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入海》 第1章 《飞鸟入海》作者:空梦 第一章 ps:又开新文啦,太快了太快了,这次还是一个以谈恋爱为主,但也关于人生态度的小故事,有喜欢这个行文的同学可以瞅一眼,感谢大家,再感谢我最最最最爱的老同学们,你们的老空梦超爱你们的! 话不多说,以下正文: 沈云深开车下山时,山间云雾缭绕,间有飞鸟跃过云端,鸟入云海,如同飞蛾扑火,潇洒,从容,惬意。 沈云深心情为此不错,但等下了山,他拿起从上车就没理会的手机,等看到信息的那一秒间,他的心情开始有所改变。 至他上车到拿起手机的这一个半小时里,他的手机涌现出了上百条未读信息。 不用打开,他也知道其中的一半至少出自同一个人,也就是他前男友的男友。 这是一个深刻地向沈云深展现了“同情一个人的开始就是自己不幸的开头”这句话的真涵义的人类。 沈云深在人群中身经百战,吃过亏,上过当,但年过而立之年很久,他还是看走了眼——他以为的理智独立坚强的新新人类,还是绷不住情绪的崩溃,在给予他同情的沈云深面前,向沈云深无止境地展示出了他的歇斯底里,那毫无边界感和理智可言的失控。 之前沈云深跟他所说的,“谁对不起你你就折磨谁去”这句话,看来他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心里。 沈云深对此很无奈,我同情你,我就得承受你的痛苦,敢情谁对你好谁倒霉,谁对不起你谁没事呗? 真是看走眼就一瞬间的事,背时却要背好多天。 沈云深没理会这个人的消息,也没删除拉黑他,如同上次一样,不看,无视,忽略掉放在一边,接着去看他工作上的消息了。 他还没拉黑人,说实话,还是因为他作为过来人,之前对人有过多的恻隐之心。 他跟前男友的男友不是什么朋友,仅仅是因为他遭遇过前男友的苦,知道跟这种人交往会面临什么样的痛苦,于是在一次巧合碰到这人现任男友崩溃的时候救了人家一命,后来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两个人加上了联系方式,他就成了这位老板的垃圾情绪倾诉桶。 垃圾桶当到现在,沈云深总共也没跟人说几句话,这位年轻英俊老板给他倒的垃圾话已经有数千条了。 沈云深也知道自己的恻隐之心也见底了,等这件事件过后,这位小朋友缓过来了,他就得把人拉黑了。 这种事虽然是生活里一件小事,但还是挺影响心情的,沈云深已经从那种“小朋友式谈恋爱”的情绪和经历中走过来了,不想再被卷入这种愚蠢无用又消耗人生命的人际关系当中。 眼前既然情况已经非常不对了,能离这种人有多远就离多远才是上上之策。 当一个不为情所困的中年人,是中年人明哲保身的保命大法。 当然了,中年人不为情所困,不是中年人就没爱情了,沈云深现在就有伴侣。 沈云深所谓的不为情所困,其中的一个情就是他只享受贪图爱情的好,爱情里附带的那些由蠢人恶人携带来的坏,他那是一丁点都不想要,也不接受。 所以这样的爱情他能找到就要,没有就一个人潇洒,该工作就工作,该看云卷云舒就看云卷云舒,该干嘛就干嘛,啥事也不耽误。 沈云深很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他一直挺特立独行,忠于自我,为此一路被好多个追求他未果的人大骂装x,傻屌…… 他认识的不少跟他约炮不成的人,都很不喜欢他这个他们占不到便宜更睡不到的人,一走奔走在谣言中伤沈云深的路上不停歇。 不过后来沈云深识人不清,交到了一个不怎么行的男朋友,因此嘲笑辱骂他的人成倍增加,大家都陷在他不过尔尔的狂欢当中奔走相告,击鼓相庆。 沈云深从此远离了他从十几年到三十岁这段时间交往的所有人。 但他远离了江湖,可江湖并没有放过他,哪怕这个江湖当中那些和他从来都素未谋面过的人听到谣言,都会跟着别人义愤填膺情真意切地骂他几句。 久而久之,沈云深跟过去做了断联,过去的任何一个朋友也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 不过他的新生活也并没有多阳春白雪,世界还是那么个世界,人类就是这么一群人类,只要是生而为人,呈现出来的人性就都是差不多的,有善就有恶,哪都一样。 就算沈云深一时好心,安慰了那个让他人生路上倒了个大霉的男人的男友,在人家要自杀的时候救过人家一命,人家没怎么感谢他就算了,这跟沈云深一个多小时轰炸上百条消息的架式,比搞电信诈骗有业绩要求的那班人还狠。 见识过人性的中年人沈云深还是跟年轻人很不一样的,被人倒了一手机的负面能量,进了城,到了伴侣公司楼下,他还面不改色,跟人打电话,“我到了,你今天坐我的车回家吧。” 对面道:“好。” 人家挂了电话,从他到沈云深的车上,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车上也没作解释,说了一句“我睡会”就歪头倒在了副驾驶座上,真睡了。 至沈云深上次见他,到今天见他,哥俩有两个多月七十天没见了,哥们一上车就睡觉,沈云深也还是面不改色,把人往家那边拉。 中途他想着哥们这段时间都没回过家,这哥们和他的那个家里肯定也没什么吃的,他还把人拉去了超市,让人在车上睡,他去超市花了半小时买了点菜。 好在哥们不是个死的,沈云深超市回来上车,人家还睁了睁眼,然后把他那高大强壮的身体往沈云深盖在他身上的小毯子里蠕了蠕,又睡死了过去。 据哥们助理说,哥们在公司加了两个多月的班,这两个多月,哥们一小半的时间在公司办公,大半的时间在公司的工厂里,哥们助理经常给沈云深发的消息就是一句:朱总让我告诉您,他还活着。 真的还活着,沈云深一直深受这个消息的鼓舞,一直没有下山找朱斯兴,在山里的家中搞他的研究工作。 这次下来,是因为朱斯兴的助理发消息给他,说“朱哥说他可以回家了”。 得,朱哥想回家,就带他回家吧。 于是沈云深在收到消息的上午,收拾了下工作,就下山找人带人回家了。 中年人的爱情就这样,我看得上你,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出现。 我要是看不上你,你就当我死了吧。 无情无义,也尽情尽性得很心安理得。 沈云深目前还是很看得上朱斯兴的,这个看得上,不仅是朱斯兴大佬,英俊高大,不乱搞,而且是因为朱斯兴一开始对他就挺天真的,两人交往没一段时间,朱大佬有的没的东西给了他一大堆,连新换的大房子也放在了沈云深的名下,那样子就像脸上写了一行“我人傻钱多,请尽情玩弄我”的字…… 人家都已经这么热烈天真纯粹不设防了,这样的配置,不彻底投入竭尽所有的爱上一回,就太错过生而为人就得好好感受一番感情的这个天然属性的天性需求了。 爱情还是目前为止,最能满足相互陌生的男男女女们情感需求的最佳途径,更是勇敢者的游戏。 沈云深是在爱情里受过伤,但他过渡的很好,完全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这些有关于恐惧不配得感之类的应激反应,他和朱斯兴交往的这五年,他们相处得那叫一个如胶似漆,你牵我扯。 就是朱大佬还是太忙了,尤其近一年,他的竞争对手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俨然一副要把朱大佬搞死,把这个刚刚三十来岁的新晋没几年的年轻大佬当成前浪淘汰搞死在沙滩上之势,这把朱总吓得,把公司当家,把工厂当爱人,成天围着它们打转,一点没给沈云深放容身之地的地方。 沈云深一看,立马卷家伙回了山上的家——他之前因为过于沉迷庸俗的爱情,已经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了。 他逃命一样的逃回了山上家里,生怕真成为了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好在朱哥手头上的事紧急非常,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理沈云深,忙得连话都只叫助理发,不用侍候爱跟自己水乳交融的伴侣,得以脱身的沈云深这才得以解决了一大部分之前搁置的工作,抚平了很长一段时间积累出来的羞于面对工作的愧疚感,所以也才得以朱哥这一召唤,他想都没想就下山了。 菜买好,家到了,沈云深没喊人,先把菜提着回了家里,等他再到车库找人,要把在车上睡觉的人带回去,就见朱总已经站在了车旁边,看到他出现,一脸茫然的英俊强壮的高大汉子顿时眼睛一亮,又眼睛巴巴地朝他走过来,道:“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第二章 恶人先告状,沈云深啼笑皆非。 不过,朱总曾暗恋他未果,他少年时曾跟沈云深表白过,但没被沈云深当回事,事实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发生过,跟“不要我”三个字沾了点边,沈云深也就捏捏鼻子认了。 曾经年少年轻都很轻狂的他认为自己特立独行,认为生活就是阳春白雪的,他自己本人是理想之花在现实的显化,自大自负到自恋,虽然现在到了他这个年纪,他是万万不敢再把这些话说出口的,他会臊得说不出口,但当时他真这么自认为的时候,拦不住也有人眼瞎,也是这么看他的——朱总十几岁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于是朱总在回国创业后创业还没成功,刚挣了点钱就把那点钱拿来疯狂追求他,疯得当时这哥们身边几个要好的朋友和同学天天一身冷汗,精神病专家没少给哥们请着看。 人家至今还在等着朱总对关于初恋的臆想幻灭,但两人目前按沈云深的看法来看,还找不到分手的迹象。 两人好着呢。 沈云深年纪大了俗是俗了点,但那只是外面俗气了点,心里还是挺坚持自己的活法的,朱斯兴那么热烈的爱,简直就是扫中了理想主义者的心,那是窃喜着偷笑着稳稳接住了哥们对他的感情。 这几年,他陪朱斯兴渡过了很多难关,帮助哥们好好成长,认真生活。 朱斯兴的钱很好,房子也很好,身上的光环也很漂亮,但沈云深自己也有点小钱,也有自己的房子,也有能体现自己价值的工作,没朱斯兴为了表达爱意给他的那些他其实活得也很不错,所以他也是真不看重朱斯兴给的这些东西,他看重的是这些世俗的东西表现出来的那些有关爱的实力,而目前,他最兴致勃勃的还是和有很大成长空间的朱总一起生活的生活。 他挺享受他养着朱斯兴的感觉。 “你这么棒,怎么可能不要你?”沈云深啼笑皆非,牵着他,过去把副驾驶没关的门关上,又检查了下车库的门,确认好拉着人往电梯那边走。 朱斯兴一路在打哈欠,他好几天没睡了,一见到人就想睡,刚才找不到人还挺慌的,这下人找到了,身体里那没被满足的睡意让他困倦,脑子迟缓,等沈云深拉着他走,他才记起回沈云深的话:“我以前也很棒!” 他十几岁的时候也帅得很!每次见沈云深穿的还都是新衣服,新鞋子!连内裤都是新的,还喷了香水! “对对对!饿了吗?”沈云深一连三个对,转移话题。 “饿了,想吃你做的饭。”朱斯兴注意力果然转移。 “还困吗?” “困。” “去沙发上躺着,等下我给你盖被子,等做好饭就喊你醒来。” “哦。”朱斯兴点头,这时候他跟着沈云深出了电梯,低头看了眼小朱同志所在的地方,跟它道:“先让脑子兄休息一下,等下再用你,别急别急,性福肯定会有的,咱家不缺咱这口。” 神经病! 沈云深笑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难怪这哥们追求他的时候,他最好的那几个朋友同学都想给他找精神科医生。 “去睡吧。”沈云深放下他,挽起袖子准备去厨房。 但高汉没走,呆呆站那看着沈云深,沈云深朝他挑眉,高汉困惑道:“你是觉得我没刷牙,所以连吻都没有一个吗?” “我刷牙了的,牙膏和漱口水都用了,早上没刷,但我下电梯的时候刷了,我还洗了澡。”他补充道。 他为了吻,特地挤了牙膏刷了牙,刷完还不过瘾,为了得到沈云深的赞美还冲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 “你不觉得我很香吗?”高汉展开双臂,想让人过来闻他,吻他。 沈云深被他逗笑死了,笑着过去抱着他深深地吸了一下,为节约时间,他没赞美,在高汉又要发表惊人说法之前堵住他的嘴。 但这一堵,时间还是没节约成,嘴堵到了卧室,等沈云深起来,两个小时过去了,高汉睡死,他也一身精疲力尽,去洗了个澡才好点。 等他回了客厅,拿了手机去厨房,手机里又是上百条未读信息,和许多的未接电话,沈云深浏览着,挑了最前面最重要的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那是朱总最好的朋友以及最重要的事业伙伴李志强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那边就接通说话了:“斯兴没把手机带回去,电脑也是,他就跟个傻逼一样洗了个澡就进电梯下楼了,我他妈的还以为他去楼下部门有事,这傻逼现在在你身边吧?” “在,睡着了。”傻逼是自己的,沈云深摸摸鼻子,脑子转着,想为自家傻逼找回场子,“他累了,你也知道他单纯,那时候脑子里应该就只有想着回家睡觉这事了。” “呵。”哥们冷笑,他跟朱斯兴同学到大,连出外留学都是在同一个城市,他能不知道朱斯兴的德性?妈的就是见色起意,沈云深一出现就冲动,他都不稀得批判这傻逼,显得掉价,“我把他手机和电脑送过来?在我这留太久也不行。” “你过来?找个信得过的人送过来就行。”沈云深也知道朱斯兴的手机和电脑涉及到一些需要保密的信息,有人专门偷朱斯兴的东西,公司那边一直不放心这个。 本来朱斯兴就有点丢三落四的毛病,要是沈云深在他身边,他这毛病还会更重点,沈云深一直认为可能是朱总在自己身边太有安全感,会下意识不去顾忌自身的这点不怎么重要的小问题。 “不用了,我来送,等下我过来还有点事跟他谈。” “那你慢点,他刚睡下。” “你们又搞什么飞机了?”李志强口气一时之间显得相当的冲,火力冲天。 “关你什么事?放尊重点,不想过来就滚。”沈云深想也不想回道,一点也没客气。 那边口气相当冲的人沉默了几秒,过了几秒,李志强在那边放下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找了下原因,他有对象,我没对象,你谁都不鸟,你还照顾他,明明我比他更懂女性,更讨女孩子喜欢。” “你找错方向了,他讨男孩子喜欢,你要不也改改方向?” 第2章 “屁!”工作压力大,见谁都爆的李总笑骂了一句,算是把刚才招了沈云深的事揭过了。 他也不敢和沈云深硬怼到底,朱斯兴那傻逼护犊子得很,沈云深是朱傻逼谁都不能碰的软肋,他们要是再招沈云深的讨厌,臭傻逼真的会把招惹沈云深的那个人打死,“我还想结婚生孩子呢!” “等下还是我送过来吧,”李志强放平了口气,“真有点私底下的事要跟他聊聊,公司也不好说。” “那行,我在做饭,你七点左右到吧,你要是想在我们家里吃饭,我就做上你的,你也吃一口。”沈云深一直回应的是朱斯兴对他的热烈感情,给他带来快乐和心喜心悦的是朱斯兴,他不需要去讨好朱斯兴的朋友,也就从来没委屈过自己在朱斯兴这些牛逼的朋友面前收敛自己。 这些人看得惯他,他也看得惯他们,那大家就当朋友相处一下,都看不惯,或者有一方看不惯,那就谁也别见谁。 相互尊重就是人际关系的最高礼仪,做到这个就行了,做不到也没关系,他又不是跟他们过日子,他们的喜恶好坏关他屁事。 “行,谢谢了。”李志强也知道他脾气,起初也是真不习惯沈云深的这脾气、这态度。 朱斯兴比沈云深还小三岁,又高又帅还是个天才,并且是个真心思单纯的真的好人,沈云深这种名声不太好,就光有一副装逼的皮相的男的得到了他们家小朱的喜欢,在他们看来,这是沈云深修八百辈子的福气都得不到的人。 而沈云深得到了,一点也不诚惶诚恐,见到他们不客气一点他对他们也毫不客气,他们一伙人起初是真的跟沈云深起了严重的冲突,但谁也不讲和,谁也不让步,而沈云深又一副“这感情要不成老子也不想要了别他妈烦我”的态度,小朱差点被他们搞失恋,哥几个的公司差点要黄,把他们吓得不得不重新调整对待沈云深的方式,这才得以摆脱危机。 等两方再次小心翼翼接触后,他们也才算是真的认识到了沈云深,知道了沈云深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沈云深对朱斯兴的好好到了什么程度,也知道了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当中,他们小朱才是依赖者的那一方。 比起精神方面的强大,其实沈云深还要更胜他们一筹。 头两年他们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近两年,面对外面愈加恐怖神奇天才的对手,他们几个在战场当中的伙计有几个已经扛不住压力吃药了,但朱斯兴每次出现在公司都斗志满满,从不沮丧,从不怀疑自己,像这次一连加了两个多月的班,面对超高负荷的要使用脑力与体力精力的工作,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朱斯兴都没发过一次脾气,每次看他们濒临崩溃发脾气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一点就炸。 以前他们读书压力大那一阵,小朱可不是这样的小朱,小朱也会崩溃,也会跟他们说“你们烦死了”“滚”之类的话。 现在的小朱在他们几个都崩溃了之后,都没崩溃的迹象,他也有精力被彻底榨干的时候,但跟他谈谈沈云深,他就能瞬间眉飞色舞。 这精神支柱是真他妈的强,李志强刚才的自我剖析说的也是真心话,他妈的他们都快要被工作搞崩溃了,朱斯兴还有心情回家搞事,他是真的想弄死这姓朱的孙子! 第三章 李志强到的时候,朱斯兴已经醒来了,穿着大t恤大裤衩瘫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大男孩一样,全身上下散发着惊人的帅气,让人想把提在手里的电脑手机砸他脸上。 兄弟一起单着的时候,哪个全身上下连着头发丝都是干净的?谁不是憋出的满脸痘? 结果好家伙,有人脱离了说好了一起为事业奉献终身的队伍,比当年青春时期他妈的还要干净自在,这种活倒过去的人,真不要脸。 “来了。”门铃一响,朱斯兴就按了开门,在客厅沙发上等人,看到李志强一出现,就伸出了手。 家里的备用电脑只能处理他私人的工作,不能连接公司的库,不能处理公司的事,他就等着李志强送来的电脑了。 “孙子!”李志强扬手作势要打他,作威作福了一下,没打成,把电脑和手机给他,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回头看了眼已经能闻到食物香气的厨房一眼,又回头压低了声音问他道:“做了什么呢?香成这样?” “哦?哦……”朱斯兴先是在检查他的电脑手机有没有被人动过,没动脑子,等听到话一动脑子,脑子转了转,才猜到李志强是在问他家亲爱的做的是什么饭。 