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丢了心》 第一章 易心妙肩上背着背包,手里提着一只旅行袋,一下出租车,就迫不及待往「家里」冲去。 其实这里也不算是她的「家」,整个漂亮屋子和院子的产权其实都是属于爸爸的老板,只是在这几年来都借给他们易家居住,而他们也住得舒适快活,几乎都忘了这间宽敞的日式院落根本不是他们的。 推开紫檀门扇,娇俏纤细的身影闪了进去,再关上门。正当易心妙转身要往屋内走去时,她的旅行袋不小心打到一旁的桂花树,树上纷纷落下花瓣,使得穿著白衫白短裙的她满头满肩都是桂花瓣。 「哇~~又被洒了一身。」睁圆晶莹杏眸,她丢下旅行袋,双手插着腰,对着桂花树瞪眼。「小桂,『妳』真顽皮耶,每次只要不小心碰了『妳』,就被『妳』丢了满身花瓣,『妳』当是在玩天女散花的游戏呀?」 她的语气是有点谴责的,但粉扑扑的鹅蛋脸上却带着甜甜笑靥。 其实这棵桂花树是他们全家人的最爱,因为这株桂花是九年前他们搬进这间日式院落时全家一起种下的,那时候她才十三岁呢,还是个国一新生。 随着时间一年一年溜过,她已经从一百四十公分的矮冬瓜变成亭亭玉立的俏美女了,而这株桂花树也是,从才五十公分高长到比她还要高,不仅叶片非常茂密,花朵也盛开得十分漂亮。 一阵微风拂过,又吹落几片花瓣下来,飘到她的发上,顽皮的逗留,就好象在响应她一样,令易心妙感到十分好玩。 「小桂,我们有两个月不见了,『妳』一定很想念我,所以才会在我一进门就跟我玩起来了吧?」活灵活现的圆眸眨了眨,露出贝齿的笑靥迷人甜美。 是的、是的。叶片被风吹,又动了动。 「嗯……可是我现在没空跟妳玩呢!因为我得进屋里,先好好洗个澡,然后再到『荷屋』去帮忙啦!」说着,她弯身重新提起hellokitty的粉红色旅行袋,一蹦一跳的进屋去了。 「哇,回家真好。」将旅行袋丢在地板上,俏丽的纤躯看见她的单人床,忍不住扑了上去。 本来想洗过澡就去「荷屋」帮忙的,但现在她却有点昏昏欲睡。 嗯~~不能睡、不能睡啦!易心妙侧身像猫咪一样地蜷缩着,伸手轻拍了拍自己的粉颊提神,可是小手就这么贴在脸颊上不动了,粉唇还打了一个不太优雅的呵欠。 还是先小睡一会儿吧!反正现在时间才四点多钟,她只要小瞇半个小时就好,五点起床冲个战斗澡,再骑车赶去「荷屋」也不会太迟的。 昏昏沉沉的,易心妙不敌一趟长途飞行的疲倦,倒在她那张年代有点久远,铺着白色漂亮丝缎床巾的单人床上,含着笑意睡着了…… 不知睡了有多久,易心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呵~~」坐在床上,她揉着眼皮,伸了个懒腰,掩嘴又打了个呵欠,正当她想掀被下床时,迷蒙的眼眸瞥向矮柜上的桌上型电子钟。「几点了……啊?!六、六点半?!」 不会吧~~她是猪喔?一睡就睡了两个半小时?! 老天啊,那还得了! 乒乒乓乓、七手八脚的跳下床,匆匆奔进浴室,随便拿起毛巾弄湿往脸上一抹,接着就冲出房外,跑到前廊的阶梯穿了球鞋后,一鼓作气地跳上停在一旁的单车,用力地踩呀踩的往屋前左方一拐,绕着屋旁的小径直奔「荷屋」。 真是糟糕!说好她今天从日本回来要到荷屋帮忙的,结果现在却迟到了,而且还迟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呜……但愿,老爸不会把她骂得太惨才好。 「荷屋」在北投这一带算是满有名气的温泉酒店。这里是完全的日式风格,主要是提供客人悠闲放松的住宿服务,另外也开放部分温泉汤屋给游客们泡汤,当然也有提供道地的日式料理,而且还是出自日本大名厨之手,不论是食材、口味或鲜度都是一等一的棒喔! 六点半,夕阳西沉,天际一片橙红,那渐层加深的色泽,美丽得令人赞叹! 聂骏平穿著一身黑,丝质的黑衬衫搭上黑长裤,看不出情绪的方正脸上蓄着胡子,粗犷高大的身形就站在「荷屋」最僻静的一角,双手抱在宽厚的胸前,仰首欣赏着夕景。 前屋,所有「荷屋」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而位于后屋这方角落,他却悠闲地看着夕阳,丝毫未体恤其它人的辛劳。 「老、老板……」 突然,身后有人打破了这僻静角落的宁静。 聂骏平缓缓回头,看着对方。「有事?」简短询问。 「是有事没错……」讲话的是汤屋的领班老连。「就是那个、那个老易啦,他从半小时前就抓着他那个小女儿一直骂,人家心妙只是迟到而已,他就一直骂个不停,都快把自己女儿骂哭了,还不── 」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聂骏平扬手一挥,打断了老连的话。 「好、好,那就麻烦老板了。」松了一口气,老连很快地退出这方私人花园,快快跑向前屋,继续他的工作。 希望老板的脚程也能快些,否则心妙要是再被老易那蛮子骂下去的话,铁定臭头! 聂骏平看着老连离开,自己也开始移动脚步往前屋走。 好象每回他回来台湾,都得摆平几档这样的事。 易德发这位总管似乎脾气不太好,每回只要员工迟到或工作不力偷懒,都免不了被他海削一顿!不过他脾气虽坏,但做起事可是很起劲,「荷屋」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很尽心,总是要求得完美、处理得很好,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绝不偏私。 就拿他现在要去摆平的事来说吧!易德发现在正在发飙的对象就是他的小女儿。 易叔的小女儿呀……聂骏平深邃的眼瞳,闪过一抹难测的光芒。 五分钟后,他踏进前屋的仓库,这里头摆满了洗好以及待洗的浴巾、浴袍、床单、枕套,还有每间汤屋都必备的清洁用品,以及清洁工所使用的清扫车和修理器具。 推开门,一阵咆哮声便传进他的耳中。 「我辛辛苦苦把妳养大,不是让妳成天玩乐、吃饭、睡觉的,妳知道吗?」 「我知道啦,爸~~这句话你刚刚讲过了啦!」呜……老爸干么一直重复啦?骂得她都快背起来了。 易心妙头垂得低低的,及肩的直发掩去了她的脸,小手握在腰前绞扭着,感觉她好象被骂得很委屈,十足无奈。 「妳骗我书没读得比妳多啊?妳要是知道的话,还敢睡到现在才来?!」双手插腰,易德发骂得脸都红了,声音也快哑了。 「爸……人家二十七分钟前就来了,不是现在……」其实更正确一点的时间是,二十七分三十六秒。 「妳妳妳──还敢顶嘴?!」老人家脸色铁青。 「我不敢,我只是小小的提醒你……」易心妙垂头低声嗫嚅。 讲那么小声,以为他就听不见了吗?哼,别看他老人家快五十有六了,耳朵还灵通得很! 「哼,妳根本就是跟天借了胆,没什么不敢的,妳──」 「易叔!」 蓦地,一道低沉浑厚的音嗓插了进来,中断了易德发的发飙。 老易转头看向门口那英挺粗犷的俊影,气怒铁青的脸色马上一变,换上了亲善笑容。 「小老板,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刚下飞机吗?坐那么久的飞机你一定很累了,怎么不留在房里睡个觉,好好休息呢?前头这儿有我老易在,绝对会把这里管得好好的,小老板尽管放心好了。」 易德发走上前,对聂骏平的态度是毕恭毕敬,连讲话都保持着上身微倾的姿势。 厚~~差这样多!前一秒还对她疾言厉色的老爸,下一秒就对别人讨好……哼,简直是差别待遇嘛! 「易叔,我不累。」还是站在门前不动,聂骏平的视线落在易德发后方那抹纤丽俏影上。 她也侧过脸来看向他,一边抬手将垂落在颊边的发丝顺向耳后,露出粉腻的颊、俏挺的鼻,还有那张嫣红粉嫩的小嘴。 「不累也要休息一下呀!要不我让人在『绿荷』放泉水,让小老板泡一泡吧?」 哼,他刚下飞机就可以泡温泉去疲劳,而她却得站在这里挨骂差太多了啦!易心妙一张俏脸写着小小的不满。 「嗯,也好。」他点头,也发现了易心妙正朝着他不满的瞪视着。 这是很失礼的动作,不过背对着易心妙说话的易德发并没有发现。 「那请小老板稍候,我这就去叫……」他正想退出仓库去找人时,却突然想起同样也在仓库的女儿,倏地停下了脚步。「啊,我看不用叫人了,前头的人都在忙,还是小妙去就好了。」易德发推着自己的女儿往外走,像赶鸭子上架一样。「快、快去──动作快一点,别让小老板久等了。」 易心妙极不高兴的白了眼杵在门边的聂骏平,嘴里咕哝了几个不悦的音节,极不甘愿的被老爸推了出去。 「爸,别推了啦!我去就是了。」推推推,她又不是沙包。 「对了,别忘了到小老板房间那边的小仓库,去拿他的浴衣、浴巾和毛巾,还有他的盥洗用品,知道吗?」聂骏平向来只用私人高级用品,不用汤屋的。 「知道了啦。」易心妙不满的走掉了。 同样是刚从国外返回台北,只不过是出发地点一个在日本、一个在杜拜,为什么她只是小睡一下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而聂骏平那家伙却被服侍得好好的,还有温泉可泡 唉~~这就是身分不同的差别待遇。人家聂骏平可是这间顶级温泉酒店的小老板,而她只是汤屋总管的小女儿,在这里当跑腿的,所以再怎么不公平她也只能认了,谁教她和他身分差这样多哩! 宽敞的「绿荷」汤屋占地近二十坪,是「荷屋」里最高级的汤屋,墙面全是绿叶和荷花的名家彩绘,连踩在地板上的磁砖也是,因此取名为「绿荷」汤屋。 这间汤屋除了有景色优美的单独泡汤间之外,还另辟了一间休息室,里头有电视音响,还有一张专供芳疗师来按摩的单人床,一旁还有一张铺着丝缎床单的柔软大床,专门提供给汤客休息用的。 啧,在这里可真是顶级的享受呀! 易心妙碎碎念的跑进「绿荷」汤屋,清洗了一遍足以容纳三个大汉的桧木池,然后又跑去拿了聂骏平的私人用品过来。 正当她满头大汗的完成工作时,聂骏平也算准了时间出现在「绿荷」的门口── 「小老板,里面请!」带着点悻然,易心妙走上前,恭敬的迎接他。 聂骏平带着不温不火、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脸色,跨开长腿踏进里头。 「小老板,请慢慢的、尽情的享受哦!」九十度鞠躬,再挺直腰来,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越过他,笔直走出门外。 但聂骏平却在她经过他身畔时,伸出手臂俐落地捞往她的纤腰。 「喂,你别动手动脚,被我爸看见我就惨了啦!」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易心妙很快的闪避开来,往后跳了一大步。 「易叔人在前头。」面无表情的他凝眸看着一脸戒慎的她,粉扑扑的鹅蛋脸上布满细汗,那是她刚刚忙进忙出的结果。 「只要我爸人在『荷屋』内,就算他现在在上厕所,离这里大老远,我还是不敢靠近你一步。」用手臂拭掉香额上的汗水,她贴着墙往门口移动。 「妳也很累不是吗?」聂骏平黑眸盯着她缓缓朝门口移动的身子。 「我哪敢喊累呀?我只是地位很低的小小服务生,又不像你这样尊贵……」哼了哼,俏脸的不满从没消失过。「我出去了,你自个儿慢慢泡,就算泡到天亮,泡到呼噜大睡,泡到身体都皱得像老公公一样,也没人敢管你!」 说着,她一溜烟的跑掉了。 黑眸敛了敛,他缓缓回头,看着她跑开的身影。 只要回到台北来,她就将他当成空气,对他视若无睹,每当面对他的时候,态度总是凝着不满和冷淡;要不是他太明白她心中顾忌着易叔,他会怀疑这妮子一点也没把他搁在心上! 算了,每回回到这里来还不都是这样的结果?她总是防着他,而他也不是那种会强人所难的男人,就暂且随她去吧! 「爸、连叔、连婶,我先回去了哦!」 「小妙啊,要不要连叔送妳?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不太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摇摇手,易心妙微笑的谢绝连叔的好意。 连叔是这里的领班,他和连婶膝下并无子女,可能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们夫妇俩对他们易家四个姊弟都特别的照顾,尤其对她更是疼惜有加,比自己老爸对她还要好上好几倍。 「那妳小心点啊。」连婶也叮咛她。 「我会小心的。」脱下套在外头的制服挂在墙上,她转身往外走。 「老易啊,你不担心你女儿啊?一个女孩子家晚上独自回家,是很危险的!」 易心妙踏出仓库时,听见了连叔跟老爸说话。 「我的女儿要你多事,啐!」易德发白了老连一眼。「自己小心一点,回去前先到厨房去找大野,他留了一份定食给妳,妳带回去吃。」 像是很勉强一样,他对着已经走掉的女儿叮咛。 易心妙背对着老爸掩嘴轻笑。「我知道啦!」她太清楚老爸了,外表虽然冷漠严肃,但心中其实对她是很关心的。 特地绕到了厨房,她向大野叔拿了定食餐盒,鼻间绕着食物的香气,愉快的朝「荷屋」侧门走出去。 深夜里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山上变得寒凉许多,衣着单薄的她快步来到荷屋后面的遮雨棚下,将餐盒摆在单车前面的置物篮,一脚跨上单车,正要踩动踏板骑走时,突然有人从她身后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 她被扯下单车,半旋身面对突然出现的来人。 「呀──」她低呼,突如其来的旋转动作让她的头一阵晕眩,小脸蓦地靠上一堵赤裸温烫的胸膛。 「是我。」那副胸膛的主人,有着特殊的磁性低嗓,在这黑沉的空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充满魅惑。 易心妙认得这声音的主人,因为她跟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小老板,你这是做什么啦?存心想吓死我?」 吁,差点被吓破胆。 黑眼蓦地一沉,看着月光下带着一丝倦意的俏颜。「别这样叫我。」他说。 「不这样叫你,难道叫你社长?还是董事长?大少──」后面的「爷」字她来不及说了,因为他欺下来的唇已密实地封住她的丰俏樱唇。 他的吻带着霸气,却又不失一丝温柔。 易心妙在心头无声叹息,粉臂不受控制地挂上他宽阔的肩上,在微弱的月光下,高大的聂骏平穿著蓝色日式浴衣,亲密的搂着娇小的易心妙热烈拥吻。 聂骏平的欲望很快就被怀中的小女人挑起,他放开她,俐落地弯身,迅速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聂……不、不行啦……」易心妙娇喘着,抬起迷蒙的眼看着他。 他的眸光热炙,眸色深浓,欲望全写在上头。 他想要她,但,这里是台湾,不是在国外,他们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一起,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老爸或连叔等人发现。 聂骏平不语,也无视于她的挣扎拒绝,径自将她抱回他的私人住所,穿过幽静院落,来到卧房,将她搁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站在床边俐落的卸下浴衣,挺拔结实的身躯朝她覆了上去。 每当他想要她时,易心妙从来就抗拒不了。 一瞬间,她身上的衣物都被丢往床下,他带着渴切的唇贴上她细白年轻的胴体,以厚实的大掌和粗砺的手指膜拜着她。 粉唇逸出一声娇喘,裸躯不由自主地弓向他,一场激情在这微凉的夜展开…… 第二章 戴着大草帽,穿著一身轻便运动服,背着包包,易心妙和二姊易心爱一同到住家附近的山上爬山。 沿途走走停停,一人手拿一瓶矿泉水,都快被两人喝完了。 「今天天气也不热,可却感觉特别渴。」易心爱坐在石头上喝着水,偏着头细声细气的对小妹易心妙说话。「还有,妳今天走路姿势怪怪的,脚程特别的慢,真是奇怪!」 「噗──」正仰头灌着矿泉水的易心妙,一听到姊姊的疑惑,噗哧地将水喷了出来。「咳咳咳~~」 一张俏丽鹅蛋脸因爬山运动的关系已经泛着粉红色泽了,再经这样猛烈一咳,脸颊整个都胀红起来。 「欸,妳是怎么搞的,喝水也会呛到哦?」 「我……咳咳……不小心……咳咳……」易心妙伸手抚上自己烫红的脸,分不清这是因为猛咳造成的红烫,还是因为二姊心爱说的那些话使然。 她走路的姿势,真的会很奇怪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都是因为聂骏平那家伙害的啦! 那可恶的男人,不只昨晚,还有前晚、大前晚,每天半夜都守在她摆单车的遮雨栅下,一见到她就掳人,将她掳进他房里,狠狠欢爱一番才肯放人。 尤其是昨晚,他要得最凶了!吻她时凶凶的,吸吮她的肌肤时也凶凶的,就连……也是凶凶的。 事后,她一身酸疼的问他怎么回事,结果那家伙的响应一点也不凶,不愠不火的用平常说话的语调回答她── 「服务生的职责不包括跟客人打情骂俏。」 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易心妙的脑子动了好几下,才清楚他原来是在吃醋。 想必昨晚她和一位熟客说说笑笑的画面被他看见,而他就因此生气了。 哼,这男人呀,表面上一副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变化的样子,但其实肚肠里可是绕了很多情绪的。 「妙啊,妳在发什么呆啊?怎么,咳昏头啦?」易心爱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一只手在她红烫的小脸前挥呀挥的。 「呃……是有点头昏,大概是刚刚咳太用力了。」易心妙赶紧回魂,顺着二姊的话猛点头。 「真的头昏啊?那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再下山?」走向一旁,易心爱回到石头上坐下。 「好呀,就再多坐一会儿,反正今天也没事,在这里看看风景也不错。」 将矿泉水摆进背包里,易心妙曲起双腿坐在石头上,和二姊一起看着山下的风景。 两姊妹专注的看着景色,没有交谈;易心爱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易心妙也是。 她的脑海里浮现她和聂骏平初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正挨着老爸的骂,而他却突然从门外出现,解救了她…… 原本聂骏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日本,偶尔会前往杜拜小住一阵子,两年前他继承了父业,接收了聂家旗下所有在日本当地以及台湾的温泉旅馆事业。 拥有二分之一日本血统、二分之一台湾血统的聂骏平,所有的家人都已经全搬到日本定居,就连聂家的事业重心也是,不过他们却没有收起在台湾的这家「荷屋」,每隔三个月就会派人来台湾视察。 以前回来视察的都是大老板自己,但自从两年前聂骏平继承之后,就改由聂骏平亲自回来「荷屋」督导。 聂骏平个性内敛,看起来不太有脾气,但却天生有着一股威严,所以就算他对待员工十分和善,但大家对他还是存着相当大的敬畏感。 像她家老爸,就对他十分尊敬,而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敢对他表现不满的人吧? 也许就因为这样,聂骏平看上了她,每次来到「荷屋」时,总是特别刻意出现在她面前,还丢了一些工作给她,让她必须待在他的身旁做事,走也走不开。 就这样,两人在经过几回单独相处之后,对彼此渐渐有了好感……?,其实她对他尊贵的身分,不必拚死工作、只须开口使唤人的权威,还是不满居多啦! 不过聂骏平好象对她的不满视若无睹,有一次,他突然就在她替他张罗浴衣、清洗汤屋时,捧起她的脸,吻上了她。 当时,她傻了,也呆了。等到那个吻结束后,她只是怔怔的瞪着他,像瞪怪物一样,瞪了他好久好久,直到他开口说话── 他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易心妙起初还不懂这句话的涵义,又呆呆的瞪着他很久很久,久到他等她的响应等得不耐烦,又吻住了她。 一记长而绵密的深吻,挑起了她的女性欲望,也挑起了她对眼前这男人的感觉,然后她就懂了,懂他的意思了。 其实那时候,她对他还没有特殊的感觉,但自己却不晓得为何会点头答应他? 两年前她傻呼呼的,被他很快的掳到手,然后随即被安排到日本的学校读旅馆经营课程,然后在日本过着与他亲密同居的日子。 好快呵!和他在一起都两年了耶……不过虽然已和他偷偷交往两年了,但她却从来不敢奢求他会是她这辈子的终生伴侣,因为光是彼此的主仆身分,就不配嘛! 唉~~每次想到这身分悬殊的问题,她就烦恼,一颗心也莫名忧愁郁闷起来。 