄寒萧瑟,街巷中的打更声,扬响着二更时辰,大部份的人已准备就寝入眠,桐家老宅大门前却是灯火大亮,数十人持伞、提灯火的候着。 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一脸威严,拄着拐杖,两旁婢女撑伞搀扶,神态复杂的看着桐家老宅紧闭的大门。 数名壮丁与婢女在老宅大门前摆上长桌,忙着将贡品与香烛摆上,看似有些荒废的老宅,连外墙都斑驳,但上头的「桐宅」门匾依然端正悬于上方。 深夜中的祭祀显得不寻常,每个人的神色除了严肃外,似乎还带着些……惧怕! 「禀老夫人,祭拜可以开始了。」老管家将香点上后,交给老妇人。 老妇人正是桐家现今持家者,桐老夫人领着众人开始上香,诚心祭拜。 此时,老宅内却开始回荡风啸声,祭拜者个个面色一惊! 「外边没起这么大风呀!」 「不……不会是先、先人不高兴了吧!」 几个女眷花容失色,和女婢们害怕的靠在一起。 「安静!」桐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一敲,众人才安静下来。 「老夫人,这是魂画师给的符画。」老管家忙将一张画有桐家老宅的画放到桌上。「魂画师交待,以血落画能抑怪象。」 「婆婆,让媳妇来吧!」一个中年妇人忙上前。 「不,奶奶,由我来吧!」今夜唯一的桐家男丁,三公子桐京明道。 「是呀,婆婆,不该由您老人家见血,我们也可以,但是儿孙辈在,让他们来吧!」其他几个媳妇也忙出嘴应声,却个个站得远远的。 「够了,这是对先人的敬重,该由我这个桐家当家者来。」桐老夫人要长媳与孙儿退开。 桐老夫人拿刀划开手指,滴下血在画上,老管家忙接过,将纸抛上半空,符画竟在虚空自动散碎,像雪片般洒落;同时,宅内风啸声也随之平静,连四周暗霾气氛也顿时一扫,似有一股阴暗被驱离般。 「奶奶!」 「婆婆!」 桐老夫人忽身形一晃,长媳和桐京明忙上前扶住,其他媳妇也跟着围过来嚷喊。 「婆婆昏倒了!」 「这老宅煞气真重!」 「现在怎么办?」 「夜寒风大,奶奶身体不好,快扶她老人家回去,其他仪式,我会完成的。」桐京明道。 「对对对,我们快扶婆婆回去。」「赶快,否则婆婆病体才愈,又受风寒就不好了!」 其他几名媳妇也赞声道,连忙将桐老夫人扶进候在一旁的软轿,要赶紧跟着回城南另一头的桐家大宅院。 「京明,不要擅进老宅深处,你曾祖奶奶留下的桐家年谱,载明能进老宅内院者,唯有你大哥娶的媳妇。」离去前,桐老夫人交待着。 此时雨停了,下人忙收伞,再上三柱清香,将桌案上的纸钱一叠叠散入焰火中,寒冷让众人围着火焰,无人留意一道黑衣身影,在风起焰摇与漫飘的纸钱中,迅即掠过众人身边,纵身跃过桐宅高墙! 一道黑衣身影伫立在宅内假山流水的小山上,脸上罩着铁铸面具的鬼脸,身后缚背着一柄造型独特的大长刀,负于身后的双手,另持着白色长剑,面具下的眼环目四周,看着眼前这片经历二十年荒废的老宅! 宅内的萧索、冷瑟看来比宅外更甚,两旁各一排大树,在暗夜中显得幽影幢幢,小桥下的流水似成死水,映着满目死寂,一墙之外,犹隐隐传来大门外的祭拜声嚷,来人迈步而出,要朝宅内深处走去,却才走不到几步,四周气氛顿变,方才的假山流水竟开始移位! 机关?!就在来人蹙眉中,无数气旋四面八方掩地涌来,满地枯叶被卷飞而起,地上气流转成强烈风切,开始划破脚上靴子与衣物,让人难以再立足! 「那、那就请三少爷掷筊,一问宅、宅内先人之意,三圣筊才能入古宅。」 墙外的声颤抖又清楚传入,宅内之人一剑杵地,借势弹起身形腾空旋飞,白色长剑像能吸引地上风锐般,无数气流竟连带被挟带起,不待身形落地,左右大树树梢,透出点点幽蓝莹光,莹光瞬间汇聚成密密麻麻,像万箭齐发般扑射而来! 地不能踏,黑衣鬼面手中长剑划地,荡身旋飞起再起,伴随着凌厉剑光护身,近身的诡光怪影,被剑光交织出的绵密锋利,尽数划断! 蛾!半空尽见碎散的虫子身躯,两个手掌并在一起的硕大青蛾,翅上有蓝色莹光,「蓝纹血蛾」?!这种异虫噬肉吸血,是育蛊者的喜爱。 察觉下方气流已成雾海翻腾,黑衣鬼面一掌凝劲,骤然轰落地面,强浩内力驱退庭内锐流,来人持剑单膝蹲跪于地面,一掌按着地面,敛息不动,上空密麻的蓝纹血蛾也随之飞离! 此时,掷筊的落地声在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一圣筊,请少爷再掷。」 两旁树稍与矮树丛内,都可再见莹蓝光影游动,随即又收翅般隐于黑夜内,不是声音惊动它们,那是什么引动它们? 此时,面具下的犀利眸光眯起,因为按于地面的掌感受到「地」再次呈现一股气息窜动,杵地的白色长剑竟微微颤动,剑身回荡出独特音鸣,引得锐利风切的气旋再次涌至,暗夜中的莹蓝光点也再次群聚! 第二次掷筊的落地声,微妙的敲响节奏,黑衣鬼面沉吟一声,确定了蓝纹血蛾因气旋而动后,手中白色长剑脱手,彷如一道白光直飞而上,地上雾海气旋跟着,也引得万蛾冲飞,大门外惊骇叫声连连,个个以为看到先人发威的惊恐异景! 黑衣鬼面一低身,身后长刀飞出,来人一握刀浩劲灌入长刀,刀身瞬然绽出炫目银流光华,直指高空,引动夜空上的白色长剑共鸣! 一时间,剑音与剑流回旋夜空,下方长刀银流光灿转化刀流,刀剑共奏,夜空中,一剑光并一刀流,猛然激荡千锋绽锐,震碎、劈削难以计数的蓝色莹光,古宅顿时再归黑夜岑静! 宅外,除了惊叫声外,也吓得赶紧躲避夜空莫名掉下的无数残碎虫尸,大家拼命拍掉沾到身上的东西,这座老宅彻底吓住他们! 「刚才那是……魂画师的符画发威吗?」 「那些光……是剑光和刀流!」桐家是铸剑世家,桐京明能判断那些兵器流光。 一旁众人都觉得不会吧!老宅荒废已久,碍于可怕传言,连盗匪都不敢进去,怎么可能会有那些兵器光影! 「还是请、请少爷再、再掷筊,已经二、二圣筊了。」老管家的声颤抖摧促,今夜老宅着实怪异的让人害怕! 当第三次的掷筊落下时,黑衣身形飘然退离中庭,一如来时,身缚独特长刀,负于身后的双手,再次持着白色长剑,在淡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形,眨眼已退至老宅的高墙上,随即消失。 此时桐家大门嘎然开启,门外一群人战战兢兢的探头。 「三、三少爷,魂画师说,将这、这柱香放到东面的祭天炉中,再落血入坛,今夜仪式就完成了。」老管家看着已二十年不曾再进入的古宅,内心虽害怕,却也难掩一股怀念的激动。「老奴带少爷过去吧,桐家老宅在当年可是杭沾最大的一座宅第。」 祭天大炉在宅内的东院,二十年前老宅就关闭,年轻一辈多不清楚古宅内部地形,在场的唯有老管家知道地方。 「那就请老管家带路吧!」 老管家领头,带着桐京明和一群下人小心踏入古宅内,走过阴森满布蛛网的大厅,来到后方中庭,看着二楼一处特别延伸而出的高台,一座大炉在上头。 第二章 「我一人上去便可,放心,既是桐家先人,定然不会伤害后代子孙。」桐京明要众人留在下方。 站在天井的老管家和其他下人,看着自家少爷走上长梯,消失在拐弯处,下方众人紧张的看着,终于看到桐京明的身形出现在二楼高台才松口气。 只见桐京明持香祭拜着,此时庭院内忽涌浓雾,一个下人颤抖的拉了拉老总管。 「总、总管,那是……」 在天井的众人只见祭天炉对面的二楼,似见一道幽幽的白衣身形,在夜雾中,时隐时现的走在长廊上,定睛一瞧又不见任何踪影! 「三、三、三少爷,对对对面……那、那……」老管家吓到连舌头都打结! 「什么?」站在大炉前的桐京明原本闭眸谦诚默祈着桐家的平安,听到老管家的声,抬头只见夜风伴着雾气回荡空无一人的长廊。 「没、没事,少爷,奉好香就快、快下来。」老总管撑着胆量,其他人全吓到寒毛倒竖,恐惧的张望,胆小的则是连抬头都不敢,低声拼命念佛号。 「就好了。」不解下人们为何个个面色惨白,桐京明只好将手中的香插入大炉内,再拿刀划开一道口,滴血入炉。 「我下来了。」合掌一拜后,他朝下方挥手。 下方仆人却全倒抽一口气,看着幽立在他身后的白衣身影,似可见一张泛青的脸,唇红似血,森寒咧开―― 「鬼、鬼呀!」众人几乎连滚带爬,争相冲出桐家老宅! 「你们怎么了?」 「快走呀!」老管家一把拉住刚下楼还一脸雾水的三少爷,拼命冲出老宅! 二十年前桐家在「剑艺、鉴源」盛会出事后,就搬离祖宅,如今这里已成为出名的凶宅! 一行人惊恐又仓皇的离开后,桐家大门缓缓自行关上,阴暗乌云又笼罩了月色,细雨再次漫飘而下,老宅再次回到那幽森阴霾中的笼罩。 此时,另一处眺望老宅的高楼,一双看了一夜的眼,充满沉思。 「‘御云剑’竟然出现了,会是云涛剑仙的传人?或……后代?」黑暗中的眸淡淡一敛,微扬唇畔。「什么都比不过你袁牧飞亲自出现来得叫人期待。」 江湖传说再现尘寰已震惊武林,毕竟超过二甲子的高人,骨头没作古,也该老到入土了,如今再现江湖,犹似二十岁少年模样,很难令人相信,但出自「博通耆宿」睿深老人之口,就没人会怀疑。 多少江湖人景仰这传说中的如仙之人,但剑仙行踪莫测,难见更难寻,一如他的名号,云涛总是如云虚渺。 此时,桐家老宅不远的一处野林,一身黑衣铁面的身形已来到林内小亭,小亭内外约十来人候着。 「大小姐探查得如何?」月泉门资深护院李伯赶紧迎上。 黑衣人取下铁面,月光下,竟是一张清秀容颜,眉目、神韵别透一股丽色,她将铁面交给李伯,手中的白色长剑交给另一边的朱婶。 「阵法。还有一股独特异力,甚至……」袁小倪沉吟着方才所探。「有一种跟我的剑乎应之感。」 「从剑身看来,那气旋中隐含‘幻香’毒液。」接过她递来白色长剑的朱婶,以独特的黑布抹过剑身,看着黑布上头残存的异样,道:「说是毒,但此毒无害,只是容易让人在紧张中产生幻觉。」 「看来,桐家老宅的状况,是有心人安排了。」朱婶早年曾是三门邪教中门毒的手下,对毒了解极深,袁小倪对桐家老宅的事件开始感到有趣了。 「大小姐想插手此事?因为向姑娘?」李伯已知道有一位向怜怜是大小姐从小到大的知交,近来对她提出帮助桐家的要求。 「除此之外,「御云剑」出自桐家剑源,近来剑身出现状况,能再复原它的唯有桐家剑源,此剑原铁与铸法皆不同凡响,我想知道现今的桐家是否还有修复它的能力。」 她看着御云剑在月光下透出的光泽,剑身一处微透异样,隐约可见裂痕,这是她的外公云涛剑仙早年成名时的佩剑,如今既传到她手上,她希望能复此剑光采! 「你如今的身分动辄得咎,尚不知桐家虚实,更不知桐家老宅为何会落成此种情况,任何行动都要小心为宜,不宜曝露身分。」朱婶提醒。 江湖多险,如今的袁小倪不但是云涛剑仙孙女,又拥有斜阳古城与月泉门两大家族的渊源,行事只能更低调、谨慎。 「看来得费番心思。」袁小倪颔首。 朱婶看着眼前从小看到大的女孩,这一年多的际遇、沉潜已让袁小倪蜕变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她的生母美艳逼人,往昔难看出,如今那份美逐渐在她眉眸中散发,尤其生下龙凤胎后,一股清艳丽色像从她身上淬链出。 「大小姐想怎么进行?」 「我就当一回桐家媳妇吧!」 此话一出,众人全震愕! 「大小姐,此事――」 「我心意已定。」她抬手要李伯不用多说。 「少门主那……」 「我来说。」云希哥哥任由她去做想做的事。 「老爷、夫人――」 「别惊动他们。」双亲和古城的任老夫人同往南方,三位老人家带着龙凤胎,乐得开怀,早不理事。 「可是……」李伯和其他月泉门门下面面相觑。 「不用担心,桐家老宅虽诡异,还难不倒我!」更何况机关可是月泉门擅常的,她身边有李伯还有其他精于机关的门下。 「古城城主那边怎么办?」朱婶问出大家心中最想问的。 「瞒着!」袁小倪转向夜空,背对众人道。 「这样……好吗?」朱婶大感不妥。「城主的脾气,你很清楚,别踩他的禁忌。」 斜阳古城城主任灿玥与她虽尚未大婚,但可算是她实际上的丈夫了,两人连一对龙凤胎都生了,如今还没冠上任家的姓,就要扮别人的媳妇,就算是假的,以任灿玥占有欲强的个性,一旦让他知道,怒火不敢想象! 「踩他禁忌呀!」袁小倪双臂枕在脑后,漫步走出小亭,喃喃自语「不晓得能不能踩掉一些他的霸道、强势!」 「小倪,实际点,别说梦话了,城主的个性,你比我们还清楚,否则也不用离开月泉门,避开他可能会做出的手段了。」朱婶不想跟着她装傻。 沈云希和任灿玥互看对方不顺眼,再加上袁小倪从小在古城的坎坷过往,恩恩怨怨一时难解,虽然双方长辈都表明愿放下过往,成就美事,年轻一辈却显然没打算善罢干休,以致已由沈云希当家的月泉门,故意对古城提亲的事摇摆不给答案! 任灿玥的强悍对上遇强则强的沈云希,双方已到一触即发,哪天任灿玥真带人杀上月泉门擒人,大家也不讶异,为此,袁小倪决定暂离双方的剑拔弩张! 「我哪不实际了。」袁小倪转过身,面对眼前张张忐忑的脸,她一副拜托别想那么多的摊手「这儿是北方,斜阳古城在西南方,天涯海角的距离,我又不会曝露身分,谁会知道我做了什么,更何况,十天,我就会解决桐家的事!」 见大家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她坚定打包票。 「放心,这个方式只是一个小插曲,重要的是;桐家剑源不但能恢复御云剑的光彩,还能消怜怜的怒气,更完成我心中的计划,三全之策,有何不为。」 一年多前,当她的身世大白时,知心至友向怜怜竟直接送她一封绝交信当大礼,只因为气她隐瞒自己的一切,害袁小倪用尽方法都难取得她的谅解,如今要挽回交情就看她有没有能力解决桐家问题! 「大小姐心中另有计划进行?」李伯以为此趟纯粹是为着那位向姑娘的要求还有御云剑而来,但听自家小姐言下之意,似乎不止如此。 袁小倪却只是哈哈一笑,振声道:「走吧,北方佳酿够呛,既来了,就多尝尝才不枉此行。」 看着悠然踱离的袁小倪,众人心中都很困惑,她本该是月泉门和斜阳古城,双方僵局中最关键的人,却在接到向怜怜的信后,彷佛完全将这些事抛离九霄云外,往杭沾的一路上,她的心情雀跃,游兴极高,偶而又充满沉思,让人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四月,斜阳古城内繁花盛开绿意盎然,充满浓浓的春意,今日,年轻一辈的古城高手与各个堂主,皆奉令回古城,一时间,古城后花园聚满年轻一辈,热闹不凡。 第三章 古城大厅用来与七门楼主们商议事情,但与这些年轻一辈的堂主们相聚,从来不会在大厅堂,规规矩矩的严肃场合非这些家伙的喜爱,因此风光明媚的花园、排排大树,曲桥、流水,还有偌大的绿地可让众人随时剑术、拳脚来上一段。 「江姐,二个月前见你豪迈不减,现在见你豪迈依旧,为弟这几个月思你甚深呐。」韩水看到前方小桥上,一身红衣,秀丽爽朗的女子,扬声道。 「水弟,你这一脸败肾德性,也完全不变呀!」回首的红衣女子江织语迎上眼前唇红齿白的娃娃脸少年,一掌重打过他的肩,让韩水踉跄了一下! 事实上,江织语比韩水小,但那身爽朗到……粗率的性格,总让韩水戏玩的叫她「江姐」! 「一个月就要改变我这玉树临风的英姿,是有困难度,就如同你从小学了一辈子的女红,到现在连朵花都绣不出来,就知道时间的长短,从来不影响一个人原就存在的本质。」 马上,一团软布丢到韩水脸上,韩水摊开,只见褐布上头红线绣着一个抖抖扭扭像被拉扯过的圆形怪图案。 「道歉,我已经能绣出一颗蛋了。」 「蛋?!哈,所以这是一颗被雷轰到,要破又抖不开的蛋吗?」 随着美目精光一掠,森寒长剑已架到韩水颈上! 「你可以嘲笑我,但要尊重这颗蛋,在我不小心迷路饥饿到不行时,发现了几颗独特的蛋,吞了它们之后,让我免于昏倒在野林内,为了感恩,我特别凭记忆绣下来。」 「江、江姐,小心你的剑,你是城主钦点的剑术高手,为弟脖子脆弱受不住这种大礼!」发现剑身更咬近脖子内,韩水僵笑着。 江织语的剑术是古城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对剑术极有天份,更是古城城主任灿玥亲自传授过剑招的人,唯有一个缺撼,她方向感极差,是出名的路痴! 「脖子脆呀,那就改腰吧!」架在韩水脖子上的长剑慢慢从他胸膛比划着滑下来,改横到他腰上,既而诡笑吟吟「不然,再下面一点,让你永远不用担心被一夜七郎践踏了!」她暗示的瞄向他的腰下。 「小倪跟你说了?还是程喵说的?」自己误认男性雄风的药竟是减欲药,害他被药性活生生折磨了好几天。 「这还需要她们说吗,你的好下属把你被一夜七郎践踏后的悲惨,都飞鸽传书给各地的堂主,警告大家,月泉门的药真够猛!」 「这几个家伙,不给点教训怎么行!」可恶呀!也不懂得替主子留点面子。 韩水磨牙,看来下足一个月份量的一夜七郎,应该能让那几个家伙知道多嘴的代价! 「你的道歉呢!」江织语剑上的威胁继续。 才感到颈边有些发热,几滴血已滴落,下一刻,歇斯底里的男声传遍整座花园! 「流血了――真的流血了――天啊――我的血流出来了――要喝三碗鸡汤才补得回来了――太过分了!」韩水不得了惊恐大喊,一张秀气的娃娃脸,算得上花容失色! 「啧啧啧,小水跟织语又闹上了!」 「真是难以想象,他是个看惯江湖血腥的人,一点血就跳脚!」 「谁叫小水最惜皮肉,只要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哪怕一滴血都会让他呼天抢地。」 「不制止吗?再下去真要开打了?」韩水见到自己的血,向来不讨公道不罢休! 「我不想再被城主关到数身上的虱子。」 「程喵不在应该不会闹多大。」 围观的男男女女个个面露犹豫,因为这二个家伙的个性是干涉的话会拉人下水,幸好其他几个常带头闹的人不在,尤其程喵,小磨擦她就有办法搞成打群架,曾有一年,斜阳主峰沦为战场,最后是来到的城主磅礴一掌震慑全场! 那一年,很多年轻堂主几乎都出不了古城,因为全被禁足严惩,白天在城内修复自己毁掉的断墙、屋舍、震碎的大石,还有颓倒的大树,晚上再关到南峰一排小房子内;这群年轻气盛的家伙,被关到怀疑自己快长霉了,才终于可以踏出古城。 「不用担心,控制场子的人来了。」 「织语,别闹了,快收剑!」一个斯文尔雅的男子很快赶到,凝着面色斥喝。 「玉青!」看到来人,江织语不但乖乖收剑,甚至飞奔到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偎在他身边! 「大哥,你到哪去了?干嘛不顾好她!」看到韩家老大韩玉青,韩水摸着脖子嚷喊! 众人皆认定,莽莽撞撞的江织语归韩玉青管,因为她从小就只听韩玉青的话。 「织语,说过几次了,上乘剑术不是练来玩的,别随便出剑当嬉戏,还有;按年纪排辈,你也算是她的兄长,别老跟着她闹上。」韩玉青训这二个家伙。 「大哥,再怎么看,最有问题的人应该不是我吧!」他可没拿剑四处威胁人! 「你是男子汉,有肚量一点,别动不动就跟女孩子们计较,尤其和程喵,你们两人在外边互闹、互杠的程度,已经几次传回古城了,城主看在爹的份上,没有重惩,但大哥可没办法坐视了。」韩玉青趁机再数落小弟一顿。「无论喵喵再怎么没个女孩德性,都还是女孩子,而且还是小你几岁的妹妹辈,身为兄长,你该包容、礼让她。」 「大哥,喵喵那个德性,包容才会出事,而且她岂止没个女孩样,她身边一堆美女当妾耶,还个个都是绝色美女,美女跟着一个女人当妾,成天出入风月场所,醉死温柔乡,天呀――这世上有道理吗?这么奢侈的享受,怎么会是一个女人得到呀!」韩水越讲越激动,他不平的嫉妒极了。 绝色美女环绕是他作梦都想要的,偏偏他一张娃娃脸,吸引来的都是充满母性关怀的姑嫂们! 「够了吧,真是难看,喵喵就是有本事,让美人们自愿跟在她身边,你有能耐就去收绝色美少年当男妾呀,办得到就赢了。」江织语哼声打量。「不过以你这张唇红齿白的娃娃小脸,还有一身比女人还细嫩的皮肤,怕是你被人抓去当妾比较有可能。」 「江、织、语――月下战帖,你选一天吧!」韩水切齿,烁光一划,出剑指向她! 从小,他们有任何磨擦时,特别喜爱晚上约战,因为高手总是在夜晚的明月下决战,特别有气氛。 「奉陪,怕你不成!」江织语马上跟着出剑回应! 不待韩玉青制止,两人已各自冲向对方,两把长剑甫交击,一股气劲已震开他们,随即一个充满迫力与威严的声传来。 「那就订在今晚,由我亲自验收你们的剑术吧!」 「城主。」 「见过城主。」 斜阳古城城主任灿玥,一身紫白衣袍,清逸俊雅,眉目似见冷郁气息,昂然英挺的身形,在大总管言常陵和武护随侍中来到。 「织语,今晚若你能破我出的剑招,我便再传你更进一步的紫霆三剑。」经过江织语身边时,他停下。 「真的,城主不要忘了,我的目标是未来在你之下也只能输你一招,我若真的进步,你不能藏私呀。」 这种话若在其他人身上,那人必定要有事了,但任灿玥向来严肃的面容,是难得牵起一丝浅笑,七门楼主的儿女们,还有年轻一辈的高手,少数几个,他不但包容,甚至容许他们的放肆。 「那就拿出让本城主惊艳到不藏私的能力吧!」他看向韩水。「韩堂主,晚一点将你搜集,新掘起的各派门消息,仔细报告。」 「是的,城主。」韩水轻快回应。 「你对消息的敏感与判断力,少有人能及。」任灿玥询问另一头的韩玉青。「玉青,身为众人尊敬的兄长,让韩水和江织语一同执行任务,你说如何?」 「我不要!」韩水、江织语一同喊出。 「城主真是下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韩玉青抱拳回禀。「水弟的细腻值得织语学习,织语不钻小事的豁达也可平衡水弟的执拗,足以互补他们各自的不足。」 不待身旁两个家伙再抗议,韩玉青已接着再道:「自然,平衡尚需磨合,属下会先亲自指导织语几天,让她了解消息搜集需要的判断,还有程喵过几天回来,随侍在她身边的几名女子,琴棋书画各有擅常,定能够教导水弟和女子共事时的态度,相信经过这些磨练,接下来他们能很好的配合出任务。」 第四章 这一席话说完,江织语和韩水双眼大亮!让玉青指导就能独处好几天,江织语惊喜!能够被绝色美人环绕,韩水兴奋! 「城主,韩水定然不负城主所望,以广大的包容和织语执行任务。」 「织语也定然努力学习搜集消息时该有的细心。」 他们争先表达对共同携手合作的期待! 「玉青真不愧是众人信赖的兄长,处事成熟,更见手腕,常陵,你教导的好,他现在虽是你的左右手,未来也将是本城主倚重的心腹。」任灿玥身边的大总管言常陵道。 「那就请城主多给他磨练的机会。」言常陵一如往常的沉敛气态,平静以应。 「城主看来心情不太好呀,而且……眉眼好像暗藏肃杀之气!」 看着继续往前行,回应众人拜见的任灿玥,有人忍不住问。 「对呀,俊美的姿色多了几分阴影,不过那冷冷笑起的样子,反而充满矛盾的忧郁邪气。」一样吸引人。 「幸好整体风采没差太多。」养眼依旧。 几个窃窃私语的女声附和。 「我们在讲心情,你们管到姿色去!」受不了女孩子们看事的角度。 「回古城的另一乐事,就是欣赏自家城主的俊美男色,他心情若差到导致俊姿减色,我们很困惑的!」 众女子们连连点头,同声表达这种事若发生的扼腕。 「我看跟沈家的事再不解决,小倪再不回来,那张脸应该真的会变成恶鬼样貌了!」 「那怎么行,小倪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继续牺牲自己,滋养城主的姿色?」 女孩们惊嚷,她们虽仰慕城主的男色,却对敢嫁他女人抱以勇敢的肯定,城主有出众的仪表,却是随时让人寒栗的个性。 「对呀,不是已经决定在百花盛开的六月举行大婚吗?」 「‘月泉门’后来又说六月暑气已露,花香太浓艳,沈家大小姐承不了入暑热,再犯鼻子病就不好了,希望这日期再往后挪。」 「呃,小倪什么时候身体有这么娇弱?」听起来纤纤弱质似的,以前在古城大家练拳脚,以她出拳的快狠准,被她打断鼻梁,撂倒在地的铁血壮汉不少,完全快把她跟立在古城的镇石碑一样刚硬难撼! 「我看是六月的暑气会提升沈云希的火气,花香浓到会撩动沈云希的杀意,只好再往后挪,这样又过一年了。」有人直接切重点。 月泉门已由沈云希彻底执掌,一切的事由他定夺,能不能成就美事,要看沈云希点不点头。 「城主,大家都到齐了。」言常陵看了花园内的情况后道。 任灿玥已站在前方一座亭台上,看着眼前应召而回的年轻一辈们。 「你们是古城的根基与希望,二十年一回的‘剑艺、剑源’江湖品鉴会,将由斜阳古城主导,交由你们年轻一辈堂主们负责,望你们接下古城的展望,好好证明自己的能力。」 言常陵在任灿玥敛首后,击掌命人送上酒。 「这是今年的春酒,城主先与大家共饮,今晚设宴古城,大家再痛快醉一场。」 下人送上一壶壶长形红玉壶装的酒,这是斜阳古城才有的红玉壶,也只有古城城主在宴请下属时专用。 任灿玥举壶一敬,众人也举壶热烈回应,酒一落喉,大伙的聊兴大开,话题自然离不开至今犹让古城众人震惊又回味的事;袁小倪的身世,还有和城主之间戏剧化的演变! 一年多前,斜阳古城三总管袁小倪,身分竟然是在江湖上与古城分庭抗礼的「月泉门」大小姐「沈云霓」,更是云涛剑仙的外孙女,让整个古城上下都震惊不已! 因为袁小倪从小来到古城就际遇坎坷,被城主定为身分最低下,没资格习剑术只能持刀,没想到接连的意外,让两人隐藏的失忆秘密成为引爆感情的纠葛! 「我说沈家到底想怎么样,孩子都生下来了,还迟迟不愿举行大婚!」 沈家表明不愿仓促嫁女,同时小倪与双亲分离十年,他们只希望能让女儿先回家重享天伦,也可妥善照顾刚怀孕的她,等她生下孩子,双方再行大婚。 在情在理,古城很难扣留人,但是袁小倪跟双亲回月泉门后,不但大婚日期没个影,还屡受沈云希的刁难,现在双方只差撕破脸! 「对呀,孩子都生了,还拖着婚事,传出去对小倪的闺誉也不好吧!」 「闺誉!你从哪来的错觉认为沈家在乎这个!」白眼横了一下说这句话的蠢蛋同伴。「你是没听说,小倪虽是养女,但从小在沈家可是倍受呵护、宠爱的宝贝,听说连杯茶都怕她拿了会重,路就更不舍她走了,她是沈家上下的心头肉,谁知一个不好被人带走,十年后才失而复得,再加上被城主欺负……咳,是坎坷的遭遇,沈家心疼都来不及了,会在乎闺誉!」嗟。 「月泉门是东方翘楚没错,但是论江湖实力,还是斜阳古城强吧!」真要出手对上,胜算是古城占赢面吧。 「应该不会有人忘了小倪是‘云涛剑仙’的孙女吧!云涛剑仙是什么人?一则大家景仰的江湖传说,以为已经在天上飘的仙人,居然还活在人世,外貌、剑术比城主还嚣张,翻手就毁了为祸多年的三门邪教,光这一点,后台就比斜阳古城硬!」 「这是说,现在沈家开什么条件,除非城主打算老婆、小孩都不要了,否则也只能接受?」 「太惨了,这是以前作威作福太多,终于报……立场对调了!」不好说自家城主是报应,只好委婉用词。 「老夫人呢?不是说和沈家两老处得很不错,不出来乔一乔场面?」 「之前趁城主出城时,老夫人随后也跟着离开古城,听说会同沈家二老,一起抱着龙凤胎往东南方欣赏风光去了。」 任老夫人和沈家二老,早热络的一家亲,尤其龙凤胎出生后,三人一同接受袁小倪生父易苍玄的邀请,在景色秀丽气候怡人的东南方过着含饴弄孙的悠闲,早早表明不干涉下一代的纷争;甚至撂话,斜阳古城和月泉门,什么时候放下恩怨,他们就什么时候抱着龙凤胎回来。 「那小倪呢?她都不说话的吗?」她可不是没主见和能力的人,还身在古城时,纵然受制于城主的威压,只要犯到她,也是要吃亏的。 「你要不要先找到她问一下,只要你见得到人的话。」连他们七门楼主的儿女们,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近来也都被月泉门拒于门外。 「那她生下孩子,总要哺育孩子吧?」为什么龙凤胎就这么被老一辈带走了,小倪也都没意见似的。 「这我倒是听牟老说,小倪怀孕时,中了三门邪教的毒,虽然解毒了,但为了小宝宝着想,这一胎就先别亲自哺乳,所以月泉门找了三个奶娘帮忙。」 「我想老一辈带着孩子去逍遥,应该也是别有用心。」看起来,双方长辈不想还在襁褓中的小宝贝们受这些恩怨波及,要他们自己搞定结果再说。 众人越讨论越起劲,另一个声音挤进来,贡献自己的第一手资料。 「我刚听到消息,城主已经二个月不曾收到任何来自小倪的只字词组。」 「不是派了人在月泉门会固定来消息吗?」 「那是固定报告,跟来自他爱妻亲笔的书信是不一样的,而且听说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大吵一架!」 「吵架了!」众人顿时了解,城主那张脸充满郁闷,还有眉眼的杀气从何而来。 「小倪有了强硬后台,果然不好惹,敢跟城主对呛了!」 「拜托,她没后台时,就很能反抗城主了。」现在不过化暗为明。 此时,一个传令武护疾步入花园,将手中的信件交给言常陵,后者看完后,来到任灿玥身边禀告。 「那信件的颜色和符号,是来自东方月泉门的消息。」负责搜集消息的韩水,认出那信件的颜色和图形区别。 「不会有什么吓人的消息吧!」 只见任灿玥听完言常陵的话,面色一沉,锐气似从沉敛的眉目扬透。 「哟,城主眉尾的肃杀气息好像又扬高一个指头,这情况,传来的绝对不是好消息。」 「要不要去了解发生什么事?」真好奇。 「够胆,就交给你去问看看呀!」 众人没好气的瞥向问出这句话的家伙,是搞不清楚,当城主呈现这种「犯我者死」的模样时,最好不要去找死! 第五章 「我说,从种种情况看来,以小倪的个性,以前被不得已的原因绑住,后来又怀孕,现在可好,一生完,有剑仙和沈家的庇护,应该跟脱缰野马、离笼的小鸟一样,乐得逍遥,还会想回来吗?」 这句话一出,场子瞬间冷如冰窖!彷佛可感觉到从亭台内,冰冷的肃杀气息射向多嘴的众人! 「开、开玩笑,她已经是城主的人,生下的龙凤胎更是我古城的血统,管她脱缰或离笼,逮都要逮回来!」直到有人勉力振声,打破僵局。 「没错、没错,是非摆一边,古城颜面总要总要扳回一城。」 「说得对,哪怕小倪十岁就被城主挑断脚筋废了一足,十八岁时又是因为城主而搞大了肚子,怎么看都象是一种恶人的行径,这要是我女儿,老子岂止命不要,也要跟可恶的坏城主拼了!但是――既然是我们宣誓要效忠的城主,道义、是非我们都可以蒙掉!」 「对,跟月泉门拼了,就算不得小倪谅解,至少人抢回来最重要,不能丢了古城的脸!」 「正是,古城的尊严要靠我们的强硬,跟月泉门拼个两败俱伤,再重创沈云希,彻底撕毁两边友好的希望,以后小倪就算恨死城主、恨死我们,也要让江湖人知道惹到古城就是找死!」 众人努力表现的义愤填膺,热血激昂到挖心掏肺的动作要上演时,终于得到一个熟悉的声传来。 「感谢各位把言行不一的心声,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你们的盛情和感受,城主清楚了。」大总管言常陵对围绕在亭台四周的年轻一辈道:「你们和小倪一同长大,情感不同于一般,沈家的事,城主会慎重处理,非到不得以不会走绝。」 就在大家要松一口气时,坐在亭内的任灿玥却缓缓开口了:「只可惜人生的事难求圆满,圆满既难得,那就只剩选择,小倪是古城的人?还是沈家人?」 他起身,看向众人,犀利的目光所及之处,充满警告,每个人都有一悚的胆颤。 「我任灿玥的妻和子,岂会由别人告诉我该怎么选择,你们未来的城主夫人,该属于哪,相信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们这个答案吧!走绝!我倒期待这个选择!」 任灿玥冷笑说完,命言常陵随行,转身步下亭台离开花园。 「我看城主离抓狂不远了,一讲到小倪,那眼神就像要把人撕了吃掉一样!」韩水摇头。 「应该是欲求不满吧,小倪怀孕后人又在月泉门,就算见到面,想碰也没办法,照城主得到小倪时,一天开三荤的需求,应该是忍很久了。」 「啧啧啧,奸淫掳‘虐’,城主对小倪还真没少做一样,只要事关小倪,真是虐到不手软。」从残虐到占有,以为终于得到了,结果又杀出作梗的沈云希,那眼神越来越见狞光。 「你们男人看事情的想法好下流。」江织语和其他女孩们受不了道。 「哪里,比起只爱看‘男色’的女人,我们高尚不少。」 「各位,该烦恼的是古城若真杀上月泉门,抢到未来的城主夫人,会不会引来云涛剑仙替孙女出气!」 「云涛剑仙有这么挺月泉门吗?」 「这跟挺谁无关,如果我们杀上月泉门抢走他孙女,害他孙女受委屈,剑仙会不理吗?」只是听下来,怎么古城干什么事都这么像恶霸! 「那就希望小倪千万不要找他外公哭诉。」 「我倒觉得云涛剑仙跟城主一样,随心情行事,是非都只凭感受,除非小倪出事,否则他不见得会对这种事出手。」「江湖传说,云涛剑仙不杀妇孺,可从没自封正义中人。」 一论起云涛剑仙,众人讨论的更热烈,另一端,韩玉青和其他几位年长的同辈,则是较为沉着的深思。 「城主真打算与沈家撕破脸?」 「有大总管在,我想城主和沈家不会走绝,再加上小倪也绝不会坐看这样的演变。」韩玉青倒不担心这些。「二个月后的江湖品鉴会才是我们该烦恼的。」 「照城主的说法,这将是一场彻底由我们古城年轻一辈主导的江湖盛会。 对扛下重任,虽感压力,众人也有自我期待。 「江湖上几大剑源都会提前来到古洲,大家有得忙了。」韩玉青与大伙击掌,彼此鼓舞。 「人确定离开月泉门了?」书房内,任灿玥站在敞开的窗前,负手而立。 「从各方面查探看来,她确实已不在月泉门,而且……应该是离开三天后,古城派在月泉门内的人才知道消息。」古城派了人守在月泉门内,固定回传小倪的消息,这是双方当初的商议。 「是沈云希有意隐瞒?」任灿玥眯凛起眸。 「只怕也是小倪认同的。」言常陵推断。「看来是有心避开你与沈云希之间升高的对峙,还有从消息看来,她离开时,带着十多名护院,而且都是月泉门的机关能手,还有朱婶跟在她身边,不排除是……另有目的。」 「朱婶,服侍在娘身边的老下人,看来娘也拨了人在她身边。」 「这一个月来小倪几乎有意断了与古城这边的互动,现在又蓄意隐瞒行踪,意思很明显,暂时不想再见你!」 任灿玥眸芒一凛。「现在除了沈云希之外,品馔轩的向怜怜可能会知道她的下落吗?」 「向怜怜……需要一点时间探知。」 ……脱缰野马、离笼的小鸟一样,乐得逍遥,还会想回来吗? 「尽快找出小倪的下落!」任灿玥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蓦然转身一叱「如果她真想离开我――那就别逼我再对她上缰――甚至……打造一座牢笼――」 「好永远关住她吗?」言常陵打断他。「重演过往,结局由来是遗憾,小倪的要求是什么,你很清楚。」 「你能做到,视我家人如你家人,你能知道;我当初的选择是重重的伤害了沈家「为女儿」的一片心,对沈家,我的亏欠是还不完的,如今,云希哥哥一天不接受,我就不可能是你的人,更不会回古城。」 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一如他对她的执着,彼此怒瞪对方,各不退让。 「为了她,我对沈家的身段还放得不够低吗?