怪他,自从跟沈大帅哥好上后,他爱问自家帅哥自己帅不帅,香不香,馋不馋人,就想让人家对他主动一点,他这小心思太重了,想这事想得太多,以至于别人一问做没做,香不香的,就往那些事上带…… 太不正经了,咱年轻也不能浪成这样啊,还是要收着点,这是家事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朱斯兴回过味来,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道:“萝卜炖牛腩,煎鱼煮豆腐,现在……” 朱斯兴抽了抽鼻子,听着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响,“在炒地三鲜,最后两个素菜了,等会儿就开饭了。” 做的都是他爱吃的,朱斯兴刚才想查看一点没续上来的工作的心思也没了,检查完工作工具没被人打开过后,他连并备用电脑一起放到沙发上,起身,“我去准备碗筷,你自己去冰箱拿点喝的。” 李志强跟着他往厨房走,刚才说的都是朱孙子爱吃的,他无奈道:“没准备个我喜欢的?我他妈好歹也是客人吧?” “这是我家,你找妈找吃的,回你家去。” “你承认沈云深是你妈了?” “不是,我只是认为我不是你爹,我家亲爱的也不是你妈,让你回你家找你自己的妈去,别在我家胡乱找妈。” “不过你也是叫我一声爹,我们也不是……”朱斯兴加了一句,高个帅哥微低了一点头看着哥们,一脸的意味深长。 “滚!”李志强爆踢他一脚。 “亲爱的!有人打我!”朱斯兴就势扑到了厨房那个最帅背影的身后,抱住了人,弱弱叽叽道:“好疼啊!” 他抱着沈云深摇着晃,沈云深回过头亲了他一口,一脸的笑,道:“去拿碗筷,把饭添好。” “好,再亲一口。”沈云深仅短短出现一个下午,朱斯兴所有的需求都得到了满足,他满足得不可思议,只想再和沈云深再腻歪一点。 “嗯,再亲一口?”说完,沈云深没动静,朱斯兴干脆把他的大帅脸伸到了沈云深的嘴边。 沈云深恍然大悟,原来大帅哥是让自己亲他,而不是他亲自己,他笑着在朱斯兴的大帅脸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再亲了一下…… 然后笑道:“走了!” 缠人的大家伙! “love you。” 朱斯兴转过身去拿餐具,就看到铁哥们拿着一瓶啤酒,靠在大冰箱身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并且在看到他后,送了一个中指给他。 朱斯兴很大方地回送了他一个。 等他拿了餐具出来,李志强和沈云深打了声招呼后,又跟在了他身边,压低着嗓子问他:“我应该是咱五个人当中,不,撇开你,咱四个人当中,沈云深最看得上的人吧?” “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身边有没有他欣赏的女孩子,不要求像他这样的,他欣赏的就行,可以介绍给我,我处处……”李志强累了,想找对象了,不想猝死在工作上,连个继承他遗产帮他挥霍的人都没有。 “有倒是有,不过不会介绍给你的,”朱斯兴把碗盘放桌上,潇洒一耸肩,“我没问过,但我感觉他不太喜欢你。” “凭啥?”李志强怒瞪双眼。 “凭我追求他那阵,你他娘的说他下药勾引我!” “那能怪我误会吗?你他妈的一说起他,你那里就翘,我能不怀疑他给你下药了吗?” “我他妈那是馋的,旱的,憋的!没见过刚吃肉天天时时刻刻想吃肉的童子鸡啊?”朱斯兴一脸不屑,说得还挺骄傲,“如果我的表现你非要找个出口,那只能充分说明沈云深大帅哥的魅力无边!你唯一能合理怀疑的是我吃药了,你怀疑他?狗大儿好大胆!” 这饭吃不成了,李志强撸起袖子,朝他勾手指,“来,过来,爸爸今天教你做人!” 两人在客厅打了一架,沈云深出来的时候,李志强被他家朱总按在地上锁着喉,气喘吁吁的,看到他端菜过来,他家朱总不忘抽空抬起头来,灿烂地朝他笑了一个。 沈云深放好菜,走旁边看戏,亲切问道:“干什么呢?” “教孙子认爹!”朱总快活道,一头的汗,满脸灿烂的笑。 差辈分了,应该是教孙子认爷爷。 沈云深笑,没打扰这俩哥们之间的嬉闹,转身回厨房继续端他的菜。 他从来不会因为爱朱斯兴而去委屈压抑自己讨好朱斯兴的朋友,因为但凡有委屈压抑,就必然有不满爆发闹掰的一天,所以何不如一开始就轻松愉悦地相处,对自己爱的人好,也对自己好,两个轻松快乐的人在一起,才是爱情本身应该有的样子。 他也从来不会因为朱斯兴还有最亲近最相信的朋友而觉得自己不那么重要,因为知道自己足够重要,足够好,也知道自己爱的人,也配拥有最好的伴侣,事业,兄弟,还有父母,他从来不会因为朱斯兴跟兄弟们的感情太好而吃醋,也不会因为朱斯兴对工作全身心投入的专注而觉得朱斯兴略了自己,他喜欢着这个拥有很多丰沛的感情,热情热烈追求着理想的事业的大男孩。 正因为朱斯兴之所以是朱斯兴,他热情强壮,对喜欢的一切充满了热爱投入,从不吝啬付出,才在他身上出现了让沈云深怦然心动的爱。 冷血,是对这个世界失望的人的伤痕;而用力有力地去爱的人,热情就是生命力赠予他的勋章。 第四章 这晚李志强住在了他们家的客房,没回去,哥俩晚上还在办公区域开了个会,沈云深给他们送了次茶点,深夜朱总回来躺到他身边,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最近的工作成绩和工作成就,沈云深听到了哥几个想让他安排相亲局的事。 “不弄,让他们自己找。”朱斯兴代兄弟提出来的提议,遭到了沈云深的拒绝。 “我也知道你不会组,我早拒绝他们了,可他们就跟饿狼似的,非要我问。”朱斯兴也是迫不得已,不是要给自个儿男神找麻烦。 兄弟们一口一个“我们这是相信沈云深的眼光,”可无论是他,还是他家男神,都不吃马屁这一套。 “嗯,乖。”沈云深拍了下听话的朱总。 这一夸不得了,朱总翻身到了他的身上,全身上下都激动得乱跳,以至于想做第二天早饭的沈云深到了这天早上十点才起来。 这时候李志强不在了,他家朱总还在家,不过人已经坐在客厅的工作桌那边陷入工作状态当中了。 沈云深没去打扰他,把昨晚准备好的做粥的材料通电,让锅熬煮着米粒,趁着煮粥的时间长,他去冲了个澡清醒了一下头脑,换了套还带着清香香剂的家居服,这才去拿他的手机,开他的电脑,处理他的工作。 沈云深是个业内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他是他外公一手带大的,而他外公家数代都是珠宝商,二十多年前有一度因为行情过好财富暴涨,但也因此引来了灭门惨案,他两个舅舅两家连带外婆一共九人,在一次外境旅行兼考察当中遭多方联手绑架杀害,只留下了在国内因为主持生意而没有跟着去的外公。 那一次,他外公一无所有,人没了,家中的钱财也在赎人的事上都花光了,老人家精神崩溃,他母亲就把沈云深送去了他外公身边。 但老人那时候其实已经不行了,仅因为沈云深的到来强撑了几年,在沈云深高中的时候走了。 沈云深继承了老人家那点所剩无几的家产,但因为他父母那边不信他只继承了这一点,在老人走后全盘搜刮了家中数遍,确实搜刮不到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后,把老人家留给沈云深的房子卖了,带着钱走了。 他们因为财产的事跟沈云深闹得很不愉快,等他们卖了沈云深外公的祖宅,不说他们怎么想沈云深的,沈云深也不打算认这对父母了,所以他在高中就开始接珠宝设计养活自己了。 他父母把他外公留给他的有形资产带走了,但无形的那些,关于认识珠宝与掌握珠宝的人的那些人脉,最有价值的那些,其实都还在沈云深的手里。 沈云深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深刻理解到什么实在其实最虚妄,什么虚妄其实最实在的道理了。 他从不被表面的金钱和感情迷惑。 前男友算是他一生当中目前最大的走眼了,但沈云深在放弃看走眼的前男友那一刻也释怀得很彻底——看走眼也有看走眼的好处,至少他在当中的反思让他切实得到了很多以前只懂但没掌握的能力。 这也是沈云深面对朱斯兴这样天降福瑞一般的大宝贝也淡定从容的原因,他一路衣食无忧,但命运坎坷,他经历太多,承担太多,面临挑战精神差点崩盘的次数太多,多到他早就从其中找到了一条最适合他性格的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游刃有余,心无障碍地活着。 他坦然接受朱斯兴的到来,也从不惧怕这个人可能有朝一日的离开,对感情也好,对工作也好,沈云深一旦投入,心无旁骛,他这处理着工作,闹钟响起来,他才从中惊醒,抽离,关闭绘图软件朝厨房那边走去。 他朝厨房走过去了,脑子还在一个设计细节的处理上,迈出的步伐是相当的优雅,但人还是在设计思路里的,眼睛也看不到除了前进方向之外的路,朱斯兴在属于自己的工作桌的那一块地方,幽幽地看着他站起,看着他信步从容走进厨房,到人家在厨房都见不到背影了,朱总情不自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那么一个大汉,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可能说都是在人生最巅峰的状态,说他是人群当中最亮的那个仔也不为过,就这么一个仔,杵在这里,没人看他一眼。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坐在原地哀怨实在不是朱斯兴的人生动作,他干脆起身,扔下电脑对面正在对他吼的同事,去了厨房。 沈云深刚掀开电锅看粥的成色,就见腰部一重,后面贴了个大型温热肉体,他拿起勺捞了点粥出来尝了尝,道:“要吃完饭才去公司?等我给你做的饭?” 当然了,昨晚就看到他家沈氏男神准备材料了,不吃就去上班,那也太折磨人了,朱斯兴点头,但现在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计较的是刚才沈云深不看他,李志强他们说他一旦做事就六亲不认,其实不是的,他以前可能是这样,但现在沈云深就能分他的神,但他男神分走了他的神,男神自己的神不分,朱斯兴觉得这很不公平,于是他愤愤不平开了口:“我刚才看你,你就没看我!” “刚才?” “对,你进厨房那一下!”朱斯兴特别的愤愤不平。 “你很不高兴?” “对!” “为什么?”沈云深假装困惑道:“我为了做给你吃的饭,连最爱的工作也不干了,扔下它们进厨房给你弄吃的,你觉得我这样爱你,太有重量了,让你难以承受,难以呼吸了,是不是亲爱的?” 朱斯兴被他说得嘴巴绷不住,想往后咧,他确实也没绷住,笑开了,他死死抱着沈云深的腰,在那充满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暗香的脖颈间重重闻了一下,道:“你说的都是狡辩,但我傻!” “爱听是吧?”沈云深笑,转过头去,带着满腔的浓情蜜意,亲着他的额头。 “嗯!” “好了,爱听就好,都是实话,和你生活是我现在重心中的重心,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你知道的。”事实确实如此,沈云深是这么做的,但适当的时候,他也不介意用嘴巴说出来,安稳定力没他好的男朋友的心神。 他比朱斯兴要大一点,在人生阅历中,在人生宽度上,他确实要比脑子里百分之九十只装着数字和代码的朱斯兴要深厚一点。 第3章 朱斯兴对于生活要欠缺一些理解和安排的能力,而他擅长,他填补就好,他有的是心力和气量,带着这个和他灵魂在某一个层次上有深深共鸣的小家伙一起如鱼得水一般在现实里轻松生活。 第五章 沈云深与朱斯兴一样,是在对某些事情上专注度极高的人,但相比下来,十岁出头就要照顾一个濒死的老人的沈云深要更世俗化点,他知道怎么掌握生活,怎么去生活,他这种能力,不仅是在生活上能照顾朱斯兴,而且能在朱斯兴面对极限压力的时候,能把压力化轻,再把压力化无。 他知道怎么处理压力。 就好比他知道已经帮助公司拿下大单的朱斯兴身上的压力其实还没有真正释放掉,作为首席技术官,拿下单子正式进入实战战场才是他接下面需要面对的压力,所以沈云深陪他吃了顿好的,自己开车,送朱斯兴去上班。 朱斯兴一路都在跟同事开会,到了公司楼下,他强行下线,跟对面说:“我退出十分钟。” 他把电脑一按,在沈云深腿上躺了十分钟,他一躺就不动了,等沈云深朝他敲表示意时间已到,他两手抱着头,呻吟道:“我想退休!我不想干活了!” 看,再热爱理想的人也有不想为理想工作的时候。 沈云深揉着他的头,笑着道:“再五分钟,就过五分钟,一定得下去。” 朱斯兴又赖了五分钟,这次没用沈云深赶,他自己下了车,等也跟着下了车的沈云深过来抱住了他,他重重地回抱着沈云深,在沈云深耳边道:“真好,你回来了,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他脑子都用干涸了,他知道自己状态一不对劲,就开始摇沈云深,而他很多天一个消息也没有亲自发的爱人,立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他的福气,朱斯兴再不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知道能这样对他而他也深深迷恋的人,穷其一生他也碰不到第二个了。 “一直。”时间紧了,沈云深没多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走。 朱斯兴裤子里面放着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手里拿着的电脑都在发烫,确实有急需他解决的工作在等着他,他小跑着走了,但在进入电梯通道的时候他还是回过头朝沈云深送了个飞吻,这才加速大长腿的速度,很快消失在了沈云深眼前。 沈云深笑看着他消失。 这个活力满满的男人的状态,有他的助力。 人活着不一定非得自己光芒万丈,有力气去养育自己喜欢的人,和养出一个让自己觉得幸福和骄傲的孩子的母亲的感受没什么区别,那都是一些让内心丰盈的体验,这也是人们总是能孜孜不倦攻克生活难题想要活下去的本能终极想要追寻的东西。 活着是真的会得到幸福的。 不仅被自己爱的那个人能得到,自己也能得到…… 从一个背影就感受到了幸福,得到了全新的滋养的沈云深回到车上沉思了半分钟,拿起手机,给那个这几天发了上千条消息给他的前男友的男友发了条信息,他跟对方说:你的绝望,你爱的人看到了吗?我的意思,不只是成斌看到了没有,那个“你爱的人”的人里面,包括你自己。如果你爱自己,请正确地爱,好好地救一救自己。 他刚发完,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云深没接,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等他出了车库,那个绝望的人还在打他的电话。 沈云深没有接,也没有关机,任由手机不停震动。 他救不了这个年轻人。 他唯一能做到的友善,就是作为过来人,作为年长者,消耗自己从爱他的人那里滋养得到的能量,暂时当个沙包,给这个绝望的人一条发泄的出路。 但这个年轻人还是会在很大程度上憎恨沈云深的冷漠无情,会咒骂这个不接应他的绝望的沈云深是这个无情的世界里冷血无情的一部分。 但也有可能,这个向外界不断索取安全感的人有一天冷静下来,会发现最终能帮助他自己的只有他自己,他不改变自己,别人就算一时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但那个脆弱软弱,像个乞丐一样向外乞讨爱与关心的他还是会制造出下一个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出生是活着来帮他解决他所有的问题的,他不改变自己,他还会有下一次比这一次更严重的绝望——上一次还有余力看到他的人也许已经没有能力再帮助他了,那些愿意看到他的绝望的人离他越来越远,而他离绝望的深渊也就只会越来越近。 成斌这个沈云深的前男友,本身内心里就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一个把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不会给予反馈的吸血鬼,而成斌现在交往的这个男朋友吕子健,也是一个原生家庭不幸想用爱情填补所有感情缺失的一掷千金者,两个极度匮乏的人在一起,对情感冷漠的那个人肯定是无所谓的那个人,而饱受折磨的,就是那个乞讨爱情不成的可怜虫。 世人皆苦,沈云深做不到把每个人的苦难背在他身上,他能做到的,就是在别人落难的时候停一停,等一等,看一看,不上前落井下石。 第六章 溺水的人只要能抓住支撑点,是不管来救他的人会不会因此丧命的,但沈云深还是挺珍惜自己这不断做抗争与修炼才得来的生命的,等做了他所能做的,也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不再去想。 边界感设立好,是对自己以及自己爱的人的责任。 别人不会理会你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但你的爱人家人会为失去你掉眼泪。 沈云深最想负责的就是自己,还有那个他选择作为他爱人的朱斯兴。 回去后,他清扫整理了一下两个来月没住人的房子,一忙就是一天,没忙完天就黑了,他还以为今天朱斯兴要加班不会回家,结果楼下响起了动静,他出房间门往下一看,到了一个抬头委屈看着他的大汉。 大汉孩子气地扁着嘴,“手机呢?好,你不拿手机,你为什么把小智它们的声音关了?” 小智是家里的智能管家,沈云深嫌它和它管理监控和安保的孩子们太吵,只要在家,就把它们的声音都关了,要不他一个人在家,就跟一群人在家一样热闹。 大汉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他们的老大,和老五,创业五人党里,他家朱总排老三,昨天来的李志强是老二。 两天来了仨,就老四没来了。 这是在组团参观他啊。 沈云深回他家朱总:“它们太吵了。” “它们只是爱跟你聊天,和我一样。”朱总为自己设计的小家伙们解释。 “你来干什么?”沈云深没理他,问向他身后的人。 五人党的老大年纪比沈云深还要大两岁,他是另外四个人的学长,也是他把四个人组起来开公司的。 这人是个挺有领导范的人,外表长得挺普通,但气质很霸气,听说做事也是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 朱斯兴再遇到沈云深,刚追求沈云深那阵,就是这位杀攻果断心狠手辣的大哥大果断扎了朱斯兴的车,后来还假惺惺借了朱斯兴一辆开了十几年的大众去接沈云深去吃饭。 