终有一天,他们会面对分手的问题,不知那时候她的心会不会很痛?会不会舍不得他? 而他呢?是冷漠的转身走掉?还是一样割舍不了…… 「妙妙~~下山了啦,还发什么呆呀?」易心爱的手又在她面前挥动。「回魂喽!」 易心妙先是怔然,然后不好意思的吐吐小粉舌。「二姊,不好意思,我在想下个星期回学校修学分的事啦!」 跳下石头,背着包包往山下走,两姊妹并肩走着,一边说话。 「学校的事想得这样认真?看来妳很用功哦!」二姊易心爱和她长得极像,不过她比易心妙多了几分女人味。 易心妙是属于俏丽美女型的,易心爱则是优雅美人。 「还好啦,我也是想早点完成学业,好回来帮爸的忙。我知道爸很想自己出来创业,开一间温泉旅馆……」那是老爸的愿望,也是老妈临终前,他亲口答应老妈的。 「会的,爸的心愿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易心爱说。 「嗯,一定会的。」 两姊妹相视一笑,对老爸的关心,全写在脸上。 不是很宽敞的书房内,一张实木书桌上头搁着一部银蓝色手提电脑,一旁简单的摆着轻便型的事务机器,这是聂骏平回来台北时的临时办公室。 他平日除了管理家族的温泉旅馆外,自己也与友人从事进出口贸易生意。 他个人所投资的贸易公司,远在杜拜。杜拜是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七个大公国之一,其石油产量虽不多,但却因石油输出港和最大贸易港的地位,成为阿拉伯世界的门户,同时也是西亚的交通枢纽。 看准杜拜的商机,并在聂骏平的好友魏子浚仔细评估及策划之下,最后两人以一人出资、一人出力经营之协议,共同成立公司,在杜拜做起转口贸易。 三年多下来,公司已渐上轨道,现在杜拜那边一切都由魏子浚掌控,他只要每个月抽空看看财务报表,假如遇到一些比较重大的经营决策,他才会特别抽出时间与魏子浚利用视讯隔海开会,其它时候,他并不需要花太多精神去协助魏子浚。 计算机屏幕上,正详列着前一个月的财务报表,聂骏平专注的审核着。 坐在宽桌前的他,刚泡完温泉回来,身上还穿著浴衣,神态有几分轻松。 不过他本来就是不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所以不管是生气还是心情愉快,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还真的得花点心思再加上好眼力才看得出来。 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完了报表,确认上头的金额全部无误,上个月他的好友魏子浚又为他的私人户头赚进了四十八万元的美金。 看来魏子浚还真有生意头脑,难怪当初他会信誓旦旦,说是只要给他五年时间,他绝对能将公司推进跃升为国际企业,甚至跨足其它营业项目,现在等待的只是适当的时机而已。 关了计算机,聂骏平起身正准备走向卧房,这时候前头庭院传来了开门声,他的脚步顿了顿,穿著木屐的大脚一转,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进来的人是易叔。 「小老板,我来有没有打扰到你?」易德发对聂骏平总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十分之谦卑。 「没有,我正要换衣服到外头走走。」聂骏平走上前,示意站在门口的易叔进来客厅坐下。「有事坐下来谈吧!」 「不用了,我站着说就好了。」在易德发老式的观念里,主仆地位悬殊,他哪敢这样造次? 「易叔,不用这样拘谨。」聂骏平几不可见的蹙起眉心。 「这是应该的。」 这并不应该呀! 聂骏平眉间的折痕加深了些。「易叔,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易叔老是用这样恭谨的态度面对他,那么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将来要如何跨过? 这个问题是聂骏平在与易心妙暗中交往一年之后,慢慢在脑海审思起来的问题。 如果易心妙对他而言,和他以前来往过的那几个女人一样,彼此只是单纯的男欢女爱关系,那么或许他并不会在意与对方长辈相处上的身分地位问题,但问题是,她和那些女人不同。 现在易心妙在他的心中,已经渐渐加重了重要性,甚至还将她列为将来妻子的人选。她将成为他的妻,而她的父亲将成为他的岳父,以后的身分在他之上,假如易叔一直坚持谨守主仆间的关系,那么他该如何跟易叔谈他和心妙的事呢? 「今天是『荷屋』的公休日,主厨大野刚刚也放假去了,所以没人替小老板准备午餐跟晚餐,我想小老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那边去用餐,我会下厨做几道家常菜,让小老板尝一尝。」 到易叔家作客呀! 眉宇间的折痕骤然不见踪影,他在心头无声地逸出了笑。 「这会不会太麻烦易叔了?易叔的女儿……她们会欢迎我过去打扰吗?」易心妙在家吗? 虽然昨晚她一直待到很晚才从他身边回去,但他今天还是很想见她。不过今日「荷屋」公休,她没事可帮铁定是不会来这里走动的,所以呢,只好由他亲自上门去叨扰拜访了,而易叔的邀请正是个大好机会。 「只有我和心妙在家,心爱刚刚下山回市区去了,其它两个也都得上班,没有空回来。」易德发这样尽责的报告,主要是为了让小老板能接受这个邀请,不要太拘束。 「只有易叔和心妙小姐在家呀?」他心中的笑意更加大了,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显现太多情绪,不冷不热。「那好吧,我中午就过去易叔那边叨扰一顿,至于晚餐就不用了。晚一点我想到市区走走,如果易叔同意的话,可否请心妙小姐陪我一起?我不常回来,台北又变了很多,很多路我不太熟,需要有个人带路。」他看着老人家,微微一笑。 「这没问题,心妙在日本读书也受了小老板不少的照顾,我回去跟心妙提一下,反正她也没事可做,就陪小老板去逛一逛、走一走。」只要聂骏平提出来的要求,易德发绝对办到,更何况心妙能够去日本读书,也是当初聂骏平安排的。 退回房外,易德发打算尽快回家去准备食材,好下厨张罗一桌菜给小老板尝尝。 「那就麻烦易叔跟心妙小姐说一声了。」聂骏平送老人家出门。「我会在一小时后过去,易叔不必准备太多菜,我不挑的。」 「好的,我知道,小老板,那我就先回去了。」易德发回头离去了。 聂骏平双手环胸站在玄关处,目送老人家瘦长的身影离去后,转而缓缓移向一旁的树梢。 几丝午阳从树叶间筛落,树下出现几圈光影,他慢慢勾起总是习惯平抿着的嘴角,幽邃的目光微微瞇起。 原本以为今天是见不着她了,但易叔的安排让他有了机会。 为了感谢易叔的安排,或许他该表现诚意,带个小礼提前上门拜访…… 易心妙躺在前廊的地板上午睡,手边搁着一本小说,脚边也搁了一本,那是她今天早上爬山回来后,骑单车送心爱回山下的公车站搭车,顺便在附近的书店买的。 一小时前,她看着小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嗯,这本小说其实并不难看,剧情也很精彩,并不会乏味到让人打呵欠,可是因为昨晚太过劳累,今天又被心爱拉去爬山,在体力有点过度透支的情况下,又有凉凉的风吹拂着,所以让她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聂骏平一踏进门,就看见易心妙蜷卧在地板上睡午觉的纤细身影。 两、三大步快速走近,他站在廊下,微倾身看着她娇酣的睡颜。 听她沈稳的呼息,看起来不像是因为看见他进门才装睡的,而是真的睡沉了。 竟然这样好眠?是昨晚累着她的关系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罪过了。 聂骏平将手里的野姜花束摆到一旁,脱下了身上的薄夹克,盖在她的身上。 外头风不大,但吹久了不保证不会伤风感冒。 聂骏平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特地为她到花农那边摘来的野姜花,就躺在她的身边,淡淡的花香陪着她酣然入眠。 「心妙啊,妳在哪里?心──小老板,你来啦,我正要来看心──」 在后面厨房忙了好一阵子的易德发,趁电饭锅里正炖着鸡汤的空档,在屋内屋外找着易心妙。 他从「荷屋」回来时,女儿不在家,可现在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算算时间总该回来了吧?! 易德发找女儿是要吩咐她先清扫一下前院的落叶,然后再去煮壶热茶,好招待客人,顺便跟她提一下要她下午陪小老板出门的事;结果他才刚踏进前廊,就看见了聂骏平,并且顺着聂骏平的视线,看见躺在地板上的女儿,说话声蓦地顿住。 「这丫头原来在这里睡着了,难怪我一直喊不到人!不好意思,让小老板见笑了,我这就叫她起来……」易德发说着,就要走过来喊醒女儿。 聂骏平却制止了他。「易叔,心妙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啊?!」老人家站在旁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抱心妙小姐进房间去吧,看她睡得这样熟,不好吵醒她。」他浅浅一笑的说。 「这、这太麻烦小老板,我还是叫心妙自己──」老人家看着目光正直的小老板。他不怕易心妙被为人正直和善的聂骏平欺负,可是碍于身分,不敢劳烦身分尊贵的他。 「不会麻烦。」聂骏平应着,无视老人家的顾忌和迟疑,便蹲下高大的身躯,将易心妙抱在怀中。「心妙小姐的房间……」他转身看着老人家。 「在、在小老板搬到日本前住的那间房。」 这间房子以前是聂家全家住的,聂骏平在二十三岁前,都住在这里。 「我知道了,那我抱心妙小姐进房去。易叔,你去忙你的吧,我会自便,不用多费神招呼我了。」说着,他便转进屋内。 小老板说了不用他多招呼,易德发也不好跟上,迟疑的在前廊站了一会儿,弯身拿起搁在地板上的野姜花束,便绕旁廊到后面的厨房去了。 人参炖鸡应该差不多了…… 第三章 谁说他路不熟的?! 易心妙坐在车上,斜睨正熟练的掌控着方向盘,让车子在巷道内穿梭的聂骏平。 虽然他已经搬到日本多年,不常回来台北,但是他对这里的区域环境还是了若指掌好吗?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哪里不对劲了吗?」 聂骏平视线专注的看着前方,但是感觉敏锐的他还是发现了易心妙正将目光锁在他身上。 「你设计我。」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易心妙不满的哼了哼。 聂骏平笑笑,没做任何响应,并且将车子驶进路边的一条死巷子里。 「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前面没路了你不知──」 看着前头的墙面,再转过来和聂骏平说话,结果一道黑影朝她欺下来,话才说到一半,她的唇就被他给掳住了。 她的唇他总是吻不腻,她的甜美总是令他悸动得想狠狠掠夺,刚才抱她回房间时,他已经利用支开易叔的机会,乘机吻了熟睡的她── 在房里,她躺在床上被他吻醒了。当她醒来时,粉脸上的惊愕程度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为了避免把她吓得心脏病发,他赶紧跟她解释了他会出现在她房里的原因,她听完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用力将他推开,不准他再小人的越雷池半步。 「我不想吓我爸,所以请你跟我保持距离好吗?」当时,她跳下床的另一端,小声的警告他。 「总有一天,妳爸会知道的。」他隔着床对她说,那张床对他而言,就像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跨不过去。 「对,你说的没错,但那一天不会是今天。」说着,她还不时看着虚掩房门外的动静,就怕易爸会突然出现,逮到他和她之间的暧昧。「你要待在这里就待吧,我先去餐厅了,我得去帮忙摆碗筷,不像你只要好好坐着享用就好了。」 她当时很快的从他面前消失。 他在她房间站了一会儿,参观了下房里的摆设,然后才离开往餐厅走去。 关于易叔这一关,究竟该如何过呢?他发现这个问题越来越严重,而且不只是易叔的态度,就连易心妙的态度也是相当困难的一道关卡。 热吻方歇,聂骏平缓缓放开她的唇。 「你老是吻我,吻、吻不腻呀?」红着脸,她伏在他的胸膛娇嗔。「讨厌!」顺便奉送他厚实的胸膛一记锅贴。 「妳讨厌我?」黑眸垂下,眷恋的凝视着那粉腻的香腮,一手扫住她的玉颈,粗砺的手指揉弄着她小巧的耳垂。 「对,很讨厌你。」微嘟起唇,她抓下他的手。「讨厌你老爱这样捏我的耳朵,会痛耶!」 「不让妳痛,妳心里怎会有我存在?」反抓住她素白的小手,他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灼热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一般。 「你很暴力哦!」他的眼神总是那样的炙烈,易心妙小心的避了开来,重新伏上他的胸膛。 这副宽阔的胸膛,是她这两年来渐渐习惯且依赖的,甚至已经是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她爱他,但……眼前却有着极大的问题存在。 不知道他们未来的结果是如何? 易心妙静默的想着,一张向来快乐无忧的小脸竟也悄悄的揪了起来。 到了那一天,他会怎么做?是撇清与她的关系?还是干脆转身离去,丢给她自行处理? 易心妙好象从没想过,他会站在她的面前,为她阻挡一切的争执,挺身为两人争取在一起的机会……她一直都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果。 他没看见她的忧心,因为他总以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有他肯正视而已,因此也没有考虑过要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我突然想到南投山上去走走,也许我们今晚可以到那边过夜。」既然她怕易叔发现他们的交往关系,那么他就尽可能避开。今晚就不回去了,找个远一点的地方,和她一起度过。 「行不通的啦!我爸怎么可能答应让我单独跟你出去?!」易心妙用力地从他怀中挣开。 她反对的不是南投之行,其实她还挺喜欢他的提议,但是要说服老爸让她跟小老板出游,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们找朋友去,就不是单独。」说着,他将车子缓缓退出巷子。 易心妙凑过来轻抓着他的右手臂。「朋友?找哪个朋友?谁肯临时跟我们出去玩?」如果真有别人同行的话,那要通过老爸那关就简单多了。「我看找心爱好了,她今天晚上有空──」 「朋友我会找,妳不用费心了。」聂骏平不疾不徐的打断她,车子以极稳的速度滑进大马路的车阵中。 「这样呀……那就让你操烦了。」易心妙单纯的不疑有他,就将找人的重责大任交给他喽!「我有点困,再补点眠,到了再叫我。」 头一偏,她往他肩上靠去,闭眼进入梦乡。 聂骏平专注的开着车,平抿的嘴角不动声色,心头扬起无声的笑。 朋友……只是借口罢了。 易家三姊妹,外貌都极相似,五官清秀,笑容很甜,眼眸很亮,身材都是属于纤瘦型的。 三姊妹各差两岁,大姊易心蓝今年二十六岁,二姊易心爱二十四岁,易心妙则是二十二岁,她和小弟易炘镌都还在求学阶段。 易心蓝和易心爱目前都有个不错而稳定的工作,易心妙在一年多前到日本读书,每隔几个月就回来省亲几天,至于小弟则在中部念大学,由于功课和课外活动都很多,所以他并不常回来。 易心妙整理好行李,到了玄关套上球鞋,向院子的桂花树挥手道再见,她愉快的出门了,准备搭下午两点的班机飞回日本。 向学校请了一星期的假已经结束,她今天赶回东京后,得向同学借笔记,将这一个星期来没上到的课程恶补回来。 在到机场前,她和大姊易心蓝相约在大姊公司附近的社区公园见面。 这趟回来因为大姊正好工作忙,所以两人没机会碰面,现在她又要回日本了,所以大姊在百忙之中抽了空档和她见面,要不然姊妹俩又得等上两、三个月才能相见了。 一手拎着老爸中午特别要大野叔准备的两个日式餐盒,一手提着旅行袋,易心妙在半小时后来到了公园。 这个小公园就在大姊易心蓝公司大楼的后方,她曾经来过大姊的公司几回,对这边的地理环境还颇为熟悉。 找了一处有树遮荫的位置,她屈腿坐了下来。 穿著牛仔裤的她,很方便席地而坐,不过穿著漂亮套装从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大姊易心蓝,可就没办法像她一样了。 看着大姊,易心妙向她扬了扬手中的餐盒。 「心妙~~老爸要妳带了什么来?」大姊步履稳健,姿态优雅,外表成熟而干练,果然不愧是在大财团工作的上班女郎。「鳗鱼定食?还是猪排?哇~~我还没吃,光想就流口水了!」 可当她露出垂涎的表情时,那精明干练的形象则完全消失殆尽。 易心妙摇头失笑。 「大姊,妳先担心妳要坐哪儿用餐吧?」她放下餐盒左右张望,想替大姊寻找最佳用餐位置。 这公园很小,两张供人坐的木椅在大太阳底下,要想凉爽遮阳,只能直接坐在草地上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跟妳一样坐地上喽!」说着,易心蓝放下从公司带出来的提袋,很没形象的拉高窄裙,用跪坐的姿势坐在易心妙的旁边。 「妳这样坐不怕公司的同事经过时看见?」窄裙往上拉,露出了一截大腿来。 「怕什么?我的大腿这样美,还怕被人看呀!」易心蓝可是一点都不介意。「餐盒快给我,我要饿昏了──」 易心妙将大姊最爱的鳗鱼定食递给了她。「有这么饿喔?妳公司老板虐待员工吗?把妳操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心妙,妳少说我老板坏话,小心被他路过听见!要是被他听见的话,我饭碗铁定不保。」 打开餐盒,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哇!还是大野大厨做的鳗鱼定食最道地了!易心蓝几乎是马上动筷,捧着餐盒大啖起来。 「妳都不怕大腿被瞧见了,还怕我说话被听见?」看着大姊的鳗鱼定食,易心妙吞了吞口水,打开自己的餐盒,里头是综合口味的握寿司,搭着嫩姜吃,好不可口。 三两下,姊妹俩解决了美味午餐。 易心蓝打开她带出来的提袋,里头有保温壶和纸杯,倒了两杯冰奶茶,和易心妙分享起来。 「心妙,我同事都看到了。」喝了一口阿萨姆冰奶茶,易心蓝的眼眸瞄向正大口畅饮的易心妙。 大姊特调的奶茶不甜不腻,她喜欢极了,易心妙灌了一大口,两腮鼓鼓的,像只可爱的河豚。 「唔嗯唔唔?」看到什么?她口齿不清的问。 易心蓝朝她眨眨眼,等她把冰奶茶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的说:「我同事巧丽,妳见过的,她前两天到清境农场玩,她说在山上遇见了妳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心妙,巧丽她不但认识妳,也见过小老板聂骏平,她说她看见妳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他没错!」 「啊?!」易心妙本来还想再喝第二杯的,但拿着纸杯的手却僵在半空中。 「啊?!妳不会是想否认吧?巧丽她还说,妳和聂骏平很亲密,两个人在路上散步都手牵着手,而且妳还不只一次让他吻妳!」嘴边挂着诡异的笑意。「心妙呀,妳交了一个身分、年岁都比妳还要大上许多的男友,这……啧啧!我调的奶茶还真是棒呀!」 不会吧?!她和聂骏平先前的出游,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连老爸那关都过了,怎么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呢? 「姊~~妳的奶茶真的是赞赞赞!赞到没话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和聂骏平的事。 「巧丽还偷偷拍了照片给我看,那照片上头的确是妳和聂骏平!妳就老实说,妳是不是真的跟聂骏平在一起?可别想隐瞒大姊我喔!」