如今妻与子各散一方,为何小倪不能了解,不停作梗的是沈云希,是他阻碍了这一切!」 「或许,换个方式想想,如果小倪遭遇的一切,是在双双身上,你会怎么做?」 任双双,任灿玥唯一的妹妹,骄纵任性,任灿玥虽对她严格,却也对她的骄纵呵护包容。 「沈家双亲并非放下,只是因为不忍女儿为难,否则他们大可出来强硬主导,孝顺的沈云希不会不接受。」有时,言常陵不得不想,沈云希的作法,或许也是沈家两老心中的想法。「你只有让沈云希相信,你是真能带给他妹妹幸福的人,否则,沈云希已表明,宁愿小倪一辈子留在月泉门,也不愿意她再受半点伤害。」 宽广偌大的桐家大厅,为着将至的先人忌,各房与桐家叔伯辈们全聚在大厅,连小一辈的也都被叫来听训。 「我说伟汉的老婆来桐府三天了,成天躲在院内,只派一个老嬷子出来应付各房关切,也不出来和我们这些长辈们请个安,真是不懂事!」一个长辈说起桐家长孙新娶的媳妇,怨气就来了。 「人家可是桐家长媳,自认地位不同,连对三位老伯公都只派个老嬷子送礼,人就是不出现,我们这些二娘、三娘、四娘,还有姑姑们算什么,连个礼都没有,就更不用说问安了!」二娘也开口冷酸。 「什么地位不同,不过是个小镖师的女儿,出身可算不上什么露脸的,从这几天看来,还很不识大体!」 众女眷们猛发酸,长孙桐伟汉五年前带着二弟赴外域,以桐家的锻造术开创事业,替桐家另辟天地,经营有成,三个月前娶媳,原定要回「杭沾」大宴亲友,却忽然病倒,桐家太婆辈留下遗训,二十年后的先人忌,这一辈的长女媳定要入老宅祭祖,不得已,桐伟汉让新婚妻子独自回乡。 「这伟汉娶老婆他该想想,身为长子,他的老婆对桐家可是有重大作用的人,娶不到身家像样的,至少该大器懂事。」 「我说这一定是个扫把星,进门没多久,要回家乡,丈夫就病倒了,这不会是祖先的警告吧?」 二十年前出事后,再加上老宅的风波,整个家族都笼罩着阴影。 第六章 「大姐也太放纵伟汉了,娶妻也任由他在外地乱来,不问过家中长辈的意见。」说起大房,其它偏房也有气。 「还不是婆婆宠的,连孙子娶媳,一封书信就让婆婆答应。」 「婆婆真是偏心,平日这么注重礼数,对长孙就这么放纵!」 众家女眷们看向前方主位的长椅上,桐京明和大娘在旁照顾桐老夫人,还有一名俏丽少女,竟与桐老夫人同坐,偶而替桐老夫人捶捶肩。 「后天就是先人忌,太婆留下的桐家三代年谱录所载,长媳该入老宅祭祖,从太婆的院落取出‘锻剑原铁’和‘剑铁图’。」 原铁是剑源命脉,每一家名家剑源都有自己锻剑的原铁开发地,二十年前出事后,太婆将新找到的原铁绘制成剑铁地图,以待后世照着祖训进行。 「这太婆为什么要留下孙辈长媳入老宅的规定?」年轻一辈的问。 「太婆经过测算,安排二十年后的先人忌,得由你堂哥的媳妇入老宅,这才能再开桐家剑源的风光。」 「好迷信喔!」 桐家年轻一辈向来受不了桐家充满古老迂腐的习气。 「什么迷信,太婆可不是一般人,如果你家太婆测算不准,那天下没一个算命师能准了。」长辈斥喝不懂事的年轻一辈。 「太婆出身「北岩圣山」,年轻时曾经是圣山的圣女,有一身独特的玄算异能,她嫁入桐家后,带起桐家的家运,只要她说的事,都一定有意义。」四娘回想她嫁进时所见的太婆,「晚年她病重时,一双眼还是精得吓人!」 其它几房也有同样感受,而且太婆直到死前一天,都在写桐家年谱录,推算写下桐家近三代的兴衰与灾劫,还有该做的安排。 「「北岩圣山」?!」晚辈们吓一跳。「那座很神秘的北方圣山,太婆竟和那里有关系?」 「二十年前桐家在「剑艺、监源」出事,婆婆按祖训离开老宅,在老宅不远处另建新宅,让整个家族低调不再出头,以避劫数。」二娘感慨的道:「只可惜,太婆如此厉害,也无法扭转桐家近两代主事的男主人必然注定的命劫!」她们都成寡妇。 上一辈和这一辈的桐家当家主,个个难过四十九岁,太婆曾说,这是家族避大劫所付出的折寿代价,因此连她也救不了自己的儿与孙,在这一辈当家主死后,桐家大权改由桐老夫人作主。 「太婆如果出自北岩圣山,为什么从没见她回去过?」如果常回去,桐家能和这座圣山搭上关系,讲出去也挺露脸的,年轻一辈只听过此山的神秘、独特,还有传说的仙人事迹。 「圣山内居住的族民很排外,听说太婆犯了事,一离开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在北方,北岩圣山很崇高,却也没什么人想靠近。 「听说天下只有云涛剑仙能自由出入北岩圣山,云涛剑仙不但神秘,还有一身纵横天下的本事。」讲起江湖传说,年轻一辈的男孩们个个兴奋。 「初入江湖的剑仙,手中那把剑还是你家曾曾太公所锻造,知道桐家先人个个不凡吧!」趁机训诫晚辈们要认真,才能出人头地! 「老夫人,孙少爷的夫人来请安了。」一个下人来到桐家老夫人跟前禀告。 这可让众家女眷们全都坐直了身,引颈看着走进的人。 只见厅外一名淡白衣裳绿色罗裙的女子,简单素雅,在一名老嬷子和老仆随侍中,环着衣袖敛首,缓缓……以拖行的脚步而来。 「是个……残废吗?」 「脸怎么了?干嘛蒙住?」绿色薄纱半罩着脸,见不得人吗? 「这桐家真出个残废媳妇,传出去还要见人吗?」 「哇,大堂哥真是……品味不凡。」年轻一辈除了瞠大眼,也揶揄着。 就在大家的错愕声中,来人已进到大厅,朝桐老夫人还有其它长辈与大房盈盈一礼。 「雪芸来跟祖母还有众家长辈们请安。」 随即再朝左右各房的姨娘们欠身问安。 「雪芸,身体好多了吗?」出声的是大娘,也是左雪芸的婆婆。 「媳妇好多了,谢谢婆婆关心。」 「到府三天,现在才出现,你的身段也够大的。」一旁的姑嫂辈已出声冷嘲。 「只怪雪芸身体不中用,路上受寒,怕有任何病邪影响到其它人就不好了。」面纱下的声嗓轻轻的道。 「蒙着脸做什么?」 「病邪让脸起了红疹,休养几天就会恢复,为免吓到府中各位长辈、姨娘、姑姑们,特别遮起,若姑姑们有疑虑,雪芸可以拿下让众人一看。」 「不用了。」大娘出声制止,「病好了再拿下面纱吧!」 「你的脚……也是病惜一时的影响?」三娘抱着希望问。 「雪芸小时贪玩,不小心被剑刃所伤,所以……留下遗憾。」她轻描淡写地道。 「天呀!桐家真出残废媳妇!老天爷——这要我怎么接受!」二娘对着大娘激动喊,「大姐,桐家可是名门望族,更和朝廷存生意往来,官员和江湖名人都会来访,不能丢这种脸!」 「妹妹说得没错,大姐,伟汉真是太离谱,如果知道要娶个残废,怎么还能让他娶,这带得出门吗?」二娘也一副快昏倒模样。 「要娶妻生活一辈子的是伟汉,他既在外地立业,少回杭沾,相信不会造成各位太多闹扰。」大娘平静地道。 不待众人回驳,三公子桐京明已连忙出声缓颊。 「娘,各位姨娘,还有其它姑姑们,大娘也没说错,嫂子往后都会在外地陪着大哥,该尊重大哥的选择,更何况她初次回桐家,就进行先人忌,入老宅等大事,让大嫂多休息几天养精神,相信后天的先人忌会事顺利完成。」 「真不晓得你是谁生的!」二娘看着自己生的儿子,没好气的低啐。 温文懂事的桐京明,和尖锐的生母性格南辕北辙,常让其母气结。 「总之,我是不会承认她是桐家媳妇,难看死了!」四娘也受不了,「一个残废能做什么?走几步路就拖半天,从大门口走到院落,天都黑了。」还妄想靠她入老宅! 「脸见不得人,脚瘸一腿,就是这一辈的桐家长媳!」三娘更不想接受,「伟汉向来善良,没想到连婚姻大事也喜欢行善,捡了个见不得人的残废!」 恶言苛语,蒙着面纱的左雪芸敛眸没说话,但她身旁的老嬷子和老仆却显然动怒,正要开口,一个少女的声先传来。 「哇,老天爷赶在先人忌时送给桐家一个媳妇,还被大家这么嫌弃,啧啧啧,会不会有报应呀,原来大家都嫌老宅的诅咒不够呀!」桐老夫人身旁的俏丽少女看戏似的开口。 「你——」 「行善吗?嗯,到底被行善的是谁,哇,我好期待看到最后喔。」少女倚向桐老夫人,撒娇似问:「你说对不对,奶奶?」 桐老夫人闭了闭眸,端起茶碗喝着茶,没回应,也不制止少女的发言。 此时,左雪芸再朝众家女眷们欠身。 「请各位放心,雪芸定会以残而不废的精神,努力学习桐家的一切,哪怕拖着残缺也会站出厅堂,让每一个官员和江湖人士,都知道一入桐家,坚忍不拔的毅力是必备的!」 这个残废想站出去让大家看?众人全吓住! 「明天开始,日升之前,雪芸定会——问候各房姨娘与姑姑们,鸟鸣之后,端盆佛堂净水,让各位净颜、漱口;雪芸有位行医礼佛的长辈,他总告诉我,恶言脸易狰狞,恶语嘴易生臭,今日在各位姨娘与姑姑们身上看到,雪芸不数置信也深感悲伤,毕竟桐家可是名门大家,理应个个都是教养一流,肚量宽广,怎么可能会出现佛经所言的狰狞恶鬼相,太吓人了!」 「你说什么!」 各房姨娘,姑姑们全怒地站起,却见她继续一派平然说善「所幸,雪芸从小礼佛诵经,这份功德愿力定能化狰狞恶鬼相,每天再以持经过的净水涤颜、净口,一定能还诸位姨媳姑姑们原本的美丽面相,雪芸有卓绝的毅力,定要眼之所及,美相入心,耳之所入,如仙乐悦听。」 噗的一声,随即是一串银铃娇笑,连其它年轻辈都大笑出声。 「哈哈——」老夫人身旁的俏丽少女已笑倒在长榻上。 「拐个弯对长辈不敬,是你的家教吗?」 「你当我们是白痴还是蠢蛋!」 只见左雪芸忽然像吓到般,拼命摇手。 第七章 「雪芸只是想告诉各位姨娘们,只要得到各位姨娘们认同,任何努力我都会付出。」她双眼中高燃坚定的火焰,振声道:「我岂能让诸位姑姑嫂嫂们沦为白痴或蠢蛋,我一定会把自己亲品允诺的事付诸实行,我左雪芸在此立誓,既嫁入桐家,生为桐家人,死为桐家鬼,这辈子都绝不离开桐家,一旦死在桐家,我的魂定然永驻桐家,常伴各位姨娘梦中。」 这句话让众人全一悚,毕竟已经有一座闹厉鬼的桐家老宅,众人心中早对鬼魂之事恐惧不已! 忽然,没一个人再开口,因为就怕哪个说了不对头的话,真让眼前的人去寻死,鬼魂永留桐家,还夜夜闹得众人发疯! 「婆、婆婆您该说说话呀!能这样下去吗?」改请掌权的人主持公道。 「既是伟汉的选择,就尊重他吧。」桐老夫人放下茶碗,对着另一边的三位老人道:「伟汉的妻子既回桐家,后天的先人忌,三位兄长可以安心进行了?」 桐老夫人的丈夫是桐家兄弟排行最小的,已过世一多年,虽非长子,却因是四位兄弟中最有能力的人,因此接掌桐家。 三位老伯公打量左雪芸,虽不满意,却也勉强颔首。 「只要不违背娘留下的遗训,由桐家长孙的媳妇入老宅,我们会将钥匙交出。」最年长的老伯公道。 一把钥匙分成三份,由他们保管。 「先人忌时,就有劳三位兄长了。」桐老夫人起身,一旁婢女和大娘连忙要搀扶,「雪芸,陪我到后花园走走,你和其它人去忙后天先人忌的事吧!」老夫人命大娘不用跟着。 「我会随行照顾奶奶的。」俏丽少女对犹豫的大娘道。 四月,熏暖的阳光照得舒服,花园小径内,老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中漫步走着,身后,俏丽少女与左雪芸亦步随行,少女对左雪芸蒙着面纱的模样极感兴趣,与她对上的目光,充满慧黠玩心。 「雪芸,你会武功吗?」前头老夫人忽问。 「略通拳脚。」左雪芸忙走上前回应。 「你清楚后天要入老宅的事吗?」 「听……伟汉提过。」 「入老宅有危险,你心中可有底?」 「我……会尽力达成祖母心中所愿。」 桐老夫人对这样的回应只是沉吟,随即久久不语的迳自再往前走,左雪芸不解的看向俏丽少女,后者竟朝她吐吐舌头。 她们来到花园一处被盛开花朵围绕的角落,前方一座极大的红石荷花盘吸引了左雪芸的注意。 她随兴上前观看,轻抚水面上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苞,绿色的荷叶下,似可见盘底有字,她轻拨开绿叶,阳光下似照出淡浅色的「缘」字,细看,字又像消失了几笔,再低头看清,底盘可见数道刮痕与荷梗阴影交错,在阳光下,竟微妙的组成一个缘字。 「缘,小小荷景,也有一分禅意。」这份不经心的构成,她感到有意意,「当真是有缘者得见,这是……」 只见淡蓝色的细长冰丝窜游,随又直窜水面,化成小小焰火再浮于水底。 「蓝色火焰?!」 此时荷花盘的水面映出桐老夫人的面庞,她已来到左雪芸身边。 「此荷叶盘由我过世的婆婆亲自布置,她爱站在这沉思,这水中有少许成就桐家剑源的至物,冰焰,有人靠近冰焰才会出现。」桐老夫人看着水盘道。「还有,熟稔冰焰特性的人,也能引焰出水。」 老夫人伸掌于水面,簇亮的蓝色焰火竟随着她的掌而跃出水面,再于水上撩荡开,荷花盘顿像盛着蓝色奇焰的水盘。 「冰焰,桐家剑源锻剑的焰火。」初见冰焰,令左雪芸惊讶也惊奇。「此焰便是辅助原铁成神兵的传奇。」 她听说过桐家锻神兵,烈焰锻形,冰焰粹灵,一把绝代名剑是经过冰火百炼而成。 「桐家,只有奶奶能将冰焰操控得收放自如。」俏丽少女骄傲道。 「这么说,祖母您老人家,也是桐家锻造之术最精纯的人?」 「这要看是哪一种了,刀、剑是奶奶的长项,能赋予一把兵器灵气是值得骄傲的事,其它兵器,像长枪枪头,圆形环刃就是大娘的长项了,其实大娘锻刀剑也不差,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敏锐,大娘有苦功,却少了这部分直觉,锻出的剑,总欠了一分锋锐,其它堂兄弟也都不差,但欠缺经验磨练,冰焰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 「这么说,如果要复原一把绝世神兵,只有……祖母才能办到了?」 「这是当然,既是神兵,已有自成灵气,非一般人可再赋予,想再锻出风采,也要神兵认可,不过,祖母已封冰炉了。」 封炉! 「剑艺、监源的江湖品鉴会,桐家不以冰焰锻剑?」 「冰炉自是要再开,但奶奶专属的冰炉已封,此次的剑艺、监源盛会,已交由大娘负责,主导堂兄弟们进行,祖母已退休,不再锻剑了。」汀湖品鉴会要靠年轻一辈们的实力努力。 「临水照缘,假亦真……」桐老夫人忽看着她,低喃令人不解的话。「你果然是我桐家注定能进老宅的人。」只见桐老夫人,整张老迈的脸一别方才的严肃沉默,充满深意的笑容。 离开花园,穿过游廊,来到屋后较僻静的小天井,正松口气的袁小倪,忽听到一个高呼的女声。 「等一下,袁姐姐!」 「大小姐,是桐家小姐。」暗处等候的李伯确认人后道。 袁小倪转身朝她比出噤声的手指。 「喔,对不起,我一时忘情。」来人正是方才的俏丽少女,她忙掩嘴。 袁小倪看到她,双眼瞠了瞠,这桐家最小的小姐桐紫儿,是少数知道她顶替左雪芸身分的人,要进桐家时,也是她负责与他们接触。 袁小倪要李伯和朱婶先回院落等她。 「袁姐姐,你居然能应付得了奶奶、那些姨娘和大小姑姑们,还忍得下她们的毒舌,太厉害了!」十六、七岁的俏丽少女仰慕的望着她。「我听说其它嫂嫂们嫁进来时,都天天哭泣呢!」 袁小倪耸耸肩,「我从小到大面对过的,可要比这有意思多了。」不就是一群妻妾们耍耍嘴皮,说说卖弄低贱的话,她行。 「真的?」哇,太崇拜了。 「当然,刀光血影的,甚至赔上一条腿,最后连人都赔掉了。」她不也活得活泼又快乐。 「你干嘛要蒙住险?」 「我只是冒充你嫂嫂几天的身分,当然不能露出脸。」 桐伟汉在外地受伤,真正的左雪芸又有身孕,先人忌在即,老宅内凶险不明,桐伟汉不愿怀孕的妻子冒险进行这样的事,和左雪芸是好友的向怜怜便将脑筋动到她身上了! 桐家祖训,入老宅先人院落者,必须是长孙媳,否则其它长辈不会交出关键的钥匙,因此要解决桐家的问题,今年必定要有一位桐家长孙媳出现! 为了消怜怜的怒气,还有御云剑的渊源,再加上她心中想进行的计划,她只能当个暂时的桐家媳妇了。 「那你的脚……」真正的嫂嫂可没残疾一腿。 「就叫她说找到高人治好了。」早替对方想好说词。 反正桐家内的那群三姑六婆,只在乎娶来的媳妇称不称头。 「难怪怜怜姐说,天下没有你应付不来的难关,摆不平的阵仗,你强到不行!」 「怜怜真的这么说?」袁小倪内心激动,从她隐瞒的身分揭穿后,怜怜很久都不理她,终于愿意跟她互动,却是,出了一道难题,要她冒充桐家媳妇! 「对呀,她说你若应付不来,就是废物了,她不跟废物当朋友,以后也不用再找她了!」紫儿天真的道,随即见袁小倪痛捂着胸口。 「袁姐……你怎么了?」 「真狠,连人不在这都能威胁我!」 「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要快点解决你家的问题,完成怜怜的威胁……呃,托付,接着一切太平。」 「你这么有把握能在先人忌当天拿出桐家需要的东西?」 「我必须要完成,因为当桐家媳妇不能太久,更不能让人看到传出去。不然就……麻烦了。」桐家偶而有江湖人进出,她这面纱蒙个几天还可以,蒙太久只怕桐家人都要怀疑了。 「麻烦?会比桐家目前的状况麻烦吗?」 「桐家的情况可没什么人命牺牲,但我成小为桐家媳妇若曝光,绝对是一场风暴血腥与。」任灿玥会抓狂。 「到底是谁这么可怕?」 「我孩子的爹。」 「袁姐姐你有孩子和丈夫了!」桐紫儿吓一大跳,这一点怜怜姐没有提过。 「咳,也……不算有,因为我……还没有成婚。」 第八章 她答应怜怜顶替身分入桐家解决问题,唯一条件是要对她的真实身分保密,因此桐家知道内情的人,只知她姓袁,还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你……是不是遇上坏男人了?他……他不想负责任,对不对?」桐紫儿同情的看着她。 「也不是,对方想负责到……让人害怕的程度。」 「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家有人……不希望他负责!」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桐紫儿不得了的惊喊。「一般人……该说一般家庭,不可能接受这种事!」 别说大家族或名门世家,不容许这种事的存在,光一般平民百姓,这种事,是家丑难堪到会想抹杀这个女子的存在! 「欸,我所处的环境和人,很一般的事情,也必须用很不一般的想法思考。」她含糊以应。 「江湖人果然不一样,好刺激喔。」 「是吗?」 「袁姐姐,你对江湖各种事,尤其武林高手很熟悉?」只见桐紫儿双眼放光,双掌合十的看着她。 「还可以。」 「那我问你,内劲很厉害的高手,真的可以劈开一座山吗?」 「呃,可能……可以,但,不……太容易办到。」这要多大的内劲,摧山裂石,没超过一甲子以上的修为,绝对办不到,不,是超过一甲子也不见得能办到。「劈开巨岩如切瓜,内劲修为就已是绝顶,想劈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真有这样的高手,可能要摧出全部的内劲。」这根本是玉石俱焚才会干的。 却见眼前的人,闭眼握紧双拳,深深陷在自己的想象中。 「那就是可以了!哇哇!江湖高手果然好强,好想亲眼看到。」她雀跃。 「紫儿,你想象的江湖高手和实际有落差,其实高手……」 「袁姐姐,我再问你,听说江湖有个什么剑仙的,能翻山倒海,淹了一座城镇,毁了一座岛,是真的吗?」 「云涛剑仙的能力,当今无人能越,但是,再高的高手,都不可能无中生有,降巨雾,涌拔天高的大浪,一定是有强大的水在四周,才能化水成雾涛,纳内力推海成巨浪……」 「什么?不能无中生有还叫‘仙’,算了,反正我对这个什么剑仙的没兴趣。」桐紫儿嫌弃的挥挥手,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那剑术很高的人,他可以劈山吗?」 「呃,要绝顶内劲修为的高手,灌倾内力,借剑锋冲势打入山峰内,从里面裂解岩块,可以崩毁山边一角。」袁小倪试着解释,同时困惑。「你怎么这么爱劈山?」 「山那么雄伟难撼,能把雄伟挫了气势,不叫伟大,厉害吗?」 「是这样吗?」看她转动骨碌碌的眼珠子,袁小倪觉得自己快相信她了。 「我听说当今江湖上,剑术最顶尖的就是斜阳古城城主,光手指就能出剑气,一指就能动摇天地,他的紫焰剑气,指天裂天,指地劈地,好厉害呀!」 「啥?」什么时候紫焰剑气有这么逆天? 「你认得古城城主吗?听说他长得俊美优雅,充满高贵气息,被他看一眼,心都会跳出来!」 袁小倪愣一下,随即噗声大笑出。「哈哈……没错、没错,还很提神,被他看一眼,很出汗,精气神都上来了,只是膝盖容易发软,勇气不够还是不要尝试。」 「真的吗?真的吗?他连眼神都这么厉害!」桐紫儿嘴张成大圆,惊嚷连连。 「欸,我只能说,古城城主是一个……让人非常充满强身健体的存在,面对他会提醒自己,精神力、意志力,体力,三力要够强,否则……就祈祷自己能直接昏过去。」她就是太铁齿,三力不足以抗衡他,又偏偏昏不过去,以致从小面对他,吃尽苦头。 「听好多江湖门派的千金们说,古城城主是当今江湖上,最俊美,最厉害、最有身家的男子,你这么一说,更想亲眼看一看古城城主!」桐紫儿完全充满少女的英雄崇拜。 「说真的……以一个女孩子的立场来说。我不建议把这种人当心目中的英雄,他强势、蛮横、自以为是,充满危险。」袁小倪真心道:「听姐姐的话,未来的丈夫人选应该要……」 「哇,俊美又充满个性,他真的好吸引人喔。」桐紫儿已拼命跳脚尖叫。 袁小倪不敢置信,她跟现在的小女孩认知脱节这么大吗? 「你如果会喜欢古城城主,应该也会欣赏云涛剑仙呀!他们……很像。」和外公相处一般时间,她发现外公和任灿玥有相像之处,只是外公有过无人可比的人生阅历,所以性格沉稳多了。 桐紫儿忽然像吃到酸东西一样的,五官皱起,拼命挥舞双手。「他一百多岁了,讲难听一点,是个死老头了,怎么会像?」 大家要欣赏的是俊帅的武林高手,干嘛找个干枯的老爷爷比,想到那个画面真是受不了的冲击。 「他看不出是个死老头,模样其实和古城城主不相上下。」 「光知道他有一百多岁的真实模样,我就没有兴趣想象。」桐紫儿呶呶嘴。「对了,袁姐姐,怜怜姐说你很强,是个江湖高手,那你能劈山吗?」 怎么可能,袁小倪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办法一剑把桐家主宅劈两半吗?」她兴奋的指着桐家庞大的屋宅。 袁小倪看向坚硬如山矗立的桐家大宅,再次用力摇头。 「喔,原来你不是高手呀!怜怜姐根本胡说,唉。」桐紫儿难掩失望神态,却还是拍拍她的肩,「没关系,袁姐姐我还是很喜欢你,在桐家这几天我会罩你的。」 在院落内,久候主子未回的朱婶和李伯出来寻人,见到站在草地,呆望前方大宅,动也不动的袁小倪。 「大小姐,怎么了?」 「小倪,没事吧?」 「我、我的心好像被人插了一剑的感觉。」她捂着心口,状似心痛极了。 「大小姐受伤了?」李伯吓一跳,连忙检视主子。 「这桐家看不出有谁能伤你呀!」朱婶也吓到。 两人把她从头到脚看一遍,朱婶拉开她的手,拍拍她的心口,确定都没事。 「小倪,你在这儿出事,古城和月泉门会踩了北方,你外公会掀了江湖,快说清楚,你哪受伤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力气不大够。」她吸了吸鼻子。 「你一定是中午没吃饱,你平时总要吃三碗饭当底,今天差了半碗,来来来,朱婶已经先备了很多好菜了。」「对,我要储很多力气,将来一刀、一剑划出,要有劈了一座山的力气。」 「劈人有用就好,劈山做什么?」 「山那么雄伟,能劈了才叫高手呀!」 「大小姐,你这几天太累了,等会吃个东西睡一下,才能应付桐家的状况。」李伯以长辈的关怀,拍拍她的头。 「对呀,想劈山还需要你亲自来吗,你身后多的是人帮你劈山开路。」 两个长辈一左一右,哄她入院落。 一辆双头马车,车后拉着一座独特的铁笼,由一群人押解行进在郊野荒道上,直至一处野林边,看了看天色,才停下小歇。 前方,一个面庞方正,头发灰白的中年汉子下马,来到铁笼边,将水囊从铁笼口递进去,随即重重一叹。 「劳叔,你这一叹,额头的皱纹更多了。」铁笼内传出关切的声。 「泰罗武,你四处盗取各家剑源铁,再锻剑砍断各家名剑,摆明的羞辱,现在各家剑源联名请主持本届‘剑艺、监源’的斜阳古城主持公道,古城是武林大豪,由古城出面,你此回难脱身!」被称作劳叔的左全劳揉着额。「我说你这小子,聪明、天分用不对对方,这几年,我负责押解你三次了。」 「那应该习惯了。」 「你前几次化险为夷,是你的本事,也是你广结善缘,有几个武林公道人士愿意为你出声。」左全劳摇头。「这次不同呀,一入古城,除非奇迹,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古城城主任灿玥,听说冷硬莫测得不像正派中人,对三教九流又强悍的彷佛正义化身,是个不好摸透的人。」铁笼内将水囊袋递出。 「古城城主,上一代让人尊敬,这一代让人害怕又难捉摸,总之,没那么好脱身。」左全劳要他皮绷紧一点,这次遇上的主事者不好过关。 「这我很清楚,我和古城几个年轻一辈的堂主有交情,听了不少。」 「能请他们替你说说情吗?」 第九章 「我不想他们为难,再说偷偷东西,不至于搞到要我的命,最多,就失掉几年自由啰,关在古城内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会关照我的。」铁笼内传出的声,唉声叹无奈。「我只是不忍见神铁在庸人手中成凡品,帮他们锻好剑,斩名剑罢了。」 更不想见到暗地和一些匪寇之流有兵器交易的剑源世家,得到锻剑的上等原铁,未来锻出的剑,已可知将是一把滥杀无辜的血剑! 「就算你懂、你对,非你所有,岂能硬抢!」真不知要训这小子几回。 「好啰,等我这回避过此劫,就再去找伟汉和劳叔喝一怀。」他那同父不同母的兄弟,一直很照顾他这个在外鬼混的手足,「相信雪芸今年会生个胖小子给劳叔解闷。」 「这大概是今年唯一让我开心的事了。」 正要再递些食物进牢笼内,一只手伸来挡下。 「左镖师,该上路了,明天开始要进入古洲地盘,今夜要格外小心。」其它名家剑源派出押解人犯的协助者挡下他要递进去的食物。 「想劫囚还是杀犯人的,多半会在今夜出手。」一入古洲地盘,便是古城势力,江湖人不会想对上古城。 泰罗武在江湖上的名声和人面皆不差,只是近年不晓得为什么,四处盗原铁,锻剑后,再四处砍断各家名剑,因此有些剑源世家对此羞辱难咽,想杀之痛快的! 「今夜左镖师顾守外围巡逻吧。」负责主导的人,不想左全劳太靠近嫌犯。「为免真出事,左镖师与嫌犯的交情,将落人口实。」 「我清楚,一切有劳李镖师了。」左全劳知对方为难,纵然清楚他不曾公私不分,自己也还是避嫌的好。 就在前方的人挥手,要再上路时,野林内忽传铁链声,随即两道胳臂长的大铁钩飞出,勾住铁笼。 「有状况!」周遭警戒的人才大喊,铁笼已被整个勾住,猛然拖下车,前方的马匹受到惊吓,嘶鸣的抬蹄! 「有人要劫囚——」 为首的李镖师马上跃身挥刀,重重劈下,想砍断勾住铁笼的链子,没想到一刀砍下,非但砍不断,反被一股强大的作用力反弹,李镖师被震得长刀脱手! 「这个铁钩不是一般铁链打造——大家小心——」摔跌在地的李镖师大喊。 一见铁笼要被拖入野林,其它镖师和剑源家的协助者忙拉住铁笼,不让铁笼被勾走。 「这可是「原磁链铁」,我锻造给绿林好友成犷,砍得越大力越伤身呀!」铁笼内的泰罗武,兴致极好的倚在笼边看热闹。「成犷果然重义气,不惜得罪一票名家剑源,也要出手救人。」 邑东绿林四十八骑之一,成犷,与他交情匪浅。 「其它人,跟我进野林制住劫囚者!」 李镖师大喊,左全劳和其它押车的武者,全往野林内冲去! 却见野林内射出无数暗器与细小的铁钩细链,众镖师和武者扬刀挡下暗器,有的避之不及被铁钩勾住,拖往林内! 「成犷,说好别伤人!」看到左全劳中暗器,泰罗武喊着。 「说好的是不会死人,受点伤死不了。」宏亮粗爽的声从山林内传出,有几分没好气的嗤道:「战场无眼,我邑东绿林四十八骑,可不想双数变单数!」 就在林中数名穿着与野林同色衣物的人要直接出手夺铁笼时,远方忽传来奔踏的马蹄声。 「首头,有其它人马靠近!」藏身野林高处,观测的人道。 「回林,看情况!」成犷命令要出林的手下退回。 此时,数道细雨般的飞针射入勾住铁笼的炅钩内,随即飞针像融掉一样,一层白色霜寒包覆铁钩,数道蓝衣身形飞身而来,站上铁笼,举剑砍断拉住铁笼的铁钩! 铁链应声而断,数名一式蓝衣的人马奔驰而来,唯见一名白衣为首者,指挥五、六名手下下马改朝林中而去。 「绣冰针、蓝衣绿结,是古城剑层武护!」泰罗武朝野林内大喊,「成犷——走吧——别硬碰!」 野林内马上传出长短不一的哨声,似在传递消息! 「小武——兄弟一定会救出你!」粗亮的声立誓般一吼,随即野林内一片安静。 「大堂主,被拉进林中的镖师已找到,都受了些伤,伤势不重。」 「出手想劫囚的人都已脱逃。」 古城武护救出被铁钩拉入林中的镖师和武者,朝上司禀告着。 白衣为首者,斯文尔雅,眉目沉稳,他朝众人抱拳,道:「在下古城韩玉青,奉城主之令,来此接手押解秦罗武至古城的事。」 「大小姐,明日的先人忌还有今夜再入老宅时,请一切小心。」李伯将御云剑放入她所佩带的独特大长刀内,再将刀封好。 她所背的大长刀,是特别打造,刀身能成剑鞘收剑,剑柄嵌在刀把上,巧妙的融合成型。 「这是中和府内「幻香」毒性的,你虽有沈家的解毒丹,但那是解中毒之后的症状,顺风撤下这些,宅内的毒所产生的幻觉就影响不了你。」朱婶将一包药粉交给她。 「李伯和朱婶对桐家老宅有什么看法?」袁小倪拿过长刀和药粉,看着天边夕阳西坠,入夜后,她打算将刀刃先藏入桐家老宅,布置好要入老宅的一切预备。 明日,桐家要进行先人忌,她可不好在人家祭祖仪式,明着带刀剑入宅,只能先将刀剑藏进老宅。 「有心人的安排,从大厅之后开始,阵法与机关同在,最深的内院有一面数丈高的红墙隔起,难以再入内探查,还有一扇厚重的铁铸大门,门上有一个脸盆大的圆洞,透过大洞可看到院落内,院内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景象。」 见李伯一脸怪异,袁小倪看向朱婶。 「十、十八层地狱!」朱婶也一脸不知怎么说的模样。 「什么?」 「看到无声的……十八层地狱景象,刀山、油锅、拔舌、血池、剥皮……传说中能看到的,都出现一遍,眨眼又变成偷窃、奸淫、杀人、抢劫的各种作恶景象,最开一片荒芜。」 只剩风声呼啸,足以让大家看到寒毛竖起,悚然的僵立好一会儿! 「哈哈哈——我欣赏这个充满警告的玩笑——」袁小倪哄然爆笑,「太好玩了,先是劝世,接着告诉闯入者,最后将是一场空吗?」她真想亲眼看到。 「照李伯的观察,那个大圆洞应该就是钥匙孔,因为圆洞周围有轨槽,暗藏齿刀,桐家可真将锻造之术发挥圾致,没有特制的钥匙,擅自伸手入圆洞探查,只怕要被断肢!」朱渖道:「护院将一截枝干伸入,枝干马上被截断!」 「这应是给不信邪,还妄想潜入的人教训吧,这二十年内,一定有宵小好奇闯入,误入机关后,怕被桐家追究,干脆说闹厉鬼,经过桐府被鬼害的!」她开始可以了解桐家闹鬼说法是怎么传开,「而且院落居然还有可怕的噬肉血蛾,这也足以解释为何曾在桐家老宅附近,发现断肢或血肉模糊的重伤者!」 「从洞内看去,老奴感受到一种很独特的阵法,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是有人从里面监看,但又感觉不到……人的气息,继续从洞内探看,会让人浑身一颤,实在不好说那到底是什么。」 「真这么邪门!更可证明是有心者的安排。」袁小倪甩过长刀,唇角高扬,双眼燃着高昂斗志,恨不得马上出手砍了阴谋者,「放心,御云剑可勘破任何阵法的阵眼,一旦破了阵眼,要打颤的就是背后的阴谋者了!」 「小倪……」朱婶不放心的唤道:「万一……真是厉鬼怎么办?」 「邪成这样,会不会真有……什么东西?」李伯也忐忑。 正拿起长刀随手比划一下的袁小倪,哈的一声,感到好笑,身为夜风离魅的她,被人称为夜魅之鬼,岂会怕这种摆明的装神弄鬼,更何况,她的刀、剑连收妖都行! 她想如此高声回应,却一转头,就见眼前的两位老人家,眼神认真不戏闹的看着她。 「大小姐,那座宅子封了二十年,就是动物潜进去,也可以修炼成精了。」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防着点。」 拜托,这个天下装神弄鬼的,比真正的邪门鬼事多。人心之恶,连鬼都自叹弗如!她很想嗤之以鼻的回应这些话,但是在护身玉和镇邪符放到她手中时,手还被两双老手紧紧握着,话就只能来到喉咙,不好出口。 第十章 「大小姐,别说不信呀,这是老仆的家传护身玉,拿着没坏处,乖,至少安李伯的心呀。」 「是呀,小倪,怎么说我们两老走的夜路都比你多,这是杭沾最大的庙宇求来的镇邪符,放在身上,邪物不敢靠近。」在当地,就求当地的庙最有用。 袁小倪润了润唇,哎,她真的不信厉鬼作乱这种事,但此刻她把任何不信邪的话都吞下,乖乖收下两位老人家的关心。 李伯、朱婶见状也松口气。 「嗯咳,听怜怜说,桐家信任一位魂画师,经常靠此人化解事情。」她记得怜怜的信件中对桐家情况的描述,其中魂画师最引她注意。「此人能以画人术,点血化境,该也有独特异能之人。」 「从桐家下人口中,此人这段时间住在桐家,但是来桐家这几天,还真没见到这位魂画师。」朱婶和几位下人攀交情打探,只知魂画师在桐家,却个个说不清魂画师在哪。 「会是这位魂画师幕后搞鬼?」李伯也听过魂画师的神通。 「魂画师是这几年才出现,桐家老宅出问题可快二十年了,袁小倪虽不觉得有关,却又觉得有哪处没察觉到的蹊跷。「明日的先人忌,得到入桐家太婆院落的钥匙,应能看出些端倪吧!」 在桐家这几天,她发现桐家下一辈的太婆,他就是桐伟汉的曾祖奶奶,深受桐家上下敬畏怀念。 「大小姐觉得桐家谁能复原御云剑?」 「目前看来,能将冰焰操控到精纯,只有桐老夫人了。」 「不以此为条件和桐家一谈?」 「三位长者观念守旧,又掌握老宅深院的钥匙,此时自揭身分,只怕不利。」毕竟桐家的先人遗训,非长孙媳不可,「还是待先人忌后,拿到桐家想要的先人遗物,才有一谈的筹码。」 袁小倪思忖着,另有一点不解:「二十年前,桐家出过这样的大事,生活怎么还会有这般荣景?」 当年桐家剑源遇上败坏家族与名声的事,据说就此一落千丈,但现今的桐宅和内部摆设,仍有一定程度的豪华气派,看不出遇过任何困境。 「听说当年确实一度困顿,但桐老夫人有一位女儿嫁了北方首富,对方除了资助桐家,还替桐家开辟了另外的生意管道,因此经济不受影响。」 「北方首富,是那位朝富贵?」她听过此人。 「正是那位传奇人物朝富贵。」 朝富贵发迹于西北,却是扬名立业在北方,他有三名妻子,七名儿女,每一位儿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房所生,朝富贵要每一名子女都认定他们有三名亲生母亲,对每一位母亲都要尽孝,自然每一名妻子都待七名子女如亲生。 据说,三名妻子亲如姐妹,一名妻子怀孕,另外两名也必然装出大肚子模样,除非心腹,否则少有人知道这七名子女真正的生母。 