朱傻子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些外物,兴冲冲地开着车来了。 沈云深不嫌那辆车差,但嫌那辆车臭,叫朱傻x上了他的车,朱傻x还夸他的车干净、香,到那个点才反应过来,才去怀疑老大借的车不干不净,而他的车坏得莫名其妙。 回家一查,好家伙,大老板带的头扎的他的车。 他报告给了沈云深听,沈云深从此就跟这家的老大结下了梁子。 后来老大做的事就更大了,有一次让以为自己失恋了的朱斯兴站在路中间失魂落魄,就差一点被车撞了,沈云深当时被吓得心脏都停了,单方面宣布跟这人结下了死仇,就算后来这人及时停手,但沈云深对他的旧仇旧恨至今没消。 这四个人里面,沈云深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老大许亚观,只是为了朱斯兴不想去招惹这厮,许亚观估计心里也有数,只要是有来他们家里的活动从不参与,没想到今天来了。 这在沈云深眼里,这是来者不善啊。 家里都脏了。 “……”许亚观听到了他口气里的不善,他也在抬着头看楼上的沈云深,闻言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道:“来蹭个饭,顺便想跟你聊聊。” 他看到了沈云深翘起的嘴角,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神犀利得就像睥睨天下的鹰,娘咧,老三这是找了个要称王称霸的人呐,这人太记仇,是真想要他的命,许亚观心里叫苦,表面不动声色,抛出这人绝对会上钩的饵:“聊一下斯兴下面的工作规划,会不会跟你们的家庭生活有冲突,我们想根据你这边的意愿安排一下他接下来的工作时间。” 给足了尊重,会给点好脸吧? “饭没有,”沈云深听到,往楼下走,“聊倒是可以聊一下。” 有规划是好事,他也能及时安排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可是……”男神下来,回家来就是想吃男神做的饭的朱斯兴上前,想为自己争取点饭吃吃。 “没有可是。” 沈云深对他倒是温和,并且眼睛里充满了爱怜,这爱怜是因为他预见了不听话的朱总等下极度悲惨的命运才产生的,这吓得朱斯兴嘴一闭,转头和因为听他吹嘘跟着他真来蹭饭吃的老五小弟道:“走,我带你去厨房,听说你面下得不错。” 五人党中的老五苦着脸,讨好地三嫂笑了笑,乖乖跟着往厨房跑的老三跑了。 妈的,老大要跟三嫂又要打起来了,谁不跑谁傻。 “规划是吧?还有吗?”沈云深看人一走,就直接朝许亚观开口。 这么不友好的,许亚观无奈,“不请我去坐坐?” “就长话短说吧,”因为朱斯兴热爱他的工作,也喜欢这个给他画出了完美理想蓝图的领路者,所以沈云深就算因为曾经的一次爆发上门砸了这位大老板的办公室,但也从来没在朱斯兴面前说过许亚观半句坏话,他只是动了次手,让这人学会了闭嘴,让朱斯兴别跟着这人干的念头都没有出现过,但一是一,二是二,这个只注重朱斯兴的工作能力,甚至视朱斯兴为所有物的大老板一度差点毁了朱斯兴,他不是真正的关注朱斯兴的死活与喜怒,沈云深对他的愤怒只是放在了那里,从来没有消失过,“能聊就聊一下,不能就得请你走,我不想在我和朱斯兴的家里跟他事业上的伙伴起冲突。” 这会给这幢房子留下有碍于他好好生活的晦气。 “你对我的敌意太深了……”许亚观摇头,但见到沈云深不妙的神色,迅速改口:“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我确实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 他说过沈云深是个骗钱的,甚至把听到的没有查实过的谣言都说给了朱斯兴听,这一度让朱斯兴很痛苦。 这中间也有让许亚观觉得爱情过于愚蠢愚昧不讲原则的一面,因为他把听说的沈云深爱乱搞乱p的消息告诉给了朱斯兴,朱斯兴在一段痛苦的挣扎后跟他们说,他还是想和沈云深在一起,他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爱着沈云深。 大家都拿他没办法了。 但更要命的不是朱斯兴还是爱着沈云深,而是沈云深在听到他的表白后,杀上了他们公司,在公司的众目睽睽之下砸了许亚观的办公室。 当天许亚观的办公室只有许亚观是完整的,还有好手好脚。 第七章 沈云深从不吝啬向人表明他的态度。 许亚观也是真记住了他。 后面他对于朱斯兴和沈云深的事就很谨慎,能不沾边的就不沾边,沾边的,例如这次,就过来和沈云深商量。 “这次合作的‘森途’本来要求斯兴过去驻厂,直到项目完成,但斯兴这边已经拒绝了,改成天霖带技术组过去,”沈云深冷冷淡淡,许亚观迅速说明来意,“而天霖这边的诉求是,他组里的两个项目,必须由斯兴全额完成,这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接受这个条件,斯兴今年都不可能有什么假期,基本上他得住在公司,才能一起同时主持负责好几个项目。” “森途”是国外的一个大客户,公司所在地是在全球新技术新建的第二中心,那里新技术如云,也是全球最新最顶尖的新科技人才的汇聚地。 “斯兴。”沈云深没回他的话,而是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句。 朱斯兴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还是用跑的过来的。 他一跑过来,就站到了沈云深的身后,把他在家庭中处于从属的地位展现得很是活灵活现,不用多余的一字赘述。 他站位站得太快了,沈云深不得不扭头过去看他,“为什么不去‘森途’?” “太远,太干了,你不喜欢那里。”而且离沈云深工作的场所太远,他们所在的丁城,离沈云深找材料的雀城和玉产国只要两个小时的飞机。 “你想去吗?” “不想去。” 他太果断,在做选择这一块,沈云深家的朱总从来不犹豫,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果断的男人总是有着让人信赖的魅力,沈云深从不觉得他家爱粘着他的朱总不男人的原因点就在于这:朱总全权负责他自己的每一个选择。 “如果我想去,你会跟着我去吗?”沈云深换了一种方式问。 这一次,朱斯兴犹豫了一下,朝沈云深摇头,“不去了,不是这个原因,‘森途’的莫里卡说要追求我,我不想你去,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原来如此…… 沈云深挑眉,转身向许亚观,特别平静道:“你应该把这件事情放在最前面说。” 许亚观被他过于平静的眼神看得眉心一跳一跳的,总觉得心头莫名不安,他清了下嗓子,严肃说明了一下他的立场:“这是斯兴和‘森途’大小姐的事,要说也是斯兴和你说,我来说不合适。” “告诉你们老四,”和朱斯兴一样负责技术事务的尉天霖是五人党中的老四,只是朱斯兴主要负责的是技术开发,尉天霖主要负责的是技术支持,不过两个人都有自己从头到尾都做的开发与支持项目,沈云深听说过,“森途”本就是奔着朱斯兴的技术来的,这是一个他家朱总自己的项目,尉天霖接手的话,公司与对方公司要做调整,尉天霖也要做一部分的牺牲和面临新的挑战,但沈云深也知道许亚观之所以来,就是来跟他谈判的,他道:“你们老三可以接他一个项目,另一个他和老三一起做,老三不介意带他一起玩。” 说完,他往后一看,还没说出“不介意吧”这几个字,他家这时候格外听话懂事灵巧的朱总立马点头:“不介意,很乐意!” 第4章 “一个半。”沈云深不由笑了起来,他再转过头看向许亚观的面孔温柔似水。 一个有着铁血手腕的灵魂长着一张舒展又温柔的脸,一笑起来,江南三月的烟雨都没他那么能浸入灵魂,许亚观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不被说服的心理建设,但就看着他吐露了三个字,都没有了跟沈云深争执的想法了,拿起手机,转身就跟老四沟通了起来。 那边尉天霖静静听老大说完,道:“你确定这是三嫂的意思?” “确定。” “当时他心情怎么样?” 又一个被沈云深震慑住的人,哥几个从大到小,差不多都被沈云深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警告收拾过,许亚观不自觉地揉向他有些微头疼的额头,“就是那种你不听他的也行的口气。” “这样啊……”尉天霖在那边评估了一下风险,很快做了决定:“一个半就一个半吧,不过你得跟沈哥说,我一听你说完他的意思就同意了他的决定。” “呵。”许亚观冷笑,不稀得跟他多说,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朝沈云深点了点头。 沈云深朝他笑了,笑得非常好看,还朝他点头,“慢走,不送。” 许亚观的脸当下就拉了下来,朝后面的老三看去。 朱斯兴看到,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还有追求者这事还没被秋后算账呢,家里哪有他这种秋后蚱蜢蹦哒的地方。 他同情自己都同情不过来呢,于是,他朝老大摇了摇头。 别找他,他不愿意当和事佬。 在找沈云深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感情和生活被沈云深拿捏一辈子的准备,他就是个爱情里的软骨头。 大家也都知道他是靠身段足够软,才赖上的沈云深。 找一个软骨头撑腰,老大不能这么不明智。 这老三已经没有任何骨气可言了,一个许愿要为理想奉献一生的人,为了不让沈云深吃醋,他妈的理想都可以打个折扣干,这人完了,许亚观打心底唾弃他,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转过身出了门。 这家人以后就算用请的请他,他都不会再过来了! 老大走了,老五姜泊还在,还贴心地给他三嫂下了一碗面,沈云深看到,笑着跟他说了声“谢谢,”在姜泊还沉醉在他笑颜的美貌里的时候,他扔下一句“我去做两个菜,”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家里有客,他还是会下个厨的。 他进去了,饿得不行也不吃面的朱斯兴找来了沈云深做的肉干零食,边嚼边拿出两个空盒子,给老五装带回去的伴手礼。 他想每样零食都给老五装点,毕竟吹出去的牛,还是要展现一下的,要不以后哥几个都不听他吹牛了。 他累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跟兄弟几个吹一下沈云深对他有多好多细心的,他控制不住这种想炫耀的欲望,只能割肉拿点吃的出来贿赂下兄弟们听他吹了。 姜泊也尝了一口肉干,肉嚼完,再吃面,单身很多年才下出来的有点水平的面也索然无味了,等着吃那“两个菜。” 兄弟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这边朱斯兴沉迷于分零食,想把自己不爱吃的多分出去一点,但分来分去,感觉自己也没有哪一样是不爱吃的,正在做最艰难的选择;那边姜泊陷入沉思,想着工作,想着老三的家庭,想着自己的以后…… 过了许久,姜泊拿第三块饼干的手被“啪”了一下,他抬头,收到了老三警告的眼神,他才回过神了,收回手,慢条斯理道:“三哥,别管老大,你这样很好。” 活着是干什么的? 理想固然可贵,可空虚的时候、被榨干的时候有个家回,软弱的时候、茫然的时候有个懂自己的爱自己的怀抱可拥抱,那才是身而为人的人骨子里最想要的归宿,那才是人最想要的最终极的安全感。 第八章 朱斯兴耸肩。 他就从来没管过老大想什么,只是一度恋爱经验缺乏,又加之信任老大,听了老大说的一些话还挺纠结的。 但也就是纠结,他做事情都唯心,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爱人也一样,只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哪怕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不去试一下,只听别人口中的他是什么人,正主不去碰,天天忍耐着那在身体里快要山崩海啸的爱意,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去爱里死一场呢。 反正这是他要爱的人,而且有老大哥几个的一阻拦,他还把之前没想清楚想透的事都想明白了,一入爱情的场就放弃了两人之间的控制权,跟男神磨和得特别快,男神也特别的爱他。 这都是奖赏啊,朱斯兴一直都挺美滋滋的,面对老大从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管老大想什么?老大有老大的人生要过,他这边,只要他不烦人,不犯贱,不出错,男神就会和他过一辈子。 “我再吃一块?”姜泊自认为说了句好话,得有个好赏,试探地伸出了手。 “给。”朱斯兴拿了块咸饼干给他,大男人吃什么甜饼干,吃完了他吃什么? 朱斯兴把放进空盒子里的两块甜饼干拿了出来,当作之前被人吃多了的赔偿。 “这放了一段时间吧?不过尝着还挺新鲜的,香味就跟新的一样。”咸饼干也还行,姜泊尝着说道。 “之前的早吃完了,今天做的,”朱斯兴谨慎地挑着给老五的伴手礼,每一样都不想超过三个,“应该是下午做的,我回来就看到了。” 之前做的早被他带到公司偷偷一个人吃掉了。 零食都是沈云深根据他的口味研发出来的,有很多饼干印的最多的模型就是朱斯兴最喜欢的那几个数字,那都是朱斯兴的幸运数字,他脑干榨干,黔驴技穷的时候,就会挑几个幸运数字尝尝,补补自己的智商,再进行下一步难题的攻克。 这都是能让朱斯兴恢复精力的心理按摩,和老大他们这几个不是花花公子就是单身汉的哥几个相比,朱斯兴知道自己这几年能稳步进步的最根源的优势到底在哪里——他背后有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在他往前走的时候,疲累的时候,等着接住他休息片刻的挚爱。 老大他们跟他说的也没错,自己能应对一切的能力才是自己的,拿别人当心理安慰只是一时的,跟饮鸩止渴没区别——但他们说是这么说,自诩清醒的人饮鸩止渴起来也挺疯狂的,一个个女友不停地换,越换越疯狂,越换越不理智,在其中得到的失望与麻烦这种负面的东西比他们想得到的那种被满足的欲望还要多。 到底谁不清醒?喝醉了的人挺爱说别人醉了自己没醉。朱斯兴管不了老大他们怎么活,反正他按自己想的去做,去追求,去热爱,去围着他爱的人团团转,他有他自己的人生理想,生活态度。 “欸,”那还热乎着,难怪那么香,姜泊往大箱子里抓,“他都回家了,天天可以给你做,你小气什么?老子还是第一次吃你家零食。” “滚!”朱斯兴往死里抽他的鬼爪子,“这个我要吃至少半个月的!什么天天做,老子男人不休息的?” “我去!行了行了,别往回捞了,我不抓了行吧?”姜泊为已经抓到了他盒子里的零食护驾。 “不行,你他妈的抓太多了。” “我去,三哥,老子叫你一声三哥啊。” “你可以叫我朱总。” “朱总,你这样我得好好找三嫂说道说道了,一个大男人……” “你可以说的,”朱斯兴根本不被他绑架,指着姜泊让他坐回去,把他的箱子恢复了之前没被人捣乱的原样,一脸满足的看着他自个儿的大箱子,道:“我男神到底有多护我,我可以让你亲眼再涨一波见识。” 姜泊觉得这饭不想吃了,他吃不下。 但他还是叫了这顿饭,还把人家家里的饭锅给掏空了,把米饭吃完还觉得不够饱,拿着面包沾着菜汤又吃了两个面包才算完。 吃完朱斯兴送他出门,姜泊还要去公司加班,路上姜泊问:“嫂子这手艺,不像是做家常菜做出来的吧?” “他外公不是有几个老兄弟?你不记得了?蔡记的创始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跟蔡老先生学的?”这一位哪怕七十多岁了,至今还是一些特殊宴会的主厨。 “对。” “难怪。” “我们在一起的头一年,他前前后后跟老先生学了小一年,他觉得我们当中得有一个会做饭的,不能老在外面吃,他时间比较自由一点,也认识好厨子,他就跟人去学了。” 姜泊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哦”了一声,道:“对,前几年你和我们一样,胃不太好,这几年倒是吃得不错,在外面吃也知道挑菜吃了。” 不像他们,有什么吃什么,三哥成家后就比较讲究,还忌口,有些食物再好再贵再稀有他也不会尝,活得就像一个在家庭生活当中浸淫了很多年的中年男人一样没劲、没趣。 但老三的能力,没得说,他们公司只有他的技术和研究还在世界前沿的第一梯队,这个人就是他们公司的活字招牌,就是老四这个之前还和他差不多成就的天才,也得过来跟他的项目,熟悉他的思路和理念。 谁能一直有能力谁就能狂到底,三哥在他的能力光环之下,那些和沈云深好了之后的才有的那些他们认为的臭毛病和臭习气,他们也睁一眼闭一只眼,给面子不怎么说。 三哥是有家了,但姜泊一直认为他们这几个没家的也挺潇洒,毕竟,沈云深那么厉害,老三也不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像他们,什么滋味只要想尝都能尝一尝。 姜泊自己倒是不怎么花,但这几年的疯狂加班下来,加得他都绝情绝爱绝欲了,而且工作上收到的负反馈远远比正反馈要多得多,作为大领导,他还不能有沮丧的时候,有时候累到极点,哭都没地方哭,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忙。 第九章 “唉,”姜泊叹了口气,“刚碰面那会儿,咱几个都没对象呢,现在也就你有,我们私下聚,你又不爱来,也就你这能力还能重度参与我们这个小团伙了。” 哥几个私底下碰面,朱斯兴确实不想去,碰多了,他的“有人”都要被他们拆成“没人”了。 再说,人的需求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哥几个前面都想找几个提裤子就走人烦不到他们的女的,要求女生倾国倾城还懂事,现在吧,看这阵子碰到的哥们话里的意思,就想找一个像堵墙一样厚实强大的女生靠一靠,歇一歇疲惫的心灵了。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歇够了,就又想找新鲜灿烂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调剂一下沉重无趣的老男人生活了。 哪那有那么多美事等着他们,做梦都不带这样做的。 朱斯兴对爱情的幻想小时候就挺梦幻,他就想找个最好最好最喜欢最爱的,找到了就拼命从一而终,他就想做事情做得执着,爱也爱得执着,一往无前,不浪费他的任何生命时间和生命热情。 “我和你们想法不一样,我的生活和我的工作就是并排的两条线,这两条线的终点,”朱斯兴伸出两只手指紧紧挨着,道:“一条叫沈云深,一条叫我的终极理想,一条有终点,就叫沈云深,一条没终点,最高处还有新的最高处……” “我把你们浪费的所有能量都用到了这两条线了,我做好了规划,也做好了准备,”朱斯兴放下手,和停下脚步听他说话的老五道:“目前结果都如我所愿。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律一直都很简单,你有你想要的,你去要你所想的,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但你不坚定,三心二意,东张西望,结果不如你所愿,你就说世事艰难,自己有心无力,外面挫折太多,你总有那么多借口,然后离正确的路越来越远,你还絮絮叨叨不休外面所有人事物的不对。 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对,要是都不对,可能不对的是那个这样看待世界的自己。 朱斯兴不是一个只会单方面看待世界的傻子,相反,他的父方家族和母方家族数代都是读书人教书人,他一个祖辈甚至还是当代哲学史上的一个名家,在家庭的熏陶下,他小时候想的事情可深奥了。 想得多了,到需要爱情的年纪,见到沈云深,简直惊无天人。 可惜那个时候的沈哥哥把他当成有家世有知识但屁事都不懂的毛孩子,听见朱斯兴和他表白,就跟看见小猫小狗朝自己示爱一样,眼睛和神情中带着喜欢、欣赏和慈爱,就是没有一点性向相同的男男之间的正常吸引力。 但朱斯兴一直很执着,就喜欢这一个,以至于家族里的人听说他追上沈云深了,一个也不觉得奇怪…… “哈,”三哥有时候的语言还是纯学术人的语言,还是那种象牙塔里长大但没出去过的人的调调,姜泊一直觉得这人小时候在过度良好的家庭的护庇下度过童年,然后又到了顶尖学府的护庇下受到了学校与老师的集体爱护,紧接着刚出学校刚工作就又到了沈云深这种人精的羽翼下,他本身又是个听话的人,所以至今还保有着那种单纯的人的稚气与思维,这可能是这个人的幸运,也是这个人的简单,让他读不懂这个繁杂社会复杂的人们的生活和他们的心绪,“三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专心地活着的,有些人光活着就耗尽了力气,有些人光体面地活着,就得压榨他未来的健康,他未来的生命力。” “是的。”朱斯兴没再多说了。 他是幸运的,但也因为如此,他在幸运背后的努力和执着在天生的幸运面前就没有什么力量感了。 没人在意他学业学术的成功,是他执着地投入热情和从没想过放弃的努力所得;也没人在意,沈云深对他的爱,是对一个深爱他的名叫朱斯兴的人的回馈。 前者很多人认为他父母牛逼;后者很多人认为沈云深是爱他的光环与金钱而来。 最本质的东西,大家其实都不怎么在乎。 不过,沈云深说,人都是不在乎别的人的,每个人最忠诚的就是自己,人类的基因里写的就是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所有的外部环境都得为“我”的存在而解释,如果连这个解释没有了,人类的这点“自我感”都没有了,这个人就消失了。 他们已经很幸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要往哪去,不应该去否定那些还在找自己的人求证自己的存在。 否定别人想要过得好的挣扎,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朱斯兴喜欢沈云深的这种柔软,于是他也学着像他的爱人一样的柔软地对待别人,他在说完“是的”之后,又道:“那么,你要是喜欢家里,你跟二哥一起来,他这段时间可能也想休整一下,也说沈云深的饭好吃,客房的床好睡,我回去跟沈云深说,给你们两个都留房间。” 姜泊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没直接回应他的话,只是点点头,挺起胸膛,张开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道:“真累啊。” 活得像个人样一点,真他妈累啊。 谁不想休息呢。 第5章 第十章 这夜朱斯兴在家休息到三点,半夜三点,朱总要去上班,沈云深送他,朱斯兴原本不肯,但听沈云深说送完他,要去城里一个老前辈家喝五点的早茶,就答应沈云深送他了。 答应了他还挺吃味,让沈云深下次也带他去见一见五点都要去赴约的老人家,把沈云深逗得笑得不停。 老人家其实朱斯兴见过,沈云深有很多年纪很大的莫逆之交,绝大部分肯见外人的,沈云深都带朱斯兴去见过,不喜欢见外人的,也想看一看他们口中的沈小子的伴侣,也见了朱斯兴。 丁城是全国第一个完全以新科技技术创建的巨型移民城市,来的都是全国乃至全球的新移民,这个才二十岁的城市主要人口的年龄基本都在三十岁到四十岁左右,喜欢这个科技城市的老人基本上都是标新立异,走在时代前沿的人。 丁城不止是科技人才的朝圣地,也是诸多各方面杰出人才的理想之都,他们视这块新土地为他们灵感的沃土,新商业的拓展地。 简而言之,这地方有钱人多,想挣钱的人可以速来,沈云城在丁城就一直混得如鱼得水,他的作品基本上都是由丁城人购买。 沈云深是那种一个设计能弄三年,三年卖一单,能吃十年的设计师,他不搞定制,他的所有作品都由他独立构思独立完成,他的每一个作品都有一个完整的设计理念,等设计完成,他把设计思路和设计成品在一定范围内发布出去,再由人决定是否购买他的作品。 至今沈云深所设计的成品很少,而购买它们的人,有大半就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沈云深的莫逆之交里,有三个就沈云深卖作品得来的。 他五点要见的就是其中的一位,是位姓庄的七十岁的女士。 庄女士是丁城第二个购买沈云深作品的人,她推荐的新买家,一个她的老朋友,九年了,至今还在等着抢沈云深的新作品。 等还是次要,还要赌一下运气,看沈云深这次设计的作品是否符合她佩戴。 沈云深上次,也就是去年卖出去的作品就不适合她佩戴,她体质偏阴寒,适合戴偏阳性与温性的饰品,没想到上次沈云深用四年弄出来的作品是一个极阴的饰物,主设计所采用的主玉,还都是极阴地方采出来的寒玉,听说沈云深的设计所采用的花纹阵型,也是为养极阴玉而设计,就这么个邪门的东西,一出来就有人买了。 这东西卖得极快不说,更气人的是,那个佩戴的人庄女士与她的朋友都认识,是一个她们一致认为都不得好死的老家伙的孙子,小家伙戴了之后,一天发十顿脾气的小朋友不发脾气了,一个才九岁就已经有九十多公斤心脏衰弱的小胖子一年瘦了三十公斤,至今已经恢复了正常,小孩儿现在长得可帅可高可健康了。 老家伙年轻的时候不当人子当渣男祸害过人,可小孩儿是无辜的,所以小孩儿能在祖辈的业力之下挣脱出新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而这在上了年纪总会信点什么的老人群体里也很有感染力,他们盯沈云深就盯得挺紧的。 但沈云深就还是维持了他之前的设计理念,关于新作品的理念慢慢研究,研究好了再进行下一步,一单弄多久,取决于他已经有自己的生命了的作品它自己想弄多长时间。 基本上,他的作品由他开了个头,下面的事情,作品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很难去改变这个作品最终的完成日,他只能当个操作人、完成人。 他跟庄女士聊天聊到这个,老人家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点心煎茶,一问问了三不知,作品理念不知,作品详情属性不知,作品完成期限不知,庄女士都被他的三不知弄得笑得花枝招展,温声温气地与他道:“你这样我很难做人的,你邹姨婆昨天把我的手臂都掐肿了,说要是再问问不出你什么来,她就要把我年轻的时候给某个著名小朋友送媚眼的事情公布于众。” “年轻的时候?”沈云深好奇了。 “五十多岁的时候吧。”庄女士偏头想了一下道。 “哪个小朋友啊?”沈云深觉得要是知道得多了,他老了弄不出作品了,可以靠出卖八卦而活。 庄女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俨然一副“你不出价你不可能听得更多”的神情看着他。 沈云深就知道这八卦看来他是听不成了,两手一摊道:“看来我是不能知道哪个帅哥那么有幸能得您青睐了。” 庄女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也是能知道的。” 沈云深失笑,“我是真不知道,婆婆,我这次的设计理念还没形成,只是隐隐有点感觉……” “那是哪个方面的,总有点感觉吧?”庄女士问。 沈云深摇头,没说话。 是有点感觉,但是,他已经预料到,这次他的作品还是不适合邹姨婆。 “真的一点也不能说?”庄女士拨弄着她手上藏着一只火凤凰的玉镯,笑意吟吟地问。 她老了,皮肤上满是皱纹,但她的仪态和亮亮的眼睛,还是那般美好与动人。 沈云深也看向了她手上他所设计的作品,过了一会儿,他迟疑问:“是……必须要知道信息的事吗?” 庄女士点头,淡淡道:“她好了一辈子的强,是不可能跟人示弱的,她也没跟我详说,但她昨天来找我,身上一身的臭香味,香味下面盖着一层臭药味,那药味,我以前也在别人身上闻到过,是血液透析的味道。” “我这个给她怎么样?”庄女士说完,看着他问。 “一整套吗?”沈云深问。 他的作品不止包括手饰,还有耳饰,颈饰,腰饰,脚饰,他不是所有作品都是五饰,但庄婆婆的这一套锁生机的五凤呈祥,就是五饰。 “得一整套才有用吗?” 沈云深点头,看着她摸着手犹豫着,犹豫着,最终释然一笑,道:“还是给她戴戴吧,我身体也挺好的,上次体检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个跟她斗了一辈子的女人,就算快要死了,明知她身上有一套生机玉,也还是没有找她借,只是还在等那个可能有的可能。 她做了决定,沈云深也就没说什么。 老人家比他经历的世事多,想来是想过所有可能,才愿意借的吧。 第十一章 人老了,他们过往几十年的行为造就了他们今天的命运,沈云深是绝对不会在他们的命运里插上一脚的。 他外公强行插入过别人的命数,满门灭绝,连个小孩子都没留下,最终让一个游手好闲的已经放弃了的女儿生的儿子继承了家里的衣钵。 他临走时,庄女士谈笑般慈眉善目地问他:“这么狠心的呀?” 沈云深微微一笑。 他的来历,丁城的这些老人精们早就心里有数,她知道他外公一家可能是因为些什么原因才灭的门,还在这里笑着明言问他为何这般狠心。 狠心的到底是谁呀。 不过,他们狠心,才能逍遥到今天,善良又没有攻击性的早就被洪流吞没了。 “唉,我送你上车。”见他神色自如,庄女士到底没有使出她娇横的那一面,送了沈云深上车。 沈云深出了深藏在钢铁城市里的庄院,庄院郁郁葱葱,时间似乎在那里要走得慢一点,等他出来进入城市,外面阳光刺眼,时间已近十二点。 一个早茶,吃了六个小时,一般普通人会在那种能量消耗巨大的地方把身上所有的力气消耗殆尽,任由人摆布。 找老人家做朋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生存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钱可难挣了。 但沈云深挣的就是这份钱,对他来说,事情要是难一点,更好,他多折损自己一点,钱也就用得心安一点。 他外公临死前就跟他说了八个字,“别占便宜,吃亏是福。” 这八字用在沈云深身上,沈云深向来认为再对不过。 沈云深就从来不占人便宜,哪怕外面的人都认为他占了便宜,但跟他深度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沈云深从来都是给予的一方,哪怕他身上也有冷漠与漠视的一面,但那些冷漠与漠视里面还是有一些温柔尚存的。 所以前男友成斌在他们分手后,就没来纠缠过沈云深,沈云深在超市里买菜出来,刚到车上,接到成斌的电话,还有些意外。 他从来没有拉黑过成斌的电话,但成斌是不敢来找他的,这位朋友曾经尝够了他的温柔,也尝够了他冷酷无情的一面。 沈云深也无意跟前任再有纠缠,所以碰到这位皮相极好的前任的现任,他也只是伸出了下援手,没有跟成斌交流的想法。 但成斌电话过来了,肯定是有事,他接起就问:“什么事?” “你一直跟吕子健联系什么?”成斌一张口,口气里就透露着说不出道不明的让人心里难受又逼仄的厌恶,“别告诉老子,你他妈的还对老子余情未了。” 沈云深刚认识成斌那阵,成斌可真是乖巧有礼貌,热情积极主动,沈云深当初一看,觉得这种积极主动不像一滩子死水的年轻人可真是太棒了,太有内涵可挖掘了…… 结果,他娘的,看走眼了,热情似火的外表只是假相,还因为擅长伪装,有颗聪明的大脑袋,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天天想着走捷径,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瓜,还爱他,只要他想捞,这些人口袋里的钱都会双手奉送给他。 沈云深曾经就是一位他认为又傻又爱他的小傻子,还因为家训所秉有的宽容不计较,被这位朋友认为沈云深对他爱得无法自拔,在沈云深好好跟他说分手的时候跳得老高,结果遭到底线被破坏的沈云深一巴掌拍下来,身体和身外之物都遭到了非常明确的损失,这哥们才偃旗息鼓,彻底怕了沈云深。 这家伙可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才几年,又横成这样了。 这世道可真会惯人。 也不知道他的皮相会允许他再变现几年。 不过他的皮相在沈云深这变现过了,沈云深看他看得太透,太熟悉他了,以至于轻而易举就能拿准这个人,他没有跟着成斌的情绪走,而是微微一笑,道:“吕子健出事了?还是说他出事了也原谅你,让你到我这里来炫耀了?” “哈。”成斌在那边笑了,接着愤怒地骂:“你他妈懂个屁,天天装逼装高人!你他妈穷鬼,一千万都拿不出,别说一千万了,吕子健两千万也愿意给我花,他甚至愿意把他爹妈的房子卖了给我花!我就是把他打个半死,他躺在医院里,我他妈的一句对不起,他就得给我流眼泪!” “沈云深,你他妈的一毛不拔就滚一边去,你要是再坏我的好事,我弄死你!好好泡你的大款,舔你的金主!少管别人的闲事!”成斌一口气说完,可能是太怕沈云深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每一句话都是狠话,但每一句话都露着怯。 沈云深举着对面已经被挂断了手机,良久没有说话。 “房子卖了啊……”久久,沈云深叹了口气。 用这钱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消受得起,卖这房的人,这辈子,不知道能否还能摆脱掉心底深处的软弱与羞愧,还有自责。 第十二章 过了两天,沈云深从吕子健发来的道歉信息那里才得知,吕子健拿他当了个工具跟成斌表忠心,大意就是吕子健他连沈云深的劝告都没听,就为了和成斌好好在一起,他已经为成斌付出了所有…… 结果就是成斌没看到他靠“出卖”沈云深表露出来的强烈忠心与付出,只看到了沈云深这个人出现所给他产生的威胁,鼓起勇气也要冲着沈云深大吼大叫一顿,就像炸毛的小猫朝着狮子呲牙咧嘴了一番。 又被自己帮过的人反咬一口,沈云深笑笑没当回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历多了,头一两次他确实不好过,他是个正常人类,有正常情感,要消化这些好心没好报的事情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后来见多了,年纪也渐长,他帮人的初心也就是我的眼睛看到了就顺手一帮,不带丝毫功利心,而别人怎么对他,都是出自这个人自己的立场,没什么想不通的,两个人之间不存在情感连接,也就不存在伤害。 但接下来,吕子健又给他发来了求救的信息,说吕子健不再来医院看他,问沈云深他该怎么办。 沈云深隔着手机,就像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但卑劣的猎物,看向旁边一个他为了向猎人表忠心咬过一口的人,问这个人能不能把把他打得伤痕累累的猎人叫回来。 叫回来干什么?继续折磨自己吗? 沈云深摇了下头,还是把吕子健拉黑了。 他初见到吕子健,是不知道吕子健是谁的,但吕子健知道他是谁,沈云深也没想到他顺手一救,救了前男友的现任,不管这是善缘还是孽缘,都是缘分,吕子健要加他的信息号,他也就加了。 沈云深虽然没预期过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但他总感觉事情不会糟糕到这一步,但到了这一步,他也发现,他再多管闲事,这两个人就要把他搅进去,发展成三个人的孽缘了。 沈云深那点善,在这一刻,被消耗殆尽。 这段时间沈云深也很忙,朱斯兴叫他回来,也不是工作告一个段落,可以好好过家庭生活了才叫他回来的,事实是朱总全力以赴攻克了一个事关他们企业存亡的难题,下面还有更多的问题要解决,小朱总只能撑过头期,后面需要家里的后勤大当家给他鼓鼓劲,这才把之前他嫌会分他心的沈云深叫了回来。 沈云深也好,随叫随到,这段时间就去了他们所在的公司办公,一天有一半时间是在朱总的办室度过的。 朱总五人党所创的公司叫“见宇”,名字非常简单,寓意也是,就是去见识宇宙。 这是一个朱总工作了七年但一谈起来还是满脸放光的公司,老大许亚观对沈云深有再多的看法,也挡不住他是一个真把风雨拦在公司外面,让技术人员全力以赴只为理想奔赴的好老大,就为这个,沈云深该忍他的时候也忍得住。 至少两个人在同一层楼相处,他还是忍得住的。 许亚观可能也不想见他,所以沈云深在自家小朱总的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个月自己的工作,也没碰到过许亚观。 但他这段时间,收获了两个乖小弟,一个是老二李志强,一个是老五姜泊,沈云深中午提着吃的来“见宇”,哥俩来蹭饭;沈云深提着宵夜再来探班,这哥俩也跟着来蹭宵夜;沈云深提溜需要休整的朱总回去睡觉,哥俩跟着他回去睡客房。 一点也没有跟沈云深客气的意思。 第6章 倒是朱斯兴被跟得暴怒了,叫一同打宇宙江山的哥们滚,沈云深也不参与,作壁上观,让哥仨自己斗。 自家的男人斗输了,他就继续带着愤愤不平的小朱总和他两个哥们回家去;小朱总要是斗赢了,他就带着趾高气昂的男人回去给予最深刻的奖励——打赢的男人还是需要及时给予他膨胀感的,这时候的男人那方面发挥的能力超强,他的伴侣就是终极受益人。 不过,让沈云深稍微有点遗憾的是,他家朱总斗赢的概率不高,十场只有三场赢,不过也不怪他,孤掌难敌众拳,对方有两个人呢。 