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第一章 【西子湖畔】
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然后以它养活自己,这是最惬意的生活方式!——
微风轻拂,春意盎然,杭州西湖畔,绿柳轻飘摇。
西湖上画舫如梭,游人似潮,公子佳人泛舟西湖,尽显美色风流,碧波荡漾,清澈如镜,湖面点缀青莲荷叶,更增无限春意。
西湖之畔,各类摊位高声叫卖,瓷器、古董、书画、饰物、小吃连成一片。
“咦,这位少爷请留步,在下见少爷身罩奇光,不知可否停步一观?”一棵杨柳树下,简单放着一张桌子,里外各有一张小椅子,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算命卦师特有的八卦长袍,坐在里坐,正惊讶地看着路边的一名少爷叫道。
那少爷身形矮胖,但衣着极为华贵,正领着两个家丁摸样的跟班跟在身后,左顾右盼,尽情观赏美女。
听到有人召唤,少爷侧头去看,见是个年轻的算师招呼,问道:“小子,是叫我吗?”
年轻算师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惊服之色,恭敬道:“这位少爷,你身带七彩玄光,乃百年难得一见,在下一时吃惊,失口而言,莫怪莫怪!”
“七彩玄光?”少爷先是一愣,然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你说的什么七彩玄光,我怎么没有看见?”
旁边立刻窜上一个样子猥亵的家丁,喝道:“胡说什么?知道咱家少爷是谁吗?这是乔家的大公子,杭州城……!”还没说完,算师已经打断,冷笑道:“这还需要你说吗?放眼整个杭州城,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俊与智慧共存的人物能有几个?任谁看见,都知道是乔家少爷。他身上散出的那种贵族气质,不需要猜测就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你这样说,也太小看了乔少爷!”
乔少爷听得眉开眼笑,听他说完,瞪了那家丁一眼,骂道:“你个狗东西,杭州城谁不知道我的名声,还用你说,你个长嘴长舌的东西!”照着那家丁**就是一脚。
算师嘿嘿笑了笑,起身抱拳道:“早听说少爷乃是个仁义识理的佳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请坐请坐!”
旁边几名家丁见算师如此说话,都是汗流浃背,想不到这人拍马屁的水平如此高明,真是自愧不如,惭愧惭愧。
少爷得意地嗯了一声,坐了下来,看了看这算师,见他样貌清秀,脸庞棱角分明,虽然穿着怪异的八卦长袍,但掩饰不了那匀称的身材,道:“我说算命的,你眼光倒是不错啊,叫什么名字啊?”
算师恭敬道:“区区一个算师,名字俗的很,入不了少爷的耳朵。不过少爷长相清奇,眉高骨正,将来必定不是普通之人,今日又见七彩玄光罩体,乃是天人护佑啊!”
乔少爷来了兴趣,凑近道:“这话怎么说?你说的七彩玄光是何东西?”
“少爷,七彩玄光不是东西,是神光!”算师正色道:“神光护体,就说明乃是天人下凡,受了上天的保佑!换句话说……!”凑近乔少爷耳朵,低声道:“少爷很有可能就是天人下凡,来人间走一遭的!”
乔少爷将信将疑,但很是兴奋,眼露奇光:“你说的是真的?你能看到我神……那个神光护体?那我怎么看不到?”
算师低声笑道:“少爷,神光护体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少爷虽然是天人下凡,但如今还是凡人,尚未成神体开天眼,一时是看不到的!一旦成神体开天眼,那便百病不侵,甚至能长生不老,据说到了一定的时间,天上就会请神体回去,在天上逍遥快活,天上的仙女可是漂亮的很哪……!”
“哦!”乔少爷有些急了:“那怎么成神体开天眼啊?你能帮我吗?”
算师欲言又止,很是犹豫,半天才摇头道:“那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如若泄了天机,要受天谴,在下的寿命就要折去一半了!”
乔少爷忙道:“我给你银子,我给你银子,你教我成神体开天眼的法子,我给你银子!”
算师脸色一沉,不悦道:“乔少爷,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性命也不是草芥,岂能说给点银子就卖了。方才恕我失言,你请回,你请回!”
乔少爷慌忙道:“兄弟,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咱们商量着,商量着!”想到如果真的成了神仙,那可是长生不死,不但如此,天上的仙女那么多,自己总能弄上几个。
算师摆手道:“少爷,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商量不得,商量不得!”
旁边那猥亵家丁心里正忿忿不平,听到算师这样说,显然是不给少爷面子,恶狠狠地道:“算卦的,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说老子一脚踹死你。你先前拉住我们少爷,现在又装模作样的不说,这不耍我们家少爷吗?弟兄们,这小子身上痒痒了,大家给他挠挠!”作势就要暴揍算师。
算师苦着脸,耸耸肩道:“乔少爷,这就是你的下人?你虽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可是你的手下真不给你长脸。即使商量着要成神体,也不是这样商量法!”
乔少爷正迫切希望算师把那成神体开天眼的法子说出来,想不到那家丁竟然混插一杠,当真是又气又急,又是一脚踹过去,那家丁本以为自己在为少爷说话,少爷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冷不防一脚过来,正踹在腰际,顿时被踹翻在地,少爷这脚力气不小,猥亵家丁连滚了几滚。
算师嘴角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叹道:“乔少爷公正廉明,正气凛然,实在是难得的明白人。”顿了一下,又是一声长叹:“少爷这样的好人,我若不说出法子,实在是天理不容啊。不过……我这性命,哎……!”无限惆怅。
乔少爷见算师心思动了,似乎肯说出法子,心花怒放,立刻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在算师手中,催道:“兄弟,劳烦劳烦,等我成了神仙,去地下和阎王说说,让他不要减你的寿,顺便再给你添添!”
算师随意瞥了银票一眼,见是二十两一张的,也就四十两银子,心里有些不爽,但面上立时感激道:“乔少爷宽厚仁慈,大慈大悲,在下感激不尽,那到时就劳烦你和阎王说说!”
“好说好说,来,把法子快快告诉我!”乔少爷心急如焚。
算师似乎还有些犹豫:“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奶奶,九十岁的爷爷,我若一死,只怕……!”乔少爷又塞过两张银票,算师看了一下,似乎还不满意,依然神色黯然地道:“我还有个七岁的妹妹,在娘胎里就患了重病,我一直想给她治好,可是……!”
乔少爷看了看这个贪婪的算师,咬了咬牙,为了那些漂亮的仙女,又塞过去两张银票,算师这时才显出满意的神情,叹道:“若不是仰慕乔少爷的一身正气,在下实在不想泄露天机,不过少爷既然答应过帮我向阎王求情延寿,在下就甘冒天谴,为少爷指路!”
乔少爷喜笑颜开,殷切道:“放心放心,少爷我向来说话算话,等我成了神仙,自然会帮你向阎王求情,要是少爷我舒心的话,说不定也带你成神!”
“那可多谢了!”算师左右看了看,凑近过来,附耳而言。
那少爷听得目瞪口呆,直到算师说完,依然满面惊色,半日才道:“那……可以吗?会不会……!”
算师故作高深地道:“天机已泄,不可再多言。乔少爷,成神本不易,道路自然艰辛,你可要好好斟酌。”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说不定满天的漂亮仙女都在等着你呢!”
乔少爷立刻露出猪哥之色,惬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章 【谭老先生】
看着乔少爷领着家丁欢天喜地的离去,算师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嘟囔道:“真是一头没脑子的猪!”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共有一百四十两,可说是一笔大大的横财,也只有这种不学无术的蠢猪少爷才能上当,将银票塞进怀里,正准备收摊,就听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道:“小哥等等,天色尚早,不如帮我也看看!”
只见从旁慢慢走过几个人来,前面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年纪也有五十多岁,穿着青色长衫,正抚须微笑坐下。
身后跟着四名健壮的随从,算师见那四人神情严峻,在这春花翠柳的西子湖畔,竟然满是戒备之色,当真是大大的不寻常。
那老头似乎看出算师的疑虑,向后挥挥手,淡淡地道:“大好春光,你们也去逛逛!”
几人都是一愣,其中一人忙道:“可是,老爷你……!”
老头微笑道“去去!”他的话似乎带有什么魔力,那几人再不多言,分散开去,就环绕在旁边不远处。
“小兄弟似乎要歇摊了,那老朽打扰一下,劳烦小兄弟帮我算一算,有劳有劳!”老头微笑着,一双溢满精光的眼睛盯着算师。
算师有些尴尬,讪讪笑道:“老先生客气了,不知道你要算些什么!”
老头抚须道:“老朽姓谭,你可以叫我谭先生,不知道小兄弟是何名讳啊?”
算师嘿嘿笑道:“在下名字粗俗的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谭先生淡然道:“我若是真想知道呢?小兄弟当真不愿告之?”
算师见他目光极为犀利,看的自己有些麻,但依然镇定道:“老先生既然实在要知道,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在下姓薛,名破夜!”
“薛破夜?”谭先生喃喃念了一遍,微笑道:“这名字非但不粗俗,我看倒雅的很哪!”
算师薛破夜呵呵笑道:“谭先生过奖了。刚才先生说要算一算,不知道要算哪方面的?”说完,扯了扯旁边的卦幡,将它理顺,上面写着“上知过去将来,下知天命富贵”。
谭先生看了看卦幡,淡淡一笑,脸上显出惆怅之色,轻声道:“天命富贵倒是不想知道了,我倒是想知道我还能活几天,小兄弟不妨帮忙算算!”
薛破夜一愣,这老小子算寿命?
有些尴尬,自己摆这个摊子,其实就是为了找寻那些猪头大少骗骗,哪里知道什么阴阳命运,这老小子突然过来算命,看样子是个精明的家伙,估计是难以糊弄,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先生,人之寿命,各有定数,这是真正的天机。咱们算命卜卦的,实在不可泄露天机,这个不敢算,请恕罪!”
谭先生“哦”了一声,露出怪异的笑容:“这个算不了,那我再问问,我此行顺是不顺?”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悠然道:“顺既不顺,不顺即顺!”回答不了,只能打打禅机,混过去算了。
谭先生听完后,闭上眼睛,似乎在体会什么。
薛破夜看着西湖上的如梭画舫,不少才子佳人正共赏春光,当真是羞煞旁人,不由很是不舒服,啐了口口水。
不远处,一对俊男美女正相携过来,美人满面春光,那俊男附耳说了句什么,羞红了美人的粉脸。
“日啊,想不到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也如此开放!”薛破夜心中嘟囔着。
见那老头似乎在闭目养神一样,薛破夜心里有些急,这老家伙看起来不是穷困之辈,后面还能带着几个强壮的随从,想必也是个很有身份的人,怎么到这个时候还不掏银子,真是不会做人。
那一对俊男美女已经走近过来,薛破夜看着那美人款款扭动的腰肢,水蛇一般,性感非常。
那俊男更是开放,一只手忽然直接塞进美人的胸口,薛破夜目瞪口呆之际,那俊男的手已经抽出来,手中霍然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也就在这一刻,竟然跃起身形,直扑过来,匕直朝谭先生刺过去。
“小心!”薛破夜脱口而出,情急之下,不由自主抓起桌子上的砚台,朝那俊男砸了过去。
他这完全出自本能,非意识行动,本来正在谈情说爱的恋人忽然成了刺客,实在是出乎意料。
俊男的行动本来又快又急,却料不到这算师砸来砚台,身形顿时被阻,微一侧身,闪过了砚台。
谭先生脸色一沉,双目突睁,借着俊男一滞之机,身体已经离椅而起,弯下身子,右手抓住椅子腿,奋力向俊男砸了过去。
那美人也在瞬间冲了过来,本来美丽清纯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似乎充满极大的仇恨,手中也紧握一把小匕,从侧面向谭先生刺了过来。
散在不远处的四名随从见这边状况有异,都飞奔过来。
谭先生年纪虽大,但动作却极为敏捷,顺手抄过卦幡,向那美人横扫过去,喝道:“你们这些妖众,真是好大的胆子!”卦幡呼呼生风,夹着凌厉的气势扫在美人的腰际,那美人竟然毫不闪躲,依然咬牙扑了过来,虽被卦幡打中,但是攻势却未减退。
谭先生似乎料不到这女人竟然有如此毅力,吃了一惊,那边俊男的匕又一次刺来,只能提幡打向俊男,虽然阻止了俊男,但那美人已经扑近,手中的匕狠狠刺进了谭先生的肩头,谭先生双目暴突,狂吼一声,右掌狠狠拍出,打在那美人的胸口,那美人惨叫一声,婀娜的身姿如同凋落的鲜花直飞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抽搐几下,便不动弹。
那俊男双眼血红,悲嘶道:“七师妹!七师妹!”如同疯了一样,猛扑谭先生。
西湖旁边的游客见到这边出了人命,都惊叫起来,纷纷逃窜。
谭先生的四名随从已经奔了过来,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条长鞭,身体跃起,长鞭挥出,正卷在那俊男的脖子上,尔后向后一拉,那俊男顿时被摔翻在地。
薛破夜在旁看的心惊胆战,想跑,两腿软,这场面自己穿越前在电视上见到过,想不到今日竟然活生生地生在自己眼前。
看着那如花般的美人之前还是娇涩美艳,如今却已香消玉殒,一命呜呼,真如一场噩梦般。
谭先生肩头被刺,血流如注,整个肩头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红,但他一张老脸却无痛苦之色,一脸铁青,怨毒地看着被几名手下围攻的俊男。
四名随从个个都是功夫不凡的人物,而且兵器各异,有长鞭,有狼牙刺,有双环,更有一人使用铁棒,这些兵器之前并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他们是藏在身上那个地方。
薛破夜掏出一方丝巾,向谭先生道:“老……老先生,你伤得很重,包扎一下!”
谭先生看了薛破夜一眼,微笑着道:“小兄弟,可多谢你了!”也不知道是多谢方才的示警,还是谢他的丝巾。
“别杀他,留下活口!”谭先生冷冷地道。
那俊男虽然功夫不弱,但是在四大高手的围攻下,连连中招,最后实在撑不住,瘫倒在地。
其中三人围住那俊男,一名随从过来帮助谭先生清理包扎伤口。
“妈的,是谁在这里打架……!”远处传来叫嚷声,声音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捕头领着一群衙差快步而来。
这些衙差个个如狼似虎,奋勇而来。
薛破夜心里有些鄙视:“和那些警察一样,每次等事情结束才出场,一路货色!”
第三章 【百善坊】
谭先生的肩头被处理好时,那些差役已经奔近过来,那捕头看了地上美女的尸体,惊骇无比,叫道:“弟兄们,出人命了!”率先拔出了佩刀,身后七八名差役也纷纷拔刀在手,将谭先生围在中间。
帮谭先生处理伤口的随从正要火,被谭先生制止,冷冷地看着众人。
见到官府来人,薛破夜不愿掺合进去,撇过头去。
见三名随从依然围住那遍体鳞伤,已是奄奄一息的俊男,捕头阴沉着脸道:“你们是哪里的逆贼?竟敢在青天白日伤人性命,还有王法吗?”
谭先生根本不做理会,淡淡地道:“点了他**道,可别让他自尽了.”
就有一名随从上前点了那俊男几处**道,那俊男顿时昏死过去。
捕头见这几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是恼怒,喝道:“老子问你的话没听到吗?都给我绑了,拿到衙门再说。”
手下中捕快便要动手,谭先生冷笑道:“我正要去衙门,问问王国贞是怎么办差的,青天白日,在这西子湖畔,竟然有人敢行刺本官,我倒要问问这些巡街的衙差是干什么吃的!”他声音不大,但说出的话却有一股别样的威严。
薛破夜心里一震:“这老头是个官?”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大半个年头,知道王国贞乃是杭州府尹的名讳,是四品大员,这谭先生出口直唤其名,若不是猖狂,那便是官位比王国贞还要大。
捕头听谭先生口气,似乎明白什么,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是何人?”
谭先生并没有说话,身边随从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色的牌子,亮在捕头眼前,薛破夜离得远,也不知道那牌子上写着什么,倒是见那捕头看了看牌子,脸色刷地变的苍白,额头冒汗,忙不迭地跪倒:“小人不知道大人来此,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身后那一干衙差见状,也呼啦啦地齐齐跪倒,连称“该死!”远处那些游客们那见这边怪事连连,都是又惊又奇。
谭先生冷哼一声,淡淡道:“这两个便是青莲照的妖众,还不带回衙门关起来!”
捕头忙不迭地爬起,叫道:“还不拿下他们!”衙差们急忙上前,抬了尸体和俊男狼狈而去,谭先生防备有人在中途抢人,示意两名随从跟去。
见衙差们离开,那捕头带着剩下的两名衙差伺候在旁,诚惶诚恐。
光滑的青石路面,鲜血殷红,一种诡异的色彩。
“小兄弟,无需害怕,这两个是青莲照的妖孽!”谭先生赞赏地看着薛破夜,满面含笑道:“多谢你刚才仗义出手啊!”自然是指薛破夜砸出砚台延缓了俊男的攻势。
薛破夜感觉自己心跳加,这也不是胆小怕事,说句实话,薛破夜自认还是个胆量极大的人物,只是连番变故,颇有些心境不宁。
青莲照,薛破夜却也隐隐听过,以他的理解,就是民间的地下组织,似乎对朝廷很不满,经常做出些杀富济贫反抗官府的事情来,据说有些地方还被杀了不少的官吏,是朝廷眼里的刺头,向来是清剿的对象。
据说青莲照里有些人善使妖术,蛊惑百姓,官府称他们为“妖人”,诛杀不误。
“不敢不敢!”薛破夜深吸了口气,淡淡一笑:“原来老先生是朝廷大员,失礼失礼!”也不多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闪人,官府的事情自己目前可掺合不起。
谭先生见状,嘿嘿笑道:“小兄弟看来是要走啊!”
薛破夜叹道:“小人只是混口饭吃,不敢打扰大人,告辞告辞!”背起旁边的布袋,从地上拾起残破不堪的卦幡,便要离开。
谭先生抚须道:“小兄弟,你连桌椅也不要了吗?”
薛破夜摇头道:“不要了,不要了!”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猛听谭先生沉声道:“且慢!”这声音说不出的浑厚,薛破夜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心里虽有些突突,但面上平静如常,回过头去,平静地道:“老……谭大人还有事?”
谭先生仔细地打量了薛破夜一番,笑道:“突逢此劫,你竟然平静如常,果然是好心境!”
薛破夜淡淡地道:“咱们算卦的,讲的就是心静气平,世事难料,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好!”口中堪堪而言,但心里却砰砰直跳,老小子不会把自己也带回衙门。
谭先生抚须笑道:“好个平常心!小兄弟,你成日算卦,有没有算算自己的前途?”
薛破夜摸了摸自己尖尖的鼻子,悠然道:“平平安安,得享此生!”
“哦!”谭先生哈哈笑道:“看来小兄弟把自己的路已经算好了。”顿了顿,叹道:“平平安安,得享此生,话虽这样说,但真要如此,又谈何容易。”
薛破夜一躬身,道:“恕小人失礼,家中还有些琐事,先请告辞了!”
那捕头在旁听得直冒冷汗,这算卦的也太牛逼了,敢这样和大人说话,大人竟然还不生气,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对了!”谭先生忽然道:“小兄弟,若是有事,可以去杭州府衙找我,我只怕要在那里住上一阵子。”
薛破夜淡然道:“如若有空,自当去拜会老……嘿嘿,谭大人……!”一挥手,非常潇洒地抬步而去。
谭先生看着薛破夜远去的背影,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
薛破夜确定谭先生那一干人看不见自己,才松了口气,***,今天差点出了大事,想不到竟然出手帮助一名朝廷大员对付青莲照的人,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
那谭先生古怪的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位。
薛破夜半年前来到了这个世界,惊奇于世界的奇妙和命运的曲折,虽说如今世道上盛行穿越,但薛破夜向来只以为那是书里面的故事,一种艺术加工而已,当这事生在自己身上时,薛破夜才感叹世界的奇妙。
虽然对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兄弟颇有依恋,但是强烈的时代融入感让薛破夜很快适应了这个时代。
在薛破夜的时代,赵匡胤来了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逼后周恭帝禅位,建立了赵宋王朝。
但薛破夜平时在茶馆听书,却现时代已变,根本没有什么“陈桥兵变”,后周也顺顺当当地传了几代,直到北方侯爵起兵,攻克了京城,建立大楚国。
如今这大楚国也延续了一百多年,算得上国泰民安。
一句话,薛破夜来到了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历史朝代,开始了一段新的生命历程。
杭州府算是大楚国境内的大都市,繁华的很,也是江南一带经济文化中心。
杭州的丝绸、青溪龙砚、西湖绸伞、邵芝岩毛笔、富阳纸、王星记扇子都是天下闻名,也是个中极品。
虽说城内繁华似锦,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但在城西,却有一片贫民窟,无数的穷人聚集在此。
进入贫民窟之前,要经过一个牌坊,牌坊高高立着,上面写着“百善坊”三字,也算是贫民窟的名字。
薛破夜疲惫地经过牌坊,走进了贫民窟,很简单,薛破夜如今还居住在这个地方。
贫民窟里都是一些矮小脏乱的房子,有些房子甚至有倾塌的危险,但里面依然住着人,几乎每间房子都居住的满满的,和城东富人区比起来,这里就是地狱。
阵阵腐烂酸臭的味道钻进薛破夜的鼻孔,虽然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好几个月,但是薛破夜依旧无法适应这种难闻的味道。
在狭窄的缝隙拐了几个弯,好不容易走到一间矮小的房子前,薛破夜高声叫道:“我回来了!”
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欢呼道:“破夜哥哥回来了!”
第四章 【施银】
薛破夜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盯着那扇竹门。
竹门推开,一个极为清秀的少女欢喜地出来,她也就十七八岁,清秀可爱,笑起来时,一双眼睛宛若新月,异常好看。虽然身在肮脏的贫民窟,但她却给人一种清鲜自然的感觉,看起来干净清纯。
后面叽叽喳喳一片,竟然跟了好几个小孩。
这些小家伙高矮不一,大的有十岁左右,小的就五六岁,虽然衣裳有些破旧,却也干干净净。
“破夜哥哥,破夜哥哥!”
孩子们也欢声叫喊,共有五名孩子跟在后面,上来接过卦幡和布袋子。有一个五岁的家伙更是厉害,抓住薛破夜手臂,空吊起来,呵呵笑个不停。
见那卦幡残破不堪,少女皱起秀眉:“破夜哥哥,出了什么事吗?”薛破夜自然不会让他们担心,呵呵笑道:“路上被一条野狗追赶,我用卦幡打狗,怕是弄坏了,等品石回来重新做一个便是!”
少女点了点头,拍手道:“孩子们,回去了,回去了!”
薛破夜缓步走进了屋子,屋子里面虽然很是狭小,却被隔成三间小房子,靠左的房间倒是大些,是孩子们平日居住的地方,中间是大堂,角落铺了一张床,是薛破夜和品石睡觉的地方,靠右的小屋子便是少女月竹的。
屋子里虽然拥挤,但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无比,和四周那些贫民窟的房子大不相同。
薛破夜在椅子上坐下,左右看了看,忽然问道:“月竹,中午你们吃的什么啊?”
话一出口,月竹的脸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孩子们也是面色黯然,偷眼看着月竹,只有那五岁的小家伙撅着嘴,委屈道:“破夜哥哥,有人抢,我们没吃饭,抢走了!”虽然话说的不清晰,薛破夜却听得明白,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盯着月竹,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还没吃饭?昨天不给你留下银钱了吗?”
月竹叹了口气,将薛破夜的布袋子挂在墙上,并没有说话。
月竹姓萧,有一个哥哥叫萧品石。
薛破夜刚穿越过来时,人生地不熟,幸亏他们兄妹收留,这些小家伙也都是他们兄妹收养的孤儿,论起资历,却是比薛破夜先拜山头。
“孩子们,告诉破夜哥哥,是谁抢了你们的饭食?”薛破夜按捺愤怒,轻轻问道。
“是,是那个胡三!”一个孩子终于道。
薛破夜霍然站起,咬牙道:“***,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便要冲出去找胡三,月竹忙拉住道:“破夜哥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薛破夜看着几个被饿得头晕眼花的孩子,恨恨道:“老子找他算账!”挣开月竹,冲出了竹门。
他随手从旁拉过一根木棍,气呼呼地穿插在狭小的道路上。
胡三是贫民窟有名的人物,平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说为人不怎样,但向来没招惹过薛破夜这边,萧品石是个愣头青,惹上拼命的主,贫民窟那些无赖向来不敢招惹。
胡三的屋子是个草屋,矮小的很,薛破夜来到门前,握紧木棍,站在门边,高叫道:“胡三在吗?胡三在吗?”
就听屋里响起动静,片刻,木门推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薛破夜猛一吸气,照着脑袋一棍子打了下去,那人“哎哟”叫了一声,身体前栽,翻倒在地。
薛破夜狠狠地道:“你个王八蛋,敢抢我的东西,找死吗?”
那人头上顿时冒血出来,捂着头,抬起看了看薛破夜,竟然没有怒色,反而一副伤心的摸样:“薛大哥,你,你饶命!”
“饶命?**,你抢了我的东西,这怎么说?”薛破夜想到那几个饿得慌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
胡三瘫坐在地,苦着脸,“薛大哥,小弟也是没法子,真的没法子!”
“没法子?”薛破夜提着棍子,摸了摸鼻子,道:“我倒想听听,你怎么个没法子,是肚子饿了,还是天生就想做强盗!”
胡三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悲苦之色,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却似乎毫无感觉,声音有些颤:“我,我娘要死了,她患了重病,要死了,我没本事,只能先弄些吃的给她,我……我该死!”竟然抡起手掌,抽起自己的脸来。
薛破夜一怔,弄不清这胡三耍什么花样,略一沉思,扔下木棍,推门而入。
刚一进屋,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熏得薛破夜几乎要呕吐出来,昏暗的屋子里,又脏又乱,东西凌乱地放了一屋子,屋子西角放着一张床,一个老妇人躺在床上,正不停的咳嗽,几乎都要将心肺咳出来。
她呼吸粗重,薛破夜微微一停,就知道病的不轻。
“三儿,谁……谁来了……?”老人声音嘶哑低沉。
薛破夜走了过去,微笑着柔声道:“胡大妈,我是薛破夜,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你……还好?”
老人有些激动,似乎要挣扎着坐起来,但终于还是没能起来,咳嗽一阵,有些欢喜:“有客人……三儿,倒……倒茶……!”
胡三品行不好,家里少有人来,薛破夜突然而来,老人有些意外,却也欢喜。
胡三垂泪站在旁边,感激地看了薛破夜一眼,应道:“是,妈!”
薛破夜冷冷地看了胡三一眼,道:“都病成这样,怎么还不看大夫?”
胡三尴尬无比,声音有些无奈:“没……没银子,赵郎中过来看了一下,说这病很重,要送到医馆!”
赵郎中是贫民窟的土郎中,小病倒也能看,但大病却不敢碰了。
薛破夜白了胡三一眼,耳中响着老妇人剧烈的咳嗽,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胡三,冷冷地道:“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快送大妈去医馆,再迟可就真晚了!”也不理会,向老妇人柔声道:“大妈,三儿马上送你去医馆,大夫一瞧就好了,过两天破夜再来看你!”
胡三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看着手里的银票,眼眶不由红了,泪水顿时滑落下来,“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薛大哥,我……你……!”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薛破夜理也不理,径直出门,还是回过头来:“多做些好事,可以积德!”撇下感激不尽的胡三,快步而回。
想到自己本来是来算账的,反倒赔下二十两银子,真他妈郁闷。
想到家里一群孩子,薛破夜啐了一口口水,转头向街口而去。
街口卖了两只烧鸡,十斤牛肉,再买了些瓜果,顺便带了两坛酒回到家中。
大家看到薛破夜带回的东西,又惊又喜,欢天喜地。
萧品石也恰巧回来,他每日去做力活,挣些银子养家。
萧品石个头不高,但身体结实,皮肤黝黑,散着健康的色泽,为人憨厚,心肠很好,但嫉恶如仇,若是有人冒犯,拼了性命也要争斗。
见到烧鸡牛肉,还有酒水,也是开心无比。
一家八口围坐在一起,尽情享用美食,看着大家吃得开心,薛破夜感觉自己的第二次人生确实不错,至少,拥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第五章 【闲话】
大家正吃的不亦说乎,萧品石忽然问道:“大哥,你今日生意很好吗?怎么有钱买这许多吃的?”
薛破夜今年二十三,萧品石二十一,小了两岁,所以萧品石称呼薛破夜为大哥。
薛破夜正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吃得正香,回道:“今日碰上个猪头少爷,傻不拉基的,让我帮他成神,给了些银子。”
“成神?”大家都愣住。
薛破夜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只有猪才以为有神仙呢。”
一个孩子叫道:“破夜哥哥,你也给我算命,我长大可以做什么啊?”
“你啊?”薛破夜摸着他头,柔声道:“你长大了可以做大将军!”那孩子眼睛一亮,兴奋的很,激动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破夜哥哥,那我呢?”“还有我,还有我!”
其他孩子纷纷叫嚷起来。
“你,丞相!你,御史,还有你,你可以做都督……!”薛破夜爱怜地看着这些小家伙。
孩子们都是兴高采烈,激动无比,引得月竹和品石也呵呵直笑。
“今天湖边出了人命,你们晓得吗?”萧品石灌了一口酒,忽然道:“听说有个女人被一个老头杀了,后来还来了一群衙差,有一个男的还被抓了。”
湖边自然是指西子湖畔。
听到品石提起这事,薛破夜心里一震,但面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只随意“哦”了一声。
月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轻声道:“哥,知道是什么人吗?”
萧品石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听说是青莲照的人,他们好像要刺杀那老头,反被老头给伤了。”
“哦!”月竹轻轻叹了口气,小巧的红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听到“青莲照”三字,几个孩子竟然齐声唱道:“青莲照,苍天耀,气的皇帝哇哇跳!”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瞎唱什么啊!”月竹急忙制止,这可是造反的歌谣,岂能随意传唱。
青莲照虽然被官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因为做了不少劫富济贫的好事,百姓倒是颇为喜爱。
当然,这种喜爱只能是暗地,谁若公开支持青莲照,自然也会被打成叛党。
“那老头是什么人?很厉害吗?”月竹又问。
品石撕了一块牛肉放入嘴中,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大官,说不定还是从京都来的大员呢,那些衙差见了都下跪的。”顿了顿,呵呵一笑,道:“不过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对了,品石,你那边生意怎样啊?”薛破夜岔开话题。
萧品石帮着一家米店做力气活,成日搬运送货。
“还行,不过这两天倒有一件怪事!”品石来了兴趣,凑近道:“南城有个鸿雁塔,你们晓得?”
月竹和孩子们都点头,薛破夜虽未去过,却也听过,点头道:“晓得!”
鸿雁塔在杭州府南城,那边人迹已经有些稀薄,比不得城中心的车水马龙。
后周末年,西北楚侯起兵伐后周,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但是杭州众守将却殊死抵抗,主将副将十六人全体阵亡,当真是可歌可泣,后虽建立大楚国,但众将的事迹依然广为流传,大楚国陛下为抚民心,表彰忠烈,便在杭州南城修建了鸿雁塔,算是祭祀忠魂。
虽说修建了鸿雁塔,但真正敢去祭祀的人却不多,除了那些胆子极大,性子极正之人,普通人甚少前往。
谁知道这鸿雁塔是不是朝廷用来辨别善民的工具,朝廷的伎俩可是多的很。
“那鸿雁塔旁边有个小酒楼,向来是从我们这边买米,我送了好几次,开业也没多久,昨天忽然歇业了。听说那老板当初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才盘下这店铺,如今没有挣到银子,反而欠下许多饥荒来,今天我们掌柜的带我们上门讨债,想不到里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都是要债的!”萧品石啐了一口,有些失意道:“我们挤都挤不进去。”
薛破夜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问道:“要债?欠了多少银子?”
“怎么也有三四百两!”萧品石喝了口酒:“那老板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店铺外面都有人守着。”
“哦!”薛破夜越来越有兴趣:“生意那么差?”
萧品石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酒楼布置倒很是漂亮,不过那个地方有些偏僻,像那样的酒楼,若在繁华地段,没有几千两银子,说什么也拿不下来。那老板就是图便宜,所以买了下来,而且花了不少银子装潢,可是开业后,生意极差,那些伙计的工钱和酒楼日常花销都挣不出来!”
“那老板不准备做了?”薛破夜挪了挪**,凑近一些。
“还做?”萧品石呵呵笑道:“那些要债的说了,三天内若还不了银子,就要砸店拿东西,那老板现在吓得和孙子一样,躲在店里不敢出来,哪里还敢做生意。”
“好啊!”薛破夜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兴奋无比,吓了大家一条,都十分诧异地看着他。
薛破夜嘿嘿笑道:“咱们财的机会来了!”
“破夜哥哥,你……你说什么啊?”月竹疑惑道:“什么财啊?”
薛破夜起身伸聊个懒腰,悠闲地摸了摸鼻子,向萧品石道:“品石,明天你带我去那酒楼看看!”
萧品石呆了一下,张了张嘴,问道:“大……大哥,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薛破夜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去接手酒楼啊,财去!”
“接手酒楼?”月竹和品石齐声惊呼。
这可真是***伟大的想法啊,可是,对于现在的薛破夜来说,凭什么去接受酒楼,虽说老板欠了一**债,但是那酒楼毕竟是货真价实,值不少银子。
有些惊讶,但品石还以为薛破夜是在开玩笑,怔了片刻,呵呵笑道:“大哥,等咱们挣够钱,自己开一家酒楼就是。现在,呵呵,现在……!”
现在一穷二白,连温饱都成问题,还接手个屁的酒楼啊。
薛破夜不以为意,抓起酒坛喝了一口,道:“你别管那么多,明天带我去就是。”
萧品石这才知道薛破夜是当真的,皱起眉头,“大哥,我明天还要……!”薛破夜已经打断道:“从明天起,你别上班了,咱们财去!”见大家一脸惊异之色,薛破夜忽然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孩子们倒是不懂什么,依然大块吃肉,月竹和品石见到银票,都是惊骇万分,无比震惊地看着薛破夜。
“这里总共有三百四十两银子,是这阵子那些猪头大少的赏钱,虽说不多,不过……!”薛破夜微笑道:“盘下那酒楼应该差不多!”
萧品石努力摇了摇脑袋,清醒过来,沉默片刻,还是道:“大哥,虽说这有三百多两银子,可是那酒楼布置的极为华贵,若想整个盘下来,没有五百两银子怕是下不来。”
薛破夜神秘一笑,抚摸着旁边一个孩子的小脑袋,悠然道:“说不定那老板两百两银子就盘给我们呢?”
第六章 【软磨硬泡】
翌日吃过早饭,薛破夜给月竹留下了十两银子,让她去给孩子们买几件新衣服,然后在萧品石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南。
还未走近,远远就见到了那高耸入云的鸿雁塔,那是一坐楼阁式的宝塔,共有八层,层层叠嶂,更有外挑的游廊,宝塔耸立在翠绿的树林之中,看起来威严而庄重。
这边果然人迹不多,稀稀落落,和城中的热闹喧天相比,相差极大。
“大哥,你看,那就是酒楼!”萧品石指着远处道:“那些要债的还没走呢。”
薛破夜沿着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果然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酒楼,共有三层,看起来极有气势,薛破夜心里暗叫:“我的乖乖,这样的酒楼,要是放在我的时代,只怕要好几百万。”
不过这片区域果然有些偏僻,虽然酒楼前有一条平坦的大道,但是行人稀少。
诺大的酒楼,却显得很是冷清,酒楼四周晃动着不少人,只要有人靠近,便有人靠上来,气势汹汹地将人吓走,显然就是那些要债的。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嘴角露出古怪的微笑,叹道:“果然是个好楼子,地方也清净,我可是找到宝贝了。”
两人快步来到酒楼前,只见酒楼匾额已经被摘了下来,挂匾处空空荡荡,颇有些难看。
“兀那小子,干什么的?”还没靠近大门,两个粗壮汉子已经气势汹汹地过来,喝道:“这里不做生意了,快走快走!”
萧品石附耳道:“这是那些债主雇来看守的,怕酒楼老板跑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向那两人微笑着抱了抱拳:“两位大哥辛苦了!”
那两人愣了一下,见薛破夜很讲礼貌,声音倒小了下来,高个大汉道:“兄弟,这酒楼歇业了,做不得生意,要是想喝酒,那请到别处去。”
薛破夜含笑摸着鼻子:“小弟倒不是过来喝酒,我想进去见见老板。”
两人戒备起来,散在四周的其他人也都注意这边动静。
“见老板?”高个大汉皱眉道:“兄弟,没有什么大事,我劝你还是别见他,早些离开为好。那狗崽子欠下一**的债,大伙都在等银子,说不得,还要扭他见官。”
薛破夜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平静道:“小弟知道这老板欠下大伙的银子,所以过来为大家伙解决这事。”
“哦?”两名大汉都有些奇怪,仔细打量了薛破夜一番,普普通通一个人,看起来摸不出几两银子,怎么解决事情?矮个大汉有些不信,试探道:“解决?如何解决?你有银子?”
薛破夜嘿嘿一笑,“两位大哥放心让我进去就是,你们这许多人,难道怕我能把他带跑了。我进去和那老板有话说,自然对你们有好处。你们围着他,他也不能变出银子,可我若进去,说不定真能变出银子。”
两名大汉将信将疑,但见薛破夜自信满满,也有些犹豫。
萧品石上前道:“我是邵记米行的伙计,这是我大哥,他有主意,你们快些让我们进去。”
两名大汉对视一眼,终于努了努嘴,示意他们进去。
薛破夜抱了抱拳,率先进了酒楼。
只见一楼大堂极为宽阔。摆放了十几张桌子,桌椅都显新,自然是没用多久。东角设了柜台,一个伙计正在里面伏案沉睡,呼噜声颇有力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靠后有楼梯,楠木所制,坚固牢靠。
薛破夜和萧品石从柜台边走过,那伙计竟然毫无知觉,依然呼噜震天,那脸上竟然还洋溢着猥亵的笑容,也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
柜台旁边就是楼梯,两人慢慢上去,只走到半中间,就听到上面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更有女人伤心的啼哭声。
薛破夜知道是酒楼老板在上面郁闷。上了楼梯口,入眼处,只见二楼却是一个一个的雅间,共有八间,装潢也很是华丽,楼梯口摆放了几盘花草,颇是清鲜。
二楼有个小厅,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衫中年人正苦着脸,满面憔悴,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正低声抽泣。
这两人显然都沉浸在苦闷中,薛破夜和萧品石过来,两人竟然毫无察觉。
“宋老板!”萧品石之前送过米,知道老板的名姓,出声叫道:“我大哥来看你了!”
黑衫人身子一震,被惊的魂飞魄散,料不到忽然有人过来,见到是薛破夜两人,才站起身来,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哪家铺子的?我说过现在身上没银子,打死我也拿不出来。”
萧品石上前呵呵笑道:“我是邵记米行的伙计,之前经常给你送米,忘记了?”
黑衫人宋老板听到这话,紧张的表情反而松弛下来,软软地坐下,倒了杯茶,自己一口而尽,淡淡地道:“邵记米行?我记得,好像欠你们四十两银子。”
薛破夜微笑道:“宋老板别误会,咱们可不是来讨债的,是来替你还债的。”
宋老板一愣,看了看薛破夜,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替我还债?”苦笑一声:“来奚落我吗?”薛破夜不以为意,四周看了看,叹道:“这么好的酒楼,突然就要歇业,真是可惜!”似乎很痛心地摇了摇头。
那妇人见有人来,已经回避下去。
“宋老板,在下这次过来,绝对没有恶意,也绝不敢奚落您,确实是想过来为宋老板排忧解难的!”薛破夜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听说再有两天你还不起银子,那些债主就要砸店拿东西,这样壮观的酒楼毁于一旦,你不觉得可惜吗?”
宋老板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花费所有积蓄,盘下这酒楼,本想以此为业,实在料不到竟然有今日。”四周看了看,露出留恋之色。
“两位请坐!”宋老板此时很是无助,虽说对薛破夜还存有疑虑,但是态度却好了不少:“夫人,上茶!”
薛破夜和萧品石在桌边坐下,直入主题:“宋老板这酒楼卖不卖?”
“卖酒楼?”宋老板有些吃惊,脸色有些难看:“阁下这次过来,难道是打这酒楼的主意,想盘了楼子去?”
薛破夜点头道:“在下就是这个意思。”
“不卖!”宋老板干脆地拒绝。
薛破夜丝毫不急,摸了摸鼻子,平静地道:“宋老板,这话还是先想想再说。”
“不用想了!”宋老板脸色有些青,霍然站起,直接下了逐客令:“两位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还是离开!”
薛破夜不动声色,淡淡道:“宋老板,我有些奇怪,外面围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干嘛的?”
宋老板身子一软,又瘫坐下去。
“据我所知,宋老板虽然经营这酒楼不过半年,但是亏空却不少,初步估计,外面欠下的银子大概有四五百两,这可是大数目。”薛破夜似乎对自己的手掌很感兴趣,轻轻抚摸,眼睛不看宋老板看自己的掌心:“你当初的银子不过盘下了店面,后来这些桌椅,装潢,器皿,还有伙计的工钱,官府的税收,这都够你吃一壶的。”
宋老板已经满头大汗,神情萎靡。
薛破夜斜视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继续道:“如今你算的上是倾家荡产了。外面那些家伙,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死看着你,等到他们给的期限到了,那些人就会如狼似虎,疯狂地冲进来,把你的酒楼撕咬成粉碎。”
宋老板脸色煞白,显然被薛破夜这番话吓住,汗流浃背,不由自主地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薛破夜嘿嘿一笑,悠然道:“怎么办?好办,把这些麻烦全部交给我,我来替你承担!”
第七章 【盘楼】
“你,你替我承担?”宋老板疑惑道:“你如何替我承担?”
“还是那句话,把酒楼盘给我,所有事情我来办。”薛破夜声音低沉:“你自己也知道,这酒楼只剩下两天期限,你今日若不卖,到时想卖也卖不了了,这个地段生意难做,有你的前车之鉴,除了我这种傻子,只怕没人敢接!”
宋老板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沉思,那妇人忽然端着茶水过来,显然听到了刚才的话语,将茶奉给两人,然后很是伤感地道:“当家的,你,你还是卖了楼子。这楼子不卖,这道坎咱们过不去。”
宋老板看着薛破夜,终于道:“贵姓?”
“薛破夜!”
“薛兄弟,你准备出多少银子?”宋老板终于妥协,在如此严峻的形式下,他的选择实在不多。
薛破夜轻抿了一小口茶水,很惬意:“宋老板,我倒想问问,当初你是花了多少银子盘下这店铺的?”
宋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七百两!”
薛破夜淡淡一笑,狗屁,能说出七百两,那么真实的金额自然更低,但面上点头道:“那就好说了。”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出二百两!”
宋老板吓了一跳,一旁的萧品石也是有些紧张,虽说这个地段的店面价格很低,但是这样大的一座酒楼,二百两银子也实在太低。
萧品石嘴巴动了动:“大哥,你……!”
薛破夜悠然道:“宋老板听清了,薛某愿拿出二百两银子,盘下你这酒楼!”
宋老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二百两银子就要盘我的店,这连我那些欠债都还不上,你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薛破夜正色道:“之前我说过,你的事情我来担,你外面的欠银我来还。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你自己揣着,我保你出这个酒楼!”
萧品石吓了一跳,拿出二百两银子,然后再代还债务,这加起来有六七百两,大哥哪里来这么多银子?难不成傻了吗?
宋老板显然是动心了,脸上禁不住露出喜色,但依然道:“薛……薛老板,我当初盘下这酒楼就花了七百两,这些欠银都是后来装潢买桌椅器皿欠下的,共有五百两,加起来可是一千二百两,这酒楼可是价值一千二百两,你只拿出二百两,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虽说薛破夜衣着普通,但是口气甚大,宋老板开始称呼他为“薛老板”。
“经营不善,亏空巨大,宋老板不会把这些全算在我头上?你这酒楼加桌椅器皿,我估计不会有人出银过四百两,前车之鉴,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生意只亏不赚,谁还敢过来找死?”薛破夜阴笑道:“富贵有钱的主,他们自然会选那些繁华地段,这种冷清偏僻之处,估计没几人惦记?”
宋老板心里“嘎嘣”一下,冷汗直冒。
其实他早已找人出售酒楼,但这个地方生意实在太差,没有人愿意购买,即使有的,那更是趁火打劫,出的银子让人吐血。
薛破夜今日虽说只愿意拿出二百两银子,但连上欠债,却等于花了七百两,可说出价极高了。
宋老板之前已经是心灰意冷,虽说有酒楼在手,但是债主逼上门,手上却没几两银子,伙计倒是哗啦全跑了,先前只望能偿还债务,快些脱身就是,想不到今日竟然来了个大救星,还有希望揣着二百两银子离开,精神忽地上来,但表面还显出为难之色:“这,薛老板,这酒楼是我的心血,若不是遇此艰难,实在不忍出手,如今你既然诚心要盘过去,那就给我再添些!”
薛破夜冷冷一笑:“一百九十两!”
“什么?”宋老板不明白。
“你侃一次价,我就减十两,哈哈,薛某已经仁至义尽,你可别得寸进尺!”薛破夜抿着茶,悠闲无比。
“不行,二百两!”
“一百八十两!”
宋老板一身冷汗,***,两句话就降了二十两,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一拍桌子:“成交,立据为证,现银一百八十两,外加替我偿还四百八十六两白银,这酒楼就是你的了!”
薛破夜缓缓站起,微笑道:“宋老板痛快,若不介意,咱们现在就立据交易!”
当下双方便立了字据,书“今宋浅和薛破夜立字约定,薛破夜付现银一百八十两,另替宋浅偿还欠银四百八十六两,合计六百六十六两,购下宋浅名下酒楼一间,双方立字为据,生死不悔!”一式两份,两人都按下了手印。
萧品石在旁看的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想不到酒楼真的被盘了下来,如同做梦一样,终日为温饱奔波,何曾想过有今天。但却又很是担心,这外债四百多两银子,哪里有钱偿还?薛大哥不会是一时冲动,头脑热盘下了酒楼?这后面的事情可是大大的麻烦了。
字据签好,薛破夜正要拿出银票,宋老板忙道:“别急别急,薛老板,银子别急着掏,事情还得缓一缓!”
薛破夜皱起眉头,问道:“宋老板莫非变卦了?”
宋浅急忙摇头笑道:“薛老板误会了,白纸黑字,宋某再无德,却也不会反悔!”
“那为何要缓一缓?”薛破夜倒有些奇怪了。
宋浅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缓步走到了窗户旁边,静静地凝视着下面,那里正有几个身影来回走动,轻声道:“等你送我出去了,你再将银子给我,我也将房契给你。”
薛破夜立刻明白,这家伙显然是害怕交出房契后,那些讨债的依然把债务算在他头上,到时薛破夜若不归还房契,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薛破夜呵呵笑了几声,朗声道:“宋老板,薛某既然说过让你出去,自然会让你堂堂正正离开,不需偷偷摸摸。你出面说声,让那些债主现在全部过来,咱们三堂对面,将事情说个明白。”
宋浅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声音有些软:“让……让他们过来?”
薛破夜点了点头,看起来很轻松:“既然我要代你偿还欠银,你总要当面和他们说清楚,我也好认认自己的债主!”
宋浅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等等!”麻利地下楼而去。
片刻,就听下面宋浅高声道:“把你们掌柜的都叫过来,让他们过来拿银子!”
下面响起一阵嘈杂声,听到楼梯蹭蹭响起,宋浅已经回来,有些紧张道:“和他们说了,应该不会等太久!天已正午,薛老板和这位兄弟坐一坐,我和内人去弄几个小菜,中午喝上几杯!”麻烦似乎得到解决,宋浅颇有些兴奋。
薛破夜乘机巡查酒楼,现酒楼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靠左边有口水井,水井旁是个大厨房,右边有一排房子,大概有五六间,倒像是居住的地方。
院中长了一颗大树,树干极粗,枝繁叶茂,树下倒是乘凉的好所在。
中午几人便在一起用餐,菜肴虽不多,但很是可口,萧品石吃的津津有味,惬意无比,薛破夜只是和宋浅说些题外话,无非感叹生意难做而已,一旦说到敏感之处,两人都是会心一笑,停止话题。
刚刚用过午餐,就听酒楼外的大道上传来马嘶声,声音嘹亮,响遍四周。
第八章 【还债】
第一个来的是装潢行的胡老板,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人一入店,立刻高声叫道:“宋浅,听说银子备好了?那好得很,趁他们还未过来,先把我的一百八十两还给我。”
宋浅虽说和薛破夜达成了协议,但依然十分尴尬地上前,赔笑道:“胡老板请坐,先喝杯茶,咱们慢慢说。”
胡老板一翻白眼,冷哼一声,讽刺道:“当初找上我们装修,那时可是指东画西,宋老板可威风的紧啊,如今却这样低三下四,我倒有些不受用。”
宋浅干咳几声,讪讪笑了两下,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
薛破夜冷眼旁观,并不说话,胡老板自然也没将薛破夜当回事,只是冷冷看着宋浅:“你让人找我过来,想必是银子备好了,废话咱们也就不说了,拿银子,我走人.”说完,大手已经伸在宋浅的面前。
宋浅很是尴尬,回头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薛破夜。
薛破夜咳嗽两下,装逼地上前两步,微笑道:“胡老板别心急,银子自然不会差,等所有债主都过来,在下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胡老板瞥了他一眼,见是一个面容清秀,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衣着也是普通的很,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给什么交代?这事与你何干?”
薛破夜不卑不亢地笑道:“在下虽然没什么身份,但和胡老板说话的资格倒是有。胡老板也别急着叫嚷,等到债主都到齐,在下自然有话说。另外我想告诉胡老板,在下不喜欢东西这个称呼,在下是个堂堂正正,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
胡老板一愣,这小子说话挺牛啊,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收钱的事情,没有人愿意落后,只过了大半个时辰,十多家债主纷纷上门,大都带了跟班,呼呼喝喝,嚣张无比。
薛破夜叹了口气,这些家伙在宋浅刚开业之时只怕是另一副嘴脸,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宋浅在一双双吃人的眼睛注视下,只能招呼之前那在柜台睡觉的伙计倒茶斟水,殷勤的很。
薛破夜已经知道,这伙计是宋浅的外甥,叫罗大春,人倒是勤快的很,只是脑子有些直,一根筋,换句话说,就是脑子有病,隔断时间就作一阵。罗大春父母双亡,后来跟着舅舅宋浅做些小买卖,半年前宋浅一狠心买了这酒楼,也就跟在后面在酒楼做了伙计。
“姓宋的,银子准备好了?大伙也都到了,把银子拿出来,完我们也好回去做事!”“早拿出来多好,非要闹成这个样子!”“快些快些,废话少说,银子拿来!”
大厅熙熙囔囔,众人高声叫喊,很是杂乱。
宋浅正要说话,薛破夜已经示意萧品石叫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就听一个债主惊奇道:“咦,品石,你怎么在这里?”
萧品石对那人一笑,道:“邵老板,我以后就不在米行做了,先前可多谢你照顾啊!”
薛破夜明白那人是邵记米行的老板,也就是萧品石之前工作单位的老板。
萧品石这一叫,众人也都静了下来。
宋浅这才有些尴尬地向众人抱了抱拳,回头指了指薛破夜,道:“各位,这是薛破夜薛老板,今日便是他请诸位来此。”
众人看了看薛破夜,便有人叫道:“他叫我们来做什么?别的我们也管不了,伙计回去说了,是你让我们来拿银子的,废话也不要多说了,快些拿银子。”
薛破夜上前在一张大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环视众人,嘴角浮现诡异的笑意,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众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却如此嚣张,有些债主便要难,但想这小子来历不明,在这许多老板掌柜面前毫不畏缩,说不定有些后台,暂时都按捺住。
薛破夜看倒众人或惊或怒,表情各异,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直接道:“各位,这酒楼现在是薛某人的,酒楼一切事情都由我薛破夜承担,至于宋老板欠下的银子,自然都由我来偿还!”
宋浅听完,松了口气,脸上表情轻松不少。
债主们膛目结舌,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半晌才有人试探道:“你说你还银子?我没听错?”
“没有!”薛破夜干脆道:“宋老板总共欠下四百八十六两银子,这些都有我来承担。”
宋浅忙道:“各位掌柜的,薛老板确实已经从我手里盘下了酒楼,也承诺替我偿还各位的债务,大家以后就找他了!”
就有一人沉声道:“以后?没有以后了,薛……薛老板既然愿意替宋浅还债,咱们也不说什么,现在拿出银子来,分给大家,只要还了大家银子,我们可不管是你宋浅还是薛……薛老板偿还!”
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众人附和。
薛破夜摸着鼻子,晃着大腿,淡淡道:“你们都要现在就还银子?”
“当然,快些拿银子来。拿不出银子,咱们砸了你这酒楼!”
薛破夜冷笑道:“砸酒楼?好的很,你们快砸。老子现在欠下你们将近五百两银子,这酒楼里的桌桌椅椅盘盘罐罐加起来也不过百把两银子,你们要是不想要回银子,尽管砸就是。砸了东西,老子上衙门递上状纸,你们砸了多少,给我十倍赔偿过来。”
众人愣了一下,但瞬间都鄙视起来,靠,这小子开始耍无赖啊!
米行邵老板咳嗽一声,缓缓道:“薛老板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担下责任,就该清了大家的债务,好汉子做事干脆利索,可别来这些小手段!”
薛破夜哈哈笑道:“邵老板也别给我下套套,薛某向来不上当。”顿了顿,忽然直视邵老板,正色道:“邵老板,薛某有个不请之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知是否愿意听一听!”
邵老板见方才一脸散漫不屑的薛破夜脸色忽然严峻起来,倒是有些奇怪,听他那样说,皱眉道:“薛老板想说什么?”
薛破夜含笑道:“邵老板,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欠你四十两银子,对也不对?”
邵老板点头道:“不错,本是四十两二钱,那二钱就免了。”
“邵老板倒是大方,嘿嘿,邵老板,你那铺子一日能挣多少银子啊?”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
邵老板沉默片刻,并没有回答,这是商业机密,自然不会轻易泄底。
薛破夜眼睛一转,悠然道:“邵老板不说,薛某心里也有数,邵老板的米铺也不能算大,一个月也就百两银子的收入。”环视众人一眼,淡淡道:“这还没算伙计工钱在内。邵老板,我现在让你捡个大便宜,你这笔银子若是容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非但偿还你的四十两银子,还多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邵老板一震,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外债四十两,三个月后变成五十两,这比印子钱更厉害。
其他众人一愣,迅即都惊讶起来。
“薛老板,你,你开玩笑?”邵老板眨了眨小眼睛,怀疑地问道。
薛破夜身后的宋老板冷汗直冒,原来这薛老板是这么替自己还债啊,空手套白狼,还是欠下去。不过不管薛破夜怎么弄,只要真把这摊烂屎盘子接过去,自己撇开干系,随便他怎么倒弄都行。
萧品石也是汗流浃背,大哥真是太牛逼了,债上加债,这不自寻死路吗?
薛破夜一副洋洋得意地样子,悠闲无比,“开玩笑?不,薛某可不愿意开玩笑。邵老板,我这人说话做事利索,你若答应,咱们写下条子,到时若兑现不了,薛某不用诸位抓,自己去见官入狱!”
就听胡老板在旁冷笑道:“薛老板不是在使缓兵之计?咱们可不吃这一套。”
第九章 【以利延债】
薛破夜斜视胡老板,不以为然,笑道:“缓兵之计?没必要。胡老板,欠你一百八十两,若是你容三个月,在下连本带利还你二百两!”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抖了抖,立刻塞回怀里,悠然道:“可别说我没银子,想要银子的就说话,但是谁要容我三个月,一百两以内,在下多还十两,百两以上,多还二十两,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你们自己合计合计!”
众人见薛破夜竟然真的拿出一叠银票抖了抖,都是有些震动,如此看来,这薛老板倒真有能力偿还债务。
胡老板听说能多还二十两,眼皮跳了跳,这对他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
“薛老板,你这样白白送银子,目的何在?可别把大家伙当小孩子来糊弄。”一人提出质疑。
薛破夜淡然道:“目的很简单,薛某既然盘下着店铺,就想做大做强,手头银子多些,事情自然做的顺些!”
那人有些不屑道:“话算这样说,可是别到头弄得和宋……嘿嘿,和宋老板一样血本无归,到时可就还不上我们银子了!”
薛破夜瞪着那人,冷声道:“欠你多少?”
“不多,也就二十两!”那人一愣,回道。
薛破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十两银票,扔了过去,冷哼道:“可别以为薛某是在耍赖拖时间,你既然不想挣那十两银子,我也不勉强,拿回你的二十两银子便是!”
那人捡起银票,有些尴尬,心里隐隐升起失落感。
众人见薛破夜给银子如此痛快,倒冷静下来。
薛破夜看出众人心思,继续道:“各位都是酒楼从前的合作伙伴,我想,大家以后还能合作下去,酒楼开张后,依然需要不少东西,大家还是有生意做。”
萧品石在旁听得一愣一愣,想不到大哥口若悬河,如此犀利,平日却怎么没有看出来,心内颇是佩服。
宋浅见众人被薛破夜三言两语就破灭了之前嚣张的气焰,也很是钦佩。
米行邵老板终于道:“薛老板,你,嘿嘿,你说的是真的?”
薛破夜知道邵老板心意已动,这个世界利益永远可以改变人的态度,微笑道:“邵老板若想要回银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说完,作势要掏银票,邵老板急忙赔笑道:“薛老板误会了!”一咬牙,道:“薛老板,品石也曾是我店里伙计,说什么也是自家人,既然你说要三个月,我便给你三个月!”
薛破夜嘴角露出微笑,看来有时候事情真的很简单,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复杂。
利益,利益永远是最好的工具。
邵老板一说话,所有人都开始松动,一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薛老板,贵……贵楼只欠我八两银子,那我三个月后,嘿嘿……!”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
薛破夜一挥手,潇洒无比:“恭喜你,三个月,就变成十八两!”
那人兴奋无比,声音抬高:“薛老板,讲究,好,我三个月后再来拜访!”满面喜色,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萧品石过来附耳道:“大哥,你,这样……这样行吗?咱们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薛破夜含笑回头附耳低声道:“有时候我喜欢赌博!”
有人开头,其它人见有大便宜可占,都纷纷表态,那收了二十两银子的老板后悔不跌,尴尬无比。
宋浅实在想不到竟然是这种结果,当真是大跌眼镜,对薛破夜叹服不已。
当下众人都拿出欠条,按照欠条数目,百两以上添二十两,以下添十两,重新写了欠条。
虽说众人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一栋大酒楼在这里,到时薛破夜即使跑了,这楼盘多少也能买些价钱,大家还是能收些本钱。
虽说有些风险,但在场都是商人,商人可是在风险中求富贵。
大家在和谐友善的气氛中签订新约,喜气洋洋。
“宋老板,现在可以交易了!”薛破夜将宋浅带到一边,含笑道:“你的烂摊子我可接下来了!”
宋浅讪讪笑了笑,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薛破夜似乎明白什么,嘴角显出诡异的微笑,凝视宋浅:“宋老板,有什么话你就说。现在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小弟能帮上忙的,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宋浅有些献媚地笑了笑,终于道:“薛老板,如果可以,我这一百八十两银子你也可以缓一缓。你现在急需银子周转,又帮我解了大困,我自然不能在此时拿了银子去。”
薛破夜见他撅腚,就知道拉什么屎,显然是眼红那些债主从天而降的好处,所以也想分一杯羹,干脆地道:“宋老板有意助我,薛某当然求之不得。你如此有情,我自然不可无义,这银子我借来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还你二百两!”
宋浅假意客气道:“哎,不用不用,薛老板真是,哎,你……你真是客气,那……那可多谢了!”顿了顿,又道:“薛老板,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
薛破夜爽朗道:“但说无妨,只要薛某能办,自然尽力!”
宋浅嘿嘿笑道:“薛老板,如今这酒楼是您的了,您从此以后便是酒楼的老板。如果,嘿嘿,薛老板开张大吉,不知道要不要用人,如果可以,我……!”
薛破夜立刻明白,含笑道:“宋老板是想留下来帮我?”
宋浅脸上微微烫,有些难为情:“不知薛老板给不给机会?”
薛破夜犹豫了一下,展颜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宋老板如此抬爱,薛某感激不尽,只是委屈了宋老板!”心内暗道:“这家伙肯定是不放心,怕我亏本后连他的二百两银子还不上,所以留在这里监视。不过也好,老子对这行当还不怎么熟悉,有这家伙协助,应该省却不少麻烦!”
见薛破夜答应,宋浅掩饰不住兴奋,连声道:“多谢多谢,薛老板以后就不要喊我老板了,惭愧惭愧,以后叫我老宋就是!”
薛破夜点头道:“好。这样,以后你就是酒楼的二掌柜,平日那些琐事就要烦劳你了!”
宋浅感激道:“薛老板仁义,老宋一定不负所托。”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一册纸张交给薛破夜,薛破夜接过看了看,正是房契,欣然收下。
萧品石将众掌柜送走后,也靠了过来,兴奋道:“大哥,你真是厉害,我先前还担心你怎么解这个围呢!”
“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怎么做大事!”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咱们可是要大财的!”
萧品石兴奋得很,看着偌大的酒楼,掩饰不住喜色。
“对了,老宋,后院那几间房子是不是可以住人?”薛破夜忽然问道。
宋浅忙恭谨道:“后院共有六间房子,每间都布置妥当,可以住人。”有些尴尬地道:“开业之时,我怕生意好,招了不少伙计,他们都住在那里!”
薛破夜淡淡一笑,吩咐道:“老宋,后面先腾五间,一间你们夫妇住,一间我和品石住,两间孩子住,还有一间我妹妹住!”顿了顿,道:“最后一间留给你的外甥大春!”
宋浅一愣:“孩子?妹妹?”又道:“大春睡大堂,可以守店!”
薛破夜并不多说,拍了拍宋浅肩头:“有劳了!”转向萧品石:“你去接月竹和孩子们过来,从此以后,咱们有个真正的家了.”
萧品石异常激动,用力点了点头,就要跑出去,薛破夜叫住,拿出一点碎银子交给萧品石,吩咐道:“东西多,雇辆车接来!”
萧品石见薛破夜想的如此周到,更是感动。
见萧品石走远,薛破夜才拉着宋浅的手在桌边坐下,微笑道:“老宋,酒楼要开张,没有厨子可不行。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厨子可以请来?”
宋浅立刻道:“先前我用的那厨子就很是不错,做出的菜肴很是美味。他是蜀中人,做菜很有一手。”
薛破夜来了兴趣:“如今他人呢?能不能请回来?”
宋浅有些尴尬地道:“后来生意做不下去,他被人请走了。”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皱眉道:“请走了?给他多少工钱?”
宋浅想了想,回道:“在我这里时,每月给他二两银子,后来这里生意不行,别家酒楼二两五钱银子挖走了!”
薛破夜展颜道:“这好办,你就辛苦一趟,和他谈谈,我给他每月四两银子,让他回来接着干!”
宋浅愣了一下:“四两?”沉默片刻,点头道:“薛老板放心,给他每月四两银子,他爬也要爬回来的!”
薛破夜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你再给我请几位副厨,还有糕点师和果品师,工钱好商量,只要手艺好就是。”
宋浅看着薛破夜,有些呆,这薛老板行事果然雷厉风行,比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强大多了,不由更加敬服。
第十章 【宣传单出炉】
薛破夜心内也是颇为担忧,虽说牛逼哄哄地拿下了酒楼,也让外债期限延缓了三个月,但是这酒楼前途还是未知数。
不过混到现在,自己只掏了二十两债务就拿下了酒楼,也算是奇闻,有此平台,可要好好挥,让这酒楼成为自己第二次人生腾飞的工具。
宋浅当即让内人和罗大春收拾后院的屋子,自己出门求厨。
萧品石黄昏时分才接来月竹和孩子们,月竹开始还不相信真的盘下酒楼,等到下了马车,见到壮观的酒楼屹立眼前,薛破夜含笑在门前迎接,这才深信不疑,激动无比。
贫民窟里那种温饱都不能保障的生活真的要离去了?
月竹有些呆,而孩子们却是兴奋无比,如同几只兔子一样飞窜进酒楼内,上蹿下跳,欢乐无比。
当下薛破夜和萧品石一起将东西收拾进了后院。
宋浅老婆倒是个勤快人,将几间房子都收拾干净整齐,见到薛破夜等人也是恭敬无比。
薛破夜倒有些佩服这妇人,酒楼刚刚卖掉,竟然保持平静心态,不骄不躁,而且能委屈收拾房屋,于是好好安抚了一番。
“月竹,破夜哥哥教你的那些加减乘除是不是铭记在心了?”安顿好后,薛破夜突然问道。
月竹正摆放桌椅,听他问话,回道:“是那些阿拉伯数字吗?放心,我都记下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三三得九……!”竟然非常熟练地背起乘法口诀来。
薛破夜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道:“这样就好,以后破夜哥哥可要劳烦你了。酒楼日后的账务就归你核算了,不需要你坐柜台,只需每日将支出与收入做个报表,统计一下交给我就是。这阿拉伯数字算术用来算账可是大大的有用!”
月竹惊喜道:“破夜哥哥,你让我帮忙算账?”
薛破夜点头道:“当然,没有比你更合适的。”虽说以前并不知道今日会接手酒楼,但穿越过来之后,闲暇时光,薛破夜就教月竹和孩子们背乘法口诀,孩子们倒是无所谓,月竹却很是认真,非但乘法口诀熟记于心,更是在薛破夜的教习下,粗略学会了加减乘除法。
薛破夜不由赞叹,月竹天生就有数学的天赋。
大楚国并不流传阿拉伯数字,月竹开始接触也是惊奇的很,但是在薛破夜的熏陶下,慢慢接受并熟悉。
从某种程度来讲,月竹是第一个接触阿拉伯数字的大楚人,薛破夜只能算是外来货。
宋浅在夜色降临之时才回来,众人围成一桌用餐,好在宋浅不虚此行,这次出门,果真将那蜀中厨子说动,另外还请了两个帮厨和糕点师果品师,工钱也不高,宋浅这事倒是做的不错。
当夜饭毕,大家都颇为劳累,早早安歇。
第二日清晨,薛破夜就叫过宋浅,递给了他一张纸,纸上竟然有字有画。
纸张顶部正中写着“揽月轩”,左右写着对联,左题“荟萃东西俊才,纷呈南北文章!”在纸张正中间,竟然画了一个极为妖娆的美人,美人性感妩媚,诱惑无比,嘴边竟然写着“相公,我等你,快来!”这几个颇有些**的词语,老宋看的心惊肉跳。
美人脚底,豁然写着:“特色菜:美人出浴,比翼**,月夜春色!”等字,诱惑力十足。
最底下是一行小字,却是酒楼的地址,将鸿雁塔也写了上去。
老宋目瞪口呆,这纸张设计的却也很是美观,但内容却颇有些**。
薛破夜荡笑道:“老宋,这个怎么样?如果是你看到,会不会到酒楼瞧瞧。”宋浅沉默片刻,有些尴尬,半日才道:“掌柜的,要说实话,我……我看到这图画,还真想看个究竟。”
薛破夜一拍手,大笑道:“那就成了。今天就麻烦你件事情,将这册子送到印刷行,印个三千份出来,拿回来我有用。”
老宋骇然道:“掌柜的,这……这种纸张要印三千份?”
薛破夜肯定低点头道:“正是,只可多,不可少。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要印刷三千份,需要十多两银子,你给印刷行二十两,让他们加紧赶工,这两天就帮我们弄出来。”
老宋额头出汗:“花二十两银子印这个?掌柜的,你……!”很是不可思议。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广告,这是该花的钱,花了二十两,我们可以挣二百两,二千两,甚至两万两。你快些去安排就是!”说完,掏出二十两银票给了老宋,老宋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悻然领命。
薛破夜沉思片刻,又叫过萧品石,让他去做几块匾,正匾写上“揽月轩”,另制一对长匾联,将“荟萃东西俊才,纷呈南北文章”刻上去。
春风荡漾,从窗口吹进,轻抚在薛破夜身上,薛破夜只觉得全身通泰,惬意无比。
月竹和孩子们以及老宋夫人和罗大春一起,将酒楼内的桌椅门窗细细擦洗,酒楼有阵子没有开张,桌椅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正在思考还要做些什么,猛听到门前大道响起马蹄声,啼声阵阵,似乎来人不少。
薛破夜此时正在二楼,专门腾了一间雅间作办公室,听到声音,透过窗户向下看,只见道路上正飞驰四匹骏马,三男一女,马如神龙,人如龙凤,正往酒楼过来。
转眼之间,四匹骏马已经来到酒楼前面,四人勒住马,翻身下来。
最前面的是个短须中年人,年纪也就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身着青衫,头上扎了根青色的带子。
身后紧随的是一名身形苗条的少女,绿色衣裙,肌肤水嫩,年纪也不太多,十六七岁而已,不过薛破夜看在眼里,却颇有些疑惑,这少女竟然异常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真要思索,却没有头绪。
那少女下了马来,抬头看了看,正和薛破夜四目相对,嫣然一笑,阳光灿烂。
薛破夜看着那灿烂一笑,不由心跳了两下,暗道:“好正点的小姑娘!”
另外两个来客摸样竟然异常相似,个头也一般高,青衫黑巾,看起来似乎是两兄弟。
短须中年人下了马,立刻高声叫道:“掌柜的,给我们做些饭菜,越快越好,还要急着赶路呢!”
月竹等人都有愣了一下,迅即月竹就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酒楼还没开业,几位过几日再来。”
中年人“哦”了一声,道:“我也管不了开业没开业,你快些做些饭菜过来,咱们填饱肚子要赶路,少不了你的银子。”
薛破夜已经从楼梯下来,淡淡道:“有银子也没用,我妹妹说过,暂时还未开业,要吃饭再等几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绿裙少女,见她模样清秀可人,目如秋水,美艳不可方物。
那少女看着薛破夜,嘻嘻一笑,撅了撅嘴,摸样娇俏可爱。
一名黑巾人喝道:“小子,你说话倒是嚣张的很哪。咱们兄弟今日还就要在这吃饭了,快些做些酒菜过来,否则,嘿嘿……!”
“否则怎样?”薛破夜毫不畏惧,***,小流氓曾今见得多了,老子还未怕过,语气充满不屑:“是不是要砸我的店呀?”
中年人还未说话,那绿裙少女已经娇声道:“二师兄,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她声音异常娇脆,清晰悦耳,甚是动听。
中年人似乎很疼爱这绿裙少女,向薛破夜道:“掌柜的,实在是饿得慌,劳你费心,给咱们弄些饭菜,有劳有劳!”他表情僵硬,始终没有微笑。
第十一章 【内讧】
月竹见气氛有些僵硬,忙道:“几位客官先坐一坐,我这就下去做些饭菜,几位辛苦了,先歇息片刻!”在后面扯了扯薛破夜衣角,示意不要再做纠缠。
薛破夜见这几人来历不明,但颇有些王八之气,也不愿多生是非,不再纠缠。
绿裙少女嘻嘻笑着,上前拉住月竹的手,娇声道:“还是姐姐好,姐姐好漂亮啊!”薛破夜心头一汗,原来是个小马屁精,不过月竹的样貌确实清秀可人,二女站在一起,一个娇俏可爱,一个清秀温柔,当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月竹似乎也很喜欢绿裙少女,含笑道:“好妹子,姐姐才不好看呢,你才漂亮呢。是不是饿了,姐姐这就给你弄吃的去。”
绿裙少女格格笑着,点头道:“我好饿好饿的,可以吃很多很多东西,我和你一起去!”便要随着月竹去厨房。
那中年人见状,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小灵仙,过来坐下,不要乱走!”
薛破夜嘴角泛笑,心中嘟囔:“原来她叫小灵仙,真是好听,果然像个精灵仙子。怎生和她交个朋友才好……!”
绿裙少女小灵仙听中年人叫唤,有些不悦,撅着嘴,撒娇道:“二师兄,我想看姐姐烧菜,我学会了,以后也烧给你们吃!”
中年人哑然失笑道:“你烧菜?”另两人也是面泛笑意。
小灵仙跺了跺脚,急道:“你们不许笑,不许笑,你们是在笑话我吗?二师兄,我不许你笑!”她柳眉微皱,俏脸含怒,当真是颠倒众生,薛破夜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有此魅力,很是心动。
二师兄叹了口气,爱怜地道:“那你去看看,不过切莫胡乱说话。”
小灵仙展颜笑道:“当然不会,小灵仙乖着呢!”拉了月竹,一起去了厨房。
孩子们自然也尾随过去,这几个小家伙就是月竹的跟屁虫,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我说掌柜的,你这酒楼怎么也没挂上匾额啊?”一名黑巾人忽然问道。
薛破夜淡淡道:“酒楼还在修缮,过几日方能开业。”顿了顿,好奇道:“几位从哪里过来?风尘仆仆,看来赶了很远的路。”
黑巾人正要回答,二师兄冷声道:“王阴,去找些马料,马匹只怕也饿了。”
黑巾人王阴连忙起身出去。
薛破夜知道这些家伙必定是有些话不能随意说出口,越是这样,那来历也就越可疑,脑子忽然一亮,想到一件事情,心头一震,脑门子冒出汗来。
可爱娇俏的小灵仙,薛破夜第一眼见到就有熟悉的感觉,此时想来,那眉眼像极了西子湖畔的那名美女刺客。
当真是心惊肉跳,从样貌来看,小灵仙和那美女刺客肯定有渊源,甚至有可能是姐妹,那美女刺客既然是青莲照的人,那么眼前这几人……!
听到后面小灵仙格格的笑声隐隐传来,薛破夜心头有些忐忑。
虽说青莲照对贫民百姓颇为照顾,但是对那些富贾恶官却是恨之入骨,各地不少官吏富贾都是死在了青莲照的手中,如今自己坐拥酒楼,也算得上是个小老板,这青莲照的人总不会对自己下手。
薛破夜瞎眼看了看那二师兄,见他正端坐椅子上,闭目养神,而那名黑巾人正左右探查,像在找寻什么。
薛破夜冷眼旁观,也在一边坐下。
去给马喂料的王阴很快就回来,见饭菜没上来,咕囔道:“怎么还没有做好?我去看看。”径自向厨房过去。
只一会功夫,王阴笑嘻嘻地端了两个大瓷碗上来,碗里乘着热腾腾的面条,招呼道:“二师兄,这面条刚出锅,热乎着,快来吃!”将一碗放在了二师兄面前,另一碗自己捧着吃了起来。
另一黑巾人怒道:“我的呢?”
王阴指了指后院,呵呵笑道:“自己去拿!”
二师兄叹了口气,推碗道:“王阳,你来吃。”他似乎满腹心事,眉头紧锁。
王阳瞥了王阴一样,也向后厨走去。
王阴又将面碗推到二师兄面前,劝道:“二师兄,添添肚子,待会咱们还要做事。”二师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见二人吃的极快,薛破夜正要上楼,猛见那二师兄霍然站起,脸色苍白可怕,身体摇晃了一下,又瘫坐在椅子上。
薛破夜惊讶之间,就见王阴霍然丢开面碗,身体迅窜到大门边,将大门紧闭起来,然后回头看着二师兄,额头冒汗。
二师兄的脸色渐渐青,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他挣扎着撑住身体,目视王阴,愤怒道:“谁指使你的?”
王阴一脸惊恐,忽地掏出一把匕,声音有些抖:“二……二师兄,你,你别怪我,我是被逼的!”
二师兄腮帮子鼓起,喘息急剧:“王阴,你忘了教义吗?嗜杀同门,五马分尸。”
旁边立刻有声音冷冷地道:“二师兄不必担心,这事只有这里几个人知道,我们保证不会让他们说出去。”却是王阳。
二师兄双手握拳,恨声道:“你们难道还想害了小灵仙?”
王阳叹了口气,“二师兄,小灵仙不死,我们就要死。我老婆孩子还在他们手里,实在,实在是没法子,你别怪我们!”
二师兄冷视王阳:“他们?他们是谁?”
猛听“哐当”一响,二师兄整个身体已经瘫倒在地上,嘴角竟然溢出黑色的血液。
薛破夜霍然明白,想来是王阴刚才殷勤地端来热面,里面竟然被他下了毒。
这几人也才进酒楼不久,薛破夜还没明白过来,竟然突生这巨大变故,当真有些心惊。听王阳话中意思,似乎是要杀人灭口,那自然是要把自己和月竹还有孩子们全部干掉,立时紧张起来,身子慢慢移开,便准备跑去厨房示警,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们性命。
王阳看也不看薛破夜,只冷冷地道:“再动,马上刺死你!”手中也多了一把匕。
薛破夜心内是惊慌得很,但面上毫不畏惧,呵呵笑道:“我看几位似乎有事要谈,我在这里不方便,先回避一下,你们谈,你们谈!”说完,就要拔脚离开。
王阴叫道:“***,我大哥让你别动,你没听到吗?”快步过来,便要下手,就听二师兄喝道:“王阴,住手!”
他虽然中毒甚深,呼吸急促,但这声叫喝极为响亮,王阴被声音镇住,停了步子。
薛破夜看了一眼二师兄,一身冷汗,心道:“叫的及时啊!***,老子今天看来是大难临头了,可不能让他们伤了月竹和孩子们。这酒楼有晦气,老子才盘下一天,就出这倒霉事,郁闷郁闷!”脑中迅飞转,怎生想个法子避灾。
似乎慑于二师兄平日威势,如今这二师兄虽然深中剧毒,奄奄一息,但是王氏兄弟还是颇为忌惮,不敢上前,远远握着匕站住,王阳看着二师兄在挣扎,沉声道:“二师兄,你交出东西,我们就给你解药!”
二师兄吐着粗气,冷笑道:“什……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你……你们在说什么?”
王阳冷笑道:“开坛设会,名册自然在你手里,二师兄,咱们自己兄弟,你就别装糊涂了!”
二师兄“哇”地一声,吐出一滩黑血,看了看地上的黑血,二师兄似乎明白什么,咬牙道:“原来是他?这是他的黑凤凰,绝命毒药。”
“既然知道,那就别多说了,交出名册,还有《青莲掌诀》,嘿嘿,青莲四秀各有奇功,你的掌诀可是厉害得很哪!”王阳狞笑道。
薛破夜听见耳中,寻思:“青莲四秀?哇靠,怎么有点像青城四秀啊,莫非是四个大草包?”
猛听二师兄惨叫一声:“疼杀我也!”就地翻滚挣扎,似乎痛不欲生,薛破夜看的心惊肉跳,这毒药果然厉害,不但二师兄吃面时没有察觉出来,伤人性命也只是在顷刻之间。
王氏兄弟紧握匕,脚步移动,面上也十分惊恐,似乎害怕二师兄临死威,突然从地下跳起来一般,两人都很是谨慎。
那二师兄在地上挣扎片刻,两腿一挺,落了下去,再不动弹。
第十二章 【死而复活】
大堂内气氛一时诡异无比,静的可怕。
薛破夜眼睁睁看着二师兄挣扎不动,一颗心沉了下去,这二师兄咯屁了,接下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王氏兄弟此时却也顾不上他,盯着尸体眼睛不眨。
后院里,依稀传来小灵仙格格的笑声和孩子们的叫嚷声,显然对这里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大哥,他……他死了吗?”王阴胆怯地问道。
王阳咬着牙,一努嘴,“你去看看,把名册和掌诀拿来!”
王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神色恐慌:“我不去,我,我不去!”
王阳骂了声“蠢货”,手臂一挥,那把匕破空而出,“扑哧”一声,刺进二师兄的大腿上,二师兄一动不动,显然是死的透透的。
“死了,死了!”王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才放下心来。
王阳瞥了王阴一眼,目光里充满鄙夷,冷哼一声,快步上前,走到二师兄尸体旁边,用脚尖踢了踢,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二师兄,听说这边的鸿雁塔是忠烈塔,让你葬身于此,那也算对得起你了!”蹲下身子,就要伸手去摸索二师兄的衣服,猛见二师兄已经紧闭的眼睛霍然睁开,目中满是怨怒,王阳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刷地白,还没反应过来,二师兄手臂探出,掌风过处,一掌拍在了王阳的胸口。
王阳惨叫一声,凄厉无比,身体直直飞了出去,跌落在地,扭动两下,再不动弹。
薛破夜膛目结舌,今天真是太受刺激了,惊奇连连,让人震惊。
这已经死过的人突然活过来,还拼力出掌击杀了王阳。
莫非之前这二师兄一直在装死?匕刺入他大腿都能忍受不动,这二师兄果真不是泛泛之辈。
二师兄出掌击毙王阳,已经是气喘连连,挣扎着坐起,那张脸庞已经青,看来毒性未减,反而更加重了。
“知道我……我的青莲掌,你……你还敢靠……靠近……!”二师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眼光移动,盯在了面如死灰的王阴身上。
王阴的神情说不出的惊恐,握着匕的手急剧抖,颤声道:“你……你没死?”
“死?”二师兄挣扎着将身体移到桌边,靠在桌腿上,喘息道:“你……你们不死,我……我怎能死,留……留着你们害……害小灵仙吗?”
薛破夜心中明白,这二师兄凭借坚韧的毅力撑下来,就是为小灵仙消除威胁,带着王氏兄弟一起下地狱。
王阴脸上渐渐露出愤怒之色,看了一眼王阳的尸体,竟然紧握匕,一步一步逼近二师兄。
二师兄咬着牙,似乎要挣扎着站起来,但是拼力挣扎,终于气竭,还是瘫软下去。
“你杀了我大哥!”王阴咬牙,声音冷:“我也要杀了你。”
二师兄“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毫不畏惧,“想杀我?你……你的手别……别抖!”
王阴一咬牙,吼道:“**你大爷!”就要冲上,猛觉得后脑勺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用手摸了一摸,感觉湿热的很,将手掌放在眼前一看,却是鲜血。
忽然想到什么,王阴回过头去,见到那年轻掌柜的举着椅子,正平静异常地看着自己。
薛破夜眼见二师兄丧失战斗力,王阴心慌意乱,对自己完全没有防备,提了椅子照他后脑勺就砸了下去,毫不留情。
这一砸用上了全力,王阴感觉头晕脑胀,“你,你有种!”顿时晕倒过去,他后脑勺泊泊流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放下椅子,薛破夜感觉自己心跳却渐渐平静,反而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不由暗暗佩服自己:“看来我还是很有大将之风,遇险不乱,人才啊人才!”好好臭屁了一下。
“啊!”旁边忽然想起惊声尖叫,薛破夜循声看去,只见小灵仙正站在楼梯口,月竹跟在旁边。
小灵仙双目圆睁,怔怔地看着二师兄,脸色苍白,片刻,那双星辰一样的美目缓缓流下眼泪来,如同珍珠般滑落下去,流过晶莹的面庞,滴落在地上。
她竟然没有哭出声,如同木偶一样,任由眼泪滑落,慢慢走到二师兄身边,轻轻地跪了下去。
月竹脸色煞白,走到薛破夜身边,声音有些抖:“破夜哥哥,这……这里怎么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柔声道:“月竹,回去照看孩子,别让他们过来,快去,不要管这里!”
月竹身体有些颤,不敢再看,匆匆离开。
二师兄伸出手,轻抚小灵仙乌黑的头,声音异常柔和:“小灵……仙,不……不要哭!”
“二师兄,你,你怎么了?”小灵仙的声音已经哽咽:“你快起来,快点起来呀!”深出一双小手,就要抱起二师兄。
二师兄咳嗽起来,痰丝带着血液溅在身上,用手止住:“没用,小……小灵仙,我……我快不行了,是……是十三……!”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小灵仙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黄色的药丸来,便要二师兄吞服下,二师兄拒绝道:“这药贵……贵重,救……救不了我……!”
小灵仙眼泪扑唰唰地向下直落,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薛破夜这时走到旁边,皱眉道:“用不用去郎中那里?看来你中毒不轻!”
二师兄摇了摇头,看着薛破夜,竟然微笑:“可多……多谢你了……,帮……帮我照顾小……小灵仙几天……!”
薛破夜一愣,照顾小灵仙?
小灵仙含泪道:“二师兄,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二师兄向薛破夜道:“掌……掌柜的,你……你能回避一下吗?”薛破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灵仙,心中很是同情,缓步来到院子里。
孩子们似乎还不知道大堂生的事情,正在后院玩着游戏。
老宋老婆和大春还在厨房忙绿,而月竹正蹲在大树下,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慌中清醒过来。
薛破夜走过来,也蹲了下来,安慰道:“月竹别怕,这几人自己火并,与我们无关,不要害怕!”
月竹抬起头,眼圈红,“破夜哥哥,有……有死人,官府要查来,咱们酒楼还能做吗?小灵仙好可怜,她……!”再也说不下去。
薛破夜温柔地拍了拍她香肩,低声道:“不要害怕,一切有破夜哥哥在。咱们既然盘下酒楼,自然要让它红火起来,挣了钱,我们再开第二家,第三家,将我们的酒楼开遍杭州,开遍大楚国!”
月竹见他信心满满,似乎这些事情很容易实现,不由被这股信心感染,用力点了点头:“只要破夜哥哥在,什么都会好的。”
薛破夜微笑道:“只要月竹在破夜哥哥身边,破夜哥哥一定会努力的!”话一出口,感觉有些不对,看向月竹,果然见到月竹俏脸微红,垂下头去。
第十三章 【藏尸】
看见月竹有些羞涩,薛破夜也有些尴尬,平日虽然和月竹居住在一起,但是向来以礼待之,虽说月竹也是娇美动人,很有吸引力,但薛破夜一直将她当做恩人看待,除此之外,那就是兄妹之情了,还未曾动过歪念。
罗大春已经用托盘端着两盘菜出来,就要送上去,薛破夜忙阻止住,只说客人不用,罗大春虽然疑惑,但知道薛破夜现在是掌柜,既然掌柜的这样说,那也就老实地退下。
没等多久,就听到大堂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叫,正是小灵仙的声音,薛破夜听到那声音,心猛地一沉,只觉得全身上下极不舒服,向月竹道:“不要让他们过去!”飞步窜向大堂。
大堂内,小灵仙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扒在二师兄身上,娇躯颤抖。
二师兄静静躺在那里,薛破夜走近去看,见他眉松目闭,已经没有了呼吸,那张脸此时已经黑如焦炭,心头很是惊骇,这种狠毒的毒药真是厉害。
薛破夜蹲下身子,看着小灵仙,柔声道:“事情既然生了,咱们就该勇敢地面对。我想二师兄也不希望你如此悲伤?”
小灵仙抽泣着,“二师兄是好人,他一向对我很好,我不想他死!”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你二师兄既然是好人,那是要上天的。坏人死了下地狱,好人死了上天堂,二师兄上了天堂,说不定还高兴的很呢。你知道不,天堂有许多许多琼浆玉液,珍稀果肴,足够二师兄痛痛快快地享用了。”
小灵仙垂着泪,伤心无比,听薛破夜这样说,粉脸竟然露出一丝期许:“真的吗?二师兄真的会上天吗?”
薛破夜见小灵仙天真样子,似乎对天堂之说很是相信,于是狠狠点了点头,“真,比珍珠还真。你二师兄说不定已经到了天堂,喝着琼浆,吃着仙果,抱着仙女呢!”
“才不!”小灵仙珠泪未干,撅着嘴:“二师兄不会抱仙女,他喜欢清韵姐姐,不喜欢别的女孩。”
果然是孩子心性,薛破夜微笑着道:“那我说错了,二师兄不抱仙女的。”心中纳闷:“清韵姐姐?听这名字,似乎又是一个大美人。看来青莲照除了窝里斗,这美女倒是一大群啊。”
看着之前还活生生的二师兄如今横尸地上,小灵仙虽有薛破夜劝解,还是伤心无比,新一轮的珠泪又滑落下来。
“你还哭!”薛破夜故意摇了摇头:“我听人说女孩子经常哭的话,会越来越丑,到最后,丑到别人见到就跑。”
“你胡说,你胡说!”小灵仙撅嘴道:“你骗人的,清韵姐姐也老哭,可还是很漂亮的。”
尸体在前,竟然说起美貌,当真有些诡异,这小灵仙果然是天真烂漫,思维被薛破夜三言两语就引开,但泪珠儿依然直流不误。
“看来那个清韵也是林黛玉的命!”薛破夜心中暗自寻思,眼光过处,却见小灵仙怀内微微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揣在里面,脑袋一转,豁然明白,如果猜的不错,那二师兄将自己支开,却是将那名册和《青莲掌诀》交给了小灵仙,微微试探道:“你,嘿嘿,你二师兄有没有什么交待?我能帮上忙吗?我这人热心肠,乐于助人,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小灵仙立刻警戒起来,两手怀抱,有些惊慌:“没,没有,我……!”遮遮掩掩,却是掩饰不了慌张。
薛破夜不由叹了口气,却听大门“咚咚”响起,却是有人在敲门。
这酒楼旁边不远就是鸿雁塔,虽说这边游人稀少,但毕竟也算一处有名的风光,却有不少人来此。
薛破夜神色微变,这种要命的时候,怎么还有人来吃饭,当下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谁啊?酒楼今日不营业,还在装潢,过几日再来。”
外面沉寂一下,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异常的恭敬:“薛大哥,是我,我是胡三!”
胡三?薛破夜一愣,不是给他二十两银子给他娘治病吗?怎么今天却在这要命时候来了这里。
“薛大哥,薛大哥……!”胡三又叫了两声。
薛破夜看了小灵仙一眼,见她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目光中又是伤心又是惊恐,看着她小小年纪,竟然逢此大变,薛破夜心中也很不好受,朝小灵仙勉强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慌张,镇定地回道:“哦,胡三啊,有事吗?酒楼正在装潢,还没营业呢!”
胡三声音恭敬:“薛大哥,我听说你盘下酒楼,搬到了这里,所以过来看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薛破夜“哦”了一声,依旧平静地道:“你母亲现在如何?”
“现在安置在医馆,还需要诊治几日!”胡三声音充满感激,又敲了敲门,“薛大哥,你先开门,我来帮你!”
薛破夜有些犹豫,百善坊离这里有个把时辰的路途,胡三辛苦而来,总不能拒人门外?不过这时候让胡三进来,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正在犹豫,听胡三有些含糊地道:“薛大哥,你现在需要我,你,你快让我进去,我刚才看到了!”
薛破夜立刻警觉起来,脸色一沉,沉声道:“你看到什么?”
胡三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外面还有几匹马,薛大哥,那,那几个人都死了?”
日啊,这小子都看到了。
再不多说,薛破夜飞步上前,开门露了一条小缝,伸手将门前的胡三扯了进来,然后迅关上门。
胡三看了看大堂内躺着几具尸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是惊骇的很。
薛破夜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胡三,冷冷地道:“你看到什么?你知道什么?”
胡三搓了搓脸,那张本来有些猥亵的脸竟然正经起来,“薛大哥,先收拾尸体,天还早,人来人往,说不准还有人过来,咱们先把尸体收起来,等天色黑了再拖出去埋了。”
薛破夜不动声色,淡淡道:“这里出了人命,岂能擅自处理,我看还是报官。咱们平民百姓,这种事情可沾不得手。”
胡三摇头道:“不行不行,薛大哥这里刚要开业,若是出了人命,就再也没有食客过来了。”
薛破夜有些感激,这胡三平日名声不好,游手好闲,但此时对自己却是真心相助,看来自己二十两银子已经收下了他的心。
见薛破夜不说话,胡三竟然捋起衣袖,走到王阳尸体旁边,拉起背在身后,直直向楼梯走去,径自上楼。
薛破夜知道胡三是诚心相助,心中明白,这人命之事要真的传扬出去,酒楼未开业就等于完蛋了,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走到王阴身边,用手探了探鼻息,却是没了气息,显然是失血过多,已经气绝,想不到自己那一砸竟然如此厉害,这下自己手上可是断了一条人命。
鲜血还在缓缓流淌,薛破夜咬了咬牙,将王阴也拉到背上,背到了二楼,感觉后背凉,自然是鲜血沾湿了衣裳。
二楼一间雅座的竹门敞开,王阳尸体放在地上,胡三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大被褥,向薛破夜道:“薛大哥,快弄过来,可不能让人看见。”
第十四章 【无赖示忠】
“为何帮我?”薛破夜将王阴尸体放在王阳旁边,看着胡三问道。
胡三用被褥将两具尸体盖住,“薛大哥,胡三大难之时,是你出手相救,以后薛大哥但有所事,胡三拼了性命也要护着你。你的大恩大德,胡三……胡三此生报答不完。”
薛破夜想不到胡三如此义气,以前倒是小看了,点头道:“你知恩不忘报,是条汉子,我薛破夜交下你这个朋友了。”
胡三面露喜色,似乎很开心,但迅即皱眉道:“对了,薛大哥,下面还有一具,咱们得先弄上来!”
薛破夜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
下了楼来,见小灵仙呆呆地看着二师兄漆黑的脸庞,眼泪依然没有止歇。
后院传来孩子们的叫嚷声,似乎要到大堂这边来,却被月竹喝止住,几个孩子虽说有些顽劣,但对月竹的话却奉若神明,不敢违背。
薛破夜叹了口气,上前劝说小灵仙一番,告诫那些衙差有可能随时登门,终于将尸体背上了二楼雅间藏起来。
小灵仙似乎也有些惧怕官府中的人,一双含着泪珠的双眸听到官府二字,颇有些紧张。
薛破夜和胡三将尸体藏好,这才紧闭雅间房门,在外面歇息了片刻,薛破夜又去后院打了水,和胡三一起扒在地上擦拭血迹,两人都知道这血迹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擦拭的极为仔细,生怕有遗漏的地方,日后被人现可就不好了。
打水之时,薛破夜身上有些血迹,罗大春倒没怎么察觉,宋浅老婆瞥了两眼,却很是奇怪,隐隐觉得大堂生了事情,可是酒楼后门紧缩,却见不到里面究竟生何事,颇有些疑惑。
薛破夜回头又将悲伤难过的小灵仙交给月竹,让她帮忙劝解一番。
宋浅老婆见突然多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有些奇怪,见到月竹瞥了自己两眼,立刻收心,这婆娘倒是一个懂事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过问,也就再不多看一眼,老老实实地收拾厨房。
“薛大哥,这些……这些是什么人?”等到地上擦洗干净,薛破夜和胡三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桌腿边,胡三突然问道。
薛破夜自然不会说真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几人来到酒楼吃饭,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内讧起来,最后都完蛋了!”心里却很是不爽:“***,这几日净见死人,还***都是青莲照的,真是点背,运气差极!”
还道锦绣杭州尽是才子佳人风流韵事,看来那繁华的背后,竟然掩藏着巨大的杀意,自己就像中彩票一样,几日内连续置身于流血事件之中,倒霉得很。
胡三不置可否,并没有说话。
薛破夜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保持沉默,斜眼看去,只见胡三脸色犹疑不定,似乎想说什么,但似乎还在考虑。
薛破夜拍了拍他肩膀,含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胡三,这次你可帮我大忙了!”
胡三沉默了一下,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薛大哥,这……这是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顿了顿,补充道:“是我背上去的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时王阳。
薛破夜“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快,看来这胡三还不能完全相信,竟然藏起了信件,虽说拿了出来,但依然有些晚了。
薛破夜看也不看,直接塞进自己怀里,忽然道:“胡三,你愿意来酒楼做事吗?”
胡三一愣,脸上渐渐显出狂喜之色,翻身跪倒在地,感激道:“薛……薛大哥,你……你愿意……愿意要我?”
薛破夜面无表情,淡定的很,悠然道:“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也不会少了你的!”
胡三毫不犹豫地照地磕头,连声感激,薛破夜用手拉住,眯着眼,“我说胡三啊,你对杭州城是不是很熟悉啊?”
胡三不知道薛破夜为何突然这样问,不由点了点头,回道:“我很小就在杭州城内走街串巷,那些旮旯胡同都是一清二楚。”
“哪里热闹哪里繁华你都一清二楚?”
胡三肯定地点了点头。
薛破夜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平日靠什么生存,经济来源从哪里来……恩,就是说从哪里找银子?”
胡三有些尴尬,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有些模糊:“嘿嘿……兄弟们做些……做些没本钱的生意,顺手……!”不好意思说下去。
薛破夜心里明白,胡三自然是和那帮无赖一起,成日浪荡晃悠,少不得偷鸡摸狗混日子而已,这些无赖虽然脸皮不薄,但胆子还没到抢夺霸占的地步。
薛破夜似笑非笑,嘿嘿两声,摸了摸鼻子:“胡三,以后你就为我走街串巷如何?带着你的那些狗肉弟兄,好好做些事情。”
胡三一脸茫然,疑惑地望着薛破夜。
薛破夜悠然道:“你知道,这酒楼偏僻,客人不多,日后你们就走街串巷给我拉客人,拉来一个,我就给你们一个人头的奖励,拉来十个,我就给你们十个人头的奖励。“
胡三明白了什么,脱口道:“就像那些婊子拉嫖客?”
薛破夜冷汗直冒,我靠,这小子说话也太粗鲁了?不过,道理倒是没错。
“恩……就那个意思。”薛破夜有些尴尬:“反正就尽量吹嘘,将这里说成只有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方,多拉客人。”
薛破夜心里自然明白,新的事物要有所成就,广告效应必不可少,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广告这个项目,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这种经营项目必须要拉上台面。
当然,广告是一种招揽客源的手段,真正要长期受益,自然是要好好提高酒楼各方面的质量,薛破夜对这一点倒是成竹在胸。
胡三立刻拍胸道:“薛大哥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
薛破夜微笑着点头,这种事情交给这些无赖去做,倒也颇为合适,谁知还没多想,胡三接着一句话却是把薛破夜吓得屁滚尿流:“要是没人来,我绑也要绑一些人过来。”
薛破夜立刻沉下脸:“胡三,我可警告你,咱们是开酒楼,正当生意,可不是帮会流氓,别人来自然好,不来也是他的自由,千万不可动粗。你要是再耍流氓行径,那可坑苦我的酒楼,那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胡三急忙道:“薛大哥放心,胡三不敢,日后跟着大哥混口饭吃,再不会偷鸡摸狗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正色道:“做事先做人,即使要做坏事,也不能做些偷鸡摸狗的卑鄙坏事,坏事也不是那样好做的,窃玉偷香,倒转乾坤这些坏事做起来可比好事难做多了。”
胡三羡慕道:“大哥做过窃玉偷香之事?”
薛破夜一翻白眼,骂道:“放你的王八犊子屁,你薛大哥一身正气,风流倜傥,大义凛然,岂能做那些无聊事情!”心内暗道:“等有钱了,是要做些窃玉偷香之事,来到古代,不做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倒是对不起这身皮囊。”
两人计较过后,便一起到后院洗了洗身子,月竹拿了衣服过来,两人都换过衣服。
胡三换上薛破夜衣服,他身体有些单薄,比不得薛破夜的高大健壮,却是很不合适,穿上颇有些滑稽。
月竹对胡三的出现很有些惊讶,但知道薛破夜办事向来不会有差,却不多问。
等到萧品石回来,天已正午,牌匾已经做好,匾行也派人随同萧品石送来,薛破夜见那木质极佳,字如龙蛇,很是满意。
萧品石对于胡三的到来也颇是奇怪,看到一脸悲伤的小灵仙呆在月竹房里,更是茫然不解。
三人一起将横匾和两条长匾挂上,整个酒楼更是气势不凡,薛破夜见到如此壮观的酒楼竟然攥在自己手里,很是感慨。
在这时代混了大半年,终于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以后……!”薛破夜凝视屋顶横匾,一字一句道:“这就是揽月轩了!”
第十五章 【密信】
小灵仙在月竹的劝说下,心怀稍解,但是毕竟出此大事,之前那洋溢着笑容的可爱俏脸再无欢颜。
薛破夜知道这时候还是让她静一静的好,都不打扰。
想到二楼雅间还有三具尸体藏匿着,薛破夜总感觉有些不踏实,只盼着天色早些黑下来,也好处理掉尸体。
宋浅倒是适时回来,进门时脸色带着惊慌,连声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薛破夜挥手道:“淡定,淡定,老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乱?”
老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冷静下来,才道:“掌柜的,城里到处都是官差,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说是要追查青莲照逆党,抓了不少人去官府。”摇了摇头,叹道:“抓的哪里是逆党,都是些平日对官府颇有不满的文人学士而已。”
这倒是大新闻,萧品石在旁怒道:“岂能随意抓人,即使是青莲照,也要查清了再抓?”
老宋似乎有些惋惜道:“不讲理,真的不讲理了,连辰隐先生都被抓了起来,还污蔑他勾结青莲照,意图谋反,哎……!”无限惆怅。
薛破夜立刻来了兴趣,在杭州大半年,听得最多的名字便是“辰隐先生”。
辰隐先生大名萧莫庭,在杭州城可是风云人物,就如李白之于大唐,苏轼之于大宋,是大楚国鼎鼎有名的大文豪。
萧莫庭那句“对月轻歌舞,梦回潇湘筑”更是为文人学子大加推崇,他的大作《辰隐文集》更是翘楚文坛。
萧莫庭不愿为官,更是经常公开指责当今政务缺陷,时有隐晦反诗出现,朝廷对之很是厌恶,但其人在大楚国声明极佳,影响深厚,又得文人阶层大力支持,所以官府虽然对其颇为愠怒,却也不敢轻易动手。
能入萧莫庭门下,更是读书人梦寐以求之事,萧莫庭择徒甚严,据说至今也只有六人能入其门下,但这六人却个个大才,说也奇怪,朝廷对萧莫庭虽颇有不满,但是对他门下学生却是大加重用,六人目今都在官府担任要职,更有一名学生如今已经官拜太常寺卿,位居三品。
杭州更是将萧莫庭当做宝贝,时常组织文人学士一起,听萧莫庭讲学。
一句话,这萧莫庭在杭州混得非常臭屁,却不知道今日为什么也会被官府抓了起来。
“你听谁说辰隐先生被官府抓了?”薛破夜还是有些不信:“道听途说可做不得真。”
老宋忙道:“掌柜的,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一大队官兵押着辰隐先生,向杭州府衙过去,不少文人学子都要上前阻止,大声叫嚷,都被官府乱棍打开,还有不少人嚎啕大哭。那辰隐先生果然是不凡人物,竟然毫不畏惧,在囚车里依然吟诗作对,笑脸盈盈。”
薛破夜“哦”了一声,奇道:“辰隐先生是大人物,要抓他也需秘密而行,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官府当真想担下骂名?”
老宋连连点头:“掌柜的说的不错,那些文人都是非常愤怒,大骂官府,大骂王知府!”
王知府就是杭州府尹王世贞,据说先前为官倒也清廉,为杭州百姓做过不少实事,似乎对萧莫庭也颇为敬仰,却不知为何突然翻脸。
薛破夜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事态,但隐隐感觉这中间必然有些隐情,不过官府之事,那可不是自己能考虑的,咳嗽一声,问道:“对了,宣传单印的怎样?”
萧品石奇道:“宣传单?大哥,什么宣传单?”一旁的胡三也是满脸疑惑。
老宋忙从怀里掏出两张传单,递给薛破夜:“掌柜的,这是样板,印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薛破夜仔细一看,见上面字迹清晰得很,那美人妖娆妩媚,都要勾去人的魂儿,不由有些得意:“看来我的画工倒是没有落下,不错不错,窈窕淑女,色狼爱求!”满意地点头道:“甚好,甚好,就是这个样子了。”
胡三从旁看来,见到那妖娆美人图,立刻被吸引,虽是一张图片,却也让他狼眼放光。
薛破夜用宣传单敲了敲他头,嘿嘿笑道:“你个臭小子,这种玩意是为了吸引那些自命风流的才子和好色如命的猪头大少,怎么反倒将你吸引过来。”
老宋似乎邀功似地笑道:“掌柜的,我还和印刷行掌柜说好,这宣传单暂时不可宣扬,他也拍胸保证不会泄露。另外这三千册宣传单只用了十五两,明日晚上就能印出来,这是剩余的银子!”说完,竟然掏出了五两银子来。
薛破夜倒是稀奇,这老宋怎会如此老实,这五两银子为何没有贪了去?不过老实总是好的,薛破夜也不多想,推回去,微笑道:“老宋,办的实在不错,还要劳烦你去一趟印刷行!”
老宋有些奇怪:“掌柜的,宣传单明日才能出来!”
薛破夜站起身,“等我片刻!”快步上楼去了。
胡三想到二楼还有几具尸体,这里还在侃侃而谈,神色颇有些怪异。
不过片刻,薛破夜拿了张纸蹭蹭下来,递给老宋,微笑道:“老宋,劳烦你将这个再送去印刷行,印个四五百份出来,咱们用得上。”
这张纸比那宣传单小了许多,上面内容简洁,顶部写着“优惠卡”,下面说明“持此卡者,所有菜肴酒品享受六折优惠,原一两银子价格只需六钱!”
老宋眼珠子转了转,他毕竟不是笨人,好歹也做过多年生意,立刻明白其中关窍,露出钦佩之色,赞叹道:“掌柜聪慧无比,思虑过人,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酒楼有望了,我这就去!”兴冲冲地离去。
薛破夜看他身影,不由感叹,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有老宋这样的副手,当真是轻松不少。
“大哥,你……你究竟在做什么?”萧品石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薛破夜故作神秘,拍了一下他肩膀,“过两天跟我上街传单就是。”
“传单?”萧品石依然不解。
胡三此时也明白过来,脸上立刻浮现钦佩之色。
本来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没过多久,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薛破夜念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想到二师兄等人来时还是活生生的,此时却是三具尸体摆在楼上,不由感叹人生的变化无常。
猛地想到怀里还有王阳留下的信件,于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紧闭房门,坐下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来。
里面就只有一张纸,字数不多,写道:“尊公:学生谨记密令,当尽心协助,奉上杭州分舵名册,盼尊公建立大功!”落款只有“十三”二字。
这封密信的字迹扭曲的很,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写成这样,免得被人看出字迹。
薛破夜皱眉寻思,渐渐明白一些什么,写这封信的人自然是王氏兄弟的后台,也是指使王氏兄弟害死二师兄,取得名册的主谋。
不过照现在来看,这位主谋的“十三”却是要大大失望了,被寄予厚望的王氏兄弟如今陈尸酒楼,交代的任务自然无法完成,那本名册如今应该在小灵仙手中,到不得“尊公”之手。
看着密信,薛破夜一身冷汗直冒,这“十三”果然狠毒,看来是青莲照的内奸,与“尊公”勾结,若是名册到了“尊公”手中,青莲照杭州分舵将遭受灭顶之灾,人畜无存,说不定从这杭州分舵更能牵扯出一大堆子隐情,青莲照将遭受巨大打击。
“王八犊子,吃里爬外,**你姥姥!”薛破夜不由骂了这“十三”两声。
想到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名册此时竟在天真烂漫的小灵仙手里,薛破夜又是一身冷汗。
第十六章 【换菜名】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到了深夜,似乎要为薛破夜的工作增加一些难度。
夜深人静,只闻淅淅沥沥的雨滴声,间或“喀嚓”响起惊雷,夜雨潇潇,薛破夜坐在幽暗的办公室,心情起伏不定,或者说,此时心情很不愉快。
晚饭的时候,小灵仙并没有吃饭,还好在月竹的劝说下,微微吃了一些,那张俏脸充满了茫然和无助,薛破夜于心不忍,让这样一个小姑娘承受这样重大的打击,实在有些残酷。薛破夜心里也有些疑惑,二师兄此行的目的究竟是做什么?为何要将天真烂漫不通世事的小灵仙也带过来。
薛破夜捡了几个有趣的笑话讲给小灵仙听,虽说小灵仙并无欢颜,但有时却也忍俊不禁,那沉重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
好在没什么人上楼,宋浅回来时倒是上楼回报了一下,弄得守在门前的胡三很不自在,不过薛破夜神色淡定,平静如常,宋浅知道胡三是薛破夜新招的伙计,打了个招呼,也算认识了新同事。
确定大家都睡着,薛破夜和胡三两人才背着尸体出去,后院和大堂之间的大门紧闭,也不怕其他人看见。
风雨交加,背着尸体,诡异无比,幸亏两人胆子都不小,倒也毫不害怕。
这场雨虽说让薛破夜办事有些不顺,不过却也大有好处,这里本就人气不旺,如今一场雨下来,周围空无一人,也不怕被人看见。
一人背了一具尸体,在鸿雁塔那片茂林中挖坑埋掉,尔后回头又将另一具尸体弄去葬下,两人埋好尸体,已经是筋疲力尽。
薛破夜感觉自己的人生实在有些悲哀,竟然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偷偷摸摸地埋葬尸体,实在有些诡异。
好在最担心的事情办完,虽是**疲惫,但精神却松懈了下来。
两人在滂泼大雨中赶回酒楼,又拖着疲惫之身将雅间的血迹擦尽,打开后院和大堂之间的门,这才在二楼伏桌睡下,疲惫之下,两人很快便鼾声大作。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耳边柔柔的呼唤声,薛破夜睁眼去看,只见月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吹气如兰,粉面微红,不由心神荡漾,这小妮子,一大早就让我心潮澎湃,真是饱暖思淫欲,过去大半年也没这种感觉,怎么盘下楼后,竟然被这小妮子弄得心神荡漾?
惭愧,看来还是定力不够啊。
“懒鬼,快起来了,师傅都过来了!”月竹见薛破夜一双眼睛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真的如同传说中的色迷迷的,不由小鹿乱撞,心跳加。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奇道:“师傅?什么师傅?”
月竹拍了拍薛破夜的额头,“破夜哥哥,你真是没记性。老宋请来的几位大厨都在楼下等你呢。”
薛破夜一拍脑袋,连声道:“真是糊涂了,糊涂了!我这就去见他们。”就要起身下去,却被月竹一把拉住,皱着秀眉,指了指薛破夜衣裳。
薛破夜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埋尸过后,衣服竟然忘记换了,此时的衣衫依然沾染不少血迹,不由尴尬地笑笑。
月竹从旁拿过两套干净衣服,给了薛破夜一套,叫醒依然鼾声大作的胡三,也让他换上干净衣服。
薛破夜接过衣服笑道:“哎,月竹真是好姑娘,日后必定是贤妻良母,也不知道便宜哪个男人,他可是积了八辈子德啊!”月竹粉脸通红,粉拳捶在薛破夜手臂,羞涩无比:“破夜哥哥,你,你就乱说话,你乱说话,我打你!”女儿姿态尽显无疑,薛破夜看的呆了。
两人进到雅间换了衣服,然后将脏衣服交给了月竹,这才下了楼来。
下面已经等了四位厨师,其中一个体型肥胖,薛破夜立刻确定这是蜀中大厨。
他忽然想起前世的赵某某有一句经典台词:“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这话说的实在很有道理。
薛破夜本身就很有气质,再加上装了两分逼,所以几名厨师自然也是立刻认出这就是“揽月轩”的掌柜,都起身恭敬行礼:“掌柜的!”
“坐坐坐!”薛破夜相当热情,一脸和善的笑容,看起来是相当的平易近人。
几位厨师立刻感到了掌柜带来的温暖。
理解过后,薛破夜含笑道:“以后揽月轩就要靠几位扶持了,几位放心,我薛破夜是个痛快人,有话不藏着。揽月轩若是生意惨淡,几位工钱绝不会有丝毫拖欠,若是红火起来,薛某自然也会拿出银子给大家作为奖励。几位以后便将揽月轩当成自己的家,有祸我但,有福同享!”
这番话说的几位厨子大是感动,想不到新掌柜竟然是这样的明白人,都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几位想必都有拿手玩意,不如说来听听!”薛破夜示意胡三倒些茶水过来,悠然道:“薛某对菜样倒是很有兴趣。”
肥胖厨子立刻露出得意之色,眼角左右瞥了瞥,朗声道:“掌柜的,你还真问对了。天下八大菜系,川,湘,鲁,粤,徽,闽,浙,苏,属我川菜种类最多,口味最好。老胡十三岁入道,如今四十有六,纵横厨界几十年,却也练下了几道招牌菜,只怕这天下还没人做出我的味道。”
蜀中厨子的话语中带着川味,薛破夜这时才知道,这位厨中大佬姓胡。
话一出口,旁边几人似乎有些不屑。
薛破夜自然知道,八大菜系的形成都是经过无数的实践和口碑才出现的,每一道菜系都是个中精粹,虽说其间有品种多少区别,但口味却是各有风格。
老胡这话虽然说的自信满满,但还是带有个人感**彩。
薛破夜前世对川菜情有独钟,知道川菜体系形成极早,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菜系,其源是古代的巴国和蜀国。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华阳国志》中记载,巴国“土植五谷,牲具六畜”,并出产鱼盐和茶蜜,而蜀国则“山林泽鱼,园蕙瓜果,四代节熟,靡不有焉!”当时巴国和蜀国的调料已经有卤水,岩盐,川椒和“阳扑之姜”。在战国时期出土的文物中,已有各种青铜器和陶具食具,川菜的萌芽可见一斑,也真是有此渊源,川菜在各系菜肴中堪居其。
薛破夜脸上荡漾着笑意,舔了舔嘴唇,问道:“胡师傅的招牌菜都有哪些?”
“三素三荤!”胡师傅立刻回道,他晓得这是掌柜的在进行考核,自然不敢怠慢,这可是日后的衣食父母,恭敬中带着得意:“天下菜种不下千万,但归根结底,无非酸,甜,苦,辣,咸五味。川菜讲究酸辣,但我侵淫厨道,交成五味,独创三素三荤六道大菜。”
见薛破夜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胡师傅掰着手指道:“第一道素菜,川西豆腐!”
“川西豆腐?”薛破夜皱起眉头,缓缓道:“想必这道菜味道不错,不过这名字可得改一改?”
几名厨师都是一愣。
“让我想想!”薛破夜摸了摸鼻子,邪笑道:“不如叫冰肌雪肤!”
胡师傅一怔,其它几人也是一身冷汗,这掌柜取名很**啊,不过……菜名确实诱惑多了。
“第二道素菜,姜蒸蜜藕!”
“连理蜜情!”
“百合黄瓜!”
“青龙卧雪!”
……
……
几名厨师汗流浃背,这掌柜的实在太有才了。
薛破夜嘿嘿笑道:“咱们第一批的客户源就是那些才子少爷,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很八婆,一件事情到了他们的耳中,很快就可以传扬出去。”
又对果品师和糕点师悉心教导,一些普通的名称都重新换上衣裳,新菜名要么香艳,要么神秘,总之遵循诱惑力这个基本原则。
几位厨师对薛破夜钦佩不已,当下又将重要的特色菜名用木签写好,挂在了大堂,放眼看去,菜名区尽是香艳神秘之词,几十支木签几排顺开,很是壮观。
第十七章 【佳肴】
这日几位大厨尽显其能,老胡将六道大菜一一呈上,薛破夜众人吃在嘴中,连连点头,对这老胡钦佩不已。
虽然菜式并不复杂,甚至说有些简单,但是老胡做出的味道却让人流连忘返,刻骨铭心。那副厨和果品师糕点师吃在嘴里,一扫之前的不屑,对老胡立刻生出敬意来。之后果品师和糕点师也施展手段,做出极为丰盛的果品和糕点,让薛破夜等一干人也大饱口福,酒楼整日都洋溢在美味佳肴之中。
小灵仙被月竹拉了过来,吃着美味佳肴,那张悲伤愁闷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笑意。
薛破夜知道酒楼的基础就是这些美味佳肴,否则广告宣传就算再厉害,如果这里的菜肴不被人接受,依旧是一场空,客人们必不会来。现在尝过几位大厨的菜肴果品,信心大增,满意无比,只要有这个水准,那么基础硬件就等于完善了,接下来就是凌厉的广告攻势和营销手段。
经过大半年的观察,虽然不知道大楚国其他地方如何,但是杭州的广告项目几乎没有,一些大的品牌,完全是靠多年信誉和品质积累起来。
在自己时代,大街小巷都有手捧宣传单的宣传人员,遍广告,目的并不是真要你收藏起来或者立刻就购买,而是要在你脑子里留下这个品牌的印象。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印刷宣传单,准备遍广告,可以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不知道这效果会怎样。
薛破夜可不敢忘记,自己身上还背负了好几百两银子的债务呢。
好好鼓励一番几位大厨,几位大厨更是深切体会都了薛掌柜的平易近人。
小灵仙找了个机会,拉着薛破夜手臂,走到了僻静处,垂着头,地声问道:“我……我二师兄……?”
薛破夜知道她意思,叹了口气,“放心,我已经妥善安置,你不必担心。”
小灵仙抬起头,眼圈红,点了点头,感激道:“薛……薛大哥,我多谢你了!”
薛破夜倒是一愣,只道小灵仙天真烂漫不通世事,并不知晓这些繁琐礼数,此时却诚心致谢,一时倒有些不适应,不由伸手按在她肩头,柔声道:“小灵仙,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死者长已矣,生者还要继续生活。我想你二师兄泉下有知,也不希望可爱的小灵仙失去了笑容,你的笑容会给大家带来希望,所以,忘却悲伤,继续欢笑着生活下去。”
小灵仙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孩子性随即露出来:“我,我的笑容真能带给你们希望?”
薛破夜忍俊不禁,呵呵笑道:“小灵仙的笑容比天仙还美,谁看了都会生出希望来。”
小灵仙脸上浮起一丝嫣红,娇声问道:“薛大哥,你看过仙女吗?真的有仙女吗?我的笑容真的比仙女漂亮吗?”
薛破夜叹了口气,点头道:“当然,你比仙女漂亮多了。”
小灵仙点了点头,忽然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也不知道清韵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说过等我回去要教我绣花的!”鼻子一酸,似乎又要哭出来,“她要是知道二师兄不在了,一定会伤心死的。”
薛破夜见她又要哭出来,忙转变话题道:“小灵仙,你不好好呆在家里,和二师兄出来做什么啊?”
小灵仙立刻警觉起来,抬头看了看薛破夜,不由后退两步,脸上浮现惊慌之色,摇头道:“没,没有,我……我出来玩的!”
薛破夜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必须严加保密的任务,也不再问,微笑着柔声道:“走,那糕点师只怕又做出新鲜的糕点来,咱们可不能让他们都吃光了。”
想到几个如狼似虎的孩子,小灵仙“啊”地叫了一声,小跑过去,叫道:“留些给我,不能吃光了,留些给我……!”
看着小灵仙如蝴蝶般的身影,薛破夜不由感慨良深。
……….
………
第二日清晨,胡三就带了四个无赖过来,看起来也是穷苦出身,衣衫不整。
薛破夜叫过萧品石和老宋,在老宋的带领下,径自从印刷行取出宣传单和优惠卡。
三千份宣传单就是一大摞,新印出来,还散着油香。
那几个新来的无赖看着宣传单上的妩媚女郎,眼睛都亮了起来。说句实在话,薛破夜这美人图画的确实逼真,银齿粉面,那双用毛笔描画的媚眼似乎含着无限春情,让人想入非非。
薛破夜看着几人眼中放狼光,心内还是有些得意。
“这些都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薛破夜咳嗽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正色道:“宣传单总共是三千份,我们共有八人,你们每人领四百份,在热闹地段散,千万记着,第一批客源面对的是那些文人学子和猪头大少。文人学子口快,猪头大少钱多,这是我们第一批目标。”
“是不是这些传单只给他们?”老宋谨慎地问道。
薛破夜嘿嘿笑道:“这是主要目标,当然,如果知府大老爷抢着要一份,难道你不给?”
一句话惹的大家笑起来,老宋也呵呵笑了起来。
薛破夜旋即又正色道:“咱们酒楼新开,先要做的就是挣钱,要从那些有钱人身上挣钱。以文人大少为主,另外可以考虑那些财主富贾。千万记住一点,咱们散传单之时,一定要含着笑脸,若是有人将宣传单扔掉,必须捡起来,重新给其他人。”
众人连连点头,胡三又问:“薛大……掌柜的,要是那些人问东问西怎么办?”
“吹牛大家总会?”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可劲地给我吹,咱们酒楼质量很高,不怕检验!”
“掌柜的,那这优……优惠卡怎么办?”老宋捧着五百份宣传卡问道。
“这是给胡三他们的!”薛破夜接过宣传单,交给胡三:“这里是五百份,你们每人一百份,传单之时,如果有人接受了传单,那么你们将这个也奉上,这个是优惠卡,咱们揽月轩一两银子的菜肴,如果用这优惠卡,只需要六钱银子。”
能混无赖,脑子自然也不会太差,薛破夜一说,几人立刻明白,连连点头。
薛破夜很满意众人的理解能力,其实对没有接触过广告业的大楚人来说,这是个新鲜事物,要接受消化并不简单。
“很好!”薛破夜点头道,指着胡三等五人道:“你们听仔细了,这优惠卡对你们很重要,如果有客人拿着这个优惠卡去揽月轩吃饭的,那就算是你们拉到的人,我给你们暗人头算奖励。”
胡三倒没什么,身后几人立刻拍手道:“好,薛掌柜,你就瞧好,咱们兄弟一定好好干!”
这几人平日也是游手好闲,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有个挣钱的好途径,自然欢喜的很。
当下分了宣传单和优惠卡,薛破夜更是每人分了五钱银子做活动经费,五钱银子很是不少,几名无赖见事情还没开干就有银子拿,更是干劲十足。
当下各人分散开,寻找热闹地段分宣传单。
薛破夜拿着剩下的两百份宣传单,不由摇头苦笑,前世自己对那些散传单的人颇是厌恶,想不到今日自己也步入此道。
左右看了看,需要找寻一个热闹的场所方可。
杭州风景优美,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美丽西湖依城而栖,苍翠群山抱城而居,京杭运河穿城而过,汹涌钱江划城而出。三面云山一面城,江河湖山交融;春夏秋冬各有景色,阴晴雨雪别有情致。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经说过:“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可说杭州确是文风荡漾,风景别致的好地方。
想来想去,脑中掠过灵隐寺,六和塔,清河坊等地,最终还是决定去西子湖畔看看。
第十八章 【萧才女】
依旧是春意盎然,微风轻抚,西湖上画舫依旧来往穿梭,自命风流的才子和自以为美的佳人眉来眼去,春意弥漫西子湖。
几日前的血案似乎没有影响到游人的情绪,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那些摊贩依旧高声吆喝,在薛破夜曾经摆摊算命的地方,霍然多了一位新的算命先生,惊出薛破夜一身冷汗,看来每一行的竞争都是十分激烈啊。
薛破夜抱着宣传单,左右看了看,见到一个才子摸样的家伙正摇头晃脑,沿着湖畔走来,口中似乎还吟着诗句,仔细一听,却是“人来人往好地方,有水有树真风景!”
薛破夜听着这破烂诗词,差点笑出声来,我靠,这种本事也敢做才子,真***亵渎“才子”这个名讳。
飞步迎上,满脸带笑,“这位英俊潇洒的才子,请留步,请留步!”
那才子立刻露出不满之色,喝道:“兀那小子,我正在吟诗作对,为何扫我兴致,该死该死!”
薛破夜也不和他废话,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笑脸盈盈,做出恭敬之态道:“才子刚才的诗句果然精妙绝伦,我看这西湖的千百才子,再无一人可作出这等好诗!”
马屁人人都喜欢,这位才子自然不例外,掩饰不住得意之色,打量了薛破夜一番,道:“你也懂诗?”
薛破夜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小的成日在西湖走动,听来听去,却是才子这诗听着最入耳,听了你的诗,我感觉全身说不出的舒服,飘飘欲仙,比喝了琼浆玉液还通泰百倍!”
才子听得眉开眼笑,这才接过宣传单,眼睛一看,小眼放光,但迅即扔在地上,连声道:“淫画淫画,不堪入目,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话声之中,竟然左右看了看,似乎害怕被人注意。
薛破夜心头暗骂淫人装君子,但依然从地上拣起宣传单,微笑道:“这是揽月轩的菜名和地址而已,才子别见怪!”
那才子确定无人注意,迅拿过一张宣传单塞进怀里,度之快,神情之无耻,让薛破夜叹为观止。
才子靠近过来,低声道:“这是哪家楼子的?”见薛破夜一脸惊骇,继续道:“如果……嘿嘿,如果要相交一夜,需要多少银子?”
薛破夜一身冷汗直冒,想来这才子把自己当成龟公,出来给妓院拉客啊,怒火中烧,强行压制怒火,解释道:“才子,这是酒楼,不是窑子!”
才子“哦”了一声,偷眼扫了扫薛破夜怀里的宣传单,这才明白原来是酒楼,有些扫兴,但依然问道:“画上姑娘在你们酒楼?”
薛破夜对这才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想不到外表斯文如才子的家伙,内心却如此肮脏,简直就是一头级**。
不过这也正是薛破夜追求的效果,才子的这种心理也是薛破夜预料中事,含着微笑,神秘道:“在不在?才子去了自然知道。”
那才子眯着眼,嘿嘿一笑,揣着宣传单离去,手捧衣襟,显然是将宣传单当成了宝贝。
薛破夜狠狠地鄙视了一下那衣冠禽兽,又寻找其它的目标。
这些才子似乎都害怕被人注意,开始还装模作样,片刻就原形毕露,反不如那些猪头大少坦荡,拿了宣传单,好好鉴赏了图片一番,流着口水直笑,恨不得将那宣传单吃进口中。
结果是比薛破夜预料的要好上许多,这些宣传单出去,完全没有后世那种随意乱扔,单子满地的现象,才子大少们都将那当成宝贝,悉心收藏。
薛破夜将两百份宣传单完,已经是口干舌燥,那些才子大少总要咨询几句,询问画中美人的下落,薛破夜自然将揽月轩好好宣扬了一番。
买了些甜水喝,薛破夜便在湖畔坐下,好好歇息一会。
看着湖上泛舟的才子们站立船头,摇头晃脑,尽情显摆,好吸引那些佳人的目光,薛破夜就觉得很是好笑。
一群披着斯文衣裳的淫人而已,皮囊之下的灵魂并不见得比自己高尚。
正在心内批判着那些衣冠禽兽之时,就听湖畔一个声音高叫道:“萧才女来了,萧才女来了!”
薛破夜疑惑间,就见四周的才子们纷纷向声音之处涌去,那些泛舟湖上的才子们更是推开划桨小厮,鼓足气力向岸边划来,争先恐后,数十只小舟就如赛龙舟一样,在湖面飞快驶向岸边。那些还在画舫里的佳人们见才子们失去眉目传情的兴趣,都纷纷离去,都是妒忌无比,咬牙切齿。
岸边的才子们争先恐后,憋足了劲往声音处飞奔,似乎还怪爹娘少生了一双腿脚,各人嘴中还叫道:“是萧才女?真的是萧才女?”
薛破夜倒是奇怪得很,这萧才女是何人物,怎么有这样的吸引力,自己在西子湖畔也混了许久,怎么没有听过。
站起身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那边已经人潮涌动,一大群人簇拥在一起,人堆竟然缓缓向这边移动。
旁边一名卖瓷器的摊主也抬目张望,薛破夜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兄弟,哪家小姐如此受欢迎啊?”
那摊主上下打量了薛破夜一番,眼神有些怪异:“你不知道萧才女?”
靠,我知道还问个屁啊,薛破夜有些郁闷,但还是微笑摇头:“我见识少,还请兄弟告之!”
摊主嘿嘿笑道:“萧才女是我杭州府第一美女,据说现年才二十岁,但文采已经深得辰隐先生真传,她十三岁时就写了一《凤凰令》,文人才子趋之若鹜。”脸上露出淫亵之色:“这萧才女可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佳人。多少官家大户都要与之结亲,却被严词拒绝,这萧才女曾经放出话来,说过只嫁天下第一男儿,文武全才,否则宁可终身不嫁!”
“我靠,终身不嫁,那不是成了老处女吗?”薛破夜张大了嘴,摸了摸鼻子道:“天下第一男儿?嘿嘿,那可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难求得很。”心里却对这萧才女有些兴趣。
脑中一亮,忽然想到什么,骇然道:“你说这才女姓萧?尽得辰隐先生真传?她……她和辰隐先生有什么瓜葛?”
那摊主似乎看傻冒一样看着薛破夜,弄得薛破夜很不自在,“萧才女和辰隐先生什么关系?”摊主一字一句地道:“辰隐先生是萧才女的父亲,萧才女是辰隐先生的女儿,他们是父女关系!”
薛破夜张大了嘴,汗水从他额头流下。
我靠,自己真是太他妈孤陋寡闻了,原来这萧才女是辰隐先生的女儿,怪不得能引起这样的轰动。
名人效应就是不一般!
第十九章 【绝代芳华】
人群渐渐靠近,才子们齐声呼叫“萧才女,萧才女”,气势极为壮观。
数百才子大少挤在一起,大道中间,一顶二人小轿姗姗而来,轿子旁边跟随一名俏丽的小丫头,举着一根细杆,杆上挂了一条长布,布上写着“朝廷不公,我父无罪!”八个大字,字迹娟秀,甚是好看,显然就是出自萧才女之手。
薛破夜见了这八字,立刻知道这萧才女是想替父伸冤。
人头攒动,挤挤嚷嚷,这些才子为了表达对萧才女的支持,举臂高喊“朝廷不公,我父无罪!朝廷不公,我父无罪!”看他们**洋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是辰隐先生的子女。
薛破夜对那些讨好萧才女的文人才子视而不见,一双眼睛盯着轿子看,实在不知道轿中的萧才女是个什么样的大美人。
随着轿子两侧众人向前推移,小轿子也慢慢向这边过来,片刻间就到了眼前。
那卖瓷器的摊主被这激扬的气氛所感动,也高举手臂,大声应和:“朝廷不公,我父无罪!”他声音尖利,这口号被他喊的颇有些变了味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看着那些才子举臂高呼,声音带着强烈的正义感,但是那些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轿子上瞄,都想找个缺口,能一睹萧才女的绝世芳容。
队伍沿着湖畔向西而行,薛破夜不知不觉中竟然也随着队伍一起前行,当然,他还不齿于喊这些虚伪的口号,这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喊渴了还要自己掏钱买水喝,犯不上。
旁边几名才子见到薛破夜一副吊儿郎当看热闹的样子,都很是鄙视。
随着队伍一路前行,加入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多,口号声也越来越大,街边巡查的衙差见到人多势众,不敢上前阻拦。
队伍一路向西,行到了杭州城正街之上,拐了两个弯,走到一条宽阔大道上。
薛破夜在杭州呆了大半年,一走上这条道,立刻醒悟,这条街属于官道一条街,除了杭州府衙,还有巡检﹑通判﹑参军等各级官员府邸。
看萧才女的样子,显然是要去府衙鸣冤。
杭州府衙气势壮观,占地极广,除了正衙,还有东西两院,门前竖了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尽显霸气。
六名佩刀护卫守卫在府衙前,府衙台阶极高,朱红大门紧闭。
大门顶端挂着楠木大匾,龙飞凤舞写着“杭州府衙”四字,这便是杭州府最高行政机构,也是整个杭州府各项指令的输出源泉。
队伍气势逼人,更因为这群队伍主要是由文人才子和豪门大少组成,更显特殊,这条街上巡检兵士极多,但见到如此壮观的队伍,却是不敢阻拦。
轿子很顺利地来到杭州府衙前,近千人的队伍挤满了街道,声音喧哗,府衙前的六名护卫见这种气势,顿时就有些慌。
“谁敢在此胡作非为,想进监牢吗?”轿子刚落地,一群官兵手持大刀长枪过来,气势汹汹,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护卫在了府衙门前。
这群官兵大概有四五十人,清一色钢盔铁甲,领头的是个年约四十的黑甲将领,手持一口镏金大刀,人群中不少认识的立刻叫道:“是牟巡检!”
大楚官制,一府之长为府尹,下设三部,即管理屯田商户税收的财政部,以主簿参军为;管理户籍建筑等民生的都监;还有就是城防军务的巡检。
三部受府尹节制,但朝廷却又专派了通判,用以监视一府军务,有干涉权。
薛破夜见那牟巡检皮肤黝黑,身材虽然算不得高大,但肌肉结实,脸上的肌肉就像钢皮一样,坚韧的很,他眉毛极浓,嘴唇很厚,一双眼睛不怒自威。
牟巡检忽然带兵出现,众才子大少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先前那震天的喊叫偃旗息鼓。
薛破夜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头暗道:“无论何时,都不要这些才子大少支持,即使是条狗,也不会这么快就屈服,好歹还要叫两声。”
那牟巡检看着近千人的队伍,似乎没有慌张之色,一双眼睛冷冷扫过人群,沉声道:“你们读书人不吟诗作对,好好读书,闹到府衙来做什么?都是读书人,不知道王法吗?”
人群中交头接耳,低声交流。
轿子旁边俏丽的小丫头毫不畏惧,上前一步,又举起了那细杆。
牟巡检看了看上面的字,神色变了变,异常古怪,凝视着那二人小轿,竟然叹息着摇了摇头。
就听“嘎嘎”声响,府衙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又冲出十多名兵士来,兵士后面,一名锦衣中年人缓步出来。
这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颌下一缕长须飘飘,穿着锦衣,未穿官服,脸色阴沉,极为难看。
看着府衙前围满了人群,这人冷哼一声,厌恶地道:“你们想围困府衙吗?读的什么圣贤书,王法制度在你们眼中是什么?你们将本府置于何地?”连续三问,又快又急,话语僵硬异常。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这锦衣人便是整个杭州府的最高行政长官,杭州府尹王世贞了。
在场文人学子自然知道与官府作对的后果,一旦被官府消名,那么十年寒窗也就一朝尽废。先前急于讨好佳人,人人争先,此时真到了关口,却都退缩起来。
王世贞几句话后,场中一时静了下来,不少有“见识”的才子立刻低下头,免得被记下面容。
在这寂静之中,一个柔软而坚定的声音从轿中缓缓传出:“王大人不要为难他们,是民女有冤要伸。”
这声音清脆娇嫩,字正腔圆,清晰地进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薛破夜听到这声音,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心旷神怡,摸着鼻子,暗咐:“这小妞的声音倒是极品,却不知道样貌如何?可别声音如歌,样貌却是大恐龙。”
众才子听到声音,都是惊叹起来,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王世贞听到声音,如同牟巡检一样,也瞬间变色,看向轿子,叹了口气,终于道:“是素贞侄女吗?”
轿边的小丫头将细杆向旁边一伸,一名才子立刻殷勤接住,举得老高,那丫头上前掀开轿帘,所有人都伸长聊脖子,探出乌龟般的脑袋,生怕错过了这一幕,就见从轿中缓缓走出一人,白衣白裙,身形丰满,珠圆玉润。
薛破夜位置选得极为不好,正对府衙大门,却是见不到萧才女正面,只见到风姿卓越的背面,单着背面已经是惊心动魄,美得让人心碎。
如同修裁过的香肩,挺直的玉背,更有那浑圆紧俏高高突起的美臀和修长的**,在这一霎那,除了王世贞和牟巡检,所有人都由衷地出惊叹,连那些官兵都张大了嘴,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薛破夜心中暗赞,这道背影,是他前世今生见到的最美的背影,望着如此美影,薛破夜很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惊叹,上天有时候太过偏心,非但给了她绝顶的才华,还赐予了她绝世的美貌。
薛破夜从那些见到萧素贞正面的人眼中,看到了惊叹和赞赏,心中明白,这萧素贞定是美艳绝伦,方能带来如此轰动。
萧素贞在无数道惊叹的目光中,莲步轻移,上前几步,盈盈拜倒,“民女萧素贞,拜见知府大人!”
第二十章 【为父鸣冤】
王世贞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似乎支撑不住,脸色青,凝视着萧素贞,缓缓道:“素贞侄女,你是要来为难我?”
萧素贞声音异常平静,不卑不亢:“知府大人,家父蒙冤,民女上不能求天,下不能告地,只能自己向朝廷问个明白,家父究竟所犯何罪?他老人家一生公严,素不结仇,朝廷为何要当街拘押,毁他清誉?”