「此人和西北楚家庄颇有交情,我听千梦小子提过。」西北楚家庄的三公子,楚千梦,和斜阳古城的年轻一辈交情极好。 「朝家的子女都很特别,各有不同擅长的领城,其中又以排行第五的女儿朝雨丹,据说拥有倾国倾城之貌,不但绝色脱俗,更是聪慧过人,精通四艺,却少有人见过,此女神秘得让人几乎只能从传言中了解。」 「这种只能从传言了解,和外公倒是挺像的。」袁小倪感到有意思的扬眉,「我倒觉得,桐家也有一名绝色,不过,跟那座老宅一样,被特意掩盖。」 朱婶和李伯对看一眼,不知袁小倪所指为何,因为桐家年轻女孩虽长得清秀,却也没见哪个到达「绝色」的地步! 「大小姐,这是少门主和向姑娘的来信。」前来禀告的月泉门护院将两封信交给她。 「大总管找上怜怜探消息了。」看完信后,袁小倪更惊愕的是——「这可不好,程喵已经找上桐伟汉?!」 「程堂主人脉从商贾巨富到烟花场地,再深入市井小民,除了寺庙、尼姑庵她打死不碰外,再冷门的事,真要找到一个边顺边而入,难不倒她。」朱婶替她担心。 「一旦让程喵找上,她知道一切是迟早的。」她很清楚程喵查探事情的能耐。 「若让城主知道你顶替桐家媳妇的事,以城主的多疑,只怕是替桐家惹麻烦,你和这些年轻一辈的堂主们这么好,请他们瞒过此事吧!」桐家一行,起因很单纯。 只可惜小倪和城主日前的矛盾,会让一切变得不单纯。 「那些家伙,交情越好,出卖越快。」袁小倪没好气的说,心中决定桐家的事要快刀斩乱麻了! 夜风回荡在萧索的桐家老宅,此时,一道黑衣身形翻身跃入老宅内,身后背缚一把独特大长刀,来人张望四周环境,确认老宅前院是安全且无机关与阵法的地方。 袁小倪解下身后的大长刀,她决定藏在墙边一排的大树上。 此时,原本幽寂如死物般的老宅,忽感四周气氛一凝,莫名的夜雾伴随着忽起的夜风,形成诡谲的呼啸,天上明月忽被乌云掩蔽,仅余稀微幽光零落。 「哇,要不要这么有气氛。」活脱脱鬼魅要出来似的! 李伯曾领着人潜入老宅打探,确定靠近大门的前院无机关,甚至能避开机关、阵法来到后花园,虽进不到最深的院落,但一路都没事,那现在是…… 「对上我而来吗?」 才自嘲扯唇,身后往大厅的门嘎然开启,浓浓的阴寒之气逼人而来! 「这下夜路走多,真的要见鬼了。」阵阵阴寒伴随着寒气灌入背脊,她没有转身,只是握住以布束封的长刀刀柄! 阴风、凄月下,幽幽白衣立厅门,森森脆光透阴阳,血色的唇在青内的面上,缓缓吐出森寒鬼气…… 「我到底要不要转身见鬼!」她闭眸,唇角缓缓扬扯,「真鬼,那我可添人生经验了,最怕怕是——装神弄鬼!」 袁小倪蓦然回身,扬手将长布封缚的长刀抛上夜空,封绳一抽,烁芒划空—— 强悍刀劲,势如富霆,扫向眼前鬼魅,却见威慑锋锐划过白衣幽魂,鬼魅形貌碎开,刀劲直劈入大厅,顿时听到厅内传来震响的碎裂声! 她没有间断的再起掌,浑然内劲灌入刀内,苡刀顿然绽放皓壳,袁小倪抽出御云剑,却是一刀射进大厅内刺入墙中! 灌刀的内力,逼出刀身的芒光,瞬间照亮大厅,她冲进大厅,只看到被刀锋扫过塌落一地的桌椅,不见半个人影或鬼影,四周再次暗寂下。 幻影?她拔起墙上的长刀,此时,四周更加幽暗,连外边残落的月光都敛去,大厅像陷入一种诡异的暗与静,袁小倪沉目定睛,双耳更努力要听出这肃寂中的异样。 当一抹独特的白光掠过眉尾,只见厅外,幽森的蓝白阴气于前院凝聚,白衣鬼魅,再次凄厉而现,风啸之声再起,幽魂女鬼咧开血红大嘴,吐出森森寒气…… 「我的刀今夜斩鬼,我的剑今夜渡魂。」白色长剑负于身后,长刀重重一顿拄地,袁小倪冷声扬唇道:「厉鬼缠身,冤魂索命吗?很好,来吧!」 究竟是阵法中的幻影或真人,相信再一刀,可断真伪! 相较她的一派凛然,此时天上被遮蔽的月光忽然大亮,眼前幽魂女鬼,忽像青烟一样消散,袁小倪一把握过长刀,冲身追出,月光照着入夜的祥和,前院一派宁静。 「看来今夜不宜藏刀剑了。」袁小倪将地上的缚布捡起裹好长刀,背到身后。 测着风向,拿出朱婶给的药粉顺风洒下,顿时,她原感闷窒的呼吸一畅,她想起朱婶所言,「幻香」毒液易生幻觉,此宅厉鬼,除了阵法影响,再加上此毒催化了幻觉所致? 离开老宅,走在黑夜长巷内,她沉思着方才所见,此宅虽说惊悚,真正对上,又似一种张牙舞爪,是人所扮?还是幻影? 才转过街角,顿感靠近的气息,袁小倪手中长剑再次出鞘。 「谁?」她指向前方暗夜中的人。 「果真是御云剑!」桐老夫人在大娘的搀扶中,拄着拐杖缓缓步出。 「这……」袁小倪微愕,看向桐家大媳,大娘也是桐宅中少数知道她身份的人之一。 「大娘已告诉我实情,袁姑娘请移驾一谈吧!」桐老夫人直言。 此时,与桐家老宅相隔数条街的不远处,有一座美丽园林「月瑶丹琼」。园内有一座三层楼高的楼阁,当遮月的乌云缓缓移开时,高楼的灯火亮起。 第十一章 楼阁内有三人,一男,一女分坐左右,前方是层层垂纱,纱后端坐一名绝丽少女,珠饰轻缀发髻,一身贵雅的粉白绸缎,信手抚着七弦琴。 四周大窗全敞,夜风劲透,吹动飘飞纱缎,楼阁中央一座独特的方形石盘,盘上镂划出金色菱线,像棋格,有很多特制指头般长的石棋立于盘上,困着木雕的屋宅,小木雕的屋宅格局完全与桐家老宅一模一样。 「仙子姑娘为何不进一步出手?」左方,清俊雅贵的男子笑问:「一旦动那步紫色棋,此女将彻底见识何谓鬼神之说。」 有几颗石棋顶端彩绘着不同色彩,紫色石棋落在屋宅的前院处。 「然后将她吓到打退堂鼓,无法取出梦师父所交代的事?」坐在主位,闲散拨动琴弦的女子,淡笑道。 「我不觉得拥有夜风离魅身分的她,会惧于这等邪事,更何况她可能是剑仙传人,有剑仙的剑招护身,何惧邪事。」右方秀丽女子,明媚的眉目挑着不以为然。 「鬼神会影响的是人心,而非能力。」男子道。 心志一旦动摇,再高的能力都没用! 「仙子姑娘对此女极感兴趣?」女子问向垂纱后的人。 「她是……表哥挂意的人,我想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的表哥泰罗武,目前处境可不妙。」 「因此更需要此女。」琴弦上的手一停。 「你不怕泰罗武见到她……有个 ……旧情重燃的机会?」 「旧情……」被唤仙子姑娘的女子失笑,点明袁小倪已为人妻的身分,「此女是古城城主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只差未正名。」 袁小倪是沈家失踪的女儿,更是古城城主未过门的妻子,此事虽未公开于武林,却已都有传言。 「何不擒住袁小倪,用她来交换泰罗武,古城城主定愿换人。」女子倒觉得这样最省事,更何况对古城的立场而言,泰罗武仅是道义责任,失去一个道义责任,古城城主负得起。 「袁小倪有御云剑,又会剑仙剑法,定与剑仙有很深的渊源,我的目标是「云涛剑仙」袁牧飞,他才是梦师父的交代。」 「我总觉得仙子姑娘对此女特别……照顾,或者该说另眼看待。」男子趣道:「你似乎非常喜欢观察她的行动。」 「是吗?或许,她真的很有趣吧!」垂纱后的女子微笑道。 当乌云再次遮蔽明月时,楼阁灯火也随之暗下。 「老夫人,对不住,我是受令孙之托而来,大娘也担心桐家先人忌的事,才会答应由我顶替长孙媳的身分。」 幽雅的轩室内,大娘备上茶,袁小倪看着对面的桐老夫人,说明的同时,也为其它人缓颊。 「我不怪他们,伟汉能找上拥有御云剑的你,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从江湖传说所闻,夜风离魅可能是御云剑的拥有者,你是夜风离魅吗?」桐老夫人直言问。 夜风离魅已一年多不曾再于江湖现迹,此人总在黑夜雾雨中出现,出手尽与剑仙武学有关,所持的剑传到桐老夫人耳中时,她已猜测过是「御云剑」。 看着老夫人那双深睿的眼,袁小倪坦然颔首。 「你与云涛剑仙可有关系?」 「这对老夫人重要吗?」她没有正面回应。 「这是桐家年谱录,看看关于大劫之后二十年的部分。」桐老夫人拿一卷红皮书册给她。 袁小倪拿起这本简单写着「年谱录」的书册,翻着书内被特别标出的部分,只见端整中又透几分爽朗气息的字,洒然写着—— 大劫之后,双十余年,先人忌,入老宅先人院落者,由第五代长媳担此大任,缘至如满圆,「真」难圆满,「假」方满缘,入老宅的「长媳」—— 临水照缘,是真亦假,桐家遗物,御云之力者能得。 「这……」袁小倪放下桐家年谱,充满讶色。 「荷花盆中,你能见到缘字,‘临水照缘’代表你确实是天意注定入老宅的人。」桐老夫人幽幽道:「桐家年谱只载三代,从太婆的那一代到伟汉,已足三代。此回桐家剑源若能再起,必将再辉煌一甲子,之后,便由桐家子孙各自努力了。」 「御云之力者……晚辈可算见识到众人皆佩服的桐家‘曾祖奶奶’了。」桐家人人尊敬的太婆确实有不凡的测算异能。「晚辈只能告诉老夫人,御云剑是先人因缘际会得到,不忍名剑减却风采,因此接受桐家大公子的委托来此,目的也是想一探复原御云剑的可能。」 她深知,自己的身分和身世太引江湖人侧目,流传于江湖上的风声,顶多知道古城的三总管袁小倪是沈家失踪的女儿,也可能是古城城主未来的妻子,她身为云涛剑仙外孙女的身分,知情者,还仅于古城和沈家的心腹。 「御云剑是我桐家剑源的骄傲,恢复它的光彩,老身责无旁贷,这也是感谢袁姑娘明日先人忌,愿意为我桐家取出关闭二十年的锻剑原铁还有剑铁地图。」桐老夫人之意甚明,愿以此事为谢礼。 「晚辈尚有一事相求。」袁小倪决定将话讲开,「桐家目前冰焰锻剑的能手是老夫人您,因此,晚辈斗胆,想请老夫人再施锻剑的绝代之术。」袁小倪拿出一张图稿,将自己另外的目的说明。 「你希望再打造两把剑?」老夫人接过她递来的图稿,眼有赞赏之芒,「没有一定的剑法造诣,是无法要求打造出这样的两把剑,老身能问,持剑者何人?」 「使用这两把剑的人,绝非庸俗,他们目前在武林的份量,不亚于当年行走江湖的剑仙,剑在他们手中,更能将桐家剑源推到顶端。」 「喔,还请袁姑娘言明。」 见袁小倪面露为难之色,一旁大娘解释道:「婆婆注重剑与持剑者的灵气属性,才能完美打造出袁姑娘所要的剑,因此要清楚知道持剑者为何人?」 「是晚辈多心,这两把剑的持剑者,将是古城城主和月泉门未来的门主。」 「任灿玥和沈云希!」桐老夫人和大娘惊讶的道。 「东方和西南的二大翘楚,你与他们有渊源?」桐老夫人再次仔细打量她。 「晚辈不便说明,但这两把剑绝对会在他们手中。」 「看来,你的到来也确实证明了桐家年谱录所言,此回桐家剑源若能再起,必将再辉煌一甲子。」 即将再展开的「剑艺、监源」江湖品鉴会,桐家就算有信心夺回桐家剑源的往昔名号,也还是会有质疑者,若有当今四大门派的中事者,手中名剑出自桐家剑源,将是好的背书,也是更强大的后盾。 「老身该感谢你带来的这个机会,为你再开冰雪岩炉,亲自锻造两把绝世名剑,老身答应了,但希望你能再带来一人,要将这视为条件也行,因为这两把剑想锻成,要有他。」 「老夫人无法一人独立完成?」 桐老夫人叹着「这把年纪,再开炉操纵冰焰锻剑,精神和体力都难以再承受长时负荷,如能有此人在旁协助,这两把剑的完成会更完美,他也是我桐家剑源未来最大的传承者。」 「不知桐老夫人言下之人在哪?」「他近年四处盗取各家剑源能和名剑,东方和南方的名家剑源联手擒下他,目前正被押往古城的途中。」大娘长声叹着。 押往古城?!袁小倪一愕。 「他在桐家唤桐武,但自取母姓闯荡江湖,江湖上称他追剑侠盗,泰罗武。」 万籁俱寂,袁小倪坐在敞开的窗前,看着夜空若隐若现的弦月,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听到追剑侠盗,泰罗武的名字! 「你竟然是桐家剑源的人!」 盛名,招来危险,也招来好奇者,与泰罗武因此而相识,当年,解了他的毒后,她便付了些银子,将他托给山上猎户照顾,算是还了这段救命之情。 之后,为摆脱他不死心的追踪,「夜风离魅」这个身分整整半年不曾再现迹江湖,之后从消息灵通的程喵口中知道,追剑侠盗泰罗武离开中原,往外城寻觅罕见的石铁而去,她才松口气,就此,不曾再见过此人。 「他是我儿与人在外生下的孩子,也是老身的孙子,天分极高,却叛逆心重,不愿承桐家的姓,几年前就离家出去闯荡,在外面惹了些事,目前……身陷囹圄。」 想起桐老夫人所说的,袁小倪叹口气,看来,上一代桐家主人挺风流的,娶了四房不够,还在外面惹下风流债。 第十二章 只是,她更佩服桐家大娘,虽传统却是有胸襟与见解的女子,从她面对桐家人的责难,却还是坚持自己孩子的选择就知道,连对待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她也一视同仁的保护。 「这孩子母亲早死,四岁到桐家,由我负责照顾,自尊心高,受不住其它长辈一些……闲话,十五岁就离家出走,在外闯荡。」 娘说到此,一再跟袁小倪保证,小武绝对不是坏人,甚至是孝顺长辈的孩子。 「小武这孩子虽叛逆,但每年总会回桐家探望我们,常带许多东西回来给我和婆婆,他从小就聪明极了,领悟力高,任何事情一教就会,自有一套对锻剑的坚持。」大娘像在说自己的孩子,眼神有盼望,流露些许骄傲。 「看来是桐家大娘无私的关爱,弥补了泰罗武心中失亲的温暖,让他闯荡江湖结交三教九流,也不曾迷失本性。」 现在最让袁小倪头大的,是她真出手赦下泰罗武,要怎么对古城交代?! 一早,阳光明媚,万里晴空,桐家众人却像压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紧绷,年年必有的「先人忌」,就数今年特别不同,二十年的期盼尽于今朝,桐家众人在一番仪式后,等着时辰到来。 「大嫂,老宅废了二十年,就怕有什么野兽筑窝,若有任何不对或危险就退出,一切以自身安危为要。」桐京明关心提醒。 「什么退出,等了二十年的先人忌,能够因为一、两只野兽就放弃吗?」二娘拉过儿子斥骂。 「今日倒是一派架势十足的模样,看不出日前还说病倒要休养。」 众人看着一身劲装,与大娘说话的左雪芸,虽然还是蒙面拖着脚,但行动看起来利落。 「她背上是……刀吗?祭祖、入宅,还要背武器?」看到她背着像布缚着的长刀,二娘不敢置信的问,「这不吉利吧!」 「婆婆都不说话了,我们能怎么样。」三娘、四娘也窃窃私语。 「这么说来,她是会武功的人?」 「身为镖师的女儿,多少会点拳脚吧!」 「反正能把太婆遗物从老宅内带出来就好。」 左雪芸接过最年长的大伯公所给的一个铁盒。 「要入太婆院院落前,用铁盒内的东西开铁门。」大伯公交代。 「这是魂画师的符画,你应该听过桐家老宅的厉鬼传说,神鬼之说难有证明,但带着防身也好,只需将血洒到画中便行。」入宅前,大娘想将两、三张画着图形的纸交给她,对方却摇头。 「谢谢娘的心意,但不需担心,我相信年谱录已载明,桐家长媳可得先人遗物,定然没问题。」左雪芸也是袁小倪暗示大娘,她一人可办到,「倒是那位魂画师在哪? 」 「她向来不参与桐家任何祭祀,只负责看情况贡献力量。」 听起来,是个看热闹的! 「时辰到了。」 下人喊着,袁小倪独自走进桐家老宅,身后大门也随之再掩上。 白日的桐家老宅,在晴空的照耀下,除了荒废一点外,倒看不出太多诡异之处,连昨晚的大厅,除了墙面被大刀划入的裂缝,还有被劈碎的桌椅外,平常的看不出任何怪异。 纵然如此,张望一下后,袁小倪踢起一节残断的椅柱,接到手中,直接击向前方亮到反光的长长木柱,打出一个大洞后,再回飞一脚,踹破对应的墙面。 她振声扬喝,连砸厅内三道长柱,踹破一面可疑厅墙后,最后以气凝劲划断墙上一幅与人同高,诡异红墨横划的山水挂画,一脚踢到厅内阴暗处! 「没人住的废屋,木头打得这么光滑,连墙都那么洁白,果然容易见鬼!」根本是有人借阵法、毒液、夜晚的幽暗,搞出的反射鬼魅! 当她朝厅后走去,被她打破的墙和长柱,里头飘出碎洒的纸片,阴影中的山水挂画,山水墨色淡去,隐隐浮现一道白衣黑长发的女子图像,横画的艳红在不同的阴暗角度中,活像咧开的大嘴! 少了夜晚的凄迷助阵,桐家老宅真是看来亲切不少,走过后方天井,抬首看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二楼的祭天炉和环绕的四面厢房,她撇撇嘴,直接走过去,反正不影响她就好。 不一会儿她又走回来,直接纵身上二楼,随即踹柱、击墙声,磅啷、哗啦的震响,尘土、碎木从环绕的四面长柱与墙面传出,不一会儿,数幅断成段半的山水画作从各厢房内被丢下天井。 老宅外,断断续续传出这些声响,让门外的众人听得心惊胆跳。 「这声音是拆房子吗?」 「不会是太老旧,哪儿的墙塌了吧?!」瞧左雪芸那点个头,不会还没拿到先人遗物,就被压死了吧? 「听起来是在砍东西!」 「看来堂嫂胆子够大又凶悍呀,完全不在乎什么禁忌!」 女眷们和小一辈们窃声私语,老一辈的,则面色严肃的等着,沉默的不说一句话。 老宅内,在最后一幅挂画被劈断丢下天井后,袁小倪拍拍手,掸掸衣裙上的灰尘,神清气爽的走下楼梯。 「呼,一早起来伸展拳脚,没第二句话,就是痛快!」迎着上头照下的阳光,衣袖擦擦额上的汗,身心舒畅。 确定这四面厢房的「鬼」渡得差不多后,袁小倪决定该办正事了,她深吸一口气,跃身而起,接连翻身跃过几个大院落,凭着李伯多日所探的提醒,一路避过可能碰触的机关,直往最深院落! 「仙子姑娘,她的个性与你……其实蛮像的。」至少在回敬心情出手这一块,两人不相上下。 月瑶丹琼的宅园内,清俊雅贵的男子「奕局棋师」柳怀君,站在方形石盘边,看着金色菱线上的棋格,匿于前厅和后方天井的一些石棋碎裂开,感到有趣。 「看起来豁达的看待一切世事,却对懊恼小事很纠结,这一点确实很像。」一旁秀丽的女子「织音女」贺雪侬也笑起,「需要我再来点入夜的风声回啸,或者来段白同鬼魅的幽音扰心?」 他们看向站在窗前,眺望桐家老宅的美丽身影,阳光下,那双美丽的双瞳如凝水般,幽亮动人,红唇浅浅淡勾。 「棋师、音女,在她顺利从太婆院落出来,都别再策动任何机关。」 袁小倪来到一道长长的院墙前,果见李伯说的,一扇大铁门,门上一个脸盆大的洞。 看着这道高高的院墙,比一般的院墙还要高二,三倍,像要特意掩盖住院内的一切,四周围的树更相距甚远,显然不让人有任何借高俯瞰的机会,甚至借树翻进院落内,袁小倪眯起眼,一股不服输的精芒掠瞳。 她褪下长刀缚布,深深一提气,拔身而起,像冲飞高空的小鸟,踩上高处的墙面,以刀撑墙,再借力蹬起,跃上更高空,想要一举站上高墙处,伺机入院内。 却在凌空高处,惊见院落内……一片空无?! 「荒地?」她正要站在院墙高处,忽然,无数异响破空,几十道暗器锐芒从院内飙射而出,袁小倪出刀迥空,刀气旋动气流,挡下暗器,才站稳高墙,却又再见数道锋锐的银芒逼命—— 「剑!」十多把长剑四面八方对着她飞射而来! 凌空翻飞的身形游走在高将上,横刀一挡,却发现这些剑空有形而无实劲,甚至一挡便落地消失,幻影吗?下一刻,更多飞来的长剑,打破她这个想法,一靠近墙内所挡下的剑,威力十足,可震响兵器! 「唬人的牵制技俩!」看来,此宅墙内外特意排设,一旦越墙警告会越来越严重。 袁小倪退出高墙的阵法范围,再次来到铁门前,决定乖乖用钥匙开门,就算门后真是荒地,她也必须在荒地内找出桐家先人的遗物给桐老夫人交代。 袁小倪打开桐家老伯公所给的铁盒,盒内是三片直锥状的厚铁片,铁片一边各呈锯齿状,像要卡住机关的齿槽。 在月泉门待了一段时间,对这些属于开启机关的铁锻物已有所了解的袁小倪,熟练的将它们拼合在一起,成一道圆轮。 她将这道圆轮放进圆洞,圆洞四周马上延伸出齿槽卡住圆轮,随即传出轨轮声响,机关被引动,沉重的铁门缓缓滑开,袁小倪马上侧身到一边的墙上,握紧长刀,心中戒备,毕竟方才可是暗器加锋锐! 直到铁门声完全停下,她看到一些已成白骨的残肢断手甚至颅首滚出,看来是这二十年来,宵小不理警告想闯入,结果被门上的大洞机关给断首,断肢! 第十三章 她横刀过去,借刀身映出院内景象,看到刀身映出的景象,她微愕! 「不是十八层地狱也不是荒地,排设这座老宅机关、阵法的人,可真煞费苦心。」袁小倪看着眼前这片荒废二十年,绿意盎然的树林,走在林中,清风带着凉意徐拂,一时倒看不出什么机关阵法,唯有不停传来的水瀑声绕耳,她寻着水声,经过一片绿丝,来到一块石碑前,上头写差—— 净土绝尘境,岑楼缀远天。 一弯岩畔月,半壁画中禅。 「悬空的禅机呀!」 袁小倪挑挑眉,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四周园林景象似有移动之迹,她沉眉,知道自己开始走入阵法内,直到她走过一处万紫千红的繁花后,眼前忽成一片浓淡相叠的雾中异景,随即景色顿然清朗。 「哇,这比撞邪、见鬼,还要吓死我!」袁小倪看着眼前惊人的巧夺天工之貌。 一道彷如半月状的峭崖耸拔而矗,最高的顶峰是一座古雅院落,崖边有一道清泉潺潺落入下方,另一道半月状的小湖,湖水澄蓝透澈,映着崖上院落,湖面仅有一株含苞的紫红色荷花。 她瞠目难信,一座古老宅第的园中深处,竟藏有这样的天地! 「这桐家人清楚,他们的先人院落……长这模样吗?」只是这叫院落吗?她应该是进到一个阵法内。 「半月对映?有什么玄机?」 一个峭崖高飞,一个平地小湖,这不可能是天然异景,幻术?阵法?机关?或者……全部都有? 「怎么上去?」 来到小湖边,袁小倪仰首看垂直陡峭的峭崖,她纵身跃起,攀上峭崖上的一方突石,下方月湖却陡然一变,湖面窜出数丈高的蓝色火焰。 冰焰?!袁小倪一怔,同时,她所攀的岩石也开始移动,下方湖水像冻住般,冰焰忽尔转成道道高低不一的冰柱,尖锐夺命! 她攀向另一边的突岩,想稳住身形,但整个崖边突岩忽像机关般,全收尽崖身内,袁小倪措手不及,身形坠落,眼看要被冰柱刺穿,她运劲旋身打向水池,想借冲力弹起,却距离不够,蓄劲不足! 正想出刀劈断冰柱时,一道玄波异力从湖边撩荡而来,冰焰长柱渐渐消去化回水光,独留几道冰焰化成透明水台,袁小倪已站在水台上。 她困惑,这是……有人解围?是这个阵法,或者桐家老宅内还有其它人?此时,虚空忽飘落漫天的白色碎点,像雪花。 「纸?」她接住落到掌心上的小纸片。 对阵法她不擅长,此时该如何进到所谓的太婆院落?站在水台上的袁小倪,居高而眺,静心看着这两道彷如半月的高山与湖水。 「太极化出的阵法吗?」看似半月对映的峭崖与湖泊,与太极图貌极像。 就在她苦恼寻思之际,天空再次飘落点点雪白,又是碎纸片,像被一道力量牵引般,无数细碎白点旋飞至湖上,带动湖波掀起烟岚,也让湖面唯一朵紫红荷花缓缓从含苞内吐出微微光晶,几许冰焰又跃动而出。 「临水照缘,御云之力者得!」这一幕让袁小倪想起日前,桐家后花园的荷花盆。 她思忖后,背后御云剑出鞘,凝劲于剑,袁小倪双手平张,白色长剑立于湖上,剑身马上引动湖水蒸腾若雾,透明水台也化隔阻成水,两道水雾从剑两旁引到手中,让她御剑而行。 当她将两道水雾倾灌于剑时,剑尖下方泄洒一片冰蓝水雾,湖面顿成烟波浩缈,一旁紫红荷花缓缓盛开,霞红瑞光照遍小湖。 当光敛雾散,她已置身高崖上,面对这座难进的太婆院落,袁小倪深吸口气,推开这扇门…… 一落入眼帘的,是一室宽广,除了数张典雅的书架与木柜放书外,便是简单的石桌、椅,石桌很大,桌上又有一座较小的荷花盆,不同于外边是红色荷花,这个水盆内的是一朵含苞白荷。 这株独立水中的白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有一股圣洁又有几分怜人之感,袁小倪不好碰触,总有一股冒犯感袭上,随即看到桌上的大木盒,她打开检视,里面是一块暗色铁块与一卷图卷。 「看来这就是桐家的先人遗物,锻剑原铁还有剑铁图。」总算找到。 室内简雅得处处透出禅机般,颇有几分修道之人的居所,她来到一道竹帘后,一个石座上放着一具七弦古琴,对着前方墙上一幅画,画上女子让袁小倪定目了。 秀丽出众的容颜,嫣然一笑的娇美,女子脱俗如仙之貌,很难不让人痴望。 「杜巧兮。」画上女子正是桐家人人敬畏的太婆,也是北岩圣山出身的圣女,「没想到桐家曾祖奶奶年轻时,如此绝俗。」 再次端详,袁小倪愣住,因为图上女子所抱的七弦琴,眼熟到让她一眼认出,那是外公云涛剑仙平日所弹奏的古琴,独特的琴身,篆字印章刻着「云涛寰响」! 「外公的古琴!」袁小倪讶然,「此女与外公有关吗?」 这一年多外公每月与她见一次,以至绝的轻功,带她走往高山飞瀑,在山灵毓秀的环境中,以内气灌注琴音,独特的旋律平抚她怀孕时的不适,直到她肚子很大时,外公便改在沈家与她天南地北的闲聊各地奇闻,纸上以笔论招,传她剑术、剑理。 午时将至,阳光越来越强,桐家老宅大门外,却仍聚集着一群人,个个紧张忐忑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直到大门开启,蒙面拖行的身影步出时,这一瞬间,有人忍不住激动,有些人惊呼而出! 「祖母,这是锻剑原铁还有剑铁图,孙媳妇为您取来了。」她将装着原铁与图卷的大木盒交给桐老夫人。 接过这放了二十年的先人遗物,桐家老夫人双手不禁颤抖。 「婆婆的遗愿终于完成了。」桐老夫人想起向已对逝去的长辈承诺,她抱紧了木盒,老泪淌下。 其它女眷忙过来安慰桐老夫人。 此时大房忍不住握住袁小倪的手,「谢谢你,袁……芸雪,谢谢……」 「娘,您别客气,这是媳妇该做的事。」袁小倪以现今所扮的身分,尊重回应。 「太好了,终于可赶上‘剑艺、鉴源’的江湖品鉴会。」老伯公们兴奋的捧着先人遗物,和桐家一干人回转桐宅。 「要往古洲,带着京明和小彤,定能对你有所帮助。」 「小彤?」桐京明她知道,小彤?谁呀? 「她的书画,带有术能,这几年,桐家多亏有她。」 此时,桐老夫人拍拍不知何时来到的桐紫儿。 「桐家人都叫她魂画师,也是我的外孙女,这小丫头就是调皮,老爱用自己的术能改身分,面貌,老身和大娘虽不受她的术法影响,但她搞得桐家上下老说不清楚她,真是爱玩!」桐老夫人责备似的拍拍她的手,对这个外孙女的疼爱尽显其中。 「袁姐姐,我就说我会罩你的。」眼前俏丽小姑娘朝她笑得一脸灿烂。 「魂、画、师?!她就是魂画师!」袁小倪讶指着她!「她不是桐紫儿?」 「紫儿?我的女儿她早去外城帮忙照顾她的大哥。」大媳笑,「我当初忘了告诉你,虽说是约定紫儿去接你们进桐家,但后来我担心伟汉的伤,芸雪又有孕在身,遇上先人忌,我怕走不开,就让她去帮忙,改请小彤去接你们。」 「你把自己变成紫儿了?呵呵,调皮、调皮,把人骗得一愣愣的。」桐老夫人口中虽是这么说,瞳中却是充满溺爱之情。 袁小倪彻底看出,这位小彤绝对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在老夫人心中占有极大的份量。 「为什么桐家任何祭祀,都没见她出现?」 「她是外孙女,桐家虽不在乎让她一同参与祭典,但她没兴趣。」也就是说,只负责出嘴,凑热闹。 「告诉我,我看你的一切和外人看你是一样的吗?」在她经过身边时,袁小倪拉住她,咬牙低声问。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如果出手打你,会不会有人觉得我在痛扁一个老太婆。」这点她要确定。 「劈不开山却绝对是高手的袁姐姐,我只是学你,改变了一下可能会引麻烦的外貌,再说是你一开始就误会,认定我是桐紫儿,我不过将错就错,对其它人玩了点小术法,但你一点都不受我这术法影响不是吗?」 她嫣然一笑的眉眸与回波,让袁小倪再次瞠大了眼。 第十四章 「答案就是,你每见我都像失神一样,知道我为何要借魂画术法扰乱面容了,我只是让模样寻常一点,省去麻烦事。」 「什么样的人不受你的术法所欺?」 「我特意排除的人、同样有异感的人、还有,高手啰。」小彤笑得更加明媚与神秘,「放心吧,我是帮你,不是阻碍你的。」她拍拍袁小倪恍怔的面颊,好像她才是欠人安抚的小妹妹。 看着一脸扬笑经过的人,袁小倪脸上浮现吃到闷亏的恼意。 「大小姐,泰罗武已由古城接手押送入朝岚古洲。」古洲已是古城势力范围。「答应桐家的条件,就代表要从古城手中截人,你……真要对上古城?」 李伯和朱婶已来到身后,其它护院从暗处现身来到四周,袁小倪这才回神的揉额。 「古城由谁负责领押解泰罗武?」 「韩楼主的大儿子,韩玉青。」朱婶也得到其它老下人悄悄捎来的消息。 「玉青大哥,沉稳多谋,他像另一个会笑的言大总管,唉。」麻烦了。「我们得快马加鞭赶在他被送入古城之前出手。」 「少门主那……」 「一样,我来说。」只是,这事略棘手,云希哥哥会很有意见了,她还是完事后再说较保险。 「老爷,夫人……」 「照旧,别惊动。」 「可是……」李伯声透犹豫,随即道:「那、那没事了,照大小姐意思吧!」 说完,身后一片安静,清风吹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一起看向古洲的方向,却没人有动作和说话。 好一会儿后,袁小倪开口:「咳,古城那边……」 「我等绝对会隐瞒到底!」属下们同声坚定道:「更不会泄露身分,为大小姐带来困扰。」 「有你们在身边,我真是没什么办不到的了。」忠心又贴心的属下就是让人感动,袁小倪瞬间勇气满到爆。 「老夫人的命令是要我帮你、照顾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忙到底。」朱婶也道:「只是,万一失败,身分泄露了,要怎么处理后续?」 失败!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袁小倪倒抽一口气的捻着额,最后唉声交代。 「李伯,万一我真的失败身分泄露,脱身不了,你记得先通知老爷、夫人。」也是,总要做下下策的打算。 「莫不成要请老爷、夫人带龙凤胎来换小姐吗?」李伯一愣。 「也对,看古城城主要妻子还是孩子,总不能什么甜头都让古城占尽。」月泉门一名护院道,其它人也高喊就这么办。 「敢给任灿玥这种选择,我保证什么都别选择了。」对事情若真这么演变,袁小倪只有天愁地惨可形容。 在古城服侍二十多年的朱婶也沉重点头。「这种作法会让城主彻底走绝,龙凤胎和小倪他都会抢到手!」 「李伯,真有万一,你记得请老爷、夫人劝大哥直接公告武林我与古城城主的婚期,否则两边会有一场激烈争斗。」袁小倪不希望双方真搞到只剩仇恨,这个方式至少先顺了灿玥哥哥的心意,以免走绝,否则,一旦她出不了古城什么都麻烦。 古城和月泉门的干戈,虽可靠各种方法化解时,最重要的还是双方的心结,一天不解,干戈随时可能再起,而大哥和灿玥哥哥的心结,全系在她身上,这不是她开口帮谁就能解决的事,如何解他们的心结,考验着她。 夕阳西下,「月瑶丹琼」内的楼阁,除了悠扬的琴音,还飘着淡淡药香。 「可惜,梦师父所设下的阵法,终究没能解开,看来还是要袁牧飞本人了。」美目寻思,「袁小倪虽有剑仙传承,却没他的内力修为,因此难以撼动岳川阵法。」 此时,她感到胸口一窒,咳着几声后,是连声咳到颤喘,指尖甚至开始凝出白色霜意,霜寒一现,竟瞬间夏延到她整个手臂上! 「仙子姑娘!」 「快取药。」 刚进房的柳怀君、贺雪侬见状惊喊,门外侍女连忙端过桌案上一碗暗红的汤药给她饮下。 「仙子姑娘,你的冰离之气郁结得更重了,是因为白日的桐家先人忌?」冰寒退去,贺雪侬按她脉象,忧心道:「你该清楚,桐家老宅的一切阵法,唯太婆院落你不能插手,否则会加重你的玄寒冻气。」 「我对桐家亦有责任,助她是我该完成的。」一双翦水美目,缓缓平静。 奈何桐家老宅的阵法机关,唯有太婆院落,是她无法解开更难出入的地方,梦师父当初设下的阵法,唯一解阵者,唯有剑仙的御剑之术。 「此女显然甚得你好感,她一人困,你们跟着皱眉。」设置的机关巧局,也始终不曾引动。 「我只是想到,除了桐家的困境,表哥还待她相救。」 「……泰罗武,据传一些与他有交情的江湖人打算联合出手。」柳怀君道。 「棋师清楚,对上古城,他们没有胜算。」古城人马可非乌合之众。 「其实以仙子之能,真要救出他,并非办不到。」何须假手他人。 「梦师父遗训,十九岁前,我断不能露锋芒与面貌于江湖,隐一切名与真实,方能渡大劫。」因此她十三岁之后,易名沉潜。「再说,我的四艺寄灵术,对一般武林高手或许有效,但对上像任灿玥这等能凝气御剑,甚至臻化的高人,只怕不容易得手,真有影响也只是一时,因此要顺利解决这种事,只能用他最在乎的人或事了。」 「你的梦师父应该是怕你的四艺寄灵术和容貌为你招祸,才会要你十三岁之后,易名沉潜。」柳怀君推测。 「梦师父传给我的手卷内只说,十八岁后会有强大的力量保护我、为我挡祸,解我玄寒冻气,但前题是,我必须解开她在老宅院落中所下的阵法。」而这个阵法,唯有云涛剑仙袁牧飞可解。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为你挡祸,解玄寒冻气?」贺雪侬好奇。 「应该和继承梦师父的衣钵有关,卷中说我是一个因强烈愿力,而扭转天时入轮回的灵魂,若不继承难过十五岁,但我若继承,命运将定,这场命运是否有趣,将是我的考验,因为我注定违抗这场命运!」 贺雪侬笑起:「你与这位梦师父虽不曾相见,但她显然了解你,也许前世已见过你,才会为你这么安排。」仙子姑娘是相当倔强不服输的。 「我只见过挂在墙上的梦师父画像。」早在她出生前,她的师父就不在了。桐家人人尊敬的太婆,她的太姥姥,正是她不曾见过面的师父,「她死前告诉我未满十岁的娘,说她未来的女儿是接她衣钵的人,要我的外婆把她另一份遗物妥善保存,待我娘出嫁时,当成她的嫁妆。」 太姥姥留下一封信给她,要她称她「梦师父」,不许称她太姥姥,因为她们真要相见,或许就是在梦中,还有,一旦继承她的衣钵,也要接手桐家老宅的一切。 「梦师父要我十五岁,分别往南方和东方找你们协助,在能保护我的力量来到之前,必须有棋、音相伴,才能安然渡过。」 「仙子姑娘能破我和音女排设的难关,订下三年的主仆之约,虽说有几分天意,但我和音女更相信是缘分,也是我等心甘情愿。」 眼前朱颜灿烂一笑,「我很高兴有你们相伴,只是先师还有一个遗愿,要我逼出云涛剑仙到她设局的阵法内,以四艺寄灵对付袁牧飞!」 斜阳峰的西侧偏峰上,原始野林环抱着一座形状特别的湖,湖面吊两道双圆联系着之中一道岩石路,居高临下,像一只切面葫芦,相当独特,唤名为「双月芦湖」。 古城城主任灿玥一身单衣散发,在双湖中的岩石路上,长剑紫芒伴随着剑舞天地的身形旋动,一剑行风挥划,撩水而过,水光竟似柔云被拉起,回绕周身,绵柔紫芒在烟漫中,蕴藏蓄势之威。 当剑锋指天,剑身映出一双深沉犀利的双瞳,眨眼,绕身之水幅射入双湖,湖面动荡掀涛,再次回剑,长剑吐出的紫虹艳灿,已转阳刚、霸绝之态,沛然雄浑的雷霆剑威,化成冲破云雷的惊天气势,斜阳古城其他居民,远远只见两峰被一道紫焰绝光贯穿般,威慑天地! 一阵激昂剑舞后,任灿玥昂立于石道上,长剑收势于身旁,此时,一只小小的彩蝶掠过他身边,飞向前方湖畔。 