一口气喝光杯中的冰奶茶,易心蓝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他们不但被大姊的好友巧丽看见了,还被拍照存证?!易心妙本来是想否认的,但大姊后来强调的话,显得证据确凿,让她百口莫辩。 「大姊……」不敢再要第二杯奶茶了。 「说实话,我在听呢。」 「这……实话……」易心妙知道,她要是不吐实,大姊连一滴冰奶茶都不会施舍给她的,也不会让她抽身走人,即使她还要赶飞机也是一样。「就跟妳同事巧丽所看到的一样,我……我、我的确……在和聂骏平交往。」 「交往多久了?他追妳的?还是妳倒追他的?他对妳是真心的吗?还有,爸他知道你们的事吗?」一得到易心妙的承认,易心蓝马上丢下冰奶茶,凑过来抓着心妙的肩膀,积极而兴奋的追问。 她真的兴奋极了!没想到家里心思最单纯、最乖乖牌的小妹,竟然敢和老爸崇敬的小老板搞暧昧耶! 「我哪敢让爸知道呀!」又不是不要命了说。 易心妙直接跳过易心蓝前面的问题。 「快招、快招,我刚刚问的重点,妳都还没说半句!」易心蓝哪肯让她敷衍了事。 重点?!她和聂骏平在一起又不是读书考试,还有重点哦? 「我还要一杯奶茶,喝完了我再告诉妳。」反正早晚总是得招的,易心妙索性乘机揩点油水,以免吃亏。 「全都拿去。」易心蓝很快地将整壶冰奶茶全塞给小妹。「限妳五分钟内说完──」 易心妙在大姊易心蓝的逼迫下,不得不全招了。 从她被老爸骂,聂骏平每回的挺身相救,然后她被老爸派去替他专人服务……一直到聂骏平有回突兀的对她提出交往请求,而她却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接着他在得知她有意愿专攻旅馆经营后,便特意安排她到日本读书,两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越来越熟稔,进而发展出亲密关系,最后他搬进了她的公寓,两人正式展开同居生活。 易心蓝听得睁大晶眸、张大了樱口,脸蛋上除了讶异还有更大的震惊。 哇哇~~没想到这故事的发展还真精彩呀! 「心妙,聂骏平那个人虽然有点小严肃,但个性却真实而友善,做事极富责任感,妳以后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易心蓝突兀的扑上前拥住小妹。 她偶尔会回「荷屋」走动,和聂骏平见过几次面,聂骏平给她的印象是正直又稳重,看起来人品极佳,她为心妙能找到一个可以寄托终生的好男人感到相当欣慰。 「大姊……」易心妙傻住,睁大明亮的眸子。「妳想太多了吧?我和聂骏平怎么可能结婚嘛!」 他和她身分很悬殊欸!谈恋爱还可以,真要结婚的话,不只得看聂骏平的态度,还得过得了老爸以及聂家那两关,一想到这里,她就感到头疼。 易心蓝抓紧易心妙的双肩,让她正面看着她,刚才欣慰的神色转为气愤。「怎么不可能?难道聂骏平想始乱终弃?!」有钱人就了不起吗? 「他……我不知道。」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也没真正去问过聂骏平的心态。「也许我对他而言只是一段男女关系吧?而且我现在也在全心读书,暂时不去考虑和他的事,何况是结婚……」 那是很遥远的事呢! 「妳没认真想过和他的将来?也没问过他?」易心蓝目光认真而忧心的看着易心妙。 「嗯,目前还不到问的时候。」说不定这话一问出口,就…… 一丝忐忑划过心头,不过那份忐忑是一闪即逝。易心妙天性乐观,她可不会被这样莫名的不安感给操纵了情绪。 「那妳要瞒老爸多久呀?」老爸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生气?还是愤怒?不过就算是这样,心妙和聂骏平如果是真心相爱,愿意厮守一辈子的话,老人家最后应该也是会同意的吧? 「嗯……我也不知道耶!反正能瞒越久越好喽!」她目前还没胆子挑战老爸的怒气。咕噜噜解决完好喝的奶茶,易心妙从草地上轻巧的跳了起来,拍拍牛仔裤。「大姊,我得赶去机场了,这些空餐盒就让妳拿去丢喽!」 提起行李,她向大姊摆摆手,纤细窈窕的俏丽身影快步穿过草地,走向人行道,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易心蓝呆坐在树荫下,看着易心妙离开。 小妹和聂骏平的恋情好象有很多阻碍耶……这要怎么办?! 正当易心蓝苦思着办法时,一道高大人影朝她欺近,站在她的面前。 「我亲爱的助理,妳在这里做什么?乘凉?偷懒打混?」低沉略带惊讶的音嗓,从易心蓝头顶落下。 心口打了个突,易心蓝火速抬起脸蛋,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那双眼眸正含笑盯着她露在窄裙外修长匀称的大腿瞧。 「我就算来这里睡午觉也没你的事!哼!」真是冤家路窄。 易心蓝见到来人,跳起身,烫红着脸颊拉平刚刚被她撩高的窄裙,动作迅速的收拾杂物和餐盒,把东西全塞进袋子里,转身就要走人。 「等一下,我们一块回公司。」男人迅速跟上。 「闪远点!谁要跟你一起回去──」 第四章 聂骏平站在帷幕落地窗前,从高楼往下眺望整个市区;这里是刚刚斥资购下的新办公大楼,由事业合伙人魏子浚为他所特地规划出来的副总经理办公室。 在聂骏平的眼中,他完全感受不到这里该有的沙漠风情,高楼大厦的灯海让他有了时空错置感,以为自己置身在香港夜景中。 「老聂,这回过来要停留多久?」魏子浚推门进入聂骏平的新办公室。 他刚忙完一场业务会议,一踏出会议厅后秘书马上趋前报告,告知他聂骏平人已经到了,让他原先打算回办公室的脚步一转,直接过来这里。 「三、四天吧!」聂骏平缓缓转身,高大粗犷的身躯裹着一套合身的黑色三件式西装,看起来英姿勃发。「你这边有事需要我协助吗?」 「有,你穿这么帅,就帮我出面应付今晚『阿姆斯』的应酬吧,他一直想把他那位胖千金介绍给我当女朋友,我怕都怕死了,你代我出面可以替我省下一个麻烦。」魏子浚说话的神情是惊恐万分的。 聂骏平失笑摇头。「我心领了,你还是自己去吧!」他知道「阿姆斯」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之一,得罪不得,所以尽管魏子浚对「阿姆斯」的意图很感冒,但还是得做做应酬工夫。 「喂!你有点朋友道义好不好?」颀长的身形靠近,一拳击向聂骏平的左胸。 不偏不倚,聂骏平接下了他的拳头;这一拳是属于兄弟间的问候动作,不带血腥暴力的。 「朋友道义不是用在这上头的。」当魏子浚的拳落,聂骏平也回赏他一拳。「兄弟,你把我的办公室弄得太豪华了点,这样符合经济效益吗?」眼眸环视室内一圈,出自名家设计的装潢和高级质材,看起来所费不赀。 「我是打算看看这样的办公环境能不能把你留下来,跟我一起在这里打拚?可是……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你那几间温泉旅馆,否则不会在看到这间办公室后,还是只肯在这里停留几天而已。」 啧,真是浪费了这间办公室了。 对于魏子浚的抱怨,聂骏平只是平抿着唇,静默。他的视线随着魏子浚的走动而移动。 魏子浚走到角落的小型酒吧,取出威士忌和两只杯子,倒了两杯酒,重新回到聂骏平的面前。 「或许我猜测有误,但我猜你不肯在这里多做停留,是因为你那位在东京读书的小女朋友吧?!」将酒杯递给聂骏平,魏子浚打趣的看着好友,眼瞳中饱含戏谑光芒。 「cheer。」提到她,聂骏平不太看得出情绪反应的俊脸,出现一丝轻微波动。 「cheer──」他果然说对了。 两个不常见面的朋友,在这间办公室内喝酒闲聊,大部分的话题都在公事上头,偶尔魏子浚会转移话题,故意问起易心妙。 对魏子浚,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聂骏平告诉魏子浚,他打算在易心妙结束学业之后,正式向双方家人公开两人的关系,如果可以,他打算在最快的时间内完婚,结束他三十二年来的单身生活。 魏子浚听了一点都不感到讶异,因为这两年来,他是最清楚聂骏平内心感情世界的人。 虽然聂骏平外表看起来不温不火,脾气不冷不热,十分稳重,但他对易心妙的感情却不是像外表那样云淡风轻,而是认真又执着的,对于易心妙父亲的态度也越来越在意,在意到甚至让他感到焦躁忧心的程度。 「唉,看来要你转移目标交个阿拉伯女友是不可能了,我看今晚我还是自己出席『阿姆斯』的宴会吧!」他还是躲不过被那位胖千金缠住的命运,魏子浚苦命的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很哀怨的喝了起来。 「祝你好运。」聂骏平放下空了的酒杯,拍拍魏子浚的肩,给予鼓励的一笑。「我先回饭店了,明天见。」转身缓步离去。 聂骏平打算回饭店打通电话给易心妙,她在几天前就已经先行飞回日本去上课了,而他则按照原定行程稍晚几天才离开台北,飞到杜拜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想和她见面,还得等上四天!四天的时间不长,但对现在焦躁不安的他来说,已经够折磨的了。 易心妙一从学校放学,就先到中岛家报到。 中岛夫人的住处离易心妙所住的公寓只有两条街远,她来自台湾,结婚六年了,小孩也已经有五岁大。 由于中岛先生和夫人都衷心期望他们的孩子将来也能说写中文,于是便聘请了易心妙当起中文家教。 中岛彻虽然年纪只有五岁,但十分聪颖,尤其又承袭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阳刚,小小年纪就已经帅得不得了。 「阿彻,我要回去喽!下星期见。」 「妙妙阿姨再见。」 易心妙每周替中岛彻上两堂中文课,一年下来,小男孩的中文进步不少,现在和易心妙对话,大部分都用中文对谈。 「下次我要考试哦!如果阿彻考得棒的话,我请你去吃冰淇淋好吗?」易心妙蹲下来,摸摸中岛彻的小平头。 「我不要吃冰淇淋,我要和妙妙阿姨约会。」中岛彻对甜食很不屑。 「你要跟我约会?!」他的另类要求让易心妙惊讶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好半晌,她才找回声音说话。「阿彻你才五岁,妙妙阿姨都二十二岁了,好老欸……」 「五岁又怎样?等我长大我还是一样会变得很高,我要娶妙妙阿姨当老婆啦!」易心妙失笑惊讶的口气让小男孩感到侮辱,小俊脸上一片气恼,气恼之后是执着。 易心妙呆呆看着固执的中岛彻,她没想到自己这样有魅力,能让一个五岁的小帅哥对她做出爱的告白。 「小彻喜欢姨哪一点呢?」易心妙开心的问他。 「妙妙阿姨很漂亮,很亲切。」他好喜欢。 「阿彻真有眼光!」被小男生赞美,易心妙更开心了。「好,那下次考试考得好的话,我就答应跟你约会。」她点头答应他的要求。 「嗯,我会考得很棒的。」中岛彻信心满满的点头。 「好,我们下星期见。」易心妙站起身来,向中岛彻以及陪在一旁的佣人道别。 午后四点,她心情愉快的回到她的公寓。 今天晚上是聂骏平回来东京的日子,他昨天在电话中告诉她,他换了班机,返回日本的时间可能会再延后半天,大约是在晚间七点左右。 他们约了要一起吃晚餐的。 易心妙回到公寓,先洗了澡,又看了一会儿书之后,她跑进他平日办公的书房去开计算机查了些资料,查完资料后又玩了很久的线上游戏耗时间,直到窗外天色暗了,她等待已久的门铃声终于响起。 带着甜美笑靥,她开心地跑到客厅打开大门。 两人分别近十日,不想念对方是不太可能的事。 聂骏平一身潇洒便装,俊脸上挂着平淡的笑,但那看似淡然的笑意下却有双炙热的眼眸;易心妙被他热烈的眸定住,就定在玄关前。 他跨步走进屋内,反手关上门,搁下手中的行李箱,旋即倾过身,将清纯动人的她拥进怀中,俯下唇热烈的吻起她来。 这个吻很快的燃起了双方心中的情欲,聂骏平不假思索的将纤瘦的她打横抱起,迈开长褪快步进入房内。 「聂,我们的晚餐……」双双跌入大床之际,易心妙晕红着脸提醒他。 「我们的晚餐就是彼此──」他说着,又吻住了她。 这道晚餐非常美味。 聂骏平很快的解决了彼此身上的碍事衣物,结实的躯干紧密的覆上年轻娇嫩的雪白胴体,一场云雨于焉展开…… 连着两场的激情平歇了。 易心妙昏沉沉的贴靠在聂骏平的臂弯中休息,布着汗水的阳刚健躯舍不得挪动半分,就等着她恢复过来。 这顿「晚餐」没让两人的胃填饱,反而让他们更饿了。 易心妙伸手拭去自己粉腮和额上的细密香汗,撑起虚软的身体从他怀中坐起身来,拉过薄被勉强遮着布满吻痕的粉胸,像个女奴般跪坐在他的身畔,还带几分娇媚的迷离眸子与他深邃的眼瞳对上。 「聂……我好饿……」肚皮很配合她的咕噜咕噜叫着,让她烫红了俏脸。 「洗个澡,我们去吃饭。」怜惜的伸手拨开她额上的发丝,那络发丝染了汗渍,就贴在她细白的额心。 「嗯,那我先去洗澡。」点点头,她裹着被就要下床。 聂骏平动作比她快一步,健躯从床上翻起,由她后方抽掉水蓝色被单,紧紧抱住她。 「聂~~你、你做什么?」讶异惊呼声从粉唇逸出。 「我们一起。」抱着她微汗的香躯,下床跨大步朝浴室走去。 「不要!」她紧张的拒绝。「每次和你一起,都要洗好久……」刚稍褪去粉泽的脸颊,又染上炫红。 「今晚算妳好运,我暂且放过妳。」他当然知道她不肯跟他一起洗澡的原因。 「真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喔!我已经快饿扁了,如果你还敢乱来的话,我就直接饿昏在浴室给你看!」她威胁他。 「算我怕了妳了。」男唇扬起笑,宠溺的语气和眸光都温柔的落在她娇美的身上。 她的甜美是他难以抗拒的,光是这样看一眼,他就──欸,还是忍着点,冲冲冷水澡吧! 将易心妙放在浴缸内,替她放着温水,聂骏平随即自动移向淋浴间,关上玻璃门冲起冷冰冰的冷水澡来。 半小时后,两人已经一身清爽而愉快的来到离公寓不远的居酒屋喝酒吃饭。 今晚两人的心情特别轻松,易心妙多喝了点清酒,聂骏平也是。不过聂骏平酒量好,一点醉意都没有,但易心妙却已经不胜酒力的醉倒在他的怀中,最后还是他抱着她走回家的。 走动间,他陷入了沉思── 在台北和东京,他们之间相处的情绪是明显不同的,关于这点,聂骏平很早以前就敏锐的感受到了。 在东京,他明白她的心中没有束缚和压力,他们之间就跟一般相恋中的情人一样,和谐而开心,她总是愉快的面对他;但是只要回到了台北,易爸的态度还有他的身分问题,就让她的心困住了。 她总是尽量避着他、远离他,对他总有着不满……该如何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呢?这个问题又该选在哪个时机解决? 聂骏平低头看着醉了的易心妙,思绪一片混乱,眼神严肃。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呃……小星星……」一路瘫软在聂骏平的胸前,易心妙扬着醉蒙蒙的眼瞳,抓着聂骏平的丝衫领口,对他唱歌又说话,偶尔打着酒嗝。「聂……呃……我告诉你哟!我的学生……阿、阿彻……呃……他想#%$@%$……」 后面口齿不清,让人听不清楚。 收回纷扰的思绪,聂骏平宠溺的任她唱歌笑闹,一进门就直闯房间,轻柔的将她摆在床上,并细心的替她脱了洋装,换上了睡衣。 将她「处理」完毕后,他也宽了衣,裸身上了床,闭眼拥着她而眠。 「聂……我刚刚讲的,你有听见吗?我说……呃……阿彻他、他竟然想……跟我约会耶!」 闭着的眼眸霍地张开来,聂骏平原本置在她腰际的手,也蓦地收紧。 易心妙感到腰间一阵吃痛,她呜咽了声,眨动醉蒙的眸子。「聂……怎么啦?」她脑子昏昏的,他的影像在她眼中也变得模糊。 「中岛彻今年才五岁不是吗?」不过小小毛头一个,竟然敢开口要求跟他心爱的女人约会?! 「嗯,他很小,但很俊耶,比你还俊……小帅哥一个……」易心妙醉了,没发现聂骏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阿彻还说……他长大要跟我结婚……嘻,阿彻真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 聂骏平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吃一个五岁小毛头的醋! 「晚安,别再说话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的。」他将易心妙粉腻的小脸压进自己的胸膛,手臂圈紧娇躯,紧紧拥着她的力道像是在宣告一样。 「我……唔唔……」她还想说,从他怀中挣着仰起小脸,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甜唇,就被他欺下的唇给狠密吻住。 她的唇带着酒气,一股诱人沉沦的酒气。 易心妙在他的吻中,沉沉的睡了。 「心妙小姐,晚安。」放松她,他温柔的在她唇畔吐纳。 跌进有他的气息里,她睡着了,一夜好眠呀! 休息了两天,聂骏平被家里的人紧急召回。 聂宅位于东京市郊,近百坪的日式宅院相当幽静,自从聂家两老不管事后,就住在这里享清福。 「爸,妈,大姊,大姊夫。」一进门,长辈都在,他们一脸焦急。「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紧急?」黑瞳扫向一旁,看见父母身旁的两位旅馆总管。 他们怎么也都在场? 「骏平呀,事情不好了!」大姊一见他进门,就急急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中田总管和上川总管也来了?」聂骏平看着大姊,再望向她身后的大姊夫。 「今天一早三位总管都接获警方通知,说有人向他们通报,我们温泉旅馆的温泉是混了水的假温泉,据说到警视厅去通报的那些人,手边握有我们的温泉水质检测报告,报告中的确证实我们的温泉水是假的,混入了大量加热的自来水,没有实质的疗效……」 负责管理「松屋」的大姊夫张信达将事情原委向聂骏平说明,平时只要是聂骏平不在日本或休假期间,他和妻子聂佳倩就会帮忙坐镇另外两家温泉旅馆的管理工作。 「居然有这种事?!」聂骏平震惊万分,黑眸扫过大厅的其它人,便看见另外两位总管都一脸忧心的点了点头。「警察在旅馆还是离开了?检测报告呢?」 「聂先生,报告在我这里。」中田总管将手中的检验报告递给他。「警察走了,不过他们要求我们暂停营业,这……『菊屋』这边怎么能暂停营业?现在正是旅游旺季,我们这几天也接了不少台湾团的旅客,一停业的话,信誉和营运将受到极大的损失呀!」 「『柳屋』也是,星期四将有三个韩国团,近百名客人要住宿……」 「『松屋』也被某大财团预订了,这两天虽没满房,但从大后天起连续三天,客房全被订满了,旅馆绝对停业不得……」 负责「柳屋」的上川总管,还有负责「松屋」的张信达也争相报告。 聂骏平面色凝重,在场的人也都一样,不过管理权在聂骏平的身上,加上聂家父母非常信任儿子的能力,所以他们和女儿、女婿一样静待聂骏平的决策。 「骏平,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温泉旅馆是聂家的事业,她和丈夫也都持有股份,这要是出了差错,恐怕会影响全部,聂家上下将会……聂佳倩真的不敢想象呀! 「我去一趟警视厅了解状况,至于你们就先回旅馆去,在警方没有后续动作前,一样照常做生意。」 交代完,聂骏平转身大步离去。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胸口划开来。日本温泉一向相当的竞争,不少业者因为眼红同业,常常会使出手段陷害同业,这样的事情时有耳闻;但他自信一向不曾得罪任何同业,即使近年来生意做得极佳,也不曾刻意炫耀,反而一直保持低调经营。 可是他这样的作风,为什么还会招致麻烦?! 这点,他绝对要好好调查了解才行。 聂骏平离开后,两位旅馆总管也随即告辞,聂父叫住了正准备尽快返回旅馆的女儿聂佳倩和女婿张信达。 「爸,有什么事?」 「佳倩,妳打通电话给易叔,叫他来日本一趟,现在这边出事,我得找个信任的人来帮忙,一定要度过难关不可。」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聂父,心中有了另一个决定。 「好,我马上打电话。」聂佳倩急急退回屋内,进父亲的书房打了国际电话给远在台北的易德发。 易德发一接到电话,马上允诺在将「荷屋」的事交代妥当后,过两天就会即刻前往日本。 由于事出紧急,老人家忙着打理「荷屋」的事,接着又匆匆收拾行李赶往机场,没空打电话知会小女儿易心妙,直接飞往了日本。 他打算等见了大老板之后,再腾个空去看看女儿吧! 第五章 累坏了,真的累坏了! 易心妙没想到和一个五岁小男孩「约会」,竟然会这样的累人! 中岛彻平日的表现明明是很斯文安静的呀!为什么一跟她出门,就到处乱跑?害得她一路直追着那帅气小身影大街小巷乱窜,在人满为患的商店街还差点找不着人。 