萧素贞声音优柔,但是字字如针,几句话之间,将萧莫庭入狱的原因解成是朝廷对其有嫌,所以下手。
众才子见到萧素贞楚楚可怜,一个弱女子跪在府衙门前,淫心收敛,却生出巨大的同情心,都对那群官兵,特别是王世贞怒目相视。
王世贞神情似乎有些呆滞,摇了摇头,咳嗽两声,旁边的牟巡检终于道:“素贞,这是朝廷的事,你一个小姑娘,不要掺合进来。”
萧素贞并不退缩,继续道:“牟大人,事关家父的生死清誉,你叫民女怎能不关心。民女并不是掺合,只是要大人们给一个说法?“
薛破夜见到萧素贞一介女流,竟然在这千人注视下毫不怯场,与官府也是不卑不亢,颇有些钦佩。
牟巡检摇了摇头,沉声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官府有官府的规章,这岂是你能随意询问的。”
萧素贞冷笑道:“抓了家父,竟然连一个理由都拿不出来,那岂不是贻笑天下!历朝历代,即使是冤案错案,也总要编造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
萧素贞话一出口,立时便有人应和道:“不错,朝廷要抓人,总要拿出一个理由,为什么无故抓人?”一时群情激奋,场中又嘈杂起来。
薛破夜摸着鼻子,静静看着。
王世贞脸色一直不好看,此时更是铁青的可怕,看着群情激奋的文人学士们,堂堂一府之长,竟然硬是没说话。
牟巡检看了看王世贞,又看了看萧素贞,终于道:“你要一个说法?那好,我就老实告诉你,上面已经查明,你父亲萧莫庭勾结青莲照,为青莲照起草章程檄文,意图对朝廷不利,所以知府大人签下命令,抓你父亲入狱。”
萧素贞缓缓站起身来,风姿绰约,依然平静地道:“好,总算堂而皇之地说出了理由。”顿了顿,接着道:“家父平日喜爱舞文弄墨,天下皆知,他老人家真性情,诗词之中难免有些感慨而之句,不过若说他与青莲照有瓜葛,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才子们振臂高呼。
薛破夜正无聊间,猛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心里一惊,侧头看去,只见一张苍老的面孔靠在旁边,薛破夜吓了一跳,心中叫道:“有鬼!”幸亏没有叫出来,只见那人面带微笑,轻抚白须,却是算命之时碰见的谭老先生。
惊讶万分,这老头怎么在这里出现?
在谭老先生后面,跟着四大护卫的其中两人,另两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他二人,还有一个长着八字须的中年人,那人下巴很尖,两撇八字须犹如鼠须,一脸笑意,穿着紫色的锦衣,显然也是谭老先生一路的。
谭老先生眯着眼,嘿嘿笑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
薛破夜心头暗骂,***,又碰上这个丧门星了,勉强笑道:“咦,老先生也在这里,有缘有缘!”
谭老先生指了指府衙牌匾,道:“我说过,近期我会在这杭州府衙住上一阵子,小兄弟莫非忘记了?”
薛破夜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老先生这么大的官,说出的话比金子还金,小的怎敢忘记!”
谭老先生脸上划过一丝怪异的笑容,目光移向了萧素贞。
萧素贞的身体已经微微抖,在那片狭小的空场地,显得很孤单,薛破夜油然生出同情之心,一个弱女子,在睽睽众目之下,不惜抛头露面,只为替父伸冤。
“大人,既然说家父为青莲照撰写章程和檄文,那么能不能将内容拿出来,让天下学子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家父所写!”萧素贞缓缓道,不急不躁,淑女的很:“如若确是家父所撰,也可封了天下悠悠之口。”
王世贞忽然弯下身子,手捂心口,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两边兵士立刻上前扶住,牟巡检变了颜色,上前担心道:“大人,你,快扶大人回府!”
王世贞伸手止住,抬起头,看着萧素贞,竟然露出无奈的神色:“素贞侄女,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你回去,不要再逼我了!”
堂堂知府竟然对一个小姑娘说出这种软话,众人都是又惊又奇,薛破夜也是疑惑的很,本来以为这王世贞贵为杭州府最高长官,必定官威十足,实在料不到却是如此状况。他看了看旁边的谭老先生,见他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之态,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萧素贞垂头沉默片刻,终于抬头道:“无论如何,知府大人也要给我一个说法?家父有罪,自当是有法可行,民女不敢多说什么。若是家父一身清白,却遭此大辱,民女即使告上京城,也要讨回这公道!”
话声刚落,众人立刻叫好,萧素贞这番话说得有进有退,道理十足。
就在此时,萧素贞竟然缓缓转过身来,所有正对府衙的才子们屏住呼吸,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貌出现在大家眼前。
眉目如画,玉面饱满,樱红小嘴欲张欲合,那如雨雾般的朦胧美目顾盼生辉,那粉嫩的肌肤似乎一碰就会溢出水来,两颊边,两缕刘海下来,更增秀美。
丰满的身体仪态端庄,薛破夜心跳稍微加,一双眼睛扫过萧素贞胸部,果然丰满的很,目测之下,已经是惊心动魄,脑中竟然淫亵地想道:“这可是****的大才女啊,这么丰满的胸部,可不比那些三版女郎差。”
众人出“唔”地惊叹,一些才子眼中立刻闪现禽兽的**,但好在自持身份,还有些装逼,那些富家大少可不管这些,色迷迷地看着,口水顺着嘴角直流下去。
“美玉天成,不加修饰,果然是杭州第一美人,怪不得这些人都能被吸引至此!”谭老先生在旁轻抚白须,低声感叹道。
薛破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靠,这个老淫棍,人老心不老,年纪一大把,竟然也会春心荡漾。
谭老先生嘿嘿笑道:“薛兄弟,你说这样的美人儿,天下有谁不心动,只怕薛兄弟现在的心情也是难以平静。”
薛破夜尴尬地笑笑,压低声音道:“我是哪根葱哪根蒜啊,哪里敢有那种想法,老先生太抬举在下了!”顺眼望去,只见那八字须的锦衣人一双小眼盯在萧素贞丰满的胸脯上,淫光连连,一脸猥亵样,不由对这人生出浓烈的厌恶情绪。
萧素贞面带悲伤,款款行礼,“各位长辈大哥,小女子为父伸冤,势单力薄,但家父一世清明,小女子实不忍家父蒙受着不白之冤,还请诸位为我做主!”
美人的号召力,特别是绝世美人的号召力是可怕的,才子们看着楚楚可怜的萧素贞,雄性荷尔蒙急迅升起,热血沸腾,高呼道:“朝廷不公,我父无罪,朝廷不公,我父无罪!”这一次声浪如雷,比先前更是大了不少,众才子大少知道这是为萧素贞讨公道,更是卯足了劲,生怕声音比别人小了。
杭州府衙门前顿时声浪震天,远远散开,似乎回荡在整个杭州城!
第二十一章 【左都御史】
谭老先生凑近过来,低声道:“薛兄弟,这姑娘楚楚可怜,你可想帮她一帮?”
薛破夜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老家伙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回道:“老先生说笑了,这是朝廷大事,我一个小百姓,哪里能插得上手啊,老先生莫要说笑。”
谭老先生抚着白须,诡异地微笑着:“薛兄弟,这样的绝色佳人可是天下少有,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红烛添香,那可是人间快事啊,若是你此时出面助她一把,说不定她便以身相许也未可知啊?”
薛破夜一身冷汗直冒,这老爷子也太会忽悠了,还什么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只怕自己出头没一分钟,立刻被官兵抓进大狱,一个劲地摇头:“不敢不敢,小的没有这个痴心妄想。”
说句心里话,薛破夜虽对萧素贞的绝世佳容和动人娇躯很是欣赏,但也仅仅停留在欣赏的程度上,虽然自己的心也被这小妮子搅的砰砰直跳,不过当下的情势,虽说萧莫庭被抓,但是萧素贞依然是大楚国大文豪的女儿,也是杭州第一美女加才女,追求者不下千万,身份比自己高,长的比自己帅,钱财比自己的多的人有的是。
虽说自己身材高大,颇有阳刚之气,但是与那些文人才子相比,少了那份虚伪的斯文和矜持。这萧才女既然文采过人,自然只会欣赏文人,对自己一个小掌柜看也不带看的。
大楚国极其重视文人,所谓“刑不上大夫”,文官学士在大楚国的地位极其尊崇,而商户的地位极其低微,大多数人都认为商人奸诈卑鄙,所以地位极低。
谭老先生呵呵笑了两声,低声道:“看来薛兄弟只是不敢,却不是不愿。嘿嘿……,用不用我来撮合撮合?”
我日啊,这老小子以为自己是皇帝啊,说撮合就撮合,将自己一个小掌柜和杭州第一才女加美女撮合在一起,他有这个本事吗?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
呼声雷动,场面顿时近如失控,几十名铁甲官兵抽刀拔剑,临阵以待。
薛破夜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别看这些才子大少此时人五人六地玩命吆喝,真要动手,马上就会作鸟兽散。
才子和流氓最大的区别在于,才子时刻都以自己的生命为主,而流氓以利益为主。
萧素贞自然没有指望这些家伙能帮上什么大忙,用来声援和舆论已经足矣。
她已经转过身躯,面对府衙,优美动人的身姿俏然而立,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在那风情万种之下,却是坚韧的毅力和决心。
王世贞显然是怒了,推开身边的护卫,喝道:“萧素贞,你区区一个小女子,难道敢咆哮府衙?你要是再不退下,可别怪本府无情,将你也囚进大狱。”
萧素贞不退反进,声音坚定无比:“知府大人,若是为家父伸冤也算咆哮府衙,那你现在就将民女抓起来。我不信悠悠天下,当真没有公道?”她的声音已经带着悲音,立时激起大家的又一番同情。
谭老先生抚着胡须,叹道:“我见犹怜啊,为父请命,这样的女子真是天地为之动容啊!”
薛破夜斜眼看了看他,见他面上竟然满是欢快的表情,不由很是纳闷:“群情激扬之下,萧美人悲伤怜人,这老不修怎么却这样高兴?”
王世贞似乎被萧素贞的步步紧逼惹怒,脸色通红,一挥手,喝道:“拿下!”
众兵士互相看了看,却没有谁先动手。
牟巡检诧异地看了王世贞一样,但旋即明白了些什么,一挥手,叫道:“大人有令,拿下刁女萧素贞!”自己率先上前,铁甲喀拉直响,气势汹汹。
萧素贞镇定自若,毫不畏惧,反而向前凑了凑。
才子们见真要动手,先是一愣,尔后爆出如雷的叫喊:“不许抓人,萧才女无罪!”“朝廷不公,胡乱抓人!”“萧才女所犯何罪,你们凭什么抓她?”
人潮簇拥,一些颇有几分胆子的大少和才子护花心切,竟然生出巨大的勇气,奔赴上前,护在萧才女身边,当然,为色出,自然不会错过这近距离欣赏美人的机会,一双双眼睛在萧素贞丰满高耸的胸部和高跷的臀部扫过,但面上却正义凛然,一副君子之态。
薛破夜倒是愣了一下,美色的诱惑力量实在太大了,想不到这些庸俗不堪的家伙里面竟然真有几个有种的,看到十几个家伙簇拥在萧素贞四周,薛破夜竟然隐隐生出妒忌之心。
牟巡检看着这些才子涌出来,冷笑两声,挥了挥手中镏金大刀,喝道:“有包庇刁女者,与其同罪,囚禁下狱。”他声音浑厚,场中虽然熙熙囔囔,但声音依然铿锵地响起。
众甲士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上峰有令,抽刀在手,齐声道:“是!”
这数十名官兵齐声应“是”,声音更是威猛无比,比那些才子大少的呼叫要沉猛数倍。那些才子大少虽然有着护美的拳拳心理,但这官声一出,气焰顿时弱了下去,虽不至于立刻散开,但已经生出退缩心理,美人自然人人想讨好,但是为了一个不一定能得到的美人踉跄下狱,那可不是人人能办到的。
谭老先生轻轻拍了拍薛破夜肩膀,微笑道:“佳人有难,勇士当救之,你随我来,我送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拉着薛破夜的手,就要过去。
薛破夜挣开他手,疑惑道:“老先生,别开玩笑,天大的人情?听起来我都害怕,我受不了,受了这人情,我可还不上!”就向后缩。
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管生什么事请,自己目前低微的身份,掺合这种事情,无论怎样都只是别人利用的棋子,自己可没傻到轻易被人利用。
天大的人情?我呸,指不定是什么害人的陷阱呢。
薛破夜只后退了一步,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身后就像有堵墙一样,后退不得,回头一看,只见谭老先生的两名护卫正横在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虽然身材未必有薛破夜高大,但是身如钢铁,薛破夜看过一些武侠小说,知道这类铜皮铁骨的家伙练得都是外门功夫,厉害的手可碎石,自己万万不是敌手,冷汗直冒,我靠,这是想绑架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两位大哥让让,在下家里还有些琐事要去处理,再不回去可要出大事了,请让让,请让让!”
旁边的八字须阴阴一笑,尖着嗓子道:“小兄弟,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勇士救美?看着这娇滴滴的小美人,都要挤出水来,你就不动心?”他一脸淫像,薛破夜在心里已经将他杀了千百遍,勉强笑道:“这位……大人,在下实在有事,快些让我走。我区区一介草民,不懂的什么救美救丑啊!”
八字须冷冷一笑,一扭头,两名护卫就强制簇拥着薛破夜上前,跟在了谭老先生的后面。
薛破夜愁眉苦脸,早知道被人挟持,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都说红颜祸水,自己只是看了这萧才女几眼就被挟持起来,果然应验了这句话。
场中正在僵持间,谭老先生背负双手,施施然从人群出来,沉声喝道:“谁敢动手?”
他声音也不响亮,众官兵听到声音都怔了一怔,而杭州府尹王世贞和牟巡检见到谭老先生走出来,神色立刻沉了下去,似乎见到阎王一样,但旋即弯下身子行礼,声音恭敬:“下官见过大人!”
“唔”地一声响,在场才子大少都是惊呼起来,连杭州府尹都恭恭敬敬,这老者究竟是何官职?
薛破夜在两名护卫的夹持下,跟随在谭老先生的身后走进了场中。
谭老先生一脸愠怒,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忍着愤怒:“这名女子有冤要伸,为何要动手抓人?我正在灵隐寺与达缘大师学佛,若非我学生跑到灵隐寺陈述要害,我险些错过这等冤事!”转视萧素贞,慈祥又和蔼,柔声道:“姑娘,有我在此,有什么冤屈但说无妨,老夫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萧素贞美目圆睁,看着谭老先生,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薛破夜此时靠近,只觉得阵阵香风袭来,钻进鼻孔,钻进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细孔里,说不出的舒服通泰,香味不是那种庸俗的水粉花香,而是很有技巧的清露和体香结合,闻在鼻中,让人心神荡漾。
王世贞和牟巡检行礼起身,听完谭老先生的话,立时将目光投向薛破夜,暗自疑惑,这老家伙从哪里蹦出来的学生?两人看着薛破夜的目光都是阴冷的很,更有杀机掠过,显然是对薛破夜动了杀心。
见到萧素贞满面疑惑,正上下贪婪地打量她身体的八字须嘿嘿笑道:“姑娘,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谭大人,有什么冤情但讲无妨,谭大人会为你做主!”
第二十二章 【矛盾】
“都察院左都御史?”薛破夜有些纳闷,官名倒是长得很,而且很拉风,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左都御史必然比杭州府尹的官位高,否则王世贞见到老谭也不会这样恭恭敬敬。
萧素贞还没说话,王世贞已经沉声道:“大人,这是萧莫庭的女儿,因为萧莫庭勾结青莲照被拘押在狱,所以聚众咆哮府衙,该当囚禁!”
谭老先生摆摆手,做出沉重之态道:“父亲在狱中受苦,做女儿的出面替父喊冤,这是大仁大孝的事情,岂能随意拘押。想我大楚朝礼敬文人,奉行仁孝节义,岂能因为进孝而拘押入狱,当真是荒谬的很,这岂不叫天下文人学子寒心。”他咄咄而言,竟然毫不顾忌王世贞的脸面,话语之中,锋芒似乎正是指向王世贞,王世贞脸色青,全身气的抖,但却不敢辩驳。
牟巡检感同身受,看见八字须,沉声道:“何通判,你不在行营练军,却来这里作甚?”
通判是朝廷直派官员,可以参与地方军务,有干涉权利,换句话说,就是皇帝安插在地方军队的眼线,本是防止地方军务出现问题,有重大问题可以直接书函上陈,但是由于拥有干涉军政的权利,自然和地方的军政主管巡检出现矛盾,双方都是带着矛盾进行合作。
虽说通判有干涉权,但毕竟是朝廷指派,比不得本土官员熟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巡检有挟制通判的权利,正常情况下,巡检便是通判的顶头上司。
这何通判听到牟巡检询问,淡淡一笑,悠然道:“谭大人要去灵隐寺礼佛,命我相陪,怎么,牟巡检,你莫非有什么意见?”
薛破夜是个聪明人,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什么,“党争”一词从脑子里闪过,情势很明显,王世贞与牟巡检是一路,而何通判和这位监察院左都御史是一伙,双方究竟有什么矛盾倒是不清楚,不过互相对立却是一目了然。
才子大少见谭老先生慈祥可亲,替萧素贞出面,都对他生出好感,反观府衙门前的王世贞,脸色青,而且还下令要抓拿萧素贞,已犯众怒。
萧素贞盈盈拜倒,“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谭老先生急忙上前扶起,和蔼地道:“免礼免礼,为民请愿,是本官的本份,姑娘不用谢我。”一把拉过薛破夜,微笑道:“倒是我的学生听闻此事,不惜气力,赶到灵隐寺叫我回来,说是姑娘身有冤屈,惹人怜爱,我若不管,他便要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哈哈……,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痴儿痴儿!”
薛破夜顿时被雷倒,这老爷子也太会编瞎话了,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老皮,厚实的遮掩了羞耻。
萧素贞美目流转,看向薛破夜,薛破夜此时也正望着她,四目相接,薛破夜脸皮厚实,点头微笑,萧素贞娇嫩的脸庞却是一红,白里透红,更增妩媚,轻声道:“多谢……公子!”
薛破夜这是真正的无功受禄,本想解释一下,瞥见谭老先生很怪异地看着自己,于是有些尴尬地道:“客气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多礼了!”
此时靠的极近,瞧见萧素贞的肌肤当真是水嫩白皙,而那丰满的胸部微微起伏,惹人遐想,薛破夜自问也算得上是个禁得住诱惑之人,此时却也咽了咽口水。
四周才子见风头突然被一个无名小子抢去,看他穿着,完全不是才子界或者大少界的人物,当真是郁闷无比,妒忌心空前高涨,薛破夜已经感受到数百双眼睛真在慢慢吞噬着自己,都要将自己撕成粉碎。
谭老先生看着萧素贞,微笑道:“萧姑娘,辰隐先生是我大楚的大文豪,文采滔天,我素来敬仰。大作《辰隐文集》我也时时拜读,感触良深。”顿了顿,斜眼看了看王世贞,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却不知辰隐先生所犯何罪,为何要遭官府拘押?”
萧素贞款了款身,正要说什么,却见谭老先生转身面朝大众,举起双手道:“各位文人才子,此事事关重大,老夫自会给萧姑娘一个交代,诸位今日不辞辛劳,聚集在此,只为义理公道,老夫钦佩之至,江南锦绣,杭州更是正气盎然,老夫真是欣慰的很。这是皇上之福,也是我大楚之福!”微笑着继续道:“只是杭州府衙毕竟是朝廷的脸面,大家聚集在此,颇有些不妥,请给老夫薄面,大家先行散去,老夫自然会秉公办理,给萧姑娘,给辰隐先生,也给大家一个公道!”
这番话说的极为柔和,才子们听在耳中,异常舒服,便有不少人喊道:“大人话了,咱们自当遵从!”“只要秉公办理,我们自然心服口服!”
薛破夜很是不屑,“秉公办理”永远是个面纱,面纱下面到底掩盖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何通判的带领下,兵丁们将依依不舍的才子大少们驱散开去,虽说牟巡检和何通判存在派别之争,但是当兵的可管不了那么多,既然何通判下令驱散人群,而杭州府尹又没拒绝,兵丁们自然奉命行事。
人群渐渐散去,一些顽固之徒竟然躲在街角,依然偷偷打量着萧素贞,淫心炽热。
谭老先生见人群散去,这才回头向萧素贞道:“萧姑娘,辰隐先生之事,事关重大,你随我来!”
说完,看了薛破夜一眼,似笑非笑:“破夜,你也过来!”再不言语,背负双手,缓缓向府衙内走去。
薛破夜一愣,这老小子倒是有心,还记着自己的名字。
依然是在两名护卫的簇拥下随在后面,薛破夜虽有美人在旁,却也说不出的郁闷。
萧素贞看着谭老先生的背影,微一沉吟,叫过那丫头,也随在后面。
这谭老先生贵为监察院左都御史,萧素贞博览群书,文采出众,更兼有个时常评论政事的父亲,自然是知道这个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份量。
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共称“刑事三司”,说白了,就是一支特务机构,都御使为都察院最高长官,职权是“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下面有左右两名都御使,是为副手,各管一处。左处自然是左都御史为,可以监察各府官员,查其施政为官之善恶,一旦查实,有充分证据,可将证据交予大理寺,三司会审,定其罪名。右处以右都御使为,其责任更是吓人,所谓的皇家高手尽皆出此,不动则已,一动既是刺杀、间谍、卧底等高难度任务。
朝廷有些不便公开处决之人,右处便会秘密刺杀,若是皇帝对某位王侯官吏有所怀疑,那么右处的间谍必定已经潜伏在旁,监视王侯官员的一举一动,随时向皇帝汇报。
对于地方官员来讲,都察院就是笼罩在头顶的白色恐怖,说不准哪天就会揪出你的把柄,让你丢官去职,从一地权贵瞬间变成白丁穷户,更甚者,丢失脑袋也属常事。
正因为都察院的恐怖权势,所以各地官员见到都是战战兢兢。
萧素贞心里明白,若是真要替父平反,如今这都察院左都御史便是最为合适之人,看他渐渐进入府衙,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王世贞,当真是官高压死人。旁边何通判殷勤地连连说请,萧素贞牵着丫头的手,也跟了上去。
“素贞侄女,你……!”王世贞见到萧素贞靠近,终于叹息着摇头。
萧素贞瞥了王世贞一眼,美目充满怨怒。
王世贞上前两步,靠近萧素贞,贴上附耳道:“素贞侄女,切莫为人利用,沦为他人手中棋子!”
萧素贞怔了一下,但迅即平静地道:“民女只是为父请冤,谈不上被人利用,只要家父平安,即使沦为棋子,那民女也甘心!”瞥了一眼王世贞,压制愠怒,“知府大人,家父如你十多年的交情,想不到你竟然……!”一摔衣袖,再不言语,进了府衙。
王世贞看着萧素贞的背影,一脸无奈,身子摇了摇,几近瘫软。
第二十三章 【千字言】
杭州府衙除了正厅正堂外,还有东西两院,都是极为秀美的花园。
花园内芬香四溢,种满了红花绿柳,亭台小榭,小桥流水,风景怡人。
一小处竹林边,一间小屋矗立一旁。
谭老先生坐在屋内的雕花楠木椅子上,扶着胡须,看着风华绝代的萧素贞和强行挟持过来的薛破夜,微笑道:“坐!”
萧素贞款了款身子,声音轻柔,“大人在上,民女不敢!”
薛破夜可不管这些尊卑有序,瞅到旁边的椅子,便要过去坐下,还没动,肩膀已被后面的护卫按住,动弹不得。
薛破夜怒从心生,不悦道:“大人,你这手下真不讲理啊,你好心好意体恤百姓,让我坐一坐,可他按着我不让我去。你倒是让我做啊还是不让我坐啊?”
话声刚落,萧素贞旁边的丫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萧素贞也微微露出笑意。
谭老先生哈哈笑了起来:“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胡说些什么?”微笑着向萧素贞道:“我这学生,真性情,可是难得的好男儿。”
薛破夜立刻醒悟过来,此时自己的身份是这监察院左都御史的学生,应该称呼谭老先生为老师。
萧素贞见谭老先生当面夸赞薛破夜,不知何意,见到薛破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颇有些不顺眼,她出自书香门第,循规蹈矩,薛破夜无拘无束的样子自然和她的道德标准相去甚远。
谭老先生挥了挥手中,道:“张虎赵龙,你们先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那两人立刻躬身而去。
萧素贞知道要进入正题,也示意丫头下去。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谭老先生,薛破夜和萧素贞三人,薛破夜已经坐在椅子上,乍一看去,两个大老爷们人五人六地坐着,一个秀美绝伦的姑娘却站在堂中。
既来之,则安之,薛破夜从旁边的水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中,果然是甘甜美味。
谭老先生咳嗽一声,终于道:“萧姑娘,方才外面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便说出,请你到此,是要好好说说辰隐先生的事情。”
萧素贞又是一礼,娇声道:“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谭老先生点了点头,忽然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辰隐先生乃文中大豪,当初在京城暂栖之时,常与我把酒言欢,至今想起,犹在眼前。”
萧素贞娇躯一震,失声道:“大人与家父相识?”
谭老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在追忆往昔,悠然道:“当日我与辰隐先生兄弟相称,情如手足,可说是惺惺相惜。”沉吟片刻,忽然高声唱道:“远兮,路游兮,关关清风掩黄土,九千里欢歌入云兮,酒中见真情。欲化明月兮,怜兮,纵横宇宙……!”
他声音沧桑,歌声响起,竟然说不出的苍凉。
薛破夜吓了一跳,我日啊,老爷子疯了,怎么突然唱起来了,还这个兮那个兮,什么玩意啊?
萧素贞白皙粉嫩的脸庞竟然露出无比的惊骇,“大人,这……这确是家父所作。家父有一日偶然歌起,只有我知道,外人并不知晓,你……大人怎会知道?”
谭老先生抚须笑道:“当日我正是以此曲送别辰隐先生,怎能不知!”
萧素贞美目闪出希望的光芒,娇躯拜倒,激动道:“大人既是家父旧友,还请大人救我父亲,还他老人家清白。家父恬静生活,从未和青莲照有什么瓜葛,纯是诬陷,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谭老先生忙道:“快起快起!”等到萧素贞起来,谭老先生才压低声音道:“辰隐先生被拘押,明面说是勾结青莲照,其实内里另有隐情!”
非但萧素贞,连薛破夜也张大眼睛,盯着谭老先生,等他说出究竟还有什么隐情。
谭老先生显然很满意两人的惊诧,神情严峻起来,似乎痛心疾:“某些官员为建立大功,邀功请赏,不惜制造冤案错案,以做自己飞黄腾达的基石,老夫深恶痛绝,此番从京都来到杭州,就是要查明真相。”
这话里的官员自然是指王世贞。
薛破夜吃着甘美的葡萄,有些纳闷:“老家伙又在说瞎话了。萧莫庭是在他来到杭州后才被抓起来的,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听到萧莫庭被抓才来到杭州,不通不通,大大的没道理!”
萧素贞冰雪聪明,岂能听不出话里破绽,秀眉微蹙,薛破夜看见,立刻想起“西子捧心”这个词,美的妙不可言。
谭老先生比狐狸还狐,精的和猴似的,淡淡一笑,抚须道:“辰隐先生蒙冤,绝非近日偶然生,我在朝中早就听到风声,想到往日情分,所以特地来此助我旧友。”
萧素贞这才舒展眉头,声音柔和:“原来大人早知家父要蒙受冤屈!”
谭老先生叹了口气,摆手道:“萧姑娘……哦,不,素贞侄女,老夫与你父亲是同辈,更是挚友,不要再叫我大人,显得生份了,叫我世伯便是!”指了指薛破夜,含笑道:“我的学生薛破夜,你便称他为世兄。”
萧素贞略一沉吟,再次向谭老先生款了款身子,恭敬道:“世伯!”又转向薛破夜,玉面羞涩,轻声道:“世兄!”
薛破夜糊里糊涂成了谭老先生的得意门生,更是在谭老先生的三言两语之下,又多了一个世妹,真是感叹人生多变,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俯身喊自己世兄,薛破夜心里还是异常受用,假戏真做,也起身还礼道:“世妹!”
萧素贞抬头看了薛破夜一眼,玉面飞霞,娇羞动人。
“好了好了,一家人,好说话,哈哈……!”谭老先生朗声笑了起来,眉头迅即皱起,压低声音道:“辰隐先生的事情已经牵涉到了京官,据我所知,京中的某位大员承诺了王世贞王知府,只要将辰隐先生下狱问斩,王世贞便可官升一级,入京为官,也正是事关重大,关系到辰隐先生的性命,我才风风火火赶来。”
萧素贞眼圈顿时红了,眼中似乎有珠泪泛起,泪光莹莹,悲声道:“家父在京都得罪了什么人,为何要如此陷害家父?”
谭老先生摇了摇头,道:“素贞侄女,那些都是次要的了,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想法子救出辰隐先生,免得他被奸人所害。”
薛破夜有些奇怪:“老师,你贵为都……那个御史,要放人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还要想什么法子啊?把那个王……王世贞喊过来,让他放人就是,还要费这些周折干什么!”
谭老先生白了薛破夜一眼,吹起了胡子:“我虽身为三品左都御史,但是王世贞毕竟是杭州府的总管,他既然抓了人,自然有他的说法。都察院只是查询其违规之责,岂可随意支配他。这事关系到他的前程,即使我越权干涉,他也不一定能遵从。”叹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你难道未曾听过?若是我强行干涉,他一道折子呈上去,只怕我也要倒霉了!”
萧素贞瞥了薛破夜一眼,也微微露出鄙视的神色,但瞬间就隐没,她自然也知道老谭虽然官位高于王世贞,但是这些地方事务归属地方官,可不是上面两句话就能解决的。若是一路的,倒还能说几句话,有可能事情就完结了,若是之间有矛盾,那就是千句百句也属枉费。
薛破夜顿时有些尴尬,未经过官场,还道官大就可以随意压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薛破夜打定主意,再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就不再插言,免得说错了话,被旁边这大美人鄙视。
萧素贞贝齿轻咬,终于道:“大……世伯,你可有法子救我父亲?”
谭老先生闭上眼睛,沉吟片刻,终于道:“实话对你说,老夫这几日苦思冥想,更是派遣属下四处搜罗证据,但实在难以找出王世贞的罪证。这次拘押辰隐先生,绝非一时兴起,乃是经过了周密的设计,若想找出证据,只怕难上加难。”
萧素贞泪眼汪汪,焦急无比,声音已经隐隐带着哭腔:“这,这可如何是好?”咬牙坚定道:“若是真的没有法子,我便告上京都,请皇上裁决!”
谭老先生抚须叹道:“辰隐先生有女如此,夫复何求!”一拍桌子,道:“素贞侄女,我倒有一条法子,不过有些周章,你可原一试?”
萧素贞面露喜色,忙道:“世伯,有什么法子,你请说,就是让素贞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犹豫!”
薛破夜见萧素贞神情坚定,娇艳的面孔说不出的坚强,不由暗自钦佩:“果然不是平常女子,颇有些花木兰的气势!”
谭老先生不动声色,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件东西,很大一团。
谭老先生将东西捧在手里,叫过薛破夜:“破夜,你过来帮我打开!”薛破夜懒洋洋地站起,走到旁边,两人一起将东西打开,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绢布,靠右边密密麻麻写了一撮字迹,萧素贞上前细看,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其大意是王世贞贵为知府,却为了个人私欲,编织罪名,遗祸杭州,更将楚国大文豪不分青红皂白拘押下狱,引起杭州甚至江南文人学士极大愤慨,人人自危。非但如此,更是中饱私囊,勾结巨商,控制经济流通,捞了不少肮脏的银子。
结尾处写道:“呜呼哀哉,有此恶官,杭州何能繁华,大楚何能兴盛?”这片檄文却没有署名。
萧素贞怔了一怔,柳眉微蹙,看向谭老先生,红唇微动:“世伯,这……!”
谭老先生缓缓卷起绢布,缓缓道:“这是千字言,若要救你父亲,还他清白,就要指望这个了。”
萧素贞又看了看那卷绢布,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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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暗议】
谭老先生收卷坐下,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悠然道:“如要证明辰隐先生的清白,必须证明王世贞是胡乱编织罪名,辰隐先生是被冤陷才可。这千字言便是证明王世贞利欲熏心,枉顾法纪的罪证,只要我将这千字言交到都察院,转向大理寺审核,王世贞的卑鄙手段便可查实,辰隐先生也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大狱,洗刷清白。”
萧素贞皱眉道:“可是里面说王……王大人中饱私囊,勾结巨商,这些我倒从未听过。王大人虽然冤枉了家父,但是往日为官倒也清廉,这……这有些不妥!”
谭老先生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无奈道:“王世贞身为杭州府尹,中饱私囊这些事情做的极为隐秘,我也是痛心疾。”
薛破夜悠然道:“老师,你这千字言是一家之言,只怕交到大理寺,也没什么大作用!”
谭老先生看了薛破夜一眼,眼中竟然露出赞赏的神色,点头道:“破夜说的不错,写上千字就想定一府大员的罪,那无疑痴人说梦。”看向萧素贞,正色道:“素贞侄女,你若想救出你的父亲,就需要让这份千字言成为真正的证据。”
萧素贞何其聪慧,立刻明白意思:“世伯是要我在上面签字按印?”
谭老先生呵呵笑道:“素贞聪明伶俐,老夫甚慰!”抚须道:“要救辰隐先生,你的签字按印自然少不了,不过你毕竟是辰隐先生的家属,独自上书,只怕力度不足,若是能召集众多才子联名上书,那可就是证据十足了。”压低声音:“圣上最敬读书人,读书人的话说出来,圣上怎么着也要考虑一下的。”
薛破夜心中隐隐明白,这老小子是想借读书人的手来掰倒王世贞,却不知这两人之间有何嫌隙。
萧素贞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世伯,素贞要救家父,只是个人事情,与众多才子无关,何需将他们牵扯进来。”
谭老先生摇头道:“素贞侄女,这你就不懂了,虽说替辰隐先生在你看来只是一家之事,但在天下人看来却是所有读书人的事情。更何况没有那些读书人的联名,这份千字言的力量将势必减弱,王世贞不伏法,辰隐先生的大冤也就难雪了!”
萧素贞虽然才情出众,天资聪慧,但是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家,一心想救父出狱,听到谭老先生这样说,心里就乱了,忙道:“世伯,素贞毕竟一介女流,难道要拿着千字言,一个一个地让他们签字?”
谭老先生见萧素贞松口,笑道:“傻孩子,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困难。”拉过薛破夜,嘿嘿笑道:“这事情你世兄自然可以帮你?”
萧素贞一怔,薛破夜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老小子又要搞什么鬼,忿忿不平道:“老师,我手无缚鸡之力,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连最普通的《四书》《五经》也不懂,哪里能帮上忙?老师别寒蝉学生。”
萧素贞竟然点了点头,似乎对薛破夜的话语深表赞同,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看起来就一无是处,哪里能帮上忙。
谭老先生拍了拍薛破夜,淡然道:“破夜,不要妄自菲薄,好歹是我的学生,成天说自己无用,岂不是在骂我庸师无能吗?”
薛破夜嘿嘿笑着,一语双关地道:“老师高明的很,学生佩服的紧,哪里敢骂啊!”
谭老先生嘿嘿笑了两声,向萧素贞道:“素贞侄女,我这学生刚开了一个酒楼,这两日便要开业,我即刻出告示,后日萧才女要宴请江南文人学子,地点就定在揽月轩,到时这些文人学子自然会聚集揽月轩,你便可邀集众人,共同签名上书了!”
薛破夜吓了一跳,失声道:“老谭,你怎么知道我开了酒楼?”
他一时失口,将“老师”直接喊成了“老谭”!
谭老先生阴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悠然道:“怎么知道?你这东西四处散,不知道的人可少得很。”
薛破夜仔细一看,竟然是揽月轩独家宣传单,冷汗直冒,我靠,看来这宣传单真是作用巨大,连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也拿到了一份。
谭先生抖了抖宣传单,嘿嘿笑道:“匠心别具,看来我这学生还真不是普通人,这种点子都能想出来,做老师的对你倒有几分钦佩了。我瞧见你在四处散,可是你却没瞧见我,哈哈……!”
萧素贞也向那宣传单看了看,看见一个颇为妖娆的艳女半露身子,风骚妩媚,立时羞红了脸,脸带愠色,显得极为厌恶,见到薛破夜在旁,竟然向外移了移,自然是对薛破夜的人品产生了巨大的鄙视和不屑。
薛破夜在美人面前大失颜面,很有些尴尬,迅咳嗽两声,竟然表示感谢:“老师过谦了,学生这些还不是和你学的,当初老师教我学这幅画,可是煞费苦心,甚至带我去……嘿嘿,都是老师的功劳。”
这话一说,顿时将谭老先生拖进水里,似乎这妖娆美人的画工是谭老先生调教出来,谭老先生早就画过。
谭老先生气的吹起胡子。
萧素贞听到这话,心里颇有些忐忑,这屋子里总共才三人,竟然有一老一少两头色狼,可要小心谨慎,不自觉间手臂横胸,挡住了丰满之处。
谭老先生干咳了声,道:“破夜,你世妹要去你的酒楼办事,你可要好生照应啊。”
薛破夜心里已经衡量,若是萧素贞在揽月轩聚集才子文人签名上书,那轰动效应非比寻常,只怕比自己精心准备散的三千分宣传单更有效果,从某种程度来说,对酒楼的经营实在是天大的帮助。
不过却有一大弊端,这千字言的签字聚会,可是政治事情,自己一个小酒楼来承办这政治事情,只怕不妥,而且这次聚会的目标直指王世贞,杭州城一家小酒楼来举办弹劾杭州府尹的政治聚会,真是疯狂得很。
到时千字言呈上去之后,若是王世贞没有倒台,那么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薛破夜正衡量利弊,萧素贞已经柔声道:“有劳师兄操持了!”
薛破夜一愣,我靠,美人都这样说,那实在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微笑道:“世妹客气了,大家是一家人,有事自当相助。”看着谭老先生,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老师,只是这聚会太过庞大,学生手中的银子只怕不多,到时应付不上可就砸了场子,不如老师先借个万儿八千两银子给学生先用着,好让这聚会顺顺当当办下去。”
谭老先生眼皮直跳,皮肉抽搐,心中直骂这臭小子心黑,开口就是万儿八千,当我是开钱庄的吗?咳嗽两声,抚须道:“破夜,为师此番来得急,身边没带多少银子,这次聚会用上五百两银子已经了不得,哪里能用万儿八千两银子。这样,你先替为师担下来,为师回京后再双倍赏赐。”
薛破夜皮笑肉不笑,***,没钱就别扯这些,依然恭敬地道:“老师,你权高位重,挥挥手,动动指头,少不得有人给你送银子。学生平日循规蹈矩,勤勤恳恳,交友不多,实在没有法子,才向老师求银,还请老师救助学生!”一瞥眼,看了一边恬静的萧素贞,嘿嘿笑道:“老师为了救辰隐先生,总不会这些小钱都不愿意拿出来?你该不会让我和世妹灰头土脸地四处筹银?”
谭老先生嘴角**,脸色尴尬无比,终于叫道:“赵龙!”
一名护卫立刻进来,恭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谭老先生淡淡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今晚之前,送八百两银子到揽月轩!”
命令简短,声音充满威严,与薛破夜和萧素贞说话的语气大不一样。
赵龙也不多说,躬身道:“是!”退了下去。
薛破夜眼尖,看到赵龙在出门的一瞬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想必也是被这命令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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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调歌头】
谭老先生见赵龙出去,才对薛破夜恨声道:“破夜,这下子够了?”
薛破夜自然不会说够,哪怕给一万两银子也没有说够的道理啊,轻松道:“先这样,要是支,我再找老师就是。”
萧素贞感激道:“有劳世伯费心了,素贞感激不尽,待家父冤屈得雪,再随家父大谢世伯。”盈盈一礼。
便在此时,就听外面有人恭声道:“大人,卢府又派人过来了,请大人前去赴宴!”
谭老先生“哦”了一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外面声音回道:“回大人,已经酉时了,天已黑了下来。”
“哦!”谭老先生抚须站起,感慨道:“岁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竟然已经入夜了。”
萧素贞款身道:“世伯有要事在身,素贞先行告退!”
谭老先生沉默片刻,终于道:“素贞侄女,这件事情,老夫自然是要竭尽所能!”从怀里掏出千字言交给萧素贞,低声道:“千字言就交给你了,聚会之前,切莫走漏风声。这千字言关系到能否洗刷你父亲的清白,可要好生保管,另外……唔……!”
萧素贞果然不是一般的聪慧,已经轻声道:“世博放心,这千字言是我为了洗刷家父冤屈,亲自动笔书写,与世伯毫无干系。”
谭老先生尴尬地笑了笑,转视薛破夜,问道:“破夜,你愿意与我一起赴宴去吗?”
薛破夜忙摇头道:“老师自去,学生卑微,不敢掺合达官贵人的酒宴!”
谭老先生也不强求,点头道:“你不去也好,无非是阿谀逢迎溜须拍马而已,无甚大事,只是卢家是杭州富,在朝廷里有人,我也不便抚了他们的颜面。”看了一眼萧素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若无事,代我送素贞回府,不许偷懒,可要送到萧府大门。”
萧素贞忙道:“世伯客气了,不用,不用劳烦…….世兄了!”
谭老先生嘿嘿笑道:“辰隐先生不在,我该当照顾你,破夜是你世兄,更当如此,素贞侄女不必见外!”咳嗽一声,薛破夜自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呵呵笑道:“世妹不必客气,这是为兄当尽之责。”
萧素贞见薛破夜盛情权权,后日还要靠他张罗聚会,也不拒绝,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
当下谭老先生送了几人出府,萧素贞身边的小丫头见她出来,满是焦急的脸庞才平静下来。
谭老先生又让张虎为领队,附耳说了几句,然后让张虎领了几名兵士护卫萧素贞回府。
天色果然黑了下来,一弯新月已经升起。
夜风吹拂,吹在薛破夜的身上,竟然生起寒意。
轿子缓缓前行,张虎面无表情地带领着八名兵士护卫两侧,众人都是一言不语,只闻风声。
见到张虎如冰一样的面孔,薛破夜呵呵笑了两声,问道:“张大哥,在杭州还习惯吗?”
张虎“嗯”了一声,不多语。
薛破夜又问:“张大哥,杭州的风景美?比京都如何?”
张虎终于开了尊口:“薛兄弟日后去了京都,不就知道孰优孰劣吗?”他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薛破夜叹了口气,暗道:“可怜可怜,做奴才都做傻了,连人类的感情也都快要泯灭了!”又问:“张大哥武功高强,英明神武,不知道有没有咔嚓过人啊?”
张虎淡淡道:“你是说杀人?”
薛破夜点了点头。
张虎沉默良久,终于道:“都察院的铁三营,恐怕没有不沾血的。”他声音里竟然隐隐带着一丝无奈,薛破夜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显露感情。
“铁三营?”薛破夜好奇这个新名词,疑惑道:“什么铁三营?”
张虎闭上嘴,不再说话。
薛破夜知道有些事不能问,呵呵一笑,道:“张大哥,大嫂还在京都吗?有孩子吗?多大了?”
张虎豁然停步,看着薛破夜,一双眼睛犀利无比,犹如野兽,薛破夜被这眼睛看的有些寒。
良久,张虎才缓缓道:“你话太多了!”转身又跟在轿边。
薛破夜也跟了上去,见那轿子里面没有一丝动静,萧素贞似乎已经睡着一般,叹道:“长夜漫漫,如果不说几句话打时间,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张虎压低声音道:“长夜漫漫,你无事打时间,有不少人却是大有事情!”
薛破夜先是一愣,但是立刻明白他话中意思,不动声色地微微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两边的林荫处晃动着身影,后面不远处似乎也有人在跟踪,人影攒动,数量倒是不少。
薛破夜皱起眉头,“张大哥,知道什么人吗?”
张虎保持先前行走姿态,不动声色,低声道:“两类人,一类是那些读书人,一类是官府的人!”
他话虽简单,薛破夜却听出里面的意思。
读书人自然是那些才子,想必对萧素贞念念不忘,一直等在府衙外面,直到萧素贞回来,依然跟在四周,期待再睹芳容。至于官府中人,想必是王世贞派来的人,谭老先生将自己和萧素贞带到府里,单独密谈,王世贞自然想知道究竟谈了些什么。
“大家都小心了,有人跟踪!”张虎尽量压低声音,八名兵士立刻紧握刀把,戒备起来。
薛破夜几日内连遭两次流血事件,此时知道有可能又是一场争杀,不由紧张起来,想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时代,自己一辈子只怕也难遇见一次伤亡事件,在这里却接二连三的遇到,看来古代治安还是很有问题。
那小丫头也紧张起来,敲了敲轿子的侧窗,低声道:“小姐,有人跟踪我们!”
萧素贞柔软的声音平静地传出来:“不动如山,也许只是过路人,不必惊慌!”这声音做不得假,看来这小妮子还真是没有半分慌张。
薛破夜暗叫惭愧,一个女孩子家都能做到“不动如山”,自己堂堂男子岂能显出怯懦。
咳嗽两声,平复心态,瞅见天边明月,竟然生出吟词之感,这绝非显摆,词曲在口,更能消去紧张情绪。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词吟罢,薛破夜觉得说不出的舒服,***,老子也是文化人,照样能吟词颂曲,比那些才子文人可差不了多少。
就听轿子里萧素贞竟然跟在后面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温柔如水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惊喜。
张虎也是颇为怪异地看着薛破夜,半晌才道:“薛……薛兄弟,这是你作的?”
薛破夜对这《水调歌头》熟悉无比,知道是北宋大文豪苏轼的大作,这大楚朝在历史的轨迹中取代了大宋,就等于大宋从来没有在这新的历史中存在过,那么苏轼也就没有福分从娘胎爬出来,然后指点江山,做出无数佳作,一个不存在的人,他的诗词自然不存在,不存在的诗词从自己口里吟出来,那么自己自然而然就是原创,就是作者,享有绝对的版权。
“哎,随性而,让张大哥见笑了!”薛破夜满脸惆怅,很无耻地道。
张虎脸上渐渐露出钦佩之色,露出少有的微笑,“薛兄弟这词可真不简单啊,只怕杭州所有才子文人聚在一起,也做不出这等好词!”
薛破夜奇怪道:“张大哥也懂诗词?”很有些奇怪,一个冰冷的护卫武人也会懂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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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恶斗】
张虎眼中掠过一丝伤感,低声道:“贱内也曾喜好文辞诗句,御史大人也是此道高手,我时常伺候在旁,耳濡目染,所以略知一二。”
他口中的御史大人自然是指谭老先生。
“哦!”薛破夜含笑道:“原来嫂子也是才女啊!”
张虎勉强一笑。
忽听轿内萧素贞幽幽地道:“世兄胸有大才,小妹眼拙了!”
薛破夜心里乐得很,想不到随口一句词就让萧素贞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如果要是将自己知道的诗词歌赋全盘吟出,那么这小妞还不爱死自己啊。
薛破夜悠然道:“诗在民间,诗在民间啊!”
萧素贞轻声问道:“世兄真是世伯的学生?”显然对于薛破夜和谭老先生的关系早有怀疑,萧素贞冰雪聪明,自然看出其中的破绽。
薛破夜打了个哈哈,道:“世妹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老谭……哦,还信不过老师?”
萧素贞顿时无语,谭老先生是她长辈,她家教极好,自然不会轻易去怀疑长辈,沉默一下,幽幽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世兄,家父要是听到这词,只怕要欢喜无比。”
薛破夜呵呵笑道:“若是能得大楚文豪辰隐先生欣赏,我真是受宠若惊!”
张虎竟然附耳过来道:“薛兄弟,看来你的文采已经打动了萧才女,这可不容易,可要抓住机会哦!”
薛破夜一愣,想不到冰冷严肃的张虎忽然说这种话,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和自己这样开朗的人在一起,这张大哥也活跃起来,正在臭美,听到张虎沉声道:“有人来了!”
薛破夜一怔间,只见一群黑影从前面缓缓过来,夜色之下,这些人都提刀带枪,冰冷的刀锋在月光照射下,泛着幽幽寒光。
薛破夜凝神细看,见到领头之人一身黑甲,身材魁梧,手握一柄镏金大刀,率众过来,正是杭州府的牟巡检。
牟巡检阴沉着脸,月色照射下,异常难看。
张虎的兵器是狼牙刺,是一种戴在手上的近身兵器,下面是五个小圈,刚好可以套进五指,上面就是五根铁制利刺,犹如狼牙,锋利无比,此时他已将两只狼牙刺套在手上,全神戒备,冷冷看着牟巡检,淡淡道:“这不是牟巡检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带人巡街?”
牟巡检看着轿子,挥了挥刀,直接道:“本官有事要问萧素贞,你们退下!”
护卫轿子的八名兵丁是杭州行营军士,属于牟巡检辖制,听到自己长官命令,都后退几步,但此次是京中的都御使下令护卫萧素贞回府,却也不敢真的退下离开,八人都是进退两难,犹豫的很。
张虎冷冷地道:“牟巡检,我奉御史大人之命,护送萧姑娘回府,可别和我为难。”
牟巡检淡然道:“杭州治安归我统管,萧姑娘要人护送回府,自然由我安排。你可以走了,萧姑娘就交给我,我护送他回去就是。”
薛破夜在旁看到,这两派真的是撕破了脸皮,如今已经正面对峙,由此可见,双方的矛盾已经进入白热化,再不藏着掖着。
轿子里没有半丝动静,萧素贞似乎又睡了过去,倒是旁边的小丫头很是慌张。
张虎将两只狼牙刺的刺头轻轻碰了碰,出“跄跄”的金属摩擦声,冷然道:“巡检大人,那可对不起了,我接到的命令是护送萧姑娘直到萧府,可没听说要在半道交给你。”
牟巡检咬牙道:“那你是拒不交人罗?”
张虎点头道:“除非御史大人此时下令要我将萧姑娘交给你,否则一切免谈。”
牟巡检脸色阴沉的可怕,恨声道:“张虎,你只是一个下人,我不为难你,快快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虎嘿嘿笑道:“牟巡检,实话对你说,老张录属都察院,还从未和人客气过,动手的时候可比讲理的时候多!”看了看牟巡检身后的七八名带甲兵丁,回头又看了看从后围上的十多名兵士,冷笑道:“就凭这些虾兵蟹将就想阻挡我,那也太小看我都察院了。”
牟巡检再不犹豫,喝道:“张虎无故挟持萧府小姐,意图不轨,给我拿下!”
薛破夜听到,一身冷汗直冒,官府的人果然是口如悬河,编织罪名如同喝茶吃饭一样简单,这外表看起来很正派的牟巡检,竟然出口就是瞎话,实在叫薛破夜不得不佩服。
和牟巡检同来的兵丁早有心理准备,在他们眼中,牟巡检的命令就是金规戒律,哪里还管张虎是不是都察院的,命令一下,众人毫不犹豫的举着大刀冲了过来,每个人都是如狼似虎,威风凛凛。
轿边丫头惊叫一声,掩住了面孔。
张虎带领的八名兵士本就是杭州府行营的军兵,被调拨出来护卫萧素贞,此时见到同僚过来抢人,一时愣在当地,进也不好,退也不好。
张虎沉声喝道:“不拒敌,恕尔等无罪,若是被他们碰到轿子,必当诛灭你等九族!”紧急时刻,竟然回头向薛破夜道:“薛兄弟小心!”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那八名兵士听到张虎的喝声,互相看了看,就有一名兵士上前护在轿子旁边,另几人见状,无奈之下,也只得上前护在周围。
薛破夜心里暗暗叫苦,又是一场争杀,可叹自己一丝武艺都没有,在这种情况只能是听天由命。
张虎底盘极稳,度也极快,眨眼间,豁然已经冲到一名甲士面前,身子微弯,右拳击出,听到“刺啦”之声响起,狼牙刺竟然硬生生穿透皮甲,刺入了甲士的小腹,那甲士大刀刚刚抬起,猛然感觉小腹处剧痛钻心,全身瞬间瘫软,大刀落地,人已倒了下去。
张虎先声夺人,后面几名甲士顿时怔住,生生停下了步子。
张虎并不停步,眨眼间,又奔到一名甲士面前,那甲士反应倒也迅,立刻后退,手中大刀横劈,拦腰向张虎劈来。
张虎身子左侧,左臂探出,左拳竟然生生迎向大刀,听到“钪呛”刺耳的金属交击声,火星四溅,大刀生生砍在狼牙刺的两支铁刺中间,若不是铁制连片,张虎这只手掌便要被生生砍成两半,那甲士一怔间,张虎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出右拳,又是重重击在甲士的小腹,惨叫一声,这名甲士也瘫软了下去。
见到两名甲士倒地,同伴立刻过来处理伤口。
顷刻之间,牟巡检精心选拔的部下就有两人被放倒,跟随牟巡检而来的众兵士知道这两人在行营算得上厉害角色,想不到竟然在张虎手下走不了三个回合。
从后面围上来的十几名兵丁正要靠近轿子,猛地看见张虎神威凛凛,一时也呆立不动。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家伙,这张虎看起来冰冷木讷,想不到出手却如此凶狠果断,能做左都御史老谭的贴身护卫,果然是有两下子。
猛听掌声响起,就听牟巡检声音道:“好手段,好手段,不愧是都察院铁三营的人物,出手迅猛果断,一击奏效。你们都退下,让我来讨教讨教!”声音中,牟巡检缓缓上前,眼睛如刀锋般在张虎身上划过。
张虎站住身子,狼牙刺上鲜血流淌,淡淡道:“你早就该出手,我也听说杭州的牟巡检十五岁入伍,行军行伍之中,还几次参与抵御北胡的大战,算得上身经百战的人物。还道此生没有机会与牟巡检切磋,今日有幸,乘着这个机会,好好切磋一番。”
这一次再无先前的轻松,肌肉似乎也紧缩起来,带着狼牙刺的双手紧握成拳。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原来牟巡检的经历不简单啊,十五岁就参军,呵呵,那时自己还在校园里写着腼腆小情书呢。
不过这张虎的手段确实高明啊,比自己那个时代那些没事就四处巡演的少林功夫似乎要实用的多。
眼珠子转了转,暗自寻思:“有机会可要和老张好好处处,让他传上两手功夫,也好防身之用。”
轿边小丫头听到叫声停止,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放下手,看到两名甲士在地上哀叫连连,小腹处已经满是鲜血,尖叫一声,又掩住了面孔。
牟巡检一抖镏金大刀,叫道:“看好了!”脚下生风,手腕抖动,大刀晃了两个八字,已然到了张虎的面前。
张虎也叫道:“来得好!”身躯后仰,左拳支地,右腿抬起,脚尖竟然直直向牟巡检持刀手腕踢去,这一踢呼呼带风,凌厉无比。
薛破夜在旁看到,暗暗称赞,还道张虎双手戴着狼牙刺,那么功夫的重点自然是在双手上,却料不到他的腿功也是如此了得,拜师之心更加坚定了一步。
牟巡检身经百战,张虎突出奇招,倒也毫不惊慌,倒转刀柄,刀锋顺势朝张虎的大腿劈了过去。
两人如龙似虎,在大街上你来我往,身形渐渐快了起来,,时不时响起大刀与狼牙刺的交击之声,当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打得不可开交。
四周众人一时都呆住,怔怔看着两人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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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论才】
薛破夜此时倒是存了观赏的心思,那些少林功夫四处巡演,看那些花拳绣腿还要花钱,如今眼前这克敌的真功夫却是免费,自然是不看白不看,正津津有味看着,耳边忽然响起轻轻的叫声,薛破夜天生不是一个能够集中精力的人,虽然津津有味的看着场中打斗,这叫声却也听在耳中,侧头去看,只见轿子的侧窗打开,露出萧素贞秀美绝伦的精致脸庞来,脸上羞涩的很。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点了点自己胸口,奇道:“叫我吗?”
萧素贞粉脸飞霞,羞涩地点了点头。
薛破夜心中大乐,真是奇之怪哉,这小妮子竟然主动招呼自己,很是想不到。
薛破夜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但依然保持平静之色,咳嗽两声,缓缓靠过去,淡淡道:“世妹有何吩咐?”
萧素贞垂下头去,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世……世兄,你方才那词可有牌名?”
薛破夜傻了眼,这小妞真是让人喷饭,前面你死我活打得火热,她却在这里念念不忘自己方才吟诵的词曲,沉浸在诗词歌赋的风花雪月之中,真叫薛破夜直冒冷汗。
才女之命果然名副其实。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为兄方才也是一时随性而,尚未想到牌名,世妹文采惊人,不如帮为兄取个牌名。”
萧素贞摇头道:“这是世兄大作,小妹不敢取名,若是取得不好,有辱这好词,小妹可是罪该万死了。”
薛破夜呵呵一笑,顺口道:“不如叫《水调歌头》可好?”
萧素贞又垂下头,片刻后,抬起头,娇美的面容满是钦佩之色,声音异常柔和:“《水调歌头》,世兄,你满腹才华,不显于外,小妹真是眼拙的很,先前世伯说你是他学生,我还很不相信,现在看来,世兄只怕已尽得世伯真传。”似乎很有歉意,柔声道:“世兄切莫怪罪小妹!”
薛破夜很是不屑,暗道:“尽得世伯真传?我靠,那老家伙能做出这样的词?这可是苏轼苏爷爷的大作,老家伙再活五十年只怕也没这本事。”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悠然道:“老师博学多才,我也是受益匪浅。不过诗词这种东西,还是要看天赋的,兴趣所致,有感而,教是教不出来的。为兄虽是粗鲁,不过有时兴致所至,很有感慨,这《水调歌头》也是方才偶见天边月,才随性吟出,让世妹见笑了!”
外表恭恭敬敬,薛破夜心内已经笑破肚皮,看来这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并非不能到手,至少自己一伪作已经博取了她的好感。
萧素贞轻叹道:“世兄太谦了。不过世兄所言确是不错,诗词之道,并非能教出来,确系天赋生成。”
两人在这夜色之下,不管前面你来我往的争杀,却悠闲地谈起诗词歌赋。
薛破夜见萧素贞对自己的言论很是赞同,兴趣大增,又道:“如果辞赋之道能够靠教习出来,那么历朝历代那些文豪大士的学生势必都能做出绝妙佳作,老师传学生,学生传后辈,如此良性循环,朝代更迭至今,只怕人人都是文中大豪了。不过事实似乎并非如此,每朝文豪大士都有不少学生,可是真正崭露头角又有几人?前朝白居易,杜甫,李白皆是文道之中不世出的天才,世妹可曾知道他们有哪位教育出了文中大豪?”
虽说这个时代没了大宋,可是唐朝依然是抹不去的历史,和薛破夜熟知历史一样,大楚前的朝代依旧是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行进,只是在大宋这个时代生了突变而已。
薛破夜一番话,立刻让萧素贞陷入深思之中,细细品味,只觉得这位师兄果然不是常人,字字珠玑,和他懒散的外表大不相同。
薛破夜见萧素贞瞧着自己的眼光和先前的不屑大不相同,很是满足,又顺势夸道:“举个例子,世妹文采风流,可说是女中少见的才女,辰隐先生更是一代文豪,外人看来,世妹似乎是辰隐先生悉心培养出来,我却不以为然,世妹有今日之成就,完全是自己天赋异禀,非外力所能成就!”
萧素贞粉面羞红,忙道:“世兄过奖了,小妹只是酷爱吟诗写赋,闹着玩,什么才女这些虚名,都是外人胡说的。”白皙如雪的脸庞带着娇羞的绯红,当真是娇美动人,不可方物。
薛破夜嘿嘿笑笑,还要高谈阔论一番,就听一旁的丫头惊叫一声,急忙看去,只见张虎已经跳开,捂住肩头,鲜血直流,却是被牟巡检的刀锋划伤。
薛破夜吃了一惊,先前心里还以为张虎胜算稍大,想不到只是和萧素贞闲扯几句,张虎就吃了亏,叫道:“张大哥,你没事?伤得如何?”
张虎大声道:“薛兄弟,劳您记挂,我没事!”转视牟巡检,哈哈笑道:“好厉害的刀法,再来!”身形忽动,再次扑上前去,两手前弯,如同一头饥饿的野狼。
听到张虎夸赞牟巡检刀法厉害,薛破夜倒留心起牟巡检的刀法来,说实话,薛破夜前世倒也看过一些古惑仔举着砍刀乱砍乱劈,那当然毫无章法,此时仔细看牟巡检刀法,虽然也看不出什么大门道,但是见牟巡检转刀的度极快,若是换做自己,一刀砍下去就会到底,可牟巡检的刀法明明朝左砍,但眨眼间,刀锋已经直劈右面,神出鬼没,难以防备,他手腕极为灵活,显然是练过无数遍才能如此自然,换成普通人,就这忽左忽右的转换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那快如闪电的度了。
薛破夜看的心惊胆战,牟巡检有些招式几乎已经快要将张虎斩于刀下,张虎却偏偏如鬼魅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闪躲开去,越看越心惊,这两人的功夫果然是不可思议,当真是前所未见。
四周兵丁功夫虽然与他二人相去甚远,但是毕竟也是练兵行物质中,初窥门道,二人斗到惊险出,四周都出惊呼和赞叹声,显然对二人的功夫都是钦佩万分。
薛破夜暗想:“素贞这小妮子曾放言要嫁天下第一男儿,文武双全方可,老子要得到她还需文武双全才行。如今借着各位圣贤的遗作,吟几句诗题几个词倒是不在话下,可这武道却有些周折,老子现在杀只鸡还要追着满院子跑,离文武双全还差得远呢。怎生想个法子也练身好武艺,让这小妮子投怀送抱才好。”想到萧素贞丰满动人的胸部和圆滚滚的臀部,薛破夜咽了口口水,去看萧素贞,却见轿子的侧窗的帘子又放了下来,看不到她。
这倒不是薛破夜淫心大作,薛破夜自认是个秉性善良为人老实的大好人,对于美色也不是很看重,不过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萧素贞这样一个绝色大才女不动心,那反而不是男人了。
张虎和牟巡检已经缠斗甚久,身形比先前渐渐慢了下来,显然是体力损耗太大。
猛听张虎大叫一声,似乎经受不住,转身便要跑开,他额头满是大汗,看样子是抵敌不过。
牟巡检大喝一声,从后扑上,镏金大刀闪着寒光,照着张虎的后脑勺直劈下去。
薛破夜失声叫道:“张大哥小心!”见到情势危急,心里捏了把冷汗。
眼见刀锋便要劈在张虎头上,却见张虎身体前倾,就像要载倒下去一样,众人惊呼间,却见张虎身子已经弯了下去,亏他一个粗壮大汉,额头竟然贴到腿部,两只带着狼牙刺的拳头向后狂击,牟巡检大刀从张虎头上掠过之时,张虎的两只狼牙刺已经刺入牟巡检的大腿,深陷皮肉。
张虎就地一滚,狼牙刺从牟巡检的大腿拔出,顿时鲜血直冒,牟巡检身子一软,眼见要瘫倒下去,却将镏金大刀支在地面,双手撑住大刀,硬是没有倒下去。
张虎一滚之间,已经离开几尺,冷冷地看着牟巡检。
牟巡检脸色由青变白,额头冒出冷汗,紧咬牙关,支撑片刻,双腿剧痛钻心,实在无法忍受,手一松,人顿时瘫倒了下去。
后面几名甲士都是大惊失色,他们属于牟巡检亲信,平日关系极好,见到牟巡检受伤,便有人迅上前处理伤口,余人更是怒不可懈,这时也管不了张虎是京都都察院的人,抽刀喝道:“狗娘养的,伤了巡检,弟兄们给巡检报仇啊!”
呼声一起,众甲士义愤填膺,再不犹豫,横着大刀,一起冲向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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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初见萧府】
张虎喘着粗气,站直身子,准备迎战,薛破夜在一旁却有些担心,只怕张虎现在的体力已经无法抵挡众人。
不过张虎好歹是京都都察院的人,这些兵丁只怕还没胆子弄死张虎?
就在这一刻,听到一个响亮而愤怒的声音喝道:“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包括薛破夜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看去,只见从轿子后方缓缓出现两个人影,前面之人身着锦袍,身后跟着一名甲士,众人看得清楚,真是杭州府尹王世贞。
王世贞满面怒容,显然来的极为匆忙,衣衫不整,众兵丁见到知府过来,立刻被他威势压服,呆立原地,不敢再动。
王世贞目光扫动,豁然现牟巡检两腿鲜血,正瘫坐在地上,神色大变,飞步上前,连声问道:“固轩兄,你怎么了?伤势如何?”奔到牟巡检身边,推开正在包扎的兵士,自己亲手包扎,很是细心,一脸伤感。
薛破夜叹了口气,这王世贞收买人心可是大有一套,如此一来,众兵丁非但对他肃然起敬,就连牟巡检只怕也会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拼了性命去。
不过这牟巡检和王世贞的关系想必极好,牟巡检此番出头,自然是为了王世贞出头,却不知是牟巡检自作主张,还是王世贞在后安排。
至于“固轩”二字,薛破夜却也明白,这应该是牟巡检的字。
这个时代,文人学子和有身份的人除了姓名之外,都会取一字号,做称呼之用,至于贫家百姓,连大名都不响亮,更别说字号了。
张虎慢慢走回轿边,护在前面,双目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凝视着王世贞。
王世贞细心为牟巡检包扎好伤口,才摇头叹道:“固轩兄,你好糊涂啊!”
牟巡检咬牙道:“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大人和弟兄们毫无干系,若是御史大人追究下来,事情由我一人担当。”
薛破夜看在眼里,却也钦佩牟巡检的忠诚与胆识,这人人品不差,算的上是条汉子。
王世贞站起身来,缓步向张虎走来,张虎镇定自若,依然冷冷地看着王世贞。
走到近处,王世贞停下步子,凝视张虎片刻,忽然行了一礼,“张护卫,此事皆为本府引起,与我属下众人毫无干系,但望你心里有数!”一挥手,沉声道:“扶着牟巡检,全部跟我回府!”心细如,竟然向那八名护着轿子的兵士道:“你几人要好生听候张护卫吩咐,如有怠慢,本府定当治罪。”
众甲士扶起牟巡检,跟在了王世贞身后,经过轿子旁边,王世贞停下脚步,看了看轿子,沉默片刻,终是没有说话,只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离去。
牟巡检走过张虎旁边,竟然冷笑道:“张护卫,改日再讨教!”一群人跟在王世贞身后,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薛破夜此时心理自然是偏向老谭这一派的,王世贞见到谭老先生称自己为学生,自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无论如何也是容不下自己,而老谭对自己却是颇为照顾,先不管两派究竟谁奸谁善,至少目前形势下,老谭对自己的益处大的多。
不过牟巡检刀法了得,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他学上几招。
见到张虎的肩头兀自缓缓流血,叫道:“张大哥,你流血了,快快包扎!”
张虎见薛破夜脸上很是担心,神情真挚,显然是自真心,有一丝感动,呵呵笑道:“薛兄弟别担心,张大哥身子骨硬朗,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就听轿子里传来萧素贞柔柔的声音:“含香,你替这位大哥包扎一下!”侧窗帘子拉开一条缝,一条白似雪的玉臂伸出来,手中递出一条丝绢。
那丫头应了一声,接过丝绢,上前行了一礼,张虎也不拒绝,点头道:“有劳姑娘了!”
虽在包扎过程中显出肌肉,小丫头有些脸红,不过好歹也算包扎好,张虎又谢过,看着含香的眼神颇有些怪异。
含香羞涩的很,赶忙回到轿边。
薛破夜在旁看见,暗道:“莫非张大哥看上了这小丫头!”去看那小丫头,却也眉清目秀,很有些姿色,身形苗条,也是一个小美女。
含香此时一张小脸通红,显然被看得很不自在,垂下头去。
薛破夜再看张虎,见他眼睛依旧停在含香身上,眼神竟然说不出的温柔眷恋,心中大乐:“张大哥春心荡漾了!”咳嗽两声,张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道:“薛兄弟,天色已晚,不如你先回去,我自当将萧姑娘平平安安送回萧府!”
薛破夜呵呵笑道:“老师吩咐我将世妹送回府中,我既然答应,岂可言而无信!”
张虎点了点头,叫道:“走了!”
众人重新上路,此时月亮更是到了半空,而月光很是明亮。
月色幽幽,清风荡漾,薛破夜贪婪地吸允着清鲜的空气,沁人心脾,舒服得很。
经过西湖边,依然有不少人在游玩,月色照在清澈的西湖湖面,碧波荡漾,闪烁着银光,杨柳飘飘,似乎是在月色下跳着醉人的舞蹈。
轿子经过湖畔,有些才子立刻辨认出事萧才女的轿子,便要上来,可见到轿子旁边都是提刀兵丁,顿时呆立当地,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轿子,就像那轿子便是萧素贞,如痴如醉。
行了一阵,又听萧素贞幽幽道:“世兄,此时夜阑人静,游走西湖之畔,你可有佳句?”
薛破夜笑了笑,这小妮子果然痴迷于诗词歌赋之中,略一沉思,又想到了老范的一大作,声情并茂地吟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词与当下的景致并不十分相符,但是一词吟罢,轿子沉默良久,终于叹道:“世兄当为我师,小妹真是钦佩不已。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世兄才情过人,只怕杭州少有人及啊!“
薛破夜嘿嘿直笑:“世妹过奖了,为兄愧不敢当啊!”心里颇有些庆幸,若非自己的严谨父亲在自己读书时代,每个寒暑假拎着棍子在旁监视自己背诵唐诗宋词,只怕今日也不会这样威风了。
当初还想着一个现代人背诵这些古词古腔有个屁用,很不以为然,此时想来,真是汗颜,只怕日后在大楚国很多地方还要靠这些古词古腔了。
最明显的效果,两词已经让这位杭州第一美女加才女对自己刮目相看,很是钦佩,那已经很了不得了。
萧府在西湖南边,萧莫庭身份特殊,所以府邸的规模也不小,非但如此,旁边人家极少,也好恬静些,宅子四周都是青青翠翠的竹子,竹林连场一片,形成一个半圈,将萧府环顾其中。
竹林散着淡雅的竹香,清鲜自然,右边竟然还有一块小池塘,荷塘月色,幽静安宁。
小池塘旁边,竟然竖立一座竹建小亭,厅内一张木制圆桌,四张小椅环绕四周,竟似是专门用来吟诗赏月,花前月下之用。
此处果然风景如画,诗意盎然,薛破夜心内暗暗赞叹,这样的地段和房屋,如同一座别墅,放在自己时代,恐怕近千万?看来这萧莫庭倒是很有钱财,这萧素贞非但是个才女,更是一个财女!
萧府门前正有一个老奴等候,见到轿子回来,松了口气,迎上去:“小姐,你可回来了,急死老奴了!”
两名轿夫到了萧府前将轿子放下,含香上前掀开帘子,扶萧素贞出来,萧素贞出了轿子,向那老奴柔声道:“萧叔,都这么晚了,辛苦你老人家了!”回头看了看薛破夜等人,吩咐道:“萧叔,这些客人还没用餐,你去安排些酒食,辛苦了!”
那萧叔看了看薛破夜等人一眼,忙去准备。
张虎忙道:“萧姑娘不必客气,夜已深沉,你回去安歇就是,不用管我们了!”
薛破夜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嘴巴,懒洋洋地道:“是啊,我也得回去了!”向萧素贞道:“世妹,你且安歇,愚兄先告辞了!”正要向张虎告辞,萧素贞已经道:“师兄等等!”向这边走了两步,停住脚,轻声道:“方才世兄的《水调歌头》缠绕在小妹脑海里,小妹仓促,编了一曲子,不知世兄可有雅兴一赏?”
第二十九章 【劈空拳】
薛破夜一愣,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这小妮子说什么?短短片刻的归途时间,她就将《水调歌头》编成曲子,薛破夜惊骇无比,这小妮子有这么厉害?
萧素贞见薛破夜不语,还道不愿倾听,有些失望道:“难为世兄了!”
薛破夜知她误会,忙道:“世妹别误会,愚兄只是惊叹世妹在这顷刻之间便能成曲,当真是钦佩不已。世妹博学多才,若能聆听世妹妙音,三生有幸!”
萧素贞这才露出柔美的笑容,向张虎和薛破夜道:“两位请进府!”
薛破夜看了看池塘边的竹亭,笑道:“何必进府,池塘边,竹亭下,那可不是一个极好的地方。”拉着张虎的手,笑道:“张大哥,咱们不辞辛苦送世妹回府,叨扰几杯水酒也不为过,更何况世妹的曲子多少人想听还听不到,你我有此福分,还有何求?”
张虎不自然地看了看萧素贞旁边的含香两眼,终于道:“也好,既然萧姑娘如此热情,张某不敢推辞!”向几名兵士挥了挥手中,那八名兵丁立刻散开,竟然护卫在萧府四周。
张虎帖耳道:“薛兄弟,御史大人下令我这两日要好生照顾萧姑娘的安全,若是不喝两杯,还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薛破夜一怔,瞬间明白,谭老先生想必是怕王世贞的人过来找寻萧素贞,所以派了张虎带人看护。
萧素贞所用乐器是古琴。
古琴又称瑶琴,玉琴或者七弦琴,“琴,棋,书,画”中,以琴为,所谓“琴者,情也;琴者,禁也!”吹璱抚琴,吟诗作画,登高远望,对酒当歌乃是文人士大夫的生活节奏。
古琴制作精巧,价格昂贵,普通人家却是赏玩不起。
酒菜上桌,薛破夜与张虎举杯同饮,萧素贞轻奏古琴,优美的旋律如同流水般流进众人耳中,歌喉圆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薛破夜听在耳中,先前只觉得这词词句优美而已,此时却觉得每字每句都饱含感情,《水调歌头》在萧素贞口中唱出来,就如复活了一样,每一个字都跳动着无限的情愫。
张虎端着酒杯,碰在嘴边,却再不动弹,完全被歌声吸引过去。
薛破夜听着歌声,心中赞叹不已:“小妮子被人称为杭州第一才女,果然名副其实,这短短时间,竟然真能为《水调歌头》谱写如此优美的旋律,不佩服也不行了。若是活在我那个时代,做个音乐家是绰绰有余了,我看杭州第一才女倒是委屈她了,应该称作大楚第一才女才对。”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醉在其中,萧素贞有些羞涩地道:“世兄,不知小妹此曲可有瑕疵,若是玷污了这词,小妹的罪过可就大了。”
薛破夜真诚道:“世妹,这词碰上你,也算它的福份了!”顿了一下,又道:“在我口中,无非是几句普通的词句而已,但是你以琴为辅,这样一唱出来,那便将这词唱活了!”
张虎点头道:“我是个粗人,本不懂得诗情画意曲辞歌赋,只是这曲子听在耳中,真是让人流连忘返,真是好词好曲,老张真是有幸了!”
萧素贞脸上现出惊喜之色,“世兄当真认为好听?”
薛破夜诚恳地点了点头。
萧素贞微笑颔道:“多谢世兄夸赞了。小妹先请退下,将这曲子抄录下来,两位慢用!”说完,盈盈一礼,抱琴退下。
张虎眼睛跟随这含香的身影入院,薛破夜瞧在眼里,笑道:“张大哥,怎么,看中那小丫头了?”
张虎还没回过神,自然地点了点头,豁然省悟,忙道:“没有没有,我……嘿嘿,让兄弟见笑了!”尴尬得很。
薛破夜笑道:“张大哥不用不好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早有明训。”
张虎叹了口气,举杯道:“兄弟,干杯!”仰将杯中酒饮尽,看他脸色,似乎有无数心事。
薛破夜有些疑惑,问道:“张大哥,莫非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看看小弟能不能帮上忙。”
张虎摇了摇头,叹道:“兄弟好意哥哥心领了!”自斟自饮。
薛破夜见气氛有些低落,换了话题道:“对了,张大哥,你刺伤牟巡检的那一招当真是精妙绝伦,不知道有什么说法没?”
张虎眉头展开,有些得意地道:“薛兄弟是说我的那手反手撩?”
薛破夜笑道:“原来那招叫反手撩!”
张虎点头道:“正是,反手撩是我的拿手绝技,哥哥可是练了好几年才有今日的成效。”
薛破夜吐了吐舌头,骇然道:“就那一招就要练好几年?”
张虎正色道:“薛兄弟,你可别小瞧这反手撩,看起来似乎很平常,但真要使起来可要掌握火候。”站起身来,双臂后撩,竟然从背后生生碰到了肩头。
薛破夜惊讶道:“张大哥,你练过柔术?真是软骨功啊。”
张虎疑惑道:“柔术?软骨功?兄弟,那是什么功夫,哥哥可没听过。”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笑笑道:“我以前见过一个高人善使柔术,可以不受骨骼约束,身体各处如同无骨一样,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张虎呵呵笑道:“哦,我倒是听说高丽国不久前上供一位美人,似乎就会这种柔术,不过我没亲眼见过,咱们也学不会,我这功夫是自己一天一天练出来的。”
薛破夜知道所谓的高丽国就是后来的朝鲜,包括朝鲜和韩国,如今还是大楚的儿国,需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不过张虎不通柔术,却能将双臂从后贴肩,这份本事当是勤苦训练而来,想到张虎有此毅力,薛破夜更是钦佩,笑道:“张大哥,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功夫,可不可以教我几招,也好让我防身之用。”
张虎饮了一杯酒,嘿嘿笑道:“薛兄弟,我练得都是外门功夫,要想跟着我学,可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薛破夜站起身来,深深一礼,正色道:“小弟不怕辛苦,更不怕吃苦头,只求张大哥教我!”
张虎似笑非笑,猛地一腿扫出,扫在薛破夜的腿上,薛破夜“哎哟”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正不知张虎究竟何意,就见张虎已经起身过来伸手拉起自己,微笑道:“薛兄弟,外门功夫的基础便是下盘功夫,你下盘轻浮,毫无根基,我使了半成力你便站立不稳,要想学上真正的功夫还要努力才行,至少下盘稳如磐石方可。”
薛破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服道:“张大哥,你出其不意,若是我有防备,却也不会这样轻易倒下。”
张虎正色道:“薛兄弟,与人交手,本就是出其不意,难道还要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这样对决?”
薛破夜知他所言不差,行礼道:“张大哥教诲的是,小弟受教了。”
张虎沉默片刻,终于道:“薛兄弟,御史大人在这里也不会待太久,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那时大哥便要随御史大人回京,只怕教你的时间也不会太多。蒙你喊了声大哥,做哥哥的也不能空手对你,我给你练一套劈空拳,你好好瞧着,闲暇时练上一练,可以强身健体,如果练得纯熟了,两三个普通人倒也能对付。”
话毕,身如灵猿,跃出亭子,身形展开,叫道:“瞧仔细了!”拳影翻滚,缓缓打出一套拳来。
他特意打得慢些,生怕薛破夜看不清楚。
薛破夜眼也不眨,仔细凝视,只是这劈空拳套路却也有几十招,而且有些动作颇为诡异,一时很有些眼花,记到后面,前面却已经忘记了不少。
一套拳打完,张虎脸色如常,问道:“兄弟,可记下了!”
薛破夜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张大哥,小弟愚笨,嘿嘿,还是没看清楚。”
张虎也不失望,笑道:“这拳有些复杂,你过来,我一招一招教你!”薛破夜走了过去,随着张虎一招一招学了起来。
月色下,竹林边,两人一师一徒,打得虎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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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佳人苦候】
等到薛破夜熟记下来,打得有模有样,黎明曙光初现。
薛破夜想到自己一夜不归,月竹等人一定担心的很,当下向张虎告辞,起身回家。
借着黎明的曙光,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薛破夜心情舒畅地回赶。
那些小商贩倒也起的极早,薛破夜行走在路上,时不时看见挑着担子的小贩向城区快步行去。
一路向南,渐渐走出正城,沿着一条小道快步而行,晨风吹拂,从身上拂过,生出几分寒意,加快了步子,只怕月竹要担心死了。
行走之中,前面一辆牛车慢慢行来,占了大半个道路,一名老汉坐在牛车旁,挥着鞭子,高声吆喝。
薛破夜看到车子上是几筐新鲜的蔬菜,有大白菜,大萝卜和茄子等,与路边的草木之香混在一起,尽是自然气息。
薛破夜大声道:“大爷,赶集呢?”
那老汉见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搭话,笑道:“赶啥子集哟,送菜,城里汇源阁的菜。”
薛破夜知道汇源阁是城里的大馆子,自己的揽月轩和它还差一大截子,笑道:“这蔬菜都是你自己种出来的?”
老汉点头道:“和我家婆娘捣鼓出来的!”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又问:“送到汇源阁,这一车子能卖多少银子啊?”
老汉摇了摇头,苦笑道:“也就六钱银子,若是放在菜铺卖,少不得一两四五钱呢。”
薛破夜奇道:“那你怎么不摆个摊子?即使买不到一两五钱,一两二钱总好卖,这可比送到汇源阁划算多了。”
老汉摇头道:“不行不行,要摆摊子,要交税钱的,官府收些,还有那些地痞无赖,到最后只怕还剩不了六钱银子。”
薛破夜“哦”了一声,上前看了看菜,果然是新鲜的很,菜叶上面还沾着露水。
薛破夜忽然道:“大爷,这车菜卖给我可好?”
老汉一愣,半日才道:“后生,这可是一车子菜,你屋里有几口人啊,少了可是吃不完,糟蹋了!”
薛破夜呵呵笑道:“不瞒大爷说,我倒也开了一家酒楼,就在前面不远,这些菜刚好能用得上。”
老汉挠了挠头,憨笑道:“原来是个掌柜的,你要买菜感情好啊,免得我再跑到汇源阁。”
薛破夜眯着眼,这些菜虽然不少,不过酒楼生意要是红火,那可差得远了,又问:“大爷,就你一家送菜吗?我酒楼也不小,这些可不够。”
老汉来了精神,跳下车子,道:“我是城外樊家村的,村里百户人家都种菜,都往汇源阁送。”
薛破夜放下心来,道:“大爷,你这车蔬菜先卖给我,你要多少银子?”
老汉憨厚道:“掌柜的看能给多少,只要不太少就成,汇源阁给咱……呵呵……六钱银子呢。”
薛破夜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塞在老汉手中,道:“我一两银子买下来,日后你有菜便往揽月轩送,我亏待不了你,你回去可以和村里人说,新鲜蔬菜可以送到揽月轩,价格比汇源阁给的高。”
老汉惊喜交加,激动道:“好,好,谢谢掌柜的,我回去就和大家说,让他们将菜送到揽……!”说不下去,薛破夜笑着接道:“揽月轩!”
“是,是,揽月轩!”老汉兴奋得很,这不但少走了不少路,反而多出大半银子,当真是喜从天降。
老汉赶着牛车,薛破夜坐在车边,一起迎着朝阳向揽月轩赶去。
……
……
走在河边,远远看见揽月轩俯卧在晨光之中。
牛车渐近,薛破夜见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焦急地在酒楼门前来回走动,看的清楚,正是月竹。
薛破夜跳下车子,叫道:“月竹,怎么这么早起来啊?”
月竹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见到薛破夜,叫道:“破夜哥哥,你可回来了!”声音中竟然带着哭腔。
薛破夜知道月竹是担心自己,一阵感动,上前道:“小丫头,怎么了,怕薛大哥回不来啊?”
月竹眼圈红,脸色有些苍白,上前抽泣着,粉拳打在薛破夜的胳膊上,泣声道:“你还笑,你还笑,你可急死人家了!”
薛破夜看着她粉嫩小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好月竹,破夜哥哥没事,破夜哥哥笑着,是因为高兴,高兴月竹将破夜哥哥放在心里。不担心,不担心,破夜哥哥不是回来了嘛。”
感觉软玉温香在怀,阵阵幽香扑鼻,薛破夜一时心醉。
猛地被薛破夜抱在怀里,月竹大吃一惊,急忙挣开,可是薛破夜双臂结实,如同铁箍一般,硬是挣脱不开,羞红了脸,低声叫道:“放开我,你……你放开我!”
薛破夜一时情动,将月竹抱在怀里,猛地想起这可不是前世,如今的女子贞操观念极重,至于接吻拥抱也不可随意而为,感觉月竹挣扎,忙松开了手臂,很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天气真好啊!”
月竹白了他一眼,俏脸绯红,嘤咛一声,跑回了屋内,感觉心跳加,小脸热。
薛破夜回头看了看惊骇无比的老汉,笑道:“大爷,你先等等,我让人来搬菜。”
老汉回过神来,依然满脸惊骇,点头道:“好,好,掌柜的,你以后叫我樊老汉就是,受不起大爷的称呼!”
薛破夜摇头道:“长者为尊嘛,以后喊你樊大爷就是!”也不多说,抬步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就见小灵仙正扒在桌子上睡觉,身上披着衣服,显然是睡着后月竹所盖。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懒鬼,起来了,太阳都晒**了!”
小灵仙立刻被惊醒,迷糊地抬起头,看见薛破夜,立刻撅嘴道:“你这个坏人,现在才回来,害我和月竹姐姐等了一晚上,月竹姐姐都等哭了。”
薛破夜看见一旁正在低头擦桌子的月竹,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瞧着小灵仙笑道:“你怎么也等着我啊?你哭没哭啊?”
小灵仙忙摇头道:“我才没哭呢,你这坏人就算一直不回来我也不哭。我可不是等你,我是看月竹姐姐一个人等的寂寞,才陪她一起等的。”
薛破夜拍了拍她小脑袋,嘻嘻笑道:“你才是小坏蛋呢。”见到老宋刚从后面过来,忙道:“老宋,外面有我买回来的蔬菜,你先帮着弄回来。”
老宋见薛破夜回来,笑着点了点头,道:“掌柜的,你可回来了,可把萧姑娘急坏了!”
“萧姑娘?”薛破夜猛地想起萧素贞,但立刻醒悟,月竹也姓萧,此时才现萧素贞和月竹竟然是同宗,只是叫惯了月竹,一时忘记月竹也姓萧。
当下一起将蔬菜弄到后院,薛破夜又叮嘱樊老汉一番,樊老汉才欢天喜地离去。
第三十一章 【惊梦】
回到屋子,薛破夜忙问:“老宋,你们宣传单的如何?都出去了?”
一听这话,老宋立刻兴奋道:“掌柜的,这招还真管用,我们昨天晚上回来一聚,大家的宣传单全部出去了,一张没有糟蹋,胡三他们的优惠卡也分干净,许多才子大少都问我们何时开业,要来捧场,我们都不知道具体哪天开业,随口就说后天……哦,就是明天了。”
薛破夜点头微笑,拍着老宋肩膀道:“好好好,二掌柜,干的真是不错。”拉着老宋坐下,微笑道:“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老宋此时对薛破夜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忙恭声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薛破夜沉默一下,摸着鼻子道:“明日咱们还有大买卖,只怕这笔买卖一过,咱们揽月轩的名声便要响彻杭州了。”
老宋奇道:“大买卖?掌柜的,你说的是什么大买卖?”
薛破夜嘿嘿笑道:“明日杭州第一才女萧才女要来我们酒楼宴请杭州才子,你说这轰动不轰动?”
老宋睁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半日才道:“掌……掌柜的,你说的是真的?”
薛破夜得意道:“当然是真,比珍珠还真!”
老宋凝视着薛破夜,半日才道:“掌柜的,你神通广大,老宋佩服之至。”又道:“昨日还听说萧才女在杭州府衙为父伸冤,有不少才子大少聚集在府衙门前。”
薛破夜点头道:“不错,我昨日也在场。”
就在这时,忽听月竹“哎哟”叫了一声,道:“破夜哥哥,昨晚有一个人送来许多银子,说是要交给你的,我差点忘记了。”
薛破夜先是一愣,但马上想起,谭老先生吩咐赵龙务必要送八百两银子过来,想必是送到了,却不知道这赵龙是想的什么法子?总不会是明偷暗抢而来。
薛破夜站起身道:“是了,那是明日办酒宴的银子,我可要查查是否少了。”
薛破夜点了一下银子,果然不多不少,正好八百两,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薛破夜咧嘴直笑,老宋也是咽了口口水,道:“掌柜的,咱们……咱们真要把这些银子花在宴会上?”
薛破夜一翻白眼,道:“我吃饱了撑着,白花花的银子扔进水里啊?花上一百两我都心痛得很,哪里还能全部花掉,总要留些给咱们酒楼自己周转。”
老宋皱眉道:“不过这毕竟是咱们揽月轩第一次办大宴,大宴成败也关系到日后的生意,也不能办的太不像话了,总要让这些才子大少有个好印象,日后才能财源广进。”
薛破夜点了点头,诚恳道:“老宋,你这话不差,全是为了酒楼考虑,是真正把我薛某当自己人了。”
老宋感叹道:“掌柜的,不瞒你说,老宋走南闯北,见过不少掌柜的,但像掌柜这样办事的真是少见,老宋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掌柜的不是普通人,如后必能飞黄腾达,财源滚滚。”
薛破夜哈哈大笑道:“承你吉言了,老宋,你放心,跟着我干,绝不会让你失望。”眉头皱起,摸着鼻子沉思片刻,正色道:“老宋,你说的对,这次宴会咱们可不能办砸了,这样,咱们就花四百两银子,好好办他一场,四百两银子,都能买下半个揽月轩了,我就不信办不出一场大宴。”
老宋忙道:“掌柜的,四百两足够了,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善善。”
薛破夜划出四百两银子交给老宋,另四百两交给月竹收起,吩咐道:“老宋,你和大厨们说,明天都好好给我干,办好了重重有赏。另外胡三几人过来时,让他们明日做伙计,再去请些帮手来,明天人多,咱们也要好生伺候。”
老宋连连称是。
薛破夜昨日忙了一天,又一夜未睡,还和张虎练了一晚上的劈空拳,回来有交代这许多,已经疲倦的很,摆手道:“不行了,就说这么多了,我要睡觉了,其它事情你做主就是!”起身就要回房休息。
老宋在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掌柜的,你就不怕我带着四百两银子跑了?”
薛破夜哈哈笑道:“你带跑四百两,我再去挣四百两就是,哈哈……!”径自回屋睡觉。
……
……
薛破夜这一觉睡的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竟然做了一场春梦,梦里的女主角骇然是杭州第一美人萧素贞。
正要行那苟且之事,却觉鼻尖冰凉,用手一摸,竟然满是凉水,吃了一惊,睁开眼睛,只见小灵仙正眉开眼笑,手里抓着一盏小酒壶,壶嘴对着自己,正往自己脸上放凉水。
被打断与萧素贞共赴巫山的梦境,薛破夜老大不开心,但是对小灵仙又生不起气来,眼见凉水又要到下来,薛破夜一转身,闪了过去,坐了起来,恶狠狠地道:“小鬼,你想干什么?想图财害命吗?”
小灵仙撅着嘴,不屑道:“你才是小鬼呢?图财害命,你这点破银子,我还看不上。”
薛破夜额头冒汗,这小妮子口气倒大的很哪,装出不信的样子:“看不上?嘿嘿,别吹牛了,你又有几两银子,我可是有家酒楼。”
小灵仙赌气道:“酒楼,我有十家,我还有钱庄,当铺,药店……!”猛地止嘴,撅嘴道:“不和你说了,反正我有银子。”
薛破夜听在耳中,很有些吃惊,看来青莲照非但秘密行动,而且竟然置办了许多产业,由此可想,那些开店的都是青莲照的卧底,人数众多,盘根错节。
小灵仙见他愣,还道他被自己财势吓着,嘿嘿奸笑道:“怕了,小鬼,外面有人找你呢,还不快去?”
“有人找?”薛破夜看了看外面天色,竟然到了半下午,看来自己这一觉真是睡的够可以的了,竟然睡了大半天。
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抖擞,体力充沛,疲倦之感消失殆尽,问小灵仙:“谁找我啊?是大美女吗?”
“大你个鬼头!”小灵仙拍了一下他肩膀:“月竹姐姐对你那么好,你还想着美女,真是个大坏蛋,大色狼。“
见她说话一本正经,薛破夜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她这话也不错,微笑道:“小灵仙,薛大哥说错了,是谁找我啊?”
小灵仙见他正儿八经,还有歉意之色,很不适应,挥手道:“你去看,你去看!”
薛破夜有些奇怪,已经听到前面传来阵阵争吵声,忙到院子水井边洗刷一番,整理了一下,这才走到大堂内,只见两个才子摸样的家伙正与老宋争辩。
薛破夜咳嗽两声,老宋见到他,如同见到救星,忙道:“掌柜的,你快来,两位公子……嘿嘿…!”
一名才子打量了薛破夜一眼,道:“你就是掌柜的?”
薛破夜含笑上前,点头道:“不错不错,在下就是这揽月轩的掌柜。”
另一才子咳嗽两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你这揽月轩可有些不对啊?”
薛破夜一愣,不过看这两个家伙手无缚鸡之力,要砸场子也没那本钱,凭自己只怕就能一手一脚摆平,呵呵笑道:“这位才子有何指教?两位先请坐,有话慢慢说!”吩咐老宋:“给两位才子上茶来。”
第三十二章 【买位置】
望向酒楼外面,只见胡三和萧品石正带了一群人搬着桌椅,就在门外空地布置,四周布起了避风帆,有模有样,都忙得不亦说乎,月竹和老宋老婆在擦洗桌椅,而五个小家伙正东搭把手西搭把手,也忙得很。
薛破夜不由暗赞老宋,老宋虽然经营无方,但是装潢布置等事情却是做的非常优秀,自己早上刚说完,到下午起来,已经布置的有条不紊,而几名大厨都在清点菜肴,各司其职。
陪着两位才子坐下,薛破夜才含笑道:“两位才子有何意见?为何说揽月轩有些不对啊?”
一名才子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掌柜的,你的酒楼和单子不符啊!”说完,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薛破夜一看,却是散的宣传单,听那才子道:“你这上面的美人哪里去了?怎么没看见啊?”
薛破夜冷汗直冒,这两位才子来这里,感情不是为了吃饭,却是想赏美啊。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大汗,陪笑道:“两位早来了,本店明日开业,美人后日能来。”
两名才子“哦”了一声,问道:“美人当真能来?”
薛破夜心内将这两个小子已经剁成了肉泥,但来者是客,陪笑道:“能来能来,两位才子放心就是。这美人能弹词唱曲,必能使两位满意,两位过几日再来就是。”
两名才子相视一笑,一名才子咳嗽两声,故作正经道:“掌柜的,你让我们白跑一趟,这可怎么算啊?”
薛破夜含笑道:“两位放心,我马上让大厨给两位做几道特色菜,那冰肌雪肤,青龙卧雪都是不错,就算揽月轩请客,两位品尝就是。”
两名才子似乎并不满意,继续道:“这就行了?”
薛破夜来了脾气,我靠,想敲诈还是怎么的,和你薛爷爷玩这手,也不擦亮招子,正要脾气,就见一名才子脸上满是**之色,声音软了下去:“掌柜的,我听说萧才女明日要来你酒楼宴请咱们读书人,不知道是也不是?”
薛破夜不知道这两个淫人想做什么,点了点头,谨慎道:“确有此事!”
两位才子再次相视一笑,就见一名才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子上,淡淡道:“掌柜的,咱们可要劳烦你一件事情。”
薛破夜不知道这两个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瞧那锭银子怎么也有十两,不动声色,笑道:“不知两位才子有何吩咐啊?”
那才子悠然道:“银子你收下,明日萧才女来此宴请读书人,想必人数众多,你将我二人安排在靠近萧才女的位置,不可有误,否则我二人必然吟诗痛骂你家酒楼,让人不敢再来。”
靠,真是凶狠啊。
薛破夜松了口气,想不到竟然是这种要求,位置靠近些就能挣十两,看来萧才女的名声真不是吃素的。
薛破夜连连点头,这才将银子放心收起来,笑道:“两位放心,两位放心!”迅拿来纸笔,问道:“两位才子能否告之大名,我好安排。”
两人似乎很满意薛破夜这种方式,一人道:“本公子姓李,名于纯,字伟南。”薛破夜忙在纸上写下,字体极大。
另一人姓何,名杰,字建仁,薛破夜也写了上去。
写好后,薛破夜将纸张裁剪好,然后粘在两张椅子上,这才道:“明日我便将这两张椅子放在萧才女旁边,两位到时坐上就是,不知两位可满意?”
两名才子眉开眼笑,频频点头,大赞这位掌柜机灵聪明,很会做人。
在和谐的气氛中,两名才子饭也不吃,欢天喜地离去。
薛破夜送走这两位淫人,才大大松了口气,叫过老宋,吩咐道:“只怕还有人来店中要求靠近萧才女的位置,记住,三米之内十两银子一位,四米之内八两,五米之内五两,可不能少收了,收了银子的,都记下名字,贴在椅子上,好安排座位。”
老宋吃惊道:“掌柜的,你……你不是开玩笑,坐位子也收银子?”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悠然道:“有银子收,咱们为何不收?抓住每一个商机挣钱,这是咱们商人必须具备的本事。你放心,你不用说,别人自然会把银子双手奉上。多给的咱没话说,少给的就说位子被人占了,让他们加价。”
老宋叹道:“掌柜的,你这脑子,只怕用不了几年,整个杭州的商铺都是你的了。”
薛破夜哈哈笑道:“若真是那样,我就去京都开店,将这边的摊子都交给你打理。”
说了一阵,薛破夜也出门帮助萧品石等人一起布置。
萧品石见到薛破夜,笑道:“大哥,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回来?”
薛破夜含糊应对过去,向胡三问道:“胡三,你母亲病情如何了?”
胡三忙道:“薛大哥,她好多了,真是多亏你救命啊。”
薛破夜笑笑,道:“好好干,干好了多拿银子,让他老人家有生之年也享享你的福,也算老人家没白生你一场。”
胡三感激道:“薛大哥放心,胡三一定好好干。”
薛破夜点了点头,猛然想到自己的父母,一种落寞酸楚之感涌上心头,慈祥母亲与不苟言笑的父亲如今生活怎样?两位老人家的生活可好?自己突然失踪,两位老人只怕伤心万分,哭红了眼睛。
想到两位老人都是教师,退休倒有退休金养老,也不怕没钱受苦,薛破夜心情才稍微好些。
月竹在旁瞧见薛破夜神色不对,过来轻声道:“破夜哥哥,你怎么了?”
薛破夜擦了擦眼睛溢出的一丝泪水,笑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家父家母,有些挂念。”
月竹忙道:“伯父伯母在哪里?咱们把他们接来,免得你记挂他们,他们也对你牵肠挂肚。”
薛破夜唏嘘摇头,叹道:“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望向天边,已是夕阳红,红日缓缓西落。
说也好笑,这一阵子果然有不少才子大少过来定位置,一名大少财大气粗,竟然花二十两银子卖了一个三米区的位置。
到最后,竟然卖出上百两银子的位置,老宋只吐舌头,实在想不到银子来的这么容易,对这位花样百出的掌柜真是敬若神明了。
众人齐心协力,到黄昏时分,已经大致安排好,避风帆在酒楼门前围成一个大圈子,直围到前面的河边,圈中摆下三十多张桌子,这都是老宋租借过来,用完还需还回去。
等到快要收工之时,薛破夜让老宋晚上给大家做顿丰盛大晚餐,自己却借口有事要办,走出酒楼,见到月竹一副担心样容,薛破夜叹了口气,抚慰道:“我去谈谈合作事项,不会彻夜不归了。”
月竹垂头低声道:“我,我等你回来!”
薛破夜笑笑,点头离开。
薛破夜倒是真要去谈合作事项,不过这种合作事项却不好向月竹说明。
……
……
第三十三章 【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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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坊自古是杭州的繁华之地,大楚开国功臣清河郡王的住宅就在当时称之为御街的太平巷,所以这一带被称为清河坊。
清河坊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是杭州的政治文化中心和商贾云集之地。
华灯初上,清河坊西街却是热闹无比,人声鼎沸,欢歌笑语之中,莺莺燕燕,打情骂俏。
薛破夜踩着轻快的步子,脸带微笑,漫步在这条春色满园的西街之上。经过一栋又一栋富丽堂皇的楼阁,彩旗飘飘,“迎香阁”,“飘春园”,“怡红院”,“翠玉楼”,“弄月坊“……,春楼牌名繁多,香艳文雅,薛破夜心头暗叹:“古代娼妓行业可比后世强多了,至少这门面要文雅的多。”
各色青楼前面,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河,人称“清河”,河水被灯光照耀,闪着银光。
门前妖娆的姐儿甩着手绢,将一头又一头淫中之兽拉进了楼子里。
薛破夜行走街边,几次差点被拉进去,但薛破夜知道自己的目的可不是嫖娼,挣扎着离开。
西街靠东面的楼子倒是热闹喧哗,生意兴隆,姐儿们的声音也异常响亮,渐往西行,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虽然灯火依旧通明,但是人却稀少些,比不得前面的火爆满座。
薛破夜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容,再向前走了片刻,只见一座有些老气的楼阁矗立面前,这楼子虽说老气,但灯笼高挂,却也算得上富丽堂皇,只是客人稀少,楼子里虽也传出阵阵欢笑,但比之前那些楼子要差了许多。
两名浓妆艳抹的窑姐儿站在门前,毫无精神,懒洋洋的也没注意道薛破夜过来。
薛破夜见这两名窑姐儿也算的上有些姿色,身段也不错,咳嗽两声,在门前停住了步子。
两名窑姐儿听到咳嗽声,精神来了,立刻露出职业的妩媚笑容,甩着手绢迎上来,一名窑姐儿腻声道:“唷,公子怎么才来啊,快进快进,待奴家给你唱几曲小调解解闷子。”一亮嗓子:“有客到!”身子迎过来,已经双臂抱着薛破夜左臂,胸部在薛破夜的臂膀上微微摩擦。
薛破夜脸不红心不跳,这种定力若是没有也就不是薛破夜了,抬头一看,匾上写着“品香阁”。
刚一入门,见到厅内正有几桌客人听着小曲,双手在身边的姐儿身上大肆其手。
里面装点也极为讲究,几处贴上文人墨宝,摆放古董瓷器,带有浓郁的书生气。
抬头看,上面是天井,天井旁边是一圈空悬梯,十几间香阁环厮天井四周。
“哟,公子来了,长得真俊,咱们这的姑娘最会伺候人了!”薛破夜正在左右看看,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酥媚入骨地传来,看去,只见一个妖媚入骨风情万种的艳妇扭着腰肢,摆动着肥美的**过来,脸上笑意醉人,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而已。
薛破夜立刻明白过来,如果猜得不错,这就是这里的老鸨了。
不过这老鸨长的实在算得上是女中上品,浑不似一些老鸨壮如猪的样子,说起来,她就如一只熟透的果子,风骚性感,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可比一些姑娘要吸引人的多。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别说这里的姑娘,就是姐姐也把我的魂儿勾去了。”
那老鸨一甩香绢,从薛破夜脸上拂过,划过鼻子,就有一股香气钻进鼻孔,那是一种妖冶的香味,闻在鼻中,让人情愫大升。
老鸨凑过来,吐气如兰,媚笑着,伸手在薛破夜脸上摸了一把,腻声道:“我这弟弟长得俊,人也会说话,嘴巴可甜了,姐姐可真爱死你了!”
薛破夜知道欢场无情,再甜的话也做不得真,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掏出怀里的银子而已,不过看着风情万种的老鸨,久不知肉味的薛破夜还是心跳了两下。
老鸨顶上丰满肥美的**在薛破夜的肩上蹭了几蹭,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好弟弟,看中哪个姑娘了,有没有熟识的,和姐姐说,姐姐给你叫来,让她给你唱几小曲逗乐子。”
薛破夜也不算什么好货,手肘后顶了顶,顶在老鸨弹性十足的**上,虽有衣服隔着,感觉却极为舒服。
老鸨拍了薛破夜的肩头,白了一眼,笑骂道:“小坏蛋,要讨老娘便宜!”
薛破夜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进老鸨手中,嘻嘻笑道:“姐姐,给我找间雅间,我有事情和你说。”
老鸨俏脸一愣,立刻摆手道:“好弟弟,这可不合规矩,姐姐我……!”
薛破夜知道她是误会了,还以为找雅间要和她共赴鱼水之欢,笑道:“姐姐别误会,小弟却有正经事。”
老鸨见他神情极为严肃,不似作伪,又见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在手,媚笑道:“姐姐这就给你安排!”
五两银子绝非小数目,其实所谓的一进春楼随手就是几十两几百两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不过少之又少,凤毛麟角而已。通常大家进楼听曲调笑求欢,所花的银子并不多,正常情况下,一两银子就可让一位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窑姐儿伺候一个晚上,薛破夜此时出手就是五两,已经很有气魄。
薛破夜混迹杭州大半年,虽未进过春楼,心里却是有数,这些窑姐儿可不同日后的小姐,假手会按摩,三下两下就脱光衣服,如同赶集一样风风火火了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脱光衣服就能做事。
这时候的窑姐儿,特别是清河坊这边存在竞争的窑姐儿,那可不是只会脱衣服那么简单。
其实这个时候的春楼女子大多都不是好逸恶劳之辈,她们之中大都是被诱骗或者逼迫才走上这条路,卖身所得的银两大多都被老鸨等人盘剥走,即使留下的少部分,也会被各种名目的费用收走,所谓“一入娼门,永难出”就是这个意思,累死累活的收银最后恐怕连自己的赎身费用都不够,在她们心中,能被人赎身,那已经是万幸之事。
但是真正想为妓女赎身的人是少之又少,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个女人而花费大量银钱,即使很喜欢这个女人,花几个银子到春楼也就是了。那种和妓女两厢情愿,你恩我爱,死不分离,耗了性命也要为心爱的女人赎身的,属于……属于用牙签插死大象,打个喷嚏就下雨的故事类别。
窑姐儿入了楼子,先要被调教的能歌善舞,含笑迎客才能接客,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时候的窑姐儿比后来的小姐内涵要高深的多,虽同是卖身,但这个时代的窑姐儿无论从心理还是素质都不是后来的小姐所能比拟。
雅间很是讲究,显眼的花床极大,柔软的被褥,粉红的帐篷。
幽香袭人,薛破夜背负双手走到墙边,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画,却是西湖图,泛舟西湖,莲花出水,薛破夜不由吟道:“西湖清宴不知回,一曲离歌酒一杯。城带夕阳闻鼓角,寺临秋水见楼台。兰堂客散蝉犹噪,桂楫人稀鸟自来。独想征车过巩洛,此中霜菊绕潭开。”一曲吟罢,暗暗好笑,自己在杭州耳濡目染那些才子佳人吟诗题词,却染上了动辄吟词的癖好,虽然这词绝非原创。
身后传来妩媚的声音道:“好弟弟果然不是常人,好一诗,姐姐可见识了!”笑声中,老鸨捧着果盘进来,放在桌子上,转身过去关上房门,将喧闹隔在外面,腰肢如水蛇般扭动,妩媚笑道:“姐姐姓吕,别人都喊我绿娘子,弟弟也可以这么叫。”
薛破夜见她笑颜如花,走动之间,丰胸上下起伏,乳波阵阵,过来在桌边坐下,轻声道:“吕姐姐坐!”
绿娘子见他神情很严肃,在桌边坐下,问道:“好弟弟,有什么事不开心吗?来这里就是寻开心,若是不开心,我喊两个姑娘来给你唱曲。”
薛破夜展颜笑道:“姐姐,若是你给我唱曲子,弟弟只怕便开心了。”
绿娘子笑颜妩媚,红唇轻启,腻声道:“好弟弟真要姐姐唱,姐姐就唱给你听!”眉目含春,似乎要滴出水来。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微笑道:“唱曲是少不了的,待会姐姐不唱,我逼也要逼的。只是现在倒有一事想和姐姐商谈一番。”
绿娘子坐正身子,**挺拔,似乎要破衣而出,她身姿婀娜,如此苗条的身材有此**,也属难得。
第三十四章 【唱歌谈判】
薛破夜开门见山,直直道:“姐姐这里生意似乎不好啊!”
绿娘子美目眨了眨,懒洋洋地道:“还未入夜,客人还未来全。”
薛破夜嘿嘿笑道:“姐姐不实在了,我观东头那几家楼子宾客满座,生意可是红火得很哪。这只怕和入没入夜毫无干系?“
绿娘子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话题很不满意,但她久经历练,欢场之中纵横穿梭,这等小难题自然不会拉下脸,妩媚笑道:“弟弟这话什么意思?嘲笑姐姐生意不好吗?嘻嘻……这样岂不更好,那些姑娘别人抢不去,弟弟可以随意选择,免得出现抢夺姑娘大打出手的事情。”
薛破夜叹了口气,问道:“这是姐姐心里话吗?”
绿娘子怔了一怔,叹口气道:“东边地段好,而且后台硬,姐姐可是比不上。”
薛破夜摇头道:“姐姐这等妙人儿坐镇品香阁,生意自可红火得很,地段实在不是问题。”
绿娘子贝齿咬着红唇,眼波流动,凝视薛破夜,柔声问道:“好弟弟有什么法子让我的品香阁红火起来?”
薛破夜嘿嘿笑道:“却是有一招,不过若是成了,不知道姐姐如何谢我?”
绿娘子眉目含春,右手不经意地从**拂过,媚笑着腻声道:“弟弟想要姐姐如何谢?”忽然站起身子,腰肢轻摆,走到薛破夜旁边,丰胸压在薛破夜肩头,吐气如兰,娇声道:“你这个小坏蛋,又打什么主意?”
**紧贴背上,一动一动之间,互相挤压,薛破夜舒服的都要叫出声来,尽量保持清醒,平静道:“主意多得很,姐姐自有好处就是。”
绿娘子伸出香舌,在薛破夜耳朵上舔了舔,湿润滑腻,然后轻轻用贝齿咬了咬,妖媚无比,以让人全身酥的声音帖耳低声道:“好弟弟,姐姐要说自己还是个姑娘身子,你信不信?”
薛破夜冷汗直冒,这绿娘子混迹欢场,竟然说自己如今还是处子之身,薛破夜心中大是不信,眼光下滑,见绿娘子两腿笔直,美臀高翘,弹性十足,却很有处子身的摸样,有些疑惑,不由然伸出手去,向绿娘子的浑圆臀部摸去,却见绿娘子嘻嘻一笑,人已闪开,在一旁坐下,笑道:“骗你的,我一个春楼女子,哪里还有什么姑娘之身!”
薛破夜松了口气,笑道:“姐姐差点吓到我了,你若真是处子之身,我可要把你娶回家去。”
绿娘子眼波流动,沉默片刻,忽然展颜笑道:“好弟弟,你快说,有什么好法子啊?”
薛破夜咳嗽两声,终于道:“姐姐,品香阁生意不好,与地段确实有很大的关系,这是先天缺陷,咱们除非花钱把东边的楼子弄下来,否则不可改变。但现如今,姐姐自然还没有实力弄下东边的楼子,那咱们只有想法子弥补这先天的缺陷。”
绿娘子似乎来了兴趣,凑近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弥补这缺陷?”
薛破夜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悠然道:“自然不能沿街叫喊,也不可都到处宣传。要想弥补这个缺陷,可得找个地方,让人先认识你楼里的姑娘,觉得这里的姑娘不同寻常,那自然会络绎上门。”
绿娘子似乎在品味薛破夜的话,半晌才道:“找个什么地方让人认识我这里的姑娘?又怎么才能让人觉得她们与众不同?”
薛破夜呵呵笑道:“这便是重点了,也是我今日来此要和好姐姐商量的重点。”
绿娘子妩媚笑道:“哎哟,好弟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和姐姐说,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薛破夜又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虽无府衙的葡萄鲜美,却也爽口,“咱们先说如何让姑娘与众不同。”顿了顿,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若是论其相貌,其实每家楼子都有美女,姿色也是春兰秋菊各有风姿,我刚才粗略一看,姐姐这边的姑娘并不比其他楼子差。”
绿娘子微笑道:“我楼子共有十六名丫头,每一个都是我悉心调教出来的,自然不比其他地方差。”
薛破夜淡淡一笑,道:“姑娘们唱的曲子我也听了,虽然很好听,不过一丝特色也没有,纵观这条街道,几乎都是这些唱法,说句白话,这些曲子若是新客听,只怕赞叹的很,可是对于这些听惯了吴侬燕语的客人来说,再也算不上新鲜了。既然都是一个路数,咱们这里又没有什么新鲜的,那些客人自然会朝热闹的地方去,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大家都以为热闹的地方姑娘好,所以都会找过去,这就形成火上加火,而冷上愈冷的局面了。”
绿娘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心理暗示,但这番话却是听懂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好弟弟,你说的真是不错,就是这个样子了。可是咱们也只会这些曲子,如何显得特别呢?”
薛破夜沉吟片刻,道:“好姐姐,你去叫两个姑娘过来,我听听她们究竟是如何唱法!”
绿娘子显然对这事已经大感兴趣,出去叫了两名姑娘过来,吩咐道:“你们唱一曲子给这位公子品品。”
两位姑娘都带了琵琶玉箫,坐在一旁,吹箫抚琵琶,一女款款唱道:“春回润玉珠,晨鸣晓风抚朝露。烟雾缭绕掩新翠,蒙蒙,碧水隐约倒影疏。桃花芳艳处,蜂蝶相戏花蕊住,春意绵绵随地见,欣然,更胜心情有无数!”歌喉清润,曲词优美,颇有些意韵。
薛破夜点了点头,叹道:“词曲优美,可惜唱的人太多,反而显不出它的韵味来了。不过她二人歌喉极佳,底蕴十足,好姐姐,这可是你的宝贝啊。”
绿娘子微笑道:“楼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是我的宝贝。”
薛破夜微笑道:“那是那是!”忽然道:“姐姐,我这里有一曲子,唱给你们听听。”
绿娘子拍手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好弟弟,那就给姐姐唱一曲。”
薛破夜淡淡一笑,对于经惯东西方各类乐曲,生活在电子乐,交响乐,摇滚乐,轻音乐,重金属音乐,原生态音乐百态曲目的他来说,秦淮风月,吴侬小曲虽说新鲜,但还是过于单调。
清了清嗓子,薛破夜扬声唱道:“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
这是经典鬼片《倩女幽魂》中的经典曲段,在前世可是传唱广泛,这曲子曲调优美,带着淡淡的悲伤,而且是平和的轻音乐,听在耳中,不但心神皆醉,而且会深深地感动。
这曲子和那种无病呻吟的小区比起来,境界高出几筹,薛破夜嗓音不错,娓娓唱来,绿娘子和两名姐儿都被深深吸引,完全陶醉其中。
她们可未曾听过这种音乐模式,立时觉得新鲜无比,而且这曲子果然是好听得很,虽然出自男子之口,已经很让人陶醉,若让专业的姐儿去唱,那效果自然更上几层。
薛破夜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见到绿娘子几人都是惊讶之色,知道自己这曲子将他们镇住了,内心很是感激国荣哥哥。
虽然这曲子唱者颇多,真将它演绎出味道的,还只有国荣哥哥。
半晌过后,绿娘子才拍着手,面上没有妩媚之色,反而满是赞赏,钦佩道:“好弟弟,你这曲子可是唱到姐姐心里去了,姐姐都要被你感动死了,姐姐听了那么多曲子,这曲子却是第一次听到,真的好美!”
薛破夜感慨道:“这曲子是小弟花了数天,对着清风明月谱写出来,惭愧惭愧!”神情如常,一丝羞耻也没有。
绿娘子深信不疑,钦佩道:“好弟弟不单人长得俊,而且才华横溢,姐姐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以绢掩嘴,格格直笑,**波涛起伏,那美目中的春情,薛破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绿娘子又道:“好弟弟,你帮姐姐把曲子写下来,好好教习教习她们。”
薛破夜嘿嘿笑着,很是怪异,捻着葡萄,轻轻撕着葡萄皮,悠然道:“姐姐,学会了这曲子,你这里的客人自会耳目一新,络绎而至。不过我方才还说过,咱们还需让外人知道品香阁的名头,非但让他们喜好这里的曲子,还要让他们钦慕这里的姑娘。”
绿娘子挥手让两名姐儿退下,袅袅过来搭在薛破夜肩头,腻声道:“好弟弟,快说快说,你可急死姐姐了!”她声音娇美,蕴含无限春意,薛破夜听在耳中,感觉全身酥,心里暗道:“这个骚蹄子,真是骚媚入骨,搅得老子都快把持不住了。”那淡淡的体香钻进鼻子里,如同玫瑰花露,薛破夜心里真有几分**。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姐姐,小弟开了家酒楼,主要客人便是那些自命风流的才子和贪淫好色的大少,姐姐若是每日能让一名姑娘过去唱上几曲子,那便不愁名声不露了。”
绿娘子先是一怔,随即笑得花枝招展,媚声道:“好弟弟,你说了半天,却是让我的姑娘去给你出工啊,格格……,弟弟这样的俊公子,想不到却是一位掌柜的,姐姐可看走眼了,嘻嘻……!”
薛破夜凝视着她,正色道:“姐姐,这事可不是简单的让你的姑娘给我出工。说句白话,我是和你有缘才进了这个门,若是我进到其它楼子里,这好事也轮不到你。”
绿娘子在桌边坐下,终于问道:“好弟弟,你开的那家酒楼啊?”
薛破夜一字一句道:“揽月轩!”
第三十五章 【合则两利】
绿娘子听到“揽月轩”三字,娇躯一震,笑容收敛,惊道:“莫非就是明日萧才女宴请杭州才子的揽月轩?”
薛破夜心中知道,定是老谭已经出了公告,消息才会如此灵通,点头道:“不错,小弟确是担下了这笔买卖。”
绿娘子立刻露出妩媚的笑容,“好弟弟,原来你就是揽月轩的薛掌柜啊?今日杭州城处处都是你的名声,你的揽月轩可是名动杭州啊。贵人驾到,做姐姐的眼拙了。”
薛破夜淡淡一笑,眼睛从她**扫过,淡然道:“姐姐既然知道更是好事,这对你我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姑娘在我楼里唱曲,那我的揽月轩就多了一项招揽客人的节目,而姐姐这边借助我的酒楼,也可声名远播。非但如此,等姑娘去了我的酒楼,我以后每月给你们写上几新的曲子,定教那些客人们趋之若鹜,踏破品香阁的门槛。”
绿娘子露出兴奋的申请,红唇娇艳欲滴,“好弟弟,你那酒楼安排姑娘们唱曲,是否……嘻嘻……是否有些不妥?我倒是听说酒楼有说书的,倒没听过酒楼有姐儿唱曲的。”
薛破夜淡然一笑,摸着鼻子道:“未听过,不等于不可以做。有些事情,永远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得利。”
绿娘子皱眉不解道:“第一个吃螃蟹的?”
薛破夜呵呵笑道:“就是说第一个干新鲜事的人。”
绿娘子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才抬起千娇百媚的容颜,含笑道:“好弟弟,你说姑娘去你酒楼唱曲真有作用吗?”
薛破夜肯定地道:“好姐姐,那定然是效果奇佳的。这些才子大少在酒楼听曲的感觉和在春楼听曲的感觉是大大不同的,酒楼处处是姑娘,自然无甚感觉,而酒楼却是物以稀为贵,有美人弹词唱曲,那些客人自然对姑娘大有兴趣,若是晓得姑娘来自品香阁,还不疯一样往这里跑。”露出淫亵的微笑:“酒楼与春楼听曲的区别,就如在床上和在野地里交欢**一样,在野地自然是情趣的多,也刺激的多。”
他本以为绿娘子身在欢场,对这种黄色笑话自然是习以为常,却不料绿娘子听在耳中,娇嫩的脸庞竟然通红,啐道:“你这没正经的,尽说胡话。”羞涩无比,薛破夜倒是有些奇怪。
薛破夜嘿嘿一笑,接着道:“姐姐,效果好不好,你让姑娘唱几天就知道了,若是生意火不起来,你便不再让姑娘过去,小弟也自当登门谢罪。”
绿娘子贝齿咬着红唇,烟波流动,似乎在考虑,半晌,终于露出勾魂摄魄的媚笑:“好,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儿……不,明儿你那里有宴会,那么从后日起我便每日派一姑娘去你那里唱曲。你可别忘记,方才那种曲子你可得每月都给我们写几。”
薛破夜连连点头,道:“放心放心!”又道:“我先将方才的《倩女幽魂》写给你!”
绿娘子笑道:“原来叫《倩女幽魂》,这名字倒怪!”出去拿了纸笔过来。
薛破夜执笔写词,笑道:“姐姐,这曲子有些来历,是我听说一个故事,有感而才写成。”
绿娘子催道:“好弟弟,是什么故事?快说给姐姐听听。”
薛破夜当下就将宁采臣与聂小倩的故事粗略说了一遍,绿娘子听后呆了片刻,竟然生出一丝感伤,幽幽叹道:“人鬼殊途,却能爱的这样死去活来,真让人钦佩。”
薛破夜看着她娇媚容颜,生出一股冲动,轻声道:“姐姐若是聂小倩,我倒真想做宁采臣。”
绿娘子一怔,迅即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咒我死吗?让我做鬼。”
她这一骂娇态万千,薛破夜一时竟看呆了。
绿娘子看他神情,掩嘴一笑,道:“好弟弟,看傻了啊?写好没有?“
薛破夜咳嗽两声,收神回来,将纸张递过来,绿娘子伸手接过,见他字体简洁,奇道:“公子也用新字?”
当今大楚崇尚文人,文人的地位极为崇高,这与被它替代的大宋朝极为相似,都是刑不上大夫,从某种程度来说,大楚国是文人的幸福国度。
十年前,文阁大学士游岵青开始文字改良,提倡文字简化,展新字体,这可是极为前的思想,一时文人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太师为的保古派,一派就是以文阁大学士游岵青领头的革新派。两派为了哪种字体更适合大楚,互相争斗,古新争也就成了大楚文坛一件异事。
新派更是编纂了《万字通鉴》,广民间,就是为了传扬新字,薛破夜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月就买了一本,觉这新字与后来的简体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之间差距并不大,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一些常用字已经熟练得很。
绿娘子一眼辨认出字体,薛破夜倒不奇怪,点头道:“新字清晰明了,比划又少,便于写作,当然要用新字。”
绿娘子嫣然一笑,看着纸上的词曲,轻轻吟道:“人生路,美梦似路长……!”吟完后,幽幽道:“好弟弟,你这词写得真是好。”
薛破夜站起身,松活松活筋骨,得意道:“那是自然,姐姐,不如你将这曲子唱一唱,我听听如何?”
绿娘子似乎有些羞涩,摆手道:“不好,不好,姐姐都许多年没唱过,唱得不好听。”
薛破夜摆出严肃的面孔,正儿八经地道:“好姐姐,我是想听你唱唱有没有不对的地方,这曲子你要教会姑娘们才行,你自然不能出了茬子。”眼珠一转,微笑道:“姐姐这样的大美人,声音赛过黄莺孔雀,想不好听都不行的。”
绿娘子眼波流动,格格娇笑道:“弟弟好会说话,你这张嘴,只怕要哄死那些小姑娘。”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哄死小姑娘?那么哄不到好姐姐罗?”
绿娘子又是一阵花枝招展的媚笑,红唇启动,已经唱道:“人生路…….!”她的声音竟然比那两名姐儿还有优美婉转数倍,每一个字都如含香带玉般从她樱桃小嘴流出,薛破夜这才领略到什么叫做天籁之音,绿娘子非但每一个字咬音极准,而且更在曲子里添加了新的意境,比薛破夜所唱更是高出数分。
一曲终了,薛破夜还沉醉在那醉人的歌喉之中,半日醒转过来,才见绿娘子正含笑看着自己。
“姐姐不但声音堪比天仙,就这记忆力也让人钦佩,我只唱了一遍你就能一音不差地唱出来,小弟是真的佩服了。”薛破夜诚恳地道,对于这个品香阁风情万种的老鸨,他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感觉天色太晚,担心月竹又熬夜等待,那小妮子可是倔强的很,笑道:“好姐姐,事情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后日你便派姑娘过去,天色已晚,小弟可得回去了。”
绿娘子妩媚一笑,腻声道:“好弟弟,你这就回去了吗?金玉良宵,不如在这里安歇,让姐姐好好陪陪你!”
薛破夜咽喉一动,失声道:“真的?”
绿娘子格格娇笑,过来点了一下薛破夜额头,柔声道:“你这小坏蛋,脑子里想什么呢?”
薛破夜伸手就要去摸她腰肢,被她一闪过去,薛破夜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姐姐这样一个大美人在我眼皮底下晃悠,你说做弟弟的能不动心吗?”
绿娘子媚笑道:“风流倒好,可别成了下流坯子。”
薛破夜心中微微明白,这绿娘子虽然身在欢场,而且风骚媚骨,但事到临头却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子,自己每一次动手去抚摸,都被她很有技巧的躲避,想到她那句“姐姐还是姑娘身子”,隐隐觉得倒不像空**来风。
计较已定,绿娘子自然不会真的要陪薛破夜过夜,虽说心里对这小弟弟有几分喜爱,可是要交出身子,那可是十万八千里的事情。
送着薛破夜到了门口,薛破夜想到一件大事情,忽然回头问道:“好姐姐,你会唱十八摸吗?”
这“十八摸”名声极响,薛破夜听不少人说过,却从未听过。
绿娘子先是一怔,尔后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别胡言胡语。”凑上前去,低声道:“等你下次过来,姐姐单独唱给你听。”
薛破夜心中大乐,突然伸手向绿娘子腰肢摸去,这一下靠的极近,薛破夜出手突然,度又快,本以为定能一摸香躯,谁知还没碰到,绿娘子身子已如鬼魅般闪开,后退两米,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倒有些吃惊,绿娘子这身法竟然精妙得很,暗道:“这骚蹄子莫非会武功?”
第三十六章 【方夫人】
离开品香阁,沿着清河坊向东回返,已是深夜,却是春楼生意最火之时,熙熙囔囔,一片太平景象。
快要出了街口,经过最大最火的“飘香院”,里面喧闹无比,薛破夜顺眼向里看去,只见人声鼎沸,莺歌燕舞之中,一条人影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薛破夜看着那人,先是吃了一惊,尔后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光着上身,下面穿一条单裤,头披散,狼狈不堪地往外跑,众人纷纷让道,这小子跑出大门,险些撞上薛破夜,惊慌失措,转头向东奔去,度之快,让薛破夜想起飞人博格特。
薛破夜心里好奇,莫非这小子是想嫖霸王妓?
还没多想,就听楼里传来凄惨的嚎哭,一群娘子军押着一个白生生的人儿出来,却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姑娘。
十多个姑娘手提木棒,领头的是个二十四五的女人,身形丰满,虽有几分姿色,但龇牙咧嘴,很是凶悍。
她穿着华贵的衣裙,右手抓着**姑娘的头向外拖,口中骂道:“你个臭狐狸精,没廉耻的骚婊子,老娘今天不治治你,你还真不知道这杭州是谁的天下。”
薛破夜好生疑惑,莫非是姑娘没伺候好客人,被老鸨惩罚?
娘子军将那姑娘拖到外面空地上,举起棒子往她身上打,那姑娘就地翻滚,惨叫连连,白花花的身子片刻就满是伤痕血迹。
凶悍女人叉着腰,恶狠狠地骂着:“骚婊子,不要脸,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打,给我打,往死里打……!”
她泼辣无比,凶戾外显,薛破夜在一旁看见,对这女人立刻生出厌恶之感。
“二奶奶,二奶奶,可打不得了,这要出人命了……!”声音中,一个肥胖的女人捏着手绢,带着哭腔慌慌张张出来。
薛破夜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这肥胖的女人才是飘香院的老鸨,不过这老鸨和风情万种的绿娘子比起来,当真是天地之别,一个如阴沟蛤蟆,一个却是九天仙女。
凶悍女人二奶奶叉着腰,看着出来的老鸨,冷笑道:“是不是怕我将你这里的头牌婊子打坏了,害了你生意?”
那老鸨忙道:“二奶奶误会了,凤霞是个孩子,懂不得规矩,二奶奶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我的罪过!”
二奶奶指着遍体鳞伤的**姑娘,恶狠狠地道:“这臭婊子勾引我家男人,若不打死她,我卸不下这口气。”挥手道:“打,别停,狠狠地打。”
那老鸨见**姑娘挣扎渐慢,连声道:“二奶奶,求你别再打了,再打可真要出人命了。这也不是凤霞勾引二少爷的,是二少爷自己上门来的……!”
话刚说完,那二奶奶走上前,挥起手来,“啪”的一声,霍然给了老鸨一个大嘴巴子,冷笑道:“若不是你这不要脸的婆子领着一群骚狐狸,他能上门来?”
薛破夜见二奶奶竟然生生给了老鸨一个嘴巴子,不由很是吃惊,这二奶奶飞扬跋扈,嚣张无比,却不知道是哪家的二奶奶?先前那连衣服都没穿就狼狈逃窜的小子自然就是那所谓的二少爷。
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飘香院门前已经围满了人,人声嘈杂,拥挤得很。
四周的客人暂时失去了听曲嫖娼的雅兴,纷涌而至,看这场好戏。
那老鸨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一巴掌,又急又气,尴尬无比,却不敢反驳,只能忍气吞声,薛破夜好奇无比,旁边一个小个子才子拼命往前挤,好不容易挤到他旁边,薛破夜侧头低声问道:“这位风流倜傥的才子,请问这是哪家的二奶奶啊?”
小个子打量了薛破夜两眼,瞧见“风流倜傥”四字的面子上,终于低声回道:“卢家的二奶奶。”
“卢家?”薛破夜有些疑惑。
“你连卢家都不知道?”小个子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薛破夜,问道:“你是咱们杭州人吗?”
薛破夜呵呵笑道:“不是不是,杭州只能生出才子这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人物,小弟粗俗,不敢出生在此。”
小个子这才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这卢家是杭州府,杭州若是有十家铺子,有六家就是他们卢家的产业。”
薛破夜皱起眉头,猛地想起那日老谭去赴宴,不正是前往卢家吗?
“原来如此!”薛破夜眯着眼:“怪不得这样飞扬跋扈。”
小个子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凑近道:“卢家富甲一方,这二奶奶可就是卢家的主事人了,据说连卢老太爷都要敬她三分。”
薛破夜笑着低声道:“哦,这样厉害?对了,那二少爷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何视妻如虎,莫非这二奶奶是河东狮?”
小个子不明白什么是河东狮,宋朝陈季常的妻子善嫉,虐待夫君,苏东坡戏称为“河东狮”,大楚朝可没这样的典故,不过才子就是才子,小个子对薛破夜的话还是听懂了,无非就是问二少爷为何惧怕二奶奶,压低声音道:“这二奶奶是扬州方家的人。卢家起家,能成为杭州富,方家可是帮了大忙,非但如此,这二***两位兄长如今在朝为官,据说长兄还是在詹士府办差,次兄行军行伍,官封四品宣武都尉,要财有财,要势也有势,平日王大人都不敢去得罪的。”
薛破夜这才明白这二奶奶竟然有这样深的后台,怪不得卢家请宴,连老谭都不便推辞。
姑娘的惨叫越来越小,声音渐渐虚弱,似乎经受不住这乱棍棒打,快要死过去。
二奶奶方夫人见到**姑娘不再挣扎,终于叫道:“歇了,别打了!”
娘子军的棍棒这才停歇下来。
那姑娘雪白的身子已满是伤痕,血迹斑斑,本来如雪一样的白皙,如今却殷红可怕。
四周围观的人看在眼里,纷纷摇头叹息,显然对这姑娘很是同情,薛破夜几次想上去阻止,可惜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地,与卢家斗无非是自寻死路而已,压抑心中的怒火,暗暗誓:“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卢家臣服于我的脚下,更要让这疯婆子罪有应得!”
方夫人向着四周扫视一遍,高声道:“你们都给我瞧好了,以后谁家窑子再要让那鳖孙进门,我烧了她的婊子院,让她从此在杭州无立足之地。”
她说话极为粗鲁,那些院子里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方夫人见人人都噤若寒蝉,很是得意,缓步走到**姑娘身边,弯下身子,拉着姑娘头,冷冷地道:“长的倒有几分姿色,只是天生下贱,做婊子做上瘾,勾搭我家那鳖孙……!”还没说完,就见那姑娘忽然鼓足气力,一把将方夫人推倒在地,那方夫人还没来得及叫唤,那姑娘已经光着血迹斑斑的身子扑上去,咬住方夫人脖子。
突生异变,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见姑娘骑在方夫人身上撕咬,都是大快人心,有些人禁不住叫起好来。
方夫人鬼哭狼嚎大叫,吓得哭起来:“快,把她拉开,把她拉开…….!”
娘子军立刻上前生拉硬拽,终于将姑娘拉开,那姑娘满嘴鲜血,而方夫人的颈上生生被咬下一块肉来。
众人惊骇间,就见姑娘忽然了疯一样挣开娘子军,直向前面的清河冲去,“扑通”一声,竟然跳了下去。
薛破夜心头一震,无比震惊,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消逝在自己的眼前。
这纵身一跃,让薛破夜感受到这种制度下人命的卑贱。
第三十七章 【二少爷的欠据】
薛破夜已无心再看,怀着对这位二奶奶无比的憎恨,离开惊慌失措的飘香院,薛破夜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道路上,一种机械式的行走。
若不是一声“兄台”惊醒他的思绪,他只怕还会呆呆走下去。
循声看去,只见旁边有一片草丛,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一个蓬头乱的脑袋从草丛里探出来,正向自己招手。
薛破夜吓了一跳,难道火气低,见鬼了不成?
左右看看,已经走出了清河坊,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小路两边是茂盛的草丛。
薛破夜握紧拳头,仔细看了看那人,露出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庞,薛破夜眼睛一转,这才确定,正是从飘香院狼狈而逃的二少爷。
回头看了看身后远处灯火通明的清河坊,这二少爷为了躲避方夫人,竟然一口气跑到这里躲藏起来,看来对那位方夫人已经是惧怕到骨子里了。
想到那凤霞就是因为这二少爷而落得受尽侮辱而死,薛破夜气不打一处来,脱口骂道:“原来是你这鳖孙!”
二少爷一怔,迅即有些怒道:“兀那小子,胡言乱语什么?”他虽然惧怕方夫人,但在外面却是卢家二少爷的身份,向来习惯外人的逢迎拍马,哪里被人如此骂过。
薛破夜心里有火,也不理会,转身就走,那二少爷急了,喊道:“兄台,兄台,且慢!”
薛破夜停下步子,没好气地道:“有何指教?”
二少爷忙道:“我是卢家二少爷,你可听过?”
这不说还好,一说自己是“卢家二少爷”,薛破夜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这个懦夫,老子可要教训一番!”快步走到二少爷面前,抓住他蓬乱的头,抬起手正反打了十几个大嘴巴子,将二少爷打成猪脸,恨恨道:“你是哪个王八犊子?卢家二少爷英明神武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哪里是你这个鳖孙样。我对卢家二少爷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岂能容你冒充他,败他名声。”又是十几个嘴巴子打下去,二少爷的嘴里已经往外冒血,哭道:“别打了,我牙掉了,我真是二少爷……别打了…….!”
薛破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二少爷可是懦夫到家了,故意喝道:“你还敢冒充,老子打不死你!”作势又要下手,那二少爷抱拳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是冒充的,你别……别打了!”一颗牙齿从嘴里吐出来,带着血丝,说话开始漏风。
薛破夜一把将他推进草丛里,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冒充我的偶像卢家二公子?快说,若不老实,我将你送到卢府,让二公子亲自审问。”
二公子见到这高大英俊的人物竟然是自己的粉丝,有些激动,想不到出现这样大的误会,竟然被一名粉丝打成这样,而且这粉丝的目的竟然是维护自己的名声,痛在身上,心里却有些欢喜,忙道:“好汉,劳您……劳您先给我弄件衣服穿,我实在冷的慌。”
薛破夜见他环抱双臂,身上瑟瑟抖,也顾不得嘴上直向外冒血,可怜兮兮的样子,那痛恨之心减了一些,摇头道:“给你找衣服?深更半夜,让我上哪里去找。不行不行,我可得回去了,告诉你,以后可不许再冒充二公子,否则我见一回打一会。”
二公子有苦说不出,悲声道:“好汉,别走别走,你给我找衣服,我给你银子!”
薛破夜上下打量二公子一番,冷笑道:“你这鳖孙,敢欺骗我吗?你全身上下哪里有银子?”
二公子带着哭腔道:“我有我有,只是没带在身上而已。”
薛破夜眼睛一翻,过来踢了一脚,骂道:“既然没带银子,怎么给我银子?侮辱我吗?”
二公子缩在草丛里,可怜兮兮地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给你立字据。”
“立字据?”薛破夜不屑地道:“我又不认识你,哪里去找你要银子。”
二公子畏畏缩缩地道:“好汉,我说了,你别打我,千万别打,我……哎,我真是卢家的二公子。”
薛破夜先是举起拳头,迅即故作疑惑地道:“你,你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二公子?”
二公子连连点头:“我是我是,真的是!”
薛破夜正儿八经地过来,问道:“既然是二公子,为何成了这幅样子?莫非在骗我?”