湖上一条木栈道,在绿柳垂拂、桃树低掩中,风起花落,点点粉色摇落木栈道上,别有一番美景诗意。 第十五章 湖边是一栋古朴雅致的双楼小木屋,两年多前的盛夏,一道美丽身姿,经常只裹着一袭单衣或薄纱在屋内与屋外走动,她更爱躺在木栈道上,总趁他不注意就溜出屋外,倘佯在这季节的垂萌轻风中。 「灿玥哥哥……」听到脚步声,一双美目睁开。 没有任何脂粉矫饰的险蛋,一双明眸因见到他而耀亮,日渐成熟的神韵,妍丽之态已露。 她中了三门邪教的「瞬失」之毒,毒虽解了六成,手脚仍犹带几分僵硬,一见他,吃力的撑起身,简单系带的衣袍半滑落,袒露出她袍下不着寸缕的身躯,但她毫无遮掩之意,任由坐到木栈道上的他,伸臂将她环拥入怀中。 任灿玥俯首吻住臂弯上的螓首,深深吸吮她的唇瓣,随即舔舐的交缠,直至她轻喘不已的抓紧他的衣襟。 「灿玥哥哥……灿玥哥哥……」她偎入他健壮的胸怀内。 「以后别再一个人跑到湖边来。」 「你……生气?」她仰首看他。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四肢还无法完全行动自如。」稍能下床,她就扶着东西努力走,从不把碰撞、跌倒当回事。「我怕你不小心跌下湖,会淹死!」 「你……都把我丢下湖中过,还怕我……淹死。」前段时间,她陷于昏睡,要不停的喝药驱毒,却因不听他的话,被他抱起来到湖边,直接丢下湖。 「我可能会让你淹死吗?」他抱正她,让她面对自己。 她看他,见他一脸莫测,缓缓伸出僵硬的双臂环住他,主动吻着他的面庞,甜腻的微息在他唇边一再来回。 在她小猫似的舔吻中,任灿玥才舒心轻笑。 「我说过,要不停的在你心口种下属于我的印记。」他埋入她赤裸的酥胸内,深深的吮烙轻啮上她的心口。 她的心口有深浅不一的红印,是他每日不停的烙下印子。 最后她仰躺在他膝上,在他游抚的大掌中,渐渐放开身躯。他的吻,他的抚摸,甚至偶带着情欲般的挑逗,已成一种亲昵的招呼。 「小倪,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灿玥哥哥……」 「快好起来,我要得到全部的你。」 中毒没有任何记忆的她,从昏沉的难以动弹,到意识渐复苏,而至接受他所说他是拥有她,照顾她的人。 初时,他不给她衣物,她便穿着他的衣袍,之后他虽带了几件女子的轻纱与单衣,但盛夏的白日,若在小屋内,她已习惯在他眼前裸身,最后,她主动拉开他的衣物,换她好奇的摸索他,男女之别彻底从她心中拔去。 这一年,西峰的盛夏,任灿玥第一次知道,一份彼此倾心相许的情,不再是一方的独脚戏,是什么让他打从心感到动容。 一个月又十天,那段时间,他从不怀疑,她彻底属于他…… 「灿玥哥哥……」像小女孩般想依赖他的低唤,那因欲望而显露的独特娇媚,只为他而灿烂。 「小倪、小倪……为何不回到我身边,为何要用这样的不确定来折磨我!」他俊美的面庞一凛,神色更见一抹狰狞。「连我们的孩子,如今都离我这么远,你更让我连人都找不到,你在躲我吗?」 「我爱你,灿玥哥哥……」 他深吸着气,难道只有重伤失忆才会让她乖乖的待在身边? 「呵呵呵……」任灿玥沉声笑出,精芒掠瞳。「你真要逼疯我……袁小倪!」体内烈燃的火,让他仰天怒吼! 愤然一掌轰向湖面,浩然的恢宏之气撩动湖水,激涌湖水拔高如浪,任灿玥任由庞大的水瀑对着他磅落! 直至湖水再次归于平静后,水珠从他俊美、冷沉的面庞淌滑而下,每一道水痕都像刻出他心中难再压抑的情绪…… 思念、渴望与怒火,交织着一股纠结与切齿,冷冷湖水更似难浇熄他心中的翻腾!此时远方传来黄色轻烟,那是部下要回报事情所放的轻烟,斜阳古城的西峰是禁地,只有在他允许下才可有人进入。 「城主。」西峰边侧的小屋里,大总管言常陵和二总管游笙桦已等候着。 一身湿透走进屋内的任灿玥,来到屏风后,随侍的仆人忙服侍主子换上干净的衣物。 「韩玉青已接手押解泰罗武人进洲,会先在名塜锁他功脉,上尺后到山下古庄进行最后的盘查审问,再押进古城。」入古城的囚犯,按规矩,要层层卸掉其力量,言常陵禀告此事。「此人在江湖颇有侠名,各方皆有想救援的人马,昌东绿林四十八骑虽没救到人,但定然不会死心,虽入朝岚古洲,只怕还不能掉以轻心。」 「二总管,你带剑层和道层的武护,各领五十人,前去协助此事。」 古城武护分剑、道、心三层,心层专责保护城主,其它则守护古城协助任务。 「是。」游笙桦领命离去。 「泰罗武是锻剑奇才,入了古城,本城主要亲自一会。」对懂剑的人,任灿玥有惜才之心。「邑东绿林四十八骑,以成犷为首,此人我有兴趣,传令韩水负责此事。」古城城主有兴趣的人,多半是想招为古城助力。 「还有,命令纵谷子和鬼全儿入古洲。」走出屏风后的任灿玥,已是一身干净的衣物,唯未梳敛的散发,衬着一身高贵衣袍,颇有几分邪俊冷态。 「此二人擅布异局阵法,不知城主调他们回古城为何事?」 「你应该清楚我想做什么?」任灿明向着言常陵,淡冷掀唇。 「城主心意已定,属下定然照办。」言常陵已明了在心。 「难得你今天没半句废话。」对袁小倪的事,他始终有不同意见。 「心与人,舍前者占有后者,你总是一再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何奇怪。 「她的人、她的心早属于我,现在,不过逼她正视罢了。」任仙玥冷然拂袖而去。 幽幽柔柔的曲音低低传来,谁在弹琴?乐声似有一股玄奇异力,缓缓罩住她,一玄一音都似在耳边倾语,勾动心潮…… 「答应娘三件事……娘答应任老城主,用十五年还古城相救之恩,娘的身体已无法再撑下去,剩下的九年,请你代娘偿还,好吗?」 清秀的小脸伏在床边,握紧娘亲的手,才多久,娘亲的手就像一层皮包着骨一样,牟老和福姥姥都说,能见到娘的时间就这几天了,第一次尝到亲人将分离的伤痛。 三个承诺缚住回家的脚步…… 「娘希望小倪做的,小倪清楚!」娘亲那骨瘦如柴的手,她握得紧,舍不得放掉,因为能见到娘的时间就这几天了。以后再也握不到了! 悲伤潮涌,椎心难受…… 「女儿,娘希望你完成的最后一件事,拿到宝物后,找到你外公,代娘跟你外公磕下那无法尽孝的头,最重要的一件事……」袁睛思忽哽咽的停了片刻后,再道:「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外公娘死了,不要告诉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告诉他,好吗?」 当时,她不懂什么?为什么不能对外公说一切的事,外公若是这么厉害,为什么他不能来帮忙救娘? 「爹,女儿一辈子任性,让您生气、又拿走宝物,从小到大你是这么呵护思儿……结果,剑仙之女竟被人糟蹋……女儿怎么还有脸面对你……」 见娘的激动悲愤,她好难过,好痛…… 只要能让娘安心养病,她什么都愿答应,愿做到,要娘能陪往她身边…… 「娘,我会办到,你心中没完成的事,小倪都会替你办到,没办到前,我不会回沈家!」将娘亲干瘦的手放到脸颊边,看着那双温柔又哀伤的眼,袁小倪坚定道:「女儿发誓,不但办到,也会活得很好,请娘不要担心。」 「……看着沈家年年的找你,也知道你养母思念你到精神状况都不好,我再一次清楚认知,不能再用自己的任性和自私束缚你,所以,替娘完成这三件事后,你人生是你的……未来姓袁或姓沈,由你决定!」 「你的……娘,死得如此凄然吗?」声音的主人,似透一股沉重。 谁?谁对她说着这句话? 早已在童年痛过的悲,此时,泪又缓缓滑落眼角,像是再次回到幼时,刚失去至亲的旁徨与无助。 古城正厅—— 任灿玥一指聚气成剑茫,迅不及眼的一道锐锋划过跪在地上的袁小倪一脚,鲜血飞溅出,一声低微的抽搐,有别于满室的惊骇! 「当真是坚强的不哭、不叫,好,本城主答应让你留在斜阳古城。」 第十六章 十岁的她只能蜷缩着身躯,痛颤得捂着左脚,在地上痛苦挣扎! 「挑她一脚脚筋,就算未来真有其母的美貌,已是跛行一足的残废,又能媚惑谁。」任灿玥俯瞰在地上浑身抽颤,小小五官痛皱在一起的袁小倪。「这张脸未来要真能勾人,那就毁了这张脸吧,哪有疑惑,就提早毁掉……」 ……好痛、脚好痛。爹、娘、哥哥……哥哥……地上好像开始随着眼眶发热而蒙胧起…… 「请……请城主……让小倪留下,我……没有……亲人了。」 没有力气的小身躯,渐渐失神的眼,只看到那双代表古城高贵威严的紫白色靴子,在她身旁悠徐信步,说着她未来的处境。 冰凉的柔荑轻抚她的额,有些怜惜,竟平定了她的焦躁。 「这样伤害你的男人,怎能拥有你!」声,有不解,「为什么你的遭遇会让我有一股愤怒,不能原谅的感觉。」 乐声止住,盘绕四周的玄奇异感消失,激动的心湖也平静下,她再次进入沉睡中。 朝岚古洲,岚洲夏霖—— 「这里就是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古城城主住的地方?」小彤惊喜望着。 「是呀,是那个很危险、很危险的古城城主的地盘,所以你千万不要乱跑,以免替我带来太麻烦的事。」 「袁姐姐,你不喜欢古洲呀?否则你为什么一路上经常叹气。」 「怎么会呢,我喜欢极了,喜欢到全身发毛。」此时此刻,踏上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方,她寒毛真是根根都站起来了。 两颗螓首伏在一处有大树遮荫掩藏,全然不引人注目的院墙高处,看着墙外街道与人。 这是岚洲夏霖一家小有名气的客栈,为不引人注目,他们分批以七个身分入住,李伯和朱婶扮一对老夫妇,她与小彤、桐京明分别扮他们的儿女,月泉门的护院们,则是以经商的人或江湖人入住。 「袁姐姐,我一直想问,你的脚到底有没有问题呀?」为什么一离开杭沾,她忽然脚都好了,虽然还有点小拖拐,也走得慢吞吞,甚至常绊倒好几回,但几乎和正常人差不多。 「没事时我的脚就没问题,有事时我的脚就正常走。」她回答得充满矛盾。 「没事没问题?有事会正常走?!」什么怪答案,「你是说,你残缺着走路是正常,一旦正常走路就是有问题?」 「目前差不多是这情况。」一个多月前,外公施展神奇的回春妙能,以独特的剑气随着他的内劲,接起她残断的筋脉,但也不可能马上见到奇迹,残疾十来年,拖行,已是她的习惯,一时间,要正常的迈步,必须还要再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能适应。 现在入古洲,她残拐一足太明显,只能硬着头皮走得缓慢,僵硬,幸好,以女子之身,走得慢,没人会疑惑。 「现在等李伯他们探完消息回来再说。」袁小倪跳下墙边,拿起随身的水袋,喝着水。 「袁姐姐,既然都来这古洲了,你可不可以顺便带我到古城看一看?」 袁小倪差点喷出口中的水。 「咳咳,来,看看古洲地形。」她要小彤一同蹲到地上,随手检起一根小细枝,在沙地上划着。「这是古洲地形,分作朝、岚、峰三洲,峰州有一座又高又雄伟的山峰,叫斜阳峰,斜阳古城就在这座山峰上,山的下方有桐家四倍大的庄院叫斜阳古庄,山上住的是那个很危险的人,山下占庄住的是衬托他危险的人,我们洲的这儿,从昨天落脚的地方到夏霖,大概……两个蚂蚁点,就要走一天了。」她从地上的一排蚂蚁中,随手捏来两只黑蚂蚁,摆上她画的粗糙地图。「如果要从岚洲夏霖到峰洲古城,大概……七、八个蚂蚁点。」 「那不就要七,八天?」 「记得,我们救出秦罗武后,就得尽快离开朝岚古洲。」还当游玩踏青吗? 「古洲这么大,我们在这么边缘,那个很厉害的古城城主在这边,又不会见到他,有必要怕他吗?」小彤也拿过一根细枝,点了古城和现在的位置。 「那个很危险的古城城主,掌握了朝、岚、峰三洲,我们现在在他地盘上,要抢他手中的人,抢了就要快走,因为在古洲内,要留意的不止他一人。」 越近古城所在的主势力,越难出手,就算抢到人他难脱身,因此趁人还没被送进峰洲,她必得出手劫到人! 「袁姐姐,你别担心,我的魂画术能帮你扰乱敌人的。」 「总之遇上一群穿蓝衣的人,别太招惹,他们是古城的武护,从他们的腰间所系的结,依颜色不同而分。」她——讲述:「古城的剑层武护是绿结,跟蚂蚁一样多;道层武护是白结,跟蜘蛛一样多,擅长快速结成剑阵;心层武护是紫结,不容易见到,他们专责保护古城城主。」 「江湖品鉴会将到,入古洲的人越来城多了,这次城主让玉青哥带领我们年轻一辈进行此等大事,我们要好好表现,别让城主失望。」 夏霖内一间颇负盛名的酒楼,古城的数位年轻堂主们,饮酒聊着这段时间的事。 「当下江湖,三门邪教几乎尽灭,余孽不成气候,就怕是其它剑源家族的人,互相看不顾眼,来古洲生事。」 「又不是没三门邪教就没坏人,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邪门、邪事、邪恶,统称坏透的死浑蛋。」讲到这种恶势力,就只有让人冷呿。「喵喵曾经回传古城一则消息,外城有一支「莲天贯日」的教派,打着教化众生,为苍生受劫的教义,实则邪功控制,手希残狠,九十几年前危害极大,因为能驱使邪功,和北岩圣山天生带有玄能的旗民对敌,最后被北岩圣山和剑仙联手歼灭,残党逃往外域,二十年前听说又在北方现踪,之后不知何故又消失,最近这支教派又开始在中土现踪了,不过这种邪教还没实力敢惹到古城地盘来。」 「现在还是先将泰罗武的事处理妥当吧,明日的名塜,一定很热闹。」 「泰罗武的事若出差错,我可真不敢回古城面对城主,说真的,在小倪回古城以前,尽量别和城主照面了。」想起就背凉,「城主的笑容越来越可怕了,连看自家人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到让人发毛。」「所以最近若连日太炎热,就专程回一趟古城和城主对一眼,那真是透心凉。」 「自虐到这种程度,你还是找牟老把把脉吧。」牟放子是古城奇人,医术超群却生性孤僻,独居古城后山,备受古城城主敬重。 「那该问问牟老,有什么可治外寒内热的,城主很需要呀!他体内的怒火和欲火大概快把自己烧了,但外表的冰寒已经可以把人冻成冰柱了!」 「说真的,若有必要,我们也该……枉顾一下童年情义。」有人终于抚颚建议。 「什么意思?」 「想办法把人绑回来,交给城主呀!」其中一人再喝杯酒,理所当然道:「小倪妹妹对城主有戒心,对我们最没戒心了,要设计她应该不难下手。」 大家和她都是童年玩伴到长大的至交,对他们几无设防。 「这样很辜负小倪对我们的信任和友情。」 「哥们,等城主阴森森的寒气,不再只是透凉而是透骨时,就知道信任和辜负,不如在纸上写写就好。」又不能御寒。 「太没道义了,这个时候把小倪绑过去,简直是把一个无助少女推入火坑,就算要送她一程火葬,也不是这么做吧!」 「现在是只有小倪妹妹能灭城主的内火,融化城主的外寒,而——她和城主连孩子都生了,还在少女?」拜托,「否则两个选择,是城主有一天剁碎我们好,还是送上小倪妹妹让他开心好?」 「这么泯灭良心都干得出,真是……」也有人看不下似的甩甩手指,真是要不得呀,要不得,「真要这么做,也得找诗璇出手,胜率才大,否则以小倪妹妹现今的剑术、刀法,你们打得过吗?」 「诗璇?!」这个名字,一时间陌生得让大家面面相觑,随即击掌,「喵喵就喵喵,说个大家快二十年没叫的名字干嘛!」 程喵,真正的本名程诗璇,喵这个字,源自她刚学写字时,好奇猫喵的叫声,学会的第一个字,她拿着这个字早晚念着呵笑,大人觉得可爱,就调侃的叫她喵喵,唤久了以后,她的本名已经快被大家遗忘了。 就连城主,也只有在发怒时,才会严正的唤她本名。 第十七章 「说的是,喵喵不设没把握的局,一旦答应的局,几乎十局九成。」确实该找她。 「没成功的那一局是……」知道她丰功伟业却不清楚细节的人问。 「谁叫咱们的喵少爷爱俏,欣赏美色和英雄气质的男女,猎物的姿色若太吸引她,容易让一心广纳天下美色在身旁相伴的她失神分心。」 程喵总爱自诩欢场游人,结情五湖四海,虽是女子,却总是打扮成高挑俊秀的少年模样,有不输花花公子的外貌,身边时不时跟着一群美丽男女当妾,却又总说她的心灵吃荤,身体吃素,生平最爱沉醉存烟花之地的糜烂欢乐。 「总之,快联系喵喵,告诉她情况,要她设局擒小倪,我们已经决定先盖掉良心抓到人再说,需要我们帮忙,叫她开口。」 才说完,就见无数白色碎纸片虚空飘落,古城几个堂主们,看着纸片相当困惑皱眉。 「这间酒楼怎么会有这群花姑娘?」 随着散洒的纸片,一股香气伴随着欢乐娇笑,忽地盈满一室,数名各色花俏衣物的女子们来到酒楼,隐隐有股眩迷的乐音绕耳,开始扰动他们的心志。 「也穿得太……有个性了。」根本是豪放到他们目瞪口呆。 低胸,薄纱,雪肤袒露大片,莺声笑语的穿梭在每桌客人之中。 欢场内这么穿不讶异,但这不是欢场,再怎么样,花姑娘们一走到街道上,多少会规矩收敛不会这么张扬。 「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这是古洲,又是大白天的,谁敢对古城的堂主们作怪!」 在古城地盘,他们很放心。 「不过,这几个花姑娘长得真是明艳动人。」 「是这附近花楼欢场的女人吗?」大白天就一派香艳揽客,抢生意抢得这么猛,此时,数位花姑娘已来到他们身边,开始倚在他们身边,妖娆的将身躯蹭捱他们,帮他们斟酒。 「可惜水弟不在,这几个姑娘绝对合他喜好呀!」 「对呀,否则他可要高兴死了。」 「这几个姑娘连脸颊都这么香。」 他们看到酒楼内很多客人搂着花姑娘们亲,大家全迷醉此时忽来的温柔乡,他们也开始效法! 「堂主——你们怎么了?」 「快放手呀——堂主——属下没这兴趣——」 几名蓝衣白结的道层武护进来,原要报告事情,他们的堂主忽然个个笑得一脸淫,随即搂过他们,开始亲他们的脸,吓得这几名属下拼命抵抗大叫! 「快去叫韩堂主——说好几位堂主中邪了!」 其中一名拼命抵抗自家主子伸来的魔爪,大叫在另一头几个彻底僵住的武护! 「快叫韩堂主来救人呀!」 酒馆内的其它客人全是一片愕然、抽息,不敢置信的看着古城一群男人大白天上演这种戏码。 就在大家都像吓到定住时,唯有一道浅绿衣裙的女子,快乐的哼着小曲,从酒馆门口走出,清丽可人的脸蛋迎着阳光,看得出心情相当愉快。 「小彤的魂画术果然特别,连乐声都可寄灵画纸,哼,正好给这几个可恶的家伙好看,枉费童年玩伴至今的情义,让你们清楚,想算计我袁小倪的下场!」她得意洋洋的,今日她特别一身优雅千金的女子衣裙,出来走走,探探消息。 曾经身为古城三总管,她太清楚这些家伙会在哪聚会,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她人在古洲了。 「哈。」该跟小彤多拿几张不同功能的魂画术图,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袁小倪拿出怀中的面纱,打算过墙角就覆上时,却在猛一转角,就对上一个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面孔。 「你怎么会——」韩水震惊的指着她。 「路过。」倒抽一口气后,袁小倪回答。 「怎么可——」 「就是可能!」她再次先声夺人。 「我才不相——」 「你必须相信!」她忽地将他推推推,一路推到十多步外的墙上,既不是大街也不是暗巷,算了,随便!「我警告你,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有压死你颈脉的力量!」今日为乔装探消息,她没带刀,袁小倪干脆转为横臂压上他的颈项。「绝对会让你断气到死亡!」 「呃。」韩水瞧着比他个头小的小倪妹妹,很吃力的踮脚尖压上他的颈子,重心不太稳之下,整个身体力量几乎压到他身上,确实挺沉的! 「听好,有些事,说得太清楚,会伤害很多人;说的不清楚,也会伤害不少人,那么,有点清楚又有点模糊,或许伤害的人就少了,你懂这意思吧!」 「一点点。」 「太好了,喏,你清楚的事,我不清楚,那伤害得不见得是清楚的你,更不见得是不清楚的我;所以,追根究底的精神,某一种层面是美德,但某一个时候,就是伤害了,或许,你不知道,我也不明白,反而是个好事,总之,「清楚」这两个字虽然随人领略,但我希望你的领略能比别人高一层,毕竟你的天分是这么不一样,别辜负我对你的寄望!」 她一口气说完,韩水一张娃娃脸上的秀气双眼眨了眨。 「懂吗?」 韩水摇头。 袁小倪懊恼跺脚。「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会不懂,你平时的领悟力去哪了?你那机灵、聪明、高境界、高默契,一点即通的脑袋全死光光!」 「妹子,水哥我觉得,直接一句当作没见到你,要废话这么多吗?」话兜来兜去,还讲到境界去?嗟! 「那你直接给我一句会当作没看到我,有这么难吗?」 「不难,不难,哥没看到你在岚洲夏霖,行了吧!」但有件事,他实在忍不住想说「咳,小倪妹,没人高就不要用这种威胁法,看着都累。」就见她一直踮脚尖,一直踮脚尖,拼命要跳起来压好手臂,害他只好帮忙扶她的肩膀,以免她这么辛苦。」 「你看着会累,就不知道我更累吗?配合一点好不好?」 「配合、配合,要不要借你剑。」看她好像没带武器,韩水把佩剑递给她,稍稍蹲低一点,方便她威胁。 唉,小倪妹妹生完孩子后,脾气好像暴躁不少。 「无聊,记得自己说的,当作没见过我!」 「等等。」韩水拉住她旋身要走的领子,没打算就此放人。 「警告你喔,我虽然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但在怀孕时身心受创人,还不能太受刺激,如果你真心把妹子我放心上,就不要问太为难还有让我不好回答的!」她就知道没这么好脱身。 「你到底来这干嘛?」 「你就不能问我答得出来的事吗?」 「好好好,那你什么时候回古城?」 「你为什么都要问让我为难的事呀!」袁小倪再次嚷喊。 「行行行,你想蒙面进行阻碍古城的事,月泉门知道吗?」 袁小倪抽了抽嘴皮,果然还是没瞒过。 「你此时的情况,还敢踩上古城的地盘,不难猜呀!」当下最重要的事,除了两个月后的江湖品鉴会,就是押解泰罗武了。 倪妹子向来对武林盛会没兴趣,以她的身分也不宜参与,那就是泰罗武了。 「你真是来救泰罗武的?」 自从知道夜风离魅也是她另一个分身后,韩水已推测她和泰罗武有交情。因为早些年,她从他们负责菟集消息的人身上探问过泰罗武的事。 「交易条件,不得不为,如果你想改变没见到我的初衷,那……」这下,袁小倪的双眼眯凛透煞,长指开始凝气。 「慎重告诉你,哥宁愿被你杀了灭口,也不会让你再喂一夜七郎!」韩水直接道。 「你都试过那威力了,就再试一次嘛。」袁小倪确实想干脆擒下他,喂他十天的一夜七郎,让他彻底瘫软几天。 「敢再对我下那个萎靡折磨的减欲药,就算打不赢你,哥也绝对拼死一搏!」韩水悲愤地道:「那个药对男人的尊严重挫之可怕,我宁愿脱光光跑全洲一圈,丢尽我韩家十八代的脸,怕绝不要再被一夜七郎摧残!」 「这么悲壮!好吧,好吧,为了不影响全古洲百姓的胃口,不对你下一夜七郎就是。」 「喂,太过分了,这种话也挺伤的,哥的体格绝对是有看头的,真脱光跑古洲一圈,我怕上门提亲的姑媳,踩破我韩家的门槛。」嗟,他是娃娃脸,可不代表他的身材也很娃娃身! 「哈——」袁小倪哄然笑出,随即看到他瞪来的眼,忙用力掩嘴忍下。 第十八章 「你记住,遇上江姐别过头,她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城主的法相和剑法,是她的信仰,我大哥是她的心、任务是她血肉,这几样你别踩到她。」 「织语对城主的崇拜和对你大哥迷恋,还是这么不可自拔。」 「所以你的迟迟未归,害城主法相有损,她是很不满的。」对古城众多女子而言,城主的一身仪表是崇高的存在。 「你要出古洲执行任务?」袁小倪看他一身劲装,腰间系着玉牌,那是领武护出古洲的令牌,「泰罗武明日要在名塜封锁功脉,接着送入古庄,江湖不乏各路要救他的人,唯有把握明日最后的机会,为 何你要在这时出古洲?」 江湖风声传得这么盛,照理他该留在古洲,帮忙严守泰罗武。 「喔,妹子,别探我,你不是我的任务,所以哥能睁一眼闭一眼,再加上我与泰罗武有私交,因此留一线交情给你,其它,你自己想吧。」 高悬的明月,诉说着夜已深沉,轻柔雅音再次低回,幽幽呢喃,婉婉低语,沉睡中的袁小倪蹙着眉,一只冰凉的柔荑要再抚上她的额,却被蓦然抓住! 「朝姑娘,我的过去有欢乐、有痛苦,更有后悔,我不在乎过往再掀开,但绝不是以这样的窥探。」袁小倪缓缓睁开眼。 彤也是朝雨丹,被她握住手腕时虽一怔,却也一笑问:「你何时清楚我的身分?」 袁小倪坐起身,面对眼前,一身轻纱罗裙,系着锦缎披风,云瀑般的乌发以一根玉簪挽着,几许珠饰淡垂,两边额鬓乌发缕缕垂拂,衬得那清丽透艳的面容更让人定睛,脱俗透逸的神态,一双眼睛清亮如含水,楚楚可怜的动人,绽笑时,又是一股星烁神采,充满坚毅。 「除非天下间的绝色跟路人一样多,否则倾城之貌,聪慧过人、精于四艺,还跟桐家有关,还真想不出谁了。」 袁小倪看着她,刚柔同存的气质,天真与稳重皆有之,如果不是她偶而露出的成熟神韵,那份天真直率的言行真要骗过她。 「天真无邪真是你的个性吗?」 「我从不掩饰自己的个性,更喜欢将事情想得天真、单纯些,反而更好理解这万般复杂的江湖。」朝雨丹扬挑着眉,「我虽有异能,却少行走于江湖,能了解的真实事态有限,偏偏江湖有太多的传言,天真的言言,或许反让人不设心防的回答我。」 朝雨丹打开半掩的窗子,月光照进,更衬得她清灵如仙幻化。 「古洲的月色真美,小倪,带我到后山的‘眺景亭’,看清楚这月光下所隐藏的一切,可好?」朝雨丹抱起七弦琴,朝她伸手。 她的笑容,她的眼眸,轻声的柔言,明明是年纪比她小的女子,但不知为何,袁小倪拒绝不了这样的她,尤其当她唤出她的名字时,一股异样的感受揪紧心弦,彷如双亲或外公,声中总有一丝呵护的疼爱。 月光下,「眺景亭」内,琴音悠扬。 「不受你术法所欺瞒的,真的只有你说的,特意排除的人、同样有异感的人,还有高手?」 看着安坐对面抚琴的绝色佳人,从初见,她的空灵之貌让她一瞬瞠目恍凝,再见依然失神,但周围的人却都只当她是个年轻俏丽的小姑娘,让袁小倪开始疑惑,她的容貌被用另一种「方式」遮掩了,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不受这种方式影响。 朝雨丹轻笑,「你能不受影响,我想……是血缘的关系。」 「血缘?」 「你是云涛剑仙的外孙女吧?」美目抬起,端详她,「你进去过桐家的太婆院落,可发现了什么?」 「桐家太婆名唤杜巧兮,她的画像手上抱着……我外公的七弦琴。」 「我的梦师父早年曾是你外公的红颜知已。」 梦师父?「桐家太婆是你的梦师父?她算是你的……外曾祖母或俗称的太姥姥吧!」重点是桐家太婆死时,她应还没出生吧! 「你应领教过梦师父的玄算之术,她留下一份遗物给我,要我承她衣钵,同时唤她梦师父,因为要与她相见只会是在梦中。」 「桐家太婆的玄算之术,连传人都隔代。」强,太强了,「我曾听说过,我外公年少时挺……放浪纵情。」 「他们确实有过一段情,因此梦师父院落的阵法一切以剑仙武学为排设,年轻时的梦师父立誓术不欺袁牧飞,法不过云涛之血,这是你能过梦师父院落的原因。」 「原来这些看似的注定,还有几分安排……哈啾!」夜晚在高处还是略感寒凉,她举衣袖擤擤鼻子。「你的梦师父安排好这……一切。」 话才说完,一袭披风落在她身上,朝雨丹起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覆上她。 「你顾全周遭人却不太会照顾自己,你可知你身边的两位老下人,经常担心的看着你,又只能默默的守着你。」 「……我想……呃,谢谢。」看到又回到眼前坐下的女子,那一脸没得说,披风该系在她身上的神情,袁小倪就决定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下,以免引来更多的罗嗦。 说真的,任谁怎么看,需要被特别照顾的柔弱佳人,应该是眼前这位清丽如仙的女子,但朝雨丹是个不容人拒绝的女孩,这一路她可领教到了。 在她还只是天真无邪的「小彤」时,就非常爱绕在她身边唠叨,袁小倪吃太快就会开始折磨她的耳,在她身边不停来回走动,说这样的举动对身体有多不好,吃太少、太慢一样关切,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天气一变化,她若穿得少就开始再数落柏,一整天,她的食衣住行,她无微不与。 袁小倪都快怀疑,她是借故来恶整她的,否则一票人她不理,就专门对着她来,明明是小她几岁女孩,却超爱管她! 「嗯咳,其实……我很想问,你和老宅的厉鬼有没有关系?」 「有。」朝雨丹坦承不讳,「但只有一部分的关系。」 「是你幕后操纵老宅的一切?」看来,闯桐家老宅机关时,出手相救的人,果真是她了。 「老宅关了二十年,我不过在三年前能开启机关入老宅。改变四周阵法,但最关键的梦师父院落是我插手不得的。」她随兴的抚着琴,柔声说着:「那一切的机关、阵法,都是梦师父生前排设,为的是保护桐家剑源再起的生机,还有回避北岩圣山的夙敌。」 「北岩圣山的夙敌?」 「莲天贯日,梦师父年轻时曾迷失自己,以北岩圣山圣女之身误入歧途,与此邪教联手,最终……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朝雨丹沉重叹息,却不想对先人过往再多说。 莲天贯日?!袁小倪想起,这是白日在酒馆听古城那票家伙们提过的一支邪门教派。 「此邪教,最后不是被北岩圣山和剑仙联手歼灭?」 朝雨丹敛眸,好一会后才再道:「莲天贯日确实一度消失踪迹。但二十年前再次卷土重来,却因梦师父生前已做下预防,你在梦师父院落所看到那道高墙,是以莲天贯日的先人尸骸所成的咒力禁墙,居心不良者进不到院落内,硬闯就出事,会被同样带有邪力的咒墙给吸收,那座墙二十年来,死了十多人了,却都尸骨不存,因为被咒墙吸食同化。」 吸食同化?!墙会吃人!袁小倪心惊的听着,想到自己不但捱着墙,还站上高墙处,不禁拍拍心口,定惊一下。 「我不想看人再枉送性命,因此接手后,改变四周阵法,希望能更吓阻一些人,否则,我怎么忍心看外婆为桐家忧心成疾而不帮忙,而你虽带出桐家先人的遗物,但终究没能破了岳川阵法,它依然会是一座「厉鬼」老宅。」 「如何破阵?」 「云涛剑仙。」朝雨丹明白道:「唯袁牧飞的功力,才能一破咒力荼墙,还有梦师父院落中的阵法。」 「你希望我帮忙此事?」 「再出江湖的云涛剑仙行踪难觅,而你已亲眼见证此阵,只能厚颜请你再一助。」 「不瞒朝姑娘,在一闯桐家太婆院落后,便已请家兄联系外公,只是时间上还需等待。」之前外公要找外婆的转世,虽走一趟北方却无所获,外公叹机缘未至,之后又因「博通耆宿」睿深老人的请托,临时转往外城。 「既是如此,我可放心了。」云涛剑仙对这唯一的外孙女要求定然会接受。 第十九章 「其实你的梦师父既与外公有此渊源,我相信不需我开口,外公也会出手。」袁小倪环胸侧首,一派深思样,「说真的,若不是确定真有桐家太婆的存在,而且已仙游,一看那幅面像,我甚至怀疑,这不会是一场因果的局吧?」 「因果的局?」 「我一度怀疑,所谓的桐家太婆会不会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故意设桐家此局来开玩笑。」 「你为何会这么想?」朝雨丹微讶。 「因为若真是一场设局,那画像上的女孩很可能就是外公要找的人了。」可惜不是。 外公说过,外婆本性有精怪刁钻的一面,今生若以整他的方式出现,他也不会讶异。 「云涛剑仙想找谁?」 「我转世的外婆。外公为与她再圆一场承诺,不惜练‘云霄尘海’最后也最难的一层关卡,导致走火入魔二十年,最后虽功成,返老还少,人世却已彻底变调。」 外公最大的恸,就是二十年后酒醒,唯一的女儿已死,他答应亡妻要照顾守护的爱女。 「云涛剑仙……对妻子倒是挺痴心的。以剑仙的条件,对他死心塌地的过往情人定然也不少吧。」朝雨丹双目中似见一抹冷光掠过,随又敛眸专心于琴,「可怜了那些……痴情女了。」 「所以,上天派我外婆来治他,遇上我外婆,伟大的云涛剑仙可尝到生平第一次被恶整、被拒绝的苦头!」袁小倪每想起这一段还是感到有意思。「北岩圣山的先知说我今生的外婆会带着前世的东西,转世而来。」 「前世的东西?」好玄呀!「我虽能四艺寄灵,但对生死相随,约定来生的事,总感过头,一场今生已是红尘,尘世苦,何苦再为来生订下一场苦。」 「来生,有时是了却今生无法达到的遗憾或心愿,外公对外婆有难以放下的执着。」 「就算真有转世,人海茫茫,再大的执着,又能如何?」 「该说会有一种轨迹吧,可能是身体的特征或者神韵,当然也可能是名字,或者相近的容貌,总之,会有线索让外公找到人。」 「那就祝福云涛剑仙了。」朝雨丹淡然一笑。 对这种事她虽有几分不以为然,但她不想反驳或打断袁小倪的话,不知为何她喜欢和袁小倪相处,尤其看她眉飞色舞说话时,她也跟着感到愉快。 「你知道吗,我外婆可能转世在北方。」在琴音轻悦中,袁小倪的谈兴开了。 「你想帮你外公找人?」 「可能不容易办到,毕竟外婆的转世是应外公的强烈愿力,再由北岩圣山几位长老扭转天时而来。」能牵引外婆出现的机缘,应该只有外公。 「因强烈愿力而扭转天时入轮回的灵魂?!」朝雨丹忽闭眼。 「不过你在北方杭沾生活这么久,可能较熟悉北方各处,所以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约十七、八岁,唤这名字的女孩,我外婆本名穆潇娘,外公却叫她‘云彤’。」 因为外婆貌如云霞夺目,性格也如云霞多变,平静时又如晴空白云,让人舒服的想在她身畔一整天。 外公是这么形容外婆自傲、自信又骄纵,慧黠、精怪又刁钻,集沉稳端庄与狡黠的矛盾性格在一身,美貌与才华是她天生的武器。 琴音一停,朝雨丹抬头,看向她的神态错愕又微妙。 「怎么了?」 「我很好奇,让你外公如此朝思暮想的人,可有画像?」 「她是外公刻划在心的人,任何画像都比不过外公刻在心头的模样。」虽然没画像,但是袁小倪努力想了想还有什么线索,「外公还说过,最无法忍受外婆不在他眼前,哪怕只存一墙之隔,他也觉得那是咫尺天涯的距离,所以,小咫尺也成了我外公送给外婆的小——朝姑娘,你没事吧!」 琴音忽断弦,划过朝雨丹的手指,袁小倪一惊,抽出随身手绢,裹住她被划伤出血的指。 「岚洲夏霖的春末入夜依然沁凉,我听你音律都乱了,我们还是回转客栈吧!」 夜凉如水,坐在桌案前的朝雨丹,看着前方敞开的窗户,眼神落在虚空的一轮明月。 她的房中四周尽是白色碎纸片,雪花般的纸片飘浮在虚空不落,形成无数的纸片漩涡,房内一仍像静止,她画下「囚」隔绝外界,沉浸在自己思绪,在她的画界中,任何声都传不出去。 