两个小时下来,她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跑得酸了,眼睛盯人盯得累坏,在好不容易将中岛彻送回家后,她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位小帅哥约会了。 打开公寓大门,不见好几天的一双黑色皮鞋赫然躺在玄关处。 他回来了! 易心妙的心瞬间亮了起来,疲累消失了大半。她迅速脱了凉鞋,抓着背包往房里冲,一进卧房,就看见聂骏平和衣躺在柚木大床上,闭眼沉睡。 竟然大白天的就在睡觉?!从没见他这样子,易心妙带着一颗好奇的心走上前,站在床畔俯身凝视着他熟睡的倦容。 浓密而飞扬的眉,微显狭长的眼,直挺的鼻梁,还有极富个性、略微丰厚的唇瓣,他的五官十足十的男人味,高大的身形更是粗犷而结实,尤其当他裸身时,完全呈现在她眼中的精健肌理和健康黝黑的肤色,都是令她为之痴迷的。 她爱他吗? 易心妙嘴里虽不曾承认过,但在心中却不得不坦承,她的确是爱他的!而她对他的爱,其实早在她莫名其妙答应要与他交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形。 原来,他早已进驻了她的心中,即使两人身分有别,即使她对他有许多不满,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爱上了他! 这份爱,还在延续当中,只不过能延续多久,就不是她所能掌握的;她只知道,自己该在还能拥有他的时候,好好把握。 就在易心妙痴痴的看着他时,聂骏平蓦地张开疲涩的眼皮,伸手穿过她的发丝,大掌往后勾住她的后颈。「我很吸引妳,让妳这样看我看得入迷嗯?」 「你、你不是睡熟了?」怎么突然醒来? 鹅蛋脸微微染了薄红,居然被他逮到她「迷恋」的眼神……欸,很尴尬耶! 「我只是闭着眼休息,没睡。」他懒懒勾唇,看着她闪避的尴尬眼瞳,不禁失笑。「妳常趁我睡熟的时候,用这样勾引人犯罪的眼神偷看我?」 他们交往有两年了,她对他还是保有一份女孩的纯真和羞涩,聂骏平爱极了她这可爱的一点。 「我才没有要勾、勾引你──」旋即否认,香腮爆红。「聂先生,请你不要乱讲哦!」 「没有吗?」大手扫住她的后脑勺,将她俏红的脸压向自己。 「没……没有的事……」晶亮圆眸怔怔与他黑邃的眼瞳相对。 否认。 「不肯承认?」 「没有的事,何必承……唔……」 大手施了点力,她的脸更凑近他,甜嫩的唇被他给封吻住了。 一触上她的甜美柔软,聂骏平这几天来为了旅馆的事心生烦躁,还有奔波的疲累全都一扫而空。 翻身将她密实的压在健躯下,熟练的剥除两人身上的衣物,他的赤裸覆上细腻娇胴,浅细的喘息声在房内回荡起来…… 许久之后,易心妙真的累坏了,偎着他布着汗水的胸膛而眠。 「你心里有事?」她感觉到了,他烦躁着。 闭着眼的聂骏平,缓缓掀开了眼皮,垂眸睨着她。 粉扑扑的鹅蛋脸正微仰起,直瞧着他,她漂亮的眸子中,现在写着担忧。 「嗯。」他没隐瞒,点头应道。「旅馆出了点事,不过情况已经在我的掌握当中,应该很快就可以获得解决。」 粗砺的指腹滑过她的粉颊。 「我相信你有能耐可以解决任何事。」朝他嫣然一笑,她的话十足表明了她对他的信赖。 「我知道自己可以解决任何事,包括易叔那边……」刻意的,他转移了话题。 「这、这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啦!」她瞠眸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她闭眼想睡了。 这动作,分明就是在逃避!拥紧她,聂骏平在心中无声一叹。在他还未解决旅馆被控告的事情之前,暂时没有心力谈他们之间这棘手的问题。 疲困的眼皮重新闭上,这件事还是暂时先搁置着吧! 易心妙被聂骏平拥着,两人又倦又累,很快便被睡意席卷,易心妙脑子开始昏沉起来,而聂骏平则是早已睡熟了。 可就在易心妙昏昏沉沉之际,门铃蓦地响起。 易心妙吓了一跳,从聂骏平的怀中跳了起来。 会是谁呢? 伸手揉着困眼,她看着一旁倦极的俊容,为了避免门铃声吵到他,她飞快下床,胡乱拿起了聂骏平向来惯穿、总是摆在沙发椅背上的蓝丝睡袍套上,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口将门打了开来。 门一开,易心妙立刻像雕像一样,僵住。 「爸?!」老爸怎会突然从她眼前蹦出来? 老爸的出现让她脑袋出现一片极度紧张的空白。 「妳生病了吗?脸色怎会这么白?」易德发直挺挺的站在公寓门口,担心的看着女儿发白的脸色。 他已经来日本三天了,这三天他都陪在大老板身边,到旅馆去帮忙处理一些事情,不过因为小老板忙于在外奔波联络事情,所以彼此目前还没机会照到面。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他也还得留个几天,所以和小老板见面的机会还有,至于女儿这边他则是顺道过来看看,小住一天就又得回大老板那边去帮忙了。 「没、没有哇,我只是……」她看着老爸,挡在老爸面前,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不该让老爸进门。 「咦?妳身上穿的衣服好象是男人的……」就在易心妙惊惶无措时,老人家突然推推眼镜,凑上前来,仔细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瞧。「嗯,越看越像。心妙,妳不会是和男人在同居吧?」突然大喝一声,易德发皱纹横生的脸庞布满怒气。 「我、我、我……」易心妙的脸色更白了。她看着老爸凌锐的眼神,吞了吞口水,回头看向虚掩的房门。 否认的话说不出口,她该怎么办才好? 「妳真的和男人在同居对不对?这双皮鞋就是那个混蛋的?」语气更重。 易德发太清楚女儿,她不擅说谎,此时她惶恐的神情和粉白的脸色,都在在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养妳养到这么大,还让妳来日本读书,结果──结果──」 易德发简直气坏了!他气得浑身颤抖,完全没想到自己如此严格的家教,竟然还是管不住女儿。 他心寒,非常之心寒。 「爸~~我……」易心妙更惊慌失措了,面对老爸这样激烈的动怒,生气到说不出话来,还是头一遭。 她努力想挤出一些话来平抚老爸的怒气,但是聂骏平却在这时候醒来,踏出房门丫── 「心妙,妳在跟谁说话?」赤裸着上身,仅套着长裤,一身刚清醒的慵懒,聂骏平高大的俊影出现在房门口。 啊~~糟! 「小、小老板?!」易德发怀疑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否则他怎会看见他一向崇敬的小老板,出现在自己女儿的房间?而且还衣衫不整,显然是刚刚起床的样子。「真的是你,小老板?你怎会在心妙这里?你……和她……」 「易叔?」聂骏平乍见易叔,相当震愕;但易叔老脸上的震愕,比他更是多上好几倍。「易叔怎么有空来日本?来看心妙?」 许是沉稳的个性使然,震愕只是瞬间,他是三人当中最先恢复的。聂骏平走上前,将傻在门前的心妙拥到身畔,他镇静而自若的面对一脸不敢置信的老人家。 该来的总算来了。只是他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改以临时接招。 「大老板让我来帮忙一些事,这些天我都陪在大老板身边,没机会和小老板碰面。」恭敬的先回了他的问话,接着才问:「小老板……你和心妙有来往?」看着自己女儿偎进小老板的怀中,这样的姿态……真失身分。 「易叔,我们坐下来谈吧!」怕老人家承受不了这突来的慌乱,他上前想要接过易叔的行李。 「不用劳烦小老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易德发怎敢失礼?即使震惊过度,他还是严守主仆身分,执意自己提着行李,踏进这方小公寓。 老人家走到沙发前,只是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坐下。 聂骏平知道,易德发此刻还是执意遵守彼此身分上应有的礼数。 「易叔,你先坐吧!请你稍等一下,先让我和心妙去换个衣服。」要想改变老人家的想法,不在这一时。 「小老板,这怎么可以,心妙她不能……」老人家欲上前阻拦。他的女儿攀不起聂骏平这样身分的男人,即使他们已经暗自来往、过从甚密了。 「聂,不好吧?!我爸……」易心妙谨遵父命,不敢挪动脚步。 「我不在乎身分问题。」聂骏平用着比平时略显强硬的语气说话,接着不容易叔再反对,推着一脸紧张担心的易心妙,一同进入房内。 易德发凝着一张脸,脸色沉重万分。 没想到他一离开聂家宅院就兴冲冲地赶来看女儿,却让他看到了这样令人震惊的事情。 这怎么办才好?他该怎么对大老板交代?聂家是多有名望且富有的家庭,以聂骏平的身分和地位,适合的对象该是那些上流社会的千金名媛,而非他平凡单纯的女儿呀! 易德发忧心沉重的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聂骏平坐在双人沙发上,易德发神情凝重地坐在他对面。 聂骏平一派沈稳镇定,他不认为自己该为身分悬殊的蠢问题而放弃与易心妙的感情。 「易叔,我和心妙交往有两年了,很抱歉,这两年来一直瞒着你。」两人各自沉默面对,至于易心妙,则暂时被聂骏平留在房内,不准出来搅和。 聂骏平面对脸色益发沉重的老人家,语气歉然但十分沉稳。 「小老板,我担待不起你的道歉,是我家心妙不对,她不该招惹小老板你……」抬起眼面对眼前这英姿勃发极为出色的男人,易德发对他是欣赏而尊崇的。也是因为这份尊崇,让他必须谨守彼此的身分──他是主,而他是受其照顾多年的佣仆。 「易叔,心妙单纯天真,她不可能来招惹我的。」语气稍稍沉了一点,他不能让心妙为他们之间的事而受到一点点的谴责。 他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那……」 「是我看上心妙,主动对她提出交往请求的。」聂骏平眼神坚定,直视着老人家。「请易叔放心将心妙交给我,我会好好对待心妙的」这句请求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他向老人家揖身恳请。 他的请求让易德发又陷入长长的沉默了。 聂骏平静候着,他知道老人家心头在挣扎,也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他和心妙在一起的事实。 室内凝窒的沉默气氛持续很久,躲在房内焦躁地来回走动的易心妙,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聂骏平和老爸谈些什么?更不晓得老爸的响应会是怎样?她很慌、很乱……最后只好贴着门,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但,怎么没声音呀?! 「心妙她……配不上小老板的……」终于,易德发打破了沉默。 他的神情带着冷绝,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他万分挣扎之后的决定。 聂骏平闻言,俊容蓦地一沉。 他没想到易叔竟是这样顽固!「易叔,我从不在乎我与心妙之间身分的差异,这个问题在我们两个之间压根儿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尊重易叔,所以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恳请易叔同意他和心妙之间的来往。 「小老板不在乎,但我却认为这是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声量不大,但易德发的眼神却是坚定而含怒的。 他动怒的原因,是自己女儿太不识相,竟妄想攀上聂骏平这样一个身分高贵的男人?! 「十年了,易家和聂家都维持着主仆关系,我深受聂老板的照顾,心中万分感激,因此我一心为聂家尽心工作,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而我的女儿也该是这样,她应该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而不是高攀小老板你。」 心妙该找另一个合适的对象?!聂骏平深深震怒,他无法想象心妙变成其它男人的,她只能是他的。 「易叔,我尊重你,所以我必须征询你的意见,但这并不代表你老人家就能干涉我和心妙来往──」脸色阴霾,他的语气更沉了几分。 聂骏平没料到,他对老人家的尊重,却变成了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好,我不干涉。」没想到易德发会这样响应他。 「易叔……」聂骏平微微一震,深沈黑眸对上老人家坚决的眼神。 「叫心妙出来,我让她自己当面跟你说。」 要心妙当面……聂骏平脸色铁青。 不是他对易心妙没信心,他相信易心妙绝对是爱他的!但现在情况诡谲,易心妙一向孝顺,纵使她爱他,但这份爱情却还存在着可能破碎的原因──心妙做不出忤逆老人家的事来。 接着,换聂骏平沉默了。 要她出面吗?他内心万分挣扎着…… 贴着门板听着动静的易心妙,几经犹豫之后,她开了房门出现在客厅。 「爸……」她的心一半是雀跃、一半是难受。 高兴的是,从刚才听到的谈话,她终于明白了聂骏平的态度,他对她是认真的,她真的好高兴!但令她难受的是,他的认真却得不到老爸的赞同,而且老爸非常坚持两人的身分差别……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才好呢?老爸不会为了阻止他们来往,而动他那把老骨头和聂骏平打架吧?! 「心妙,妳来~~妳亲口告诉小老板,你们别再来往了。」易德发从沙发上起身,挺直站着面对女儿。 易心妙脸色骤白。「爸,我……」老爸竟然要她亲自拒绝他?! 「心妙,别教爸为难。」 为难?!他老人家正在为难自己的女儿呀!聂骏平眼神益发沈冷了。 易心妙被迫为难的缓缓对上他那双从她一踏出房门就凝视着她的深邃黑瞳,聂骏平俊容紧凝着,他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盯得她头皮直发麻……纤白细指在腰前绞扭着,她屏着息,不敢开口。 她怕一说话,就被他那冷冽的眼眸给穿射身亡。 现在的他,神情很可怕,让她吓坏了!但是看看老爸,老人家不赞同的表情,还有那带着一丝疲惫的坚决和恼怒,她更怕! 「心妙,说话。」易德发来到心妙的面前。 易心妙怔愣犹豫的脸对上老爸。这样近距离看着老人家,苍老完全落入她的眼中。 她不想拒绝聂骏平的心意,她知道自己深深爱着他,可她也不能忤逆老爸──她很想为自己争取,但却不敢开口。 正当易心妙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颗心乱烘烘的,六神无主地陷入强烈挣扎时,耳边蓦地传来老人家一声轻叹。 她让老爸失望了?!父女俩目光再度相对。 看着老爸眼中浓厚的失望之情,她的心揪了起来,有点吃痛的感觉。 心一横,她深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一直瞅着她,那冷沉目光未曾移开半分的聂骏平身上。 「小老板,我……我恐怕、恐怕……」只敢将视线范围触及他的胸前,不敢与他沉怒的眼相对。 不必看他,她就能感受到他眼瞳中的熊熊怒焰正向她烧过来,灼着她的心。 「易心妙,妳已经二十二岁,妳有自主权。」他压抑低沉的声音,也像火一样烫人。 「我知道,但是、但是……」但是事情并非这样简单,不是她想自主就能自主。 「我要妳自己作出发自内心真正的决定。」 她真正的决定是要和他在一起,但她不能,因为老爸不同意。 「我……」她看向他黑沉阴霾的眸,看着他起身朝她走来。他混着怒气和微带恐惧的眼神令她的心惊跳一下,痛了起来。「我们……不能……」 他越靠近,她的心口越痛! 「说,我们会在一起。」双手抓住她单薄的肩头,聂骏平从来没有这样咄咄逼人过,这样的情绪是被逼出来的,他害怕会失去她。 「小老板,请你放手,让心妙把话说完。」易德发没上前阻止聂骏平,他直挺挺的站在一旁,保持着像往常一样的恭敬态度。 「假如她将被你左右,那她什么都不必说了!」可恶的!这一刻,他厌恶极了易叔的态度,沈眉沉眼的对着易叔怒吼。 如果易叔和易心妙非亲非故,这一刻他会将他老人家轰出公寓外。 易心妙推开聂骏平。「聂,你不能对我爸这样说话──」他怎么可以对老爸吼叫、将他当成仆人一样使唤?! 「妳──」她真搞不清楚状况!聂骏平恶狠狠的瞪向她。 易心妙被他瞪火了,一股气梗在胸口,让她冲动地脱口说道:「我们还是别在一起吧!我求你,放过我,我们现在就分手──」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炸碎了他的眼,他眼中的她瞬间破碎成片,他的心也裂了开来。 该死的!她竟敢如此轻易将分手两个字说出口?!惊心的痛漫上胸口,他锐利的眸瞇起,狠烈的瞪着她。 他错看她对他的心了吗?这一刻,聂骏平强烈的怀疑了。 易心妙将话说出口的瞬间,也傻掉了。她怎么会这样冲动?! 「聂……」她想开口解释,但是他的脸却偏开。在他撇开脸的剎那,她看见了他眼中布满了不敢置信的沉痛。 易心妙想上前抓住他,但易德发却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将她往房内推。「心妙,妳进房里去。」 「爸,你让我们单独谈一谈,我们、我和他……」 「进去。」易德发将房门关上,挡在房前,不让易心妙有机会解释,更无视她拍动门扇的吵闹声。「小老板,心妙该说的话都说了,接下来你有什么决定?」 老人家很冷静,他从头到尾都认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他的女儿高攀不起像聂家这样身分高贵的人。 什么决定?!哼,他想亲手掐断她纤细的脖子,算不算一个好决定? 聂骏平在心中冷冷一哼,强忍着心口剧烈的痛楚。 「小老板……」老人家坚持要得到一个响应。 聂骏平缓缓回头,看向一派冷静的老人,在一段冗长而诡异的沉默之后,他凝着冷沉的声音开口了。 「易叔,你离开『荷屋』吧,我们聂家不需要你了。」走到玄关口,他打开门离去。 对于聂骏平的决定,易德发无言接受。 「聂骏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爸?!我爸对『荷屋』尽心尽力,从来没有──」易心妙从房内跑出来,气愤不平的为老爸叫屈。 「砰!」 聂骏平用沉重的关门声,响应了她。 第六章 「荷屋」经过一年的歇业之后,重新又开始营业了。 这座日式风格的温泉旅馆,只是换了几名新面孔的侍者,至于所有服务项目,甚至这边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多大改变。 「荷屋」如今老店新开,一开门营业就有许多老客户上门捧场,而住在附近的老邻居,也对这座日式温泉情有独钟,在重新营业后,他们的光临让「荷屋」有了新的开始。 易心妙如今是「荷屋」的客房部经理。她在日本完成「旅馆经营」的课程后就回到台北来,先到市区的某国际旅馆连锁集团从事业务工作,这份工作她做得很开心,但上个月却不得不将原工作辞掉了,辞职的理由是她得回来老爸身边帮忙经营「荷屋」。 「荷屋」如今的经营权落在易德发身上了,旅馆被转手的原因得从一年前说起。 当时聂家在日本的三家温泉旅馆,因为受到同业联合指控泉水不纯,并非引自山区的自然涌泉,在给客人泡汤的泉水中掺了大量的自来水甚至是泡过的污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疗效,而且还造成一些客人皮肤病变。 这些指控起初只是某些有心人士在暗中操控,造成流言,对生意只是片面影响,原本是可以采取私下谈判压制下来的,但由于聂骏平不肯屈服于同业如此卑劣的打压手段,他硬是要与指控的一方寻求法律途径解决。 不料对方后台强硬,一场毁谤诉讼官司打下来,对方仗着权势以及比聂家更广的人脉关系,让聂家打输了这场官司。 官司彻底输了,聂家所有的温泉旅馆事业被迫中止,在日本的三家旅馆,有两家转手卖了,换了店名继续由新老板经营下去,另一家则在易手后改成私人俱乐部。 聂家名望富贵不再,就连台北北投山上这间「荷屋」也受到波及,在无力经营下去的最后结果,就是转手卖掉,就连位于「荷屋」不远处的那间日式宅院也一并贱价出卖。 聂家脱手的价格极低,几乎只有市价的四成左右而已,可见聂家确实面临了财务相当吃紧的状况。 