“不敢不敢!”二公子又冷又累,脸色苍白:“个中事情一言难尽,都是那疯婆娘……!”摆手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薛破夜心头笑,又问:“二奶奶正在清河坊派人四处搜查二少爷的下落,说是找到要五马分尸,看情形只怕是真的。二少爷莫非是躲避二奶奶才来到这里?”
那二少爷听闻方夫人还在找寻自己,小脸吓的煞白,面如死灰,额头竟然冒出汗来:“她……她还在找?真不想放过我?”咬牙切齿:“这个恶婆娘,如不是看在她两个哥哥份上,我早就宰了她。”
薛破夜故作惊态:“你果真是二少爷?”
二少爷叹了口气,点点头。
薛破夜做出道歉姿态:“对不起,对不起,二少爷,小的刚才失礼了,切莫放在心上。只是笑得对二少爷敬仰无比,怕是有人冒充,所以下手重了些,二少爷千万别怪罪。”
二少爷见薛破夜尊敬起来,这才恢复少爷的气焰,站起身,咳嗽两下,“我理会的了,本少爷不会怪罪。快些给我找套衣服过来。”
薛破夜沉吟片刻,思苻一番,终于点头道:“你等着!”心中计较已定,这次碰到一块大肥肉,无论如何也要痛宰一番。
折返回去,衣铺已经歇业,找到一间尚未歇业的布庄,花了一两银子扯了两匹布,然后卖了纸笔收好,这才返回来。
二少爷卷缩在草丛里,竟然睡着。
薛破夜将他叫醒,二少爷迷迷糊糊醒来,看到薛破夜手里拿着布匹,有些奇怪道:“你拿布来作甚?衣服呢?”
薛破夜含笑道:“二少爷,衣铺已经关门了,这几匹布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要是愿意穿就留下,否则我这就拿回去退掉。”作势又要回去。
二少爷急忙叫道:“别走别走!”一跺脚,无奈道:“有布匹遮身,总好过光着身子。”伸手道:“快些拿来。”
薛破夜嘿嘿一笑,反而后退两步,悠然道:“别急,你说你是二少爷,我还真不怎么相信,这布匹可是我花了银子买来的,岂能说两句话就给了你。”
二少爷急道:“我就是二少爷,快些把布匹拿来,我冷的紧。”
薛破夜阴阴一笑,抖了抖手中的布匹,道:“没问题,先拿银子来。”
二少爷尴尬地摊开手,“好兄弟,你看我身上,现在实在没有银子,你且把衣服给我,我给你写欠据就是。”
薛破夜就等他这话,拿出笔墨纸砚,奸诈笑道:“来来来,先立欠据!”
这二少爷此时冷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忍耐不住,少爷脾气上来,有些不耐烦地道:“快快快,准备笔墨!”
薛破夜将纸笔摆好,放在地上,呵呵笑道:“请!”
二少爷光着身子扒在地上,撅着个腚,提笔便写,忽然抬头道:“我给你十两银子!”就要写下去,薛破夜冷声道:“什么?十两银子?”
二少爷一愣,皱眉道:“你要多少?十五两?二十两?”
“四…….!”薛破夜拉长音。
“四十两?”二少爷有些吃惊,一两银子的布匹要收四十两,这小子真够黑的,二少爷尚未答应,薛破夜已经阴阴一笑,一字一句道:“四百两!”
二少爷硬生生跳了起来,惊道:“四百两?你……你勒索!”
薛破夜翻着白眼道:“你敢骂我勒索?你究竟是不是二少爷我还不知道呢,若不是二少爷,你就算立下一万两银子的欠据也是白搭,我还是找不到你,只是留下一张欠据聊以自慰。若你真是二少爷,卢家富甲一方,四百两银子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可能拿不出来。我这并不是为了钱,乃是为了证明你是不是二少爷。你既然拿不出来,定然不是二少爷了,看我怎生将你这个冒充二少爷的家伙打成猪头!”按照张虎所教的劈空拳,一拳打过去,正击在二少爷的胸口,二少爷惨叫一声,滚进草丛。
薛破夜又惊又喜,姥姥的,这劈空拳的威力竟然这般厉害,自己还是略窥皮毛而已啊,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二少爷在草丛里滚了几滚,悲叫连连,忘记自己的处境,骨子里的少爷脾性上来,骂道:“你……你个放肆的奴才,敢打我,你……你不想活了……!”
薛破夜也不理会,自言自语道:“二奶奶四处找寻二少爷,也不知道找没找到,似乎正向这里过来。”
这话真是奏效,二少爷从草丛里爬起来,往清河坊方向望去,见路上寂静得很,并无人来,这才松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终于道:“好好好,我就给你立下字据,不就四百两吗?只是少爷一天的酒钱。”俯下身子,撅着腚,立下了四百两欠据。
薛破夜拿起欠据细细看了看,嘿嘿一笑,“不管你是不是二少爷,我都要谢谢你!”收起欠据,将布匹扔在二少爷身上,讽刺道:“遮起你那身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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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围店】
薛破夜离开时是相当的惬意。
不但与品香阁达成了合作关系,而且在连打带诈之下得了四百两银子欠据,薛破夜毫不怀疑自己这四百两欠据可以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本以为这次回去,必定又是月竹在门前焦急等待,可是离揽月轩还有老远距离,薛破夜却现酒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快步回走,现遮风帆旁边都立了长木杆,木杆上面横一挂木,横木垂挂大红灯笼,几十个灯笼红光冲天,福气逼人。
薛破夜摸着鼻子暗暗点头,这自然又是老宋想的点子,虽说多花了几个钱,但是这架势却真正摆了出来。
更为惊奇的是,遮风帆内人影闪动,拥拥簇簇,而且声音嘈杂,似乎有不少人。
走入遮风帆内,只见外面摆放着三十几张桌子,竟有七八张坐了人,三十多名才子摸样的家伙正在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更有几人雅兴大,面对明月,吟诗欢歌。
薛破夜心里有些疑惑,但又隐隐料到是什么状况,走近酒楼,只见果品师和糕点师正在精心准备果品糕点。
见到薛破夜回来,两人都恭敬地道:“掌柜的回来了!”
薛破夜微笑着示意他们继续忙,来到后院,只见月竹正领着一大群人在洗菜切菜,准备明日的菜肴,萧品石和胡三等男人负责清洗摘拣,月竹和老宋老婆负责切菜,胡大厨正在厨房里忙的不亦说乎,显然是为外面那些才子备菜。
看着大家**洋溢,干劲十足,薛破夜很满意,高声道:“同志们,大家辛苦了,坚持奋斗,一起面对明日的大关。”
众人看见他回来,都是嘻嘻直笑,小灵仙正在帮忙捡菜,见他回来,立刻叫道:“大坏人,也不知羞,我们都在干活,你一个人跑出去玩!”
几名孩子大叫邀功:“破夜哥哥,你看,你看,我们在洗菜!”
薛破夜称赞一番,老宋已经过来,兴奋道:“掌柜的,你猜的真不错,你走之后,又有许多人过来定位置,从你出门到现在,又收了二百多两银子,掌柜的,这银子在你这里……这里真是好赚……!”又是钦佩又是羡慕。
薛破夜心里也是兴奋得很,接下这酒楼后,似乎财运当头,这银子可着劲地往自己怀里钻,只望日后一直如此。
“外面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薛破夜指着外面熙熙囔囔的众才子问道。
老宋瞅了一眼,含笑道:“这些才子怕明日来晚没有位置,今夜便过来占下。”
薛破夜“哦”了一声,对萧素贞的吸引力当真是佩服万分。
本要上前帮忙,但老宋坚持说掌柜就应该有掌柜的样子,可不能亲自动手,这是揽月轩的脸面,被外人看见不好,在小灵仙怒目注视下,薛破夜神气地离开后院。
薛破夜听着才子们那些破诗烂词,心里有些悲哀,杭州才子的学问当真就是这等摸样?
明日还有诸多事情,薛破夜自知要养精蓄锐,后院的房间自然是不能睡了,也不知道大家准备到什么时候,嘈杂之声,那是定然要影响睡眠质量的。
在才子们的欢歌笑语声中,薛破夜在二楼雅间睡下。
虽有外面才子的喧闹声,但是薛破夜这一觉却是睡的异常舒服,竟然没有做梦,若不是老宋惊慌的声音将他叫醒,只怕他还要睡下去。
老宋的脸色有些白,哆哆嗦嗦,薛破夜不等他说话,飞步抢到二楼阳台向下看去,只见才子们惊慌失措,酒楼四周,竟然围满了身着甲胄的官兵,手持长枪,将酒楼围得铁桶似得。
薛破夜无名火起,***,大吉大利地开业,竟然来了这样一群苍蝇。
“掌柜的,先前还好好的,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么多官兵,把咱们的揽月轩给围起来了,这……这……!”老宋额头冒汗,不知所措。
薛破夜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老宋做些小事倒是井井有条,这大事经不起!”轻松道:“没事没事,恐怕是哪位大官过来庆贺揽月轩开业而已!”下了楼去,见到月竹众人都是有些惊慌,萧品石咬着牙,攥着拳头。
薛破夜微笑道:“别怕别怕,都给我先去院子忙着,只是有大官过来庆贺而已,别大惊小怪!”出了大门,就见从遮风帆外涌进一群人来,甲胄在身,刀枪在手,其中一名甲胄武士推着一架车椅出来,车椅之上,黑甲青盔,却是杭州军务总管牟巡检。
薛破夜心里一沉,这家伙突然率兵来此,自然没什么好事情,心里顿时有些突突,看着牟巡检一张阴沉的脸,含笑上前行礼道:“原来是牟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牟巡检日理万机,竟然抽出时间来捧场,小弟感激不尽!”
四周正在忐忑不安的才子们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庆贺来了,这排场弄得,差点吓死我们这些斯文人。
孰料牟巡检冷笑两声,声音冰冷:“本官得报,青莲照近日活动猖獗,意图不轨,揽月轩私藏逆寇,本官率兵来查,可没兴趣给你捧场!”
薛破夜眼皮跳了跳,猛地想到小灵仙,心中有些慌:“***,这些家伙难道查出些什么了?”面上却依然镇定无比,平静道:“牟巡检,小民奉公守法,勤勤恳恳,尽心尽力经营酒楼,为的就是给杭州的和谐建设添砖加瓦,对皇上尽忠。你口口声声说揽月轩私藏逆寇,真是叫小民惶恐,小民祖宗八辈子到现在,连青莲照的毛都没见过,更别说私藏他们了。牟大人这话说的可真就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牟巡检冷笑道:“舌尖嘴利,油嘴滑舌!”下令道:“派人守住道路,不许读书人过来,这里有逆贼藏匿,很是凶险,我等食民禄,自要守护一方安全。”
后面立刻有人应了一声,迅出去调派人手。
薛破夜听到这话,略一思索,嘴角浮现笑意,心里反而踏实下来,看样子并非是查出小灵仙的身份,只是要以搜查青莲照为借口,阻止才子大少来此,破坏这次宴会。
这牟巡检三番两次直面与老谭相斗,却是个耿直人物。
薛破夜咳嗽两声,淡然道:“牟大人,谭御史吩咐小民举办宴会,大人这样做,岂不是让小民为难,日后小民如何向谭御史交代?”
牟巡检冷冷道:“别拉出谭御史来做挡箭牌,本官只是尽责尽职,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谭御史过来,那也无话可说。”
薛破夜淡淡一笑,向后指了指,“牟大人既然办的是公务,小民自当配合。区区三层酒楼,地方不大,牟大人现在便请派人进去搜查。若是找到你所说的逆寇,小民甘愿伏法,若是没有,嘿嘿……还请大人早些让小民做生意。”
牟巡检眼光如刀锋一般在薛破夜身上划过,冷笑道:“我何时派人搜查,还需你一个奸诈商贩来下令吗?”
薛破夜心里怒气冲天,这牟巡检看起来也算条好汉子,做事却如此横蛮,拉下脸来,就在一边的桌旁坐下,悠然道:“小民不敢,大人想何时搜查就合适搜查,小民伺候就是。”
旁边名副将喝道:“大胆刁民,大人在此,竟敢畅坐,还不跪下!”
薛破夜牛脾气上来,冷声回道:“小民这双贱腿不跪天不跪地,就跪老子娘!”
他来自现代,对于这种尊卑之分的观念并不深厚,堂堂男人动不动就下跪,这可不是薛破夜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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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骑军】
牟巡检不怒反笑,拍手道:“倒还有几分味道。”
四周才子大少见到薛破夜竟然这般嚣张,都有些佩服。
老宋躲在门后看着外面的情景,见薛破夜并不退让,很有些担心,身上已经直冒冷汗,回到后院,见到月竹等人也是焦急万分。
月竹轻轻拍着胸口,急问道:“二掌柜,破……掌柜的怎样了?”
薛破夜让宋浅当了二掌柜,众人平日也都这样称呼。
老宋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虚:“一大群,都是官兵,也不知道掌柜的惹上什么麻烦了!”见十几双眼睛看着自己,显然是期待能多得到一些信息,又道:“那巡检大人似乎说咱们酒楼窝藏了青莲照的逆寇,要搜查!”
话一出口,月竹和胡三立即变色,小灵仙“哎呀”叫了一声,但马上捂住了嘴。
老宋皱起眉头,月竹已经镇定道:“真是胡说,咱们酒楼每一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凭什么说我们窝藏逆寇?”
萧品石也铁青着脸,就要冲出去:“官府真是不讲理了,咱们好好做生意,没招谁没惹谁,凭什么往我们身上倒脏水。”幸亏月竹拉住,否则真要冲出去。
“听!”老宋拉长耳朵:“什么声音?……好像是马蹄声,哪里来的马蹄声?”
……
……
薛破夜也听到了马蹄声,牟巡检自然不例外,听到马蹄声,薛破夜疑惑,牟巡检本就阴沉的脸更是铁青。
急促的脚步声过来,有人报道:“大人,有人来了!”
“什么人?”
“属下不清楚,是……骑兵!”
牟巡检一怔。
大楚国重视文治,虽说文治让大楚国的风气极佳,但是由于过于轻视了文风,致使武人比文人要矮了一阶。
大楚开国武侯虽是以武取天下,却极为重视文治,当时显赫一时的丞相墨子风曾经写过一篇短论,中心就是盛世用文,乱世用武,若盛世重武,武风兴盛,保不准要出乱子。有一句名言深刻反映皇帝重文的根本原因,“百名文官逆言,不如一名武将造反!”
在某些人眼中,文人温文儒雅,聪慧智谋,比浑身伤疤粗鲁野蛮的武人要更适合治理国家,重文轻武也是理所当然。
正是因为这种极端思想,造成大楚虽然国力强盛,四邦朝贺,但是武风不振,屡遭北胡侵袭,损兵折将,边关受虐。
大楚虽针对北胡的凶蛮而振兴军队,但始终只是训练步兵而已,至于骑兵,依大将军痛心疾的话说:“北胡十兵二十骑,楚军千士而一骑!”中间差距,可想而知。
虽说要扩建骑兵,只是大楚马源匮乏,虽有其心,却无其力。
杭州行营是大楚国三十六行营之一,常备军有两万,但骑兵不足五百。
牟巡检咬牙道:“多少人?”
“有……五六十骑!”来人回报。
牟巡检有些吃惊,骑兵金贵,可不是说调就调,百骑以下,除了各府巡检的手令外,当地巡抚也要批令,两者缺一不可。百骑以上的调动可就是朝廷下令了,除了枢密院的正式公函,还要见大将军虎符方可,否则谁也调不动百骑精兵。
听到有骑兵来,牟巡检又是吃惊又是诧异,杭州行营的五百名骑兵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自己没有签下手令,即使王世贞想调动也不可能,诧异这些骑兵从何而来。
心里忽然一亮,莫非…….!
如果是那样,那就说明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料到自己有这么一出。
薛破夜也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邪门了,先是来了一大群步兵,如今又来了好几十骑骑兵,莫非都要到揽月轩来练军?
那些才子大少都是吓得浑身打哆嗦,子啊,早知道这边出现这等有辱斯文之事,即使有十个萧才女请宴,我等也不过来淌这滩浑水。
马蹄声响,渐驰渐近,也越来越响,几十骑出的马蹄声已经轰隆如雷,薛破夜心中很是震惊,若是千军万马冲锋,那出的地动山摇之声,只怕能将心脏不好的人吓死。
在遮风帆的缺口处,一匹白马勒住,一位白袍小将持枪出现,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白甲白盔中,薛破夜还道看见了赵子龙,只是这小将年纪甚轻,不过十**岁样子,意气风,神气得很。
马蹄声减息,薛破夜透过遮风帆,隐隐现外面已经满是骑兵,骏马打着喷嚏,声音颇为嘈杂。
“奉都察院左都御史令,苏州行营叶天翔率兵维护揽月轩宴会之秩序,无关人等,一律驱逐!”白袍小将朗声道。
薛破夜松了口气,这既然是老谭派来的人,自然是帮自己的。
忽地觉得奇怪,老谭放着杭州行营的军士不用,却到苏州行营调兵,这是为何?瞥见牟巡检,立刻明白,老谭虽然官阶甚高,不过杭州行营毕竟是牟巡检管辖,调了人来,似乎也不敢对牟巡检怎么样,还不如去苏州调人过来,这样就不必担心军士不听命令。
这些苏州骑兵显然是快马兼程赶来,白袍小将叶天翔虽然威风凛凛,也掩盖不了风尘仆仆之态。
“用苏州的兵到杭州的地盘来压制杭州的兵,这老家伙也真会想!”薛破夜心头暗笑。
他自然不知道,都察院是朝廷的重要机构,也是皇帝的亲信机构,都察院虽无擅自调动大规模军队的权力,但是如果情势需要,可以调动少量军兵,当地行营若有不便,可向邻近行营借兵。
谭老先生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从苏州调兵至杭州,也是权力范围内允可之事。
老谭毕竟是京中要员,白袍小将命令传达下来,牟巡检也不好直接顶撞,抱拳道:“在下杭州巡检牟直瞻,敢问小将官拜何职?”
那小将提着长枪,很是嚣张:“我是苏州副巡检叶天翔!”
各省行营设一巡检统辖,下设两名副手协助治军练兵。
牟直瞻见这小将的官位比自己还要低些,脾性上来,怒道:“你区区一个副巡检,见了本官还不下马!”
那小将一愣,有些疑惑:“下马?”
牟直瞻身后一人立刻叫道:“这是杭州行营巡检牟大人,还不下马!”
那边立刻有一名骑兵催马靠近叶天翔,耳语一番,那叶天翔露出惊奇之色,尔后满是愤怒,看着牟直瞻,半晌才懒洋洋地下了马,随手拱了拱,算是行礼。
大楚制,官位低者,见官高者,无地区之分,都需行礼参见。
薛破夜瞧在眼里,立刻知道这叶天翔对这些细节似乎并不十分清楚,还需属下提醒,暗想:“老谭怎么派了个稚儿过来?玩过家家?”
牟直瞻冷哼一声,道:“本官正在执行公务,经查,揽月轩私藏贼寇,意图不轨,本官为了民生社稷,自要好好查处,一时半会走不了!”
薛破夜听他又在污蔑揽月轩,虽然不经意间说中,揽月轩确实窝藏着小灵仙,但听在耳中,还是很不舒服,冷声道:“牟大人,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可别污蔑好人。你三番四次说我揽月轩窝藏逆寇,你总要拿出证据?你这样毫无根据地胡乱瞎判断,影响我揽月轩的生意,小民实在不服!”
叶天翔凝视着牟直瞻,冷笑道:“牟大人,这是御史大人的命令,你等撤离。本将不管什么逆寇不逆寇,只知奉命行事!”
牟直瞻竟然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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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对立】
薛破夜清楚他的目的,在这里耍赖拖时间,官兵在此,那些才子大少自然不敢过来,萧素贞聚集众人联名上书千字言也就落空。说到底,这牟直瞻还是一片忠心,目的自然是为了保住杭州知府王世贞。
等了片刻,见牟直瞻不回话,他底下的兵士也不动弹,叶天翔气道:“牟大人,牟巡检,你想违背御史大人的命令,想谋反吗?”
牟直瞻豁然睁开眼睛,声音如雷,厉声道:“本官一心为了朝廷,一心忠于圣上,忠于大楚,谁若敢污蔑本官对圣上对大楚不忠,本官必不与他干休。王知府为官清廉,一身正气,满杭州打听打听,谁不说他爱民如子,一些居心不良之辈栽赃污蔑,容不得忠良,我牟直瞻就是看不过去,就是要和那些奸佞之徒斗上一斗!”
薛破夜见他说的声色俱裂,毛毕竖,似乎是将按捺良久的心里话一口说出来,顿时叹了口气:“这家伙正气不缺,只是脑子太过简单,这种话岂能再这种场合说出来,人多眼杂,这话自然要传进老谭的耳朵里,老谭那老小子岂能饶过你?”
这是**裸的党争,竟然波及到了揽月轩。
叶天翔开始还被他声色俱裂的样子吓住,不过自己身后都是兵中贵族——骑兵,铁甲铁盔,战斗力十足,又恢复气焰,冷声道:“牟直瞻,你口中奸佞之徒是指谁?你违抗御史大人命令,可是辱骂御史大人?”
这帽子一扣,牟巡检立刻醒悟过来,虽说满腔义愤,不过官场就是官场,说错一句话都有性命之忧,何况这样当众辱骂。
“御史大人公正廉明,下官……下官自然不敢亵渎……!”牟巡检违心地说道,自己倒无所谓,可别因为这番话连累了王世贞。
叶天翔年轻气盛,见呆住牟巡检话柄,很是得意,“牟大人,这年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即使你方才那番话不是亵渎御史大人,但是我若一字不差告之御史大人,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
牟直瞻冷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猖狂的很。你们古巡检难道没有教你如何和上官说话吗?”
叶天翔毫不示弱,声音依然强硬:“古巡检只教本将如何服从命令。御史大人命令本将来这里护卫,本将自当尽职尽责。牟大人,你的部下拦住道路,将文人都挡在路口,这是何缘由?还不撤下,免得延搁宴会。”
牟巡检回手指了指揽月轩,淡然道:“本官方才已经说过,本官是执行公务。这是杭州,本官督责杭州行营,更是负责杭州安危。我怀疑这里有逆寇,说了多次,难道你没听见?”
叶天翔咬牙道:“牟大人,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率部撤下?”
牟直瞻淡然道:“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叶天翔冷笑道:“无的放矢而已。这里哪有什么逆寇,分明是以此为借口,阻扰办宴。”
“叶副巡检,既然牟大人执迷不悟,看来只有拿出王知府的手令了!”旁边一骑缓缓显出,薛破夜一看,竟然眼熟的很,略一思索,想到这人竟然是谭老先生手下四大护卫的其中一名。
“原来是马护卫?嘿嘿,却不知道你所指的手令是什么?”牟巡检凝视着那名护卫,淡淡问道:“知府大人会给你什么手令?”
马护卫从怀里掏出绢卷,缓缓打开,念道:“本府令:见此手令杭州行营军兵俱归行营,不可擅动干戈,如有不从,军法从事!”念完,马护卫将手令正面对着牟直瞻,森然道:“牟大人,手令在此,率部回营,若有违抗,军法从事。你仔细看好了,下面可是王大人的签名盖印!”
叶天翔高声道:“御史大人有令,如有违背,立刻军法从事!”
牟直瞻咬着牙,这可是两座大山临头。
老谭自不必说,王世贞这份手令,自然也是在老谭的监督下所书,虽然不一定出自王世贞本心,但是这手令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一个左都御史,一个杭州知府,两大要员的命令直落下来,牟直瞻若是再要违背,那可真是违抗军令了。
犹豫间,马护卫已经对这四周的杭州军士喝道:“王大人有手令在此,你们还不撤下,当真要就地军法处置吗?”气势逼人,四周兵士一时交头接耳,没有牟直瞻命令,不知如何是好。
揽月轩的才子大少却是心潮澎湃,打量着一旁悠闲自得的薛破夜,这掌柜是何方神圣,后台竟然这样硬,牟巡检来查,竟有御史大人和知府大人两道命令阻止,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啊,怪不得能够承办这次宴会。
牟巡检终于下令道:“撤!”
部下众将士就等这句话,一声令下,立刻行动起来,收刀撤退。
牟巡检回头看了看薛破夜,满脸忿色,咬牙切齿,狠狠道:“助纣为虐!”再不说话,手下推着轮车,撤出了揽月轩。
才子大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护卫高声道:“御史大人有话,诸位文人学子明事理晓是非,不辞辛劳参加宴会,御史大人很是欣慰,只望诸位文人学子以礼为尊,还朗朗乾坤清白。”下了马来,径自走到薛破夜身边,含笑道:“薛……掌柜,大人让我问候,还问有何需要帮助?”
薛破夜阴着脸,很不高兴地道:“马……大哥…….!”
马护卫忙道:“在下排行第三!”
“哦!”薛破夜改口道:“马三哥,小弟可是为了协助谭大人,尽心尽力举办这场宴会,又花银子又花脑子,想不到竟然还被污蔑私藏逆寇,真是让人寒心,你回去可得和谭大人说说,这精神损失费该怎么算?”
马护卫一愣:“精神损失费?”接道:“让薛掌柜受惊了。不过大人早知会有波折,所以两日前就派属下前往苏州调兵,好在此事已经解决,薛掌柜不必再担心了。我立刻带人撤下,就在附近守卫,一有状况,立刻来援。”
薛破夜点了点头,声音放大,好让周围的才子们听道:“马三哥,这些文人学子都是斯文人,知书达理,你这金戈铁马的,可别吓着斯文人。”
才子们一听,连连点头,对薛破夜的话深表赞同,这掌柜的很会说话,咱们斯文人可受不得惊吓。
又想,这掌柜的竟然和这位貌似当官的家伙称兄道弟,看起来交情不浅啊。
马护卫淡淡一笑,回头上马,和叶天翔耳语一番,叶天翔高声道:“兄弟们,撤!”调转马头,吆喝声中,人叫马嘶,纷纷离去。
第四十一章 【江南首富】
薛破夜这才松了一口气,恐怕这样一折腾,揽月轩的名气可就更大了。
回到后院,月竹等人正在担心,薛破夜微微一解释,只说是一场误会,大家虽然心里还是疑虑,但紧张的心情却是松了下去。
还有一大群才子大少要伺候,而且人数只怕越来越多,再不耽搁,大家各司其职,又忙活起来。
小灵仙脸色兀自有些白,凑近薛破夜,紧张问道:“大坏人,他……他们走了?”
薛破夜知道她在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凑近低声道:“走了,没事,他们不知道你身份!”
“那……那他们为什么说揽月轩藏了青莲照的人?”小灵仙眨着大眼睛,还是很紧张:“是不是说我啊?”
薛破夜点了点她洁白的额头,微笑道:“是啊,就是说你,正在四处找你,要抓你回去呢!”
小灵仙“啊”地叫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左右看了看,见大家正在忙碌,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那……那可怎么办?不行,我要走了,他们……他们抓了我,义父会担心的!”
薛破夜摸着鼻子,低声问道:“义父?是谁?”
小灵仙只是紧张,脑子却清醒的很,薛破夜一问,忙道:“没谁,我瞎说的……!”
薛破夜看着她秀美而紧张的脸庞,暗想:“这小妮子脑子里究竟有多少秘密?这义父又是何许人也?”见她紧张的很,这才微笑道:“别慌别慌,不是找你的,是他们胡扯,想骗些好处去,现在没有事情了。”
小灵仙撅起小巧的嘴,气道:“你这大坏人,一会说是找我,一会说不是,你……你尽骗人,尽在吓我……!”鼻子一酸,似乎要哭出来。
薛破夜忙哄道:“小灵仙别哭,我是坏人,我是坏人,你打我两下解解气,以后我不吓你就是,来来来,打我几下解解气……!”
小灵仙恶狠狠地道:“现在不打,等我找到大棍子,再狠狠教训你。”
薛破夜故作惊骇之色道:“这么狠,那可不成,我得躲起来了,免得被你打成大猪头!”做着鬼脸,小灵仙一时被逗得笑起来。
薛破夜知道事情多得很,当下来到前厅,只见胡三和一群招来的人正穿着小二的衣衫,四处斟茶倒水,忙得不亦说乎。
糕点师和果品师的糕点果品业一一呈上,这是揽月轩的基础,自然要好好宣扬,薛破夜穿梭在各桌之间,悉心解释,众才子大少品尝之间,连连称赞,薛破夜也很是欣慰,毕竟这是揽月轩招揽客源在基础的硬件,得到赞赏,那对酒楼日后的生意是有大大的好处。
因为牟直瞻一闹,先是气势凛凛地声言这里有逆寇要搜查,尔后又被两道命令弄得灰头土脸狼狈而去,众人都是暗暗猜测薛破夜的背景,说话之间,客气不少。
人越来越多,外面已经坐满,一楼正厅也坐满了人。
因为要表讲话,萧素贞的座位自然不好安排在二楼雅间,薛破夜便将她安置在一楼正厅中间地方,围在四旁的都是贴有名签的座椅,都是那些才子大少花了银子定下,此时坐在这些位置的人都很是兴奋。
人声鼎沸,熙熙囔囔,来者竟然用上千之众,楼内已是人满为患,外面的座位也挤满了人,无座之人只能聚集在酒楼四周。
一些聪明伶俐的商贩掌握了这次商机,拉车带摊聚集在揽月轩四周,吆喝叫卖,到正午时分,竟然形成一片商场,各类摊位应有尽有,上至珍珠宝石玛瑙翡翠,下至鸟虫走狗,另有说书的,算命卜卦的,卖艺的,耍猴的,不一而足,热闹非凡。
薛破夜实在没有想到一次聚会竟然形成这样繁华的场面,心里暗暗感激老谭将场子摆在这里,如此一来,揽月轩不想出名也不行了。
萧素贞一直没到,才子们互相之间比诗斗词,大少们逛逛四周的摊位,一起等待。
薛破夜看到老宋在忙前忙后,忽然叫了过来,低声问道:“老宋,你知道卢家吗?”
“卢家?”老宋立刻露出崇敬之色:“掌柜的,那可是咱们杭州第一富户!”
薛破夜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家是以什么生意为主?”
老宋想了一下,为难道:“掌柜的,卢家和扬州方家是姻亲,方家可是整个江南屈一指的富户,有人说江南财皆出方,就是说江南的商道几乎被方家控制大半。卢家和方家是姻亲,有方家撑着,卢家也就成了杭州富。方家经营的生意极多,除了茶,盐,丝,绢,还有古董行,珠宝行,酒楼,钱庄,当铺,赌坊,戏院,据说他们家还有一支小船队,在海上捕鱼,收益极为可观。江南饭庄酒楼海物,十有**是方家船队捕来。”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龇牙道:“***,这么嚣张。”自己一间小酒楼与之相比,真如大象蚂蚁之别,相去甚远。
“那么卢家主要经营什么?”薛破夜问道。
“卢家在杭州是富,杭州城里十家铺子大概有六家归属他们家名下。”老宋显然对这很是了解,悉心解释:“卢家只比方家少了船队,规模小一些而已,那各项生意都在经营。”
薛破夜摇了摇头:“卢家这样做,其它商家怎么办?”
“其他商家?”老宋叹了口气:“掌柜的,卢家势力这样大,别人也只能捡些卢家不做的生意去做,或者干脆成为卢家的下户。举个例子,杭州最有名的酒楼便是卢家的汇源阁,在杭州共有五处,而五处全部是最好的地段,这五处汇源阁就将大部分客人揽了去,每日收益很是惊人,只怕一日的收益便可将咱们的揽月轩盘过去。只是这地方太偏,他们看不上而已。”
薛破夜摸着鼻子冷笑道:“盘我的楼?嘿嘿,咱这楼子现在价值万金,谁也盘不过去。倒是那五处汇源阁,咱们可得一间一间吃下来。”
老宋张了张嘴,半日才惊骇道:“掌……掌柜的,你……你要盘汇源……汇源阁……?”不可置信。
薛破夜悠然道:“那是下一步的事情了,如今咱们要好好利用揽月轩,挣大把大把的银子!”
老宋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懒散的家伙,心里直跳,这掌柜的也太牛逼了,竟然打起杭州富的主意,还信誓旦旦地要将别人的汇源阁慢慢吃掉,是不是脑子烧了。
就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欢呼声,声浪阵阵,薛破夜心里马上知道,萧素贞来了。
第四十二章 【功名上书】
从揽月轩远处就传来阵阵欢呼声,薛破夜走到二楼阳台,向远处望去,只见拥挤的人群已经闪开一条道路,在十多名兵士的护卫下,一顶二人小轿缓缓向揽月轩行来,张虎迈着大步,在前领路。
“萧才女,我爱你!”人群中,忽然爆出惊人的语言。
人群先是一静,但瞬间跟风,声浪如潮。
“萧才女,我想你想得好辛苦!”忒俗。
“萧才女,我愿为你化作尘埃,沾染在你的衣衫上,随你走遍天涯海角!”这个有些创意。
“萧才女,你是水儿我是鱼儿,没有你我无法生存!”这个太假。
“萧才女,每夜面对月光,我愁肠寸断,只愿你出现在我身边,共赏月色!”似乎有些暧昧了。
人声鼎沸,一名大少情绪相当激动,猛然高声喊道:“萧才女,陪本少爷睡一晚,要多少银子?”
场中一时被这石破天惊的叫声惊住。
那大少醒悟过来,紧张地看着四周,不知谁叫了一声:“萧才女是我等心中圣女,此人竟敢侮辱,打!”几人冲上前去,将那大少按到在地,殴打起来,旁边众人义愤填膺,出拳动腿,纷拥而上。
轿子在人群中直直来到揽月轩前,才子大少们目光似狼,贪婪地盯在轿子上。
薛破夜已经迎了出来,走到轿子侧窗边,低声道:“世妹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那侧窗的帘子打开一个小缝,露出萧素贞秀美的半边脸,盈盈笑道:“一切劳烦世兄了,小妹感激不尽!”缓缓放下帘子,旁边含香上前掀开轿帘,萧素贞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走出,婀娜多姿,袅袅款款。
……
……
二楼雅间内,薛破夜和萧素贞相对而坐,外面是才子们“萧才女萧才女”不停地叫声。
“看来世妹的吸引力真是不同凡响啊,得到这么多才子大少的追捧,堪比玛丽莲梦露和妮可基德曼!”薛破夜由衷赞叹。
萧素贞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庞立刻严肃起来,正色道:“外面那些人说胡话,世兄也和他们一般庸俗,以这些胡话来调侃小妹么?”
薛破夜知她庄重典雅,在萧莫庭的熏陶下,不单才情出众,而且知书达理,礼法观念极重,自己一时失言,定是让她心生反感,淡淡一笑:“愚兄一时失言,世妹别怪。”
萧素贞沉默片刻,忽然问:“玛丽莲梦露和妮可基德曼是谁?这名字拗口的很,是人名吗?”
薛破夜一愣,方才一时失口,将心目中的两位女神吐出,想不到萧素贞记忆力惊人,这样拗口的两个名字竟然也记下了,摸着鼻子笑道:“两个绝世美人而已。对了,世妹,你那千字言看起来并不大,这熙熙囔囔上千人,个个签名,只怕是地方不够啊!”
萧素贞抬起头,美目在薛破夜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很疑惑,半日才道:“世兄是在说笑吗?”
薛破夜一愣,不明所指。
萧素贞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道:“世兄能吟出美妙绝伦的词句,为何连读书人都知道的功名上书都不明白!”
“功名上书?”薛破夜一脸疑惑,这词真是新鲜。
萧素贞看着薛破夜的表情,似乎不是作伪,很是奇怪,问道:“世兄如今可有功名在身?”
薛破夜沉默片刻,忽然明白,古代的功名一说就是后世的学历,似乎是什么秀才状元的一类东西,自己倒还真不十分清楚,呵呵笑道:“愚兄一介商户,开家酒楼,身份卑微的很,可没功名在身。”
萧素贞不信道:“真的?你……你没功名?”
薛破夜见她一张秀美绝伦的脸上一副惊骇之色,似乎难以置信,看她表情,薛破夜心里很不痛快,***,功名当真那样重要,这小妮子似乎将功名看的极重,咳嗽两声,不屑地道:“开一家酒楼,闲时吟吟诗,喝喝酒,功名利禄皆是身外之物,愚兄从来没想过。”
萧素贞小手放在嘴边,看了看薛破夜,轻声道:“你像极了家父。家父也是不为功名利禄所动,他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从不考取功名,终其一生,依然是白衣!”
薛破夜很是汗颜,将自己和大楚大文豪辰隐先生相提并论,小妮子倒是看得起自己。
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道:“世妹过奖了,辰隐先生乃是我大楚第一文豪,区区小子,怎敢与他相提并论!”
萧素贞摇头道:“世兄过谦了,那日你随兴做的两词,家父只怕一年也做不出来。”
薛破夜呵呵一笑,并不说话。
这是房门忽然响起敲门声,薛破夜打开一看,只见月竹端了两杯茶水过来,放在桌上,微笑道:“萧……萧姑娘,请用茶!”
萧素贞看着月竹,站起款身道:“有劳了!”
月竹出去后,薛破夜关上房门,萧素贞已经问道:“这是世兄的丫鬟?”
薛破夜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我妹子?”
“原来世兄还有一个妹妹!”
“呵呵,是我义妹!”薛破夜回来坐下:“平日衣食住行可都劳她伺候着。”
萧素贞眼里立刻划过一丝黯然,一闪而过,迅即正色道:“世兄两耳不闻天下事,莫非我大楚的科举求功名也不知道?”
“愚兄只看书,不考试,对于科举中的种种规则毫不清楚,还望世妹指教!”薛破夜悠然道,心里暗想:“原来这大楚就是科举制,以前倒是经常听说,可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真不清楚!”
萧素贞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下面如海的人潮,轻声道:“世兄看这下面才子无数,但是真正有功名的也不过百人而已。”
薛破夜也走到窗边,站在萧素贞身边,一阵幽香钻进鼻中,惬意舒服。
萧素贞简要地将大楚的科举制阐述了一遍,薛破夜听在耳中,想不到却有那么多讲究。
科举是中国古代读书人所参加的人才选拔考试。它是历代封建王朝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由于采用分科取士的办法,所以叫做科举。
大楚的考试制度分为四个级别。
初级就是俗称童试的小考,由各省学政主持,学政又称提督学院,所以这级考试称为院试。院试录取者称为生员,也就是秀才,各生员录取后,分往府州县学习。
尔后是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乡试过关者即为举人,又名孝廉。乡试第一名称为解元,乡试中举叫乙榜,又叫乙科。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放榜后,由巡抚主持鹿鸣宴。席间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又称礼闱。于乡试的第二年即逢辰、戍、未年举行。全国举人在京师会试,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称春闱。考中的称贡士,俗称出贡,别称明经,第一名称会元。
最高等的就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殿试在会师后当年举行,只考时务策一道。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录取分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鼎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二、三甲第一名皆称传胪。一、二、三甲通称进士。进士榜称甲榜,或称甲科。进士榜用黄纸书写,故叫黄甲,也称金榜,中进士称金榜题名。
乡试第一名叫解元,会试第一名叫会元,加上殿试一甲第一名的状元,合称三元。连中三元,是科举场中的佳话。
殿试之后,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叫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后考试合格者,分别授予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其余分各部任主事等职,或以知县优先委用,称为散馆。庶吉士出身的人升迁很快,俗话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庶吉士出自翰林,也是内阁选拔的基础。
上书朝廷必须有功名在身,至少也是生员才可,平民布衣却是不可,不过若是上书伸冤,冤者家属却是能题名上去。
薛破夜听得头晕眼花,想不到大楚科举竟然有这样的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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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发难】
萧素贞见薛破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嫣然一笑:“小妹卖弄了,世兄别介意!”
薛破夜叹道:“可惜世妹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这连中三元的美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连中三元也不过求官为禄而已,小妹若是男儿身,也有可能似师兄这般洒脱,不求功名利禄,但求闲云野鹤。”萧素贞粉脸微红,轻声道:“世兄才华胜我十倍,若是考取功名想必是轻而易举!”
薛破夜淡然一笑,悠然道:“小诗小词愚兄倒也应对的上,可是方才世妹说过,这皇帝老儿的殿试要应对时政策,愚兄那是万万过不去的!”
萧素贞还要再说什么,薛破夜已经含笑道:“这门前屋后已满是人潮,世妹若是再不下去说几句,只怕这揽月轩要被他们推踏了!”
萧素贞掩齿一笑,低声道:“那改日再向世兄请教!”
楼下已经坐满了人,大堂之内,专门空出一张桌子,张虎神威凛凛,正站在桌边。
见到萧素贞下来,又是欢声雷动。
看着这番景象,薛破夜心中暗叹:“有才气的美人总是受欢迎的。这些淫人只怕今晚回去,个个都会梦淫。“
张虎高声道:“诸位,请静一静,萧姑娘有话要说,请大家静一静!”他声音雄浑,沉猛有力,竟在千人的熙攘中传了开去。
听到萧素贞有话要说,众才子大少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片刻间,竟然平静无比。
“各位兄长叔父,小女子今日宴请众位,诸位都看在家父的面上,应约而至,小女子感激不尽,在此谢过!”说完,萧素贞盈盈一礼。
众才子大少都颇有些汗颜,虽说里面确有因为辰隐先生蒙冤而来的鸿儒老朽,但是大部分才子还是冲着萧素贞的美色而来。
坐在近处花银子买位置的才子大少贪婪地盯着萧素贞上下打量,那眼光似乎要将萧素贞连皮带骨吃下去。
萧素贞目光镇定,气质如兰,缓缓道:“诸位兄长叔父也都知道,家父遭受不白之冤,为人子女者,自当要讨回公道,洗刷家父清白。”
“不错,萧才女大仁大孝,实是女中豪杰!”立刻有人喊道,身后马上一片赞誉。
萧素贞淡淡一笑,待众人静下来,继续道:“如今家父身在冤狱,小女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真是惭愧难堪。”美目流动,声音放高:“今日小女子宴请诸位兄长叔父,就是为了求大家帮小女子讨回一个公道!”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衣袖取出千字言,“这是小女子写好的千字言,准备上书朝廷,只是小女子势单力薄,还望诸位叔伯兄弟联名上书,小女子在这里谢过了!”又是盈盈一礼。
她大气有理,温柔典雅,众人看在眼里,暗暗赞叹。
张虎接过了千字言,左右看了看,正好胡三在他身后,机灵地上前,两人一起缓缓打开了千字言。
附近众人忙凑上前去细看,后面以及外面的才子大少们却是焦急的很,纷纷叫道:“上面写了什么?上面写了什么?”
萧素贞见此情景,忙道:“哪位声音洪亮的兄长可以帮忙将千字言读一遍?”
立时有个身材魁梧的才子叫道:“小可愿意代劳!”
他身材高大魁梧,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大不相同,自称“小可”,颇有些不伦不类,倒是可以自称“大可”!
当下接过千字言,声音响亮的念了一遍,这位才子声音果然洪亮无比,一片寂静中,众人竟然听得极为真切。
意思大家也都听明白,虽说也将萧莫庭的冤情陈述了一番,但最主要的却是谴责王世贞的各种罪责。
千字言念完,一片寂然。
薛破夜在柜台处冷眼旁观,这种情景是他意料中事,虽说众人看着辰隐先生的面子以及萧素贞的美色纷拥而来,但是这千字言事关一名知府的起落,中间可是大有说道。
说白了,若是顺顺当当证明王世贞罪责属实,那众人自然是大大地有功,萧家也大大地见了大家的人情。可若是王世贞后台强硬,没有扳倒,到时来一个反噬,将联名上书的才子选几个着重查办,弄不好就会除去功名,终生不得录用,那可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才子们先前的欢声笑语此时被沉默所代替。
萧素贞让人将那千字言摆放在桌上,巡视众人,朗声道:“各位叔伯兄弟也都听到了,小女子撰写千字言,就是为家父洗刷清白。如今公理无存,是非不辨,无可奈何之下,只有以这千字言为寄托,上书朝廷,只望朝廷见了千字言,能派人彻查,还是非于天下!”
沉寂之中,后面有一老者站起来,颤颤巍巍。
薛破夜惊出一声冷汗,这老者年过半百,花白胡须,但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却是个老年才子!
“孔秀才,这是孔秀才!”立刻有人叫道。
年过半百,竟然还是位秀才,这老家伙也够可以的。
那孔秀才向四周行了行礼,咳嗽两声,张嘴道:“古语有云,民不告官。我等读书人,十年寒窗,饱读圣贤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也好为大楚略尽绵薄之力。今日这上千之众,保不准就有不少日后为官入阁之众,各位细想一番,日后若是哪位身居官位,却无故为同根士子联名上书弹劾,那是何感受?”
人群立刻唏嘘起来。
萧素贞柳眉皱起,声音却依然恭敬地道:“这位叔伯,你这番话言下之意是小女子不该邀请诸位联名上书?”
孔秀才抚须道:“萧才女,老朽倒是想问,你这千字言口口声声说王大人勾结巨商,贪污纳垢,这罪名可有证据?”
萧素贞顿时语塞。
孔秀才嘿嘿一笑,继续道:“王大人平日为官大家也是看到的,算得上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你毫无证据,却指责王大人贪污纳垢,似有不妥。咱们若就此贸贸然签了名字,那岂不是贻笑大方,是非不分!”
薛破夜眯着眼,摸着鼻子看那老秀才,却是有些疑惑,这老家伙突然难,究竟是真的为了义理,还是另有隐情?该不会是王世贞安插的棋子,在这关键时刻出马,搅黄了联名上书?
见萧素贞有些为难,张虎忽然高声道:“在下京都都察院铁三营五品护卫张虎在此有言,还请大家明鉴。王世贞王大人贵为杭州府尹,却不思报效朝廷为民做主,反而勾结巨商中饱私囊,这是我们都察院悉心查探出来的事实,而且铁证如山!如今证据已经送往京都都察院,转至刑部核实。”顿了顿,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又道:“大家知道辰隐先生为人正直,获悉王大人的龌龊行径,很是痛心。都察院得知王大人中饱私囊的消息也是辰隐先生通知的,正是因为辰隐先生给了我们都察院消息,都察院左都御史谭大人才会亲临杭州查看。王世贞王大人却恼怒于辰隐先生的正直,下令拘押,酿成如此冤案,在下句句属实,还请诸位明辨!”
话声刚落,人群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辰隐先生被拘,个中却是有此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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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力辩】
“你是说辰隐先生下狱是因为密告了王大人?”待人群静下来,孔秀才立刻问道:“你们都察院来杭州,也是为了查办王大人?”
张虎点了点头,朗声道:“正是如此!”
孔秀才嘿嘿一笑,大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证据已经送去京都,我等没有亲见,那还不是由你说了是。这倒罢了,我倒是想问问既然说王大人勾结巨商,这巨商却是指谁?如今将矛头直指王大人,为何那巨商的身影却没见到。若是真要上书,既然将王大人点名道姓呈上,为何不将那奸诈巨商的真实身份一并写上?”
张虎见这老秀才咄咄逼人,很有些不快,淡然道:“诸位放心,这巨商枉顾法纪,工部自然会派人调查,总是逃脱不了的。”
孔秀才抚须而笑,似乎很轻松:“说到底,这千字言上的一些罪名还是不尽不实。老朽虽有上书功名,这名字却是万万不敢前写上去的,若是最后查实王大人的罪名俱不属实,那朝廷追查下来,只怕我等消员除名,数十年苦读一朝尽去了!嘿嘿,不敢签……不敢签……!”他连连摆手,老脸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话其实就是给所有功名在身的才子提个醒,若是糊里糊涂签上名字,只怕前途便要毁在这里。
场中一时寂静无比。
萧素贞绝美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缓缓道:“无论如何,家父蒙冤总是事实,诸位难道就不能仗义出手吗?杭州千百才子,就无一人怜悯小女子?”
众才子大少很有些为难,看着楚楚可怜的萧素贞,不少人都想冲上去将名字写了手印按了,但一想到日后的前程有可能就毁在这上面,却是颇为犹豫。
猛听掌声响起,一个清爽的声音悠然道:“讲得好,讲得好!”却不知是说谁讲得好,众人看那说话人,却是揽月轩的掌柜。
薛破夜拍着手慢慢走上前来,高声道:“诸位,诸位,这孔老秀才说的是真好,真有道理,连我一个小掌柜都是钦佩万分啊!”
萧素贞和张虎都是一愣,迅即皱起眉头,这薛破夜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怎么为外人叫起好来。
场内场外才子大少也是稀奇的很,都很是不满,咱们有学问有地位的斯文人在商讨大事,你一个卑微的小商人蹦出来干屁啊。
那孔秀才见薛破夜出来声援,倒有些高兴,笑道:“这位掌柜的似乎对老朽的话大表赞同啊!”
薛破夜连连点头,道:“当然赞同,当然赞同。”摸着鼻子,缓缓问道:“不过孔老秀才,我倒是有些疑惑未解,不知可否指教?”
孔秀才不知道薛破夜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谨慎起来,抚恤颔道:“请讲!”
薛破夜走到萧素贞旁边,看了看桌上的千字言,悠然道:“诸位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礼义廉耻。孔老秀才,你既然不相信王知府勾结居上中饱私囊,却不知是否相信辰隐先生勾结青莲照?”
孔秀才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但是四周才子大少已经纷纷叫嚷:“不相信,不相信。辰隐先生乃我大楚文豪,明事理知是非,威望尊贵,岂能与青莲照的逆寇勾结,万万不信。”
孔秀才收起笑容,有些尴尬,摇头道:“不信,辰隐先生必然是清白的。”他自然不敢说不信,那可是犯了众怒。
“哦!”薛破夜悠闲地在桌边坐下,一副惬意的样子,又问:“也就是说,孔老秀才是认定了辰隐先生无罪,是也不是?”
孔秀才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薛破夜呵呵笑道:“如今你是信任王大人清白,也信辰隐先生无罪。”目光扫视众人一番,道:“那日萧才女在杭州府衙门前替父伸冤你可在场?”
萧素贞和张虎不明所以地看着薛破夜,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孔秀才点头道:“当日老朽确实在场。”
“那好!”薛破夜立刻道:“当日王大人可是将辰隐先生的罪名公布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孔老秀才可还记得?”
孔秀才见薛破夜神色平静,那双如星辰一般的眼睛一闪一闪,充满了诡异与陷阱,浑身很不自在,回道:“记得。”
薛破夜嘿嘿一笑,高声道:“记得就好。”起身向四周抱了抱拳,朗声道:“诸位只怕也都记得,当日王大人的得力助手牟巡检可是红口白牙说了,辰隐先生勾结青莲照,为他们撰写檄文章程,王大人也是没有否认,那种情况,既然不否认,自然是落实了辰隐先生的罪名。”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薛破夜,等他说下去。
薛破夜咳嗽两声,看着孔秀才,声音逼人:“孔老秀才方才说过,深信王大人和辰隐先生的清白。但是如今是王大人落实辰隐先生勾结青莲照的罪名,无论如何,两人总有一人不清白了,要么是辰隐先生确实有罪,王大人言之确凿,公正廉明;要么就是辰隐先生一身清白,而王大人却编造了罪名诬陷他!”双目寒光闪过,盯着孔秀才的双眼,冷冷地道:“却不知道孔老秀才是觉得王大人清白,还是辰隐先生清白?”
孔秀才额头立刻冒出冷汗,想不到一个小商人却也如此牙尖嘴利,将自己逼得尴尬无比,张嘴“啊,啊”几声,却没有说出话来。
才子大少们心中微一思索,大半都觉得辰隐先生清白,而王世贞编造罪名诬陷好人。
薛破夜几句话,立刻让形式生转变,萧素贞感激地看着薛破夜,而张虎含笑点头,露出赞赏之色。
薛破夜淡淡一笑,缓缓道:“若是以我之见,我倒是宁可相信辰隐先生是清白的。大家细想一下,如果王大人当真清正廉明,那为何都察院左都御史不辞辛苦从京都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过来污蔑王大人勾结巨商中饱私囊?既然连谭大人都过来,中间事情自然很不简单,若是王大人一点猫腻也没有,只怕说给鬼听鬼也不信。”
他这一席话说的极有道理,才子大少都不由自主地点头。
孔秀才擦了擦汗,终于道:“即使王大人有罪,辰隐先生清白,那老朽也不敢在这千字言上面签字按印,官场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咱们可不能将前程押在这千字言上。”
薛破夜冷笑道:“枉你口口声声说自小读着圣贤书,圣贤书可不是教你昧着良心做事。读书人,不但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要高举道德旗帜,维护世间公理,若是读书人都不在乎公道良心,那谁还会在乎?如今辰隐先生蒙冤受屈,乃是读书人的巨大耻辱,你不单不以为耻,反而在乎自己的前程,不敢伸张正义,我鄙视你,彻底地鄙视你。再说,你都半只脚进棺材的人,还只是个秀才,哪里还有什么前程!”
孔秀才被骂的直翻白眼,捂住胸口,瘫倒下去。
萧素贞又是惊喜又是感激,低声轻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亏他……亏他有此抱负!”她声音极小自言自语,细弱蚊蚁,却是无人听见。
薛破夜高举双手,大声道:“如今是辰隐先生蒙冤。诸位试想,若是各位自己无缘无故被人扣下罪名拘押起来,诸位是不是想有人出来主持公道?今日辰隐先生有冤,若是诸位独善其身不出来维护公理,那它日诸位自己蒙受冤屈,又有谁会出来?”咳嗽两声,高声道:“辰隐先生乃是咱们大楚国的大文豪,也是大楚读书人的脸面,如今脸面被撕,诸位难道不想找回来!”
这番话煽动性极强,而且以众人自身打比方,立刻得到拥护,就有人高叫:“找回尊严,找回尊严,维护公理!”呼声一片,叫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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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生意好了】
薛破夜对这种场面很满意,回头向着萧素贞微微一笑,萧素贞含笑点头。
张虎伸出大拇指,低声道:“薛兄弟,哥哥佩服你!”
薛破夜一摸鼻子,轻松道:“小尅思!”
“小尅死?”萧素贞和张虎都很是疑惑。
薛破夜汗颜,摸着脑袋道:“就是小意思!”既然戏演到这个份上,自然还要添把火,伸手示意众人静下来,才高声道:“诸位斯文人的高尚道德情操和大义凛然的君子之风让在下佩服万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觉悟实在是高。诸位不妨想想,若是这份千字言句句属实,到时说不定论功行赏,千字言上有大名的斯文人只怕是前程无量啊!”
那些有功名的才子大少立刻心情舒畅,这掌柜的说话实在是让人喜欢。
薛破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小针,当着众人面刺破左手大拇指,溢出一丝鲜血,很干脆地按在千字言上,大义凛然地道:“在下不才,无功名在身,不敢签字按印,只有以血来支持萧才女的大孝之举!”
真是一个仁义的掌柜啊,很有希望成为我们斯文人的一员,才子们很是赞赏。
既然有人带头,心结解开,带有功名的才子大少再不犹豫,纷纷上前要签字按印,那些没有功名的声言要学习掌柜的创举,以血支持。
千字言上总不能都是血印,无奈之下,只得想出一个法子,重新找了一块大丝绢,要以血支持的就将血按在大丝绢上,到时连同千字言一同呈上,千字言除了萧素贞的签名手印外,就是薛破夜的血印,其后就归属带有功名的才子大少签字按印了,因为人多,所以张虎带着属下组织众人排起队来。
萧素贞自是连声道谢,眼圈湿润。
签字按印后,薛破夜便让萧品石和胡三领人端上酒菜,这真是一顿大宴,三层楼都坐满,外面三十多张桌子也坐满,屋子不够,剩下的只能席地而坐。
酒菜从昨晚便开始准备,上百桌的酒宴,规模当真宏大得很。
薛破夜在开宴前,宣布揽月轩同步开业,爆竹声声,更有老宋早就安排好的舞狮队,当真是热闹非凡。
酒席真憨,忽然有人提议让萧素贞展现才艺。
萧素贞今日得到众人的帮助,不好拒绝,拉过薛破夜,笑道:“诸位叔伯兄弟,小女子今日写一词,我来执笔,但是这词却是这位薛掌柜所作!”
众才子大少稀奇道:“这位掌柜还能做我们斯文人才能做出的诗词?”
萧素贞自然大家推崇一番,众人兀自不信,等到萧素贞执笔将那阙《水调歌头》写出,众人才惊叹不已,不过依然有不少人怀疑并非薛破夜所作。
萧素贞亲自题写的墨宝,薛破夜将它挂至大堂,以作招揽生意之用。
这一顿宴直至黄昏时分才散。
张虎和薛破夜依依惜别,才带人护送萧素贞回府,萧素贞临走时颇有不舍。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已经入夜。
……
……
半夜时分,揽月轩众人才聚在一起用餐。
“掌柜的,这次宴会,咱们总共花去三百七十四两六分银子!”老宋将剩余银子交来。
薛破夜微笑道:“辛苦了!”环视众人,起身行了一礼,真诚道:“诸位是随着我薛破夜打江山的,今日宴会圆满成功,那是诸位的功劳,薛某在此谢过!”
众人都含笑看着他,很是兴奋。
薛破夜将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又重新交给老宋,道:“这银子你平均给大家分了,除了五个孩子,每人一份!”
小灵仙眨眼道:“我也有?”
一句话顿时将众人都逗乐起来。
薛破夜哈哈笑道:“有,你当然也有。如果你不要,可以免掉!”
“我要!”小灵仙嘻嘻笑着,吐吐舌头:“我都累死了,自然要的。”
薛破夜笑了笑,忽然正色道:“从明日起,酒楼所有开销收入都要报到月竹那里,银子的收入支出也由月竹掌管,月竹每日需作出一个表单,将开销收入明细划分,交我过目。”月竹有些羞涩,点头答应。
薛破夜又吩咐:“老宋负责酒楼的日常经营,他的话就是我的话,谁要是违背,立刻滚蛋。”老宋感激不已。
又说:“品石负责采买,酒楼缺什么少什么,和月竹说一声,支银子去买。胡三和你四个弟兄先且在酒楼跑堂,一定要循规蹈矩,若是再和从前一样游手好闲,立刻滚蛋!”众人急忙称是。
薛破夜又看向大厨老胡,笑道:“胡师傅,厨房的事情就由你照应了!”老胡自然是点头答应。
小灵仙奇道:“那我做什么?”
“你?”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你负责吃菜睡觉!”
小灵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恶地道:“大家都有事做,你呢?”
“我?”薛破夜叹气道:“我是掌柜的,自然是管着你们了!”沉默片刻,又向老宋道:“嫂子若是有闲工夫,也可以帮衬着,和大春一样,每月照样薪水……工钱!”
老宋自然是感激不已。
薛破夜清了清嗓子,最后道:“诸位一起努力,还是那句话,薛某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酒楼生意越好,诸位的工钱自然也就越高,年终时候,我还要按照各位平日的表现放奖金。谁要是平时做的好,年终有大红包!”
这番话自是让大家干劲十足。
饭后薛破夜找了个僻静地方练起劈空拳,几遍练下来,又纯熟不少,全身大汗淋漓,却无疲倦之感,反而更加精神。
回楼清洗一番,上床睡觉。
这一夜睡的极为舒畅,这千字言的签字宴会一过,揽月轩声明大震,日后的客源也就不用太愁了。
翌日一早,一辆马车行到揽月轩,下来一个妖媚风骚的女子,怀抱琵琶,杏目流盼。
薛破夜心里有数,这自然是飘香阁派来的姐儿,绿衫清裙,头戴银饰,眉宇间竟是风骚媚色,当下在揽月轩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到了二楼。
薛破夜命人做了一个隔帘,姐儿就坐在隔帘后面。
薛破夜深知“鸟语花香尽在林深处”的含义,姐儿越是若隐若现,那些才子大少越是心痒难忍。
这姐儿名叫柏芝,是品香阁当红的姐儿,嗓音极好,又懂得媚惑勾人,所以被绿娘子派来做先锋。
薛破夜简单地和月竹等人介绍一番,理由自然是为了揽月轩的生意,月竹等女眷虽很是不满,但是以胡三为的男丁却是心花怒放。
租来的桌椅有人过来收取运走,拆掉遮风帆,外面又是一片宽阔。
第一批客人没多久就过来,五六名才子摇着扇子过来,要了雅间,但看到隔帘中有美貌女子,便打开房门,听着小曲,饮酒谈笑。
“这姑娘的调儿倒是稀奇,和平常的调儿大不一样!”有名才子立刻现柏芝的曲子有些新颖。
众人一经提醒,立刻来了兴趣。
薛破夜在旁看见,暗暗得意,看来酒楼与窑子的强强联手初见成效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宣传单的宣传和千字言宴会的声名远播,揽月轩这一日的生意竟然奇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来者也都骑马坐轿,或是三两相携而来,都瞻仰萧素贞写下的《水调歌头》一番,尔后饮酒行令,热闹非凡,往日的冷清都烟消云散。
揽月轩众人都是眉开眼笑,老宋一直都没合上嘴,但更多的是惭愧和钦佩,这酒楼在自己手上时,已经枯败,实在料不到在薛破夜手上竟然绝处逢生,短短几日,竟然让揽月轩起死回生。
人和人比还是有差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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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失踪】
人声鼎沸中,从门外匆匆走进一人,那人左右看了看,屋里有一人高声招呼道:“高兄,在此!”
那高兄急忙过来,在桌边坐下。
这桌加他共有六人,互相客套一番,一人问道:“高兄,看你来时,显得极为匆忙,为何如此?”
那高兄饮了一口酒,神色已经有些惊慌:“方才遇见一群官兵,正在四处找人,竟然拦下我问了好一番话。”
“哦!”众人有些吃惊:“找人?”
薛破夜刚好在旁,立刻留心起来。
高兄点头道:“我打听了一番,原来中间还大有故事。”
几人立刻来了兴趣。
“你道官府要找的是谁?”高兄卖关子问道。
“莫非是逆寇叛党?或是奸人贼犯?”立时有人猜测道。
“非也非也!”高兄莫测高深地道:“先前我也以为是逆寇贼党,可是后来一打听,却大出所料。”
几人齐声道:“是谁?”
“各位昨日可见到那苏州马军的年轻将军?”
“记得,似乎叫叶天翔,是个副巡检!”
“不错,失踪的便是他!”高兄低声道:“那些官兵要找的便是这叶副巡检。”
薛破夜在旁听见,眉头皱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兄还需细细说来。”
高兄清了清嗓子,终于道:“我也是听人所说,这叶副巡检昨夜竟然去了清河坊,听曲逗乐,这倒无事,不想和牟巡检撞上,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在清河坊斗起嘴来。”
“原来牟巡检也好这一口!”旁边立即有人笑道。
“那叶副巡检就是抓住这个,讥言牟巡检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被牟巡检听见,双方差点动起手来。”高兄又端起酒盅喝了一口,继续道:“当时被人劝住,牟巡检声言要叶副巡检好看,叶副巡检不屑一顾。谁知今日一早,苏州马军的人就上府衙要人,原来叶副巡检一夜没归,苏州马军的人找遍清河坊也没见到人,怀疑是牟巡检因为仇怨弄鬼,所以找到了府衙。”
“府衙没交人?”
“自然没有。那叶副巡检可是苏州知府的儿子,统领着苏州行营的马军,年轻气盛,得罪了牟巡检恐怕是真,不过牟巡检因私报怨倒不大可能。”高兄缓缓道:“这叶副巡检在杭州地面出了事请,王知府自然不敢怠慢,令人四处找寻,而且还了告示,有找到叶副巡检者赏银百两。”
薛破夜心里一惊:“原来那叶天翔却是苏州知府的儿子,怪不得那样嚣张。只是为何无缘无故失踪?难道那牟巡检真的一时意气,将叶天翔弄掉了不成?”
楼上叫好连连,自然是柏芝的歌声起了作用。
这一日客人不断,白花花的银子涌进店中,那柏芝吟唱优美,也得了不少赏钱,更有人打听柏芝的来历,薛破夜自然是暗暗放风,让大家晓得这是飘香阁的姐儿。
虽说叶天翔突然失踪有些诡异,但是事情毕竟与自己没半毛钱关系,薛破夜只是好奇一番,也没放在心上。
官府果然派出官兵查找,明察暗访,甚至都有人来到揽月轩询问一番,依然是一无所获,整个杭州各处贴满了告示,找到叶天翔重重有赏,早上赏银还是一百两,当日傍晚已经涨到了五百两。
一日下来,薛破夜让月竹交上统计表,上面的数字让他惊讶不已,整整一日,竟然挣了近百两,对于地处偏僻的揽月轩来说,当真是极为惊人的收入。
开门大吉,揽月轩一片喜气。
次日又是客人满堂。
傍晚时分,竟然有人推了几车蔬菜过来,领头的正是樊老汉,樊家村听说揽月轩收买蔬菜,而且价格公道,都将蔬菜运来。
薛破夜让老宋安排收下,温言和众人相谈一番,给了个好价格,众人感激不尽,拍胸保证以后要种出好菜送到揽月轩。
薛破夜更是单独给几人备了一桌酒菜,重重笼络了一番,几个农人更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一切似乎很太平,寻找叶天翔的官兵第二天忽然全部收工,张贴的告示竟然派人撕下,这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莫非叶天翔已经找到?
这日傍晚,薛破夜正在构思更大的营销策略,张虎忽然来到,请薛破夜去杭州府衙,只说老谭邀请相见。
薛破夜有些疑惑,但是左都御史邀请,自然不能不去,收拾一番,随着张虎上路。
张虎乘了一匹马来,两人共乘一起而行。
“张大哥,这两日可劳累?”行走路上,薛破夜微笑问道:“事务是不是很繁忙?”
张虎如今和薛破夜极为熟识,称兄道弟,也不隐瞒:“当真是焦头烂额,苏州来的那小子竟然突然失踪,谭大人极为震怒,下令搜查,我每日领着人手四处找寻,那小子就像消失一样,翻遍了杭州城也没见一丝踪迹。”
薛破夜“哦”了一声,笑道:“总不会迷上哪位姐儿,一起私奔了。”
张虎摇头道:“那小子放荡不羁,一夜竟然逛了好几家窑子,这女人在他心里只怕就是个玩物,要他放下荣华富贵私奔,那是万万不能。我听说这小子在苏州买了几处宅子,小小年纪,还未大婚就养了几房小。”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叶副巡检如此荒唐,只怕他父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张虎忙道:“兄弟,这只是你我之间说说无妨,可不能乱说。这叶副巡检可是苏州府尹的公子,若是被人知道你这样说,只怕要生出祸端。”
薛破夜淡淡一笑,又道:“对了,张大哥,我听说今天下午好像撤下了告示,官府的人已不再搜找,莫非已经找到了叶副巡检?”
张虎摇头苦笑道:“找到个屁。杭州行营和苏州马军加上我们这些人找了两天,连一根毛都没找到,依我看,说不准就是被姓牟的给暗地里咔嚓了。”
薛破夜一惊道:“那牟巡检当真敢这样做?”
“听说两人在窑子里大闹了一场,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已经结下了大仇。武人的脾性我知道,有些事情解决不了,就暗地里来个痛快的。那牟巡检功夫了得,说不准就是他弄死了那小子!”张虎轻声道:“这杭州是他的地盘,弄死叶天翔可是轻而易举的!”
夜风吹过,掠起两人的髻,长飘起。
张虎轻叹一声,低声道:“若真是牟直瞻下的手,我倒真有些佩服他,快意恩仇,那倒算条汉子。”
薛破夜忽然问道:“张大哥,若是换作是你,你会杀他吗?”
张虎一愣,寻思片刻,摇头道:“即使要杀,时候不对,若是我,要延后时日再杀。当夜生争执,当夜叶天翔就失踪,任谁都会怀疑到牟直瞻的头上。”
薛破夜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除非牟巡检真的疯了,否则不会轻易动手。”又问:“既然没有找到,为何撤下告示,不再搜查?”
“这是御史大人的意思,我们只能奉命行事,中间有什么缘故却是不知!”张虎摇头,一抖马缰,催马快行。
到得杭州府衙已是天黑,两头石狮子在黑夜里如同幽灵一般守护在府衙门前,六名带刀护卫分站两侧。
张虎直接带着薛破夜到了东院那间小屋前,敲了敲门,谭老先生低沉的声音淡淡道:“进来!”
张虎示意薛破夜进去,薛破夜点了点头,推门而入,张虎从外将门拉上。
屋内点着灯,老谭正在右面的案几执笔书写,头也不抬道:“破夜吗?你先等一等。”继续埋头书写。
薛破夜也不拘束,在椅子上坐下,扯了一串葡萄在手,摘着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谭在忙些什么?总不会在忙着害人?
第四十七章 【拜师】
灯火有些昏暗,灯芯跳动,薛破夜看着老谭,见他的身形竟然有些佝偻,很有些疲态,神色严峻,年纪一大把,却还如此艰辛。
那灯光将他的背影投在墙壁上,身影扭曲,颇有些诡异。
左右看了看,见到东边的一张案子上竟然摆放了棋盘,两只玉盏盛着棋子,心道:“原来他还喜欢下围棋?”
等到薛破夜将手里的一串葡萄吃完,老谭依然还在奋笔疾书。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屋子内太憋闷,正想出去走走,才听老谭长吁了一口气,放下毛笔,抬头看着自己,微笑道:“破夜,你来了?”
薛破夜重新坐下,直接道:“老谭,这么晚了,你拉我过来有什么事啊?不会又有谁要办宴会?”
老谭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笑骂道:“你这兔崽子,和老师也如此说话,没大没小!”
薛破夜呵呵笑道:“你是冒牌老师,我是冒牌学生。我不懂天文不懂地理,连你们的《四书》《五经》我也是一窍不通,哪里能做你的学生。”
老谭奇道:“我们的《四书》《五经》?”
薛破夜知道说漏了嘴,辨道:“我是说你们文人的《四书》《五经》!”
老谭点了点头,走了过来,在正座坐下,抚须道:“这次宴会你办得很好,听说有位老秀才难,差点让千字言无人联名,还是你巧舌如簧将他击败,这才顺利过关,老夫倒是要谢谢你啊!”
“我是瞧在我世妹萧姑娘的份上,不是为了你,你可别误会!”薛破夜嚼着葡萄悠然道,并不给老谭面子。
老谭抚须道:“你个兔崽子,在我面前如此说话的,也就只有你。”顿了顿,笑道:“你世妹世兄称呼的亲热,可别忘记只有做了我的学生才有资格称她为世妹!”
薛破夜不在乎道:“老谭,你这话可说差了。我如今已经和萧姑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需称呼世妹世兄,我和她的友谊也将健康良性的展下去。”
老谭嘿嘿笑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凭着两词就能收下萧姑娘的心!”轻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薛破夜直冒冷汗,我地乖乖,这老小子真够厉害的,这《水调歌头》还真到了他这里,毫无疑问,自然是张虎告之的,张虎一介武人竟然能记下这词,也算记忆力强的人物了。
一词吟完,老谭竟然赞叹道:“这词是极好的,当真是你所作?”
薛破夜心里突突,这老小子的文采是不消说的,鉴词赏诗不在话下,总不会看出什么了?不过老苏在这个大楚朝可是虚拟人物,根本不存在,那他的词作自然也不存在,硬着脖子镇定道:“你难道听过?这词是我呕心沥血之作,你这样问,是在侮辱我!”
老谭点了点头,“我品词无数,倒是真未听过如此佳作。若真是你所作,你倒有些慧根,这两佳词,只怕那些状元爷也做不出来的。”
薛破夜吃着葡萄道:“老谭可不能小看人,吟诗作对是靠感觉的,可不是靠读书多还是读书少。”
老谭点了点头,深表赞同:“你这话极有道理。有些人读了一辈子书,也没能写出几佳句。”抚须叹息道:“多少人读书只为入仕为官而已,何曾想过作出佳句来。”端起旁边的茶杯,以盖边抚了抚茶面,尔后轻抿了一口。
静了一下,薛破夜问道:“你找我来不会是专门谢我?”
老谭笑了笑,放下茶杯,抚须道:“这几日我叫你学生,你称我老师,只是虚的而已,今日老夫招你来,便是要将这名讳落实。”
“名讳落实?”薛破夜皱眉道:“什么意思?”
老谭收起笑容,正色道:“老夫欲收你为学生,你可愿意?”
薛破夜一怔,这倒有些突兀,老小子怎么起了这个心思,有些疑惑道:“你……你要收我为学生?”
老谭点了点头,“不错,老夫要正式收你为门下弟子。”
薛破夜冷静了一下,奇道:“老……谭大人,你堂堂左都御史,我一个低微的商人,你为何如此对我?我还没狂妄到以为是我的英俊潇洒吸引了你。”
老谭微笑道:“多一个靠山不好吗?有我在后面给你做后台,你的道路岂不更顺?”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老了,死后总要留下点东西。”
薛破夜不知道他为何此感叹,不过前面的话倒是不错,有左都御史这样的高官做老师,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只是这老小子该不是给自己放什么陷阱?
见薛破夜一脸犹豫,老谭喝道:“臭小子,多少人想求我,要入我门做弟子,老夫却还看不上,如今老夫有意收你,你还不愿意吗?”
薛破夜不再矫情,呵呵笑道:“有你这大官做老师自然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老谭吹胡子瞪眼道:“拜我为师还要提条件,你好大的胆子。”
“你要不答应,我还是回去做我的生意。官场多艰险,说不定哪天我就咯噔了!”薛破夜厚颜无耻地道:“拜你为师就和你栓在一根绳子上,祸福难料啊!”
老谭谭了口气,摇头道:“实在是老夫对你颇有好感,你又聪明伶俐,老夫才起这收徒之心,想不到你小子竟然不识好歹,真是气煞我也!”抬手道:“你姑且将你的三个条件说来听听,若有一条不合情理,老夫还真断了收你为徒的念想。”
薛破夜奸诈一笑,道:“第一,我成为你的弟子以后,你可不能老是吩咐我做这做那,一会端茶一会倒水,我可受不了。”
老谭抚须莞尔道:“想为老夫端茶倒水的人多的是,你想端茶倒水还真用不上你。”
“那就好!”薛破夜嘿嘿笑道:“第二,公众场合,我称你老师没问题,但私下可不能那样称呼,我叫你老谭就是,这样亲切!”
须知古代尊师重道,礼法甚严,尊卑有别,薛破夜这两个条件当真有些大逆不道,老谭吹着胡须,不过他却不似那些读书人古板僵化,挥手道:“应允了!”
薛破夜哈哈笑道:“这两条应允就没问题了!”伸出三指道:“第三,以后我是你的学生,你可要鼓励我,帮助我,有好事想着我,可不许将我往火坑里推!”
老谭大笑道:“你这个小混蛋,真是滑头的很。”正色道:“既然入了我的门,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薛破夜起身上前两步,双膝跪下,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恭敬道:“老师在上,受学生一拜!”又叩了三个头。
老谭笑着合不拢嘴,上前扶起,感慨道:“免礼免礼,日后可要好好上进,别辱没了我的名声。”
薛破夜恭敬道:“是!”猛然拜了一个大官为师,日后多了一个大靠山,不管后面还有什么隐情,终归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自己穿越来此,有这大好机遇,自然要紧紧抓住,为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写上重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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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你要读书】
大礼过后,老谭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玉,递给薛破夜,柔声道:“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你可要好好收着,日后自有用处。”
薛破夜伸手接过,入手温润,滑腻无比,心知是件极好的宝贝,细看之下,只见那黑玉形似鲤鱼,就如鲤鱼跳龙门一般,惟妙惟肖,当真是美观至极。
薛破夜当即谢过,见老谭和颜悦色,慈祥和蔼,心道:“虽不知这老小子对他人如何,但对自己还是没话说。”
重新坐好,老谭忽然问道:“听说你并无功名在身?”
薛破夜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茬,点头道:“并无功名在身,一介白衣而已!”
老谭点了点头,道:“你该知道,咱们大楚国若想为官尽忠朝廷,就需功名在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是我大楚的规矩,不可有违。”
薛破夜笑道:“老师不会让我去读书考状元?”
老谭立刻正色道:“我大楚国开国之后,就定下了《大楚律》,将世人分为官人,良人和贱人三等,这你可知道?”
薛破夜摇头道:“学生愚昧,并不知道。”
老谭无奈,只得将三等人细细说了一遍。
所谓的官人,狭义就是指流内官,也就是归属吏部存档管理的有品级的官员,而广义是指流内流外一切有官职的人员。良人是指具有独立社会地位的编户之民,主要是分成地主和自耕农。至于贱人又分官贱和私贱两类,官贱是指官奴婢,官户及工乐户。至于私贱,主要是指属于私人所有的奴婢,部曲及部曲妻子。
从《大楚律》可以看出,大楚的等级界限非常森严,譬如单举婚姻一项,《大楚律》中就明确规定“色当为婚”,不得逾越。而在三类人中,最遭人鄙薄,最没有权利的就是贱人,无论官贱和私贱,都是“等同畜生”。贱人,没有读书参加科举的权利,也没有与其他两类人通婚的权利,一旦落入这个阶层,想出头可是千难万难。
前朝对于工商阶层极为蔑视,工商阶层甚至没有权利参加科举,好在大楚建国后,这一条却改了,工商子弟亦有参加科举的权利,工商阶层地位卑贱,处在良人阶层最低层,要想摆脱低微身份,科举成功,入仕为官便可进入官人阶层。
商人虽然钱资颇丰,吃穿不愁,但是任你生意多大,钱财几多,官府一纸行文便可让你倾家荡产,若无官家后台,便要时刻遭受盘剥,不得安宁。
“如今你还是良人,身份低微,只有考取功名,方可入仕为官!”老谭严肃地道:“总不能说我老谭的学生却是一介贱商?”
薛破夜来自未来,是一个没有阶级观念的穿越者,听到这里,已经很是反感,冷笑道:“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不是两个耳朵一张嘴,为何有高低之分?当官的不还收着这些低等人的税银吃饭?若无商人,物品如何流通,国家何以兴盛?人人平等,不分贵贱才是王道。”
这番言论当真是石破天惊,老谭面色苍白,张大了嘴,半日才拍案而起,喝道:“胡说什么?这话若是传扬出去,你还想活命?一派胡言。”
薛破夜一惊,猛地醒悟,***,这可是在古代,这番言论在自己的时代倒可侃侃而言,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禁言,若真被外人听见,只怕真要获罪,至少大逆不道总是逃脱不了的。
老谭皱着眉头,低声道:“这些胡言乱语日后万万不能说,传扬出去,只怕老夫也脱不了干系。”
薛破夜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黯然。
老谭沉吟片刻,终于道:“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举行院试,从明日起你就需苦读诗书,我已经令人给你寻了一位先生,登门教授,好歹要过了院试,取一个生员的功名!”
“你……你真的要我读书考秀才?”薛破夜骇然道。
老谭严肃道:“只有功名在身方可做官,你无功名在身,我如何给你恳请官位。”叹了口气,道:“院试时我自会关照提督学院,你不必担心,好歹要学些东西入肚才可。”
薛破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老……老师啊,别人都是十年寒窗苦读,那也未必能考取生员,你让我一个多月就去考,即使有关照,只怕也很难过关?”
老谭看了薛破夜一眼,露出“孺子不可教”的神色,沉默良久,终于道:“院试倒也不必愁,此番请先生教习你文章,乃是为了应对乡试,明年此时便是乡试,你却有一年时间准备。”
薛破夜立刻明白,这就是典型的科场作弊了,想来老谭将自己的院试已经安排后,十有**就能取得生员的功名,心里很是感慨,天下学子寒窗苦读,也未必能有秀才身份,这老谭一句话,只怕就让自己取得了这个身份,权利实在是好东西。
只是实在想不到,来到这个时代,自己竟然也要开始学子之路,想到那些摇头晃脑的读书人,薛破夜就有些寒。
对于古人读的书籍,薛破夜也隐隐知道,十年寒窗,头悬梁锥刺骨,无非读的就是四书五经,四书就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而已,五经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见薛破夜沉默不语,老谭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淡淡地道:“莫非你不想读书上进?”
薛破夜心内暗道:“老子学的是物理化学语文,比这些四书五经要有用得多。”当然不会说出来,摸着鼻子笑道:“学倒是没问题,不过若是学得不好,你可别怪我。”
“这是你自己的前程,为何学不好?”老谭翻着白眼,摇头道:“想想老夫曾经也是寒窗苦读才有今日,一路艰险,没有任何人照应。如今老夫给你撑腰,你当更加努力才是。”
薛破夜看着老谭急,似乎对自己的吊儿郎当很是不满,心里却有一丝感激,无论如何,老谭这样确实是在为自己好。
不过心中有些疑惑,短短几次见面,和老谭也谈不上深交,却为何如此照顾自己?
“学生尽力就是!”无奈之下,薛破夜叹口气道。
老谭翻着眼睛,严肃道:“没什么尽力不尽力,要全力做好。“嘿嘿一笑,忽然道:“你小子可别我玩花样,若是先生和我说你不认真读书,老夫一纸令下,就要封了你的酒楼。”
薛破夜一寒,我靠,老家伙太恶毒了。
薛破夜苦着脸:“我说老师大人,你也好歹是个朝廷大官,怎么动不动就用封店这些损招啊。”指着那边的棋盘,道:“老师,不如我陪你下棋!”
老谭一怔,迅即笑道:“臭小子也会下棋?”
“瞧您说的!”薛破夜很不满,好歹也是从五岁便随父亲学棋,父亲大人熟读棋谱,钻研其中,自己在其熏陶之下,自然也算不得庸手,起身道:“老师请!”
老谭笑道:“棋道亦诡道也,出其不意,你年纪轻轻,能有多少棋力?”
薛破夜听他话语似乎有些轻视,略一沉吟,缓缓道:“魏晋六朝时士人尚玄学清谈,而围棋玄妙,变幻莫测,颇合士人雅趣,所以被称为‘手谈’,《世说新语》‘巧艺’篇中论及晋朝名僧支遁时,说他‘以围棋为手谈’,这就是学生所见‘手谈’的最早出处了。”
见老谭一脸错愕,薛破夜摸着鼻子继续道:“当然,又因弈棋能使人有凡脱俗之感,故其又被称之为‘坐隐’,意即无论身处何地,只要一坐在棋枰前,就能摆脱世俗牵挂,与隐士无异。同样是《世说新语》‘巧艺’篇,其中也有‘王中郎〈坦之〉以围棋是坐隐’的记载,所以围棋又被称之为坐隐。说来,在魏晋六朝的士人眼中,围棋的坐隐是比避世的身隐更高一筹的心隐,而手谈则比挥动拂尾的清谈更高雅。”微微一笑:“其实围棋之中固有诡道狡诈,但是只要静心而奕,学生也未尝不是你的对手。”
他这番话也是曾经父亲闲暇时说起,此时说来,让老谭惊讶万分,半日才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看来我倒是没错收了你这学生。好得很,你我就对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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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对弈】
当下二人便摆正棋盘,清子对弈。
薛破夜先去帮老谭的青瓷茶杯拿来,经过书案,斜眼瞥见桌上有一张信纸被书籍压住,露出一小片纸角,隐隐见到上面写着“以人易人”几字,露出的地方不多,一闪之间,也只见到了这几字。
将青瓷茶杯交给老谭,两人执子对弈。
薛破夜既然有心让老谭对自己重视,依着曾经的棋术对弈,毫不手软,更不存在让棋。
既然都是行家,真要让老谭看出自己让手,只怕惹他恼怒。
你来我往,两人这一盘竟下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薛破夜以三目惜败,可说是险败,老谭虽棋高一筹,却不由赞叹道:“臭小子棋术果然不差,稍以时日,只怕连老夫也不是敌手了。”
薛破夜笑道:“学生日后还要和老师多多学习啊。想不到老师的棋术也是如此厉害,我还以为能够赢你。”
“有此棋术,实属不易,实属不易!”老谭点头感叹,忽然道:“棋盘之争,只是消遣养性而已,可是这人世的对弈,可要走好每一步,若是错了一步,只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薛破夜不知他为何出如此感叹,见他面上竟然满是惆怅之色,内心深处似乎隐匿着无数的忧虑。
“老师为何此感叹?”薛破夜凝视他,轻声问道.
老谭看了薛破夜一眼,展颜笑道:“没事。”又道:“那份千字言已经呈至都察院,若无意外,十日内就可见分晓。”压低声音,笑道:“日后你和何通判可要好生亲近亲近。”
薛破夜立刻想起那八字须的淫棍,没好气地道:“和他亲近做什么?”
老谭正色道:“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你如今身在杭州,日后劳烦他的地方还很多,即使你心里对他有些成见,但他毕竟是我的人,交往的好,自然对你有大大的益处。”这话是直言何通判是他一派的,对薛破夜可说是极为坦诚。
薛破夜深知他用心良苦,这样交代,自然有其用意,内心深处一激灵,隐隐感到杭州有事生。
交谈片刻,老谭交代一番,薛破夜也就告辞出府,想到以后竟然要习读《四书》《五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张虎送他出府,便要骑马送他回去,就见府衙外面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迎上前来,脸上堆笑问道:“哪位是薛掌柜?”
薛破夜打量他一番,见他一身紫衫,眉眼间看起来颇为圆滑,应道:“在下薛破夜,不知你是?”
那中年人忙笑道:“小的陈富,是绿娘子派我来接薛掌柜过去一叙!”
薛破夜立刻想到那性感妩媚的绿娘子,笑道:“原来是品香阁啊!”
那陈富点头哈腰道:“正是正是!”指了指那华丽的马车,恭敬道:“请薛掌柜上车!”
薛破夜回头向张虎抱拳道:“张大哥,小弟先走了,你若有空,便去揽月轩坐坐,你我兄弟该当多聚聚,我还特地给你存了几坛好酒!”
张虎呵呵笑道:“兄弟有心了,等一空下来,自然是要过去喝几杯的。”
当下拜别,登车行驶。
那陈富坐在薛破夜对面,满脸堆笑。
“我上次去似乎没有看见你啊?”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你何时进的品香阁?”
陈富笑答道:“小的在院子里倒少,主要是四处搜寻美女,若是有自愿来院子讨生活的,小的就给她一条活命吃饭的路!”
话说的好听,薛破夜心里却是鄙视憎恶的很。
这所谓的搜寻美女,说不定就是坑蒙拐骗一些良家女子进入娼门而已。
“哦!”薛破夜嘴角**,淡淡道:“怪不得上次没见着。”
“品香阁以前的生意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清。今日正午我赶回来时,竟然看到院里宾朋满座,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是薛掌柜帮忙,小的实在感激不尽啊!”陈富眨着三角形的眼睛笑道:“咱们绿娘子更是感激不已,特命小的请薛掌柜过去一叙。不过到了揽月轩却没见到薛掌柜的人,打听才知道来了府衙,所以又转到这里来请!”
薛破夜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这个陈富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车行辚辚,平稳舒适,薛破夜闭目养神之间,耳边已经听到莺歌燕舞,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只见花灯闪烁,人来人往,已是到了清河坊。
来到品香阁前,马车顿时停下,薛破夜从窗户向里看去,只见灯红酒绿,大堂内已经是人满为患,坐满了人,客人们抱着姐儿调笑抚摸,**浪语,欢叫连连。
下了车子,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大柳树边,系着两匹高头大马,那马匹健硕无比,和薛破夜平日见到的大不相同,比起这马车的马匹,更是强出数倍,那个头和肌肉已经充分展现了马的价值,毛色呈灰,油亮光滑。
在陈富的陪同下,薛破夜走进屋内,正有姐儿上来,却被陈富的眼色頻推。
抬头看天井,只见一间雅座门前的雕栏处,绿娘子慵懒地伏在栏杆上,俏脸含笑,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薛破夜看到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庞,心内就兴奋起来,这个骚蹄子,真是诱惑死人了。
上了楼来,绿娘子格格一笑,扭动着腰肢,动人的娇躯已经闪进屋子内。
薛破夜心里有些痒,这骚蹄子就会吊人胃口,老子今天可得花些工夫尝尝肉味,即使弄不了,也得好好摸上一摸,那高耸肥腻白花花的胸脯,还有那紧俏弹性十足的圆臀,薛破夜不由咽了咽口水。
跟在后面,推门而入,薛破夜就见到绿娘子正斜倚在桌边,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
关上房门,薛破夜咳嗽两声,故作镇定上前,摸着鼻子笑道:“好姐姐,召唤弟弟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啊?”
绿娘子杏目流水,红唇轻启,腻声道:“你这个死人,我若不请你过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忘记了啊?”
薛破夜邪笑道:“好姐姐这话就说的没良心了。小弟那日离开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日思夜想,晚上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若不是事情繁忙,我倒愿意一直随在好姐姐身边,只怕那时你又嫌弃我了。”
绿娘子秋波流转,动了动身子,媚笑道:“就你嘴甜,说的话明明是假的,可我却喜欢听。”
薛破夜见她今日上身穿了一间淡黄色的真丝小褂,下面是条青色的长裙,小褂内,白色的围胸紧贴,那丰满的胸脯高高耸起,让人担心随时会将围胸顶下来。
梳着青鸾髻,左边一条微卷的丝贴在白玉般粉嫩的脸上,千娇百媚,让人心醉。
秋波流转之间,荡人心魄,薛破夜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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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灯下看美人】
屋内点了灯火,香鸾软塌旁,一左一右两根红烛,桌上也摆放着一根,烛光照在绿娘子的粉脸上,灼灼生辉,灯下看美人,更加妩媚动人,艳若桃李。
薛破夜曾经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她们不为天生,也不为地生,就是为了软榻而存在!”
薛破夜忽然觉得绿娘子就是那种尤物,是每个男人见了都会联想到床的女人。
见到薛破夜呆呆地看着自己,绿娘子掩嘴一笑,轻声道:“你还不过来!”
薛破夜回过神来,***,太失败了,怎么见到一个女人就腿软走不动道,真是大失面子,尴尬一笑,走了过去,见到绿娘子慵懒妖娆的娇躯微微扭动,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想将她拥在怀里,尽情轻薄一番。
嘿嘿笑着,走到近处,薛破夜忽然转过身子,径自抱向绿娘子,这一下事出突然,又快又急,眼见得手,却见媚笑声中,绿娘子如同鬼魅般闪过,明明还坐在桌边,一眨眼间,竟然闪到了香塌旁边,闪动之间,带起一阵香风,闻在鼻中,沁人心脾。
薛破夜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端起桌上斟好的酒,仰饮尽,入口辛辣,却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绿娘子吃吃笑道:“小坏蛋,生气了?”
薛破夜叹道:“好姐姐,你知道弟弟的抵抗力是极差的,你如此诱惑我,却又不让我得手,不是在拿我取乐吗?”
绿娘子妩媚笑道:“是你这死人一肚子坏水,想占人家便宜,还信誓旦旦说是我在勾引你,羞也不羞?”伸指在脸上扒羞,那女儿情态,一时让薛破夜看得痴了,不由缓缓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绿娘子听完,幽幽道:“倾国倾城是祸水,姐姐可不想!”莲步轻移,走到薛破夜旁边,端起酒壶,将薛破夜的空杯斟满。
薛破夜闻着她身上散出的幽香,惬意得很,道:“今日过来,姐姐这边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恭喜恭喜啊!”
绿娘子在旁款款坐下,妩媚一笑,柔声道:“这还不全是你的功劳,你那《倩女幽魂》的曲子一出,立刻吸引了一大群人,如今我正愁着没有新曲子。”
薛破夜故意拉下脸,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道:“怎么,姐姐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曲子?”
绿娘子伸手在他的手面一掐,笑骂道:“你这死人,难道非要我说想你才成吗?”正要收回手,小手却被薛破夜一把抓住。
薛破夜只觉得她的小手软滑细腻,竟然比那黑玉鲫鱼还要柔滑一些,拉着她的小手,轻轻翻正,让她的玉掌朝上,另一只手去挠她手心,绿娘子吃吃一笑,急忙抽回手去,脸上竟然微微泛红,显得很是羞涩。
薛破夜得意地笑笑,道:“好姐姐放心,弟弟今日过来,说不得要留下两曲子!”
绿娘子欢颜道:“那做姐姐的可先谢过好弟弟了,来,姐姐先敬你一杯,谢你的帮忙,让品香阁生意兴旺!”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绿娘子双颊绯红,秀美不可方物,薛破夜心思一动,笑道:“好姐姐,一杯酒便谢了我,可算便宜的很。”
绿娘子贝齿咬着红唇,轻声道:“那你还想要什么?”
薛破夜嘿嘿笑着,目光落在绿娘子巍峨的酥胸上,绿娘子被他看的毛,俏脸羞涩,低下头去。
薛破夜悠然道:“我想要姐姐……!”绿娘子娇躯一震,薛破夜已经接道:“给我唱十八摸。姐姐上次可是说过,要单独给我唱十八摸。”
绿娘子这才抬起头,虽然松了口气,却略有一丝失望,媚笑道:“你这个小坏蛋,就记着这茬子。给你唱十八摸自然可以,可你先给姐姐讲个笑话听!”
薛破夜一愣,这美貌的小妞怎么来了听故事的兴趣。
绿娘子神情柔和,轻声道:“我喜欢看你说话的样子,我想看你说笑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姐姐想听,弟弟自然不会拒绝的。”想了想,缓缓道:“曾经有一老和尚,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临终前想见见女人,便派弟子找了个姐儿回来,脱光了衣服,那老和尚看了看,很是感慨,说道,这女人怎么和尼姑一个样子啊!”
话声刚落,绿娘子俏脸通红,啐道:“你这个没正经的,怎么拿和尚取笑,真是没羞。”
薛破夜就要去抓她手,被她闪过,只能道:“好姐姐,我笑话说完了,你可得给我唱曲子了!”
绿娘子咬着红唇,道:“唱就唱,可是说好了,你可不许动手动脚,要不我可就不唱了。”
薛破夜点头道:“好,姐姐放心,弟弟绝不动手动脚!”早听过《十八摸》的大名,今日竟能让一个大美人来给自己唱唱,薛破夜颇有些兴奋。
绿娘子用手摸了摸喉咙,拿着白绢,轻声唱道:“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她声音甜腻,酥媚入骨,又加秋波荡漾,薛破夜听在耳中,只觉的全身血脉膨胀,暗道:“若是得了这样的女子,真是人生幸事!”
一曲终了,薛破夜依然沉浸其中,呆呆地看着绿娘子的花容月貌,直到绿娘子掩齿媚笑,薛破夜才回过神来。
“姐姐唱的真好!”薛破夜长吁一口气,拿起酒壶将两支杯子斟满。
绿娘子妩媚笑道:“弟弟喜欢听就好!”
此时红烛轻摇,屋内春意融融,气氛旎旖,外面的嘈杂声虽然传了进来,但是毫不影响屋内的春情。
美人在畔,幽香环绕,薛破夜如同置身梦幻之中。
良久,薛破夜才将杯中酒饮尽,打破沉寂问道:“对了,今日那接我来的陈福是什么人啊?”
绿娘子一愣,立刻道:“他本是我一个远房叔父,如今在品香阁做事,算是总管!”
薛破夜凝视着绿娘子,低声道:“总管?“
绿娘子点了点头,道:“他为品香阁办了不少事情,算是大功臣。”
正在此时,猛听外面传来哭喊声,女人的哭声中夹杂着惊恐,绿娘子粉脸一沉,低声道:“等我!”身子已经离座而起,两步间就到了门前,打开房门出去。
薛破夜惊出一身冷汗,我地乖乖,好快的身法,这骚蹄子若无武功在身,那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就听外面立时响起尖叫,薛破夜皱起眉头,快步出门,刚一出门,就见左边的一间雅间走出一名男子,那男子又高又壮,赤着上身,穿一条黑色裤子,更为稀奇的是肩头竟然挂了大弓,弓身金黄,银色拉弦,男子挥舞着铜锤一般的双拳,一脸愤怒,呼呼有声。
这男子竟然留着莫西干似的头,鼻子很高,两眼凹陷,竟然和中原人士大不相同。
薛破夜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莫非这就是北胡人。
大楚北方是万里草原,草原上生活着彪悍的草原民族,牛羊成群,各部落平日分散游牧,一有战事便集结起来,战斗力极为强大,大楚国称草原为北胡,草原民族自然就是北胡人。
若是按薛破夜的分析,那就是蒙古大草原上的蒙古各族了,却不知道那只识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铁木真是否存在。
不过薛破夜却是知道,那契丹国却是存在,而且大楚开国后,主动兴兵攻打契丹,取得了极大的成效,如今的契丹完全不似大宋时期的契丹那样强大凶悍,只是大楚的一个附属国而已。
大楚开国后,前两代帝王文治武功卓越,南征北战,成就辉煌,西夏,契丹,吐蕃,高丽皆成附属国,百年来,大楚版图辽阔,与大宋时期的各国对峙大不相同,各族臣服,年年来朝,岁岁来贺。
偏偏草原上的胡族韧性极强,而且四处游牧,大楚数次北征皆是伤亡惨重,大败而归,此后对北胡的国策便是防守为主。
北胡仗着强大的机动性,时常组织骑兵袭击大楚边境一带,是大楚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这北胡大汉却在品香阁威,却不知所为何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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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北胡兀拉赤】
楼下大厅,绿娘子正抱着一名身着蝉翼薄丝的姐儿,那姐儿衣裳不但凌乱,而且极为单薄,就是一件轻纱掩身,那白花花的身子大漏春光,滑腻的肩头竟然有一块乌青,伏在绿娘子肩头大哭不止。
这时候众人也无心去看那姐儿的春色,都抬头看那大汉。
那大汉挥拳间,口中叫嚷不止,不过咕里呱唧满嘴胡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薛破夜皱着眉头,猜测其中缘故,就见又一间房门打开,一个矮个子正穿着衣服,快步走向那北胡大汉。
那矮个子也是个北胡人,不过个头矮小不少,而且光着头,头上寸毛不沾。
那矮个子显然也是在风流快活中被惊动,脸上还沾着女人的唇印,跑了过来,和那高个大汉矶里咕啦说了一通,才对楼下叫道:“那女子如何敢惹怒兀拉赤?”他说的却是大楚话,不过有些生涩而已。
绿娘子脸色有些白,但毕竟经过场面,压抑怒火,陪笑道:“客官因何怒啊?莫非这姑娘伺候的不周到?若是这样,我再寻个标致的姑娘陪你就是,可别坏了兴致!”
那矮个子大叫道:“这个女子竟敢动兀拉赤的金弓,大胆大胆!”
他话说的不清不楚,所有人都是奇怪的很。
这时那陈富已经取了一件衣服过来,绿娘子接过给那姑娘披上,这才道:“姑娘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客官别介意!”她美艳绝伦,笑颜如花,那矮个子愤怒的神色也平复下来,倒是那挂弓大汉依然喋喋不休。
“客官若是没有尽兴,再找个姑娘陪着,品香阁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总有看得上的!”绿娘子平静如常,薛破夜暗暗赞叹,这骚狐狸遇事不乱,还真有些大将之风。
那矮个子又凑近挂弓大汉说了一通,那大汉盯着绿娘子看了好一阵子,才回头和矮个子说了几句话,薛破夜瞧在眼里,皱眉暗想:“操他大爷的,这鸟人该不是看中了骚狐狸?”
果然听那矮个子咳嗽两声,高声道:“兀拉赤说了,别的姑娘他看不上了,就你来陪兀拉赤!”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二十几两重,在手里掂了掂,道:“这是给你的银子,快来陪兀拉赤!”
薛破夜火冒三丈,日啊,老子都没上手,你竟敢大言不惭地让她陪你,就是绿娘子答应,我薛大爷却是不答应的。
到了这个时候,绿娘子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俏脸立即沉了下去。
她还没脾气,旁边立刻有个看起来有些嚣张的大少站了出来,高喝道:“蛮邦野人,也敢在我大楚撒野,不想活了吗?”撸起衣袖,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他一出头,四周宾客都来了精神,大呼小叫,气势极盛。
那挂弓大汉见到众人一齐将矛头对向他,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更是愤怒,大叫两声,忽然跑回房间。
众人都露出得意之色,看来北胡人也不是狗胆包天,咱们一出马,还是灰溜溜地躲了起来,那第一个出头的嚣张大少得意洋洋,搂着旁边的姐儿狠狠亲了一口,迎接着旁边的赞颂,连连拱手还礼。
绿娘子却没有开颜,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上。
薛破夜却也有些好奇,那大汉外表看起来,强悍凶猛,倒不像是个低头的主,难道真的被这些客人们骂退?
还未多想,就见那大汉又从房间里冲出来,手上拿了一根雕翎羽箭,取下金弓,弯弓搭箭,拉弦射箭,听得“咻”的一声破空晓鸣,那羽箭直射出去,又快又急,正射向那第一个出头的嚣张大少,他这一番动作极为灵敏熟练,整个过程只是眨眼之间。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绿娘子霍然变色,薛破夜更是吃惊,这北胡人果然野蛮凶悍,一言不合,就射箭伤人,见那羽箭直射向嚣张大少,心也提到嗓子眼。
嚣张大少见到利箭过来,一时傻了眼,面色苍白,张着嘴,竟然不出声音。
惊呼声中,那羽箭已经射到大少眼前,一阵劲风过去,那利箭生生从嚣张大少耳边划过,“哒”的一声,正中后面的桌子,没入其中,箭杆剧烈抖动。
薛破夜放下了心,看了大汉一眼,见他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那嚣张大少,心道:“神气个鸟,箭术如此差,还射偏了!”
一声惊呼,众人看见,那嚣张大少耳边竟然缓缓飘下一缕丝,轻轻落在了地上。
薛破夜在楼上虽然看的不真切,但是却依稀见到那黑落地,一阵骇然,这大汉果然箭术不凡,想来并不是为了取嚣张大少的性命,只是借着这一箭警告众人而已。
这一箭效果果然明显,那嚣张大少一时瘫软在地,禁不住地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腮帮子直往下流。
众客人见了这番情景,再不敢附和,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坐下。
绿娘子冰冷的脸庞忽然笑了起来,腻声道:“哟,客官怎么动怒了啊,不就是让我陪着说说话,逗逗乐子吗?这又有何不可。”扭动腰肢,脸带媚笑上了楼来。
从薛破夜旁边经过,薛破夜不由自主伸手拉住她滑腻的小手,低声道:“你真要去?”
绿娘子轻轻笑着,低声反问道:“你不让我去?”
薛破夜心里有些酸,这绿娘子若真是要去陪那兀拉赤,自己心里实在接受不了,可是若要阻止,自己和她无亲无故,还真没什么理由。
淡淡一笑,薛破夜有些尴尬地道:“这是你的事情,我可管不了!”抓着绿娘子的手却没有松开。
绿娘子吃吃一笑,柔声道:“你吃醋了?怕他占我便宜?”
薛破夜脸一红,笑了笑,并不说话。
绿娘子凑近过来,吐气如兰,声音似蜜,酥腻无比:“就许你打我的主意,不许别人想吗?”
薛破夜身子一麻,看着那娇艳白嫩的脸庞就在眼前,嘴巴向前一凑,便要吻上去,却被绿娘子很技巧地躲开,轻笑道:“你先坐坐,若是烦闷就先找个姑娘唱曲子乐乐,我过去打了那蛮人,便出来陪你!”
那便矮个子已经高声叫道:“还不过来,兀拉赤都等急了,快,快,快!”催促的甚急。
薛破夜猛地将绿娘子拉到自己身后,咳嗽两声,竟然迎上前去,脸上带笑,拍着手掌。
那挂弓大汉圆睁眼睛,戒备地看着薛破夜,旁边的矮个子已经用生涩的大楚语叫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绿娘子更是惊讶无比,花容失色,但是转眼间,惊讶之色慢慢消退,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温馨,就像小媳妇看着自家的男人雄赳赳气昂昂地上战场,目光中有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温馨。
薛破夜拱了拱手,镇定自若,朗声道:“刚才这位大哥……哦,就是这位兀拉赤兄箭术惊人,小弟仰慕的很,特来请教一番!”他这番话倒是自真心,这兀拉赤的箭术绝对算得上是顶尖高手。
那挂弓大汉凝视薛破夜片刻,一字一句道:“你——懂——箭?”他这三个字说的似乎很艰难,而且很是生涩,看来这人倒是能听懂大楚语,也能说几句,只是不熟练而已。
薛破夜含笑道:“兀拉赤兄箭术高,让人钦佩,不说大楚,只怕北胡也是少有人敌?”
他这番话正说到那兀拉赤的得意之处,那兀拉赤露出得意之色,竟然咧嘴笑了起来,满嘴黄牙,点头道:“你——来——!”转身进了房间。
绿娘子在后轻声道:“你不怕吗?北胡人很凶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
薛破夜回头看着绿娘子,低声道:“咱们大楚礼仪之邦,弟弟我满腹经纶,难道还教化不了一个蛮子?”绿娘子掩嘴一笑,勾魂摄魄,柔声道:“你……小心……!”
薛破夜听她声音中满含关切,信心倍增,微微一笑,直接过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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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论箭】
一进房门,就见那兀拉赤正端坐在椅子上,正拿着布巾擦拭金弓,矮个子站在一边,很是恭敬,薛破夜立刻看出这矮个子若不是兀拉赤的属下,也是地位要低人一等。
“请——坐——!”那兀拉赤一对野狼一样的眼睛瞧着薛破夜,唤他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在这大楚之境,薛破夜还真不信这兀拉赤敢将自己宰了,这兀拉赤虽然粗壮威猛,箭术高,但是拳脚功夫却不一定厉害,虽说那劈空拳刚练几天,谈不上威力,但是出其不意之下,乘机逃跑只怕还是足够的。
“这可是好弓啊?”薛破夜在桌边坐下,看了那被擦得油亮的金弓,由衷赞叹道。
兀拉赤还没说话,旁边的矮个子已经得意道:“这可是汗王赏给兀拉赤的射日金弓,弓弦是比黄金还珍贵的黑油木所制,那拉弦是野豹筋!”
野豹行动敏捷,身体内的豹筋不但结实,而且弹性奇佳,平常人哪里能得到豹筋做弦。
薛破夜一听,仔细打量那金弓,果然觉得不同寻常,那拉弦隐隐泛红,白中显红,很是珍贵。
“哦!”薛破夜拍手道:“英雄配好弓,有这样好弓的人,自然也是难得的英雄!”
那兀拉赤咧嘴一笑,这人似乎很爱听到夸赞,将金弓放在腿上,两只手攥成拳头,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显示着自己的强壮。
薛破夜眯着眼,竖着大拇指:“真好汉,真英雄!”
兀拉赤又擦拭起金弓,嘟囔道:“中原——女子太坏——抢我金弓——我不客气——!”
这几句话,立刻让薛破夜明白,感情那姐儿在上床之前要取下兀拉赤的金弓,激怒了兀拉赤,所以才起了风波。
“哎,一个小姑娘,不懂规矩,哪里知道兀拉赤兄重弓惜弓,弓不离身,普通人是万万碰不得的。”薛破夜顺着他话风说道。
“你——懂——弓?”这是兀拉赤第二次询问。
薛破夜摸着鼻子淡淡一笑,悠然道:“也谈不上懂,只是有些兴趣而已!”吟道:“数天下英雄,最喜弯弓射大雕!”这是他自己瞎编,但吟起来却是极为自然,似乎这句词早就有过一样。
兀拉赤眉开眼笑,翘起大拇指,夸道:“你们楚人——说话怪——好听——!”
薛破夜点了点头,道:“大楚礼仪之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日能见着兀拉赤英雄,也是三生有幸啊!”
兀拉赤道:“很早——你们有个飞将军——箭术厉害——木箭透石——!”
薛破夜知道他说的是汉朝的飞将军李广,李广在胡人的眼中极为尊崇,视他为神明。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诗可说是将李广的能耐展露的极为透彻,有飞将军李广在,胡人不敢南下。
薛破夜听到说起李广,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骄傲,道:“不错,飞将军乃是箭中之神,非但箭可透石,而且还能五箭连珠!”
他这也是随口吹嘘,五箭连珠乃是神中之技,不过是以往在电视电影看到的虚幻技能而已。
“五箭连珠?”兀拉赤显然是来了极大的兴趣,将金弓挂在肩上,凑近过来,挥手道:“哲顿,你先下去!”
那矮个子哲顿行了一礼,急忙退了出去。
薛破夜心里有些慌,自己也就是为了夸大李广的能力,镇一镇这兀拉赤,哪知道竟然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只能镇定道:“对,五箭连珠,也就是一箭一箭连续射,同一条线路,而且箭头咬箭尾,连成一条线。你知道,第一箭射出之后,第二支箭还要取出搭箭,所以中间必定有时间耽搁,要咬上前面的箭尾,自然力度和度要快些,后面的几箭依次类推,一箭比一箭快,力道和准头稍有不对,那五箭连珠自然是万万不能实现!”
这一番凭空捏造的技术,竟然让兀拉赤露出钦佩和向往的神情,竖起大拇指,叹道:“好厉害——飞将军——箭中之神——!”
“那是自然,只怕这五箭连珠除了飞将军之外,再无人可以练成!”薛破夜悠然道,看着兀拉赤,见他两眼泛着兴奋的光芒,呼吸加重,亢奋的很。
“我——兀拉赤——要练成五箭连珠——!”兀拉赤粗糙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
我靠,这家伙疯了,老子就是随便说说,他不会真去练?
薛破夜虽然不懂箭,但是想一想,自己杜撰的五箭连珠可是要求极高,除了电视那些装逼的家伙偶尔露一手外,古今历史似乎还真没人有那本事。
这五箭连珠要求极高,有些人只怕第一箭已经射中目标,而第二箭还没搭上,更何况五箭连成一线,几乎已经是天方夜谭。
“小弟就在这里祝愿兀拉赤兄早日练成那五箭连珠了!”薛破夜眯着眼道。
兀拉赤似乎很有信心,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我能齐五箭——五箭连珠不会——!”
薛破夜还是极为震惊,五箭齐虽比不上五箭连珠牛逼,但是已经极为可怕,同时射出五箭,而且力道准头都要兼顾,这兀拉赤果然是箭中高手。
不过之前还以为这兀拉赤来自北胡,定然野性不改,蛮横的很,此时一接触,却觉得并不可怕,很好接触,而且露出坚定神情之时,还有些可爱。
“对了,兀拉赤兄,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中原的?来此有何贵干?”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问道:“小弟对杭州颇为熟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兀拉赤竟然很坦白:“我来了四天——中原很繁华——姑娘漂亮——哈哈——!”
薛破夜呵呵一笑,这些北胡人终日和大胸大**的北胡女人呆在一起,虽说北胡女人不乏美人,但生活在草原,皮肤总会粗糙些,而且性格也要暴烈些,这江南女子肤似凝脂,白皙娇嫩,小巧玲珑,温言软语,如同温顺的小绵羊,这些北胡人自然沉浸其中。
薛破夜小声道:“兀拉赤兄来到中原,莫非是为了咱们大楚的美女?”
兀拉赤哈哈大笑,连连摇头:“中原女人漂亮——美丽——我喜欢——可是我还有其它事——!”
薛破夜嘿嘿笑一笑,道:“却不知可否要小弟帮忙?”
“谢谢——谢谢你——!”兀拉赤遇到这样一个热情的人,很是激动,都说南人狡诈多变,看来还是有好人啊,攥着双拳,有些愤怒道:“杭州卢家——很坏——不见我——!”
听他说到“卢家”,薛破夜浑身一激灵,皱眉道:“兀拉赤兄是来找卢家的人?”
兀拉赤点头道:“是——卢家是杭州有钱人——找他做买卖——!”
“做买卖?”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兀拉赤兄来杭州,是要和卢家做买卖?”
兀拉赤依然很愤怒,道:“是——做买卖——但不见我——很坏——!”
北胡人竟然找上卢家做买卖,薛破夜倒是有些稀奇。
大楚虽然与北胡南北对峙,官方敌对情绪极为深厚,但是民间的贸易却经常走动。
北胡稀缺中原的盐,丝绸,瓷器,茶叶等,而大楚也需要北胡的马匹,矿石,貂裘,毛皮等,北胡的虎鹰更是大楚贵族的珍贵玩物,一只虎鹰在大楚可卖数千两银子。
官方你死我活,民间的买卖却是如火如荼,各取所需,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双方对于这种外贸交易却收取极重的赋税,小宗生意若是再被收取赋税,几乎没有利润,所以很多人都暗地交易,但是这种暗地交易一旦被官府得知,必定会严加惩处,轻一点重金罚款,严重的更是要踉跄下狱。
但是一旦双方交易巨大,虽有极重的税收,但也有极为丰厚的利润。
几乎每府巨商都有和北胡通商的历史,有些巨商更是有固定的客户,双方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互惠互利。
“兀拉赤兄以前可和卢家做过生意?”薛破夜轻声问道。
兀拉赤摇摇头,道:“大楚人狡猾卑鄙——若不是有些困难——必定不来——!”猛地醒悟薛破夜就是大楚人,那粗糙有些黝黑的脸庞竟然一红,有些尴尬。
薛破夜非但没有在意,反而更是喜欢,这兀拉赤直言直语,并不忸怩作态,显然并不是心机深厚之人,这种直肠子倒是对了自己的胃口,淡淡一笑,道:“兀拉赤兄说的并没有错,我大楚人口众多,良莠不齐,未免有些卑鄙无耻之徒、害群之马混淆视听,让别人以为我大楚尽是宵小之辈。就像兀拉赤兄的北胡,小弟相信,北胡人里也应该有些害群之马的大坏人?”
兀拉赤见薛破夜通情达理,大生好感,伸手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道:“你——好人——朋友——我北胡也有坏人——!”
薛破夜哈哈大笑,点头道:“我,是大楚的好人!”伸手指了指兀拉赤:“你,北胡的好人。我们都是好人,所以我们是朋友!”
兀拉赤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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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北胡朋友】
“却不知兀拉赤大哥找卢家做什么生意?若是不方便,可以不回答!”薛破夜露出亲切的笑容,温言询问。
兀拉赤听到“卢家”就冒火,道:“我要用马匹换丝绸——汗王大婚——我族要献呈很多丝绸——所以用宝马换——卢家却不接见——!”
薛破夜心里有些吃惊,马匹在大楚可是极为贵重的物品,以马匹易丝绸,却不知道怎么换法,不由问道:“兀拉赤兄准备怎么换?一匹马换多少丝绸?”
“一匹马换二十匹丝绸!”兀拉赤看着薛破夜道:“如果诚心——还可以商量!”
薛破夜惊出一身冷汗。
大楚的丝绸价格极为廉价,上等丝绸一匹也就五两银子,可是一匹上等好马在中原可是近千两,普通的也要四五百两,大楚马源匮乏,所以价格昂贵,换句话说,这兀拉赤是要用近千两的银子去换取百两银子的丝绸,中间的利润极为惊人。
显然是卢家还不知道兀拉赤要以这样的价格交换,尚未接见,而兀拉赤却也不知道变通,只知道卢家是杭州富,径自去找卢家,没接见后僵持在此,按捺砰砰乱跳的心,轻松淡然道:“哦,大哥只找了卢家,没找其他商家试试看?”
兀拉赤一怔,道:“忽巴亥族长说过——中原丝绸杭州最好——邻部和卢家做过买卖——所以让我找卢家——以二十匹好马换五百匹丝绸——!”
北胡分成几十个部落,每个部落都有其族长,是最高领。
以二十匹上等好马换取五百匹丝绸,就是以近两万两银子换取二千多两银子的丝绸,这中间差额之大,让人心惊。
这兀拉赤的部落显然和大楚商贸交往极少,才会不明价格。
对于对于大楚来说,丝绸并不是稀罕物,但对于北胡来说确实珍贵的很,而北胡自然不会觉得马匹有多珍贵,在他们看来,二十匹马换到五百匹丝绸,那可是极好的买卖。
薛破夜一转眼睛,问道:“兀拉赤兄,丝绸在草原很贵吗?”
兀拉赤咋舌道:“在草原——三匹马才能换二十匹丝绸呢!”
薛破夜汗颜,想不到这普通的丝绸在草原竟然那样紧俏啊,试探道:“兀拉赤兄,卢家不收,你想过其它法子没?”
兀拉赤有些为难,摇头道:“中原我很不熟悉——不认识——!”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看着薛破夜:“好朋友——你帮我——我送你一匹好马!”
一匹好马近千两,这兀拉赤出手倒不小气。
薛破夜笑道:“兀拉赤大哥将小弟当成朋友,小弟自然也将你当成朋友,我叫薛破夜,你叫我薛兄弟就是!”
兀拉赤伸出手,摊开手掌,看着薛破夜,薛破夜知他意思,伸手握住,兀拉赤很郑重地点头道:“兀拉赤以后将你当朋友——永不背叛!”
薛破夜见他极为认真,这事对他来说似乎很是神圣,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狠狠地点了点头:“薛破夜以后也将你当成朋友,永不背叛!”交到一个北胡朋友,薛破夜倒是有些激动,看来自己人品好,连北胡人都喜欢。
兀拉赤站起身,竟然伸手抱住薛破夜,显得很是亲昵,那金弓咯着薛破夜,薛破夜虽然很不适应这种亲昵,但是对方自真情,也只好伸手抱了抱。
坐下后,薛破夜便笑道:“兀……兀大哥,卢家不理你,你也不理他就是,大楚商家多得是,何必在他一家吊死!”
兀拉赤忙道:“我要五百匹丝绸——带来二十八匹宝马——用二十匹换丝绸——剩下的运丝绸——好兄弟——帮我换丝绸——二十一匹也换——!”
薛破夜摇头笑道:“兀大哥,你用二十匹宝马换五百匹丝绸可是大大吃亏。你给我……三匹上等宝马,我给你换五百匹丝绸!”
兀拉赤霍然站起,大惊失色,“三匹——三匹马——?”很是不相信。
薛破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兀大哥,丝绸在草原上值钱,那是因为草原稀少,但是杭州出产丝绸,就像草原出产马匹一样,价格自然便宜许多。在草原二十匹丝绸要三匹马,在中原,在杭州,二十匹丝绸都买不到一条马腿!”
兀拉赤不可置信,摇了摇头,睁大眼睛,吃惊道:“三匹马当真可以换到五百匹丝绸?”
薛破夜点头道:“兀大哥若是信得过我,这事交给小弟就是。”
兀拉赤举起双臂,激动道:“感谢长生天赠给我一个好朋友!”拉着薛破夜手,粗糙黝黑的脸庞满是感激:“你是兀拉赤的好朋友——兀拉赤相信你就像相信长生天——恳求好朋友帮助我——!”
薛破夜知道这“长生天”应该是北胡人的信仰,微笑道:“兀大哥放心,小弟自当竭力相助!”又道:“兀大哥若是不嫌弃,便到我的酒楼去歇息两天,等到换来丝绸,兀大哥也好运回草原。”
兀拉赤疑惑道:“好朋友有酒楼?”
薛破夜点头道:“惭愧惭愧,开了家酒楼混口饭吃!”
兀拉赤哈哈笑道:“好。好,去你的酒楼喝酒!”
当即便穿起衣服,出去叫唤哲顿。
薛破夜松了口气,看来北胡人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凶残成性,这兀拉赤外表粗狂野蛮,但心地却不错,极好接触,糊里糊涂之间,两人竟然成了好朋友。
“世界上的事情太奇妙,人生变幻莫测,猜不透!”薛破夜微笑自语,走出门,只见绿娘子正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环抱双臂,性感的身材曲线毕露,波澜起伏,那娇美的脸庞盈盈微笑,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
薛破夜含笑走过去,绿娘子已经娇声道:“你这死人,用什么花言巧语收服了这莽汉野人?”
薛破夜靠近过去,闻着幽香,嘿嘿笑道:“我连你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一个北胡人怎么对付不了!”
绿娘子媚眼含春,笑骂道:“你什么时候将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了?自夸臭美,不害羞!”
薛破夜看着她诱人的样子,欲要伸手过去,但想到之前每次出手都被绿娘子诡异闪过,这次只怕还要落空,打消这个念头。
绿娘子见他样子,吃吃笑道:“是不是又想胡来啊?”
薛破夜苦笑道:“我连手都没动,怎样胡来?你就是那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
绿娘子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你是一个……好人!”
薛破夜嘿嘿一笑,伸出双手,做出要扑上的样子,“我可不愿意你将我当成好人,好人受约束,很多事情不能做!有约束的枷锁我统统不要,嘻嘻,来,让我抱抱再亲亲……!”
绿娘子果然又如鬼魅般闪开,薛破夜正要追过去,后面兀拉赤已经叫道:“好朋友——我们可以走了!”
薛破夜回头,只见兀拉赤穿着毛皮衣服,挂着金弓,腰间还有一柄短刀,正大步过来,身后跟着哲顿,那哲顿腰间也别了短刀,提着大包裹。
第五十三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兀拉赤大步过来,见绿娘子俏脸微红,和薛破夜颇有些亲昵,问薛破夜道:“这是——?”
薛破夜见他指着绿娘子,淡淡一笑,看了一眼风情万种的绿娘子,悠然道:“她是我的女人!”
兀拉赤一愣,但迅即笑道:“对不起——好朋友——刚才冒犯了——!”
他自然是指先前点名让绿娘子过去陪他。
绿娘子白了薛破夜一眼,撅嘴道:“谁是他的女人,别听他胡说!”见兀拉赤和哲顿都收拾齐整,媚笑道:“客官要走吗?这里的姑娘多,若没尽兴,再找两个逗逗乐子!”
兀拉赤笑道:“你们姑娘好——刚才对不起——!”将手伸到后面,哲顿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兀拉赤接过,递给绿娘子:“这是银子——给那姑娘——对不起——!”
他听说这绿娘子竟然是好朋友薛破夜的女人,立时态度大变,极为尊敬。
绿娘子也不客气,接过银子,笑道:“姑娘们没有伺候好,客官不要介意,下次过来,一定好好伺候着。”瞟了薛破夜一眼,道:“你也要走?”
薛破夜点头道:“请兀拉赤大哥去我揽月轩坐坐,喝酒长谈!”
绿娘子淡淡道:“那你说的曲子还没留下!”
“明日姑娘过去,我教给她,让她回来交给大家就是!”薛破夜呵呵笑着。
绿娘子欲言又止,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再来?”她微微垂头,风骚浪荡之劲竟然消失,宛若一个怨妇一般,神色有些黯然。
薛破夜却是心里直乐,看来这风情万种艳若桃李的美娇娘对自己已经生了情愫。
两次短短的接触,就让这美娇娘对自己含情,自己的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大,不过绿娘子时松时紧,到现在自己可是连一下子也没摸到,也不知道绿娘子究竟是怎样的心境。
她在欢场混迹,可说老练无比,对各色人等应付自如,似乎对每一个客人都是脉脉含情,卖弄风骚。对自己是不是逢场作戏,目的不过是为了以后自己多送些曲子品香阁?
兀拉赤不待薛破夜说话,拉着他手臂,哈哈笑道:“好朋友——我们喝酒——!”他身形粗壮,孔武有力,薛破夜虽不是轻如鸿毛,却也被他轻松拉了过去,径直向楼下走去。
薛破夜也不回头,只高声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等你想我的时候,我自然会来,哈哈……,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潇洒地牵着兀拉赤的手,大步而去。
绿娘子看着他背影,一双媚眼朦胧似雾,幽怨中带着淡淡的笑容。
……
……
出了揽月轩,兀拉赤拉着薛破夜径直走向清河旁杨柳边系着的骏马。
“这是兀大哥的马匹?”薛破夜心里早有预料,中原可很少见这样的宝马,第一眼看到兀拉赤和哲顿时,薛破夜就隐隐觉得这两匹马很可能是他们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兀拉赤上前抱着宝马的脖子,用脸在宝马的脸上蹭了蹭,道:“这是我的乌龙驹——还是马犊子时就随着我——如今可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宝马——我此番带来二十多匹宝马——是我部最好的马匹——可是没有一匹能赶上它——!”大手抚摸着乌龙驹光滑的鬓毛,显得极为亲昵。
薛破夜知道马匹与猿猴牛狗一样,很通人性,见那乌龙驹也亲昵地靠着兀拉赤,羡慕道:“兀大哥真有福气,连这宝马都愿意和你做朋友!”
兀拉赤哈哈一笑,向哲顿用胡语说了几句话,哲顿便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大牛皮袋,鼓鼓涨涨,摇动之间,里面哗哗响动,薛破夜露出笑意,如果没有猜错,这牛皮袋是胡人喝酒的用具,就像中原的酒壶或者酒葫芦一样,里面自然是装了草原烈酒。
哲顿将牛皮袋交给兀拉赤,兀拉赤接过之后,又用胡语交代一番,那哲顿恭敬无比,解开另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向薛破夜笑了笑,催马而去。
薛破夜奇道:“哲顿有事吗?为何不一起去揽月轩?”
兀拉赤边解缰绳边道:“这次来中原——带来二十八匹宝马——留下三个族人在客栈守护——哲顿回去客栈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原来兀拉赤的那些马匹有人看护,想是兀拉赤怕出什么岔子,所以让哲顿回去照应。
兀拉赤翻身上马,将薛破夜拉了上去,叫喝一声,那马一声长嘶,响亮无比,四条矫健的腿儿撒欢狂奔。
兀拉赤骑术也是精湛无比,在清河坊横冲直撞,有时候眼见骏马就要将路人踩在蹄下,也不知道兀拉赤使了什么神通,硬生生地拉马闪开,惊得路人怪叫连连,身后阵阵叫骂:“该死的胡狗,作死吗?”“大爷的,差点踩着老子,我日啊……!”
兀拉赤不怒反笑,大叫道:“胆小的南人——就像羔羊一样——没有胆量——!”
骏马飞驰,在大呼小叫之中,驰出了清河坊。
夜色朦胧,天上的月亮今夜有些昏暗,一抹淡淡的黑云挡在月亮边上,虽然并不厚实,但也挡住不少月亮的光芒。
朦胧的月光幽幽洒在大地之上,枝叶青草之上,淡淡的露水粘在上面,月光轻照,露水晶莹剔透,就像美人的泪珠儿。
骏马飞驰,兀拉赤出“喔喔喔”的呼叫声,让背后的薛破夜很不适应。
北胡人还真是感情丰富啊,骑马之时还是精力旺盛,叫的热火朝天。
不过薛破夜坐在马后,快马飞驰,清风吹起长,漂浮起来,鼻中钻进微风带来的草木清香之气,整个人说不出的惬意。
薛破夜指着方向,两人快马飞奔,没多久就回到揽月轩。
月竹还是站在酒楼门前等待,见到一个胡人骑着高头大马疾奔过来,有些吃惊,等见到薛破夜正在后面朝自己挤眉弄眼,才笑起来:“破夜哥哥,你回来了啊!”
薛破夜向兀拉赤道:“这是我的妹妹!“
兀拉赤呵呵一笑,弯身行了一礼。
月竹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薛破夜结交了一位北胡人,但是依旧道了个万福。
回到店内,薛破夜吩咐做些酒菜上来,便拉着兀拉赤到了雅间内,赞叹道:“兀大哥的马术真是神乎其技,小弟真是钦佩不已。”
兀拉赤也有些得意,咧嘴笑道:“马术的套路很简单——拉,蹬,转,伏,跃而已——这些平常的套路大家都知道,只要熟练就会好的。但是要精于马术,却不是人能做到的,要人马合一才行!”他知道自己的楚语很生涩,所以说话时比较缓慢,尽量让薛破夜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人马合一?”薛破夜眯着眼睛问道:“如何才能人马合一?”
兀拉赤似乎对这种话题极感兴趣,解下腰间的牛皮袋子,拔开木塞,仰喝了一大口,薛破夜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浑不似中原的白酒那样香醇。
兀拉赤将牛皮袋递了过来,笑道:“好朋友——来——!”
薛破夜一愣,那股辛辣的酒味直钻进鼻子,就觉得脑子有些昏,但是看着兀拉赤极为兴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只得接过,屏住呼吸,仰喝了一小口,那酒液一进口中,先是一阵冰凉,但是只瞬间,整个口中便如火烧,那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去,整个喉咙似乎在被炙热的烈火焚烧,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嗽的弯下腰身,摆手哈着气,连声道:“好辣……好辣……!”
兀拉赤接过牛皮袋,哈哈笑道:“好朋友——酒量不行——这是烈火烧——草原上最烈的酒——真男人好汉子喝的酒——!”大笑声中,又灌了一大口。
月竹正好端着热菜过来,见薛破夜咳嗽的剧烈,急忙将菜放在桌子上,担心道:“破夜哥哥,你……你怎么了?”
薛破夜抬起头,脸庞红,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今天……今天喝了……喝了好汉子喝的酒……!”伸手抢过兀拉赤手中的牛皮袋子,咕咕又喝了一大口。
月竹目瞪口呆,兀拉赤愣了一下,立刻伸出大拇指:“真英雄——好汉子——!”
薛破夜眼神迷离,嘻嘻笑道:“兀大哥,中原……中原有句话叫……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咱们是知己……!”
实在想不到这烈火烧竟然如此厉害,这两口下去,片刻之间,说话竟然开始大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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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学马术】
见月竹目光满是关切,白皙的俏脸几乎要哭出来,薛破夜伸手拉过她的小手,声音柔和,似醉非醉地道:“好妹妹……我知道你关心着我……你是……你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姑娘……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月竹俏脸立刻绯红,娇羞动人,想退下去,但看到薛破夜似乎醉得很厉害,只能道:“破夜哥哥,你醉了,我去给你弄杯姜茶解解酒!”
薛破夜没心没肺地笑着,拉着月竹的小手依旧没有松开:“好妹妹,你……你破夜哥哥没醉……破夜哥哥怜你爱你……!”
月竹挣开小手,捂住通红的小脸,急忙跑了出去。
一旁兀拉赤哈哈直笑:“好朋友——真是男人——喜欢女人就说出来——南人喜欢憋在肚子里——哈哈哈哈——这不是你亲妹妹?”
薛破夜呵呵一笑,道:“结拜义妹!”那烈火烧虽然劲头大,但是上头快去得也快,虽然刚才有些头晕脑胀,现在已经慢慢清醒过来。
兀拉赤点头道:“好姑娘——!”
薛破夜摆好桌上的菜肴,正是揽月轩的几道特色菜,笑道:“兀大哥请尝尝我这酒楼的招牌菜!”
胡人虽说不上茹毛饮血,但是平日都是吃着牛羊烤肉,这江南佳肴穷极讲究,不但花样百出,那味道更是人间美味。
兀拉赤吃了几口,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
薛破夜微笑着点头,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兀大哥,你方才说的人马合一是怎么一回事?”
兀拉赤喝了口酒,才缓缓道:“马如人,一个人的马术再精,如果不能与马匹心灵相通,即使再高的马术加上再宝贵的骏马,依然无法达到马术的巅峰!”
“与马匹心灵相通?”薛破夜直冒冷汗,马匹只是畜生,即使通晓一丝人性,也只是与人亲昵一些而已,岂能达到心灵相通。
兀拉赤见他似乎有些怀疑,立刻不悦道:“好朋友不相信?”
薛破夜有些尴尬,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若想与马匹达到心灵相通,是否要花费巨大的精力?”
兀拉赤沉默片刻,道:“这与人一样,有些人每日都在一起,也无法互相喜爱,但是有些人却能见一面就意气相投,南人的话就是一见如故。有些马匹和主人虽然终日相处,但是也只是互相熟悉,不见得就能心灵相通。但是有些人和马却能一见如故,似乎长生天注定他们就是最好的伙伴。”又仰喝了一大口,薛破夜很是吃惊,这烈火烧辛辣无比,兀拉赤喝起来面不改色,如同喝水,那酒量当真是恐怖得很。
兀拉赤的楚语很是生涩,好在薛破夜的分析能力奇佳,有些词眼不一定能咬字正确,但是薛破夜却也能猜测出来。
“就好像乌龙驹,还是马犊子的时候,我就和它一见如故,这些年来一直吃喝在一起,终日不离,也正是这样,我才与它心灵相通,我要做些什么动作,它都能够感应出来,配合我完成!”兀拉赤似乎很兴奋,拍着胸膛道:“我们巴尔虎特部,我的马术是最好的,即使在大草原,我也敢说我的马术无人能比!”
北胡人不似楚人谦虚谨慎,即使有本事也不敢明说,别人夸赞还要谦虚,北胡人生就争强好胜,从不服输,别人夸赞非但不会太过忸怩作态,反而很是高兴,而且胡人也不是马屁奉承,若是夸赞,那自然是被夸者有过人之处。
薛破夜看着兀拉赤自信的样子,深信不疑,诚恳道:“小弟想请兀大哥教我马术……!”想到这兀拉赤的箭术也非同凡响,连道:“……和箭术!”
没有想象中的借口推辞,兀拉赤竟然欢声道:“好,我教你,你愿意学我就教你!”落落大方,薛破夜看在眼里,更是喜欢这坦荡耿直的北胡人。
满是笑脸的兀拉赤忽然皱起眉头,薛破夜还以为他改变主意,就听他缓缓道:“只是我这乌龙驹似乎与你无法心灵相通,明日你和我去客栈选一匹宝马,和它多亲近亲近!”
薛破夜呵呵笑道:“兀大哥厚爱,小弟感激不尽。不如你先教我马术的一些基本要领,我先领会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兀拉赤立刻站起来,拉着薛破夜的手,笑道:“咱们现在就去!”他力气好大,薛破夜被他生生从座位拖起来。
“这位兀大哥人不错,只是有些鲁莽!”薛破夜于是想。
当下兀拉赤拉着薛破夜出去,以乌龙驹为道具,细细讲解马术要领。
“**要稳,将力量压在**上,开始时尽量身体前倾,等到完全练实**,那上身就可随意动作!”兀拉赤讲的很是认真,在教导时,显得极为严肃,不苟言笑,薛破夜见他倾囊相授,毫不藏私,真是极为感动。
“**要与马背连在一起,那才上真正的骑手!”兀拉赤边演示,边指导:“无论是骑乘还是冲锋,一定要将马匹当成是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兄弟,只有你在乎它,它才会为你纵横驰骋!”
兀拉赤淳淳教导,真如一个极为负责的老师,从他的话语间,显然对马匹极为爱惜。
马匹是草原人最好的朋友,草原人自幼便是随着马匹一起成长,中原的孩童还在摇头晃脑地苦读诗书之时,草原的孩子已经骑马在草原驰骋,弯弓射箭,野性难驯。
在成长之中,中原重文,北胡重武,一文一武拉大距离,文者自然是知书达理,为各类礼仪规矩束缚,而武者强悍粗野,好斗成性,最终,一边是温顺的绵羊,另一边是凶恶的野狼。
一番基本要领讲解,兀拉赤更是做出极高高难度动作,让薛破夜看的心惊肉跳,钦佩不已。
兀拉赤更是让薛破夜自己上马试试,那马匹显然对薛破夜并没有好感,若不是兀拉赤好生抚慰,只怕要拒载了。
薛破夜照着兀拉赤的方法驾驭乌龙驹,但是毕竟生疏的紧,稍一做动作,便有摔下马的危险,虽然旁边有兀拉赤照应,但是依旧是摔了下去。
全身疼痛,但是薛破夜心里清楚,兀拉赤的马术造诣极深,是真正的大师级人物,若是学马术,兀拉赤这等马术大师是可遇不可求,今日有此机会,即便再艰难,那也是要坚持下去的。
兀拉赤对他的毅力倒颇是赞赏,不过北胡人自幼是从马上摔倒又爬起,在千百次摔倒挫折中成为优秀的马上民族,薛破夜这点小挫折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月光下,一个教一个学,偶尔传来薛破夜的惨叫以及兀拉赤的呼喝声……!
……
……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薛破夜才鼻青脸肿疲惫不堪地回到酒楼。
整整一夜,薛破夜和兀拉赤就在揽月轩旁边的空地上习练马术,教他掌握各种马技,虽然初学,但是兀拉赤尽量多地传授骑马要领,不求迅见效,至少让薛破夜心中有深刻的印象。
洗刷一番,二人吃过早饭,便要出门去客栈。
薛破夜答应兀拉赤要以三匹宝马换取五百匹丝绸,这可是重大事情,兀拉赤拉着薛破夜去选马,刚走出大门,就见一辆马车过来,奇怪之间,车上已经颤颤巍巍走下一位老者。
薛破夜疑惑之间,那老者就斜着眼睛问道:“薛破夜是这里吗?”
薛破夜皱起眉头,脑子一转,豁然省悟,老谭要自己考秀才,寻摸了一位老夫子,现在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先生了。
打量一番,这老先生年近六十,须皆白,青衫长褂,流露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
“在下便是薛破夜!”无奈地行了行礼,薛破夜极为郁闷。
老先生孤傲的很,斜眼看了薛破夜旁边的兀拉赤,淡淡道:“蛮邦异族,荒蛮之地,顽固不化,你怎可与这些野人纠缠在一起,糊涂糊涂!”