外婆的转世是应外公的强烈愿力,再由北岩圣山几位长老扭转天时而来。 ……我外婆本名穆激娘,外公却叫她「云彤」。 外公还说过,最无法忍受外婆不在他眼前,哪怕只在一麝之隔,他也觉得那是咫尺天涯的距离,所以小咫尺,也成了我外公送给外婆的小名。 「不可能、不可能……」朝雨丹摇头,随即沉闭上眼。 小时候她常梦到一名颀长的男子身形,梦中的人会抱起年幼的她,轻吻她的额与发,带她游遍名山胜水,对方很少说话,却始终细心照顾她。 隔一段时间她就会作这样的梦,面容虽不清楚,只知最后她总会在这人怀中睡着,几乎可感受那份体温与气味,像风与阳光揉合出的清爽。 「云彤,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 十三岁后她依梦师父所言,易名沉潜,便再也梦不到这人的任何身影,最后一次的梦,这句话留在她心中至今。 「我会是袁牧飞要找的人?!」朝雨丹咬紧唇瓣。 今生她只钟情一人,哪怕对方拒绝她,她也坚定的要继续追求自己的幸福,自己认定的人…… 「小彤美人,你怎么了?」关切又温柔的声,从小到大,一路护着她。 从小她若生气,就爱躲在暗处闹脾气,无论她躲得多隐蔽,会找到她的,永远是表哥泰罗武,当他伸出手时,她不禁将他与梦中的人重叠,从此她认定表哥是她心系一生的人。 「小彤美人,我不适合你。」 当她十五岁鼓起勇气主动对表哥表白时,泰罗武笑着拒绝她! 无论梦中的人是谁,她都不会接受,从前世就被定好的来生,没有自己的未来! 「前世的一切,不关今生的我,要今生没有记忆的我如何接受!」 朝雨丹深凝内劲,指尖绽出朱红毫光,点划在一片雪白的纸上,施下入魂画术,再提笔开始于纸上挥毫。 「仙子姑娘——」进到画界内的柳怀君,见到昏倒在桌案上的朝雨丹,发现她连头发都凝着白霜,急忙扶起她。 「快吃药。」随后进来的贺雪依连忙拿出小药瓶喂到她唇内。 「棋师……音女……」药一入口,朝雨丹发丝上的白色霜寒渐渐褪去。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再妄动寄灵术?」音女探她的额与脸颊温度。 以她目前的情况,妄动太深的术能,会引发玄寒冻气。 「我没事,只是……想起梦师父所说,要将袁牧飞引进她所设的局内,以四艺寄灵对付他,我已有想法。」她虽说得平淡,但眉目中依可见一丝情绪起伏。 「你们进到画界内应是有事要对我说吧?」 「能进一步稳定玄寒冻气的药我已托人取得,仙子姑娘可少受点苦了。」柳怀君道。 「为了我的身体,一直让你们辛苦了。」朝雨丹对他们只有感激。 「现在说这些,见外了。」音女端过热荼要她饮下。 「舒心静眠的曲子对你有用,等会儿我弹一曲伴你入睡吧!」 朝雨丹摇头。 「虽能以画境隔绝外边,但袁小倪就在附近的房中,术法对她瞒不久,此时此刻别引她疑心。」 「莲天贯日似乎察觉你的存在,泰罗武之事过后,要更小心行事。」柳怀君提醒,莲天贯日绝对会讨回先人的仇。 「目前在古城地盘上,相信莲天贯日还不敢惹古城。」朝雨丹将桌案上一封写好的信交给柳怀君。「帮我将此信发给大哥,请他替我办妥信中交代的事。」 「何事竟要劳动到仙子姑娘的大哥?」朝家大哥在朝为官,颇具权势。 「想请他消除一切关于‘朝云彤’的存在。」 柳怀君和贺雪依对望一眼,皆感不解。 「仙子姑媳为何想消除十三岁前的过往?」贺雪依问。 「我不想未来被过往掌控,宁愿它彻底消失。」不待他们再问,她已道:「这件事先不说了,明日袁小倪要救出表哥,你们随后照应,保护好表哥安全。」 袁小倪推测泰罗武并不在名塚,因此决定兵分二路,朝雨丹和朱婶往名塚观察情况,袁小倪则和李伯前往最可能关住泰罗武的地方。 第二十章 就在棋师、音女要离开时,朝雨丹忍不住再唤住他们。 「还有,也要保护袁小倪的安全,别让她……受伤。」 「仙子姑娘对此女真是另眼看待,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袁小倪的行动。」 柳怀君一笑,和贺雪依走进飘飞最多的纸片漩涡内,离开画境,朝雨丹一拂袖,纸片纷飘落地,随即消失。 「我不知梦师父你为何这样安排,但我不会属于这样的‘因果定局’!」 梦师父年轻时曾与袁牧飞有还一段……不寻常的关系,若自己真是剑仙前世的妻子,梦师父做下这样的安排,何意? 她抚着桌上张张以内劲化术,所绘出的书梦奇境,只差以血点灵,便可开阵,纸张角落款的名朝云彤,小咫尺。 简单的魂画术,不需动用到她的内力化术,但要入阵的魂画寄灵,则需以她一出生就定下的真名来进行。 「一眼入梦,一梦天涯,梦中天涯近在咫尺。」如今的朝雨丹看着署名,顿感刺眼难受。「梦师父,为何要留下这些话给我?更为何要我唤这样的小名?」 太多的为什么?如今都已难问,朝雨丹已决定,对上云涛剑仙,由她来掌控这场局! 朝洲的「古阳清院」位处「点星桥」边,是古城在朝洲一处重要分堂,平日由韩玉清管理。 点星桥是朝洲出名一景,桥身宽广偌大,像两座连峰,跨过朝洲最大的映阳湖畔,入夜后的星光,缀染湖面一片繁星映灿。 「大堂主,这天气看来,等会儿要大雨了。」才过午,天际已一片沉压黑暗。 一名蓝衣白结的武护领头,站在前院仰看天空,空气中飘送着快下大雨的潮闷土味。 「申初时再看,是否要延后一日出发。」韩玉青也对着这片乌云沉压,思量着,泰罗武已被封锁功体,他们要将人带往古庄进行最后的盘查审问,再押入古城。 「这个泰罗武不就一名江湖窃盗者,可人缘、人面还真广,不止有救援者,连我们这一辈的堂主们好几位都与他有交情。」江织语第一次遇上要押的人,交情涵盖到自家人身上。「喵喵也来信,希望我们一路善待他,等回古城会亲自探望。」 泰罗武有私交的堂主们,个个都打算等人关入古城再探望。 「此人是奇才,也是江湖浪子,生性不拘更富侠情,五湖四海皆有他除锄强扶弱的事迹,此回若非惹上各大剑源家族,联手对他布下天罗地网,很快将他押往古城,让那些想保他的江湖名人侠士措手不及,只怕也不容易逼他就范。」韩玉青道。 「那些剑源家族会希望古城以江湖品鉴会的主人出面主持公道,该也是不想惹到那些有名望的江湖人,而城主会接受,想来是欣赏此人的才华。」否则以城主的性格,对那些联名正义要古城主持公道的,大多不理会。 泰罗武若是让其它剑源家族私自处置,只怕会被施以不可预料的重手,包括废掉那双锻剑的手,那岂非葬送他的锻剑才能! 事实上,韩玉青不觉得城主会苛待泰罗武,甚至一段时间后,会随泰罗武之意任他离去。 「禀大堂主,名塚传来劫人的事,此回不止邑东绿林,还有其它想救援的人,有一路蒙面者想直接出手杀掉犯人,全让其它几位堂主和二总管领着武护挡下了。」一名武护进来禀告。 「目前这些人如何了?」韩玉青问。 「按大堂主吩咐,不追击、不逮人,任其离开。」 「大堂主此举果然能有效卸掉其救援力量,邑东绿林已离开古洲,韩堂主已在古洲外掌握情况。」武护领头道。 「为何不逮住这些人?你不怕其它人不死心的往朝洲来?」江织语不解。 「再进朝洲形同挑战古城了,会相救泰罗武的,本身也非什么大恶之人,想杀他的,多半是剑源家族的人,逮住也没用,对方不会承认与刺杀者的关系。」而其它竞争的剑源家族,会诊机生乱,古城没必要成为这些人明争暗斗的棋子。 「大堂主设想周全,若真有不死心者往古阳清院寻来,此处占地大、房舍多,就算真有潜入者,还没找到囚人的地方就已被发现。」领头武护道。 韩玉青命令每一区都挑几间房含,故意安排武护站岗,混淆救援者。 「只要成犷所领军的邑东绿林退出古洲,其它不成力量,就不知水弟要如何完成城主的交代。」城主要的是招揽邑东绿林为助力,强硬对上成犷是没用的。「那几个家伙日前闹了那么大的丑事,总算有点功用了。」光想,江织语就五官嫌恶扭动。「几个大男人在酒馆内,毫不避嫌的强搂下属亲热,真是为古城丢险,我到现在才知道他们有这癖好。」 「他们是着了人家的道,待泰罗武之事了结,再问水弟情况。」韩玉青闭目沉思,何路人马敢在古城地盘上撒野,从韩水发来的信件观之,意有所指。 「好浓的烧灼味,黑烟?」此时一片浓烟忽从宅外吹进。 「怎么回事?」 「大堂主,点星桥上还有附近草林一片火光,附近众人正急着灭火。」 「尚未到天干物燥之季,怎会有这场火!」 此时外边传来惊声大叫,阵阵传来有妖怪的喊声! 「怎么回事?」 「禀大堂主,点星桥下的映阳湖水忽汹涌翻滚,几乎快淹上桥面,桥上的火旁然成巨大火柱,会腾空往上窜,湖内似乎见到什么怪东西在游动!」 韩玉青沉目。「织语,你守在大厅,任何状况都别离开,我出去看看情况。」 「放心交给我吧。」 听着外边传来的惊呼大叫,江织语虽好奇,却也善尽严守大厅的责任,此时,一记长箭接带纸张射进厅内,掠过她的发,钉上厅柱! 「有人潜入古阳清院!」护守在厅内的武护马上追出去。 江织语看到钉入厅柱的纸—— 感谢相助,一借秦罗武,他日定当替古城说明。 「泰罗武被带走了?!」江织语不敢置信,转身往屋后冲去。 「点星桥和河水的异状,分明有人排阵法。」韩玉青已折返厅内,交代随侍的武护领队。「今日要人加强内外的守卫,以防万一……织语呢?」 随即见到钉在柱上的纸,韩玉青面色遽变!「是陷阱!」 此时,后方监禁泰罗武的厢房,武护全讶异的看着一脸慌张冲进的江织语。 「江姐,发生什么事了?」 武护们虽比江织语年长,但她爽朗的个性与受城主肯定的剑术,众人学韩水都尊敬的唤她江姐。 「没有人闯入的异样吧?」江织语见到泰罗武依然被捆绑于床边,她松口气问,就在她开口询问时,天际一阵雷闪,随 即大雨滂沱砸下。 「外边起大雾?」其中一名武护指着江织语身后。 织语转头,只见门外已一片白茫,在大雨声中,浓浓大雾弥漫了这一带房舍! 就在众人面对大雨中忽生的浓雾感到困惑时,门外白雾忽汇涌翻腾,大家一愕,大雾顿像「灌」入房中般,举目尽见白雾茫茫! 「怎么回事?」 「这什么怪雾?」 床边的泰罗武对房内这一片白雾,似有所感,也有些不敢置信。 「会是……」在他所认识的人中,能借水化成弥天大雾的,唯有一人。 浓雾中,一道迅不及眼的身影掠进房内。 「快走!」烟尘慌乱中,寒光一闪已划断泰罗武身上的绳子,抓过他的手腕。 「小心——有人闯入了!」江织语剑术过人,耳目也过人,这声低喊,已让她寻声出手! 剑光锋至,劫人者的圆形环刀出手,一声快击交锋,挡下正带泰罗武出房门的蒙面人! 小一室,浓雾掩蔽视线,却难掩江织语借着剑声交击寻位出手,她剑光连扫,回应她的是比她更快的烁亮划空,剑光、烁影,道道锋锐划在四周,眨眼的交手,双方快得惊乱一室烟雾,更快得众人只闻铮纵声盈耳不断! 「闪开!」来人一声冷凝低喝,内劲一吐,手执的圆月弯刀顿少强浩,震退江织语。 雨中,可见一名蒙面的白衣女子,一手持着圆月弯刀格开古城武护们的攻击,另一手拉着泰罗武要冲离古阳清院,直到见到前方领着更多武护来到的韩玉青! 白衣女子内劲深提,随即高举弯刀,弓步跨出一击重力劈落地面,悍然浩气震动地表,再提刀扬起尘沙掀浪,数点寒芒随着沙浪射向古城众人,随即拉着泰罗武跃上院落高墙纵身离去。 第二十一章 一冲出古阳清院,就朝已被大雨浇熄烟火的点星桥奔去! 「敢耍我江织语,你死定了——」轻功同样上乘的江织语,已紧随而至。 「快过桥!」白衣女子喊。 「你是——」一双熟悉的眼目,对上泰罗武。「果真是你!」 袁小倪只是将他推向桥,一转身,接下江织语怒击而来的剑招! 「你是哪路人马,敢在古城的地盘上撒野——」 一剑剑,凌厉直取眼前的白衣女子,回应的鸾刀却是不迎击、不进招,一再以虚招挡剑势! 该是刀,却扫划,飞空、直挑,处处透出剑招的玄机,每一次的利刃交接,弯刀便抵消长剑的攻势,既不败她,也不进一步逼她! 「怪招之术,想掩藏身分吗?」进攻接连被锁,江织语更怒。 「泰罗武,快过来。」桥的对面,数名蒙面者朝他招手。 「这……」他却担心的看向与江织语对战的袁小倪。 「此时的你不先脱身,只会成为累赘。」 闻言,想到自己目前已被锁住的功体,泰罗武只好先行过桥。 「快走!」这头同样蒙面的李伯一接到人,就朝袁小倪喊着。 「得罪了!」袁小倪一改刀势,反手握住刀柄,重重鼓上江织语手背,她吃痛低呼,长剑瞬然脱手! 袁小倪随即刀尖反挑,锋锐警告的划过江织语虎口,浅浅血痕划在她掌心,再一招连势弯刀横到在她颈边,纵然没开口,动作已是清楚警告她莫再追赶。 一晃眼,白衣女子身形已纵身驰掠过点星桥。 「织语,没事吧?」韩玉青领着武护赶到。 「那名白衣女人有问题。」她江织语纵然不擅细腻谋思,可也不是笨蛋。「明明有败我的能力,却用虚招应招的方式,分明不想让人认出身分。」 古城一票人就要上桥追赶,却见天际飘下无数雪白纸片,纸片全然不受大雨影响,飘洒虚空,随即偌大的点星桥竟然移位!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莫名的看着左右挪移的点星桥。 原该如连峰的桥,却像被错开。在大雨中展现诡谲,难清的视野,只见眼前出现四、五座桥,一时间虚实难界定。 「是雨丹表妹!她……来到古洲了?」看到熟悉的魂画术,这头的秦罗武惊讶,大雨掩住太多事物,他张望四周,却遍寻不到印象中的倩影。 「快走,这是朝姑娘所给的魂画术纸,她和其它人往名塚探虚实。」知道他的疑惑,袁小倪道。「朝姑娘说,这种障眼法的魂画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避。」 天际雷光惊闪,李伯和其它几名月泉门门下护着袁小倪与秦罗武,一路奔逃,直至一座破庙暂避雷雨。 「你还好吗?」来到庙内,袁小倪解下面纱,问道。 「你果真是夜风离魅!」看到解下面纱的她,泰罗武惊喜不已,竟忘情的拥住她。「我找你很久了!」 李伯还有其它月泉门众人一愣。 「放手,大小姐不是你能冒犯的人!」李伯出手拉开泰罗武,怒骂。 「大小姐!」泰罗武对老人口中的称呼惊讶。 「大小姐,前方来了一行人……」守在门边的月泉门人喊:「雨势太大,还不能确定来人身分!」 「会是古城追兵!」这么快,一炷香未到,照理,大雨应该冲掉他们的足印才是,心中虽疑惑,袁小倪也再覆上面纱,打算出破庙一会来人,绊住对方。「李伯,快带他从庙后离开,我会到约定的山屋找你们。」 泰罗武拉住她的手腕。「不行,一同走,不能让你再冒险。」 话才说完,十多名蓝衣人已冲进破庙,双方人马一照眼,李伯一行人皆惊骇得倒抽一口凉气! 蓝衣紫结的古城武护?保护古城城主的心层武护! 「别惊扰到避雨的民众。」领头的心层武护轻斥属下,对庙内的众人点点头。 李伯与其它护院还来不及从错愕中恢复,让人呼吸停窒的身形已从庙外迈入。 「城主,此庙尚可避雨,已派一名传令者先往古阳清院知会。」 在两旁武护的随侍中,负手沉步而来的身形,昂然凛姿,淡漠俊雅的眉目,冷睨庙内。 此时,泰罗武发现身边的人有些异样,只见袁小倪主动站往他身前,似有意借她身形挡住庙中人的视线,近距离看她,只见她闭起眼,覆面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发边冷汗直淌下。 以为她是在刚才对战中受伤的泰罗武,下意识保护的伸臂环住她。 袁小倪抬眼一横,要他缩手,李伯和其它月泉门护院则装出一般巨姓看到大人物的害怕模样,推推泰罗武示意他退往破庙后。 「老伯,大家都是躲雨,我的属下不会为难各位。」一进庙就默立厅内,看着庙外大雨疾摧的任灿玥忽开口,声虽冷淡却有善意, 「庙后残破,避不了雨。」 「谢……谢过古城城主。」李伯的声虽略有打结,正也符合一般人见着古城城主的紧张模样。 就算没见过古城城主,整个江湖和古洲都知道武护的分层,一见心层武护所围绕保护的人,几乎都可以猜得到来者身分。 因此没人会惊讶李伯直接唤出的古城城主,李伯若没唤出,反倒要惹古城武护疑心了。 雨以倾倒的磅礴横劲,雷光疾催数道,破庙内,数道迥异的心思,沉默得快让人窒息,幸好他们本来就淋了一身湿,冷汗拼命淌,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再加上久历江湖的经验,众人很快平稳下气息。 在天际又是几下雷声大作后,李伯以眼示意其它护院,大家才开始佯装日常闲谈,不经意的站到泰罗武周围,遮挡他身前的袁小倪。 「城主,他们应是江湖人。」领头的武护忽在主子身边低声道。 「嗯。」任灿玥已留意到身后墙角处,一名粗犷魁梧的男子环着身前一名背对的白衣女子,唯此女背后背着弯刀兵刃,其它人虽看不到剑刃随身,但从神韵、语态,应属江湖人。 「小兄弟,瞧你身边的女人似乎不太对劲,还好吗?你们从哪来的?」一名最靠近他们的心层武护在领头者的眼神中,已意会的主动攀谈。 「我们是杭沾桐家剑源的人,这是我娘子,日前染了风寒,今日出来透气走走,不巧又遇大雨,她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了又犯病,只待雨小,就要快些送她回客栈休息。」 「你家娘子身体不好,还背着刀刃?」 「我妻子本家是弦弯名刀坊,自小就习惯兵刃随身。」 江湖人皆清楚,弦弯名刀坊出身的,无论男女从会拿东西,就开始让他们拿着弯刀,十五岁后,每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弯月佩刀,可说自小就和兵器为伍,刀不离身已是家传古训。 泰罗武干脆不理众人目光,大方的以双臂环抱住怀中的人,让她的面容埋到胸膛内。「不好意思,对各位失礼了,内人已有些撑持不住。」 这一幕,李伯和其它月泉门护院全瞠眼,抽了抽声。 而古城众人,则因他说的合情入理,再加上江湖品鉴会接近,确实天下各家剑源逐渐入古洲,因此古城武护们体谅的不再多问,多探眼。 「尊夫人若真撑不住,我门下马车来,可送你们先回客栈。」任灿玥反倒对他多留眼了,看到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子。 「谢过城主盛情,其实前方林内小亭已有我亲人的轿子相侯,内人犯病时怕颠簸,因此皆是乘轿慢行。」 「你对妻子倒也呵护人心。」任灿玥浅然敛眸。 一句淡淡轻语,说不上情绪或感慨,却让泰罗武怀中的人一怔,只有她听出那声中所藏的复杂沉叹。 「城主,外头雨势已小。」候在外头的武护进来禀告。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泰罗武朝古城众人示意后,扶着怀中人往庙门离去。 经过任灿玥身边时,袁小倪的呼吸和心跳几乎要同时停了,紧闭着眼不敢睁,低垂的头更不敢抬! 「少爷,夫人,小心,别绊到了。」李伯和其它人连忙跟着,像忠心仆人般的随侍照顾「少爷、夫人」跨过庙门槛。「已出庙门了,少爷放个手,让夫人好走路。」 「外头地滑,我怕她摔倒。」泰罗武理所当然的一臂环紧,另一掌拍拍怀中的人,状似温柔安慰,一派耍赖笑容的看着月泉门众人狠瞪,似乎很想砍了他的双手! 被搂着的袁小倪,身侧的手已紧握成拳,内心决定等会儿要给这家伙一顿饱拳! 第二十二章 就在众人终于走出破庙,进入细雨中时,身后忽传来声音! 「慢着。」 大家心头一惊,身形虽停顿,却个个暗自戒备。 「我家城主说,这把伞让你为妻子挡雨吧!」一名武护追来将伞交给泰罗武。 「还请代我对贯城城主转达谢意。」他接过伞,继续环着身边的人前行,终于离破庙越来越远。 「放手,否则我会失控打死你!」袁小倪拍开他的手。 「小魅,还没完全脱离破庙的视线,太危险了。」泰罗武马上好心的一臂要再环来,就见对方背过身,以身后的弯刀警告他。 「敢再伸来我会砍了你的手,还有,我不叫小魅!」 「当年你没留下任何名字,就这么始乱终弃,我追寻无果,只好在心中替你取个小名。」夜风离魅,改唤小魅,亲切不少。 不用回头,袁小倪都知道身旁,身后,李伯和月泉门护院,全都侧目拉长耳。 「老兄,你那张胡天说地的嘴,少再开口。」表小倪挑睨在身旁持伞的人。「真面目与你相见,这回不过是第二次,始乱终弃你只怕还排不上名。」 「小魅,这样太打击我一见钟情的心。」泰罗武状似受伤的捂胸。 「当年相见太匆匆,现在可以培养,若你想玩真的始乱终弃,可以考虑一下我。」能挤上榜,总比陌生人好。 「培养?!」这句话不但让袁小倪笑出,连身旁的月泉门众人都嗤笑出来。「只怕你培养再多……都来不及了。」 「总算看到你的美容。」这一路泰罗武一直想问:「你的剑呢?背弯刀干什么?」 袁小倪只是斜睨他。 「又是为了隐藏身分?要对斜阳古城隐藏身分,难道你与古城有关系?」 「身为一个交易,你的问题太多了!」 「交易?」 「大小姐,那是……」 只见前方大路上,一辆车轿与五、六个蓝衣武护策马驰来。 见此,袁小倪眯起眼,深知不妙! 「是古阳清院的人!」 「大堂主,那是泰罗武!」一名奔驰在马车前方的蓝衣武护见到人大喊。 「夺车。」袁小倪当机立断! 还没离破庙太远,骚动很快会引动庙内的人,一旦任灿玥出手,万事皆休! 「擒下泰罗武——」韩玉青喝令! 袁小倪流星掠光般的身形,直接迎上策马而来的武护,众人只感迅掠的旋风过身,一道白衣身影已跃上马车,夺剑,反制、再一掌将武护轰下马车,仅眨眼,马车易主! 马车被夺,韩玉青跃身而起,左右武护马上默契的策马近身,一前一后让他踏过肩膀,借力腾空要跃上急驰中的马车。 袁小倪飞身再出,虚空倒身出招,长长弯刀划地,皓白烁光划地荡动水花,激扬出无数手指般大小的水龙卷,怎一道水龙卷都像接带锋锐,飞向韩玉青。 韩玉青出剑,行剑虽非快、狠,却自成一股沉稳剑路,一招招、一式式掀扬狂澜,画扫飘窜的水龙卷! 被剑锋划开的水龙,散碎如水花,在眉眼中错落,当剑忽难再快意出手,韩玉青才发现水龙卷竟像千丝万缕的水线,丝丝缝着他的剑,甚至攀上他的手,其它的水龙卷在地上窜开水坑,陷他足入泥坑,难再出手,难再举步,没想到对手有此造诣,韩玉青讶异! 此时,李伯已跃上马车接手驾车,其它月泉门护院也赶紧拉泰罗武跃进马车内,蓦然,五道紫白光气破空而来,射中正要上车的泰罗武,才踏上马车的泰罗武连声都未出便倒下。 「泰罗武!」袁小倪失声喊出。 这一声,熟悉得让韩玉青皱眉。 表小倪回头,远远一端,正是立身破庙门前的古城城主,任灿玥! 「不好!」哪怕相距一段距离,依然可见紫色剑气腾跃在他的拢指中,扬举的剑指虚空缓缓盘绕气旋,是紫焰剑气! 此时,天际飘落无数纸片如雪花,四周风旋搅动,一时激得人睁不开眼。 「魂画术纸?是……朝姑娘吗?」袁小倪眯起眼,依时间推算,她应不可能分身至此。 此时,地上被雨打湿的烂泥竟缓缓凝聚,随即高高拢起,十多道高过人的泥柱,矗立在眼前,阻断了古城众人的视线,也暂时阻断古城的攻势。 只见一男一女来到马车边,对袁小倪抱拳为礼。 「我等奉仙子姑娘命令,助阁下解围。」 「仙子姑娘?朝雨丹?」 「快走,这等阵法难挡古城城主剑气浩威!」 柳怀君和贺雪依跃上马车,载着众人急驰而去。 岚洲和朝洲相邻的一栋山区小屋,朝丽丹,桐京明和朱婶与其它月泉门护院已焦急等候,着到古城的马车行来,内心惊讶时,驾车人已挥着手。 「是棋师和音女。」朝雨丹认出驾车的两人,松了口气。 车上月泉门护院将泰罗武背进屋内放下。 「堂弟!怎么会这样?」桐京明吃惊的检视昏迷不醒,躯体僵硬的泰罗武。 「表哥、表哥,快醒一醒!」朝雨丹焦急问进屋的袁小倪。「他怎么了?」 「他中了古城城主的‘紫霆五封’,李伯,请你先以月泉门的护元丹让他服下,稳定他的情况。」 「要怎么让他恢复?」 「除非古城城主亲自出手解这独门之招,否则就是‘九环剑寞’才能运通内息,唤醒他。」 「九环剑寞?在哪?」 「古城城主身上。」袁小倪一脸凝重与复杂。「此物对古城城主不难出手,难在如何让他愿意出手。」 峰洲,西郊 万紫千红的繁花,正盛开的醉人,一座美丽的园林深处,有一座以绿竹打造的休闲小亭,竹桌、竹椅、竹矮围,和数根长竹桨起的长柱,让这处绿竹小天地别有一番古雅朴致。 「这斜阳古城撞什么邪,自己的犯人被劫走,怎么会派人在我的园林外站岗,赶都赶不走,真讨厌!」一名秀致美丽,锦衣贵雅的女子,走进园内嚷的抱怨。 「那是大总管特别派来的,在园子四周照应,以防有歹徒潜入。」随侍的婢女欢喜道:「一定是古城知道小姐和他们未来的城主夫人交情不凡,大总管才会特别派人来照料。」以前有三总管在,时不时坐镇园内,没人敢到园内放肆。 「我看是监视吧!找不到袁小倪的行踪,就以为能从我身上敲点消息,哼。」人在北方杭沾,有种去带回来呀! 向怜怜呶呶嘴,遣婢女去做事,又是一阵低声抱怨的经过小竹亭,随又退身,看向小竹亭,亭内一个浅色衣物的女子,双臂环抱着胸,交叠着双脚,靠在长竹架起的支柱上,对方一脸深沉愁容,整个人散发出很败,很衰的气息。 「你一定都要用这种颓废相跟我见面吗?」向怜怜没好气,再高的运势,看到这德性,气势都要砍七分了,真楣,「你也知道我家经商,很信兆头的。」 「不得已。」袁小倪没有抬头,声幽幽飘出。 「不会又是什么病邪入体,寒意入身吧!亏你是练武的,怎么老受风寒,连这种热天都受寒?」向怜怜坐到对面的竹椅上。 「我被追杀。」 「哇,这个江湖还有谁那么好胆,敢追杀你袁小倪,找死吗?」是不知道她身后有月泉门和古城两大门派坐镇吗? 「斜阳古城!」袁小倪道:「我劫走泰罗武,打伤武护,伤了织语,又毁了玉青的任务,再从古城城主眼前带走人犯,现在全古城的武护翻遍古洲在找我。」 向怜怜瞠圆了眼与嘴,随即激奋合掌,双眼烁亮闪闪,「好能干,太棒了,果然是我最欣赏看重的朋友,早该给古城好看了,可是……追捕说的是一名会使弯刀的不知名女子,自称是弦弯名刀伤的人?」 「我蒙面干的。」 「什么?」闪闪烁亮的眼马上转为冷冷一瞥,「什么时候你蒙面上瘾了,夜风离魅搞个鬼铁面,还算有个造型,现在一块布遮一遮,就可当宵小了!」 说着,彷佛前仇旧恨都勾起。 「说到这些,你扮了那么久的夜风离魅都没让我知道,真是够交情呀!」 「呃……这个……」终于还是要面对怜怜翻旧帐,「我想……全都要在夜晚出生入死,不要让你……咳,太担心。」 「哟,我想起你以前每个月总有个三到五天要到寺庙闭关,说是替袁伯母和福姥姥做法会,持经,原来是出古洲去当夜风离魅抢彩霓八天龙了。」 第二十三章 继遇上任灿玥后,额际冷汗再次淌下,「欸……欸,是,是呀!」 「我就说嘛,以你这神鬼不信的个性,又爱给人下马威,哪会这么虔诚,那个没人性的任灿玥不准你出古洲,你还真不出去?原来是自己去扮神扮鬼了。」向怜怜剔剔自己美丽修长的指甲,「夜风离魅,这身分真是不错,只是瞒着我就很有错了。」 「怜怜,直接给我一刀吧!」知道她不会轻易息怒,袁小倪认了, 「你希望我做什么?」 从亲娘与福姥姥死后,怜怜就像她另一个亲人,就算她出不了古城的岁月,怜怜也一定想尽办法托人送信与各种用品给她,信的内容……极尽损人之能。 十七岁离开古城,另居小庄院,她更是三天两头造访,带一群仆人修缮屋子破漏,带婢女打理内外,外带冷嘲数落的酸言苛语,小庄院也因此一点一滴建立起,从此袁小倪的生活少不了她的声音和身影立足,对她而言,某种程度,向怜怜出古城七门楼主的儿女们还亲。 「任何事都可以?」 「只要能让你高兴。」重要是息怒。 「好,你去杀了任灿玥吧!」 「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孩子的爹呀!」袁小倪吓一跳。 「那我出事你会不会为我报仇?」 「当然,只要谁伤你一根毫发,我一定要对方的命!」袁小倪二话不说,义气拍胸,展现她对姐妹情的着重,只希望眼前的人息怒。 「那我就去行刺庄灿玥吧!」 「怜怜,要自杀也别用这个方法呀!」袁小倪大惊。 「我被杀了,你记得替我报仇就是了。」哼,她决定豁出去,救友脱离任灿玥的魔掌。 「呃,我觉得……」袁小倪实在说不出口,以向怜怜的身手,去刺杀任灿玥,可能还不到任灿玥跟前,就被心层武护给大卸八块。 「反正对上任灿玥,我是站在你大哥这边的。」 「但是……」 「别告诉我,遇上任灿玥你连多年姐妹情都不顾了!」她的犹豫让向怜怜当下变脸。 「是我应该……没法赢他!」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真是痛苦。 「什么——你外公没传点绝招给你吗?」 「外公说,任灿玥的天赋极佳,剑法灵性比先人还好,我目前只能绊住他,要打得过他的话,大概再……十年,我就能赢现在的他。」 「现在的他?」向怜怜了解的点点头,「就是说,这十年任灿玥必须没有任何进步,你就能赢了?」 「是、是呀!」她心虚降身回应,就怕怜怜整个火气又出来。 「嗯,这样说来,还是有希望,很有赢面!」 「我也这么想,我也这么想,有希望总比无望好。」袁小倪马上一拔直了身,她一向乐观看待世事。 「你去日夜奸淫他,榨干他的精力和体力,再每天下一点点软骨、化功一类的药散,慢慢侵蚀他的功体,不用十年你就能赢他了!」 「怜怜,这个方法……应该是我先被他榨干吧!」 「你连这种事都赢不了他?!你比他年轻吧!」这下向怜怜真的爆火了,「那种叔叔辈的人,你应该比他有体力呀!」 「我、我不过才小他十岁,还有,任灿玥现在也才快三十,不是七,八十呀!」怎么赢他体力呀! 袁小倪很冤枉的继续道:「几年前解瞬失的毒,被他困在斜阳两峰,连衣服都没有,最后被日夜摧残的是我呀!」 「那你还能干嘛!如果对上他,什么都不行,那就找你外公呀!」云涛剑仙根本天下无敌! 「除非是我出状况,否则外公……不会对他出手。」再怎么说也是他孙女婿,更何况某种程度,外公算是欣赏任灿玥! 现在想想,幸好只有一个多月,西峰记忆,就算外公相助,她也难记起全貌,只是每次想起断续的面面,袁小倪全身就像火烧一样,就算记忆丧失,她怎么会……这么天直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那段时间,她的身躯简直成为他的怀中物,而且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他的手和他的眼都对她熟悉透彻,真是,好让人气恼又可怕的无边精力。 「天呀!我不敢再回忆西峰的事,好……丢脸!」 只要想到当她解完毒,不复西峰记忆,又回到以前那个对他佯装顺从的三总管,而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凝着一股异芒,她一直以为那是他对她始终化不去的仇恨,岂知那逼要吞噬她的眼芒,是浓浓的欲望,那双要看诱她的双眼,是真的看透她一丝不挂的模样。 「你们姓袁的,怎么思考都这么奇怪,你外公可坐视外孙女曾经被人这么欺负?」 「事已至此,龙凤胎都出生了,要外公能如何呢!再说,我确实与他互许终身,更是真心——」袁小倪希望她最重要的朋友,能接受她的选择。 「别对我详述这种自我残虐的选择,我不听,死任灿玥,好处都被他占尽。」向怜怜指着她。要她别再说下去,「直接告诉我你找上我是要做什么?」 终于来到正题,袁小倪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只是要你去帮桐家拿出先人遗物,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搞到你要入古洲劫人?」明明到北方,彻底远离西南方,结果又被事情推回斜阳古城! 「别说了,现在我不想探讨冥冥中的力量,只想完成和桐老夫人的交易。」她不能送个昏迷不醒的泰罗武回桐家。 这件事情已有点失控,尤其在经过破庙那一幕之后,袁小倪更不敢让任灿玥知道是她劫人,因为被他知道秦罗武搂在怀中的女子是她,她真的会死定了!「你想怎么做?」 「我必须入古城拿九环剑寞。」 「你疯啦!现在入古城,根本走不出来吧!」向怜怜要她脑子清醒点。「任灿玥对你迟迟不回古城已经开始有动作,快跟你老哥撕破脸,你这一现身,可省去他不少事。」 「确实,以他的个性,很可能已经在布置我未来的牢笼了。」袁小倪也认同。 「那你还要去?」 「所以,我有一计。」袁小倪支着颅侧看她,「需要你对大总管演一场戏,引牟老出城。」她需要牟老里应外合。 听完她的计划后,向怜怜非常不解。 「你怎么会觉得我对言大总管演这种戏有用?」 「相信我,这个天下除了你,没人对那个活在高人世界的言常陵开口有用。」袁小倪挑眉,「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办到。」 竹园内,无论男女仆人一片慌忙进出,言常陵唤住一名婢女。 「大总管。」一见古城大总管,向怜怜的随身婢女小雾忙匆匆行个礼。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早,他已收到武护传来竹园不对劲的消息。 「小姐出事了!」 「向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小姐回竹园,遇上一个怪老头,对方拿出一朵血红色的莲花,说是要和小姐换一坛品馔轩的好酒,小姐原不想理他,又看他一身风霜、破烂,一时心软,便命人送一坛酒给那老头,没想到那老头见小姐不收下他的花,生气了,忽然将花甩到小姐身上,人就离开了。」小雾难过地说。 「原本小姐气这老头的失礼,但也没多心,哪知到半夜就发高烧,清晨昏迷不醒!」 血红莲花?!会是「莲天贯日」?!言常陵心下一凛。 「大夫来过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说小姐中了江湖奇毒,不是他能力可解,必须找江湖门派独有的解药才行,虽然开了药方稳定情况,但小姐情况还是不好,奴婢要赶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的情况。」 向家在古洲颇有家底,子女向来不住自家老宅,各有庄园自居。 「让我看看向姑娘。」 「这……」 「小雾姑娘,我清楚向姑娘是未嫁闺女,往她闺阁有所不宜,但你家小姐此时状况听来不妙,请暂抛世俗,让我看看情况。」 大雾略显难色,却还是带着言常陵一探自家小姐。 典雅的绣房内,还有两名婢女焦急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主人,向怜怜一脸看似安详沉睡,唯双颊异常潮红,眉心可见一抹微微花印,言常陵坐到床边。检视她的状况。 「这抹花印?」言常陵抚上她的眉心。 「那怪老头把花甩到小姐身上,没多久小姐眉心就见花印了,大,大总——你做什么?」只见言常陵一把横抱起床上的向怜怜,房内婢女全吓一跳! 「这不是一般大夫能解的毒,我会请牟老替向姑娘诊治。」 第二十四章 说完,不等她们的回应,言常陵迳自抱着向怜怜转身就走,一心关切臂上佳人,让他对房内的一地雪片碎纸不曾多留心。 「大总管也太……太理所当然了,小姐就这么让他抱走了,不要紧吗?」 