当时已经离开「荷屋」的易德发,已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寻找合适的工作,却一直苦无机会,因此他在获知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立刻联络上了负责旅馆和宅院转卖的中介商,很积极的与对方谈妥价格后,他领出手头所有的老本一千八百万元,再加上向大女儿及身边老朋友借来的一千多万,很吃紧的顶下了「荷屋」。 至于后面还有一千四百余万尚未付给聂家的尾款,则透过中介商与聂家协调,以每个月的营业额来分期偿付。 而据他大女儿易心蓝帮忙精打细算所估计的情况是,只要「荷屋」能保持以往营业额的百分之七十,那么每个月三十万元的尾款和利息分五年偿清的约定,应该不至于付不出来。 一切就此定案,「荷屋」从重新开张营业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易德发站在迎宾大厅里,检视着桌椅、摆饰,甚至连地毯都仔仔细细看过。 他对所有细节要求都极为严格,以往他任「荷屋」总管时就是如此一板一眼,更何况现在他成了「荷屋」的老板。 「老易啊,等一下心妙来你可别又骂她啊,她昨天一直待到三点才回去休息,今天会睡过头爬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易德发的伙伴老连,边搬着杂物边向他叨念着,并没有因为老易是他的老板而有所畏惧。 「你哪一只眼看过我骂她了?」弯身盯着玻璃窗,嗯~~擦得还真干净。 老连抓抓他的三分头。「好象……还没看到过。」 「没看过就不要乱讲,快把东西搬进去,客房的浴巾毛巾都还没补齐,如果慢了让客人抱怨,我就把你开除。」 哼,现在他当老板他最大,他想拿谁开刀都可以。 老连被吼得有点灰了脸,抱着杂物边走边嘀咕,也不晓得念了些什么。 易德发没空理他,他等在迎宾大厅是为了迎接某大外商企业的老板。这位魏先生在上个星期打电话来订了一间贵宾汤屋,这位贵宾将在「荷屋」住宿一晚,午后还安排了一套舒压疗程,另外午、晚餐点也都由「荷屋」来安排。 根据这位魏子浚先生表示,这些是要用来招待公司一位最大股东的,如果「荷屋」能让这宾客满意的话,他有意跟「荷屋」签约,往后只要有需要招待贵宾或客户,就由「荷屋」来全权打理。 魏子浚先生如此细心交代,易德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今天特地自己出来迎接这位大股东。 离这位贵宾前来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易德发看看表,回头走到柜台去打电话;他得亲自催催女儿,身为客房部经理的她,怎么可以怠忽职守?! 才拿起电话,玻璃大门便传来滑开的自动音乐声。 「经理早。」 「易经理早安。」正在门口整理花圃的服务生,很有朝气的喊道。 「早、早安。」呵呵,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易心妙应得有点心虚,她向大家点头笑笑,七手八脚的拉整一下莱姆绿的丝质上衣和白色窄裙,确定自己仪容十分端庄后,才踏入迎宾大厅内。 「爸……早、早呀!」糟!一进门老爸就冷着一张脸站在柜台前,这是她接任客房部经理一职以来,头一遭迟到,根据以往的经验,她一定会被老爸拖进仓库去骂,而这一骂至少得持续半个小时…… 易心妙俏丽的身影僵在门前,她很认分的静候着老爸发飙。 但等了一下,老爸居然没有开口骂人耶! 欸,奇怪哩…… 「还站在那边干什么?客房部不用发落事情了吗?」搁下电话,易德发走上前,和女儿大眼瞪小眼。 「喔,我这就去。」爸不生气耶,真有点吓到她了。 易心妙急急回神,慌忙往后面回廊走去,她所管理的客房部在后侧另一栋屋。 不过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俏丽身影转回来问道:「对了,爸,今天贵宾汤屋已经被订了是不是?」 「嗯,有位魏子浚先生订的。怎么?有问题吗?」 「问题是没啦,只是我好象有听过魏子浚的名字耶,可是想了好久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的……」嗯,真的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浪费时间!快去看看贵宾汤屋整理好了没?床单和所有浴巾毛巾用品都要换上全新的,这位客人有洁癖……」 「爸,这些事我都有交代下去了,应该都已经整理妥当了啦!」 「再去看一遍,不要遗漏了。」 「好吧。」易心妙快快跑掉。 现在老爸是「荷屋」的老板,肩上扛着的不只是管理工作,还有所有员工的生计及沉重的贷款,所以只要有生意上门,老爸都会很认真的极力争取。 易心妙知道他老人家一心想让「荷屋」延续下去,不愿再让「荷屋」面临被变卖的命运。思及此,易心妙的脚步沉了起来,她站在豪华的贵宾汤屋前的小院落,凝神看着里头。 这间贵宾汤屋以前是聂骏平的私人住所,每当他来「荷屋」时就住在这里。 双脚往内移动,穿过庭院进到汤屋内。这间汤屋分隔成三个空间,一间是可容纳三人的桧木池汤屋,一间是卧房,一间则是客厅兼书房。 这里有她和他的共同回忆,他曾在这里吻她、爱她,他们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缠绵了无数回…… 聂……她深爱着却无缘的男人呀! 她和他已经分手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不晓得他现在好不好? 自从聂家传出财务吃紧,不再经营温泉旅馆之后,她就一直试着联络他,可是他却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这一年来,她始终找不到他。 找不到,让她对他的想念益发的深浓。 她很想见见他,看看他现在好不好?至于其它,她并不敢奢望。 自从与他分手之后,她才彻底领悟到自己爱他爱得好深!以前她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莫名其妙就丢了心,而那颗心刚巧被他捡走罢了…… 唉呀!别胡乱想了啦!她得赶快将里里外外检视一遍才行。 莱姆绿搭着乳白的纤丽身影,在室内急急穿梭,忙成一团。 「易叔,好久不见了。」 从房车下来,聂骏平俊拔非凡的身影出现在「荷屋」的迎宾大厅门口,几位「荷屋」的老员工都带着震惊和激动的神情,看着这位昔日的小老板。 「小……小老板?」易德发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神情比任何人都激动。「欢、欢迎小老板来,快、快进来坐!」快步恭迎上前,老人家的脚步是颤抖着,表情是复杂而感慨的。 在他最后一次见到小老板那回,他当面阻止小老板和女儿在一起,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因为他家心妙的身分配不上聂家,可是后来在聂家传出经营危机后,他是万分的后悔。 唉!当初他如果不要那么坚持的话,也许他可以以丈人的身分拿钱帮忙聂家,至少可以出一点棉薄之力,好报答聂家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 「易叔,现在『荷屋』归你经营了,你不用再喊我小老板了。」主仆关系已经不再,没有必要再有身分上的拘泥。 「这……」喊惯了,一时还真改不了口。 「易叔可以跟我父亲一样,叫我阿平,我会比较习惯一些。」不只习惯,他还落得轻松;除去主仆关系之后,他相信自己与易家的距离可以拉近不少。「我今天订了房,晚上会在这里住一晚,易叔有帮我安排了吗?」 「我……可能是柜台疏忽了,这真是失礼!」回头不骂骂这个新来的柜台小姐不行!居然把小老板的订房给漏了?!「阿……阿平,你今晚要住这里,那我就叫人把你惯住的那栋房给空下来,以后你回来台北,就过来这里住,不要住饭店。」 许是见到聂骏平的惊喜令他情绪太过激动,易德发完全忘了已经将那间房预留给另一位重要贵宾。 「谢谢易叔,不过你别骂柜台,我是透过朋友帮忙订房的,我的朋友叫魏子浚,他帮我订了『贵宾汤屋』。」抿唇微笑,聂骏平踏进大厅。 没想到易叔真有心,这里的一景一物完全没有改变,维持着原来的日式风格。 「你说你是……魏先生提到的那位大股东?」再一次震惊不已。 「我在几年前就和子浚合伙在杜拜经商,生意做得还不错,上个月我将杜拜的生意转了些回来台湾,这几个月我也会留在这里。」 易德发听了,更见激动。「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小老板……阿、阿平你是出色的,你真厉害呀!」激动得几乎流泪。 「谢谢易叔。」他可不想惹老人家落泪。「我有些累了,先进房休息,不知道易叔帮我安排的贵宾套房……」 「就阿、阿平你住的那栋汤屋,以后还是一样,就留给你住,不开放给别人了。」说着,老人家领着他往后廊走,可是走到一半他却停了下来。「咳、咳……阿平啊,你自己过去吧!前头还要忙,那边现在有、有人在整理,她……会招呼你的,车上的行李,我晚一点再差人送过去就行了。」 那边那个人,就是易心妙啦! 「好,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易叔,你去忙吧。」微微一笑,俊拔的身形往前移动。 「阿、阿平啊──」易叔突然出声喊住他。 长腿一顿,他微侧回身,看向一脸激动难复的老人家。「易叔,还有事?」黑邃暖眸投向老人家,他从易叔的眼中看见了释然,看见了他早就想看见的──接受。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心妙她……她也在旅馆内帮忙,现在人就在汤屋那边整理。」 易德发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表明他不再反对他们来往了。 心领神会,聂骏平微笑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人就在那边呀!他一双黑邃的眼眸出现了情绪的波动。回身,他大步往前迈进。 他终于要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了…… 一抹挺拔的灰蓝色身影,就站在汤屋前。 这间汤屋位于「荷屋」僻静的一角,是他最属意的幽静休息地点。 睽违一年了,如今重新来到这边,他的神情依旧是冷静自若,但内心却是激动的。他刚刚与易叔碰面了,当他从易叔年迈而认真的脸上看见该有的震惊和激动的神情时,他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 如今彼此不再有身分上的差异,易叔对待他一样崇敬,但却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的小心伺候。 不再有身分上的拘泥,现在易叔对待他的态度,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聂骏平很高兴自己对外发布聂家财务吃紧,并将「荷屋」低价转卖给易叔经营的这步险棋走对了。 走这步棋,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撤掉易叔古板的观念和莫名的坚持。 经过了一年,现在他以平凡普通的身分出现在这里,经过了刚刚两人短暂的照面,他可以感觉到易叔已经完全想通了,曾经阻碍他们的那些坚持已不在,从现在起,他和易心妙之间应该不再有任何阻碍了。 现在,他心中唯一在乎的,是她的态度…… 易心妙里里外外全检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后,便安心的准备离开。 她还有其它事要忙,例如下星期服务人员的休假排班表,还有厨房那边的食材进货问题,另外有几天客房内部需要修缮,身为客房部经理,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哩! 打开拉门,她即将踏出房外的俏丽身子突地一僵。 老天,她是不是眼花了?他他他……竟然就站在造景院子内,高大的身躯杵在她的正前方,一身灰蓝俊飒装束,幽邃的深瞳直勾勾向她投落而来。 时间有瞬间停止转动了。 「聂……」易心妙呆呆的看着黑发留长了些,看起来更显成熟英挺的他。 一年没见了,他还是一派沈稳,英俊充满神采的自信面容,完全看不出一丝面临过事业失败的落魄和灰败。 「心妙小姐,好久不见了。」黑色的瞳眸从她一出现就锁定着她,她看起来还是纯真迷人,只不过穿著正式套装的她,多了一分都会女子的成熟和干练。 他的心妙长大了,出落得更标致、漂亮,并多了一份诱人的风情。 「聂骏平?!真的是你?」她没眼花! 俏丽的身影朝他跑了过来,晶亮的眸子仰望着他,纤细的手指捧住他的俊脸,细细凝视。 「怎么?妳忘记我的长相了?」倾身缠上她的目光,感受着她小手的细腻感。这妮子,给了他可爱的见面礼。「请问,这样看得够不够清楚?」 他在取笑她?!桃腮蓦地泛起红泽。 「我我我……哦,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只是一时太过惊讶。 小手赶紧缩回,背到身后去。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可惜,她放手了。 挺直腰身,聂骏平的视线从俏红的脸蛋移到她胸前的长形名牌──客房部经理。看来她所学的「旅馆经营」没有白费,真的派上用场了。 「你怎么会来?我是说……你把旅馆卖了,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呢!」她以为他们不可能再有机会见面了说。 「旅馆是卖了,可是这边还有一些老朋友在,我偶尔也得回来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回来看连叔?我爸爸?还是大野大厨?」她将他口中的老朋友,自动解读到那些老人家身上去。「我老爸在大厅呀,你进门时没见到他吗?连叔在仓库吧?至于大野大厨他除了厨房之外,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他是回来看「老」朋友的,而她一点都不老──粉润小嘴叨叨念着,小脸带着热切,可心头却梗着一股失望。 「我会抽个空和他们说说话。」聂骏平专注的看着她,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他为谁而回来的吗?「不过现在我累了,想先泡泡温泉,略作休息。」 他内心最渴望的是有她陪伴,但怕一说出口会吓跑了她。 「现在?可是这间房……」话还没说完,她带在身上的小型无线电话机响了。朝他歉然一笑,她背过身到一边去接听。「爸……什么事?」 易叔在另一端,快速的交代着。 听完,易心妙一双晶亮的眸子再度盈满震惊,她转头看向聂骏平,他正对着她露出浅浅微笑。 那是摄人心魂的帅气笑容,她的心怦怦跳着。 收起无线话机,圆眸瞪着他看。「你你你──你是订这间汤屋的贵宾?」他是某外商公司的股东,一个极受重视的商业菁英?! 惊讶,真的惊讶!他果然是厉害的角色,聂家的旅馆事业虽然倒了,可是他却还是一样可以成就成功的事业。 「是的,心妙小姐,请问我可以进屋了吗?」他问。 「可、可以呀。」还处于震惊中,她愣愣地回身,替他拉开汤屋的门扇。「聂……聂先生请、请进──」他的身分还是尊贵得令人无法高攀啊! 易心妙乍见他的雀跃,突然不见了,心口压上一块石头,压得她莫名沉闷。 聂先生?!聂骏平皱起了两道浓眉,俊拔的身形朝她靠近。「心妙,妳不必对我如此生疏吧?」 「我……这是应该的。」她勉强对他扯开了笑脸,身子往旁边闪开。「聂先生请休息吧,如果有需要什么服务的话,请按服务铃。」 说完,俏影俐落跑出造景小院。 聂骏平伸手想拦住她,已慢了一步。 她竟然从他眼前跑了?! 为什么?她不喜欢见到他吗? 聂骏平一张温和的俊脸,蓦地转为沉郁,眼神也沉了。 第七章 「姊,开车小心点哦。」 易心蓝难得回来,姊妹俩在晚餐时喝了点啤酒,不过心蓝只是小喝了两杯,因为她晚上得开车赶回市区,明天一早还有会要开;易心妙则是放心大胆的喝,三瓶啤酒几乎全被她给灌完。 易心妙踩着微醺的步伐,送大姊出门。 「该小心的人是妳吧?我看妳好象喝多了。」小妹看起来心情好象挺闷的。 「我是喝多了,可是我又不开车,我只要走回房里,往床上一倒,就可以呼呼大睡了。」就算半路睡着,也不怕警察开罚单啦! 「妳是小猪哦,还呼呼大睡咧!」看来小妹真有点醉意了。「我回去喽,下星期见啦!」挥挥手,踩下油门,她的紫色小车要出发喽! 「拜拜~~」易心妙站在门口,胡乱地挥着小手,看着紫色小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夜深了,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她应该回房去睡大头觉的,可是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顺着小径散步。 现在「荷屋」还没休息,不过她今天排了早班,所以晚上才有这样悠闲的空档。凉风拂面而过,吹散了些酒气,她轻哼着歌,不知不觉竟顺着小径来到了「荷屋」的后门。 这里,离他住的那楝屋不远,只有一小段路。 站在摆着几辆机车和脚踏车的遮雨棚下,她脑海里浮现了以前的情景── 他总是等在这里拦她,不准她回去,硬是将她拐进他的房内,在他烧灼的目光下,她总是抗拒不了他。 那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隔了一年,虽然现在他如她所愿的再度出现,更以意气风发、令人慑服的气势站在她的眼前,但两人之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 是彼此的身分不同了。 以前他是这里的老板,她只是跑腿的员工,所以以她的身分根本配不上他!现在她算是这里的小老板,可是他的地位却也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是成功的商人,成就此以往更大了。 她早该知道他绝不会被轻易打败的。只是他既然这样厉害,为何当初却那样轻易就被父亲的反对而击退,与她分了手,一年来和她完全断了联络? 他大概不知道她曾经很努力地找过他吧? 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当初开口赶老爸离开「荷屋」,又搬出了她所租的那间公寓,这举动压根儿就是摆明了要与她彻底分开了嘛! 是分开了,分手了,如今他再度出现,只是来探望老朋友,他的心中不再有她的存在。 轻叹一声,低头落寞的用脚尖踢着白色小石子,她缓缓回身,准备打道回府,不料却在回头时,硬生生撞上一堵厚实的墙── 「呀唔……」轻声一呼,还来不及反应,她尖美的下颚就被捧起,一道冷凉迅速贴上她粉润的唇片。 她遇到色狼了?!当她被轻薄时的瞬间反应是极力挣扎,盛满惊恐的眸子睁大,看向歹徒── 结果,歹徒不是别人,就是她刚刚一直想着的那个男人,聂骏平。 对上那双熟悉的灼热眼眸,他刚沐浴完的清爽气息扑向她,她在他怀中蓦地僵住。 很好!他黑邃的眼瞳紧盯着她,手臂紧圈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唇贴上她那张久违的樱唇的剎那,心头的温度转为火热。 有整整一年,他没吻她,也没抱过她了。 心头满足一喟。聂骏平渴切而狂猛的吻着她,他紧密的吮着她的柔嫩,一手已追不及待的感受她纤细身子的每一吋窈窕曲线。 他为什么还来招惹她?都分手了不是吗? 再见到他,她都聪明的避得远远的了,这不是他想要的?为何他还…… 聂骏平察觉到她还在轻挣着,察觉到她的分心,旋即用一记更热切的深吻,夺走她混乱的思考,夺走她的气息。 他在惩罚她今天转身就走的举动。一整个下午,他在「荷屋」里里外外找她,就是找不着她的身影,现在好不容易被他给逮到了,他岂会错过这样得来不易的机会? 他非得狠狠重温她的甜美不可!即使自己的迫切会吓到她,他也不管了。 「今晚,留下来。」吻着,他将陷入浑沌迷离状态的她打横抱起。 「……不、不行啦!」他们分手了,怎么还可以…… 「妳没有理由拒绝我。」不容置喙的口吻带着激动的渴求。 