兀拉赤性格暴躁,岂能忍受这等言语,也顾不得老先生上了年纪,一把抓住老者的领口,喝道:“狡诈南人,你说什么?”
薛破夜本以为兀拉赤这么一喝,这老先生必定吓得屁滚尿流,谁知那先生虽然身躯几乎被兀拉赤提起来,却毫无惧色,脸上平静无比,冷笑道:“兀那蛮人,你当这样便能吓退老夫吗?蛮荒野辈,不服教化,我泱泱大楚文人,岂能被你这野人吓到。”
兀拉赤见这老者并不惧怕,也有些意外,愤怒道:“你若不是老人,我必将你撕碎!”
老者阴沉着脸,喝道:“老夫虽年事已高,但骨气依旧在,便让你这蛮人撕碎又有何妨?茹毛饮血,与禽兽无异!”再不言语,竟然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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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骨气先生】
薛破夜本对这老者颇有些厌恶,此时却是大加赞赏,想不到这老夫子竟然这样有骨气,倒是出乎意料。
在印象中,武者不畏死,但文人柔弱,只怕惜命如金,放眼杭州才子大少,就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像这样临死不惧的文人却是少见。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威武不能屈”,文人最宝贵的骨气!
那马车车夫见到这番情景,竟然吓得躲在车边,不敢过来。
兀拉赤脸色铁青,对于北胡人来说,最恨楚人称呼他们“蛮绑野兽”,这是**裸的污蔑,从根源上轻视他们。
见兀拉赤露出杀机,薛破夜急忙道:“兀大哥,老先生失言,切莫误会!”
老者闭着眼睛冷声道:“我一字一句都深思熟虑,并无失言!”
薛破夜心中暗骂:“老家伙真是疯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兀拉赤虽然和我意气相投,但毕竟是北胡人,性格野蛮,若是真惹翻了,我只怕也是劝阻不了!”无奈道:“兀大哥,这老先生脑子有些糊涂,生病后脑子就坏了,时常胡言乱语,你可别介意!”
兀拉赤“哦”了一声,想到这样一个老者竟然毫不畏惧自己,普通人只怕是要吓昏过去,看来还真可能是脑子有病,双臂稍松,放下了老者,厌恶道:“兀拉赤是好汉子,不和病人见识!”
老者并不辩解,嘴角泛着轻蔑的微笑,满是不屑。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老者真是够性格,只是未免僵化了些,若真被兀拉赤错手杀死,自己可真没法子向老谭交代。
兀拉赤拉着薛破夜的手,道:“好朋友,咱们不要理会,走!”
薛破夜看了老者一眼,见他如泰山一样静静站立,虽然有些佝偻,却岿然不动,无奈地苦笑道:“兀大哥,小弟今日只怕是去不了了。”
兀拉赤奇道:“为何?”
薛破夜苦笑着并不回答,高声叫道:“胡三在不在?”
片刻,萧品石飞步过来,道:“大哥,胡三照顾母亲,还未过来,只怕还有一些时候才能过来!”
薛破夜指了指兀拉赤,道:“你陪兀大哥去客栈,兀大哥交给你三匹马,你到时和胡三商量一番,让他帮助兜卖出去,不可少于二千六百两,然后购买五百匹上等丝绸交给兀大哥!”
萧品石有些糊涂,不明所以,薛破夜又说了一遍,才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办好!”
兀拉赤有些失望道:“好朋友不去选好马?”
薛破夜摇头笑道:“今日不成,改日。这卖马买丝绸倒是需要花费几日,兀大哥只怕还要在杭州住几日!”
兀拉赤沉默片刻,咧嘴笑道:“好朋友,我去帮你选一匹好马!”也不等薛破夜回答,摘下牛皮袋,大步前行,仰喝了一大口。
眼见兀拉赤带着萧品石乘马而去,薛破夜摇了摇头,再去看那老者,只见那双有些迷糊的眼睛竟然凝视着自己,眼睛里神色古怪,看的薛破夜浑身毛。
“老先生请进!”毕竟是老谭安排的夫子,薛破夜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请。
老者咳嗽两声,那车夫急忙从车内抱出一摞书籍来,放在老者身边,尔后又回到车中,双手捧着一件东西出来,薛破夜仔细看去,见那东西似乎是一幅画卷,车夫横捧在手,恭敬无比。
车夫将画卷恭敬捧到老者身边,老者接过,脸上也是恭敬无比,转向薛破夜,伸过画卷,正色道:“祭祖师!”
薛破夜冷汗直冒,这老夫子究竟想做什么啊?
老者见薛破夜不动,声音提高:“祭祖师!”
薛破夜疑惑地接过画卷,正要打开,刚巧老宋这时候过来,见到这番情景,忙上前按住薛破夜的手,使了个眼色,示意薛破夜到一旁说话。
走到一边,老先生依然一脸平静,在酒楼门前静静站住。
“掌柜的,这是你请的先生?”老宋直接问道。
薛破夜只得点头含糊道:“唔……恩……!”
老宋又问:“先生是过来教掌柜学书?”
薛破夜只得点了点头。
老宋皱起眉头,看了薛破夜手中的画卷,终于道:“掌柜的,尊师入堂,便要办拜师礼。”指着他手中画卷道:“若是我没猜错,这是孔圣人的画像,掌柜的需要请入店中,设摊摆案,焚香叩拜,若是孔圣人的画像没有请进去,先生是不进去的!”
薛破夜皱起眉头,想到古代要是拜师入门确实有那拜师礼,这事今日竟然到了自己的头上,沉默片刻,见那老先生岿然而立,孱弱的身子时不时晃动,摆手道:“老宋,快去设摊摆案,说不得,咱也要行拜师礼了!”
老宋连忙点头,忽然问:“掌柜的准备考秀才?”
薛破夜呵呵一笑,摆手道:“去去!”
老宋急忙回去,召唤众人一齐设摊摆案。
三楼有一间大房子,作为学书之地,孔子的画卷便要挂在房内,而香案摆在画像之下,烧香敬果,摆案列坛。
一切办好,在老宋的解释下,薛破夜请进老先生,上位行礼。
“老夫受谭大人委托,登门施教,不求名,不求利,只望你洁身自好,饱读圣贤书,求的功名,然后为国尽忠!”等到众人出去,静坐下来,老者端坐在大椅子上,看着站立在身前的薛破夜正色道。
薛破夜受了老谭的嘱托,习读诗书,见老夫子说话,只得称是。
既然混迹在大楚,通晓些这个时代的礼仪诗经也不是什么坏事,看这老先生性格清高,正气凛然,想来也是一个很有学问的长者。
见薛破夜恭敬的很,一直阴沉着脸的老夫子才略显宽色,但声音依旧严肃:“既然拜了我这师傅,老夫自然倾囊相授。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自然是重中之重,那山川大6,人物故事,天文地理,老夫自然也会知道多少传授多少。”
薛破夜心中暗道:“原来这老先生知道的不少!”
“以后每日从辰时开始,至午时止,授你诗书,风雨不断!”老先生的声音不容商量,坚定异常。
薛破夜暗暗叫苦,前世因为有一个教师父亲,曾经被强制性地终日混迹书海,想不到穿越到这个时代,又要经受如此煎熬。
老谭手段恶劣,自己若是不从命,他有的是治自己的法子。
“夫子,您看我这酒楼每日人来人往,只怕我没那么多时间,好歹我还要照应着酒楼不是。您看能不能减些时辰?”薛破夜尽量做出恭敬之色,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谦恭地道。
老夫子面不改色,只淡淡道:“不能按时受教,那便是我教导无方,老夫自会在圣人面前谢罪!”
薛破夜无语,***,老家伙是在威胁吗?
老夫子拿起案上的一本书籍,翻开了第一页,缓缓道:“今日我们先讲虞书,尧典篇……对了,老夫姓韩,名墨庄,号道悟。”顿了顿,又道:“老夫曾在翰林院办差,如今已是告老还乡,恬居杭州,得谭大人托付,前来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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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黄金狮】
薛破夜想不到这位韩夫子还是大有来头,既然曾经在翰林院办差,那学识自然不浅。
“夫子,今日便开始授课?”薛破夜有些吃惊,还道今日拜师行礼,将一些繁文缛节做完就是,想不到这韩墨庄却如此性急,今日就开讲。
韩墨庄平静地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就你我来说,都浪费不起时日。”示意薛破夜坐下,开讲道:“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尧,作《尧典》,曰若稽古帝尧……!”
薛破夜听得头大,苦着脸,无可奈何。
好在韩墨庄也算得上是位良师,不骄不躁,悉心教导,薛破夜不明白的地方,再三讲解,直到薛破夜明白为止。
楼下已是人声鼎沸,品香阁姐儿的歌声隐隐传上楼来,但韩墨庄竟似没有听到,淳淳教导,薛破夜看在眼里,对这韩墨庄的人品倒是极为赞佩。
中间休息时刻,薛破夜令人奉上茶水,交代老宋好好照顾店面。
见到薛破夜在韩墨庄面前极为老实,老宋心内颇是好笑,暗暗嘀咕:“掌柜这样的人物竟然对这老先生服服帖帖,真是一物降一物。”
薛破夜也有些疑惑,面对位居高官的老谭,倒没有什么害怕畏惧之感,但是面对这花甲之年的老先生,却颇有些顾及,也许是因为韩墨庄那种清高的傲气,那股子读书人的骨气在作怪。
《尧典篇》是《尚书》篇,也是《四书》开始,作为入门篇,韩墨庄讲解的极为仔细。
到正午时刻,今日的课程才算授完,薛破夜一身冷汗,这古代书经果然深奥,就那些吊文拽词,已经让人费尽心力。
本要留下韩墨庄吃完午饭再走,但是韩墨庄严词拒绝,回到停在外面等候的马车上,乘车而去,临走前,却是交代薛破夜要自己多多研读。
到了后院,却见小灵仙正在房里给几个孩子讲故事,瞧孩子们的摸样,似乎沉浸其中。
吃过午饭,薛破夜在院子里将劈空拳练习了一遍,刚洗刷完毕,萧品石就回来,有些兴奋道:“大哥,胡人的马匹果然健壮,都是好马!”
薛破夜点头道:“他们自幼与马为伍,将马匹当作自己的兄弟,照顾得极好,不似咱们将马匹只是当牲畜。”
萧品石搓着手,似乎很羡慕,道:“大哥,等以后咱们有银子了,我也想弄一匹好马做兄弟。”
薛破夜知他心思,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放心,大哥必定会给你买一匹好马。”
萧品石感激地点了点头。
曾经只是在百善坊苦熬日子,每日为了温饱而四处奔波,但在大哥的领导下,如今非但衣食无忧,而且生活水平急剧升高,曾经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阔少就极为艳羡,但是那时明白,拥有一匹好马只是无法实现的梦想而已,但是如今这个愿望却极有可能实现。
薛破夜又问:“品石,你很喜欢马匹?”
萧品石用力点了点头,“大哥,以前看着别人骑马,我就非常羡慕,只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好马。”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好,品石,你有这个心,做大哥的给你记住,终有一日,大哥会给你一片宽广大地,让你纵情驰骋。”
萧品石对这话深信不疑,如今在揽月轩众人的眼中,薛破夜可说是无所不能,憨憨直笑,忽然道:“对了,大哥,那兀大哥已经带来了马匹,好像还准备送给你一匹。”
薛破夜忙道:“兀大哥来了?”快步出去。
走出酒楼,来到酒楼旁边不远的空地,只见兀拉赤正骑着乌龙驹,来回溜达,不远处却有四匹骏马,其中三匹挤在一起,显得极为亲昵,却有一匹骏马孤单地站在一旁,显得极为雅静。
那孤单骏马通体黄毛,毛甚厚,而且身架似乎也比其他几匹骏马高些,时不时扬起马头,颇有些高傲之气。
“好朋友,哈哈,快些来……!”见到薛破夜,兀拉赤欢声叫道。
薛破夜含笑过去,大声道:“兀大哥,果然都是好马,真叫小弟大开眼界了,咱们大楚还真是难寻这样的良驹。”
兀拉赤得意道:“这都是我们族里的好马,我们巴尔虎特的骏马是整个草原上最强健的,”
对于这种自信,薛破夜只是一笑对之。
兀拉赤翻身下马,拉了薛破夜的手,走到哪几匹骏马前面,哈哈笑道:“好朋友,你看,这些马匹你可喜欢?”
薛破夜点头道:“个个都是万众挑一的良驹,小弟很是喜欢。”指着那匹黄毛骏马问道:“兀大哥,那匹马倒是有些怪,似乎很不合群。”
兀拉赤哈哈笑道:“好朋友真是好眼光,这匹马叫黄金狮,在马犊子的时候就很是特别。这马匹都喜群居,但是这黄金狮却极为怪异,从不合群,有其它马匹靠近,它便威赶走,它的四蹄坚硬如铁,不少马匹都伤在它的蹄下。”
“黄金狮?”薛破夜笑道:“好威风的名字。”看那骏马,见它鬓毛果然比普通的马匹要厚实许多,马头摇晃之间,鬓毛纷飞,真有几分狮子的霸气,暗道:“莫不是这黄金狮的母亲真和狮子生过关系?又或者被狮子**过?”这念头极为**,想一想便过去了。
“好朋友,这是我特地为你选的马匹,不知你可喜欢?”兀拉赤指着黄金狮高声问道。
薛破夜忙感激道:“兀大哥的礼物太重,小弟实在不敢领受!”
兀拉赤沉下脸,不悦道:“咱们胡人不轻易交朋友,若是交了朋友,那就是坦诚相见,便是性命也可交托,更何况一匹宝马而已。”
薛破夜见他一脸坦诚,若是真不收受,那倒是有些隔膜了,当即谢道:“那小弟便谢过兀大哥了!”
兀拉赤这才重现欢颜,道:“不过这黄金狮的性子烈的很,别看它现在很是老实,若是惹怒,一般人还是收服不了它。你先去试试,若是能驯服,那便说明它与你有缘,它找到了主人。若是驯服不了,这里还有几匹骏马,你可随意选一匹,这几匹骏马极好驯服。”
薛破夜看过不少电影,知道那些极难驯服的骏马才是真正的马中之龙,想昔日的赤兔的卢龙骧,无一不是马中之龙,也没有一匹不是难驯之马。
走向黄金狮,还未靠近,黄金狮便焦躁起来,鼻中气息渐浓,那双大眼似乎带着敌意看向薛破夜,四蹄来回走动,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冷静。
薛破夜呵呵笑着,轻声道:“黄金狮啊黄金狮,你的主人来了,还不快快俯身迎接!”
他靠近黄金狮,伸出手,便要抚摸,那黄金狮嘶吼一声,两只前蹄豁然踢向薛破夜,薛破夜吃了一惊,那两踢度极快,只得向后闪躲,黄金狮整个身躯如同猎豹一样向前一撞,竟然撞在薛破夜的肩头上,薛破夜身体后仰,跌倒在地,害怕黄金狮冲上,滚了两滚才爬起来,已是狼狈不堪。
兀拉赤惊道:“好朋友,你没事?可伤着了!”快步上前,竟然拽住马头,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好朋友!”他力气果然极大,黄金狮拼命挣扎,竟然一时没有挣开。
薛破夜忙道:“兀大哥,我没事,你放手,你放手,别伤了它!”
兀拉赤见薛破夜站起身来,看起来并没受伤,这才松手,黄金狮高声嘶鸣,似乎很是不满。
薛破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就像兀大哥所说,马如人,有本事的人都有几分性格,这黄金狮性子刚烈,不服人骑,那自然也是有本事的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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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收服宝驹】
兀拉赤拍手道:“好朋友说得好,这宝马如人,若是轻轻松松便让人骑乘,即使脚力再好,那也是普通的骏马了。这黄金狮却是宝马,脚力非但奇快,耐力十足,而且胆子极大,在草原时,曾经生生踢死两头野狼!”
薛破夜对黄金狮更生好感,道:“兀大哥,小弟便要这匹黄金狮,无论如何,我也是要驯服它的。”
兀拉赤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朋友,见到困难不畏惧,还敢面对,这才是好汉子!”
薛破夜淡淡一笑,眯着眼看了看烦躁不安的黄金狮,长舒一口气,忽然飞奔起来,如闪电般冲向黄金狮,在兀拉赤的惊讶中,已经翻身上了马背。
兀拉赤昨夜教导了各类马术,上马这一绝技却也解释多次,薛破夜牢记心中,此时瞬间冲上,黄金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被他骑到了背上。
黄金狮第二反应极快,见到背上有人,立刻跳跃起来,原地转圈,起狂来。
薛破夜咬紧牙关,双手紧抱黄金狮的脖子,身体随着黄金狮的跳跃颠簸翻腾,自是很是难看。
兀拉赤先是惊讶万分,但片刻间就露出赞赏之色,连连点头,一面赞叹,一面做好准备,一等薛破夜又危险,便要出手相救。
黄金狮跳跃的越来越急,而薛破夜的身体是不是漂浮在半空中,随时有被抛开的危险。
黄金狮的体力似乎极佳,翻腾跳跃许久,竟然没有丝毫疲态,反是薛破夜却已经憋红了脸,全身汗流浃背。
又是一声长嘶,黄金狮一个高难度跳跃,薛破夜身子如同纸鸢一样飘了出去,“哎哟”叫了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兀拉赤叫了声“好朋友”,便要上去,却见薛破夜已经站起,就像了疯一样,再次冲向黄金狮,又翻了上去。
兀拉赤点了点头,鼓起掌来。
那黄金狮没想到这鸟人竟然这样死缠烂打,还以为一下子应该将薛破夜摔得差不多,不想这人是属无赖的,又骑在自己身上,不得不再次腾跳。
薛破夜一心要驯服黄金狮,这种良驹可遇而不可求,今日有幸遇见,兀拉赤豪迈大方,出手相送,无论如何也要搞定。
不过片刻,又被黄金狮抛开。
薛破夜感觉浑身剧痛,酸软无力,这黄金狮果然是厉害,咬紧牙关,坚持着再次冲上。
几番纠缠,黄金狮虽然体力充沛,但连番折腾,已经气力衰竭,几次想踢死背上的鸟人,谁知他却如泥鳅一样圆滑,愣是被他折腾下来,脖子被他弄得极为难受。
当薛破夜感觉已经无力再坚持时,黄金狮也静了下来,软倒在地。
若不仔细去看,是无法现黄金狮的双眼竟然流出了眼泪。
……
……
薛破夜靠在椅子上,筋疲力尽,兀拉赤笑呵呵地看着他,竖起大拇指:“好朋友,兀拉赤佩服你,黄金狮竟然被你驯服,我真是高兴!”
薛破夜有气无力地笑道:“兀大哥,小弟还要多谢你赠马呢。”
他已经吩咐胡三出去寻找马匹买主,这类健壮胡马,在大楚极受欢迎,想来客户倒是好找。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酒楼人来人往极为喧闹,便骑马出门兜风。
鸿雁塔旁边是一片宽广的树林,枝繁叶茂,林中却有不少宽阔的道路,两人骑马并行,走在林中小道上。
阵阵清风吹来,林中满是清鲜的气息。
“这个塔我在草原也听说过!”兀拉赤指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鸿雁塔道:“听说这塔是为了祭奠曾经的将军们,他们宁死不降,最后全部战死,我们很是佩服。”
薛破夜点了点头,道:“文官死谏,武将死战,他们是尽了自己的本份。”
兀拉赤念道:“文官死谏,武将死战……,好朋友,你这话说得好,咱们草原人就是宁可战死,也不会屈辱投降。”
薛破夜对这句话却不以为然,即使再凶狠的人,死到临头也会畏惧,北胡人虽然凶残霸蛮,胆子极大,但还没修炼到毫不畏死的地步。
不过兀拉赤倒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薛破夜笑了笑,问道:“兀大哥是否也曾与我大楚……嘿嘿,不说也罢!”
兀拉赤脑子并不笨,看薛破夜样子,皱眉道:“好朋友,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和你们楚人打过仗?”
薛破夜暗暗佩服兀拉赤的反应,他外表看起来粗狂强壮,想不到脑子却也精明。
薛破夜呵呵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兀拉赤沉默片刻,终于道:“六年前,我们巴尔虎特部被汗王征调,和你们大楚打过仗,还杀了三个楚兵!”转向薛破夜,沉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兀大哥,咱们一天是朋友,那一辈子就是朋友。”
兀拉赤露出笑意,拍了拍薛破夜肩膀,道:“好朋友,楚人很少有你这样的好汉子,我愿意和你做朋友,永不背叛!”
薛破夜脸上露出惆怅之色,道:“兀大哥,我也愿意和你作朋友,永不背叛。北胡与我大楚相争,无非是双方领的意思,咱们平常老百姓,自然都希望做成好朋友,好好地过日子!”
兀拉赤并没回答,不置可否,便在此时,一只乌鸦的叫声响起,兀拉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取下了肩上的金弓,从背后的箭囊取出一支利箭,搭建拉弓,直射出去,那乌鸦叫声“嘎”第一声歇止,远处的树上落下一支鸟来。
他这一**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有其作用,而且极为简单,没有复杂多余的动作。
薛破夜拍手道:“兀大哥好手段,这手箭术,只怕少有人及!”
兀拉赤收起金弓,哈哈笑道:“好朋友用心学,自然也会学会。”有些感叹道:“即使再艰难,我也要学成五箭连珠!”
薛破夜一寒,想不到他还将这岔记在心里。
“兀大哥若是不嫌弃,可否教小弟箭术?”
兀拉赤笑道:“好朋友,你想学箭术自然好,可是我这金弓你是拉不开的,你需要重新做支弓箭才可!”
薛破夜点头道:“那是自然!”瞅了瞅兀拉赤肩头的金弓,纳闷道:“兀大哥这金弓很重吗?”
兀拉赤从肩头取下金弓,单手递了过来,薛破夜忙伸手去接,孰知这金弓极为粗重,刚接过来,险些摔落在地,两手用力抓住,入手感觉坚硬得很,仔细看了看,原来这金弓只是外面涂了金漆,里面却是一种黑色的木头。
不过弓弦却极为奇特,银白色的豹筋结实无比,薛破夜用手碰了碰,入手冰凉,拉了拉,纹丝不动,用尽全力,也只拉开半分。
有些尴尬地递回金弓,薛破夜吐了吐舌头道:“兀大哥,这金弓真是沉重!”
兀拉赤得意道:“这是五百石的弓,很难拉开,普通人只是用百石之弓而已。”
薛破夜惊骇道:“五百石?”怪不得自己拉弓竟然纹丝不动,以此看来,兀拉赤的力气果然是大的惊人。
兀拉赤道:“今日我先给你讲讲箭术的起步,咱们慢慢学习。说到底,马术与箭术我也只能将经验传授你,至于能否练得精要,却是要靠你自己了。”
薛破夜抱拳感激道:“兀大哥传授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兀拉赤说做便做,当下就开始细说箭术要领,时不时地以金弓为道具传授,薛破夜悉心聆听,牢记心头,不敢忘记。
两人走到头,又掉转马头回走。
薛破夜偶有不明白的地方,悉心请教,兀拉赤孜孜不倦教导,让薛破夜获益匪浅,心内感激不已,只觉得这兀拉赤果然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很是庆幸结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第五十八章 【恐吓与威胁】
两人一教一学,都很是用心,乌龙驹和黄金狮齐头并进,这两匹都是马中之龙,气势不凡。
两人沉浸在箭术中,若非老宋叫喊,只怕还要继续下去。
抬头看,只见老宋正向这边奔来,招手呼唤,口中高叫道:“掌柜的,了不得了,掌柜的,了不得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催马上前,沉声道:“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老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惊慌,喘着粗气道:“掌柜……掌柜的,卢家找上门来了!”
薛破夜奇道:“卢家?”
“就是杭州富的卢家!”老宋焦急道:“他们找上门来,客人们都被吓跑了!”
薛破夜更是好奇,不解道:“咱们和卢家没有结下梁子啊?他们过来做什么?”虽然逼迫卢家二少爷写下了四百两银子的欠据,可是那二少爷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便是揽月轩的主人。
兀拉赤满面怒色,喝道:“有人闹事,好朋友,咱们快回去!”
薛破夜拉着老宋上马,催马回赶,片刻间就见到揽月轩,只见门前正围着一群人,不少客人正纷纷离开。
薛破夜怒火中烧,日你奶奶,惹事惹到老子头上,这事可不能善了。
飞驰到揽月轩前,两人下了马来,老宋牵马退下,薛破夜快步过去,阴沉着脸。
只见围在门前的却是十多名身着青衣,貌似家丁的家伙,每人拎着一根木棍,气势嚣张,趾高气扬。
靠近大门处,一个紫色锦衣的中年人端坐其上,头戴一顶蓝帽,肥胖如猪,脖子粗大,正翘着二郎腿,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
屋内,月竹正说着好话,萧品石等人站在后面,义愤填膺。
“不用多说,这事你是做不了主,等你们家掌柜的回来再说,你去倒杯茶过来给我簌簌口!”胖子趾高气扬地道,声音很是猖狂。
薛破夜背负双手,悠然道:“她做不了主,我能做得了主!”缓缓上前,如同煞神一样的兀拉赤紧随其后。
听到声音,众人目光都转过来,月竹见到薛破夜,眼睛一红,走了过来,声音哽咽:“破夜哥哥……他们……!”薛破夜微笑着,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头,柔声道:“你去后院看好小灵仙和孩子们,这里交给我!”
月竹担忧道:“可是……!”
薛破夜将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笑道:“快去!”
月竹点了点头,乖巧地去了后院。
萧品石走了过来,萧品石低声道:“大哥,他们是来闹事的,客人们都被吓走了!”
那胖子见到薛破夜过来,倒也不怎么在乎,可是见到薛破夜身边的兀拉赤,神色变了变,身体不由自主坐正了些。
薛破夜缓步走到胖子面前,淡淡问道:“阁下是谁?是来揽月轩找事的吗?”
虽说兀拉赤外形强壮,很有压迫力,但是胖子毕竟带了十几个人来,盛气凌人道:“你是掌柜?”
薛破夜含笑道:“不错,未请教?”
“我是卢府管家,也姓卢,这是老爷的赐姓!”胖子得意洋洋地道:“听说樊家村的蔬菜都被你收了过来,这不是和我们卢家做对吗?今日你得给个交代,否则你这酒楼也不用开了!”
他说话猖狂无比,完全不讲薛破夜放在眼里。
薛破夜示意萧品石端来两张椅子,和兀拉赤一起坐下,摸着鼻子悠然道:“樊家村的蔬菜?哦,我想起来了,不错,揽月轩现在用的蔬菜便是樊家村的。”
卢管家打量着薛破夜,阴阳怪气地道:“你承认就好。你知不知道,樊家村的蔬菜以前都是送到我们汇源阁的,你横插一杠,将蔬菜抢过来,我们汇源阁可是大大的受害,你看是不是该交代一番啊?”
薛破夜也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道:“这位看起来很吊的管家,你说蔬菜是我抢来的,这可大大不对。樊家村自愿将蔬菜卖给我揽月轩,这是他们的自由,他们想卖,难道我还不收?我辈商户,应该团结人民群众,互相支持才是。”
卢管家一翻白眼,恶狠狠地道:“听你话的意思,莫非你还有理不成?”
薛破夜冷笑道:“有无道理我不知道,不过我收我的菜,和你们卢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卢管家霍然站起,喝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可知道和我卢家作对的后果?”
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薛破夜身后的萧品石憋红了脸,攥紧了拳头,坐在一边的兀拉赤更是圆睁双目,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腰间的弯刀。
薛破夜摆了摆手,示意几人稍安勿躁,悠然道:“卢家?哪个卢家?”
这话虽然淡淡一问,却极尽讽刺,卢家在杭州的地位崇高,大街小巷可说无人不知,至于大小商人更是耳熟能详,薛破夜这样一说,自是将卢家不放在眼里了。
那卢管家平日威风八面,如何受得这等奚落,火冒三丈,指着薛破夜叫道:“看来你这酒楼是不想做了,竟敢和我这样说话。”他身边众青衣家丁都握紧木棍,虎视眈眈,直待卢管家一声令下,便要蜂拥扑上。
薛破夜镇定自若,含笑道:“卢管家今日带着这么多人上门,个个拿着木棍,莫非一言不合还想砸店打人?”
卢管家冷冷道:“若是不识好歹,也说不得会生些事情了!”
薛破夜淡然道:“如何才算识好歹呢?”
卢管家嘴角浮现诡异的笑容,缓缓地坐了下去,四周打量了揽月轩一番,终于道:“薛掌柜,我家二奶奶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你这揽月轩多少银子能买,给回个话!”
薛破夜豁然省悟,看来卢家这次来人,蔬菜之争无非是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将揽月轩收购,想来揽月轩近期声名大噪,生意兴隆,卢家立刻生起窥欲之心。
薛破夜哈哈笑了起来,悠然道:“原来你们卢家看上了揽月轩?好说好说,不知道二奶奶出多少钱买我这楼子啊?”
话一出口,旁边萧品石一怔,大哥说这话,难道真的要将耗费心思刚刚起步的揽月轩给卖了?
卢管家听薛破夜的口气似乎有卖楼的意思,阴沉的脸这才和缓下来,声音也平和些:“薛掌柜果然明事理,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将这揽月轩卖给我们卢家,我们卢家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薛破夜摸着鼻子,懒洋洋地道:“卢管家,你们二奶奶让你过来买楼,也没让你带个价钱来?”
“价钱?”卢管家怔了一下,立刻道:“放心,咱们卢家买你这酒楼不过是九年一毛而已,银子自然不会少!”沉默了片刻,道:“一千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这可是薛破夜盘下揽月轩的两倍银子。
不过往日的揽月轩自然不可与现在的揽月轩同日而语,薛破夜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卢管家,似乎笑的说不出话来。
卢管家看着薛破夜一副耻笑的摸样,脸色青,沉了下去,冷声道:“薛掌柜的意思是嫌银子少?”
“不是嫌少!”薛破夜悠然道:“你那一千五百两银子连个招牌都买不走,还想买我的揽月轩,这玩笑可开大了!”
卢管家压住怒火,沉声道:“你想要多少?”
第五十九章 【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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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嘿嘿笑道:“咱们还是别说银子了,你们卢家若真想要我这揽月轩,用西湖旁边的汇源阁来换!”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卢家众人听到,个个面露忿色,摇晃着手里的木棒,都想一棒子闷在薛破夜的头上。
“薛掌柜,你这话不是说笑?”卢管家眯着眼,一副你要倒霉的姿态,“卢家的名声你不会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二奶奶怪罪?”
薛破夜悠然道:“这是我开的价码,与知不知道卢家的名声毫无干系。想要我的揽月轩,就拿汇源阁来换,不想要,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
这番话说完,萧品石才松了口气。
兀拉赤一直静静坐在椅子上,大手摸着弯刀,不动声色。
卢管家见薛破夜说话毫不留情面,连自己堂堂卢家大管家竟也不放在眼里,声音立刻硬了起来,冷声道:“叫你一声掌柜的是给你小子面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卢家在杭州城动动指头,整个杭州也要抖三抖,你一个小开酒楼的,也敢这样无理。”
薛破夜冷笑道:“咱一个小开酒楼的毕竟是个掌柜,比那些见人便咬的走狗可要强多了!”
卢管家听到这话,再也忍耐不住,抢过旁边家丁的木棍,照头直向薛破夜打了下来。
卢家的人平日横蛮惯了,在杭州这块地方可以说是横着走,作为奴才的老大,卢管家也生就一副骄横的脾性,先前为了收购揽月轩,还强压着怒火,给了薛破夜几分面子,此时薛破夜出言讥讽,自然按捺不住,手中木棍夹着呼呼风声直击而下,这一下用了全力,只望一棍子将薛破夜打趴下,在气势上镇住对方,那么这酒楼对方也就不敢不卖了。
这一招卢管家用了无数次,打趴了无数人,洋洋自得,却听“砰”的一声,木棍却打在椅子上,坐在椅子上的薛破夜却没了踪迹。
惊骇间,听到薛破夜那阴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敢来我这里砸场子!”一道铁拳挥舞过来。
薛破夜心知这些鸟人今日来此,若是不卖了酒楼,只怕难以善罢甘休,所谓擒贼先擒王,无论如何,先将这肥胖的卢管家给制住才行,见到木棍打来,毫不犹豫地闪开,施展劈空拳中的一招“千钧碎石”,狠狠地打在了卢管家的脸上。
卢管家“哎哟”叫了一声,翻倒在地。
在所有人震撼的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薛破夜已经夺下卢管家的木棍,照着他的头上一棒子砸了下去,顿时头破血流,卢管家哭喊着:“流血了,流血了!”
众家丁此时反应过来,平时仗势欺人惯了,哪里容得薛破夜威,十几根木棍举起,蜂拥冲上,有几根木棍已经临头向薛破夜打了下来。
薛破夜虽然学了劈空拳,毕竟刚刚习练,还不纯熟,几支木棍打来,只能闪躲,身体后撤,手中的木棍挥起迎上,两支木棍“哐当”一声交击,感觉虎口有些麻,那家丁的力气倒是不小。
见到薛破夜出手,萧品石再不犹豫,提了椅子冲上前去,还在揽月轩的客人急忙躲了起来,怕伤及无辜,打到了自己。
兀拉赤狂喝一声,冲上前去,掐住一名家丁的脖子,硬生生地举了起来,那家丁手中木棍落地,身体悬空,拼命挣扎。
双方大打出手,卢管家一时没有爬起来,众人没有注意到,踩踏在他身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后院一阵响动,只见老宋领着老胡等几个厨子,手中举着菜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薛破夜很是欣慰,在自己的培养下,揽月轩的人果然生猛。
卢家的人在杭州向来威风,由于势力大,极少遇到抵抗,更不要说有人反头痛打,不想今日这揽月轩的人却都如疯一般,真是大出所料。
先前还仗着人多势众,本想好好欺负一番,此时揽月轩却也有近十人,个个生猛,其中还有一个强悍凶猛的北胡人,心里就有些虚。
兀拉赤力量奇大,样貌凶恶,卢家的人不要说动手,只见他样容就全身软,不费多少功夫,兀拉赤就将三名家丁打的鼻青脸肿,形如猪头,瘫倒在地,哀叫连连。
薛破夜前世还真的打过群架,此时动起手来,没有半丝畏惧,反而生出许多往日的情感来,虽然也被家丁木棍打了几下,身上隐隐作痛,但是手底下却毫不含糊,那些家丁也是没有章法的胡挥乱打,平日只是借着人多欺辱别人,却实在没有薛破夜这般凌厉。
棍棒之下,桌椅难免倒霉,薛破夜却毫不在意,今日先给卢家一点教训,至少告诫他们“揽月轩”可不是任意随人欺负的主。
打倒一名家丁,见到卢管家抱着脑袋缩着身子在地上叫喊,薛破夜走了过去,拉住他的腿,硬生生地从人群里拖了出去。
“薛……薛掌柜的……你饶命啊……不敢了……不敢了……!”见到薛破夜一脸阴冷地拖着自己,卢管家乞求道:“这楼我们……我们不买了……!”
薛破夜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冷笑道:“***,也不长眼睛,我揽月轩也是你们动手的地方?还不快叫他们住手!”
卢管家哭丧着脸,高声喊叫:“都住手,都住手!”
卢家众人见卢管家被制,连呼住手,不敢再打,都退缩住手,揽月轩众人趁机又放倒几个。
薛破夜嘿嘿笑道:“兄弟们,先停了手,可别为这些杂狗打疼了自己的手!”
兀拉赤将一名家丁举起扔了出去,这才住了手,大踏步过来,拔出腰间的弯刀,霍然对准了卢管家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谁敢再动手,我割断他的脖子。”
卢管家暗叫倒霉,想不到揽月轩的人竟然如此凶恶,更想不到他们有个不要命的北胡朋友,早知如此,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带人过来的,那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随时都能将自己的咽喉割断,全身冷汗直冒,颤声道:“爷……爷爷,饶……饶命啊,不打了……不打了……!”
薛破夜冷笑道:“先不和你说其他的,老子问你,你带人来我揽月轩,吓走了不少客人,损失巨大,还有酒楼的桌椅,这些该如何赔偿?”说完,脚下用力踩了踩。
卢管家胸口被踩,脖子上驾着弯刀,几乎透不过气来,连声道:“我赔……我赔……!”
萧品石和老宋等人也停了手,个个鼻青脸肿,那边卢家家丁更是惨不忍睹,七八个已经是头破血流,在地上挣扎翻滚,余人不是鼻青脸肿就是手脚折断。
见卢管家这边已经气弱,薛破夜肚子里的火才松了些。
好不容易才将揽月轩经营成这样,其他人上门闹事倒也罢了,这卢家却是万万不行,这是自己目前生存的保证,也是跟随自己的众人吃饭的基础,岂能由人来放肆。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赔法啊?”薛破夜挑着嘴角淡淡问道。
卢管家无奈地道:“薛……薛掌柜开价……!”
薛破夜冷声道:“好,那我就开价了,都给我脱了衣服,穿条裤衩从揽月轩走回去。我给你们留裤衩,也算给你们留了颜面,下次再来,可别怪我连那玩意也不给你们留。”
卢管家还没说话,其他家丁已经是面面相觑,这薛掌柜也是在太狠毒了,竟然让我们光着身子离开,都可怜巴巴地看着卢管家,只望他有些骨气,硬顶下去。
卢管家只愣了一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好好,快,都给我把衣服脱了!”他不敢不答应,如同巨兽一样的兀拉赤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只怕自己说个“不”字,那冰冷的刀锋就要划开自己的脖子,北胡人凶残野蛮,卢管家可是深信不疑。
众家丁都红着脸,毕竟都是人,羞耻心还是有一些,不过卢管家是顶头上司,以后若想在卢府混下去,卢管家可是不能得罪的,就算不想混,今日坚决不脱,日后卢管家必定会带人来找麻烦。
犹豫之中,萧品石已经喝道:“还不脱!”拉过一名家丁,便要强制脱衣服,那家丁无奈道:“我……我自己来……!”硬着头皮脱下了衣服,只留一条裤衩,不过这家丁还有些癖好,竟然是一条红色的裤衩。
有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家丁们垂着头,脱下的衣服堆在一起,就连那些在地上躺着挣扎的,也被同伴帮忙脱了衣裤,只留一条裤衩。
不少人竟然还穿着小肚兜,很是雷人。
家丁们唉声叹气,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
第六十章 【光着屁股滚出去】
家丁们挤在一起,前面堆满了脱下的衣服。
薛破夜心内暗暗好笑,瞪着卢管家喝道:“你还不脱?”
卢管家眼睛斜了斜,看了看兀拉赤的弯刀,薛破夜向兀拉赤笑道:“兀大哥,收了刀,咱们看看这卢大管家的身材如何!”
兀拉赤哈哈一笑,收了刀,但依然站在卢管家旁边,只待卢管家耍花样,就出手制住。
卢管家胆战心惊地站起来,站在兀拉赤旁边,个头只到兀拉赤的胸口,矮小肥胖,凑近薛破夜,忍着疼痛赔笑道:“薛……薛掌柜,我……我年纪大了,可不可以不脱……!”
薛破夜朗声道:“诸位卢家的兄弟,你们的管家告诉我,他年纪大了,衣服不想脱了,不愿意和你们同甘共苦,你们同不同意啊?”
众家丁虽然不敢说话,但是眼睛里已经露出不满和鄙视。
卢管家眼巴巴地看着薛破夜,一脸哀求,薛破夜哪里会放在心上,这卢管家如今被压才会做出这样的可怜姿态,先前那股子嚣张虽然消失,但是往日只怕被他欺辱的人不在少数,说不得今日也要惩治一番了。
见薛破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卢管家忙道:“薛掌柜,你,你绕了我,咱们二奶奶一定会感谢你的……!”
他不提二奶奶倒好,这一提,薛破夜立刻想到被方夫人逼死的姐儿,火冒三丈,一脚踹在卢管家胸口,将他踢倒在地,喝道:“快脱,再不脱,你想脱都没机会,老子把你那玩意剁了喂狗。”
卢管家无奈之下,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脱了衣服,露出一声肥白的赘肉,赘肉白嫩,显然平日过的极为舒服,养的这样白白胖胖。
揽月轩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卢家家丁有忍不住的,也笑出声来。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卢管家真是好身材啊!”猛地脸色一沉,冷声道:“回去和你家主子说,虽然你卢家财大势大,可千万别惹到我揽月轩,我薛破夜这两日还要登门拜访,问问你们的二奶奶是如何调教出你们这群人渣!”
卢管家抱着胸口,唯唯诺诺,尴尬无比,却不敢说什么。
薛破夜一挥手,沉声道:“还不给我光着**滚出去!”
卢管家一跺脚,第一个冲出门外,众家丁尾随其后,呼啦啦地鱼贯而出,听到卢管家声音远远传来:“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若是还能在杭州混下去,老子就不姓卢……!”骂骂咧咧中,卢家众人顷刻间就消逝的没有踪迹。
薛破夜向兀拉赤行了一礼,感谢道:“兀大哥,多谢你出手,若不是你,今日只怕小弟要吃亏了!”
兀拉赤哈哈笑道:“好朋友,咱们是朋友,不说这些!”
老宋有些不安地过来,担心道:“掌柜的,咱们这是真正的和卢家撕破了脸,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薛破夜淡淡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
此时那些躲藏的客人们纷纷出来,不少人大加夸赞,卢家在杭州嚣张跋扈,很是不得人心,众人见揽月轩竟然毫不畏惧卢家,大打出手,而且逼迫着卢家的人光着**走出去,都很是钦佩。
老宋见薛破夜一脸平静,似乎已有对策,这才稍微放心,过去收拾卢家众人留下的衣服,清点一番,竟然搜出几十两银子和铜钱,薛破夜示意将这些银子当做赔偿金,交给月竹纳入账户,并且宣布,今日没有离开的客人免单,就算揽月轩宴请众位客人。
听说免单,客人们自是欢喜的很,又是一番赞颂。
萧品石领人收拾打烂的桌椅,自然少不了还要购置新的桌椅补充。
“好朋友,卢家的人真是欺人太甚!”兀拉赤余怒未消:“若不是害怕连累了好朋友,我便要杀几个人给他们看看。”
薛破夜惊了一声汗,兀拉赤动辄就要杀人,这个习惯可不好,笑道:“兀大哥别生气,今日已经将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该气的是他们,咱们犯不上生这些狗杂种的闷气。”
兀拉赤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好朋友,他们卢家很有钱,你们楚人银子多的厉害,你能斗得过他们吗?”
薛破夜见兀拉赤神情严肃,显然是在为自己担心,很是感动,微微一笑,柔声道:“兀大哥,咱们做的是正当生意,不偷不抢,难道卢家还敢烧了我的酒楼。”
兀拉赤摇头道:“好朋友,虽然卢家不会白天烧你的酒楼,难道他们不会晚上烧?”
薛破夜一思索兀拉赤的话,觉得极有道理,得罪了卢家,卢家也许不会公然上门找麻烦,但暗地里捣鬼却是大有可能,例如找些无赖拦着客人,不让来揽月轩吃饭,还有其他一些卑鄙的伎俩,那还真不好对付。
薛破夜叹了口气,毕竟是刚起步,财力势力和卢家是天地之别,无法比拟,至于去找老谭帮忙的念头,薛破夜想也没想,老谭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自己变成杭州第一富,更何况屈膝求人也不是薛破夜该干的事情。
兀拉赤忽然问道:“好朋友,你说过,我们草原的胡马在你们大楚很贵重,是也不是?”
薛破夜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疑惑地点了点头。
兀拉赤见薛破夜点头,又道:“你们大楚的丝绸还有瓷器又很便宜,对不对?”
“这丝绸和瓷器乃是我大楚的特产,在外邦极为贵重,可在我大楚却便宜得很。”薛破夜点了点头,渐渐明白了兀拉赤的意思,全身的细胞开始兴奋起来。
兀拉赤见薛破夜露出微笑,也笑了起来,道:“好朋友,你们的丝绸瓷器在我们草原非常珍贵,也很值钱。卢家这么欺负你,那你成为杭州最有钱的人,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试探道:“兀大哥是准备和小弟做生意,从我这里买丝绸,而反过头来给我提供马匹?”
兀拉赤用力地点了点头:“用你们的丝绸,我可以在草原换取马匹!在草原,二十匹丝绸可以换三匹马,以后你给我丝绸,我去草原帮你换,换到马匹给你送来。”
薛破夜沉默片刻,终于道:“兀大哥的好意小弟知道,可是……嘿嘿……!”有些尴尬,缓缓道:“小弟刚刚起步,银子不多,还真做不了大生意!”
兀拉赤哈哈笑道:“好朋友别担心!”一拍胸脯:“兀拉赤还有二十匹宝马,你拿去卖了银子买丝绸,我带着丝绸去给你换马匹!”
薛破夜惊骇无比,这兀拉赤慷慨大方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竟然主动拿出马匹来成全自己。
每个人一生总要遇到几个贵人,难道兀拉赤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贵人?
兀拉赤见薛破夜满面惊色,奇道:“好朋友,你怎么了?难道还不够?那我再想法子……!”
薛破夜一把握着兀拉赤的手,激动道:“兀大哥,我们认识不久,却对我如此真诚,倾心相助,小弟……小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兀拉赤先是一愣,迅即哈哈笑了起来,一拍薛破夜的肩膀,道:“好朋友之间,连性命都可以托付,何况几匹马而已?而且我们草原需要丝绸,你帮我弄丝绸,不也是在帮助我吗?好好好,咱们是男子汉,不要像女人一样,这事就说定了,明天我就将剩下的马匹牵来,你拿去卖掉就是!”
薛破夜只觉得不可思议,二十多匹马,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放在前世,这样大的财富绝对没有人会轻易赠送。
莫非卢家这一闹,没有闹出麻烦,反而闹出一条财致富的阳关大道来?
薛破夜凝视着兀拉赤,那粗犷的面孔似乎可爱起来,微笑道:“兀大哥,小弟只有一句话,若是它日小弟有富贵的一天,绝对不会忘记兀大哥的恩情。”
兀拉赤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
有了一条道路,薛破夜也不急着商量其中细节,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道:“兀大哥,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卢府!”
兀拉赤倒没吃惊,只是有些奇怪道:“去卢家?咱们去卢家做什么?好朋友莫非想去卢家打上一场?好,兀拉赤陪你去!”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打架免了,既然咱们要做生意,本钱是越多越好,兀大哥陪我收债去!”
第六十一章 【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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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东区是富人聚居的地方,各类府邸高大威风,宅院甚多,无不是花了心思精心布置,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派富贵之气。
这里居住着富贾巨商,还有些告老还乡的官员也在此修养晚年。
这里除了阔气的宅院府邸,还有那些笔直苍劲的青松,林立在街道两边。
大楚人迷信青松,深信青松可以让家宅兴旺,子孙扶摇直上,开国楚侯更是自号“青松老人”,怡然自乐。
东区占地最广最气派的府邸,那就属于“卢府”莫属了。
卢家是杭州第一富,府邸也显出这一气派,在青松环绕下,卢府的前门极为讲究,除了有两圈花圃外,更有两只石鹤,单脚而立,对天而鸣。
薛破夜和兀拉赤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府前,守在门前的家丁立刻上前来,见到两人座下都是高头大马,显然是极有身份的人,虽然卢府的下人个个张狂,却也不敢得罪,声音竟然有些恭敬:“两位找谁?”
“你们二少爷在家吗?”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
那家丁看了薛破夜一眼,眯着眼睛道:“你找我家二少爷?请问少爷哪个府上的?”
薛破夜衣裳虽然并不华贵,但是座下的黄金狮可是千里挑一的宝马,卢家既然贵为杭州富,府里的家丁却也有些眼力的,见到如此贵重的宝马,家丁还当薛破夜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子弟。
薛破夜也不解释,淡淡道:“我是找你们家二少爷,你去通禀一声。”
那家丁摇了摇头,道:“这位少爷,我家二少爷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二奶奶正派人四处找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薛破夜“哦”了一声,心道:“难道那懦夫吓得躲了起来,还没回府?”
兀拉赤靠近道:“好朋友,咱们还进去吗?”
“兀大哥,既然咱们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薛破夜呵呵笑道:“二少爷不在家,二奶奶总在家。”转向家丁,淡然道:“去告诉你们家二奶奶,就说有人上门拜会!”
那家丁犹豫道:“少爷能否告之大名,我好通禀!”
薛破夜冷笑道:“和你们二奶奶说,讨债的上门来了!”
家丁见兀拉赤一脸凶相,不敢再问,急忙回府禀报。
……
……
家丁并没有让薛破夜等太久,很快就出来,带着敌意道:“我们二奶奶有请!”
薛破夜还道方夫人会拒绝进府,想不到竟然让自己进去,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家丁,吩咐道:“将两匹马牵去好好喂喂,若是少了一根毛,我定然饶不了你!”
看着嚣张的薛破夜和凶蛮的兀拉赤,家丁赶忙将马匹交给另一名家丁,带下去好好喂食,自己在前引路,带着两人去见方夫人。
踏进卢府,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满是荷花的池子,池子四周雕栏玉砌,大理石铺就的道路到池边一分为二,极为协调地形成一个圈状,到了池子的另一头又合二为一。
走到池边,一阵荷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清澈的池水里,竟然还有几尾红色的鲤鱼在游来游去。
沿着大理石道前行片刻,一座假山豁然而立,两边是茂盛的花丛,两个小丫头正拎着水壶在给花丛浇水,前面亭台小榭,雅静悠然,几排古朴的屋子立在高大青翠的树木之下,环绕四周,尽是红花绿树,假山小池,一眼望不尽,秀美无比,如同进入了园林之中。
兀拉赤生在草原,何曾见过如此秀美的景物,一时看的目不暇接,赞叹连连。
薛破夜游览过不少园林,布局也都精妙绝伦,但是这卢府内的布局更是精妙无比,一石一水,一花一木都是恰到好处,似乎多了少了都会影响这种精妙的格局,徒增败笔。
随着家丁穿过几道圆形的拱门,那些围墙似乎都是汉白玉,当真是奢华无比,一路走来,景致绝美,间或看到蝴蝶翩翩飞舞,在娇艳的花丛和碧绿的草地飞过。
薛破夜对卢府的设计者是钦佩万分,这样的佳作,绝对出自宗师手笔。
卢家的财富果然名不虚传。
前面不远,是一座极有气势的房子,房前是座巍峨的假山,山上竟然停歇着几只色彩斑斓的大鸟。
那些大鸟竟然对人没有畏惧之心,并不害怕,薛破夜几人经过之时,它们依旧悠闲地梳理着羽毛,看也不看众人一眼。
离那屋子还有十米远,那家丁便停住了脚,用手一指那大门,冷冷地道:“二奶奶就在里面,两位请自己过去!”再不言语,转身而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一笑,一起走向那屋子。
还未靠近,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哭声,竟然是男人的哭声,哭声中,两人隐隐听见一阵奇怪的话语。
“他们……他们埋伏了上百人……都是樊家村的贱民……还骂二奶奶……二奶奶不讲道理……!”
薛破夜听那声音,竟然异常熟悉,略一思索,忽然明白,向兀拉赤笑道:“卢家的管家在告状了!”
兀拉赤拔出弯刀,冷冷道:“我去宰了他!”
薛破夜忙拉住道:“兀大哥,不可莽撞,咱们是来讨债的,可不是来杀人的!”
兀拉赤微微一想,收了刀子,道:“他要是不老实,我一刀割了他的人头。”
北胡人果然凶狠,薛破夜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能对上这凶狠的北胡人脾气,也算是幸运。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他们先动手?”声音冰冷,带着敌对情绪,但是声音本身却有些柔嫩,薛破夜听在耳中,立刻确定就是方夫人。
方夫人的声音里似乎天生就带着冷峻,在清河坊见到她时,骄横跋扈,而且冰冷无比。
卢管家急忙道:“是,我们过去后,轻言细语,只想好好谈谈,将那揽月轩盘下来,谁知道他们的掌柜很不讲理,说我们开价太少,竟然骂我轻视他们,他手下一个野蛮的北胡人就动手打人!”
兀拉赤听在耳中,满面怒容,薛破夜轻轻拍了拍他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两人缓步靠近屋子,听得更是仔细,方夫人娇嫩的声音冷冷地道:“你出多少银子?是我说的两千两吗?”
卢管家忙道:“是,我是说两千两!”
薛破夜露出淡淡的微笑,卢管家去揽月轩开价一千五百两,显然是存了贪污之心。
薛破夜不想再听下去,卢管家添油加醋乱讲一通,再讲下去,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他故意咳嗽,声音极重,屋内果然传来方夫人的声音:“谁?谁在外面?”
薛破夜高声道:“揽月轩掌柜薛破夜上门讨债,打扰夫人了!”
话声刚落,卢管家惊叫一声,失声道:“是……是你?”就听脚步声响,大门“嘎”地打开,卢管家露出脸来,看到两人,怨憎无比,高喊道:“快来人,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捆起来!”
他话声刚落,就见本来宁静无比的四周豁然钻出不少人来,都快步围了过来。
蓦然听到方夫人冷冷地道:“卢福,让他们下去,轮的着你下令捆人吗?”
卢管家卢福一脸怨恨,方夫人话,无奈地向众人挥挥手,那些人立刻都退了下去,转眼就没了踪迹——
因为本书结构庞大,充满了无限的斗争,而斗争的一角便是在杭州展开,所以会尽量将政治伏笔埋在这里,另外也对主角进行包装加工,好让他面对后来诸多矛盾和险境,平静中埋藏着杀机,希望大家静心看下去,后面当然有大家期盼的精妙布局,我不妄自菲薄的,呵呵!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交锋】
“卢福,请……薛掌柜进来!”方夫人淡淡地说道。
卢福恶狠狠地看了薛破夜一眼,一挥手,冷声道:“请!”
推门而入,入眼便是小花厅,一个化装贵妇人正端坐在正椅上,雍容贵气,佩戴着金饰玉佩,虽然冰冷的很,却也颇有几分姿色。
薛破夜看的明白,这美妇人正是方夫人,和那日的嚣张跋扈相比,今日却冷静美艳的多。
在她身后,正有两名侍女伺候着,她也正在端着茶杯品茶,一副悠闲无比的样子。
薛破夜进来时,她眼角一瞥,眼中划过一丝怪异的神色,淡淡地道:“你们是揽月轩的人?”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二奶奶也不请我们坐坐?”
“见了我们二奶奶还不请安?怎敢如此放肆?”卢福在后面喝道。
薛破夜冷笑道:“卢管家,衣服没有脱够?”
卢福还没说话,方夫人已经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卢福,你先下去!”
卢福恶狠狠地看了薛破夜一眼,不甘心地退下。
方夫人轻轻品着茶,道:“听说你们揽月轩将我们卢府的人给打了?”
薛破夜悠然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这话什么意思?”方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凝视着薛破夜,目光里却无敌意,反而闪烁着一种极为隐晦的情愫。
“你们卢管家带着家丁,提着大棒子,到了我的揽月轩,不分青红皂白,敢走我的客人,而且口出狂言。至于是谁先动手,我看夫人还是去查查的好!”薛破夜淡淡地道:“卢家虽是巨富之家,总也不能仗势欺人!”
方夫人目光流动,微笑道:“请坐!”
薛破夜这是第一次见她露出微笑,只觉的笑起来却颇有些妩媚,若不是当日见她的恶行,实在无法相信她便是那飞扬跋扈的野蛮泼妇。
在左侧的客椅上坐下,薛破夜正要说话,听到门外一个恭敬的声音道:“二奶奶,西口药行交单,请二奶奶过目!”
方夫人柳眉皱起,冷冷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不是说过,当日账单需要次日午时便要缴纳吗?”
外面声音有些惊慌,声音微微抖:“现在……现在申时了!”
申时也就是黄昏时分了。
方夫人咳嗽一声,身后一名婢女便出门拿了一张单子过来,恭敬地呈给方夫人。
方夫人微微看了看,立刻冷笑道:“天山雪糁拨给西口十三支,账上只有十二支,少了一支,这是怎么回事!”将单子递给身后婢女,吩咐道:“将账单交给账房,核对药材出目,查一下天山雪糁的数目。如果出了差错,责问西口掌柜缘由!”
她此时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浑不如先前的冷静。
薛破夜叹了口气,越是这样,他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嚣张跋扈?冷静典雅?精明强干?
她似乎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那婢女领命而去,方夫人提高声音对外道:“西口是老张?”
外面恭敬地道:“是!”
方夫人略一思索,冷冷地道:“先让老张歇几天,药行的二掌柜先顶上,告诉你们二掌柜,以后午时没有交账,那就不用交了,直接卷着铺盖走人。”
外面声音有些寒,沉默了一下,终于道:“是!二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方夫人冷声道:“告诉老张,偷卖天山雪糁的银子给我准备好,账房会派人去拿!”
交代完毕,方夫人才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然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让他们带着银子去谈生意,无论如何,你们也不该动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薛破夜摸着鼻子淡然道:“不过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就像夫人正在休息,突然来了几只野狗叫唤,夫人只怕也会很不舒服?”
方夫人看着薛破夜,皱眉问道:“你那揽月轩当真不卖?我可以开更高的价格,只要你卖,价钱好商量。”
薛破夜摆了摆手,摇头道:“夫人,在下今日过来,倒不是为了商谈揽月轩的买卖。”顿了顿,呵呵笑道:“当日二少爷遇到难处,在下出手相助,二少爷感激之下,承诺给在下四百两银子的赏钱,在下虽执意推辞,但是二少爷盛意权权,我也不好拒绝。今日上门,就是履行二少爷的承诺,来取四百两银子的赏钱!”
方夫人竟然没有惊讶之色,这事情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平静的很,淡淡地道:“四百两?他只打赏了四百两?未免小气了些。”
她表情平静,但是薛破夜却现,从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怨恨和落寞。
兀拉赤一直憋着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道:“快些拿银子来!”
方夫人瞥了兀拉赤一眼,冷笑道:“薛掌柜的酒楼还有胡人?”
她显然对北胡人也很有偏见,露出不满之色。
薛破夜淡淡地道:“这位是我的结义朋友,仰慕卢府的豪华,所以随同我来看看。”这话虽然是借口,不过今日倒真是见识了卢府的奢华气派,也算是此行的一大收获。
说完,薛破夜从怀里掏出了二少爷写下的欠据,上面明文写着欠银四百两,签名手印齐全。
方夫人随意看了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咱们二少爷可是出息了,以前上门要债的不过十两二十两,如今却是出手几百两,看来薛掌柜帮的忙可不小啊!”
“确实不小!”薛破夜大言不惭地道:“也算是救了他的性命!”
这话也不算差,二少爷当夜饥寒交迫,若不是拿了布匹遮身取暖,只怕真要冻死在荒郊野外。
方夫人凝视着薛破夜半晌,薛破夜被那灼热的目光看的浑身毛。
“既然是二少爷立下的字据,又是薛掌柜亲自上门,这事自然没有错!”方夫人缓缓站起身子,瞥了薛破夜一眼,轻声道:“薛掌柜随我来,和我去取银子便是!”
薛破夜想不到方夫人竟然这样好说话,不过想想,卢家坐拥千万家财,区区四百两实在算不了什么,既然有银子,当然没什么好忸怩的,起身笑道:“那可多谢夫人了!”
兀拉赤也跟着站了起来,正准备同往,方夫人已经淡淡地道:“库房重地,还是薛掌柜自己随我去的好!”吩咐道:“给这位客人上茶!”
兀拉赤露出恼怒之色,薛破夜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兀大哥稍等片刻,小弟马上便回来!”
兀拉赤点了点头,冲着方夫人狠狠地道:“你们可不要耍花样,否则我烧了你们卢府!”
方夫人冷笑一声,显得很是不屑,莲步轻移,推门出去,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紧随其后。
第六十三章 【诱惑】
也说一声,收藏加十个,或者红票加五个,加更一章!——
穿过两条鲜花夹道的小径,就走到了一排房子的走廊,房子都是雕花的窗户,朱漆的门。黄昏的余晖照射在窗户纸上反射出来,整个走廊显得更亮,而平整亮的地板,将四周的鲜花绿树都映在上面,尽收眼底。
走在光滑的石道上,薛破夜感觉眼睛有些花,这才现前面的方夫人浑圆的臀部竟然扭动的极为剧烈,幅度比绿娘子还要大些。
方夫人穿着上等薄纱,虽然衣衫齐整,但是仔细看去,那美臀的轮廓异常清晰,隐隐间还能看到从里面露出的细嫩白肉来。
渐向前行,走过两处花圃,前面一条小河,从桥上过了河,转了两处假山,穿过了一处小竹林,这才走在一条种满鲜花的小道上。
前面不远处是一栋极为精致小巧的宅院,一间古雅的小屋子外,环绕一圈青色的围墙,却是以竹藤所作,围墙的竹藤绿叶鲜花,异常美丽。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里也异常偏僻,竟然瞧不到人影,薛破夜皱起眉头,颇有些疑惑,这美妇人不是说要去账房拿银子吗?为何将自己带到这种地方?莫非有什么图谋?
薛破夜全神戒备,握紧拳头,一旦有变,先制住方夫人再说。
走进院子,阵阵芬香扑来,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此时再去看那妇人,竟然说不出的诱惑人,就如一个熟透的果子,任人品摘,那浑圆的美臀扭动之间,让人生出上去肆意抚摸的感觉。
薛破夜闻着那淡雅的清香,觉得全身热,好不难受。
方夫人走到门前,转过神来,竟然带着媚笑,与之前的清高端庄大不相同,听她柔声道:“到了,你还走什么?”
薛破夜按捺欲火,“哦”了一声,道:“这就到了吗?不是去账房取银子吗?怎么到了这里?”那香味消散不去,直钻鼻中,薛破夜极度亢奋,左右看了看,却见院子里种了几株怪异的花草,那花草的叶子极小,但是花簇极大,洁白的花儿呈半圆形,顶端是冒出一小头的红色花蕊,薛破夜险些叫出声来,这花朵竟然像极了处女的**,下面雪白,顶端那花蕊正是女人那粉色热**。
薛破夜头脑一时无比地清晰,自己突然**大升,显然和这怪异的花草有莫大的干系,想来这种花草具有催情的作用,如同春药一样,只是不知方夫人为何这样对付自己?难道这美妇人看中了自己,要以这怪异花草催激自己的**,然后和自己行那苟且之事?
这美妇人貌似清高端庄,想不到背地里却如此风骚。
还未多想,就见方夫人嫣然一笑,柔声道:“就是这里了,你以为是什么地方?”
薛破夜沉住气,尽量减少呼吸频率,这花香闻得越多,那催情效果越重,说不定真的一时忍耐不住,和这美妇人生些什么。
如今还未弄清对方目的究竟是什么,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儿。
“我……我还以为到了天上!”薛破夜捏着鼻子,呵呵笑着,眼角却留意四周的动静。
方夫人“噗嗤”一笑,媚声道:“可不谁都能去天上,只有好人才能上天,你是好人吗?”吃吃笑了起来。
薛破夜叹了口气,似乎媚惑是上天赠给女人的权利,好看的女人都能轻松地使用这一招,一时嚣张跋扈,一时冷静精明,一时高贵端庄,此时却又风骚诱人,薛破夜已经弄不清哪一个才是方夫人的真正面目。
既来之,则安之,方夫人不知倒弄什么玄虚,薛破夜自然也不含糊,虚与委蛇地笑道:“天上哪有这里好,花香弥漫,美人婀娜,就算是我是好人,此时也想变作坏人了。”
方夫人微微一笑,推门进了屋子,叫道:“进来!”
薛破夜微笑道:“我可真要进去,夫人可莫怪我。”
方夫人笑道:“是我请你来的,为何要怪你?莫非笑少怕我害你。”
薛破夜大笑道:“夫人便是要害我,我还是要进去的。”
大笑声中,唐笑已经进了进去。
只见屋内珠帘低垂,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不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也不知道是花香,还是人香?
方夫人柔声道:“笑少帮我把门关上好吗?”
薛破夜皱眉道:“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门?”
方夫人柔声道:“咱们拿银子,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可不好!”
薛破夜点了点头,转身过去,将房门关上,正要转身,一个火热的身子已经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背部立刻感觉到两处柔软温热的肉团在挤压,竟然说不出的舒服,而方夫人两只手臂已经环绕薛破夜的脖子,吐气如兰,一股女人的体香直钻进鼻子里,这种体香倒不似绿娘子身上出的那种醉人的幽香,也不似月竹身上淡淡的清雅之香,却是充满着**之味的浓香。
方夫人呼吸急促,两只小手从薛破夜领口塞入,摸进他的胸膛,薛破夜感觉到夫人全身的肌肤紧绷,两条修长的分推紧紧并拢,却有很不自然地扭动着。
薛破夜突然被抱住,差点吓了一跳,但瞬间冷静下来,这妇人完全是一副性饥渴的样子,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和男人上过床一样,**极为浓烈。
薛破夜料不到方夫人竟然饥渴成这个样子,也想不到她会如此主动,堂堂杭州富卢家管事二奶奶,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要和自己上床,说出去谁能相信?富贵人家的生活以一点观全面,显然是奢恀腐化的很,还道古代的妇女都是贞操观极强,看来那也是有针对而言,**荡妇也是少不了的,不还出了个潘金莲吗?
薛破夜回手摸了摸她的翘臀,感觉手感极佳,弹性十足,只轻轻一碰,妇人就“噢”地叫了一声,声音柔腻无比,诱人心扉。
“快……快抱我……抱我……!”方夫人如同一头春的母狼,呼吸急促,连声催促,更是开始脱薛破夜的衣服。
薛破夜叹了口气,抓住她的双手,轻声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来取银子吗?”
方夫人已经春情荡漾,饱满而丰润的**在薛破夜背上拼命摩擦,媚眼含春,脸上已经是红霞飞涨,媚声道:“我还比不得银子吗?快,快抱着我,我给你许多银子……!”双手挣脱薛破夜,又开始抚摸起来。
她出身富贵之家,重视保养,肌肤极为柔嫩滑腻,虽然隔着衣服,薛破夜也感受到了惊人的弹性和光滑。
“这妇人这样好的身子,那二少爷又何必出去寻花问柳,搂着她不就足够了!”薛破夜不由暗叹。
那花香依然弥漫在空气里,薛破夜虽然极力忍受,但是浑身燥热无比,后面一个火热娇嫩的身子更在频频扭动,真是叫苦不迭。
“夫人……你……你别这样……!”薛破夜心中郁闷,在这个世界自己还算是个处男,总不能第一次给了这个风骚**的妇人?
他掰开妇人的双臂,将她推了过去。
方夫人满面春意,一转身,靠着房门,将房栓拴上,腻声道:“你不……不喜欢我吗?你……你快过来……我要你抱着我……!”轻轻解开外衫,外衫滑落,上身只留下一件白色的肚兜,一双雪白的玉臂露了出来,那肚兜上面高高鼓起,自然是那两团肥美的肉包子顶了起来。
这妇人年纪并不大,而且善于保养,那两只**竟然高挺丰满,撑得肚兜高高蓬起。
薛破夜感觉口中饥渴,花香和妇人的体香直钻进鼻中,实在难以忍受,恨不得冲上去讲这妇人按到在地,狠狠地泄一番欲火。
不过薛破夜深知“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偷鸡摸狗淫亵苟且之事可不是自己要干的,便要伸手拉开妇人,好夺门出去。
正想抓住妇人手臂拉开,那妇人竟然一挺胸,将那丰满的胸部迎了上来,媚眼含春,妖声道:“我的亲达达,快些摸摸奴家,奴家……给你很多很多银子……你替什么要求奴家都答应……!”
薛破夜缩手不及,正碰在那高耸的**上,指尖恰恰碰到那硬挺的**,如同石头一样坚硬,想不到这妇人保养的竟然这样好,全身一阵酸麻。
那妇人乘机扑近薛破夜怀中,小手竟然摸向薛破夜的下面,一把抓住,抬头媚笑道:“亲达达……我还以为你不要奴家了……你……你这不是抬头了吗……!”
第六十四章 【君子守则】
薛破夜被她抓住腾起的龙头,不由大窘,欲要推开,那女人却如强力胶水一样黏住,挣脱不得。
想来着妇人早就算计好了,怪不得进门在先前的屋子时,这妇人的神色总有些怪异,原来是打定主意要带证件来这里求欢。
这里偏僻的很,妇人自然也下令别人不能过来,她是一家管事自然无人敢不从,外面形似**的花草显然也是她早有安排,就是为了催起男人的**,也不知道以前带了多少人过来,只怕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而已。
只是这妇人为何挑上了自己,带着自己来到这里,难道就是单纯的勾引求欢,背后是不是还有其它阴谋?
寻思间,感觉下面跳动两下,那妇人竟然开始褪去自己的裤子,香舌舔着红润的嘴唇,薛破夜大吃一惊,照着样子看来,这妇人还深明**之道。
虽然也有些期盼,但是薛破夜还是一把推开,拉住裤子后退几步,沉声道:“夫人请自重!”
那妇人先是一愣,这处小屋子是自己专门建来用作偷欢之用,除了自己,没有人敢擅自闯入,先前带来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忍受的住,在淫花和自己的勾引下无比就范,薛破夜突然反抗,却是大出意料。
不过想想,说不定这小子只是故作镇定而已,妩媚一笑,腻声道:“亲达达,不要奴家了吗……快过来……!”说话间,摘下一边肚兜的扣带,双臂环抱胸前,那肚兜却有一边掉落下去,露出半只丰满雪白的**来,那**白如雪,肌肤如刚剥了壳的鸡蛋,半边**犹如躲藏在双臂间的白兔,只等双手分开,那白兔便要跳出来。
薛破夜压住欲火,瞥过脸去,不看这活色生香的诱惑,声音冰冷道:“方夫人,在下虽不是证人君子,却也不是卑鄙小人,这种苟且之事,却不是在下所为,请快快穿起衣服,若是被人看见,你我可就说不清了。”
妇人皱起眉头,但淫心炙热,还是道:“亲达达,只要你和奴家好上了,奴家一定不会亏待你。你从今以后便来我卢府做事,银子少不了你的,而且还方便和奴家在一起。”凤目流转,春情浓郁:“达达长的好俊秀,身材好结实,奴家就是喜欢你这种男人……!”说话之中,白花花的身子又扑了过去,她双臂打开,肚兜落地,那两只丰满的肥乳顿时蹦了出来,弹弹跳跳,上下起伏,真是乳浪翻滚,那平坦的小腹光滑雪白,**无比。
薛破夜再不留情,伸手扯住她手臂,运用劈空拳中的功夫,硬生生将她向后一扯,那妇人顿时被甩到后面的春塌上。
薛破夜冷声道:“夫人,你再纠缠,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你那妇人铺在香塌上,并没有回答,薛破夜冷哼一声,转身便要开门出去,却听隐隐传来哭声,仔细一听,却是方夫人伏在香塌抽泣。
薛破夜倒是奇怪的很,难道这妇人求欢不成,伤心哭泣?
“奴家十六岁嫁入卢家,那时还望嫁个好夫君,谁知道那不成器的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日夜沉浸其中,奴家什么手段都用了,依然锁不住他的心,一有空闲就投出去寻花问柳……!”方夫人竟然缓缓哭诉起来:“卢家有今日的富贵,是我们方家帮助,也是我一手操持出来,否则,他们卢家连屎也吃不上……你可知道,卢家人人表面敬我怕我,背地却骂我毁我,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那个不争气的几月不碰我身子……我……我也是女人啊……!”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辛酸和悲苦。
薛破夜愣了一下,这样有地位有权势的女人却也有这样的苦衷,这样说来,却也是可怜的女人。
“你……!”薛破夜叹了口气,道:“你管的太严了,一个男人被你管的没有了尊严,畏你如虎,还如何敢和你同床共枕!”
方夫人声音颤:“我若不管得严了,这个家便要被他毁了……!”
薛破夜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听着方夫人低低的哭泣声,终于道:“夫人,你先穿上衣服,夫人貌美如花,是男人都喜欢,只要好好相处,二少爷总会回心转意的,盼你们夫妻和睦,共享百年!”
方夫人坐起身子,梨花带雨,泪珠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下,那两只丰满的兔子悄然而立,嫣红的**如同处女一般,上身白如雪,美如玉。
薛破夜咳嗽两声,拉开了眼睛,但是那两颗嫣红的樱桃却清晰地映入了脑海里。
“你既然说是男人都喜欢,为何……为何你不和我好?”方夫人拉过柔软的杯子,盖住了雪白娇嫩的身子。
薛破夜沉默片刻,终于道:“也许我还是个懂得廉耻的男人!”内心却也有些佩服自己的耐力,一个性感丰满的少妇放着让自己的上,在淫花的催情下自己还能保住清白之身,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方夫人泪迹未干,缓缓道:“薛掌柜,你那揽月轩我用高价买下来,你以后便帮我卢家做事,我将丝绸生意划给你,杭州丝绸生意十有五六是我卢家的,每年的进项至少五十万两,你若答应,你们卢家丝绸由你全权打理,年终给你两成份子,你看如何?”
这女人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谈生意,果然是厉害角色。
这条件其实极为优厚,如果一年五十万两的进项,薛破夜拿了两成份子,那就是十万,而揽月轩收入开支之后,按现在的势头,每月也就两千两银子,一年不过两万,和这巨大的利润相比确实差了不少。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妇人为何如此关照在下,在下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方夫人淡淡一笑,脸上的**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确实一副精明之色,轻声道:“当然是因为我看上了你,喜欢你,这才重金请你!”
薛破夜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不是夫人的真话,夫人精明强干,若是感情用事,你们卢家早就败了,那也绝对没有今日的风光。夫人先前处理的事情,在下也看在眼里,西口药行的掌柜交账晚了,夫人便解雇了他,雷厉风行,下手狠辣,这是商人需要具备的素质。也正是夫人严明制度,下属才严格遵循条文制度,这才让卢家的生意有条不紊地进行下来,成了杭州屈一指的富户。”
方夫人眼中露出惊叹之色,点头道:“薛掌柜果然不是普通人,一下就看出问题所在。”顿了顿,道:“薛掌柜能在短短时日便让揽月轩起死回生,生意兴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薛掌柜胸有大才,奴家正是看中这点,才重金聘请薛掌柜为我卢家办事。相信我卢家有了薛掌柜之后,更是如虎添翼,不单杭州,日后只怕整个江南也都是我卢家的!”
薛破夜见这妇人有此抱负,却不输入男子,不由有些钦佩,但是这样看来,这方夫人眼光独到,手腕强硬,心机深远,却是个强大的敌手,若想斗垮卢家,非得跃过这座大山才成。
方夫人秋波流动,看着薛破夜,柔声道:“我诚心诚意邀请薛掌柜,却不知道薛掌柜是否答应?”虽然出口询问,但是她自信满满,这种好事情,只怕是人就不会拒绝。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悠然道:“夫人盛意权权,知遇之恩在下心领。”话锋一转,道:“只是在下胸无大志,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夫人的邀请,在下只怕无法担当。”
方夫人实在想不到他会拒绝,霍然站起,那白嫩的上身再次显露,饱满的**在这一站之间上下跳动,就像两只白色的皮球,弹性极佳,她柳眉皱起,惊道:“你……你不答应?”
薛破夜呵呵笑道:“杭州城内,本事高明的人多得是,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方夫人极为平静地拿起肚兜穿上,淡淡地道:“莫非我的条件还不能打动你?你要知道,这条件已经极为丰厚,满地儿打听,只怕还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奴家是看薛掌柜经营有道,这才诚心邀请入我卢府!”
薛破夜知道这条件确实比较优厚,不过从感情上讲,他实在不愿意给卢家办事,更何况一入卢府,即使挣得再多,却是奴才的身份,如今自己经营揽月轩,虽然利润和这卢家给的条件相差甚远,但却是由自己说的算,自己是主子。
“莫非这条件你还不满意?”方夫人皱起眉头:“那薛掌柜开一个价码,我考虑考虑!”
薛破夜还是打心底有些佩服方夫人,这妇人虽然傲慢骄横,但是对人才的搜罗却很是用心,单就对自己而言,也显得很是诚恳,卢家能有今日,却也不是偶然。
虽然方夫人已经穿上肚兜,但是胸前依然波澜壮观,再加上外面的淫花香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传了过来,薛破夜只怕再待下去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抱拳道:“夫人,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请告辞了!”
方夫人沉默一下,走到春榻边,取出两张银票,过来递给薛破夜,轻声道:“你可以考虑几日再做决定!”
她身上那股浓郁的女人香味钻进鼻中,眉目妩媚,薛破夜心中一荡,接过银票一看,却是五百两银票,退回一百两,笑道:“夫人给多了,二少爷只欠在下四百两!”将余下的四百两银子收入怀中。
方夫人怔了一下,想不到薛破夜竟然很是讲究,退还一百两,也不多说,随手将那一百两银票放在旁边的梨花木桌上,缓缓道:“薛掌柜,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否则……!”并没有说下去,但是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威胁。
薛破夜最反感这样的语气,眉头一皱,道:“我自然会考虑清楚,不会让夫人失望!”眼光从她巍峨的**扫过,转身打开房门出去,然后带上了房门,隐隐听到身后传来方夫人的冷哼声。
经过这场刺激而香艳的故事,薛破夜感觉一切实在是不可思议,回头看那拉上的小竹门,实在有些怀疑,方才那一幕是真还是假。
淫花的香味钻进鼻中,一阵心神荡漾,薛破夜左右看了看,院子里也就四株淫花草,每株淫花草有半人之高,上面结着三四朵形似**的雪白花朵。
第六十五章 【花蝶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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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对这雪白的花朵很有兴趣,上前摘下了一朵,放进怀里,这花儿极为奇特,罕见的很,可要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
沿着来时的小道回走,到了桥边,就见兀拉赤正怒气冲冲地向这边走,左右跟着两名家丁,家丁苦着脸叫道:“大爷……大爷,你不能过去……!”
薛破夜心知兀拉赤是害怕自己出事,特意寻了过来,迎上前去,笑道:“兀大哥,我回来了。银子拿到手了!”
兀拉赤紧绷的脸见到薛破夜,这才松了下来。
也不多说,薛破夜拉着兀拉赤的手,在卢府家丁的诧异神色下,快步而行,在府内东拐西拐,终于出了卢府。
骑坐在宝马上,齐头慢行,暮色苍茫,已是黄昏时分。
不过这个时代的黄昏依然是颇为明亮,浑不似后世一到黄昏便天昏地暗,清澈的天空,虽已是黄昏,依然显蓝。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金黄,金色与蓝色交融,淡雅而高贵。
“中原真是繁华漂亮!”兀拉赤赞叹道:“那巧夺天工的意思,我看就是指这卢府。”
薛破夜点了点头,原来兀拉赤一直惦记着卢府的奢华气派,兀拉赤终年纵横驰骋在苍茫的大草原上,辽阔而大气,中原这种亭台小榭小桥流水的园林美景自然是见得极少,也怪不得他心生赞叹。
不过即使是大楚人,地位普通,卢府这种奢华秀致的美景也是难得一见。
“兀大哥,等到咱们有了钱,成了大富翁,也置办这样的宅子!”薛破夜微笑道:“到时兀大哥如果愿意,便来大楚定居,享受这繁华气派。“
兀拉赤立刻摇头道:“你们中原虽然繁华漂亮,却比不得我草原坚韧勇敢,只怕来到大楚,草原人的性子就要变了,被这锦绣繁华消磨了勇气。”
薛破夜叹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收获一些东西,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兀拉赤听了薛破夜这话,沉默片刻,道:“好朋友,你说的话真有道理。”
哈哈一笑,薛破夜轻轻拍了拍胸口,道:“兀大哥,咱们这又多出四百两银子,可以多买些丝绸瓷器回去了。”
他这轻轻一拍,立刻兜起一阵清风,怀里的花朵立刻散出一阵香味出来。
“咦!”兀拉赤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挺起鼻子嗅了嗅,一脸的惊奇之色。
薛破夜忙道:“兀大哥,你可是闻到了什么香味?”
兀拉赤连连点头,继续挺着鼻子闻:“这香味很熟悉,我非常熟悉!”
薛破夜听他脸色很是认真,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形似**的雪白花朵,问道:“兀大哥,这花儿你可认识?香味便是从这里出。”
兀拉赤一见那淫花,一拍脑袋,“啊”地叫了一声。
薛破夜见他显得很是震惊,奇道:“兀大哥看来是认识这花儿了!”
一阵微风吹过,花儿的香味更浓,虽然没有女人在旁边,薛破夜依然觉得下身有些热,真是名副其实的淫花,威力实在强大。
兀拉赤接过淫花,竟然放在鼻尖闻了闻,见他精神一振,缓缓说道:“这是脱巫奇,珍贵得很!”
“脱巫奇?”薛破夜摸着鼻子,很是不明白。
“呃!”兀拉赤想了想,道:“用你们大楚话说,叫花蝶恋!”
“花蝶恋!”薛破夜呵呵一笑,很香艳的名字。
兀拉赤将花儿交还给薛破夜,低声道:“你可知道,这样一朵花儿,在我草原可以换八匹宝马!”
薛破夜惊骇的差点从黄金狮上摔下去,失声道:“八……八匹马?”用大楚的计量方法,这一朵花儿就值好几千两银子,在草原也值近千两。
薛破夜小心翼翼地捧着这花蝶恋,仔细打量,现**的形状是由八片雪白的花片组成,那花片很厚,但却异常滑腻,嫣红的花头突出,与女人的**一般无二。
“这脱巫奇原产自西北雪山,但是却适应在任何地方生长,三年一开花,一棵脱巫奇最少生长三朵,最多生长六朵,生长六朵花儿,那就是最好的脱巫奇了!”兀拉赤缓缓解释道:“每朵花儿里面有两颗种子,所以一棵脱巫奇最多只能生长出十二颗种子,如果全部栽植下去,却只有一两颗种子能够长成脱巫奇。这脱巫奇只能开一次花,花谢之后,便要采下种子重新栽种了。因为种子少,生长困难,所以非常珍贵。”
薛破夜骇然万分,先前还只是怀着好奇之心从卢府随便摘下一朵,虽然知道不是普通的花儿,却也想不到如此珍贵,这样看来,方夫人那间春屋外面的几颗花蝶恋已经是价格不菲了,如此看来,卢府真是穷极奢华。
“兀大哥,这花儿如此珍贵,究竟有什么用啊?”薛破夜终于问道,如此珍贵的花儿,莫非只是用来催情而已,如同春药一般。
兀拉赤露出古怪的微笑,半日才道:“好朋友,这脱巫奇是好东西。它可以让一个很规矩的女人变成**的女人,而且即使一个男人再疲惫,有了它,便能够**大升,征服任何女人,不但如此,这脱巫奇还可以治病,有种人天生不能玩女人,但是用它却可以恢复男人的本事。”
薛破夜兴奋之间,兀拉赤已经凑近过来,呵呵笑道:“咱们草原有位王爷纵欲过度,生了大病,不能接近女人,后来寻到了脱巫奇,现在一晚上可以对付七八个女人,厉害得很。”
薛破夜赞叹不已,如此看来,这花蝶恋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宝贝。
“只是这脱巫奇太过稀少,草原上出现极少,我曾经见过一次,所以记得很清楚!”兀拉赤哈哈笑道。
两人悠闲地骑在马上,对这怪异的花蝶恋进行更深一层的研究。
“兀大哥,这花蝶恋的花香虽然厉害,但是总会枯萎凋谢,那时是不是就没用处了?”薛破夜将心中的疑问说出,这花蝶恋作用甚大,而且贵重无比,若是枯萎凋谢没了用处,那可是大大的可惜。
兀拉赤凑了过来,一拍薛破夜的肩膀,哈哈笑道:“好朋友,你平时聪明的很,此时却怎么糊涂了。若是生长在枝叶上,这花儿还能持续个把月,但是摘了下来,那不过一日便会枯萎的。”
“那……那可怎么办?”薛破夜有些可惜。
兀拉赤笑道:“这脱巫奇的香味虽然作用很好,但是真正有作用的不是它的花香,而是它的汁液!”
“汁液?”薛破夜皱起眉头。
兀拉赤点头道:“这脱巫奇里面的两颗种子贵重得很,只需将这花朵放进锅里,用慢火煎熬,熬出的汁水便是最为珍贵的灵丹妙药。”
薛破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就像煎药一样将花蝶恋里面的汁水熬出来就成。
想到这花蝶恋滋阴补阳,催情动欲,日后是大大的用得上,心里颇为兴奋,暗想:“***,无论如何,也要在那骚狐狸身上用一用!”这骚狐狸自然就是性感风骚的绿娘子。
想到绿娘子服用了花蝶恋后,媚态毕出,风骚浪荡,做出各种**诱惑的动作,薛破夜心中大乐,期盼不已。
两人说着一些让人心动的话题,无非是草原女人胸大**圆,叫声响亮,而中原女人娇俏秀丽,轻呻细吟,个中滋味大是不同,两人在这一点上更是臭味相投,尽情将自己的经验阐述出来,共同品鉴,当真是其乐融融,二人的纯洁友谊更是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一路行来,悠闲慢行,两匹宝马齐头而行,气氛融洽。
忽见前面大道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左右,更是护卫着七八名健壮的大汉。
众护卫都穿着灰色短衫,劲衣劲裤,神情却都轻松得很。
马车从旁行过,薛破夜见那马车的侧窗帘子被挑起,露出一张极为白皙俊俏的脸来,却是一个俊秀的公子。
那公子扫了薛破夜一眼,眼中满是不屑,轻轻放下了帘子。
薛破夜冷笑一声,却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两人催马回到揽月轩,揽月轩内已经收拾好,看不出丝毫的打斗痕迹,宾客依旧满座,热闹的很。
也不急着回店,两人去到一边的空地练习马术。
此时黄金狮被薛破夜收服,拥有了自己的宝马,薛破夜学起马术更是得心应手,两人两马,便在空地上纵横驰骋,时而急转急停,时而俯身冲刺,更有飞腾窜跃,偶尔从马上摔了下来,狼狈无比,好在薛破夜有心学习,这些苦头根本不放在心上,虽然不敢奢望立刻就学成高的马术,但是一些基本的动作要领和高难度动作的原理却是牢记心头。
第六十六章 【炼制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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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衣袖,月上西楼。
等到客人渐渐散去,浑身臭汗的两人才回到店中冲洗干净。
洗完之后,月竹已经将两人的酒食安排好,二人便在雅间高谈阔论,饮酒之际,说些草原轶事,稀奇古怪,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直饮用到半夜,月竹一直小心伺候,薛破夜看在眼中,感激不已,说来说去,还是月竹对自己最是贴心,幸好这样温柔贤淑的美女是自己后院的,用不着担心被人抢走。
月竹顺便将账单拿来过目,薛破夜看了看,这几日却也挣了几百两银子,对于地处偏僻的揽月轩来说,已经是万分的了不起。
薛破夜呵呵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将月竹的嫁妆挣出来才是!”
月竹见他调笑,粉脸通红,抢过账单,快步跑走。
薛破夜叹了口气,***,真是饱暖思淫欲,往日自己也没这样轻薄,怎么酒楼开张以后,兜里有了几两银子,却是总要调笑两句,看来自己的本性还是**的,往日只是没有银子想这些事情而已。
随后叫来胡三,吩咐几句,让他抓紧时间寻找买主,还有二十多匹宝马要卖,胡三惊得连连点头。
半夜时分,两人酒足饭饱,这才来到后院。
煎熬花蝶恋,炼制春药这事情可不能张扬,而且还不能在屋子里煎熬,若是香味被月竹和小灵仙闻了去,两个姑娘春情大作,那可是麻烦事情,而且也不可在厨房里的锅里煎熬,如果熬完没有清理干净,明日菜肴一出,才子们淫性大,那对揽月轩的女眷可是大大不利。
寻到一个小瓷锅,很像是煎药所用,在锅里添了些水,两人便偷偷摸摸出了揽月轩,找了个空地煎熬。
慢火煎熬,两人**地笑着,不过片刻,小瓷锅里就散出诱人的香味,这香味钻进鼻孔,两人立刻欲火旺盛,这煎熬出来的香味要比花蝶恋原有的味道浓郁许多,而且效果也强了许多,没有女人在旁,薛破夜依然觉得自己下身坚挺,虎虎生威。
“兀大哥,你说着汁液可以让一个忠贞烈女变成**荡妇?”薛破夜呵呵笑道。
兀拉赤点头道:“当然,也不用多,只要在食用的茶水饭菜里面滴上那么一滴,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大升。”
薛破夜嘿嘿笑道:“一滴就可以?哈哈,我们这一锅,那可是够用一辈子了。”
香味越来越浓,白烟腾起,兀拉赤叫道:“差不多了!”熄了火。
薛破夜已经准备好小瓷瓶,汁水熬出的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装满三个瓷瓶,薛破夜毫不犹豫地递给兀拉赤一瓶,笑道:“兀大哥,望你能以此征服草原所有美女。”
兀拉赤性情直爽,也不扭捏,接了过来,塞进怀里,哈哈笑道:“好朋友,谢谢你了,也希望你能征服中原大小美人!”
两人相视一笑,淫味四溢。
兀拉赤站起,低声道:“好朋友,兀拉赤现在就去找个姑娘试试,你要不要去?”
薛破夜惊出一身冷汗,这兀拉赤是要帯自己去嫖娼,自然不会答应,摇头道:“兀大哥去,小弟还有事情,你明日过来,咱们再喝,望你玩得开心!”
兀拉赤也不多说,上马飞驰,片刻间就没了踪迹,显然是欲火焚身,饥渴难耐。
薛破夜摇了摇头,这兀拉赤虽然直爽大度,是个好汉子好朋友,不过对女色却是极为喜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北胡人的通病。
自己身上也是有些燥热难耐,回到店里冲了个凉水澡,欲火减去,这才回屋休息。
这一觉睡的舒畅,也不知道是不是春药的作用,这一晚上竟然春梦连连,连续与萧素贞和绿娘子温柔缠绵,甚至忆起方夫人白花花的身子。
直到月竹叫喊,薛破夜才从睡梦中进行,月竹有些慌张,指了指楼上,薛破夜立刻明白,看了看天色,日上三竿,韩墨庄显然是早就到了。
匆忙洗刷,来到三楼,推门而入,只见韩墨庄正跪在孔夫子画像之前,佝偻的身子微微晃动。
“师……师傅!”不知怎么回事,薛破夜竟然生出心虚的感觉,如同回到前世的学生时代,迟到过后,便是被老师一顿狂训。
韩墨庄并不理会,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有些伤感:“学生无能,辜负圣人教诲,不能严明弟子,实在是我的罪过,我有罪……我有罪……!”
薛破夜心惊肉跳,太夸张了,自己只是晚来片刻,这韩墨庄就做出如此姿态,那不是明摆着做给自己看吗?
“老师,你……你这是做什么?”薛破夜无奈地上前,正要伸手扶起,韩墨庄一把打开,看也不看,继续咕囔着:“圣人明教,学生无能……!”薛破夜只觉得哭笑不得,虽然古板迂腐,但是这韩墨庄无疑是个极为负责的先生。
薛破夜苦笑着摇摇头,只能站在一边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破夜昏昏欲睡之时,听到韩墨庄淡淡地道:“伸出手来!”
薛破夜一愣,却见韩墨庄站在面前,铁青着脸,右手还提了戒尺,看这样子,似乎要惩治自己,以戒尺打手心了。
见薛破夜不动弹,韩墨庄沉声重复道:“伸出手来!”
薛破夜问道:“师傅要打我?”
韩墨庄冷然道:“伸出手来!”
薛破夜见他紧皱眉头,神色铁青,还真怕老小子气昏过去,反正让他打上几下,只怕也伤不了一块肉,解解他气也好,伸出右手摊开。
韩墨庄提起戒尺,对着手掌打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礼仪不可废,严之责,苛之求。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为何虚度大好光阴,当真是罪责深重……!”
戒尺打在手上,薛破夜根本只感觉有些轻微的麻痒,并不疼痛,显然韩墨庄也不是有心要打。
收起戒尺,韩墨庄令薛破夜坐下,问道:“你为何读书?”
薛破夜一愣,不明所指,但自然不能说是老谭所逼,沉默片刻,回道:“为了明事理辩是非!”
韩墨庄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心中真是这样想?”
薛破夜点头道:“学生便是这样想的。”
“所谓明事理辨是非不过是摆在门面上的幌子而已,天下读书人,十有**是为了仕途升官,光宗耀祖而已!”韩墨庄似乎在感慨:“真正以书为乐的读书人却是极少。”
薛破夜淡淡一笑,不知道韩墨庄为何有此感慨,不过却颇有些不屑,韩墨庄此感叹,那他自己曾经不也官拜翰林学士,仕途为官吗?
韩墨庄似乎看出薛破夜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其实仕途为官,光宗耀祖也无可厚非,将一身所学报效国家,也算学有所用,否则一身韬略无可施展,也是人间悲事。”
薛破夜点了点头,韩墨庄今日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一番话,自然不是空**来风,中间自有缘由。
不动声色,听着韩墨庄继续道:“一入仕途,必然各方来贺,少不得有人拉拢巴结,穷极各种方法,无非是想利用你那手中权力而已。”神色蓦然严肃无比,沉声道:“不过既然饱读圣贤书,须知一个忠字,不可忘本,亦不可朝三暮四,如同墙头之草一般。”
“师傅的意思是?”薛破夜听得有些迷糊,然不住问道。
韩墨庄沉思片刻,终于道:“世事多变,人心不变就可!”
薛破夜还是听不懂,韩墨庄已经拿起书籍,淡然道:“咱们继续讲学,方才的话记住就行,日后自知!”再不多说,开始教习诗书。
依然是讲习虞书,薛破夜尽量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去研读这古老的学问。
第六十七章 【消息】
絮絮叨叨中度过一上午,韩墨庄依然是乘着马车离去。
薛破夜心中一直思索他那番话的意思,莫非韩墨庄想暗示一些什么,但是又不好明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打了开来,又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气,春心荡漾,薛破夜呵呵笑了两声,就听敲门声响,胡三在外轻声道:“掌柜的,我是胡三!”
薛破夜忙收起小瓷瓶,这种东西可不能见光,胡三被自己派去寻找马匹买主,此时过来,莫非是找到了买主?
“进来!”薛破夜坐正身子,淡淡道。
胡三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过来恭声道:“掌柜的,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
“找到买主了?”
胡三连连点头,眉开眼笑:“掌柜的,不单找到买主,还是大买主,咱们的二十多匹宝马他都要买去!”
薛破夜吃了一惊,二十多匹宝马可是两万多两银子,谁会这样嚣张,一出手就购买二十多匹胡马,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了胡三两眼,胡三急忙凑过来道:“掌柜的,是真的,也是凑巧,我见那人乘坐的马车很是漂亮,就吆喝了一嗓子,喊着卖宝马,他立刻吩咐人带我去了杭州驿馆,一番打听,便要全部将胡马买去。”
薛破夜忽然想到昨夜在半路上遇到的马车,问道:“那人多大年纪?”
胡三回道:“大概四十多岁,长得很黑!”
薛破夜松了口气,与那小白脸公子相比,外貌大不相同,显然不是同一个人了,沉默片刻,问道:“他出多少银子?”
胡三伸出一根指头道:“一千两一匹!”
薛破夜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千两一匹却是大大的好价格了,自己先前还道最高也就**百两,那已经封顶了。
马匹的价格在大楚很是昂贵,大楚内地产的马匹价格在三四百两,上等的最高也就六百两,但是草原的胡马质量却是比大楚所产的楚马匹要强出许多,耐力与度都是楚马无法比拟的,普通的胡马在中原能卖到六百两,上等的可卖到**百两,一千两算得上是最高价格了。
胡马自然也有优劣之分,兀拉赤此次带来的胡马虽然都算得上是上等宝马,但是毕竟也有强弱之分,这买主竟然看也不看,听到胡马便统一出价匹马千两银子的价钱,也算是财大气粗的人物了。
“知道他的身份吗?”薛破夜皱眉问道。
胡三摇了摇头,“掌柜的,价格是定下来了,不过……!”看了看薛破夜两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薛破夜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过什么?”
胡三忙道:“不过他要见见掌柜的才能做最后决定,那人说了,今晚在西湖汇源阁等你,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薛破夜“哦”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胡三见薛破夜半眯着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沉默片刻,薛破夜终于道:“你先下去,我知道了!”
胡三连忙点头,正要转身出去,忽然道:“掌柜的,我还听说了一件大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大事?”薛破夜有些奇怪:“什么大事?”
胡三神经兮兮地道:“掌柜的,杭州只怕要变天了。”
薛破夜盯着他,骂道:“有事就给你我快说,别跟我装神弄鬼,什么变天不变天,到底有什么事情?”
胡三见薛破夜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不敢再卖关子,急忙道:“我听街上到处在说,京都派了人来,好像是刑部的人,要审查王大人哩!”
薛破夜心里一紧,京都这么快就派人来,显然是老谭的折子和千字言已经交到了朝廷,刑部这才派人过来审查。
京都离杭州几百里地,算不得很远。
薛破夜正在沉思,胡三又靠近道:“这刑部来的官员似乎和辰隐先生有些关系,我听他们隐隐提起,似乎是辰隐先生的学生。”
薛破夜更是震惊,第一反应便是王世贞要倒霉。
官场的恩怨,薛破夜自然不了解,不过王世贞得罪了辰隐先生,朝廷如今派来的刑部官员却是辰隐先生的学生,从面子上看,这刑部官员自然要惩治王世贞一番,即使不会公开地维护自己的老师,但是暗地里自然是要给王世贞下套子。
刑部这是直接地针对王世贞了。
“你见到那刑部官员没有?”薛破夜轻声问道:“长的什么样子?”
胡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那样的大官,哪是我们能见的!”
薛破夜点了点头,挥挥手,是一胡三出去,胡三明白意思,出了门,正要带上房门,薛破夜已经问道:“那买马的大人物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姓袁,名布衣!”
“袁布衣?”薛破夜皱起眉头,这名字倒是普通的很,不过一下子就要买二十多匹胡马,来头倒是不小。
楼下依然是熙熙囔囔,生意并没有因为卢府过来一闹而有所影响,毕竟揽月轩的菜肴质量和服务质量都是比较高的,更何况揽月轩前面是河,后面是片苍翠的树林,不远处还有那忠烈祭塔鸿雁塔,红花绿草,比的城中那些热闹喧哗的酒楼要清静不少,而且空气也好上许多,很是适合这些斯文人吟诗作对,畅谈诗书,更加上每日都有妖娆的姐儿唱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曲子,对顾客也是大大的吸引。
兀拉赤半下午才带着人过来,除了兀拉赤,还有哲顿和三个身着皮毛的北胡人,五名北胡人赶着近三十匹胡马,浩浩荡荡而来。
他们这一来,马蹄声声,人喊马嘶,引得店内不少人纷纷出来观看,见到众多马匹,都是惊叹不止,这些胡马高大健壮,浑不似楚马那般矮小,自有一番气势。
当下便有富家大少要出银购买,竟然有人出银千两以上,惊得几个胡人目瞪口呆,却被薛破夜阻住,拉着兀拉赤去了雅间,吩咐哲顿几人将马匹安顿后,可以赶到后面的树林中去歇息。
“兀大哥,咱们要卖的可是二十多匹宝马,这样一匹一匹地卖可不划算!”薛破夜劝道:“小弟已经找到买主,兀大哥不必担心。”
兀拉赤自是连连点头称好,忽然凑近笑道:“好朋友,脱巫奇真是厉害,我昨晚用了一滴,放进酒中,我和那女人只喝了一口,就一直玩到了早上!”
薛破夜知他是指炼制出来的春药,经过试验,看来是药性猛烈的很,兀拉赤半下午才过来,显然是一晚上折腾的累了,一直休息到现在,想到兀拉赤这健壮的身体都要大大休息,那窑姐儿只怕是丢掉了半条性命。
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便出门练箭,兀拉赤倒是有心,带了一套弓箭送给薛破夜,虽无金弓那般珍贵,却也是北胡良弓,是一套百石的强弓。
哲顿几名胡人却在树林里搭起了帐篷,放马树林草地上,悠哉乐哉。
薛破夜本想将袁布衣的事情和兀拉赤说一说,不过事情还未明朗,还是不要说的好,全心练箭学习。
一直习练道黄昏时分,天色暗了下来,薛破夜吩咐月竹给兀拉赤众人安排一桌上等佳肴果品,自己随便说了个理由,辞别兀拉赤,骑着黄金狮悠闲地向西湖行去。
他实在要看看那个一掷千金的大人物究竟是何模样!
第六十八章 【袁布衣】
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
人来人往穿梭如故,西湖上水波粼粼,阵阵清风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拂过万条垂下绿丝绦的青柳,吹进了汇源阁。
西湖西侧,矗立着一座高达五层的酒楼,流檐飞阁,富丽堂皇,在那顶端的镏金牌匾上,写着“汇源阁”三字,龙飞凤舞,气势不凡。
汇源阁前人潮如流,楼里也是热闹喧天,觥筹交错之声传遍西湖。
薛破夜看着气势不凡的汇源阁,暗暗叹了口气,虽说揽月轩的装潢业算得上精致,客源也是往来不息,不过和这流光溢彩的汇源阁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来到汇源阁前,伙计很殷勤地将黄金狮带下去喂食,这黄金狮是难得一见的胡马,不少客人顿时对薛破夜刮目相看。
拉住一名伙计,薛破夜含笑问道:“有没有一位姓袁的客人在此?”
既然袁布衣阔气不凡,邀请自己来此,想必是已经安排好,果然那伙计立刻恭敬道:“大爷是否姓薛?”
薛破夜点了点头,想来是胡三将自己的名姓告之了袁布衣。
“薛大爷,袁大爷在五楼等你,咱们下人不能上去打扰,还请您自己上去!”伙计点头哈腰,显得殷勤至极,薛破夜心里自然明白,这伙计如此恭敬殷勤,绝对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完全是袁布衣的原因。
在喧闹声中,穿堂登楼,缓缓向上行,渐往上去,喧哗声渐渐小了下来,到了五楼楼道间,已经只听到楼下隐隐的叫嚷声,楼上却无半点动静。
三楼左转有个环形拱门,薛破夜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
薛破夜听这声音,感觉身上很有些不舒服,这声音似乎来自地狱,低沉而诡异,嘶哑的如同刀锋摩擦一样冰冷。
薛破夜推门而入,只见五楼里却是空空荡荡,布置的精致富贵,梨花木的桌椅,古色古香的案台,墙壁上挂着几张书画,薛破夜随便一扫,便知道这些书画皆是出自名字之手,其中一幅山水画下面是赵恬茹的印章,这赵恬茹是大楚享誉盛名的大画家,有他的画作挂在这里,汇源阁却是下了血本。
虽然五楼面积甚大,空无一人,却并不觉得十分空荡,案台桌椅摆放的讲究至极,只让人感慨其奢华。
薛破夜心中有些疑惑,这诺大的五楼却无一人,莫非袁布衣包下了场子?若真是如此,那袁布衣可真算牛逼的,区区一顿饭,竟然下这么大的成本。
左右看了看,一时却没见到袁布衣,正在奇怪,却闻到淡淡幽香飘来,努着鼻子闻了闻,不由展颜,***,这不是茶味吗?莫非袁布衣在煮茶不成?
循着茶味向左走,只见靠近窗台边,摆放着一个小煤炉,炉上驾着一个极为考究的紫砂壶,瞧那紫砂壶的形状品质,绝对是一流的上等货,炉子生着火,紫砂壶冒着轻烟,那茶香味正是从里面散出来。
煮茶人更是让薛破夜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破夜知道大宋时代有个大清官,包拯包青天,面如黑炭,就像从煤灰里爬出来,不过这也只是听说而已,虽然见过不少非洲黑人,但是亚洲面孔的黑人倒是少见,此时见到煮茶人,却是赞叹人间果然是无奇不有,这煮茶人真是面如黑炭,黑乎乎的脸上,那嘴唇却是红的异常显眼。
煮茶人虽然皮肤极黑,但是身上的衣裳却是华贵无比,除了面质是顶尖级的锦纱外,更是用金丝缝制而成,他左右手竟然都戴着金光闪闪的大金戒指,猛一看去,这人就像一个暴户一般,穷极奢华,炫耀财富。
偏偏是这样一个富贵奢华的人物,却跪在地上,卷着衣袖,右手拿着一把小扇子,在给炉子煽火。
对他来说,此时似乎没有比煮茶更紧要的事情了,薛破夜虽然就在旁边,这人也没理会。
薛破夜也不说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他煮茶。
“我煮的是洞庭碧螺春!”煮茶人依然耐心地煮着茶,但是猛然间蹦出一句话来。
薛破夜“哦”了一声,他倒也不知道茶道有什么讲究,不过看的书多,也听过几类茶,像那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君山银针,庐山云峰,云南普洱,安溪铁观音以及这洞庭碧螺春都是名品名茶。
“又因鸿渐之论广润色之,于是茶道大行!”煮茶人似乎在向薛破夜说话,又向自言自语:“《封氏见闻记》中早有记载,你今日应邀而来,我自当煮茶迎客!”
薛破夜开始见他一副暴户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只知铜臭味的商人,此时听他两句话,却觉得文雅的很,与他金光富贵的外表大不相同。
“先生似乎对茶道很有研究,惭愧得很,在下愚笨,却是一无所知!”薛破夜淡淡笑着,看来这人并不像他外表这样庸俗。
煮茶人打量了薛破夜一眼,问道:“薛破夜?”
薛破夜点了点头,也问道:“袁布衣?”
煮茶人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薛破夜见他微笑时,脸上的肌肉竟然不动,只有嘴角上浮而已,那脸部肌肉显得僵硬无比,诡异得很,不由很是奇怪。
“茶道有三点与三不点!”袁布衣娓娓道:“新茶、甘泉、洁器为一,天气好为一,风流儒雅、气味相投的佳客为一;反之,是为三不点!这汇源阁的顶楼清风气爽,正适于煮茶,我观整个杭州,也只有此处才能煮出好茶!”
薛破夜惊道:“你不会是为了煮茶才道汇源阁的?”
袁布衣抬头看了薛破夜一眼,淡然道:“这有何奇怪?在这高楼,进可观赏美景,西湖夜色尽收眼底,退亦可煮茶品茗,乃是人间快事,几两银子就包下这楼层为我所有,自由无拘束,难道不好?”
薛破夜想不到此君还有此情调,不过他口中的几两银子当然不是一笔小数目,包下西湖旁边最火爆的汇源阁一层楼,这份气魄倒是不小。
薛破夜咳嗽两声,他此行可不是为了煮茶品茗而来,直接问道:“听说阁下想买马?”
袁布衣摆了摆手,依然是脸部肌肉僵硬地微笑道:“先不谈这个,你稍歇片刻,品品我煮的碧螺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加大了火候。
既来之,则安之,薛破夜也不急躁,四周看了看,见到炉子旁边有一樽古褐色的茶案,案上已经摆放了洁净的紫砂茶具,一尘不染,很是干净。
“这茶具分为有青瓷茶具和紫砂茶具,咱们要品碧螺春,自然只能以紫砂为主,不单煮茶要用紫砂壶,这品茶也要用紫砂杯!”袁布衣似乎现薛破夜注意到那些差距,侃侃而言:“老子说,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庄子亦说,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伏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老庄“虚静观复法”是明心见性、洞察自然、反观自我,体悟道德的无上妙法,咱们煮茶品茗,便是追怀古人的心境,去品味其中的清雅简淡,素古通幽!”
薛破夜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这样有学问,如果脱去那身显富的衣裳,只怕真有几分隐士雅辈的风范,先前倒是差点看走眼了。
碧螺春终于煮好,袁布衣先请薛破夜在茶案边坐下,放好紫砂杯,提来紫砂壶,如同小溪流水一般,轻轻在紫砂杯中倒入茶水,潺潺如涓,淡淡的茶香味弥漫空气中,钻进薛破夜的鼻子里,似乎在全身每一处血脉扩散,当真是心旷神怡,浑身通泰,只闻这淡淡的茶香味,便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第六十九章 【茶】
薛破夜再去看袁布衣,却现他那双深陷的双眸异常的深邃,眼睛很朦胧,看不出那些厉害人物所拥有的精明与杀气,似乎很冷漠,但又显得异常热情,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却又偏偏像是留恋尘世,无法猜透那双眼睛后面掩藏的感情。
一个只知铜臭味的商人是绝对没有这种眼神,薛破夜隐隐觉得,这袁布衣的来头肯定不小,但从他论茶的言语来看,也是个饱读诗书,阅历甚丰的人物。
“你珠光宝气,富贵得很,却偏偏取个名字叫布衣,在下倒是疑惑!”薛破夜看着袁布衣将两支紫砂杯都倒了小半杯茶,不解问道。
“富贵天命,人所不知!”袁布衣在茶案对面盘膝坐下,淡淡道:“当初也不知道今日能够家财万贯,否则该取个名字叫富贵才是!”
薛破夜此时也像他一样盘膝坐着,却很有些不习惯。
“请!”袁布衣做出请姿道。
薛破夜端起紫砂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后,果然是甘香四溢,唇齿生香,那股子香味顺着茶汁流入喉咙里,蔓延到全身上下。
见薛破夜满是赞叹之情,袁布衣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当然,这种得意是从眼神和嘴角表露出来,这个人的脸部肌肉似乎已经枯萎,动也不动,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一样。
袁布衣端起紫砂杯,轻轻品了一口,露出得意之色,张口吟道:“刳得心来忙处闲,闲中方寸阔于天。浮生自是无空性,长寿何曾有百年。罢定磐敲松罅月,解眠茶煮石根泉。我虽未似师被衲,此理同师悟了然。”
薛破夜听他的诗句中带有“茶”字,显然是一与茶有关的诗句,这袁布衣对于茶道果然是极为精通,显然也是沉迷此道。
“凡人喝茶品酒,粗俗者如牛饮,稍好一些也无非是品其味道,却有几人静品其意!”袁布衣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又请茶:“请!”
薛破夜又品了一口,奇道:“喝茶还讲意境吗?”
袁布衣低着头,眼睛上翻,看了看薛破夜,淡淡道:“当然,无论喝茶,品酒,下棋,作画,写诗,弹琴,那都是意境之事,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闲洁,韵高致静。”
薛破夜汗流直下,袁布衣真是沉浸其中,自己今日过来是做生意的,可不是来听他品茶论道的,正要开口,袁布衣已经问道:“除了这二十多匹,你还能弄到多少?”
薛破夜一怔,迅即明白,他自然是在问北胡宝马的事情,虽然已经和兀拉赤说好,日后定然还有大批的胡马过来,但是还不明对方的真实身份,有些事情还是兜着点好,微笑道:“听说袁先生出价每匹一千两银子的价格买我二十一匹胡马?”却没有回答袁布衣的问话。
兀拉赤此次带来二十八匹宝马,连上他和哲顿的坐骑共是三十匹,都是巴尔虎特部落的良驹,送给了薛破夜一匹黄金狮,还剩二十九匹,卖掉二十一匹,余下的用来运丝绸回草原。
袁布衣拉过旁边的软枕,靠在上面,显得很是慵懒,淡淡地重复道:“你还能弄到多少胡马?”
薛破夜感觉他说话虽然平淡的很,但是却有一股气势散出来,属于不怒自威型的。
薛破夜也许害怕半夜三更被女人**,可绝对不害怕这种威势,还是没有回答:“阁下若想买下这二十一匹胡马,咱们就好好谈谈,若是阁下不想买,那在下即刻告辞,这是好说好散的事情,你买我卖而已!”
袁布衣咧嘴一笑,又做出请茶姿势。
薛破夜也不客气,这茶叶却是清香醉人,喝在口中,香味四溢,端杯而饮。
“我来自西南,西南虽是桂花飘香,美女如云之地,却是大楚马源最为匮乏之处,除了大户富贾,就是贵族王侯也是求马如渴,区区二十一匹胡马,实在太过稀少,若是薛掌柜能够筹集更多马匹,我自会拿出更多银子购买!”袁布衣紧紧盯着薛破夜,就像要将薛破夜的样貌牢牢记清一样,声音平缓:“我希望和薛掌柜做的不是仅仅这一次生意,咱们可以一直做下去,对你对我,都是大有好处。”
薛破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哦”了一声,道:“好处很多?”
“薛掌柜应该明白,胡马在我大楚,最好的价格也不过九百两银子而已,我每匹一千两的价格,可是诚心诚意,非但今日,从今以后,薛掌柜但有胡马,我都会以此价格收取,说句白话,我便是薛掌柜的门路,而且是一个极好的门路,我想薛掌柜并不想失去我这个生意伙伴!”袁布衣声音不高,但是显得很自信。
凭良心而言,薛破夜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买主,不但是价格出的高,有巨大的利润,而且马匹集中,省的东北西走,找寻散户,那自然比不了被袁布衣统一收购了,省却不少麻烦和精力。
不过袁布衣声称是要收购马匹去西南转手给商贾大户和贵族王侯,薛破夜隐隐觉得只是借口而已,这胡马在西南价格也不会太高,袁布衣从杭州买马去西南转手,中间利润只怕也不会太大,不过贵族王侯奢恀腐化,拼财斗富来购买胡马也未可知。
茶香漂浮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薛破夜眯着眼,忽然问道:“阁下既然急需胡马,为何不亲自率领商队去北胡购马,那样一来,不单马匹数量多,而且价格便宜,那时运回西南,利润巨大的多,你以千两价格购买我的胡马,一来数量少,二来利润小,不觉得亏得慌吗?”
袁布衣出古怪的笑声,端起紫砂壶轻饮一口,淡然道:“北胡良马千万,我朝大将军也曾经说过,北胡十兵二十骑,大楚千士而一骑,胡人的骏马个头高大,而且耐力度都远胜我大楚,实是马中之雄,咱们楚人唯一钦慕北胡的,也就是他们这些胡马了。”
薛破夜对这句话倒是大表赞同,深以为然,想到自己拿飞驰如电的黄金狮,大楚当真少有马及,点了点头,“北胡的骏马实在是宝贝!”
“人人都知北胡宝马如云,在北胡收购马匹又极为便宜,这中间巨大的利益让多少商人趋之若鹜,都想胡马南运,挣那白花花的银子!”袁布衣斜视薛破夜,轻声道:“只怕薛掌柜也有这个心?”
薛破夜哈哈一笑:“世人争名逐利,在下也不过芸芸苍生的一员,自然也免不了这些俗世侵扰,不过在下有心无力,却实在没有能耐做起这样大的生意。”
袁布衣眼中掠过怪异神色,淡然道:“其实薛掌柜的本事大得很,这二十多匹胡马,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薛破夜讪讪一笑,并不回答,端起紫砂杯喝茶掩饰过去。
“虽然无数商队想做这胡马南运的生意,但是能留下性命回到大楚已经是万幸了!”袁布衣声音平静得很。
薛破夜听到这话,说不出的惊讶疑惑,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袁布衣淡然道:“胡马南运虽然利益惊人,却是玩命的买卖,运气如果不济,非但马匹财物不保,那性命也要丢在他乡异地。”
薛破夜震惊无比,想不通其中关窍,神色微变,问道:“莫非是胡人不讲信义,擅自屠杀我大楚商人?”
袁布衣摇了摇头,“若真到了草原北胡地区,那倒安全了。北胡人对我大楚的丝帛瓷器以及药材茶叶也是极为需求,我们的商人去了草原腹地,倒是大受欢迎,就连那些北胡的王公贵族也会打赏一番的!”
听袁布衣这样说,薛破夜更是疑惑万分。
第七十章 【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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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袁布衣再次请茶。
薛破夜此时却是对胡马南运为何艰难大感兴趣,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袁布衣似乎有些不悦,淡然道:“请君品茶,却不是牛饮!”
薛破夜哈哈一笑,悠然道:“俗人俗辈而已,袁先生别介意。”也拉过一旁的软枕,靠了下去,觉得舒服的很,全身轻松,这袁布衣还真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袁布衣摇了摇头,似乎对薛破夜很不满意,沉默片刻,终于道:“在大楚境内,自然没有多大危险,过那些险山茂林,只要准备充分,倒也没甚大事。过朔州出雁门关,北行不到百里就是汉水古渡,那可是一条极宽的大河,而且两岸满是荆棘丛木,是那些匪人设伏之处,不少商队便是折在这里!”
薛破夜皱眉道:“那些匪人是我们楚人还是胡人?”
“胡人与楚人皆有!”袁布衣缓缓道:“都是我大楚和北胡的弃人,为非作歹,残暴凶狠,却逃出了追捕,躲在汉水古渡和是双方共同的敌人,以大楚和北胡的国力,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薛破夜深感奇怪,这举手之劳之事,为何双方却都没有出手,听袁布衣的话锋,这几股土匪存在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的事情,由来已久,祸害深远。
袁布衣斜视了薛破夜一眼,他黑乎乎的脸上,那两颗犹如近视一般的模糊眼睛一眨一眨,频率极快,缓步回到茶案盘膝坐下,问道:“派兵清剿?我倒想问问薛掌柜,这剿匪该是我大楚去,还是他北胡上啊?”
薛破夜奇道:“谁去不都可以吗?”
袁布衣嘿嘿冷笑,双手连动,将茶案上的茶杯茶壶摆成一条线,指道:“这是雁门关,这是汉水古渡,这是不得准,在下也不敢给你什么承诺,这点还请袁先生理解!”
话声刚落,袁布衣拍手道:“薛掌柜痛快,这话一说,反倒显出薛掌柜的实在了!”
薛破夜莞尔一笑,还倒真没听人夸过自己实在,薛破夜一直没想过自己是什么实在人,但有一点却确定,自己是个好人。
又见袁布衣从怀里掏出一沓子纸来,薛破夜一瞄,立刻知道,那是一沓子银票。
第七十一章 【成交】
“这是一万一千两银票。”袁布衣将银票放在茶案上,正色道:“这是定金,你先收下,你将二十一匹胡马送到枫林渡,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他们会将余下的一万两交给你们,那时你们便可一手交钱一手交马!”
“枫林渡?”薛破夜一愣。
这枫林渡却是很有名的地方,在杭州城外向北三十多里,有一片茂密的枫叶林,秋色之日,一片火红,远望去,如同凤凰浴火,景色迷人。
枫林渡,顾名思义,在枫叶林边,是一条长河,自杭州开始,绵绵向西,过吉州,永州,入钦州,算得上是大楚境内极大的河流之一,虽无长江黄河宽阔绵长,却也是贯通南部州郡。
这条河便是开国楚侯下令工部掏掘的楚河。
袁布衣淡然道:“不错,枫林渡口,明日亥时送到,自然有人接应!”
薛破夜更是奇怪,亥时便是夜间十点左右,已是入夜时分,却不知道为何不在白天送去,却要在深更半夜送到枫林渡。
袁布衣自然看出薛破夜的疑惑,不慌不忙地提起紫砂壶,在两支紫砂杯中倒了浅杯茶,凝视着薛破夜,声音竟然有些冰冷:“你有胡马,我有银子,我给你银子,你给我胡马,两不相欠,我不会问你胡马何来,你也不要问我胡马何去?”
薛破夜笑了笑,这袁布衣说话倒是有趣,毫不客气地收起银票,道:“明日亥时,我自会将二十一匹胡马送到枫林渡!”
袁布衣似乎很满意,举起紫砂杯,微笑道:“为你我日后能继续合作,咱们以茶代酒,意思一下!”
薛破夜呵呵一笑,也端起茶杯,碰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有一件事他不想说出来,他觉得那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从心理而言,有些好笑。
袁布衣既然识茶品茶,将煮茶当做高雅脱俗的事情,但是却有将满是铜臭味的银票摆放在清洁雅然的茶具之旁,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自我讽刺。
也许正是因为世人无法摆脱庸俗,才苦苦追寻那表面的高雅,至少在面子上,可以让人的浮华之心得到片刻安宁。
“袁先生心胸倒是开阔的很啊,竟然预先就给了我上万两定金,先生不怕我拿着银子跑了吗?”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着。
袁布衣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道:“不怕,薛掌柜的为人,虽然短短片刻,但袁某却是深信不疑。”
薛破夜心中一凛,他宁可相信袁布衣已经派人将揽月轩监视起来,更将那二十多匹胡马盯紧,却不愿意相信袁布衣看穿了自己。
短短片刻之间,袁布衣就能看透一个人,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完,薛破夜也没心情多呆下去,起身告辞。
袁布衣沉默片刻,终于道:“还望薛掌柜尽你所能,袁某敬候佳音!”
薛破夜知道他是指日后继续弄到胡马的事情,看他眼中含着灼热的期盼,显然这些胡马对他很有吸引力,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给予任何承诺。
袁布衣并没有送薛破夜出门,薛破夜自然也不会介意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实惠的好,今天做成这笔生意,至少对兀拉赤有个好的交代,而且对胡马南运的计划有了巨大的帮助,两万两银子的丝绸茶叶可是足够兀拉赤在草原进行一场规模不小的换马行动。
薛破夜背负双手,很惬意地出了门,将那满是茶香的楼阁至于身后,信步下楼来,那热闹喧天的场面看在眼里,视如无物。
不过汇源阁的装潢实在细致精巧,红灯玉栏,雕窗青幕,比的揽月轩实在是要高出几分。
骑着高大的黄金狮,悠闲地行走在道路上,只见在淅沥细雨之中,依然有着不少夜摊。
在一处饰摊前下了马,薛破夜上前细看,只见摊位上摆着各类耳环手镯,还有项链头饰,珠光宝气,荧荧闪光。
薛破夜知道这些饰虽说不是假货,却也不是上等佳品,笑着向摊主道:“你这里可有好货色?”
那摊主见到薛破夜身后的胡马,认定薛破夜是个富家子弟,对摊上的庸品自然看不上眼,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两件饰来,一件珊瑚项链和绿幽幽的碧玉手镯。
“少爷看看这两件如何?”摊主陪着笑脸,但很有些得意地道。
薛破夜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虽然并无鉴赏宝贝的能力,但是这两件饰从样式上看已经是精美绝伦,上面都刻有图案,清晰美妙,栩栩如生,当真是巧夺天工的手艺,那手镯握在手里,温润滑腻,犹如少女娇嫩而温热的肌肤,滑不留手,那珊瑚项链更是精心点缀,流光溢彩。
薛破夜料不到这毫不起眼的摊主竟然有这样的宝贝,却有些刮目相看了。
“少爷可否满意?”摊主问道。
薛破夜眯着眼道:“东西是好东西,不知道价钱如何?”
摊主笑道:“少爷,这可是小的花了大功夫倒弄过来,是一位落魄少爷无奈卖给了小的,那少爷先日家境富贵,如今落魄才会卖宝求生。少爷若是喜欢,那也算是咱们有缘分,一口价,三百两银子,少爷将两件东西都拿走!”
薛破夜听到价格,却也觉得并不昂贵,这摊主也没乱要价,这两件饰算得上上等珍品。
“能不能便宜些?”薛破夜这是惯性问话。
摊主摇了摇头,终日摆摊,似乎练就这种本事,还价对他来说并不稀奇,可以听,不接受。
薛破夜哈哈一笑,很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三百两银票,扔在摊上,将两件饰放进怀里,翻身上马。
也许是赝品,但薛破夜并不在意,有时候有些事情确实是可以用心去做的,无法用价钱衡量。
冒着小雨,飞驰骏马,没多久便回到揽月轩。
依然是月竹在门前等候,薛破夜将马放进后院马槽,见到众人已经安歇下去。
“兀大哥和他的族人都在树林里的帐篷安歇!”月竹有些惭愧道:“他说在店里怕打扰我们!”
薛破夜呵呵一笑,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那件碧玉手镯,径自过去拉起月竹的小手。
月竹吃了一惊,却见薛破夜正将一件精美的手镯往自己手腕上套,这才明白,粉脸先是一愣,但迅即便露出羞涩之态,羞涩之中,夹含着一丝幸福。
“破夜哥哥从没给月竹送过东西,好在今天可以打破这个规矩了!”薛破夜将手镯套上,竟然没有放手,双手轻握着月竹白皙的手儿,一脸微笑。
月竹眼光刚好和薛破夜对上,更是娇羞,便要挣脱小手,声音有些惊慌,亦有些欢喜:“破……破夜哥哥,我去拿账本给你……!”
薛破夜紧紧拉住她手,在椅子上坐下,微笑着柔声问道:“月竹,喜欢吗?”
月竹看了看那手镯,粉脸通红,点了点头。
她感觉自己心跳急,没来由地脸上烫,就像被烈火烧烤一般。
薛破夜见她呼吸微微急促,那饱满微挺的胸脯微微起伏,心知她定是心慌意乱,心中暗暗叹道:“月竹果然是个纯情小女子,只是牵牵手儿,她便这样羞涩不安,若是再亲亲嘴儿,摸摸身子,那还不知道会怎样?想那后世的女孩,便是在视频上脱光了衣服,没有廉耻地裸聊也不会如此。”
目不转睛地看着月竹白皙的粉脸,在灯火映射下,那娇羞的粉脸红润可人,樱唇微张,杏目迷乱,当真是醉人无比。
猛然想起一段佳句来,便在脑中掠过:“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第七十二章 【那一吻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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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竹当然是个美女,而且是一个不施脂粉,淡妆素雅的温柔美人。
似乎很不适应这种旖旎的氛围,月竹小手微微用力,想要挣脱开去,声如蚊蚁:“破……破夜哥哥……我……!”
薛破夜厚着脸皮,硬是拉着不放,倒也不是存了轻薄之心,实在是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一个娇涩的小美人惊喜不安,坐在椅子上,灯光下,看着凝脂般,犹如梨花清雅一样的娇美脸庞,实在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月竹,可辛苦你了!”薛破夜轻声道。
月竹微微抬头,看了看薛破夜含笑的双眼,他的眼睛如同黑夜中,天幕上最明亮的星辰,清澈而深邃,似乎含着无限的希望,却又显得散漫而萎靡,眸子深处,竟然是淡淡的颓然。
这本是一双锋利的眼睛,但此时却满是柔情。
月竹被这双温和的眼睛看的全身软,小手被他握在手里,不知所措,只能垂着头,全身紧绷,小手竟然流出香汗来,轻声道:“不辛苦,破夜哥哥,你每日在外忙碌,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才是。”
听着这柔美贴心的话儿,薛破夜心情舒畅,恨不得将月竹抱在怀里狠狠亲上几口,但是这也只是想想,月竹内敛温和,但是原则性极强,虽无萧品石那般嫉恶如仇,却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
薛破夜呵呵一笑,道:“等到挣了银子,去城里给你和孩子们买个大宅子,你可没进过那些富人的宅子,真是漂亮,我一定也要置办那样的宅子。”
月竹点了点头,也是满怀信心,肯定道:“破夜哥哥,只要你在,宅子一定可以置办到,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月竹一定支持你!”
薛破夜哈哈大笑,又拉过月竹的另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一脸诚恳,真切地道:“好月竹,你放心,破夜哥哥拼了性命,也要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不单衣食无忧,而且每天都欢欢喜喜,快快乐乐。”
月竹眼神朦胧,似乎沉浸其中,身体竟然慢慢靠了过来。
薛破夜先是一怔,但立刻大乐起来,这可不是我轻薄,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怨不得我,身子前倾,迎上前去。
月竹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向前倾倒,眼神迷蒙,缓缓靠在了薛破夜的肩膀上。
薛破夜只觉得一股少女的体香直钻鼻内,心神荡漾,低头看去,只见月竹右肩靠着自己胸口,如花似玉的脸庞微靠肩头,她每日忙碌,肌肤却是极为细腻光洁,嘴唇红润,玉鼻紧翘,呼吸之间,红唇微动,极为娇美。
薛破夜不由自主垂下头去,将嘴唇对这月竹红润的香唇,轻轻吻了上去。
四片嘴唇相碰,薛破夜只觉舒服无比,月竹的香唇温润芬香,月竹却是全身一震,全身一阵痉挛,便要瘫软下去。
薛破夜微微一碰,便觉月竹的小唇香美甘甜,比那琼浆玉液好少无数倍,忽然感觉她娇柔的身躯不停地抖,知道她是初次和男人这样接触,心惊胆战,更是紧张万分,忙收了唇,看着那花容失色的月竹,有些遗憾,但很抱歉地道:“月……月竹……呵呵……我……!”一时尴尬的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月竹意乱神迷,呆呆地站着,片刻后,终于清醒过来,先前还微微泛红的俏脸也是满布红晕,抽回手,慌张道:“我……我去给你做饭……!”娇躯依然颤抖,乱着步子,慌忙离去。
薛破夜讪讪一笑,想不到轻轻一吻,竟然让月竹如此震撼。
来到后院,月竹正站在大树之下,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骇中走出来。
薛破夜走了过去,柔声道:“月竹,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忙活呢!”
月竹侧目看了薛破夜一眼,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不出的乖巧,便要回房,走出两步,忽然道:“破夜哥哥,我……我还没给你做饭!”
薛破夜挥挥手,含笑道:“去休息,我已经吃过了!”
月竹忽然露出甜甜的微笑,轻声道:“破夜哥哥,你……你也早些睡!”
薛破夜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看来这丫头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方才只是惊了她一下,却没让她对自己生出不好的印象来。
月竹径自回房歇息,薛破夜走到小灵仙的房间前,轻轻推了推门,这小丫头的房门却没有关上,竟然“唧唧”打开。
屋内点着灯火,但灯光极暗,看来这小妮子也有睡觉不关灯的习惯。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现夜阑人静,只从马棚传来轻微的马吁声,除此之外,再无特别动静。
这个实在要侦查好,否则自己只是进小灵仙的房间看看,却被人误解成半夜三更投入小女孩房中,意图淫亵,那可是糟糕了。
蹑手蹑脚地走入房中,却是怕吵醒了小灵仙。
小灵仙盖着被子,睡觉时候却是极为乖巧,那张娇美的小脸带着甜甜的微笑,想来是在睡梦中遇到了好事,做了一个大大的好梦。
薛破夜看到她,感觉到一丝茫然,小家伙暂时寄居在此,也不知道何时有人来接应。
如同一个开心果,揽月轩因为有她的存在,气氛十分活跃,酒楼上下对她也是疼爱的很。
但她毕竟不属于这里。
看着她憨态可掬,薛破夜也不禁露出微笑,这样一个可爱较小的小美人,也不知道究竟在青莲照内是何身份,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被卷入江湖,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薛破夜将那串珊瑚项链轻轻放在她的枕边,然后缓步退了出去,将门拉上,抬头看天,小雨早已歇止,有些朦胧的天幕竟然透出月光来。
月光似水,淡雅柔和。
人世如刀锋,想在刀锋跳舞,便要处处留神,也要敢于走上刀锋!
……
……
因为迟到被训,第二日清早,薛破夜便起来在酒楼门前专侯韩墨庄,等到韩墨庄来时,更是殷勤上去挑起车帘,让老先生连连点头,深表赞赏,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日上午讲了一会子课,韩墨庄又讲了一些风土人情。
薛破夜想到雁门关外的汉水古渡,在以往的历史知识中,却是没有听过,便出言询问。
韩墨庄虽然对薛破夜突然询问汉水古渡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对薛破夜能够主动提问表示赞赏,抚须道:“大楚开国楚侯惊才绝艳,他在文治武功方面,建出了帝王中少有的盖世功绩。自平灭后周,楚侯南征北讨,克服契丹,吐蕃,西夏,令其岁岁来朝,年年进贡,那些宵小列国,更是尽皆荡平,至此方有我大楚泱泱大地!”说到这里,平日不动声色的韩墨庄竟然露出自豪之情,提到楚侯,更是一脸尊敬钦佩。
薛破夜断断续续从各人口中明白,这个开国楚侯实在是个笑傲天下的人物,他的丰功伟绩,至今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人们似乎不习惯称他为皇帝,都喜欢称其为“楚侯”。
说到这里,韩墨庄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满是惆怅:“可惜北胡人行踪不定,犹如草原幽灵,楚侯三次北上征讨,都失败而归,那北胡禽兽竟然妄自尊大,时不时地陈兵雁门关,攻关越境,涂炭我大楚生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真是野兽行径,令人指!”他老脸愤怒无比,呼吸急促,显得很是激动。
薛破夜忙倒了杯茶水给他,害怕他一时激动过度,突然咯屁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们雁门关的将士打不过他们?”薛破夜有些疑惑,楚国的军力既然能南征北讨,所向披靡,却为何这样的虎狼之师都守不住天下第一关雁门关。
韩墨庄摇了摇头,缓缓道:“那便是因为胡人的骑兵。胡人马奇快,在草原上来去如风,明明在你眼前,当你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雁门关将士虽然兢兢业业,但是总不可能时刻保持着清醒,一旦稍有放松,说不准胡人的骑兵军团已经兵临城下,仓促之下,我楚军往往失利,被那些野兽闯进关来,尽情肆虐,援军到时,他们早就回到了草原之上!”
第七十三章 【遇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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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不由跟着叹了口气,胡人的机动性太强,而且座下的马匹都是精壮强悍,正是人如狼马似虎,大楚即使正面对战,也不一定能占得了便宜。
韩墨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差,继续道:“楚侯正是见到如此状况,总不能让胡人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于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在雁门关向北百里之处,大兴民夫,灌溉了汉水古渡,这汉水古渡又宽又深,而且只留了几条狭窄的商道,大队骑兵过河,便要花费极长的时间,那胡人一来,还没渡河,我边关将士便可现,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也正是因为汉水古渡,胡人吃了我大楚几次亏,损兵折将,之后便极少南下了!”
薛破夜听到这里,也颇是开心,拍手道:“楚侯果然是雄才伟略!”
韩墨庄叹息道:“为了灌溉汉水古渡,大楚征调二十万民夫,更固守十几万大军保护安全,以防胡人骚扰,这条汉水古渡成功之时,已经死去无数民夫将士,有时候为了抢修,我大楚将士在那边与胡人血肉相搏,而民夫却拼了性命加紧修造,累死不少人,好在这些人都没有白死,连绵数百里的汉水古渡,将北胡人阻在了草原上。我边关百姓再不收屠戮!”
遥想当年,血肉成河,大楚与北胡殊死相争,无数的将士民夫葬身于汉水古渡,魂飘他乡,薛破夜心里一震,不由然生出一丝酸楚。
薛破夜叹了口气,暗道:“***,我就是感情太丰富了!”
两人互相感慨一番,由于这个话题,两人的感情倒似拉近了一些,一上午,两人尽情谈论着北胡与大楚的恩怨,薛破夜获益匪浅。
韩墨庄午时乘车离去,薛破夜派人去叫兀拉赤一行人过来吃饭,最终只又兀拉赤过来,余人都留下看护马匹,薛破夜只得让人备了丰盛佳肴送过去。
在三楼雅间,桌上摆满佳肴,两人喝着草原的烈火烧,高谈阔论,海阔天空,酒意正酣,薛破夜拉着兀拉赤的手,微笑道:“兀大哥,小弟……小弟已经联系好买主,今晚便可以送马过去!”从怀里取出那一万两银子,推向兀拉赤:“这是定金,兀大哥收好!”
兀拉赤看也不看,直接推了回去,正色道:“好朋友,我说过,这些银子是给你做生意的,你将马匹卖了,然后买来丝绸,给我五百匹交给族里,其他的我都给你换来宝马就是!”
薛破夜感激不已,也不多说,将银票收回,举杯道:“小弟也不多说送马了,还是那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薛破夜若有出头之日,必然不忘兀大哥的恩情!”