目瞪口呆之后,其它婢女看向小雾。 「小姐应该能应付吧!」小雾也了解了,「不过,我终于知道为何大总管经常派武护在小姐出的四周巡守了。」 根本不是因为小姐与袁小倪的交情,而是大总管对大小姐太有心。 夜晚,斜阳古城,巍峨楼——「莲天贯日到古洲行凶?」 才讨论完泰罗武被劫的事,言常陵忽然提出此事。 巍峨楼内,长长的议事大桌,与会的除了古城大总管、二总管外,还有老一辈的七门楼主与年轻一辈的数位堂主,众人个个相望,对此事有些讶异! 「向怜怜并非江湖人,为何会被萍天贯日盯上?」其中一名楼主道,「二十年前此教在北方杭沾逞凶,据说对着桐家剑源而来,当时的老城主应桐老夫人之求,曾出手相助。」 「桐家后来在当时的‘剑艺、剑源’上出事,据说与此有关,但都是传言。」另一名老楼主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此派向来与北岩圣山纠缠,据说与当年的北岩圣山圣女有关。」 「莲天贯日信仰‘闇佛邪光’、‘血莲引罪’,很能操控人心意志,不从者,便号称以莲焰涤罪业,实则夺人之命。」言常陵从所掌握的消息中了解此教动态。 「此事也确实透着古怪,传言莲焰涤罪的花印,一瓣红一瓣黑,而向姑娘眉心上的花印,似与传言中的有所不同。」 另一边年轻辈的堂主们想法较为不同。 「会不会是假冒莲天贯日行凶的人?」 「目的呢?」 「大概为了抢一坛品馔轩的酒?」 此言一出,众堂主们抽着嘴皮忍不住笑出,直到对面的老楼主们,有的还是他们的父亲,父执辈个个双眼严肃瞪来,他们才端回正经样。 其中一人先清清喉咙,才正色道:「等怜怜好了,我们会跟她好好助助,相信她……会愿意对我们说清楚当时的状况。」 向怜怜和他们古城年轻一辈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她出事,大伙儿自是不会默不作声,只是…… 「也希望大总管该让我们探望一下怜怜了。」 山下的古庄有城主和大总管的庄院,大总管将向怜怜安排在自己院落内,紧急从古城请出牟老下山医治,却不让他们进庄院探望。 「她没事,你们可不用担心。」言常陵一贯淡然道:「过几日,自会让你们探望。」 「说真的,怜怜对古城向来……反感,她对着大总管你,是不会说出任何大总管想了解的事。」 言常陵是个冷静负责的总管,恩绪敏捷,行事冷硬果断,众人皆认为他救向怜怜此举是为了查出萍天贯日。 「等确定了究竟是否为莲天贯日所为,目的为何?便会让你们探望她。」 「这不妥吧,大总管,虽是你请牟老救她,但她不是犯人,软禁在古庄为哪桩呀?」另一个堂主为童年玩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没软禁她,只是觉得在此时她不适合离开,以免再被莲天贯日盯上,向姑娘也没反对。」 这点也令言常陵颇为讶异,以向怜怜的直率个性,这三天竟安静的待在他所安排的院落内。 「让我们见她,我们才相信她没反对!」这代是他们几个堂主与会的目的,如果大总管此举也是城主默许,那他们一定要说动城主放人,务必把怜怜带出古庄。 就算向怜怜真成莲天贯日盯上的目标,也必然是受古城连累,甚至可能受他们连累,毕竟他们年轻一辈的交情在古洲人尽皆知,要找人下手,她是最直接的目标。 「这是为了保护她!」言常陵不退让。 「我们会保护她!」 坐在主位的任灿玥倒是始终支着颅侧倾听,神态悠凝不语,似在思索。 「你们不用再争执了,向姑娘今天下午应该已经离开古庄回西郊竹园了。」年长的曾楼主道。 「什么?」言常陵和其它堂主全讶喊出。 「武护为何此事没及时回传给我?」言常陵向来不起波澜的神态显露愠色。 「向姑娘坚持她要离开,她的个性敢言又……直辣,大家实在没敢挡她。」重要的是也没理由不让她离开,曾楼主无奈道。 言常陵恼怒的神色仅一瞬掠瞳,随即很快恢复贯有的从容冷静。 从他带向怜怜到山下古庄后,他这几天也住古庄庄园内,今晚有此会议,他只好傍晚离开,现在听来,他前脚才走,向怜怜也跟着走人。 「无论是否为莲天贯日,此教的崛起已不容忽视,古城要小心以应。」言常陵继续道。 「向怜怜的伤势,牟老可有说是什么所为?」任灿玥终于开口。 「牟老没遇过莲天贯日所伤的人,因此不能确定是否为其所为,但可确定她中了毒,却非严重的毒患,当天已无大碍。」 「当天就好的毒患?」任灿玥难得对这位从小到大的至友,得力助手,古城智囊,露出玩味的兴然,「半天伤愈,三天陪伴,一身忙碌的大总管……还真有心呀!」 「比不上城主此时有心的关切。」对任灿玥已看透的玄机,言常陵一贯的面不改色。 一旁的人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亦主亦友的交谈互嘲,全古城只有大总管言常陵敢对他直剖利害关系,甚至嘲弄! 此时,任灿玥忽眉头一皱,随即慵懒往后一靠,指掌交叠,随兴的扳动指头,道:「古城何时成了任人来去的地方?」 言常陵眉目一沉,回首对外边的二总管喝声:「有人夜闯古城——巍峨楼顶!」 这声大喝,瞬间无数灯火高举,月色下,果见一道迅风掠影的身影! 「有人闯入古城了!」 深夜,古城主峰灯火亮如白昼,其它南峰,北峰也灯火大亮,古城居民议论纷纷,重重森严的戒备中,各层武护举着火把四处擅寻,不敢相信竟有人能闯入主峰的巍峨楼。 无数武护跃上高处,追击闯入者,在心层武护各方围击下,黑衣闯入者难再掩于黑夜中,逐渐被逼至巍峨楼前的空地。 高举的火炬四面围绕,让巍峨楼前无一丝暗影可遁藏! 面对闯入者,道层武护剑阵环伺,凌厉的锐光剑影,一剑剑皆锁夜闯者生路,却对身法奇快的黑衣人难以进攻,片刻后,心层武护入阵出手,振速、敏捷的利剑与变化交纵的身影,确实封锁住了黑衣人顷刻间的变招,形成另一番缠斗! 「可知刺客怎么进古城的?」言常陵站在石阶高处,看着下方围捕情况。 「二总管已到各处密道探查情况。」一旁武护禀告。 斜阳古城入山的秘密通道共有十多条,每个通道都设有阵法,只有特定人才知道启动阵法的口诀,且每个人都仅知属于自己通行的那一条密道。 看到来人游龙般的身法与一再化招应招的对峙,让言常陵疑惑,此人一再保守出招,像在隐藏自身身分,夜闯古城却不带兵器,所为何来?他转身朝古城监管通道的方向而去。 来到主峰边侧,二总管游笙桦已迎面而来。 「二总管,秘密通道那方,可有什么发现?」古城大门严守的滴水难进,照理不可能在不惊动武护下通过,那便是秘密通道了。 「调查人山的十多条秘密通道,唯有一条在今夜被启动口诀阵法。」只见游笙桦为难道:「是、是三总管……咳,该说是未来的城主夫人所使用的通道。」 「什么?!」言常陵惊讶,想起闯入者的保守应敌,「不好!」随即转身冲向主峰战场。 「全退下!」心层武护久取不下眼前黑衣刺客,一个威沉的声从巍峨楼传出,始终不见动摇的黑衣蒙面者,此时下意识退身,知道将出手的人,能力威慑惊人! 「闯我古城,该赞赏你,取你之命,也该无怨。」挺拔的身形从巍峨楼内走出,月色下,古城城主俊雅的面庞,此时微微敛眸,透出几分冷厉。 黑衣蒙面下的袁小倪暗自咬牙,不能用她的刀法,也不能用和外公有关的任何剑法,更不能以在面对织语时,用剑耍刀法的花招,这些对上剑术修为已至臻境的任灿玥是没用的! 只见任灿玥一出手便是紫焰剑气腾燃的剑指,在夜色中,紫白气华显得如此夺目,华光迸闪双目,绵密而出的紫色流锋射向黑衣人! 第二十五章 黑衣覆面下的双目一眯,双手翻掌,四周忽现动荡气旋,风涌如龙卷游窜,武护手中的剑全感被虚空汇涌的气流震麻脱手,十多把长剑飞舞而出,——对上连绵而至的紫焰剑流! 「果然有一闯古城的能力,只可惜到此为止了!」任灿玥冷勾眉角。 剑锋对紫流,两相冲——剑断,刃飞!紫色剑流汇成一股庞大剑威,贯破气旋迥风,直取黑衣人,被打乱的气旋成散乱的风切,凌锐的啸荡四周,武护们忙迥避退开! 黑衣人被震退的身形,飞跌入远方树从内,武护们要冲过去擒下,却见黑衣身形跃身再起,似要再朝前方高处的古城城主出手。 「不知死活!」任灿玥冷眸吐言,紫焰气芒再划空,却是转剑指化掌力,紫色毫芒随着他的扬掌气惊四方,几有一掌撼威之态。 「城——快住手!」见到任灿玥磅礴的掌劲再出,言常陵大骇。 挟带紫焰威浩的一掌,以断然之姿,雄浑击向虚空中的黑衣身形,只见黑衣蒙面人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夜空中随即散洒点点碎白,随着夜风卷扫四散。 不及了解那些白色碎点究竟是什么,言常陵已面色铁青的赶到任灿玥身边道:「城主,夜闯者可能是……袁小倪!」 夜,更深,但整座斜阳古城更见人声沸腾,无论哪一层的武护几乎全部出动,从上一刻的逼杀蒙面闯入者,到现在。大伙儿开始要把整个古城翻过来找出人! 「出事了,听说闯入者可能是……是三总管!」 「对方还中了城主一掌,城主急到快疯了!」 「三总管为什么要偷偷潜入城?」 没人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只知道不找到人,大家都会完蛋,因为城主一听到大总管说完情况,神情和疯狂差不多了! 「小倪在搞什么,回来何必用夜闯蒙面?」其中一名堂主不解,「捎个消息,城主马上叫武护开路,从峰洲开到岚洲把她迎回来都行。」城主盼她回来都快盼疯了。 会的年轻一辈堂主们,也领着武护四处找人,希望小倪看到童年玩伴的他们会主动出现。 「会不会想跟城主搞什么情趣?」 「人都被打重伤了,还搞情趣。」有人不欣赏这种幽默,「别再把这事当玩笑了,她此举摆明是真的有目的,只是搞砸了!」 三刻钟后,众人没任何消息回报,随着任灿玥越见沉厉的神色,紧张的气氛蔓延! 「如果那真是小倪,又中了城主那么重的一掌,照理难脱身主峰。」一名堂主推测,但是主峰快被找个底朝天了,还是没见到人。 「应该不在主峰了,她的内力比我们高,逃离主峰并非不可能。」 「这可不妙,她应该伤得不轻,再拖下去……」他们都看到那一掌重重打在闯入者身上。 原本还半开玩笑的年轻堂主们,这下也面色凝重了。 「城主,北峰牟老那没有任何城主夫人的踪影。」从北峰来的武护禀告。 任灿玥绷紧的神色,满心的焦虑、忧急,为何小倪要夜闯古城?更痛恨自己为何要出这么重的手?到底人在哪? 被他以带有紫焰剑气的威劲打中,中掌者会感灼热翻腾,按理会找水喝,古城内哪个地方是她当年最爱去的有水的隐蔽处? 「城主?」 只见任灿玥忽朝北峰而去,其它心层武护忙跟上。 「小倪,如果真是你,快出来,我不生气。」来到袁小倪以前住的小屋,屋后一条小溪,任灿玥急切的声扬荡整个夜色下,「小倪,不要躲我,你可能受伤了,快出来!」 他的威严、冷漠、深沉,此刻尽卸,只有掩藏不住的焦急! 「城主……那是——」一名武护发现溪岸边的动静。 只见月色下,树林暗影的低掩中,果见一道倒卧溪岸边的身形,任灿玥冲下溪去,对方的面纱已脱落,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娇颜。 「小倪!」月色下的娇颤,苍白的面色,染血的唇畔,任灿玥抱起溪畔边的娇躯,当她被任灿玥抱起离开溪岸时,虚空飘落无数细碎如雪花般的白色纸片,落溪消失! 「城主不用担心,她没大碍,只是被城主的掌气余劲震到,掌劲没真正贯透入体。」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诊视完袁小倪的脉象后道。 老者气度恢宏,双瞳精炯,正是古城奇人牟放子,医术过人,更热爱钻研武学,可算是任灿玥和袁小倪在「武」上的导师。 「可是,那一掌确实打中她的身!」 「城主担心的话,可用随身的‘九环剑云’为她运行血气,再配上几帖药,过几天这丫头就活蹦乱跳了。」 九环剑冀,是已至臻化的御剑者必有的佩玉,每御剑至一个阶段,便注入一股翼气,九次便成一个循还的剑云佩玉,以防自身练御剑术走火人魔时所用。 「她真的不碍事?」任灿玥忧心的要再亲自检视一次。 「城主莫忘了,她体内有剑仙的云涛寄气,再危险,也能保她心脉不受损。」云涛剑仙对这唯一的外孙女,仅存的血脉,相当保护。 「对,她身怀云涛寄气。」任灿玥一急倒忘了此事,或许真是云涛剑仙的剑气护住了她,挡下他那一掌的威劲。 「城主若还不放心,可命人熬一碗强烈安神补气的汤药,快速入眠,以免这丫头在你身边害怕……老头我的意思是让她好好睡一觉,会恢复的更快。」 牟放子看一眼床上的袁小倪,见她额边的汗又淌下,决定这丫头还是睡着比较好撑过这一夜。 「后续就交给城主了,夜深了,明早老头我再来探望这丫头。」牟老在武护送中离开。 烛火飘摇,一面环形羊脂白玉,却有九种不同的深浅色,彷佛有九个环段组成,放到袁小倪解开衣襟的胸口,任灿玥运气入环玉,九环剑寞开始转动气息,九种深浅不一的色彩开始绕动,缓缓注入袁小倪心口。 一会儿后,便见她已现红润正常的脸色,任灿玥将九环剑寞挂上她的颈项,希望以一夜的运行,让她更快恢复。 他伸掌轻抚她越见秀丽的脸蛋,他已太久没碰触她,如今人在眼前,他的心跳得急切,却反而小心翼翼的抚着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为何以这样的方式闯古城?你想回来,不会有人拦你,你很清楚,我有多想你。」说完,任灿玥自嘲一笑,「不,你显然清楚回到古城,我不会再放你离开,只是,小丫头,你夜闯古城,到底想做什么?」 长指抚着她嫣柔的双颊,随即来到她红唇上,描绘着那诱人的唇型。 「你果然如透出光华的珍珠,让人越来越移不开眼,也更让我……想关住你。」无论她因何闯古城,人已在他身边,这让任灿玥内心有再多的气怒,此时都奇异的平静下来。 「照顾受伤昏迷的你,天底下大概没人比我更熟悉、熟练的了。」任灿羽的声有感慨,「难道只有这样的你,才会乖乖待在我身边吗?」 「城主,几位楼主和堂主还候在巍峨楼内。」来到外房的婢女对着相隔的珠帘道,「命人熬一碗安神补气的汤药给夫人。」 他得去结束会议。 当掩门声传来,房内彻底安然无声时,袁小倪缓缓睁开眼,咬牙想挪动全身尚难灵活活动的身躯。 「牟老真了解我。」不喝下入眠的药,她没胆对着他一整夜不露馅,连对上他的眼,袁小倪都怀疑自己有勇气吗? 她长吐口气,抬手擦着额边的冷汗。 「魂画术是一种扰乱心神的障眼法,能欺得一时,但若对真正的绝顶高手,这种扰乱的术法很快会被看破,除非让他悬心焦虑的事,才能一时不察。」 黑夜中一张魂画术化出的替身中掌,另一张则用在溪岸边,化出「伤势」,如果不是利用那样的情况,只怕很难骗倒古城城主吧! 只是,魂画术如果用出「伤、病」在自身,在魂画术未过的时间内,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 「你一定会很生气……灿玥哥哥……」对自己的作法,袁小倪心中难受,她救泰罗武的事被发现已是迟早,虽恐惧他将爆发的怒火,但她必能完成对桐老夫人的交代。 事情至今的演变,超乎袁小倪的预料,她把两人之间的情况弄拧了,原本只是他和大哥之间的心结,如今加上她所做的事,情况转为复杂,泰罗武的事完成后,该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承受! 第二十六章 任灿玥有两面九环剑云。但想盗出一面,跟从他身上拿一样,难如登天! 巍峨楼内,全天候不是任灿玥就是言常陵,再加上她并不全然清楚九环剑云究竟在哪,而且严守巍峨楼的是武护中的精英,内外全是心层武护,她只能以此计让他拿出!身颤还感虚软,算算时间,还要再一些时候才能恢复,此时,一只毛绒绒的圆球费力的跳上最靠近床边的矮凳,又跳下床,捱到她手边,眯声低叫。 「小……小皮吗?」袁小倪讶异的看着一年多前的小猫咪,「看来你……被照顾得很好。」很圆胖的猫,一双圆滚滚的猫眼看她。 她只听七门楼主的儿女们说城主很照顾与她一起患难时所捡到的小猫,养得非常有份量! 「你再吃下去,背要宽成一条路了。」袁小倪真难想象任灿玥坐在房内膝上有一只猫的样子,好……阴沉的感觉。 为什么这些画面在其它人身上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在他身上想起来,衬上他慵懒笑的俊美模样,大掌摸着猫毛,就觉得特别阴森,浑身不对劲呢!呃,她对自己的丈夫还真没什么太好的想法! 袁小倪撑起身,盘腿开始运气,内劲一畅,虚软的四肢力气也回来,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城主,夫人的汤药熬好了。」 「交给我,明日夫人的饮食,看牟老开出药方再说。」 当房门被推开时,便听到不停传出的猫叫声,来到内寝,任灿玥发现猫咪小皮坐在床褥中,不停的对被中的人叫唤。 被褥有些凌乱,床上的人依然处于昏睡中,但额边似乎又淌了不少汗,连呼吸也紊乱。 「今晚将它抱到外边去,让夫人安静养伤。」一见到任灿玥,小皮马上跳到他臂上,他拍了拍小皮,将它交给婢女。 任灿玥手掌抚拭她额上的汗,对她异常的出汗有些皱眉,拉起她的手腕想再诊她脉象,袁小倪却呓语的唤着。 「灿玥哥哥……」 「小倪?」大掌关切的探她额际,却见她不曾睁开眼,喃唤后似又陷于昏沉中,任灿玥一臂环起她,让她靠在肩臂内,取过放在一旁矮凳上的汤药就饮后,俯首贴上她的唇,汤药缓缓渡进她唇内,一口又一口的汤药,直至汤药喂完,他却移不开那双柔软唇瓣,他的唇舌轻吮着那潮润的红唇,无比的贪恋这再次尝到的气息。 「灿玥哥哥……你说会陪我一同就寝,明日再到芦湖边划小舟。」袁小倪忽伸臂环住他的颈项,低喃的埋到他颈窝内。 「芦湖……」梦到西峰了吗?这个发现让任灿玥双目微透暖意。 在西峰时,他若还没上床,她便撑着不睡,定要等到他陪在身边, 「灿玥哥哥……」她又是呓语的在他颈边唤。 他轻吻怀中人的发,抱着她,和衣上床,陪着她就寝,原本浓浓的占有欲与想抱她的渴望,在看到蜷偎在胸怀内的娇躯后,强烈的怜爱让他此时此刻满足于陪着她、守护着她这份宁静。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就算跟沈云希为敌,甚至对上云涛剑仙,我也不在乎了,我再也无法忍受失去你。」 天方破晓时,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唤醒了沉睡中的任灿玥。 「城主,大总管有急事禀告。」 「命大总管偏厅相候。」任灿玥知道这种时间,非到紧急,言常陵不会打扰,当下人离去后,他看着身畔的人,检视她的脉象后,才松口气。 「看来是我多忧了,还是九环剑寞真有如此神效,无论如何你没事就好。」脉象看来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巍峨楼的大厅内,言常陵将程喵的来信转交给任灿玥。 「这是程堂主的来信。」 「我要程喵调查小倪离开月泉门之后的去向,如今她人已在古城内,应可不需再查下去了。」 「不,城主该看一下这封信,未来的城主夫人动向精彩。」言常陵意有所指的道:「她离开月泉门带着人往北方杭沾,以桐家长媳的身分入桐家相助。」 「桐家长媳?」任灿玥双目眯凛起。 同一时间,正要离开古城的曾楼主,来到一处小山瀑下的秘道。 「曾楼主,您老人家今儿个这么早要下山?」遇上守秘道口的古城武护,朝他老人家抱拳问候。 「是呀,受牟老所托,带个药下去给品馔轩的千金。」 曾楼主将山壁上的一个突出圆石推入,瀑水后的巨石缓缓移开,一条长长的秘道出现,深幽的秘道内,左右山壁各有尖锐突石横错,根本难以通过,曾楼主撑着伞走过奔下的瀑水,一入秘道便启动口诀,随着口诀走动,交错的突石开始收入山壁内,洞穴长道宽阔一清。 斜阳古城,除了正规的大门和森严的剑层武护守域外,入山的秘密通共有十多条,每个通道都设有阵法,七门楼主共享一条通道,其它三位总管各用一条,每个人仅知自己所走的通道口诀,除非特别情况,才会共走一条通道,这是严守古城安危的第一线,就在快接近出口时,忽听到身后传来足音。 「曾楼主。」一个轻快的女声扬唤。 「三、三总管?!」老人家一回头,竟看到袁小倪神采奕奕的走来,非常惊讶,「你、你怎么会在这?昨晚不是——」 「是呀,一场虚惊已经没事了,城主到偏厅和大总管商量事情。」她一派自若的走到老人身旁,笑得灿烂,「我陪您老人家走一段路送您出城,顺便想请教曾楼主一事。」 「这……」 巍峨楼大厅内,言常陵继续说着一早所得到的消息。 「城主夫人为何要到北方杭沾替桐家剑源取先人遗物,尚难确认原因,但有一点应可确认,在朝洲古阳清院劫走泰罗武的,正是城主夫人!」 「什么!」 此时,远方的韩水正处于自我佩服的满意中。 「妹子,哥可没出卖你,没说你在岚洲夏霖,还等你救了人之后,才说出在朝洲的古阳清院劫人是你,哎,我真是公私两顾,情义两全的好哥们。」 「从韩水信中看来,她以夜风离魅的身分时与泰罗武有私交,但我想她出手相救泰罗武应与桐家有关。」袁小倪不是轻重不分的人,会出手定然有原因,常陵推测。 「破庙中的那位老者……他是月泉门护院。」任灿玥想起破庙的偶遇,他对那位老伯感到眼熟,如今终于想起在哪见过,「我中瞬失之毒时,和小倪在一座小边镇时,就是那位老者领着月泉门护院要追盗药贼。」 「月泉门护院?看来,劫走泰罗武的人,果真是我古城未来的城主夫人,该赞赏她不动用自身的武学,就从我古城手中轻易劫走人犯,唉,这些年轻一辈的堂主真该检讨自身能力了!」言常陵冷嘲热讽! 任灿玥却是双眼转凛,因为他想起破庙中的一幕! 「这么说,那位被泰罗武称为妻子,抱在怀中的白衣女子……是小倪!」寒厉罩上任灿玥,身侧的掌紧握成拳!「小丫头……你敢跟我演这种戏!」 他牙关切磨,转身要回院落质问,却见门外曾楼主和二总管游笮桦匆忙前来! 「城主,三总管她……是城主夫人,不见了!」游笙桦急禀着:「她制住守通道的武护,暗中跟着曾楼主从诵道离开古城。」 「你说什么?」任灿玥一震! 「刚刚服侍的婢女要进去服侍城主夫人漱洗,却发现房内空无无人,通道前的武护被点住穴道。」游笙桦一早就收到武护被点住穴道,随即婢女也慌张来报。 「禀城主,属下要从通道离开古城时,遇上……三总管,她说有事要相询,定要陪属下走出古城,可是一出通道,三总管马上以轻功奔驰下山。」曾楼主越想越不对劲,转身再回古城,却见二总管游笙桦正协助被制住的武护解穴,才知出大事了。 至此,言常陵已明了了。 「泰罗武中了城主的‘紫霆五封’,劫人者若是城主夫人,她入古城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九环剑寞而来。」 任灿玥闭紧眼,体内一股即将失控的怒火翻涌,昨夜,她还在身畔,想到唇边尚留对她喂药时的味道,当时,再次拥住她,他深觉,任何事,他都可为她放下,不再追问与探究…… 原来,她回到他身边,是为救另一个男人吗?她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竞要为他费心至此,缓缓睁开的眼,进出凶狠狞光! 「袁、小、倪——」任灿玥恨怒的一掌拍上厚实长桌,惊人震响回荡议事大厅,掌印深烙桌上!「你别想逃出古洲!」 第二十七章 安家剑源,是西方出名的剑源世家,今日,煞星降临! 一名看似慈眉善目的修行者,一身僧袍佛珠,却顶着道冠拿拂尘,弯弯的眉目,宽大的方脸,长长的耳垂,有着似乎永远带笑的脸,忽然出现在安家大厅。 下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从何而来,只知他忽地出现在前院,不理下人阻挠,直闯大厅。 「莲天贯日九轮业师,在此见过安老爷。」来人对正在招待客人的安家主人合掌一揖。 「莲天贯日。」安老爷皱眉,「近来横行外域的教派?」 「这是中土,不是野蛮的外域,可以任蛮僧作乱。」 「邪魔外道,连礼仪都不懂吗?」 在场的数名各派武林人士不满道。 「业师不请自来,有何指教?」安家老爷以来者是客,安抚在场众人,对闯入的诡异僧者问。 「安家剑源重月阴之气,敝派想请安家剑源打造一把‘阴时月剑’。」 「抱歉,请回,我安家在剑源世家中,虽非顶尖翘楚,却也本分行事,助恶,为匪作歹之事不为,更不与偏门邪道为伍。」安家老爷一脸刚正的严拒。 「世人痴迷,妄说邪道,错别真理,安老爷该明定自心,以免自招恶业染身。」九轮业师以苦口婆心的传道者模样再次合掌道。 「那一套去对村夫愚妇操控吧,少到这传些可笑的歪道邪理!」一名粗壮的汉子,不爽挥手要对方滚,「安老爷宽厚不赶客,但我粗野武夫,只有一句话,再不走,孝子就打到你连和尚都别做!」 「敝派闇佛邪尊,誓愿为众生粉身碎骨,救渡众生于迷航中,既遇迷惘者,唯有莲华断业!」 九轮业师忽拿出一朵染血般的艳色红莲,随着扬起的袈裟,红莲瓣散扬,漫飘于虚空中,众人尚困惑对方搞何名堂,惨叫声已响起,无数的人头颅起火,凄号悲叫,一旁下人看到忙要拿桌上的茶水救人,却发现自己身形无法动弹,随即红色莲瓣落顶,头颅跟着燃烧! 厅顷成地狱,每个受烈火焚颅的人,像一根根人柱般,无法移动的立定原地,任火焰吞噬! 虚空飘荡着诡迷奇音,随即竟见九轮业师身后,不知何时直立站着七,八个人,个个神态僵冷眼神肃杀,非常快速的一刀剖开受业火烧灼者的胸膛,抓出心脏,再一刀砍下他他的头颅! 「莲华一散,罪火生,内莲一开,渡罪业。」 被活生生焚烧后再开膛断首的尸体倒地,袈裟也回到九轮业师身下,虚空顿涌无数红莲花瓣,旋飞到九轮业师手中,化成一朵盛开的白莲,随即枯萎。 「你——」安老爷惊愕的大喊:「来人——快来人——有人闯入安家杀人——」他要叫后方的武师前来,才转身却见九轮业师已在眼前。 「很遗憾,这些人受业火感召还不愿认罪,只能成为「莲业赎魂者」的刀下亡魂,解放他们的罪,渡他们一程。」异僧合掌再道。 「你、你们——」安老爷已经惊骇到不知该说什么了! 突然厅后传来惨叫声,安老爷的家人已被这些诡异的「莲业赎魂者」抱出。 「安老爷,尊夫人,令千金与公子同样罪业染身,再不涤罪洗灵,将步这些人的后尘,请安老爷慎思方才提议。」只见这些神态僵冷,眼神如散死亡气息的莲业赎魂者手臂上分别抱着妻子、女儿、儿子,每个人都昏迷不醒,眉心中都有一瓣红,一瓣黑的花印! 安老爷颓然坐到椅上,深深被恐惧感罩住。 岚洲和朝洲相邻的一栋山区小屋,泰罗武缓缓睁开眼。 「堂弟,你终于醒了。」桐京明扶起他,「九环剑寞果然有用。」 「京明……堂哥,你也在这?」 「祖母请袁姑娘出手救你,大娘也很担心你,要我随行照应。」 「袁……姑娘?」 「就是救你的那位姑娘。」 「夜风离魅!原来……她姓袁。」 「你被封锁的武脉我已帮你打通,还要休养几天你才能恢复。」此时柳怀君拿着药进来,「只是你中的「紫霆五封」还没完全解除,功力只能复原六成。」九环剑寞只能助他苏醒运通气脉。 「棋师你在这,表示……雨丹表妹她真的在古洲?」 「她已离开古洲,等你好多了,我陪你回桐家。」 柳怀君不好说,仙子姑娘的玄寒冻气严重发作,再加上莲天贯日已开始对桐家蠢蠢欲动,音女陪她先回北方,以取到手的新药,稳定玄寒冻气。 仙子姑娘因玄寒冻气而让四艺寄灵的功力难以发挥完全,如今稳定寒气,她该全心专注对付逼近的莲天贯日! 「那位袁姑娘呢?」 「她到附近打探情况,这里不能久留,明日就要快点启程离开。」朱婶进来道。 「这位大婶还有外边几位老兄是袁姑娘身边的人,这一路多亏他们,才能顺利将你救出。」桐京明道。 「你说……祖母请袁姑娘救我?」 「袁姑娘希望祖母为她锻剑,祖母便请她出手相救陷危的你。」 「难怪她会说……是一个交易。」泰罗武苦笑一下。 「不好……古城武护已到山下,我们快从山后小路离开!」李伯冲进来喊。 「可是袁姑娘还没回来!」桐京明慌了。 「不用担心她,我们若出事,才真是成了她的负担。」朱婶要众人快简单收拾东西离开。 一行人匆匆逃离小屋,发现除了山路,还有一些小径都是古城武护,只好转从另一草道蹊径下山,一到山下,四周草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无数的人正接近! 「不好,陷阱!」柳怀君肃眉。 古城武护一个个从草丛内冒出,重重包围住他们。 「敢劫古城人犯,犯我古城!本姑娘绝不轻饶!」一声喝斥,飞身而至的身形随着凌厉剑流,扬动千里尘沙,破空杀至! 柳怀君忙要以石棋化阵,却不及已逼至近身的剑锐,后方月泉门李伯正要领着护院上前,另一记横空划下的力量,挡下了来人的汹涌剑锋! 两方强锋交击,激起四周烟尘掀浪,强大的气劲震荡,震晕不会武的桐京明,锋锐卸劲,烟尘俱平后,正是袁小倪持着长刀挡下江织语! 「住手!」袁小倪道。 「真的是你,怎么不蒙面了,也不用弯刀了吗?」想到那一场对战被人耍着玩,江织语余怒未消。 「织语,我不是有意……」 「你跟我解释没有用,现在是你要怎么对城主说,到古洲劫人,摆明下马威!」可恶。 「织语!」随后而来的韩玉青严斥,要她退往一边。 「玉青大哥,你让泰罗武回桐家一趟吧,我保证他会在江湖品鉴会前回到古城,当着众家剑源把自己犯的罪交代清楚。」 这是她和桐老夫人的商议,先救人,然后在江湖品鉴会上,以桐家剑源名义与各家剑源进行条件协议,包括桐家愿意付出锻剑原铁,以保住这个能替桐家未来发扬光大的奇才。 「能作主的是城主,而你用了最糟的方式。」韩玉青看着她,口吻虽带责备,却是摇头一叹。 「小魅,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让我跟他们回去吧!」后方,泰罗武撑起身,推开月泉门护院,来到袁小倪身后道。 「不,你必须回桐家。」他回桐家,她和桐夫人的交易才算完成。 「小魅?」韩玉青和江织语一怔。 「我一直在找你,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也希望你不要再突然消失。」泰罗武拍上她的肩,充满情感。 「老兑,敢再碰她一下,我会砍掉你的手!她现在的身分,不是随便男人可以碰触的!」江织语美目透出煞气,对属于古城的人和事,她非常保护与坚持,在她认定中,袁小倪是城主夫人,就属于城主! 此时刚清醒的桐京明,看到前方阵仗,认定堂弟和袁姑娘受刁难了。 「堂弟!袁姑媳!」 桐京明忙跑到他们两人前方,伸臂保护的道:「我们是桐家剑源的人,为了我的堂弟来古洲,她是我大哥娶的妻子,此次对古城的冒犯,我桐家剑源愿慎重赔罪。」属于剑源桐家的人马,古城多少愿意一谈吧! 「你大哥……娶了她?!」江织语倒抽一口气,愕指着袁小倪,以确定他没说错。 「你说伟汉娶了袁姑娘?」伟汉娶的不是左雪芸吗?泰罗武也一愕。 「桐三公子,拜托……不要再说这些,会出事的!」袁小倪头大的捂着额。 第二十八章 「放心,无论如何,我桐家不会弃你不顾,袁姑娘是我大哥的新婚爱妻,是我桐家媳妇!」桐京明再次强调。 江织语看向袁小倪,后者竟没马上反驳,只是一副不知如何解释的苦脸,还回以她深深长叹。 「小倪——你死定了!」江织语再次指着她,不得了又气恼地喊, 「不当古城的媳妇,竟然跑去当桐家的媳妇!」 「再说一次,她是谁的媳妇?」一道深澳的声传来,听不出情绪,却绝对让人头皮一麻,众武护全让出一条路。 「灿,灿玥哥哥……」 任灿玥来到她眼前,对上她紧张迎视的眼,不禁唇勾浅笑。 「我该杀谁,你给我一个名字吧。」他伸手怜爱似的抚着她的面颊,声很轻缓,却很肃杀,「杀谁,可以让他们搞清楚,你是我任灿玥的女人,古城的城主夫人,是我两个孩子的母亲。」 这一句话,让泰罗武和桐京明愣住! 「袁……你就是古城三总管?」泰罗武从她的姓氏,推想到她的身分了。 「怎么,在你玩弄这些男人之前,没有说明清楚你的身分?」任灿玥撩起她的发丝,嘲讽问。 「我跟你回去,别为难他们,请你放了他们吧!」 「大小姐!」李伯和月泉门护院全要冲动上前。 「你们都不准乱来。」袁小倪警示众人。 「袁姑娘,不需因我而改变你心中的意愿,我随他们回去。」虽搞不清楚袁小倪与古城城主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泰罗武不想她因为自己,而被逼着屈从。 「我与桐家无关,更不依靠他们,我闯下的祸一切由我自己负责。」 「堂弟,你说这什么话!」桐京明责备。 「老夫人和大娘都等着你,你也该为她们想想。」袁小倪对他的个性纵有欣赏,却也为他一心想把自己与桐家划开的行为有微词。 「再怎么样,桐家是照顾你成长的地方,不是你一句不想依靠桐家,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至少,担心你的人,始终不会改变。」 「看来你迟迟不回我身边,倒是一样逍遥精采。」任灿玥戏谑似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泰罗武是各家剑源联名要古城出手的人犯,古城既介入岂能说放就放。」 「在古城城主的行事中,想捉、想放的人,还会在乎这些吗?」面对他此时带笑却双眼含怒的情绪,袁小倪只觉彷佛再回到以前和「城主」小心翼翼的对峙。「你不惜拿我跟你之间的事,拿来当作交换他自由的代价?」 「他和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半点关系,但放了他,确实对我很重要。」 「是吗?」任灿玥闭眸笑了笑,再睁开的眼眸,精芒一掠,「我若不放他,又如何!」 话落,迈步而出的身形,厉掌同时蓄势欲出! 「灿玥哥哥……住手……听我说……」袁小倪抱住他的腰,拼命拦阻要走向泰罗武的他,「不管你怎么想,他真的无关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可用一辈子在你身边,说到你相信,带我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一辈子?」他眉眸一眯。 「我是你的妻子,自当是要在你身边一辈子。」袁小倪抬首,看到他瞳中那抹锐利敛去,「更何况,以古城之能,要再擒回泰罗武,完全不难,现在,放了他吧。」 「难得,你还记得自己有这个身分。」 任灿玥冷笑,掌中浩气转成两道紫白剑气,分别射向泰罗武,众人吓了一跳! 「这两道剑气能助他彻底解除‘紫霆五封’。」 「灿玥哥哥!」袁小倪不敢置信。 「为你,我放了他,但——」任灿玥斜睨她,忽伸手扣住她的螓首,随即俯首吻住她。 众目睽睽下,这记吻,明显的昭告意味,他毫不温柔,强硬,霸道的碾磨她的双唇,缠吮她的舌,直到她几乎快断息的被他拥入怀中! 「这是我任灿玥的女人,她该去的地方很清楚。」任灿玥抬起怀中人的下颚,瞳中锁视的,尽是被他吻到发肿的红唇。 