易心妙从他宽胸前抬眼,看着他线条绷紧的俊容,对上他眸色深浓的幽瞳。 抱着她,大步踏进门,走过一小段路之后,直接进入他的卧房。 柔软的大床上,两人双双跌落,易心妙仰头看着他,一颗心怦怦跳动着。 「聂……」指间抚上了浓眉,还有他直挺的鼻梁。 她好想他。 「什么都别说,让我抱妳。」他抓住她的手,俯唇狠狠地吻住了她。 易心妙心口一荡,娇胴挨上他健硕的身躯,一双粉臂紧紧勾住他的后颈。她的主动是一种强烈的催化剂,聂骏平喉间低沉一吼,他深深地将她压进床褥间,一场久违的甜蜜重新展开── 清晨,天气不错。 鸟声瞅啾,空气清新宜人。 易心妙轻轻地推开庭院的大门,打算趁老爸还熟睡时溜进屋内,可是事与愿违。今天易爸起得特别早,才清晨六点钟不到,他老人家就在院子里整理盆栽,打扫地上的落叶,顺便洒洒水。 「爸……早呀,你今天起得、还真早……」夜不归营,一回来就和老爸照面,被逮个正着!易心妙粉颜红扑扑的,尴尬的看着正拿着竹帚扫地的老爸。 「我又不是妳,每天都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易德发睐了女儿一眼,继续扫他的地。「妳一早就出门?去爬山?」 「我……睡不着,去附近……走走。」哎呀,她对老爸说谎了。 她哪里睡不着了?她是昨晚被聂骏平缠住,缠了一整夜,直到十分钟前才惊醒过来。一醒来,他正在浴室内冲澡,她趁他不注意,就胡乱套了衣服,直接冲回家来。 原以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房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一进门就被老爸撞见。呜……老爸会相信她如此蹩脚的理由吗?她从来没早起过,今天突然早起去散步,谁会相信呀? 易心妙硬着头皮,等着老爸骂人,可是这一回,老爸又破天荒的没数落她半句,甚至还信了她刚刚胡乱诌的借口。 「早上空气好,散散步对身体是不错。」易德发挥动着竹帚,将落叶扫成一小堆。「早餐好了,妳去吃吧!今天有日本旅行团来,应该会很忙,妳要早点过去看看。」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简单就过关了耶!易心妙傻怔在门前。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早餐都冷了,还不快去吃?」将落叶扫进畚箕里,拿到一旁的垃圾袋倒了进去。 「喔,我这就去吃。」俏影一震,赶紧飞奔回房。 老爸没发现异样,真是太好了! 回到房内,易心妙喜孜孜的进浴室梳洗,结果一照镜子,她原本粉嫩的娇颜瞬间泛白。 「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惊声大叫,险些晕厥过去。 老天!她她她……她的颈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吻痕?!紫紫红红的好不明显,这些全都是聂骏平的杰作,他居心不良啦…… 惨了!老爸刚刚不晓得有没有看见? 应该是没看见吧?要不然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还放她回房? 易心妙在房内,一颗心忐忑不安着。 易德发则在院子里,心知肚明的摇头笑着。 看来聂骏平这小子是当他的女婿当定了! 能得到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婿,是他的福气。 从现在起,他不该再干涉什么了,就让年轻人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易经理,聂先生有事找妳。」 「我在忙,你没看见吗?」两间汤屋正在进行修缮工作,还有一间高级套房的客人来抱怨,说是浴室的玻璃坏了。 接获通报,易心妙连忙从厨房奔回客房部,先是去向客人致歉,接着马上又找工人来换玻璃,这头忙完了,她还得顾另外一头。 她很忙很忙,加上现在又是旅游旺季,少一间汤屋损失不小,她可是很尽力在督促这几个工人,但聂骏平却没事就来找她的碴,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易心妙不懂,为什么他不好好待在他的屋内泡他的汤,享受大野大厨特地为他张罗的美食,却要一再扰乱她的工作? 「我也跟聂先生提了,可是他指名要找经理妳。」 指名要找她?!他以为她很闲吗? 「你回去再跟他说一遍,我在忙,等我忙完后,自然会去见他这位贵宾的。」明眸扬起一丝愠恼,她回头对那位来传话的服务生呛声,再转回头,用力吩咐工人动作加快。 「可是聂先生要退房了,他说离开前有话要跟经理谈……」 他要退房了?! 督促工人的声音顿住,她低头看看表,时间已接近正午了。 「经理,妳要过去吗?」聂先生是「荷屋」的贵客不是吗?这位新来的服务生实在弄不懂,为何易经理似乎对这位贵客颇为不满? 叹一口气,看来她是非跑一趟不可了。「我马上过去,这样行了吧?」 凝着娇颜,她不忘又叮咛了工人几句,这才信步往后廊走去。 她不晓得聂骏平为何这么急着找她?昨晚两人整夜在一起,一直到今天一早她才离开的,算起来两人分开也不过四个小时不到,他就这样急着非得找到她不可?! 哼,他八成又想拐她了!她现在头脑可清醒得很,才不像昨天深夜喝了酒,有点小醉,所以糊胡涂涂就被他给拐了,吃干抹净。 有点生气的来到贵宾汤屋前,易心妙顺了顺微乱的发丝,拉拉米色套装,再整理了一下颈上的粉色丝巾;那是用来遮掩吻痕的。 仪容整理好后,她刻意换上职业笑容,准备用专业旅馆经理的形象来面对他。 往前走进,她优雅的拉开门扇。「聂先生你好,我──」 之后,没有下文了。 粉唇微张着,她水亮的眸子在接触到房内另一双娇媚动人的眸瞳时,她的声音发不出来了。 他他他……他的房里有、女、人?! 粉颜一凝,易心妙心口涌上一阵不悦。 「心妙小姐,妳可来了。」聂骏平从房内走出来,高大的他穿著丝白衬衫搭上一身黑色三件式西装,看起来英俊得无懈可击,充满男人的成熟魅力。 「心妙小姐」这四个字是带着宠溺意味的,这只有他跟她才知道,可听在外人耳里,只是稀松平常的称谓罢了。 他走到那个陌生美女的身边,那位美女也是白色丝衫搭着一袭深黑色高雅套装,两人看起来登对得不得了。 「聂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看着他和她,易心妙心口出现微微的窒闷感。 这女人是谁?看起来相当干练精明,是他的工作伙伴?还是新的情人?这样的胡乱猜测让易心妙情绪纷乱,她张着明眸,看着一派沉稳的聂骏平。 如果他身边已有了女友,那昨晚为何又要来招惹她呀? 「心妙小姐,我得退房了,在退房之前,我想和妳谈谈长期租下这间汤屋的事。」脚步一转,他朝怔愣的她大步走近。 「她是谁?」她没看他,没响应他的话,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着那位美女。 「她──」聂骏平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她是我的秘书,乔雅小姐,她是来接我回公司去的。」他很大方的满足了易心妙的好奇心。 他的秘书是个大美女呢! 心口扬起不小的醋意。 「关于长期租下汤屋的事,你可以交代你的秘书跟我谈就好了,应该不用你亲自出面吧?」一股莫名的不悦梗在心头,易心妙从一直微笑以对的乔雅身上收回目光,她明亮的眼睛跟他黑邃的深瞳对上,「秘书」两个字特别加重。 她说话的口气不太好,粉嫩的唇微微嘟起,亮瞳中冒着火光。 聂骏平不明白她口气不太好的原因。真正应该要生气的人是他才对,今早她「不告而别」的举动,有点惹恼了他。 「我打算亲自和妳谈谈,不知道妳现在有没有空呢?」看着她的表情,他其实可以预见她的回答。 「抱歉,我现在很忙,没空。」他打哪找来这么美丽的秘书呀?易心妙浑然不知自己的嫉妒表情有多可爱,有多明显。 「既然妳没空,我也不好耽搁妳忙碌的时间。」他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身又走回乔雅的身边。 「副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公司去了。」乔雅细声细气的提醒道,她一双眼越过聂骏平的肩头打量着易心妙。 以女人超准的第六感,她可以感觉到上司和这位易经理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是旧识吗? 「我知道。」聂骏平轻声应和。「走吧。」 「你──」啊?她说没空,他就急着跟秘书一起走人了?! 易心妙气恼的手插起腰,瞪着他宽阔的肩背。 「妳去忙吧,关于租约的事就另外找个时间谈,我会让乔雅和妳联络的。」聂骏平接过乔雅递给他的公文包,拿起车钥匙就和乔雅并肩走向门口。「心妙小姐,这样可以吗?」越过她时,他用语气平平的口吻对她说,像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易心妙气炸了!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态度对她?他们关系不同的不是吗? 「可以,当然可以。」难掩怒气,她撇开脸,不看他。 聂骏平摇头失笑。「那我先离开了,我们再联络。」 「不送。」他身边都有美女相伴了,还联络什么?! 嫉妒呀!易心妙就真的杵在原地,看着他们相偕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易心妙才气呼呼地扯下颈上的丝巾,转身跑进浴室内,瞪着镜面中吻痕清晰的雪颈。 这可恶的聂骏平,他干么来招惹她呀?他们都分手了不是吗? 他不会以为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吧?! 该死的!如果他是这样看待她的话,那他就错了! 用手背抹去快滚下颊的眼泪,易心妙吸吸鼻,重新将丝巾系上粉颈,颤抖的打了个蝴蝶结。 她决定从这一刻起,努力忘掉他,努力忘掉昨晚的一切。 第八章 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要我去?」俏生生的站在柜台前,易心妙身穿一袭青春粉嫩套装,可是脸蛋上的气怒表情却与俏丽的打扮不符。「我不要,绝不!」 「妳是经理,这事情就归妳负责。等一下妳就出门,搭连叔的货车下山。」 柜台后方,易德发正用他的老算盘在结算这个月的营业额,戴着老花眼镜的他,正努力地和小小的数字作战。 每个月柜台出纳兼会计的周小姐会做出一份完整的财务报表出来,至于核算还有发放薪水则是他老人家亲自来,不假他人之手。 「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简直是莫名其妙嘛!这事是爸你接洽的,要谈你自己去谈,我不去。」凭什么她得听他秘书的话,去赴他的约? 她偏不! 「妳这个月不想领薪水了是不是?」透过老花镜片,易德发看向一脸不甘不愿的女儿。 「我……」她想啊。 「妳知不知道我们的旅馆背着很重的偿款压力?」 「知道……」 「那妳晓不晓得光是阿平付出的汤屋租金,一个月就有十六万?」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平?!老爸叫得真亲热。什么时候老爸对聂骏平的称呼变了? 「现在妳知道了,快去!」 「啊?!」还是要她去喔? 「啊什么啊?快出去、快出去,合约没签成,妳就别给我回来!」从柜台后方起身,易德发开始赶人了,他得将她赶到聂骏平那小子的身边去不可。 被老爸推着走,易心妙实在纳闷老爸的态度。「爸,你不是一向反对我和聂骏平见面吗?我现在不想见他啦,我──」 「我什么时候反对了?」推她到门口,连叔的货车刚好抵达,易德发走到货车旁,亲自替她开了车门。 「不会吧?!爸,你忘啦,当初你明明要我不能高攀人家,非要我和他分开不可──」又被推上车,易心妙抓着车门,做着最后的抗争。 她真的不想见他,更不想见到他那位美丽成熟的女秘书。 「忘了、忘了,那些事我早忘了,妳就当我没说过好了,快去吧!」 砰!车门关上。 易心妙瞪着雾雾的玻璃车窗,傻住。 「心妙啊,安全带系上,我要开车了。」 连叔宏亮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吓她一大跳。 「哦哦,好。」 拉来安全带系上,有点年纪的老旧货车轰轰隆隆上路了,她的心也跟着轰隆轰隆── 不到一小时,她来到信义商业区的一栋黑色帷幕大楼前。 根据老爸给她的地址,聂骏平的公司就位于这栋商业大楼的第十七层到第二十二层楼。拥有五层楼、千余坪的办公空间,足以称得上是中型企业了,光听起来就好象颇具规模的样子。 难怪他会需要秘书,像他这样一位身兼副总经理的大股东,没有秘书在一旁随时随地提点,他哪忙得过来呀? 随时随地?!不论白天晚上,那位女秘书都陪在他身边吗? 一张白皙俏颜微微凛起。 真是的,她真讨厌自己这样在乎他。就算他真的和乔雅在交往又如何?那也不关她的事,她今天是来谈公事的,其它都不应该多理睬的才对。 好,就这样。 易心妙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搭电梯到了十七楼,向接待的柜台报上了身分之后,她被带至二十楼的某间小型会客室内。 舒适的沙发坐起来相当柔软,明净的茶几上摆着一只蓝色水晶瓶,里头插着她最爱的野姜花。 淡淡的花香令她心情好了起来,她从一旁的架上拿起一本杂志,无聊的翻阅着,好打发这段等待的时间。 刚刚接待小姐说,他正在开一个主管会议,不过会议快结束了,要她先稍等一下。 这人真讨厌,既然在忙干么还要她来?她人来了他却没空,为何不直接叫他的乔秘书来跟她谈就好了,省得大家见面不自在…… 「叩叩。」敲门声中断了她心头的抱怨。 易心妙放下杂志回头,隔着白色沙发椅背,她看见他潇洒的站在门框下。 「聂先生你好,你终于忙完了?」明眸一闪,俏脸挂着礼貌的笑容,但口气却不太友善。 「还没。」他挑了挑眉。 「还没?那你的意思是还要我继续等下去吗?」可恶!他在耍人呀。 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她的神情流露着不满情绪。 「我没那个意思。」她还是一样的性情,变都没变。 「那你是什么意思?」杏眸瞪着他。 他的意思呀…… 「那天早上妳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跑掉?」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嗄?!」易心妙愣住。「你在说……」哪天早上? 啊!她猛地想起,他提的是前几天早晨,她趁他进浴室梳洗时,匆忙跑回家的事。 「想起来了?」她的表情是恍然大悟。 「想起来又如何?反正那天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俏脸沉下,她又兀自猜测起他和乔雅的关系了。 「妳如何看得出来,那夜对我不具任何意义?」她竟然说这样的话?!俊容微微凛起,高大的身形跨过门框,往室内走进了两大步。 「我……」明眸对上他微瞇起的黑瞳,修长的腿往后悄悄退了一步。 他在生气?! 虽然他离她还有段距离,但他突然扬起的怒气令她惊惶起来。 「妳把妳刚刚那句话说清楚。」聂骏平又走上前,拉近与她的距离,健臂伸向她,扯住她的手肘。 「叫我怎么说嘛!我就是──」 「叩叩。」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聂骏平蹙着眉回头看向来人,易心妙则如释重负地越过他的肩头看向门口,下一瞬间俏脸又凝了起来。 「有事?」他对他的秘书说话。 「报告副总,餐厅订位已经ok了。」一身优雅黑色套装的乔雅,朝两人微微一笑。「您要现在出门吗?」 带着美丽的笑容面对聂骏平,她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落在易心妙的手臂上,她的手肘正被聂骏平黝黑的大手紧紧抓着。 一丝妒意从那双明媚的眼瞳中闪过。易心妙发誓,她看得相当真切,乔雅那眼神好象恨不得将她的手咬碎似的。 乔雅和他果然关系暧昧! 易心妙的小脑袋瓜想象力丰富,胡乱猜测着。 「叫人把我的行李放到车上,车子开到门口来;还有,下午我不进公司了。」聂骏平却没有将多余的注意力摆在乔雅身上。 他的心思、目光向来只锁定在易心妙的身上。 「好的,副总。我……这就去吩咐。」乔雅眼神一黯,退了出去。 「聂骏平,你要出门?那我怎么办,你明明叫我来谈事情的不是吗?为什么你──」可恶,他在耍她呀?她大老远来却被摆了一道。「我今天没签好租约回去交差的话,我一定会被我爸骂到臭头的,你──」 「妳放心,我会给妳充足的时间。」回过身来,淡瞥了她气怒的娇颜一眼,扯她入怀,将她带出会议室外。 「要谈就现在谈呀!你要带我去哪?」俏鼻撞上他硬邦邦的胸口,很痛耶! 「去填饱肚子。」吃饱才有力气整治她。 位于北投的这家居酒屋,和她在日本经常光顾的那家,装潢风格十分相像。 聂骏平偏爱清酒,而她也是。 当易心妙被聂骏平带进这家店时,情绪起了波动。 「你怎么发现有这家店的?」她眨动着黑密的眼睫,侧头以兴奋的眼神睐着他。 她终于肯打破沉默和他讲话了。 「乔秘书推荐的。」他说,挥手招来服务生带路,他订的应该是一间僻静的包厢。 又是乔雅?!易心妙眼中的兴奋光芒瞬间黯淡,撇开脸兀自吃起醋来。 「怎么?有问题吗?」来到包厢前,打开拉门踏进去,他发现了她的异样。 「有问题的是你。」她莫名其妙回了句,进到包厢内就刻意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我有问题?哪一方面的问题?」他看着离得远远的她,长腿一迈,大步接近她。 「喂,你站在那边就好,别靠过来!」她突然喝住他。 他如果会听她的,他就不叫聂骏平。在她睁大明眸瞪视下,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喂,你走开──」想赶走他,却被他迅速欺下来的唇给吻住,她气怒的声音被他的唇给吞没。 从在会议室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吻她了。 他的吻孟浪却不失温柔,易心妙的气息很快就乱了,心跳也失了序,脑袋一片浑沌。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间,一手捧着她的脸,而她的手臂则挂在他的颈上,她呻吟着,几乎要沦陷在他的气息下了。 两人的吻,越来越烈── 幸好服务生再度出现,手里拿着设计精致的菜单,杵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里头激情动人的一幕,脸部没什么太过惊讶的表情。 欸,大概是看多了这种事了吧? 「请问要点菜了吗?」服务生口吻平平,目不斜视的问。「或者我过十分钟后再来?」 「啊?!」聂骏平宽背蓦地一僵,易心妙则是脸红喘气地推开他。 聂骏平不让她闪开,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粗砺的指腹抚过她微肿的粉唇,他低头在她耳畔低语。「妳要现在点菜,还是十分钟后?」 「现、现在啦!」十分钟后就不用点了,她铁定直接被他拆吃入腹。「你你你、你快点菜去,我饿扁了。」 推开他,她背过身整理仪容,把服务生丢给他自己面对,反正他不只胸膛宽厚,连脸皮都很厚! 聂骏平很快的打发了服务生,菜也很快的送了过来,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易心妙都刻意避开他,专心吃饭、喝酒。 聂骏平不以为意,也没刻意找话题聊,他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喝光了三壶清酒,直到她快醉了,才笑着出声提醒。「妳好象醉了喔!」 「我才没有……醉……」粉颊炫红、眼神迷蒙的她,更添一份诱人的风情。「你、你胡……说……」说话时粉臂挥动,柔软的身子朝他偎来。 他胡说?! 侧过身,承接住她倒下来的柔软娇胴,轻叹一口气,他腾出一手拿出皮夹抽了几张钞票摆在桌上,然后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大步走出餐厅,上了车后,房车朝山上驶去。 「聂……我们的、租约……好象还、还没谈妥,呃……租约很重要……」 不是还没谈妥,而是压根儿没谈! 