兀拉赤哈哈大笑,一拍薛破夜的肩膀,道:“好朋友,你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的好,兀拉赤就喜欢这样的义气!”举杯饮尽。
吃过午饭,依然是老规矩,薛破夜和兀拉赤去到空场习练马术箭术。
所谓名师出高徒,有兀拉赤这样卓越的师傅,再加上薛破夜聪慧灵敏,那些细节关窍都领悟的极好,虽然短短时日,但却能在马上做出不少颇有难度的动作。
到了半下午,冲洗一番,吃过晚餐,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却是到了戌时,离亥时还有三个多小时,毕竟枫林渡是在城北三十里,众人收拾一番,边赶着马群出。
兀拉赤手下的这顿几人却都是马道高手,骑术精湛,虽然那些胡马的性子暴烈,但在这几人的马鞭下,却都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地前行。
夜风生寒,城外阴暗的很,草木繁茂,野草遍地,乍一看去,还真让人隐隐虚,这茂密的丛蒿林木之中,说不定便有匪人潜伏。
转进一条小道,两边都是茂密的野草,又密又高,那草头都有人齐胸高,夜风一吹,野草摆动,众人只能借着月光前赶,看着四周阴暗的草林,薛破夜忽然想到“草木皆兵”这个词,还真别出什么岔子才好,袁布衣的实力虽然不清楚,对付自己确实绰绰有余,若是这匹胡马有失,那真不好交代。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兀拉赤似乎现了薛破夜的紧张,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好朋友,咱们男子汉可不能害怕,即使碰到妖魔鬼怪,咱们照样和它一拼。”
薛破夜看他精神振奋,一副毫不在乎的自信样容,心里倒踏实下来。
行了片刻,眼见便要走出这片草丛,却听前面的哲顿沉声呼喊起来,用的是胡语,薛破夜听不懂意思,但是听到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吃惊,那显然是出了事情。
薛破夜心里一沉,提弓在手,另一只手已经取下一直羽箭来。
兀拉赤叫了声:“好朋友别慌!”催动**的乌龙驹,迎上前去。
薛破夜定了定神,跟在后面,只听兀拉赤连续叫了几声,那几名胡人都呼喝起来,几十头胡马顿时都停了下来。
众胡人摘下腰间的弯刀,在月光之下,几名胡人竟然没有丝毫慌乱,冷静异常,那阴冷的眸子里都蹦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兀拉赤上前和哲顿说了几句话,便转头向薛破夜低声道:“哲顿看到刚才前面有人走过,恐怕是有人要拦我们的去路!”
薛破夜有些怀疑,在这深更半夜,可见度极低,哲顿到底是不是真的看清了,可不是眼花看走了眼?
兀拉赤竟然出奇地精明,看出薛破夜怀疑之色,解释道:“哲顿有一双天眼,比野狼更厉害,在夜里行走,对我们来说很困难,对他来说就像白天一样,他在黑夜可以看到很多地方,而且看得很清楚,这是他的本事!”这话就等于说哲顿绝对没有看错。
薛破夜背上冒汗,先前对兀拉赤已经是钦佩万分,觉得这人诚实义气,而且马术与箭术精妙绝伦,是个偶像人物,却想不到这哲顿本事也不小,竟然有什么天眼,实在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孤陋寡闻了。
有这天眼,不单是半夜行走,就连夜里行军也是个极佳的向导,不点火把,由他引着前进,只怕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敌人眼前,敌人也觉不了。
“是不是有人想抢我们的马?”薛破夜皱眉道:“可是咱们深更半夜行动,又有谁知道?”
“也许是专门埋伏在这里的强盗!”兀拉赤冷笑一声,因为取下了金弓,挥手道:“大家慢慢向前走,见到影子,无论人兽,立刻射死!”
薛破夜心一寒,兀拉赤倒是痛快,可是万一看错了人,射杀了半夜的行人,那可如何是好?看来胡人还是胡人,虽然诚实义气,但是骨子里的野性和残暴却没有改变。
马队缓缓前行,没走几步,就见兀拉赤猛然弯弓搭箭,想也不想,“咻”地一箭射了出去,这一箭又快又急,犹如流星闪电,隐没在黑夜中,听到前面的草丛里“啊”地一声惨叫,显然是射中了人。
薛破夜心内一紧,正担心是射到什么人,就听前面隐隐传来呼喝声:“点子硬,大家小心了,他的弓箭厉害!”
薛破夜眉头展开,看来真是强盗了,那可没什么好说了,用力抓紧弓箭,这几日天天习练箭术,大有长进,不过在昏暗的夜间,准头却是不好找。
几名胡人立刻呼喝起来,就听草丛里唰唰直响,四周都传来叫声:“弟兄们,弄死这些家伙!”
一个声音高喊道:“抢了宝马,换银子卖酒抱婊子,大家上啊!”
声音嘈杂,竟然有不少人,看这情形,倒似早就埋伏好了。
兀拉赤不惊不慌,沉声用胡语叫喊几声,就有两名胡人吹起口哨,那些胡马顿时都挤在一起。
兀拉赤在此搭箭拉弓,又一支利箭破空射出,随后出一声惨叫,自然是又射中了一人,兀拉赤在阴暗的夜里,两箭两中,射术惊人。
薛破夜既知是强盗,便没有了担心,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刻,手下留情不得,瞧见旁边的草丛里窜出一个身影,在不多想,搭上羽箭,朝着那身影直射过去。他的箭势必兀拉赤自然是差了不少,好在那人靠的极近,这一箭准头虽不精,却也射在那人的小腹处,“噗”地一响,箭穿肌肉,那人翻倒在地,手里的大刀脱手,闷叫了一声,在地上叫唤挣扎。
薛破夜情不自禁地叫道:“我……我射中了!”
这是他第一次实战,平日练箭之时,虽然连中靶心,算得上进步神,但是这样实战射中真人,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射中那人,薛破夜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觉得有些兴奋,血管里的血似乎沸腾起来,不由吃惊:“难道我的本性竟然是嗜血的?”
那便哲顿等人也动起手来,强盗显然是小看了这群胡人,那羽箭破空的声音连连出,随后便是一声声惨叫,还没真交上手,那强盗只怕已经伤了大半。
猛见一条身影从草丛滚出,度如电,飞身腾起,手中的大刀直砍兀拉赤,兀拉赤冷静异常,身体贴在马背上,那大刀紧贴兀拉赤的背上划过,只怕再低下一分,便要被大刀削出皮肉来,那强盗一刀划空,还没多想,兀拉赤已经抓住他腰际,横踢在手,金弓套上那人人头,弓弦勒住那强盗的脖子,弓弦是豹筋所作,又硬又结实,那强盗大刀顿时脱手,拼命挣扎,怎奈兀拉赤力气奇大,弓弦越勒越紧,没过两下,那强盗便不再动弹,兀拉赤收下金弓,将强盗向前一推,那人便掉在地上,动也不动,显然是被活活勒死。
薛破夜看的心惊胆战,兀拉赤这手段,真是够残忍的!
第七十四章 【恶战】
自古至今,杀伐之争,无非就是你死我亡的游戏,只要能保住性命,各种杀伐技巧都是值得学习的。
相对于性命而言,杀人的手段实在是无可厚非。
胡人为了保住性命,杀死敌人,所用的杀敌手段固然残忍,但是如果残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那无疑残忍是值得赞颂的。
中原楚人彬彬有礼,不齿于那些残忍的杀敌技巧,却正是因此而失去了胡人具有的那股狠劲,保住性命,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在沙场和你死我活的争斗中海讲究礼仪道德,那实在是可笑的事情。
薛破夜并不是拘泥不化之人,微一思索,便即释然。
强盗群人数不少,虽然第一轮反击杀伤不少敌人,但对方依然是叫声四起,月光之下,人影绰绰,偶尔间刀光一闪,那月色光芒照射在刀面上,着阴冷寒光。
哲顿那边已经被几名强盗围起来,他却毫不惊慌,手举胡人弯刀,身形跳动,他个头不似兀拉赤这般高大健壮,却灵活机敏,大刀过处,那血液便飞溅出来,夹杂着惨呼声,昏暗的夜色对他来说却亮如白昼,可见度极高,那几名强盗只能瞧他身影动手,自是差了一大截子。
双方立时交上手,薛破夜只见到月色下,人影晃动,时不时传出惊叫声和惨呼声,兀拉赤显然是未了保护自己,并不走远,几名强盗过来,都被他拦下,打坐一团。
薛破夜越看越吃惊,之前虽然知道兀拉赤手段高明,是个厉害人物,此时实战中,才真正体现出他的可怕,没有半点的惊慌失措,有的只是冷静异常的头脑和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段,那弯刀就如最灵敏的毒蛇,左右扭动,月光一照,着让人生寒的幽光。
“点子硬,三哥,这里!”一名强盗抵挡不住兀拉赤的进攻,高声叫喊。
薛破夜守着马群,弓上搭箭,一看到身影靠近马群,就毫不犹豫地射出去,他目睹众人的打斗,心里渐渐清晰,战斗之时,实在不要考虑太多,不择手段杀伤敌人才是正道,要有那股子狠劲才行。
前面不远一条身影直冲过来,薛破夜见那身影极为矮小,知道是强盗,毫不犹豫,抬弓就射,他这一弓用上了全力,那身影极为矫健,度奇快,和普通的强盗大不相同,只怕不使全力克制不住,羽箭破空而出,直袭那矮小身影,薛破夜倒是信心十足,这阵子苦学箭术,虽说比不得真正的高手那般百百中,但毕竟有兀拉赤这个名师,已经大有长进,而且这一箭攒足了劲,十有**能将对方射倒。
流星一般的羽箭射向矮小身影,听到风声起,只见那羽箭果然没入了矮小身影的怀部,薛破夜暗暗得意,不过却没听到羽箭没入肌体的“噗”声,更是没有听到那人的惨叫声。
薛破夜正有些吃惊,却听身边“啊”第一声惨叫,兀拉赤的弯刀已经劈开一名强盗的胸膛,那强盗身体后倒,拼了最后一口气叫道:“三哥……小心……!”
兀拉赤冷哼一声,一脚踹出,将那强盗踢到了草丛中。
薛破夜震惊之际,却听那矮小的身影冷笑一声,手一撩,竟然将自己射出的羽箭扔在了一边。
如此看来,这人竟然硬生生地用手接住了羽箭,这份手劲和反应实在让人吃惊。
薛破夜沮丧至极,若是这一箭由兀拉赤射出,这怕这矮个子便要被射个窟窿。
兀拉赤似乎也见了这个情况,大喝一声,举着弯刀,扑向了那矮个子。
矮个子叫道:“来得好,看三爷怎么收拾你!”他手中竟然握住一条长鞭,是一种软兵器。
能用软兵器的,通常力气极大,否则软兵器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而且使用这些偏门武器的,必然精研其中,在那门兵器上的造诣十分精湛。
薛破夜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强盗中间竟然有这样的硬角色。
哲顿那边也是激战正酣,好在兀拉赤这次带来的都是胡人中绝对的精锐高手,虽然以寡敌众,却完全不处于下风。
薛破夜眯着眼,实在有些奇怪,这大批强盗埋伏在此,绝对是早有准备,难道就是为了等待自己这支马队的出现?可是他们又如何得到的消息?最重要的一点,这些究竟是哪里的强盗?
耳边传来兀拉赤的怒吼声,薛破夜定神看去,只见矮个子将那长鞭舞动的呼呼作响,在他身体前面形成一片鞭网,兀拉赤提着弯刀,上前不得,而那长鞭时不时地如毒蛇吐信一样,直取兀拉赤,这猛一交上手,兀拉赤竟然处在了下风。
薛破夜心里有些着急,自己这边主要是靠兀拉赤,若是兀拉赤有了闪失,那这批胡马更是保不住了,弯弓搭箭,便要出手帮助,那兀拉赤声音竟然响起:“好朋友,不要动手,我来对付!”在跳跃搏斗之间,他说话竟然顺畅的很。
薛破夜知道那些所谓的高手都喜欢装逼,搏斗之时不需他人相助,如果出手帮助了,说不定反过头来还被怪罪。
正要收弓,却瞧见一名胡人正被两名强悍的强盗围攻,想也不想,拉动弓弦,将羽箭射了过去,这一箭离得极远,听到那边“哎哟”一声,一名身影翻到在地,却是射中了,薛破夜心里大是兴奋,不由露出得意之色,这大半夜的,视线昏暗,距离又远,却被自己射中,看来自己的箭术实在不错。
那边胡人击退强盗,向这边叫了两声,薛破夜虽然听不懂,但也明白是感谢的话。
兀拉赤竟然被那矮个子弄得无可奈何,实在有些烦躁,喝叫几声,手中的弯刀向前劈了几下,想将那鞭子缠下来,孰知那矮个子极其狡猾,弯刀在上时,他便攻击下盘,弯刀在下时,他又攻取上身,变化多端,那长鞭在他手里动如灵蛇,异常灵活,而且劲风呼呼,薛破夜知道,若是真被那长鞭击中,只怕真要碎皮裂肉。
薛破夜见兀拉赤没有好法子进攻,脑子一转,立刻叫道:“拿鞭子的强盗,还不放下鞭子投降,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快快投降!”他是想扰乱那矮个子心神,好让兀拉赤趁机攻击。
那矮个子似乎并不受影响,继续舞动着长鞭,咄咄逼人,硬是将兀拉赤又逼退几步。
薛破夜略一思索,冷笑道:“三哥,你别以为你的事情咱们不知道,大哥二哥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这也是胡说一气,听刚才有人叫喊三哥,而这人立刻出现,也许这矮个子便是那人口中的三哥,甚至是这伙强盗的老大,所以出言探询,既然有三哥,想必也是有大哥二哥的。
这话一出,那矮个子似乎吃了一惊,手中的长鞭顿时慢了下来,劲风收敛,兀拉赤是道中高手,如何看不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一刀朝着那矮子的脖子劈去。矮个子方寸大乱,但是他的本事实在不小,险峻之际,竟然就地一滚,右手挥动,长鞭硬生生地卷住了兀拉赤的脖子。
薛破夜惊呼道:“兀大哥!”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催动黄金狮,便要上去救援,虽然明知道自己的本事万万不是矮个子的敌手,但是兀拉赤是自己的好朋友,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谁知兀拉赤却借着矮个子的一卷之力,身体直向前扑,度又快又急,那健壮高大的身体一时灵敏无比,矮个子惊呼一声,兀拉赤的身体已经扑在他身上。
薛破夜一时怔住,不知道了什么事情。
只见兀拉赤压在矮个子身上,贴的极近,动也不动,就像两具尸体紧黏在一起,那姿势颇有些雷人,但是薛破夜明白,那是生死存亡的一贴。
薛破夜催马过去,吃惊道“兀大哥,兀大哥,你怎么样?”实在有些担心兀拉赤的安危。
兀拉赤缓缓抬起头,看向薛破夜,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缓缓起身,薛破夜这才看到,那把弯刀已经砍进矮个子的胸膛,刀身已经没入了大半,深陷肌体之内,鲜血已经染红矮个子的前胸,那矮个子身体不停抽搐,那双眼睛在幽冷的月光下,显得极为恐怖,暴突出来,口中隐隐吐出几个字:“骗……骗我……他……他骗了……我们……!”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句话实在太过突兀,特太莫名其妙了。
兀拉赤哈哈大笑,他的胸前也染上了鲜血,甚至粗糙的脸颊上也沾着几处鲜血,看起来有些诡异和可怖。
那矮个子在地上挣扎片刻,终于不再动弹,一双眼睛暴突在外,死不瞑目啊!
兀拉赤见到那边哲顿几人依然和强盗殊死搏斗,抓起矮个子的尸体,举过头顶,大声吼道:“我杀了你们领,再不住手,你们都是一样的结果!”显然他也看出这矮个子三个是这群强盗的老大。
四周一片惊呼,瞬间惊叫连连:“三……三哥被杀了……!”声音带着惊恐,不少人怔在当地,目瞪口呆。
第七十五章 【枫林渡大运】
哪位猛将兄帮我把红票冲过一百?——
蛇无头不行,匪无不振。
矮个子被兀拉赤击毙,众强盗哪里还有心情打下去,更加上哲顿这些胡人个个凶猛,下手毫不留情,已经折损了大半人马,再也没了斗志,就见两条身影迅钻进了草丛里,余人即使还在犹豫是否该替领报仇,但是被这两道声音一带,再不多想,丢下一地的尸退进草丛里,茂盛的草丛哗啦哗啦一阵响,声音渐渐远去,片刻之间,除了野虫鸣叫和胡马的喘嘶声,再无其他动静。
一场激战,似乎耗去了兀拉赤不少的精力,他将尸体扔在一边,摘下腰间的烈火烧,猛灌了几口,此时看去,兀拉赤身上带血,样容凶悍,眼中含着杀机,真正显示了胡人凶悍的一面。
不远处,哲顿几人正在包扎伤口,虽然力拒强敌,但是毕竟是以寡敌众,这些强盗人多势众,哲顿几人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伤,但是这几人眉头也不皱一下,似乎对于这种伤势习以为常,毫不在乎。
薛破夜心中掠过一丝寒意,之前倒不觉得,此时经过一番实战,薛破夜立刻觉得这些胡人的战斗技巧和坚韧意志实在是让人可怕,区区五个胡人,竟然对突然而袭的大群强盗毫不示弱,井井有条,不单保住了胡马不受损伤,更是一人不失地击退了大批匪人,击毙匪,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实在是漂亮的一战。
罐了几口酒,兀拉赤似乎恢复了不少精力,将牛皮袋子递给薛破夜,哈哈笑道:“好朋友,来,喝酒!”
薛破夜却也感到身上微微寒,将弓箭收起,接过酒袋子喝了一口,想借着烈火烧去去寒气,鼻子却闻到一股极浓的血腥气,原来牛皮袋子上也沾上了鲜血,自己的右手抓着牛皮袋子,那鲜血已经染到自己的手上。
薛破夜竟然升起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猛地想起岳武穆那悲壮的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此时此地,自己却和胡人联手打了一场,世事难料,有些事情真还不是人能想到的。
收拾一番,众人重新上路,这一仗耗去不少时间,眼见便是亥时,薛破夜担心到达太晚,那便误了时间,于是吩咐众人加快了度。
一场大战下来,几名胡人完全没有被影响到情绪,依然井然有序地赶着胡马群,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薛破夜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大楚军不但在单兵作战方面不敌湖人,便是团队合作也是远远不及,这样一比,谁强谁弱自是一目了然了。
那种激战后的无名兴奋和紧张还未从薛破夜身上消散,不过薛破夜却也很有些收获,至少自己的箭术经过实战锻炼,无论是箭术和心理,那都是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兀拉赤依然跟在薛破夜旁边,两马齐进,见薛破夜神色异常,兀拉赤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哈哈笑道:“好朋友,受惊了吗?”
薛破夜摇了摇头,摸着鼻子:“兀大哥,小弟对你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叫三哥的强盗那样厉害,却也被你一招便击杀了。”
兀拉赤不屑地道:“一群乌合之众,岂能阻挡我草原的雄鹰。”向着薛破夜温和一笑,声音说不出的亲昵:“好朋友,我被卷住脖子,你不惧危险过来救我,我是知道的,我兀拉赤没看错人,你果然是兀拉赤的好朋友,咱们草原人重情重义,你像极了咱们草原人。那用长鞭的强盗若不是你出言扰乱了他的精神,我也不会得手,兀拉赤感谢你!”
薛破夜想不到兀拉赤在激烈的打斗之中,对四周的情况依然留意,有些意外,看来兀拉赤果然是身经百战,连这种本事都练出来了,若是新手或者没经过多少战争厮斗历练的人,紧张恐惧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留意周边情况。
薛破夜越想越觉得兀拉赤了不起,这样一条汉子实在是世间难得,也不知道他在草原上是何等身份?
那三哥临死前的那句话一直缠绕在薛破夜心头。
“骗我?他骗了我们?”
谁骗了他?究竟骗了他些什么?三哥口中的“他”,是男是女?
一路向前,在幽幽的月光下,前面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广阔黑影,薛破夜知道,那就是枫林渡了。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驻马遥望枫林晚,月色微明河水混!”薛破夜骑在马上,夜风吹拂,有感而吟。
兀拉赤拍手道:“楚人最值得夸赞的便是有学问,我们汗王也是时时品读中原史册,有时候读的连声称好,喜形于色。原来好朋友也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兀拉赤佩服你!”
薛破夜有些奇怪,北胡汗王读中原书册,时常喜形于色,你兀拉赤这么知道,莫非你兀拉赤天天陪在北胡汉王身边,脱口问道:“兀大哥和北胡汗王走得很近吗?这么知道汗王也喜好我大楚书册?”
兀拉赤有些尴尬,讪讪道:“草原上都是这么流传的!”他不善撒谎,眼角**,薛破夜便知道他是没说真话,不由对兀拉赤的身份大是惊奇,但是见兀拉赤有些慌张,显然是为失口而有些尴尬自责,也不追问,微笑点了点头,道:“楚人有很多好东西值得北胡学习,而你们北胡也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大楚借鉴!”
兀拉赤似乎对这句话也有些赞同,点了点头。
马群前行,靠近枫林,前面不远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自然是楚河潺潺而流的河水声。
水流声虽然不小,却无法掩盖脚步声和碰撞声。
那河边,似乎有许多人在来回走动一样,显得很匆忙。
马群出嘶叫声,领着胡马折到一条草道上,就见前面不远处是一条极为宽阔的大河,河边,竟然停靠着数艘帆船。
黑夜中,桅杆耸立,却没挂帆,想是风力太小,准备人力划桨。
河岸边,几十名黑衣人正在紧张地向货船上搬运货物,更有手持兵器的黑衣人守护在一旁。
薛破夜吃了一惊,这要不是在古代,薛破夜真的以为这些家伙在走私。
不过楚河是内河,想走私却还不够格。
这一群胡马人呼马嘶的,自然不会逃过那些黑衣人的戒备,就见从那边飞快地迎上一人,见到马匹,沉声道:“是薛破夜薛掌柜吗?”
薛破夜知道这必定是袁布衣的人,挥手道:“在下薛破夜!”
那人迅过来,在薛破夜的马前站住。
薛破夜见这人也是一身黑衣,头却是极端,不似常人的长尾髻,最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的皮肤。
若说袁布衣的皮肤黑如焦炭,这人却白似冬雪。
那是一种极端的苍白,就如死人的脸,没有血色,和女人的白嫩是大大的不同,在这张惨白的脸上,竟然闪烁着极为灵活的眼睛,眼神机敏,正瞅在薛破夜的脸上,缓缓道:“你们迟到了!”
薛破夜也不解释,抱拳道:“抱歉抱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沉吟片刻,终于道:“我叫周正!”
薛破夜微笑道:“原来是周大哥,好在没有耽搁你们上路,还望周大哥不要见怪啊!”说到这里,翻身下了马,指着马群道:“这是袁先生从我这里购买的胡马,共有二十一匹,请周大哥查收!”
周正点了点头,走了过去,随手保住一匹马头,打开马嘴看了看,尔后又在马群内转了转,终于点头道:“不错,都是好马!”走到薛破夜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低声道:“这是袁……袁东家让我代交的余款,请你收下!”
薛破夜接过银票,塞进怀里,问道:“袁先生没有过来?”
周正点头道:“袁东家还有些事情处理,过几日方能回去!”抱了抱拳,道:“还请薛掌柜帮忙将马匹赶上船!”
薛破夜点了点头,周正便回到岸边,继续指挥众人搬运。
赶着马匹过去,薛破夜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呃,不止一股,而是很多种怪异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中,颇有些刺鼻。
薛破夜挺起鼻子嗅了嗅,问道:“兀大哥,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兀拉赤正皱着眉头,显然也是闻到了这股子气味,片刻过后,凑过来道:“好像是牛皮味道!”
“牛皮的味道?”薛破夜奇怪之极。
第七十六章 【诡异运输】
哪位猛将兄帮我将红票冲过105?——
兀拉赤沉默片刻,马匹渐近,他听着鼻子似乎在确定自己的想法,终于道:“不错,就是牛皮的味道,我非常熟悉。”
薛破夜对于兀拉赤这方面的嗅觉自然是深信不疑,兀拉赤终日与牛羊马匹为伍,若是这个味道闻不出来,那他也就不是兀拉赤了。
“还有药材味!”薛破夜喃喃地道。
岸边还堆着不少布包和木箱,黑衣人的手脚都很是利索,几艘货船上,已经装满了各类货物,倒有一艘大船还留下了大片的空处,显然是专门准备留给胡马的地方。
岸边与货船中间搭了厚实的木板,方便货物上下,兀拉赤便率领几名胡人一起,将胡马向上赶,这些胡马哪里上过货船,更何况那河水哗哗流动,声音便惊住许多胡马,一时倒有些麻烦,好在兀拉赤和哲顿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顶尖骑手,对胡马的习性极为了解,也不催促,慢慢地设计引了上去。
周正和几名黑衣人监督其他货物的装运,连连催促,闲得很是焦急。
薛破夜很有些奇怪,这几船的货物实在是价值不菲,看来袁布衣的生意倒是极大,想必是西南的巨大商贾,可是船运这些药材和牛皮做什么?缺乏马匹倒是情有可原,难道西南还缺了药材和牛皮?
时间并不长,兀拉赤等人将二十一匹胡马都装上了船,周正过来连连道谢,靠近薛破夜,压低声音道:“薛掌柜可知道城里的龙记棺材铺?”
薛破夜一愣,摇了摇头。
棺材铺本身就是冷门冷户,谁会没事去棺材铺玩,薛破夜虽然对杭州城也算是熟悉的很,却从未听过龙记棺材铺。
心里更多的是疑惑,这周正在三更半夜里,突然和自己说起棺材铺做什么?真是太***不吉利了。
周正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低声道:“龙记棺材铺在南城丧事一条街上,门面不大,但是很好找,他门前不论春夏秋冬,都会立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就写着龙记二字,薛掌柜定能找到。”
丧事一条街,薛破夜那倒是知道,那里开着棺材纸钱丧衣店铺,主要经营的就是丧事的器具,除了家里举办丧事的人家过去采购外,一般人是不去那种地方,所以那里极为冷清,人烟稀少,更加上有人传言那条街还闹过鬼,去的人也就更少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摇头道:“周大哥只怕是误会了,我是从不去那种地方的,用不着去找龙记虎记的!”
周正也不介意,继续低声道:“袁大……东家让我给你带个话,以后若是你弄到胡马,想卖给我们,去龙记棺材铺找一个冷掌柜,他会为了传讯的!”
薛破夜这才明白那是个接头点,点了点头,却不明白为什么将接头点安排在那种冷清阴森的鬼地方。
不过想也想也就释然了,既然是接头点,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想不被人注意,选在丧事一条街还真是选对了。
最前面的货船已经装满,抽了船板,也不等后面的货船,竟然开始前行。
兀拉赤领人下了船来,望着船上的胡马,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他在草原与骏马终日为伍,对马匹是深有感情,此时突然一下子卖了这么多上等胡马,自然有些不舍。
薛破夜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算是劝慰,兀拉赤毕竟是心胸豁达之人,哈哈一笑,便即坦然,当即便辞别周正,开始回赶。
周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若有胡马要卖,可以去龙记棺材铺找那位冷掌柜,薛破夜含笑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没有马群驱赶,回去的度却是快极,六人纵马飞驰,在月色下,就如六道流星一般划过大地。
经过那片草地,现地上依然有那些留下的兵器残衣,尸体却都不见了,也不多想,微一停顿,六人又飞快地往回赶。
薛破夜虽然奇怪货船为什么运输大批的牛皮和药材回去,不过毕竟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疑惑一番,便不再多想。
回到揽月轩,薛破夜自然是让人好生准备了酒菜,几人吃喝一番,酒足饭饱后,兀拉赤边呆着部下回到后面树林去歇息,薛破夜也不劝阻,自己冲洗一番,换了身衣裳,感觉很是舒服,躺在床上歇息。
自从盘下揽月轩后,各种事情连番生,有坏事情,却也有好事情,不过自己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好,相比于几十天前,如今活的可是够滋润了。
躺在软和的床上,薛破夜感觉身体轻松无比,那两只装满花蝶恋的小瓷瓶就放在枕边,薛破夜打开一只瓶塞,那醉人的香味立刻散出来,全身立刻是血脉喷张,但是那种感觉却很是舒服,飘飘欲仙,薛破夜豁然一惊,这香味可别有什么副作用?那香味弥漫甚快,薛破夜急忙将瓶盖塞住,将瓷瓶放在枕边,这可不能开玩笑,若真是香味飘散到其它房间,这一晚上揽月轩的人尽皆春,那可是大事不妙了。
正想熄灯睡觉,却听房门轻轻响起,有人在敲门,听到小灵仙低声道:“破……破哥哥,你睡着了吗?”
薛破夜吓了一跳,我靠,破哥哥,这小灵仙竟然这样称呼自己,真是太有才了,不满地道:“我睡着了!”
小灵仙“哦”了一声,似乎在自语:“原来睡着了,那明天再找他!”
薛破夜差点被雷倒,这小灵仙也太实诚太可爱了,听到自己声音回答,竟然还真以为自己睡着了,真是无语,听到小灵仙脚步移动,似乎正要离开,薛破夜叹了口气,叫道:“我又醒了,你有事啊?”
小灵仙呵呵笑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薛破夜故作不悦地道:“是的,三更半夜你把我吵醒,想做什么?”
“那我能进去吗?”小灵仙犹豫一下,低声问道。
一个小姑娘半夜三更要进我的房间,她想干什么?薛破夜不由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胸膛。
“你进来!”薛破夜回道,小灵仙这么晚过来,自然是有事情,她年纪还小,只怕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更不会懂得男女之间很多地方该避嫌,若是晓得,她也就不会来了。
“那……那你穿衣服没?”小灵仙虽然这样问,却没有害羞的意思:“清韵姐姐说过,男人若是没穿衣服,一定不能看的。”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我穿了衣服,你进来,外面凉,别冻着!”
他的房门并没有上闩,君子坦荡荡,咱爷们可没什么地方不能见人,不过这揽月轩倒也没人敢私自擅进自己的屋子。
房门被轻轻推开,薛破夜拉过衣服披上,就见小灵仙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然后缓缓关上门,鬼鬼祟祟地走过来,手指搭在嘴角,低声道:“破哥哥,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薛破夜打量了他一番,见她穿着洁白的秀裤,而上身披着件紫色的小褂,里面是粉色的小肚兜,不过由于年纪还不大,胸前只是微微凸起,自然无法和那些成熟女人高耸丰满相比。
薛破夜知道这是后来月竹去给她买的,那日过来,她可是只有一套衣裳,没有衣裳换洗。
她一张笑脸嘻嘻笑着,一双新月般的眼睛微微上挑,灯火之下,肌肤白里透红,粉嫩可人,脸上颇有些鬼祟。
听她说怕被人听见,薛破夜哭笑不得,叹道:“你刚才在我门前叫唤,早被人听见了,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小灵仙小脸一怔,有些沮丧:“那我还是先出去,明天再和你说!”
薛破夜按了按手,微笑道:“坐下,没事的,你有什么事就说!”
小灵仙嘻嘻一笑,正要坐下,忽然挺了挺鼻子,似乎在闻嗅什么,迅即展颜笑道:“好香啊,是什么东西啊?”
薛破夜先是一愣,但是立刻明白,刚才自己打开花蝶恋,那香味散出来,如今还未散去,试想那花蝶恋只需小小一滴便能让贞女变淫妇,更何况这一瓶香味散出,效果奇佳,整个屋子里的香味散去不得,薛破夜又惊又骇,冷汗直冒,这可是荼毒幼女的罪过啊!
第七十七章 【精灵夜入】
猛将兄的战功彪烁啊,每次都能达成目标,这次不知哪位佳公子或者美人帮我冲上红票110?——
小灵仙小脸红扑扑的,新月一般的美目竟然开始痴迷起来,非但如此,那胜雪赛玉的白皙肌肤竟然开始泛红,白皙中带着娇美的淡红,美艳无比。
薛破夜实在想不到小灵仙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也能散出这样动人的媚意。
“破……破哥哥……我好热……!”小灵仙红着脸,轻声呓语。
了不得了,小灵仙被春药迷住了。
薛破夜咳嗽两声,想分开她的注意力,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灵仙果然被这一问分了神去,嘻嘻笑道:“那项链是你送我的吗?”
薛破夜知道她是指那串珊瑚项链,微笑道:“喜欢吗?”
“喜欢!”小灵仙点了点头,小脸露出感激之色:“破哥哥,你真好,以前只有清韵姐姐送我东西,你是除了清韵姐姐以外,第二个送我礼物的人。那项链真好看,我好喜欢!”
薛破夜叹了口气,小灵仙可爱天真,不过青莲照被朝廷盯死,里面的人不是搞些恐怖袭击就是四处躲藏,小灵仙自然也得不到太多的快乐。
但是“破哥哥”这个称呼实在让薛破夜适应不了,硬着头皮道:“小灵仙,我求你个事,行不行?”
小灵仙听到薛破夜竟然有事求她,兴奋不已,道:“好,你说,破哥哥,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帮你办!”她这明显是学了大人的口气,这种话从她的小嘴里说出来,不伦不类。
薛破夜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能不能不叫我破哥哥,听起来……嘿嘿……听起来不舒服……!”
小灵仙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瞪了他一眼,道:“难道叫你破叔叔?”
“我就纳闷了,不管是哥哥还是叔叔,你称呼里能不能不带那个破字啊?”薛破夜无奈地道。
小灵仙一愣,然后哈哈直笑。
片刻,小灵仙才停住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件绿色的小石头,递给薛破夜,嘻嘻笑道:“送给你的,破……破夜哥哥!”
薛破夜皱起眉头,接过那石头,入手竟然极为冰凉,仔细一看,那石头上竟然雕刻着江山风水,高耸入云的高山之下,是那连绵不绝的江水,这石头不大,这上面雕刻的图案更小,但是仔细看去,却是每一笔都雕刻的细腻用心,栩栩如生,显得很是真实,这小石头是绿色的,但是山体呈黑,江水微青,也不知道是怎么雕刻出来,薛破夜只看了几下,立刻判断着小石头必定珍贵的很。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薛破夜摇了摇头,宛然谢绝,将小石头递了过去,这绿色的小石头可比自己送给小灵仙的项链珍贵数倍。
小灵仙撅起小嘴,满脸的不高兴,“清韵姐姐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东西,我接下了,为何你却不要我的礼物?”
薛破夜见她三句话就离不开清韵姐姐,显然和那清韵姐姐的关系极好,摇头微笑道:“小灵仙,你这礼物太贵重,破……嘿嘿……破夜哥哥收不得!”
小灵仙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扯了扯肚兜,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来,这个动作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花蝶恋的潜在效应而已。
薛破夜背上冒冷汗,可不能再让小灵仙在这里呆下去了,再不走,说不准会弄出什么事情来,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收下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已经很晚了!”心中却想着找个时间将绿色石头还给小灵仙,咱爷们是大人,岂能拿小孩子的玩意。
小灵仙嘻嘻一笑,竟然走了过来,道:“这个石头冬暖夏凉,你可要好好收着哦,可别弄丢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要是弄丢了,我……我咬死你!”说完,龇着嘴,露出两片洁白的贝齿。
薛破夜胆战心惊,原来是头小母虎啊。
薛破夜此时只想她快快离开,点头道:“放心放心,不会丢的,快去休息!”
小灵仙拍手一笑,正要离开,却瞧见薛破夜枕边的小瓷瓶,疑惑道:“那是什么啊?让我看看!”
薛破夜顺她目光一看,正盯在两瓶花蝶恋上,暗暗叫苦,怎么忘记收好了,尴尬道:“没什么,我生病了,这是治病的药,你快走!”
谁知小灵仙是天下好奇心最终之人,这话反而没有赶走她,反而让她生出一探究竟之心,连声问道:“你生病了?生了什么病?什么时候生病的?你吃的什么药啊?”
薛破夜心中苦,摆手道:“你快休息,我现在是病人,你这样打扰我,我好不了的!”
小灵仙似乎有些担心,苦着脸道:“原来你生病了,真对不起,你生病了我还来打扰你。月竹姐姐知道吗?我去告诉她!”便要跑出去叫月竹。
薛破夜一个头两个大,悲声道:“小……小灵仙,你别……别让你月竹姐姐知道,别让她担心!”
小灵仙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钦佩:“破夜哥哥,你真好,自己生病受苦,害怕月竹姐姐担心,都不让我告诉她,你真是一个好人。”皱了皱眉头,快步过来:“现在只有我知道你生病,你是一个好人,我得照顾你啊!”
薛破夜骇然道:“你……你照顾我……!”
还没多想,小灵仙已经风风火火地扑过来,薛破夜顿时闻到一股清香味,小灵仙竟然大手大脚地上床来。
薛破夜全身直冒冷汗,小灵仙想干什么,她想怎么照顾自己?
小灵仙已经横在自己身上,只是没有肌肤相碰,薛破夜斜眼去看,小灵仙的小肚兜露出一条缝,眼睛看去,正从缝里瞄入,两处又白又嫩的小肉包隆起,肉包上面的嫣红竟然也看的清楚,粉嫩极致,美不胜收,薛破夜咽了咽喉咙,立时自责:“小灵仙还是个小姑娘,我怎能起这淫欲之心,正是罪过!”正要收眼,却见小灵仙已经翻下床,手中霍然拿着一支小瓷瓶,笑嘻嘻地道:“来来来,我喂你吃药!”便要打开盖子。
薛破夜惊恐万分,失声道:“不要开!”
小灵仙一愣,大眼睛眨了眨,奇道:“怎么了?你不是病了吗?病了吃药才会好的!”
薛破夜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小瓷瓶,一身冷汗,紧张道:“我……那个我已经吃过药了!”
小灵仙呵呵一笑,娇媚无比,抬起纤细藕臂,没心没肺地道:“没事没事,你再吃些,多吃些药,好得快些!”
薛破夜恨不得找个箱子将她塞进去,我靠,谁说药吃多些病就好得快,也只有她能说出这种谬论。
“会死人的!”薛破夜已经掀开被子:“药吃多了会死人的!”便想上前抢下那小瓷瓶,但是心里明白,若是小灵仙一时恼怒,砸了小瓷瓶,那花蝶恋的香味便会传遍揽月轩,到那个时候,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瞧见小灵仙满脸疑惑,薛破夜乘机道:“小祖宗,快将春……将药瓶子还给我,早些休息去,这么晚了,别人会说闲话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情急之下,“春药”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小灵仙转了转星辰一般的眼珠子,嘻嘻一笑,道:“我看看究竟是什么药!”双手灵活地倒弄两下,顿时将那盖子打开,一股媚香瞬间散出来,飘香四溢,沁人心脾。
薛破夜张大了嘴,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小灵仙,目瞪口呆!
第七十八章 【香诱小灵仙】
“好香啊!”小灵仙竟然将小鼻子凑到瓶口闻了起来,很开心地道:“什么药这样香啊?破夜哥哥,你快告诉我,我也买些放在身上。”
薛破夜哭笑不得,那香味钻进鼻子内,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薛破夜总觉得,这花蝶恋对男人的效果似乎比女人更强。
脑中掠过小灵仙方才伏过自己身上的香艳一幕,那雪白娇嫩的小包子和嫣红两点从脑中浮现出来,下身竟然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尴尬无比地拉过被子盖着下半身,去看小灵仙,见她已是醉眼朦胧,红润的小嘴微微蠕动,虽然还在拼命嗅着香气,但是整个身子显得极为慵懒,薛破夜叹了口气,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也有这等女人的魅力,这实在是要人命。
“小灵仙……快些把盖子盖上……!”薛破夜苦着脸道,再这样散下去,只怕两边也能闻到了。
“哦!”小灵仙有些迷离,靠了过来,将瓶子递给薛破夜。
薛破夜接过瓶子,却见小灵仙已经坐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破夜哥哥,我……我好热……我身上好难受……我也生病了……!”
薛破夜闻着小灵仙身上散出的处女幽香,当真是燥热难当,此情此景,比得在卢府受方夫人勾引更是不同,虽然小灵仙没有方夫人那般风骚妩媚,但是她更是清纯可爱,娇小怜人,却更让人生出无限遐想。
粉雕玉琢,冰肌雪肤,颌下还有一丝婴儿肥,就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薛破夜双手拂面,用力搓了搓脸,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沉声喝道:“你还不出去,快走快走,我要睡了!”
小灵仙见薛破夜凶神恶煞一般,鼻子一酸,抽泣起来:“人家……人家都生病了……你……你还凶人家……你是坏人……!”
薛破夜自己都要哭出来,这小妮子变得也太快了,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夸奖自己是好人吗,怎么眨眼间又成了坏人,凄声道:“小灵仙,对不起了,我……我不凶你!”
小灵仙立刻破涕为笑,伸手道:“我……我病了,借些药给我吃!”
薛破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花蝶恋闻一闻就能让人欲火焚身,那要是喝上一口,只怕要爆炸而死了,“咱们生的病不一样,要不能混着吃,你先回去睡觉,看看能不能好些,明日若再不好,我便去请郎中给你看病配药!”
小灵仙的额头已经冒出晶亮的香汗,伸手拂去,口中轻声道:“你……你真小气……一点药也不借我……我好……好热……!”一步一步向薛破夜走过来,大眼睛满是春情,薛破夜惊恐得很,卷着被子,缩在床角,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小灵仙占了便宜啊。
小灵仙嘻嘻直笑,伸着双手便要过来,忽听院子里响起一阵动静,顿时将两人都惊了一下。
薛破夜翻身起来,跑到窗边向外看,只见院中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影子,模模糊糊中,看出是罗大春正站在大树下撒尿。
我靠,这小子还真是会选地方。
薛破夜咕囔一声,回头去看小灵仙,见她春情虽未消退,但是脸上却露出不安的神色,也不过来,低声问道:“院子里有人啊?”
薛破夜故作严肃道:“有人,你若再不回去睡觉,等一下只怕有人来抓奸了!”说完就后悔,和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说这种昏话,实在有些不妥,而且小灵仙此时是被春药所迷,不是本性,论到底,自己确是罪魁祸。
小灵仙立刻面带哭色,不安道:“怎么办?怎么办?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薛破夜心道:“你也知道被人看见不好啊,看来男女之事也是朦胧知道一些的!”凑到窗户边,再向外看了看,见罗大春已经回去屋里,招手道:“没人了,没人了,快走快走,等一下又有人了!”
他自己却也有些着急,若真是月竹或者其他人起来看见,还真不好解释。
小灵仙蹑手蹑脚地过来,也凑到窗户边,向外看了看,薛破夜近在一旁,那股幽香再次侵袭,眼光到处,都是那羊脂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心神荡漾,知道久拖不得,拉开房门,硬是将小灵仙推了出去。
这就是一个炸弹,随时能够爆炸,离得越远越好。
将小灵仙推了出去,关上门,薛破夜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控制力不错,硬是忍住了,否则可是摧毁花朵的刽子手。
窗户响了起来,薛破夜正松懈之时,吃了一惊,转头去看,只见小灵仙的小脑袋正在窗外。
薛破夜皱起眉头,小灵仙已经低声道:“我今晚到你房里,你可别说出去啊!”
薛破夜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小灵仙这才心满意得地离去。
我说出去?我还怕你口没遮拦的乱说一通呢!
知道这花蝶恋可不能乱放,先放在了床底下,这才上床重新休息,夜阑人静,万物俱眠,房间里依然漂浮着淡淡的香味,有那花蝶恋的淫香味,更有小灵仙余留的处女幽香。
薛破夜心神不宁地闭上眼,幸亏自己的心脏承受力极强,否则今晚经过一场激战,回来又碰到这样香艳的事情,早就心肌梗塞了。
连番折腾,疲惫得很,没过多久,却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上午依然是随着韩墨庄学习文章,虽然颇有些不屑,但是有老谭的叮嘱,而且韩墨庄极为认真负责,只能耐着性子,尽可能多听些。
吃过午饭,薛破夜和兀拉赤商量一番,便派了胡三先去打听一下哪家的丝绸质量好价钱又便宜,到黄昏时分胡三才回来,说来说去,整个杭州大部分的丝绸销售都控制在卢家的手上,要想买到质量好的丝绸倒是有几家,可是质量好而且价格便宜却只有卢家了。
卢家进的货源极多,相对来说成本就少了许多,别人不敢卖的价格他们敢卖。
若是在卢家的丝绸行买丝绸,那就大大便宜了卢家,这可是两万两银子的买卖,若是按照市价五两银子一匹的上等丝绸,那便是将近四千匹丝绸,因为购买量巨大,想必价格还能商谈一些,如此一来,便是四五千匹丝绸的买卖了,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使用大车装,那也要装几大车。
当天傍晚,薛破夜先陪着兀拉赤等人去车行购买辕车,这毕竟是长途运输,辕车不单要大,而且要结实耐磨,选了十几家车行,终于找到一家质量极佳的地方,先买了七乘大辕车。
如今兀拉赤还剩下八匹胡马,除了他自己骑乘的乌龙驹外,其他每匹各拉一车,这些马匹都是胡马中的精锐,力量极大,健壮无比,虽说车子巨大,但是车轮设计的极好,胡马拉起来却也不困难。
商量一番,又决定买些茶叶,本想带些瓷器回去,不过路途极远,瓷器不经颠簸,只是买了几件上等瓷器作纪念品而已,买了近千两银子的茶叶回去,茶叶在草原也是极受欢迎。
除掉买车买茶叶的银子,还剩下一万九千八百多两,薛破夜留下一万八千两,余下的一千八百多两银票兑换成银子,非要兀拉赤带在身上,做盘缠之用。
兀拉赤很是激动。
这晚薛破夜带着兀拉赤等人去戏院听了一场戏,杭州戏院还不少,寻了家门面不错的进去,薛破夜之前刀爷进过戏院听过几回,而兀拉赤几名胡人自是见也没有见过。
戏台上唱的是《三英战吕布》,文戏武戏都有,那兀拉赤看的兴奋不已,时不时出声称赞,对吕布的武艺钦佩万分,甚至出言讥讽刘备三兄弟以多打少,很不是英雄之道,引来一阵白眼和鄙视,薛破夜也是哭笑不得。
薛破夜知道这几日若是买到了丝绸,兀拉赤便要出返回北胡,自己虽和他相处的时日不算长,但是意气相投,彼此之间都很是欣赏,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相知相敬的好朋友,内心实在有些舍不得。
好在今日清闲,便带着兀拉赤四处逛逛,领略大楚杭州的繁华气派。
看过戏后,又带着几人吃那小吃,乐得胡人眉开眼笑,对薛破夜感激不尽。
这夜很晚才回去,第二日又寻了几家丝绸庄,算来算去,还是卢家的质量最好,价格也最便宜,薛破夜不由暗暗叹气,卢家虽然价格低廉,但是却打破了商场规律,这样下去,其他的丝绸庄迟早要关门大吉。
第七十九章 【惜别】
连续逛了两天,薛破夜渐渐感到了卢家势力的强大,几乎每三家店铺,就有一家和卢家扯上关系,而且店内的待客接物都极为热情,秩序井然,薛破夜心头不由暗暗赞叹,方夫人的本事实在不小,虽然身后有方卢两大家族,但是一个妇人却能将这样一大摊的事业经营的热火朝天,绝非等闲。
思来想去,本想到邻近州府再去查探一番,但是兀拉赤担心太迟会误了汗王大婚,所以最终还是在卢家订购了一万八千两银子的丝绸。
由于数量庞大,价格也低了些,最后交易了三千八百匹丝绸,装了满满六大车,剩下的一车装上了茶砖和零散瓷器,收获颇丰。
在空隙时间,兀拉赤更是抓紧时间讲解高难度的箭术与马术,更是亲自示范,真挚坦诚,薛破夜极为感动。
四日后,天高云淡,兀拉赤率人赶着七大辕车货物返回,薛破夜与它齐头并进,直出杭州城,向北送了三十多里路,都很是不舍。
“兀大哥,小弟也不会说话,在杭州的日子也没将你照顾好,只希望你下次过来的时候,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欢,海阔天空畅谈!”薛破夜看着兀拉赤那张粗糙黝黑却极为坦诚的脸,感叹道。
兀拉赤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指着北边的天幕,笑道:“好朋友,兀拉赤就生活在那天底之下,那里是万里草原,等你去了草原,我们纵马驰骋,射那最凶猛的野兽!”
薛破夜呵呵一笑,停下马来,翻身下了马,看着兀拉赤,“兀大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还望你一路顺风!”
兀拉赤也下了马来,脸上掠过一丝感伤,显然是对这分别也很是不舍,但一闪而过,依然爽朗地笑着,上来抱着薛破夜,朗声道:“好朋友,你是兀拉赤的第一个楚人朋友,兀拉赤会好好珍惜。最快三个月,最迟五个月,我一定会赶着大群的马匹回来,帮助你成为杭州最富有的人!”
薛破夜淡淡一笑,也抱着兀拉赤,一股无尽的落寞涌上心头,这阵子每日都和兀拉赤在一起,饮酒笑谈,骑马练箭,是自己穿越以来最快活最充实的日子,此一离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天空飞过一群大雁,齐声鸣叫。
清风吹拂,薛破夜松开手,勉强一笑,抱拳道:“兀大哥,保重!”
兀拉赤后退两步,盯着薛破夜看了一阵子,脸上露出温情,弯下身子,向薛破夜行了一个极为正规的胡礼!
薛破夜并没有看到,在兀拉赤行礼的一霎那,哲顿等几名胡人露出惊恐之色,在他们心中,能受兀拉赤这一礼的,天下没有几人。
秋风萧瑟,兀拉赤终于转过身躯,一挥手:“走!”领着车队前行,再也没有回头,也许他害怕自己一回头,会掉下眼泪。
薛破夜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边,消失在地平线上,感慨良千,直到一丝寒风吹过,身体的寒冷才让他回过神来。
有些惆怅地乘马回返,感觉极度空虚,全身乏力,自我安慰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男人而已,又不是美女!”越是这样安慰,那股离愁却更是难以控制。
“佛家说过,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生,老,病,死,人世七大苦,看来我又尝到了离别苦!”薛破夜黯然一笑,一抖马缰,催马而行,流星般赶回杭州城。
……
……
兀拉赤走后两日,薛破夜虽然一时颇感空虚,但是每日习文练武,却也充实的很,揽月轩在老宋的管理下,倒也生意兴隆。
薛破夜连续传授姐儿几歌曲,像《戏说人生》,《口是心非》尽悉传授,好在心里的流行歌曲没有五百也有两百,足够传授了。
这日在那后面树林练箭,却见老宋屁颠屁颠跑过来,显得很是兴奋。
薛破夜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很有些满意,问道:“老宋,什么事这样高兴啊?是不是客人多给了银子啊?”
老宋呵呵笑道:“掌柜的笑话了,咱们酒楼的生意极好的,每日都有赏钱,算不得稀奇!”
薛破夜哈哈一笑,走到一旁备好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旁边的水壶,喝了一口,问道:“那是什么事情这样乐和啊?”
老宋嘿嘿一笑,道:“掌柜的,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薛破夜对老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道:“什么放出来了?”
老宋凑近道:“辰隐先生,辰隐先生今天刚刚被府衙放出来了!”
薛破夜一震,霍然站起,失声道:“真的放出来了?”
老宋点头道:“是的是的,店里的客人都这么说,这可是今日的大消息,满城都知道了!”
薛破夜缓缓坐下,问道:“府衙放人有什么理由吗?王知府怎么说?”
虽是在茂密的树林里,老宋依然戒备地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听他们悄悄议论,似乎王大人快要走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隐隐预感到什么,问道:“是不是王大人勾结巨商,贪污纳垢,还有冤陷读书人的事情已经查实了。”
老宋见薛破夜说话直来直去,毫无顾忌,声音也不小,脸色有些变了,但依然凑近道:“查没有查实还不清楚,不过大家都在说,京都刑部来了一位刑部侍郎,是辰隐先生的学生,王大人既然将辰隐先生拿下牢狱,不管有无罪责,都是要倒霉的!”
薛破夜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苦笑道:“我错了!”
老宋奇道:“错了?掌柜的,什么错了?”
薛破夜摇头道:“我一直以为拘押辰隐先生是王世贞的意思,如今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老宋有些迷糊,怔怔地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端起茶壶,仰灌了一大口,嘴角流满茶水,苦笑一声,叹道:“老师啊老师,学生对你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真是连绵不绝啊!”
一片树叶从树枝丢落,慢慢悠悠飘了下来,薛破夜伸指夹住,看着青翠的绿叶,尴尬一笑。
老宋越来越迷糊,摸了摸脑袋,试探道:“掌柜的,掌柜的,你……你没事?”
薛破夜挥了挥手,道:“你去忙,我知道了!”
老宋疑惑不解地离去。
薛破夜心中此时才明白,王世贞就有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冤陷辰隐先生的。
王世贞贵为一府之,而且往日和辰隐先生私交甚笃,情理上说,对辰隐先生的情况自然知道的极为清楚。
辰隐先生有学生是刑部侍郎,掌律令刑法,若是辰隐先生有案,即使不在明面,也会在背出彻查,王世贞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一旦为了私利而冤陷辰隐先生,将他拘押下狱,刑部侍郎自然会出手,这是迟早的事情,王世贞心知肚明,要真是那样,自然会追查到王世贞的身上,引火烧身而已,王世贞若是聪明,绝对不会得罪辰隐先生而招来彻查。
实际上,将辰隐先生拘押下狱,最受关注的除了辰隐先生,自然是王世贞,而利害关系最深,受连累最深的,也是王世贞。
王世贞前脚将辰隐先生拘押下狱,后脚便有文人学子请冤,更有萧素贞上府喊冤,其后更有老谭早就准备好的千字言出炉,到后来安排好的联名上书,以及如今刑部侍郎查办王世贞,每一道棋都是将王世贞一步一步地往绝路上逼,就连牟巡检带人来揽月轩阻止千字言上书,也被老谭料到,早就调派苏州行营骑军来援。
王世贞官位没老谭高,品级也低,自然不敢再明面对抗,即使再暗处,只怕也是斗不过老狐狸一般的老谭。
贪污纳垢,为官不捡,更是为了私欲枉顾法纪拘押文人学士,更有读书人的联名上书,这实在是一个掰倒一府大员的好办法,看起来很简单,但很是毒辣。
所有人只是棋子而已,老谭是下棋人,他利用各种棋子将军,将的就是王世贞的军!
第八十章 【一道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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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老家伙那么喜欢下棋!”薛破夜嘟囔着。
不过他心里明白,政治上,官场上的派别之争实在是平常的很,昨日还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权倾大臣,说不准第二天就会有诛灭九族之虞。
老谭搞倒王世贞,无非是最常见的党派之争罢了,而且这事和自己也没多大关系,不需多想。
只是有些疑惑,老谭贵为京都都察院左都御史,为何不辞辛劳,劳神费力来整倒王世贞,莫非王世贞和他有私仇?
越想越复杂,索性不再多想,重新练箭。
直到黄昏时分,薛破夜才大汗淋漓地回到店中,洗刷一番,拿过月竹的统计表看了看,各项收入支出都很是明细,每日的收益都在百两左右,除去琐碎开支,平均下来,每日能有七十多两银子。
薛破夜倒是松了口气,目前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保证揽月轩一众人等丰衣足食却是绰绰有余。
小灵仙带着几个孩子在后院嬉闹玩耍,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薛破夜不由又想到那晚的荒唐,一阵汗颜。
昨夜春风醉人心,哪知缘分早注定?
天色渐暗,薛破夜在办公室闲来无事,信手拿过纸笔,闲来无事,在那之上划了划,无聊之极。
这阵子每日此时不是和兀拉赤骑马练箭,便是对酒当歌,如今骤然一人,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个时代虽然因为造纸术而有了纸张,但纸张还是粗糙的很,划了几下,漆黑一片。
毛笔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薛破夜的毛笔功底是极差的,后世电脑充斥着各处,大都是敲着键盘码字,即使不用电脑,那钢笔,铅笔,圆珠笔,蜡笔多得是,这毛笔除了附庸风雅和有心学习的人之外,并不通用。
好在父亲是老师,多少会些毛笔笔法,薛破夜学的不多,但也能洋洋洒洒写上几个字,至如苏黄米蔡四家书法,对于薛破夜来说,宛如外星事物,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书法中,苏黄米蔡四派为人推崇,却都是宋朝的人,如今宋朝从历史抹灭,那书法却是以谁为尊呢?
闲暇之间,脑中忽地掠过一个念头,脸上荡起一股坏笑,重新拿过一叠纸来,在一张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三个大字。
“金瓶梅!”
薛破夜看着这三个字,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便全身,这三个字就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想入非非。
这部书是薛破夜前世的挚爱,熟读不下三十遍,对里面的情节内容当真是滚瓜烂熟,曾记否,在那青春萌动之时,亦曾以这部书作为工具,做了些该做的事情。又拿过一张纸,缓缓写下“第一回,西门庆热结十兄弟,武二郎冷遇亲哥嫂”,又提笔写道:“豪华去后行人绝,箫筝不响歌喉咽。雄剑无威光彩沉,宝琴零落金星灭。玉阶寂寞堕秋露,月照当时歌舞处。当时歌舞人不回,化作今日西陵灰!”
这是金瓶梅的开阙词,薛破夜倒是牢记心头,后面的故事虽是记得清楚,不过总不能按照原文一摸一样抄写下来,想抄也没那记忆力啊。
好歹用自己的文笔将这故事慢慢写下来,聊以自娱。
写了开篇,不过两千来字,就听老宋在外敲门道:“掌柜的,有人送信来了!”
薛破夜奇怪得很,将纸张收起来,起身开了门,只见老宋拿着一封信在外面,薛破夜接过信,问道:“谁送的?”
老宋也是疑惑道:“那人三十多岁,还挂着刀,将信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也不多说就走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关门回到座中,看信封写着“薛世兄亲启”,字迹娟秀,一看就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薛破夜呵呵一笑,心知是萧素贞写来的,这薛世兄的称呼,目今也只有她这样叫。
打开信封,取出信来,一股墨香荡起,薛破夜凝神细看,信上却简介的很,写道:“世兄亲鉴:明日正午,杭州西子湖,画舫宴客,请君一叙!世妹素贞笔。”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心道:“莫非小妮子又想让自己吟上几绝妙诗词,才要请自己赴宴?”
想到萧素贞娇艳欲滴的面容和那丰瞍动人的娇躯,薛破夜猛地想到,竟然很有些时日没见到她了。
乐乐悠悠,悠悠然然,薛破夜很惬意地度过了这一晚。
……
……
薛破夜下了学,好好洗了个澡,对着铜镜整理一番,感觉很满意,这才施施然地骑马离店,阚然赴约。
放怀畅想,过不了多久,和萧素贞两人你情我侬,泛舟西湖上,来一个阳光午餐,薛破夜很是兴奋。
正是春风得意时啊!
骑马行在西湖畔,薛破夜感觉真是有些威风,那股子优越感立刻涌了上来。
一骑高马,马上是名英俊潇洒的公子,路边的佳人偷眼直看,粉脸红扑扑的,蓝天白云,碧水轻舟,哪家女儿不怀春?
才子大少随时心地嫉妒,但表面却做出不屑之态。
一才子在后指点:“如此张狂,自大嚣张,实非我等斯文人所为!”但露出的却是羡慕之色,言不由衷,应了那句“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的佳句。
薛破夜抬眼望向西湖,见到湖面依然是画舫如织,雕梁画栋,色彩绚烂。
画舫虽多,但在西边却有一艘巨大的画舫静卧水面,富丽堂皇,金玉奢华,周围的画舫都不敢靠近,而船头两端正有带刀侍卫守护。
薛破夜皱起眉头,那是哪家的聚会,却是如此气派?
目光在湖面搜寻,只望见到萧素贞能够出来,然后向自己招手。
眼角余光,却见那巨大的金色画舫放下小舟,一名女子荡桨划舟,向岸边过来。
薛破夜见那少女一袭绿衫清裙,身条似乎见过,却看不清是谁,等到小舟渐近,豁然看清,却是萧素贞的贴身丫鬟含香。
只见含笑荡桨划舟过来,尚未靠近,已经含笑甜声道:“薛公子,你可过来了,我们家小姐都等急了!”
薛破夜心里得意:“我靠,原来她在惦记着我,看来是等急了!”见到小舟靠岸,微微一笑,道:“事务繁忙,来迟片刻,莫怪莫怪!”
含香掩嘴笑道:“这话你该和我们家小姐说,我一个小丫头,能怪罪薛公子么?”
薛破夜呵呵一笑,忽然皱眉道:“我的马怎么办?”黄金狮个头高大,健壮粗重,这条小舟可盛不起。
含香指了指旁边的柳树,道:“薛公子,你将马匹系在树边,没人敢动的,画舫上有护卫看着,没事的!”
薛破夜倒也知道,西湖边虽然人来人往,风气倒极好,颇有那“路不拾遗”的作风,马匹放在湖边,更有护卫盯着,想来也没什么关系,将马匹系好,登上小舟,含香小桨荡开,小舟便破水而行。
水面清澈,莲花盛开,薛破夜心旷神怡,想到欧阳修的大作,出口吟道:“菡萏香消画舸浮,使君宁复忆扬州。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
含香钦佩道:“薛公子,你作的诗真好听,怪不得小姐念念不忘!”
薛破夜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们小姐一直念念不忘我?”
含香白了他一眼,道:“念念不忘你的诗!”
薛破夜尴尬一笑。
小舟渐近画舫,薛破夜此时再看画舫,更觉气势,这画舫共有两层,灯笼高挂,飞檐楼阁,说不出的气派。
却见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前面是一位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样容气质俱称一流,剑眉星目,肤色白皙,身后跟着一位绝色佳人,两人显得很是亲昵。
薛破夜心里又酸又惊。
那绝色美人自然是萧素贞,薛破夜看她与那公子亲昵非常,心里很是郁闷,但一见那公子样容,惊得差点喊出声来。
这公子竟然是那夜从卢府回去遇见的轿中公子!
第八十一章 【需淡定】
声明一下,《江山》作者是“沙漠”,在纵横站,其他皆为盗版,大家注意!——
登上画舫,萧素贞已经迎了上来,柔声道:“薛世兄,打扰了!”
薛破夜斜眼看了那白衣公子一眼,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虽然他含着微笑,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含着不屑。
“世妹邀请,为兄自当赴约!”薛破夜眯眼笑道,主动问:“这位公子是……?”
萧素贞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师兄,也是家父的学生,如今在刑部办差!”说完,看了看那白衣公子,脸上流露出欢喜之色。
薛破夜一凛,这果然便是那刑部侍郎,想不到这家伙如此年轻,官职却不小,看他岁数,也就二十四五岁而已。
白衣公子盯着薛破夜,也不行礼,淡淡道:“你便是薛破夜?”
“我便是薛破夜!”薛破夜也淡然回道。
白衣公子凝视薛破夜片刻,忽然冷冷一笑,转向萧素贞,面带微笑,柔声道:“师妹,我们进去!”
薛破夜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笑容实在很好看,嘴角微翘,有一种妖异的魅力,一般的女子定然是挡不住这温柔一笑。
萧素贞柔顺地点了点头,正要随着白衣公子进去,猛地想起薛破夜,招手道:“世兄,请进来!”
掀开青色的锦帘,前面便是雕栏木架,一个拱形楠木门立在前面,各处都是精心雕饰的花纹图案,那门中间,垂着珠光翡翠的珠帘,如同飞泻的白色银珠,流畅精美,富丽堂皇,地面铺就着西域的毛质地毯,精美绝伦。
透过珠帘,薛破夜就见到内舱坐着不少人,不少人拍手称赞:“好好好,妙极,妙极,这一词,不单景色融入,更有闲云野鹤心境,我等佩服之至,这等绝妙佳词,也只有辰隐先生能够作出!”
话声落后,附和声一片,听那声浪,人数却是不少。
薛破夜心里一惊,想不到辰隐先生竟然在里面,如此看来,今日的宴会不是萧素贞主办,倒像是辰隐先生出狱的欢庆会了。
里面笑语声声,雅颂的很,看来都是一些知识分子在里面。
白衣公子挑起珠帘,向萧素贞道:“师妹,请进!”
萧素贞盈盈一礼,进了去。
薛破夜看着萧素贞婀娜多姿的身姿,再看那白衣公子,蓦然觉得在外表看来,他二人倒真是一对璧人。
薛破夜见白衣公子依然撩着珠帘,正准备过去,却见白衣公子对着自己冷笑一声,自己先进了去,将他晾在外面。
淡淡一笑,薛破夜深吸一口气,也挑起帘子,一踏进去,立刻觉得无数道目光射向自己。
薛破夜镇定自若,四周看了看,这是一间极为富丽的舱间,玉宇古色,典雅极致。
正对珠帘,是一尊古木生香的案几,一个鹤童颜,面如冠玉的老者盘膝而坐,乍一看去,仙风道骨,素雅飘然,秀美绝伦的萧素贞正盘坐一边。
案几两边,几尊稍低一些的梨木案几并列排开,左右共是八尊案几,除了左最下面空着,余座都坐上了人。
看那些客人的打扮,想是一些鸿儒大学,礼乐尊者,个个都显得文雅至极。
西中座,白衣公子中规中矩而座,神色平静,看起来修养极高。
除了白衣公子,余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薛破夜的身上,上下打量,那意思就像在赏鉴一件物品一样。
萧素贞见薛破夜进来,忙起身道:“薛世兄,你请坐!”
薛破夜淡淡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中,在那空位坐下来,后面立刻有名侍女上来斟酒,薛破夜待她斟好,也不多说,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酒杯,仰而尽。
他这颇有些不讲理数,今日所来,俱是鸿儒文豪,乃是为了庆贺辰隐先生出狱才聚集在此,也是辰隐先生那双高傲的眼睛能够看得上的人,无不是饱读诗书,胸有大才,更是桃李满天下,这薛破夜进来一不请礼二不拜见,自顾自地端酒自饮,很是不成体统,众人都露出不悦神色。
主座鹤童颜的老者淡淡地道:“你便是素贞口里的薛世兄?”他声音平静,表情如常,精神也极为健烁,浑不似刚出狱的人。
薛破夜自然知道,这老人便是辰隐先生萧莫庭。
“老子要淡定!”薛破夜心里暗暗提醒,这在座的无不是有身份的人,实在搞不懂萧素贞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这里凑乐子,还以为是何萧素贞的二人世界,却想不到是个小型的聚会。
见萧莫庭问话,薛破夜神色淡定地回道:“是,我是薛破夜!”
萧莫庭上下仔细看了看薛破夜,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谭子清的学生?”
薛破夜一愣,谭子清是谁,猛然醒悟,原来老谭的大名是谭子清,今日才知道他的大名。
如今已是行过拜师礼,谭子清是自己名副其实的老师,没什么好隐瞒,点头道:“在下幸运,能得谭先生收纳门下,三生有幸!”
谁知那萧莫庭冷哼一声,脸上竟然显出愠怒之色。
白衣公子已经站起身来,举杯道:“老师,学生无能,让老师身陷牢狱之苦,请老师责罚!”脸上竟然真的露出悲伤之色。
那些鸿儒文士看着白衣公子,都露出赞赏之色。
薛破夜冷眼旁观,毫无疑问,这白衣公子是深受欢迎的。
萧莫庭看着白衣公子,泛怒的脸上才慢慢开颜,也端起酒杯,怜爱道:“鹤风,此事非你之过,你已经做得很好。呃,做得很好!”缓缓饮尽杯中酒。
白衣公子鹤风也一饮而尽,含笑对着众人道:“家师蒙冤,幸得各位鼎力相助,柳拓在此敬谢诸位前辈!”说完,对着众人深深一礼。
薛破夜心头好笑,萧莫庭入狱时,还真未见到这几位鸿儒文士露面,即使那日联名上书,也不曾瞧见这些人的身影。
这几位鸿儒学士脸部红心不跳,竟然坦然受了这一礼,纷纷道:“柳大人客气了,柳大人客气了,辰隐先生是我读书人的楷模,他受冤屈,我等感同深受,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柳拓自然是白衣公子的大名,那鹤风是他的号。
柳拓客气地道:“诸位都是家师知交,是晚辈的前辈,这柳大人三字是不敢提的!”
他彬彬有礼,谦谦君子,一副温文尔雅之态,更得众人赞赏,辰隐先生在上面瞧见,抚须连连点头,很是满意,而萧素贞红着粉脸,也是不是看向萧莫庭,薛破夜坐在下,倒真如一个陪衬。
众人称赞一番,萧莫庭已经道:“今日与诸位泛舟西湖,不谈他事,只望诸位能吟得几好诗好词,不负了这如画景色!”
便有一人道:“辰隐先生当世第一文豪,我等岂敢献丑,还望辰隐先生吟出佳作,我等品味才是!”
众人皆是附和。
薛破夜心内冷笑:“外表个个道貌岸然,一派博学之色,原来都是一些阿谀逢迎溜须拍马之辈,想必是因为这刑部侍郎在此,才会如此!”
萧莫庭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缓缓道:“诗词之作,百家之态,就如春花秋月,各有所长。诸位都是饱学鸿儒,时有佳作名词出世,萧某只望同诸位一起,寻那入耳静心之作罢了!”
薛破夜向萧素贞望去,见她对着萧莫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向自己看了一眼,四目相对,薛破夜淡淡一笑,萧素贞敬业不羞涩,微微点了点头。
柳拓在旁瞧见,面上依然笑意盎然,但是眼中却掠过一丝阴霾。
就见一人站起身来,微笑道:“老夫偶有一感,愿吟陋作,还望诸位不要见笑!”
众人立刻拍手道:“清逸先生诗词清妙,该由你引头!”
那清逸先生略一沉吟,朗声吟道:“四面空波卷笑声,湖光今日最分明。舟人莫定游何外,但望鸳鸯睡处行。”
话声刚落,人人叫好,那萧莫庭抚须淡淡一笑,薛破夜却见他微微摇头,显然这并非什么绝妙好诗。
薛破夜自斟自饮,悠哉乐哉,并不去理会,虽说腹内诗词数百,苏杜欧阳三大词中绝顶高手为他配备了无数精妙绝句,但是他实在听不懂诗词的好坏。
众人皆舞,我独乐!
第八十二章 【贱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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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又有几名鸿儒高声吟诵,薛破夜以萧莫庭为坐标,观他表情,这些人所作的诗词显然没有一能入其法眼。
萧莫庭抚须看向柳拓,微笑道:“鹤风,你可有佳作?”
柳拓忙起身恭敬道“诸位前辈吟诗作颂,学生是后辈,不敢献丑!”
众鸿儒都露出赞赏之色,口中都道:“柳大人客气了,柳大人是辰隐先生得意门生,足下高徒,文情修养自是出众非凡,正该施展一番!”
萧莫庭也满是期待地看着柳拓,温言道:“鹤风,既然诸位前辈都这样说,你若胸有佳作,不妨吟诵出来,也好让各位前辈指教一番!”
柳拓微一沉吟,笑道:“既然诸位前辈看重,柳拓不才,还请诸位指点一番!”目光似有若无地从薛破夜身上掠过,缓缓吟道:“锦帐开桃岸,兰桡系柳津。鸟歌如劝酒,花笑欲留人。钟磬千山夕,楼台十里春。回看香雾里,罗绮六桥新。”
话声刚落,众鸿儒皆拍手抚须道:“妙极妙极,果然是好诗!”
萧莫庭露出满意之色,抚须道:“锦帐,鸟,花笑,钟,楼台,香雾,六桥……应物应景,非但有一望之物,更有心内寻物,甚好,甚好!”
他旁边,萧素贞垂头自语,想是在品味这诗句。
薛破夜瞥了瞥嘴,很是不屑,端杯饮酒,姥姥的,今日这宴会,老子实在是个摆设,喝上几杯酒后,离去,若是现在便拂袖离去,那可让萧素贞有些不好做了。
看着众人假装清高的样子,薛破夜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这种附庸风雅的作风,实在不如和兀拉赤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忽听柳拓声音柔和地道:“师妹,你才情出众,诗名闻达于杭州,不知可有妙句?”
萧素贞抬起头,看了看柳拓,落落大方,摇头道:“小妹愚钝,还未想出好句子。”
萧莫庭怜爱地看了看萧素贞,柔声道:“素贞,若是得了妙句,可以吟出来!”
萧素贞含羞道:“父亲大人,素贞实在没有佳句!”抬头望向薛破夜,轻声道:“父亲不如问问薛世兄可有妙句!”
萧莫庭将目光投向了薛破夜,神色并不好看,淡然道:“听说你会作词吟诗?”
薛破夜心中憋火:“我靠,老子是干了你女儿还是操了你的蛋啊,对老子这样大的意见,好脸色也不给一个!”心中确实很疑惑,这萧莫庭打一开始就对自己没有好感,确定自己是谭子清的学生后,更是看也懒得看一眼,中间究竟是何原因?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还是诸位请!”薛破夜懒洋洋地道,既然没有收获好脸色,咱也没必要施舍好脸色出去。
众人见薛破夜一副吊儿郎当,浑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的神色,都很是不悦,对薛破夜是相当的不满。
萧莫庭脸色一沉,冰冷异常,萧素贞也颇有些尴尬,不安地看了看萧莫庭,又看了看薛破夜。
“哦!”柳拓在旁淡淡地道:“听师妹说过,这位薛才子胸有惊艳之才,偶能做出千古佳句,师妹一直是钦佩万分,今日为何妄自菲薄呢?”
众鸿儒立刻议论纷纷,脸上都是怀疑之色,薛破夜年纪轻轻,怎有本事作出千古佳句,这千古佳句可是只有我们这些饱读诗书胸有奇才的老朽才能作得出来的!
薛破夜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众人见他如此放肆,更是议论纷纷。
萧素贞又惊又急,失声道:“薛世兄,你……!”
薛破夜看了她一眼,心里颇有些不满,原来你对我亲近,只是为了我肚子里那几诗,背后却和这小白脸亲亲我我,老子可不陪你玩。
萧莫庭冷笑道:“先前素贞和老夫说过,阁下惊才绝艳,佳句频出,老夫还道你才学惊人,现在看来,未免言过其实!”
众鸿儒连声称是,对薛破夜都很是鄙视不屑。
薛破夜悠然道:“鄙人粗俗不堪,岂能和诸位把酒言谈,诸位都是风雅博学之士,小可今日来此,无疑是尘土落明珠而已!”
柳拓淡淡一笑,忽然道:“听说阁下是位商人?”
薛破夜斜视了他一眼,道:“不错,小商而已!”
商人地位低贱,众人听他自认是商人,更是鄙视。
柳拓眼中掠过一丝得意,萧素贞见众人都针对薛破夜,脸色很有些不安,忙道:“薛世兄虽是商人,但是侠肝义胆,素贞为了鸣冤,曾经联名上书朝廷,薛世兄帮了素贞大忙,若不是他,家父只怕还要遭受冤屈!”
薛破夜听萧素贞这样说,压抑的心情才缓和一些,算这小丫头有良心,在关键时刻出来替自己讲话。
萧素贞说这一番话时,萧莫庭非但没有感激之色,反而露出极为怨恨的表情,死死盯着薛破夜,脸上肌肉抽搐,冠玉般的脸上铁青下来。
薛破夜斜眼瞧见,更加疑惑,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好看,这死老头如此瞧不上自己?或者他眼光毒辣,已经看出自己准备泡他女儿,所以生出敌意?
萧莫庭冷冷地道:“无商不奸,苟且盈利之辈,哪有什么侠肝义胆,只有那热血之士才会仗剑江湖,对酒当歌!”
这话一说,不单薛破夜脸色阴沉,那些鸿儒文士也都变了颜色。
这可是当面斥责了。
萧素贞花容失色,又是尴尬又是担心地看着薛破夜。
柳拓嘴角浮现阴冷的笑意。
薛破夜本想拂袖离席,但心中想道:“老子要是这样受尽侮辱而去,反倒让这些自命清高的杂碎给小瞧了,将我激怒而走,恐怕正是他们想看到的,老子就是不让给他们如愿。”
在众人各种神情的注视下,他脸上的阴沉之色慢慢消退,继而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悠然道:“商人都是苟且盈利之辈?辰隐先生满腹才华,对世情可说是看的极透,为何却有此谬论?”
立时便有几人齐声喝道:“放肆,岂敢如此和辰隐先生说话!”
辰隐先生反而平静地从桌上端杯饮酒,缓缓道:“谬论何解?”
薛破夜清了清喉咙,朗声道:“都说商人逐利,苟且营生,却不知各位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是从哪里来?没有商人,南北西东的物品不能流通,国家建立不起完善的物质渠道,民生不安,社稷不稳,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商人是物质的组织者,就说我们饮食行业,只怕没有我们这些生意人,各位也没有那机会品尝天下名菜,吃得嘴巴流油?”
立刻有一人道:“一派胡言,无耻商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货物流通,其实不过是为了追逐那背后的利益而已。南北西东的货物流通即使没有,那依然不会影响淡薄之士的清贫生活。”
薛破夜淡然道:“自然是不影响的,若真能安于现状,老老实实地生活,不追求世间的物质繁华,守住一亩三分地,那还真饿不死人。”话风一冷:“不过真是那样的话,只怕人类永远展不了。商人不单是货物的流通而已,流通的是文明,内地便是南北文化的交融,而边外国家之间的交易,那就是国际文化的交融了。想我大汉时期,张骞西行,之后便是我商人生生走出了一条丝绸之路,阁下莫非还认为这条丝绸之路走错了吗?”
他话里夹杂着不少后世的词汇,但听在众人而耳中,却是极为震惊。
有一人冷笑道:“不求欲,不逐利,这才是人世之道,商人恰恰与此背道而驰,毁我人世真则,岂能夸赞?”
薛破夜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很是放肆,但是大家一时都处在商人之争中,倒也不以为意。
“不求欲,不逐利?这位先生说得好极了。”薛破夜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高雅之士,淡薄名利,我先前倒还真有几分相信,不过看着诸位,我倒有些疑惑了。既然无欲无求,为何却有心情来挤兑我一个普通的商人,既然无欲,自然是对世间的事情都是漠不关心,却为何要贬低商道?无欲,各位为何不待在家里饮酒品茶,却来这里风雅大颂,追求文词本身就是一种**,与商人追求金钱是同一个道理,这世间到底有几人能够脱**之海,挤进那空空无幻的婆娑世界!”
他侃侃而谈,流畅无比,但声音却显得平静淡薄,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都惊住了,我靠,一个低贱的商人竟然说出这番大道理?
第八十三章 【柳拓献礼】
萧素贞见薛破夜镇定自若,谈笑间,竟将几名鸿儒说的面色白,脸上终于露出微笑,看着薛破夜,满是敬佩。
辰隐先生本来一直对薛破夜冷面而视,听他一番言语,表情微松,但依然冷声道:“商之利者,无非敛财聚物而已,对社稷却无大功。你口口声声说商者功高卓越,老夫却不以为然,试问天下安稳者,商人有多少功绩?”
薛破夜看了辰隐先生一眼,见他目光已无先前那般的轻蔑不屑,还颇有几分疑惑,显然是奇怪薛破夜为何有这等见识。
“辰隐先生,诸位有才学的前辈,薛某并非想为商人辩解什么,只是天下百行,各司其职,也各有其成绩功业,商人直接主导社稷虽不多,但历史上却也有几位功绩不凡的大商巨贾!”薛破夜话匣子打开,立刻觉得头脑异常清醒,正色道:“商人之祖,自然是建下无数功业的陶朱公,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破吴,陶朱公自然是功绩第一人,陶朱公精于商道,诚心精明,挣下了万贯家财,诸位难道会说陶朱公是一介贱商?”
陶朱公便是扶助勾践建下大业的范蠡,他经商有道,被商人追为商祖。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尴尬之色。
薛破夜扫视众人一遍,众鸿儒都是低头掩面,柳拓倒是镇定自若,端着酒杯,轻轻品酒,似乎并不将薛破夜的话放在耳中。
薛破夜也抿了一口酒,今日这宴会,酒水倒是不差,虽无烈火烧那般烈,但自有一股酒香。
萧莫庭凝视着薛破夜,缓缓问:“还有何人?”
“吕不韦!”
薛破夜放下酒杯,显得很惬意,悠然道:“另一位对社稷有着巨大贡献的便是吕公不韦了!”
吕不韦是战国时期卫国的一名珠宝商人,一生中最大的生意便是做下了秦国庄襄王这笔买卖,在庄襄王落魄之时,慧眼识人,倾力相助,最终靠着这枚棋子,飞黄腾达,显赫一时。
“吕公最后官拜相国,始皇帝都要尊他为仲父,始皇帝初登帝王之时,吕公可是权倾一时,秦国施政国策都由他来,秦国最后席卷六国,一统八荒,虽是始皇帝的雄才伟略,却与吕公的基石功绩不可分开!”薛破夜摸着鼻子缓缓道:“诸位鸿儒自然也知道,吕公编撰的《吕氏春秋》可是咱们文章之道的瑰宝,好像在座的诸位甚至是整个大楚的文人,都没有这等功绩。想必诸位也不会忘记,他可是从商人起家,最后才走上了政治之路,莫非大家以为他也仅仅是个贱商而已?”
掷地有声,声音虽柔和平静,话语却铿锵有力。
场中一时极为寂静,薛破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心内冷笑:“我靠,还饱学鸿儒,老子这两句话就把他们哽住了!”心内反而对这些人生出不屑之感。
画舫外,西湖面上依然是清歌燕语,不少斯文人高声吟诵,无非是一些乏善可陈的破陋词句,和这几位鸿儒方才所吟诵的诗句相比要查了许多。
这些声音钻进舱中,犹如蚊蝇之扰。
“陶朱公?吕不韦?”柳拓忽然笑了起来,他神色也是极为平和,见众人将目光转向他,才淡然道:“此二人终为自己的主公所弃,究其原因,只怕就是商人那种逐利的本性所致!”
柳拓一开口,众鸿儒都连声附和,只有萧氏父女没有言语,萧莫庭不动声色,而萧素贞忽惊忽喜。
薛破夜悠然一笑,故作疑惑道:“原来他二人被逐是因为商人逐利的本性,这我还是今日第一次听见,可要多谢柳……柳大人的指点了。”顿了顿,叹道:“富贵荣华,终归尘土,谁又能保证一世太平呢?只要真正的活过,做过,那一生也不必后悔了,我想这两位大商人的人生历程是精彩的,既然有光辉灿烂的过程,又何必在乎庸俗的结果呢!”
这一番感慨的极为诚恳,萧素贞美目中出灼人的光彩。
这些鸿儒文士虽然说不上恬静高尚,但是必经是文道中的佼佼者,如今虽是垂老,但每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那光辉灿烂的岁月,薛破夜这番话正说到众人的心灵深处,各自露出唏嘘之态,忆起曾经的辉煌。
萧莫庭竟然微微点了点头,本来阴沉的脸缓缓露出感慨之色,抚须道:“不错,既然曾经活过做过,又何必在乎结果,自古至今,旷世英才真正能善安的又有几人!”
薛破夜见他第一次赞同自己的观点,心里还是颇有些兴奋,毕竟在座的都是文道鸿儒,自己能说动他们,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柳拓脸上浮起一丝阴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掠过一丝杀机,他缓缓站起,看着薛破夜,众人不解间,柳拓竟然微微一礼,声音竟然有些谦恭:“薛公子才情过人,机敏不凡,柳拓佩服,今日能与薛公子把酒言欢,实在是三生有幸!”说完,端起酒杯,竟然向薛破夜举杯。
薛破夜不喜反惊,这柳拓贵为刑部侍郎,少年得志,意气风,可是是娇贵的很,先前对自己颇为不屑,此时却突然礼遇起来,外人看在眼里,自然是性情豁达,但在薛破夜看来,那中间实在有些诡异。
既然柳拓主动敬酒,薛破夜还没狂妄道去拒绝这位刑部侍郎的礼遇,虽然这也许是仅仅表面的作秀而已。
萧莫庭见柳拓竟然放低身段,礼贤下士,更是高兴,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这柳拓可是大大给自己长了脸,萧素贞也露出赞赏之色。
“柳大人实在是少年中的英才,朝廷中的栋梁,我大楚有这等好官,国泰民安,永世太平!”一名鸿儒露骨地夸赞道。
他一说完,余人各有赞颂,他们饱读诗书,这词汇丰富,夸赞起来,行云流水,很有水平。
柳拓饮完杯中酒,笑对众人的夸赞,连声客气,忽然高叫道:“来人!”
立刻从外面进来一人,却是一名侍卫,恭敬无比,双手却托着一件檀木托盘,盘上红纱掩盖,看不出里面是何物件。
薛破夜眯着眼,冷眼旁观,不知道这柳拓又搞什么鬼。
柳拓走上前去,掀起一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玉盒,缓步含笑走到萧莫庭面前,屈身跪下,恭敬道:“学生惭愧,让老师受了牢狱之灾,罪该万死!”将那小玉盒呈了过去,柔声道:“这是学生敬奉的礼物,还请老师笑纳!”
萧莫庭伸手接过,打开玉盒,从里面取出一支毛笔来,看了看,露出欣喜之色。
柳拓不失时机地道:“这是皇帝陛下赐给学生的,亳是虎毛,杆是南边岛上的海竹所制,书写起来,很是舒服。”
众鸿儒听见,赞叹声一片,薛破夜心内暗笑:“要送东西,私下送送就是,此时此地,这样大献殷勤,无非是作秀罢了!”
萧莫庭学识渊博,却是个性情中人,此时见到得意门生当众将皇帝陛下御赐的礼物东给自己,那脸面可是大有光彩,掩饰不住喜色,口中却道:“此是圣上御赐之物,老夫岂可领受!”便要将礼物还回。
柳拓微笑道:“老师,圣上是最为仁孝之人,若是知道我将这虎亳笔献于老师,只怕更是高兴,圣上大仁大德,必不怪罪!”
立刻有一鸿儒笑道:“辰隐先生,柳大人一片孝心,你收下就是,柳大人仁孝至极,实在是你的光彩啊!”众人都纷纷附和。
萧莫庭再不推辞,将虎亳笔收下。
柳拓又从檀木盘里取出一件东西,绿光幽幽,却是一串项链,由一颗一颗绿色的宝石串成,用**去想,也知道这串项链珍贵无比,薛破夜自然知道,这串绿宝石项链,比自己送给小灵仙的珊瑚项链要贵重几十倍不止。
柳拓盯着萧素贞,慢慢走过去,萧素贞接触到柳拓炙热的目光,立刻不安起来。
薛破夜心里腾地升起一股寒冷,心道:“我靠,大事不妙!”
第八十四章 【惊出我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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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拓缓步走到萧素贞面前,带着迷人的微笑,声音温和:“师妹,这是皇后娘娘所赠的北海绿宝石项链,还望师妹能够喜欢!”将项链递了过去。
薛破夜心内骂道:“一个事皇帝赠的,一个事皇后赠的,莫非是想展示你极受皇室宠爱!”
看这情形,柳拓真是对萧素贞动了心思。
萧素贞有些惊喜,但是沉吟片刻,并没有去接纳项链,轻声道:“师兄的礼物太过贵重,素贞不敢接受。”
柳拓不动声色,微笑道:“若说贵重,老师对我的传授之恩,师妹当日为我烹调佳肴的恩情比这串珍珠的价值要贵重无数倍。”
薛破夜心中冷笑道:“***,幸亏老子不是你的政敌,这是皇后赠给你的物件,你却说价值连老师和一个女孩都比不上,皇后若是知道,不罢了你的皮才怪,看来还是年轻啊!”
萧素贞看了看那串项链,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薛破夜心中这才微微好受些,萧素贞果然有着高尚的道德情操,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
柳拓有些尴尬,他将项链放在了案上,忽然走到萧莫庭面前,一礼到底,一字一句道:“学生鲁莽,有一事要老师做主!”
萧莫庭抚须笑道:“鹤风,有何事需要老夫帮忙,但讲无妨!”
柳拓沉吟片刻,终于朗声道:“学生恳请老师答应将师妹许配给我,学生一定好好待她,让她快乐地度过一生!”
石破天惊!
萧素贞立刻神色大变,娇躯剧震。
薛破夜也是大吃一惊,这小子真是敢啊,大庭广众,真的求亲起来。
众鸿儒也是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柳拓和萧莫庭。
薛破夜知道,这古代的婚姻可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子女可真是没有选择权的,这柳拓身居显赫官位,本人更是仪表堂堂,气质优雅,几乎是每一个少女心中最希望的归宿,也是做父母最期望的女婿,这萧莫庭对柳拓更是赞赏有加,想来是不会拒绝,心中一时苦:“日啊,老子一场空梦而已!”
不过心里却有些担心,虽说仅仅一面而已,但是薛破夜感觉柳拓虽然年轻,却是极有心计之辈,擅作表面文章,心胸并不宽广。
薛破夜端杯饮酒,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莫庭也是身躯一震,皱着眉头,凝视着眼前恭敬无比的柳拓,眼角微微跳动。
舱内一时寂静无比,用一句最俗的话说,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只闻众人的呼吸声,萧素贞更是呼吸急促,粉脸涨的绯红。
也不知道多久,才听萧莫庭严肃地道:“鹤风,你为何有此想法?”
柳拓依然恭敬地道:“家父家母几年前就开始催促学生成婚,学生一直未曾答应。老师曾经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为了女色而懈怠前程,学生铭记在心,如今也算安稳下来,家父家母再三催促,学生才在此向老师贸然恳求,还望老师答应!”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
舱内依然寂静一片。
萧莫庭逐字逐句地道:“你向我求亲,柳国公可知道?”
薛破夜皱起眉头,柳拓求亲,为何让那柳国公知道,猛地醒悟,意识到什么,听见柳拓温言道:“正是家父应允,学生才会鲁莽,家父近日也会专程来看望老师,商讨大婚事宜。”
我靠,原来那柳国公是柳拓的老爹。
柳国公,柳国公,听这称号,看来不简单啊,如此说来,这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刑部侍郎身后,还有一个极好的家世。
萧莫庭沉默片刻,看了看萧素贞,见她正低垂着头,一言不,但是绯红已经蔓延到耳根子处。
“鹤风!”萧莫庭若有所思,声音虽然柔和,但神色异常严峻:“素贞少不更事,远远没有达到嫁为人妇的时候,这事咱们先按下,迟些时候再说!”
薛破夜睁大了眼,萧莫庭这话,等于是委婉地拒绝了这桩亲事。
他疯了?
众人立时议论声一片,而最为震惊的却是柳拓,他今日求亲,是存了十分的信心,自信是手到擒来,萧莫庭绝对不会拒绝,却料不到萧莫庭竟然丝毫不留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话虽然不难听,但那意思却让人尴尬无比。
萧素贞如今二十余岁,在这个时代,属于高龄青年,普通的女子这个年纪这怕已经生下了孩子,萧莫庭却说萧素贞少不更事,实在有些牵强。
薛破夜先是吃惊,但迅即心情大乐,这老家伙看来还是有些见识的,这样有诱惑的姻亲却也断然拒绝,实在太***够性格了,我喜欢!
如此一来,老子看来还是有几分机会的,瞥眼却看萧素贞,只见萧素贞美目也异常震惊,呆呆地看着萧莫庭。
柳拓尴尬无比,咳嗽两声,缓缓道:“老师既然这样说,那此事便过些时日再说,等到家父来到杭州再做计较。”
薛破夜不由大是鄙视,柳拓自己不好再说,只好搬出柳国公了。
萧莫庭虽然文采风流,博学多才,惊艳绝伦,号称大楚第一文豪,不过毕竟无功名在身,一介布衣而已,名声虽大,却是无权无势,一个杭州府尹说将他下狱便将他下狱,到时那柳国公要是过来,还真不好应对。
柳拓虽然还面带微笑,但每个人都现他的脸部肌肉在抽搐,那微笑说不出的诡异。
萧莫庭见场面尴尬,忽然开口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缓缓将《水调歌头》吟诵出来。
众鸿儒立刻拍案道:“好啊,妙啊,辰隐先生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绝世妙句啊!”
萧莫庭摆手道:“非也非也,这词却不是老夫所作!”
众人疑惑起来,有人问道:“却不知这佳作出自谁的手笔?”蓦然想到萧素贞号称杭州第一才女,莫非这词是她所作,不由自主地都将目光转向了萧素贞。
萧莫庭知道众人误会了,淡淡一笑,指着薛破夜,淡然道:“听小女所说,这惊艳绝伦的上上之作乃是这位薛公子所作!”声音却含着极大的怀疑,自然是不相信薛破夜能做出这等佳作。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商人是写不出这样的诗句的!”
萧莫庭竟然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
萧素贞一直没有多说话,毕竟在座都是长辈,一个小女子不便插话,此时见众人都极不信任薛破夜,忍不住申辩道:“父亲,这词的的确确是薛世兄所作,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薛世兄亲口吟出!”
萧莫庭“哦”了一声,萧素贞虽然说得极为恳切,他却依然很是怀疑,问薛破夜道:“真是你所作?”
薛破夜看见萧素贞正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眼光中闪着灼热的光芒,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拂了她的面子,叹了口气,回道:“兴致所来,偶尔吟出!”
萧素贞这才松了口气。
柳拓求亲被拒,虽然面上依然保持微笑,但那股微笑多少有些阴冷,见薛破夜自承《水调歌头》是他所作,很有些不屑,但依然保持着谦谦风范道:“哦,这词果真是薛公子所作吗?实在令人钦佩,原来薛公子果然是满腹经纶的佳公子。”
薛破夜不去看他,淡然道:“几句陋词而已,谈不上满腹经纶。”
萧莫庭抚须正色道:“这可不是几句陋词,算得上是字字珠玑,我萧莫庭是作不出来的!”
薛破夜心道:“虽然萧莫庭性情古怪,对老子也不待见,不过为人倒也诚实。”含笑道:“辰隐先生客气了,许许陋词,能得辰隐先生赞誉,已是三生有幸了。”
柳拓微笑着柔声道:“既然这妙词是薛公子所作,想来薛公子必是擅于词作,今日泛舟西湖,薛公子不如吟词一,以添情趣!”
第八十五章 【玉人西湖上】
特别感谢《陌上行》呕吐大大和《蚁贼》赵子曰大大,他们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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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正要拒绝,见到几名鸿儒紧盯自己,那眼神给人的感觉便是薛破夜定然作不出好词,而萧素贞紧握两只粉拳,攥在一起,很有些紧张,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竟然嫣然一笑,娇艳无比。
薛破夜站起身来,端着酒杯,缓步走到窗边,沉吟片刻,缓缓道:“群芳过后西湖好,狼籍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吟完,饮尽杯中酒,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沉寂片刻,萧莫庭竟然第一个叫起好来,众人立刻跟在后面,叫好声一片,只有柳拓神色阴霾,本以为将薛破夜一军,反倒让他逞了威风。
薛破夜嘴角泛起一丝怪异的微笑,心中暗笑:“欧阳写的采桑子,能不好吗?”
将酒杯放回桌上,淡然道:“今日是各位鸿儒大豪的聚会,小子贸然而来,实在有些惭愧,先请告辞!”环礼一圈,淡淡一笑,便要离开。
今天实在不是很痛快,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萧莫庭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告诉谭子清,他不配有你这样的学生!”
薛破夜一怔,实在不明白萧莫庭为何临了却蹦出这样一句话,并没有回答,径自挑起珠帘,出了舱来。
一出舱门,来到船头,一股清鲜的气息扑鼻而来,感觉全身上下惬意无比。
正要寻找含香送他回岸,就听身后轻轻的脚步声起,薛破夜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微笑,萧素贞始终还是出来了。
“薛世兄不起!”萧素贞柔软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薛破夜回头看着她,见她俏脸微红,微垂着头,很有些不安。
“世妹,为何这样说?”薛破夜摸着鼻子,柔声道。
萧素贞依然不安地道:请你来……以为父亲会喜欢你……而且你帮我救了父亲……!”
虽然话说得有些不清晰,薛破夜却知道,萧素贞请自己过来,是因为自己帮助了萧莫庭,而且才华横溢,所以想介绍自己和杭州文坛的重磅人物认识一番,另外也好让萧莫庭当面致谢,却不料萧莫庭对自己的态度极为轻视和不屑,更谈不上礼遇。
萧素贞料不到结果如此,若不是薛破夜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只怕今日要大受羞辱而归,心里很是不安。
“世妹,你可别多想,为兄知道,有本事的人都会有性格,那才是真性情。今日初见令尊,宛如神仙,我很是钦佩,能与他举杯共饮,实在是荣幸之至,哪里还会有其它想法,你切莫多心!”薛破夜呵呵笑着,大度得很。
萧素贞这才露出灿烂的微笑,脸上的不安慢慢退去。
“含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薛破夜看着画舫旁边的小舟:“我可不会划船啊!”
萧素贞嫣然一笑,忽然走到船边,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小舟,回头招手道:“世兄,你来,我带你过去!”
薛破夜奇道:“你会划船?”
萧素贞微笑道:“荡舟西湖,我小时候父亲便时常带我过来,那时候便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划船了。”
薛破夜心中大乐,急忙跳了过去,他这一跳,立时弄得小舟左右摇晃,萧素贞一时站立不稳,便要跌倒,薛破夜急忙拉住,入手柔腻温暖,正拉在她的手臂上。
萧素贞情急之下,也伸手抓住了薛破夜的手,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
稳身子,萧素贞大窘,松了手,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鲁莽,这小小扁舟能架得住你这样一跳吗?”
薛破夜见她嗔怪之时,小女儿家的情态大露,怦然心动,不由自主地道:“世妹真美!”
萧素贞先是一怔,反应过来,立时羞涩无比,粉脸涨的通红,咬着嘴唇,轻声骂道:“世兄没正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薛破夜,摆桨荡舟。
薛破夜见她虽然轻骂,但眉目间却露出一丝欢喜,心中乐道:“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听到别人的夸赞,看来我这千娇百媚的世妹也不例外。”看她美妙修长的背影,感慨万千。
小舟轻荡,萧素贞划船竟然也有模有样,度虽慢,却也划破水面,向岸边过去。
阵阵荷花的清香弥漫在西湖之上,三三两两的小舟荡漾在红花绿叶之中,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薛破夜看着婀娜多姿的萧素贞,更有西湖美景在旁,轻声吟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他站立舟中,旁边是美人荡桨,吟诗作颂,好一幅才子佳人荡舟西湖图,羡煞旁人。
萧素贞娇躯一震,竟然停了手,小舟顿时停在湖中。
薛破夜奇道:“世妹怎么了?”
萧素贞转过身,粉脸竟然有些感伤,美目流动,看着薛破夜,半晌,才幽幽道:“你总是能作出这样的好词总是能作出这样的好词!”竟然露出无限的眷恋之色。
两人面对面,距离不远,薛破夜已经能闻到她身上散出的幽香,那股子幽香和荷花的淡香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美妙,沁人心脾,无比醉人。
两人静对而立,气氛旖旎,颇有些暧昧,都没有注意到,在画舫船边,柳拓背负双手,一双眼睛如同鹰鹫一般,含着锋利的目光看着湖中小舟,那目光中,竟然带着深深的恨意和骇人的杀气。
薛破夜直到萧素贞羞赧地低下头,才打了个哈哈,余光到处,终于看见了画舫上的柳拓,故作没看见,反而向萧素贞靠了靠。
萧素贞重起划桨,慢慢前行,穿梭在荷花绿叶之中。
薛破夜略一沉吟,忽然问道:“世妹,为兄有一事想请教!”
“世兄但说无妨,小妹自然知无不言!”萧素贞柔声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斜眼看见柳拓缓缓进了船舱,才悠然道:“你那师兄是柳国公的少爷?”
萧素贞愣了一下,不知道薛破夜为何有此一问,但马上点头应道:是柳国公的独生子!”
薛破夜呵呵一笑,问道:“那柳国公是什么人物?官位很大吗?”
萧素贞沉吟片刻,才道:“咱们大楚有三大王族世家,柳家便是其中之一,柳国公乃是柳家的家主!”
薛破夜倒是来了兴趣,继续问道:“三大王族世家?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萧素贞回头白了他一眼,千娇百媚,解释道:“他们的先祖是随着开国楚侯南征北战的大将,立下无数功绩,而且都援救楚侯于危难之间,是楚侯最得力的三大战将。一统天下后,楚侯便赐三姓为王族,家主封国公,世袭罔替。”
薛破夜这才明白,原来这柳拓的祖上竟然是开国功臣,家世显赫。
“除了柳家,还有哪两家?”
“除了柳氏家族,还有叶氏家族和司徒家族,家主分别是柳国公,叶国公和雍国公!”萧素贞娓娓道来,对几大王族世家却是很为了解。
“雍国公?”薛破夜奇道:“前面两家都是随姓封公,这司徒家族为什么叫雍国公,而不叫司徒国公呢?”
萧素贞“噗嗤”一笑徒国公叫着多拗口啊,而且这封号是楚侯所封,更改不得。第一位雍国公是从雍州起便跟随着楚侯,楚侯起兵之地便是在西北雍州。”
薛破夜点了点头,算是明白,问道:“这三大王族世家很有权势吗?”
萧素贞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我听家父说过,楚侯建都后,京都有三大卫戍军队,三大家族各自控制一支,一直到十几年前,皇帝陛下才慢慢削减了他们的兵权,如今三大卫戍军队已经控制在皇帝陛下的手中,虽然三大世家依然有子弟在军中服役,却没有了控制权力。”
薛破夜叹道:“权利在外人手里,皇帝总是不舒服的,整日担心着这些人要造反,想尽法子,也要将权力收回的。”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萧素贞吃了一惊,低声道:“世兄切莫胡说!”
薛破夜反应过来,如今可是在封建制度下的大楚国,嘴巴说话也要注意些的。
“虽然没了控制权,不过这三支卫戍军队被三大家族统辖近百年,,里面人脉错综复杂,三大家族在里面依然有影响,而且三大家族中有不少子弟行军行伍,官居要职。大楚各级官吏,投在三大家族门下的文武官员不在少数,这三大王族世家是除了皇族以外,最有权势的家族。”萧素贞边划边说,小舟渐近岸边。
薛破夜倒是有些吃惊,想不到三大王族世家的权势竟然这样大,这柳拓的后台实在是硬,等到那柳国公来到杭州亲自说亲,只怕萧素贞还是要进了柳拓的怀里,想到日后萧素贞丰韵白嫩的身子在柳拓身下屈膝承欢,怒火中烧,脱口骂道:“我日你个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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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震惊】
薛破夜粗口一出,立刻醒悟,萧素贞已经转过头来,柳眉紧皱,看了薛破夜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
薛破夜尴尬无比,撇过头去,不敢看她眼睛。
小舟靠岸,薛破夜跳了上去,忽然回头看了看萧素贞,欲言又止,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素贞幽幽道:“世兄想说什么?”
薛破夜看她明眸皓齿,秀美绝伦,终于说道:“柳大人日后只怕便是柳国公了,显赫无比,世妹日后嫁了他,荣华富贵,安享一生,为兄先在这里贺喜了!”
萧素贞俏脸立刻沉了下去,怔怔地看着薛破夜,没过片刻,竟然流下两行清泪,声音哽咽:便这样看我吗?你便这样看我吗?”转过头去,抽泣起来。
薛破夜见她香肩耸动,一时没了主意,叹了口气妹妹,你可别生气,哥哥一时说错了话,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这话说的虽然恳切,但哥哥妹妹的,已经有些轻薄。
萧素贞也没回头,轻声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划动小桨,泛舟而去。
薛破夜看着她背影,在荷花绿叶中,美人泛舟,如梦如幻,美艳无比。
过去解下马缰,翻身上马,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揽月轩正有一件天大的事情在等着他。
……
……
薛破夜回道揽月轩时,已是黄昏。
远远瞧见老宋在酒楼门前来回走动,显得很焦急,瞧见薛破夜的马匹,快步迎了上来。
薛破夜虽见他焦急,也不怎么担心,每次来了状况,最后还不是迎刃而解。
悠闲地从马上下来,将缰绳递给老宋,问道:“又出了什么事?卢家的人又闹上门来了?”
老宋眉头紧锁,苦笑道:“没来人,倒是走了人!”
“走了人?”薛破夜奇怪得很,望见酒楼依旧是热闹非凡,问道:“谁走了?客人不好好地在酒楼里吗?”
在他看来,除非客人们都跑光了,没有生意做,那才是出了大事。
老宋脸上阴晴不定,叹了口气柜的,你先回去再说!”
薛破夜疑惑的很,看老宋的样子,似乎真的出了事请。
快步回到酒楼,胡三等人依然在楼里上下跑堂,见薛破夜回来,用手向后院指了指,薛破夜颔点头,快步来到后院,只见孩子们都面无神采地坐在树下,见到薛破夜过来,纷纷跑了过来,带着哭腔道:“破夜哥哥,灵仙姐姐走了,以后没人陪我们玩了,没人给我们讲故事了。”
薛破夜心里一惊,全身一震,失声道:“什么?”
月竹正从小灵仙屋子里出来,见到薛破夜,眼圈一红,娇躯微抖。
薛破夜走了过去,沉声道:“怎么了?小灵仙呢?”
月竹伸手递过一张纸来,薛破夜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地写着:“大坏人,我要走了,二师兄说的日子到了,谢谢你们,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们。”落款写着“小灵仙”三字,名字旁边画着一张笑脸。
月竹声音有些颤:“今天一早就没见到她,我也没在意,若不是孩子们说一直没见到她,我还不知道,到她屋子里一看,收拾得整整齐齐,只留下了这一张纸。她那么小,外面那么乱,会不会出事啊会去哪里?”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薛破夜眼角剧烈地跳动,光滑的脸庞竟然也抽搐起来,内心对小灵仙的安危极为牵挂和担忧,小灵仙一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如何去应对这复杂尘世。
小灵仙在留言中说,“二师兄说的时间到了”,那自然是那位二师兄临死前对小灵仙有所交代,小灵仙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直到今日时间到了,才决然离去,去完成那位二师兄交托的大事。
薛破夜心中实在有些憎恶那些青莲照的人,竟然让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去做这些危险之事,实在缺乏人道主义精神。
看着月竹眼圈红,娇躯轻颤,薛破夜呵呵一笑,压制心里的担忧,作出悠闲的姿态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既然是她二师兄交代下来的事情,一定是早有安排,不会有事的。而且小灵仙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伶俐,不会吃亏的,你不要担心,哭坏了身子,破夜哥哥要担心的!”
月竹粉脸一红,垂下头去。
薛破夜闭目沉思片刻,叹道:“她不属于这里,迟早要离开,只希望她能一切平安!”
月竹双手攥在一起,放在胸前,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为小灵仙求得平安。
薛破夜虽说面上轻松,心里却担心得很,缓步走进小灵仙的屋子里,见到里面干净整洁,收拾得整整齐齐。
月竹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内。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沉吟片刻,眼睛一亮,问道:“月竹,你看小灵仙房间里可有和平日不同的地方?”
月竹听薛破夜声音严肃,上前细细看了看,茫然道:“没有,和平时一样的。”
薛破夜引导道:“你看仔细了,这桌子,这椅子,还有窗户墙壁什么的,有没有搬动或改变的痕迹?”走到近处,睁大眼睛,四处搜看。
月竹小心翼翼地看着,不漏过一丝地方,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这床铺好像向外移了一点,以前里侧是靠着墙壁的,现在还留了一条缝…过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薛破夜兴奋道:“那就是了!”快步走到床边,慢慢将那床铺向外移。
月竹一片茫然,弄不清薛破夜这是要做什么。
“哈哈,那个小笨蛋!”薛破夜趴在床边,忽然大笑起来。
月竹听他笑得很开心,刚才那股愁云似乎在笑声中远去,疑惑的很,忐忑不安地问道:“破夜哥哥怎么了?”
薛破夜回过头来,微笑道:“等一等!”钻进床下,月竹听到墙砖响动,没过多久,再次听到薛破夜情不自禁的欢呼:“找到了,找到了,小丫头片子,藏东西的水平实在太次了!”
只见薛破夜从里面出来,脸上满是灰尘,手上却多了两件东西。
月竹更是好奇,上前看了看,只见墙壁已经被捣开一个小洞,地上满是灰尘。
薛破夜示意月竹将房门关上,凑到窗边,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微笑着低声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说完,抖了抖手中的两件东西。
月竹看的清楚,那是两本书册,都很薄,页数不多。
“这是什么?”
薛破夜呵呵一笑果我没猜错,这就是那二师兄交给小灵仙的《青莲掌诀》和青莲照名册!”
月竹吃了一惊,用手捂住了嘴。
薛破夜分开两本书册,一本黄色封面上写着《青莲掌诀》四字,另一本是紫色封面,封面倒无字画,打开一页,见到第一页写着“青莲照杭州分舵名册”九个朱红大字。
薛破夜随手翻了翻,便知道这本名册的重要性,里面写满了青莲照杭州分舵重要人员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但是后面跟着写了联系地点甚至是暗号,详细无比。
这本名册落入官府手中,那么青莲照必定要遭受灭顶之灾,杭州分舵甚至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这本名册对于官府和青莲照都是重要无比,涉及无数人的性命,薛破夜甚至想到,这本名册要是交给官府,那么赏金实在是个天文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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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线索】
薛破夜正在胡思乱想之时,月竹已经轻声问道:“为什么小灵仙要将这两件东西留下来啊?她怎么没有带走?”
薛破夜微微一笑,叹道:“她虽然小,但还是聪明的紧,这两样东西重要的很,她怕遇上什么意外,这两件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可就麻烦了,所以才将两件东西藏在了墙壁中!”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亏她想得出来,藏在墙壁里!”
月竹眨了眨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有些不安地道:“破夜哥哥,这是小灵仙藏在这里的,我们没有经过她同意便私自拿动她东西,她晓得会不高兴的。”
她其实是委婉地提醒薛破夜不可乱动别人东西。
薛破夜毫无不安之感,正色道:“这可是线索,重要的很,要找小灵仙就全靠它了。”
月竹更是茫然。
薛破夜将青莲掌诀放进怀里,打开名册,翻看第一页,轻轻念道:“灵隐寺,大佛三惊,红莲学法!”闭书自语道:“什么意思?”
月竹跟在旁边轻语道:“灵隐寺,大佛三惊,红莲学法!破夜哥哥,什么意思啊?”
薛破夜摸着鼻子,脸上也露出迷茫之色。
半晌,薛破夜才悠然道:“这里有杭州各处的联系方式,小灵仙无非是去找这些人,按照名册去找,应该可以找到的。”
月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青莲照在杭州有那么多人,你难道要一处一处去找。”
薛破夜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无论如何,小灵仙和我们一场缘分,我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即使找不到她,我们尽了心就是!”
月竹用力地点了点头,柔声道:“破夜哥哥,我也去找!”
薛破夜伸手搭在月竹的香肩上,微笑道:“这毕竟是和青莲照相关的事情,马虎不得,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我知道就是。”顿了顿,继续道:“你若突然离开酒楼,反而打草惊蛇,引人怀疑,我自己四处找寻就是。”
月竹眼神立刻露出担心神色,声音也有些颤:“破夜哥哥是和青莲照打交道,你要小心!”
薛破夜哈哈一笑,盯着月竹的眼睛,轻声道:“到了今日,你还不相信你破夜哥哥的本事吗?”
月竹嫣然一笑,狠狠地点了点头:“破夜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月竹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
薛破夜感觉心情极为舒服,有月竹这样的可人儿陪在身边,夫复何求?
细细想了想,薛破夜又将青莲掌诀和名册放进了墙壁中,将床移好,交代月竹:“千万别让孩子们进来,其他人也不要进来,这名册太重要,弄不好要死很多人的。”
月竹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薛破夜微笑着走出屋子,天边,一轮弯月已经出现,心中暗道:“天黑了,小灵仙,你在哪里?”
……
……
灵隐寺位于杭州西湖西北面,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这里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幽静高雅、景色宜人。
灵隐寺本身被两峰挟持,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是一处古朴幽静、景色宜人的古刹。
月照古刹,幽静神秘。
薛破夜来到山脚,便看见前面是一处大亭子,虽是入夜,却也有两名僧人静立其旁。
天虽昏暗,薛破夜却看见那亭子的匾额上写着“解剑亭”三字,显然是不许香客带着武器上山。
“两位小师傅,在下有礼了!”薛破夜率先打招呼。
这两名僧人年岁都不大,见到薛破夜搭话,齐齐合十行礼。
“施主,天色已晚,不知有何贵干,阿弥陀佛!”
薛破夜呵呵一笑礼佛还分白天黑夜?心中有佛,时时敬佛,阿弥陀佛!”
两名僧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合十。
薛破夜翻身下马,沉吟片刻,终于问道:“请问两位师傅,贵寺可有位…莲大师?”
“灵隐寺,大佛三惊,红莲学法!”这可是名册上写着的,虽然不明白其中意思,但也只能试试了,中间那“红莲学法”大有意思啊。
两名僧人一片茫然,一起摇了摇头。
薛破夜皱起眉头,又问:“他不一定是大师,或者是普通的僧侣。”
一名僧然马上道:“院里的佛行是达性有红字佛行,这红莲大师必定不是我们灵隐寺的僧众。”
薛破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展颜笑道:“我想上去拜佛,还请两位帮我看住我的马匹!”
两名僧人面露为难之色,一人道:“施主,方丈刚下了佛令,今夜大雄宝殿讲经,香客若要上香,明日请早。”
薛破夜奇道:“别的寺庙做的是早课,早上讲经,你们寺庙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啊,怪哉怪哉!”心里一震,寻思:“莫非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让人上去。”
两名僧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都露出怪异的神色。
薛破夜眼珠子一转,看了两人一眼,忽然笑道:才还没现,此时看来,两位大师竟然宝相庄严,佛气轩昂,只怕修行下去,终有一日会成佛成圣啊!”
两位僧人自然还没有理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含义,更没达到戒嗔,戒喜,戒躁,戒怒的境界,听到别人夸赞,还是高兴的很,都不由露出了欢喜之色。
薛破夜心头好笑:“原来是两个稚儿和尚!”见效果甚佳,接着道:“两位大师一看便是在灵隐寺颇有身份之人,寺内的事情只怕知道的不少!”
其实这两名僧人不过是最低下的僧众,属于看门护院的杂僧,薛破夜这样说,两人似乎面子大了起来,一僧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寺内的事情我们却是知道不少。”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不知道两位今日可看见一位小姑娘进了寺内!”
僧人立刻道:“我们灵隐寺香火茂盛,每日香客甚多,你说的女施主,一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却不知道是哪位女施主?”
薛破夜想了想也就十五六岁,个子不高,很可爱,对了,她穿淡黄色的衣服!”
两名僧人神色立变,就有一僧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快走快走,没有这样的女施主,快走快走!”连连催促。
两名僧人行为反常,薛破夜心下大起疑云,仰头看了看山上,左右是两道又高又浓的黑影,自然是那飞来峰和北高峰,挟持之间,林木繁茂,隐隐露出楼阁榐角,星火点点。
见薛破夜一动不动,反而抬头眺望,两僧似乎有些着急,更加催促:“施主,方丈马上便要讲经,你还是去,若要上香,明日再来!”
薛破夜也不和这两名僧人纠缠,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翻身上马,一抖马缰,催马向前。
他明白,两位僧人神色大变,异常的很,看那样子,小灵仙很有可能来了灵隐寺,这两人甚至已经见过,如此惊慌,中间必有隐情。
如果自己贸然硬闯,先不一定能闯进去,其次,即使闯进去,里面有准备的话,照样是一无所获。
有时候,还是以退为进的好。
绕着山脚奔驰片刻,终于看见瞧见一条小道通向山上。
薛破夜下了马来,嘿嘿笑着,自语道:“这样大的一座山,老子还真不信只有一条上山的道,这不是找到了一条。”左右看了看,月色幽幽,树影婆娑,小道两边是高耸的树木,林荫之下,昏暗的很,冷风一吹,树木轻摇,出“唰唰“的声音,还真有些恐怖。
薛破夜摸了摸黄金狮的鬃毛,柔声道:“好兄弟,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千万不要长期你那嘹亮优美的歌声,等我回来!“
黄金狮竟似听懂他的话一般,连呼吸的声音都小了。
将黄金狮带进树林,系在树上,这才沿着那条窄小的道路向上走。
这条小道满是野草,虽然还有道路的形状,但显然是很久没有人走过,荆棘挡道,薛破夜无奈之下,只得扯了一根木棍,扒拉着往上走。
旁边是不是有野鸟腾起,间或有不知名的小动物攒动,薛破夜胆子虽然不小,也时不时被吓得心惊胆战,心中咕囔着:“小灵仙,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找到了你,一定要狠狠打**!”
一直向上,筋疲力尽之时,终于看见一堵厚重的围墙挡在前面,薛破夜知道,这定然是灵隐寺的围院墙壁,好不容易,终于是到了灵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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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方丈】
翻墙倒院这种事情,对于薛破夜来说还真不是问题,而且灵隐寺的围墙虽然厚重宽大,但却并不高,薛破夜没费多大力气就翻过了墙头。
四面看了看,自己翻进的是一处小院子,三间古木古香的房间连在一起,房子前面,却堆满了木柴稻禾,俨然是烧火之用,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这里却是一处柴房。
轻手轻脚地靠着墙壁向前走,透过窗户向第一间屋子里看去,里面堆满了柴禾,却无和尚僧侣。
薛破夜舒了口气,正要前行,猛听两声呼噜传来,这呼噜声尽在耳边,极为响亮,吃了一惊,站住不动,左右看了看,却无人影,奇怪之间,那呼噜声再次响起,薛破夜屏住呼吸,循声看去,却见墙壁处,两名僧侣竟然歪倒在墙根睡着,两人手中都拿了一根戒棍,漆黑油亮,虽然睡着,棍子却没脱手。
那两人近在咫尺,薛破夜再走两步,便要踩在他们的身上,看他二人样子,似乎实在守护着中间这间房子,不过这中间房子的窗户紧闭,而且被木板钉死,看不清里面状况,里面更无半点动静传出来。
薛破夜皱起眉头,心里疑云大起,寻思里面究竟关着什么,猛地一惊:“我靠,里面总不会是小灵仙!”心内感觉是大有可能。
薛破夜手中那根棍子还没扔掉,咬咬牙,准备将这两人打得昏睡过去再进屋查看,举起棍子,还没击下,就听到院子外面响起脚步声。
薛破夜毫不犹豫地飞步跑到柴堆边,蹲下身子,躲在柴堆后面,只望来人不是过来劈柴的,否则自己的行踪可就暴露了,到时那些和尚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自己。
院门推开,就见一名灰衣和尚进了院子,那和尚已近中年,竟然长满了络腮胡,很有些凶相,与法家的慈悲仁像相去甚远。
他提着饭桶,进了院子,返身又关紧,这才走近屋子,见两名守护僧人呼呼大睡鼾声四起,飞步上前,对着两人连踢几脚,沉声喝道:“混蛋,混蛋,你们不想活了吗?”显得气急败坏,怒火中烧。
两名僧人立刻惊醒,见到那络腮胡须的中年僧人,惊慌失措,急忙爬了起来,声音颤:傅……我们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中年僧人低声骂道:“两个小兔崽子,要是被他知道,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两名守护僧人连声哀求:“师傅,千万别告诉他,否则……否则我们真没活路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疑惑万分,寻思:“他们口中的他是谁,看样子,这几个人对他都是恐惧万分,害怕的很!”
中年僧人叹了口气,沉声道:“下次可莫犯错了,若是被里面的人跑了,咱们可就全完了,非但你们剥劈抽骨,我也要受三刀六洞之刑,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两名守护僧人连连称是。
终于有一名僧人问道:“师傅,咱们还要守多久啊?都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结果?”
中年僧人冷声喝道:“这是你能问的吗?老老实实看守就是,不该知道的别多问,这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说话的。”
薛破夜松了口气,那守护僧人说看守很久,而小灵仙才今日刚刚离开,里面自然不会是小灵仙,不过却奇怪的很,灵隐寺里为何有这样古怪的事情,那屋子里囚禁的究竟是谁?
中年僧人将手中的饭桶交给一名僧人进去,让他吃饱,可别饿死了!”
那僧人急忙接过饭桶,另一名僧人掏出钥匙打开门,提着饭桶的僧人便快步进去,中年僧人也进了去,等二人进去,外面的僧人才将房门拉上。
薛破夜缩在柴堆后面,皱着眉头,这三个和尚的行动太诡异了,究竟在搞什么鬼?
正在疑惑,猛听那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救命!”但一声之后,立刻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被蒙上了嘴还是被打昏了。
薛破夜听得真切,那声音显然是男人的声音,更是放了心,小灵仙可不会出这种声音。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敲门声,外面的和尚忙打开房门,那中年僧人和另一名守护僧人一前一后出来,房门又被锁上。
小子真是不要命了!”从房中出来的守护僧人一脸怒色,显然是刚才那声呼救惹怒了他。
中年僧人沉声道:“你们可给我看好了,若是出了茬子,我第一个活劈了你们,也用不着他动手了!”
两名守护僧立刻心惊胆战地称是。
中年僧人这才提着饭桶离去。
见中年僧人走远,一名僧人立刻骂道:“圆渡,我让你看着,你怎么也睡着了,师傅来了也不知道。”
另一名守护僧立刻义愤地道:“说好每人睡一个时辰,轮流换班,你睡了一个时辰都不醒,我困了,所以睡了,我说圆海,你还道这是我的错啊!”
圆海恶狠狠地道:“你就不知道喊醒我,害我被师傅骂,你这个蠢货!”
圆渡显然也不是善于之辈,厉声道:“你骂谁?”
圆海不屑地道:“老子就骂你,怎么了,还想动手不成?我可告诉你,你的功夫和我还差一大截子呢!”
圆渡横提戒棍,咬着牙,鼓着腮帮子,真有一副决一死战的表情。
薛破夜心内叹气,这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佛家的戒斗戒躁只怕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想想也释然,这两人看着就不像真正的佛家子弟,有此表现,实属正常。
圆海冷哼一声,淡淡道:“看好里面的人,若是跑了,你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住剥皮抽骨,那时候你再逞英雄也不迟!”说完,自顾自地在墙角靠下,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
圆渡压住一肚子气,也在墙角边靠下。
薛破夜躲在柴堆后面,却现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眼前,这两个小子要是不睡觉,自己可怎么离开这里呀?
即使忍冻挨饿挺到明天早上,白天一到,自己的行踪肯定要被现的。
正在皱眉苦思计策之时,听到屋内又传来“咚咚”的声音,虽无叫喊,却也很有些响亮。
圆海爬起身来,骂道:“这个狗娘养的,还让不让人清静了,圆渡,开了门,咱们去伺候一番,让他好好睡下!”
圆渡正憋了一肚子火,听他一说,二话没说,打开房门,直冲了进去,圆海也紧跟进去,薛破夜见到这大好机会,再不犹豫,灵猴一般窜出柴堆,跑到院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闩,这才出去,尔后又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他知道,这门闩从里面扣,自己在外面是没本事栓上的,只希望那两名守护僧以为是自己疏忽了。
刚带上门,就听到里面隐隐传出闷哼声,那声音极度痛苦,却被人封住了嘴,喊不出声音。
薛破夜叹了口气,这位仁兄在佛门圣地大受皮肉之苦,只望佛祖开恩,让他的精神得到安慰。
夜色蒙蒙,灵隐寺内一片宁静。
入眼处,几处佛塔高高挺立,如同几支灰暗的利剑,直插天幕。
灵隐寺是佛教名寺之一,虽无少林那般宏大,但也算得上气势雄伟,僧众据说有近两千之众,修研佛法,浮光普照。
古木劲松,林立两边,暮壑苍苍,偶闻几声金鸣佛号之声。
薛破夜沿着小道向前走,直觉寺内曲折蜿蜒,大得很,走来走去,竟然不知身在何处,夜幕之色,竟然迷路。
“我日!”薛破夜暗骂一声,抬眼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屹立着一座极为雄伟的大殿,单层三叠重檐,气势嵯峨。
薛破夜走近一看,大殿外的朱匾上,豁然写着“大雄宝殿”四字,字走龙蛇,气势磅礴。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却现大雄宝殿旁边竟然空无一人,唯独这大雄宝殿静静屹立,诡异得很。
薛破夜皱着眉头,摸了摸鼻子,抬脚上了玉阶,缓步上行。
大雄宝殿是灵隐寺最大的建筑,台阶也是最高的,薛破夜好不容易登上光滑平坦的石台,快步前进,踏进了那高大而宽阔的正门。
一股檀香味扑鼻而来,闻在鼻中,竟然比花香更是舒畅。
正面是一尊释迦摩尼莲花座像,造型妙相庄严,端庄凝重,气宇轩昂,慈眉善目,极具风采。
黄霓古帏,一派佛家气象。
耳边听到敲打木鱼的声音,这才循声看去,只见佛像前的法案下,一位僧人正敲着木鱼诵经,
那僧人大黄袈裟,带着粗大的佛珠,光头之上,佛印点点。
薛破夜眯着眼,走了两步,斜面看去,竟然是一位老僧,白须白眉,慈眉善目,还真有一副高僧的模样。
薛破夜咳嗽两声,合十道:“大师好!”
那和尚停了声音,转过头来,打量了薛破夜片刻,也合十道:“夜色已晚,施主还有心礼佛,老衲佩服,阿弥陀佛!”
薛破夜呵呵一笑,“大师真是虔诚,这么晚了,不也在诵经礼佛吗!”
和尚不动声色,忽然问道:“施主是怎么上山来的?”
薛破夜一愣,不过马上笑道:“有心拜佛,何处不是道路,有心敬佛,又有谁能挡得住。”
“阿弥陀佛,施主字字珠玑,老衲受教了!”和尚又是一礼,看起来还真像是受教一样。
薛破夜见他慈眉善目,不像坏人,蹲下身子,微笑道:“大师,敢问法号?”
“老衲达缘!”和尚平静地道:“愧为灵隐寺主持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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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恶僧】
薛破夜听到“达缘”二字时,很是耳熟,听他自称是灵隐寺主持方丈,颇有些吃惊。
眼珠子一转,忽地醒悟,当日谭子清编造说过在灵隐寺和达缘大师礼佛,虽然是瞎编,不过谭子清似乎还是认识达缘方丈。
达缘见到薛破夜震惊之色,微微一笑,平静道:“既然礼佛,该当敬香才是!”
薛破夜镇定下来,呵呵一笑,过去敬了香火,恭恭敬敬拜了几拜,这才道:“听说大师今夜要讲经,不许人上山?”
达缘一愣,奇道:“讲经?我向来讲经是在早上,夜里可不讲经!”
薛破夜疑惑道:为何山脚的两位师傅却说大师今夜要讲经,而且不许人上山,以免打扰?”
达缘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佛门圣地,慈悲仁者时刻都能拜佛,岂能阻止。阿弥陀佛,施主是不是听错了!”
薛破夜暗暗称奇,不过也不好再争,摸了摸鼻子,微笑道:“可能是在下听错了,这里佛气弥漫,实在是礼佛拜佛的好地方!”
达缘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道:“方丈,方丈,他们来了!”
从门外跑进一人,薛破夜看的一清二楚,正是刚才送饭到柴房的中年僧人。
那中年僧人进了大殿,一见薛破夜,立刻露出疑惑之色,上下打量两薛破夜两眼,眼角抽搐,神情怪异。
达缘淡淡地道:“清净心,清净意,不作如是观,戒躁清心,明了,你为何如此惊慌?”他声音虽然极为平静,但薛破夜却能从声音中感受到一丝愠怒。
明了和尚合十道:“方丈,他们到了!”
达缘并没有回答,却微笑向薛破夜道:“这位施主,天色已晚,不如便在本寺安歇!”也不等薛破夜答应,吩咐道:“带施主去客房,好生伺候!候”二字咬的极重。
薛破夜也不拒绝,眼珠子转了转,微笑道:“那便打扰了!”
明了和尚神色怪异地看了薛破夜一眼,合十道:“施主请!”
薛破夜迈开步子,大步出了大雄宝殿。
夜风寒,月色浓,灵隐寺内一片寂静。
明了和尚如同幽灵一般跟在旁边,领着薛破夜前行。
转过一条石道,竟然走到一处小院子,明了和尚停住了步子。
薛破夜并不畏惧,看明了和尚的步伐,虽然身有功夫,但似乎也不怎么厉害。
破夜故作惊讶道:“这位大师,怎么不走了,方丈不是让你带我去客房吗?刚好我肚子也饿了,大师待会给我弄些鸡鸭鱼肉吃吃,吃饱了好睡觉!”
明了和尚慢慢转过身来,神色阴霾,冷声道:“你究竟是谁?”他那双眼睛如同刀锋一般在薛破夜身上扫视。
薛破夜哈哈一笑是谁?一个香客而已,大师这话问的蹊跷!”
那明了脸色青,死死盯着薛破夜的面孔。
薛破夜见他神色不定,眼神极为阴暗,隐隐带着杀机。
破夜看着明了身后,一脸惊讶:“方丈,你怎么在这里?”
明了和尚一怔,愕然回头,薛破夜蓦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击出,直击明了和尚颈脖的大动脉,下手又快又很,毫不留情。
先下手为强,薛破夜对这道理实在明白不过。
明了和尚已动杀机,薛破夜自然不会等到他动手。
明了和尚感觉耳边劲风忽起,知道中了薛破夜的道儿,实在看不出薛破夜表面斯斯文文,竟然还有功夫,下手也是凶狠无比。
欲要闪躲,已是不及,一声,薛破夜的拳头狠狠地击在明了和尚的脖子上,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气力,不知明了和尚功夫深浅,只能竭力一搏。
明了和尚还没叫出声,薛破夜另一只手已成掌形,手刀般切在了明了和尚的咽喉,他这其实也是劈空拳里的招式,不过是随机应变,化拳为掌罢了。
明了和尚闷哼一身,眼睛一翻,人已瘫软下去。
薛破夜见他瘫倒在地,紧悬的心才松了下来,心中暗自感激:“张大哥,兄弟这次可多谢你教的功夫了!”
旁边不远是一片草丛,薛破夜将昏倒过去的明了和尚拉到草丛里,看他样子,没有两三个时辰只怕是醒不来。
略一沉思,又扒下了明了和尚的长衫,套在自己身上,这明了和尚身形粗胖,薛破夜身材高大,穿在身上,也凑巧合适。
若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在灵隐寺转来转去,肯定会被人注意,穿上和尚的长衫,那就方便的多了,只是头上长飘飘,不好掩饰,没有法子,只能扯下一块布巾,头巾一般扎在头上,遮挡住了漆黑的长。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比自己先前的装扮要隐秘不少。
将明了和尚塞进了草丛里,直到难以现,这才施施然地出来。
心下却有些迷茫,虽然小灵仙在灵隐寺的可能性极大,但是灵隐寺占地极广,恢宏大气,大屋小房数百间,却哪里知道身在何地。
沿着高墙向东行走,忽听旁边传来呵斥声:“快些,快些,可别让客人们等急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从旁鱼贯出来数名僧人,手中都捧着茶果,快步前行。
薛破夜急忙贴住墙壁,夜色昏暗,但很难现。
最后面跟着一位灰衣僧人,连声催促。
薛破夜本要跟在后面看个究竟,但是前面石地一片空旷,若是跟随,必定会被现。
不过灵隐寺今夜的状况实在太过诡异,也不知道来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客人。
见到那几名僧人隐没于夜色之中,薛破夜摸着鼻子,眯眼沉思片刻,便要随后跟上,冷不防从旁转出一位小沙弥来。
那小沙弥口中振振有辞:“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拘尸城力士生地阿夷罗跋提河边娑罗双树间。尔时世尊与大比丘八十亿百千人俱前后围绕。二月十五日临涅槃时。以佛神力出大音声……!”
薛破夜晕乎之间,那小沙弥瞥见他,竟然恭敬地行了一礼:“园惠见过师叔,阿弥陀佛,师叔还未安歇?”
薛破夜一愣,但马上明白,自己穿着明了和尚的僧袍,小沙弥园惠看衣服认人,还道自己是明字辈的僧人,所以口称师叔。
紧握的拳头松开,也合十道:“师叔我对月敬佛,还未曾休息!”
小沙弥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抬头看了看被乌云挡住半边的月亮,敬佩道:“师叔佛法深厚,园惠慧根短浅,还望师叔指点。”又奇道:“师叔,你半夜为何戴了头巾?”
薛破夜讪讪道:叔病了,不舒服,戴着头巾去去寒!”
小沙弥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薛破夜眼珠子一转,问道:“师叔有话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若说错一个字,佛祖便要怪罪的!”
小沙弥虔诚地道:“师叔请问,园惠知道什么说什么,佛说不妄语,园惠不敢胡言乱语的!”
薛破夜见这小沙弥老实的很,心中暗自庆幸,好歹是找到了一个舌头,害怕在这里容易被人现,带到隐蔽处,这才问道:“刚才有几位和…几位师侄端着茶水果品,他们要去哪里?”
小沙弥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薛破夜低声喝道:“园惠,在师叔面前也不说实话吗?”
小沙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叔,佛说不可听不可听,我本来是不晓得的,但是听到他们说话,所以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这是听来的,是罪过,园惠不敢说!”
我靠,薛破夜肚子冒火,但是有求于他,只得耐着性子道:“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听过即是没听,没听即是听过,你不说等于说过,你说过也就是没说过是说!”
小沙弥被说得一愣一愣,沉默片刻,才道:“他们去了静心禅院!”
“静心禅院?”薛破夜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沙弥抓了抓脑袋,不解道:“师叔连静心禅院也忘记了吗?”
叔病了,脑子有些糊涂了,所以一时想不起很多事情,阿弥陀佛!”薛破夜只能说出一个很次的理由。
好在小沙弥毫无心机,老实巴交,点头道:“师叔若是病了,早些休息,好好养病,佛祖会保佑你的,阿弥陀佛,觉悟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薛破夜皱眉道:“你又在念什么经啊?”
“佛说八大人觉经!”小沙弥实诚道:“我想诵经为师叔驱除病魔!”
薛破夜微微一笑,这小和尚的良心倒是大大的好啊,不过有事在身,催问道:“那静心禅院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是方丈平日参禅之处,在西院咧!”小沙弥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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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静心禅院】
薛破夜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又问:“那些客人都在西院?”
园惠也不确定道:“应该是的,也不知道来了些什么客人,还要酒喝呢,罪过罪过!”
在寺庙喝酒,很有想法的客人啊。
“对了,园惠啊,你可看见今天有位小姑娘到寺里来啊,长得很可爱,穿着淡黄色的衣服,你可瞧见?”薛破夜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果然,园惠摇了摇头:“师傅说过,非礼勿视,不可盯着女施主看,女施主都是老虎,我没有看见师叔说的女施主。”
薛破夜汗颜,看来园惠的师傅也是来“女人是老虎”那一套,可惜可惜,女人是好东西,这些和尚却不知道。
错不错,我是看看你的修为如何,很不错,女人是老虎,呵呵,师侄,你师傅说的对!”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道。
园惠见薛破夜夸奖,也不欢喜,只是合十念经,不知道又在念什么经文。
薛破夜沉默片刻,知道在园惠身上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他只是一个圆字辈的小僧而已,知道的东西不会太多,能从他身上得知静心禅院已是万幸,问道:“师叔脑子有些糊涂了,正有一篇佛经不明白,要去请教方丈!”
园惠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叔有什么经文不懂,我帮你看看?”但立刻醒悟,自己是小字辈僧人,这面前的可是圆字辈高僧,是自己的师叔,钻研佛法的时日可是比自己长多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岂能知道,忙道:“阿弥陀佛,师叔,弟子失言,请师叔责罚!”
薛破夜背上冒出冷汗,松了口气,自己对佛经一无所知,园惠真要追问下去,自己还真说不出来,见他自求责罚,故意咳嗽两声勤奋好学,积极上进,师叔怎会责罚你。快告诉我静心禅院怎么走,我好请教方丈,这学习佛法可是耽搁不得,越快越好!”
“师叔,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前行,见到药师殿便右拐,有一条石道,前行一阵,就有一片松林,松林里还长着芭蕉,松林旁边那座小院子便是静心禅院了!”园惠指点着说道。
薛破夜含笑点头,伸手摸了摸园惠光滑的脑袋,柔声道:“园惠,你一定会修成佛的!”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影,迅沿着园惠指明的道路前奔。
园惠一愣,见薛破夜一闪便离去,呆了片刻,直到薛破夜踪影消失,才合十道:“多谢师叔夸赞,弟子一定好好修行,不辜负师叔对弟子的期望!”
……
……
薛破夜按照园惠所说,到了药师殿便右拐,药师殿虽无大雄宝殿气派宏大,却也巍峨耸立,两边森森古木,殿前立着两柱小型佛塔,塔身雕刻精美,栩栩如生。
拐到那条石道,一路前行,偶尔碰见个别僧人,见他头戴布巾,也颇有些奇怪,不过夜没说什么。
这条石道很长,走了良久,一股清香扑来,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林间稀稀落落生长着芭蕉,松林后,是一大片葱翠的劲竹,在松林与竹林之间,是一座规格很小却精致无比的小禅院,想来便是“静心禅院”了。
禅院中,种了几颗金丝菩提树,青松,劲竹,菩提树微微摇晃,一片寂静,寂静的如同那极乐世界的永恒寂籁之处。
大楚特色的黑色斗角屋檐在青黑色的天幕下,依然清晰可辨,一种极其厚重的文化特质,从这只有区区几间精致楼阁的禅院悠然升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果然是佛家子弟修行的好处所,恬静而优雅。
薛破夜轻手轻脚走在松林中,见到禅院中亮起几点星火,禅院外面,竟然有数名武僧持棍守护。
日啊!