众人僵愣当场,每个人全见识到古城城主专断的独占欲。 「玉青,安排人送他们出古洲。」任灿玥始终头也不抬的,拇指抚着那发颤的唇瓣,勾起今人发毛的微笑,「接下来,是你和我的事了。」 紫泉深厥,是斜阳古城在朝洲最大的一座宅院,此宅占地广大,引泉入宅绕园,因此四处皆可听到水意潺潺,是一座特别设计的秀水山林庄园。 「城主!」心层武护与数名堂主,已在门口相迎。 「小倪,你终于回古城啦!」 「你这回可真胡闹呀!」 「我……你——」袁小倪痛得咬牙,她才要与这些童年玩伴说上几句话,就被任灿玥猛然扯过。 一路上,任灿玥箝紧她的手腕,不理她因痛皱紧的五官,手劲不曾放松,袁小倪也倔得不喊一声,咬紧牙根由他拖着。 「放手,我不会跑!」要进大厅时,袁小倪想扯回自己的手腕,却只是收到一记深沉的警告眼神。 一进大厅,韩玉青、江织语已候在厅内。 「城主,大总管传来的信已放您桌上。」韩玉青上前禀告,「莲天贯日之前已在西方为祸,如今已有入北方杭沾的迹象。」 北方杭沾! 「桐家剑源可有出事?」袁小倪忙问。 「倒是还没这方面的消息。」韩玉青要她安心。 「你这么在乎桐家?在乎到不惜跑去当人家媳妇?」江织语忍不住问。 「我跟桐老夫人有交易,也跟她的外孙女朝雨丹很好,我当然在乎!」 「玉青,命人往南方,请月泉门老门主和夫人带龙凤胎往古洲行。」任灿玥下令。 「你要做什么?」袁小倪惊讶,「不关岳儿和晴儿的事,他们和我的父母还有老夫人安稳的在南方,别去惊扰他们!」 袁小倪和任灿玥的一对龙凤胎,任剑岳、任剑晴,如今和月泉门的双亲与任老夫人安然的在南方,老人家们悠渡含饴弄孙的生活。 「你还知道我们有两个孩子吗?你还知道他们从一出生,就不在双亲身边吗?」任灿羽握起她的手腕,怒目质问:「你真的在乎吗?若你在乎,怎么可能任由沈云希主导这一切,你却像置身事外一般!」 「你认为只是我兄长的原因吗?沈家如果不是太在乎我,而你又曾这么重重的伤害过我,他们又怎会默许我兄长的刁难?」 「所以,你也默许沈云希的刁难?或者,你打算借着时间的拉长,趁此离开我?」 「如果你永远都用这样的方式质疑我所做的一切,那我只能说,云希哥哥做的没错!」 任灿玥双目迸火,将她甩到江织语身前,后者忙扶住她。 「把她带到紫泉东阁,好好看守,严禁任何人进出!」离去前的任灿玥朝她警告着:「如果你再玩任何把戏,我不保证泰罗武能安然离开古洲。」 袁小倪气恼看着他和韩玉青离去的背影。 「小倪,你以前很清楚如何应付城主的脾气,现在又何必在城主盛怒时挑衅他。」江织语替她叹气。 「以前我只需应付他的恨,现在他的心中始终带着不信任的阴影,却又如此浓烈的感情,我真不晓得如何应付。」她没好气道:「我真怀疑,西峰那一场过去,触动的不是他的感情而他更重的报复心!」 「你讲这话是赌气了,以城主的个性,这一年多来确实为你改变很多,从他没出手杀泰罗武,甚至解开他身中的‘紫霆五封’就知道了。」这要是以前的城主,就算不杀,也绝对折磨泰罗武到痛不欲生。 日阳斜透,照进一处暗沉大殿,殿内墙面皆透黑幽蓝光,森森冷调,神秘幽诡,殿上矗立一尊诡异的巨大佛像,一身幽黑,双目透着蓝芒,和一般佛寺内佛像不同的是,此尊闇佛一掌持法印,另一掌接着无数鲜红的心脏,掌下挂着数颗头颅,淌洒下的艳红,浸染下方血池内的无数莲花。 佛像下方,有「莲日」、「法末」、「轮天」三圣座,座上三人,掌握着莲天贯日大权。 「十多位罪火染身的信徒,愿舍肉体以命献佛,供心化莲,渡众生罪业。」 前方数名红衣绘白莲的莲天派众,虔诚随地伏首。 「引导众生弃红尘罪业,入离佛法道,是尔等之责,纵受非议,也难撼尔等心志,闇佛神圣事绩述说难尽,去吧,邪尊将引导你们,继续入尘世渡红尘罪人。」莲日圣座挥退众人。 第二十九章 一干派众七磕头,七顶礼、七护法门的交叠手臂,恭敬的退出大殿。 「日前,北岩圣山的圣女灵气出现在古洲,之后又消失。」法末圣座道:「这两年圣女的灵气若隐若现,不好寻迹,算算时间,再一年多,圣女的灵气将再也掩藏不住!」 「带有圣女传承异能的人,天生受寒气冻体,限制了能发挥的术能,但一到十九岁,天赋的玄能再也掩盖不住,同样的,玄寒冻气也将穿透她全身筋脉,十九岁只怕也是此女的命终之时。」轮天圣座也沉吟。 「寻到圣女传承者,在她十九岁前夕,接收她的异能,还有,破桐家老宅的咒力荼墙,找到下一代圣女残灵所化的白莲,一祭先人迹骸。」咒力荼墙,他们只要靠近,异气相引,马上被先人骨骇所化的墙给吸收化血! 二十年前他们设计桐家剑源在「剑艺、剑源」上大败,想报复曾是北岩圣山圣女的桐家太婆杜巧兮,此女的背叛几乎瓦解了莲天贯日! 没想到桐家竟借此从浪头退下,不再争锋于武林名剑,另转他处再次发扬桐家的锻造之术,甚至弃老宅一切,对老宅设下重重阵法,一切皆源于杜巧兮的安排,让他们难夺其身后遗物。 「云涛剑仙已再出江湖,在邪尊未能复原前,切不要对上云涛剑仙。」法未圣感到云涛剑仙会是未来最大的麻烦,「若要擒圣女传承者,得先想办法破她天生赋予的一身玄能异术。」否则对方的术能会反制他们。 「术不欺袁牧飞,法不过云涛之血。」萍天圣座想起上一代北岩圣山圣女杜巧兮所立下的誓言,「剑仙的血对萍天贯日有极大的功用,除了能破圣女传承者的异能,更能滋养邪尊的功体,让他突破禁制。」 「擒袁牧飞难,但找他的后人可不难,只要承剑仙一脉的血源,都有这样的能力。」萍天圣座另有见解,「剑仙后人,虽尚未广传于江湖,但已有一说,是以前的古城三总管袁小倪,此女现在是月泉门的大小姐,又是古城的准城主夫人,中原实力最强的两大门派,要出手得费一番功夫。」 「能破上任北岩圣女下的术法难关,任何阻碍都得进行。」法末圣座坚定道:「放掉她一身血,迎接再出江湖的云涛剑仙,让袁牧飞踩着自己外孙女的血,以赎当年灭我门派罪业。」 远方雷轰一声,惊醒伏在床上睡着的袁小倪,傍晚了!看了看四周,窗外透进些许暗沉霞光。 她起身推开窗子,看着远方雷闪阵阵,显然将要再下雨,这段时间是古洲的雨季,但朝洲要比岚洲气候凉些,她伏在窗棂上,感受这阵雨潮味。 想起韩玉青的话,袁小倪不禁担心桐家,却又想到桐家能屹立至今,断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御之道,更何况还有朝雨丹这个有一身玄奇异能的人暗中保护善桐家。 李伯、朱婶怎么样了?已回月泉门?或者,照她的吩咐通知南方的养父母出面,劝解兄长?袁小倪希望能让心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化干戈解心结。 她望着虚空,轻叹低道:「泰罗武应该能安全回到北方吧。」只有他安然回到桐家,她和桐老夫人的约定才能顺利。 「你如此关心他?」 低沉的声传来,伏在窗前的袁小倪当下抬头,却紧张得不敢回头。 「大雨快下了。」一双健臂从她身后伸来,关上窗子,「记得前几日,那场破庙偶遇,也是这样一场大雨。」 袁小倪这下不止冷汗冒出,连背都僵硬了,尤其身后贴来的气息,将她整个围困窗前! 「当时我觉得那魁伟的壮汉很体贴他的夫人,没想到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子,竟是我的妻子。」任灿玥的声已近零度。 袁小倪干咽了一下口水,润了润唇,转身道:「我……跟泰罗武绝对不是……」 一根长指按上她的唇,「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袁小倪看着他,不同于白日的怒不可遏,他此刻看来和平,甚至开口的声异常轻柔,唇角抹笑,这样的神态却让她汗毛直竖。 从小与他的纠缠折磨十来年,袁小倪很清楚,他反差的情绪和神态是最可怕的警讯,这完全是「古城城主」的模样,因为那眉眼中所透出的厉色,证明强烈的怒火已燃烧着他! 「你的脚,何时好的?」任灿玥轻握起她的下颚,沉哑着声问。 「最、最近。」抚在颤边的指掌,她怀疑下一刻会不会活活掐死她。 「是你外公?」只有云涛剑仙有这种能力。 「是、是呀!」袁小倪颔首,随即又局促的朝他笑一笑,拉住他抚来的手掌,佯装轻快的唤「灿、灿玥哥哥。」 任灿玥挑眉,等着她的话,伸回被她握住的掌,再次撑在她身侧,继续将她困在双臂内。 「我……肚子饿了,我们到外面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我很久没看到他们了。」她以小女孩般的撒娇口吻,想以拖待变,耗些时间,看能否压低他的怒火,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这一年待在沈家,撒娇这一招对她大哥很有用,对他…… 她假装漫不经心的要推开他的手,任灿玥却坚定的文风不动,看来,没用!袁小倪内心哀号了,虽抱着慨然就义的心态与他回来,但真正面对时,她的勇气已经开始一滴滴流掉了。 「小倪,为我再怀个孩子吧。」 「你说什么?」袁小倪瞠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怀孕的你始终待在沈家,我一直希望陪伴怀孕的妻子,直至孩子生下时,当第一个抱住他们的亲人,如今,我要你还我这些。」 还?「你只是想满足占有欲而已!」 「我想占有自己的妻子,想要满足这些,有错吗?」俊眸睨锁着眼前这张咬唇不语,一脸倔强的小脸蛋,「为何离开月泉门,也不回我身边?」 「我说过了,云希哥哥代表沈家的态度,他一天不答应,我就不会……回古城。」她嗫嚅,知道这话又要惹他不高兴。 「所以,白日你说要用一辈子在我身边,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是骗我的了?」婚事延宕,人不回来,如何成为陪伴他一辈子的妻子。 「我没骗你,只是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再想想办法。」一连串的事,让她沮丧垂首。 「想什么办法,离开我的方法?」 「你为什么一定要不停的扭转我的话,我的意思!」袁小倪懊恼的抬头,却被那双狠睨,狰狞的眸光给吓到! 任灿玥骤然一拳重击轰在她身边的墙面,壁面绽裂,剧烈的力量动摇一排靠墙的木匾。 袁小倪恐怖的看着他,明明他已是气到失控的程度,但那神色却异常的平稳,甚至见到她骇住的模样,还绽出让人浑身发颤的冰冷微笑。 背脊窜上悚栗,喉咙跟着发干,让袁小倪深感,难怪她从不怕任何鬼魅,因为她见过更可怕的! 「我确实不懂你的意思,只知道,你真是残忍,明明知道你对我影响之大,更清楚我无法失去你,却老喜欢这样样探究我的心,迟迟不回我身边!」任灿玥抚着她的面颊,锁视的眼是如此深邃,却说着让人怵栗的话。 「月泉门,沈云希,云涛剑仙,再来呢,还有谁想阻挠我带回你?我该怎么让你知道,再这么考验我,我不惜杀了你,也不想再忍受这样的分离!」 在他又是深深的锁视中,袁小倪红唇发颤,无法迎上他让人发寒的双瞳,她别开头,却又被他扳回。 「无法面对我?那就记清楚我这句话!」他猛地重重握住她的双肩,「你再跟我玩任何把戏,演任何一场戏,这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斜阳西峰!」 「我不是你的禁脔或宠物,你心中希望的古城女主人不会是这样的存在吧!」在他重重的箝握中,袁小倪无助的喊:「你始终摆脱不掉失去兰姐姐的阴影,这对我并不公平,要如何让你相信,我想成为你的妻子,而不是你心魔的牺牲品!」 「公平!」任灿玥深沉冷笑,眸中的痛恨转成更炽的狞光,他加重力道,「你对我的一切作为公平吗?你只在乎沈家的感受,那么这一年你可曾在乎过我对你的付出与忍耐?」 「放手!」那几乎握碎她肩胛骨的力量,痛得让袁小倪抽气,想推开却推不开他的箝握与胸膛,「你可知你折磨我十来年,我身陷古城,也深深的折磨了沈家十来年,我的养母为我曾点疯了,我不能、不能再伤害他们!」因此沈家想怎么做,她都只能想办法化解他们的不安和疑虑,当下唯有用时间来弭平这些伤痛。 第三十章 「因此你打算用过去的事严惩我,不惜判我该妻离子散?」 「我无心惩罚谁,更不想再追究过往,只想让这些纷扰有个……落幕。」袁小倪在他箝握中,痛苦又难受地道:「或许,我错估了太多事,但是,为什么你不能明白,我不能再辜负沈家,我——」 「所以你干脆辜负我?」他与她鼻眼相对的怒吼:「为了你,我‘不能’对你大哥出手、为了你,我‘不能’得回我自己的一双儿女,任何种种阻挠,为了你,我都‘不能’回击,如今,我恨极了这种‘不能’,更痛恨妻与子皆各散一方!」 吼完,他牢牢揽住她,重重吻住她,切齿的唇瓣,硬探入她的唇内搅弄,袁小倪只感她的唇磨过他的齿列,她的舌被拖过去,几乎要被绞断似的缠吮! 她皱紧了五官,拼命的挣扎,紧密到难以喘气的唇舌搅弄,越来越激烈,随即他忽然放手,她顿失重心的跌倒在地! 身后随之揽来的健臂,拖回她吓到想爬开的身躯,被他抱坐于地,将她环制在臂弯内,另一大掌猛然撩开她的衣裙,撕扯她身下的衣物。 「不要——放开我——我不要——」 「在西峰时,你绝不会这么抗拒我,你最后总是会主动的敞开身躯,要我碰触你,你还记得吗?」 袁小倪挣脱不了,甚至被揉拧到颤抽了身,那双俯锁的眼,充满欲望与怒火,透露理智的线将彻底扯断! 袁小倪已无法细思,挣脱不开的箝锢,只能失声痛泣:「我受够你了——我恨你……我恨你这个古城城主——我不是你的宠物、玩物——」 「小丫头,你害羞什么,这些事在西峰时,你早已在我眼前做过无数次。」她的难堪与失态,却让他笑凝她,俯首吻着她睫扉上的泪珠。 「不要再对我说西峰的事,我痛恨西峰,我痛恨那场扭转我们两人关系的西峰——」袁小倪气到脱口道:「如果不是那场西峰的事,我早就能离开你——不会让你重来绊住我!」 掌猛然扼住她的颈项,袁小倪吓住,因为那指掌真的收紧力道。 「早在恨意填满我的眼,让我每天只在乎你的事,你便已烙在我心中,就算没有西峰的演变,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古城,因为我会杀了你!」 战栗窜过袁小倪,只见他忽又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颊舔吻,以哄小孩的口吻微笑道:「小倪,你只是害羞,现在乖乖的,别挣扎,让我抱你,否则此时杀了你,我也会继续得到你。」 他的眼神太骇人,他的笑容危险得让她深感威胁,他浑身透出将爆发的狂狷,说明他失控到只剩原始的情欲,却又用温柔到足以让人沉溺的眼神看她,这种对比的极端情绪,让袁小倪不敢动也不敢挣扎了。 知道是她将他逼到这种模样,她的心也跟着复杂起来。 任灿玥转过她的身,让她伏趴在圆椅上,袁小倪感觉到身后的他正解开衣物。 「灿、灿玥哥哥……」他已重重抵上她,充满力道的硬挺,她惶恐的唤。 「我真是喜欢听你这么唤我,哪怕你唤得发抖,我也爱。」任灿玥绽出邪魅的笑,「既然一再容忍都无法换得你回我身边,那我又何必再忍!」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走回竹园的一路上,小雾见主子面色一脸凝重。 「小姐,你从刚才看过信后,脸色就一直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你是在为小倪姑娘担心吗?」小雾关切的问。 一早就收到朱婶捎来的信,看完信后,向怜怜的面色便难掩忧虑。 「那家伙能把事情发展到对自己不利的地步,真不晓得她当初是怎么以夜风离魅的身分,纵横得这么无往不利。」 「身为夜风离魅,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分,自当无所顾忌,现在她的身分太重要,却也因此顾忌太多,想太多,才会困住自己。」小雾觉得这是旁观者和当局者的问题。 「如果小倪姑娘当初直接找古城城主讲明要保下泰罗武,我想古城城主会为她破例的。」 「任灿玥和沈云希关系紧绷成这样,这是小倪当初离开月泉门的原因,不想任灿玥真上门硬要人,届时双方撕破脸的可能性很大,她才选择先避开。」当初若真直接找上任灿玥,就是提早落入任灿玥手中,逼得沈云希摊牌,那非小倪心中的本意。 「但是她后来蒙面劫人还闯古城,这不越搞越糟吗?」 「世事不由人,她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毕竟每件事遇上的当下,总有当时的考虑。」 回到竹园,却见仆人急忙跑来。 「小姐,古城大总管……等你很久了,他坚持等到小姐回来。」 一听到言常陵,向怜怜抿唇,这几日对他的信与遣人关切的询问,她皆视而不见。 「可要奴婢帮小姐去打发他?」小雾问。 「我去见他。」向怜怜抱着迟早得面对的态度深吸口气。 「小姐,你真的清楚面对言大总管,可能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小雾不确定的再问。 「小倪失败了,自然我中毒的事他也要质疑的。」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的。 「不止……这样吧!」小雾很讶异,以小姐的精明,居然到现在还没看出言总管的心意。 「不然还有什么,难道他还想跟我收牟老的问诊费跟古庄食宿钱吗?」向怜怜撇唇,拉拉水袖,整整衣裙,端出她的千金小姐风范, 「反正别想我付一毛钱给古城的人!」哼。 花园内,言常陵颀长的身形立足小池边,看着水池内悠游的鱼儿,刚毅的侧脸,有一分冷俊气韵。 说真的,他如果不是太淡漠,太冷静,内敛的不彰显半分情绪在脸上,有够不是正常人的,否则以他的模样再加上那精于营商的手腕,绝对到哪都吃得开,更大受女子欢迎。 「大总管,今日好雅兴,特别来竹园一游?」向怜怜一派自若的走近,笑得一脸灿烂。 「向姑娘连句话都没留就离开古庄?」 「我住不惯他人居处,没大碍自想快些回宅。」她朝言常陵盈盈一礼,「谢过大总管的相助,为我请出牟老医治,改天定摆宴品馔轩,隆重致意。」 「现在看来,或许,我多事了。」 「救命之恩,岂会是多事,当然若你认为救我是多事,那怜怜还是要谢谢大总管的多事。」继续顺着他的话,礼貌致意总没错。 「这个计划是小倪所提吗?」言常陵平静敛眸,淡淡一笑,「她早就看出我的心意?」知道事关向怜怜会乱了他的冷静,「牟老,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吗?」 「我只怕听不懂大总管你的意思?」 「并非每个人我都会出手相助。」 「那怜怜真是太幸运了,能让大总管另眼相待,救了我这条小命。」 「你可知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待?」言常陵看着她。 不就因为她是个很好的线索来源,想从她身上打探关于小倪的事,虽这么想,但她还是得委婉表达,总不好明着得罪这个品馔轩的大客户。 「或许是……从小就认识了大总管,让大总管有几分长者的维护之心吧!」随便塞个理由,差不多了吧! 却见言常陵敛肃了神情,好一会儿才道:「对我,你是特别的,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我也愿意让你得到。」 向怜怜不禁掩唇,开玩笑道:「真的吗?那就把「芳园小庄」送给我吧,那虽是小倪当三总管时所居的院落,但我相当喜爱它,听说产权在你手中。」去年,听说任灿玥将那座院落送给言常陵。 「如果得到那座院落会让你快乐的话,现在起,「芳园小庄」就是你的。」 笑容从向怜怜唇边逸去,「大总管说笑话,我怎么可能随意就要你割爱。」她虚咳几声,歉意道:「今日要劳大总管体谅了,我病体刚好,不便多招待,让婢女代我送客了。」 向怜怜转身要唤婢女。 「怜怜。」言常陵再次唤她,却是直接开口唤她的名,「记得我问过你,身为商人之女,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吉祥数字?你回我六和八。」 向怜怜虽停下身形,却不想转身,只听他继续说出让她恐慌的事。 「这几年我乐于让你从我身上敲钱,因为我心中决定六千八百两,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吉祥数字。」 第一次,面对他,紧张从指尖传来,向怜怜缓缓转身,看着他。 第三十一章 「言叔叔,记得七岁时,在父亲和兄长的引领中,第一次见到你,父亲告诉我,你是一个要好好学习的对象。因为你对事情的判断眼光卓越,经商之道更有独到之处,在怜怜心中敬你如长辈,虽然经常对你放肆,那也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嬉闹,认定你定然不会介意,这之中若有任何冒犯,怜怜在此致歉,也不再冒犯。」 「怜怜,辈分对我无用,在此时对我划出这样的界线,会惹怒我。」言常陵露出难得的微笑,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等了很久,这个数字终于,快达到了。」 这时,候在数步外的婢女们,见言常陵离开后,小姐却迟迟的站在原地不动,「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大总管心情很好的样子……小姐?」小雾走来关心主子。 只见向怜怜面色苍白,「等会儿把和言大总管往来的帐本拿出来给我。」 「是和古城生意往来那本吗?」 向怜怜闭了闭眼,才痛恨道:「是我……挖了他多少钱那一本!」 月泉门—— 「少门主,可是出事了?」只见他们家少主人收到季伯传来的信件,面色一沉。 「云霓陷在古城了。」沈云希英挺的面庞一叹。 「大小姐怎么会到古城去?」月泉门众人皆知,当前和古城微妙的关系,说不上敌人又说不上亲家。 「按李伯的说法,是被事情拖着走,到最后,超乎预期。」云霓只要遇上任灿玥就会乱了套。 「大小姐不会有事吧?」其它门下问。 「这种情况,还真不知该说有事或没事。」副门主摇头,点破这份微妙,毕竟这和被坏人或敌手抓住的状况不一样。 「只能说,云霓为自己的鲁莽行事付出代价了。」 「这后续,只怕少门主要费心了。」过去一年,月泉门下了古城城主不少马威。 「只要她喜欢,我就当个替她收拾善后的兄长,也无不可。」说起这个妹妹,沈云希向来只有呵护与怜惜,「月泉门永远会是她的依靠。」 此时,门外护院呈上另一封信件。 「禀少门主,古城城主来信,约少门主近日往古城一谈婚期。」 「来得真快,任灿玥没直接撕破脸,还想一谈,看来,云霓在他身边,确实影响他不少。」沈云希敛眸,盘思着该如何对上任灿玥这一局。 明月高悬,「月瑶丹琼」的后园小亭内,熏香袅袅,纤雅的长指抚动筝弦,清音,雅徨悠扬夜空下。 「仙子姑娘,泰罗武和祖师明日将到杭沾。」音女朝她道,「这次泰罗武能完全没事,倒也靠古城城主手下留情。」 朝雨丹敛眸,抚琴的手停下,起身步出小亭,站在石阶上看着月色。 「仙子姑娘似乎不开心?是担心莲天贯日对桐家施暗手?」 「桐家老宅有梦师父阵法,现宅有你和棋师设下的‘棋音幻阵’,异心者当难越雷池半步。」除非是莲天贯日的三圣座,否则,目前这些已足够保护桐家当下的安危。 「那是为了……袁小倪?还是云涛剑仙?」音女探问。 「老宅破阵得靠云涛剑仙,之后,四艺寄灵术不会轻放他。」 「仙子姑娘对云涛剑仙似乎有很重的……反感?」应该说从岚洲夏霖和袁小倪出去那一夜后,她对剑仙的情绪变为沉冷。 「袁牧飞轻诺寡情,对其妻承诺会照顾唯一的女儿,但是……他妻子以命换得的女儿,却落得……处境凄惨!」每忆起从袁小倪感受中所探知的过往,就像一记重重刺入心头的尖锐,让她心痛,甚至深深的愤怒,「坐视外孙女选择伤害她的男人,更不用说他当年负了梦师父,其行为不可原谅!」 体内深处,无来由的一股强烈的愤怒,像要融入她骨血内。 「我和袁牧飞不同,绝不会坐视她再出事。」朝雨丹的眼似乎像被另一种情绪取代,充满毅然决然。 「她?」音女难得见到她情绪如此激烈起伏,彷佛换了个人。 「任灿玥不适合袁小倪,如此伤害她的男人岂能匹配,有了孩子又如何?袁牧飞无能保护好女儿,那么外孙女就不劳他继续无作为下去了。」难抑的恨与怒,从那双美目中透出。 「仙子姑娘,你没事吧?」音女有些担心的拍唤她。 朝雨丹这才像回神般,轻揉着额际,深吸口气后叹「有些事,等过段时间,我再和你与棋师说吧。」 「仙子姑娘从和袁小倪一行古洲后,不但更在乎关于她的一切,连从小的贴身灵玉都托人转交给她。」那可是仙子姑娘的梦师父留给她的,充满灵能的佩玉琉璃。 「日前你冒着危险以自身命元测算袁小倪,之后请邑东绿林四十八骑之首成犷,转往古洲外的河口待命,可是发现何事?」 以自身命元测算,将一身圣女灵气坦露,易招宿敌莲天贯日寻来。 朝雨丹没说话,淡淡一笑,走下石阶,漫步在眼前这片五月丽景中。 月瑶丹琼后园,栽满了许多罂子桐,满枝的绿意中透出一丛丛哑白,花柄细而易断,风摇,便让花成朵、成朵的掉,铺了满地花白,一如五月雪。 一身绿白衣裙的朝雨丹,足踏其上,发丝轻扬在她清灵脱俗的容颜上,月夜下,她的神韵淡淡带愁,出尘的绝姿,饶是同为女子的音女,也看得出神。 「音女,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出世,是一场被定好的安排,你会如何?」 「出世是被定好的安排?」音女认真想了想,笑着道:「我还真难想象,但我应该会好奇是谁这么做?」 朝雨丹仰头闭上眼眸,低喃着「因强烈愿力而扭转天时入轮回的灵魂……我该如何摆脱这场安排?」 缓缓睁开眼,看到天上明皓的月华,四周盘绕着蓝霞与红霞,极是奇特。 「双霞拱月。」她转头命令身后的贺雪依,「音女,将我房内梦师父留下的那个木盒拿来。」 此时,位于松涛崖上的一座百年老观,矗立高崖,风霜难摧,千丈下浪涛惊拍。 「云涧观」在武林中声誉崇高。今夜,当海涛翻腾,随即一道巨浪拔涌窜高,再于夜空下化成奔腾雾浪,如瀑水磅飞的云涛之气,很快环绕这座崖上的百年老道观,此时,八十几岁的老观主迎接立身高崖上,一名白衣飘袂,看似二十来岁的少年。 来人一身白衣随风扬拂,肩上缀着几道蓝、白相间的垂坠珠子,风姿雅逸,如仙立足,年少的面容,透出禅定般的深沉魄力,更有一股沉渊岳立的气态。 「袁施主,您在九十年前和杜姑娘一同送至本观寄存的物品,能在贫道入土前,亲手交给你,也算了却了先师与我的遗憾。」 老观主亲迎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江湖传说,云涛剑仙,袁牧飞。 「钧涛老道还是云游四海的散仙时,便与我结识,如今,百年已过,尘世却不存故人。」袁牧飞感叹。 「先师坚信您会亲自来取,不是传人,不是后人,临终前一再交代要我只能交给袁施主本人。」 「钧涛始终相信我能练成「云雷尘海」,只可惜未及送他最后一程。」二十年前他因练功走火人魔,从此长眠二十年。 尘海道人,云钧涛,从年少就是袁牧飞的生死至交,几次相助年少轻狂的他渡过生死劫数。 「先师以百岁高寿安然离世,唯一挂念袁施主,今能完成先师遗愿,再见剑仙风范,贫道此生也无憾了。」老观主挥过拂尘,朝他一揖,「「云涧观」后的碧海园,可供剑仙启阵。」 「月夜中的蓝、红双霞,盘绕明月,以此月华照着白莲镜面,能解梦师父手卷内最后留下的谜题。」朝雨丹将一面以白玉莲瓣衬着琉璃镜面的古雅镜子,照着上方月光。 「很多年不曾见过双霞拱月,今夜竟然出现,真不知这是吉或凶。」音女看着上空,最近太多事接踵而来,希望是个好兆头。 月光一入莲镜内,四周竟漫生烟岚雾气,迅即烟漫整座月瑶丹琼。 「音女?」朝雨丹回头看不到贺雪依,却听到海涛拍岸的声,与雾中传来淡淡海潮味。 她蹙眉的看着四周所置身的环境,脚边的花卉不属于月瑶丹琼内的花卉,莫不成,双霞拱月照射白莲镜会启动阵法? 满目皆是浓浓雾茫,一片苍茫中,忽地,另一道诡异的气息划入,火红的莲瓣,纷错如雨,飞绕在她周遭。 第三十二章 莲天贯日的血莲?!梦师父的白莲镜华,引来莲天贯日?朝雨丹正想以指凝劲当画笔,挥洒四艺寄灵术时,数道白蓝流光在雾中间掠划来,划碎无数鲜红莲瓣,残瓣落地化成一缕缕红色烟岚消失。 雾中传来细细的清脆珠撞声,徐徐而来的风回,轻扬着独特的圆珠脆响。「姑娘,你是误闯阵法,或者,与莲天贯日有关?能置身红莲唤阵内的,可不是一般人。」 听到这沉厚的嗓音,朝雨丹浑身一震。 「以阵叠阵入法,你有一身独特玄能,这样的能力,我袁牧飞生平仅见一人,但北岩圣女早已不存于世,因此,你是谁?」 袁牧飞?!声音的主人就是云涛剑仙! 你是一个因强烈愿力而扭转天时入轮回的灵魂—— 我不要!我不要一场被定好的安排!此时,四周的雾涛云海瞬阁翻涌退开,雾涛像臣服的让出一条路,袁牧飞能操风向,化水成云沟。 珠声脆响再次绕耳,一道风姿雅逸的白衣身形作立前方,朝雨丹恐惧的背过身,对方握有睥睨天下的能力,一旦她的身分被掌握住,她将躲不过! 「仙子姑娘,你在哪?」 耳边传来音女的急唤声,朝雨丹看着四周都是云海雾涛,她究竟如何来到这?对了,以阵叠阵入法,想起他所言,她看着手中的白莲镜,难道是此镜的关系! 「姑娘,我不想为难你,直接坦承身分吧。」 朝雨丹转过身,昂然面对走来的江湖传说。 「云彤!」入眼的容颜今袁牧飞震惊,遍寻不着的人儿,如今却忽然映入眼帘。 看到她高举起手中的白莲镜,袁牧飞瞬间清楚她的意图。 当云濂再次翻涌绕向她,她已砸下白莲镜,身边雾海急漩盘绕,朝雨丹捂住双耳,因为耳边回荡羞他发狂似的吼声! 「云——」 「住口,不要再叫这个名字!」我不是你的云彤、今生的我绝不会再当你的云彤! 「仙子姑娘,仙子姑娘,你怎么了?」贺雪依焦急的摇着昏倒在手臂上的人。 「音女……」朝雨丹睁开眼,看到眼前一脸关切的贺雪依。 「刚刚一阵大雾,你忽然就失去了踪影,雾散了,你又出现了。」 「我——白莲镜带我到阵中阵去,幸好听到你的声音——」朝雨丹几乎瘫软在音女怀中。 初夏,早晚尚有轻风徐徐,白日却是暑气渐重,「紫泉深阙」引水入宅绕园,四处皆有潺潺水意,反倒敛去几分炎热。 坐在流水环绕的石桌边,袁小倪看着朝雨丹托人送来的两封信件,一封只写了—— 这样的男人真能拥有你?至少,我无法接受! 「朝姑娘真是越来越有威严感了,她扮桐紫儿还是小彤的模样,都找不到了。」袁小倪看着信,都可感受到那份浓浓的不认同,看来「又」一个站在云希哥哥立场的人。 「亏得她之前化身小彤时,这么崇拜古城城主!」应该是灿玥哥哥打伤了泰罗武有关,她看得出朝雨丹对泰罗武惰有独钟,泰罗武是何心思她就不清楚了。 这个号称追剑侠盗的江湖浪子,看似对夜风离魅有情,但,袁小倪始终觉得那是一种「惜情的错情」,因为他爱夜风离魅所代表的「执行自我的江湖正义」,与他追剑侠盗所为有几分相同,因此他对夜风离魅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再加上御云剑,只要是用剑者,无人不欣赏这把绝世名剑,因为它可是江湖传说云涛剑仙的佩剑。 「能让雨丹姑娘这样的天下绝色爱上,泰罗武也真幸福,就不知他对雨丹姑娘是怎么样的想法?」 另一封,则是随信附上数张符画纸与一方独特的佩玉琉璃! 「哟,好特别的……佩玉。」 一方环形红玉绕着中央一朵含苞的白玉莲花,下方垂着三颗粽形小琉璃,金、紫、白三色琉璃。 袁小倪在阳光下举起,只见三颗粽形小琉璃,晃动清灿的色彩,隐隐透出一股流动的力量。 「这方佩玉琉璃不是一般凡品,玉的主人将此玉送你,足见对你的看重。」古城大总管言常陵来到石桌边道。 「为何雨丹姑娘会把信交给你?」袁小倪怎么样都想不到,会是言常陵转交朝雨丹的信。 「古城与她父亲朝富贵有生意往来,她透过父执辈的关系转交此信。」 「我以为大总管该气恼我请怜怜演的那场戏才是!」 「气恼?不,我感谢那场戏,直接对向姑娘把话挑开,让她能清楚待字闺中的日子不多了。」 「你……这么有把握!」袁小倪实在不觉得怜怜会……妥协。 「我也该为言家的一脉单传添些人气了。」言常陵着着亭台下方的流水,鱼儿悠游其中。 「你……不会和他一样吧?」想起他和任灿玥的交情,袁小倪深恐物以类聚,「也不对,你们若相同,你不用默默付出这么多年,还没半个人看出来!」 「但你看出来了,我只是喜欢让目标慢慢踏入陷阱的绝境,反悔、反击都只是徒劳无功,接着,达成所望。」 「万一……没达成呢?」瞧他说得这么笃定,怜怜可也是死硬派的! 「绝境的陷阱一旦踩入,只能束手就擒,否则不叫绝境。」言常陵一点都不担心。 「你和他,真不知惹到谁比较可怕!」言常陵和任灿玥,两个执着的本质一样,一个是强烈的行动派,一个是设陷阱的猎人派,目标都一定要对方屈服。 「聊我对你的处境帮助不大。」言常陵转身看着她,「你应该清楚,为何城主喜爱西峰时的你与一切,西峰,是你和他最没任何背负与掩藏自己个性的一段相处,可以说是真心相对。」 「那是我中毒失忆,才会……天真的相信他说的一切。」对袁小倪而言,西峰,让她心境复杂。 「你能任由他主导,相信他说的一切,主动献出自己,不也因为当时的你,心累了,你已疲于用尽心计与方式,来掩盖住自己,因此中毒后,记忆一片空白的你,遇上了一个能直接告诉你答案的人,哪怕这个答案来自于他的掌控,你也乐于接受。」 「乐于接受他的掌控?!」袁小倪对他所说的事,感到好笑, 「那么,失忆时,像个蠢蛋的我,一定没想过他的专制、蛮横,情绪难测的危险,才会这么天真的让他掌控。」 「他的专制、蛮横、掌控,原因很单纯,他希望你需要他,唯有你需要他,才让他觉得你的心在他身上,也唯有你需要他,能平静他的心绪。」言常陵直视的眼,望入那双一怔的眼眸中。 「你很清楚,他对心爱的女人,为何会生出这般强烈的占有欲与害怕失去,他对感情的不信任固然和过往一切有关,又何尝不是你的行为让他再起猜疑,这一年多来,你将他推得太远,你的心放进太多事,你的沉默太让人疑惑,你的眼让他抓不到自己的存在。」 「你……想说这是我的错?」 「他爱上谁,谁引动他不安的情绪,自然是谁负起责任。」言常陵很直接道:「他和沈云希的矛盾不论,你离开月泉门也罢,居然还跑回古城玩那一手把戏,偷了他的东西去救别的男人,以这点来说,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就更不用说,城主是个专制、蛮横、情结难测的危险人物了!」 他拿她的话回敬冷汗淌下的袁小倪。 「以此而论,他没杀泰罗武,虽然一度气到命人往南方请沈家双亲带龙凤胎来古洲,终究为了你,没这么做,看在他这些改变,你能否也一解他的心结。」 