聂骏平开着车,目光透过后视镜看着躺在后座的娇俏人影,一颗心软了、暖了。 接下来,他要谈的不只是汤屋的租约,他还要谈一件很重要的事。 头痛死了啦! 纤白玉手从棉被里钻了出来,贴上微凉的额,手指揉着疼痛点。呜……还是痛痛、痛! 每次喝醉酒后醒来,都难免这样痛上一回。 认命的低叹,她费力的睁开眼皮,目光迷离看不清眼前的情景,直到她怔怔的看了好久,确定地点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在自己的房里。 看来她和聂骏平在居酒屋喝酒并没有喝到不省人事,还能自己回来,回到自己的床上──吁,幸好呀! 重新闭上眼,她裹紧被子,娇胴往温暖的另一边偎去。嗯,真舒服,这感觉很熟悉,还有那浓烈的气息,不就是…… 薄被再度掀开,明眸睁大,她快速转头面向那方热源。「喝──你你你──」 老天!这男人怎会在她的房里,还赖在她的床上?更可怕的是,他还赤身露体?! 无视于易心妙的惊恐,他欺下唇,在她微张的粉唇烙下一记火热的吻。「早安。」一夜好眠之后,她看起来精神不错,粉嫩的皮肤水当当的,让他很想咬一口。 心念一转,他翻身朝她压过去,真的张口啃着她细嫩的唇,还有滑腻的颈。 「聂!很痛欸,你干么咬人?」被他压进床垫里的她,哀哀惨叫。 他撑起精壮的上身,垂眸凝视着身下的娇人儿。「我只是回敬妳,妳昨晚也咬得我满身伤。」 「我──咬你?!」唬人哦!向来在床上,都是她被欺负的分说。 「不信妳看。」头一偏,他的手指着自己的颈子还有胸口。 优美的肌理上紫紫红红,那是她咬的?!「这……这怎么可能?」轰地,易心妙脸蛋烧了起来。 「妳忘了吗?每回妳喝醉酒,就会咬人。」修长的手指再往下移,他连腰部都有吻痕和咬痕。 是呀,她是有过咬人的纪录,而且每回都是他被她咬。 这下子她想赖也赖不掉了。 「好吧,算是我咬的好了。」不得不承认了。「聂,我有个疑惑,为什么你会睡在我床上?」 承认咬人事小,现在她担心的是,老爸要是发现她留他过夜,她铁定会被砍头的! 「昨天下午我送妳回来,妳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所以我只好留下来陪妳。」重新覆上她,年轻柔软的胴体令他血脉偾张。 「昨天?!」粉唇爆出震惊。「昨昨、昨天?」唇片颤呀颤。 「嗯,妳昏睡一天了,昨晚易叔回来时,还特地来房里看过妳。」埋首在她胸前,他轻轻啃吻起来,大手也极不客气地钻进被子里,感受她娇胴的每一吋细腻。 「我爸还来我的房间看过──」 糟了!那老爸不就也看见他了?! 娇躯一僵,她瞪着他的黑色头颅。「啊~~聂,你在干么?你快起床,赶快离开这里,我想我爸一定气坏了,他反对我们来往,他一直都很反对──」她紧张地推开他嚷嚷道,并且拍掉他不安分的大手。 「心妙,冷静下来。」欸,欲望硬生生被打断,很伤身的。「别急,冷静下来。」双手反握住她的小手,他叹口气翻过身,让她趴在他精壮结实的身上。 「这叫我怎么冷静?我又和你牵扯不清,我爸一定很生气……」俏脸凝着,她急得都快哭了。 又叹一口气,他搂着她,抬起手指拭掉她晶莹的眼泪。「易叔他不反对了,妳不知道吗?」 「你别傻了,我爸怎么可能不反对?他要是不反对,就不会要我们分手,还害我伤心了很久……」说着,她埋在他的胸口哭了起来。 原来她也为他伤心呀!勾唇一笑,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手穿进她的发里,手指缠着她的发。 「事实上,昨晚我和易叔单独谈了一些事。经过这一年的转变,易叔他想通了,真的不再反对我们来往的事,而且他还同意让我住下来,汤屋也为我保留着,直到我们结婚搬新居为止。」 黝黑手臂下的娇胴蓦地僵住。「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和我爸他谈……谈……」她受到的惊吓太大了,趴在他胸前的身子撑起,睁大的圆眸迎着他深邃的眼。 「我和易叔谈到了我们的婚事……」凝视着她,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她而已。「易叔他同意了,所以,心妙小姐,妳得嫁给我,没别的选择了。」 易心妙持续怔愣当中。 看来短时间内,她还回不了神。 聂骏平笑着吻上她娇艳诱人的唇瓣,送上一记甜蜜的早安吻。 第九章 巡视完汤屋,确定都整理妥当后,易心妙准备下班。 回到办公室,她拿起皮包,回头要出门,却看见大野大厨。「大野叔,你还没下班啊?」 都十点多了,已经过了厨房的供餐时间,照理说厨房只要留下两名学徒负责清洗工作,厨师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正要下班,明天休假,我打算回市区去。」大野来台北定居已经好几年了,平常都住在员工宿舍,遇到公休或休假就会回市区他刚买不久的新公寓。「心妙,妳也要到市区对不对?我顺便送妳吧!」 「谢啦,可是我没有要去市区呀,不用麻烦你了。」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她和高她两颗头、长得像猩猩的大野并肩往外走。 「妳不去市区,那谁来送这两个餐盒给小老板?」聂骏平虽然已经不是「荷屋」的经营者,但永远是大野心中的小老板。 「餐盒?」易心妙这才看见大野手里拎着的两个精致餐盒。「他订的?」 「不是小老板订的,是妳爸交代我亲手做的,他说小老板这几天公司很忙,忙到连好好吃一餐的时间都没有,他大概是怕小老板会饿倒吧,所以要我做这两个餐盒让妳送过去。」事情是这样的。 「我爸真会替我找事做,我都累坏了,还要我跑这一趟……」易心妙听了,忍不住抱怨。 聂骏平这样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把自己照顾好?就算他真忙到没时间吃饭,她想以他惊人的体力,应该也可以撑得住吧。 「小妙,妳可别抱怨喔,小老板是妳将来的老公,妳要是没把他照顾好的话,吃亏的可是妳自己哦!」大野暧昧地对她眨眨眼。 俏脸爆红。「大野叔,你你你别乱讲──」老天!她和聂骏平要结婚的事,竟然连大野叔都知道了。 「唉呀,别不好意思了,妳和小老板很配的,我们都很高兴你们在一起,更期待这场温泉婚礼的来临呢!」 哇!怎么连温泉婚礼的名堂都跑出来了? 「餐盒给我啦。」一把抢过大野手里拎着的餐盒,她快步往屋外走。 大野很快追上那抹羞窘的窈窕身影。 「心妙,等等我呀!」夜深了,他得负责将她平安的送去市区,要是出了差错,他可是三条命都赔不起哪! 深夜十一点钟,易心妙平安抵达了聂骏平的公司。她有出入磁卡,所以只需要知会一楼的警卫,便可以搭着深夜开放的唯一一部电梯,直接上到二十楼。 听警卫说,聂骏平仍在公司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人没下班。 看来他真的是忙坏了。不过易心妙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商业的事她一窍不通,聂骏平也不会拿这些枯燥的事和她聊,他们这段时间即使有见面聊天,通常聊的话题都是以旅馆的事居多。 他还向她透露过,日本那三家温泉旅馆,其实还是聂家的产业,他只是运用手段,以他公司的名义买下了旅馆,两间由他私下继续经营,一间则改为私人俱乐部,交由大姊和大姊夫管理。 聂骏平果然是有经商头脑的,要不然他不会这样厉害,在经过那样大的风波之后,还能站稳阵脚。 在搭电梯上楼的时候,易心妙脑子里全想着他,嘴角挂着甜蜜而幸福的笑容;可是当她又想起他在公司忙时,还有那位乔雅相伴,心口不由得漫上妒意和不安。 他要跟她结婚,那乔雅呢?她还搞不清楚他和乔雅究竟……这种事很难问出口,但不问又常常会让她不安。 这样吧,待会儿见到他,她非要问清楚不可!她相信他的正面否认,可以让她不会再对这事有所误解。 一会儿,电梯抵达了二十楼,明亮的门扇往两侧滑开,窈窕的身影晃出了电梯外。 结束了冗长的会议,已经两天未合眼的聂骏平,一回办公室就习惯性的打电话给易心妙。 再过一个星期,公司就要正式对外宣布进军台湾商场,并将会连续举办十场的商品发表会。 这几天大家都呈备战状态,不断的开会研讨,而他和魏子浚更是忙坏了,除了得参与研发部门的新品研讨之外,还得和企划部、公关部、业务部开会,因此这阵子他忙得没时间见上她一面,每天只能靠几分钟的空档和她通电话,聊一聊。 刚刚打电话到她的办公室,没人接,他将电话转至柜台,柜台说她刚下班了,是和大野大厨一起走的。 等了约莫十分钟,他又打电话到她家里,一样没人接电话。 人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一回家就倒头睡觉了吧?这妮子,真像条小猪。 脑海浮起她娇憨的睡颜,摇头笑了起来。 他迅速脱掉身上的西装,解开勒了他一天的领带,袖子挽至手肘处,他为自己倒了杯酒喝下,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长形沙发,躺了下去。 马不停蹄的在南部分公司和台北总部连续忙了六天,前两天又完全未合眼,现在他真的累惨了。 当他疲倦的身躯一沾上柔软的沙发,他几乎是立刻陷入睡眠状态,呼息沉稳,偶尔还发出低低的鼾声。 他睡得极沉,连有人踏进他的办公室内,向来警觉性极高的他都没有发现。 乔雅还是一身她偏爱的深黑色套装,美丽成熟的脸庞也难掩疲倦。身为聂骏平的秘书,虽然有些会议、公事不需要地负责帮忙处理,但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样的忙碌也够让她吃不清的了。 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总经理魏子浚和其它高级主管都已经在十分钟前最后一场会议结东后陆续离开,回家好好休息。 照理说,她也该快快回家泡个精油澡,然后上床睡觉,可是一个念头却让她暂缓离开公司的打算。 她悄悄注意着聂骏平的一举一动,她打算在今晚向他告白。 聂骏平是个出色的男人,他待人和善却具有威严,天生领导者的气势和他出众的仪表,在在令她倾心不已,因此她早在两个月前进入公司担任他的秘书时,就已经对他心生爱慕。 她对他一见钟情,所以待在他的身边时,她总是尽力争取与他独处的时间和接近他的机会,她积极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希望能够让他发现,她才是适合他的女人,不但可以帮忙他的事业,还可以为他打理生活上的一切。 乔雅相信,只要她努力,他终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好。 但是,她的幻想只维持短短两个月就宣告破灭了,因为他竟然心有所属?!而且他爱的女人只不过是个温泉旅馆的小小经理,那种年轻女孩明明对他的事业完全没有帮助呀! 乔雅个性极倔,她无法接受聂骏平不肯将目光摆在她的身上,总是想着易心妙。 现在,易心妙不在这里,这方寂静空间只有她跟他而已,她决定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向他坦白爱意。 也许他会相当震惊,也许他会动怒,也许他会愿意接受她……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乔雅不肯什么都不试就放弃他。 假如他动怒了,那她会马上辞职走人!但是乔雅不认为以自己的姿色,像聂骏平这样聪明出色的男人,会拒绝她。 站在沙发前,乔雅拿起他刚刚摆在桌上的酒杯,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液。 轻轻放下酒杯后,她开始慢慢的脱下外套,解开了丝薄粉衫的钮扣;当衬衫落在脚边时,她更大胆的褪去了窄裙,露出了只穿著黑色蕾丝胸罩和蕾丝底裤的半裸雪胴。 她跪在沙发前,媚眼迷恋的看着他沈稳英俊的脸庞。他看起来相当疲倦,她不舍地捧起他的脸,凑唇吻上她早就渴望已久的性感男唇。 熟睡中的聂骏平,感觉到唇上的接触,放松的躯干猛地绷紧,黑沉的眸子突地睁开。 「妳──」眼前,竟然是活色生香的诱人女体,而主角竟是他的女秘书乔雅?! 事出突然,聂骏平有瞬间的僵住。 「骏平,我好爱你,求你抱我……」乔雅在他醒来的瞬间,朝他扑了上去,红唇凑上他的脸颊,长腿跨在他腰际,两人交叠的姿态暧昧无比。 「该死的!妳──给我离开!」 迅速从震愕中回神,聂骏平几乎是立刻推开了她;但乔雅力气竟然也大,她硬是缠赖在他的身上,不肯起来。 「骏平,我爱你,打从进公司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发丝微乱的她,眼神娇媚迷离,低头凝视着他。 她不可能输给易心妙的,她是多么的成熟美艳,而易心妙只是个女孩。 「哼!」聂骏平只是冷冷地扫她一眼,那眼神充满厌恶。 没想到他的秘书竟然这样大胆放浪! 他用力地将她狠狠推离沙发。「妳马上把衣服穿上──」对眼前的诱惑视而不见,他不是滥情的男人。 推开她后才刚要起身,但乔雅却突然又朝他扑过来。 「妳──」该死!聂骏平挥臂就要甩开她。 乔雅马上自动跳离沙发。「副总,你刚才好厉害哦!」她的眼神看向门口,说话的声音刻意的扬高,目光挑衅。「可是被看见了,真不好意思呢……」 被看见?!聂骏平随着乔雅的目光猛一回头。 易心妙就站在门口,白着一张脸蛋。 「心妙?」老天!她看见了!聂骏平的心突然狠狠地揪了起来。 乔雅这胡来的一幕怎会这样凑巧被她撞见?!聂骏平生平头一回脑袋呈现数秒的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看着易心妙,而她正睁大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瞳,用着无比震惊和哀伤的眼神望着他。 突然看见这一幕,易心妙脑袋完全陷入空白,她怔住了。 乔雅扯唇一笑,示威地弯身拾起地上的衣物,毫不在乎的当着她的面穿起衣服来。 「心妙,妳听我解释!我和乔雅绝不是妳看见的那么回事……」深吸口气,再深呼吸一次,聂骏平尽量克制住自己胸前不安的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上前,打算向一脸惊慌哀伤的她解释清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她的关系,绝不单纯……」目光从衣衫不整的乔雅身上调回他紧张的脸庞,她的声音有点控制不了的发抖,拎着餐盒的手也是。 浓眉皱起。「妳知道什么?我说了,我和乔雅绝不是妳看见的那一回事。」手握住她微颤的手臂,他试着拉她入怀安抚。「我带妳离开这里,解释给妳听。」 这里有乔雅,他不屑留下来。 易心妙用力挥开他。「不要碰我!」餐盒一甩,打在他的手臂上。 「心妙……」他的手被打痛了。但这痛不算什么,他难受的是她的误解,还有她苍白的小脸。「我们别为不相干的人吵架好吗?那没意义。」还是伸手抓住了她。 这个误会太大了,他可不能让她跑掉,必须当面解释清楚才行。 没意义吗?!他说得好象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明知道她对你有企图,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在身边?为什么──」餐盒直朝他打过去,里头的食物汤汁都流出来了,滴在他昂贵的西装裤管和皮鞋上,同时也弄脏了地毯。 「聂骏平,你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是代表你也对她有企图?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成全你们呀!你为何还要回来找我?还跟我爸提结婚的事?你这样做会伤害到我,你难道不知道吗?」 伤透心的她还是朝他直打,食物全糊成一团,弄得聂骏平一身狼狈。 「该死的,妳住手!」他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失控下去。 她打痛他没关系,他怕的是她伤了自己。 「我该死?!」粉白的脸颊,红了的眼眶,滚下两行清泪。 「我不是骂妳,我是……」聂骏平的心揪了起来,他想搂她入怀,她却硬是不肯就范。「心妙,妳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吗?」 「放开我,我不让你抱!你都已经抱过她了,我才不要让你碰!」小手乱挥,使尽力气推开他高大的身体,她自己也往后倒去,纤背撞上了门板,很痛。「走开,你别碰我!」 「心妙──」冲上前,将她搂在怀中。他从来没看过她如此动气的模样,以前即使她会对他不满,但都是嘴巴抱怨,不曾如此失控过。 「不要碰我啦……呜……我讨厌你……」她好难过,还是推拒着他,靠着门板就哭了起来,哭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别哭……」聂骏平慌了手脚。 他抱着哭惨了的她,大手笨拙的拍着她颤动的背,站在门前无言以对。 早已穿好衣服,站在一旁看戏的乔雅,怔怔的看着这一幕──高大粗犷、气势不凡的聂骏平,对娇小纤瘦的易心妙束手无策。 这不是她所预料的情景,她原以为她会看见易心妙对聂骏平恶言怒骂,然后跑掉,这样一来,或许她还有机会可以在两人感情不稳时乘虚而入。 可是看见这一幕后,乔雅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她美丽成熟,也是聂骏平倚重的得力助手,但她对他而言,也就仅止如此而已。 如果聂骏平对她有好感,他早就表示了,绝不会一直没动作,甚至在今天她都主动献身时,还严正的拒绝她。 乔雅苦笑着拎起自己的外套,默然地走过他们的身边,悄悄离去。 看来,她今天闹了一场严重的笑话。 看来,明天就得递出辞呈了。 乔雅走后,易心妙在挣脱不开他搂抱的情况下,在他怀中哭到累得昏昏睡去。 聂骏平叹一口气,将她抱进他办公室后方附设的休息室,摆在床上,拿来毛巾替她擦拭干净原本泪痕斑斑的小脸。 纤细的身子蜷着睡熟了,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她的睡颜,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到浴室清洗自己一身的狼狈。 裤管、鞋子都脏了,而外头的地毯也是一片脏乱。 洗了个澡,换上了另一件淡蓝衬衫和深蓝色西裤,他手里拿着一条湿浴巾到外头,越过熟睡的她来到办公室,把餐盒丢了,将那片脏乱清理干净。 食物摆在这地毯一晚,铁定发酸发臭,而且地毯也会报销,为了避免明天一早前来商谈要事的客户被臭味熏昏,他还是先亲自整理整理。 当他终于整理得差不多后,回到休息室内的浴室,重新清洗双手完毕,再踏回房内,目光望向那抹蜷在床上的娇小身影,却意外发现床上一片空荡! 疲倦的身躯猛地一震,毫无思考的时间,他几乎是立刻就拔腿往外冲去。 「心妙──」当他追出办公室,却只来得及看见电梯门当着他的面紧紧关上。「心妙,妳别走,听我说──」他试着用力按着键,企图让电梯门打开,但是电梯却已经朝十九、十八楼缓缓降下。 眼看电梯下降,他转向另外一部,却发现电梯动也不动,这才赫然想起在晚上十点之后,大楼电梯只开放一部。 聂骏平立刻转身朝楼梯间狂奔而去。 他必须拦住她!就算她不愿意听他的解释,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夜行,容易发生危险。 拚命往下跑,聂骏平跑得满头大汗,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沉稳。 当他终于追到楼下大门,却还是迟了一步,易心妙已经搭上随手招来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该死的!她明明睡沉了不是吗?他还以为她在明天一早起床后,会愿意和他好好坐下来谈谈,却怎么也没料到她会趁他没注意时,一声不吭的跑掉! 她还在生他的气? 聂骏平挫败的以双手扒过汗湿的发,站在马路边看着消失在尽头的出租车。 「聂先生,那个女孩你认识哦?」警卫探头往外看看,难掩好奇的走过来,拍了拍聂骏平的肩。「你是担心她搭出租车危险吗?这个你放心,我刚刚有记下出租车的车牌号码,也有听见她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 聂骏平是这栋大楼其中一间公司的副总经理,上下班总是开私家车从地下室停车场进出,不常在一楼大门出入,但是老警卫在这里的人脉颇广,对聂骏平的来历还略知一二,也知道这栋楼有不少女职员对这位成熟稳重的俊男很有好感。 