薛破夜贴在松树后面,不由想到以前阅读的小说中,不少侠客夜闯少林什么的,还真是有些刺激。
虽然离得不算近,却见禅院内靠西的小阁里人影晃动,灯火在人影映在了窗户上,少说也有三四人。
不消说,里面应该是达缘方丈和他的客人了。
薛破夜心内有些失望,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虽说灵隐寺内诡异得很,却也无法证明小灵仙便在这里,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灵隐寺,大佛三惊,红莲学法!”薛破夜心内低吟,那名册既然这样说,至少证明这灵隐寺内定然是有青莲照的人了。
正在愁闷如何靠近楼阁,也好看看里面状况,探听一下是否能得到小灵仙的消息,却见那条石道忽然跑出一条黑影。
那条黑影又快又急,全身上下黑衣黑裤,竟然是个夜行人。
薛破夜嘴角泛起微笑,日啊,这可是越来越热闹了,也不知道这灵隐寺内究竟有什么好戏要上演。
那几名武僧警觉性极高,同时围向那黑影,行动迅捷。
那黑影见几名武僧过来,并不停步,直直前奔。
薛破夜见那几名武僧将注意力全部转向黑影,院内顿时无人,抓住这千钧一之机,如同一头猎豹般,闪电地窜进了禅院里。
虽然不知道那黑影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禅院里两棵金丝菩提树轻轻摇摆,散着淡淡的香味,薛破夜快步走过去,轻轻推开古木小门,这小门还真没关上,一推便开,薛破夜进门后,将小门反关起来。
屋内极为昏暗,只见一尊小型的佛像摆在前面,下面设了香案,后面却有一道楼梯。
黄幔摆动,那楼梯也是时隐时现。
“不行…同意……!“楼上隐隐传来争论声,声音虽然不高,但语气却很是恼怒。
薛破夜蹑手蹑脚走近,沿着楼梯慢慢上去,那争论声也越来越清晰。
“葵花童,你既然不同意,那你说出个法子来,让大家想一想!”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薛破夜摸到二楼,却见二楼正厅空空,旁边有一小厅,厅门开了一条缝,偷眼望去,里面坐了不少人。
这正厅却是吓人的紧,竟然设了灵堂,白布白幡,还挂有挽联。
案上点着蜡烛,却有一块灵牌。
薛破夜视力也不差,那灵牌上的字很是粗大,看得清楚,写着“七师妹之灵位”。
薛破夜心中一震,当日在西湖之畔,俊男美女刺杀谭子清,俊男不就喊美女为“七师妹非这灵堂是为了祭奠那美人?
“菊花童,你也别激我,我宁可一个人去,也不会同意这次行动!”先前的声音斩钉截铁地道。
嘶哑声音菊花童冷笑道:“这次行动可不是由你做主!”
葵花童也狠狠地道:“不错,我做不了主,你能做得了主?”
薛破夜疑惑万分,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行动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为奇怪的是这几个人的称呼,葵花童,菊花童,匪夷所思,忽地想到“莲花说法”,莫非还有莲花童?
“和尚,你说,这事怎么办?”菊花童沉声道:“你是赞同不赞同!”
一声长叹,薛破夜清晰地听到达缘方丈的声音缓缓传出来:“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和尚,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念经,快说快说,这事儿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悬着,那小子在你手里,总不能一直这么关下去,总要用来做些事情!”菊花童似乎很不耐烦。
一阵沉默,半晌才听达缘方丈缓缓道:“七师妹当日要刺杀谭子清,我就多次劝阻,无奈她终是动手了,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谭子清所害,这便乱了我杭州分舵的事务,七师妹一去,舵主之位空悬,无之军,一盘散沙而已!”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想不到那美人竟然是青莲照杭州分舵的舵主,那还真看不出来。
猛听一声幽幽长叹,一个娇柔的声音道:“谭子清在宋州大动干戈,宋州分舵折损大半,五师兄也被害,七师妹与五师兄青梅竹马,听闻五师兄被谭子清所害,自然是满腔怒火,这次谭子清来杭州,七师妹执意出手,那也是不过是为了情意而已幽一声长叹,惆怅无比。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样看来,老谭手上倒有不少血债啊,此时更无怀疑,这里面几人自然都是青莲照的人了。
只是那女人的声音很是动听,但似乎确实挤着嗓子说话,好像生病了一样,并不是十分清楚。
“我说荷花童,为何每次你都戴着一个面具,说话捏着嗓子怪里怪气的,莫非是长的太难看,害怕我们看见,哈哈……!”葵花童声音笑着说道。
那女子荷花童笑道:“就是长得太难看,所以不让你们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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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红莲学法】
“和尚,你说这次行动怎么办?”菊花童咳嗽两声,再次问道。
达缘方丈叹了口气本以为抓了那人,以他换出桃花童,所以修书给了谭子清,信里说得清楚,若是同意,便在府衙的匾额上挂上一天的白布,可是书信出后,却如石沉大海,官府一定动静也没有!”
葵花童立刻道:“官府你还能信的过?即使同意了,只怕也是他们设下的圈套,那帮狗杂碎,没一个讲信义的。待会将那小子带来,我一刀砍了他!”
菊花童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葵花童住嘴,问道:“和尚,正是因为谭子清不同意,我才准备让大伙一起劫狱。我已经让人打探清楚,桃花童如今正被关押在杭州大狱之中,受尽了折磨,再不出手,便要被他们活活打死!”
话声刚落,葵花童立刻道:“不行不行,我不同意,桃花童如今身陷大狱,谭子清老谋深算,必定埋伏了重兵,我们若是贸然出手,必定会全军覆没,总舵主苦心经营的杭州分舵便一朝灭绝,更何谈反楚复蜀!”
反楚复蜀?
薛破夜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意思?
反大楚倒是清楚,可这复蜀是什么意思嘛,在薛破夜的知识范畴里,蜀国可是刘备关羽诸葛亮那一群人!
菊花童冷哼一声花童,照你的意思,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官府那些狗杂碎将桃花童折磨死?”
葵花童毫不示弱,正声道:“我和桃花童情同手足,乃是过命的交情,若说谁最担心他,我葵花童是第一个,他在那批杂狗手中受尽折磨,难道我便不心痛,不气恼吗?”他声音激动,显然心情很是悲愤:“若是要救桃花童,我葵花童第一个上,粉身碎骨也没有二话。可是话说到底,咱们杭州分舵是青莲照十八分舵最大的分舵,也是总舵主最倚重的分舵,算得上是总舵主的一只手臂,难道为了桃花童一人,便要将总舵主的这只手臂砍下去?”
他一番话说完,屋子里一片沉寂。
薛破夜斜倚在楼梯口,微微探头,听得很是清楚,觉得这葵花童倒不是莽夫,知道事情的轻重,有几分见识。
过了片刻,才听菊花童缓缓道:“咱们杭州分舵三四百兄弟,若真劫起大狱,倒也不一定会败。杭州行营在城郊,要想调兵来救,却也来不及。”虽是这样说,但声音却平和了许多。
薛破夜张了张嘴,我靠,光杭州分舵便有三四百人,那青莲照十八分舵加起来不有近万人,这黑社会组织还真是庞大的很啊。
“三四百人去劫狱?亏你想的出来,这不将我们的实力全部暴露出来了。”葵花童厉声道:“此事万万不行,如此大动干戈,实力暴露是一方面,若是伤了普通百姓,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达缘方丈立刻唱着佛号道:“阿弥陀佛,葵花童说的不错,万不可伤了平民百姓的性命。”
菊花童冷笑一声你们怜民爱民,倒似我是恶人一般,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到时咱们杭州分舵遭受灭顶之灾,便知道我的主意是正确的了!”
他这话极是突兀,那女子娇柔的声音立时问道:“菊花童,你这话是何意思?咱们杭州分舵怎生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菊花童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达缘方丈也道:“菊花童,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事也不需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商议就是!”
菊花童冷冷道:“不是我不说,只怕我说出来后,有人便说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得罪了人。”
葵花童立刻道:“菊花童,你也不用这样说,若真是为了分舵,哪怕是抽我嘴巴子,我葵花童也不多说一句话!”
菊花童嘿嘿笑了两声,缓缓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桃花童被谭子清那伙人严刑折磨,一个撑不住,将咱们的行踪泄露出来,那咱们分舵可就走到头了!”
先是一阵沉寂,没过片刻,就听葵花童厉吼道:“菊花童胡说音怒不可懈。
薛破夜听到屋内桌椅响动,更有人影晃动,听到菊花童淡淡地道:“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架你可不是我对手,咱们又不是没有打过。”
达缘方丈也道:“阿弥陀佛,觉悟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大家份属同门,切不可刀兵相见,若被总舵主知道,只怕是痛心疾!”
薛破夜摇了摇头,和尚就是和尚,动不动就来上几句经文,实在让人受不了,怪不得孙悟空常说唐僧就如一只蚊子,果然很有道理。
正要继续听下去,却听院子里隐隐传来声音,这可是大事不妙,显然是那几名武僧回到了院子里。薛破夜处在楼梯口,下面若是来人,定能现,此时若是出去,那更是被逮个正着,眼珠子一转,一横心,轻轻挪向灵堂那边。
屋子内正在争论着,对着外面的动静一时倒也疏忽了,直到薛破夜挪到灵堂边,薛破夜才现,自己的身上已满是冷汗。
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薛破夜急忙躲进白幡中,实在想不到竟有这种时候,只觉得世事真是难料,只期盼能从这几人口中得到小灵仙的消息,只要证实小灵仙平安无事,那自己也就可以放下心了。
屋子里走出一人,正是达缘方丈,沉声道:“进来!”
楼下推门声响起,响起一个声音道:“方丈,刚才有人!”
“什么人?”达缘方丈沉声问道,他与属下说话,自有一股威势,和刚才几人说话的语气大不相同。
“我们……没看清……!”那声音有些惶恐。
达缘方丈沉默一下,又问:“那人呢?”
“不见了!”声音虽然惶恐,但是却很明确地回答道:“我们追到后院,便没了他踪迹,在竹林何松林中也搜查了,也没找到人影!”
达缘唱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你出去,切莫让人靠近过来!”
那声音立刻恭敬地答应,又听到关门声,那人自然是出去了。
达缘方丈在门外站了片刻,终于进了屋内。
“是谁?”葵花童立刻问道:“什么人?”
达缘方丈声音传出来道:“你们过来时,可有人跟踪?”
沉默片刻,几人先后斩钉截铁地道:“没有,绝不可能!”
达缘方丈沉声道:“那倒怪了,刚才有一人从静心禅院旁边过去,我那几名弟子都算得上好手,却连那人踪影都见不到,那人功夫倒是极高。”
菊花童呵呵一笑尚,别多虑了,咱们再这里聚集,除了天地知道,也就在场四人了,咱们虽说功夫虽不上绝顶,但有人跟踪却是万万不能,你放心就是,说不定是不相干的人!”
达缘喃喃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阿弥陀佛!”
葵花童也笑道:“莲花童,这是你的地盘,你可别出了茬子!”
薛破夜一震,虽早有预料,但此时听见,才确定达缘方丈果然是那莲花童,“莲花学法”自然是指达缘方丈了。
薛破夜躲在白幡里面,呼吸着檀香味,虽然那味道也不差,甚至让人很舒服,但是近在灵位之旁,实在有些难受,这灵堂只点了两根蜡烛,火光暗淡,一跳一跳,亮光也一闪一闪,若不是能听闻到屋子里谈话,还真是恐怖的紧,心内苦笑着:“小灵仙,我这可是为了你,只望你平安无事,我这苦头就没有白吃。”
侧耳倾听,只听里面说了几句闲话后,菊花童又淡然道:“咱们议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这是究竟做不做?”
葵花童冷声道:“原来你急着去劫狱,是担心桃花童招架不住,招出了咱们的行迹,你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已!”
薛破夜摇了摇头,这葵花童和菊花童只见,看来很有些矛盾,互相针对,这可是有碍和谐啊。
菊花童这次也不恼,悠然道:“为了我自己安危?嘿嘿,到时桃花童若真是招了花童,还有和尚,咱们四个一个也漏不了,到那时,谭子清像抓虱子一样,将我们一个一个地捻起来,那时可真是落个干干净净了!”
葵花童声音激动:“你凭什么就说桃花童会招?若是要招,他何不早招,为何还要吃这许多苦头,若是早招了,官府那些杂狗早就找上我们了。”
“桃花童毕竟是总舵主亲封的十二花童之一,受总舵主多年教导,骨气是有的,一时半会自然是不会招供!”菊花童淡淡地道:“可是谭子清的手段辛辣卑鄙的很,桃花童一直被他威逼利诱,能不能坚持住是个大问题,咱们可不能将杭州分舵数百人的性命赌在他的骨气上,若是真招了,咱们想后悔也来不及!”
“可是……可是你让咱们去劫狱,那不更事泄露实力吗?”葵花童不甘心问道。
“咱们劫狱,倒不一定要救出桃花童,咱们劫狱有三大目标,第一,若有可能,乘机杀了谭子清,为宋州的弟兄们报仇。其次,咱们尽力救出桃花童,免他被官府折磨。最后,嘿嘿……!“说到这里,菊花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最后什么?”葵花童催问道。
菊花童只是冷笑,并没有说话。
那荷花童声音忽然有些吃惊地道:“菊花童,你的意思是……是要杀了桃花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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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分舵之首】
葵花童厉声道:“菊花童,你真想害了桃花童!”
菊花童声音平静,淡然道:“壮士断腕,若真是无可奈何,也不得不如此了!”顿了一下,竟然是一声长叹:“若是普通会众,那倒无所谓,毕竟他们不会知道多少,要吐也没多少东西可吐,如果是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被抓,我也相信不会背叛咱们,如今偏偏是桃花童,他自幼受总舵主教导疼爱,骨气是有的,但毅力却不强,时间长了,可就……!”并没有说完,但是大家自然知道意思。
葵花童冷哼道:“若是你被抓,只怕第一个便出卖了我们!”
菊花童嘿嘿一笑,并不争辩。
达缘忽然道:“阿弥陀佛,菊花童说的未必没有道理,桃花童是总舵主最为疼爱的护教童子,平日未免纵容了些,这皮肉之苦,只怕顶不住太久!”
葵花童声音有些急道:“和尚,你也这样说?”
菊花童也道:“和尚,你话的意思,是同意我的提议,准备劫狱了?”
达缘唱着佛号道:“阿弥陀佛,诸位稍安勿躁,今日老衲招集各位前来,乃是有事相商!”
女子声音奇道:“莲花童,你找我们来,不是为了这次换人的事情吗?”
“是啊!”葵花童也问:“大和尚,还有什么事情?”
达缘声音依然沉稳有力:“会里的规矩大家是知道的,帮规十七条规定,分舵主因故不在,大事由主合谋,如今桃花童被抓,咱们本该投票决定是否前去劫狱,但是我今日刚得知一事,却是不可投票了!”
“什么事?”葵花童立刻问道:“和尚,什么事情那般紧要?”
屋内一时寂静的很,没有半丝动静,薛破夜也是屏住呼吸,听他说出事情来。
片刻,达缘和尚又念起经文:“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葵花童已经催道:“和尚,都什么时候了,还老念你那些破经文,快说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达缘念叨:“罪过罪过!”终于道:“七师妹被害,分舵主一位本是空悬,但恰巧总舵主刚从苏州那边路过,派了二师兄过来接替舵主之位!”
几声惊呼一起出,葵花童已经欢声道:“二师兄?你是说二师兄来了杭州?”
菊花童声音里也带着欢喜:“二师兄要来统领我们吗?那可太好了!”
薛破夜在外听在,暗暗摇头:“你们的二师兄已经被你们自家人给害了,连尸都是我帮着埋葬的,哪里还能过来统领你们。”心中一震:“达缘和尚怎么知道二师兄过来了杭州?知道二师兄已经死了吗?”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变得极为喜气,先前的压抑如同被二师兄过来的消息吹散了一般,薛破夜心内暗想:“原来这二师兄还真是有些威望,这些人看样子都喜欢他过期望越大,那失望也就越大,他们要是知道那二师兄已经死了,不知道又是一番什么景象?”
达缘方丈一声长叹,缓缓道:“阿弥陀佛,可惜二师兄如今已经被害,来不了了!”
这无疑是在平静的池水里爆起一声惊雷,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薛破夜都能感觉那股寂静的可怕,时空似乎凝固,一切都像静止一样,整个阁楼空无一声。
“是谁?”良久,菊花童冷如冰窖的声音缓缓问道:“是谁下的手?”声音充满了巨大的悲痛,就似咬牙切齿一般。
达缘声音倒是平静的很,他终年演习佛法,虽然不一定到了看破生死的境界,但是忍性自然比普通人要强得多,缓缓道:“凶手是王阴和王阳两人!”
薛破夜此时心里豁然清醒,二师兄被害,知道的人是极少的,如今达缘非但知道二师兄遭了毒手,更是知道凶手是王阴王阳,一清二楚,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些消息都是从小灵仙那里得知的,也就是说,小灵仙确实见过达缘,说不定如今还身处在灵隐寺之内,想到小灵仙已经找到了同伴,薛破夜一颗心才真正地放了下去,轻轻舒了口气。
“王阴王阳?”葵花童声音疑惑道:“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过?”
“他们是战的人!”达缘娓娓道:“是战专门派给二师兄的护卫,跟随着二师兄来到杭州。”
“战的人?”莲花童柔软的声音道:“既然是自己人,为何要对二师兄动手?”
“自己人?嘿嘿,我可从没将战那伙人当做咱们自己人!”菊花童冷笑着说道,声音里充满聊不屑。
达缘缓缓道:“毕竟都是青莲照的人,这样说话,那便兄弟不和,不能齐心协力,还如何做大事。战也就只有那几人比较难招惹而已,其它兄弟还是同心协力的,咱们不要太过计较!”
“王阴王阳为何要害二师兄?如今他们人呢?”葵花童问道。
达缘长声道:“死了,他们也死了!”
“罪有应得!”葵花童啐了一口唾沫,迅即到:“死了?十二师兄临终前动手的?”
薛破夜心立刻提了起来,那日可是自己一板凳砸死了王阴。
“不知道,阿弥陀佛!”达缘平静地道。
“不知道?和尚,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不知道那两个杂碎是怎么死的?”葵花童追问道。
虽然没有听到达缘说话,但是薛破夜相信达缘是点头了,否则葵花童也不会继续说道:“你也不知道,那是如何知道二师兄被害了?对了,我还没问,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二师兄来杭州的消息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为何我几人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菊花童也道:“不错,和尚,你是哪里来的这许多消息?”
薛破夜攥着拳头,只等达缘说话,却听达缘镇定地道:“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师兄确实被害,咱们杭州分舵舵主之位依然空着,若是这样下去,分舵始终是一盘散沙,而且总舵主已经去了北方,一时半会却呈报不上,没有指示下来,咱们总不能每次议事都要这般吵闹,总要有个领事的人才成!”
他一番长谈,薛破夜却听得颇有些心惊,达缘知道的消息,十有是小灵仙带来的,他却为何不对众人明言?他心里到底有何打算?
薛破夜弄不明白,葵花童等三人自然想也想不到会是小灵仙带过来的消息。
在他们的意识中,达缘能有这些消息,自然有他的渠道,他不想说,大家也不会问。
毕竟是各人的本事,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一个和尚有几个秘密也不是错事,既然知道了消息的结果,那么过程也就不会太重要了。
“小灵仙到底如何了?这和尚将小灵仙怎样了?”听见达缘并不开诚布公地说实话,薛破夜本来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领事的人?”菊花童嘿嘿笑了两声尚,你是说少了个舵主?”
葵花童也笑了起来:“哈哈,平日看你和尚振振有词,无欲无求,想不到对舵主之位倒是挺上心的,看不出来啊!”
笑过之后,几人又沉寂了下去。
笑归笑,这毕竟是个敏感的话题,几人都是护教童子的身份,没有身份高低,也都是有性格的人物,谁来领头,那还真是个问题。
薛破夜听到这里,终于将事情理顺,事情一串联起来,脑子已经完全清晰过来。
之前那些事情还疑惑的很,如今却都连在了一起,想来青莲照杭州分舵舵主七师妹一时意气用事,为了青梅竹马的情郎,不顾众人劝阻,带着桃花童前去西湖边刺杀谭子清,反而被老谭所杀,桃花童也被擒拿下狱。
青莲照总舵主恰巧经过苏州,得知此事,派了二师兄和小灵仙来杭州接替这舵主之位,却不想二师兄手下的王阴王阳叛变,为了夺取名册和《青莲掌诀》,毒害了二师兄,如此一来,舵主之位空悬了下来。
青莲照杭州分舵这几名负责人则是聚在一起,讨论是不是要出手劫狱。
如今这达缘忽然说出二师兄遇害的消息,却不言明来源,确实是让薛破夜有些不解和疑惑。
“非老衲有求名求利之心,实是如今杭州分舵群龙无,如此下去,对我青莲照是大大不利!”达缘声音沉稳:“龙无头不行,众无不聚,老衲一片肺腑,还望诸位多多理解,阿弥陀佛!”
葵花童声音也严肃起来:“和尚这话说得不错,咱们确实需要一个管事的人站出来!”
“谁出来管事?”菊花童淡淡地道:“是你,还是和尚?嘿嘿,或者是荷花童?”
他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怪异,那里面的意思,似乎就在表示,无论你们谁上位,老子都不服。
薛破夜心中明白得很,想想前世,为了一个小屁经理职位,公司里的同事便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打击别人寻求上位,如今这是杭州舵主之争,这几人自然又有一番争斗。
内部实在不团结,若是没有一个镇得住这几人的舵主出来,那还真是大麻烦。
“以前大家都有一个规矩,若是舵主被害,谁能报的舵主大仇,那便是谁上位了。七师妹被害后,咱们没有人除掉谭子清,那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总舵主后来亲自委派了二师兄,那便是二师兄为舵主了。可是现在二师兄被害,谁想上位,除了总舵主委派之外,那便只能是为二师兄报仇雪恨的人物上位了!”菊花童缓缓道:“这规矩定的明白,我既然是青莲照的人,那自然是依着规矩来,要么总舵主委派一名舵主,要么是为二师兄报仇的人物,其他人上位……嘿嘿,莫怪我菊花童不服!”
他这话说的明白至极。
达缘方丈唱着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问道:“葵花童,荷花童,你二人也是这个意思吗?”
沉默片刻,荷花童一声,葵花童也正声道:“不错,就是这样了,要么总舵主委派,要么就是杀死王阴王阳的人物,如今也不知道是谁杀了王阴王阳,为二师兄报了仇,所以……咱们还是等着总舵主的意思!”
“阿弥陀佛!”达缘又唱起佛号,终于道:“说起来,老衲倒是知道是谁出手报了二师兄的大仇!”
薛破夜一震,王阴王阳兄弟,一人是死在二师兄手中,一人是死在自己的板凳下,达缘难道真的知道是谁杀了王阴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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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妄语】
葵花童奇道:知道是谁?好得很,究竟是谁帮我们报了大仇,咱们可得谢谢他。”
薛破夜微微一笑,心道:“要谢就过来谢我,可是我帮你们报了大仇,你们二师兄都是老子冒雨埋下的。”
那日还真是受了一些惊扰,刚刚盘下揽月轩,就出了人命,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弥陀佛,善恶有报,王氏兄弟有此恶报,也是他们犯下了恶行!”达缘平静地道:“为二师兄报仇是我等份内之事,何以言谢?”
他这话颇有些模糊,但是薛破夜略一思索,却听出其中的意思,那意思好像是在承认王阴王阳是他所杀一样。
菊花童显然也听出话里意思,声音严肃:“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王氏兄弟是你所杀,二师兄的大仇是你所报?”
达缘声音镇定地道:“佛祖也有做狮子吼之时,老衲虽是身在空门,却也容不下那等奸恶之徒活在世上。”
这话就是直接承认了。
薛破夜心中暗骂无耻,这达缘外表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在想不到他竟然张口就是瞎话,这王氏兄弟之死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却偏偏承认下来,实在有些卑鄙。
秃驴瞎说一通,定然要被佛祖收拾的,成佛是不可能的了,下地狱倒是十有**,听说地狱有一层断舌狱,老秃驴乱说一通,只怕要被拔了舌头!”薛破夜于是想。
“你是说王氏兄弟确实是你所杀?”虽然看不见菊花童的面孔,但是薛破夜猜想他的神情此时一定阴沉的可怕。
“和尚,这可不能开玩笑!”葵花童也严肃起来。
“佛说不妄语不妄语,老衲无欲无求,何必妄语,为二师兄报仇是我本份,除魔卫道更是佛家弟子的职责,老衲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达缘声音平静无比,听不出一丝惭愧和不安,就像这事确实是他所作一样。
薛破夜虽然鄙视无比,但也不得不佩服,达缘说起慌来不动声色,逼真无比,光这声音就让人无法怀疑,再加上衣服慈眉善目,只怕很少有人会怀疑他的话,看来参禅悟道还真是一门大学问,这达缘学了这么多年的法,习惯了参禅悟道,养成了平静的心态,对于说谎蒙人实在是大大的有帮助。
“和尚,你说王氏兄弟是你除掉的,可有证据?”葵花童马上问道。
达缘道:“除恶何需证据!”
一直沉默不语的荷花童终于柔声道:“莲花童,这是事关重大,可不能凭你所说就认定是你为二师兄报仇的!”
“荷花童所说不差,和尚,既然是你除了他们,总要拿出证据,在何处除掉的,如今二师兄的遗体呢?”菊花童也追问道。
这几人都是久经世面的人,可不是凭两句话就能打的。
“二师兄遗体已经安葬,王氏兄弟虽然罪大恶极,但老衲还是将他二人一起葬了!”达缘侃侃而言:“老衲不求虚名,既然做了该做之事,其他的事情也就不计较了,至于证据,老衲无心去找,不过……!”说到这里,止了话语。
其他人都没说话,达缘只得接下去道:“不过却有一个人大概知道事情的缘由,我诛杀王氏兄弟时,她刚好在场!”
人一同问道。
“小灵仙!”达缘一字一句道:“是小灵仙!”
灵仙…也来了杭州?”葵花童欢声道。
菊花童声音一直是冷淡不屑,总是一副老子谁也不服的语气,听到小灵仙,声音却含着温暖之意:“她来了吗?那个小丫头,上次见面,骗了我好些东西过去。”
薛破夜却没有听到荷花童说话,荷花童虽然是憋着嗓子说话,没有露出本来的声音,但她憋着的嗓音依然柔美动听,也不知道真要舒开嗓子,那是何等的天籁之音。
屋子似乎被“小灵仙”三字带来了喜气,几人笑着说了几句,菊花童终于问道:“既然小灵仙过来,那便好说了。小灵仙天真烂漫,向来诚实,她若是王氏兄弟是你除掉的,那就必定是了!”
葵花童声音带着惊喜道:“不错不错,小灵仙说话时最诚实的!”
薛破夜听他们说到小灵仙,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那个小丫头片子,果然是人人都喜爱,不过她天真烂漫,可爱漂亮,若说有人不喜欢,那倒是怪事。
达缘似乎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诸位这样说便好,小灵仙自然可以将事情说清楚!”
薛破夜坐在灵幡内,心里有些惊讶,小灵仙自然是知道二师兄被害的经过,也知道王阴王阳是死在谁的手上,达缘却让小灵仙出来为他作证,证明王氏兄弟是他所除,这委实让人弄不明白。
猛地一震,莫非……达缘恐吓了小灵仙,让她作伪证?
这可是大有可能,否则小灵仙断然不会说假话,而达缘自然也不会选择小灵仙来作证,如今达缘既然敢让小灵仙作证,自然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也不知道是如何威胁小灵仙,想到这里,薛破夜心头有大大担心起来,心内将达缘骂了个体无完肤。
灵仙如今在哪里?”荷花童终于开口问道,她今日说话极少,似乎并不愿意与众人多争辩,只想做一个看客而已。
正在此时,却听楼下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薛破夜眯起眼睛,这下面既然敲门,自然是生了重大的事情,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擅自打扰。
达缘又从屋子里出来,沉声道:“出了何事?”
丈……!”下面声音很是惊慌:“着火……着火了……!”
达缘依然镇定得很:“着火?哪里着火,让人救火便是!”
那声音依旧慌张的很:“是后院,那间屋子说的不清不楚,但是薛破夜却看到达缘身子一震,显然很是震惊,声音也没了先前的镇定,带着一丝焦急:人呢?”
下面道:见了……!”
达缘身形一动,轻飘飘地,但是却迅无比地冲下楼去,薛破夜看见他年纪甚大,但是这一下子却是灵活无比,异常敏捷,知道这老家伙的功夫定然是极高的。
下面开门声响,达缘声音阴狠道:“你们找了没有?真的不见了?”
那声音带着哭腔道:“方丈,我们一直好好看着,可是院子里突然起火,我们来不及救火,就想着将那姑娘救出来,冒火冲进去,什么也没看见!”
“阿弥陀佛,如此无能,佛祖如何度你!”愤怒之色,达缘念着佛号道:“放火之人你们可看见!”
有……!”声音里已经带着极大的恐惧。
薛破夜就见从屋子里又奔出一人,那人身材很是魁梧,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单褂,下面的长裤竟然卷起裤腿,昏暗的灯火下,看见肌肉极为结实,整个人就像一位乡间的小农一般,刚从地里忙完农活归来。
薛破夜疑惑间,那人已经焦急道:“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小灵仙出事了?”却是葵花童的声音。
原来这农夫一样的家伙便是葵花童。
门外,寺里已经传来叫喊声,显然是都在忙着扑火。
“诸位稍后,老衲区区便来!”达缘声音清晰从楼下传上来,听他吩咐众人道:“莫让任何人接近静心禅院!”之后却无声音,显然是去的远了。
葵花童站在楼梯口,跺脚道:“这个和尚,小灵仙要是出了事,我敲破他的秃头!”
薛破夜见他架势浑然就似农民一般,若不是知道他是青莲照十二护教童子之一的葵花童,真以为他是从庄稼地里跑出来的。
等他转过神来,薛破夜看到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肌肉黝黑,但却充满了力量之美。
蓦然听到菊花童在里面冷笑道:“不会是和尚在和我们耍花样?口口声声说是他除掉了王氏兄弟,报了二师兄的大仇,只说小灵仙能作证,如今要小灵仙出来说话,却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好像小灵仙也被人带走了,嘿嘿,这也未免太巧了,看和尚回来怎么说!”他语气满是幸灾乐祸之味。
他说完话,另两人却没跟着说,屋子里一时又静怡无比。
薛破夜躲在灵幡内,一时无聊之极,这地方实在太过憋闷,让人透不过气来,寺庙特有的檀香味和新灵台的油漆味混在一起,实在难闻的很。
世间本就存在着许多的无奈。
薛破夜抓了抓鼻子,虽然憋闷的很,但是那屋子里还有三大护教童子,自己是万万没本事冲出去的,想到那边大伙起来,小灵仙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实在是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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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荷花童】
一声惊雷响起,震耳欲聋,薛破夜倒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片刻,外面就下起大雨,薛破夜侧头去看,那边的窗户处,大雨滂泼,大豆般的雨滴敲打在窗檐上,噼里啪啦,溅起雨花。
这老天倒是真帮忙,那边起了大火,却降下大雨来,薛破夜宁可相信这是老天为了保护寺庙也不会相信是帮助达缘那老秃驴。
薛破夜还未多想,就瞧见从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人来。
这次并不是葵花童,却是一个身形婀娜多姿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曲线毕露,起伏有致,即使性感,那黑色的紧身衣将她勾勒的凹凸有致,饱满的胸,纤细的腰肢,还有那两条修长的腿儿,无不是荡人心魄。
虽然拥有着荡人心魄的完美身材,她的面容却无法看见,脸上竟然带着一张面具,那面具上宽下尖,像极了狐狸,做工精美至极,那面具贴在脸上,就如真的一样,若不是知道这女子是人类,薛破夜还当是狐狸精出现。
她扭动腰肢,缓步而行,慢慢走到了灵前。
薛破夜缩在灵幡里,不敢动弹,心中暗骂:“我靠,乖乖坐在屋子里就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尽量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免得被她瞧见,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荷花童静静站在灵前,看不清她的面容,自然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半晌,才听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伤感,轻柔地道:“七师妹,平日你有勇有谋,为何因为五师兄被害就方寸大乱呢?总舵主总是夸赞你是女中豪杰,巾帼英豪,想不到还是被恶狗所害!”
薛破夜听她此时说话,声音依旧有些别扭,想了想,倒也不一定是荷花童故意憋着嗓子,可能这面具本身就有一些改变音效的效果,所以带着面具说话,总有一些别扭。
只听荷花童又幽幽地道:“不过你和五师兄自由青梅竹马,如今相伴黄泉,却也并不寂寞,只望你二人相敬相爱,在那黄泉之下做一对比翼鸳鸯。荷花在此求菩萨保佑,保佑你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细,隐隐带着轻泣。
薛破夜见她上前点了三炷香,然后插上,静立在那灵之前。
薛破夜眼角下看,却见荷花童的脚下穿着一双浅黄色的绣鞋,好看得很,这双鞋却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一想,却没有头绪,不由自主地轻声道:“奇怪奇怪!”话一出口,立刻知道大事不好,此时此刻,又怎能出半丝声音。
他攥紧拳头,若是被现,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倾尽全力先制住这荷花童再说,有荷花童在手上,相比那些人也不会轻举妄动,好歹挟持着荷花童出了灵隐寺再说,主意打得响亮,却不知是否能制住这荷花童。
抬头去看那女子,见她正看向自己这边,面具遮掩,实在看不出她表情,薛破夜拿定主意,只要荷花童一有动作,先将灵幡卷向荷花童,挡住她视线后,立刻下手。
花童出一声极低的轻语,似乎很惊奇。
“荷花童,出了何事?”里面似乎也听到外面的动静,葵花童已经快步跑出来。
薛破夜一咬牙,便要扑向荷花童,却见荷花童娇躯一晃,竟然将自己藏身之处挡住,平静地道:“没事,只是想起七师妹,有些伤感!”
她双手背负在身后,做了几个动作,薛破夜看那动作,知道是示意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先躲好。
这可是大出薛破夜的意料,实在想不到这荷花童为何突然帮助自己。
花童也是长长一叹,惆怅道:“七师妹在杭州带领我们数年,有勇有谋,咱们能成为会中最大的分舵,有大半是她的功劳,如今她去了,咱们也不知还能不能完成她的抱负,反楚复蜀……!”
荷花童镇定自若,平静地道:“有时候是上天注定的宿命,此生他二人未能结为连理,来生老天自然不会亏待他们,那时定会让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葵花童哈哈一笑花童,你说的不错,就是那样了!”笑声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脚步声响,葵花童竟然也走到灵前,上前点香。
莲花童极有技巧地挪动身子,挡住了葵花童与薛破夜之间的视线。
薛破夜心里清楚得很,今晚自己听到了太多的秘密,连灵隐寺方丈都是青莲照的护教童子这件事都是一清二楚,若是在被他们现,绝对没有好下场,为了保住这些秘密,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杀人灭口的。
不过满腹疑惑,实在弄不懂荷花童心中所想,她竟然主动帮助自己掩饰行迹,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目的。
葵花童敬了香,拜了两拜,这才离开灵前,走到楼梯口,向下瞅了瞅,似乎在自语:“和尚怎么还没过来,小灵仙不会真的出了事情?”
一声惊雷再次响起,葵花童打了个哈哈来老天也是怒了,都说雷公电母专辟那些恶人,求他们放下一道雷来,劈死谭子清那老贼!”咬牙切齿,显然是对谭子清恨到了骨子里去,嘟囔声中,慢慢走回了屋子里,听他急道:“菊花童,怎么也不给我留些,这样的好酒,快要被你一人喝光了。”
看来菊花童一直不吭声,是在屋子里闷声喝酒哩。
见葵花童进了屋子,荷花童才转过身来,对着薛破夜,并不说话,薛破夜知道那面具下的眼睛必定是在自己身上扫量,颇有些不舒服,压低声音,轻轻道:何帮我?”此时外面风雨交加,薛破夜到不担心被屋子里的葵花童和菊花童听去。
荷花童并没有回答,忽然转过身去,走到屋子前,轻轻笑道:“外面风大雨大,可别坏了你们喝酒的兴致,我帮你们把门带上!”
葵花童笑道:“还是女人的心细,知道为我们着想。对了,荷花童,你也一起进来喝酒,这杏花香被菊花童喝了大半,咱们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
荷花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将房门拉上,放着两人在屋子里鼓着肚子喝酒。
带上了房门,荷花童立刻向薛破夜招了招手,尔后直接沿着楼梯下去。
薛破夜一怔,豁然明白,荷花童这是给自己放一条路。
这女子为何这样帮助自己,莫非是看上了自己的俊俏容颜,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薛破夜虽然自认长的算是英俊潇洒,可也没道理让别人一眼就看上自己啊,更没本事让一个护教童子为了自己背叛教会,这中间自然是有莫大的隐情。
薛破夜忽然有些郁闷,这青莲照的人,每一个人的行动都像鬼一样,诡异阴霾,阴里阴气的,这他妈不愧是做地下工作的人,身上就带着鬼气,这一桩一桩的事情都是耐人寻味,都夹杂着阴谋诡计。
和尚都能撒谎骗人,那不堪的事情只怕还多得很哩。
薛破夜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来,却见荷花童正站在门前,见薛破夜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他躲在黄幔后面。
薛破夜此时身处险境,好不容易等到这身材性感的女子相助,自然是照着她话去做,躲在了黄幔后面。
荷花童见薛破夜躲好,这才拉门出去,外面风雨极大,间或响起惊雷之声,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
过了片刻,就见荷花童全身地进来,向薛破夜招招手,薛破夜急忙过去,就听荷花童低声道:“随我来,一直跟着我!”
薛破夜见她衣裳淋湿,那娇美的身形更是曲线显露,露出的脖子白嫩细腻,羊脂玉一般,水珠划过白皙的肌肤,从领口钻了进去。
见薛破夜神色诡异地看着自己,荷花童娇声低喝道:“还不走!”转身再次冲出了屋子,薛破夜在不犹豫,紧跟其后。
这雨下的果然迅猛,刚一出门,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竟然微微疼。
跑动之间,观察院子,竟然现那几名武僧竟然没了踪迹,不知道是否早就找了地方躲雨,但忽然想到达缘临走前有交代,让众人看好,那些武僧自然不敢违命,即使天塌下来只怕也不敢离去,如今突然都没了踪迹,想必是荷花童刚才使了什么伎俩,支开了那些人,见到前面婀娜的身影如雨中蝴蝶般,轻灵无比,不由很是感激,无论如何,这荷花童算是帮了自己大忙。
钻进松林之中,雨点倒是小了,但是林木依依,度却慢了一些,雨水没过多久就浸湿全身,薛破夜咬紧牙关,紧跟在荷花童身后,荷花童虽然也被浸湿了衣裳,但是身形依旧敏捷轻灵,若非念着薛破夜跟不上度,只怕早就没了踪迹。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出了松林,尔后经过了药师殿,沿着墙壁飞快前行,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又加上风雨交加,后院失火,两人经过殿楼阁,却没有被一人现,薛破夜也不管那许多,盯着荷花童黑色妖娆的身影,当作指路标杆,放大步子,卖力前奔。
好不容易跑到寺门处,寺门已是紧闭,还上了钥匙。
薛破夜正不知道如何出去,就见荷花童靠近自己抓住自己的手,入手滑腻,却冰凉的很,还没多想,只觉自己身子一轻,竟然被荷花童带了起来,呼的一声,跳到了墙头。
身子紧跟一沉,已经被荷花童带下了墙头,落在了寺外。
这只是眨眼间的事情,薛破夜惊叹不已,这荷花童的轻功实在是厉害,出声赞道:“女英雄武功高强,佩服,佩服!”
荷花童低哼一声
薛破夜见她作势要下山,奇道:“女英雄,你也要下山吗?你的同伴可都在等你,你将我送到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不用再送了,我自己下山就可以!”在雨中,两人都是雨水淋漓。
“别废话!”荷花童显然不想在此耽搁,娇叱道:“快随我来!”
薛破夜只得算在荷花童身后,沿着山道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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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旧屋】
眼见就要到了山脚,雨势却渐渐小了下来,刚才那般的倾盘大雨片刻间就成了稀稀落落的小雨,雨如玉丝,珠链般落下。
见荷花童依然如轻盈的黑蝴蝶般,在前疾奔,薛破夜终于叫道:“女英雄,女英雄……!”
荷花童停住步子,曲线起伏的身躯站定,也不回头,轻声问道:“何事?”
“这个……!”薛破夜跟着一路狂奔,耗费巨大的体力,喘着气,低声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已经下山了实在不用再送了!”
荷花童沉吟片刻,终于道:“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带我去一个地方?”薛破夜奇道:“带我去哪里?你认识我吗?”
荷花童似乎有些不耐烦,娇声道:“你和我去就是,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薛破夜眨了眨眼睛,还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总要让我知道,难不成你带我去天涯海角,我也要跟你去天涯海角。”
荷花童冷哼道:“谁要带你去天涯海角,你这个轻薄之人,若是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杀了你。”
薛破夜此时还算是穿着和尚的僧袍,头上裹着布巾,合十道:“阿弥陀佛,女英雄说笑了,我是天底下最正经最老实的人,怎能说我是轻薄之人,错了,错了,你可大大的错了!”
荷花童冷笑道:“你这伪和尚,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和尚皮。快别废话了,这里不宜久留,你快随我来。”
薛破夜更是奇怪,这小女子为何知道自己是假扮的和尚?见她催促,知道此处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忙道:“我还有一匹马,等我取了马再随你去,你在山脚等我就是.”便要钻进旁边的树林去找黄金狮。
他被荷花童莫名其妙所救,实在弄不清她的目的所在,还是早些躲闪的好,借口去找黄金狮,找到后,便要飞马而去,对于荷花童的相救之恩,那只能在心里感激了。
“你有马匹?”荷花童淡淡道:“那好极了,我和你一起去取。”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成了,你在这里休息就是!”薛破夜可不像如意算盘被摧毁,荷花童若是跟去,还跑个屁啊。
荷花童冷冷地道:“别废话,还不带我去。”
薛破夜知道她的武功高强,自己万万不是敌手,想不到今日却被一个女人胁迫,真是世道艰难,很是委屈,只能带着荷花童去找黄金狮。
在林中穿行,枝叶上的雨水溅下来,本就湿透的衣服更是雨水淋漓,听到荷花童微微打了个小喷嚏,显然是着凉了,薛破夜急忙道:“女英雄,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若是这样,你先回寺里去,让那些和尚给你煮碗姜汤,可以驱寒的。你就别管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带我去的地方,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去。”
荷花童又好气又好笑,冷哼一声,轻声道:“你这人就是废话多,你再啰嗦,我可真的要把你的舌头给拔下来。”
薛破夜故作震惊道:“不行不行,我可是靠舌头混口饭吃,若是没了舌头,那许多妙语连珠就吐不出来了,那可是大大可惜了。”嘻嘻一笑一个大美女,动不动便杀人割舌头,太血腥了,那不适合你,你应该在屋子里绣绣花剪剪草的。”
荷花童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大美女,实话告诉你,我可是个丑八怪。”
薛破夜拉长音道:“一个有你这样好身材的女人,长相一定是惊为天人的。”
荷花童跟在他旁边,穿梭在林中,淡淡道:来你一直在注意我的身体。”
薛破夜老脸大窘,这话说得,嘿嘿,想不到这女子却是这样直爽,尴尬道:“那个……嘿嘿……这么美的身体在眼前,不看倒不是男人了。”
荷花童竟然幽幽叹了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说这种话呢?”
薛破夜一愣,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
加快步子,在林中穿行片刻,虽然甚是漆黑,但是借着淡淡的微光,还是瞧见了黄金狮,它静静呆在林中,镇定得很,薛破夜心中大喜,黄金狮果然非同一般,风雨交加,惊雷阵阵,竟然不骄不躁,比普通的人都要强出许多。
“这是你的马匹?”荷花童问道。
“是的!”薛破夜得意地走过去,抚摸黄金狮的鬃毛,满是雨水,湿漉漉的。
荷花童沉默片刻的马比你的人好。”
薛破夜一思索,才知道是在骂自己,自己不如马,那岂不是禽兽不如,也不和她见识,拉马出了树林,这是的雨势更小,小雨淅沥。
“只有一匹马?”荷花童忽然问道。
薛破夜差点吐血,哭笑不得:“女英雄,难道我一个人出来,还要带上马群?”
荷花童道:“只有一匹马,我们怎么乘坐?”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说呢?总不能一个人乘马,一个人在下面跑。”急忙又加了一句道:“这可是北胡宝马,凶狠的紧,若是生人,那可调教不了它。”
“你是说我收拾不了一头畜生!”荷花童冷声道。
薛破夜嘻嘻笑道:“当然不是,女英雄武功高强,连我都怕了你,我这匹马自然也会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可是这毕竟不是普通的马,一时半刻不好收拾,你现在又急着赶路,总不能在这里耽搁?”
花童似乎被薛破夜提醒过来咱们快走。”
薛破夜见她有些焦急,似乎要去的地方很重要,颇有些奇怪,问道:“咱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很重要吗?”
荷花童淡然道:上马你身后……!”
薛破夜听她声音淡然,也不再多说,翻身上马,看这女子队自己似乎并无敌意,也不知道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拿好马缰,薛破夜伸出手去,荷花童略一沉吟,抓住薛破夜的手,也翻身上马,坐在了后面。
薛破夜嘿嘿笑道:“抱紧了,这马性子烈,可别让它将你摔下去了。”
荷花童冷笑一声,但还是抱住了薛破夜的腰,身子靠近,薛破夜立刻感到两团柔软的凸起靠过来,在背上摩擦,异常舒服。
刚才就瞧见荷花童紧身衣下那挺拔丰满的胸部,此时一靠近,差点爽的叫出声来。
一抖马缰,催马前行,黄金狮撒开蹄子向前疾奔。
林中的清闲夹杂着雨中散的泥气,竟然说不出的惬意,薛破夜感觉来到这个时代后,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时时**到这样清香的气息。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隐隐闻到荷花童身上散着女人的体香,但极为淡雅,非但如此,那香味中竟然夹杂着另一种味道,味道颇有些刺鼻,似乎是某种药水,薛破夜心中疑惑:“莫非这小娘皮是怕别人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害怕别人记住她的香气,所以用药水喷在身上,遮掩住那股消散不去的香味?”
健马飞驰,薛破夜却心神荡漾,那两团软绵绵却有极具弹性的胸部在背上摩擦,是个男人都会觉得舒服无比。
“你若是胡思乱想,我现在就杀了你……和你的马……!”荷花童凑近薛破夜的耳边,轻轻说道。
薛破夜闻到她吹出的香气,果然应了那一句“吐气如兰“。
“女英雄,你也太自信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薛破夜叹了口气,故作委屈道:“本人一向洁身自好,道德情操虽算不上高尚,却也忠贞的很,你这样说,岂不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荷花童“噗嗤”笑了出来还忠贞?若是你忠贞,天下便没有风流人了。”说完,又打了一个小喷嚏。
两人衣裳都湿透,薛破夜知道荷花童定然是着凉了。
头有些晕……!”荷花童身体完全靠了上来,额头搭在了薛破夜的肩头。
薛破夜回手摸了摸她没有被面具遮挡的额头,在冰凉的雨水中,竟然有些烫,惊道:“你烧了武功那么高,也会生病么?”
我靠,刚被雨淋,这么快就烧,也太夸张了。
又不是铁打的,有武功也是血肉之躯……!”荷花童没好气地道:“我最怕雨水……!”
“怕雨水?”薛破夜大是奇怪,听人有怕鬼有怕火的,还真没听过有怕雨的。
花童轻嗯了一声。
薛破夜感觉她的身体似乎很无力,有些着急道:“你可真是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馆。”
“不行!”荷花童斩钉截铁地道:“有人在那等我,你快些。”
薛破夜催动马,荷花童双臂环在他的腰间,抱得极紧,似乎怕薛破夜一时就会离开一样。
撇下葵花童众人,却带着自己出来,要出去见一个人,薛破夜疑惑万分,实在弄不清出其中的关窍。
荷花童指着路,薛破夜按照她指的方向一路狂奔,渐渐行到一处偏僻处。
前面是一处小湖,湖面被雨水击打的溅起阵阵浪花,时不时地竟然有鱼儿窜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尔后重新落入水中。
“鲤鱼跳龙门!”薛破夜心中咕囔,这雨势小了片刻,似乎还没过瘾,又开始下了起来,瞧这阵势,似乎又是一场倾盘大雨。
沿着小湖前奔,只见在朦胧细雨中,前面隐隐出现一个淡淡的黑影。
纵马过去,却是一间小草屋,这个地方离城区极远,想不到还有这样一个小湖,也想不到湖边还有一间茅草屋。
“到了……!”荷花童松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破夜勒住马是这里呀,好得很,看样子雨势要越来越大了,咱们刚好进去避雨。”又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人等你吗,这屋子里好像没人。”说完,扶正荷花童,翻身下了马。
荷花童似乎有些吃力,轻声道:“他可能耽搁了扶我下去……!”
薛破夜奇道:“你下马的力气都没有?”
许废话……我杀了你……!”荷花童娇躯软软,伏在马背上,衣裳湿透,那紧身衣将婀娜的身子勾勒的如同画像,雨中佳人,性感妖娆,黑色的衣裳紧贴肌肤,隐隐现出白嫩如雪的肌肤来。
薛破夜哈哈笑道:“你现在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死,还想杀我一个大男人,你真爱说笑!”见荷花童身子软弱无力,自然是真的烧了,再不犹豫,伸手去抱,荷花童急道:别碰我……!”
薛破夜无奈道:“不是我想碰你,可是我不碰你,怎么扶你下来?”摇了摇头,装模作样道:“你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近女色,秉性正直,不会占人便宜的。”
荷花童啐了一声才信…来扶我进去……!”显然是同意了薛破夜过来抱她。
薛破夜嘴角上翘,上前横抱荷花童,一碰她身体,立刻感觉到惊人的弹性,她身体的每一块肌肤似乎都蕴藏着力量,甚至能感觉到力量在颤抖,从而让拥有不同于普通女人的坚韧弹性,实在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女人竟然会被雨水淋病。
一手托着她背部,一手托着她紧俏浑圆的臀部,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径自抱进屋内。
的手……!”屋内传出荷花童惊叫声。
薛破夜声音没皮没脸的传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当这是馒头,不小心捏了一下,你别见怪,我这人一向正义凛然,惩恶扬善……哎哟……别打……!”
“无耻……!”荷花童娇叱道。
屋内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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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孤男寡女】
屋子里终于点上了火,想不到这小小的草屋里竟然物品齐全,除了床铺,还有桌椅,桌子上放了油灯和打火石。
薛破夜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也点过几次火,但是实在不熟练。
薛破夜点好灯火,去看荷花童,见她斜靠在椅子上,虽然不知道面上是何表情,但是娇躯颤抖,身上的衣裳直往下滴水。
薛破夜脱去身上的僧袍,取下头上的布巾,过去道:“女英雄病的不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出去找郎中。”
荷花童娇弱无力,摆手道:歇歇就好……我等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荷花童先前还是精神抖擞,在灵隐寺内轻盈如化蝶,灵动异常,实在想不到短短时间就会被大雨淋病。
明知受不得雨水,为何要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要生病吗?”薛破夜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荷花童又打了个喷嚏,才无力地道:“便是再大的雨水也要来这里接头的…要干什么……!”
薛破夜正拿起一块石头,拉到一把椅子,用力砸了下去,顿时将那椅腿砸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要砸坏椅子……!”荷花童无力道。
薛破夜叹道:“再不点个火堆,只怕你就要冻死了。”手脚伶俐,三下两下就将椅子砸成一堆木头,在屋角找了干草,终于引上了火堆。
荷花童轻声道:“想不到你这人还……还很心细……。”
薛破夜将那火堆点在窗边不远,这草屋不大,火堆点起来,更是明亮,屋子里顿时温暖起来,薛破夜在这红通通的火光之中去看荷花童,那黑色的紧身衣下,双腿浑圆丰润,漆黑的长顺滑而下,用一根粉色丝带系住,柔顺润泽,更有一缕黑丝贴在粉嫩的颈脖处,黑白分明,极具诱惑,那头上的雨水顺着丝流下,沿着白皙的玉颈滑落下去,如珍珠般滚圆。
看什么?”荷花童似乎有些羞涩。
薛破夜尴尬一笑,转过头去,轻声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是曹植《洛神赋》中的句子,缓缓引来,幽静素雅,正应上荷花童此时的娇柔美态。
荷花童轻声道:“你就会吟这些风月之词……!”
薛破夜一愣,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嘿嘿一笑,开始脱衣服。
要做什么?”荷花童急忙瞥过脸去,又羞又急。
薛破夜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道:“这身上都是水,要是不脱掉,那一定会生病的,脱了衣服在火上烤烤,烤干了再穿上,舒服又欢喜。”口里说着话,手上没闲着,很快就将外套脱了下来。
雨水浸湿全身,实在不舒服。
这湿衣服一拖,整个人立刻一阵轻松。
荷花童转过头来看了看,见他正洋洋自得地脱掉了亵衣,裸露着健壮的上身,急忙转过头去,轻声骂道:“无耻!“
薛破夜耳朵灵敏的很,笑道:“无耻?女英雄,你这可说错了,我本人是极度纯洁的,与无耻可沾不上边。总不能让我穿着的衣服,等着生病?”
荷花童轻哼一声,并没有回话。
破夜故作惊讶地道:“你怎么不脱?”
荷花童似乎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薛破夜嘿嘿一笑,一字一句道:“我问你怎么不脱衣服?”
花童气急败坏,挣扎着拿起桌上的打火石,砸向了薛破夜:“无耻,我杀了你!”
薛破夜侧身闪过,打火石从旁飞过,荷花童虽然烧严重,体虚无力,但是这准头还是不差。
薛破夜皱起眉头,怒气上来怎么动手打人?真是没规矩。”
“你说胡话自然要打你……!”荷花童软弱无力地道。
薛破夜见她无力之态,显然烧严重,不再计较,嘟囔道:“我是一番好意,你身上都是雨水,若不脱下衣服烤干,病情只会越来越重。”
荷花童半日才憋出几个字来:“要你管!”
薛破夜耸了耸肩,悠然道:“我才懒得管呢。”拉了椅子过来,将衣服挂在椅背上,靠近火堆烘烤。
薛破夜瞧见荷花童转过头去,不瞧这边,那曲线起伏丰润诱人的娇躯微微颤抖,倒似冷得很。
薛破夜瞧着不忍,终于道:“你还是脱了衣服烤烤,我出去就是!”说完,站起身来,光着膀子出了门去。
他带进竹门,向里面喊道:“女英雄,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你可以脱掉衣裳烤烤,那样不会生病,你若是一直这样,只怕真要病死的。”
话声落后,荷花童并没有回答,过了片刻,见到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还真是脱衣服的声音。
薛破夜心中大乐,这小娘皮,还真是害羞啊。
不许进来……否则我真要杀了你……!”荷花童声音有些慌张,软软地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应道:“放心放心,女英雄武功高强,杀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进去的。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别人不会进去,嘿嘿……!”笑声很是可恶。
“不行,也不许别人进来…!”荷花童惊慌道。
薛破夜悠然道:“不许别人进去?女英雄,我可没那本事,我又不像你,会那绝世武功,别人要进去,我也拦不住。”
有人过来你赶紧告诉我……!”荷花童声音有些软。
薛破夜懒洋洋地道:“我尽量,不过我要是迷迷糊糊睡着了,来人我都不知道,你就别怪我。”
荷花童焦急道:不许睡着。”
我靠,太霸道了,薛破夜严肃道:“女英雄,吃饭睡觉,这是人都管不了的事情,我自己只怕也管不了,即使我不想睡着,可是那也不能由我控制,说不定糊里糊涂就睡过去了。”
荷花童又道:“你也别跑了,你若是离开这屋子三尺远,我便杀了你。”
“女英雄,我现在穿着一套裤衩子,光着膀子,能往哪里跑?”薛破夜无奈道。
荷花童沉默片刻,终于道:“这地方偏僻,来的人极少用担心!”再无声息。
薛破夜伸了伸懒腰,还真是有些倦了,蹲下身子,靠在墙角。
虽然还有细细雨丝,但是雨势已经过去,空气清鲜,这里前面是小湖,后面是树林,屋子两边还有茂盛的花草,若不是荷花童指引,这偏僻的处所还真是难以找到。
气息芬芳,雨后那浓郁的清鲜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薛破夜只觉得浑身舒坦,说不出的惬意。
一种微风吹过,扫在的上身,竟然微微生寒。
黄金狮悠闲地在一边嚼咬着雨后的青草,悠哉乐哉。
这一夜可是遭了大罪,为了寻找小灵仙,潜入灵隐寺,竟然现了青莲照的大秘密,若非荷花童相助,只怕能不能逃离灵隐寺还是个大问题。
只是愈的奇怪,荷花童为何撇下同伴,相助自己出来,还要帯自己来这个地方等人。
等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现在还没有到达?
满腹疑虑,幸好有这清爽的冷风拂过,脑中一时利索过来,管他呢,该来的总是要来,来了什么都明白了。
一时想开,心情舒畅,张口唱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他声音不大,唱的却极为舒畅,这是他最喜欢的《红尘笑》,在这雨夜唱来,颇有几分意韵。
屋内寂静的很,似乎并没有被薛破夜这经典的歌曲所吸引。
过了片刻,却听荷花童声音幽幽问道:冷吗?”
日啊,老子光着膀子在外面,被冷风吹,能不冷吗?
不过听和荷花童声音里竟然带着关切之意,却也有些受用,想她正着烧,病的不轻,在里面休息,自然不可打扰,回道:“没事,我身体健壮,顶得住。”
只听到荷花童幽幽地叹了口气,再不言语。
薛破夜想不到这小女子竟然还挺关心人,看来青莲照的人倒也不一定个个阴险,至少还有小灵仙那般可爱的少女和荷花童这样嘴硬心软的佳人。
靠在墙边,开始还在享受着雨后清风的吹拂,渐渐地,恍惚间,竟然真的进入了梦乡。
丝丝微风吹拂,薛破夜环抱双臂,靠在墙壁,进入梦想之间,嘴角竟然带有一丝微笑,那笑容很纯真!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生生被冷醒,看看天色,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脑子一时迷糊,伸手去推门,竟然被推开,这竹门里面没有内栓,只是外面有一个拉扣而已,这一推开,只见屋内的火堆已经黯淡下去,微微泛着火星,火堆边摆放了两张椅子,一张挂着自己的衣服,另一张却是黑色的紧身衣裤。
转过目光,鼻子里差点喷出血来,那木床上,荷花童依然戴着面具躺在上面,呼吸均匀,已经沉睡,但她下身只穿了一条洁白的短裤,两条白生生似玉胜雪的腿儿搭在一起,浑圆丰润,弹性十足,上面露出光滑平坦的小腹,如同羊脂玉一般,甚至能看到嫩肉在弹跳,胸前只有一条粉红色的胸带,又窄又细,露出大半个胸部的浑圆轮廓,坚挺白嫩,白拉拉的刺眼。
胸部丰满高耸,那胸带被高高顶起,呼吸之间,峰峦山下起伏,春光大泄。
这一具媚态十足,精致无比,每一处都似精雕细琢一般,增之则肥,减之则瘦,实在是绝妙的曼妙身姿。
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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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登徒子】
薛破夜站在门口,一时看的呆若木鸡。
女人的身体,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前生甚至领教过一番,不过却哪里见过这等美妙的**,哪里见过这样白皙娇嫩的**,又哪里见过这样曲线起伏荡人心魂的躯体。
**的每一处都散着摄人的魅力和诱惑,让人情不自禁生出难以遏制的**。
似乎是冷,荷花童身子动了动,薛破夜一惊之间,荷花童已经转过身去,身子卷曲,缩在一起,显然是冷的不轻。
那浑圆紧俏的臀部向着外面,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其实这要放在后世,那也算不得什么,穿条短裤衩,露着小腹在街上晃悠的时髦女子多得是,比荷花童现在情景要暴露的多的去了。
不过毕竟时代不同,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穿着已经近乎**了。
见到荷花童娇躯抖,薛破夜默默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捣了捣火堆,又放上几块木头,重新烧了起来。
摸了摸那僧袍,已经干透,于是将僧袍拿过去盖在了荷花童的身上,虽然那具**极具诱惑,但是薛破夜也只是扫了两眼,过过眼福,碰也没有碰一下。
荷花童睡的极沉,也许是烧严重,竟然没有觉旁边有人,那僧袍盖上去后,她竟然用手拉了拉。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平日只怕荷花童的本领极为高强,此时因为小小的烧,却真正成了一个弱女子。
心中一动,瞧着那精致的狐狸面具,薛破夜豁然升起一股冲动,想过去掀起面具,看看她的真容,拥有这样性感的身材,想来是个国色天香的佳人。
靠近过去,却见她凝脂般细嫩的肌肤上,竟然满是香汗,汗珠晶莹剔透,沿着滑腻的肌肤流淌在床上。
薛破夜皱起眉头,看着她依旧在瑟瑟抖,香肌上泛起淡淡的小红点,若不仔细去看,还真难现。
烧起红点?
薛破夜还没听过这事,看她娇躯颤抖,显然是病的极重,若是再不医治,保不准会烧坏了身子。
薛破夜略一沉思,苦笑着摇了摇头,利索地穿上了衣服,走出草屋,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扣。
虽然不知道荷花童带自己来此的目的,但是好歹也算是救了自己,如今生病严重,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天色似乎亮了一些,已是凌晨时分,花茎风寒。
前面的小湖已是平静如镜,薛破夜心情却不平静。
骑着黄金狮,在冷风中奔驰,径向城里驰去。
虽然知道这时候医馆必定是关了门,不过身上带了不少银票,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想必这医馆也不会开不了门。
城中寂静一片,薛破夜到了城中最大的“妙手斋”,好不容易叫开了门,本来郎中一脸愤怒,好在薛破夜掏银子及时,终将他那张死猪脸化成了笑脸。
郎中夜不出诊,薛破夜自然也不会带他去拿草屋,那地方隐秘,想来荷花童是不愿意有太多人知道。
薛破夜详细地讲叙了荷花童的症状,这郎中却也奇怪得很,淋雨着凉倒也平常,不过肌肤在淋浴后起红点却也少见,细细询问一番,终是开了驱寒的草药,包好给了薛破夜,叮嘱一番,薛破夜谢过,付了药钱,想到煎药可少不了药罐,又花银子买了一个小药罐,收好放稳,这才骑马回返。
买到草药,薛破夜只觉得浑身轻松不少,想到荷花童一个人还在草屋中,加快了马,马蹄踩在路上的水滩里,溅起阵阵水花和泥泞。
回到草屋前,见竹门紧闭,门扣和走时并无差别,这才松了一口气。
翻身下马,任它去吃那青草,自己径自开门。
一推门,正要进去,却听一声娇叱响起:“受死……!”一股劲风袭来,劲风之中,夹杂着阴冷的寒气。
薛破夜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光到处,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手中握住一把匕,直向自己刺过来。
那匕在昏暗的灯火下,竟然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显然是锋利无比。
薛破夜急忙后退,幸好学了劈空拳,身法倒是灵巧不少,只是这一刺又快又猛,饶是闪躲的迅无比,手臂依然是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衣衫划破,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身体后倒,跌倒在地,一时怒火中烧,只见那黑影已经停了下来,却是荷花童已经穿上了黑色的紧身衣,瘫软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她娇躯绵软,左手扶住竹门,这一次偷袭,自然是耗了她巨大的体力。
干什么?”薛破夜恼怒道,捂着手臂,感觉伤口一阵辛辣。
荷花童绵软无力,伸手指道:耻……你这个登徒子……你做的好事……我杀了你……!”
薛破夜又是疑惑又是愤怒,冷声道:“我做了什么好事莫名其妙。”慢慢站了起来,神色很是难看。
这个小娘皮,竟然伏击老子,真他妈翻天了。
老子辛辛苦苦去给她找药,她却这样待我,我靠。
薛破夜一肚子的郁闷。
为什么要进屋子……你做了什么……?”荷花童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惊恐。
薛破夜恍然大悟,自己可是在荷花童近乎**的情况下进过屋子,那唯美的春光可是大饱眼福,自己的僧袍盖在她的身上,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进去过了。
虽然手臂还在溢着鲜血,但薛破夜声音却松了一些:在外面冷,进去拿衣服……!”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大姑娘在里面光着身子,自己没五没六地进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荷花童现在是带着面具,若是面具去下来,那双眼睛射出的眼光只怕就能杀死自己。
“无耻!”荷花童恼怒道,却无法再行攻击。
薛破夜地上这么一倒,身上又被雨水浸湿,**上一阵冰凉。
“我说么也没做,就只是见你冷,所以给你盖了被子,若是你不信,那我也没有法子!”薛破夜淡淡地道,撕下一块衣布,要将伤口包扎起来。
***,到头来,还是中了血光之灾,竟然被这小娘皮划了一匕,真是流年不利。
回头一想,现在的姑娘真是没文化,失没**自己还不知道吗,只要看看腿间,感觉一下不就是了,看起来荷花童倒似一个黄花闺女,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荷花童见薛破夜神情严肃,不似作伪,而且听说生某种事情后,有那种感觉,而自己却并未感觉到,莫非……真的没有事情生。
没做什么……?”荷花童软软地问道。
薛破夜严肃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本人铁骨丹心,正气凛然,一向守身如玉,岂能做出那样的荒唐事,你这不是侮辱我的人格吗?”
荷花童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冷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薛破夜急忙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屋子里灯火暗,我那时刚睡醒,昏昏沉沉的,只是随手将僧袍给你盖上,什么也没看见。古人都说了,非礼勿视,我是有文化的斯文人,自然不会看那些不该看的东西。”他说的慷慨激扬,信誓旦旦。
荷花童沉默良久,终于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跑了吗?”低下头,轻声道:“难道是……是担心我才回来……!”话声里竟然颇有些羞涩。
薛破夜叹了口气,这女人还真是说不准,方才还要杀了自己才能解其心头之恨,此时却又充满了诡异的情愫,真是让人搞不懂。
薛破夜从怀里掏出药包,没好气地道:“什么跑了?我要跑了,这里既是有金山银山也不会回来。我看你病的不轻,在这样下去那就完蛋了,去城里给你买了草药回来。”
他说的很是轻松,荷花童娇躯一震,失声道:帮我去买药?”
薛破夜没好气地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病死。”皱眉道:“那你让不让我进去,你病得很重,这样走动,只怕病情会加重。我把这草药煎煎,保证几口下去,一定会让你大病全消,又变成一个蹦蹦跳跳的大活人。”
荷花童轻呸道:“一个蹦蹦跳跳的大活人,难不成我现在死了吗?你这人就爱说胡话,没头没脑……!”
薛破夜立时感到先前的愤怒气氛消失,又温馨起来。
扶我进去……!”荷花童招手道。
薛破夜见她柔弱不堪,真要上前,想了想,还是谨慎道:“你确定你不会动手?你要是再给我来一刀子,我可受不了。”
“不会……!”荷花童的声音竟然有些柔和,将手中匕扔开。
薛破夜这才放心,走了过去,扶她起来,慢慢走到床边。
还疼吗?”荷花童轻声问道。
薛破夜一愣,随即明白是说自己手臂上的伤势,那伤口虽然并不深,但也隐隐作疼,皱眉道:“你被扎一刀子试试看,能不疼吗?”
扶荷花童在床上坐好,这才准备生火煎药,先前的火堆早已熄灭,连火星都没有。
薛破夜只好重新生火,架起药罐,按照郎中的嘱咐放了草药,这才煎熬起来。
不起……!”荷花童忽然轻声道。
薛破夜一愣,抬头看她,玉颈处的雪白肌肤在火光照耀下异常粉嫩,那绯红的小点还未消散过去。
微微一扫便转开视线,刀伤还在疼,可不希望再被这小娘皮误会自己轻薄。
见薛破夜扇火不说话,荷花童幽幽地道:“你为什么不跑,我没有气力,你要是跑,我也拦阻不了不怕我害你吗?”
薛破夜抖动衣布,扇旺火堆,好让火势猛一些,也好快些煎好药,听她这样问,不由好笑,女人就是喜欢问这些废话,悠然道:“女英雄武功高强,我哪里敢跑啊。我这人虽无绝世武功,却也行侠仗义,侠骨丹心,义薄云天,一个大美女生病了,总要出手相助的。”
荷花童“噗嗤”轻笑一声,啐道:“你就爱胡说八道,油嘴滑舌,总有一天,你这舌头总要被人割去。”
破夜身上散着王八之气,正声道:“我是靠舌头吃饭的,谁要动我吃饭的家伙,我和他拼命。”
荷花童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笑了一声,才幽幽道:是为了我才留下的?”
薛破夜叹了口气,世间的女人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虽然你的身材性感无比,我很有兴趣,但是你的相貌我却是一无所知,岂能这么快就生出情愫,无非是看在你救我的面子上,如今又软弱生病,这才助你,可别自作多情啊生病了,我总不能就这样离开,男子汉大丈夫,丢下弱女子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荷花童沉默片刻,才有些失望地道:“原来……原来你是看我生病才……!”
薛破夜坐在地上,抬头问道:“对了,咱们等了一晚上,你要等的人怎么还没有过来,不会是找不到地方了?”
“这里他熟悉得很,闭着眼睛也能过来!”荷花童肯定地道:“一定不会记错的。”
薛破夜点了点头,皱眉道:“那为何一直没过来,莫非……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荷花童似乎也有些焦急,面部转向竹门,轻声自语:“你怎么还没有来……!”
薛破夜眯着眼,这疑团一直未解开,荷花童到底是要等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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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让人吃惊的见面】
荷花童折腾了一阵,似乎经受不住,又缓缓斜躺在床上,虽然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但是这衣服紧贴肌肤,将那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勾画的更是荡人心魂。
薛破夜虽然极力控制,但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偶尔间瞥眼看一下,那也是正常之事。
没过多久,药罐里开始散出阵阵药味,很是浓郁。
荷花童轻声道:“这也只是治表不治根……!”话声中竟然带着一丝凄凉。
这话虽然极轻,但是毕竟夜阑人静,又离得不远,薛破夜听得一清二楚,疑惑道:“治表不治根?什么意思?”
荷花童幽幽一声轻叹,并没有回答。
薛破夜微笑道:“这一副药服下去,百病全消,你会健健康康的,没事的!”
荷花童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只能隐匿在心灵深处了。
终于煎好了药,薛破夜以药罐的盖子为碗,倒上药汁,捧给荷花童。
那面具的口部自然是有口子的,就如真的嘴唇一样,荷花童喝了药,将盖子交给薛破夜,轻声道:“想不到你这个登徒子还真是体贴!”
薛破夜很不满地道:“你别总是歧视我好不,我可是正人君子,什么登徒子,你真爱说笑!”
“就说你是登徒子,你就是登徒子……!”荷花童不示弱地道。
她声音娇美,这两声就如同撒娇一般,听的人浑身酸软,薛破夜颇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老子直接将花蝶恋放进药罐,让你尝尝厉害。
“你再说,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可对你下手不留情了!”薛破夜龇着牙道。
荷花童轻轻一笑,道:“你还心狠手辣……!”似乎很不相信。
薛破夜脾气上来,听荷花童的话音,倒似轻视自己,猛地窜了过去,翻过荷花童的身子,将她按在床上,对着那翘臀狠狠打了两下,正气凛然道:“老虎不威,你还当我病猫了,服不服?”
他这一下极为突兀,荷花童一时没反应过来,而且身上没了气力,硬是被他在翘臀上打了两下。
薛破夜打在浑圆的翘臀上,手感惊人的舒服,虽然隔着衣服,但是那结实弹性的感觉却侵入骨髓。
“你……你……!”荷花童惊得说不出话来。
薛破夜得意洋洋地收起手,悠然道:“怎么样?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我这人一向不轻易动手,今天可是你逼我的。”
荷花童摸着火辣辣的臀部,怒道:“薛……薛破夜……你该死……!”
薛破夜皱起眉头,震惊无比,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叫薛破夜?你究竟是谁?”
荷花童还未说话,就听外面传来马蹄声。
两人都听得很清晰,薛破夜疑惑间,荷花童已经道:“来了,他们来了!”
薛破夜明白过来,道:“是你要等的人?”
荷花童点了点头,此时也没时间斗嘴,那草药喝下去后,虽说不可能立即见效,但是那寒意却驱掉不少,身上也有了一些气力,挣扎着起来,走到竹门边,拉开了门。
一股清鲜的气息钻进来,门外的天色已经亮了不少,天边出现了曙光。
小湖边,一驾马车正飞快行来,一名黑衣蒙面人坐在车辕,正挥着鞭子,驱赶马匹。
荷花童走出屋子,站在了门外,薛破夜跟随在旁,看着那黑衣蒙面人的样子,忽然想到昨夜在灵隐寺内的经历,不正是一名黑衣蒙面人引开了几名守护僧吗?
我靠,该不会是一个人?
在两人的注视下,那马车很快就驶到屋前,勒住了马。
蒙面人从车辕跳了下来,荷花童已经问道:“找到了?”
蒙面人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道:“恩,找到了,在车里!”
薛破夜听到蒙面人声音,全身一紧,这声音熟悉无比,显然是听过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嘿嘿,薛掌柜,咱们可是久违了!”蒙面人笑着道。
薛破夜心头虽然很是震惊,但面上却镇定得很,淡淡一笑,问道:“阁下认识薛某吗?”
蒙面人笑道:“薛掌柜只怕是忘了小的,小的可是对薛掌柜的翩翩风采铭记在心啊。”转向荷花童,恭敬道:“东家,那些和尚鬼的很,将院子围住,若不是藏的妥善,只怕被他们现了,那些和尚一直搜寻,直到不久前才散去,所以来晚了。”
荷花童点了点头,咳嗽两声,柔声道:“找到就好,辛苦你了!”
蒙面人担忧道:“东家,你……你又犯病了?”
荷花童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无奈:“没事,你别担心!”
空气中弥漫着清香,但晨气生寒。
薛破夜心道:“怪不得她说草药只是治表不治根,原来这是老病了,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病,她这样有本事,为何还没有治好?我靠,总不会是不治之症?”看她妖娆婀娜的身姿,如此美人若是真的患上不治之症,那真是老天无眼了。
荷花童缓缓走到车边,对着里面轻声叫道:“小家伙,醒了没?”
黑衣人忙道:“可能是受了惊吓,方才已经睡过去了。”
薛破夜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太深奥了,搞不懂。
忽听“唔”的一声,轿中响起动静,一个声音惊奇地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薛破夜听到那声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活跃起来,又惊又喜,高声道:“是……是小灵仙吗?小灵仙,是你吗?”
这声音如此地熟悉,如此地清纯,不是小灵仙又是谁?
“啊!”那声音也惊喜起来:“破夜哥哥,破夜哥哥,你在这里吗?”叫声中,车帘被挑开,露出一张天真可爱美丽无比的小脸来,正是小灵仙。
薛破夜禁不住露出满面喜色,快步过去,小灵仙也从车上跳下来,直扑向薛破夜,薛破夜此时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屁话,径自将她抱在怀中,笑骂道:“你个小混蛋,走也不和我说一下,你可知道,破夜哥哥差点被你急死了!”
小灵仙也是惊喜交加,鼻子一酸,哭了出来,拍打着薛破夜的肩膀,抽泣道:“你这个大坏人,你怎么现在才来,有人欺负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破夜紧紧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差点也掉下眼泪来,感情丰富就是不好,“小混蛋,谁欺负你了,破夜哥哥打断他的腿,好了,别哭,现在不是见到破夜哥哥了吗,没事了,没人再敢欺负你了,你破夜哥哥本事了得,有我在,没事的……!”
他抱着小灵仙的娇躯,隐隐感到她在抖,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怒火中烧,心道:“我日,谁敢欺负小灵仙,老子可要好好教训一番。”
小灵仙轻轻抽泣,在晨风中,两人紧紧拥抱。
这种拥抱是纯洁地!
荷花童轻声笑道:“小灵仙,只记得你破夜哥哥,忘了我们了,我可不高兴了!”
小灵仙听到声音,这才醒悟过来,见自己被薛破夜紧紧抱着,虽然不明世事,但是知道旁边有人,两人这样子却是大为不妥,小脸一红,推开了薛破夜。
薛破夜哈哈一笑,洒脱的很,没有半分尴尬。
转头去看荷花童,小灵仙皱眉道:“你是……哦……狐狸面具……咦……你是荷花姐姐!”
荷花童轻笑道:“亏你还记得我!”
小灵仙跑了过去,拉住她手,笑道:“大家都说荷花姐姐是会里最美的女人,谁也比不上,好多好多男人都喜欢你!”
她天真可爱,说话也没顾及,薛破夜一乐,心道:“原来她们认识,原来这荷花童果真是一个大美女!”
“你这小家伙,说话没遮拦!”荷花童似乎有些羞涩,不经意看了看薛破夜这边,轻轻点了点小灵仙的额头,柔声道:“你才是会里最美的姑娘,像个小仙女,对了,不还有你的清韵姐姐吗,她可是个大美人!”
小灵仙嘻嘻一笑,道:“你和清韵姐姐都漂亮,都是仙女下凡,我才不漂亮呢,我姐姐常说我是小花猫,丑的很!”
荷花童轻叹道:“你姐姐……!”声音带着淡淡的伤感。
小灵仙似乎有些兴奋,道:“姐姐一直在杭州呢,我好久没见到她了,你和她在一起吗?她现在在哪里?”
薛破夜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被谭子清杀死的七师妹和小灵仙颇有几分相似,难道七师妹就是小灵仙的姐姐?七师妹已死,也就是说,小灵仙牵挂的姐姐已经香消玉殒?
一身冷汗,去看小灵仙,她依旧欢快的很,之前的惊吓在见到自己之后,似乎驱散了不少,而荷花童不一言,黑衣人站在车边,也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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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条件】
花香草绿,清风吹拂,气氛却有些僵硬。
半晌,荷花童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灵仙,你姐姐有事在身,过阵子才能见到,你别急!”
小灵仙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外面太冷,我们进屋说!”荷花童轻柔地摸了摸小灵仙的小脸,转向黑衣人道:“你将马车收进后面的林子,别让人看见。”
黑衣人恭敬驾车过去,荷花童才牵着小灵仙的手,和薛破夜一起进了屋子。
薛破夜急忙将那火堆撩拨一番,又加了木头,火势慢慢上来,屋子里极为暖和,那椅子砸开的木块也用的差不多了。
小灵仙靠在薛破夜旁边,在火堆映衬下,娇嫩的小脸绯红,很是美艳,忽然张口问道:“破夜哥哥,你和荷花姐姐两人一直在这里等我啊?”
薛破夜一时没听明白她的话,随口答应:“是啊!”心道:“我哪里知道是等你!”
小灵仙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奇道:“那你昨晚是和荷花姐姐睡在一起啊?这里只有一张床啊。”
薛破夜还没说话,荷花童已经窘道:“谁和他这死人睡在一起,小灵仙,你……你可别瞎说!”声音满是羞涩,两只白皙的小手搓在一起,很是不安。
薛破夜嘿嘿直笑,小灵仙真是太有才了,这种话都能问出来,真是近淫者色,这小丫头片子是受了自己真传啊!
小灵仙摸着额头,没心没肺地道:“破夜哥哥是死人吗?他……他可不是还活着吗?”脸上颇有些奇怪,哪里听得懂这种媚话。
薛破夜露出古怪的微笑,瞅了瞅荷花童,微笑道:“你荷花姐姐身有绝世武功,我在她眼里就是一只蚂蚁,轻轻就捏死了,所以她一直把我看成是死人的!”
“不会的不会的!”小灵仙认真地道:“荷花姐姐不会捏死你的,你这么大,她捏不死你的。”
薛破夜和荷花童一起笑了起来。
小灵仙点了点脑袋,继续问道:“那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在一起啊?那你们不是成了夫妻吗?清韵姐姐教过我,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起的,那你们拜堂成亲没?怎么没有看见新娘子的红头盖啊?”
薛破夜“啊”地叫了一声,嘴角滴血,小灵仙这番话太有杀伤力了,老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也顶不过这句话的威力。
荷花童娇声道:“小灵仙,你……你再胡说,小心我……我打你屁股……!”扬起手来,蓦然看到薛破夜正意味深长地瞄着自己臀部,想到先前这男人在自己翘臀上打了几下,立时羞涩万分,垂下头去,本来粉嫩白皙的粉颈一片绯红。
“小孩子家,哪有这么多问题,不要胡说了,你破夜哥哥乃是天下一正人君子,坐怀不乱,连那柳下惠也是比不了的,岂能做那些辱没名声之事!”薛破夜大义凛然,痛心疾道:“你破夜哥哥平生最恨的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妇女,一点也不上道,即使要偷,也要窃玉偷香才是……咦……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
小灵仙撇撇嘴,不屑道:“你才是小孩子家呢,我都十五岁了,已经长大了!”
其实她这话倒也不虚,古代少女十五岁结髻嫁,已是到了婚配嫁人的年纪,算是成*人了,小灵仙已经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人。
荷花童不屑地道:“你就是个无赖,花花公子,还在大言不惭!”
薛破夜正要反驳,竹门打开,黑衣人已经进来,恭敬道:“东家,马车安置好了,这地方偏僻,几乎没有人烟,应该没问题!”
荷花童点了点头,道:“咱们还是小心的好,达缘见小灵仙失踪,必定会派人四处找寻,说不定就会找到这里。”
薛破夜奇道:“小灵仙真是你们从灵隐寺带出来的啊?”
黑衣人笑道:“薛掌柜,你在静心禅院时,可是小的帮你引开了那些人,呵呵……!”
薛破夜已经想到黑衣人便是灵隐寺的那个神秘身影,也不惊讶,淡淡地道:“阁下的本事高的很啊,夜入灵隐寺,来去自如,竟然在近千之众的灵隐寺将小灵仙这个大活人给带了出来,你的东家有你这员猛将,也算是福气啊!”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小灵仙已经叫道:“和尚?是了,那个坏和尚,真是坏透了。二师兄让我去找他,他却……呜呜……!”鼻子一酸,想起苦处来,又哭了出来。
薛破夜对小灵仙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哭便哭,说笑便笑,还信誓旦旦自己已经成*人,真是大言不惭,全然一副小孩子的行径。
荷花童正声道:“恩,小灵仙,你不用哭,达缘那秃驴……哼……!”
薛破夜轻轻摸着小灵仙柔顺的头,柔声道:“小坏蛋,别哭了,和破夜哥哥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破夜哥哥回头把他抓起来,敲破他的秃头。”
荷花童不屑地道:“抓起他?哼,你有这个能耐吗?”
薛破夜也不理会,只是微笑看着小灵仙。
小灵仙天真,却不傻,慢慢说道:“我遵照二师兄说的……呜呜……荷花姐姐,二师兄……二师兄被坏人杀死了……!”
荷花童急忙拉过小灵仙,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小脸,柔声道:“小灵仙别伤心,二师兄……二师兄大仇已报,不会含冤九泉的!”
薛破夜摇了摇头,心道:“王氏兄弟虽然死了,可是真正要害二师兄的可不是他二人,何谈大仇得报?”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这是青莲照内部事务,自己一个局外人,自然不会去讨这些麻烦。
劝慰一番,小灵仙渐渐平静,才道:“我找到那和尚,他也认得我,开始对我很好,还给我泡茶喝呢。”
薛破夜呵呵一笑,心道:“你个小屁孩子,懂得品茶么?”忽然想到袁布衣,那才是真正的茶道高手。
“后来我告诉他,二师兄已经被人害了,他很吃惊,问我是被谁害死的,我就告诉他是王大哥和王二哥……呸呸呸,是两个大坏蛋害死二师兄的!”小灵仙脸上带着伤感:“那和尚就问我是谁杀了两个坏蛋,我……我没告诉他!”
荷花童冷哼道:“和尚果然是在说谎,他还口口声声说王氏兄弟是他所杀,哼,居心叵测。”看着小灵仙,柔声道:“那你为何不告诉他啊?”有意无意看了看薛破夜一眼,继续道:“你知道是谁杀了王氏兄弟吗?”
小灵仙也看了看薛破夜,咬牙道:“我不知道!”
薛破夜疑惑万分,却听荷花童轻轻叹道:“小灵仙,想不到你也被这坏人骗了,竟然这般袒护他.”
小灵仙拼命摇头道:“我……我没有袒护破夜哥哥,他们真不是破夜哥哥杀的!”小脸竟然露出一丝惊惧。
薛破夜皱起眉头,摸着鼻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小灵仙不坦白说出来,王氏兄弟一人死在二师兄之手,另一名是被自己一椅子砸死的,不过小灵仙既然隐瞒,自然有其原因,也不多言。
荷花童抚摸着小灵仙的头,轻声笑道:“小丫头,你是不是怕会里的弟兄要对你的破夜哥哥不利啊?”
小灵仙惊叫道:“你……你知道是破夜哥哥杀的?”
薛破夜镇定道:“小灵仙,人是我杀的,你和她说实话就是,还怕什么啊!”
小灵仙和荷花童没有说话,黑衣人却在旁边森然道:“帮规有据,谁若杀了我青莲照的人,不管所杀何人,若是会内兄弟动手,就依帮规严惩,若是会外之人,嘿嘿……会中所有兄弟一体击杀,绝不留情!”
薛破夜一身冷汗直冒,我日啊,敢情带老子来这里,是要诛杀自己啊。
荷花童虽然因病体弱,但是这黑衣人武功高强,自己万万不是敌手,自己不明所以,承认自己杀了青莲照的人,这下子可是惹祸上身了。
小灵仙咬定王氏兄弟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原来是害怕自己被青莲照报复,所以隐瞒,目的是保护自己,看来这丫头还是很有良心,宁可对自己的同伴隐瞒,也不想害了自己,没辜负自己担心她一场。
薛破夜背脊凉,口中却淡然道:“要杀我,快动手!我好心好意帮你们二师兄报了大仇,你们却要以德报怨,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来,给爷们一个痛快的,二十年后……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声音竟然出奇的镇定慷慨,没有半丝惧怕。
小灵仙惊道:“不行,你……你们不能杀破夜哥哥,他是好人!”
薛破夜淡然一笑,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慨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一副壮士就义的姿态,慷慨无比,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荷花童禁不住“噗嗤”一笑,笑骂道:“这人是属狐狸的,心思鬼的很,就会装模作样,小灵仙,你可别被他糊住了!”
薛破夜心里也猜到荷花童和黑衣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要杀自己也没必要带到这里来,在灵隐寺直接搞定就是。
“你才是骚……!”薛破夜顺口便骂,本想说“骚狐狸”,已被荷花童喝止:“你胡说什么?”
薛破夜嘿嘿一笑,道:“我说你是扫清邪恶的英雄!”
这话不伦不类,荷花童哼了一声,缓缓道:“不杀你可以,不过你可得为我们做一件事情,否则,我身为青莲照的人,必然要按帮规杀了你!”
薛破夜淡淡一笑,摸着鼻子道:“早就猜到了,你救我出来,必定有事求我,话说明白了反而痛快,说,要我做什么事情?我可先说清楚了,伤天害理,有辱我一世英名的事情我可不做!”
第一百章 【真面目】
“谁要你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荷花童有些恼怒:“我们青莲照为国为民,除恶惩强,行的都是侠义之事,岂会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你不要满嘴胡说,否则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拜托,都割了几次,还割?薛破夜很无语。
等着荷花童说出条件,却见她柔声对小灵仙问道:“小家伙,你不肯说出是谁杀了王氏兄弟,那达缘怎么说啊?”却没有对自己说出条件。
小灵仙想了想,撅嘴道:“那老和尚就说,小丫头,我知道你想袒护别人,不过你既然不想说,老衲也不逼你,你要知道,谁要是杀了我们会里的弟兄,不管所杀何人,都是要受惩治的,若是会外之人,那一定要受整个青莲照的追杀,你知道不知道啊?”她学着达缘说话的样子,虽然声音不同,但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却是惟妙惟肖,众人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薛破夜微笑道:“那老和尚也不笨啊,知道你在袒护着我,小灵仙,你的演技不好啊!”
小灵仙摸了摸额头,又道:“那和尚又给我倒茶,又让人给我吃的,然后才说,小丫头,这事事关重大,若想你袒护的人不出意外,不被兄弟们追杀,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荷花童冷笑道:“尾巴露出来了!”
小灵仙奇道:“没有啊,我没有露尾巴啊?”
荷花童一把抱住小灵仙,笑道:“傻丫头,不是说你,是老和尚的尾巴露出来了!”她笑声勾魂,好听得很。
小灵仙还是疑惑道:“和尚有尾巴吗?我怎么没看见?”又道:“我就问他是什么法子,他就很慈祥地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事我就担下来,为了保住你所袒护的人,王氏兄弟之死便推在我身上,日后若有人问是谁杀了王氏兄弟,你一定要咬定是我所杀,不可改口,否则你所想袒护的人便有大麻烦了,他们一定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将他千刀万剐的!”说到这里,小灵仙心有余悸,往荷花童怀里缩了缩。
薛破夜骂道:“我日啊,一个死和尚,老得快要进棺材了,还真样恐吓小姑娘,这佛祖一定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荷花童立刻冷声道:“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正经一点,污言污语,还自诩斯文人,和那些市井流氓有何区别!”
薛破夜摸着鼻子淡然道:“我可没市井流氓厉害,女英雄太抬举了!”
荷花童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小灵仙沉默片刻,才道:“我怕你们真的要找到破夜哥哥,所以我就答应了他,不论谁问我,我都会说王家哥哥……呸呸呸,我就说那两个坏蛋是和尚杀的!”她叫惯了王氏兄弟为王家哥哥,所以不知不觉中总是错口。
荷花童冷笑道:“怪不得和尚自信满满,口口声声说王氏兄弟是他所杀,而且还要拉出小灵仙来作证,原来这一切他早有安排。”
小灵仙鼻子一酸,道:“后来和尚就变坏了,把我关在房子里,不让我出去,还派了好几个和尚看住我,那大坏蛋……!”又要哭出来。
荷花童忙抚慰一番,终将她欲要夺目而出的泪水阻截了下来。
薛破夜沉吟片刻,终于道:“女英雄,我倒很奇怪一件事情!”
荷花童“哦”了一声,道:“你奇怪何事?”
薛破夜看了看黑衣人,缓缓道:“你们怎么知道小灵仙在灵隐寺?”指了指黑衣人道:“这位英雄夜入灵隐寺,带出小灵仙,女英雄你又带着我直接来这个地方等他们,这一切似乎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莫非其中有什么缘故不成?”
这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直接问了出来。
黑衣人在后嘿嘿一笑,道:“薛掌柜果然是深思熟虑,你说的不错,这事我们早有安排,个中细节也早就想清楚,只是想不到薛掌柜为了小灵仙,竟然不惧危险,夜入灵隐寺,小的实在钦佩万分。当时小的见薛掌柜被那几名武僧所阻,进不了静心禅院,所以显身引开他们,好助薛掌柜一臂之力!”
薛破夜呵呵笑道:“倒是真助了我一臂之力,那几个武僧倒也有些犯傻,追你就追你,也用不找全部出动啊,只要留下一个人守护,我便进不去了!”
黑衣人正声道:“薛掌柜也许不知道,那五名僧人是达缘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是我青莲照杭州分舵的得力干将,合称五罗汉,会一套五绝罗汉阵,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五人同出同进,对付一人也是五人上,对付百人也是五人上,心灵相通,很是棘手!”
薛破夜微笑道:“他五人追你,连踪迹也没看清楚,你比他们更厉害。”
黑衣人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谢薛掌柜夸赞!”
薛破夜摸着鼻子,又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悠然道:“你一直叫我薛掌柜,看来对我是熟悉的很啊!”
荷花童已经插言道:“你的名声那么响,谁不知道你啊!”
薛破夜摇头道:“我名声响吗?我倒不觉得。”这话倒是实话,虽说因为千字言大会和揽月轩的声名鹊起,自己的名字不少人知道,但算不得响亮,在杭州的闯荡也才刚刚开始。
荷花童幽幽地道:“看你躲在灵堂边,当时还真惊呆了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有那般胆量,我……你很好……!”
薛破夜得意洋洋地道:“为了爱和正义,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小小的灵隐寺算什么东西!”这话是绝对的马后炮。
荷花童“噗嗤”一笑,然后捏着小灵仙的小脸道:“你为了这个人隐瞒真相,不惜撒谎也要保护他,也算没有白白付出,这人能为你不顾危险潜入灵隐寺,算他还有良心。”
小灵仙已是满脸感激,看着薛破夜,轻声道:“破夜哥哥,谢谢你。”
薛破夜被她们当面一夸,很不适应,老脸微红,摆手道:“我没那么伟大,就是看你有没有事,其实你真要有事,我一点功夫也不懂,也帮不上忙的。”心里却也自问,若真是见到小灵仙被欺辱,自己会不会上去,想来想去,大概还是要义无反顾地上去的。
小灵仙走过来,轻声道:“破夜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薛破夜微微一笑,刮了刮她如冰雕般的小鼻子,柔声道:“好,有小灵仙保护破夜哥哥,破夜哥哥什么都不怕了,天上的玉帝,地下的阎王,破夜哥哥通通无视!”
薛破夜咳嗽两声,才继续道:“不知道两位是如何知道小灵仙在达缘的手中,如今带了小灵仙出来,又有何目的啊?”
荷花童轻轻笑道:“小灵仙的行踪一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她从揽月轩离开,去到灵隐寺,这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你说我们能不知道吗?”
薛破夜霍地站起,目瞪口呆,看着荷花童,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汗直冒,薛破夜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太看得起自己了,本以为天衣无缝,小灵仙在揽月轩没有外人知道,自己确实也自信满满,谁料荷花童张嘴就给自己来了这么大一个震惊,实在是惊天动地啊。
薛破夜一个想到的便是有人出卖!
知道小灵仙身份的,除了自己和月竹,还有一个就是胡三,月竹自然是不会说的,难道是胡三……。
摇了摇头,薛破夜觉得自己还是多想了,胡三要是出卖自己,直接告上官府,小灵仙早就出事了,也不会说官府不告诉去告诉青莲照?
胡三虽然熟识三教九流,但是青莲照行踪诡异,胡三只怕没本事找到。
荷花童依然笑道:“说起来,还真亏你照顾小灵仙这么长时间,我在这里谢过你了。局面混乱,小灵仙留在你那里,实在是一个最好的地方。”
薛破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子实在有些混乱,眼前的一切实在有些诡异,平静心态,这才张开眼睛,微微一笑,平静地道:“应该的,应该的,小灵仙就像是我的妹妹,妹妹住在哥哥的地方,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用不着谢的。”
他口中说着话,脑中像电影一样想着遇到小灵仙之后的前因后果,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破绽。
荷花童悠然道:“陈富,薛掌柜不明白,你来告诉他!”
“陈富”二字一进耳朵,薛破夜霍然一震,这名字好熟悉,细细一想,惊道:“是……是你!”
陈富,不就是那次驾着马车,从杭州府衙接自己前去品香阁的中年人吗?
那绿娘子还说过,陈富是她远方叔父,是品香阁的总管,薛破夜一直当他是春楼里的龟公或者大茶壶。
转过头去,无比震惊地看着黑衣人,见他拉下黑色面巾,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陈富那张颇为圆滑的脸庞立刻露了出来,满脸带笑,声音恭敬道:“薛掌柜,没忘记小的,小的曾在府衙接过您!”
薛破夜叹了口气,苦笑道:“阁下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薛某怎能忘记。”
陈富哈哈一笑,道:“薛掌柜说笑了,薛掌柜才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人中之龙啊!”
薛破夜摸着鼻子,无奈道:“咱们也别互相拍马屁了,我虽然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但也不必说出来。”转向荷花童,眯着眼道:“他是陈富,那你是谁呢?”
荷花童幽幽道:“你这个无情的人,难道连我也忘记了吗?真是没良心,到了现在,你还猜不出我是谁?”
薛破夜软在椅子上,苦笑道:“荷花童就是绿娘子,绿娘子就是荷花童,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二卷倚楼听风雨
第一零一章 【内奸】
这荷花童竟然是绿娘子,若不是荷花童亲口承认,打破了薛破夜的脑袋也是想不到的。
那风骚妖娆貌美如花的春楼老鸨竟然是青莲照十二护教童子之一,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薛破夜睁大了眼,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匪夷所思。
怪不得荷花童之前说话总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果然是老相识啊。
荷花童吃吃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
薛破夜敛容道:“千娇百媚,颠倒众生,你不好好洗白了身子在楼里等我,加入黑社会干什么?”
这轻薄话儿是薛破夜最喜欢和绿娘子说的,此时得知对方就是妩媚万千的绿娘子,这轻薄话儿不由自主就说出口来。
荷花童啐了一声,也不生气,道:“你这个风流成性的薄情人儿,什么黑社会白社会,胡说些什么。”
她这话又有了往日的几分柔腻,只是这面具的原因,声音依然不像绿娘子。
陈富恭敬地站在一旁,负着双手,脸上堆着笑。
小灵仙奇道:“破夜哥哥,你……你和荷花姐姐认识吗?”
薛破夜嘻嘻笑道:“小家伙,我是你荷花姐姐的入幕之宾,岂能不认识,你荷花姐姐人好歌好,你破夜哥哥很喜欢呢。”一番轻薄话说出来,薛破夜感觉痛快许多,之前满腹的疑惑和郁闷渐渐清朗起来。
小灵仙眨着眼睛,不解道:“入幕之宾,什么意思啊?”
荷花童“呸”了一口,道:“小灵仙,别听他胡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人能说出什么好话。”
薛破夜看着荷花童扭动着丰瞍诱人的娇躯,玲珑毕现,凹凸起伏,特别是那饱满胸部波澜起伏,风姿卓越,不由想起在品香阁二人调情的场景,不由然地多了几分温馨之感。
小灵仙疑惑地在床边坐下,摸着额头,似乎在理解“入幕之宾”的含义。
“嘿嘿,你能知道小灵仙的行踪,想必是那些在我店里唱曲的姐儿告之的!”薛破夜不是笨人,甚至说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对方的身份,立马想出其中的关窍所在,想来想去,那些唱曲的姐儿可是绿娘子最好最安全的眼线了。
荷花童轻轻笑道:“你不笨,你那酒楼又不大,要知道一些事情并不困难。”顿了顿,轻轻道:“我的人将你店中情况说了说,自然提到了小灵仙,我也悄悄进过你的酒楼,自然是认出了小灵仙的。我不说破,只是因为小灵仙在你们店里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我们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薛破夜苦笑道:“原来你已经去过了我的酒楼!”心知她定然是化装进去,可能是趁自己不在酒楼的时候过去打探,这前凸后翘婀娜妖娆的身姿要想化装瞒过那群才子大少,还真要下一点工夫。
薛破夜摇了摇头,郁闷道:“我以真心待人,人却以怨报德,好心好意让你们的姑娘在我酒楼唱曲,提高你们品香阁的知名度,谁知道却放狼入门,招了奸细进来,哎,这年头,好人做不得,真的做不得!”叹息着摇了摇头,一副看清世态炎凉的表情。
“好话都被你说尽,别人听了还以为你真是天下一善人呢。”荷花童悠然道:“姑娘去你的酒楼唱曲,不也是给你招揽客人吗?互惠互利而已,别将自己说的那么伟大。”
谈话间,阵阵亮光射进屋子里,天色已亮了起来。
“一直等到小灵仙离开了揽月轩,遵照二师兄的嘱咐前往灵隐寺找寻达缘,我才开始行动。”荷花童娓娓道来:“小灵仙进了灵隐寺,达缘便召集了我们,自然是和小灵仙有关系,不管他所为何事,自然是有极大的阴谋。我便派了陈富潜进灵隐寺,兵分两路,找寻小灵仙,不管达缘耍什么花样,先救出小灵仙再说。”
薛破夜眯着眼,凝视着狐狸面具,淡淡问道:“救出小灵仙?难道你之前就知道达缘有什么阴谋不成?你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你从他的地盘救出小灵仙,这不是内讧吗?”
命令陈富救人之前,绿娘子自然不会知道达缘想抢了诛杀王氏兄弟的功劳,自然也不会想到达缘会让小灵仙出来作证,却为何早就策划营救小灵仙,甚至救人之后藏匿的地点都选好了,在这偏僻的小湖边。
陈富在旁道:“不错,东家虽然不知道达缘这次要耍什么花样,但是小灵仙在他那里自然是危险的,还是带出来的好。”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那你们为何不在小灵仙去往灵隐寺的路上便动手,却要等到她去了灵隐寺才费尽周折呢?”
荷花童叹了口气,轻声道:“想不到你这人的心思还如此缜密。”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地道:“这却是我的疏忽了,我派去的姑娘却也不会武功,职责向来是打探情报,小灵仙走得匆忙,姑娘怕走丢了,一直跟到了灵隐寺,等小灵仙进了灵隐寺再回去回报,已经迟了!”
薛破夜一愣,心道:“***,难道昨天姐儿竟然走开了,老子还真没注意,日她***,在老子的地盘搞情报活动,这仇我可记下了。”冷笑一声,道:“原来你那品香阁只是个掩饰,满楼子都是间谍特务,哼,那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儿也都是为了稳住我?”
想到和绿娘子在品香阁红烛添香,旖旎幽然,说着那些美妙的话儿,却有可能都是假的,不由一阵沮丧,甚至有些心酸,真是太他妈失败了,还以为自己在泡绿娘子,谁知道却被这特务头子给戏弄了。
荷花童沉默良久,才幽幽道:“你以为我和你说话都是假的吗?”
薛破夜一想到整个揽月轩都在绿娘子的监视之下,心中很不痛快,淡然道:“难道你和我说的都是真话?”语气颇有些生硬。
荷花童似乎有些气苦,冷声道:“那随你怎么想,你说是假话便是假话……!”接着又是连连咳嗽。
薛破夜叹了口气,过去打开药罐,从里面到了一些药水出来,双手捧到荷花童前面,苦笑道:“快喝了,我……我说错了就是……!”
荷花童斜过头去,两人就似一对拌嘴的小夫妻在斗嘴一般。
小灵仙忙接过罐盖,小心翼翼地捧着,道:“荷花姐姐,你病了么?破夜哥哥给你弄药喝了,你快些喝,喝完病就好了。”
陈富在旁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惆怅,薛破夜看他神色,竟然有几分伤感。
他是一个极聪明之人,略一思索,猛然明白其中关窍,皱眉问道:“你……你是不是患了什么重病?”
荷花童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接过药盖,将药水喝了下去。
陈富在旁叹道:“东家,你……哎……!”
荷花童打断道:“我没事,就是着凉而已。”声音有些轻柔道:“你知道的,我……我对你说的话都是……都是真的……!”
她声音到最后已经很是细微,薛破夜却听得清楚,心里舒坦不少,但荷花童所患何病,却有些担心。
将罐盖交给小灵仙放到桌上,幽幽道:“小灵仙的安危重要,我派人盯住,你……你别怪我!”
薛破夜见她主动道歉,而且还生着病,哪里还会计较,大度地一甩手,嘻笑道:“没事,若是你自己天天监视着我,一步不离,我才高兴呢。”
荷花童轻啐道:“又在说胡话了。”不过言语中却带着一丝甜蜜。
薛破夜嘿嘿一笑,心中却也轻松不少,无论如何,这绝妙的美人儿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笑道:“现在都是熟人,你取了面具,你说话的声音不像你,看着面具见不到人,我心里渗得慌。”
荷花童摇了摇头,道:“我病的时候很难看,难道你想看我丑陋的时候,嘻嘻……你想看我也不给的。”她动了动身子,薛破夜忽然现,无论她摆出何种姿势,都是那么低诱人,荡人心脾,性感美人就是性感美人,可不是那些普通女子能比的,更何况绿娘子纵横欢场,免不了打情骂俏,那股子媚劲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学会。
不过心里却也有些感叹,昨夜和绿娘子单独相处,观其言察其行,深信她是一个极为贞烈的女子,难得混迹欢场,却依然守身如玉规规矩矩,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薛破夜想到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还是个姑娘身子”,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真话了。
“对了,刚才你们说达缘要耍花样,不是善类,你们却是如何晓得?”薛破夜靠坐在椅子上,悠然问道:“难道你们一直也在调查他?”
荷花童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道:“我怀疑他是内奸!”
第一零二章 【佛道之争】
“内奸?”
陈富立刻道:“不错,东家负责杭州情报事务,不单要洞察探询官府的动静,也有监督本会兄弟的重任。”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连自己人都监视,青莲照看来内部实在不稳定。
荷花童忽然道:“对了,小灵仙啊,你肚子饿不饿啊?”
一说到这里,薛破夜也感到腹中一阵饥饿,小灵仙已经苦着脸道:“饿啊,我饿死了!”
荷花童轻轻一笑,向陈富道:“陈富,外面的小湖里面有不少鲜鱼,你去抓几尾,然后好好烤一烤,你最拿手的便是烤鱼,今日让两位尝尝你的手艺。”
陈富恭敬称是,荷花童已向小灵仙笑道:“小家伙,你不随着一起去抓鱼吗?可好玩了。”
小灵仙眨了眨眼睛,道:“抓鱼?我可以抓吗?”
陈富笑道:“小灵仙聪明伶俐,一学便会,来,我教你!”
小灵仙立时来了兴趣,跟着陈富出去,陈富顺手将那竹门带上,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薛破夜和荷花童。
薛破夜心知荷花童是要将小灵仙支出去,有话对自己说,此时知道对方是绿娘子,更是两人独处,和之前的感觉大不相同,气氛顿时旖旎起来,走了过去,坐在绿娘子身边,微笑着打量她美好的娇躯。
荷花童终于显出曾经的妩媚,腻声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薛破夜嘿嘿一笑,道:“你骗得我好苦,好姐姐,我可怎么罚你啊?”
荷花童向外挪了挪,拉开距离,声音有些羞涩,不安道:“你……你可别乱来……!”她病势未去,说不出的慵懒无力,这软绵绵的声音,更是让薛破夜心神荡漾。
往她这边凑了凑,薛破夜已经抓住了她滑腻柔软的小手,柔声道:“好姐姐,我可想死你了,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你,快说,你有没有想我啊?”如今二人单独相处,若不占点便宜,实在有损男人的威仪。
荷花童,唔,绿娘子并没有挣脱,任由他抓着,轻声道:“你就喜欢说些昏话骗我,让我高兴,你身边有你的月竹,又有博学多才的萧才女,我一个青楼女子,你哪能放在心上。”
薛破夜一阵汗颜,原来绿娘子连自己这些私事都已经调查清楚,不愧是间谍,听她语气竟然有一丝妒忌的意思,不由抓紧她小手,光滑柔腻,犹如温玉,说不出的舒服,柔声道:“我心里哪时哪刻不想着你,你在我心里,就是从天上偷偷跑下来嬉闹的小仙女,被我这个运气的家伙遇上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你回到天上去的。”
曾经还只是欣赏这绿娘子丰满火辣的身体和妖娆多情的风姿,但经过这次遭遇,对于绿娘子的忠贞却是大加钦佩,内心深处那股情愫更加激烈。
眼光划过绿娘子上下起伏的丰胸,波澜壮阔,紧身的黑衣被高高撑起,破衣欲裂,而蜿蜒而下是那丰盈绝妙的娇躯,腰肢盈盈一握,而臀部却极尽浑圆,虽然是坐着,却也能感受惊人的突起和弹性,一双丰润滚圆的腿儿轻轻荡着,却有几分可爱。
薛破夜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干燥,下面的话儿不由自主坚硬起来,老脸一红,颇有些尴尬。
绿娘子目光扫过他的身下,岂能不知变化,轻吟一声,转过头去,那粉白的玉颈便有红了,羞涩道:“你……你是坏人……!”
薛破夜呵呵笑道:“我哪里坏了,它是它,我是我,我心里可纯洁着呢,只是看见你这样妩媚的人儿,它表示尊敬而已。”淫荡地笑了起来。
绿娘子终于腻声道:“你心里若是没有坏主意,它……你……你是坏人……!”
看她一副娇羞之态,薛破夜心中大乐,瞧见她波澜壮阔的丰胸剧烈起伏,显然也是春情荡漾,有些激动,便要过去抱她,却被她伸手拦住,声音有些严肃:“你……你先别使坏,我有正经话和你说。”
薛破夜嘻嘻笑道:“先别使坏?那就是说说完正经话就可以使坏了。”
绿娘子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额头,腻声道:“你脑子里净是浑浊的混账事。”
薛破夜在她支出小灵仙时就知道有话要说,这才正经起来,坐正身子,道:“好姐姐,你说,我听着呢。”
绿娘子点了点头,道:“我让小灵仙出去,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姐姐已经出了事情,她年纪还小,只怕一时受不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敛容道:“该当如此,能多瞒一阵时间就是一阵。”又问:“你们杭州的舵主……呃……就是你们的七师妹是小灵仙的姐姐?”
绿娘子点了点头,道:“不错,她们是亲姐妹,感情极好,只是七师妹来到杭州后,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只能在年终的舵主大会上见上一面。”
薛破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绿娘子忽然严肃道:“七师妹遇害,脱不了干系的便是达缘!”
薛破夜知道她开始说到正题,正色道:“你是说老和尚?七师妹的死与他有关?”
绿娘子点头道:“虽然不能确定,十有八九是这样了。根据我的了解,谭子清游览西湖,这消息是达缘告诉了七师妹,所以七师妹才生起刺杀的念头,而谭子清对于七师妹的刺杀显然是早有准备,往日他手下的四大护卫最多只有两人跟随在旁,那日却全部聚齐,显然是做好了准备。”
薛破夜一点就通,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达缘将谭子清的行踪告诉了七师妹,而又偷偷地将七师妹的刺杀消息透露给了谭子清,所以谭子清有了准备?”
绿娘子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愤怒:“是的,就是这样了。我之前一直想不通谭子清为何突然游览西湖,而且带着四大护卫,为何七师妹的刺杀行动他似乎早就知道一样,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会里出现了内奸,和谭子清串通好了,设下了这卑鄙的陷阱。”
薛破夜尽量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虽说青莲照的事务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但是小灵仙和绿娘子都牵扯其中,即使能帮她们出一份力也是好的,眯眼道:“那你有没有证据?达缘既然也是护教童子之一,身份不低,没有证据可不好使。”
绿娘子沉吟道:“嗯,之前我也只是怀疑而已,谭子清来到杭州,去了灵隐寺两次,虽然表面上是礼佛论经,但是谁又能保证他和达缘没有密谋什么。这倒也罢了,达缘身在佛门,有人找上礼佛论经也是常事,所以我只是怀疑,会内最有可能的内奸是他,却不能确定。”顿了顿,外面传来小灵仙的欢叫声,显然是抓到了鱼儿,轻轻一笑,继续道:“直到昨晚,他口称王氏兄弟是他所杀,我便真正确定他就是内奸了。”
薛破夜疑惑道:“此话怎讲?”
绿娘子解释道:“你道她为何泄露七师妹的行踪?我开始也想不透,但是如今明白,乃是为了杭州分舵舵主的位子。只有七师妹遇害,这位子才能空出来,他才有机会上位。”叹了口气,黯然道:“七师妹聪明果敢,但是为情所迷,一时没了计较,只怕临死前也不知道是达缘那奸贼害了她。”
薛破夜同情地叹了口气,毕竟是小灵仙的姐姐,就这样被人套进陷阱害死,实在有些冤。
“那达缘就肯定七师妹遇害后,他一定能得到舵主之位吗?”薛破夜皱眉道:“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风险?”
绿娘子冷笑一声,道:“杭州分舵,他的资历最老,手下的从属最多,老谋深算,这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他自认王氏兄弟是他所杀,乃是想依着会里的规矩,能替前任舵主手刃仇人报得大仇,便可继承位置,这是最不费力气的招数,恰巧小灵仙过去说了二师兄和王氏兄弟的事情,他自然一个想到利用这一招。其实即使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会想其他的法子,总之这舵主之位他是窥欲已久!”
薛破夜摇了摇头,感慨道:“争名夺利,向来是世人的本能,这种欲望之心却也害死了无数人。”
沉默片刻,薛破夜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达缘已经投靠了官府?那……那你们岂不是危险了?”
绿娘子摇了摇头,道:“投靠官府倒也不一定,达缘虽然奸诈卑鄙,却也不一定瞧得上官府。”
薛破夜却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背叛了青莲照,自然是要投靠官府了,为何绿娘子却说达缘不一定投靠官府,那他所为何因?
绿娘子瞧出他疑惑,轻声道:“谭子清虽然是二品大员,达缘却不一定能屈在他的手下,他最多只是和谭子清做些交易而已,将七师妹卖给谭子清,不过是为了他自己能得到舵主之位,若是对他自己不利,他肯定不会泄露秘密的。他既然想做杭州分舵舵主,总不会将我们都卖了,否则这个舵主手下没有人,又有何意义。”
薛破夜倒是来了极大的兴趣,这达缘老和尚还真有些古怪啊,出卖青莲照,却又不投靠官府,借官府之手除掉舵主,却又不出卖会众,实在有些矛盾。
“达缘花费这巨大心思,总不会只为了一个舵主之位?”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
绿娘子似乎害怕坐久了身子会僵硬,扭动了几下,娇躯如同水蛇一样,诱人不已。
“他一生宣扬佛法,如今已是走火入魔,在他心中,只想光大佛门,重夺佛门曾经的尊崇地位,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甚至有些疯狂,总想让青莲照成为佛门教会,他……他真是一个疯子!”绿娘子苦笑着说道,不无同情。
“宣扬佛法?重夺佛门尊崇地位?”薛破夜疑惑道:“难道如今的佛门便不尊崇吗?”
绿娘子似乎有些惊奇,问道:“傻瓜,你是糊涂了吗?”
薛破夜尴尬地笑了笑,虽然穿越之后,语言习惯和基本常识差不多熟练,但是对于大楚具体的国情依然是懵懂的很。
绿娘子见到薛破夜尴尬的样子,摇了摇头,柔声道:“你这人才华出众,怎么对这些事情却不清楚呢?”缓缓道:“大楚建后,残暴楚侯厌佛信道,四处兴建道观,天师横行,而曾经昌盛的佛家寺庙却遭受打压,只因佛家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寺庙大小不下千座,民众信仰佛法甚多,颇有些势力,伪朝也不敢直接诛杀,怕引起动乱,但却对各类寺庙严加管束,小庙不过百,大庙不过千,僧众约束人数,几代伪帝打压下来,寺庙急剧减少,而佛家弟子也骤然下降,开国前号称二三十万僧众的佛家,如今只有不到五万正式弟子。”
薛破夜听她话音中对大楚很是厌恶,而且称帝王为伪帝,霍然想到“反楚复蜀”的口号,心中明白了几分,问道:“也就是说,如今道士的地位要比和尚高了?”
绿娘子点了点头,道:“楚朝历代伪帝笃信道家,道家昌盛,弟子也越来越多,听说如今的国师就是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士,有他存在,道家更是横行无比,早已将和尚的势头压了下去。”
薛破夜汗水涔涔,日啊,佛道之争,这大楚朝的道士与和尚也不和谐啊!
第一零三章 【黑社会】
“也就是说,达缘不满道家独大,所以想通过各种手段壮大佛门?甚至不惜出卖七师妹?”薛破夜有些感慨,佛教宣扬仁慈平和,如今达缘却是为了广大佛教,却偏偏违反了教义,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
忽听小灵仙在外高声叫道:“破夜哥哥,出来啊,好多大鱼啊,快出来烤鱼吃啊!”
薛破夜呵呵一笑,过去打开竹门,只见小灵仙正捧着一尾大鱼,那大鱼蹦蹦跳跳,小灵仙嘻嘻哈哈地抓着,一个松手,那大鱼便从她手中挣开,落在地上,依然有力地蹦着,小灵仙急忙弯下身子,去抓那大鱼,好一番折腾。
陈富却光着身子,在湖里摸鱼。
“但愿她永远这样开开心心!”绿娘子在薛破夜身后,轻声叹道。
薛破夜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在那碧湖绿草边,小灵仙如同一个可爱的精灵,正与鱼儿做着搏斗,不由然地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似乎誓一样道:“会的,她一定会的,永远开开心心,所有苦恼于悲伤离她远去!”转头看着如同黑色妖姬般的绿娘子,柔声道:“不单是她,你也会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
绿娘子娇躯一震,半晌,才有些苦涩地道:“开开心心?我……我可以吗?”
薛破夜心知她如今身在青莲照,还是十二护教童子之一,无法躲开世间的是是非非,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为了青莲照,不惜身入红尘柳巷,只为了掩饰身份而得到情报,实在是有些可惜。
不过也实在佩服她的坚忍,青楼龙蛇混杂,来客如潮,就探查情报来说,确实是一个极佳的场所,她能左右逢迎,应付自如,心虽忠贞但是面上却要做出风骚放荡之态,普通女子实在没有这样的能耐。
“当然可以!”薛破夜瞧她娇躯微微抖,立刻坚定地道:“只要有这个目标,一定可以,这世界上没有实现不了的事情。”
绿娘子苦涩一笑,轻轻道:“谢谢你!”
小灵仙向这边张望了一下,兴奋道:“来啊来啊,好大的鱼呢!”
薛破夜招了招手,道:“烤好了鱼,再喊我们去吃,你要亲自动手啊,我要尝尝你的手艺。”
小灵仙一愣,嘻嘻一笑。
薛破夜颔了颔,重新关上竹门,绿娘子已经借着先前的话题道:“达缘多次向总舵主进言,希望总舵主以佛教为教宗,青莲照弟兄都要信奉佛教。只是这事太过为难,会里兄弟出身不同,岂能都会信奉佛教,这主意可说是大大的妄想,总舵主每次都是一笑了之,而达缘却很不甘心,多次进言,被总舵主悉心抚慰后,心性便越来越古怪,为了宣扬壮大佛教,已经是接近癫狂。”
薛破夜叹道:“敬佛敬到这般程度,那已是入魔了,算不得佛家子弟了。”
“也许在他想来,只有坐上总舵主的位子,才能让数万青莲照会众礼佛护法,也正因如此,他才有可能设下圈套害了七师妹,先坐上分舵主的位子,日后再图谋总舵主之位。”绿娘子摇头道:“会里的规矩,只有分舵主才有资格成为总舵主。可他却不想想,如今他已年近六十,还有几年活头?即使顺利坐上总舵主的位置,只怕还没传法,人便去了。”
“疯狂能使人忽略很多东西,年纪仅仅是其中之一!”薛破夜摇头叹息道:“达缘疯狂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纪。”
绿娘子缓缓在床边坐下,道:“也许是,他如今连七师妹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不能做?年纪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紧要的是实现他疯狂的愿望。”
薛破夜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佛门这位忠诚的弟子非但去不得西天,恐怕要入地狱了。”顿了顿,问道:“如今你洞悉了他的阴谋,你准备怎么做?”
绿娘子沉默片刻,低声道:“如今直接的证据是没有的,达缘老谋深算,干下的脏事肯定会擦干净,我和手下人耗费心力,对他调查许久,虽然明知他干下许多卑鄙之事,却始终没有拿到证据。”
薛破夜嘿嘿一笑,摸着鼻子道:“没有证据,那可很麻烦。”
绿娘子立刻道:“不错,杭州分舵将近四百弟子,倒有一百多名在他手下,没有证据,对他实在无可奈何!”
薛破夜骇然道:“你是说,不足一千人的灵隐寺中,倒有近百名青莲照的和尚?”
绿娘子点了点头。
薛破夜苦笑道:“看来达缘和尚倒是有些实力啊。”
绿娘子声音严肃道:“青莲照共有十八处分舵,每舵设有五堂,分别是斗堂,胜堂,勇堂,红袖堂与暗影堂!”
薛破夜吐了吐舌头,笑道:“名字倒是挺威风的,你负责的自然是红袖堂了?”
绿娘子正声道:“别说笑,你听仔细了。”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不过有些奇怪,绿娘子为何将青莲照这许多秘密说给自己知道。
“你说的不差,红袖堂是我负责,除了品香阁,不少姐妹都隐匿身份潜伏。”绿娘子声音平静:“身份各异,说不准哪家富太太便是我红袖堂的人,也说不定知府大人的小妾便是我的人。”
薛破夜惊讶不已,想不到青莲照的势力竟然渗透如此,竖起了大拇指。
“菊花童负责暗影堂,葵花童负责勇堂,桃花童负责斗堂,不过他被官府所抓,如今斗堂在副堂主的统领下。”说到桃花童,绿娘子的声音有些伤感。
薛破夜“哦”了一声,道:“达缘负责的便是胜堂了?”
“是的!”绿娘子继续道:“七师妹在时,五堂归她统管,但如今她已被害,各堂各有心思,往日的团结渐渐消失。我们杭州分舵是会里最大的分舵,所以五堂都是护教童子统领,比别处不同。”
薛破夜呵呵笑道:“我说呢,你们青莲照十二护教童子,一半在杭州,你们总舵主对你们分舵可是器重的很啊。”
似乎这一番长谈耗费绿娘子不少体力,声音有些无力道:“恩,总舵主对杭州分舵确实很器重,因为七师妹是……呃……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
薛破夜淡淡一笑。
有时候某些事情似乎就是上天注定的,从西湖遇见七师妹被杀,尔后二师兄偏偏在自己酒楼遇害,到之后的夜入灵隐寺,再有现在听绿娘子讲叙青莲照的概况,就如同一条绳子一样,将自己拉到了青莲照的圈子里,这似乎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就连绿娘子这个千娇百媚的人儿,竟然也是青莲照红袖堂堂主,世事难料啊!
“达缘的居心,那……对了,那葵花童和菊花童知道吗?”薛破夜凝视着精致的狐狸面具,眸中含情问道。
绿娘子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之前我一直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即使说了,他们也不一定相信,甚至有可能传到达缘的耳朵里,达缘若是知道我们红袖堂已经对他怀疑,必定要来为难我们。”
“之前没有证据?”薛破夜听出话外之音,奇道:“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有了证据?”
绿娘子点了点头,轻轻笑了起来,那声音极为柔软,薛破夜立时又有了当初在品香阁的感觉。
“有证据就好,你就可以将事情告诉其它几堂,达缘想必是斗不过其它四堂联手!”薛破夜听到绿娘子已经拿到证据,也替她高兴,声音轻松不少,问道:“你拿到了什么证据?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事……嘿嘿……!”
这是人家的大秘密,实在不该询问。
“嘻嘻……!”绿娘子此时竟然银铃般笑了起来,声音勾魂,柔腻无比:“好弟弟,你都知道了那么多,这证据自然也不瞒你。”
薛破夜听她这样一说,竟然从背脊升起一股凉意,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逼上心头,强笑道:“这……这是你们会里的大事,我……我一个外人不便掺合。对了,小灵仙他们只怕已经烤好了鱼,咱们出去品尝一番,肚子实在有些饿了!”便要起身出去。
孰知绿娘子虽然身子无力,但度却不慢,一闪之间,已经掠到薛破夜身后,按着他肩膀,腻声道:“咱们已是姐姐弟弟了,哪里还是外人,姐姐知道的事情,自然不能瞒着弟弟。”她吹气如兰,薛破夜已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口香味。
薛破夜只觉得绿娘子虽然是轻轻按着,但是自己却似乎被两块巨石压住,竟然动弹不得,苦笑道:“好姐姐,哪有你这样对弟弟的,你再这样,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绿娘子凑近薛破夜的脖子,媚声道:“好没良心的弟弟,你便这样不要姐姐了,我可不依,一天是弟弟,这一辈子可都是我弟弟了。”说话间,一股香风吹拂在薛破夜的脖子上,吹在耳朵处,一股麻痒之感升起,竟然是舒服异常,全身一股血气上涌。
日啊,这个骚狐狸,生着病还来勾引我。
瞄见薛破夜下身又升起帐篷,绿娘子声音更媚更柔:“好弟弟,你又起什么坏心思了?”
薛破夜顺手挡着那羞人之处,尴尬道:“好姐姐,你若再这样勾引我,别怪我脱了你裤子打屁股。”
绿娘子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腻声道:“你先前打了人家……人家那里,现在还疼呢,你这个没良心的,下手也不知道轻一些!”又在薛破夜耳边吹了两口香气,勾魂摄魄,旖旎香艳,那丰满的胸部挤压在薛破夜的的背上,柔软无比,却又有着处*女那般的坚挺弹性,实在是让人飘飘欲仙,忘乎所以。
这样的性感尤物缠绕身后,薛破夜虽然喉咙干,却没有心情眷恋,这骚狐狸忽然做出这样的姿态,让薛破夜明白一个道理,诱惑有多大,那么危险就有多大。
第一零四章 【无路可选】
“好弟弟,你猜猜,姐姐手上有什么证据呢?”绿娘子依然用丰乳挤压着薛破夜的背部。
妈的,和老子来美人计这一招,小看你薛公子了,薛公子虽然很喜欢女人,但绝对不能因为女人而丢了性命,这是原则问题。
“好姐姐,弟弟我愚笨得很,实在猜不出来啊!”薛破夜尽量表现出无知的样子。
“咦,你平日不是聪明伶俐的很吗?”绿娘子轻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就糊涂了,那好,姐姐就告诉你,我现在手上的证据可是重要万分,你一定要听好了哦。”
薛破夜苦笑道:“说说!”
绿娘子一字一句地道:“那我告诉你,我手里的证据是两个大活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一个自命风流好色如命的登徒子,好弟弟,你知道是谁了吗?”
薛破夜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若要证据,小灵仙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是最好的证据,作为当事人,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极佳的证据,想不到绿娘子将小灵仙和自己带到这里,却是带回两大证据。
小灵仙是被救出来,倒也无话可说,自己可是送上门的。
“咦,好姐姐,你说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是小灵仙吗?和她很相似哦。至于那个好色如命的登徒子是谁啊?”薛破夜装傻道,到了这个时候,再不逗弄两句,还当我薛公子薛掌柜是好欺负的。
绿娘子立刻吃吃笑了起来,媚声道:“小姑娘自然是小灵仙,那登徒子难道不是你吗?”
薛破夜“哦”了一声,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这登徒子是指我啊?这倒是没明白过来,别人都叫我英俊潇洒正义小郎君呢!”
绿娘子也不理会,轻笑道:“你知道就好,你非但是我手里最大的证据,日后也是我会众兄弟,共同进退。”
薛破夜惊道:“什么?会众兄弟?不行,我不加入黑社会,我爸爸妈妈教我清清白白做人,要做一个好孩子,不许加入黑社会。”
绿娘子悠然道:“哦,你不想进青莲照?好弟弟,这可由不得你了,你如今尽悉我青莲照大小秘密,而且还杀了王氏兄弟,若不入会,嘿嘿……!”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是薛破夜却清楚的很,自己如今对杭州分舵的情况可说是知道了具体情况,而且作为一个教外之人杀了青莲照会众王阴,若是不入会,只有死路一条。
“这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我可没让你告诉我!”薛破夜沮丧地道,日啊,老子竟然要进黑社会,这如何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如何对得起培养我的党和国家啊。
“好弟弟,那夜入灵隐寺,潜进静心禅院,在灵堂下偷听我杭州分舵重要谈话,难道那也是我们主动要告诉你的?”绿娘子依然轻柔地笑着,但是这本来勾魂摄魄的笑声此时却让薛破夜全身上下难受无比。
薛破夜摸着鼻子,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好姐姐,我这些事情只有你知道,你别说出去,咱们这样的关系,你总不会想看着我被青莲照的人杀死?只要你不说,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嘻嘻,好姐姐,就这么定了,哈哈,好了,你也忙,我店里也有事,就不多打扰了,拜拜……哦,就是告辞……!”
绿娘子轻轻笑着,看他口如悬河,直到他说完,才摇了摇头,做出无奈的样子道:“好弟弟,姐姐也好想好想帮你,可是我入会的时候可是过毒誓的,绝对不会背叛青莲照,如果此事按你这样说的做,那我就是隐瞒不报,背叛了兄弟姐妹,你总不会让姐姐做这样一个无义之人?”
薛破夜一摊手,苦笑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绿娘子声音虽柔,但意思却极为肯定:“只怕是没有了!”
薛破夜背脊有些寒,真他妈流年不利,竟然要被胁迫进入黑社会。
青莲照作为反抗朝廷的恐怖组织,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花了大力度要清剿的对象,作为恐怖组织的成员,青莲照的人几乎都是隐匿着真实身份,生活在暗处,时刻要担心着被突如其来的官兵逮捕斩,换句话说,活的是提心吊胆。
如果自己加入了青莲照,无疑,也将成为朝廷的敌人。
以薛破夜的经验,成为恐怖组织的成员,后果实在是不妙,历朝历代,与当事政府作对,自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好弟弟,你别慌啊,进了咱们青莲照,好处可多了,朋友多,兄弟多,出了事情也会有人帮你出头呢,而且……而且……!”绿娘子柔腻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羞涩。
薛破夜不屑道:“朋友多兄弟多?我不进帮会也会有朋友兄弟,而且我这样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不找事不惹祸,能有什么事情生?对了,你说而且,而且什么,还有什么好处,说说看,看能不能打动我?我可先和你说清楚,我这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要想打动我可是难得很。”
绿娘子幽幽道:“那你入了会里,与我就是同一路人,即使要……要亲近也……也方便……!”说完,酥胸又顶了顶。
薛破夜心魂荡漾之间,却清醒的很,姥姥的,骚狐狸用起了美人计啊!
薛破夜尽情感受着绿娘子美胸的摩擦,并不说话,此时真是无声胜有声啊,享受着惊人弹性丰乳的摩擦,总比说那些没用的要强多了。
薛破夜其实已经清楚一个重要的现实,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通过小灵仙这根引线,得知了青莲照太多的东西,而且绿娘子显然是早就有心将自己纳入会里,所以才会让自己知道这么多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自己独善其身。
青莲照作为大楚一恐怖组织,自己不可能对抗的了。
绿娘子察言观色,已经看出薛破夜松动,更是甜声道:“好弟弟,你入了我的红袖堂,红袖堂的姐妹们可就是自己人了,燕瘦环肥,红英绿翠,你可是艳福齐天啊!”
薛破夜惊道:“红袖堂?我靠,你让我加入你们红袖堂?间谍窝?”
绿娘子想不到他反应如此激烈,轻笑道:“怎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薛破夜大义凛然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混迹脂粉堆,万万不行,万万不行,你……你还是杀了我,这黑社会我还是不进了。”
绿娘子沉默片刻,终于道:“这事先这样,过几日等你正式入会再有计较。”
薛破夜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这事过阵子再说。”顺手到肩,摸着搭在肩头的粉嫩玉手,笑道:“好了好了,正事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说说咱们的事情啊!”
绿娘子听他声音淫荡的很,忙挣脱了他手,啐道:“咱们的事情?咱们有什么事情?”沉声道:“咱们还要想法子揭穿达缘,否则我们会一直不得安生。我若猜得不错,灵隐寺的和尚只怕已经四处行动,找寻小灵仙呢。”
薛破夜听她这样一说,神情立刻严肃起来,起身问道:“这里你确定很安全吗?”事关小灵仙的安危,薛破夜再无先前那种散漫轻浮之气,瞬间变得端正严肃。
绿娘子极稳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如今也就我们四人知道,这个地方是陈富废了不少心思找到,人迹罕至,离城区也甚远,你看四周草木葱翠,而且道上的草皮新嫩茂长,只怕许久都没有人来过。”
薛破夜走到门边,再次拉开竹门,看见外面草木青翠,风景极为秀丽,是真正的自然清香,如诗如画,自己就像漫步在清雅的山水画卷之中。
“果然是风景秀美怡人,这个地方好!”薛破夜由衷感叹道。
陈富和小灵仙已经在小湖边生起了火堆,正烤着鲜鱼。
绿娘子也走了过来,在身后轻声道:“那小湖清澈无比,而且湖水也异常甘美,我取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小镜湖!”
薛破夜一愣,想了想,拍手道:“果然不错,平静如镜,优美肃静,不错,不错!”
小灵仙见到薛破夜,忙招手道:“快来快来,好了,好好吃哦!”她手里正握着一根小树枝,枝上串着一尾小鱼,显然是烤熟的,正吃得津津有味。
薛破夜为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问道:“那陈富呢?你保证陈富能够守口如瓶?”
绿娘子声音严肃,无比肯定地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能够信任的人,那只有他了!”
薛破夜心知她和陈富必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摸着鼻子道:“看来你很信任他。不过你这话说的我可有些不爱听,难道你不信任我啊?我这个人侠肝义胆,也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
绿娘子轻轻一笑,啐道:“你油嘴滑舌,满口胡话,没有一句正经,谁会相信你。”
小灵仙已经奔了过来,拉着薛破夜的手臂,嘻嘻笑道:“来啊,来啊!”径自将他往小镜湖边拉过去。
绿娘子扭动腰肢,跟在后面。
几人先且放下其他话题,围在火堆边,烤鱼吃肉。
陈富已经寻了香草,放在鱼肚子里,这样一考出来,鲜嫩无比,在清澈如镜的小镜湖边,甘草鲜花,秀美怡人,四人谈笑中,消灭了不少鲜美的鱼肉。
薛破夜心中感慨,这样的日子实在悠闲,如同神仙般快活,吸吮着天地精华与芬香清气,尽情感受着自然地魅力,这是在自己的时代无法感受到的一种轻松。
第一零五章 【偶遇】
几位大佬,别闹了,小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将你们的黑票变成红票,小弟是讨生活的,这样一折腾,那就要风餐露宿啊,感激不尽,手下留情!——
陈富从头到尾一直显得很恭敬,对绿娘子,对小灵仙,对薛破夜都显得极为尊敬。
薛破夜弄不明白他究竟和绿娘子是什么关系,他的武功显然在绿娘子之上,但是身份却自居其下。
肚子饱后,陈富竟然从那驾马车里拿出许多的东西,被褥衣物,吃喝用度,竟然很齐全,显然是精心准备。
达缘派人四处搜找的情况下,小灵仙躲在这里倒不失是一个好地方。
安排妥当,小灵仙得知自己要在这里住着,颇有些不情愿,不过后来劝说一番,而且绿娘子留下相陪,这四处又是景色美妙,小灵仙才答应住一阵子。
当然只是一阵子,绿娘子嘱咐陈富联系其他几堂,准备合众堂之力,一举揭穿达缘的阴谋。
薛破夜知道要协调各堂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在绿娘子似乎早就有了安排,井井有条,对于绿娘子来说,缺乏的只是证据,如今拥有小灵仙和薛破夜两大证据,条件充足,已经可以动手。
薛破夜想到自己一夜未归,月竹等人必定担心无比,此时已是大上午,估计韩墨庄那老朽已是吹胡子瞪眼,气的一不可收拾,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候。
本想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耗尽口舌向绿娘子恳求能够回店里一趟,连那些感人肺腑的说词都想好了,想不到只是一开口,绿娘子竟然立刻同意,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作为一个重要的证人,而且知悉青莲照那么多事情,绿娘子一定会扣留自己,想不到却这样通情达理,这反而让他感到疑惑。
“好弟弟,别当姐姐不近人情,你屋里还有你那温顺贤淑的月竹妹子,你一直没回去,可别让她担心啊,快些回去安慰一番!”绿娘子嘻嘻直笑。
薛破夜一愣,但迅即笑道:“哈哈,现在就叫上妹子了啊,看来好姐姐是等不急了,不过我可得说清楚,你们日后过了门,这顺序可得好好排排,咦,好姐姐,你要绣花吗,我靠,用不着这么多绣花针?你……你想干什么?”