但沈云深也只是稍微有点遗憾,毕竟靠朱总一个人是难以完成他自己的梦想的,多帮他养两个人帮助他实现理想,沈云深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他也需要有人对朱斯兴尽心尽力,让他的大宝贝身后有人。 所以沈云深对这两个拖油瓶也算带得尽心尽力,餐食都是根据他们的身体制定,连客房的床上用品,针对两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所采用的材料薰香都不同,客房的家具摆件也都是不同,并且时刻根据他们当下的身体状况在做调整。 这就是沈云深的牛逼之处,他就是去学个菜,他也能根据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把他的理念放进菜里面去,家里的布置就更不用说了,时时刻刻都在琢磨着怎么精进技艺的沈云深不可能放过身边能捣鼓的事。 也就一个多月,李志强与姜泊的面如灰色,变得走路虎虎生威,所以这天下午,沈云深在朱斯兴的办公室手绘画图,他半打开的门就被敲响了。 朱斯兴一般都不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多数时间,他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在楼下那座小型工厂的工区,来办公室,基本上都是为了吃饭和休息一会儿。 现在是他正在忙的时间,他那两个负责外联与采购的哥们也正是在最忙的时间,沈云深忙着盯手上作品的一个细节,不好抬头,但猜出来了是谁,于是道:“进。” “是我。”门口看到他没抬头的人道。 “欢迎许总。” “你知道我要来?” “嗯,进来坐。”沈云深弯着腰,一笔一笔勾勒着一只猫头鹰的羽毛,头也不抬道。 身边有人走近,许亚观到了身边,沈云深专注手里的工作,没有抬头,等他勾勒出最后一笔,沈云深不动声色换了下气息,神色如常直起腰来,朝许亚观点头,“感觉到我们应该碰一面的时候了。” “是吗?”许亚观客气一笑,皮动肉没动,他又看了看沈云深摆在桌子上的那只跟活着似的盯着他的猫头鹰,不经心似地问道:“这是你的下一个作品?” 第十三章 “不是。” 他说完,坦然看着许亚观,没有更多的解释。 许亚观笑了一下。 就两个字,足够表明沈云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一般很难在一个没钱没势的人身上能看到这种坦然的强硬,这种强硬一点也不生硬,人的肉眼就可以看出其背后的从容淡定。 现代人身上很少有这种气魄。 不过沈云深有本事,长得不赖,好像确实可以如此这般——也有人跟许亚观透露,沈云深是最像沈家人的沈姓人。 还有人跟他说,沈云深也不是没钱,沈云深要是想挣钱,可比老三和他们来钱快多了,只是沈云深不敢动手挣而已。 于是许亚观好奇,“真没人能逼你出你不想出的作品?” 沈云深点头,示意许亚观跟他去茶桌那边坐下。 之前朱斯兴的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是西式的,后来和沈云深在一起,西式改成了东式,小型会议桌变成了茶桌。 茶桌上也可以办公的嘛,朱总不在意让他的电脑挤在一堆茶具里工作。 爱是可以让人妥协的,足够的爱,别说蒙蔽眼睛,蒙蔽心灵也完全够。 沈云深请许亚观坐下,开始烧水摆茶具,听对面的许亚观道:“你今天脾气很好。” 好几句话都没跟他翻脸,不太像一看到他就唇枪舌剑还砸东西的那个沈云深。 “最近还行。”沈云深的工作开始进入状态,他一进入状态就会特别的宽容一些,说白了就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有时候宽容其实也是漠视,不在意。 “刚才我那个问题?” “嗯,逼我出作品是吧?”沈云深在自家山头种的绿茶和别人送给朱斯兴的昂贵绿茶当中只迟疑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别人送的。 火气大的许总适合喝绿茶,他选绿茶,就算表过心了。 自家的还是留给亲爱的自家人喝吧。 “目前还没有,”沈云深把茶叶放进茶壶,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许亚观道:“你来打探消息的?” 许亚观顿时皱眉。 “是不是都没关系,我今天也想回答这个问题,”沈云深把茶叶放下,摊开手给许亚观看了一下,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老天会把我这双手收回去的,不用等到他们弄死我,我自己就会死。” “是吗?”许亚观被他的话激得局促地短笑了一下,道:“吓唬人是吧?” “没有,我只算是半个沈家人,但好在我也只是半个沈家人,”跟他外公姓的沈云深笑了笑,道:“老天收不收我,就看我乖不乖了。” 许亚观哑然。 对面不出声,水滚了,沈云深把开水送进茶壶,淡淡道:“当年我外公帮过的,还有那些害过我外公,我听说这些年都走得差不多了。” 沈云深口气柔和,许亚观也就势温和道:“是的,不过我也听说,都跟你没关系。” “是啊,我没那么大能耐。”沈云深点头,道:“和那些让你来打探的人说,随缘吧,我出什么,就要什么,强要的,我死了不要紧,那些命中注定跟我有缘的人的缘分没了,让他们跟谁说理去?有些人可能还挺喜欢我活着的,你说呢?” 沈云深这话一传出去,来逼许亚观逼沈云深出作品的人,可能得成众矢之的了…… 她的命是要紧,可还有的是比她的命更要紧的人还在沈云深这里期待一丝可能性呢。 这就是制衡了。 老三的斗争意识要是有他家这位的一半,许亚观做梦都要笑醒。 “我知道了。”许亚观喝了一口沈云深送到他面前的茶,砸了砸嘴,眼睛在茶叶盒里找了找,找到了一个外面没有字的木盒子,拿到沈云深面前说:“泡这个喝喝。” 沈云深朝他挑眉。 “斯兴泡给我喝过,”许亚观解释,“你家茶山出的这个茶甜一些。” 就是老三情商不高,他要不给。 “不泡也行,”许亚观说着拿着盒子往自己衣兜里塞,“我自己回去泡着喝,你这个茶挺好的。” 他挺给面子的又喝了一口现泡,怕沈云深要回去,连忙起身,“我那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等等……”沈云深一开口,就见许亚观迅速往后退了好几大步,眼看就要到门前了,他不由失笑,朝许亚观道:“外面给你的压力大不大?” “还行,”许亚观自家背景也挺深的,只是一家难独大,许家也不可能方方面面的压力撑得住,也不可能把一家的所有力量都拿到他一个人身上用,“我做我能做的,但我不表态不承诺,我不想再装修一次我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准备跑路的许总还挺幽默,沈云深被他说笑,耸耸肩道:“那就只能靠你了,谢谢。” 许亚观衣兜里抓着茶盒的手稍微松了一点。 沈云深不显山露水,在外面更不出名,但他手里有很多项只有沈家独有的家传技术,例如制造茶叶,这东西从采摘到与别的药物的浸染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些东西非常稀有,沈云深从来不卖,给朱斯兴的这盒药茶,说是只用来降火清肝助眠的,但许亚观前段时间一尝,因为公司压力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的许亚观回去安安稳稳睡了五个小时,那五个小时睡醒过来的感觉,身体和精神就跟他十七八岁那阵一样强壮精力充沛。 可惜老三看这个东西看得紧,沈云深不在,他也不在的话,办公室锁得比监狱还牢。 现在机会正好,许亚观要偷回去,一半给自己,一半给家里老爷子…… 不,可能他的一半,还得分一点给他老子,他在外面打架打不赢,还得拉老子一起去打,还是需要给点好处的。 “嗯……”沈云深难得的好说话,许亚观守在门口,只要他脚后跟一转就可以离开,他问道:“要是有一天,有人拿斯兴威胁你,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云深耸肩,“搞他全家呗。” 第十四章 沈云深不缺乏跟人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喜欢当个善人,好人,因为这是跟人进行陌生链接最快的方式,大家知道你不是个损人利己的人,是个能进行公平交易的人,你就能跟对方尽快进入交易环节,节省了很多试探成本,但这个“大家”里面,也包括了诸多心眼特别多,不想公平交易,利用别人的善意变现的那些占便宜的人…… 这样的人太多了,不少人精于这种不用付出成本就能获得巨利的变利方式,道德是他们收割有道德的人的武器,对他们自身是没有限制的。 也就是说,做一个好人,就得面对外面好坏参半的世界,如果好人没有自保的能力,没有窥破好坏的眼界,那无疑在恶的人眼里就如待宰羊羔,是可以随意对之嬉弄羞辱外加收割的对象。 沈云深初试探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曾懵懂无知过,但现实给他上的课,无论哪一课的方式,都很让他印象深刻…… 别人的生活对人的影响都是细物润无声,悄悄磨刀霍霍向牛羊的,而他的是,他父母把他送到只剩外公一个人的外公家里,打的是安慰老父的旗号,实际上,当天晚上,都没有隔天,他母亲就跟她全家人只剩自己和女儿的老父亲哭诉自己生活的不容易,明着要钱,老父亲不给,她就在那哭哭啼啼,哭自己是没妈的孩子没人管了,沈云深坐在门外听着母亲的不要脸都肝肠寸断,他都不知道他老外公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那天晚上,被自己妈妈卖了个好价钱的沈云深就在想,他不要当一个被人裹挟、明明自己已经心如死灰痛苦不堪活得不像个人了还要被人压榨的可怜虫。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就算是面对他第一个喜欢的那个男孩,他也是这么处理的。 他受不了有人要胁他,尤其是拿他的痛处要胁,他有应激反应,他会弄死对方全家。 就这么简单。 他说得很随意,但许亚观总觉得他这个随意有点不简单,都停了要跑的脚后跟,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之后才道:“我知道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了。” “之前的事,最后一次跟你道个歉。”那个时候他太不了解沈云深,所有的了解都是靠道听途说,另外,那些传说谣言确实都戳中了他的诉求,他很愿意那些都是真的,所以不加辨别真伪就赶紧给说了出来,并且经他再一次坐实了谣言的可信度。 现在外面关于沈云深一些说法的版本,许亚观在里面就是可靠人证,沈云深过往认识的那些朋友同学一旦想踩贬沈云深,试图说明沈云深高攀朱斯兴有多不得人心,就会拿许亚观出来溜一溜。 许亚观也很无奈,他也解释过,但没用,一个群体里大部分人想相信的事情才叫事实。 “咳,”许亚观摸了摸袋子里的茶盒,清了清嗓子,“外面有一些人在传我不喜欢你,对你有意见,你要是觉得这些流言太空穴来风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出面澄清一下真正的事实。” 空穴来风?可真有意思,那些流言,不是许总一桩一桩做实坐实搞出来的? 沈云深失笑,他最近心境确实不错,哪怕是再早两天,他没进入这个新作品的状态,他都不会多赘一词,只是会指指门,让许亚观麻溜地滚。 但新作品的开篇就是敞开见天地,就是开阔,沈云深没让人滚,而是朝许亚观点了下头,道:“没事。” 是真没事,虽然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大家的逐利慕强让穷人更穷,让富人更富,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沈云深修的是天道,人道欠他的,天道会还给他的。 沈云深还得靠这个,去创作他的作品。 这个就用不着跟许亚观解释了,沈云深见他说完,人还没走,他挑眉,道:“想把茶还给我?” 许亚观一听一激灵,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滚了。 妈的,老三找的这人,越靠近越邪乎,前面刚要杀人全家,后面心胸宽得似乎能在他心里开船了…… 这人前后还一副面孔。 许亚观决定听家里一个世伯和他说的话,没事就别招惹沈云深了。 嗯,有事也别招惹。 一连半年,沈云深都在丁城没有出去。 这半年中间,“见宇”发生了一次商业围堵,有资本要收购“见宇”,封锁了“见宇”的上下游的供货端和出货端,这战打得非常快且有效,很多友军都倒戈到了对方的方阵,连“见宇”的贷款银行也在收获了外资银行的一些股份之后也加入了对方,进入了这场围堵“见宇”的商战。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对方做足了准备,来势汹汹,许亚观背后的家族被逼得也不管面子了,以几家一族之力站在了“见宇”的前面,替“见宇”站台,远在亚城这个学术城居住的朱家也不得不出面,朱斯兴那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孙子婚姻事都不管的奶奶专门飞到了丁城,一到就带许亚观和朱斯兴去拜访门下昔日学生。 第7章 另外三个合伙人的家庭,虽然家世方面比许、朱两家稍差一些,也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全力以赴为孩子们的事业奔走。 这场围堵战之激烈,让家里的老一辈都出面了,打到后面吞购方都不要脸了,对方出卖国本要求吞并“见宇”,而内部这边见利心喜,想杀一个“见宇”大家分肉,一时之间,“见宇”劣势,眼看就要被收割。 而这时,许家的爷爷闹到了他主管“见宇”这种公司的部门的同事面前去了,要求主管部门不带任何一些迟疑和考虑利弊的支持,朱家也飞来了一老一壮一少三个代表朱家在当代学术圈地位的大杀器,和许家爷爷一同围堵主管部门,在一个星期里,得到了主管部门的肯定回复。 外面的围堵疏通,银行不追着要钱,下游不追着不给货只要钱,上游不追着要命,“见宇”这才解除了公司被灭的危机。 “见宇”灭门危机解除,沈云深日子就很不好过了,之前公司危机,他就做好后勤就好,再有个万一也没事,他还养得起朱斯兴,所以沈云深就叫他男人全力打仗,有多少火力出多少火力,不用管后果,后果有他担着呢,当时他说的这豪言是真的充满了真心真意,一点都不带掺假的,但朱家先来了个德高望重的奶奶,后来又来了一个五爷爷,一个叔叔,还有一个冷脸小堂弟…… 他家房间都住满了,连书房都被人住了。 这些人天天要在家吃饭,朱斯兴去说了,还被打了一顿回来,五爷爷还把他手板打肿了,说他不孝,不给老人饭吃。 一堆人天天在家住就算了,还天天在家吃饭,这婆媳关系怎么处? 沈云深傻眼了。 第十五章 沈云深没处过这么复杂的关系。 他刚出生就被逃避责任的父母送到了外公沈家养,后来到了念小学就跟了父母,没两年就又回到了家里只剩一个人的外公身边。 除了不谙世事和外公外婆一家共同生活的头六年,他身边与他长期生活的人没超过两个人。 跟朱斯兴好上,朱家也不管事,他们都好上五年了,他才零星的和来丁城出差的朱家几个人吃过饭…… 朱家妈妈他还见过,女学者来丁城出差和他吃过饭,还送了他几本书当礼物,朱家爸爸那是见都没见过——哦,不,见过,拜年视频中他们短促地见过面,说了几句话。 沈云深从不觉得朱斯兴不重视他,朱家人对他慢待,因为他知道朱家人都有自己的事干,要是朱斯兴孙承祖业,还在学校当老师,可能他们之间的来往还会多点,但朱斯兴干的是要花巨额金钱的商业科学,早早就立了志的朱斯兴也早就从家族中的传统教书氛围中脱离出来了,加上他又是他学的这一派系最好的天才了,家里也没有他能取经的人,他跟自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多能交流的东西,也就和学其他派系的自家人一样,专心各干各的,不流于人情世故的往来。 沈云深就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这么些年,很是轻松愉快地维持着和朱家人没怎么有来往的关系。 现在怎么变了? 赶都赶不走了? 朱家亲奶奶一住下,到现在给她的卧室已经被她半改造成了半个办公室,现在老人家的床上都有书了。 沈云深经她允许给她收拾过床,简直大开眼界,床上有各大学术著作,某领域最新前沿报告,还有某些不可描述的漫画书、小说,主人公分别为男一和男二,性与他和她的孙子的性向完全一致。 经她允许帮她收拾床的沈云深第一次看到这个,真的是瞳孔震动,不敢置信看向窗边认真严肃听取视频对面的中年年纪的学生报告的老奶奶,嘴都犯哆嗦! 那是奶奶辈啊,谁家好奶奶,这个年纪看这个? 这得多恶趣味! 就打这一次,沈云深心里都有些麻了。 等到朱家的老壮青三代飞到丁城,住进家里,和奶奶吃同样的人做的饭,给他们叫个外卖,还是蔡记的外卖,那个五爷爷先是瞪眼睛,然后就是委屈巴巴地数着米饭吃,也不吭声,也不叹气,更不骂人,就是数着米饭吃,让饭桌沉默得就像有黑暗的黑社会压在他们头顶上那样暗无天日、憋屈难受…… 这种压迫感一给出,沈云深又不能骂娘,只能撸起袖子往厨房走。 完了,施加压力,牢牢掌握住场地气氛的老头也不再施加他那特殊的控场能力了,还在背后甜甜地喊沈云深:“乖孩子,做饭去啊?” 变脸变得绝对比他翻书快多了。 朱家人就没有书呆子。 而老头儿绝对是能屈能伸的大人物,沈云深一问朱斯兴,他家五爷爷在家基本是吃什么的,朱斯兴还郑重琢磨了一会儿,才和沈云深道:“我要是没记错,我们家所有的人,包括奶奶,包括五爷爷,包括我们,都是吃学校食堂长大、生活、工作的。” 他们家就没人吃过细糠。 至于为什么突然迷上了细糠,还是特定的一个人做的细糠,朱斯兴先前是保守估计就是这堆突然变坏了的人要折磨他家男神,后来经过实情观察,好像也不是,他们就是爱吃他家男神做的,只要是男神做的,哪怕是剩菜,他们也吃得津津有味,还抢着吃。 他家小堂弟和五爷爷就半夜三更去冰箱翻吃的。 他家涪叔稍微要点脸,但来了之后,叔侄俩社交软件上的空白框就日渐变得愈加丰满了,上面都是他叔套路他要主动、积极、热情为长辈服务的小故事。 这严重加重了他家男神的家务负担,朱斯兴为此反抗失败,但仍不失乐观,这晚回家和家里人抢完饭,又抢完成了洗碗拖地这些家务活,终于躺到了床上和男神肩并肩靠着坐着,他就非常乐观地和男神道:“要不咱们搬家吧!” “他们不会跟过来?”沈云深在床上看他白天没看得及的资料,随口回道。 “忘了这个了。”朱总只顾得着乐观,把他最开始迷住沈云深的智慧忘了。 “深哥,”男神忙,逮着时间给自己放半个小时假的朱斯兴把男神抱进怀里,问:“他们为什么非逮着你做的饭吃?