「他与我大哥的心结,我也在设法,只是……」 「他的心结由来只有你。」言常陵打断她,「太多的事,他虽在气头当下做了,却是深恐你会更讨厌他,因此,他在回避你,你感觉不到吗?」 袁小倪愣了愣,这几天,除了那一天他强烈的硬抱她,之后,他没再进一步碰触或逼迫她任何事,连入夜,也只在她沉睡后,躺到她身畔拥着她。 他同处一室,偶而可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追寻、锁视她,袁小倪与他一对视,他便别开头,转身离开。 「解铃还需系铃人,任何会让他内心疑惑的事,都别模糊,好好的对他说清楚,比如桐家和泰罗武,还有,他与沈家的纠葛,你心中是如何想?」 第三十三章 「他现在根本不愿意听我说任何有关泰罗武,桐家的事,甚至要我就此别再提。」她只要稍一开口提及,他就冷肃的要她闭嘴。 「那就更要想办法让他听,找到他想听事的方式,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听你说?」言常陵难得半开玩笑地对她唤道:「城主夫人,解决城主因深爱你而引动的情绪难测,一点都不难,只要让他觉得你与他是同立场,你需要他,而不是放任他去发作专制、蛮横。」 「紫泉深阙」的地下别有洞天,长长挂下的水瀑顺阶而下,汇涌成一座深池,池岸边,铺展了一片白色雪石,举目辽阔,一道长石道深入水中央,除了古城,任灿玥也常存在临水之地,练紫焰剑气。 此刻,练完剑法,随身的长剑矗立浅水中,褪去外袍半裸精实体魄的他,盘腿立着一膝而坐,一臂搁在竖起的膝上,眉目深思。 一只毛茸茸的圆猫晃上石道。 「常陵把你也带来了吗?」看到跑到腿边偎蹭的猫咪,任灿玥拍拍它。 「你对小皮真是好过头,难怪它这么亲近你。」袁小倪的声传来。 「难得,你会想主动找我。」 「不是你害怕我靠近你吗?」她来到他身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头也不转的侧颜,冰俊冷漠。 「对你,我的怒气还没消,别在这时跟我耍嘴皮。」 「好吧!不耍嘴皮,那我改问你一个问题。」 任灿玥蹙眉,看她抱起小皮,竟直接坐到他盘腿的怀中,靠着他屈起的一膝,仰看他问—— 「我和小皮,谁比较适合在你怀中?」 她举一下怀中的肥猫,朝他笑得一脸灿烂,任灿玥冷然的面色不变。 「常陵和你说了什么?」 「大总管要我找出,你会好好听我说话的方式。」她囔的放下小皮,摸摸它肥软的身躯和毛毛。 「这多事的家伙。」他低啐。 「那你要听我说话了?」 怀中的人儿,抬头看着他,一双大眼喜孜孜的闪闪发亮。 「我不想听,闭嘴。」任灿玥毫不给情面。 袁小倪撇唇,囔低念他很小气,又爱记恨,人也不亲切,会提早跟「孤僻的死老头」这年纪的人结缘。 任灿明任她在怀中碎念,却始终没搭腔的眺望远方水波。 「说真的,你为何对小皮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它是我们一同落难时,一起照顾保护的?」 她看他,对方依然相应不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没关系,她这人很能自得其乐,幸好怀中这只肥猫很捧场,一直偎着她,袁小倪用手指把它的毛铲起来,再顺着摸平。「小皮你养太肥了,未来,我们的岳儿和晴儿,你可不能这么养。」 讲到他们的一双儿女,确实让任灿玥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我失忆在西峰时的一切,可我比较喜欢你失忆与我一同落难在外时的那段时间。」 她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抓起小皮一只猫爪探上他的胸,小爪轻轻耙呀耙的,在他胸膛划个波浪状。 「那时的你也是不多话,不过温柔亲切多了,我比较喜欢那时的你。」胸膛的主人毫无反应,她扁唇,小猫爪继续从另一个方向再划一个波浪交叉,「与你一同回古城时,希望我的归所是城主院落,不是西峰的湖边小屋。」 说到这,袁小倪决定替自己再说说话。 「那个……西峰小屋不适合青春朝气的我,尤其你……异态的个性,呃……是那种照顾过头的症状一发作,我、我……」想起日前,他逼人逼到让她隐私全无,她的脸羞红到整个埋到他的胸膛内。 古城内,没他允许谁都进不了西峰,在那被他怎么样,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如果你真的气恨难消,一个月顶多让我在那一,两天就好,大部份时间,让我在城主院落,说定了喔。」 「小倪。」任灿玥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开小猫爪。 「怎么样?」她高兴的抬头,却见他俯首吻住她的唇。 覆来的唇舌,深深吻住她,一阵激烈的缠唇后,她在他唇下喘息。 「安静,闭嘴。」将她的螓首揽入颈窝内,在她耳畔压低声道:「否则我让你重演日前,你觉得难堪,我却觉得快乐的事。」 「小皮……」手中的小皮受不住被挤压,钻出来跑掉了,袁小倪忙要起身,却被他环抱回去。 「谁准你离开了。」任灿玥将她再横揽在怀。 袁小倪乖乖的不作声,任他亲吻额际与眉眸,随又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低咬她的手指,见她眨大了眼,抿着唇,完全欲言又止,他不禁好笑的啄吻她的唇。 「灿……灿玥哥哥。」好一会儿后,她咕哝唤着。 上头传来沉哼一声。 「在西峰的时候……你是不是……是不是趁我很呆、很蠢的时候,让我做了很多……难堪的事?」她实在不想问,但,该面对她还是得勇于了解,再羞耻面对。 「比如?」低吻在她发顶上的声,似乎带有微微笑意。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不要叫我——问出来!」很丢脸。 「你是指,你像个小婴儿,让我从身后抱开你的双腿,哄你小解,或者你害羞赌气到死憋住,于是我故意撩拨你,刺激你在我手中……」 话未说完,一双柔荑按住他的嘴,袁小倪的脸到颈项红透了。 「够了!不用说到这么细,只要告诉我……」她深吸一口气后,勇敢问出 「每次都在你……注目下吗?」 「嗯,有些细节太久,我也有些忘了,不过。你可以唤回我的记忆。」他拉下她的双手,不同于方才的淡漠,此刻的他很有笑意,甚至是太有笑容了,显得有几分邪恶。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先对我敞开身体,主动要求我的。」 「我……我也没记忆,算了,这件事我不问了。」袁小倪的脸更红了,因为这部份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太清楚,要她重演西峰那种事,她才不要。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有疑惑呢,也许,重演情境我会记起来,在西峰,只要在屋外,你可是只裹着我的外袍。」 袁小倪愕然的看着他递来那件他褪下的外袍,眼前俊眉挑扬,等待着。 「想要我听你说话,就先按我的方式来。」 她才不奉陪玩这种满足他异态心境的游戏,想才这么想,言常陵的话随又浮起—— 任何会让他内心疑惑的事,都别模糊,好好的对他说清楚…… 找到他想听事的方式…… 解决城主因深爱你而引动的情绪难测,一点都不难……不是放任他去发作专制、蛮横。 下一刻,她从他怀中起身,站在他眼前,随即解开衣物褪尽,在他燃起烈火,贪视的双眼中,一丝不挂的玉体,套上他那件宽大的外袍。 她分跨双腿,跪立在他两边腰侧,轻按上他的肩。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激情过后,他从背后拥着她,两具赤裸的身躯横卧在水台上,他吻着她后颈,在水光凝照中,肌肤显得细腻光滑。 袁小倪抚着颈边上的面庞,两人耳鬟厮磨,一再交腻着吮吻。 「我已发信给沈云希,请他来古洲,一谈与你之间的事。」 「这么说……云希哥哥要来古洲了?」她微讶。 「这一次,我不希望你再顺从他的刁难。」 「我不是顺从云希哥哥,而是……」 「无论如何,我与他势得再一谈。」只是,地点改在古洲,容不得沈云希继续跟他玩手段。 「我、我要告诉你,泰罗武的事,他只是一项交易,一项……我和桐老夫人的交易!」 「无论……你怎么想,我心之所爱,情之所系,唯有你……我……欠沈家太多,养养育之恩大过天,一出生让我能活下来的,是我的养父母,细细照顾教育我,也是我的养父母,让我的童年只有欢乐的是云希哥哥……没有他们,不会有我……」 想到小时候,她忍不住落泪,身后大掌抚上她伏在臂弯内的螓首,似在安抚,她的身躯因激情冲击颤抖,却又因情绪的纠结而哽咽。 「云希哥哥代表的就是我沈家双亲的意思,只要……他不答应,我就不可能回你身边,所以,你和沈家,必有人得退一步,而我决定那个人必须是你……」 深陷体内的雄挺是一种联系,联系着他愿听她说话,联系着她将自己的心情倾诉。 「为我退上这一步吧,灿玥哥哥,这将换得小倪一辈子与你相伴。」 尾声一 【尾声】 一走进竹园,袁小倪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平日在园内工作的婢女或下人,看到她总会热切招呼,甚至怜怜还特别收留数名贫苦的小孩们生活在园内,看到她总会飞奔来跟她要零食,今日人似平都不见了,整个竹园内异常安静。 「小雾,今天下人都去哪了?」终于看到前方向怜怜的贴身侍女小雾,她招呼着。 「小倪姑娘,请。」小雪一脸僵硬的朝她欠身,「小姐等你很久了。」 「怎么了?连你也这样,该不会……你家小姐气我能力不够,又落入古城手中,要再跟我……断绝姐妹情吧?」袁小倪虚声低问,状况不对,她还是问清楚再说。 向怜怜只要对勇气和骨气的认知发作,认为她没出息,就发出绝交信,十年来,她们总共断交了三百多次,每次她都用尽方式求情,恢复交情的次数同样三百多次。 「奴、奴婢也不知道,小倪姑娘这边请吧。」小雾一脸客气的要领她往竹亭。 「这竹园我还需人带路吗。」她径自往绿竹亭内走去。 绿竹打造的休闲小亭,是她每到竹园必定与向怜怜一聚的地方。 看到早在竹亭内的向怜怜,身躯坐得端正,一脸不苟言笑的看着她进入小亭内。 「怎么了?今日园内这么安静?」袁小倪咳了咳,一派自若的在她眼前坐下,随即发现她略显苍白的面色, 「换你病邪入体了吗?脸色很差呢!」 袁小倪伸手要探她的额,向怜怜却握紧她的手。 「怜怜?」她的神态忽现异样,看似欲言又止。 「我、我没事。」向怜怜又放开她的手,润着唇道:「你……斟杯茶给我。」 「你真的不太对,若不舒服,就去休息吧,改天我们再聊。」袁小倪忙斟茶给她。 「是我找你来的,当然要跟你把话说完。」向怜怜接过茶道。 「你不会因为我回古城,又要跟我绝交吧?还是……为了言大总管的事?」这不能怪她,言大总管设计多年,她也不过一年多前偶然看出,之后,怜怜又跟她闹绝交,不跟她见面也不收信。 向怜怜饮着一口茶,「你还记得日前,我们骗大总管的事?」 「当然,你应该也知道为什么能成功骗倒言常陵了吧!」大总管对她有意思,现在应该很多人看出来了吧,因为言常陵也不掩饰了。 「成真了。」 「成真?」什么意思? 向怜怜放下茶杯,看着她,无声动唇「萍天贯日。」 几乎,袁小倪意识到的同时,身后长刀唰然出鞘,炫丽的刀痕划空,翻腾的长刀,数道刀光射向向怜怜身后某处,回击的,是快不及眼的烁光交错! 「看来,是个精力不差的僧道。」一番交击,长刀再回鞘,让袁小倪确定道。 向怜怜身后,缓缓横站出一名宽大方脸,长长耳垂,一身僧袍佛珠,却戴着道冠的修行者。 「莲天贯日,九轮业师,候教。」来者合掌一揖。 「品馔轩是卖了假酒给他还是少了施舍?」袁小倪只好抓抓头问。 「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和我扯上关系吧!」向怜怜咬牙吐声「看不出是找你的吗?」 「可是我不记得何时与莲天贯日扯上关系?」 「古城、月泉门,云涛剑仙,你觉得是哪一个?」这家伙永远就是没搞清楚她如今身分、地位不同吗? 「喔,那大概是我外公吧。」九十几年前,外公和北岩圣山联手歼灭此教。 「阁下的血能渡众生罪业,敝派圣座想请袁施主一行莲天贯日。」 「哇,我的血这么伟大。」可以渡罪业?想她从小到大流的血白白浪费了多少。 「竹园其它的人呢?」 「只要袁姑娘配合,竹园众人都将喜乐无事。」 看来竹园老小都被当成威胁,难怪向来硬脾气的怜怜会这么安静。 「咳,我确实很想拜访能横行到古洲来的莲天贯日,但我真的不便离开古洲,要我的血,不如我给一小瓶血,大家和平解决事情。」一小瓶血,几餐大鱼大肉补回来,她还可以。 「只怕众生多罪人,非一小瓶血可解决。」 「所以要我全部的血?喂,这位不知是佛是道的老兄,修行修到侵门踏户要人放血渡众生,你说得很顺,我听得耳朵都卡住呀。」有没有搞错。 「尘世染罪业,何苦再执着,舍一身入地狱,救万民于福泽,此缘此德难修亦难得。」 「喷啧啧,怎么邪教要人死,都歌颂得这么理所当然又伟大。」拜托。 「向姑娘与竹园众人的平安都系在袁姑娘一念之间。」九轮业师一合掌,再次躬身,身后横站出一名神态僵冷肃杀的大汉。 「「莲业赎魂者」将视袁姑娘的回应,决定是否为向姑娘执行大义,以感动袁姑娘的决定。」 「大义……」她真的佩服了,「现在威胁都用这么有程度的名词了。」 只见这名莲业赎魂者横刀抵上向怜怜的颈,不曾有过锐刃捱颈的她痛皱了一下眉。 袁小倪眯眼,「这位向姑娘从小不曾尝过一丝苦和痛,如果你们今天让她尝到,哪怕只是一滴血,我保证先为你们引西天路,渡你们的罪业。」 九轮业师叹气,「世人真是苦海挣扎,真理难明,莲业赎魂者为众生执法,早舍七情六欲,更如金刚难撼之身,他之心坚定为世人执行斩罪之业,袁姑娘真动武,只怕徒惹红尘罪。」 「什么时候尸体也有这么伟大的地位,不就是养尸操控尸身。」当她看不出这个举刀者是尸体吗?化身夜风离魅,对峙邪门偏道时,什么没见识过,只是这个怪僧道对尸身的操控显然更高一筹。 「袁姑娘执迷不悟,莲业赎魂者只好请向姑娘以大义——」 九轮业师话未说完,一道锋锐的紫色气流射向莲业赎魂者眉心,对方眉心溅出一记黑青异血,随即硬挺挺倒下,成为彻底僵硬的尸体! 「邪门异术,迷惑心个者,难惑心明者。」紫焰剑气腾燃在袁小倪拢起的剑指中。 「古城城主的紫焰剑气?!」对她会用紫焰剑气,九轮业师不无讶异。 「我是云涛剑仙的后人更是传人,未来的古城城主夫人,御剑之能、紫焰剑气,我皆能出手。」她剑指指向九轮业师,示意他别妄动。 外公、灿玥哥哥,都很喜欢授她危急之时的应招,外公的剑招她得心应手,但对童年重伤过她的紫焰剑气有心结,因此她也只会使出三成力道的紫焰剑气。 「袁姑娘拥有如此天赋之机,理该为苍生贡献一身血肉,莫以不智之举自招恶业染身,祸及至亲友人,要知道,业火之下后将悔莫及。」 「老兄呀,能不能讲些让人听得懂的话,摆明要我去送死,拿我的血去图你们的利益,关天下苍生何事?」当她刚出江湖,很好蒙吗?「小雾,和你家小姐先出去,织语在外边!」 看到她的示意,向怜怜知道袁小倪不想战火波及到他们,才想和小雾一起离开竹亭,九莲业师身后竟又横掠出七、八个莲业赎魂者,挡住她们的去路! 每个赎魂者手中皆擒着竹园内的人,只见被擒住的人不喊不叫,个个神态僵白无神,眉心有着一红,一黑的花印。 「众生多迷惘,莲华断罪业!」 九轮业师拿出一朵染血般的艳色红莲,袈裟扬起,四周顿感一股沉窒气息,浓浓围绕竹亭一带,诡迷奇音飘荡,红莲瓣散扬,漫飘于虚空中。 向怜怜骇叫,只见红色莲瓣落在莲业赎魂者所擒的人头上,每个人头颅瞬间起火,莲业赎魂者迅即挥刀剖开胸膛,抓出心脏后,再一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尾声二 未及料到的演变,向怜怜大惊的冲向倒下的仆人,引动莲业赎魂者手中的刀。 「怜怜,小心!」袁小倪就要扬刀出手,没想到身后的长刀却被瞬即拔出,尚不及意识,一阵剧痛已从身后贯身! 袁小倪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胸口穿刺而出的刀刃,是她的长刀?一旁传来向怜怜的哭喊,让她知道这不是梦,她被人从身后一剑穿胸! 袁小倪转头,唯一站在她身后,让她毫不设防的,向怜怜的贴身侍女,小雾。 「你……」回头只见小雾惨白的脸,双目僵直,眉心中浮出一瓣红一瓣黑的花印,早已被操控,袁小倪咬牙! 「该死!」 浩劲摧于掌心,她一掌逼向胸口长刀,气劲一灌逼出贯身刀刃,同时震离握住刀刃的小雾,后者身形一被打出小竹亭,马上莲瓣落顶焚首! 再次目睹贴身婢女被开胸断首,向怜怜骇声连叫。 「怜怜……快走!」袁小倪想将她送出竹亭,一旁九轮业师已再次有动作。「红莲引华,纳罪者之红于明空。」九轮业师挥舞邪术,再启异法,小亭内,红莲瓣旋飞,四周气流搅动。 袁小倪一声痛叫,一股巨大的吸力对着她而来,鲜血从她被刀刃穿过的胸口泉涌喷洒而出,鲜红的血如艳色红带,层层回绕于虚空不落地! 「小倪!」向怜怜奔向她,莲业赎魂者见状,扬刀就要砍下! 「住手!」袁小倪提气要出手,心口却一阵激痛,猛地吐出血来,眼看救之不及,一道迅雷剑光,冲破紧张战势! 「古城地盘是你们能撒野之地吗?」江织语挡在向怜怜身前,怒对前方不僧不道的怪人,随即看到袁小倪,她吓一大跳,「小、小倪,你伤得很重!」 「此人是……莲天贯日,会驱使……各种障眼术法。」袁小倪面色苍白,唇畔滴血,胸口一片殷红,身形不稳道。 「业火启罪,易进难脱,今日就再多一人为邪尊献祭。」 九莲业师手化结印,摧动上空袈裟,旋飞的袈裟化成无数艳色莲瓣,血红点点在高空雨舞般,诡迷奇音更加贯耳,江织语和向怜怜发现异法下的自己动弹不得,一旁的莲业赎魂者像被邪音操线的人偶般,个个蓄势举刀! 眼见莲瓣将罩住向怜怜和江织语,袁小倪以最后内劲,左手扬起云涛剑气,右手凝划紫焰剑气—— 「莲华一散,罪火生,白莲一开,渡罪业——」 「渡你自己吧!」袁小倪旋动的剑指聚凝紫色焰华,射向为祸者! 云涛剑气灌向她的长刀,以御剑之法,挥向江织语和向怜怜上空,长刀挟着云涛沛然浩气,旋舞出无形气罩,挡住临压下的红莲业火阵。 九轮业师没想到她还有此内劲与能力,猝不及防下,紫锋没入他喉中,身躯倒地,颅首亦断! 旋空长刀承不住庞大威压,红莲业火阵消失的同时,长刀崩碎,回荡的力量,震伤了江织语与向怜怜。 随着九轮业师的死亡,四周忽再出现数名莲业赎魂者,他们像是凭空出现般,却个个倒地,成一具具僵硬尸身。 「赎魂者,不过障眼法……」袁小倪冷笑,死人没气息,再用诡术掩身让人看不到,事实上这几具人尸是跟着九轮业师而动。 徐风而至,吹动竹园内一地残酷与血腥,从远方草丛内窜出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长相一样,看似双胞胎兄弟,他们小心接近竹亭,发现亭内的人都无动静后,背起昏迷的袁小倪,发现门前似有声音传入,他们对看一眼,改从边侧的墙边,翻墙而出,两人轻功极高,出入竟不曾惊动守在外围的古城武护。 因应「江湖品鉴会」的到来,各家剑源都提早来到古洲,许多客栈、酒楼被剑源世家包下,有的承租下一座园子,有的则在古洲自有物业落脚。 峰洲一处河道旁的庄院,是东南方章家剑源的落脚处。 「爹,这个姐姐好厉害的,你能不能救救她?」一个中年男子被不耐的拉来,朝屋后而去。 「你们又捡了什么回来?」章家剑源的主人,对这两个轻功过人的儿子很头大,他们仗着轻功了得,不但飞天入地的四处捡东西,还喜欢跟踪自以为是挑战的对象,以不让对方发现而得意洋洋。 「我和大哥跟踪一个会生出很多怪人的和尚,发现他进到一座园子里面,那个和尚会用妖法杀人,这个姐姐也是被他害的,但是这个姐姐好厉害,重伤了还可以保护人,甚至杀了那个怪和尚,想说爹应该可以救她,就把她带过来了。」 「你们又四处跟踪人玩,我送你们兄弟俩去习武,是要长出息,轻功更不是练来玩这些的!」 「爹,这个姑娘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屋后,另一名少年,看着地上的袁小倪道,才接近的中年男子,一看到地上的女孩,面色大变,冲过去诊视她的脉象、气息。「她快死了,快带到后面的河里丢掉。」 「爹!」两个儿子对父亲这种要求都吓一跳! 「你们捡了个大麻烦回来了,知不知道她是谁?」章老爷怒骂两个儿子,「她是袁小倪,未来的古城女主人,月泉门的大小姐,她如果死在我章家剑源的屋内,我们都完了!」 「爹,为什么不能把她交还给古城的人?」不然再把她带回刚才的园子内也行。 「你们把一身重伤的她带到这来,死在章家剑源内,再要古城的人相信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章家老爷要两个儿子搞清楚,这种事沾上就撇不清,「现在那座园子一定满是古城的武护,别想再带回去,会被误会是杀人凶手,你们赶快丢到后面河里,这是古洲,古城迟早会发现她的。」 见兄弟俩面色犹豫,章老爷受不了道:「她不是我们杀的,不用良心不安,你爹我也只是不希望替章家剑源带来麻烦,听清楚了,把她丢出去,她一样会被发现。」 在父亲强势要求下,章家两个兄弟只好抬起袁小倪要到后面的河边。 「小心点,不要让人发现。」 打开后门,章老爷慎重再交代两个儿子,千万要小心行事。 「哥哥,我们可不可以将她放上小舟?」看到河边的小舟,弟弟朝兄长问。 「也好。」哥哥也不忍心将一个还没完全断气的姑娘丢到河内。 兄长和弟弟奋力将袁小倪放进小舟内,随即在小舟边合掌一拜,希望她一路好走,「把小舟推出去,省得爹晚一点来河边看到,又要我们把她丢到河里。」 他们把小舟推向河流中心,让小舟顺着河水飘流。 一叶扁舟,随着晃倾的河水摇荡,舟内的人从唇角内溢涌出更多的血,半敛的眸,依稀可见逐渐放大的瞳孔,散涣的笼罩死寂,血深深浸染了胸口上的佩玉琉璃…… 许是回光返照的一思残识,半敛的眼瞳忽淌下泪光,牵动云涛寄气,云气从胸口逸散出,化成一道金红长霞直入天际,涛气像白蓝微光,淡淡成云丝绕于胸口。 身躯渐冷,世间的一切声音正慢慢远去,随着云气散离,袁小倪却几乎可听到外公撼动天地的悲恸声,一如当时她将娘的骨灰交给外公,外公悲痛难抑……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和娘一样,再一次让外公的恐惧成真,更让沈家双亲和云希哥哥痛不欲生,还有她的亲生父亲易苍玄,好不容易弥补起的父女关系,最后,她还是辜负了每一个人…… 灿玥哥哥,小倪终究没能陪你一辈子,你恨我吗? 岳儿、晴儿……想起他们的孩子,心痛再也传达不到心中,再多的不舍、遗憾,都只能随着最后淌下的泪,步向生命终点。 夕阳西斜,照耀河面一片灿烂,河上小舟随着河水流动行进,此时,佩玉琉璃忽起光华罩住小舟,小舟朝另一道支流而去。 云涛剑仙袁牧飞、任灿玥、沈云希面对袁小倪的「身亡」将掀涛江湖…… 番外篇一 【番外篇:情总是悄悄的来】 元宵佳节,西南的朝岚古洲,不论大小街道的人潮往来都要比平日更多也更喧囔,众人皆为着晚上即将到来的灯会兴奋不已。 「品馔轩」二楼有很多用竹帘隔开面对街道的僻静雅座,其中一阁雅座里,斜阳古城总管言常陵一贯淡漠的面庞,正俯瞰下方街道,像在感受着这份悠闲,小小的竹帘空间内,彷佛彻底与外界隔离,只有他独享的幽静。 「哟,斜阳古城内最伟大的言大总管,我不亲自招呼怎么行呢!」一道不请自来的美丽身影掀开竹帘,灿笑盈盈的对上他微微皱起的眉。 向怜怜主动落坐在他的对面,不意外的看着桌上仅有的「菜色」,一壶酒、两个杯,一碟小干果,她马上捂颊惊呼。「又是这么贫乏的菜色,怎么配得上言大总管的身分呢!」不得了的嚷喊后,赶紧招手唤来跑堂,再送上好菜与好酒。 「向姑娘还是将不客气发挥得这么自得其乐。」言常陵看她径自让人再送进数盘好菜与好酒。 「哎,品馔轩有言大总管的照顾,每年大节日总是进我品馔轩的酒,岂能怠慢,当然要由品馔轩的大小姐我亲自招待。」向怜怜笑得一脸灿烂,主动替他斟酒,「自然,以言大总管的身分,一定完全不介意多付了这几碟菜钱与酒钱。」 按惯例,她也会将这几碟酒菜钱贵上几倍,毕竟眼前的人可是斜阳古城的第二把交椅,在古洲内,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让他多付些酒菜钱,小意思。 朝岚古洲内,谁人不知斜阳古城的大总管言常陵,是仅次于城主任灿玥之下的掌权者,某种程度,巴结他比巴结任灿玥有用,因为斜阳古城各种采购、各层武护调度与一城大小琐事,皆由言常陵发落。当然,以他在古城的地位,身家也不同凡响,能够「削」这种人,向怜怜是不会手软的。 看到他再次蹙起的眉,向怜怜内心更飞扬,啊,她真是享受这种人的困惑,在向怜怜心中,眼前的家伙和任灿玥是同一种人,「作威作福」的嚣张,任何能让他们困扰的事,她都不会放过! 知道他一段时间就会出古城,替古城物色所需的物资,在古洲内看看各种事物与商家,派人——采买后,就会到品馔轩的二楼雅座内独处片刻,向怜怜很清楚他向来爱独处的静,更爱自己小酌,破坏这份闲情是她的乐趣了。 「品馔轩的酒确实不差,哪怕只要对上古城价格就莫名的拉高一倍,我古城也愿收。」言常陵话中有话道:「但要小心,向姑娘的情绪经商法,会替自己招事,至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哟,大总管这是对一介小女子放话吗?真叫我……颤抖呀!」她蓄意娇嗔一嚷,眉目却挑得傲然,压根儿不在乎。 向怜怜根本不想和古城打交道,但古城自愿当冤大头,她也不会客气的。 「只是提醒向姑娘,我言常陵愿意多付出的每一分钱,都是有代价的。」 「我向怜怜拿得起放得下,敢出手的生意,就付得起这个代价。」哼,大不了赔掉一个品馔轩,她那暴发户的爹,生意又不止在朝岚古洲。 向怜怜拿起桌上另一个绿玉空酒杯,端详着,「又是绿玉彩绘杯,又一只……喜鹊?!」小小的绿玉杯,杯身有精致的雕刻,透光的杯身彩绘着一只小小鹊鸟,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不愧是古城大总管,连自备来小酌的酒杯也用这么吓人的,不过,掉了,就赐于品馔轩了。」前几回,他忽然带了充满身价的绿玉彩绘杯来饮酒,离去时却漏了一个杯未带走,曾几次差人诵知,他却不曾回应或取回的意思。 言常陵没说话,只是支着颅侧,看她相当大方的迳自用那美丽的酒杯斟酒,再举筷将桌上她叫进的菜色每盘扫过,完全没想过要招呼他。 「不用担心,本姑娘向来不苛待有价值的商品,大总管既不在乎,本姑娘会善待它的。」见他沉默的看着,以为他在等她开口将遗落的杯子交出,向怜怜挑眉,决定装傻。 那么名贵的杯子,派人通知都不理,更没开口要索回,那就成为她纳入待价而沽的收藏品了。 「看不出大总管对喜鹊有偏好?」以前他纯粹只带白玉酒杯,最近却接连带来绘着喜鹊的酒杯。 「万事皆有兆,这不过是一种知会,希望今年这个兆能提早达成。」他的长指抚着桌上同样的一个酒杯杯沿。 「哟,真深的道理,那就祝大总管早日达成了。」毕竟拿了名贵酒杯,她礼貌性听听,再随便敷衍,「大总管每回来我品馔轩总是自备两个酒杯,也不是在等人,可以知道是为何吗?」 不知从何时起,他到品馔轩总带着两个白玉酒杯,起初以为是在等人,却不曾见过有人来,而且空酒杯总是放在对饮的位置,让人以为是在凭吊什么逝去的人?但他都只替自己斟满酒,空酒杯始终放在那,最后向怜怜不客气的直接拿来用。 「向姑娘冰雪聪明,猜不到吗?」他自饮着酒,淡然一问。 「本姑娘很能猜到一般人的想法,偏偏对斜阳古城的人,大概等我练成绝世高手,断一个小孩的脚筋,再捂着良心蛮横对待每一个帮我的门派,彻底感受自以为是所撑出来的作威作福后,我应该就能猜到大总管的想法。」她嘲讽。 虽然一切恶行皆是古城城主任灿玥做的,但他这个大帮凶,在向怜怜心中,也把他划为任灿玥那一类的人。 「想来自己好友的谭遇,让向姑娘决定敌视古城到底了。」袁小倪十岁被城主断一脚脚筋,导致从小跛行,此事,至今犹是很多人心中的痛。 「本姑娘只知道,恶形恶状,多行不义,众人唾弃、敌视是必然的!」她冷嗤。 「还有,谁跟谁是好友呀?自我作践,没出息,别想入本姑娘的眼!」 「听说她这一年来用尽方法,无论是信件或透过人转达,想求得你谅解,却不得你的回应。」七门楼主的儿女们陆续出面,却都难消向怜怜的怒火。 番外篇二 「谁理她呀!反正她在月泉门当大小姐,逍遥得很。」向怜怜不说不气,一说就火气上冲,「现在见到那家伙,我会找人劈她个十段、八段。」哼! 知道她气从何来的言常陵只是敛眸一笑,替自己再斟一杯酒,「就因为她隐瞒自己的一切?」 「她想隐瞒谁都行,隐瞒我向怜怜就不行。」什么过命交情、什么姊妹,丢水流了,可恶! 但最让她气到牙痒痒的是,明明有这么硬的身世后台,居然留在古城任人轻贱,自虐也别到这种程度。 「向姑娘一贯刀子嘴,豆腐心,满腔的古道热肠,和古城未来的城主夫人能如此深交,也正因为有几分相似的个性吧。」 「第一,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身为小小商人之女,我和古城大总管只比点头之交好一点。」半点私交都没有,少装熟,也少用出一副长辈点化的模样,「第二,我只知道袁小倪,不知道什么未来城主夫人,更不用说,他们根本还没成婚呢!」 一年多前,袁小倪身分彻底揭穿,不但是云涛剑仙外孙女,还是东方月泉门的大小姐。当时听闻这今人震惊的消息后,向怜怜第一个反应就是怒火滔天,不罗嗦,马上送出绝交信,不理袁小倪拚命想一见的苦求和信件。 之后,袁小倪被带回东方月泉门,据说,沈家长辈不愿仓促嫁女,再加上多年的分离,希望能让女儿回家相聚,同时由娘家妥善照顾有孕在身的她,任灿玥完全不想让她离开古城,在各方长辈劝说下,怕只能勉强答应,先在古城举行大订仪式,再尽快商议好大婚日期。 但,人一回月泉门,就完全难如任灿玥所望了,因为有个彻底从中作梗的沈云希,一再用尽方法与理由拖延婚期,导致任灿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都出生了,却还难以名正言顺的带回妻儿! 「这一年,听说古城城主过得很苦闷,几次敲定的婚约日子都不被对方接受,差点和月泉门开战,唉哟,千万别干这种事呀,沈云希的个性,听说来硬的就比你更硬,小心满盘输呀!」嘴上如此说,内心却只有真爽,坏人自有对头磨,最好气死任灿王月,折磨到他抓狂! 「你再怎么生小倪的气,她生下龙凤胎时,还是派人送礼到月泉门了。」言常陵深知她嘴硬心软的性格。 「这种事你都知道,可见袁小倪虽身在月泉门,但难逃你家主子严密的监视。」以任灿玥的个性,大概把派在东方月泉门全部的眼线都用上了。 「小姐,吕良布庄订了上百坛酒,还连接下来的几个大节庆,都一次预订好,吕老爷和吕公子正在另一头厢房用膳,还带了西北的绫图、金雀布料要送给小姐,老爷请小姐过去一趟。」品馔轩掌柜来到竹帘外。 「古洲东郡,经营布缎生意的吕良布庄。」言常陵眉目似凝着一股沉凝,随又敛目,淡声道:「如此大手笔,向姑娘该移驾,打声招呼了。」 「开玩笑,古城大总管岂能怠慢,本姑娘决定亲自招待大总管到底。」她才不管什么吕家父子,能打坏他独思、独酌的事,才是她的乐趣。 「向姑娘的多礼,我该说受宠若惊吗?」言常陵果然又蹙起双眉,复杂一叹。 「小姐不出现,老爷会责备的。」掌柜无奈。 「好吧!本小姐就去打声招呼。」为了不让掌柜为难,向怜怜决定这声招呼是把她家老爹训一顿,女儿是能随便抛头露面的吗?呿!至少要对谁抛头露面由她作主! 「那有劳大总管等等我了,我品馔轩有的是好酒好菜,说不得等会儿再帮你介绍几道名菜。」她离去前,嫣灿一笑,不管他领不领惰,她郡决定快快打发完自家老爹,继续毁他独处美梦。 只可惜,当她再回雅座时,言常陵已离开。 「他又落下一个酒杯?」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再交给她一个酒杯,向怜怜吃惊,「这人真大方,这么名贵的杯子,一再遗落都不心疼的。」 看着手上的酒杯,不禁皱眉,她认得杯上的喜鹊,还有自己印在杯上的胭脂,这杯子上的鹊鸟颜色有差异,上头也全无胭脂印,分明是言常陵自己用的杯子。「连着两次遗落酒杯,还都是他自己用的杯子,真怪!」这不像精明的言常陵。 「我看言大总管虽然冷漠,但脾气修养真好,小姐每回讲那么呛的话,还故意将他当冤大头敲竹杠,都没见他动气。」小二将碗盘拿出去前道。 「他脾气修养好?」向怜怜唇角抽动,她很清楚,言常陵纵然不是任灿玥那种嚣狂蛮横的类型,也绝不是什么好接近的善人,「我看是深沉难捉摸,不知打什么主意。」 入夜,古洲处处皆是欢庆元宵,斜阳古城内也尽是元宵灯火的热闹,孩童的笑闹与鞭炮声,交织出节庆的欢乐。 站在敞开的窗边,看着城内灯海璀璨,言常陵拿着白日向怜怜所用的酒杯,杯沿上有她的胭脂印。 「敬这多年的付出,即将收回这个代价。」他就着杯上唇印而饮,今日落喉的酒别有一番甘醇滋味,因为今年他将达成目的。 「大总管,七门楼主等着与你敬酒。」门外,武护来报告着。 「我就过去,派人去请城主,同时要二总管先打点大厅。」 门外武护领命而去,言常陵则看着手中的酒杯,抚着上头的鹊鸟。 「你已收下第二个鹊吟杯,成双的鹊杯,何时你能发现其中的意思呢?」想到这,他淡漠的眉宇、唇角,浮出一丝深沉笑意,「发现时,又将是怎么样的神态?怜怜,令人期待呀!」 「看来,明天要走一趟古洲东郡的吕良布庄。」哪怕未成气候的事,他也绝不容许任何一点点可能横阻在他要进行的事中。 言常陵打开墙边柜子,里头放着很多沾着唇印的白玉酒杯,他将今天的酒杯放入,转身离开房中。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相思绝前传《痴情枉种》; 2、《相思绝》上; 3、《相思绝》下; 4、相思之外系列之一《相思之外》; 5、相思之外系列之二《咫尺天涯》; 6、相思之外系列之三《失落的西峰情》; 7、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上》; 8、相思之外系列之四《云海情涛 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