绿娘子不知何时右手指缝竟然夹着几根小银针,若不仔细去看,很难现,她声音极为柔腻:“好弟弟,姐姐自从认识你那天起,便开始对绣花有了兴趣,这几根绣花针从那时便准备在手,只要弟弟喜欢,我便可以给你绣花,不过不是在丝布之上,是在你的脸上!”娓娓说来,如糖似蜜,声音虽然让人身体酥,但是那意思却颇有些恐怖。
薛破夜捂着脸,苦笑道:“好姐姐,你知道弟弟是凭这张脸吃饭的,这绣花针若是在我脸上绣花,我这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外貌可就全毁了。”
绿娘子吃吃直笑,花枝招展,酥胸上下起伏,火辣无比。
既然同意,薛破夜也不多留,和小灵仙交代一番,抚慰一番,便上马欲走。
绿娘子忽然道:“好弟弟,你以后做事可要小心一些,你是青莲照的人,若是出了差错,你那月竹妹妹品石弟弟还有一大群人都会有麻烦的,别让官府找出麻烦!等到这边事情安排妥当,我会派人寻你出面的。”
薛破夜心中直骂,绿娘子口中虽是关心,但却是赤果果的警告和恐吓,说是官府找麻烦,实际是警告自己,若是青莲照的事情从自己这边说出去,那青莲照的人必定会找上门。
薛破夜毫不怀疑,如今的揽月轩,依旧在红袖堂的监视之下。
狠狠地看了看绿娘子高耸的酥胸,恨声道:“好姐姐放心,姐姐如此照顾弟弟,小弟日后一定好好报答!”这“报答”二字咬的极重,自然是另有意思。
绿娘子吃吃直笑,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将手从自己的丰胸滑过,腻声道:“那我就等着你的报答,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薛破夜咬了咬牙,再不多言,催马而去。
碧水青草中,黄金狮如龙,薛破夜似虎,纵横驰骋,绿娘子看着他远处的身影,幽幽地长叹一声。
……
……
薛破夜心情实在有些沉重。
绿娘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自己拉进了黑社会,虽说绿娘子并没有声色俱裂的恐吓和逼迫,但是对薛破夜这样的聪明人,只要说到关窍就行。
薛破夜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大家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绿娘子既然敢让自己回去,以她的精明,不可能不防备着一手,只怕在揽月轩四周已经埋伏了不少人,稍有动作,后果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才有这家酒楼做立身根本,断然不能轻易舍弃。
黑社会,黑社会,害死人啊!
实在没有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虽然自己也算得上聪明伶俐诡计多端,但是这一切毕竟还是要建立在实力之上,没有实力,那些聪明也用不在刀刃上。
只是这加入红袖堂却要商榷一番,进入大部分是女人的堂口,还要从事间谍特工活动,这是薛破夜不能接受的。
想想纯洁的前生,虽然也没少干过聚众斗殴一类的团伙之事,但是离帮会还是很远,穿越过来后,竟然要被胁迫进入青莲照,真是***搞笑。
纵马奔行许久,才走出碧草茂盛的草滩,转上了官道。
从小镜湖到官道距离还真是远,怪不得那里草木繁盛,人迹罕至,昨夜也不知道是如何钻进去的。
漆黑的夜晚,绿娘子竟然对道路熟悉的很,想来这地方对她来说是极为熟悉。
凭心来说,大楚对于国内的交通往来还是极为关注,花费许多银钱在道路维修上,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要想富,先修路”,但是在修建官道上却极为尽心,各处官道宽阔平坦,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高公路,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极高的水准。
路是好路,马是好马,管道之上,如流星般雷驰电掣。
奔行片刻,远远望见前面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车边随着十多名官兵,持枪挂刀,慢慢行来,薛破夜不由放慢了马。
虽已渐午,但是此时阳光却不明亮,空中飘荡几片乌云,将那本是光明一片的太阳遮挡了不少,天地间弥漫着一股黯淡的光芒。
看着那行进的马车,十多名的官兵显得散漫无比,懒洋洋地跟在轿子四周,无精打采,在寂寥的这条官道上,竟然颇有些苍茫。
苍穹下,孤道上,十几名无精打采的兵丁,一架简陋的马车,勾画出萧条的画卷。
薛破夜皱起眉头,眯眼看着那马车,随着马车渐渐靠近,觉得颇有些诡异。
见到薛破夜骑马缓缓靠近,那领头的兵丁,挥了挥手,示意薛破夜靠边一点,薛破夜也不计较,拉马移到旁边,心里有些奇怪,也不知道马车里所乘何人,只是这马车极为简陋,轿中应该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黄金狮轻嘶两声,那马车的侧窗挂帘缓缓挑起,露出一张脸来,薛破夜凝神瞧那张脸,吃了一惊,那轿中却是杭州府尹王世贞。
虽然并没有见王世贞几次,但他那张比较清雅和苍白的脸却是记得极为清楚。
王世贞也瞧见了薛破夜,皱起眉头,一直挑着帘子,眼见就要错开,听他沉声道:“停车!”
他声音不大,但中气却十足,很有气势,马车顿时停了下来,那领头兵丁急忙奔过去,声音也不见得恭敬:“王……王大人,你有何吩咐?”
“我想歇一歇!”王世贞淡淡地道:“我要下车!”
那领头兵丁慢条斯理地道:“王大人,谭御史和柳侍郎都吩咐过,咱们要尽快感到京都刑部报到,不可误了行程,这一路上属下要负责大人的安全,若是出了一丝茬子,属下这颗人头可就保不住了,我劝大人还是尽快赶路!”
薛破夜在旁听得一清二楚,皱起眉头,略一思索,立刻明白其中缘由,想必是王世贞要进京受审,他是三品大员,普通人可定不得罪,只有去到京都审查之后,再有御笔亲批,定下罪名。
虽没有定下罪名来,但是瞧着领头兵丁的态度,薛破夜深深感受到什么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王世贞并不恼怒,他似乎已经无心和这些卑贱之徒计较,平静道:“杨狱司,本官如今还是杭州知府,还是朝廷命官!”
这话虽然平静,但是却极力地说明了一个问题,我王世贞如今还没有被罢官丢职,如今依旧是三品大员,比你一个小小的狱司要尊贵得多。
薛破夜见王世贞说话之时,似有似无地望着自己,心中明白几分,王世贞突然停车,想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对他被查办还真有几分责任,如今可说是敌对身份,在这萧条的路上相见,很有几分尴尬。
那杨狱司沉默片刻,终于道:“大人既然要歇息,那便歇息片刻,不过不要太久,误了行程,属下担待不起。”
王世贞也不理会,挑帘从车里出来,径自看着薛破夜,声音却极为柔和:“薛小兄,本官想请你下马一叙,耽搁你一些时间,不知道可有空闲?”
薛破夜不知道和他之间有何好说,但是见他一脸的平静,正气肃然,也不好拒绝,翻身下马,行礼道:“草民参见知府大人,大人有令,小民不敢不从!”
王世贞踏着方步,缓缓走过来,异常平静,摆手道:“薛小兄别客气,本官不以官位与你叙谈,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上几句,还望你能聆听片刻!”
薛破夜微笑道:“好,我便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洗耳恭听!”
王世贞淡淡一笑,走到官道边的草地上,盘膝而坐,一抬手,道:“请坐!”
薛破夜跟着到了草地上,在对面坐下,那杨狱司召唤众人歇下,自己却死死盯着这边,似乎害怕王世贞跑了一样。
清风吹过,一老一少相对而坐,草香弥漫,平心静意!
第一零六章 【心谈】
投黑票的大哥,小弟靠写书挣点活命钱,你这样弄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啊,小弟有什么得罪之处就摆桌酒席道个歉,千万别让我风餐露宿啊,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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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兄,老夫这次是要前往京都受审,这个你想必不会意外!”王世贞开门见山道。
薛破夜凝视着他那张颇有些苍白的脸庞,虽然那双眼睛很是闪亮,透射着几分睿智,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比初次见到似乎苍老了不少,显得很疲惫。
薛破夜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王世贞仰视着天空,片刻之后,才轻声道:“虽然说这次是前去京都受审,但是结果已定,不管我是否有罪,这杭州知府的座位却是丢了。”
薛破夜“哦”了一声。
“其实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就连谭御史也怪不上,究其原因,无非是这个位置太重要,杭州知府,掌管着杭州的税收银钱,而作为大楚最达的南部州郡,窥视的人太多了!”王世贞说的很感慨,也很直白。
“大人的意思是说,你这次受审根本原因不是什么贪赃枉法激怒民心,而是因为有人已经不想让你在杭州知府的位子上坐下去?”薛破夜摸着鼻子缓缓问道。
王世贞淡淡一笑,道:“孺子可教,一点即通。”顿了顿,继续道:“你心里应该清楚,萧莫庭辰隐先生与我是生死之交,我岂会忍心编造罪名将他下狱,只是上命难违……嘿嘿,薛小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薛破夜若有所思,这一点他早就有所怀疑,猜想过是老谭在幕后强逼王世贞所为,王世贞迫于无奈才会领命,萧莫庭入狱后,老谭立刻将责任安在王世贞的头上,其后更有萧素贞的为父请愿,正中了老谭下怀,顺势导演了千字言联名上书这场戏,所有事情行来,老谭一直深居幕后,暗自操控。
但是薛破夜却有些不明白,王世贞为何向自己说出这些话,他这样的人物,应该是精明的很,这些话在常理下,自然不会对一个普通的后生提起。
“你不用奇怪我为何向你谈起这些话!”王世贞鉴貌观色,已经看出薛破夜的心思,轻声道:“一个老人,肚子里憋的话太多,总要吐出几句。”
“草民在听!”薛破夜微笑道。
王世贞凝视着薛破夜,片刻才道:“薛小兄,你和谭大人不一样!”
“王大人这话错了!”薛破夜微笑道:“草民如今拜在谭大人的门下,尊其为师,他是草民的榜样,草民会渐渐和他一样。”
王世贞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叹道:“薛小兄,官场的事情,如果你不亲自体会,是无法感受那种危机。”
薛破夜对这话倒是赞同,官场是人心最为险诈之处,虽然时常听说官场的尔虞我诈危机四伏,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肯定是无法感受到的。
“哈哈!”薛破夜笑了两声,道:“我是一介草民,对于官场的事情并不关心。”
王世贞摇了摇头,露出古怪的笑容,淡淡道:“你如今拜在了谭大人的门下,步入仕途也是迟早的事情。”顿了顿,轻声道:“只是我想和薛小兄说,很多事情永远不要被表面所蒙蔽,所谓的好,有时候只是利用的开始而已。”
薛破夜皱起眉头,王世贞这话说的隐晦,但是薛破夜完全听得出其中隐含的意思,如今老谭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对自己可算颇为关照,王世贞的话,无非就是点名老谭这一切只是利用自己的开始而已。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利用的世界,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在薛破夜看来只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生关系。
“王大人的话草民记住了。”薛破夜摸着鼻子道:“老师以后一定也会教导草民如何分辨好人和坏人,什么人是利用我,什么人是真心对我好,草民一定会分辨清楚!”
薛破夜心中知道,王世贞刚才这句话已经有挑拨离间的意思,自己这句话一说,就是表明自己和老谭坚决一条战线,动摇不得。
要么就不站队,要站就站死!
王世贞闭上双眼,神色平静。
“大人,也许在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而且作为是非之根源,官场上的善恶之分就更明显!”薛破夜微笑直言道:“可是草民却不这样看。如果单就利益权势来说,相互的争斗根本不会存在善恶,胜者为王败者寇而已,派别之争,最后若是有人失败,也许是站错了队伍。”
王世贞眼角跳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薛破夜,半晌才叹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见识却独特,谭大人收你入门,倒也没有看走眼。”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大人过奖了!”
王世贞沉吟片刻,终于道:“薛小兄,你日后为官,要职责,便是要对皇上尽忠,对黎民尽忠。”摇了摇头,道:“谭大人身居其位,官事缠绕,只怕已经无暇想到黎民了。”
薛破夜见他神色严肃,这话倒真似出于真心。
也许薛破夜不会在心里真正自肺腑地尊敬某个人,但是对于那些关心民心疾苦的人,却是真心尊敬,许多人口口声声为民为国,实际上做到的又有几人。
在杭州大半年,对于王世贞的名声却也听得极多,大都是夸赞歌颂,而且他治下也确实民心所向,民生繁荣。
薛破夜端详着那张苍白的脸,正色道:“也许草民一生都不会涉足官场,但是大人这句话,草民一定牢记心头,不敢忘记。”
王世贞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天幕,喃喃道:“我这一去,不出意外,便是他要登上这位置了,只盼他能……哎……!”一声长叹,显得心事重重。
薛破夜眯着眼睛,知道是王世贞担心下一任知府的政绩。
“大人召我细谈,想必是有事交代!”薛破夜微笑道:“大人不妨直说。”
虽然是和三品大员促膝相谈,但薛破夜没有一丝拘束感和紧张,平静无比,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王世贞此时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一个很平常的老人。
“果然是聪明伶俐,老夫一直把你当成一个人物,看来还是有几分眼光的。”王世贞含笑道。
薛破夜一愣,原来王世贞竟然把自己当个人物,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听说一家濒临倒闭的酒楼,在你手里不到一月就起死回生,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王世贞笑得有几分诡异,继续道:“固轩为了助我,竟然派人去揽月轩,想搅黄你那里的联名上书,却不料被你三言两语击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薛破夜一愣,略一思索,想到“固轩”就是牟巡检,原来孔秀才真是专门派过去的,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听到王世贞提起联名上书,那可是针对他的,薛破夜尴尬一笑。
“薛小兄,老夫有一事相托,还望相助!”王世贞神色严肃,声音低沉起来。
薛破夜皱起眉头,堂堂四品知府有事请求自己一个小字辈,说出去还真不会有几人相信,抱拳道:“大人吩咐,小民力所能及,自当效劳!”
王世贞点了点头,道:“老夫此次上京,可说是早有准备,虑无所虑,只是……!”叹了口气,终于道:“老夫在任四载,致力民生,算不上丰功伟绩,却也自问清廉刚正。”
薛破夜正色道:“草民深感钦佩!”
王世贞脸上肌肉抽*动,苦笑道:“只是勤于公务,怠慢了妻儿子女,老夫今年已过五十,在四十多岁才得一对子女,出生之后,过问极少,如今入京,也不知道何日能够再见,呵呵,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薛破夜有些感慨,原来王世贞竟然是老来得子。
一声长叹,说不出的感伤,王世贞缓缓道:“这次进京,极为匆忙,家中尚未安顿,而且老夫向来清贫,家中没有多少钱粮,若是有居心叵测之辈有意刁难,可怜她娘儿几个不知如何度日,我……哎……!”又是一声长叹。
原来是担心妻儿子女,薛破夜却也颇有些感叹,王世贞几日前还是权倾一洲的大员,此时却要担心妻儿子女的生计,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大人的意思是?”薛破夜如有所思。
“薛小兄,老夫今日无势,自然没有多少人会去照顾她们娘儿几个,其实即使有人仗义相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必定也会使尽手段阻拦。”王世贞苦笑道:“在这条道上临行前能遇见薛小兄,也算是上天开眼了,老夫但求薛小兄出手照顾一二,若此时还有人能帮我,那只有薛小兄了。”
薛破夜心头一震,想不到王世贞竟然是要自己帮助他的家小,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大人,我想……谭御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薛破夜摸着鼻子苦笑道:“累及家儿妻小的事情,老谭……哦,谭大人应该不屑为之?”
王世贞摆手道:“薛小兄误会了,虽说此次本官获罪,谭御史有一定责任,但是本官对于谭御史的为人还是比较钦佩的,他在朝中经常直言利弊,慷慨成词,也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守则的官员。”
薛破夜呵呵一笑,想不到老谭竟然在王世贞的脑中竟然还有些好印象,这王世贞的气量倒也不小。
“你是说……何……!”薛破夜想起了那淫亵谄媚的何通判。
王世贞点了点头。
第一零七章 【警告】
投黑票的大哥,小弟靠写书挣点活命钱,你这样弄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啊,小弟有什么得罪之处就摆桌酒席道个歉,千万别让我风餐露宿啊,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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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皱着眉头,若是何通判公报私嫌,为难王世贞的家人,那倒是大有可能,只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如何有本事去掺合这些事情,看向王世贞,他神色虽然极为平静,但那眉眼间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期盼。
薛破夜摊手道:“大人太抬举草民了,草民无职无禄,更没有权势,即使有心,只怕也是无力!”
王世贞喟然长叹,声音有些苦涩:“薛小兄,老夫年过五十,这一生也算是行得端坐得正,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妻儿受苦,那也是天理不公。老夫二十七岁入政,二十余载兢兢业业,未尝为了自身琐事而对别人有所求,今日老夫拉下脸来,为了妻儿子女,还望薛小兄能在谭御史面前说上几句话,莫要让老夫家人遭受耻辱,老夫在此谢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薛破夜吃惊不小,这个时代,一个尚未去位的官员向一介布衣行礼,那可是大违尊卑之序,显然是王世贞为了妻儿子女,才会如此礼遇。
那边的杨狱司和兵丁瞧见,都是膛目结舌,只觉得不可思议。
薛破夜急忙起身行礼,连声道:“大人,你……大人,草民受不起!”
王世贞背负双手,沉默片刻,终于道:“薛小兄,老夫虽和你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算是一见如故,只要不为难,还请薛小兄多多照顾!”
薛破夜也是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得王大人看中,草民自当尽力!”心中有些感慨,王世贞不顾尊卑,与自己一番长谈,还声称“一见如故”,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力保全他的家小。
天幕的乌云尚未散去,也许是因为昨天的大雨,天空倒是干净得很,碧空万里,偏偏那几片乌云挡住了太阳。
天幕下,青草林木,微风吹过,空气中便散过清鲜的草香味。
那边杨狱司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叫道:“大人,该上路了,可别误了行程!”
王世贞不屑地瞥了一眼,忽然展颜笑道:“本以为此去定会一路担忧,但是上天待我不薄,竟在此处遇见了薛小兄,将心中所虑嘱托完毕,哈哈……畅快,薛小兄,青山绿水,但愿后会有期,告辞了!”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王世贞淡淡一笑,踏着方步,缓缓而去。
薛破夜眼见着他重新上了马车,兵丁护在四周,再次上路,蓦然升起一股萧条之感。
天幕下,马车缓缓行驶在管道之上,沧桑落寞,冷清无比,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一抹淡淡的黑点,消失在天际。
薛破夜不知他此去会有何下场,但是都察院和刑部联手查办,王世贞的处境极为不妙。
直到马车消失,薛破夜才上马回返。
人生实在是波澜起伏,身处官场更是如此!
王世贞这次进京,突然至极,恐怕没有几人知道,王世贞许多该交代的事情也没有时间交代,遇上自己,也算是运气,将家小的安危托付一番,至少让他自己这次进京的心情平和不少。
家中的月竹只怕是担心要死,她是知道自己出来找寻小灵仙,一直没有回去,自然是担心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快马飞驰,回到揽月轩时,已过了正午。
薛破夜远远瞧见楼前停着一驾华丽的马车,金玉之边,流云绸的幕,健壮的骏马,虽无黄金狮名贵,却也是大楚难得的良驹。
揽月轩的客人不少是骑马坐轿而来,不过通常都会安置在酒楼左侧的草地处,那里适合放马,停在门前的却是极少。
薛破夜瞧着那马车,却极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下马从后院折进,后院有一扇木门,白日都是开着,薛破夜拉马进去,几名厨师正在忙得热火朝天,见到薛破夜回来,都露出欢喜之色。
几个孩子也不在家中,不知道去哪里玩耍,少了小灵仙,他们可是少了一个极佳的玩伴。
“掌柜的,你可回来了!”薛破夜每次见到老宋,他都是心急火燎的样子,这一次依然是急匆匆的。
薛破夜折腾一宿,还是有些疲倦,问道:“又怎么了?”
老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打量了薛破夜两眼,小声道:“掌柜的昨晚一夜没归,没什么事?”
“没事!”薛破夜含笑道。
昨晚的事情可是惊心动魄隐秘的很,自己自然是不能透露半个字,即使是面对最信任的月竹,那也是要守口如瓶。
“掌柜的,有……有人等你,都等了大半天!”老宋皱着眉头道。
日啊,每次回来都有事情,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谁?谁要找我?”薛破夜终于问道。
“呃……!”老宋慢慢道:“是一位公子爷,很秀气,看起来也很富贵,如今还在三楼雅间呢!”说完,朝楼上指了指。
薛破夜点了点头,便要上去,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老夫子呢?”
老宋苦笑道:“掌柜的一直没有回来,老夫子一大早过来,一直等到正午,才拂袖而去,他刚走,这位公子爷便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薛破夜皱着眉头,我靠,老家伙脾气倒是不小。
望了望楼上,想到酒楼前面的马车,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怪不得那马车有些熟悉,仔细想想,不正是那位刑部侍郎柳拓的马车吗?
柳拓登门,究竟是所为何事?
薛破夜根本不想是什么好事,这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刑部侍郎,内心绝对不会像他的外表这样和蔼。
洗刷一番,先过二楼,却见众才子大少呼声一片,品香阁的姐儿依然在帘子后面唱着《情非得已》,心中苦笑:“我日啊,还有脸在这里,你个死间谍!”来到三楼,就见三楼厅堂正坐着几名强壮的护卫,打扮倒是普通,显然是乔装打扮掩人耳目。
见到薛破夜上来,几名护卫霍然站起,一人沉声道:“何人?”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主人!”
那护卫还未说话,就听旁边一处雅间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薛掌柜回来了么?嘿嘿……,阁下倒是大忙人!”
薛破夜循声看去,只见旁边的一处雅间房门敞开,一位佳公子正坐在里面,悠闲自得,品着香茗,正是柳拓!
薛破夜哈哈一笑,道:“柳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怠慢,恕罪恕罪!”
说话中,已经走入雅间。
柳拓也不抬头,依旧悠然地品着香茗,放下杯子,以盖抚茶面,淡淡道:“也说不上怪罪,只是听闻薛掌柜的揽月轩生意兴隆,本官特意前来凑凑热闹。”
他自称本官,显然是要以官民的身份相对了。
薛破夜岂能听不出话中意思,悠然道:“承蒙厚爱,草民感激不尽,柳大人要是有兴趣,我让他们做几道菜上来,大人品尝一番,提提意见。”
柳拓嘿嘿一笑,抬头看了薛破夜一眼,轻声道:“本官府上的后厨,颇有一些南北大师,佳肴倒是品尝过不少,所以,你这几道菜,咱们还是不急!”
薛破夜心中冷笑:“在老子面前显威风么?”面上笑道:“那是那是,柳大人身份尊贵,见多识广,我这小小的酒楼……嘿嘿,让柳大人见笑了!”
柳拓嘴角上翘,显出不屑之态,张开直接问道:“本官问你,你和素贞认识多久了?”
薛破夜一愣,料不到柳拓竟然这样直接,错愕之间,瞬间恢复平静之色,微笑道:“大人是以官话问我,还是以私话问我?”
柳拓不屑道:“官话民话,有何区别?难道你还想隐瞒本官不成?”
薛破夜见他那一副样子,心中是怒火中烧,虽然这个时代确实是尊卑有序,但是来自现代的薛破夜却经不起这样的轻视和不屑,也不害怕,淡然道:“若是以官话问我,该当言明拘问,说明问话缘由,至于私问嘛,嘿嘿……大人还是别自称本官!”他侃侃而言,毫不变色,镇定无比。
柳拓冷笑道:“薛掌柜倒是严词犀利啊!”
“不敢!”薛破夜故作恭敬之态:“大人在此,草民不敢失礼。”
柳拓冷冷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终于道:“我这次来,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想告诉你,素贞日后是我的夫人,所以请你没有事……嘿嘿,就算有事也不要再接触!”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柳大人这是警告吗?”
柳拓神色一愣,冷声道:“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是警告。”
薛破夜呵呵一笑,故作恍然大悟之态道:“原来辰隐先生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那草民恭贺柳大人了!”
柳拓神色立时变得难看无比,冷声道:“你管的事情太多了。”
薛破夜瞧出他脸色,知道辰隐先生那边必然还是缄口推辞的,心里有些舒服,毫不妥协:“柳大人,素贞是草民的世妹,偶尔切磋一些词曲技艺,有何不可?若真是有了婚约,草民自然不敢再去打扰的。”
柳拓冷哼一声,霍然站起,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冷声道:“也许你还未见识过我的手段!”
薛破夜声音平静道:“草民清清白白,不犯错不触法,只怕是没有机会领教柳大人的手段。”这话说得清楚,你柳拓是刑部的人,老子没犯法,你管不着老子。
“薛掌柜,我知道你是谭御史的弟子,可是你千万别以为抱住了一棵大树,就可平安无事。再粗壮的树,也有干枯的一天!”柳拓丢下这句话,愤然离去。
第一零八章 【落魄】
听着脚步声响,柳拓带人离去,薛破夜知道,今日可是真正将柳拓得罪了。
不过这柳拓还真他妈下作,竟然上门不让自己去接近萧素贞,哪有这样抢女人的,看他外表斯文正经,做出的事情却是如此不屑。如果将这事情说与萧素贞听,不知她会是何感想?不过薛破夜也明白,萧素贞对柳拓的印象是极好的,即使将这事情说出去,她也十有八九不相信。
走到窗户边,只见柳拓已经站在马车边,竟然抬头,两人一上一下对视,柳拓冷笑一番,那神情说不出的诡异,登车而去。
薛破夜回到后院,刚好和月竹碰见,月竹又惊又喜,两人到了小灵仙屋子说了一番话,薛破夜只说昨夜找的远了,又下了雨,所以没能回来,对于遇见小灵仙的事情自然是不说的,两人磋叹一番,薛破夜又出去寻到老宋,问他官府的动静。
揽月轩人来人往,颇有不少知道许多隐秘之事的人物,老宋穿梭其间,听到不少,也算是个万花筒了。
“恩,掌柜的,我听他们说,牟巡检已经被拘下狱,说他冲撞上司,目无尊卑,而且协助王知府做下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所以下狱待审。”老宋的消息确实灵通。
薛破夜点了点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牟巡检为人粗迈,要抓他的罪名实在是简单的很。
老宋又压低声音道:“我听他们私下说,如今杭州行营由何通判一手控制,他还有可能成为新任的杭州知府,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何通判贪财好色,他要是当了知府,咱们杭州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薛破夜皱起了眉头,想到老谭和王世贞的话风,这何通判成为杭州知府倒是大有可能啊。
当下嘱咐老宋留心一下,看看是否有王世贞家小的消息传来,老宋连声答应,一番叮嘱,薛破夜已经是哈气连连,当下回到三楼办公室歇息一番。
这一觉倒是没人打扰,睡的也极香甜,直到二日早上才悠悠醒转,醒来现身上搭着衣裳,自然是夜里月竹过来盖上,不由一阵温馨。
吃了些早点,那韩墨庄却一直没有过来,薛破夜心里苦笑,看来老夫子是真恼了,竟然不再过来教学。
离老谭所说的院试也没多少时日,若是一点都没学上,老谭必定要找自己麻烦的。
收拾了一番,薛破夜骑着黄金狮,出了揽月轩。
韩墨庄没有过来,无非是对自己没有按时上课恼火,这事想必已经被老谭得知,无论如何,也该去编个理由解释一番,让老谭牵个线,向韩墨庄请罪。
其实那老夫子还是个好夫子,很是负责,这次恼火,无非也是恨铁不成钢,咱爷们过去赔礼,再加老谭在旁边说说话,应该很容易搞定。
很有几天没有见到老谭了,也不知道老家伙在忙什么。
过了西湖,就见前面过来一小撮才子,都是以扇敲手,连连感叹。
等那一撮才子走过,前面有过来三两才子,其中一人似乎很愤怒,连声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太过分了!”旁边几位才子连连相劝。
薛破夜翻身下马,拉着一才子问道:“这位风流倜傥的斯文人,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一把挣脱,开口就骂:“什么人如此无礼,有你这样问话的吗?粗俗不堪,有辱斯文!”其他几人也齐声附和,对薛破夜给予鄙视的神色。
薛破夜也不着恼,呵呵笑道:“失礼了,我是见斯文人神色气恼,很有些奇怪,我这人对你们这些读谁有狗胆敢得罪几位?”
“你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这事连我们都管不了,你能管得了?笑话!”才子很是不屑,我们斯文人都管不了的事情,这天下只怕是没有人能管得了。
薛破夜正色道:“几位才子英俊潇洒,一看就是极有学问之人,可说是我大楚未来的栋梁,竟然有人敢得罪你们,小弟我就是看不过去。”他一脸正气,义愤填膺。
那几位才子听他这样一说,倒有些奇怪,其中一位才子极有想象力,凑近道:“莫非你是行侠仗义的侠客,专管不平之事?”
薛破夜一愣,心内好笑,忽悠道:“那依才子之见呢?”
那才子自作聪明道:“明白了,明白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拉着薛破夜走到一边,低声道:“大侠,你白天也敢出来?”
我日啊,老子又不是鬼,白天为什么不出来,薛破夜恨不得掐死这才子,但勉强笑道:“唔……出来透透气啊!”
那才子摇了摇头,叹道:“可怜可怜,大侠,那前面可是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大事哩!”
薛破夜皱眉道:“惨绝人寰?什么事情?”
才子叹道:“人走茶凉,听说王知府被押送去了京都,人刚走,这不,后院就出事了。”
薛破夜瞳孔收缩,猛地想到了王世贞的托付,难道那些人就这样等不及,王世贞还没被定罪,他们就动手为难他的家人?
这度也太快了一些!
“是……王夫人?”薛破夜淡淡道。
才子点头道:“不错,正是王知府留下的家小,今日一大早,竟被府里赶出来了,如今正在府衙外面呢.可怜可怜,孤儿寡母,真是可怜!”
薛破夜眼角跳动,再不多说,翻身上马,打马飞奔。
几名才子先是一怔,尔后道:“走走走,咱们去西湖边,想几句妙词,骂一駡不正之风。”
……
……
薛破夜很郁闷,也很生气,之前王世贞告求照顾他的家小,薛破夜还道只是他多虑而已,所谓罪不累妻小,况且王世贞如今还没有被判有罪,照理他的家小应该安全的很,实在料不到有人下手竟然这样快。
一路行来,不少人都是哀声怨叹,露出同情之色,薛破夜知道,虽然这次王世贞进京受审,但是他在杭州的名声以前一直是极好的,所作出的业绩也是摆在了明面上,此番出了事情,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心存同情。
一转到那条官街,就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拥在一起,低声议论,偶尔听见,知道他们都是在议论着王夫人的惨景。
这条是官街,普通百姓自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骑着高头大马穿梭,薛破夜下马来,牵着马缰,在人群中挤过,只见前面不远处,簇拥这一群人。
快步上前,挤开人群,听到里面有人叫道:“散开散开,都走开,这都是作甚?”薛破夜瞧得清楚,却是两名衙役正在驱散人群,但是人数甚多,一时倒不好驱散。
在衙役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位身着浅白色的素贞妇人正襟而座,她年纪不到四十,风韵犹存,白色的乳锦百合裙,素面朝天,虽无金银饰佩带在身,但是整个人却显得雍容华贵,神色平静,静坐在石阶上,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裹,包裹上,坐着一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长的极为清秀,而旁边更有一名和小姑娘长得极为相像的小男孩,咬着牙,冷冷地看着几名衙役。
薛破夜打量那两个小孩,眉宇间颇有王世贞的影子,毫无疑问,这一对小孩便是王世贞的儿女,那高贵的妇人自然是王世贞的老婆王夫人。
有衙差高声道:“这是贪官王世贞的家小,谁要是出手相助,那便是助纣为虐,拉进衙门审问,这王世贞在杭州贪赃枉法,有不少同党,上面说了,谁要是出来,那就是同党,严惩不贷。”
王夫人听在耳中,只是冷笑,并不申辩。
便在此时,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牛逼哄哄地道:“谁啊谁啊,这是谁啊?”从人群中挤出一人,肥胖如猪,但是皮肤却极为白皙,贼眉细眼,却是卢家的管家卢福。
薛破夜见他出来,知道没有好事,眉头皱起,嘴角浮起冷笑。
那衙差似乎认识卢福,笑道:“咦,这不是卢大管家吗?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溜达啊?”
卢管家嘿嘿笑道:“听说这里有热闹看,我刚好经过,黄老四,这是谁家的婆娘啊,坐在这里干甚啊?”
他直称那衙役为黄老四,那黄老四也不恼怒,呵呵笑道:“这可是杭州知府王大人的夫人和儿女,怎么,卢大管家想认识认识?”
卢管家色迷迷地盯着王夫人看,凑了过去,打量一番,道:“我说黄老四啊,堂堂知府夫人怎么坐在石阶上啊?这可有些说不过去?”
黄老四摸着胡须道:“王世贞进京受审,只怕是一去不回了。府衙的院子何大人要用,这知府夫人自然是要腾出地方来的。”
就有一才子义愤填膺地道:“何通判凭什么住进府衙,这府衙是知府大人的地方,通判自有通判府,有什么身份住进府衙?”这才子一说完,后面众人也都高声附和。
那衙役立刻道:“你是不是王世贞的同党,快说,是不是,否则为何要为王世贞说话?”
那才子倒也有些胆识,正颜道:“与礼不合,与情不通,我自然要说出道理来。”
衙役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花花肠子多,我也不怕告诉你,何通判住进府衙自然是有道理,朝廷的旨意不日便要下来,这杭州知府快要姓何了!”
一阵纷杂,议论纷纷。
薛破夜心头冷笑:“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宣扬,姓何的要是知道,肯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这样的官场玄机,只怕姓何的自己也不敢胡说。”
有一名才子道:“即使那样,也不可这样为难王大人的家小?”
黄老四悠然道;“为难家小?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为难了?王世贞如今去了京都,说白了,那是有去无回,这杭州知府早就不姓王了。这府衙又不是他们王家的私产,自然要腾出来。至于你们,我说过,谁要是出手帮助,自然是王世贞的同党,王世贞贪赃枉法,也不知吞了多少银子,他们王家银子多的是,用不着你们慈悲。”他说话极为冷淡,而且颇有些嚣张。
才子们都是义愤填膺,但是这官家毕竟是权威机构,王世贞也确实上京受审,若真是一起被打成王世贞的同党,那前途可就真是毁了。
读书人毕竟是读是非,但是他们却很少有人拥有侠客那种侠气,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股英雄气可不是读书人能够学得来的。
第一零九章 【出手】
人群一时静了下去,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是愤怒无比,但是每个人又都十分清楚,若今天真的出头帮助了王夫人,即使在众人的护持中得了平安,但是日后何通判真要登上了知府的位置,那么前途也可说是尽毁,若真与一府之长有仇隙,就考取功名这一项就会让你毫无门路。
见众读书人一时没了声音,那黄老四和几名衙役都笑了起来。
卢管家也笑了两声,忽然向那王夫人淫笑道:“夫人,王大人这一去,你们母子如何度日啊?莫非王大人没有将藏银子的地方告诉你?”
王夫人斜过脸,并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显得很是不屑。
卢管家将王夫人不搭理,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伸出手去,搭在王夫人的肩上,嘿嘿笑道:“夫人,他们不帮你,我来帮你如何?”
王夫人将他将手搭在自己肩上,吃了一惊,一把推开,喝道:“你要做什么?青天白日,你还敢欺辱我们母子吗?”
卢管家淫亵地将手放在鼻下闻了闻,连声道:“真香啊,真香啊。王大人真是好福气啊,有这样美貌的夫人,死也无憾啊!”
王夫人柳眉紧皱,正色道:“我家老爷一身清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没有半分愧对天地之举。我们母子就是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一直等他,皇上英明,自然会给我家老爷一个公道,谁若是欺辱我们母子,我家老爷必定不会放过。”
她义正严词,凛然不可冒犯。
薛破夜按捺心中的怒火,在人群中冷冷地看着卢管家,虽说卢府仗着卢家的势力,在杭州耀武扬威,但是薛破夜还真不信他有胆子赶来冒犯王夫人,他这样肆无忌惮,那只有一个可能,后面有人指使。
卢管家先倒是被王夫人那股气势吓退两步,等王夫人不说话,他又嘿嘿笑道:“夫人,王大人是回不来了,你这是何苦。你看,少爷和小姐年纪还小,总不能就这样受苦,不如这样,你和我走,我给你寻一处房子,先住下再说,后面的事情再从长计议,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夫人冷笑一声,神情说不出的厌恶和不屑。
卢管家急了,道:“夫人,我这是为你好,再这样下去,你们就要乞讨为生,沿街要饭了,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夫人轻轻拉过小姑娘,抱在怀里,柔声道:“草儿,咱们等爹爹回来,爹爹一定会回来的,会给你们带好多好多东西回来。”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天真的笑容。
卢管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向黄老四,薛破夜看得清楚,那黄老四努了努嘴,那卢管家点了点头,一咬牙,直接过去拉住王夫人手臂,狠狠道:“还和老子假正经,老子给你一条活命的路,你还不谢谢老子,走,快和我走!”就要生拖硬拽。
王夫人脸色苍白,气得全身抖挣扎这不让他拖起来。
那小男孩冷冷看着卢管家,猛地冲上前去,抓住卢管家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那卢管家顿时松了手,鬼哭狼嚎起来,一把将小男孩推到在地,怒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想活了,老子弄死你!”走了过去,抬脚便要踩下去。
王夫人惊呼声中,卢管家身后一个声音悠然道:“咦,卢管家,怎么和孩子一般见识啊,这有失你大管家的身份!”说话中,卢管家竟然被硬生生地拖了过去,这一脚顿时便踩空。
薛破夜抓着卢管家的肩头,一把把他拉了过来,那卢管家骂道:“哪个不要命的敢管我的事!”转过头来,瞧见薛破夜的脸庞,一时大惊失色,颤声道:“是……是你!”
“是我是我!”薛破夜皮笑肉不笑,手已经搭在卢管家的肩头:“原来卢大管家还记得我,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啊!”
黄老四是见过薛破夜的,知道他和谭子清关系不浅,先是皱起眉头,但立刻陪笑道:“咦,原来是薛掌柜,您老也来了!”
王夫人已经抱起小男孩,眼圈顿时红,里面泪水闪烁,却没有掉下来。
薛破夜知道自己进出府衙两次,有人认识也不奇怪,淡淡笑道:“几位在这里与女人和孩子为难,还真是有些不妥当啊,莫非几位有这样的嗜好,还是瞒着谭御史和何大人在外面做这些欺负人的勾当?”
黄老四脸上肌肉抽搐,那笑容说不出的难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薛掌柜,这事你还是别掺合,这……嘿嘿,我也不瞒你,这是何大人的意思,当初王世贞在时,总是和何大人过不去,何大人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几年,也到了该出气的时候了,你若是掺合进来,那就是和何大人为难了!”
薛破夜眯着眼道:“果真是何大人的意思?”
黄老四以为抬出何通判,薛破夜便会罢手,点头道:“不错,确是何大人的意思,何大人如今也是谭御史的门下,咱们可是自己人啊,嘿嘿,薛掌柜先去忙,回头咱们找个机会喝几杯,我做东。”
老谭对薛破夜极为器重,关系亲密,衙门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虽然对薛破夜突然出头有些恼火,但是毕竟不敢真的撕破脸,黄老四压着火气,陪着笑脸拉近关系。
薛破夜自然不会吃这一套,既然王世贞有托付,如今又见这几个坏的流脓的家伙欺负孱弱母子,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
卢管家见黄老四对薛破夜客客气气,有些吃惊,他是个溜须拍马之辈,察言观色,立马知道事情不妙,陪笑道:“薛掌柜,有几日没见了,我家二奶奶还托我问你,那事考虑的如何了?”
薛破夜知道他是指方夫人邀请自己为卢家做事的事情,看来方夫人还真是嘱咐他问了,否则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在这里碰到,想必是要去店里询问的,淡淡一笑,悠然道:“咱们今天不谈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你冒犯了夫人和小少爷,这事该怎么解决?王大人是一府之父,夫人便是一府之母,你冒犯了你的母亲,就是不孝,该当何罪?”
四周众人一听,立时都笑了起来,薛破夜这仗义出头,众人都极为钦佩,纷纷声援,叫喊起来:“对,这是不孝!”一时声音嘈杂,气势十足。
卢管家变了颜色,愕然道:“薛……薛掌柜,这玩笑……这玩笑还是不开的好!”
薛破夜摸着鼻子嬉笑道:“开玩笑?卢管家,你看薛某的样子像开玩笑吗?皇帝陛下仁慈孝义,咱们子民自然更要遵循其道,如今你冒犯了一府之母,罪大恶极,这事岂能以开玩笑来看待。”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这卢福狗仗人势,坏的从头到脚流脓,如今又淫亵王夫人,若是不借此机会教训一番,薛破夜感觉对不起自己的一腔热血。
黄老四见事情不对,薛破夜虽然满脸带笑,但是笑容礼却满是鄙夷和不屑,急忙道:“薛掌柜,这事……嘿嘿……卢管家也算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薛破夜悠然道:“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一个狗一样的小人,怎么可能和我是自己人。”
卢福脸色青,脸肉抽搐,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黄老四脸色也很不好看,若不是因为薛破夜和老谭的关系,早就作,淡然道:“薛掌柜想如何?”
薛破夜冷笑道:“得罪了母亲,不孝大罪,自然是叩头求罪,请的母亲谅解!”一挥手,高声道:“诸位朋友,在下说得对不对?”
薛破夜仗义出头,解了王夫人的危难,众人都是钦佩万分,此时真是一呼百应,拥护声一片。
王夫人神色依旧平静,但是那双眸子里,终是掠过了一丝感激。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出头帮助她,已经是稀有的很。
薛破夜斜视一脸苦相的卢福,淡然道:“怎么样,卢大管家,就劳你给夫人叩几个头,求的原谅啊,夫人宅心仁厚,叩上千儿八百个响头,自然不会再和你计较。”
卢福铁青着脸,今日本是想落井下石,好好奚落王夫人一番,若是有可能,更要带走王夫人,做些卑鄙行径,实在料不到薛破夜如阎王一样也来到了这里,心里早已叫苦,此时薛破夜更是剑锋所指,将矛头对着自己,一颗心已是冰凉,虽说自己只是卢府的一条狗,但是在杭州地段还真是有些面子,若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叩头请罪,那日后也就没有脸再耀武扬威了,瞅了空隙,转身便走,想躲开这要命的事情,刚迈出一步,就见薛破夜右腿狠力一扫,正扫在卢福的腿上,顿时便滚倒在地。
薛破夜已经奔上前去,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嬉笑道:“卢管家,这是你的脖子与我的脚底二次亲密接触了,感觉是不是很熟悉啊?哈哈……,今天有我在,你这个头可是叩定了!”当日卢福去揽月轩寻事,被薛破夜踩在了脚底,不想今日又重演了那一幕。
第一一零章 【挣得好名声】
卢福在众人眼皮底下大失颜面,恼怒无比,叫道:“姓薛的,你……你欺人太甚!”
薛破夜撇撇嘴,不屑地道:“我这人彬彬有礼,谦谦君子,从不欺人,谁说我欺负你了,你问问大家,我有没有欺负你?大家都说说,可看见我欺负卢大管家了?”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拖向王夫人,这卢福身体肥胖,拖起来却也不怎么笨重,显然是一身腐肉。
薛破夜此时已是大得人心,众人纷纷叫道:“没有没有,我等都没看见,薛掌柜何时欺负了人啊?”“欺负人?没有,我倒是看见一条死狗被打了。”
黄老四见事情不好,向其他几名衙役使了个眼色,自己快步奔向前面不远的府衙,钻了进去,一看就知道是禀报去了。
薛破夜将卢福拖到王夫人面前,嘿嘿笑道:“卢大管家,来,快叩头!”
卢府气急败坏,但是却无计可施,四周众人举起手臂,声音极为统一,高呼道:“叩头,叩头!”就连王世贞的小公子也聚臂高呼。
薛破夜呵呵直笑,看来群众的力量还是巨大的啊。
无可奈何之下,卢福只得在众人的呼声中跪正身子,叩头道:“夫人莫怪夫人莫怪,小的也是一番好心,本想……!”薛破夜一个耳刮子打了下去,骂道:“你个腌臜货,都这个时候了还他妈不说实话,你是一片好心?”
卢福被一个耳刮子在脸上打出手痕,咬牙切齿,只能道:“我……我卑鄙,我下流,夫人莫怪,夫人莫怪!”
薛破夜这才放开他衣领,走了过去,深深一礼,恭敬道:“夫人受惊了!”
王夫人满是感激地看着薛破夜,竟然起身一个万福,有些哽咽道:“薛……薛掌柜,奴家……奴家没齿不忘你的恩德!”她听众人都喊薛破夜为“薛掌柜”,也便这般叫了。
薛破夜凑近低声道:“夫人不用谢我,王大人临行交代,让在下好好照顾夫人和少爷小姐,还请夫人相信。”他神色极为真挚,王夫人先是一震,脸上颇有些欢喜,迅即缓缓点头,低声道:“是……是老爷让薛掌柜帮我们母子?”
薛破夜正色道:“赴汤蹈火,在下一定保护夫人和孩子的周全!”
王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终于道:“有劳了!”
猛听众人惊呼道:“跑了,跑了!”薛破夜转头去看,只见卢福已经爬了起来,趁自己不注意,已经跑掉,远远瞧见他屁滚尿流,度快极,他一身肥膘,竟然有此度,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薛破夜惩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去和那小人多做纠缠,抱拳环顾,朗声道:“诸位朋友兄弟,夫人受惊,在下薛破夜,没什么本事,尽力护住夫人和孩子周全就是,还望大家给予声援,这样小弟也就不会觉得孤单,有这么多斯文人和知书达理的朋友兄弟相助,夫人和孩子自然会平平安安!”
这些人念及王世贞的政绩,虽然对于王世贞是否有罪还不清楚,但是都知道这不是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波及不上妻小,如今府衙却对王世贞的家小穷极侮辱,众人心里也是大为不服和恼怒,只是官府势大,为了前途,众人也不敢直接出头,不想薛破夜横空出现,将众人心中想做的事情都做了,说不出的爽快,大快人心,纷纷叫道:“好汉子,薛掌柜,果然是好汉子!”“侠肝义胆,热血忠肠,这样的人实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夸赞声中,薛破夜一直笑脸相对,直到那些夸赞有些过火,几欲同圣人相比之时,薛破夜终于打断道:“诸位,诸位,在下有此胆识,实是诸位孕育出的良好风气所带动,在这种正义凛然的风气中,我学到了很多,说到底,还是要谢谢诸位啊!”
众人一听,心中大是受用,我靠,这小子会说话,有前途,不愧是在我们斯文人孕育的正义之风中茁壮成长出来的英才,口中都是欢呼起来。
薛破夜不失时机地广告道:“在下对斯文人向来是敬仰无比,诸位如果有空,可以去城南的揽月轩,那里风景优美,空气新鲜,实在是吟诗作赋的好地方,各位若是能去,我一定打折!”
说到揽月轩,里面立刻有熟悉的人,立刻大肆夸赞起来,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更有人当即约在一起,要去揽月轩吟诗作赋。
薛破夜这才向王夫人道:“夫人不知有何打算?”
王夫人坚定地道:“我家老爷无罪,皇上英明,一定会查清楚的,不日我家老爷便会回来,我要等他!”
薛破夜叹了口气,低声道:“若是夫人信得过,在下愿意给夫人找间住处,先安顿下来,咱们先等上一阵子,若是再无消息,我们再做打算,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世贞进京,王夫人被逐出府衙,其实已无主心骨,只是凭着一口气坚持,心内自然也是担忧着生计。
王世贞此次进京,祸福难料,这一点王夫人也是清楚得很,他这一去,在杭州已经是举目无亲,就连那些有心相助之人也为官府所阻,若不是薛破夜与老谭关系亲密,这忙也是帮不上的,此时薛破夜主动相助,而且真挚无比,没有半丝异心,王夫人看在眼里,很是感激,点头道:“多谢薛掌柜。”眼圈顿时又红了。
薛破夜有些感慨,如今王夫人算得上是孤儿寡母了,没有一个援手,还真不知如何生存下去,王世贞那老家伙还真是运气好,临走临走还碰上了自己,几句话一说,丢给自己一个麻烦事。
薛破夜虽然不能说是好人,但是侠义之心还是有的,既有王世贞的嘱托,又亲眼见到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这援手自然是要伸的,无非是花点银子找间住房,先将王夫人安顿下来再说,做些好事积德,这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正准备带王夫人母子离开,就听一个声音喊道:“薛兄弟,薛兄弟!”
薛破夜露出微笑,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向王夫人低声道:“夫人稍后!”高声应道:“张大哥,张大哥,小弟在此!”
那边一名大汉正快步过来,魁梧健壮,行步如风,正是张虎。
张虎虽无兀拉赤豪迈,但也是一个极为义气的人,深得薛破夜的喜欢,迎上前去,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看出张虎是官府之人,见他和薛破夜亲昵无比,心中都豁然明白,薛破夜敢出头,原来本身和官府就有关系。
不过薛破夜锄强扶弱,侠肝义胆,众人也是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因为他认识官府中人而对他的钦佩有所减低。
“张大哥,你虎虎生风,几日不见,又精神不少啊!”薛破夜一捶张虎胸口,呵呵笑道。
张虎哈哈一笑,道:“薛兄弟,有阵子没见你了,是不是挣银子没够,忘记哥哥了。”
薛破夜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我和张大哥意气相投,和你在一起,说不出的痛快,岂能忘记!”
张虎抬头看了看那边的王夫人,皱起眉头,凑近道:“薛兄弟,这事你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薛破夜苦笑道:“张大哥,一言难尽,真是一言难尽!”
张虎若有所思,迅即笑道:“大人在东院等你呢,你快去见过。”他口里的大人自然是指谭子清。
薛破夜心中知道,黄老四奔进府衙,自然是禀告去了,老谭这才派出张虎来叫自己。
张虎见薛破夜皱着眉头,低声笑道:“去,大人现在心情不错,碰不上钉子,这点小事,解释几句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也不是大人的意思,是那何通判报复王世贞而已。”
薛破夜听闻不是老谭的意思,心里才舒坦下来,想想也是,老谭虽是手段辛辣了一些,不过还没下作到去为难别人家小。
“张大哥,那我先去见老师,你帮我先照顾一下夫人,有劳有劳!”薛破夜拜老谭为师的事情,张虎等人想必是知道的,薛破夜也不隐瞒。
张虎点头道:“兄弟放心,这里就交给哥哥了,要是他们少一根头,你找哥哥的麻烦就是。”
薛破夜哈哈一笑,这才迈步而去。
进了府衙,径自来到东院,东院西侧有一汪小池,池边雕栏玉栋,汉白玉修筑的围柱白如瑞雪,一条小道直通到池边,小道两边红花绿叶,清鲜怡人。
薛破夜远远见到池边正端坐着一个身影,瞧出是老谭,沿着小道过去。
前面有两尊假山,亭台楼阁,逼真无比。
渐行渐近,只见老谭正坐在一块大理石椅上,悠闲地钓鱼,池水清澈,平静如镜。
我靠,老家伙心情还真是不错,竟然有心思在这里钓鱼。
不过老家伙既然有心情钓鱼,看来和张虎所说一样,心情不差,钉子怕是碰不上,心情一好,这说话也就舒坦一些。
还未走近,就听老谭沉声喝道:“好你个兔崽子,无法无天,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薛破夜一愣,错愕无比。
第一一一章 【池边闲话】
薛破夜愣了一下,立刻道:“老……老师,你是说我吗?我怎么听这意思像是在骂我啊?”
日啊,老子屁颠屁颠来见你,你一句话就骂我,真是不懂礼貌。
“还不给我滚过来。”老谭声音有些恼怒:“瞧你做的好事。”
薛破夜心中郁闷:“看来张大哥眼神不好,还说老家伙心情好,这出口成骂的,心情还好个屁啊。”慢慢走了过去,行了一礼,嘻嘻笑道:“学生给老师请安了,老师年纪大了,碰着事别上火,慢慢说就是,学生在旁伺候着呢。”
老谭穿着大黑锦袍,握着鱼竿,转过头来,看薛破夜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骂道:“猴崽子,是不是又犯了英雄瘾了?”
薛破夜站正身子,笑道:“老师啊,你是说我出面帮助王夫人的事情吗?”
老谭抚须骂道:“你倒是痛快,这就承认了。”虽然是骂,但是脸上却无愤怒之色,相反,还颇有几分笑意。
“那么多人瞧见,学生不承认也不行啊!”薛破夜笑脸盈盈道:“老师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啊,还有闲情逸致池边垂钓。”
“先前心情倒是不错,只是听说你小子徒逞英雄,我这心情也就坏起来了。”老谭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说你小子就不能做点正经事,怎么偏偏插手这件事情。”
薛破夜呵呵道:“学生每日都在做正经事的。”
老谭抚须道:“这是何儒会与王世贞的私怨,你本不该插手的。”
“原来老师知道这是他们的私怨,既然知道,老师身为御史大人,为何坐视不管,公报私仇,这可是有违法纪。”薛破夜敛容道。
原来何通判叫何儒会。
老谭不悦道:“你是在责怪老夫?”
薛破夜毫不畏惧,正色道:“老师,所谓罪不累妻小,王世贞即使有罪,他的妻儿可是清白的,如今王世贞进京,孤儿寡母却被逐出府衙,身无分文,叫她们如何过活?这不明摆着将她们逼上绝路吗?老师,你也是饱读诗这是老祖宗交代的规矩,咱们总不能视而不见?”
老谭冷笑道:“好你个兔崽子,伶牙俐齿,竟然用在了我的身上。”
薛破夜叹了口气,苦笑道:“学生不敢,只是先前的情势老师没看见,所以才会无动于衷。他们非但不许人出手相助,而且还派人侮辱王夫人,老师想一想,不管王世贞如今怎样,王夫人曾经至少是一府之母,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侮辱奚落,于情于理,那都是说不通的。学生鲁莽,愤而起之,无非是不想这样的惨事在悠悠青天之下生。若真是王夫人被辱,这也是老师的耻辱,试想老师朝廷大员,坐镇杭州,在眼皮底下生这样丧尽天良有辱士风之事,那外人会怎么说?说到底,学生也是为老师挽回颜面而已。”他一口气说完,不急不躁,这些话也都是肺腑之言,所以说的极为真挚,没有半丝油腔滑调,说完之后,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老谭有些变了颜色,皱眉道:“这样?呃……我还道何儒会只是将她们逐出去而已,这样说来,倒是何儒会做的太过了。”
薛破夜听他这样一说,心境稍松,道:“老师这样说,学生欣慰。”
老谭伸手指了指,道:“坐下说话。”
旁边有一尊汉白玉小墩,薛破夜便坐在上面,感觉平滑的很,不比椅子差。
老谭抚须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该擅自出头,这毕竟是何儒会的意思,你这样一出面,等于是违了他的意思,这关系可就有隔阂,不好相处了。”
薛破夜不屑道:“本来我就没想和他好好相处,也犯不上。”
老谭摇头道:“不要胡说,日后说不定你还要他照应,自然要好好相处。”
“照应?”薛破夜皱起眉头,四周看了看,凑近低声问道:“老师,莫非那小子真要坐上杭州知府的位置?”
老谭点了点头,并不隐瞒:“折子已经呈上去了,我已经联合几位朝廷要员举荐他为杭州府尹,若是没有意外,圣上应该应允,旨意过不了几日便会下来。”
薛破夜惊道:“是……是你保奏的?”
老谭镇定自若,悠然道:“是老夫保奏。”
薛破夜气急败坏道:“我的老师啊,你怎么保举这样的人啊?他一上位,岂不毁了杭州?”
老谭淡然道:“杭州毁不了。”
薛破夜只觉得不可思议,老谭竟然联合其他人来保举何儒会,那可是将一个贪财好色的奸官保举上去,薛破夜开始怀疑,老谭到底是奸臣还是忠臣,莫非自己拜了一个大大的奸臣为师?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居,老谭打压王世贞那类貌似清官,却扶持何儒会这样的奸官,其心何在?
此时鱼漂浮动,显然是有鱼儿上钩,老谭握紧鱼竿,猛地扯起,果然是钓起一尾鲜活的鱼儿。
老谭从钩上取下鱼儿,扔进了池中,套上鱼饵,重新垂钓,微笑道:“钓鱼要耐心,杭州的大鱼不少,只有放好了诱饵,耐心等待,大鱼迟早要上钩的。”
他这话莫名其妙,薛破夜皱起眉头,知道这话中有话。
“何儒会上任后,你只要和他处好关系,自然会有好处。”老谭娓娓道:“自古就有明训,最好的财之道,便是官*商*勾*结,他官你商,互相合作,不愁没有银子挣。”
薛破夜一阵冷汗,老谭真是牛逼啊,这话都说的这么白。
“老师,你……你让和他处好,总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官商勾……官商合作挣银子?”薛破夜感觉“官*商*勾*结”实在不好听,直接改成“官商合作”。
老谭转头凝视着薛破夜,露出诡异的笑容,笑道:“这天下间,有什么比银子更有价值?”
薛破夜当然知道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问句,越看老谭,越像个奸臣,心里直凉:“我的乖乖,现在看来,老子还真是拜了一个奸臣为师。”
“破夜,王夫人的事情,你既然出面了,那就好好安顿一下!”老谭叹了口气,平静地道:“王世贞也算是一位称职的官员,他的家人不该受苦。”
他脸色说不出的平静,声音竟然很真挚。
薛破夜忙道:“学生自当好好安顿,老师放心。”
老谭微微一笑,忽然道:“你书读的如何?韩夫子可是翰林院出来的,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可是一位难得的老师,你能在他门下受教,也算是三生有幸。”
薛破夜立时尴尬道:“嘿嘿……那个…….嘿嘿……!”
老谭呵呵笑道:“有话就说,不用这样吞吞吐吐,男子汉大丈夫,别像女人家那般忸怩。”
薛破夜听他这样一说,一横心,直接道:“夫子被我气跑了,不肯教我了。”
老谭神色平静,并不吃惊,淡然道:“哦,被你气跑了?你的本事还真不小,只是不知你用什么法子气跑了夫子,不如说来听听。”
我靠,还装,你这个样子,显然是早就知道事情的缘由了。
薛破夜心中鄙视,面上嘻嘻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迟到了一天,所以夫子恼怒,拂袖而去。”
老谭冷哼道:“当初多少达官显耀听韩夫子说课,都没有一个敢迟到,你小子倒是不赖,迟到一天,连个屁都没有,老夫子焉能不走。”
薛破夜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还真是理亏,韩墨庄一把年纪了,老人家还每天早起传授,自己却迟到一天,老夫子那样严谨的人,自然接受不了。
只是这个中隐情自然不能透露。
老谭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不要留恋花街柳巷,成何体统!”
薛破夜一汗,日啊,老谭还当自己嫖娼去了,真是有苦难辩啊,嫖娼总比勾结青莲照要好。
“你得罪了何儒会和韩夫子,今晚的宴会上,你可要好生赔礼,挽回这隔膜!”老谭悠然道。
“宴会?”薛破夜奇道:“什么宴会?”
“算是他们为老夫践行!”老谭平静地道。
第一一二章 【杭州出了个大英雄】
“践行?”薛破夜吃了一惊:“老师,你要走了?”
老谭微笑道:“该办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总要离开的。”他的话声里竟然带着一丝唏嘘和感慨。
薛破夜沉默片刻,终于问:“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老谭抚须笑道:“离开京都颇有些时日,只怕那边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我呢。”
薛破夜忽然涌上一种失落的感觉,很淡,却很真实,这才现,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有老谭的位置,也许在某种潜意识下,老谭真的成了自己的靠山。
老谭似乎现薛破夜脸色不对,轻声道:“破夜,这只是暂时的告别,你不必挂怀,用不了多久,你我师徒还是要见面的,尘世有千线,你我这条线却是断不了,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你可要好好争气,学好自己该学的东西。”
他耐心而言,极为真诚。
几片枯叶被风吹起,飘落在池面,轻轻摇荡,落寞而孤单。
薛破夜一直想不通为何老谭器重自己这样一个无名无禄的小辈,真的很想不通,到最后没有结果时,也就干脆不想,但是心里却有一条清晰的印记,自己的人生也许要和这位老人深深的联系在一起,也许有一天,老谭对自己的器重会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也许……人生的行程会将这条缘分抹灭。
|“学生铭记老师教训。”薛破夜展颜一笑,道:“老师,要不你这欢送宴会就到我的酒楼去办,你老一直没有去我的酒楼莅临指导,今天刚好是个机会,我给你……嘿嘿,给你打七折!”
老谭哈哈直笑,骂道:“你个兔崽子,连我的生意也要做,上次让你办差,剩下的银子呢?”
薛破夜正色道:“老师,你不题我倒算了,你既然题起来,学生我就直说了。那次宴会,参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洋洋洒洒一天,那板凳费,服务费,茶水费,糕点费,主食费,汤水费,打扫费等等等等,一共耗去了千两银子,你才给了我八百两,说起来我还倒贴了两百多两,本来这事我想算了,也算是孝敬你老,既然你现在题起来,那好,把我的二百两还给我!”
老谭笑骂道:“什么服务费打扫费,你这兔崽子就是在胡闹。”叹了口气,道:“银子谁都喜欢,那玩意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唯利而行天下,你要明白,不要单为了银子而去挣银子,要想想挣了银子做什么。一两银子做一两银子的事,万两银子做万两银子的事,这些换取的无非是身欲之娱,你们百万两银子呢?千万两银子呢?”
薛破夜一愣,皱起眉头,老谭这话真的很深奥啊。
老谭见薛破夜露出迷茫之色,哈哈一笑,道:“今天就不去你那里了,夜宴也已经安排好了,就设在卢府,他们家的后花园敞亮,而且极为美观,今夜到的人甚多,大小官吏自然都要去的,卢家殷勤相邀,咱们也不便拂了他们家的面子。”顿了顿,忽然道:“卢家二媳妇的长兄是在詹事府办差,这个你知道吗?”
薛破夜知道老谭口中的卢家二媳妇自然是指方夫人,他长兄在詹事府办差,那日在清河坊听说过,但是也不详细,摇头道:“不曾听说。”
老谭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方贞元在詹事府办差,和太子走得近,虽然爵位不高,但是颇有几分势力。”
薛破夜“哦”了一声,心里自然明白,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就是宰相府看门的也有几分权势,普通的官员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唯唯诺诺,太子身边的人自然更是牛逼的一塌糊涂。
方家能在能在江南有权有势,自然是得了方贞元的光。
薛破夜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在方贞元的护持下,方家能成为江南一大户,实际上很有可能就是太子的账房,每年不知道要奉上多少银子孝敬上去,而卢家只是得到方家帮助便可横行杭州,侧面也说明太子的开销是多么的庞大。
“这些人你日后自然会碰上的,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当前却是要和何儒会相处好,你二人是我在杭州的亲信,不可生份了。”老谭声音有些严肃。
薛破夜想到要和何儒会那等淫亵谄媚之徒相处,颇有几分厌恶,但是老谭声音严厉,只能道:“尽量,总之学生不会和他同流合污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谭微微颔,轻声道:“你与他性情不和,强要你们在一起,也有点强人所难,不过为了……唔,就当看在为师的面子上,决不可互相对立。”
薛破夜沉默片刻,终于嘿嘿笑道:“老师既然这样说了,学生自然会以自己的法子和他相处好。”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你二人不出现矛盾,杭州这边我就放下心来。”老谭有些疲倦,太多的心思让他身心疲惫,摆摆手,微笑道:“去,先去安顿好王夫人,有话晚上再说,你晚上直接去卢府,报上自己的名字,自然无人阻拦。”
薛破夜见老谭露出疲倦姿态,行了一礼,道:“学生先告退!”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步子回头道:“老师,你年纪大了,该注意身体才是!”
老谭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挥手道:“去!”
薛破夜刚走,那边匆匆走来一个人影,来到老谭身边,恭敬道:“大人,都安排好了!”却是四大护卫之中的马护卫。
老谭神情阴霾,严肃道:“你确定那里可以?”
马护卫肯定地道:“大人放心,我连踩了三天,那里熟悉于心,地形复杂,而且中间的道路极窄,是个十分险要的地方,他们十有八九会选择在那里埋伏。”
老谭点了点头,将钓竿搭在旁边,抚须沉吟片刻,眸中闪着阴冷的光芒,低声道:“那我们埋伏的地方你都探查好了?”
马护卫简单明了地道:“是,我都安排好了,大人放心,除非他们不来,若是来了,定教他们全军覆灭,一个不留。”
老谭嘿嘿笑道:“留还是要留的,总要留些活口。”
“是!”马护卫恭敬道:“属下明白。”
老谭从大理石椅上站起来,沉默半晌,终于叹道:“我为刀蛆,尔等为鱼肉,宵小邪徒,岂能与我斗?”脸上浮现出残酷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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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出了府衙,见到人群散去不少,王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依然在石阶上正襟而坐,张虎站在一旁,一言不,见到薛破夜过来,才笑道:“薛兄弟,你可出来了,这些读书人真是聒噪的很,被我打了两个,吓跑了一大半。”
薛破夜一阵汗颜,这张虎还真敢动手啊!
瞧见剩下的人堆张虎指指点点,都显得极为愤怒,薛破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都察院的人都横蛮惯了,张虎为人虽然不错,只是这性情还是沾染了那股蛮气。
当即谢过张虎,扶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自己在前牵马,领着王夫人母子去寻住处。
这一时半会自然寻不到好的地方,薛破夜既然有心相助,自然想到王夫人的身份,总不能随便找一家简陋的地方住下,薛破夜这点是极讲究的,既然出手了,就要做到最好,否则也没必要出手。
王夫人既然相信了薛破夜,自然是再无异议
一路行来,明白个中事情的人纷纷夸赞薛破夜的大仁大义,伸出大拇指,这才子大少最大的好处就是媒体度快,一阵传诵,薛破夜还没找到住处,这好名声就传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揽月轩的薛掌柜侠肝义胆,不畏官府强权,硬是出手惩治了卢府的刁仆,帮助了王夫人孤儿寡母。
才子们的才情立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将薛破夜夸成难得的英雄豪杰,几与古往今来的各路豪杰相提并论,更有文采出众的才子已经作诗颂扬,真可谓是“壮士提孤胆,扫清天下浊!”
薛破夜实在料不到竟然有这样的结果,看来这杭州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英雄义举,今日自己在王世贞的托付下仗义出手,反而迎合了文化中的“英雄需求”,才子文人们大展文采,却是在事实的基础上拓展出了一位顶天立地侠肝义胆的真英雄。
杭州算是出了一位大英雄!
第一一三章 【幸福的烦恼】
薛破夜最后还是将王夫人和孩子安顿在了“东风馆”。
东风馆是杭州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分为一个一个的堂院,不同于普通的客栈单间单房,东风馆有独立的屋子和小院,院中还植有红花绿柳。
好的客栈,价钱自然也不便宜,一两银子一天。
薛破夜先是定了十天,送着王夫人和孩子先在这里住下。
王夫人自然是感激无比,但是她修养性极高,当然不会下跪拜谢之类,无非是微笑点头而已。
薛破夜知道王夫人身上也没多少银子,甚至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只道:“夫人先在这里住上几天,在下出去找找房子,若是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夫人再搬过去就是。”当即又将身上余下的二十多两银子全部塞进了王夫人的手里,这才轻松而去。
王夫人眼圈红,无以言谢。
骑着黄金狮,薛破夜一路上领受着路人敬仰的目光,大家都知道,那位帮助王夫人的英雄是骑着金毛胡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回到揽月轩,还真有些吃惊,小小的揽月轩已经是爆满,屋内显然是坐满了人,这外面不少人席地而坐,就地饮酒,更有许多人在一边吟词赋诗,等着座位。
见到薛破夜回来,大家纷纷行礼,脸上都露着钦佩的笑容,薛破夜心里明白,这些人显然是因为王夫人的事情而到揽月轩来捧场,心内颇有些感慨,有时候做些好事还真是划得来,不单求得名,还有巨大的利益在等着,虽然自己的初衷并非为了求名逐利。
将马牵到马棚,离夜里还早,可要好生收拾一番,毕竟这次宴会去的人不少,可不像萧莫庭那次只有几位鸿儒的小聚会,大小官吏,文豪大儒的欢送宴,总不能太掉价,自己英俊潇洒的外表和气质是足够了,这外面的衣着还是要好生拾掇一番,也对得起这张脸。
厨房这边自然是忙的热火朝天,月竹,老宋老婆,罗大春和众师傅都是大汗淋漓,以萧品石和胡三为的跑堂军团也是吆喝连连,一派热闹气象。
老宋也是来回穿梭,眉开眼笑,瞧见薛破夜,立时叫道:“掌柜的,掌柜的,你名声可大了,大家伙都在夸你英雄义气呢!”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今天生意看来真是不错啊.”
老宋掩饰不住满脸的笑容,翘起大拇指,叹道:“掌柜的,服了,我是真的服了。”
薛破夜心内还是颇有几分得意的,装逼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老宋露出几分担忧:“掌柜的,咱们这店铺还是小了,这阵子每日客人都是满满的,不少客人都要等候,几日还行,若是日子久了,只怕会有些客人恼怒,便不再过来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情势刚刚亲眼看见,确实如此,不少客人在外面席地而坐,还有人在等候,客人虽多,但已经安置不下了。
***,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唔……!”薛破夜沉吟片刻,展颜笑道:“快了,快了!”
老谭要让自己和何儒会相处好,虽说自己要表示出诚意,那何儒会总也要表露出亲近之心,等他成了杭州知府,整个杭州也可说在他脚下,到时要求帮助弄两家地段好的酒楼,这要求应该不过分。
老宋摸着头奇怪道:“什么快了?”
薛破夜微笑道:“老宋啊,这事快解决了,掌柜的我正在找地段好的酒楼呢。”
老宋虽然欢喜,却不吃惊,这年轻的掌柜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对于薛破夜的本事,他已经深信不疑,甚至于薛破夜说今晚把皇后找来睡一睡,老宋也是……呃,应该不会信的,不过对于薛破夜能搞到几家地段极佳的酒楼,老宋是无条件相信的。
薛破夜又吩咐老宋寻找一间比较清雅的院子,长租下来,也好让王夫人和孩子住进去,老宋自然是连连答应。
月竹一直微笑地看着薛破夜,那眼神温柔如水,这也怪不得她,薛破夜侠名传开,她既然知道,心里自然是欢喜无比。
薛破夜当即弄水到房间洗刷一番,将长细细梳理,心里有些郁闷,现代的短多么利索精神,这个时代长飘飘,虽然有几分飘逸洒脱,但是极难打理,听到月竹柔声道:“破夜哥哥,我来给你梳头。”
声音如水,薛破夜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立刻平复下来,月竹如同风中百合,缓缓过来,拿起木梳,柔声道:“你坐好!”
薛破夜乖乖地坐正身子,由着月竹在身后轻柔的梳理,那股女儿的幽香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钻进鼻子里,薛破夜感觉自己说不出的恬静,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
“破夜哥哥,你黑了!”月竹轻声道,声音中满是爱怜。
薛破夜依然闭着眼睛,微笑道:“傻丫头,皮肤黑些,人也就健康一些,不会生病的。”
月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梳理,很轻很轻,似乎害怕用力会弄疼了薛破夜。
薛破夜心中一片宁静,他只觉得很月竹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特别的轻松,也特别的愉快,每当看到月竹如同春意绽放的笑容,薛破夜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说不出的自信,就是这个女孩子,从自己穿越以来,细心地照顾着自己,温柔贤淑,小家碧玉。
在一种柔和的气氛中,月竹帮薛破夜梳理好头,这才出去,薛破夜换了身衣裳,他身材健美,再加上衣着合体,立时潇洒倜傥。
收拾妥当,回到了三楼的办公室,中间少不得有人歌颂一番,薛破夜还礼微笑,做的很是得体,众人更是感叹。
天色还早,离卢府的夜宴还有些时辰,薛破夜取出《金瓶梅》文稿,平放在了桌子上。
这阵子一直不得空闲,就那开头两千字,当即提笔接着写了起来,作为一个深悟艺术的写手来说,薛破夜自然知道如何去撰写这本经典书籍,虽说整本书的文字语句不是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大体的提纲以及那些重要的“那妇人枕边风月,比娼妓犹胜,百般奉承”“偷香粉蝶湿花蕊,戏水蜻蜓上下旋。乐极情浓无限趣,灵龟口内吐清泉”“达达就爱你个白屁股”精华词句却是铭记于心,这是前人的心血,薛破夜是断然不敢忘记的。
下笔如有神,唰唰飞奔,直到手臂酸,这才停笔,洋洋洒洒却是写下了好几千字,内容已是丰富起来,回头看窗外,竟然颇有些昏暗,知道天色将晚,该是动身之时,这才将文稿收进了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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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骑着黄金狮到达卢府之时,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去,但是东边的天幕却隐然浮起了月亮的轮廓,毫无疑问,今夜对于赴宴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对月当歌的好机会。
卢府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卢府门前正有数人在殷勤迎候。
薛破夜看的清楚,迎候人中,竟然有被自己敲诈了四百两银子的二少爷,此时他一身锦衣,倒也颇有几分气质,抱拳迎客,满面笑容。
身着各样官服的大小官吏以及青袍长须的大儒门络绎入府,马匹轿子也都有人领下照应,薛破夜下马上前,径自走到二少爷旁边,抱拳笑道:“二少爷好啊!”
二少爷转过脸来,大惊失色:“是……是你?”
薛破夜嘻嘻笑道:“是我!”
“你……你怎么来了?”二少爷吃惊不小,脸色都有些白。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小弟是来赴宴的。”
二少爷脸上没有流露出愤怒,反而有几分惊慌,低声道:“你也来赴宴?尊姓大名啊?”
“薛破夜!”
二少爷急忙从旁边的家丁手里拿过名册,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到薛破夜的名字豁然在列,实在有些吃惊,打量了薛破夜几眼,见他官不是官,大儒不是大儒,这名册却有他,实在耐人寻味。
二少爷将名册扔回家丁手中,拉着薛破夜走到一边,才苦着脸道:“薛……薛大哥,我求您个事,你可要一定答应。”
薛破夜奇道:“何事?”马上笑道:“二少爷,那晚真不知道您就是二少爷,一场误会,只是怕有人冒名顶替,毁你名声,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二少爷苦着脸道:“就是这事,你可万万别给我说漏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要让三个人知道了,要紧要紧!”
薛破夜愕然,还道二少爷今日会怒火交加,找自己麻烦,却料不到如此低三下四,恳求自己不要将那也的糗事说出去,看来这二少爷还真是个要脸面的人,有意思有意思!
“二少爷,这是你知我知,在下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你放心就是。”薛破夜将胸脯拍的咚咚响。
“别叫我二少爷,叫我懦如就是。”二少爷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举着大拇指道:“你本事厉害,日后你我多亲近亲近。”
薛破夜一愣,想不到二少爷还这么大度啊,真是小看了啊。
二少爷又靠近过来,低声问道:“你就是大街小巷传说的那位英雄吗?帮助王夫人的那位?”
薛破夜谦虚道:“惭愧惭愧,不敢当,二……懦如兄见笑了。”
二少爷嘻嘻一笑,压低声音继续问道:“卢福那狗杂碎也是你下手打的啰?”
薛破夜一愣,心道:“靠,这小子难道要替卢福向我问罪?”见到二少爷一脸笑容,却是一副幸灾乐祸之色,于是叹道:“懦如兄,你那管家飞扬跋扈,在下只是替你管教一番。”
二少爷竖起大拇指,赞道:“打得好,就是要打那狗杂碎,姥姥的,仗着那……嘿嘿,仗着二奶奶宠爱,平日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就该打,下次碰见,薛……破夜兄再替我好好收拾收拾!”
薛破夜一阵汗颜,想不到这二少爷如此可爱,那夜下手也实在太重了。
二少爷直称方夫人为“二奶奶”,显然是惧怕的紧,这夫妻关系自然是极不和睦,薛破夜心里有些吃惊:“我靠,这小子要是知道他老婆脱光了衣服勾引我,不知作何感想?”
第一一四章 【虚伪的和解】
卢府今天这宴会看来不小,就这一会儿工夫,又有好几名客人进了去。
薛破夜正与二少爷联络一番感情时,就见一名家丁从府里出来,径直到了二少爷身边,恭敬道:“少爷,二奶奶吩咐了,若是薛破夜薛掌柜的过来,让你领着去西厢厅,御史老爷在那里等着哩。”
二少爷挥手道:“去去,知道了!”向薛破夜道:“原来破夜兄与御史大人还有深交?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不知是否方便透露。”
薛破夜知道这类人物内心深处绝对是趋炎附势的,要想吃死他,必定要拿出身份镇住他才行,很淡然地道:“也没什么不可说,谭御史是在下的师傅,在下是他的徒弟。”
二少爷那张本来满是笑意的脸庞先是一惊,但瞬间露出崇拜之色,抱拳道:“呀呀呀,原来是御史大人的高徒,在下眼拙,破夜……薛大哥不要介意,快进府,快进府,小弟给您带路,这边请!”殷勤备至,让薛破夜顿时生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豁然明白,权势真他妈是好东西。
当下二少爷殷勤带路,薛破夜微笑着跟在后面,施施然进了府邸。
这卢府薛破夜是来过的,那唯美的景色还映在脑中,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粼粼波光,朦胧夜景,更是让人陶醉。
随着二少爷穿过回廊玉阶,却听到西面人声鼎沸,想来那边就是宴会之所。
“薛大哥,以后劳您照应着啊。”二少爷恭敬地道:“日后总免不了有时要麻烦您,到时若有所求,您可别推辞啊。”
薛破夜心中笑:“***,你家的财富多我千万倍,能有什么事麻烦我?”也不说破,只是淡淡笑道:“我和二少爷意气相投,若真有吩咐,自当效命!”说的二少爷眉开眼笑,还以为巴结上了一个极为了不起的人物。
转到一处小院,花香弥漫,一间精致的小屋便在前面,玉宇雕栋,极为奢华。
“这便是西厢小厅了,薛大哥自己进去,御史大人在里面等候。”二少爷摆着笑脸道。
薛破夜也是一笑,这二少爷倒也会做人,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却也不似一些人那般外露谄媚,令人作呕,看来却也不是极为险恶之辈。
薛破夜进了院子,走到门前,高声道:“老师,我来了!”
屋子里老谭的声音笑道:“还不给我进来。”
薛破夜推门而入,却见老谭正坐在上位的檀木大椅上,旁边一位青色丝绸锦衣的家伙正恭敬而立,满脸带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谄媚。
这家伙自然是如今的杭州行营通判何儒会。
薛破夜看到他那副谦恭谄媚的样子,心里就很不舒服。
何儒会似乎也没有想到是薛破夜过来,颇有些吃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注,颇有些难看。
老谭招了招手,微笑道:“破夜,快过来,还不向何大人行礼?”
薛破夜心中厌恶无比,但是想到何儒会不日便是杭州老大,自己还是要在他手下混,说不定日后还真要他帮忙,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勉强笑道:“草民给大人请安。”
何儒会嘿嘿笑了两声,淡然道:“哦,是薛掌柜啊?不必客气,快免礼。”
薛破夜也不多说,瞧见旁边有椅子,径自过去坐下,撇过头,去看墙上的古画,这小厅布置的幽雅无比,墙上的画作也是昂贵的很。
“破夜,墰岚,你二人有些误会,趁着大家都在,说开了就是。”老谭咳嗽两声,淡淡地道:“都是一些小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必计较。”
原来何儒会字墰岚,还真没取错字。
何儒会急忙恭敬道:“大人教训的是,其实我和薛掌柜也没什么误会,大人费心了。”转向薛破夜,皮笑肉不笑道:“薛掌柜,你是本官辖区的子民,本官岂会和你一般见识,不用多心,本官不会在意。”
薛破夜冷笑道:“何大人果然是心胸宽阔,豁达的很啊。”
老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道:“墰岚,破夜已经投在我的门下,是我的关门弟子,日后你需要好生照应才是。”
何儒会面色大变,本来有些阴沉的脸立时堆积起笑容,抱拳道:“啊,原来如此,薛世兄年少英才,风流潇洒,而且聪慧机敏,大人能的如此高徒,实在是大喜之事,学生在此贺喜了。”快步走到薛破夜面前,一副感慨之色道:“薛世兄,下官一眼见到你,就觉得说不出的投缘,日后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还望薛世兄不要对下官心存芥蒂,说起来,下官做了件糊涂事,若非世兄帮助解决,真不知如何下台,下官在此谢过世兄了,惭愧惭愧!”
他娓娓说来,脸上感慨,看不出意思尴尬和羞惭。
薛破夜钦佩万分,这称呼转眼从“薛掌柜”变成“薛世兄”,从“本官”变成“下官”,话里更是有着十足的亲近之意。
人才啊人才,这般面不改色的溜须拍马,若非亲见,薛破夜还真是难以相信。
既然何儒会主动示好,薛破夜自然也不会让关系太僵,起身抱拳道:“何大人客气了,日后需要大人照顾的地方还多,到时还请大人不要推辞啊。”忽然想起,这说辞竟然与二少爷刚才对自己说的有几分相似,不由微微一笑,原来场面话都是这样的。
何儒会立刻故作不悦之色,牵着薛破夜的手,作势道:“薛世兄这是哪里话,你我都是大人的门下,说起来就是兄弟,何分彼此,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兄弟有吩咐,我岂能不竭尽全力。”
四十多岁的人主动称呼二十余岁的人为兄弟,薛破夜忍住笑,做出亲密状道:“何大人这样说,草民就放心了。”
何儒会拍着薛破夜肩头笑道:“这就好。不过兄弟这称呼可要变,不要大人草民的称呼,这样反而生疏了,日后我便称你为……唔……破夜兄,你称我为墰岚兄便是,大家都是自己人,称呼自然也要亲近才是。”
薛破夜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就不客气了。”
两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不过笑容里的意思,自然是各有味道。
单就薛破夜来说,笑容里自然充满了讽刺和不屑,和这样一个谄媚圆滑的马屁精称兄道弟,实在有些难受。
老谭微笑道:“疙瘩解开就好,你二人是我在杭州最为信任的两人,万万不可生出嫌隙。”
两人齐声称是。
老谭挥手道;“破夜,既然你和何大人冰释前嫌,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你先去后花园,我和何大人还有事要议。”
薛破夜心中虽是疑惑,不知这两个家伙又要商议些什么,但是老谭既然话,只得告退。
看见薛破夜出去,老谭才沉声道:“这次的事情万万不能出了差错,若是一击成功,你我自然是功劳巨大,不说赏赐,至少以后说话的份量是更重了。”
何儒会屈着身子,恭敬道:“都是大人的功劳,大人运筹帷幄,下官不敢居功。”
老谭皱着眉头,问道:“人都选好了?”
何儒会立刻道:“大人放心,下官精挑细选,五百兵士都是行营里的精锐,里面有不少参加过对胡之战,算得上经验丰富,那些邪教妖逆必定不是对手,而且下官给他们配的都是精钢快刀,锋利无比,砍起人来如同砍瓜切菜,我就不信那些邪教妖人真的是铜皮铁骨。”
老谭点了点头,低声道:“人要精,刀要快,战决,这一战不容有失。”
何儒会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大人,咱们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却不知这东风一定能够出现吗?”
老谭冷笑道:“他们向来以兄弟义气自居,这些江湖人物奉行义字,咱们送给他们这一大好良机,他们岂能不倾巢而出,你可莫忘记,咱们手里的鱼饵可是香的很。”
“大人英明,下官钦佩不已!”何瑞会谄媚笑道:“咱们就等放好鱼饵,等着大鱼上钩!”
老谭抚须道:“薛破夜如今尚未取得功名,官职不好安排,你在这边可要好好照应着他,合你二人之力,想必能够完成老夫的计划。”
何儒会躬身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和薛世兄齐心协力,完成大人的吩咐,一定不教大人失望。”
老谭叹了口气,淡淡道:“但愿如此!”
第一一五章 【夜色欢宴】
出了院子,二少爷已经不知去向,想来是出去迎客去了,月色幽幽,一弯明月已经缓缓升到了天幕。
薛破夜见到不远处有客人正向西边行去,于是追上跟在后面,径自往后花园行去。
一路行来,鸟语花香,虽是月夜之下,却多了几分朦胧景区,穿过一条假山小径,前面豁然开朗,人影攒动,热闹非凡,眼前竟然生生出现了一片极大的青草地,说起来不比一个足球场小,唱上满是玉案香樽,四周花灯锦簇,无数的花灯环绕四周,场中亮如白昼。
场内有近百人,熙熙囔囔,看这些人的衣着,无不是锦衣玉袍,非官即贵,那些青衫大儒也是一副清高摸样,凑在一起,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薛破夜听到其中有那“恐翠绣秋寒,犹倚梅花那树!”,又有“空相对残红无寐,满衬涉谷!”,更有“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荪叶生秋怨。”等诗词之句。
玉案坏绕,草地靠东面,又一波秋池,池边竟然设了一尊大座,大座东西两边各有三席,薛破夜心中明白,那大座恐怕就是老谭的座位了,想不到今夜竟然是一个露天夜宴,这清风明月,花香鸟语,古人倒是真会享受。
这样的气氛自然不是那日在西湖的小型聚会所能比拟了。
随意走了走,最后在一处角落坐下,桌上有酒有杯,薛破夜自顾自地倒酒慢饮,听着耳边处处是“王兄李兄”,这个先生那个先生,还有那些庸俗的礼节和酸的掉牙的诗词钻进耳朵,无奈得很。
丫鬟们殷勤伺候,在场中穿梭往来。
薛破夜自然无心去领教那些礼仪和诗词,只能欣赏这来回的丫鬟们,里面自然也有紫色不俗的俏婢,尽情欣赏这三围,悠哉乐哉。
正在有滋有味地欣赏着俏嫩美婢,眼光一闪,只见前面各座纷纷而起,连连施礼,一名俊雅的白衣公子款款而来,含笑还礼,薛破夜看的清楚,那白衣公子不是柳拓又是谁?
柳拓是刑部侍郎,老谭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都是京官同僚,老谭的欢送夜宴,柳拓自然是要来的。
杭州的大小官吏自然对这柳拓极尽讨好之能事,露骨拍马,笑脸盈盈,柳拓只是微笑还礼,一副温文尔雅之态,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薛破夜缩在角落里,旁边更有花枝遮挡,柳拓一时倒也没有现,客套寒暄一番,径自在大座东侧坐下,他身为刑部侍郎,那个位置自然有他的一座。
柳拓坐定,几名官员更是簇拥左右,谄媚讨好。
薛破夜叹了口气,古往今来,溜须拍马依然是官场的主题。
人渐渐多了起来,各人也渐渐入座,薛破夜看见大座左右的位置都坐上了人,左边三座有两座坐上了人,右面三座却是三位儒者,韩墨庄豁然在列。
没过多久,老谭携同何儒会缓缓而来,二少爷更是殷勤在旁引路,他二人一到场,在座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老谭含笑摆手道:“诸位请坐,诸位请坐,今日能得诸位相送,老夫感激不尽,只想和诸位把酒言欢,尽览花月而已。”笑声中,在二少爷的引领下,大座落座,何儒会便在大座左边的空座坐下,少不得和柳拓一番客套寒暄。
旁边伺候的丫鬟将老谭的玉杯斟上酒,老谭举杯站起,朗声道:“为大楚,为圣上,请诸位同我满饮此杯!”
众人肃然而立,举杯同饮,薛破夜自然也夹在人逢之中,饮了杯中酒,饮酒时,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圣上。
老谭见众人饮尽,才示意众人坐下,悠然道:“老夫此番杭州之行,能结识诸位,可说是三生有幸,江南风物,果然不与它处同,景色幽雅,人物风流,百姓更是安居乐业,老夫甚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有些伤感地道:“若非王……哎……不谈也罢,不谈也罢!”
众人心中明白,老谭指的自然是王世贞的事件,他既然提起,虽然打住,下面自然有善于察言观色之人逢迎而上,一名官员站起身来,痛心疾,口沫横飞道:“王世贞无国无君,目无王法,道貌岸然,明处清廉无私,背地里却贪赃枉法,将国法置之不顾,我等一时愤慨无比,若非御史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执法,那王世贞还要遗毒我杭州百姓,大人居功至伟,我等钦佩万分!”
薛破夜瞥了瞥嘴,心中暗道:“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这鸟官的马匹也不见得比何儒会要差啊。”
这人说的慷慨激扬,座中各人自然是心态各异,有善拍马之辈连连跺脚,只恨自己出口晚了,被这家伙抢了讨好的机会去,稍有一些羞耻心的只是心中嘲笑,但是面子上也都附和称是,一些口才好的更是火上浇油,充分展现自己的口才,大骂王世贞,只将王世贞骂成了古往今来一大贪官污吏,一大奸臣昏官。
老谭抚须微笑,对众人这样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他需要证明,搞倒王世贞并非一人两人的心思,而是许多人的共鸣,即使是表面上的协同,至少形成了事实,王世贞在杭州确实贪赃枉法,这些话从杭州官员乡绅的口里说出来,自然比他谭子清单独而言要强得多。
见众人言语渐息,谭子清才抚须微笑道:“为圣上尽忠,是我等的职责,监督官员秉公办事,也是我的份内之事,谈不上功劳。不过何通判对此事尽心尽力,不辞辛苦,更有刑部柳侍郎公正严明,他二人才是功劳甚大,为杭州拔掉这颗毒瘤费尽心力。”
何儒会和柳拓急忙起身,连连谦恭。
赞颂之中,就见谭子清向一旁的二少爷使了使眼色,二少爷恭敬地点了点头,高举双手,高声道:“诸位,诸位,大家请静一静,请静一静!”
众人见二少爷突然出面,都有些奇怪,薛破夜也摸着鼻子,颇有些疑惑。
待众人静下来,二少爷才笑脸盈盈地道:“诸位,御史大人不日便要回京,今夜宴会,自是为了给御史大人践行,饮酒赏月自然是不在话下。”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仅仅吟诗赏月,反倒没了趣味,御史大人的饯行宴,咱们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下面附和声一片,纷纷道:“极是极是,越热闹越好,莫非二少爷还有什么节目不成?”
薛破夜淡淡一笑,想不到二少爷说起话来倒也井井有条,莫非是之前早就训练好了?在薛破夜眼里,这些纨绔子弟只知跳鸡走狗,寻花问柳而已。
方夫人的能力自然比二少爷要高出数倍,只是这样的场合,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不能出面的,方夫人虽然在家中极有权威,但是整个时代毕竟是男尊女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出来,那可就大煞风景了。
见众人争相询问,二少爷露出得意之色,高声道:“拿上来!”
话声刚落,就从西边的假山后出来两名小厮,抬着楠木金丝桌,放在了场中央,随后有两名丫鬟在桌面铺上香丝锦缎。
场中所有人都疑惑万分,不一言,静静而观。
片刻,就见一名个头粗壮的家丁手捧一件物事出来,那物事被黄色的缎子盖着,形长而立,家丁后面跟一娇俏丫鬟,手捧一精致锦盒,都放在了楠木金丝桌上。
家丁手中物事放上后,竟然立起,乍一看去,好似一尊小小的宝塔被掩盖在黄缎之下。
薛破夜皱起眉头,弄不清这是搞什么鬼,那黄缎下河锦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一一六章 【奖品】
“二少爷,这是何物事啊?”当下就有人询问道。
卢家在杭州势大,财富更是屈一指,人人见了卢家老二,都是要称一声“二少爷”。
二少爷扫视众人一眼,得意地道:“说起这两件东西,在我大楚可算得上是稀世之宝,即使有银子,那也是无处去买。”
一说到宝物,何儒会眼睛立时亮了起来,问道:“究竟是何物,二少爷不妨和大家说说,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二少爷走近楠木金丝桌,指了指那长立之物,笑道:“这一件,是东海小岛扶桑国淘来的玩物,叫做夜瞻佛!”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都是不解其意。
薛破夜心里一震,想道:“扶桑国?不就是小日本的地方吗?小日本能出什么好东西。”
在这个时代,大楚依然是世界最富裕最强盛的国家,遵循教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无处不透着大国之风,像扶桑,高丽,锡兰等国,虽不似北胡那般野蛮,但也是文化贫乏,与泱泱大楚相比,那是祖宗与后代之别。
大楚人在此时期,无论到达何处,都会受到极大欢迎,在各国眼中,大楚中原是礼仪之邦,天威庄严,各国纷纷自居下国,朝贺进贡,甚至连国王都要大楚下旨册封。
扶桑是东海小国,对大楚自然也是甘居其下,众人也都很是疑惑,那样的弹丸小国,能有什么好东西出来。
二少爷见众人都露出好奇之色,这才吩咐道:“熄灯!”
当即便有丫鬟小厮将四周的灯笼尽皆熄灭,灯笼熄灭之时,那黄缎掩盖的物事豁然亮了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二少爷上前轻轻掀开黄缎,众人“唔”地一声惊呼,声音极为统一,都是惊叹万分,不可置信。
薛破夜睁大眼睛,展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件稀世珍品。
只见那果真是一尊宝塔造型,混体雪白,晶莹剔透,乃是上佳的水晶雕刻而成,塔身六层,橝角飞阁,惟妙惟肖,做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在那塔身之中,却有一颗殷红的珠子,光芒便是那珠子散出来,而且里面一层轻轻旋转,塔身有各种彩印,随着内层水晶片的旋转而组合出各样的图案,这些图案从塔里放射出来,投射在四周,图影巨大,落在草地上,落在人群中,落在枝叶上,却是一个有一个端庄肃穆的高僧形象,这些图像逼真无比,乍一看去,就如同真的一样,而且画面泛着一股淡淡的水气,朦胧而幽静。
饶是薛破夜来自现代,见过无数新奇的东西,但是猛一见这“夜瞻佛”,也是赞叹无比,心中叹道:“想不到日本鬼子也有这样的手艺。”
在寂静的场中,众人都是呆若木鸡,眼睛离不开那“夜瞻佛”,二少爷慢慢解释道:“这是扶桑国的夜瞻佛,也就是说,夜色之下,没有灯火,它能映出各种佛像,可供观瞻。”顿了顿,继续道:“塔身是水晶雕刻而成,里面设有机关,这样的机关构造,虽无我大楚公孙家的机关术巧妙,却也是精妙绝伦,那红色的珠子叫血色明珠,是扶桑矮人在东海淘取,极为珍贵,这样的宝物,在扶桑国内也不是很多的。”
“那二少爷是如何得到如此瑰宝?”立时有人问道。
二少爷神秘莫测地笑道:“说起来也是运气,我家岳父大人的船队在东海捕鱼时,碰到了两艘被海啸击毁的扶桑货船,所以得了些东西。”
二少爷的岳父自然是苏州方家,在东海上可是有船队的。
薛破夜一听这话就是大有问题,扶桑货船若是遇上海啸,自然被击毁沉至海底,漂浮在海面的无非是些残屑木板而已,像这样贵重的“夜瞻佛”等宝物,自然也是一同沉入大海,哪里还能够被方家带回来,这中间自然是有隐情的,甚至方家打劫了扶桑货船也是大有可能。
当下有人叹道:“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不少人都赞叹唏嘘。
谭子清抚须微笑,看着那夜瞻佛,脸上也露出赞赏之色,柳拓虽然斯文尔雅,但是见到如此宝物,那眼睛也比平时要睁得大些,至于何儒会,两颗眼珠子似乎都要突出来。
二少爷高声道:“为御史大人践行,我卢府愿意献出此宝,以增情趣。”
众人都是惊呼起来,还道二少爷要将此宝献于谭子清,却听二少爷继续道:“不过在场这么多客人,宝物只有一件,自然是不能打碎了,一人分一片。”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听二少爷这意思,倒像要将这件宝物赐予在座的其中一人。
薛破夜也是吃了一惊,本以为是为了增加几分热闹,所以取出宝物让大家一观,想不到卢家竟然如此慷慨,竟要赠送出来,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明白,那两艘扶桑货船的奇珍异宝自不在少数,想是方家得了不少,转送了一批给卢府,卢府自然也不会只有桌上这两件宝物,不过即使宝物再多,也没必要这样慷慨拿出来送人。
薛破夜甚至想到,这夜瞻佛在那批宝物里也许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物事,想来更为珍贵的宝物不在少数。
在薛破夜眼里,这夜瞻佛最贵重的组成部分自然是那颗血色明珠,其他的部件倒也常见,只是雕工精细,而且做有机关,所以才显得贵重无比,若是放在后世,这样的机关术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如同放电影一样,以血色明珠的光源透过水晶,组合成佛像展示出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就听一名官员颤声道:“二少爷难道要将这夜瞻佛送给我等的其中一位?”
二少爷点头道:“不错!”叫道:“点上灯笼!”四周的丫鬟小厮立刻上前,将四周的烛火灯笼尽皆点着,场中一时又亮如白昼,那夜瞻佛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二公子立刻以黄缎掩盖上了夜瞻佛。
待灯笼全部点上,众人目光都落在二少爷身上时,二少爷才缓缓道:“夜瞻佛终归谁属,那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众人都疑惑起来,薛破夜也皱起眉头。
“二少爷,要什么本事才能得到这夜瞻佛?”这珍贵宝物近在眼前,自然是人人都想得到,立刻就有人开口询问,颇有些焦急。
二少爷摆手道:“大家不用着急,在座都是卢府的客人,每一位都是贵宾,我们自然也会公平公正,一视同仁,每人都有机会的。”
他这样卖关子,众人更是心急如焚。
一挥手,二少爷高声叫道:“上笔墨!”
就见丫鬟小厮鱼贯而入,除了谭子清和他右侧三座的大儒没有笔墨外,其他每一座都奉上了笔墨纸砚,薛破夜的案几上自然也不会少。
卢家果然是有钱有势,随口一张,这上百套笔墨纸砚便分到众人案上。
其实座中有不少是武官出身,虽然行军行伍威严得很,可是倒有不少连笔杆子都没拿过,这笔墨纸砚一摆在面前,都是直皱眉头,脸色也沉了下去。
这不是为难我们武人吗?
当下就有一名武官叫道:“二少爷,你还说公平公正,俺连毛笔都握不住,如何写字?这是要考状元吗?”他话声刚落,与他有相同情况的大老粗们都呼喝起来,连连高叫,若是比文,这宝物离这些武人可就十万八千里了。
二少爷倒也沉得住气,解释道:“各位不要急,我保证今日一定公平公正,这是为御史大人践行,增些节目而已,若是没了公正公平,那也就没有趣味了。”
这话说得众人一片叫好,薛破夜也露出微笑,心道:“看来二少爷还真不是一个草包,只是太怕老婆了,这男人一怕老婆,那骨头也就软了。”
在这场中,阵阵微风轻抚,花香弥漫,更有那清鲜的碧草青叶味,月上西楼,风吹衣袖,更有宝物在前,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二少爷,等他说出规矩来。
“先,由韩夫子出题,诸位将答案和大名写在纸上,尔后收上来,由韩夫子,荀夫子,墨夫子三位大儒评点,做出决断,过关者方可进入二轮,若有不善书写者,可有小厮代笔。这一轮不考文采,只考智慧。”二少爷朗声说道。
这话一说,自然没人会有意见的,即使心有不满者也是不敢说出来的,若是对这个节目也要反对,那自然是坦白自己的智商不够了。
其实今日在场的,文豪大儒自不必说,那些官场上的文武官员也都是经过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培养出来的,说起智商,自然没有太差的。
谭子清哈哈一笑,向韩墨庄笑道:“夫子请出题?”
韩夫子缓缓站起来,颤颤巍巍,沉思片刻,终于道:“老夫出一题,大家听仔细了,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树无枝?何子无父?何女无夫?何城无市?这六问有不少答案,但是必须有理有据,而且不可答错一题,只有六问全对,方可晋级下一轮,请诸位答题!”
第一一七章 【文斗】
题目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其实这一道题靠的自然是智慧和应变,即使有人文采斐然博古通今,但单论这道题而言,却也不一定用得上。
薛破夜听到题目,差点失声笑出来,一种穿越的优越感立时涌遍全身,也许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是极为困难的题目,但是对于后世那种智力测验满天飞的时代,这实在是个小儿科。
斜眼向旁边看去,一个低等官员正抓耳挠腮,皱着眉头,满面愁容,显然是在拼命地想着答案,环视一圈,这样姿态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大儒文士也是眯着眼睛,皱眉苦思。
终于想到柳拓,向他望去,只见他也正扫视着人群,一脸微笑,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是明白了答案,而柳拓身边的何儒会却是阴沉着脸,直捶脑壳。
去瞧谭子清,却见他也正望向自己,脸上带笑,抚须点了点头。
靠,老家伙视力还真是不错,竟然能瞧到自己,也点了点头,微笑着咧咧嘴。
见有人已经开始在纸上答题,薛破夜也不耽搁,将脑中早就有的答案唰唰写在纸上,尔后在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井水无鱼土山无石枯树无枝仙人无妇玉女无夫皇城无市!”
其实这道谜题出自《释迦凡尘录》,是为“劝修经”,若按解释,可有天干十二支解释。
唉声叹气和忐忑不安中,二少爷高声道:“时间到,收卷!”
丫鬟小厮当下便纷纷上前收卷,没有写出答案的人也只好胡乱写上几个字。
卷子一收,唉声叹气苦着脸的有,忐忑不安额头冒汗的有,自信满满牛逼哄哄的有,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有,各家形态,不一而足。
卷子都交到韩墨庄那三席,韩荀墨三夫子立刻审起卷子来。
此时,又有小厮丫鬟鱼贯而出,端来各类佳肴,摆放在案几上,珍稀果品,鸭掌凤翠,良茗美酒,样样皆上乘。
薛破夜瞧在眼里,只能感叹,卢家的财富果然非同一般,卢家尚且如此,试想江南一大户方家自然更是财富惊人,这也怪不得方贞元能与太子那般亲近,太子自然不会丢下这样方便的银库。
谭子清一招手,众人都谦恭一番,都吃喝起来。
薛破夜也尝了尝,味道果然不错,当下悠闲地喝酒吃菜,不亦乐乎,坐在旁边的那名官员忽然低声叫道:“兄台,兄台!”薛破夜侧头望去,只见他正苦着脸,勉强地笑着打招呼。
薛破夜微笑道:“阁下有事?”
那官员低声问道:“兄台可有把握?”
薛破夜知道他是问答卷是否有成算,淡淡一笑,悠然道:“这是玩脑子的题目,谁也不敢说一定能过关的。咦,这位大人,你感觉如何?”
那人苦笑着摇头道:“什么玩意,这样复杂的题目也要我们来答,还真把这些人都当成状元郎了。***,这夜瞻佛我可是没有指望了。”言语中颇有些不甘。
那边几位老夫子迅审阅,没过多久,终是审核完毕,只见从上百份答卷中,只有不到十分答卷留在岸上,其他的卷子递给一旁的小厮拿了下去。
众人看得明白,都知道留下的卷子是晋级者,瞧那几张卷子,不少人已经露出懊恼的神情。
老夫子们将卷子交给了二少爷,二少爷看了看,终于道:“诸位,卷子已经审阅!”抖了抖手上的那几张薄薄的卷子,朗声道:“我念到名字的,将晋级下一轮。”
官吏大儒文人们都面面相觑,等着念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珍贵的夜瞻佛静静而立,所有人都清楚,若是卷子里没有自己的名字,那珍贵无比的夜瞻佛也就离自己远去了。
“唔……柳拓,司空心,端木庆……!”二少爷一字一句地念着,直到九个名字也是最后一个名字才念道:“……薛破夜!”
柳拓竟也过关了。
念到“薛破夜”,二少爷似乎有些吃惊,左右看了看,瞅到了这边的薛破夜,殷勤一笑。
柳拓在那边一个听到自己的名字,多少还是有些得意,待听到最后“薛破夜”的名字念出来,立刻皱起眉头,四处看了看,终于找到了薛破夜,眼中划过一道锋利的目光,阴冷无比,神情也是极为阴霾。
名字一读出,晋级的自然是欣喜若狂,那些没有晋级的连连叹息,苦着脸,唉声叹气,更有甚者连连以头撞案,懊恼万分。
等到二少爷将名字都宣读完,韩墨庄才起身抱拳道:“筛选了九位聪慧过人的俊才,老夫恭喜诸位能有机会获得夜瞻佛这件奇珍异宝。”
一白衣文士问道:“却不知接下来有何题目?”
韩墨庄咳嗽两声,缓缓道:“这二关也是最后一关,请九位俊才一展文采,写上两阕命题诗词,尔后由我三人共同品鉴,择一最佳俊才,赐予夜瞻佛!”说完,向左右各抱了抱拳,两边的荀夫子和墨夫子也都颔点头。
白衣文士朗声而笑,悠然道:“写词吗?好得很。”显得极为自信。
实际上这一关筛选出来的九人,除柳拓和薛破夜外,清一色的文士俊儒,都颇精于诗词文采之道,听韩墨庄提起以诗词分高下,自然是意兴盎然,有句话叫“文无一,武无二”,这也是台面上的话,一旦文人真的精研了文道,略有小成,自会高傲无比,自以为是,都只觉得自己的文章才是天下最好的佳作,无不自信,这也是读书人那股清高之气的通病。
韩墨庄与荀墨两位夫子都是文坛中地位极高的长者,若说一人审阅还不可服众,但是三位一起审阅商议出来的结果,那自然是人人没有意见。
薛破夜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叹了口气,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心道:“为了给老谭践行,卢家真是花了大心思,这马屁拍的响亮。”
不过心头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若真是要拍老谭的马屁,将这两件宝物直接呈现给老谭就是,何必花费这么大的周章,最终这宝物反而落不到老谭的手里,这中间莫非有什么其它的隐情?
听到柳拓温文尔雅地问道:“请教韩夫子,却不知道是何样的命题?”
薛破夜向他瞧去,见他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看起来恬静优雅,极为俊秀,柳拓的眼光也似有似无地向这边望过来,薛破夜立刻感觉他的微笑竟然说不出的诡异,那迷人的微笑当中,仿佛含着隐藏在深处的杀气。
韩墨庄尚未回答,二少爷已经高声道:“为了公平,诸位此番的答卷却不能写上名姓,我会令人给九位每人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数字,从一至九,诸位按照纸片上的数字写在答卷上,三位夫子选出最后的佳作后,谁手中的数字与答卷相符,那便是谁夺魁。”顿了顿,笑道:“各位看好纸片上的数字后,记在心里,纸片交由身后的丫鬟保管。”
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害怕有人作弊,仿冒纸片。
“好法子,好法子!“人群立刻笑了起来。
见到不少客人依然唉声叹气,为失去这次夺宝机会而垂头丧气,二少爷连忙又道:“没有晋级的朋友也不需灰心,这里还有一件宝物,留待下一个节目赠送,自然也不会让诸位失望,大家都还有一次机会。”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又集中到楠木金丝桌上那精致的锦盒之上,本来不少人还在垂头丧气,二少爷这话一说,精神顿时又上来了。
那一件夜瞻佛已经珍奇无比,想来这锦盒里面的宝物也不会差,气氛顿时高涨起来。
韩墨庄待众人静下,才缓缓道:“这命题自然是要合情合景方可。”沉默片刻,抬头看看天,又左右看了看,微笑道:“有了,请九位俊才以明月和菊花各作一阕词来。”
那几名文士先是一喜,但神情立刻又暗淡下去。
明月和菊花自然是诗词的好题材,而且极易作词,古往今来,明月菊花的诗词不在少数,更有千古传诵的佳句。
几名文士猛一听到这样容易的题目,自然是惊喜的很,可是细细一想,这样的题材稍有文采之人都能做出诗词来,更有前人的珠玉在前,想要做出绝妙佳句,那可是难上加难。
韩墨庄这题目虽然简单,但是真要作出绝妙佳句用来夺宝,实非易事。
薛破夜皱起眉头,自然也意识到这样的问题,腹中苏轼欧阳修等人的明月菊花妙句自然也不匮乏,单那一句“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就算得上是千古佳句,不过总是觉得不自然,唐代李白杜甫等人的诗词大楚朝也是广为流传的,苏轼欧阳等人的诗句绝妙是绝妙,倒也不一定惊世骇俗。
既然要作,就他妈作出不朽名句出来。
开起记忆力,脑中迅筛选起来,别人需要苦思冥想自己作词,咱爷们只要选词就行,要选,自然也要选非同一般的词句。
恍惚间,猛地想到了那本绝世经典中的句子来。
第一一八章 【绝世佳作】
二少爷一吩咐,晋级的九人案上又摆上了笔墨纸砚。
二少爷令一小丫鬟端着一小瓷罐,让九人各自从里面摸出一张纸片来,九人身后也都有一名丫鬟上前伺候。
薛破夜从那瓷罐里摸出纸片,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八”字,还真是极为吉利的数字,当下记住,将纸片交给了身后的丫鬟。
那旁边的官吏此时才知薛破夜也晋级了,先前也不知道薛破夜的名字,见他抽签,大吃一惊,那神色由惊讶慢慢变成羡慕,由羡慕变成崇拜。
“你……这个!”那官员伸处大拇指,夸赞道,感慨无比,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幸坐在一个晋级者旁边,心内颇有几分懊悔,早知道这小子能晋级,我也该瞧上两眼,将那谜语的答案抄袭过来啊。
不过想想也是白费,即使过了谜语的关,现在以明月菊花作诗,自己是万万不会的。
和风吹拂,薛破夜的脑子立时变得无比清晰,那词句如同一个又一个精灵一般,钻进了自己的脑中,当即提笔,将这一个一个的精灵都变成字符,写在了纸面上,这些字符组合在一起,终于成为了脑海中那两阕词。
九人各有所思,有的皱眉苦思,有的对月沉吟,柳拓也是紧皱眉头,似在冥想,只有薛破夜作完了题目,悠闲自得,斟酒而饮。
韩墨庄自然已经知道薛破夜也在宴会中,也是有几分吃惊,但他修养性极高,虽然心内吃惊,但是面上却平静如常,在九人答稿之间,眯着眼向薛破夜这边看来,却见他斟酒自饮,悠哉乐哉,那笔墨纸砚放在一旁,还道薛破夜根本没有动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其他人也似乎害怕打扰几人的思路,都低头饮酒,场中人数虽多,一时倒也静得很。
月光明亮,幽幽洒在大地,卢府内各种花草在月色下静静地散着各自特有的香味,被清风带起,在空气中弥漫。
月色下,花香中,饮酒作乐,快意人生。
“时间到,收卷!”二少爷再次高声道。
便有两名小厮将九人的卷子都收了起来,交到韩墨庄的案上。
时间紧蹙,而且考的是最常见却又最难写的明月诗和菊花诗,还真是考验人,这作诗讲究的是灵感,仓促之下,若想写出极佳的作品却是颇为困难。
三位夫子每人审核三份卷子,尔后交换审阅,最终确定出一名胜者。
最左边的荀夫子先是看了一份卷子,抚须微笑着摇头,又看二份,依然是叹息着摇头,等到拿起三份卷子的时候,先是见他摇头低吟,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到了最后,竟然满脸惊愕,惊叹无比的样子。
荀夫子将这一份卷子交给旁边的韩墨庄,韩墨庄已是审核了三份卷子,抽出了其中的一份,放在左手,似乎这一份卷子他倒是满意,右手接过荀夫子递过来的卷子,开始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看了两下,立刻坐正身子,将左手的卷子放下,两手一起抓住荀夫子递过来的卷子,身躯竟然颤抖起来。
这情形众人都看在眼里,莫名其妙,不知道两位夫子为何有这般反应。
这两位也算是文道高手了,鉴赏过无数的诗词,难道这一份纸上的两阕诗词便让两名见多识广的老夫子喜形于色?
墨夫子也见到这样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凑过去看了看,猛一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好啊!”连叫了三声好。
几名答卷的都有些紧张,谁也不知道韩墨庄手里的那份卷子究竟是谁的,只有柳拓和薛破夜显得比较轻松,斟酒自饮。
三名夫子低声商议片刻,韩墨庄终于站起身来,缓缓道:“老夫见识了,老夫见识了,却不知是哪位俊才有如此佳作?”抖了抖手里的卷子,感叹道:“这样的绝世佳作,在这短短时间就能作出来,老夫钦佩!”
席间立时有人高声问道:“韩夫子,是何样的诗词让你老如此赞颂,不如读出来让大家品一品。”
韩墨庄点头道:“诸位请听这一《忆菊》!”悠然吟道:“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冷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迟。谁怜我为黄花瘦,慰语重阳会有期。”
诗句念完,韩墨庄面上依然流露着赞叹之色,宴席间,稍懂诗词的也都连连点头,露出钦佩之色。
“老夫子,这诗里面一个菊花也没提,如何是好诗呢?”一个心有不甘的大老粗高声问道,立时惹来一阵嘲笑。
“无菊忆菊,这才是上上之作,否则也就落了俗套,显不出它的精妙来。诗词一道,无非就是一些雅句而已,但恰恰是这几句雅句,便能分出高下,有时改动一字,佳作便成俗句,而有时俗句略微一改,亦能成为佳作,这一《忆菊》,尽得佳句之妙,实在是绝世佳作!”韩墨庄赞叹道:“诸位且听这二诗,金炉香烬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妙不可言,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众人感叹间,便见几位答卷人都露出懊恼之色,即使柳拓也是脸色阴沉,看他表情,似乎意想不到。
很明显,夫子念出的肯定不是他们作出的诗词!
薛破夜悠然饮酒,这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将《红楼梦》里“蘅芜君”薛宝钗的《忆菊》和王宰相的诗词拿出来,若是不能力压群英,那还真是见鬼了。
感谢曹兄和王兄的鼎力相助啊,薛破夜于是想。
“不知是哪位俊才作出如此佳作?”韩墨庄含笑道:“八,落款是八字!”
话声刚落,所有人都四处扫看,都想知道能折服数位老夫子的高人是何模样。
柳拓和座上的谭子清也环视席间。
就见薛破夜身后的丫鬟看了看手里的纸片,举起手来,清脆地道:“这里,是这里!”
众人目光先是集中在那丫鬟身上,那丫鬟一时大窘,慌忙以两手高举纸片,将上面的“八”字呈于众人去看。
短短片刻,众人都明白,这诗自然不是丫鬟所作,而是她身前的人,众人只见到一名颇为俊俏的公子哥儿端杯自饮,悠闲淡漠,潇洒得很。
“是……是你!”韩墨庄惊骇道,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可思议的绝不止他。
阴沉的柳拓,惊讶的谭子清,目瞪口呆的何儒会和二少爷,就连旁边坐的那位官员也是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
薛破夜叹了口气,被这么多人紧盯着看,还真是有些不适应,站起身来,恭敬一礼,朗声道:“学生见过夫子!”
韩墨庄不可思议地看着薛破夜,半晌,才叹道:“老夫眼拙,老夫真是眼拙了,你胸有如此大才,我还每日教你《四书》《五经》,这……惭愧惭愧!”
薛破夜见他额头竟然落下汗来,再不耽搁,快步走到他面前,屈身九十度,真挚道:“夫子教导之恩,学生不敢忘记。学生行的是野路子,夫子所教,乃是金玉之书,学生日后还要专心受教。”这是个极好的赔礼机会,薛破夜自然是不会错过,在这么多人面前鞠躬行礼,非但不会让人瞧不起,只怕还会多出一个尊师重道的美名,这话也说的明白,老子是韩墨庄的弟子,你们可要知道了。
韩墨庄是从翰林院退隐下来,在杭州安享晚年的,声望自然也是极高,能拜在他的门下,自然也是一种荣耀,薛破夜这样在大众面前说明,至少将自己的身份也提上了一层。
薛破夜清楚得很,名气其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想想后世,有名便有财,而在这个时代,名声大了,许多本来困难的事情也会变得轻松起来,若要在杭州这块土地闯出名声,今晚实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聪明如薛破夜,自然是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的。
第一一九章 【菊花公子】
韩墨庄凝视薛破夜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伸手在薛破夜的肩头拍了拍,尔后走回到自己的座中。
谭子清抚恤微笑,颇有些欢喜。
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薛破夜这小子不单文才夺魁,而且能就势解决与韩墨庄的矛盾,实在是可造之材。
柳拓俊美的脸孔已经扭曲,虽然颇有修养的掩饰,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那股阴沉气息。
其他人也都悄声而语,互相打听,看看这薛破夜是官场的还是文坛的,说来说去,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位薛公子便是今日刚刚救下王世贞妻小的英雄,更是赞叹,小部分知道的更加详细一些,讨论之中,得知薛破夜虽然是一家小酒楼的掌柜,但是当初牟巡检捣乱时,竟有苏州骑军相助,而且生意火爆,经营有方,更惊人的是这样一家小酒楼的掌柜竟然能够参加这样有身份的宴会,显然不是泛泛之辈,都刮目相看,不因他是小酒楼的掌柜而有丝毫轻视。
“恭喜恭喜!”二少爷眉开眼笑抱拳道:“恭喜薛掌柜了。既然薛掌柜夺魁,这件夜瞻佛自当奉上!”高叫道:“来人……!”
猛听一个柔和的声音笑道:“且慢。”
众人听这声音,都将目光移过去,却见柳拓缓缓站起,翩翩君子风,含笑道:“诸位,薛掌柜为诸位奉上了两佳作,我却还是意犹未尽。”将目光转向薛破夜,轻轻一笑,高声道:“薛掌柜,你既然文采斐然,想必胸中佳作万千,今日刚好朋友们都在,不如再随兴作上两诗词,让我辈领教一番。”
柳拓对于自己的文采也是极为自信,师从萧莫庭,在京都也曾隔三差五参加诗会,自以为个人的文采是顶尖级的,对夜瞻佛也是窥欲的很,心中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想不到横空钻出来薛破夜,硬生生地将宝物和风头尽皆抢去,自然很不甘心,而且心内也颇有几分怀疑,得知韩墨庄是薛破夜的老师,心中有几分猜疑,以为个中有什么手脚,让薛破夜捡了便宜和名声去,所以起身而言,虽说口里是客气地要领教诗词,其实是想给薛破夜下一道难题。
他话刚落,身边的何儒会立刻附声道:“不错不错,薛……薛掌柜,不如再作两,让大家品一品。”
四周附和声四起。
薛破夜心中冷笑:“好你个柳拓,还以为老子不会作诗吗?”
明知这是柳拓当众考校自己是否真有真才实学,却毫不慌张,何止两,要十二十也是没有问题的。
柳拓当众让自己作诗,无非是要在场所有人一起辨别,场中半数鸿儒,合在一起,所见所闻的诗词只怕尽览古今的佳作,薛破夜若是有一丝彷抄,自然会有人听出破绽的。
他自然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薛破夜的诗词是来自一个已经被大楚取代的王朝,一段泯灭的历史,在座诸人即使上晓千年之事,亦不会知道大宋朝的诗词。
薛破夜当即一笑,站在场中,扫视四周,见诸人表情各异,有嫉妒,有钦佩,有怀疑,有疑惑,都眼巴巴地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诸位既然想听,薛某也不敢妄自菲薄。”薛破夜淡淡地笑着,悠然道:“方才薛某写了一篇《忆菊》,在下不才,原再以菊花为题,自作两菊花诗。”
“好,好!”四周一片骚动。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薛破夜立在清风中朗声吟道。
先是一阵寂静,终于,韩墨庄一个叫道:“好好好!”他身边的荀墨二夫子也立时感慨道:“佳作,绝妙之佳作。”
三位夫子一话,等于是权威认同,四周一片叫好,不管听懂没听懂,没人敢落后,既然大家都赞同,若是自己不叫好,那就显得自己不懂诗了。
薛破夜高举双手,高声道:“这一是《问菊》,再听我一《画菊》!”朗声吟道:“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他这连续两诗,都是《红楼梦》里的名句,前一《问菊》是怡红公子贾宝玉的大作,后一是蘅芜君的佳句,都是一代天才曹公的手笔,自然是不同寻常。
短短片刻,薛破夜连作两绝妙佳作,而且都是以菊花为本,三《忆菊》《问菊》《画菊》里却又一个菊花都不提,懂得品诗弄词的已经是呆若木鸡,这些诗词在大楚朝,即使是博学鸿儒十年也不一定能作出来,偏偏一个酒楼的掌柜却在片刻之间连下两手重拳,将众人一时打蒙,那些不懂诗的看到其他人的表情,自然知道这是佳妙的绝句,也作出感慨的样子,拍手叫好。
“菊花为诗,三诗三意,老朽能得闻这样的佳句,也算是没有白活。”韩墨庄老泪纵横,叹道:“菊花菊花,破夜,你不愧是将菊花扬名的佳公子。”
“不错,菊花公子!”
“菊花公子,菊花公子!”二少爷见气氛活跃,振臂高呼起来,中官吏鸿儒也都进入了气氛,跟着振臂呼喝:“菊花公子,菊花公子!”
薛破夜一阵汗颜,老家伙这样一说,带的众人给了自己一个菊花公子的名头,在薛破夜曾经的时代,“菊花”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话,见群情激动,薛破夜挥手致敬,心中却也有些欢喜,这样一来,自己的名声可就起来了。
柳拓那张俊美的脸庞愈加扭曲,自己本想给薛破夜下个套,谁知道薛破夜却借势扬名。
在众人的欢呼声里,二少爷将夜瞻佛交到了薛破夜的手里,薛破夜接过夜瞻佛,就像接到了大考的奖杯一样,心内还是有些激动。
谭子清靠在椅子上,悠然自得,满面微笑,薛破夜扬名立万,真是他所期盼的,当然,这是只是起点,他需要薛破夜有更大的名,有更大的利。
猛听人群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
他声音洪亮,众人立时被这声音吸引,只见席间一名身着黑袍的髯须大汉一脸不满,正喋喋不休的抱怨道:“不是说要公平吗?我看一点也不公平,不公平。”
二少爷看了那人一眼,笑道:“胡都统,有何不对啊?”
那髯须胡都统摇头道:“二少爷,既然一视同仁,就该照顾我们这些大老粗。对于读书人,我是钦佩的,不过我老胡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筐,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你先是让人猜谜题,那是考脑子的,我倒无话可说,不过现在想起来,却有些不对劲,如果老胡真的猜对了谜题,那二关不也要写诗吗?那是文人做的事情,我老胡做不出来,而且我想有不少兄弟也是做不出来的,这样想来,那一关无非是幌子,我们武人即使过了,这二关也却是犹如瞎子,这难道公平?”
虽然他自认不识字,不过说话却是条理清晰,很有逻辑,而且也很有道理,怪不得能坐上都统之位。
大楚官制,一州行营,总管自然是巡检,旁边有通判协助,下设三位都统,操持军务,是为前军都统,中军都统和后军都统,品位仅此于巡检。
在大楚朝,巡检为正六品,而都统俱是从六品。
这是地方官制,若是朝廷用兵,调拨各行营官兵,自然又有朝廷的制度。
都统大部分是武人出身,有考取武试而录取封职的,也有行军行伍立下军功晋升的,以武力为主,对于文道,十位都统,只怕有八位目不识丁。
薛破夜见胡都统不顾及谭子清和柳拓在场,高声大语,看来也是个耿直的人。
这话只怕早就憋在部分人的心里,此时胡都统一说出来,不少人立刻也跟着叫道:“不错,不公平,不公平,那是为文人设的题,难道要欺负我们粗人?”
这附和叫喊的自然是一帮武官。
众鸿儒都露出轻视的微笑,在他们心里,这些武人粗俗不堪,哪里能和我们这些斯文人相比,那种轻视也都流露在外,显了出来。
二少爷倒也镇定的很,大笑道:“诸位别急,诸位别急!”一指楠木金丝桌上的精致锦盒,高声道:“那不是还有一件宝物吗?我说过,今晚对每一位客人都会公平公正,不分文武,谁想拿到宝物,只要拿出真本事来就成。”
他话一完,嘈杂声顿时小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都投向桌上的锦盒。
第一二零章 【二件宝物】
锦盒很精致,薛破夜虽然不喜爱扶桑岛上的那群矮兽,但是也曾钦佩过他们的文化,虽然那是从大中华盗取的文化,但却被他们扬的极好。
锦盒很有扶桑气息,甚至锦盒上面的花纹都是樱花图案。
二少爷上前捧起锦盒,笑道:“那一件夜瞻佛若是鉴赏之用,那这件宝物便是武人的挚爱了。”说话间,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件金光闪闪的物事来,高举过顶,得意道:“诸位请看!”
薛破夜凝目细看,只见二少爷手中握住的似乎是一把匕。
说是似乎,只因为那件物事的大小犹如匕,但形状却有些不同,它的刀身似乎弯了一些,没有普通的匕那般笔直。
匕的外鞘极度精致,是由纯金所致,外鞘形状是一个女子轮廓,正是扶桑常见的艺妓形态。
当然,所谓的艺妓自然不是薛破夜曾经极为赞赏的av女郎,那是一类懂得弹词舞艺的高级妓女。
众人先前还道是什么绝世珍宝,待见他拿出的无非是一件黄金外鞘的匕,都有些失望,虽然黄金贵重,但这样的物事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物,大楚地大物博,这黄金倒是多得很,却不稀罕扶桑的黄金刀具。
二少爷自然看出众人的心思,笑道:“诸位莫以为这是普通的匕!”说完,从黄金外鞘拔出匕,众人只感觉眼前一亮,白光闪起,二少爷的手中就像握着一道白光,说不出的刺眼,再细细一看,却是一把半月形的小弯刀,说是匕倒不妥帖了。
薛破夜也有些好奇,这种式样的刀具倒是少见。
“扶桑的刀式和我大楚大不相同!”一直静静而坐的谭子清忽然开口道:“我大楚大刀厚重,以力御之,劈山震地,尽显大气,而扶桑的武士刀单薄而弯曲,非但可以劈,亦可刺,可惜扶桑武士刀极易折断,这与它的式样自然是有极大的关系。”
二少爷忙道:“御史大人说的极是,扶桑人的刀自然是比不上我大楚的厚刀。不过这件寒刃却是有些不同。”
“这扶桑刀叫寒刃吗?有何不同?”当下有人问道。
“是的,此刀叫做寒刃。”二少爷显然是深知来历,解释道:“扶桑有名的刀匠村正铸造了村正刀,在扶桑很为流行,而这一把寒刃便是村正短刀,但材料和普通的村正刀大不相同,这是冰海寒钢铸就,锋利无比。”吩咐道:“来人!”
一名小厮立刻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铜棍过来。
二少爷叫道:“诸位且看!”伸出寒刃,吩咐道:“放!”
那小厮横提铜棍,对准寒刃,手一松,铜棍顿时落了下去,所有人此时都是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看究竟有何事生。
只见铜棍落在了寒刃上,“兹“的一声,从中间分开,一根变两根,直直落了下去。
“啊!”一阵惊呼。
薛破夜也是目瞪口呆,我靠,真是太他妈厉害了,别人的刀剑锋利,无非来个吹毛短,这寒刃竟然削铜如泥啊。
薛破夜实在有些吃惊,如果按照时间计算,日本此时应该在平安时代,也就是对中国最为敬仰和臣服的时期,充分地吸取着中原文化的精华,在日本的历史上,应该还是处于早期,无论经济文化政治军事都很是落后,与大楚是无法相比,想不到那块土地上竟然造出了这样的神兵利器,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二少爷这样一演示,所有人立刻都知道这寒刃果真是珍贵的宝物,再无先前的失望之心。
说到底,夜瞻佛虽然精巧绝伦,但仅仅只是一个观赏之物而已,用途也很有局限,但是这寒刃削铜如泥,那便不是凡物了,武人都是艳羡万分,露出贪婪的神色,这样一件神兵利器,自然是每一个武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至于文人,自然是不屑于刀兵之利,但是猛一见道寒刃这样珍贵的宝物,却又是感叹万分,即使没有杀伐之心,但是将这寒刃放在身上,回家切切肉砍砍柴也是极好的。
白光闪闪,寒气逼人,二少爷见众人露出惊艳神色,这才得意洋洋地将寒刃套进了金鞘,缓缓道:“诸位,这把寒刃的威力大家也是见识过了,它的珍贵我也不用多说,谁要是想得到这把削铁如泥的兵刃,那就凭本事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看来二少爷今天这个主持人做的很是称职啊。
胡都统脸上肌肉抽搐,激动道:“二少爷,要什么本事才能得到这把宝刀?总不成又要写诗作赋,如果那样,老胡就死了心,乖乖的不说话。”
他这话一说完,不少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薛破夜也莞尔一笑,这胡都统性情耿直,却也有几分幽默,并不似他外表那样粗猛。
二少爷哈哈笑道:“胡都统,我说过要公平公正,这一局既然是以文为主,这二局咱们自然以武见高下。”
薛破夜见到那寒刃,心内确实喜欢得很,至少和夜瞻佛比较起来,他更倾向于寒刃,这样削铁如泥的宝刃,实用性强得多,不似夜瞻佛虽然造型与材料都极为珍贵,却只是一件鉴赏物。
若说先前还有几分心思想凭运气去将寒刃也夺下来,但是二少爷这话一说,顿时心也就灭了。
无可否认,张虎确实教过自己一套劈空拳,但是薛破夜自己非常清楚,这劈空拳健身的作用可比实战要大,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功夫,无非是对付几个流氓或生意外时顶上一手,真要见了武功高强之人,那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单论这劈空拳,自己现在也还没练得精熟,只是大概熟悉了套路而已,能施展出来,遍观场中,近半数都是行伍出来,孔武健壮,即使没练过真实的武功套路,就那些战场搏斗的技术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这寒刃若是要赠与武功高强者,自己目前是万万没有那个实力。
文士大儒听说以武见高下,自然也不便反驳,毕竟一局是以文为主,已经是极为公平了。
胡都统拍手道:“好,二少爷这样说,老胡无话可说,不愧是公平的很。却不知怎么个比法?是一对一地单打独斗,还是大伙儿群斗?”
众人又笑了起来。
谭子清亦是抚须微笑,为之莞尔。
“哈哈,胡都统说笑了,今夜是御史大人的饯行宴,岂能打打杀杀,那可是大煞风景的事情。”二少爷哈哈笑道:“这以武见高下也是分文斗武斗的。”
众武人一听还有文斗,都有些按捺不住,又开始喧哗起来。
二少爷忙解释道:“我这文斗武斗说到底,依旧是以武分高下的。”
胡都统听得有些糊涂,粗声道:“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二少爷你说清楚了,一会儿文斗,一会儿武斗,我脑子都被你搅糊涂了。”
其实二少爷这话,在场大部分中都听出其中意思,只有一些勇武之辈,不懂话中玄机,才有些糊涂。
果然,二少爷解释道:“以武分高下的武斗就是胡都统刚才说的,大家一通乱打,谁最后没倒就是胜者。不过这武斗今日自然是不合适,所以只能选择文斗。”
胡都统似乎是个话多的人,又问:“什么是文斗?”
二少爷回过身,指道:“诸位请看!”
众人循着他的手势看去,豁然现那边的水池里,竟然有东西漂浮在水面。
不少人都站起身来,向池边张望。
薛破夜也长身而立,张目望去,只见在水面上竟然漂浮着一个木质小筏,小筏上立一根一人高的木棍,棍上放稳一个灯笼,那灯笼却是极小,只有两只拳头大小,灯笼里面红光闪动,那小筏随波起伏,灯笼也是上下左右晃动,漂浮不定。
薛破夜眯起眼睛,饶他聪明机智,一时也想不通二少爷要搞什么鬼。
谭子清却是悠然而笑,显然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也许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或者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已经猜透二少爷的心思。
“二少爷,你这是……?”胡都统已经走出席位,向池边过去,疑惑地问道。
卢府这水池倒是极大,池中甚至有片片荷叶,音乐中亦能见到鱼儿在里面游动,那小筏离这边的岸上也有数十步之远。
二少爷朗声道:“既然以武分高下,咱们考的是真才实学的本事,自然不能比试谁的力气大,谁的力气小。”高声喊道:“上弓箭!”
小厮们显然是准备好了,便有数名小厮快步出来,三名小厮各抱一弓,弓有大小,另有数名小厮抱着箭筒跟在后面。
所有人立时明白,原来二少爷所说的文斗,便是要众人比箭,那池中的灯笼想来便是靶子了。
薛破夜本来已经消失的欲望豁然升起,喜道:“我靠,比箭?”兀拉赤这位箭中王者可是耗费精力教了自己太多箭术,若说自己搏斗技能不行,这弓箭倒是大可一试。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在场不少人行军行伍,想来会弯弓射箭的也不少,他们时常习练,练箭的年头只怕比自己长得多,虽然有兀拉赤这位大师级的人物传授的箭术在身,却也不一定能力挫群英,独占鳌头。
第一二一章 【比箭】
“二少爷,你是说谁能射中灯笼谁就能拿走那把……对了,寒刃是?”胡都统粗声道,薛破夜却听出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忐忑。
莫非胡都统竟然也不自信?
二少爷摇头道:“灯笼自然是要射的,不过最后的规矩是,谁能够将灯笼里的烛火射灭,这寒刃就归谁,先射先得,如果一人一射便中,那后面的也就不用比了。”
胡都统一愣,立刻问道:“那谁先谁后呢?”
谭子清起身笑道:“谁有自信谁便先射。”缓步来到池边,看了看三把长弓,向胡都统笑道:“这弓箭自然不是人人会射,想射灭灯笼里的烛火,那可是极难的事情。”
二少爷一招手,就见一名小厮拿着一条红色的绸子,卷成一根绳子摸样,向后走了二十多步,才将绳子拉成一条线,摆放在地上,就像起跑线一样。
“那灯笼离岸边大概有三十步远,而红绳离岸有二十步,加起来是五十步的距离。”二少爷比划着道:“常听说百步穿杨,咱们今日便五十步灭烛火。”
水面上的木筏依旧在飘动,灯笼虽小,但是火光却亮。
二少爷继续道:“大家看这三把长弓,这把是五十石的,这把是一百石的,这把两百石,诸位可以自行选择合适的弓箭。”
弓箭的石数越高,也就越难控制,力气使不上时,甚至都拉不开弓,石数小虽然容易控制,但是力道却小,射出去的劲力自然弱一些。
五十步距离对于真正的箭中高手来说,还真不算困难。
胡都统一咬牙,叫道:“老胡我先来试试!”便直接走向三名手捧长弓的小厮前,本想去那二百石的长弓,不过想了想,终于还是选择了百石之弓。
二少爷急忙道:“胡都统,还有一个规矩大家可要知道,这射箭自然人人可以上来试试,没有关卡,可是每人只有一箭的机会,一箭成则成,一箭失则失,万万不可再射二箭。”
四周人俱都点头,不少武人都跃跃欲试,虽然不凡肯定自己能够射中,但多少是一个机会,那些文士大儒却有些羞赧,这个时候,文人就可落了下风,都说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也许是夸张,但是让文人来舞弓弄箭自然是大大的为难。
胡都统拿过百石弓,大声道:“老胡一箭定胜负!”先是试了试弓,倒也拉得动,尔后从旁边小厮怀抱的箭筒里抽出一支利箭。
此时众人都聚在池边,看他射箭。
卢府占地极广,这次为谭子清践行,将宴会设在这里,先自然是卢府的人脉和财势,二便是卢府自身的规模极大,举行这样的大宴刚巧合适,这后花园林木葱秀,鲜花绽放,这水池可说是一个小型的湖泊,是花园内极美的景观之一。
胡都统刚拿到弓箭之时,倒也有几分自信,等到他弯弓搭箭之后,却显出几分紧张。
薛破夜心里有些疑惑,既然胡都统是杭州行营的都统,那么单兵能力应该是有一定水准的,虽说五十步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对于都统职位的将官来说,应该不至于紧张。
其实薛破夜是不明白大楚行营的实况。
大楚朝重文轻武,这已是尽人皆知的社会现实,文人的待遇甚高,武人自然是极为不满。
当今大楚,除了北方的胡人外,算得上是四方臣服,属于太平之世,也正是这样的繁荣太平,均被未免松弛了一些,单兵能力已经大大下降。
大楚目前主要兵种是步兵,说详细一点就是枪兵和刀兵,配以少量的骑兵,自然也有少量的弓兵,这是常规配置。
少战则兵松,在大楚朝,选择以文谋路的远远多过以武谋路,正是由于这种社会现实,让大楚单兵的作战能力进一步下降,而且十多年无大战,大楚的军备松弛不堪,貌似文化方面风流繁华,一派盛世,其实骨子里已经岌岌可危。
单就胡都统来说,作为杭州行营三大都统之一,单兵能力自然比普通的兵士要强出不少,在刀法与弓术上面也颇有造诣,但是谈不上精通,。
若说在战场对敌,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气氛之下,弓弹霹雳玄惊,自然会有多少力使多少力,毫不含糊,但是如今却是为了争夺宝物而射箭,心内自然不能平静,唯恐自己射不中,那宝物便为人所夺,饶是胡都统粗狂爽直,却也禁不住紧张。
拉弓,拉弓,稳箭,胡都统手一松,利箭如电,“咻”地一声,破空而出。
“唔!”众人惊呼一声。
众人只见一道箭影着呼呼风声,直向灯笼射去,不少人心里都是一沉,看胡都统这箭势,十有七八是要射中那烛火了。
薛破夜也暗自点头,虽说胡都统射箭的姿势和力道都有些不妥,与兀拉赤所说的方法颇有出入,但是他使出的蛮力带动准头,这一箭也算是凌厉的很。
眼见利箭便要射中灯笼,却见水面荡漾,那木筏漂浮不定,瞬间向左动了动,也就是这一动,那利箭顿时便从灯笼旁边擦过,连皮也没碰到。
“啊!噢!”四周一片感叹。
有惋惜的,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胡都统一拍脑袋,懊恼无比,失口骂道:“他娘的,什么东西。”
众人都知道他失望懊恼的心情,也不在意。
二少爷高声问道:“还有哪位朋友要试一试?”