你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简单调了一下饮食……”沈云深说到这,和朱斯兴道:“说真的,从你奶奶到你堂弟,四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听你说一年四季哪怕寒暑假他们也是吃小食堂,而且都不怎么爱吃饭,我大概也能理解这是怎么造成的,不过奶奶都快八十了,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等她那个探索这个世界的劲一歇,那个心力会分分钟就会从中高峰跌到谷底,根本不会受她的意志控制,到时候你们只能用仪器维持她的生命了,这中间不存在什么中间阶段。” “家里好像有好几个祖祖就是这么走的,我们没用仪器,就是大家轮流照顾,让他们尽快地走,其实我们也知道原因在哪,就是大家顾不上,也默认了我们也会这么离开。”朱斯兴道。 “你们就压根儿没在乎过。”沈云深补充。 朱斯兴笑,点点头,确实不在乎,能干到七八十,干完了就走,他们朱家大部分的人好像觉得这事其实挺完美的,大家也就不去解决存在其中的那些小问题,因为真的不重要。 而且他们家是真的命好,好多都有七八十的寿命,有几个甚至是有八九十的高龄,大夫都说他们靠那种身体机能活到那个岁数简直就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不过这事也不奇怪,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嘛,朱家人就更当是自己命好,更心安理得地沉醉于自己所热爱的事物和学科了。 “你们家找对象的时候也不知道找个途径不一样的……”沈云深也是佩服这些人。 不过朱家现在没有以前的人多了,朱斯兴这代,朱家就只有五个同一代的同龄人,而他们这一代了,至今连个结婚的都没有,朱斯兴有对象,还找了他这么一个男的,看来是不可能有后代留下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个人价值要实现,我们家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挺疯狂的,找同类还能搭搭伙,找喜欢经营家庭生活的,我们家的人好像也满足不了那个情感需求,有好几个叔伯就因为这个都离婚了,不过爷爷说我们家要改运了,我们家出了我这么个情种就是变数,好像每过几代,我们中间就会出一个对情爱贪嗔心很重的人,然后这一代留下来的子孙就会特别的多,质量还很好,都是爱成家的,家族就指着像出一个像我这样的大情种延续下去,你都不知道我追上你,家里有多好看我们……”朱斯兴说完,深情地看着沈云深,“深哥,二哥他们你不给介绍对象就算了,徐徐这样爱吃剩菜的好小伙子,你是不是要帮着介绍一下啊?” 得,煮饭婆之后就是媒婆…… 沈云深掐指一算,转手往人中一掐,长叹道:“老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 苍天饶过谁啊。 第十六章 朱斯徐肯定是给朱斯兴好处了,这两天就看着他跟朱斯兴去上了两天班。 作为朱家这一代的台柱子,必要时刻,朱斯兴都得听他指挥,他让沈云深给他找媳妇,也不知道怎么个想法。 沈云深也没去找他问。 朱斯徐是个冷面小子,一看就是个不热情的人,但朱家的人嘛,再不热情,身上的礼貌修养就跟他们从娘始里自带出来似的,出现在哪都不招人讨厌,就像朱斯兴当初看见沈云深眼睛亮得发贼光,但沈云深拒绝了他的表白,这位少年也是带着遗憾消失了,没有纠缠沈云深。 朱家的人是知分寸,懂进退的,从来不用“我聪明我特殊我就可以不懂事”这些东西来扯幌子。 沈云深后来接受朱斯兴接受得那么快,就是因为被全体朱家人维护出来的这块招牌自带光环和信誉…… 门风好,维护起来很难,但带来的各方面的“利益”那也是相当可观的。 就像再重要的部门,也要重视朱家的人的意见一样。 沈云深在外面跟老友人聚会的时候,依稀听他们提过几句,说原本朱家是难朱斯兴这个长子长孙当领头羊的,但朱斯兴十几岁的时候表现出了对男性,也就是对沈云深的兴趣,后来随着朱斯兴的出国深造,朱家在重要场合出席的人就换成了朱斯徐,等朱斯兴回来,没回亚城,而是从商,代朱家出席各种业内事件的人还是朱斯徐,大家也就知道了这一代朱家人换成了朱斯徐当领头羊。 这些事情沈云深听说过,但没和朱斯兴讨论过。 朱家是一个很单纯的家族,平时大家各忙各的,从朱家人对他们俩承认但放认的一贯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以视听从家长的意见然后紧紧抱在一起生活为紧密关系的家族,他们有他们维持他们的情感的呈现方式,就像这次,朱斯兴需要他们,老一代就派了最具代表性,身上功劳最重的两个人,用来给朱斯兴折现成现实力量来用…… 他们也不保守自封,自己有的,也会堂堂正正地自动现身,变现出来给子孙辈们,不会清高到不给子孙们用,也不会躲在后面悄悄用力,他们一切行为都是走在阳光里的,光明正大。 这是一家看了就会心情不错的人家,就是现在有点赖皮,蹭饭还蹭媒婆用。 沈云深没找朱斯徐问,但找了奶奶,早上他在给奶奶送上早餐后,没去厨房收拾,而是坐到了老人家身边,问她:“斯徐让我给他介绍老婆,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您几位也觉得我眼光不错?” “你眼光是不错,你看斯兴你就找得很好。”奶奶赞赏道。 朱家的奶奶那是精力旺盛、性格又开朗活泼的奇女子一位,她一生如此,性格一直都是这么好,沈云深小时候跟着外公去拜访过她一次,就对她印象深刻,过了将近二十年,她依旧如此,一个人的性情能开朗一辈子,足见她的身心是多么的健康强盛自洽。 一个人能一辈子都如此,她的力量绝对是她自己给予她自己的。 “不过,这也是我的意思,也是他和他爸爸妈妈的意思,他爸爸妈妈和我说过了……”奶奶开心地吃着沈云深为她特制的炒青菜,咽下口里的饭菜之后,话语一转,道:“只是让你介绍,成不成不用你管,最后一个都不成也没事,你也不用担心,徐徐不会让女孩子难做人难受的,他也是个很乖很尊重人的孩子。” “为什么呢?”沈云深点头道。 这点他不担心,朱斯徐再冷面,也是个冷面绅士,他只是困惑为什么让他介绍,因为朱家的圈子中,好女孩子太多了,可以说,最好最适合朱家的女性,就在朱家所在的圈子里,外面不少领导给自己家孩子找对象,都是往那个圈子抢的。 真的是抢,但凡是对自家孩子的前途有点指望的,都想抢一个回来当家庭的镇宅之宝,朱家是空在宝山不去遇,到他这里来,他有点不懂。 “加强跟你的关系,这是徐徐要做的功课,你这边要是有跟他合拍的,彼此喜欢的,那就是再好不过……”嫂子给堂弟找的老婆,两家以后就会稍微走得勤一点,朱斯徐其实比她家那头乖孙更懂人情世故,也对家族更有野心,其实他是更适合做当家人的,老太太对他也是全力支持,“没有看对眼,你也是为他尽过心,以后说起来,嘴里也亲两分,时代不同了,徐徐这一代,要稍微向斯兴借点力用用,这个,肯定你,肯定比肯定斯兴更讨斯兴喜欢,他这也是投其所好。” “嗯。”原来如此,冷面小哥只是看着冷面,做事那是绵长又细软,确实比他家那位只有看到他和理想才眼睛放发精光的憨憨更适合带领这一代的朱家人的走向,以及培养下一代朱家人。 “其实当年你要是答应了,也愿意接手管家族里这几个人的闲事,交给你也可以的……”老太太说着,见沈云深立马摇头否定,她笑了,道:“你能力是有的,就是世俗心太浅,后来你爷爷我们和斯兴爸爸妈妈就这事谈了谈,我们一致同意认为你能要斯兴就不错了,就别打你其它方面的主意了,所以我们就干脆把你和斯兴放养在外面了,你们都是有能力照顾好彼此的人。” 沈云深很干脆地点头,是的,他们有能力照顾好彼此,但能力仅限于此,再大就没有了。 “对了,你以后带不带徒弟?”老太太问。 “好像得带一个。”沈云深诚实道。 他外公一家到他这里,其实就是真正绝代了,他没了之后,有关于他外公一系的那点血缘就完全没有了。 他妈现在也没有自己生的孩子,她生不出来了,现在她养的那个是他父亲跟外面的女人生的。 沈云深这两年技艺更精湛了之后,已经感应到了他以后可能会有一个徒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机出现。 “那以后多往亚城走走,那里也是你的家,肥水不落外人田嘛,你说呢?”奶奶朝他狡黠地笑,眨着眼睛,一点也不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太。 “缘分不在那,我要找的那个人,命薄福薄,碰到我之后才会有个落脚处……”沈云深再诚实回道。 亚城那堆人,书读到那个程度,没一个是命薄福薄的。 “原来如此,”老太太顿了顿,了解了,道:“那以后还是要往亚城走一走,那里是你的家,我们没事也不好老出来,我们出来了,别人就要多想了。” 沈云深点头。 “别斯兴不回来,你也不回来,你是能代表他的,他不回,你也不回,很多事,就得我们老人家和他爹妈去弄,我们现在还在,是可以去处理,但你要是回来能看看我们,我们还能带你出去遛一圈,把别人家的‘看,这是我好大孙’的眼光挣回来,也不枉我和你爷爷爸爸妈妈这些年夸过那么多的那些孩子了。”奶奶吃完一碗熬得稀碎的稠粥,又接过沈云深给她新添的一碗,小小的喝了一口打在最上面的粥油,心满意足地絮絮叨叨,“你也考察小兴五年了,小兴同学还是很靠得住的,他真的就是打小就是用那种‘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心态在指挥自己一生的人,至真至纯至善,是个良人,配你刚刚好。” 沈云深也点头,不过这次点头后,他问道:“他为什么会认定我?” “好像……”老太太停了喝粥的嘴,想了一下,道:“是因为你很好吧?” “我很好?”好在哪?沈云深很困惑。 “对,是有一次,你来家里,你还记得吧?”随着沈云深的点头,老太太继续说:“你看着他手上拿了个粉红色的娃娃,你跟他说了一句话……” 沈云深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了,他看着老太太,听老太太讲:“你说喜欢娃娃有娃娃的好,有喜欢娃娃的美妙心情……” 这像是他说的话,沈云深笑,朝老太太道:“就因为这个?” 他跟谁说话都是这样的,他从小的性格非常的温和,还有点死善,也就是死心眼的善,他的窍,也就是对于如何去生活生存的窍门,纯粹是一场场灾难催化开的。 “对呀,”老太太口气轻松道:“他说那个哥哥好温柔啊,连目光都是水做的,他要喜欢你……” 第8章 老太太笑着解释,“那个娃娃也不是他喜欢的,只是那个娃娃是他外婆亲手给他做的唯一的一个礼物,我家那个老亲家记性不好,斯兴是他妈的高龄子,出生的时候外婆就病了,还以为斯兴是女孩子,在病床上给他做的这个,做完不久就走了,斯兴拿到外婆的玩具,想念外婆,那一年天天带在身边,没少被在一起玩的同伴嘲笑,但你没有。” 所以说,这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就因为这个?” 沈云深笑,他笑弯了眼,在老太太的身边,掩饰住了眼底深处起的泪花。 他不知道,连他父母都会嘲笑他的愚蠢的善,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在一个小男孩的的心里种下了那么深的有关于爱的种子。 第十七章 沈云深还真操心起了朱斯徐的事,不过他也不是乱点鸳鸯谱的人,在取得他属意的女性友人的同意后,才安排了两人的见面。 沈云深给冷面徐介绍的是一个同样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不过人家是内敛温柔不爱说话,脸不是冷的,是个安静坐在那不轻易开口的女孩儿,年纪恰好和朱斯徐是同岁。 沈云深和她认识也才几年,不是很长的时间,但沈云深跟对方的家中的两个老家长也是朋友,对她可谓是知之甚详。 女孩儿见过世面,有性格,有主见,就是因为太有主见太能干了,人生过往都用来修炼了,至今连个男朋友都没交往过。 这两人,一见如故,朱斯徐回来就问沈云深,“我现在就和她求婚,她会不会觉得我骗婚?你能帮我问问她对我的感觉吗?” 沈云深仿佛看见了当年打扮得崭崭新新带着一股子香味跑到他面前来问能不能和他交往的朱斯兴…… 朱家人都是这么跟人厮定终身的吗? 在同一个朱家人身上经历过两次的沈云深很淡定,回他:“我去问问。” “好,谢谢,我把我的履历发给你,你可以给她看看。”朱斯徐决定把他从幼儿园开始的履历发给沈云深,让他转交给人,对他有个更进深一步的了解。 沈云深还是假装很淡定,“行。” 等晚上留下一大家子吃饭,他去公司给朱斯兴送饭,说起这事,朱斯兴听完第一时间就去拿手机,沈云深看见,以为他是打电话问朱斯徐是怎么回事,结果哥们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朝他看过来,苦恼道:“深哥,我最近没时间回家参加婚礼,你帮我们给奶奶说一声吧,你们最近关系好,她不会骂你。” 沈云深哭笑不得。 好家伙,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看行程。 “你不觉得太快了?” “周轩是吧?就是去年正月你带我去她家拜年的那家的小女主人?”朱斯兴还记得这个人。 周家的老太太是沈云深的客户之一,据说之前她跟沈云深的外婆是认识的,她跟沈家还有点交情,以前沈云深还没出师但需要出作品维持生计的时候,这位老太太就在沈云深身上花过钱买过一些其实价格也不便宜的珠宝…… 沈云深这些年也受过周家的一些照顾。 就是这家人,朱斯兴听沈云深讲过,好像只有周轩一个孙女,另外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在国外生活的女儿,儿子和媳妇因为事故没了。 “对。”沈云深回了他,见小伙子把饭桶里的饭都刨到了汤里泡着,他摸了下爱人的头,道:“少了?我去食堂给你打点饭。” 他怕不够吃,把饭桶压实了过来的,没想到还是不够。 “勉强凑合,”朱斯兴扒着饭在男神的手掌心里晃了晃头,道:“你回去再给我做点宵夜吧,我忙完手头的事,大概一二点回来再吃一顿,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跟长身体似的,饿得慌,还挑嘴,想吃你给我做的。” “等下我就回去做,我给你送过来,”沈云深拦住了他的拒绝,道:“就这一阵儿,你就是用脑过度,还得在几个实验厂房里不停连裆裤来走动,得靠吃的撑着,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你不要嫌我烦,”对于怎么维持和沈云深的关系,朱斯兴是认真严肃研究过的,画的思维导图都是时时更新的,一旦收获到新的知识点,他就马上吸纳进去,就跟对待他最认真的研究一样认真,“等你也有大作品要面世的时候,我就马上请假来照顾你,就像你照顾我一样的照顾你,带着很多很多很多,比你爱我还要多的爱来爱你。” 爱是要回馈的,而且,心情也是需要说出来的,身体是爱的皿器,嘴是爱意流动出去的窗口,爱意一旦在身体里泛滥,想让从窗口流动出去的时候,就一定要让它流动出去,因为这个时候的情不自禁,不可抑制,才是最真诚最动人的。 真诚的,就是能打动人心的,所以它才显得那么的动人,朱斯兴从不问男神爱不爱他,因为他从男神看着他的温柔包容带着笑意里的眼神里,能看到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有多么的珍爱着他,爱惜着他。 他也想用他的方式,他的真诚,去这回应这份爱。 “比我的爱还要多啊?”沈云深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来是来送饭兼闲聊的,没想到,谈情说爱起来了。 日子这么过着,当真是好。 “对!要多很多!最全心全意,最热情热烈,把最好的我给你!”饭吃光了,朱斯兴越说越兴奋,“我还可以给你做饭!” “行啊,我们家再装修一遍我看也可以的。”沈云深揶揄上次为给他献爱心把锅烧糊了引发了烟雾警报声的朱总。 朱斯兴瞬间脸红了,扭过头来,深深堵住了沈云深的嘴,沈云深含住了他还带着饭菜味的舌头,在心里呻吟了一声。 确定是真爱无疑了,他不嫌弃这张刚吃过饭的嘴脏就算了,还在这张嘴里尝出了甜味。 爱情真是个让人不嫌脏的东西。 第十八章 一征得女方那边的同意,沈云深很快带着朱斯徐还有朱家的老太太和五爷爷去了周家。 好家伙,大家一见如故,没半个小时就谈到了订婚,半个小时后,男女双方都收到了对方为彼此精心挑选的交换礼。 其速度之快,沈云深算了算,他这个媒婆在这个事上所花的功夫就是说了几句话,领着双方见了两次面,总花费时长,连开车在路上的时间也算在里面,总计三小时。 媒婆这么好当的?也收到了女方媒婆礼的沈云深看了一眼装了一提袋的媒婆礼,心想他开展媒婆这个副业的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看起来自己在这行也蛮有天赋的。 周家二老对朱斯徐非常满意,满意到就算对着沈云深也不苟言笑的周老爷子对着朱斯徐也是频频示好,时刻关注着朱斯徐,动不动就送上一个笑容——老爷子其笑容之丑,不笑也罢,沈云深还是觉得周家老头不笑起来更亲切更帅一点。 但人家接纳朱斯徐之心,溢于言表。 等在女方家里吃过中饭,朱斯徐带着周轩出去逛街培养感情去了,朱家的二老打算先留下来和周家谈论一下婚礼怎么办,而沈云深要提前回去准备午饭,他家好大郎还在公司等着吃他的饭。 之前沈云深打电话过去问,人家在食堂吃是吃了点,但吃的很少,人家都已经跟沈云深说已经吃得很少了,沈云深自从挂了电话,就觉得自己屁股上长了针,再也坐不下去了。 他要回去做饭给人送去,送完再来周家接二老回来,周家老太太要送他出门去上车,沈云深没推拒。 他知道周家二老对他的感谢,他已经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看出来了,但周家的感谢比他想得还要浓一点,一直以来对他慈爱但还是略有些矜持的老太太和他走到了大门前,就提出:“让婆婆挽挽你的手吧。” 沈云深挑了下眉,没拒绝,弯起手臂朝她靠近。 他们这些人,都不太喜欢跟人靠得太近,一来是长期的生活习惯使然;二来是生活的环境促使他们跟人保持距离,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隔绝人性的丑陋与阴暗面。 疏离感是他们这些人刻意用来自保的一种手段。 所以周家以往对沈云深有所帮助,也是淡淡,不怎么跟沈云深联系,而沈云深也是对此保持淡然,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那段时间会作为晚辈上门客气拜访一下。 