「快说,她去哪里?」转身对上警卫,他抓住对方的肩膀,心急的问道。 「她说她要去那个和平东路三段……」 她没打算回山上去?! 这么晚了,她要到和平东路找谁?易心爱?还是易心蓝? 聂骏平一脸疲惫的转身闪进大楼内,他得先打个电话向易叔问问,她到底会去找谁?而且更得确定她能平安抵达,这样他才可以放心。 第十章 美好的一天,阳光普照,清风徐徐。 「妙呀,我去上班喽!」出门前,易心蓝特地绕到客厅的小阳台看看天气,?,秋高气爽。「妳今天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回山上去呢?」 走过只有三坪大的小客厅,她不忘朝坐在沙发上、对着早餐发呆的易心妙说话。 这妮子在四天前的深夜突然跑来投靠她,这一投靠就过了三天,还没听她提起要回去的事,不知道老爸自己忙旅馆忙不忙得过来? 唉!谁教老爸看上的未来女婿要这样令小妹伤心难过呢? 命啊,运也!只是帅男人,大概都躲不过烂桃花吧? 恍恍回头,穿著睡衣的易心妙一脸无精打采的说:「我中午就离开。妳放心,我会帮妳把门窗都关好,顺便把鱼喂饱再回去。」 易心蓝看了直摇头。向来开朗的小妹,遇上了爱情的难关,就被折腾成这等模样了。 「妙呀,也许那件事真的是误会,人家骏平不也解释很多回了吗?」这几天,聂骏平不管公事有多忙,还是会抽空打电话来找易心妙,或是亲自前来找她说话,将那件听起来像是一个大乌龙的事情解释清楚。 人家解释得有条有理,她也听得直点头,但易心妙却不!她好象头壳故障一样,就是不肯接受聂骏平的情意,也不肯跟他见面,每回只要他一来,她就躲进房内不出来。 唉,爱情的难题呀,任谁遇见了都无解。 好歹她也帮聂骏平说项了,可是小妹就是听不进去,只会说她要好好冷静想想他们之间的事。 冷静?!易心蓝看不出易心妙哪里懂得什么叫冷静?依她看来,易心妙这样子还比较像是呆瓜在发傻,根本不叫冷静的思考。 算啦!这件事她没空多管,反正现在易心妙也愿意回去啦,也许她已经想通了也不一定。 从鞋柜取出紫色高跟鞋,分别穿好,出门前又回头对着易心妙说:「嗯,那麻烦妳顺便帮我换换鱼缸的水好了,我看那缸水好象有点脏了……」说实在的,那缸水的颜色真的有点混浊。 唉~~都怪她这几天太忙,把她的鱼儿都给忘了。 「好啦,我换好鱼缸的水再走就是了。」易心妙只有点头的分。 事实上,这两天她心情很乱,找事情来做多少可以转移她乱烘烘的情绪。 当易心蓝出门去上班之后,易心妙勉强地吃了几口全麦三明治,喝了半杯易心蓝的特调奶茶果腹,又稍微收拾了一下客厅,然后才捧着小鱼缸到浴室去换水。 忙了十几分钟,小鱼缸的水变清澈了,里头的小白石和弹珠也让她洗得闪闪发亮。她重新将鱼缸摆回客厅,倒了一点饲料进去,算是大功告成。 跪在桌前,她茫然地看着在鱼缸里悠游的小鱼。 嗯,当鱼真好,没烦没恼的,成天只要游来游去觅食玩耍,多好呵! 看着鱼,她的脑海却不知怎的,又浮现了聂骏平那张英俊沉稳的脸庞。 他爱她吗?如果爱她的话,为何还和乔雅牵扯不清呢? 乔雅美丽成熟,而且还是他事业上的得力助手,是不是这样的女人比较适合他?既然如此,他应该选择乔雅才对,没理由跟她结婚呀!她只懂得管理旅馆,其它完全帮不上他,他如果够聪明的话,应该…… 门铃声蓦地响起,暂时打断了易心妙脑中的混乱思绪。 大姊大概又忘了带什么公文之类的,中途又折回来拿吧? 起身走到门前,她甩了甩乱烘烘一片的脑袋瓜,没多细想就打开门。 门一开,外头站着一对老夫妇。 「大……大老板,老板娘?」这对老夫妇她认得,就是聂骏平的爸妈,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妙啊,妳也太见外了吧?到现在还叫我们老板、老板娘?!妳这样子叫,是不是不肯嫁给我们阿平啊?」雍容华贵的聂母走上前,牵住易心妙的手,和气的拍了拍。「心妙,妳该改口叫我们爸跟妈喽!」 太好了,终于给她盼到儿子要娶媳妇了,她等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呢! 爸跟妈?!这是什么状况?这下子竟然连大老板和老板娘都知道她和聂骏平的事?!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她又没同意婚事。 「唉,妳怎么还穿著睡衣呢?」 「这……我刚起床,我……」一头雾水呀!易心妙一时回不了神,她不知道聂骏平的爸妈怎么会突然从她面前蹦出来。 「快去换上这套衣服,等一下阿平公司就要开产品发表会了,我们就是特地回来参加发表会的,顺便呢,也回来跟妳爸谈谈婚礼的事。」聂母嘴巴不停的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纸袋塞到易心妙的手中,推着易心妙进房去换装,聂父则是站在门前,慈祥的微笑着。 聂骏平完全承袭了聂父的英俊,从他老人家身上可以看见聂骏平的影子;想必聂骏平老的时候,也会是这个模样吧! 迟疑的站在房门前,她为难的看着聂母。「我应该不用去吧?那种场合我又不懂……」聂骏平公司的事,乔雅比她熟又有能力处理,一想到这点,易心妙又满脸沮丧。 「这样重要的日子,妳怎能不去?快快换上衣服,还要化点妆,我们待会儿可是要直接去会场的。」 「我不……我还是不要去了,伯母……」 「妳得改口叫我妈,别再忘记了。」下一秒,易心妙被塞进房间里,门随后关上。 易心妙手中拿着重重的纸袋,惊愕的瞳眸瞪着紧闭的门扇。 成功! 聂母回头对丈夫眨眼一笑,聂父赞许的直点头相应,而聂父的身后也在此时多了道高大英挺的身影。 聂骏平微微勾唇笑着,其实刚刚他也在场,只不过他从头至尾都躲在墙后,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易心妙和他冷战了好几天,就是不肯见他一面,逼得他只好搬出自己的爸妈;他知道她只要一见到长辈,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会拒绝的。 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只要能将她成功拐到会场,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爸、妈,我先过去会场了,你们也别耽搁太久。」 「好好,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跟你妈就行了。」聂父聂母为了能早日抱孙,说什么也得完成今天的任务。 聂骏平放心的先行离开。他会耐心等待易心妙的出现,再也不让她有机会从他身边跑掉! 发表酒会的现场,人声鼎沸,与会的宾客不提,光是采访的记者就占了四、五十人,到处可见挂着记者证,拿着摄影机和麦克风的人在会场穿梭。 这场产品发表会对国内产业界来说,是项新的突破,因此聂骏平和魏子浚联手进军台湾商业界,可说是相当的受人瞩目。而且根据会场记者与电视台的现场联机报导,已有不少知名企业对他们推出的产品表现强烈的兴趣,大家频频释出善意,竞相争取制造生产的合作意愿。 花了点时间化妆打扮的易心妙,被聂母聂父各护一边的带着进入会场,这时候已经接近发表会的尾声了,她对于现场混乱却又热络的盛况感到相当讶异。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产品发表会,没想到实际情况跟她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 原来聂骏平的事业做得这么大呀!到现在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伯父、伯母,我──」她不想见聂骏平,暂时还不想。易心妙绞尽脑汁想着办法要离开。 「叫爸、妈。」聂母一路叮咛,让易心妙头皮发麻。 「我……」她得趁聂骏平还没出现前先闪人,因此一双明眸左张右望的,试图在人群中找他的身影。 他长得高,应该可以很快就被找到,可是…… 「妈,她还不习惯,先别逼她!」结果,她要找的人,竟然从她后方出现了!他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上撒下,让她蓦地一震。 「阿平来了,那我们可以去走走了。」聂父回头看着儿子,满眼掩不住的骄傲。「老伴,我们走吧。」 「好啊,我们四处看看吧!今天可真是热闹啊!」聂母欣然同意,走过来挽着丈夫,两人相偕离开,把还怔在原地的易心妙交还给儿子。 「别被吓坏了,以后妳出席这种场合的机会多得是,应该要试着习惯才对。」聂骏平跨前一步,手臂圈住她的细腰,将她带入怀中,垂头凝视着她。 熟悉的体热和气息烫着她的背,让她慌乱。「你怎么可以强迫我来?我们还在吵架,我不想见你──」拜托,她别扭的原因是不想见到他,又不是因为这种场合的关系。 「亲爱的心妙小姐,我没强迫妳来呀!我是刚刚才看见妳,基于我们深厚的情谊,我认为我有必要过来跟妳打声招呼。」宽肩轻耸,他搂着她慢慢往前走动。「我很惊讶妳和我爸妈互动良好,他们一定很喜欢妳,要不然就不会特地约妳来参加这场发表会。」 走动间,有不少镁光灯对着他和她闪烁,聂骏平维持彬彬有礼的笑容漫步,而她则是不知所措。 「明明是你叫他们去找我,你别以为我真这样笨,老是被你骗!」她又不是呆瓜。 骗?!这妮子这几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骗过妳。」 易心妙被他搂着走,她很想骂他,但碍于周遭的目光,让她只能以仅仅两人听得见的声量说话,而他也刻意压低音量与她对谈。 「没有才怪。」 不信他?! 「我从来没骗过妳,从三年前跟妳提出交往的请求开始,我对妳都是真心的。」不豫的脸色绷了绷,旋即又敛起。「心妙,妳不能因为一场误解,就判定我的罪。我当时真的太累,累到完全不知道乔稚进入我的办公室,而且她打算色诱我,是她自己的计谋,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 易心妙不说话,想起那天所见到的情景,心头又乱了。 聂骏平带着不回话的她,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进入了一部写着来宾止步的私人电梯。 镁光灯还是朝他们不停的闪着,当他伸手按下关门键时,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 「聂副总,请问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从今天起,台北商界又多了个钻石单身汉,很多记者都摩拳擦掌等着挖他的数据,好提供社交圈的名媛淑女参考;但是在五分钟前,这位单身汉的身边却突然冒出了个清秀小美女,大家都很好奇两人的关系呢! 「不,她不是我的女友……」剑眉挑了挑,他刻意顿了一下语气。 「聂骏平,你不能乱说话。」他感觉她正用不满的眼神瞪着他,还以手肘撞了下他的腰。 聂骏平勾唇一笑,目光从她警告的眼调至外头。「这位漂亮的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会在下个月完婚。」语毕,外头响起一片惊呼声,而此时电梯的门也关了起来。 「聂骏平,你胡说!我又没有答应你的求婚,更不会嫁给你,你──」 聂骏平倾身封住她抗议的丰润樱唇。他想念吻她的滋味,想了很多天了,在这独处的时刻,再也按捺不住,深深地攫获她。 「唔……」她想抗议,但声音在吐出唇时,却成了煽情的轻吟。 聂骏平在心中无声的笑了,将她轻压向墙面,他加深了这个吻,探入她的口中,汲取更多的甜美。 当电梯抵达他所按下的楼层时,他才放开了她。 俏美的娇颜泛着羞红的色泽,眼眸迷离,羽睫轻颤。 他很想很想拥她入怀,彻底欢爱一场!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处理,他必须将那日的误解彻底解释清楚,把她小脑袋瓜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彻底铲除才行。 带着她回到办公室内,聂骏平将她压坐在他办公桌后的大皮椅上。他站在她的身旁,弯身打开计算机,键入几个密码,进入公司的摄影监视系统区,叫出了那天晚上的录像画面。 「这是……」恢复过来,她还红着脸,转头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那天晚上的录像画面,我必须让妳看,好洗刷我的冤屈。」将她的小脸推回屏幕前,他说得好不无辜。 画面开始跑了,从他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内,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 「我想跟妳说话,试着打电话给妳,可是一直找不到妳。」俊拔的身影斜倚在桌边,他语调平稳的说着。 易心妙瞪着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数字看,没回话。 那时间她已经离开旅馆,搭大野的车到市区来,加上她平日没有带手机的习惯,他当然找不着她。 他按下控制键,快转了大约十分钟后又继续播放── 当时他再次挂掉电话,转身离开办公桌,倒了杯酒喝,然后扯掉领带、脱下西装……一脸疲倦的他,用手抹了抹脸,接着就躺在沙发上,很快的进入梦乡。 「那时我两天没合眼,累得快垮了。」所以倒头就睡。 他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小手抓着裙襬,易心妙的心悄悄疼了起来。 聂骏平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反应瞧,紧抿的嘴唇微微往上勾,心头逸出一声无声的笑。 接着,重头戏来了。 当他睡了约莫五分钟后,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那个人就是乔雅。 乔雅的出现,没惊动到他,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走动,然后她站在沙发前,以爱慕的目光看着熟睡的他。 接着,她拿起他喝剩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易心妙蓦地屏息,她转头看他,而他也正凝视着她。 望进他幽邃的眼底,她突然对他说:「我……不要再看下去了。」 他微笑。「我有没有说妳今晚很美?」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她身上穿著的是他亲自挑选的淡粉色雪纺纱洋装,公主袖加上及膝裙襬,搭配细带粉色水钻高跟鞋、粉色的晚宴珠包,衬托出她的青春气息,让她看起来像个粉嫩的天使,非常俏丽亮眼。 难怪那些记者们会称她为漂亮的女孩,她的确相当的迷人漂亮。 「没有。」俏脸染红,他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她心跳加快。 她回过头看向屏幕,便看见半裸的乔雅朝他扑过去,而他也在这时候醒来,短暂的怔愣之后,他推开她,一脸阴霾的怒气。 乔雅接着又再次扑向他,并且在起身后,面对着刚刚来到门口的她,语带暧昧的说话。 接下来,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不必看了。 「这样应该足以证实我是无辜的吧?!」他关掉计算机,将皮椅旋过来,让她与他面对面。「妳可以将妳小脑袋瓜里所有的胡思乱想都丢了吧?」 大手抚着光洁有型的下巴,目光专注锁着那动人粉颜。 「你怎么会知道……」粉嫩的小嘴嗫嚅着。 「妳不相信我,不见我,对我不满,我当然知道。」哼,这点颇令他难过。 「可是就算你知道,我也──」 「妳也一样认为乔雅才是适合我的女人?」他接了她的话。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易心妙讶异的看着他,发现他神情阴沉,紧抿的唇、微瞇的眼,都充斥着不悦的情绪。 哎呀!她惹火他了~~ 「亲爱的心妙小姐,我对妳熟悉的程度,远超过妳自己。」高拔的身躯往前倾,声音极冷,室内的温度迅速往下降。 「呃……」双手环住自己的手臂,衣着单薄的她冷得发抖。 「妳怀疑我、误解我都无所谓,但是妳竟然替我选择我的女人?!那妳就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我我……我以为……」好冷哦!他连眼神都冷沉得令她头皮发麻。 「选择权在我,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替我安排任何对象,就连我的父母都无权这样做。」截了她的话,目光依旧森冷骇人。 易心妙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吓得将背直抵着椅背。 呜……她很想逃,但无路可逃。 聂骏平冷冷的看着她惊慌的小脸,看了许久,不豫的阴霾脸色终于缓了缓,伸手将她勾回自己温暖的怀中。 他抱着她,大掌抚过她细腻的手臂,纤细的背脊,还有那浑圆的臀线……拥她入怀的感觉是如此心动,在心中轻叹口气,他的不悦已被涨满的感情取代了。 「亲爱的心妙小姐,妳愿意嫁给我吗?」俊脸靠在她的颈边,张口轻啃着她的耳垂和粉腻的颈子。 「啊?」他不是在不高兴吗?怎么突然开口求婚了呢? 娇躯在他怀中微微僵住。 他放开她,微推开她一臂之遥。「亲爱的,我要妳亲口说,妳愿意嫁给我。」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只盒子,打开来,里头是一只粉钻戒指。 易心妙惊讶的看着那闪动璀璨光芒的戒指。 在她惊讶发怔的同时,高大的他跪了下来,用着英俊而真诚的姿态半跪在她的面前,拿高戒指向她求婚。 「聂……」一颗心突然往上飞扬,一直飞扬。 「我爱妳,从我开口要求妳跟我交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妳了。」倾身,啄了她的香唇一口。「亲爱的,我迫切需要妳点头并亲口答应我的求婚。」 「我……」易心妙捧着心口,屏息地望进他深邃的眼中。他向她求婚,用着膜拜似的跪姿。 「我十分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他催促,俊容是自信的。 易心妙缓缓倾身,小手拉住他厚实的大手,喜悦的笑容在俏脸上漾了开来。「我、我愿意,你快起来,别再跪了啦,我──」他将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牢牢套住她。她的话蓦地停了,灿亮的眸子与他深情的眼相对。 「聂……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好象很莫名其妙!我莫名其妙就跟你在一起,跟你同居,后来也莫名其妙的分了手,再来隔了整整一年,然后又莫名其妙见到你……你不觉得我们好象真的、真的……反正所有所有的发展,都莫名其妙啦!」 低头看着她的手指,那闪亮的光芒,眩了她的目、她的心。 再抬眼看着他,他已经起身,却依旧深情的注视着她。 「不,亲爱的心妙小姐,我们之间一点都不莫名其妙,我早就爱上妳了,只是妳迟钝得没有发觉而已。」深情的眼往她逼近,在下一瞬间,他的唇贴上她的甜润樱唇。「我爱妳。」 吻,加深了。 易心妙心中感动叹息,仰头承接住他火热的吻,粉臂轻轻攀上他宽阔的颈肩。 嗯,也许他说的对,一切并非真的莫名其妙,只是她迟钝得没有发觉而已。 【全书完】 编注: ☆关于易心蓝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花蝶系列【男女拔河战之二】──《中了爱情强病毒》。 ☆关于易心爱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花蝶系列【男女拔河战之三】──《爱和你谈情说爱》。 ☆关于易炘镌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花蝶系列【男女拔河战之四】──《请听我深情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