他从没看见过二老对他热络的一面,那都是他们给至亲至爱的人看的,但今天看到了,沈云深寻思着他在丁城以后可能真得多一门亲戚走动了。 “多谢你记挂轩轩,”优雅从容的周老太太挽着他的手,慢步朝外面走,“之前问轩轩,她跟我说你很照顾她生意,当时心里面就很感谢你了。” 周轩继承了周家的祖业卖家具。 几十年前,周家卖家具的那幢在城市中心的楼遭拆,周家所得不菲,但也因为这个,财帛动人心,周轩父母被害,周家从此在丁城隐匿了下来,家具生意缩小了,只卖非常信任的特定人群,周轩成年后继承了祖父母的生意,也还是在卖家具,但这时周家生意贩卖的人群非常小众,一年也卖不了一套家具,说起来这种生意跟沈云深的生计是差不多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家具的成本要比沈云深的生意的成本多,利润跟沈云深的也有些差距,而周轩自己是个非常审美和独特见解力的人,她接手家业后,自己还做了另外的收购生意,手里有很多外头从不现身的奇珍异宝,沈云深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一些饰物,就会去这个小姑娘手里找。 也算是照顾周轩的生意了。 但周轩的生意其实做得非常好,也不是很缺沈云深这个客户,而沈云深每次找她,她竭尽全力,收费还非常便宜。 他们算是双方都对彼此尽情尽义的人吧,所以才成了朋友。 事做得漂亮,话也说得好听,沈云深失笑,回老太太:“她也很照顾我,我要的东西尽心尽力帮我找就算了,还半买半送,基本上没挣过钱,也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才照顾我的。” 如今他也是看在了周家是这种仁义的人家,才把人介绍给了朱斯徐。 朱家的招牌金光闪闪,朱斯徐还是这一代的掌门人,他的后代,有肉眼可见到的风光,而这风光里,从此就有了周家的一半。 想想,沈云深也懂老太太对他的感谢。 周轩这种能力兼才华于一身的女孩子,其实很难找到与之匹配的伴侣的,男人总是习惯性忌恨女人的光芒超过他们,伴侣越是出众,他们越是平凡无奇,他们越是嫉妒愤恨伴侣的光芒灼伤了他们…… 但朱家不会,朱斯徐也不会,朱家就是一个以女性为主导位置的家族,而男性本身的才华与他们那种对于理想的执着与追逐的狂热劲,让他们恨不得伴侣跟他们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更出色,大家一起飞。 这是一个不会让优秀杰出的伴侣憋屈的家族。 “嗯。”对沈云深的话,周老太太点点头,没有多说,但在沈云深的推拒下,还是执着的把沈云深送到了停在停车场的车旁边。 沈云深要上车时,她才松开挽着的手臂,拉着沈云深的手道:“当初也是感同身受,都是失去亲人的人,想着你一个小孩,父母还不慈,要吃饭要上学,才朝你买了点东西,也没想过要什么,没想到你记到了今天。” 沈云深摇头,笑笑没说话。 他们之间是有善缘,但周轩要是没跟朱斯徐双方之间看对眼,他也无能为力。 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吧。 且,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唉,你是不知道我们心里之间的纠葛,我们老了,要是留下轩轩一个人,你是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难过,”老太太确实很难过,说起来,眼睛里的眼泪滴溜溜地转,“她又脾气倔,再苦再难也是一个人担着忍着,自己消化,我们在还有我们心疼,我们要是不在了,以后回家连口热饭都没人给她留……” 沈云深听到这里,不禁汗颜,凑过头去小声跟老太太道:“婆,您听我讲一句,徐徐这小子,好像也不会做饭,他们全家全家族几十号人全吃食堂,热乎饭可能真没人给轩轩留,咱这个还真的得靠自个儿。” 老太太被沈云深逗笑,哭笑不得,无法再情深下去了,只能顺热为孙女婿找补了一句:“有个热乎人就好了。” “这个倒是有,小伙火力壮啊,看他满脸痘,可见这些年孩子有多不容易。”沈云深感叹道。 满脸痘,那都是憋的,处男都这样,沈云深这隐形荤腔开得老太太又哭笑不得,不敢再和他聊下去,连忙道:“那不打扰你了,你还要回家有事吧?赶紧上车。” 沈云深看总算可以走了,赶紧上车,就是他笑得太开心了,嘴角的坏笑被老太太瞅见了,老太太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回家见到朱家的老太太,朱斯兴的亲奶奶,她跟人家亲奶奶笑道:“云深跟你家斯兴好上之后,人都活泼了不少。” 第十九章 朱老太太笑着点头。 沈云深的好,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就像他们两老一壮一青赖在丁城,也不是非得蹭几顿饭——他们还蹭床睡。 小的那个还好,斯徐年龄小,积累的压力和亏损没那么多,还能睡得着觉,像她和老五还有亲侄三个人,睡眠就不太好了,云深斯兴家里的床是真好睡,一觉起来耳聪目明,连工作起来都要比平时顺利一些,她干脆把办公室搬到了卧室,打算把手头最要紧的工作完成之后再回亚城去。 要说媳妇找的好,确实是助力,其实两个人的力量是远远大于一个人的力量的,要是性情相符,双倍的力量还能用出四倍的效果来,潜力无穷,找伴侣就得找这样,对于亲孙子的选择,老太太是越看越满意。 斯徐家的也不赖,老太太和周老太太笑言道:“你们家的也不赖,轩轩岂止是大家闺秀,她自己就是大家,云深说在气量气概上,轩轩是要比他足一些的,恰好与斯徐相配,真是难得恰好的缘分。” 孙女确实有气概,但这也是沈云深不惜美言能说出这些话来,能说出这话,哪是气量小的人,有这样明智的亲戚,孙女以后当家也不用把力气都花到繁杂冗长的人际关系当中,周老太太也赶紧客气回道:“是云深抬爱了,照顾妹妹,他一直记着以前我家对他那点子好……” “哦?”朱老太太对这个以前很感兴趣。 这边两个老太太聊着,两个老爷子喝着茶下着棋,那边沈云深在做里花了三小时做了顿能喂一群猪的饭,送到公司,给哥几个一起吃。 许亚观不要脸,自带碗筷,也跟着来蹭饭。 饭间,吃到沈云深做的饭,自认跟沈云深已经很熟,关系也有所缓和的许亚观再次向沈云深示好,跟沈云深道:“你知道成斌和吕子健最近的事吗?” 沈云深不知道,看了他一眼。 “见宇”老板这么好当的?还是说“见宇”的危机不够危,老板还有时间去八卦别人? 第9章 “成斌跟‘灯’的老板好上了……”许亚观又道。 “灯”? 如果是“灯”这个品牌的话,这是一个资产已经上亿的年轻富豪所创立的品牌,这个年轻人这几年非常火,只花了几年,就成了丁城甚至整个国家的一夜暴富的神话之一。 “那个申老板?”沈云深确认了一下。 他这一确认,身边大口塞着饭的朱总不塞饭了,停下筷子,明晃晃的瞅着他。 沈云深在他头上摸了一下,示意他吃他的,朱总这才心不在焉地扒了口饭,不再那么狂热地投入摄取食物了。 “对。”许亚观说着,还被对面的老三怒瞪了一眼,他耸耸肩,他这不是跟沈云深套近乎嘛?总得聊点大家共同知道的事情,他无视老三,和沈云深继续道:“最近的事,新闻还没有发出来,但成帅哥早就搬进申老板的别墅了。” “吕子健呢?”沈云深问了一下他还有点关心的那个人,毕竟,他曾经救过这人一次,不想他曾经救过一次的生命再次陷入过大的危机。 “这就是怪的地方了,我听说的啊,还是没取证,我听我一个朋友说吕老板跟一个小混混好上了,头发染成了红色,把对方的名字和头像都纹在了自己身上,据说申老板还是吕老板带着他认识的,而那个小混混,是成斌介绍给吕老板的……”这关系真乱,不过有些圈子里就这样,一点洁癖都没有,尤其是新晋富豪们,有挣到钱的运气,但没有守住钱的操守和底蕴,一旦有钱就被膨胀的欲望绑架,守不住自己,最终被钱操控被钱搞,被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许亚观最初对沈云深有偏见也是因为这个,他以为沈云深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现在关系好着呢,说是有时候四个人还住在同一个别墅,连着住好几天。” 这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沈云深听了都觉得无能为力了…… 他曾经试图带着成斌安静生活,但成斌受不了那种安静,成斌认为那是乏味,沈云深喜欢的山和水,蓝天,云朵,石头,在成斌那里,都是乏味的东西,成斌无法从这些东西里感受到美和安静还有力量…… 沈云深也曾深思反省过自己,认为自己让一个世俗欲望没得到满足,无论物质还是精神都匮乏的人,去安静追求精神的美,本身就是一个刻舟求剑的事…… 成斌有成斌的命运轨迹,他就算想插入这个人的因果,但他越是想插入,只会让从他这里得不到满足的成斌认为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不了解自己、而自己需要去对抗的人,从而变得更加狂躁和愤怒…… 吕子健这个人,沈云深也花时间和耐心救过。 好像有些人,在没有最终倒下之前,他们就是想往黑暗里走,拉都拉不住。 “希望他们都好。”沈云深摇摇头,注意到朱斯兴不吃饭了,他偏过头去,在爱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问:“怎么了?” “你可以多关心一下我,”朱斯兴知道沈云深爱自己,并且是全心全意的爱,但他还是吃醋,他认真的看着沈云深,道:“我很需要你的爱情、时间、关心,并且我还很爱你,很爱很爱,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只认你一个人。” 沈云深沉重的心一下就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像压在心头的那颗石头突然间变得快活,蹦蹦跳跳了起来,他露出笑容,点头,“知道了,吃饭吧。” 第二十章 成斌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他内心的黑洞要比别人的坚硬、空洞,甚至要更黑暗阴暗一些,那是一个美好打动不了他,但一点点不顺就能让他耿耿于怀,难以忘记的人。 而他还有一个好外表,一张开朗英俊的脸,一副强壮潇洒的身体。 沈云深也曾被成斌吸引了过去,那时候他太年轻,等到他发现成斌已经是惯贼,已经习惯性用这副外表用最快的速度去获取外部的爱与关注还有金钱后,他所选择的还是继续爱这个人。 他想改变这个人,直到他发现,这条在他眼里是捷径的道路其实是成斌赖以生存、并且为之得意的路径后,他才选择和成斌分手。 成斌的这种意识已经长进了他的灵魂,成为了成斌生命的一部分,它就是成斌,沈云深对此只能接受,离开。 也是直到分手,成斌不习惯沈云深干脆有力的断裂,他才知道,沈云深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底气的人,但沈云深的这种底气不是用来满足他,而为用来离开他,这让他对沈云深恨得特别深刻。 成斌认为那是沈云深对他的辜负、背叛。 而沈云深此时对于恨他的成斌,却是如释重负——他的性格会让他对还爱他的人慈悲。 人类的悲欢就是如此不可相通,不可相互理解,沈云深从此看着成斌在放纵自己的路上越走越远,心如止水。 他和成斌是没有缘分了的,他是不欠成斌了,至于成斌欠他的那点,他不来找沈云深,就是已经还了。 关于这些,沈云深没跟其实很爱吃醋的朱斯兴深聊过半句。 朱斯兴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并且很懂人情世故,也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很爱沈云深,他跟沈云深再处相遇,每一次都是在第一时间调整自己适应沈云深,可以说是他外面用眼睛看着沈云深的脸色,心里用心感知着沈云深的情绪,一切以围着沈云深整个人的变化而变化他自己,就是为了让沈云深开心,和沈云深在一起。 成斌是沈云深的初恋,但说实话,沈云深对成斌都没爱这么纯粹,他做不到忘却自己,去爱另一个人。 但朱斯兴就能做到,这个心里丰盈得能满溢的人就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他也不觉得自己空虚,他从不恐惧对沈云深的付出,就算有人拦着他,就算有人告诉他沈云深会把他的心敲碎,他也会站到沈云深的面前来,把心掏出沈云深,充满期待地看着沈云深,说:我想和你好,我还是觉得你什么都好,我爱你。 所以,“见宇”的这几个人最初的认知没有错,朱斯兴这样的人,不是谁都配得上的,这种带着自己的全部去爱一个人的人,很容易被人糟蹋。 好在,孤身一人的沈云深前半辈子该吃的苦吃了,该受的罪受了,该还的情债也还了,他不欠世道的,世道奖励了他一个朱斯兴。 沈云深也开始变得纯粹。 连他的作品都染上了他内心变化之后的气息,就像上个作品,阴玉都被他做成了柔水局,能完成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能量的自我闭环。 一般而言,他的作品功能其实没那么大,前些年他的作品所呈现的最大的功能就是安抚作用…… 他不知道他外公在的时候,卖的那些极品有没有,但他自己所创作出来的,是近期他真正入正门之后,才赋能了他能真正明确感应到的东西。 这才是沈云深的成长,对的人总能带着你去更广阔的世界,让你更能承认、肯定、以及欣赏自己的性格与特点…… 好的感情是没有压抑,只有爱意,沈云深静静看着朱斯兴吃着饭,想等他吃完了再和他说几句话,但朱总是真不需要他太多安慰,仅仅是看着他,朱总就高兴了起来,吃一口饭,瞥一眼他,吃一口饭,再瞥一眼他…… 眼睛越瞥越亮,神情越瞥越兴奋,没等到沈云深和他说话,他自己就夹了一块红烧肉,把肥的那边咬了,瘦的送到沈云深嘴边,“吃!” 他笑得似乎连脸下面的骨头都有细微的分子细胞在跳跃。 那是最美的笑容,沈云深都舍不得少看一秒,他看着朱斯兴,头凑过去,含住了肉,咽下后,都没尝出肉的滋味,就凑过了头去,吻住了朱斯兴那张能让整个天地之都为之失色的笑颜上的嘴唇…… 吻上了…… 在吃饭的三哥们都惊呆了,最近才回来守业的老四尉天霖左看看,右看看,最近选择和身边的老五姜泊道:“五啊,咱们是不是得走啊?” “走个屁,”姜泊塞了一口饭,面无表情道:“他们敢脱衣服,老子就敢看全场,除非我也有媳妇。” “哦哦哦,不给咱介绍?” “介绍个鬼,上次他助理来给他送东西,我就问了一句人家芳年龄几何,他看我就跟看垃圾人一样……” “怎么这样?” 尉天霖还没来得及跟老五统一战线,就听对面的老二说了一句:“天仙,长得真跟天仙一样,老五确实像垃圾。” “我不配,你配啊?”姜泊朝对面嘲讽了一句。 李志强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朝没有自知之明的老五笑了笑,起身和老大道:“走了。” 说完他带走一个老大,潇洒走了,没多看那吻得难舍难分的那对多余的一眼…… 超级识趣! 老三对象看在他这么识趣的份上,肯定会把天仙妹妹介绍给他的。 第二十一章 因为朱斯徐要订婚,朱家又来了人,朱斯徐的父母在隔天的晚上到达丁城,住进了沈云深安排的酒店。 酒店是蔡记附属的产业,沈云深去打了个招呼,负责酒店业务的蔡家三公子,也就是沈云深叫蔡三叔的蔡当亲自出面招待了他们。 在特定人群当中,沈云深的面子还是很好使的。 朱家的面子未必有人想凑过去沾光,但沈云深的忙,有那么几个人还是很想帮的,他们称这个为“结善缘”。 因为这次要和周家的独孙结亲家,有一些婚礼还有婚后安排上的细节上的事情要处理,朱家来的人要在丁城要呆一段时间,一群人的吃喝拉撒沈云深都管了,都管了也不要紧,沈云深也没把这当回事,就是朱家来的住酒店的人,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被带着回住宅吃饭,吃完就不走了。 没地方住,他们睡沙发,沙发上住不下了,挺能将就的朱家人说他们打地铺也行,说他们在野外工作的时候,睡的地上还没家里百分之一的舒服。 沈云深和朱斯兴家里有地毯的地方还不少呢。 朱家来人表示相当羡艳,夸赞出门挣钱的老大特别的有出息,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把朱斯兴夸得满脸无辜,看向家里的当家的。 他在朱家毫无地位,在自个儿家里,他也是的啊…… 夸他没用的。 他唯一做好的准备就是带着老公跑路,从此住公司,爱谁谁。 他只管得了他男神的死活,家人们可不要对他有什么期待。 谁期待谁完蛋。 沈云深却被他看得脑仁疼,第一次体会到了找朱斯兴当伴侣的头痛感。 果然爱情不尽都是好处。 尤其这爱情还结了果,成了家,人一多,全是人情世故。 他也知道朱斯兴的跑路计划,但不打算实施,原因也很简单,朱斯兴已经在家族中跑路过一次,再跑路一次,不承担家族责任,朱家的人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但孩儿已经快三十岁了,成了家立了业,再什么事也不担,两口子都只享受不付出的话,沈云深还做不到这么无忧无虑。 坦白说,一边要着没有任何责任感的自由,一边还想得到尊重与可以循环的爱意,是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沈云深这天晚上摸着只想带着男神潇洒的猪脑袋的头,和他道:“行了,他们放你出来,又救你一狗命,我总得表示点什么,爱吃饭就吃饭吧,我跟蔡记借了几个人,他们明天早上就过来给我打下手。” “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朱斯兴知道蔡记的人想从他男神这里进修很久了,但男神不喜欢跟人交往过深,前面去跟蔡记学做饭,还把蔡老爷子的住处调整了一翻,还送了几样小东西,好处没少给。 “算不上,”都是命,沈云深摸着在某些方面其实确实还是很单纯的朱斯兴的头,道:“得到像你这样的大宝贝,我总得付出点什么。” 朱斯兴听了好久没说话,等他再抬头看向沈云深,眼睛湿漉漉的,跟闪着星星一样,沈云深被他看得心都发颤,灯一关,被子一拉,身贴身,肉贴肉。 这次朱家人一来,沈云深也动用了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去用的交情,就为了让朱家人舒服一些,他舍得付出,其实自己也有所改变,就比如他放朱家人进家吃饭,带着蔡家人忙碌了几天,他的收获也不少。 蔡家人也是肯舍得借人给他,连八岁的曾孙都派来给沈云深摘小葱削土豆皮擦桌子拖地板,来之前还跟沈云深夸下海口,来的每一个人工作经验至少有五年,来就干活,不给沈云深拖后腿——厨神世家的孩子也不容易,小工从会走路开始打起。 小孩儿还真干活,空了还带沈云深打游戏。 这是蔡家人给沈云深涨的见识,朱家的人就要闷骚一些,不知道谁给沈云深带来了一些与沈云深专业相关的一些书籍,有两本非常重要的,还是沈云深真要叫一声老祖宗的曾曾外祖的手记,就放在了沈云深的工作台上,书老得跟一翻就要碎一样,但沈云深在初见它们那天,隔老远看到台上这两本旧黄书,连名字都没看到,就看到一个样子,就热泪盈眶,心里厚重得就像有爱他的,懂他的苦,明白他的难的亲人来到了他的身边,驱散了他心底所有的孤独…… 外公已逝,没有了老师,沈云深所有关于沈家的技艺都靠他自己一个人摸索前行,外人看到的一点点的光彩,都是沈云深刻苦摸索而来,其中他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所有的苦涩一个人咽,因为他没有任何一个同路人可以说半句话。 他真的就像一个没落的绝户人,孤独走在一条要断绝的羊肠小道上,身边空无一人。 时间久了,他都习惯了,也平静了,但这两本书的到来,突然就驱散了沈云深都自以为没有了的孤独和那一丁点他绝对对人说不出的无助,翻完书,第二天一起来,沈云深看什么都很顺眼,昨天让他还有些纠结的问题他都觉得不是问题,一大早的,蔡记的兄弟腆着脸过来看他收藏的药材,他把一些能用的须子给了他,道:“这个给你妈煎水喝,一根五百毫升水,小火煎半小时,一口喝下去。你要真想救她,就把她带到你自个儿那个小家去,你和她住,回头等身体好点,你们自己去玉市逛逛,看到握到手里有点温热的玉就带回来,我给她做个玉佩。” 他开始管闲事了。 蔡家这次过来了一个二代,五个三代,两个二代给沈云深打下手,挑的都是入选里的乖的,而能入选的,都是在蔡家打眼的人。 蔡家大,也乱,蔡家人信奉人多力量大,连情妇的孩子也带回家养。 这次来的五个三代,对沈云深最谄媚的就是其中的一个蔡家人的大老婆生的小孩,他妈妈身体不好,他从他爷爷那里知道沈云深能帮忙,来了就刻意接近讨好沈云深,言行举止透着卑微,连喊他叔的蔡家小工小孩都有点看不起他。 “知道了哥,”小兄弟开始诧异,等拿过沈云深装在纸里给他的药须,他低头道:“谢谢你。” “嗯,我今天晚上三点要起来做点药膳,你要是不嫌累,帮我打打下手,看看火……”朱家人废的不少,听到了前期过来的人放回去的风声,知道沈云深不讨厌他们,这两天来的调理身体的人还真不少,朱总都目瞪口呆,问沈云深怎么没人通知他自家改成养老疗养院了的事情,而沈云深也是个耳朵软的,一听老一辈一说“这回总算靠得上老大”了,就觉得这次出点力也好,只要荣耀能归于他所爱的人,他是真的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爱情就是这么庸俗又可爱,它让人付出,让人前进,更让人厚重,“以后就自自然然的,你对我的示好我收到了,你的学费我收了,以后可以不用这样了,眼睛里看到机会就好好学就行。” “知道了哥。” 他云淡风轻,小兄弟说了一句话,就没说了,但过了一会儿,小兄弟突然掉眼泪,这把沈云深吓笑了,抽了他的头一下,笑骂道:“哭什么?可不是我一大早叫你起来做苦工的,我可没工资给你。” 他笑,小兄弟也笑,如释重负般抹去眼泪,跟沈云深道:“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吓唬小孩,都是用你的名字。” “嗯?” “谁叫你看到我们,从来不笑的。” 第10章 沈云深笑,点了点头。 这个他知道的,他在蔡家学艺时,蔡家的小孩看到他,还有被吓得叫沈爷爷的…… 吓人的不苟言笑的沈爷爷跟自家爷爷,共享爷爷辈的威严。 第二十二章 沈云深向来时间有限,并不是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年轻的时候尚且如此,这几年就越发这样了。 人一旦有所精艺,有自己想投入进去的事情要做,时间就会变得非常有限,花花世界再迷人眼,时间也只够匆匆瞥一眼,就得赶紧回去赶自己的事了。 对别人太在乎,对外部环境太敏感的人,就如曾经迷过沈云深眼的成斌,就会深陷外部这个大漩涡,而当你自个儿也想往这个漩涡里钻,以为里面有能满足自己的宝藏,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得到答案和归属的人,最终只会得到一个被这个漩涡吞噬的结果。 命运交给外部环境来操控,自己又骄傲得认为自己独一无二无人能凌驾于自己之上,这两者本来就是冲突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得偿如愿的结果。 再不适合的前任也是命运的礼物,他让沈云深知道以后绝不能被什么操控,从此对这种向外索取的行为更是望而却步,视为畏途,绝不接近。 而如果没有这段经历的所得,沈云深也不可能击穿之前认知上的障碍和壁垒,累积出进步的认知和强大的心力,对朱斯兴珍之爱之,为保持和保护这段感情竭尽所能,再到成为如今的沈云深。 一个还是能去友善的沈云深,而不是一个带着重重的龟壳,张着浑身的刺,去攻击嘲讽揶揄世人的沈云深。 前者才能得到快乐,自由,还有自在。 “小屁孩,”每个人身上有每个人的好,每个人身上有每个人的不堪,人会遇到恶意满满的人,也会碰到对他有着善意的人,沈云深一直对这个过于讨好自己的人没有坏的观感,他也懂得一个人追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途中的无措、孤独、委屈,“爱学就好好学,学到了就是你的,别把这当句空话。” 小兄弟眼睛一红,好像挺脆弱的又想哭,被沈云深收回笑容瞪了一眼,就不哭反而笑了,变脸变得相当快。 还真是个孩子,沈云深敲了敲他的头,笑着摇了摇头。 人间可爱,活下去是人类作为动物的生存本能,但这又何尝不是人类对于活着能产生快乐美好心满意足这些感受的贪着。 他就很贪着这些。 再爱一次,他享受着被朱斯兴依赖着的感觉,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人,是完整的。 爱与责任,让人更坚实,更强大,更有力量。 沈云深是真正的忙碌了起来,朱家的人来的太多,有人透过朱家的关系来走近他,投他所好,投他所需,他们给沈云深找来了真正的医生,帮助他帮朱家人解决病痛。 这又欠下一大波人情。 沈云深每天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自己身后乱七八糟的线又多了几条。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他是真带着朱斯兴跑路了。 现在跑确实也不现实,他才三十出头,老天给他安排的罪他还没受够呢——实际上他经历还是有点浅,人身上的力度厚度不够,弄出来的作品能量也不够。 他想增长技能,还是得先打磨他自个儿。 沈云深也就忙着,不过就算这样忙着,他也能抽出空来管朱斯兴的死活,让朱斯兴吃饱饭穿够衣睡够觉,把朱总感动得跟自家老大说:“哪天我男神要是需要我,我觉得他比上天重要多了。” 许亚观觉得这话不太对劲,问他:“你不是在这给我埋雷吧?” “没埋啊,我就是跟你一说,爱情比理想重要多了。” 许亚观左看看,右看看,办公室里到处都是可以干掉人的道具,做人不能冲动,那个太犯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和朱斯兴道:“你他妈的别给老子乌鸦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子就算绑的也要把你们绑着一块上天,老子还有老子的理想!你敢掉链子你们俩我一块弄死!” 朱斯兴朝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俨然一副我已经被爱情弄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神志不清的样子。 他陶醉得就不像个正常的成年人。 许亚观光看着就觉得牙齿酸,老三废了! 不过他开始接受家里的相亲,开始出去见姑娘了,感觉着要是找对人,成个家也不错。 他也想体验一下大白天也昏昏乎乎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说是做了次媒婆,但沈云深没有做第二次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挺坚定的,坚定到就是没有第二次。 基于他的圈子,他身边确实有相当非常不错的女性,她们大多都是他的合作伙伴,都是美丽与才能并存的优秀女性,而和朱斯兴共同奋斗的这几位,哪一位都可以称得上人中翘楚,给他们从中做撮合,就算有万一,他们也具备那个不会迁怒到他头上的智慧,但沈云深并不准备这么做。 他确实很自私,如果非要把自己填进去做点什么,那他只为朱家人去做,因为他们养育出了一个朱斯兴。 除此,他还是选择置身事外。 过往的经历,职业的视角让沈云深选择了不轻易参与他人因果,而当初选择朱斯兴,朱斯兴来得太快太热烈,他跟成斌分手没多久就碰见朱斯兴了,他接受得太快,也就是下意识被卷入了朱斯兴对他的狂热感情当中,并没有用理性去想太多——等到想起来,也就是现在了,所以沈云深必须要为他们这段感情选择好航行的方向,以及护好这艘船前进时的航。 要说爱情和家庭是两回事,确实也是两回事,一个是欲望的延展延伸,另一个就是生存的必需品,前者可以砍掉,后者就需要精心的维护了。 而当你想把爱情和家庭结合到一起,两者都想有的时候,也就是不在家庭里把爱情砍掉的话,那需要的不仅是能力魅力,还得有一双通透的眼,一份能看清这一切之后还能不慌不乱的定力。 尤其是后者,最为关键。 看不明白,也没定力,多大的魅力,魅力也只会被折现成货币,而货币有贬值的风险,也有被用完的一天——美色做为敲门砖很好用,但美色终究能量有限,并不能为有尊严有能量共振的长期生活贡献出更多有益的价值。 能让人折服,心悸的,终归还是人本身的“有意思”。 “有意思”才会被追逐。 而显然,热衷于当媒婆可不是一个太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当姜泊他们拐着弯到朱家人那里要求他当媒婆,他直接跟朱家人说:“也就徐徐的事我才动一次嘴。” 等跟姜泊他们说,他就说:“朱家的媒我做坏了,他们以后就算离婚了,朱斯徐还是朱斯兴的堂弟,你们不一样,你们离了,朱斯兴跟你们兄弟都没得做,我跟他搞不好也会因为你们散伙,别说你们不会怪到我头上,你们怪不怪,事实不会改变,疙瘩不会消失,只要发生,就会存在于这现实的空气里、你们的心里,这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你们现在当下的想法、意志而改变。” 他话说得直接,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姜泊李志强他们也就不起哄让他介绍什么天仙妹妹了。 沈同志媒婆副业宣告终结。 朱斯兴却挺骄傲,当天晚上一到家,碰上朱斯徐就跟朱斯徐意味深长地说:“你深哥动一次嘴,不容易啊……” 朱斯徐只能说以前他跟堂哥是真不太熟,不是真正懂得他堂哥是什么人,他以前以为的他堂哥勇敢真挚纯净聪慧都是他年纪太小,认知太低,分辨不明,现在年纪大了,懂得看人了,这才知道他堂哥是个闷骚得意爱臭美还爱炫耀的小男孩…… 可能是小时候没表现出来的品质,到人到青中年,就从身上长出来了。 “我能做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能为深哥做些什么?”朱斯徐想了想,问他哥。 亲兄弟就是上道,朱斯兴矜持地笑了起来,搭着弟弟的肩,道:“搞点以前沈家流浪在外面的东西,有多少就弄多少,不计大小,不计高低,看到了就弄回来,你认识的人多,靠你了!要是缺钱就跟哥说,要多少给你多少。” 朱斯徐懒得跟他说这不是钱的事,而是又想了想,跟他哥道:“你们平时不吵架的吗?” “嗯?不吵啊。”朱斯兴答。 “没有意见不一的时候?” “有啊。” “怎么解决的?” “深哥都是对的!错也是对的!对就更对了!”朱斯兴不假思索张口。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说点再有用一点的,我取个经,你的忙我就记住了。” 这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弟的进取心比他强多了,朱斯兴想着笑了起来,道:“这个真得看你的对象,找对象得往高处找,他站在高处,自我要求也高,这方面你找的没问题,深哥也是帮你这么找的,我的话,我自己就做好我的事,做不好的,比你高明的伴侣,就会调整自己来适应你,甚至是迁就你,就像现在,我深哥对我……” “别人的需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深哥要什么,他最想要的,我毫无保留给他,其它方面,我不需要做到完美无缺,只要他最爱我的那一点我没变,他懂得我的忠心,他是不可能抛弃我的……” “你们家的需要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得你自己去挖掘了……”朱斯兴说完一大通,揉了揉若有所思的堂弟的头,接着道:“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对所有的看法都一样,但只要你把你的心挖过去给他,心那么烫手,他会跳着脚跑到你身边来的,这就是两个人结合的意义,就是两个人一起把生活变得炽热滚烫,我们有行动,才有共鸣,才可能发生共振,他才能变得如此让你着迷……” 说到这,朱斯兴走不动路了,低了看了看只是说说就发烫的心口,一把扔开堂弟,转身就走…… 边走边打电话,问那边:“深哥,你在哪啊?” 第二十四章 深哥在厨房,弟弟还来捣蛋,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我好爱你……” 厨房里一大堆人,还有小孩,沈云深笑着给他安排任务,“去剥两个蒜,剥完玩儿去,找人说说话,别忙着工作。” 朱斯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就是对家里人不太讲这个,他每天回来跟沈云深腻歪完,吃完饭,不是去睡觉就是去加班了,坦坦然然的把家里人视为空气。 这次他亲爹亲妈没有来,但来的也都是近亲,这哥们可真没把家里人当外人,这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的人,除了碰见了叫人一声,一点也没跟人亲近的意思。 沈云深近距离观察,发现当年没让朱斯兴挑起朱家的大梁,也是朱家人慧眼识猪——知道这脑子用来当掌门人确实欠着太多了。 家里人还肯认他,也是朱兄的福气了,作为丈夫,自己确实也得多担待着点——于是,沈云深劳作得更心甘情愿了。 事情一多,沈云深的能力就得到了比较好的显示,家里窗明几净,人员来往不慌不忙,家里的肉香味、药香味掺杂在一起发出了独特的令人舒适又眷恋的味道…… 朱家的老人在心里嘀咕,当年其实应该支持老大找对象,这对象一个人,足以把朱家撑起来了,老大没用也没关系。 老大对象强啊,老大快三十了,爱撒娇,糊糊涂涂,只知道考虑个人悲欢没心思去探究时势,书呆子啊,可能生他那阵朱家的祖坟那阵冒的青烟有点淡,没让这代长孙的脑子长好,但朱家的福气还在,看吧,对象找得极棒! 朱家人对沈云深说不出的满意,还有敬重,没人倚老卖老。 朱家这一大家子人,无论大小老少,历来都是善良得体的体面人。 这让沈朱家的小别墅造成了一种很安祥安稳的氛围,蔡家的老厨神来家里坐了一次,后面隔三岔五的就来,还带着他最好的朋友过来小坐,喝喝茶吃吃饭,蹭家里的气氛,也蹭家里的饭。 一直到朱斯徐订完婚,热闹过后,朱家人撤出丁城,这场几方有心人凑起的盛宴才告一个终结,蔡家老厨神再带人来,沈朱家的门也不再为他开了,几次他打沈云深的电话,沈云深都说他在“见宇”陪朱斯兴加班。 沈云深关了他的门,蔡家老爷子也无可奈何,跟着他蹭饭的几个老伙计见确实蹭不着了,私下一商量,每人往“见宇”那里投了一笔钱。 每笔钱数目都不小,几个人加起来更是数额巨大,许亚观拿着钱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小心跟沈云深试探:“要不我给你点股份吧?当是你的提成?” 人生走到这个份上,年轻时候孤傲绝对的沈云深才慢慢体会到当年外公为何走到光芒四射,又如何刺眼到让人除之后快的地步,就算当事人没有人前显圣的心,但只要你站在网中心不动弹,世事里这张网总会网罗到你的头上,没有人能免俗…… 他这还在想这里面的联系,朱斯兴就为他出了头,他找了许亚观说话,回来就跟沈云深说:“郝爷他们那几笔钱老大拒绝了,你不要想了,咱们家在这里工作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用不着搭上两个。” 沈云深看着他的眼睛非常温柔,眼里充满了笑意,他在这一眼间,看到了年老的还碎嘴的朱斯兴跟他嘀嘀咕咕很多的琐事,但那些话里行间,没有任何一点对他的怨怪。 人是这世上最不具备确定性的生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是做不得准的,因为人都不能确定往后的自己是不是还是当下自己认为的这个自己,但沈云深就是有那股勇气能确定,这个人能对自己纯净到底。 所以,为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只能做自己。 因为他的爱人爱的就是这个人在世俗中从来没有妥协过的沈云深,那个看着他抱着粉红色小玩具会说很漂亮的沈家深哥。 沈云深没多说什么,就朝他笑笑,和他说了声“好,”然后看着忙碌的朱斯兴在他说过话后就又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晚上两人一起回家,回到家里时,沈云深没下车,而是把座椅放下,把人拉到了自己这边,靠着他的头,打开天窗,看着天上的星星。 丁城的夜空,星星明亮,在这座钢铁城市的外面,崇山峻岭,林如森海,漂渺无边,时常有飞鸟入云海,那是沈云深最爱看的风景,如今身在钢铁中央,星星如旧,心情也如在山上那时的那样平静中带着一丝丝淡淡的喜悦…… 第11章 他在星海当中寻找飞鸟的踪迹,听抱着他的人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就这样抱一辈子也可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消磨人志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