当即又有十多人都上前试射,虽然也有箭术尚可的人物,但终是差之毫厘,更有一人几乎已经得手,却像胡都统一样,木筏轻移,失之交臂。
之后还有两位文人也想试试运气,选了五十石的轻弓去射,都是力道不足,离灯笼还差一大截子,就落进了池水里,众武人一番笑话,众文人却也不敢再有人出去献丑,毕竟寒刃对武人的吸引力远远大过文人。
薛破夜将目光投向何儒会,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时不时地瞄向楠木桌上的锦盒,又时不时看着湖面的灯笼,犹豫不决。
“何大人,这寒刃可是宝贝,你正可用上,不如上去练练手,想必夺得寒刃也是手到擒来。”薛破夜靠近何儒会,低声笑道。
他知道何儒会是通判,是武官,想必手底下也有两下子,却不明白他为何迟迟不出手。
何儒会见是薛破夜,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声音亲近:“薛世兄智夺夜瞻佛,我在这里恭喜你了。”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多谢何大人了。何大人,你怎么不过去射一箭呢?”
何儒会立刻显得尴尬的很,但依然皮笑肉不笑,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机会还是留给众位客人,我只是尽心为御史大人送行而已,大人一走,下官颇有几分伤感,哪里还有心情夺宝。”说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真作出了离别之伤的姿态。
薛破夜忍住呕吐的心境,呵呵一笑。
眼见无一人射中灯笼,将里面的烛火熄灭,柳拓终于微笑着道:“我来试试!”
众人见是柳拓,纷纷闪开,让出了一条道路来。柳拓轻步上前,露出优雅的微笑,柔声道:“今夜气氛热闹,我也来凑凑热闹,诸位可不要见笑啊,哈哈……!”爽朗地笑起来。
众人立刻附和着笑了起来,纷纷道:“柳大人文武双全,定能射灭烛火。“
薛破夜看着柳拓做作,若是不明真相,还真以为他优雅爽朗,和蔼可亲呢,只是几次接触下来,已经深知此人善于作戏,喜爱表面一套,心中颇有几分不屑。
柳拓既然敢出面射箭,自然是有几分把握,薛破夜倒是有些吃惊,想不到柳拓竟然也是文武双全。
不过细细一想,也就释然,柳拓毕竟是柳国公的儿子,能文能武也属正常。
柳拓也是选了百石的长弓,抽出一根利箭,缓步走到了红线后,凝视着池中的灯笼,此时微风吹拂,水池内波光粼粼,木筏上下起伏。
众人屏住呼吸,静等柳拓射箭。
“咻”地一声,利箭终于从弦上弹出,又快又急,夹杂着呼呼风声直向灯笼射去。
第一二二章 【文武双全】
柳拓的身形自然比粗猛的胡都统要薄弱许多,但是他射出的箭,度和气势却比胡都统更要迅和凌厉。
柳拓显然是已经判断了许久,木筏摇动的规律已经掌握,胡都统就是没有掌握好规律,所以射出的利箭准头错过,柳拓先一估算,尔后再射出这一箭,初时众人还感觉有些偏右,但是当箭峰靠近时,利箭和灯笼几乎已经是一条线,众人都惊呼起来,隐隐听到“刺啦”一声,利箭已经射入了灯笼之内。
薛破夜微微点头,柳拓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智慧和手段还是不错。
就见那利箭插入灯笼靠左处,箭透灯笼,那灯笼里的烛火闪了闪,眼见便要熄灭,但终是稳了下来,依旧闪烁着红光。
稍有头脑的都知道,柳拓虽然三思而射,但依旧判断有些偏差,没有射正烛火。
不过数十人试箭,不说射灭烛火,就连擦到灯皮的也无一人,柳拓不但能够透灯笼,甚至已经将烛火熄灭,算得上是极为了得,不少人都惊叹起来。
柳拓见烛火只是晃了晃,并没有熄灭,皱起了眉头,本来还带着微笑的脸庞再一次阴沉了下去。
胡都统已经上前赞道:“柳大人,你的箭术胜过老胡,老胡佩服的很。”
胡都统出自真心,柳拓却道他是故意讥讽,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微笑,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划过一丝杀机,淡淡道:“献丑了!”
见柳拓亦未能将烛火熄灭,二少爷又问道:“还有哪位试射?”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中间数胡都统和柳拓的箭术最高明,这两人都失之交臂,那看来是无人可以得到那把削铁如泥的寒刃了。
柳拓不甘心地摇了摇头,猛地瞥见那边的薛破夜,嘴角浮起冷笑,朗声道:“薛掌柜,哦,应该是菊花公子,听说你现在已是杭州城的英雄,除了文采风流,想必武艺也是高明的很,不如露上一手,将灯笼里的烛火射灭,也好让大家没了遗憾,却不知道菊花公子赏不赏脸?”他口称“菊花公子”,带着极大的不屑。
柳拓见薛破夜在文试之中大出风头,不但力挫群儒,更是将珍宝夜瞻佛也夺了去,心里一直有块疙瘩,这番斗武,立刻料定薛破夜无非是在文采方面有些天赋而已,这弯弓射箭必定不在行,若是薛破夜不敢试射或者弓法奇差,便要好生奚落一番,找回之前的场子。
薛破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作出谦虚态道:“不敢不敢,这里有这样多的将军,薛某不敢献丑。更何况这烛火连柳大人这样的身手都不能射灭,薛某自然是更不行的。”他这是先留下话柄,声言柳拓也只是射透灯笼,没有熄灭烛火,待会自己若真是失手未灭,等到柳拓奚落起来,自己也有个话头。
柳拓脸色一沉,但他表现力极好,那阴霾一闪即去,依然笑盈盈地道:“菊花公子自谦了,能号称杭州城的大英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菊花公子不会是想深藏不露,不想让大家开眼界?”
“**你个蛋!”薛破夜心中大骂,这柳拓左一个菊花公子,右一个菊花公子,听在耳中,实在有些歧义,也实在有些不痛快。
谭子清也道薛破夜不擅弓术,出来圆场道:“破夜,你文采斐然,很是了不起,这弓术在我大楚习练的人也不多,不擅弓术也无可厚非。”
众人自然听出他话里的袒护之意,更听出两人之间关系亲近,心中都明白起来:“原来这薛掌柜的后台是御史大人,怪不得能参加这次宴会。”
何儒会一听谭子清说话,也忙道:“御史大人所言极是,菊花公子的本事大家已是看在眼里,算得上是我大楚的一代文才,这箭术不比也罢。”
薛破夜呵呵一笑,悠然道:“既然柳大人要见识我的弓术,薛某也不敢妄自菲薄,若是失了手,诸位不要见笑才是。”说完,缓步上前,接过百石的长弓,取了羽箭。
非但谭子清,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吃惊,想不到薛破夜文采夺魁,此番又要比箭,难不成这年轻人真的文武双全?
柳拓瞳孔放大,他看到薛破夜拿箭时,那手法竟然是熟悉的很,整个人也平静自若,虽然看不出信心满满,但也看不出紧张和不安,射箭这件事薛破夜来说,好像显得很平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破夜走到红线后面,试着瞄了瞄,忽然垂下手,摇了摇头。
柳拓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薛破夜无所不能,原来这是装装样子,正要想些奚落的话语,就见薛破夜猛一抬手,想也不想,拉弓射箭,那羽箭划破空气,射向灯笼。
说也奇怪,那利箭虽然射出,却没有对准那灯笼,低了不少。
虽然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已经有人觉得是薛破夜的箭术太差,连灯笼都瞄不准,自不必说射灭烛火了。
柳拓刚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就听“哒”的一声,那利箭竟然直直射进了举着灯笼的木棍上。
众人都惊叫起来,不过大部分人的惊叫里带着惋惜。
薛破夜能够射中那木棍,准头和力道都已经了不得,只是没有射准灯笼里的烛火,不能将烛火熄灭,这实在是可惜的很。
谭子清也很是震撼,眼中带着惊奇之色。
就当所有人以为薛破夜的利箭只是射中木棍之时,却见那木棍从中慢慢断开,“咔嚓”一声,上面一截的木棍带着灯笼落进了水中。
薛破夜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幸亏判断准确,射断了木棍,否则今天这面子可就失大了。
这一射固然是兀拉赤传授的高妙箭术为基础,但是木筏漂浮,要判断好它漂浮的规律而一击即中,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柳拓便是判断稍有偏差,才没有射灭烛火。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良久,谭子清一个拍手叫好:“射术精湛,好,好,好!”
四周顿时掌声如雷,惊叹声一片。
薛破夜放下长弓,长舒了一口气,走到二少爷面前,含笑道:“二少爷,你只说射箭熄灭烛火即可,可不曾说定要射中蜡烛,如今这灯笼入水,蜡烛熄灭,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二少爷一脸的钦佩,连连点头道:“合规矩,合规矩,只要烛火熄灭就合规矩!”翘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韩墨庄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子竟然是个文武双全的佳公子,想到自己每日还和他讲经论语,心内实在有些尴尬。
韩墨庄自然不会知道,薛破夜虽然佳作连连,却是记忆式的抄袭,这箭术也是随着草原枭雄苦练出来,说起来也是赶巧,若是比试其他的功夫,例如刀术枪术甚至是搏斗,薛破夜只怕都不会力压众人,却偏偏是比箭,这也合该他运气。
虽然看起来文武双全,但是薛破夜还真是不通《四书》《五经》,此时即使说出实话,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岂能不会《四书》《五经》。
薛破夜稍一转头,就见到有人抱拳行礼,显得亲近无比,心头实在很是受用。
胡都统直接过来拍了拍薛破夜的肩头,哈哈笑道:“菊花公子,你不但箭术高明,脑子也聪明,这木棍比蜡烛要粗得多,射断木棍自然比射中蜡烛要容易一些,亏你想得出来。我还以为文人都是孱弱之辈,你看先前两名射箭的文人,射不出二十步远,你一个才子模样的公子竟然有这样的箭术,老胡心服口服,有空咱们单独喝上几杯,老胡要好好请教箭术。”他果然爽直的很,也不在乎两名试箭文人的颜面。
薛破夜虽然是聪慧狡诈之人,但喜欢的确是耿直豪爽之辈,例如兀拉赤便是典型的例子,胡都统这人耿直的很,薛破夜自然也有几分好感,听他这样说,微笑道:“胡都统美意,薛某改日自当奉陪。”
他抬头去看谭子清,见他也正凝视着自己,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微笑着点料点头。
当下二少爷殷勤地捧过装有寒刃的锦盒,送与了薛破夜,薛破夜自然是坦然接受,寒刃这宝贝正是自己所需之物,日后带在身上,说不定倒是一个极好的防身之物。
薛破夜文斗武斗皆是夺魁,独得夜瞻佛和寒刃两件宝物,自然是羡煞旁人,嫉妒中自然是带着极大的钦佩。
众人在唏嘘中回到座中。继续饮酒谈笑,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薛破夜文武双全这一话题。
第一二三章 【欲习兵书】
这场宴会直到深夜方散,由于中间举行了两个节目,所以宴会过程并不平淡,反而极尽乐趣,而且卢府上下伺候的极为周到,众来宾也是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二少爷极为殷勤地将谭子清等一干人送到了府前。
谭子清和何儒会坐轿而行,薛破夜本想骑马而归,却被谭子清拉到了轿子里,黄金狮派人牵着,跟在轿后。
“臭小子,看来你是深藏不露啊,连老夫都被你瞒住了。”谭子清坐在对面,抚须笑道,那笑容更有几分诡异。
这轿子极大,能容下五六人,此时两人坐在一起,异常宽敞。
薛破夜身边放着夜瞻佛,当然,此时的夜瞻佛已经被特质的锦盒包好,至于寒刃,已经藏在了身上,这样的神兵利器,薛破夜心中誓,一定不会让它离身。
“老师啊,你这话说的学生就不爱听了!”薛破夜嘻嘻笑道:“学生身上有几根毛只怕你都一清二楚,学生能有什么瞒你。你说我深藏不露也不着调,我这人耿直憨厚,一根肠子通到底,从来不玩深藏不露那一套的,还请你明察啊。”
谭子清哈哈一笑,叹道:“油嘴滑舌也未尝不好,你今夜能够文武夺魁,老夫甚慰,至少老夫这双眼睛还是没有选错人。”
薛破夜心中一动,问道:“选人?老师,你选我做什么?”
谭子清一吹胡须,骂道:“选你做学生,你以为选你做什么?”
“呵呵,学生只是问问,老师别生气啊!”薛破夜依旧嬉皮笑脸,不过心里却明白得很,若仅仅是收学生,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
“破夜,你在武术方面也有成就,老夫心中实在高兴得很。”老谭似乎真的很高兴,这股高兴劲绝不作伪,而是从骨子里高兴起来,感慨道:“老夫之前还一直有些遗憾,你的聪慧和心性人品自然是无话可说,实在想不到你在文武方面皆有造诣,看来还是老天垂怜老夫啊!”
他说着说着,脸上肌肉抽搐,那眼圈竟然有些红,薛破夜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老谭的反应为何这样剧烈。
薛破夜越来越猜不透老家伙的心思,虽然很肯定老家伙终会利用自己,但是却不知道将是什么样的事情,看老谭大费周章,不但对自己尽心呵护,还配了翰林院退下来的韩夫子为自己授学,之后还要考取功名,这一切自然有其深远的价值所在,可惜,目前自己是一无所知,看老谭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套出一丝信息。
“老师抬爱了!”薛破夜呵呵笑道:“我这人的优点自己知道的,你说我心性人品没的说,这话我很同意。”
谭子清挪了挪身子,凑上前道:“匹夫之勇,终难成事,你有武术根基,自当好好利用。一人之力,再强也不可能敌过百人,但是你习百人术却可御敌千人,习千人术自可敌万人,这才是英雄之勇。”
薛破夜摸着鼻子,正色道:“老师的意思是?”
谭子清咳嗽两声,缓缓道:“开国楚侯陛下自雍州起兵,雍国公紧随身后,从一热血少年终成一代名将,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建功无数,至今想来,依然让人心怀崇敬,神往不已。”
薛破夜心中有些奇怪,老家伙的话锋转的太快了,怎么又扯到了雍国公。
听萧素贞提及过,这雍国公乃是司徒家族的家主,亦是大楚三大王族世家之一,其祖上跟随开国楚侯南征北战,算是最早的功臣了。
“雍国公十三岁跟随楚侯陛下,他力大如牛,能举千斤之石,深得楚侯陛下的喜爱,不过却有些莽夫之用,在平灭北周之时,一时意气,竟然深陷重围,虽然他勇猛难当,冲出了重围,但是所帅三千部众全军覆没,可说是惨败。”谭子清娓娓道来,低声道:“也正是这一役之后,雍国公卧薪尝胆,日夜习读兵书,行军布阵,地理山川尽皆修习,终成一代名将,立下了无数的战功。”
他口中的“雍国公”自然是指跟随楚侯南征北战的一代雍国公。
薛破夜等他说完,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皱眉道:“老师是要我也像雍国公一样,学习兵法?”
谭子清见他明白,微笑道:“不错,习万人之阵,纵横天下。”
薛破夜叹了口气,苦笑道:“老师太抬举了,我一介草民,习那兵法有何用处。而且纵横天下的乃是那些名将猛员,和我无关的。”
谭子清脸色一沉,严肃道:“名将也不是天生的,不懂兵法,如何能成名将?”
薛破夜心里有些吃惊,听老谭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要将自己培养成一代名将,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忙道:“老师,不是学生不想学,只是学生也明白,这兵法可不是纸上谈兵,那是要熟悉地理山川,因地制宜,而且必须有足够的士兵来进行演练才行,只是背背书说说理,那是一丁点的用处也没有。学生一介草民,手下无一兵一卒,何来士兵演练?若不演练,如何知晓阵法利弊,去参悟其中的关窍?”
他一番话说完,谭子清竟然抚须微笑,颔道:“你说的极是,说到了点子上,如此看来,你还是有行军布阵的天赋。不过老夫也不图你一时就能统军千万上阵杀敌,你先熟读兵法,日后自有演练之处,也自然有用武之时。”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问道:“那老师要我读什么兵书?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自然是要读的!”谭子清正色道:“除此之外,雍国公编撰的《楚氏军书》自然也是要看的,这可是我大楚功劳最盛战功最多的几位将军合编,是我大楚将官必备的军书。”
薛破夜惊了一身冷汗,想不到大楚国竟然有一部《楚氏军书》,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谭子清看了薛破夜一眼,继续道:“这《孙子兵法》和《楚氏军书》我那里都有,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可要给我好好的习读,每一卷每一册每一节都要铭记于心,到了时候,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带着真兵真将演练,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勉强笑道:“那楚氏军书厚不厚?字数多不多?”
谭子清嘿嘿笑道:“不多不多,单册也就一百多页。”
薛破夜皱起眉头,低声道:“单册一百多页,那有多少册?”
“《楚氏军书》分为六卷,是为兵,阵,地,将,合,击六卷,每卷五册,合计是三十册,这……并不多!”老谭阴恻恻地笑道。
日啊,三十册便是三千页,还是之乎者也的古文,让老子去背三千页的兵法,亏这老家伙想得出来,实在料不到在卢府大展神威夺得箭术头名,反而引得老家伙逼自己学逼自己学兵法,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啊。
一旦说话,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轿子已经落下,外面有人恭敬地道:“大人,已经到了!”
谭子清眯着眼,凝视薛破夜片刻,终于展颜一笑,道:“老夫后日便要启程,你在杭州要好自为之,有事便直接过来找何儒会。唔……何儒会若是有事情找你,你也不要拒绝,很多事情是老夫吩咐他所做,你照办就是。”
薛破夜摇头道:“老师,总不成他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听他的?这可万万不行。”
谭子清严肃道:“破夜,他自然不会让你做不相干的事情,你是聪明人,应该能够判断出哪些事情是我交代下来的。”压低声音,神色阴沉:“何儒会若是敢违抗老夫的意思,那他也就是活到头了。”
他的声音阴冷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谭子清又附耳过来,悄声道:“何儒会有任何动作,你可以给我去信。”说完,已经牵着薛破夜的手下了轿子。
府衙门口火把高举,极为明亮,月朗星稀,和风吹拂。
何儒会殷勤地站在一旁,谦恭的很。
“你去!”谭子清松了薛破夜的手,挥手道:“兵书我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我走之后,你有事便来找何大人,他自然会鼎力相助。”
何儒会急忙上前牵着薛破夜的手,亲切地道:“薛世兄,御史大人说的是,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下官一定竭力相助。即使没事,也要时常来府衙走动走动,你我兄弟该当多亲近。”
薛破夜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顺势抱拳道:“那就有劳何大人了!”转视老谭,见他有些憔悴,忽然笑道:“老师,我陪你下盘棋?”
谭子清先是一愣,但立刻含笑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是薛破夜的一番心意,有时候不需什么黄金白银,只需要一种志趣相投的接近,那就是一种感情上的抚慰。
“这个小子,嘿嘿,很不错!”谭子清于是想。
第一二四章 【佳人有恙】
这一夜下棋下到凌晨,何儒会也是一夜未睡,一会儿送来糕点水果,一会儿送来糖水米粥,一会儿嘘寒问暖,就如同伺候自己的老子娘一样,薛破夜只觉得说不出的惬意,心里却也对何儒会生出几分钦佩,马屁拍到这个份上可是真不容易。
直到公鸡打鸣,薛破夜才从府衙出来。
东方已经出现了黎明曙光,薛破夜带着夜瞻佛,骑着黄金狮飞回店。
这一阵子都是昼伏夜出,想来让月竹每日都是担惊受怕。
现在想想,只要有机会,这名声倒也好挣,昨天先是帮助了王夫人,夜里又在卢府大出风头,“菊花公子”的名声已经出来,想不扬名也不行了。
回店之后,先将夜瞻佛交给月竹收好,这夜瞻佛贵重的很,月竹猛一见到,目瞪口呆,吃惊不小,若不是薛破夜拍她肩头,只怕一直会呆下去。
开始月竹还以为这夜瞻佛是薛破夜用非法手段或者捡来的,等薛破夜细细一说,才缓过神来,对薛破夜自然是佩服无比。
这事也没让店里其它人晓得,这东西太贵重,先且保存,等哪天资金周转不开,自然能够用上。
这一觉又是睡到黄昏时分方醒,月竹端来莲子羹和酥蜜柚饼,等到薛破夜洗刷完毕,才在旁看着他吃。
味道自然是绝佳的,月竹倒也是个有心人,闲下来便在一旁瞧着厨师们烧菜做糕点,这技艺一般是不外传,但是月竹清秀温柔,几名厨师自然是悉心教导,如此一来,月竹倒也有了几分厨艺,对付薛破夜这种并不在乎美食的人来说,那倒是够用。
“破夜哥哥……!”月竹在旁看着薛破夜狼吞虎咽,欲言又止。
薛破夜抬头看着梨花般的俏月竹,微笑着柔声道:“怎么了,有事要和破夜哥哥说吗?”招手道:“来,在我旁边坐下。”
月竹有些羞涩,但还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薛破夜顿时又闻到了月竹身上那股清香味。
“破夜哥哥,我……我有事和你说。”月竹有些紧张,俏脸有些烫。
薛破夜放下碗筷,胡乱擦了擦嘴,不由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儿,轻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月竹的手温暖柔滑,软如无骨,握在手里极为舒服。
月竹很是羞涩地挣了挣,终是没有挣脱他的淫手,只得作罢,垂下头去,丰满的胸部随着呼吸的急促而上下起伏。
月竹的胸部自然比不上绿娘子那般硕大挺拔,但是自有一番丰满春色,看在眼里,实在是诱人的很。
薛破夜叹了口气,脑中竟然淫亵地想道:“以前实在是生活条件差,吃的不好,要是营养能跟上,月竹这里一定很大,绝不比那骚狐狸小!”蓦然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是亵渎了温柔乖巧的俏月竹,急忙将这淫荡的念头打住。
他此时脸上颇有些怪异,好在月竹羞涩地低着头,并没有瞧见,任由他抓住滑腻的玉手,月竹轻声道:“我想在柜上支点银子,我想送几个孩子去学堂读书,他们已经不外一大堆事,还真没想到如何安置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是月竹曾经收养下来的孤儿,入门比薛破夜还早,虽然多了几张吃饭的口,却也多了快乐和温馨。
薛破夜松了月竹的手,双手扶着她肩头,将她扶正,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睛,正色道:“傻丫头,破夜哥哥挣钱,目的就是让你们能过上好日子。我挣的银子,那都是你和孩子们的,你有绝对的支配权力,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没有你,哪里还能挣到这些银子。”一只手提起来,轻轻抚摸着月竹白嫩的脸庞,柔声道:“傻丫头,你要使银子自己做主,不用和我说的。孩子们的事你想的不错,你让品石和胡三他们打听一下,看看哪家的学馆最好,无论多少银子,让孩子们都去念书。”
月竹任由他在脸上抚摸,见薛破夜温柔应允,颇有些感激,但还是轻声道:“那些银子是破夜哥哥你辛苦挣回来的,要用银子自然要和你说的。”
薛破夜呵呵一笑,道:“你才是每日辛辛苦苦,可把我的小月竹给累坏了。而且我的就是你的,何分彼此,以后可不许说这些傻话。嘿嘿……,更何况小月竹以后也是我的人,哪里还有你我之分啊,哈哈……!”他邪邪地笑起来,月竹听他最后一句话,立刻粉脸通红,再次垂下头去,低声道:“破夜哥哥,你……你又乱说话。”
薛破夜知道月竹忠贞的很,不可太过轻薄,这些话儿适可而止就是,放了手,笑道:“好了,不闹了,找家好学馆,将孩子们送去就是,不要舍不得花银子,只要学馆好,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月竹感激地点了点头,粉脸飞霞,娇美无比。
“对了,破夜哥哥,还有一件事……!”月竹忽然皱起眉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薛破夜有些奇怪,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破夜哥哥!”月竹看了看薛破夜,见他神色平静,终于道:“听说萧姑娘病了。”
薛破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了一遍:“什么萧姑娘病了?哪个萧姑娘?”
月竹柳眉紧蹙,低声道:“就是萧才女啊。”
薛破夜一怔,急道:“病了?什么病?”
“我听楼里的客人说,萧才女突然得了怪病,这两日正四处求医呢。”月竹看见薛破夜眉头皱起,脸上阴沉下去,有些担心,急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立时感到他的手有些凉。
薛破夜心里真是担心无比,萧素贞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突然病了起来,上次在西湖见面,不还是珠圆玉润,气色好得很吗?
不过心里清楚,这病来如山倒,那可不是常人能够预料到的。
“病得很重?”薛破夜皱眉问道。
月竹握紧他的手,柔声道:“破夜哥哥,你别担心,可能是那些客人在胡说的,上次我见萧姑娘气色很好,不会有事的,你可别着急啊。”
薛破夜自然不会让月竹为自己担心,微笑道:“没事没事,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心中对于有没有事实在不敢确定。
一时憋闷,本想前去萧府看一看,但是想到此时柳拓肯定在萧府,而且萧莫庭也不待见自己,还是不要去吃这个闭门羹的好。
无可奈何,只得跑到酒楼旁边的空地上打拳泄。
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病症,但是要四处求医,显然是奇病怪病,否则只要找位郎中看看就行,也用不着四处求医啊。
“我的好世妹,你可千万别有事啊!”薛破夜心中祈祷。
这拳越打越快,没过多久,全身已经是大汗淋漓,太阳也正缓缓落山,夕阳的余光洒射大地,照在树叶上,照在草地上,泛起金色光芒。
收了拳,喘息着,平日打完拳后,整个人很有精神,但是今日却觉得极为疲惫。
“***,老子还真是情种!”薛破夜苦笑着,感觉自己的骨子里还真是有怜香惜玉的基因,换句话说,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典型花花公子,和那些浪荡的花花公子不同的是,自己肯定不会玩一个甩一个。
夕阳的金光下,却见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过来,马上乘客青衣长,魁梧的很,身后竟然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手执马缰,催马如电,正向揽月轩过来。
这身影倒是熟悉的很,薛破夜眯起眼睛,还没看清,那马上乘客倒是看见了他,高声道:“薛兄弟,薛兄弟!”
我靠,不是张虎还是谁?
第一二五章 【硬汉柔情】
薛破夜听他声音,立刻知道是张虎,看他身后的包袱,自然想到是老谭吩咐过来送兵书的。
望见张虎身后那大大的包裹,薛破夜立刻感觉脑袋疼。
快步迎上,笑道:“张大哥,来来来,今日咱们可要不醉不休啊!”
“哈哈,薛兄弟,这酒自然是要喝的!”张虎驰马到薛破夜身边停下,翻身下马来,赞道:“兄弟真是勤快,竟然在此练拳,日后必成大器。”
薛破夜自然不会说出是因为担心萧素贞的病情才在此练拳泄心中的烦闷,笑着摇头道:“张大哥见笑了,这是张大哥传授给小弟的功夫,小弟自然要多多练习,这才不负张大哥的授教之恩啊!”
张虎牵马而行,叹道:“兄弟倒是一个练武的苗子,不过咱们相聚时日不多,不能细心指点,实在惭愧,日后若是能相聚在一起,我自然是倾囊相授的。”忽然笑道:“不过就怕薛兄弟看不上了。听说你昨夜在卢府的宴席上文武皆夺魁,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昨夜宴会,聚集了杭州所有的文士大儒以及各级武官,却被你轻轻松松击败,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薛破夜哈哈一笑,心中想道:“聚集所有的文士大儒倒不见得,那萧莫庭和上次在西湖所见的几位鸿儒不都没去吗?”嘴中道:“张大哥,你这就是笑话小弟了,小弟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无非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运气好罢了。”
张虎摇头道:“兄弟这是谦虚了,能在那许多文士武官中夺魁,仅凭运气可是做不到的。”
两人来到酒楼,将马匹拴好,径自上楼到了办公室。
张虎将大包裹放在桌上,笑道:“这是大人吩咐我送来的兵书,呵呵,薛兄弟,大人对你可真是器重啊,想来日后是要保举你做将军,上阵杀敌啊。”
薛破夜淡淡一笑,打开包裹,里面果然都是一册一册的兵书,《孙子兵法》和《楚氏军书》皆在里面,加起来竟然有好几十册,满满一桌子,背脊上一阵凉。
“薛兄弟,这些兵书看起来简单的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行军布阵,练兵练将而已,我倒是看的懂。”张虎叹道:“只是一旦与人真的辩起兵法来,对方若是出题布局,我却解不开,却也有些奇怪。”
薛破夜呵呵一笑,心里自然清楚的很,这兵书只是将一些基本的行军套路说出来,虽然简单,其实内容却丰富多变,书自然是要看的,但是却不能完全拘泥在兵法上,要在兵书的基础上随机应变,说到底,兵法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变”字,若是不知变通,一味地按照兵书行事,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作用。
若是只要看懂兵书便能行军布阵所向披靡,那天下的名将也未免太多了。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先是出去吩咐送些酒菜过来,这才回到座中笑道:“张大哥打过仗吗?”
张虎点了点头,笑道:“平定青州逆匪时,上过阵。不过这是打自家汉人,没什么味道,若是去打胡人,我一定砍他一百个脑袋回来。”
薛破夜微微点头,张虎若是晓得自己有个北胡朋友,不知将是何表情。
“哎,来,张大哥,咱们干一杯!”薛破夜举杯道,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张虎叹道:“还是在杭州舒坦!”
“哦!”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道:“京都繁华热闹,比杭州要好?”
“热闹是热闹,可是在京都,整日里与殷皇子和符皇子的人明争暗斗,实在……!”张虎摇头叹气,猛地醒悟过来,急忙闭口。
薛破夜平静如常,似乎没听到一般,举杯道:“来,张大哥,咱们喝酒的机会少,有机会可得多喝。”
张虎见他没听清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举杯而饮。
薛破夜自然听清了他的话,虽然疑惑,毕竟这事这人离自己太远,犯不着知道,而且张虎显然是失口而言,自己装作没听见,对谁都好。
“薛兄弟,我……嘿嘿……!”张虎忽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薛破夜微笑道:“张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小弟若是力所能及,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虎点了点头,不过依然有些尴尬,脸上竟然有些红。
我靠,还和我不好意思起来了,薛破夜心里有些好笑。
“薛兄弟,做哥哥的有一事想拜托你,还望……还望你不要推辞!”张虎搓着手,低声道。
这下子薛破夜真是好奇得很,这个平日铁硬的汉子,此时怎么忸怩起来了,搞得像小姑娘一样,这样羞涩的张虎,还真是头一遭看见,心中大乐。
“张大哥尽管说就是。”薛破夜忍住笑,抬手道。
张虎沉默了片刻,终于从怀里掏出一支碧玉簪子,将他递给了薛破夜。
薛破夜接过簪子,见这簪子倒也是上等的饰品,碧玉所制,簪头还嵌有一颗蓝色的宝石,着幽幽的光芒,虽然贵重得很,却显得有些陈旧,不像是新饰品,忙道:“张大哥太客气了,这支簪子贵重的很,小弟不能收啊!”
这张虎竟然送簪子给自己,这男人送男人东西……,薛破夜一身冷汗,瞥了张虎一眼,见他依旧有些羞涩,心中吃惊:“我靠,张大哥难道是个玻璃?”
张虎急忙道:“不是不是,薛兄弟误会了,这……这簪子不是送给你的!”
薛破夜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误会张虎了,既然不是玻璃,那什么都好说了,问道:“那张大哥给我这簪子究竟是何意?张大哥,你我是兄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小弟能办则办,不能办也会想办法办,若是实在没能办成,张大哥不怪罪就是。”
薛破夜这样一说,张虎似乎宽了心,羞涩之意顿去,自斟满酒,仰饮尽,似是在给自己鼓气一样,这才问道:“薛兄弟,你知道这簪子是谁的?”
薛破夜摇了摇头。
“这是亡妻的!”张虎眼圈一红,声音颤:“这是我送给亡妻的定情信物!”
薛破夜骇道:“嫂子她……她……!”
张虎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她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摇了摇头,神色极为悲伤。
薛破夜神情肃穆,劝道:“张大哥不必伤心了,大嫂在泉下自然不希望张大哥伤心的。”
张虎点了点头,凝视着薛破夜手中的簪子,缓缓道:“我和她自幼便是青梅竹马,她才貌双全,是难得的好姑娘,我能得她为妻,上天对我实在不薄。可惜她身体孱弱,一直是疾病缠身,三年前终是离我而去,我……哎……!”
薛破夜听他说妻子是病死的,心中一惊,想到了萧素贞,心下再次焦虑起来。
“那张大哥给我簪子是……?”
张虎正色道:“薛兄弟,劳你将这支簪子交给含香,哥哥我在这里谢过了!”说完,起身一礼,目光中满是请求。
“交给谁?”薛破夜瞪大眼睛。
“含香。”张虎被薛破夜的大眼睛看得有些毛,忐忑不安地解释道:“就是萧姑娘的贴身丫鬟,你……你记得?”
薛破夜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太震撼了,原来张大哥竟然一直惦记着那秀丽的小丫头啊。
我盯上她家小姐,你盯上她家丫鬟,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薛……薛兄弟,你……你一定要答应!”张虎声音有些干。
薛破夜愣了半晌,才道:“张大哥,原来……原来你看上了含香,是准备用这支簪子做信物吗?”心里却觉得若是以这支簪子做信物有些不合适,毕竟是与前妻的信物,再拿出来泡含香,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人家小姑娘。
张虎连连摆手,摇头道:“薛兄弟别误会,这……哎,实话和兄弟说,含香的相貌与亡妻一模一样,就连声音和笑起来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我一次看见她,就吃惊不小,若不是亲手葬了亡妻,只怕会以为她根本没死。”
薛破夜这才明白,中间还有这样的缘故,怪不得当日见张虎一直盯着含香看,那眼神也是温柔的很,现在看来,当时含香是被张虎当成亡妻看了。
第一二六章 【惊人秘闻】
“其实我也没有奢望含香能跟着我,只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就是,萧姑娘为人不错,待她如姐妹,含香跟着她应该能够快乐。”张虎苦笑着,声音有些苦涩,但却异常温柔:“也盼她日后能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终老一生……。”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薛破夜忙给他倒上酒,他又是一饮而尽。
想不到这铁汉果然是一腔柔情,这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铁律。
薛破夜甚至想到,这几日空闲之时,张虎一定偷偷躲在某个角落里看过含香,否则也不会仅凭那夜的印象,下出萧素贞待含香亲如姐妹的结论。
“我这支簪子带在身上三年,从未离身,今晚动身之前,一定要留下这支簪子交给含香,了了我的衷肠。”张虎攥着拳头道:“这支簪子交给含香,也算是找到了主人。也许含香就是宁儿变成的,在这里等着我呢,否则又怎会让我遇见,哈哈……,宁儿,难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张虎口中的“宁儿”自然是指他的亡妻。
楼下的客人依然是沸沸扬扬,姐儿的歌声隐隐传了进来,薛破夜却听到张虎话里一个极为矛盾的地方。
老谭说过,明日才要离开杭州,为何张虎却说今夜动身?
“张大哥,你今夜就要离开杭州?”薛破夜摸着鼻子低声问道。
张虎正沉浸在对“宁儿”的相思之中,再加上连连满饮,已有几分醉意,迷糊道:“不错,今夜动身回京,押送要犯自然是夜里行路好。”
薛破夜心中虽然惊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那可要祝张大哥一路顺风了。”
张虎嘿嘿一笑,低声道:“一路顺风是不会了,那野人岭是终有一战的,都安排好了……唔,这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对了,夜里还要做事,这酒可不能喝多了,免得误了大事。薛兄弟,哥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这簪子一定要送到含香的手里。”
薛破夜含笑点头:“张大哥放心,这簪子我一定亲手交到含香的手里。”将碧玉簪子收进了怀里。
从窗户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张虎起身道:“快要动身了,我得早些赶回去,薛兄弟,哥哥先走了,谢谢你的酒,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你我终会再见。”
薛破夜打心眼里喜爱这直爽的汉子,抱拳道:“张大哥好走,下次再见,一定要不醉不归,到时可不能用酒杯,要用就用大碗。”
张虎哈哈大笑,上前捶了捶薛破夜的胸口,感慨道:“在杭州能认识薛兄弟,实在是三生有幸,咱们只是暂别而已,下次见面,也不必用大碗了,咱们抱着酒坛,比比谁喝的快,哈哈……!”一转身,再不言语,径直下楼。
看着张虎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薛破夜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走到窗边,等着张虎骑马而去,这才吩咐老宋将二楼唱曲的姐儿叫到办公室。
张虎的信息已经给的极多,这押送要犯,十有八九就是青莲照要营救的桃花童,而且口称在野人岭有一战,并且已经埋伏好,若不是和青莲照一战倒罢了,若是对手是青莲照,显然是已经埋下了陷阱等着青莲照的人自投罗网。
青莲照的人是死是活和自己没关系,但是绿娘子若也卷了进去,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自己绝对不能看着绿娘子去送死。
姐儿很快就过来了。
薛破夜叫她上来,她还真是有些吃惊,不过混迹风尘,而且是训练有素的间谍,自然是心理素质极佳,脸上露出诱人的媚笑,扭动着丰瞍的娇躯,自称叫“熙蕾”。
薛破夜星辰般的眼睛显得极为深邃,死死盯在姐儿的身上,没有半丝淫亵,有的是疑惑和恼怒。
这样一个漂亮的姐儿竟然是间谍,说出去谁信,这样一个间谍在自己酒楼这么长时间,自己却没有半点现,不恼怒才怪。
那姐儿被薛破夜一直盯着,开始还摆出一些诱人放浪的姿势,但是见薛破夜一脸的阴沉,不动声色,再也摆不下去,勉强笑着,那笑容说不出的牵强,完全没有了之前风骚妩媚的劲头。
“绿娘子现在在做什么?”薛破夜淡淡地问道。
这一句话已经点名了熙蕾的身份,而且直切主题,把那熙蕾唬了一跳,刚想开口,薛破夜已经不耐烦地道:“别说其它的,也别解释什么,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绿娘子现在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熙蕾本来红润的脸庞立刻白。
薛破夜伸出两根手指,敲着桌子,出“咚咚”的声响,熙蕾随着响动,娇躯颤。
“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和你纠缠,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果你们青莲照今夜有什么行动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会有埋伏在等着。”薛破夜冷笑道:“你们的人会像入了陷阱的绵羊,被人一个一个地吃掉。”
熙蕾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话。
薛破夜冷哼一声,低声道:“你在我楼里挣着赏钱,吃着干饭,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从今儿起,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这可是下了驱赶令,熙蕾看了看薛破夜,见他挥挥手,盈盈一礼,转身便走,薛破夜盯着她背影,见她走到房门时,还是停下了步子。
“薛……薛掌柜,堂主……!”熙蕾轻声道:“我今天过来时,听姐妹们说,这两日要做些事情,很有些凶险,我没仔细听,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不过……!”
薛破夜声音缓和了一些,不似先前那般冰冷:“不过什么?”
“不过堂主却是命人盯住府衙,一有动静便要向她通报。”熙蕾小心翼翼地说道,她说话很慢,似乎边说边思考,这些事情是不是该透露出来。
薛破夜皱起眉头,沉思片刻,终于问道:“你知道野人岭在什么地方吗?”
熙蕾有些吃惊,似乎明白了薛破夜的意思,不由自主地点头道:“知……知道……!”
薛破夜很清楚,如果青莲照真的要在野人岭伏击官兵,自然是已经得到了老谭领人夜行的消息,作为堂主之一的绿娘子,此时定然已经带人去了野人岭,做好埋伏。
“那就好,我问你,野人岭在什么地方?”薛破夜问得有些尴尬,毕竟一个姑娘家都知道的地方,自己此前听到没听过。
“在……在城东六十多里地呢,那里有一处大山谷,两边的山岭上种满了各种树木,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所以叫野人岭。”熙蕾见薛破夜神色凝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所以尽量将自己所知说清楚。
薛破夜站起身来,道:“你和我来!”再不多说,急匆匆地出门下楼。
熙蕾犹豫了一下,终于跟在后面。
薛破夜取出兀拉赤赠送的长弓,拿了箭盒,直接到了院子,牵出黄金狮,将弓箭放好,在众人惊讶的神色里,带着熙蕾驰马而去。不是他不想解释,也好让月竹等人不要担心,只是这些事情实在无法解释,而且也没有时间解释,有时候不解释也是一种爱护。
“薛掌柜,我们要去哪里?”熙蕾坐在薛破夜的身后,抓着他衣襟问道。
“坐稳了!”薛破夜沉声道:“我们去野人岭。”
也许这一次官府下套要套的并不是青莲照,也不是绿娘子,可是薛破夜明白,若不是便好,若真要是的话,那么青莲照杭州分舵必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绿娘子只怕也会命丧野人岭。
这当然是薛破夜不想看到的。
薛破夜自然也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前去通知绿娘子,告诉她官府已经设下埋伏,无疑是背叛了老谭。
但是薛破夜并没有一丝惭愧,一丝也没有。
老谭若是遇到这样的危险,薛破夜肯定自己也会帮助老谭的。
这是原则问题。
第一二七章 【野人岭一】
“有一条官道是通向京都的,野人岭是否在那条官道上?”薛破夜想起了小镜湖旁边的那条寂寥官道,当日王世贞正是从那条官道进京,如果野人岭真是在那条官道上,经过小镜湖时,自然要去看看绿娘子是不是还在那里。
劲马狂驰,风声呼呼,薛破夜害怕熙蕾听不见,声音说的极大。
熙蕾也大声道:“不是的。通往京都有三条道,两条官道和一条水道。一条官道也是商道,人来人往,很热闹,还有一条官道绕的远了些,听说那是军道,行人少很多,而且那军道有好几十里路都是芦苇丛,有些阴森,很多人都不敢走。“
薛破夜有些惊讶,原来通往京都的有三条道路,怪不得自己见到的那条道路人烟稀少,敢情是那条别人不敢走的军道,能在那条道路旁边找到小镜湖那么隐秘的地方,陈富的本事倒是不小。
“为什么叫军道呢?”薛破夜问道:“为什么别人不敢走?”
熙蕾似乎对这了解的不少,大声解释道:“那条军道修造了很久,听说是开国时就修造的,到现在快有一百年了。那时还有很多人不服楚朝的篡位,所以朝廷的暴兵就四处杀人,每次抓到人都是从这条道上回城,边走边杀,这条路上死了不少人,听说很早的时候地面是红色的,被朝廷口中逆贼的鲜血染红,直到后来年久失修,才重新将那条官道修造,没了红色的痕迹,不过听人说那里半夜会有鬼叫,那是冤魂的哭泣呢。消息一传开,就没有人敢走那条道了,而且大家都说,只要是囚犯经过那条道路,一定会被冤魂缠身,最后冤死。“说到后来,熙蕾似乎有些害怕,不由自主从后面楼主薛破夜,火热的娇躯贴了过来,薛破夜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身躯在抖。
每一个朝代的巩固都是要经过血和铁的洗礼,这是权力更迭中亘古不变的道理。
听熙蕾这样一说,薛破夜倒是明白王世贞为何从这条道上进京了。
依照那个说法,囚犯路过这条道路就会冤死,那么王世贞进京受审,也算是半个囚犯,途经此道,自然是有人想咒他死去,想来都是何儒会的手笔了。
迷信这玩意,古代人还是极为相信的,不过薛破夜作为经过科学教育的后来人,对这迷信的事情还是不大信服的。
就说那些冤魂,都是被朝廷官兵所杀,即使要冤鬼缠身也只会缠到官兵的身上,没有道理去缠囚犯。
黄金狮疾如闪电,如流星般奔驰,天色已经大黑下来,皎洁的月亮温柔如水,缓缓升起在天幕,天地一片幽光。
阵阵冷风扑在脸上,薛破夜的脸庞有些白。
“那野人岭是在哪条道上?”薛破夜问道:“在商道?还是你说的水道?”
“在水道!”熙蕾解释道:“出城六十多里地就是野人岭,只要过了野人岭就是秋凉河,乘船进京,很多读书人都喜欢那一套。”
薛破夜皱起眉头,一抖马缰,骏马更加飞快。
杭州城四处城门开关也是有时辰的,所谓“日出而放,荒鸡而闭”,城门严格按照时辰开关城门。
“日出”是指卯时,“荒鸡”是指丑时,一日城门也就关闭两个时辰而已,这当然是在太平时期,若是战乱时期,那又是一种说法了。
其实在太平时期,若不是在半夜三更进出城门,守城官兵也是不会细加查询的,毕竟每日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若是每一个人都要查看一番,那累也要累死一批人。
薛破夜很轻松地出了城,径自向野人岭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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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月光下的野人岭寂静而诡异,除了微风吹拂,树木摇摆而出“沙沙”声,整个山谷和山岭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山谷深凹,道路却也平坦,只是两边满是茂密丛林的山岭,仿如两头匍匐在夜色下的洪荒巨兽,正在相互对峙着。
野人岭东头出口处不远有一片大湖,由于这条路上行人不多,那片大湖也无人管理,天长日久,已经形成了一片浅水地,虽然还有些地方时清澈的湖泊,但大部分区域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芦苇丛掩盖,若是在白天看去,一片一片,几乎望不到头。
在山岭的茂林中,隐隐见到许多身影在轻轻晃动。
“荷花童,你有没有搞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来?”林子深处,一团丰茂的草丛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声音有些低沉。
“不知道。”一个娇嫩的女音回道。
这自然是青莲照杭州分舵的人,已经在山岭两边埋伏下来。
“你不知道。”那低沉声音却是葵花童,有些不快地道:“你不是说她们一定会从这条道上走吗?”
绿娘子也隐藏在草丛后面,低声道:“是的,他们是要从这条道上回京。”
葵花童“哦”了一声,吐了口吐沫,冷笑道:“今晚不但要救出桃花童,老子还要将谭子清那老狗的人头给取下来,也好为七师妹报仇。对了,还有他手下那四条狗,一并砍下他们的脑袋。”
绿娘子又有叹了口气,声音中不无担心:“也……也许……。”
葵花童听出绿娘子语气不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担忧,你手下的姑娘不是说没问题吗?”
绿娘子轻声道:“我的姐妹从何儒会那条蠢狗身上得到了消息,知道谭子清要押送桃花童进京,而且要经过野人岭。谭子清那老狐狸,对外放风说明天才动身,其实那是掩人耳目,担心有人在半路拦截而已,实际上今夜便要返京。若不是我那姐妹及时回报,只怕就这样让谭子清将桃花童带回京都了。”沉默片刻,叹道:“若是桃花童在杭州大狱没有将我们供出来,回到京都,入了都察院,只怕什么话都要被逼出来了。”
葵花童有些愤怒地道:“那群禽兽,根本就不是人。”
绿娘子声音有些颤:“听说都察院有专门负责逼供的铁四营,手段比铁三营更毒辣,进了铁四营的门,没有不说实话的。”
葵花童冷哼一声,满是悲愤。
一阵寂静,令人恐怖的寂静,似乎是要打破这种沉闷,葵花童终于道:“荷花童,你手下那些姐妹倒是厉害的很,连何儒会那狗贼都能摆平,从他口中套出消息,我实在有些佩服。”
绿娘子冷冷地道:“男人不都一样吗?见到女人,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几杯迷魂汤一灌,能有什么实话不说?”声音满是不屑。
葵花童有些尴尬地笑笑,连连道:“荷花童,你可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片人,这天下可是还有我这样的好男人的,哈哈。对了,你那姐妹既然将何儒会掌握在手里,不如找个机会杀了那狗官,也算是为民除害。”
绿娘子淡淡地道:“不能杀,这样的昏官贪官越多越好,伪朝若都是这种人当官,我们复国有望了。”
葵花童忙道:“正是正是,还是你想得清楚,瞧我这脑子,哈哈!”
林中只有两人稀稀的低语声,声音甚至都被“沙沙”的风吹树叶声所掩盖。
月光从枝叶的缝隙中落到了林中,如碎裂的星辰般淡淡地洒在葵花童和绿娘子的身上,两人却都是黑衣蒙面,只露出双眼,在林中深处,不少同样的黑衣蒙面人都潜伏其中。
“也不知道和尚和菊花童在那边干什么?总不会是和尚在念那些破劳子经文。”葵花童执意要打破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口中咕囔着。
绿娘子冷冷笑道:“自然是在想着心事,想着自己如何生。”
葵花童听出绿娘子声音里怨恨的意味,奇道:“荷花童,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等救出桃花童,过了这岔,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绿娘子平静地道。
“什么事?”
“和尚的事!”绿娘子一字一句道:“让你们看清他是佛还是魔。”
第一二八章 【野人岭二】
薛破夜迷路了。
虽然熙蕾真的知道有个野人岭,但是在这月色之下,依然有着不少的岔路,一不留神就走岔了道,直到有些不对劲或者走到死路才知道是走错了道,只能返马重新选择道路。
荒草密密,一望无垠,天地间一片昏暗。
黄金狮的脚力虽然奇佳,度奇快,但是这样来回折腾,依然耽搁了不少时辰。
薛破夜肚子虽然恼火,却无处可,这自然不能去责怪熙蕾,毕竟她已经尽力。
这晚上虽然有月光,但是可见度依旧很低,四周灰蒙蒙的一片,也瞧不清野人岭究竟在何方。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较大较宽的道路前行。
薛破夜此时才愈加地佩服起绿娘子,那夜她模糊之中,依然能领着自己找到小镜湖,方向感实在是厉害的很。
“有人!”熙蕾低声道。
薛破夜一惊,只见前面不远是一片黑乎乎的影子,虽然瞧不清影子的模样,但是那些刀枪被月光照耀所出的幽幽寒光却是清楚得很。
薛破夜急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
熙蕾正要下马,薛破夜摇头低声道:“你不要下来,你……回去!”
熙蕾奇怪间,就见薛破夜利索地将弓箭从马上取下,挂在自己的身上,低声道:“你骑马快回去,前面有人,骑马咱们是过不去了。”左右看了看,是人头高的密密草丛,严肃道:“看来只能从草丛里过去了。”
“你……!”熙蕾有些吃惊,月色照射在薛破夜的脸上,那么的平静和坚定。
“别废话了。你把马带回揽月轩。”薛破夜上前抱住黄金狮的马头,抚摸着鬃毛,低声道:“好兄弟,快去!”轻拍马,黄金狮已经转过身去,载着惊骇无比的熙蕾离去。
等到黄金狮远离视线,薛破夜才舒了口气。
前面的一片黑影在慢慢蠕动,但是度行进极慢,月夜之下,若是三五个人倒是极难现,但是上百人的人群想不被现也难了。
“难道是老谭的人马?”薛破夜立刻想到。
再不犹豫,直接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缓缓前行,无论如何,总要赶在老谭的队伍进山谷之前搞清楚在野人岭埋伏的究竟是不是青莲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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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岭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树林中,一条人影飞快地奔行,到了厚厚的蓬草处才停了下来,压低声音,恭敬地道:“堂主,他们快要进谷了!”
葵花童沉声道:“知道了,继续探查,进了山谷立刻回报。”
那人影答应一声,又提着明晃晃的大刀飞奔而去。
葵花童咳嗽一声,从后面又上来一条黑影。
“吩咐下去,叫兄弟们准备好了,眼睛睁大一点,刀子擦亮一点,那些畜生快要进谷了,兄弟们准备痛痛快快杀一场。”葵花童声音虽然低沉,但是低沉中却带着兴奋。
那人立刻去通知众人。
“我……我有些担心。”绿娘子丰满性感的娇躯隐藏在草从后面,只露出两只妩媚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如同狐狸精的狐目,即使不动声色,这双眼睛也是让人心动不已,若是再微微流露出一丝风骚,只怕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的住,不过此时那双狐狸美目中却隐隐流露着担忧和不安。
葵花童有些疑惑,问道:“担心什么?担心救不了桃花童?”
绿娘子轻叹道:“谭子清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终日和那些阴谋诡计打交道,自己也是一个极为狡猾的老狐狸,你说……他能这样轻易就中了我们的埋伏吗?”
葵花童呵呵一笑,道:“荷花童,你别多想,那谭子清也是人,不是神仙,总有疏忽的时候。他放风说明日才走,今夜却动身,已经防了一手,万万料不到我们已经得知了他的轨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次他是插翅也难逃了。”有些得意地道:“咱们杭州分夺精锐尽出,一百来人,哪一个不是英雄好汉?救出桃花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刚说完话,猛听“呱呱”两声乌鸦的丧叫,不远处腾起一直乌鸦,张开双翅,朝着月夜的天幕,箭也似地飞去了。
乌鸦可是不吉利的东西,葵花童立刻住嘴。
“那……那是什么?”过了半晌,葵花童终于吃惊地轻叫道。
绿娘子皱起眉头,只见在山谷里,一条身影飞也似地向东边奔去,度奇快,也不知道是人是兽。
“是……是什么东西?人吗?”葵花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绿娘子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终是不好确定:“我也不知道,难道是谭子清派来探路的?”她这样一说,葵花童便要起身,怒道:“我先去宰了他。”
绿娘子急忙道:“别莽撞,我只是猜测,就算是谭子清手下的探子,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葵花童怒气冲冲,但绿娘子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只好按捺着怒火。
对面山岭的和尚和菊花童显然也有计较,那身影飞快地经过山谷平坦但却有些狭窄的道路,向出口方向疾奔,两边却都没有一丝动静。
正在此时,先前那条回报的影子又奔了回来,恭敬道:“堂主,官兵进山了。”
葵花童和绿娘子立刻紧张起来,葵花童立刻问道:“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
探子报道:“有近百人,都带着刀枪。”
“看见囚车没有?”绿娘子问道。
“有!”探子忙道:“有一辆囚车,十多人护着,看不清囚车里是谁。”
“肯定是桃花童。”葵花童兴奋道:“谭子清那老贼果然带着桃花童来了。”拿起旁边的大刀,吩咐道:“兄弟们准备了,对面一有信号,咱们立刻合围上去,将这些畜生全部杀死在山谷里,哈哈……。”
林子里的会众听到消息,全都兵器在手,蓄势待。
一股强烈的杀气弥漫在野人岭的上空。
万籁俱静,没过多久,山谷西边传来的人马嘈杂声打破了这沉闷的寂静。
月色下,近百名官兵进入了野人岭山谷,最前面的是十多名手持长枪的兵丁,后面便是一架大囚车,骏马拉着,囚车里面是一个身着囚服的囚犯,脑袋露在外面,蓬头垢面,面部垂在车梁上,看不清样容。
囚车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官兵,刀枪在手,月光照在刀刃枪头上,着幽幽寒光,冰冷无比。
人群中,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乘着一名身披斗篷的乘者,锦衣外是青色的斗篷,头戴皮毛,颇有些气魄。
“大家小心,加快步子,这里阴森险要,早些走出这山谷。”官兵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所有人顿时都加快了步子,渐渐行到了山谷中间。
“是……是桃花童。”葵花童看着囚车,有些激动,压低声音道。
绿娘子的狐目中却闪烁着不安的神色,也许真像传说的一样,女人天生就有六感,而像绿娘子这样做情报工作的女人,感觉也许比普通的女人还要灵敏,她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压抑的危机。
“咻”!
一道火光划过天幕,从对面的山岭冲天而起。
火光照亮了天幕,林子深处,无数身影开始窜动。
“杀!”
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葵花童再不犹豫,站起身来,一抖大刀,吼道:“兄弟们,杀啊!”率先窜出,直向山谷奔去,挥动着明晃晃的大刀,数十名黑衣蒙面人跟在葵花童的后面,如狼似虎,倾巢而出。
第一二九章 【野人岭三】
官兵的队伍先是一阵惊慌,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意料不到。
两边山岭,人影倾泻而下,刀光耀眼,森森冰冷。
人群中,一名锦衣大汉高声道:“大家不要慌,宵小逆寇,不堪一击,准备御敌。”这锦衣大汉手持一根鎏金铁棒,月光洒射下,那铁棒也是幽幽生寒,却是谭子清手下四大护卫之一。
他这一叫,官兵们立刻平静下来,纷纷拔出了大刀,举起了长枪。
“护住囚车!”护卫叫道。
立刻有十几名兵丁手持长枪,护在囚车四周。
夜幕中,月光下,人影闪动,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一场血战揭开序幕。
葵花童匹马当先,冲进人群,当下就砍翻了一名兵丁,挥手道:“先救桃花童!”带着几名黑衣人冲向了那囚车。
囚车边立刻冲上数名兵丁,长枪到处,直取葵花童。
葵花童大吼一声,大刀横劈,“咔嚓”两声,两只枪头被大刀砍断,兵丁惊骇之间,葵花童已经暴喝冲进,但见刀光一闪,刀锋已经砍在一名兵丁的脑袋上,刀身砍入,那兵丁出凄厉的惨叫,脑袋已经被劈成两半,脑浆子顿时喷了出来。
众兵丁见葵花童如此威猛,都寒了心,猛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好手段,我来会你!”话声中,一条长鞭如同灵蛇吐信般闪电而出,直卷向葵花童,顿时将葵花童前进的脚步挡了下来。
青莲照自然是知道谭子清手下有四大护卫,个个武功不凡,其中就有一名是用长鞭的,葵花童心里也清楚,自己已经和谭子清手下的贴身护卫交上了手。
青莲照的果然是极为勇悍,不愧是精选出来的精兵,气势汹汹,一交上手,立时将官兵的势头压了下去,片刻间就有数名兵丁被砍翻在地。
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道:“先杀老狗!”身影矫健,直扑高头大马上穿着青色斗篷的乘客。
飞针连,一个诱人的丰满身姿在人群中如同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手中的毒针出,却像美丽的女王蜂出的辛毒尾针。
这当然是绿娘子。
刀光剑影,血肉飞舞,喊杀声响成一片,本来死一般寂静的山谷顿时如同修罗地狱,散着浓郁的杀戮气息,一声声惨叫响彻山谷,余音回旋,传进耳朵,让人汗毛直竖,恐惧到骨子里。
可是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时间去感受恐怖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双方人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刀砍在脖子上,枪刺入胸膛里,满是一股兽欲,就像洪荒时代的野兽一样,互相撕咬,直到将对方撕碎才甘心。
葵花童和那长鞭护卫交上手,冷笑道:“我听说老狗手下有四大护卫,是那刺虎棒朝,环龙鞭汉,想来你就是那鞭汉王汉了。”口中虽然说着话,但是手里的大刀却毫不含糊,在夜风中,劈出阵阵寒意。
长鞭护卫王汉并不说话,他的长鞭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出神入化,这一条本来死气沉沉的长鞭,在他手里就宛若有了生命,而且是一种攻击力极强的生命,散着杀意。
两人一时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称得上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互有攻防,葵花童身边的黑衣人欲要上去营救囚车里的桃花童,却被守护囚车的兵丁阻住,拼杀在一起。
菊花童还未靠近高头大马,就被手提鎏金铁棒的护卫拦着,两人又是一番好杀。
……
……
山谷入口处,谭子清一身锦衣,负手而立,张虎紧跟其后,在张虎后面,更有近百名铁甲兵士手提长刀,静静而立,就连在卢府参加宴会的胡都统也是一身戎装,静静站在张虎的身后。
“大人,他们动手了。”张虎恭敬道。
谭子清一脸的冷笑,抚须道:“意料中事,这样的机会都引不出他们,那倒是怪事了。”
“大人英明!”张虎钦佩道:“也只有大人能想出这样的妙计。”
谭子清嘿嘿笑道:“你猜他们来了多少人?”
张虎沉默片刻,终于道:“属下不知,不过既然他们敢来救人,想必人数不少,只怕精锐尽出。”
夜风吹起,两边的林木“沙沙”作响,阴冷无比。
明月已是升到了半空,已是午夜时分。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不错。”谭子清缓缓道:“精锐尽出,只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余下的乌合之众也就不足为虑,杭州的逆匪也算是扫平殆尽了。嘿嘿,剩下的那些喽啰就交给何儒会去打理了。”
“大人,我现在是不是要带人过去?”张虎皱着眉头,听着前面山谷震天的喊杀声,显然是战况极为激烈。
谭子清凝视着前方漆黑的深邃,摇了摇头,慢慢道:“等一等,等到那些逆寇都筋疲力尽,等到他们的杀气都用尽,我们再上去。今天我要让这些逆寇一个也走不了,我精心布下的网,岂能有漏网之鱼?”
张虎立刻恭敬道:“大人深谋远虑,属下钦佩万分。”
谭子清淡淡一笑,沉默片刻,道:“那边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张虎忙道:“大人放心,只要信号一,那边立刻动手,两下合围,那些逆寇想逃也没有地方逃,定然是瓮中之鳖,任我们宰杀。”
谭子清点了点头,笑道:“很好。”转过身,缓步轻行,铁甲兵士闪开一条道,在人群中,竟然又出现了一驾囚车。
和前面的囚车几乎没有区别,车里的人依旧是身着囚衣,唯一的区别是,里面的囚犯却没有蓬头垢面,头上已经是寸毛不沾,光秃秃的,脸颊贴在车架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惨白无比。
谭子清走到囚车边,凝视着囚犯,神情说不出的严肃,半晌,才轻叹道:“你也算是条汉子了。”
那囚犯一动不动,没有理会。
“你的同伴都来救你,正在前面和我的人打斗,你是不是听到了声音?”谭子清淡淡地道,恰好那边有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深入人的骨髓,继续道:“你的同伴在流血,在死去,今天晚上,他们将全军覆没,我答应你,一定会留一个陪着你一起上京。”
囚犯的身体动了动,仅此而已,依然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好戏才刚刚开始,你不必着急。”谭子清抚须冷笑道:“进入山谷的只是我放进的诱饵而已,你那些愚蠢的同伴已经被引了出来。等到你的同伴们筋疲力尽失去了杀气,我这里的铁甲军,还有山谷东头埋伏好的人,两面合攻,瓮中捉鳖,那才是最精彩的时候,我保证你一定能看到那精彩的节目。”
囚犯猛地抬头,豁然张开了双眼,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已是赤红,就如同一头受了巨大惊吓的野兽,充满了恐惧,但在恐惧之下,却是深入骨髓的怨憎,虽然他的手脚已经被铁镣锁住,但他整个人就像随时要扑向谭子清,将他撕得粉碎一般。
他嘴唇紧闭,双唇乌青,但整个脸庞却依然俊秀。
谭子清见将他激怒,嘿嘿一笑,摇了摇头,缓缓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奇怪,你咬断自己的舌头,究竟是想咬舌自尽,还是不想让我们从你口里得到我们想知道的东西?或者说……是两者兼而有之?”
囚犯脸色青,嘴中出“呼呼”的声音,如同怒兽在低吼,低沉而愤怒。
谭子清抚须凝视着他,神色平静,轻轻道:“其实有时候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顿了顿,冷笑道:“都察院铁四营的手段你还没见识过,等到了铁四院,只要你是活人,哪怕你已经不能说话,他们也有法子将你肚子里知道的东西统统倒出来,在那之前,老夫一定不会让你死,一定会让你好好地活着,虽然你的同伴快要死去。”
风冷,人心更冷,天地间满是肃杀之气。
“大人!”张虎低声道:“是不是该去了?”
谭子清沉吟片刻,一挥手,冷冷地道:“去,留下几个活口,其余统统剿杀!”
第一三零章 【野人岭四】
静若处子,动若出兔。
妖娆的绿娘子就似黑色的蝴蝶,人过处,叫声连连,那一枚又一枚银针如游丝般划破空气,钻进官兵的肌肉中,深入骨髓。
人群中,一个瘦长的蒙面人手无兵器,却是掌风凌厉,每击毙一人,都要合十一下,这显然是达缘方丈。
葵花童的刀,王汉的长鞭,就像两件活过来的兵器,尽含杀气,虽然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但是相互间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僵持不下。
“去救他!”达缘低沉的声音传来,一股气浪流出,王汉竟然被生生逼退两步,达缘已经窜上前来,右手成拳,直向王汉攻来。
王汉一退,葵花童横劈一刀,作了一个虚势,身体晃过,冲向了囚车。
两名守车的兵丁上前向阻拦,却被葵花童两刀砍翻在地,乘势已经靠近了囚车。
“桃花童,别怕,我……我来了!”葵花童身影有些哽咽,一刀劈开囚车的铁锁,再一刀劈断木架,囚车顿时散开,车内蓬头垢面的囚犯便要瘫倒下去。
葵花童急忙伸手托住,转过身来,便要将囚犯背在背上,带着他先躲开。
猛听身后“咔嚓”一声响,葵花童急忙转头去看,那囚犯本来被铁镣锁住的双手却已经散开,铁链落地,那囚犯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把冰冷的大刀,直朝葵花童临头砍了下来,刀势又快又急,显然是用了全力,想一刀便将葵花童砍死在刀下。
葵花童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他实在料不到这“桃花童”竟然是假扮的,惊骇间,那刀锋已经砍到头顶,千钧一之际,只得身躯左闪,右臂条件反射般向上一挡。
“噗”的一声,鲜血迸出,冰冷的刀锋砍入了肩头,硬生生地将手臂从肩头砍了下来,那鲜血就如一道喷泉,从肩头直喷而出,那断臂也飞了出去。
好个葵花童,剧痛之下,哼也没哼,瞳孔放大,满脸通红,口中如洪荒巨兽般怒吼着,整个人已经扑上去,那手臂的鲜血喷洒在身上,异常的可怖。
那囚犯此时已经抬起头,露出一张脸来,却是极为陌生,本来砍下葵花童手臂的一刹那,神情极度的亢奋和得意,但是实在料不到在如此重创之下,葵花童依然像一头了疯的猛虎扑过来,一时目瞪口呆,就是这么一停顿,葵花童剩下的左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而葵花童的右腿膝盖也顶在了囚犯的小腹。
囚犯只觉得小腹就像被一块巨石砸中,而脖子更是被火热烫的铁箍紧紧夹住,而且越缩越紧,已经呼吸不得,手中的大刀“噹”的一声,从手中脱落下去,只短短功夫,脸色憋得通红,大便小便直泄而出,散着一股酸臭味。
葵花童赤红着眼睛,拼尽全身力气,恨不得想用手将囚犯的脖子捏断,他口中着“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而断臂肩头依然是泊泊流血。
山谷里依旧是刀光剑影,惨叫连连,但是官兵的势头显然是弱了下来,眼见是抵敌不住了,绿娘子将一枚银针射进一名兵丁的咽喉,眼光到处,见到葵花童这边的异状,“啊”地惊叫一声,娇躯一扭,直向葵花童这边过来。
葵花童见那囚犯脸色白,眼睛已经没有生气,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被活活掐死,手一松,那囚犯的尸体顿时就如同面条般滑了下去。
“你……你怎么了?”绿娘子从人群中杀过来,颤声道。
葵花童凄然一笑,道:“我们中计了,这……这不是桃花童。”
绿娘子扫了那囚犯的尸一眼,再不犹豫,上去从囚衣上撕下一片布来,径自给葵花童先包扎起来。
几名会众急忙聚在旁边,保护四周,怕有人打扰包扎,若是任由断臂流血,只怕撑不了多久便会血尽而亡。
“老……老狗果然是老……老奸巨猾……!”葵花童用惊人的毅力,忍着极大的痛楚坚持着,哼也没哼一声,但是全身已经轻轻地抖,虽然他的意志坚强,没有出痛苦之音,但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他忍受的痛苦有多么地巨大。
绿娘子显然也是极为震惊,包扎的手也微微颤抖。
正在此时,隐隐听到西头又传来兵戈之声,来势极猛,听那轰隆的脚步声,人数显然不少。
绿娘子沉声道:“不好,我们中了埋伏,他们的援兵到了。”
达缘的功夫显然是高过王汉,一阵拼杀,虽然是手无寸铁,却依然将王汉牢牢压制,他已经练至内功境界,掌风呼呼间,凌厉无比,散出来的杀气比长鞭更为强烈。
他显然也是听到了援军到来的声音,沉声道:“快退,徐图大事!”
葵花童忍着剧痛叫道:“可是桃花童还没有救出来?”
官府的官兵们也都听到援兵到达的声音,士气大震,而青莲照的人本来占了极大的上风,本以为自己是埋伏者,官兵中了埋伏,士气正旺,猛一听大批的脚步声响,明知自己这边是没有援军的,那显然是官府早就布下了埋伏,青莲照顿时就有些慌乱,这士气一升一降,官府的援军尚未到达,局面便开始转变。
月夜下,一大队黑影正迅过来,杀声阵阵,无数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在空中挥动,散着冰冷的杀气。
青莲照不少人的瞳孔深处都露出一丝怯懦和恐惧,但是这些人毕竟是究竟训练,那一丝恐惧之外,更多的是冷静和坚定。
“桃花童在哪里?”菊花童高声叫道。
这次本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救出桃花童,如今这桃花童却是假的,非但没能找到真正的桃花童,反而被官府算计,这一肚子火只能泄在刀刃上。
达缘再次叫道:“咱们先退,从长计议。”
王汉嘿嘿笑道:“退?能退的了嘛?”虽说与达缘的对战稍处下风,但是他身形灵活,而且长鞭毕竟占有距离优势,大愿意是却也奈何他不得。
达缘何等精明,王汉的话一出口,他立刻醒悟,失声道:“不好,东头有埋伏!”
葵花童和绿娘子都不是愚笨之辈,达缘这一句话,立刻让两人意识到处境的危险,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先是真没想到,从埋伏者陡然变成被伏者,这情况实在太过突兀。
两人也都明白,如果山谷东头真的埋伏了大批官府的人,那等于是东西夹击,将青莲照的人包在了山谷之中,进退不得,真应了那句“瓮中捉鳖”。
银针闪动,击退两名官兵,绿娘子皱眉道:“东边虽然没有细探,不过先前也没有见到有官兵杂狗的踪迹啊。”娇躯猛地一震,惊道:“浅水湖,芦苇丛!”
葵花童恨声道:“怪不得!”
……
……
轰隆声中,张虎带领的铁甲军终于来到了战场。
这一批兵丁皆是铁甲在身,手中的钢刀比先前入谷的兵丁更寒更锋利,装备极为精良。
气势汹汹,如狼似虎,奋勇而来,那口中的呼喝声已经带着巨大的气势,所有官兵都是精神大振。
青莲照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之人,强敌临头,却依然顽力杀敌,手中的大刀丝毫不因强敌的到来而有丝毫减缓和手软,不愧是青莲照的精英。
铁甲军说到即到,冲入了战阵,官兵的实力一时间数倍增长,数名青莲照会众顿时成为刀下亡魂。
葵花童弯下身子,残留下的左手拿起地上的大刀,吼道:“兄弟们,和杂狗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给我杀啊。”便要冲上去。
菊花童使了一个虚招,晃开铁棒护卫,冷声道:“照和尚说的,咱们先退,别把兄弟们的性命当儿戏。”
这一次青莲照伏击行动,参予的是五堂,各堂都选出了精锐,组成伏击队伍。虽说大家同仇敌忾,都有统一目标,但毕竟是五堂联合,没有一个舵主统领,若是伏击顺利倒也罢了,此时却突生异变,各堂部众也只是听令于各堂堂主,几位堂主意见不一致,会众也便进退两难,不知该是退还是战。
青莲照先前也就占了一些微弱的优势,张虎的铁甲军一到,那微弱的优势顿时变成了巨大的劣势,铁甲军不单身着皮甲,大刀难入,他们手中的钢刀也是上等精钢,锋利无比,装备上远远胜出青莲照会众,虽然青莲照会众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精英,但这铁甲军又何尝不是从杭州行营选拨出的精锐,始一对上,青莲照会众只有招架之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若是普通人,早就弃械逃命去了。
“退?”葵花童重伤之下,脑子依然清醒,只是声音却虚弱的很,完全没有先前那般的洪亮有力,而且全身抖不停,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出……出口肯定也……也被封死,我们无路可走。奶……***,被这些畜生给算计了,退无可退,只有杀……杀一个算一个了。”
身边几名黑衣人立刻道:“属下愿随堂主生死与共!”
葵花童哈哈大笑道:“好,兄弟们,我……我们放开了手脚,痛……痛痛快快大杀一场,哈哈……!”抡起残臂,便要冲上。
却听绿娘子声音疑惑道:“那……那是什么?”
葵花童朝她目光望去,只见在山谷东口,本来昏暗的天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明亮无比,那红光映红了天幕。
那边的天幕火红,而这边的天幕却依然昏暗的很,一明一暗,对比极为明显。
第一三一章 【野人岭五】
谭子清很惬意地坐在椅子上。
这是把好椅子,楠木雕花大椅,有专人运送,只要老谭想歇息,这楠木雕花椅便随时能够出现在他面前。
谭子清并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但是身在其位,有些该享受到的东西不需要他去想,自然会有人殷勤地给他办到。
听着山谷里回荡的震天杀吼,谭子清嘴角浮起冷酷的笑意。
青莲照杭州分舵眼见也要和宋州分舵一样,精锐尽灭,不由他不惬意舒心,剿灭了青莲照最大的分舵,自己手里的筹码无疑又大了不少,皇帝陛下最痛恨的便是青莲照这样的余孽,自己能替皇帝陛下拔掉这眼中钉肉中刺,无疑是一件极大的功劳。
囚车就在身后,车里的囚犯双目赤红,本来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此时却布满血痕,赤目中都能喷出火来。
谭子清头也不回,淡淡地道:“看,看到那些逆魂在空中飘荡没有?听到你的同伴哭泣的声音没有?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我曾在宋州也听过这样的声音。我一直不明白什么叫做鬼哭狼嚎,但是如今却更深切地体会了其中的含义,在那山谷中,我大楚铁军刀下亡魂出的嘶吼,那就是鬼哭狼嚎。”
车里的囚犯口中出难以抑制的怒吼,如同野兽的嘶叫。
“大人!”旁边一名兵丁惊道:“大人请看。”
谭子清抬起头,循着兵丁手指望去,霍然看见在东边的天幕竟是一片火红。
红光照耀着东边的天幕,就像黎明时分,那旭日即将东升所散出的绚丽光芒,但是谭子清却是异常清楚,旭日出来的时候还早着呢,那红光显然不是什么旭日散出的光芒。
他从楠木雕花大椅上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凝视着绚丽的火红天幕。
他的神色由疑惑变成惊讶,又惊讶变成了愤怒,脸上肌肉抽搐,眉头紧锁,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一直凝视着天幕,良久,才长叹一口气,声音带着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那……那是火光!”
……
……
战斗依然在继续,惨叫依然没有止歇,大刀砍入脖子与骨骼摩擦的声音,还有长枪刺入胸腔出的闷叫,刀枪交击,拳脚挥舞,整个山谷的地面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尸和活人身上流淌出的鲜血在地面蔓延,将地面染成了红色,月光照在还冒着热气的鲜血上,说不出的残酷和诡异,地狱修罗场也不过如此。
“那……那是火光!”达缘终于道。
铁甲军果然是训练有素,本来战场还在山谷中间生,但是不过片刻时间,青莲照的人已经被逼退数百米,阵线也被挤压在一起。
虽然凭着个人的搏斗技能,青莲照还能抵挡一阵子,但是在铁甲军锋利的刀刃下,并不能坚持太久。
“火光?难道……!”绿娘子奇道,微一沉吟,叫道:“咱们退,那边埋伏的杂狗恐怕已经遇到麻烦了。”
葵花童虽然左手提刀,凭借自己的余威砍伤了一名铁甲军丁,但是毕竟断了一臂,任是铁打的汉子也是受不了,终于瘫倒了下去。
达缘厉声道:“周副堂主,你率领斗堂兄弟和我胜堂一起挡着官兵,菊花童,你快率领其它三堂兄弟撤退。”
斗堂堂主桃花童被官府所抓,如今是由副堂主所领,达缘说完,一名黑衣人劈倒一个铁甲军丁,高声道:“斗堂兄弟听令,殊死保护其它各堂兄弟撤退。”说完,率先前冲,挡住了数名铁甲军士。
达缘逼退王汉几步,也高呼道:“胜堂弟子听令,我等入地狱,护送其他兄弟离开。”
当下便有一撮人高声答应,手中的大刀劈的更猛,毫不畏惧对方的铁甲快刀,以无畏的勇气直冲上前,形成了一条线,挡住了官兵的进攻。
菊花童知道此时此刻,已是性命攸关,东边火,也许是个转机,高喝道:“除斗堂和胜堂兄弟断后,其他各堂兄弟向东边撤退,不可有违。”说完,摔开一直纠缠的铁棒护卫,返身便走,直接去到葵花童身边,将他背起,喝道:“走!”
铁棒护卫岂容他这样轻松离开,喝道:“哪里走?吃我一棒。”人如流星,铁棒夹着呼呼劲风直扑过来。
绿娘子娇叱道:“看我毒针!”右臂一抖,数道细小的光影直射向铁棒护卫。
铁棒护卫听到“毒针”二字,吃了一惊,急忙向后侧身躲闪,那几枚银针堪堪从头上掠过,还带着一丝冷风。
菊花童一下令,其他三堂弟子俱都不再停留,各人平日都受到极规范的训练,进退都是极遵号令,虽然大敌当前留下斗堂胜堂两堂兄弟,都有些不舍和不忍,但是这样紧要关头,容不得多想,俱都随在菊花童身后撤退,那些铁甲兵追上来,立刻被斗堂或者胜堂的弟子挡住。
斗胜而堂加起来不过三十多人,面对近两百官兵,人数处于大大的劣势,好在这山谷并不是十分宽敞,三十多人连成一线,各守一位,硬生生地将官兵挡在了山谷中。
张虎阴沉着脸,他明白,这是谭子清耗费精力布下的局,若是失败,老爷子也不知道会如何痛心,万万不能让青莲照的人跑掉,双手举起,拳头上那银光闪闪的狼牙刺锋利无比,高呼道:“追,将这些逆寇清剿干净,大人一定会论功行赏,大家给我冲啊!”
官军都是杭州行营调拨,知道谭子清的权势,若是立下功绩,贵为御史的谭子清自然会大大的赏赐下来,张虎这一说,官兵更是强悍,如同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卷向那三十多名会众。
达缘身如鬼魅,在人丛中纵横穿梭,所到之处,惨叫连连。
数十年的武功造诣,自然非同小可,而且佛家的内功心法更是深厚雄劲,一旦作起狮子吼来,那威力是极为惊人,若不是达缘这一番攻击让众官兵生起寒心,区区三十多名弟子只怕早就给冲散了。
其余三堂迅向东边山口撤退。
这是一场反包围,青莲照可说是伤亡惨重,大都是背扶而行,留在山谷中的兄弟尸却是顾不上了。
那边的火红光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盛,隐约中,甚至听到那边传来阵阵呼喝和惨叫声。
奔行中,葵花童伏在菊花童的背上,无力地道:“还是……还是中了埋伏,出口……出口有官兵。”
菊花童冷冷地道:“你没听到那是惨叫吗?那些杂碎恐怕是出了事情。”
绿娘子轻盈如蝶,娇躯柔美,奇道:“会出什么事情呢?”吩咐道:“做好准备,出口有官兵。”不管那些官兵出了何事,这边总要做好大杀一场的准备。
今夜杭州分舵精锐尽出,若全部葬送在野人岭,青莲照的实力将无疑受到巨大的打击,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一部分人。
大刀依然没有离开众人的手,反而生出更浓的杀气。
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身后深谷传来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每个人都明白,那里有他们的兄弟,正以微弱的力量在阻挡着凶狠的恶狼,他们流血牺牲,目的只是想保护自己离开这里,能逃脱官兵的毒牙。
夜风呼呼,树木“沙沙”,空气中竟然飘荡着血腥的气味。
众人的步子都极快,没有停下步子,大家都知道深谷留下的兄弟势单力薄,不可能抵挡住太长时间,而这生命所延续的时间是没有理由去浪费的,也许逃过大难之后会为死去的兄弟大哭一场,好好祭奠,但如今,只有摔开了步子撤退,这才不辜负那些兄弟留下的鲜血,这才不会让他们白白死去。
血未尽,火便不熄!
第一三二章 【火烧浅水湖】
火确实没熄!
好猛好烈的火,那火焰似乎冲上了云霄,将天也烧了起来。
浅水湖方圆数十里,面积巨大,芦苇丛生。
顾名思义,浅水湖的水是很浅的,一个成年人下去,也就齐腰深,甚至连小池塘都称不上,但是很多年前,这里确实是宽阔的大湖,那时湖水清澈,甚至有野鸳鸯在湖上戏水,各类水鸟更是将这里当做快乐之源。
然而官府并没对这天然的资源开利用,甚至那些渔人都不来此养鱼捕鱼,或许是野人岭这个地方太过诡异,常人不敢接近,于是本来百里平湖霞满天的宽广湖泊慢慢消退,芦苇渐渐生长出来,水源也渐渐干涸,虽然一些部分依然还有清澈见底的深湖水,但是靠近野人岭这一片已经是干涸的差不多,靠近道路的浅水湖,除了密密麻麻的芦苇和枯藤荆棘,那湖水也只有齐膝深,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淤泥。
躲在这一片芦苇丛中,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地方,稍微掩藏深一些,几乎没有人能够现,即使是两百名刀手躲在里面,依然像一袋大米藏着几粒沙子,很难现。
也许这样一个地方很隐秘,隐秘到人们几乎不屑去观察。
青莲照众人退到山口,立刻望见那浅水湖漫天的火焰。
芦苇是易燃物,蔓延的极快,数里范围,尽是火海,芦苇残灰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浮,上空不但是火红照天,更覆盖了一层黑乎乎的炭灰。
风中,夹杂着呼喊声和惨叫声,在火海中,无数身影在挣扎蠕动,凶猛的火焰在吞噬着他们的躯体。
浅水湖的水不深,但是淤泥却极深,大火起,为了躲避大火,芦苇丛里自是一番慌乱,互相倾轧,本来就腐烂的淤泥这一折腾,更是稀烂无比,许多人都陷在里面,虽然极力挣扎,仍旧被火海环绕烧起,淤泥中已经有好几具焦黑的尸体。
这浅水湖本事埋伏掩藏的绝佳地方,但是大火一起,却又是最要命的地方。
“是……是官兵?”菊花童冷冷地道。
绿娘子惊道:“他们一定是埋伏在这里,准备堵住出口。可是……可是怎么芦苇烧起来了?”
菊花童冷笑道:“这是天意,这些天杀的该有此报。”沉声道:“我们快走!”
葵花童在他背上咬牙道:“这些畜生慌乱得很,我们……我们杀他一阵再走。”
埋伏在浅水湖里的官兵确实是慌乱不堪,自顾不屑,冲天的火焰中,芦苇成片成片地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而芦苇丛里的那些荆棘藤条就像一条条火舌,慌乱的兵丁一不小心被缠绕进去,尔后陷入淤泥之中,烈火烧伤衣裳盔甲,硬是将人活活烧死。
这个时候若是过去冲杀,也许气势上能够压倒对方,不过浅水湖里火焰冲天淤泥腐烂,既然能困住官兵,自然也能困住青莲照的人,而且后面还有强大的铁甲军,随时都会追上来,菊花童对葵花童这个建议嗤之以鼻,冷哼道:“你昏了头了?愚蠢,快走.”撒腿便奔。
浅水湖里传出的惨叫和身带火焰的身体拼命挣扎,很是残酷,青莲照众人虽然对官兵极为仇视,但是内心深处也是生出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庆幸,在浅水湖里,看那些凌乱挣扎的身影,人数绝对在百人以上,若不是这一场大火烧得他们丢盔弃甲鬼哭狼嚎,那么这一批装备精良的官兵已经堵住了出口,纵使青莲照的个人英雄主义再强烈,恐怕也会被官兵围在山谷里斩尽杀绝,全军覆灭。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官府精心埋伏下来的伏兵,却突然遭遇这一场大火?这是一场救命的火,给了青莲照杭州分舵精锐一条生路。
难道真是上天的意思,一把天火引燃了芦苇丛?
青莲照众人也无暇多想,紧随在菊花童的身后,快步撤退。
“逆贼,哪里跑。”在火海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如同凤凰涅槃,一个身影从火海中直冲出来。
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裳也烧着了好几个地方,但是所有人都看出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那人踩在烂泥上,踏着烧焦的尸,疯狂地冲过来。
他的武器很奇怪,竟然是一对银环,一手一个,那银环内侧竟然每隔一点距离就有一片锋利的尖刃,而他双手都是戴了皮手套,自然也是防止被自己的兵器所伤。
双环在火中烧烤,已经隐隐红。
“这是……这是四大护卫里的环龙!”葵花童立刻道:“四大护卫中间,据说他……他的功夫最高,下手也……也最狠毒,是谭老贼手下最凶的一条……一条狗。”
他失血过多,虽然肩头已经包扎起来,但鲜血兀自浸透布衫,缓缓而流,气息也极为粗重,能坚持到此时还未晕眩过去,实在是一条铁骨的汉子。
环龙尖着嗓子喊道:“能动的给我听着,逆寇就在眼前,取一颗级,赏银百两,提着级领赏。”
号令一出,火海中竟然真的窜出许多身影,虽然都极是狼狈,但都勇猛得很。
杭州行营挑选出的精兵,勇气自然是有的,更加上环龙下出重赏,本来有些兵丁还准备救助同伴,此时却也顾不上了,有刀的跟在环龙身后冲过来,武器丢失的便从死去的尸边拾起兵器,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那火海里依然是惨叫连连,时不时地窜出人来。
“快走!”菊花童再次高叫。
好不容易有了生路,自然不能被一些残兵所阻,更不能纠缠。
几名会众挡着冲过来的兵丁,余人都是快步撤退,大火照耀,将这条路照的极为清晰,众人互相扶持,向东而奔。
环龙冲了过来,银环一闪,已经套在了一名黑衣蒙面会众的脖子上,那会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银环横拉,人头顿时飞了出去,竟然是硬生生地被拉下了脑袋,颈腔鲜血喷出,溅在环龙的身上,残酷而恐怖。
环龙露出残酷的冷笑,一脚踹开无头尸体,喝道:“给我追,不能让这些逆寇从我们手里跑了。”率先追赶,几个起落,已经冲到了人群中。
几把大刀同时向他砍下,环龙单身入敌阵,却毫不畏惧,银光闪动,双环灵活无比,也不知道怎样就将那几柄大刀给卸了过去,而且顺势一环砸在一名会众胸口,那会众顿时便瘫软了下去。
猛然间,从人群里射出数道银光,细若游丝,直袭向环龙。
这自然是绿娘子出的银针,见到环龙威猛,连伤会众,自然要出手阻他。
环龙阴阴一笑,手里的隐患相交,晃动间,竟然布下了一道环墙,听到“叮叮叮”几声,绿娘子出的银针尽皆打在了银环上,落在了地下。
环龙自然看出绿娘子是女人,她那妖娆性感的娇躯是无法掩饰的,嘿嘿笑道:“原来还是个女人,老子最喜欢女人了。”直冲向绿娘子,度又快又急。
绿娘子狐目中露出惊恐之色,那几枚银针可是使了全力,想不到被环龙轻轻松松便挡住,吃惊不小,见他如恶狼一般扑了过来,颇有些慌张,又扣住几枚银针,玉臂一抖,射了出去。
环龙露出不屑之色,没等银针过来,已经舞动双环,又在面前布下了环墙。
“咻”地一阵破空晓明,环龙刚刚挡下银针,眼角已经瞧见一道影子过来,还没反应,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一支羽箭竟然生生射入了左边肩头,深入骨肉,痛彻心扉,左臂弹了弹,手中银环掉了下去。
这支羽箭力道奇大,而且度奇快,更是出其不意,环龙是万万想不到突然射来一支冷箭,这才中招。
两名会众见他受伤,趁机上前,大刀一上一下劈了过去,环龙方才连伤几名青莲照会众,众人极为憎恨,这两刀倾尽全力,毫不留情。
环龙脸色铁青,毫不畏惧,大吼一声,另一个银环就势一挥,将上路的大刀砸下,那大刀顿时下撇,反而劈在下路的大刀上,两刀“呛”地一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两名会众虎口顿时都震裂,溢出血来。
环龙一咬牙,银环举起,便要砸向会众,却听“咻”的一声,知道又一支利箭向自己射来,只得闪身后撤,那会众也算是死里逃生。
绿娘子娇声道:“不要纠缠,快走!”两名会众再不纠缠,随着众人往东突。
绿娘子美目朝着向南望去,只见在浅水湖对面,那是一片荆棘林,林中正有一条身影也向东奔,虽然火光冲天,但是荆棘凌乱,却也瞧不清那身影的样容,但心里却异常清楚,方才那两支救命的利箭正是那身影所。
第一三三章 【逃出生天】
环龙即伤,属下官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且火海中依旧传来同伴凄厉的惨叫和呼救声。
环龙咬牙拔下羽箭,鲜血顿时从肩头泊泊冒出来,旁边立刻有人上前清理包扎。
望着渐渐隐入夜幕中的青莲照众人,环龙紧咬牙关,脸色铁青,尖着嗓子哼道:“原来这些逆寇也早就想到了退路,原来他们知道咱们在这里埋伏。”
莫名其妙被一场大火烧了芦苇丛,自己也连遭两箭,还被其中一箭射中,这些自然是对方早就设下的埋伏。
抓着那支箭杆,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箭术实在不差,准头,度和力量兼备。
不过那人似乎并不想射死自己,只是以箭出警告而已,环龙不得不想,如果一支突如其来的羽箭是射向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的脖子射穿?
“大人,我们是不是要追上去?”旁边一人问道。
环龙阴沉道:“还追个屁,那些贼寇早有埋伏,咱们追上去,说不定便中了他们的圈套。”
又一人道:“大人,山谷似乎还有贼党!”
环龙立刻道:“活着的赶快集结,跟我杀进去,老子可还没杀痛快。”
“大人!”一名属下指着熊熊烈火,有些心惊地道:“兄弟们还在大火里,咱们是不是……!”
环龙斥道:“应变不力,区区小火便将一干酒囊饭袋困住,生生放跑了贼寇,本就该死。”冷冷地看着火海里的官兵,不少人都是扒在淤泥躲避大火,这数十里地的芦苇丛也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冷哼一声,摆手道:“都随我来!”带着为数不多的官兵冲进了山谷。
……
……
青莲照众人在月光的指引下,一路撤退。
绿娘子一直注意着那边荆棘林中的动静,那是一片极为漫长的荆棘林,随着道路一直延伸,和道路另一边的浅水湖相对呼应,一边是浅水湖的芦苇丛,一边是荆棘林和野草丛,那身影便是随着青莲照向前快撤退而齐头并进。
月色下,那身影竟然很是灵敏矫健。
“向这边走!”菊花童沉声道:“给和尚他们留下路引!”
行到岔口,菊花童毫不犹豫地吩咐着,径自左转,那边是凌乱的乱石岗,地势复杂,但是要摆脱官兵的追捕却是一条好路。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虽然菊花童吩咐要给达缘他们留下路引,但是达缘他们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哗”地一声,从不远处的荆棘林中窜出一个身影来,几名会众立刻提刀喝道:“什么人?”便要围上去。
那人呵呵一笑,悠然道:“别动手别动手,我是好人!”
那人身上背着弓箭,身材高大,俊俏的脸上,一双星辰般的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
多么熟悉的脸庞,多么熟悉的身影,绿娘子娇躯一震,颤声道:“是……是你?”
几名会众已经将那人围了起来,全神戒备,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究竟是何人?
“别动手,我是斯文人,见不得刀刀枪枪的,快些收起来!”那人摸着鼻子摇头道:“今晚已经死了很多人,不要再见血了。”
绿娘子急忙道:“这是自己人,不要动手。”娇躯颤,慢慢走了过去,到了那人面前,凝视着那张有些颓废的脸庞,那双美目满是不可思议。
“好姐姐,我虽然长得好看,你也不要这样看着我啊,这里人多,我都不好意思了。”那人微笑着,声音温和,但是眼中却已布满了血丝,一脸的颓废和疲惫。
这当然是薛破夜!
众人都是又惊又奇,谁也想不到绿娘子竟然认识这个年轻人,而且还口称是自己人,这年轻人长袍锦带,看起来像一个读书人,那张俊俏脸庞更似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他却背着弓箭,颇有些不伦不类。
更吃惊的是,这年轻公子竟然在绿娘子面前说着颇为轻薄的话儿,不少人都知道,绿娘子外表看起来虽然风骚媚骨,但是真正敢打她主意的却是没有几人,甚至有人知道,当初有一位外地富商仅仅是摸了绿娘子的手,二日便莫名其妙地断了一只手臂,敢在她面前说轻薄话儿的只怕是少之又少。
众人心里立刻同情起这个年轻人来,这小子口不择言,只怕要被绿娘子好好收拾一番了。
“难为你了!”绿娘子声音柔和,娇美动听。
众人哑然失色,还真没有几人听过绿娘子这般温柔对某人说话,想不到竟然对这小子如此温柔。
薛破夜疲倦地一挥手,道:“先离开这里,他们随时会追上来。”
菊花童看了薛破夜一眼,转身便向乱石岗奔去,众人也知道此时不宜多说,紧跟其后。
薛破夜跟在绿娘子身边,看着她如蝴蝶斑轻盈而行,婀娜的身姿玲珑剔透,火辣的很,松了口气,好在绿娘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来了。
他本想伸手去牵绿娘子的小手,不过四周都是部众,这时候还是老实的好,只有乖乖跟在旁边。
也不知道奔行了多长时间,众人都已经疲惫得很,有些人甚至已经跑不动。
一场恶战,再加上玩命地撤退,体力自然是跟不上的,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无非是靠着那股气在支撑着,如今离野人岭远了,危险也算是解除了大半,那股气一泻,人也就疲软下来。
这一路上也都留下了青莲照特有的路标,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达缘和三十多名兄弟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每个人都很沉默,只听到夜风在耳边盘旋。
又行了片刻,这才在一片小树林外停下,菊花童吩咐几人在林外戒备,余人都入林休息,为了隐蔽行踪,火堆自然是不能点的。
当下将伤员集中在一起,清理包扎。
绿娘子帮助两名伤员清理包扎后,这才来到薛破夜身边,在他旁边坐下。
她已经拉开了面纱,更没有戴面具,一张绝美妩媚的娇容在月色下美得让人心碎。
从侧面看她,轮廓秀美,冰雕玉琢,飘渺如烟,似那秋山烟雨,如梦如幻。
两人都靠在一颗大树下,都没有说话,薛破夜静静地看着她。
丰满的酥胸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但是薛破夜却瞧见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他能够理解,今晚一战,中了老谭的圈套,虽然逃出了部分人,但是也仅仅只有四十多人出来,一大半都折损在野人岭,不由她不伤感。
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冰凉的很,却依旧滑腻柔软。
绿娘子并没有挣脱,任他握住,转过头来,薛破夜忽然现,女人在月光下看起来实在是美得让人窒息,特别像绿娘子这般绝美妩媚的人儿,那实在是有如天仙,妩媚的天仙。
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里带着忧伤,红唇微启,轻声道:“谢谢你!”
薛破夜微微一笑,握紧她的柔软小手,想将她冰凉的小手捂暖,柔声道:“别伤心,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绿娘子目光闪动,轻声道:“你……你是为我而来?”
薛破夜点了点头,当然是为了她。
这样千娇百媚的人儿,薛破夜当然不想她死,也许初衷只是为了过来警示,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复杂,最后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绿娘子见他点头,俏脸竟然微微烫,浮起一丝绯红,美目中掠过一丝惊喜,但更多的是感激,微微靠近了薛破夜,柔声问道:“那两支箭是你射的?”
薛破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如兰的芬芳,感觉到她柔软火热的娇躯靠过来,说不出的舒服,微笑道:“可惜没能射死那家伙。”
绿娘子摇了摇头,轻轻道:“其实是你不想杀他,你不想杀人!”她当然能够看出来,薛破夜既然能准确地射中环龙的肩头,深入骨肉,那力量和准头都是不容小觑的,他当然有能力射中环龙的脖子。
薛破夜颓然地靠在树干上,眼中划过深深的无奈,摇头苦笑道:“有时候我不想杀人,却偏偏有人死在我的手上。”
绿娘子凑近过来,丰满坚挺的酥胸已经靠在薛破夜的身上,吐气如兰,香气四溢,柔声道:“你杀了他们,却救了我们。那把火……是你点的?”
第一三四章 【引火者】
薛破夜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转头看向绿娘子,她娇媚的容颜近在眼前,一双秋水荡漾的狐目也正看着自己,那红润的香唇如糖似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错还是对。”薛破夜苦笑道:“杀了人,又救了人,这究竟是罪过还是功绩。”
绿娘子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轻道:“至少你救了我。”
薛破夜享受着绿娘子轻柔的抚摸,本来压抑的心扉渐渐放开,笑道:“是啊,只要你没事,哪里去管什么功过。”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危险?”绿娘子问道。
薛破夜微笑道:“心灵感应,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你一有危险我就能感觉到。”
绿娘子啐了一口,伸手在他手背上用力捏了一下,痛的薛破夜直咧嘴,却又不好叫出来。
“我听说官府在野人岭有埋伏,却不知道谁是倒霉蛋,不过心里担心是你,所以找了熙蕾问问情况。”薛破夜低声解释道:“她一开始并不透露,就算是后来,也只是说不知道,我只好让她带路,领我到野人岭来。”
绿娘子轻叹道:“她知道的实在不多。”
薛破夜继续道:“我们还没到山口就碰到了官兵,骑马是进不来的,我只好让熙蕾乘马回去,自己从路边的草堆偷偷入谷,却不巧听到官兵隐隐提到山谷东边的浅水湖,似乎那里也有伏兵……。”
绿娘子轻轻笑道:“怎么不巧?我看巧得很,若不是恰巧听到,只怕那把火也烧不起来了。”
“你们既然埋伏在野人岭,想必已经现我了?”薛破夜淡淡笑道。
绿娘子想到山谷中突然出现的那条身影,如同流星一般穿过山谷,缓缓点头:“我知道,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你。”
薛破夜呵呵笑道:“我神出鬼没,一般人很难弄清我的行踪。”
绿娘子粉拳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头,啐道:“吹牛。”她一副娇媚之态,媚到了骨子里,薛破夜知道这不一定是她故作媚态,只是这样的尤物,天生就是媚骨,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散着诱人的味道,和普通的女子自然是大不相同。
“后来你也知道了,我现者芦苇丛里果然有伏兵,若是你们真的在山谷里,那么这里的伏兵再加上西头的官兵,两下合围,你们插齿也难飞了。”凑近绿娘子,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能让我心爱的好姐姐身处这样险峻的境地,只好一把火烧了芦苇丛,好在芦苇易燃,又加风势,那浅水湖里更是淤泥积深,幸运地将他们困住了。”
绿娘子美目中闪烁着感激之色,她心里很清楚,薛破夜虽然是几句话就将事情交代了,而且轻松无比,但是真要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躲避官兵进入山谷,查出浅水湖的芦苇丛中有伏兵,尔后放火烧湖,这每一件都是凶险万分的事情,只要稍有疏忽,被官兵现,那么必定会死得惨不忍睹,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自己。
目似秋水,颜如春月,绿娘子满是柔情地看着薛破夜。
其实薛破夜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自己千辛万苦冒着巨大的危险救了青莲照的人,难道仅仅是为了绿娘子一个人?
也许还有其他的因素。
或许是因为绿娘子和小灵仙的感染,自己并不觉的青莲照是逆党,甚至内心深处已经因为二女的原因对青莲照已经有了感情,这一点在自己也许都没有现。又或者是因为青莲照艰难地生存在暗处,自己潜意识中生出了同情心,以绿娘子为点,而督促自己为救出青莲照的人儿甘心冒险。
“我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薛破夜感慨地想道。
林中很静,这一夜似乎过得很艰难,就连月亮也依旧高高悬挂在空中,离黎明还早得很。
薛破夜抬头,准备透过繁茂的树林枝叶去看看天上的月亮,他没有看到月亮,却看到了一张极为奇特的脸。
说他奇特,只因为这张脸上的眉毛很奇特,很浓,但却下弯,再加上那张不是很好看的脸,就像在哭丧一般。
薛破夜身子一震,还真是吃了一惊,但是这人一开口,薛破夜就猜出他是谁了。
“你是荷花童的朋友?”声音很冰冷,带着很明显的怀疑。
薛破夜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悠然道:“可以这样说。”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人想来就是青莲照暗影堂堂主菊花童了。
绿娘子在宁静中被惊动,抬头看着菊花童,柳眉微蹙。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遭到埋伏?”菊花童的声音很冷,冷得让人生出一种感觉,似乎不老实回答,他的拳头就要打过来。
绿娘子有些不悦地道:“与他无关!”
菊花童淡淡地道:“已经有关了。”
薛破夜能明白菊花童的心思,自己能够这样巧合地出现,即使帮了他们,也不得不让他们怀疑,青莲照当然不允许身边有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你想说什么?”薛破夜看着菊花童哭丧的脸庞,淡淡地道。
“你的名字?”菊花童直接问道。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缓缓道:“我叫薛破夜!”
话声刚落,薛破夜只觉得脖子一寒,菊花童手里的提着大刀,刀锋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绿娘子愤然站起,手中已经扣住了银针。
菊花童看了绿娘子一眼,冷哼道:“这个名字你不会没有听说过?这是杭州最近一阵子最响亮的名字,而且就在昨天,谭老贼的饯行宴上,文武夺魁的便是这个名字。”
薛破夜微微一笑,看来菊花童的消息倒也灵通的很,刀锋贴在脖子上,却没有一丝惧怕,也许是因为绿娘子就在身边,绿娘子自然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绿娘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菊花童立刻道:“既然你知道,就更应该知道这个人和官府走的极为密切,他今夜突然出现,难道你敢肯定他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绿娘子摇头道:“他不会,是他放的火。”
菊花童依旧一副冷冷的表情,淡淡地道:“他说是他放的,又有谁看见,难道任他说是就是?也许他只是以这个为借口,想得到我们的信任,好套取我们的情报。”
薛破夜再也听不下去了,***,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冤枉我,淡淡地道:“进粉楼不一定要和姐儿关系好,进酒楼也不一定要和酒店的老板称兄道弟,那么进官府自然也不一定是和官府走得近。换句话说,即使和官府里的某些人走得近,也不一定能够说明就是要害你们,阁下先想清这个逻辑关系!”
菊花童见他刀锋在喉却毫不畏惧,而且还侃侃而言,心内还真有几分佩服。
薛破夜察言观色,见到菊花童冷峻的神情似乎有所和缓,知道自己的话多少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继续道:“你们自称侠义,那自然也晓得明辨是非,仅仅因为我和官府有过接触边说我是奸细,这也未免太牵强了?若真是信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劝你还是直接将我咔嚓了。”说完,竟然将脖子向刀锋贴了贴,还真露出几分慨然之色。
绿娘子柳眉微皱,但是慢慢缓开,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
菊花童猛地收起刀,嘿嘿笑道:“想不到你小子竟然也是条汉子,荷花童倒是没看错人。”
绿娘子立刻羞涩道:“菊花童,你……你别胡说!”
看着千娇百媚的绿娘子露出羞涩之态,和那种风骚之姿相比,另有一番动人的味道,薛破夜心中不由大是感慨,如此佳人能在身侧,实在是幸运的很。
菊花童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怪笑两声,转身而去,薛破夜看在眼里,只觉得青莲照的人个个古怪,实在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去看待。
筋疲力尽之下,不少人都已沉沉睡过去,薛破夜握着绿娘子的小手,不知不觉中,竟然也依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第一三五章 【和尚回来了】
月光如水,柔柔地洒射在林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破夜终于被阵阵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立刻见到绿娘子正枕在自己的肩头,呼吸均匀,也进入了梦乡,娇容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身上的香味轻轻弥漫在鼻尖,说不出的舒服,那樱红香唇近在眼前,若不是那嘈杂声想起,薛破夜还真要凑过去亲上一亲。
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一个部众低声叫道:“回来了,回来了!”
林中众人立刻都从梦中惊醒,纷纷站起,抓起武器戒备,这些人常年精力集中,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几乎都能反应过来,用道上的话说,这些都是三只眼三只耳的家伙,睡觉时都是留着一眼一耳做戒备。
绿娘子此时也被惊醒,娇躯一动之间,已经从薛破夜身边离开,向林中过去。
林中身影闪动,薛破夜知道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的好,依旧坐在树下,但是右手已经摸住寒刃,只待一有异变,便以这把削铜如泥的宝物防身。
猛听几个声音惊叫道:“是……是他们……!”
一群人围了上去,薛破夜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唱起佛号:“阿弥陀佛!”
薛破夜立刻警觉,这不正是达缘的声音吗?也就是说,达缘等人竟然从官府的重重围攻下突围了出来。
达缘为了保住其它各堂兄弟的性命,带领三十多人浴血奋战,护卫着众人撤退,当时情势紧急,没有多说,但是谁都知道,达缘这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保住大家,所有人心中都是感激无比,大家心里也都知道,三十多人陷入数百官兵的包围,生还的几率几乎没有,每个人都心内黯然,只道三十多位留下的兄弟必定是死战而灭,实在料不到达缘等人竟然还能回来,大出意料,却是激动万分。
“先给受伤的兄弟处理伤势。”菊花童高声吩咐。
便有人立刻忙碌起来。
绿娘子深有有些颤道:“其……其它人呢?”
她一问话,众人一阵沉寂,黯然无比。
薛破夜没有上去,但是知道定然是三十多名会众没有几人回来,猛地想到,达缘可是在灵隐寺大雄宝殿见过自己的,若是待会瞧见自己的面容,只怕会生出事端,当即拉了一片布巾,蒙住了自己的面孔,右手也不离开寒刃。
自己上灵隐寺找寻小灵仙,这事达缘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的,所以那晚还派了那名络腮胡的中年和尚处理自己,所谓的处理,那自然是要将自己弄死,只是自己那夜机敏,反而将中年和尚给放倒,躲了过去,在达缘的心里,自己定然和小灵仙是有关系的,对于他夺取舵主之位的计划自然是有大大的妨碍。
若是此时被他看见自己和绿娘子混在一起,以达缘的智商,只怕立刻就能想出其中的关窍,甚至能想到小灵仙已经在绿娘子和自己的手里,这样的状况,他一定会对绿娘子和自己动手,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甚至都会干掉绿娘子和自己而灭口。
“二十四位兄弟已经早登极乐,普惠佛光,阿弥陀佛……”达缘声音中似乎含着悲痛,而且那种悲痛显然也是自肺腑,不似作伪,口中已经念道:“顶礼大愿力,地藏摩诃萨,因地孝慈亲,愿度众生,众生不度尽,不欲证菩提,地狱不度空,誓不成佛道,光华惊天地,悲力烁古今……!”
薛破夜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这十有八九乃是度经文,听着达缘平静的声音里夹含一丝悲痛,不由叹了口气。
人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虽然达缘设计害了七师妹,为了宣扬佛法不择手段,甚至已经背离佛教教义,但是却又不能单纯地判断他是一个卑鄙无耻险恶阴毒之辈,他能不顾生命而护卫同伴撤退,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佛训依然是存在的。
听着达缘念着度经,众人一时都寂静无声,空气中漂浮着悲伤的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达缘念完经,葵花童粗犷的声音才恨声道:“咱们这一战折了大半兄弟,这个仇咱们一定要记着,也一定要报,老子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谭老狗碎尸万段,让他永不得生。”
众人都是同仇敌忾,都痛骂起来,咬牙切齿,若是谭子清此时在这里,只怕要被众人连皮带骨吞下去,连个渣儿也不带留的。
薛破夜心惊胆颤,这些家伙要是知道谭子清是自己的师傅,也不知道会不会将自己碎尸万段。
听到菊花童问道:“那些杂狗如今怎么样?是否追来?”
达缘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我们死战出来,只剩下九人,周副堂主也力战而死,那些官兵本来一直追赶,不过我们故意钻进荆棘林,饶了很大的路,渐渐甩开了官兵,等到没了他们的踪迹,我又潜回去查探,他们倒是收兵了,都在浅水湖救人,那大火还在烧着,似乎伤了不少人。”
“烧得好!”有人叫道,众人纷纷称是。
菊花童冷静地道:“和尚,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官兵并没有追来?”
达缘肯定地道:“没有。”顿了顿,缓缓道:“他们想必也知道,既然我们从圈套里出来,那便不一定还能追到我们,只怕还在担心我们也设下了埋伏,不敢过来。”
菊花童“嗯”了一声,赞同道:“恐怕是害怕我们有了埋伏。浅水湖一把火烧了起来,官府定然是想我们早有准备,若是趁夜来追,只怕还有二把火在等着他们,那些鼠胆之辈自然不敢穷追不舍。”
达缘不解地问道:“那把火究竟是谁点起来的?是我们的人吗?阿弥陀佛,这把火可是救了咱们。”
绿娘子立刻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帮兄弟们处理一下伤口。”
众人知道绿娘子话里的意思,全部散开,只余达缘,菊花童,绿娘子和葵花童四人。
菊花童向薛破夜这边望了望,见薛破夜竟然蒙住了面孔,有些奇怪,眉头皱了起来,一指过来,淡淡地道:“这就是放火的恩人了。”他这话说的很冷淡,没有任何感情,薛破夜实在听不出这“恩人”是真心话还是讽刺。
达缘已经取下了面罩,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和那张看起来仁慈祥和的脸庞,花白的胡须随着林中吹起的微风飘起。
薛破夜借着月光,瞧见他身上的黑衣已经满是血迹,衣服也破败不堪,从这里也可看出先前战况的惨烈。
达缘缓步过来,步履有些沉重,看样子先前一战已经耗去了他巨大的体力和精力,饶他武功高强,也有些支撑不住,他的眼睛直直看在薛破夜的身上,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颇有些诡异。
“阿弥陀佛,老衲谢过施主大恩!”达缘来到薛破夜面前,合十礼道。
薛破夜急忙站起,合十还礼,却没有说话,他曾和达缘对过话,只怕一开口就会被对方听出来。
其余三人也都跟在达缘身后过来,菊花童依然是一副冷漠淡然的神色,绿娘子神色平静,眼光却一直盯在达缘的身上。
葵花童倒是惊奇的很,他的臂膀已经重新包扎,虽然脸上依旧苍白无血色,但是经过一阵子休息,精神恢复了不少,问道:“小子,那把火真是你放的?”
薛破夜知道如果不说话而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了,况且绿娘子就在旁边,还真不信达缘立时便要杀了自己,含糊不清地道:“好像是我!”
达缘身躯一震,目光立刻凝在薛破夜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出犀利的光芒。
薛破夜心一凉,暗道:“我日,难道老和尚听出我的声音?这也太厉害了,老子可是压着声音说话的。”握着寒刃的右手更是抓紧了,只要达缘出手,这寒刃就他妈划出去,这寒刃削铜如泥,老家伙总不可能比铜皮铁骨还厉害。
第一三六章 【杀机已起】
“施主为何以巾掩面?既然是施主一把火烧了浅水湖,那也就是我们的恩人。所谓肝胆相照,大家也该以真面目相对?”达缘声音平静,缓缓道,但那双眼睛却死盯在薛破夜的脸上。
薛破夜看了达缘身后的绿娘子一眼,只见她也瞧向自己,本来如水的眼中此时却是异常的严峻,向着自己微微颔。
淡淡一笑,薛破夜悠然道:“大师看来是着相了,这天下人又有谁露出的是真容?难道揭下了掩在面上的面纱就是真容?我看未必,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将脸露出来,没有露心,那依然算不得阵容。有些人外表道貌岸然,一派慈祥之色,谁又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如何的卑鄙下作?说到底,这世上本无真容,也不需强求。”他这话一语双关,达缘的虽然依旧保持这平静之色,但是眼眸中却露出了杀机,老和尚自然已经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葵花童“哦”了一声,有些意外道:“想不到你小子口齿倒是伶俐。”
菊花童皱起眉头,似乎也在品味薛破夜话中的意思。
达缘缓缓地道:“施主话有禅机,老衲愚昧,却不能领悟,不知是否能明训?”
薛破夜嘿嘿笑道:“大师谦虚了,你该知道的。”
达缘平静地摇了摇头,转过视线,缓缓坐了下去,镇定地道:“我们这次行动失败,不但折损了许多兄弟,就连桃花童也没有救出来,可说是一场大败,不得不说,官府还是有些手段的。”
其它几人也缓缓坐下,葵花童已经恨恨地道:“阴险卑鄙,不过是谭老贼下的圈套而已,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
菊花童已经淡淡地道:“如今不是报仇不报仇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桃花童。谭老贼这次虽然是设下圈套让我们损兵折将,毕竟还没有掌握我们真正的底细,此番若是让他将桃花童带回京都,那么事情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葵花童立刻道:“有什么麻烦?到现在桃花童都没有吐出半个字,那他以后也不会说的。”他这是维护着桃花童,但是明显底气不足。
菊花童也不理会,直接道:“京都都察院的铁四营,据说是从阎王殿跑出来的恶魔。”顿了顿,低声道:“曾经有一名重犯,被严刑拷打,硬是坚持了数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交到都察院铁四营手里时,已经奄奄一息,只差一口气便要死去,却硬是在这一口气之间,被铁四营逼出了所有该知道的口供,供完之后,那口气也便没了。”
菊花童淡淡地说完这个故事,虽然并有说道铁四营究竟有何残酷,但是故事里所透露出的阴森让众人的背脊都微微寒。
薛破夜这是一次听到铁四营,之前倒是从张虎口中知道有个铁三营,看来这个铁字营的排序倒是有几个,听菊花童的意思,铁四营好像是刑讯逼供的地方。
“你这话什么意思?”葵花童沉声问道。
菊花童淡然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一下,桃花童若是进了铁四营,没有人能保证他不吐出官府想知道的事情。”
葵花童正要反驳,达缘已经道:“阿弥陀佛,菊花童,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他们侃侃而言,薛破夜还真是有些吃惊,这些家伙现在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话,毫不避讳,那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要么是已经想好如何处置自己,并不介意自己听到,不过除了绿娘子外,其它几人显然不会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也就是说,等到谈完该谈的事情,肯定要对付自己了。
凄凄惨惨戚戚,真不会恩将仇报干掉自己?
若是为了营救绿娘子,一番好心而被这些江湖人物给咔嚓了,那可是大大的失算,死也死得冤枉。
这个林中都是黑社会的人,若真是搞起来,绿娘子一人只怕也保不住自己,想想达缘和尚那副深藏不露和菊花童淡漠冷然的样子,薛破夜觉得自己早该离开这里,要和绿娘子温存以后机会蛮多的,实在不该今晚就黏在一起。
“很简单,咱们自然是不能让谭老贼顺顺利利地将桃花童带回京都,即使带了回去,也不能是活人。”菊花童斩钉截铁地道,语气是那种不容商量的意味。
葵花童急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害了桃花童。”
菊花童冷冷地道:“咱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救出桃花童,要的原因当然是兄弟之情,不能让他在官府手里受苦,其实大家心里也清楚,二个原因也是担心桃花童被谭老贼带回京都,遭受铁四营的刑讯逼问而将我们的据点和情报全都说出来。只是这次咱们大意,入了圈套,任务没有完成。但是咱们折损了那许多兄弟,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达缘缓缓点头,深以为意,他面上已经极是疲惫,这一夜又是苦战又是撤退,即使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毕竟年事已高,也经不起这般折腾,那股倦态显露在外,几人都瞧得清楚,却依然打起精神道:“菊花童说的不错,老贼苦心设下的圈套都没有将我们一网打尽,那么他将更加看重桃花童。回京之后,必定要从桃花童嘴里问出点什么,尔后方能对我们有所行动,只有那样,才会解了他今夜之怨,阿弥陀佛,我想今夜老贼没有将我们困住,心中一定极为愤怒,这股气总是要出来的。”
葵花童沉默片刻,终于叹道:“我们该怎么办?”
菊花童这才道:“谭老贼此番回京,总不会带着好几百人跟着?而且这一路上,他们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警戒,咱们就是要趁这个时候趁机救出桃花童,万一不行,甚至要……嘿嘿……!”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意思,实在不行,只能自己人动手,先送桃花童去西方极乐世界了,也免得回京之后遭受惨无人道的逼供,更重要的是,死人肯定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
其实事到如今,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当前的形式,虽然有些不忍,但是菊花童的对策肯定是正确的。
“我们新败,谭老贼必定料不到我们还会派人在他回京的路上有所行动,只要他一有疏忽,咱们就有机会救出桃花童。至于对桃花童下手,那是到万不得已之时才用的法子,却也不一定会到那一步。”菊花童低声道,他见几人对自己的建议没有反驳,继续道:“咱们只要派一名智谋之士带着十几名精锐弟子,一路跟踪,官兵稍有懈怠便立刻出击,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薛破夜靠着大树,面上虽然平静无比,心内却有些不屑,暗道:“老谭是真正的老狐狸,连你们埋伏在野人岭都判断正确,岂会猜不到你们会在他进京的途中下手?以老谭的智慧,自然不会给你们可趁之机,即使有这样的机会,老子奉劝你们还是小心的好,那十有八九是老谭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自己不会说出来。
这一次一把火救了青莲照的人,虽然是为了绿娘子的安危以及同情青莲照所致,但是却也坏了老谭的大事,如今绿娘子平安无事,自己当然不会再对青莲照多说什么。
“那么派谁去?”达缘缓缓问道:“可惜七师妹已经不在了,否则以她的才能,谭老贼定然讨不了好去。”
薛破夜眉头一皱,目光到处,却见达缘那双锋利的眼睛竟然似有若无地看着自己,显然也是在探查自己的反应,一直不说话的绿娘子极为沉寂。
菊花童冷哼一声,淡然道:“和尚,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了,小灵仙你找到没有?”
这些人对外虽然齐心合力,甚至能够牺牲自己保全同伴,但是一提到敏感的问题,又都生出极大的隔阂和戒备,完全没了战斗时的精诚团结。
达缘平静地道:“老衲已派人四处找寻。”合十道:“小灵仙被人掳走,实乃我之罪过,老衲在此向佛祖立誓,定要找到小灵仙,若是找到掳走小灵仙的祸,定要除魔卫道。”
他平静无比,但是薛破夜却听出来,话中隐隐带着威胁的意思。
众人还没多说,达缘已经看向薛破夜,冷冷地道:“施主,请取下面巾,显出你的皮囊之色,老衲好像见过你。”
薛破夜紧握寒刃,嘿嘿笑道:“大师只怕看错人了,在下可从未见过大师。”
达缘喝道:“取下!”说话间,右手探出,竟然抓了过来,度快极,薛破夜想不到在他精力疲惫的情况下,出手依然是如此敏捷凌厉,惊骇中,已经抽出寒刃,直向达缘的右手划了过去。
薛破夜知道,这寒刃锋利无比,达缘的手臂若是碰上,必定要被寒刃划断。
第一三七章 【斗】
达缘霍然出手,葵花童和菊花童都是吃了一惊,就连旁边不远的一些会众也是大惊失色。
绿娘子却似早有准备,娇躯在一瞬间掠起,双臂一摆,十数枚银针直射达缘,打他上中下三路,银针夹着冷风,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达缘的面前。
菊花童冷喝道:“荷花童,你想干什么?”在他看来,薛破夜只是外人,既然达缘和薛破夜交上手,自然是要相助达缘,这荷花童出手对付达缘,显然是想保护薛破夜,因私忘公,可是大大的违了帮规,自然要喝止,他这一喝完,人也上前,阻止荷花童再动手。
达缘但见眼前刀光一闪,薛破夜那散这冰冷寒气的寒刃已经在眼前划起,而身后十几道劲风袭来,那是绿娘子的十几枚银针,他心知绿娘子这些银针上即使没有毒药,那也是有麻药的,若是被击中,今日资金可就是凶多吉少,毫不犹豫地撇下薛破夜,爆喝一声,身前立刻荡起一股强烈的劲风,这是他千钧一之际催动内功所致,十几枚银针顿时被那内功形成的气墙阻住,纷纷落地。
这内功耗费精力体力巨大,达缘也是万不得己,实在没有法子避开绿娘子的银针才出此下策,以气墙阻住十几枚银针后,达缘脸色很是苍白,难看无比,那股倦意更加明显,但绿娘子既然动手,他是明白之人,已经猜出其中的玄机,知道这是极为紧要的时刻,断然不能有半点示弱,虽然筋疲力尽,但依然撑住。
绿娘子被菊花童挡住,已经娇喝道:“闪开,他是叛徒!”
薛破夜明白,绿娘子是准备摊牌了,她既然敢摊牌,显然是已有准备。
菊花童一震,就连旁边的葵花童也是目瞪口呆,绿娘子这句话可说是让他们惊讶万分。
达缘听绿娘子这话,也是身躯一震,再不犹豫,喝道:“你怎可妄语?如此玷污佛门圣徒,岂能容你?”身子已经直朝绿娘子扑了过去。
薛破夜心中明镜似得,都到了这般地步,达缘岂能容绿娘子继续活下去,即使为了灭口,今日也不会让绿娘子和自己活下去。
菊花童和葵花童在情势不明的情况下,想来是不会轻易出手。
绿娘子见到达缘扑来,纤腰一扭,娇躯后退,左臂一动,又有数枚银针出。
达缘呼喝出声,沉猛的很,侧身闪过,人已趁势靠近了绿娘子,那如钢铁一般的拳头直挥向绿娘子。
这一动手,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部众们都站了起来,红袖堂和胜堂的部众见自己堂主打了起来,都想上前助阵,菊花童已经冷声喝道:“谁要是敢轻举妄动,我暗影堂绝不留情。”他声音冷酷,顿时将准备动手的部众喝止住,所有人呆立当地,看着达缘和绿娘子相斗。
绿娘子轻盈如蝴蝶,轻飘飘地躲过达缘的拳头,闪在一边,正要再取出银针,达缘却再次逼近,根本不留时间让她取针。
见达缘如此紧逼,绿娘子花容微微失色,本来轻盈的动作已经有些滞懈。
薛破夜知道绿娘子的轻功和银针绝技可说是高明之极,但是拳脚上的功夫显然是差了很多,达缘紧逼之下,竟然颇有些惊险,再不多想,叫道:“和尚欺负女人,这是什么和尚?”抓紧手中的寒刃,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绿娘子惊道:“你不是他对手,你别……。”还没说完,薛破夜却已经冲到了达缘的身边,寒刃在手,刺向了达缘的背脊。
薛破夜盘算过,若是达缘没有之前的一战,精力旺盛的话,自己还真不敢这样贸然出击,但是达缘经过那一战后,体力和精力可说是耗损了十之七八,刚才为了对付绿娘子一轮的银针攻击,以内功运成了气墙,仅有的一点真气似乎也耗费殆尽,如今达缘完全是一股气在撑着躯体,已然是强弩之末,此时绿娘子在达缘拼劲全力的情况下已是危机重重,自己若不出手,一旦绿娘子有失,自己今天小命可就不保,而且自己也决不允许有人欺负绿娘子。
达缘恐吓过小灵仙,更是出卖过小灵仙的姐姐七师妹,甚至派那中年和尚干掉自己,薛破夜对他可说是没有半丝好感,这一刺倾尽全力,虽没想过能一刀刺死他,但是至少要让他瘫倒下去。
达缘根本没将薛破夜放在眼里,掌风阵阵,连续攻向绿娘子。
葵花童紧皱眉头,见达缘与绿娘子生死相搏,现在薛破夜又冲上去助阵,实在弄不清其中的缘由,正要上前劝架,却被菊花童伸手拦住。
“你……你干什么?”葵花童有些气恼:“他们生死相搏,咱们难道就看着。”
菊花童一脸平静,哭丧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明亮中,竟然透着一股看穿一切的意思。
淡然地看着前面的争斗,菊花童淡淡地道:“等他们分出胜负,有些事情到了该露出水面的时候了。”
葵花童疑惑道:“什么事情要露出水面?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菊花童斜视了他一眼,脸上闪过意思不屑,淡然道:“你不要懂,只要看。”
葵花童见菊花童一副平静地样子,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一样,颇有些疑惑,但是也就没有上前劝阻。
见达缘不管自己,身体闪过,薛破夜再次冲上,又是一寒刃刺过去,达缘这次感到了寒刃散出的寒气,逼退绿娘子后,微一回头,就见到薛破夜正紧咬牙关,手中一把雪亮的小刀正向自己腰间刺到,那小刀虽小,寒气却盛,心知是把锋利的刀刃,喝道:“阿弥陀佛,宵小邪徒,老衲岂容你猖狂。”回手一掌,拍向了薛破夜的额头。
这一掌虽算不上威猛凌厉,但也劲道十足,薛破夜只觉得似乎有一阵强烈的飓风袭向脑袋,手掌还未碰到额头,那额头却已经隐隐作疼,就如刀锋刮过一般,这种感觉那是出生至今从未感受到过的,心中大叫:“不好,老子要死了。”知道这一掌要拍在自己的脑瓜子上,这脑瓜子就像西瓜一样被拍得粉碎,不容多想,手中的寒刃就势一划,这一下也没目标,就是在身前随手一划,只想挡住达缘这致命的一掌。
绿娘子惊道:“小心!”她知道达缘虽然筋疲力尽,但是这搏命一击却是凶险无比,薛破夜万难抵住,毫不犹豫地又是几枚银针出。
达缘一声狂喝,薛破夜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如同鹅毛一般,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腹间就像有巨石压在上面一样,呼吸顿时极为吃力。
绿娘子迅上前,娇躯一扭,紧绷的腿儿直直踢了出来,正对着达缘的小腹,她的腿儿修长丰润,极有力量。
达缘功镇伤了薛破夜,掠过银针后,见到绿娘子的脚尖已经踢向自己的小腹,却不闪躲,沉声道:“罗汉相功!”只见他的小腹竟然在瞬间缩了下去,形成碗大的凹洞,绿娘子的小脚直直踢进了凹洞之中。
达缘又是一声沉喝,绿娘子花容失色,娇美的脸庞竟然露出惊恐之色,达缘腹部的凹洞迅收缩,凹洞边缘合起,竟然将绿娘子的小脚夹在了小腹的凹洞中。
达缘眼中划过凶狠的杀机,暴喝道:“你已入魔,不可不除!”右掌成刀形,直切向绿娘子晶莹雪白的粉颈。
葵花童在旁忍不住惊道:“和尚,你要干什么?”
达缘此时杀心大盛,哪里还管得了葵花童的叫喊,本来慈祥的脸庞竟然布满戾气,狰狞的很,这掌刀威力不小,达缘是横了心,定要一掌击毙绿娘子,免得自己的阴谋泄露,一旦击杀了绿娘子,他自然会想出一套极为合理的说辞来对付菊花童等人。
第一三八章 【当头棒喝】
绿娘子似乎真要死在达缘的手下了,即使是绿娘子自己,那眼神中也露出了接受死亡的凄怨目光。
红袖堂部众都惊呼出声,想冲过去,但是离得太远,即使冲到,绿娘子也早已命丧达缘的掌下。
眼见掌刀便要切在绿娘子的脖子上,香消玉殒,众人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那个本来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薛破夜却突然窜了上来,如同一条饥饿的野狼,电光火石间,一下子扑在达缘的身上,两人同时倒地,绿娘子也在顷刻间死里逃生。
众人目瞪口呆之间,薛破夜和达缘已经在地上纠缠起来。
两人都狼狈不堪,如同两只饿兽。
达缘也是吃惊不小,想不到这小子的毅力如此坚韧,本以为自己内功一震,这小子没有半天爬不起来,料不到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却又冲了过来。
直觉的大腿处一阵冰凉,随之是一股巨疼,心中明白,薛破夜手中那把锋利的小刀已经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他此时体力接近殆尽,而内功在连续的对击中也是消耗殆尽,薛破夜这一下子扑来,硬是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达缘双眼布满血丝,肘部对准薛破夜的脸颊就是一下,薛破夜脸上立时肿了起来,怒不可解,对着达缘的秃头就是几个电炮。
达缘内力用尽,若是平日,只要抬抬手,薛破夜粉身碎骨也说不定,但此时只能筋疲力尽地和薛破夜在地上纠缠。
薛破夜手中寒刃锋利无比,但是虽然是在激斗之中,薛破夜心里却十分清楚,达缘的罪还没坦白,自己若是正当着青莲照众人的面杀了达缘,那后果不堪设想,达缘毕竟是青莲照的堂主,即使有罪,只能由青莲照自己处理,还轮不到自己动手杀他。
达缘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虽然满是愤怒,但是薛破夜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身上,而且大腿上的剧痛也越来越厉害,浑身无力,凭着最后一丝气力拼命挣扎。
他是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折在这个小子的手上。
绿娘子花容满是担忧和愤怒,薛破夜和达缘在地上翻滚纠缠,自己却插不上手,想银针帮助薛破夜,但是两人纠缠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只怕会打在薛破夜的身上,手里抓着银针,心急如焚。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薛破夜和达缘如同两个小孩子摔跤一样,但是大家又都清楚,眼前的两个人绝对不是摔跤那么简单,这是生死之战。
片刻之后,两人都是鼻青脸肿,达缘的胡须甚至都被薛破夜揪下了几缕。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力气渐乏,下手越来越轻,到最后竟都一动不动,瘫在一起。
绿娘子这才快步上前,扶起薛破夜,薛破夜也是筋疲力尽,鼻青脸肿,神色迷离。
绿娘子从怀里掏出香喷喷的手绢,怜惜地擦拭着薛破夜脸上的血迹,妩媚的美目中竟然带着淡淡的泪光,柔声道:“你……你没事?”
薛破夜觉得脸上颇有些辛辣,看着绿娘子花容近在眼前,泪光闪动,显然是对自己极为担心,那沁人心脾的幽香钻进鼻孔,浑身的疼痛似乎消了不少,呵呵笑道:“没……没事……唷……痛……!”
绿娘子急忙道:“我……我轻一些,你都成这样了,还说……还说不疼……。”满是怜爱。
薛破夜看向达缘,只见老家伙大腿处已经满是血水,真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那张脸惨白吓人,双眼紧闭,若不是脸上肌肉兀自在抽搐,还真和死人没有两样。
薛破夜清楚,能将达缘折腾成这样,绝对不是只见有什么本事,实在是达缘今夜苦战之后,耗损了巨大的精力和体力,到了这个时候,可说是油尽灯枯,才为自己占了这样打的便宜,若是平日,是个薛破夜也不够达缘杀的。
说到底,大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绿娘子肯定是知道达缘不好对付,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下弟子甚多,真要摆开阵势打起来,即使其他各堂一起动手,那也要经过一番苦战,若真是那样,就属于内耗,无论谁胜谁负,最终吃亏的还是青莲照本身,绿娘子就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竭力先摆平达缘,不让事态变得复杂。
胜堂终于有人上前,给达缘包扎伤口。
薛破夜看那寒刃,却也奇怪得很,这寒刃刺入达缘的体内,该当沾染上血迹才是,此时的寒刃却是一尘不染,雪亮泛光,没有半丝污渍,更不用说血迹了。
这是一把杀人不沾血的刀。
菊花童神色平静,缓缓走过来,淡淡地问道:“荷花童,你的解释?”
绿娘子出其不意,突然难,和薛破夜之力将达缘制服,这当然需要一个解释。
薛破夜知道已经要将事情摊在牌面上,事关重大,自己一个外人万万不能插口,于是退后两步,站在了绿娘子身后,一番苦斗,身体有些软,干脆在地上坐下。
绿娘子平静地道:“我刚才说过,他背叛了我们。”
“理由?”菊花童紧盯绿娘子,声音平淡,简单明了。
绿娘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转向达缘,直接问道:“莲花童,你承不承认七师妹的死与你有关?”
达缘缓缓坐起身,脸上的戾气消失殆尽,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话。
葵花童快步过来,激动道:“荷花童,你说什么?七师妹……七师妹的死与和尚有关?”震惊无比。
菊花童看着达缘,目光闪烁,眼中竟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似乎这件事也是他一直疑惑的。
绿娘子冷冷地道:“莲花童,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隐瞒?”
达缘睁开眼睛,看着绿娘子,眼中划过一丝怨恨。
薛破夜在旁看着,忍不住道:“大和尚,你还自诩为佛门圣徒,你看看你还像个佛家子弟吗?”
达缘身躯一震,恼怒地看着薛破夜,沉声道:“你……你说什么?”他力竭之下,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极为无力。
薛破夜一股脑地道:“释迦摩尼老人家的佛法,那是为了众生和平。你作为佛门高僧,应该清楚佛家的戒律,如今你为了自身的私欲,犯了多少戒条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先你本身就充满了欲望,不管是不是为了振兴佛门,这种欲望只怕就是佛家不容的,所谓修生养性,宣扬善行,你可做到了?戒浮躁,戒欲,戒杀生,戒妄语,戒嗔,这一条条规矩你都守住了吗?你所作所为与佛家教义已经背道而驰,只怕佛祖在世,早就将你逐出了佛门。”气喘吁吁,喘了两口气,才沉声道:“你还是佛门子弟吗?”
他本身对于佛法自然是一丝也不懂的,不过前世看着电视电影里的佛门都有清规戒律,这些戒条是佛家子弟必守的,此时说出来,那是实实在在地掷地有声。
众人见薛破夜一口气说完,而且听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都有些惊讶,谁都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但敢于和达缘以命相搏,而且侃侃而谈,真是不简单。
绿娘子俏脸带喜,看着薛破夜,眼神中带着一丝钦佩。
达缘听薛破夜一番话,眼中的怨憎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目光茫然,似乎陷入沉思中。
薛破夜见几句话一说,达缘脸上神情就有些变化,心道:“难道我几句话就能搞定这老和尚?”
其实达缘对于佛法极为尊崇,本身也对佛家极尽呵护,此番设下各种阴谋,无非是想借助青莲照的势力广大佛门,出点是好的,只是路子却已经违背了佛家教义,此时薛破夜一番话说来,如同临头棒喝,顿时陷入沉思。
薛破夜当然知道打铁趁热的道理,立刻道:“和尚,我听说佛祖有过割肉饲鹰的悲天悯人心怀,更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家哲理,佛祖若是知道为了光大佛门而要残害他人,那是万万不会允许的。佛家本是为普度众生而存在,若是残害众生,我想佛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换句话说,如果佛家一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那么无论有什么人对佛门进行打击,它那种宽厚仁慈的思想是打击不灭的。人们对于正义的思想永远不会排斥,所谓生生不息,传承了近千年的佛法岂会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消失灭亡?”
他这一番夹杂着现代词汇的话语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生出钦佩之心。
达缘抬起头,凝视着薛破夜,那双本来茫然的眼睛豁然变得清澈无比,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一般,缓缓起身,浑然忘记了腿上的伤痛。
见他起来,绿娘子急忙戒备,手上又抓了几枚银针。
达缘神情肃穆,慢慢走到薛破夜身前不远,合十道:“施主解我心中疑惑,老衲谢过。”
薛破夜见他过来,不由握紧了寒刃,呵呵笑道:“大和尚,我说的话你听懂了?”
达缘点了点头,一脸肃穆,缓缓道:“即生无相,不可着相。若有恶心,则无佛门。施主金玉良言,老衲顿悟了。”面朝西方,恭敬地道:“弟子达缘深入魔道,有违佛法,实在该入修罗地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众人见达缘如此,更是吃惊,想不到薛破夜三两句话就说通了他。
达缘转过身,神色说不出的平静,那张本来还带有怨憎的面孔已是祥和仁慈,缓缓道:“为了得到舵主之位,老衲匿名修书谭子清,泄露了七师妹的刺杀行动,而且七师妹欲要刺杀谭子清,也是老衲推波助澜所致,如今恶行已犯,老衲愿受惩罚。”
他主动承认,菊花童和葵花童都是大吃一惊,其他会众也是大惊失色。
“和尚,是……是你出卖七师妹和桃花童?”葵花童咬牙道。
达缘平静地道:“老衲为外魔所侵,犯下大错,无话可说。”
菊花童盯着达缘,半日才道:“既然你犯了帮规,就该按照帮规处理。”
达缘合十唱着佛号:“阿弥陀佛,老衲甘愿伏法!”
绿娘子那双美目中含着不可思议之色,本以为达缘定要极力争辩,到最后只能让小灵仙出来作证,实在想不到薛破夜一番话竟然说通了达缘,让他主动认罪,真是大出意料,去看薛破夜,见他坐在地上,摸着鼻子,一脸淡然。
达缘转视绿娘子,问道:“荷花童,小灵仙在你处?”
既然达缘主动认罪,绿娘子也没必要隐瞒,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老衲恳请当面向小灵仙谢罪,赎我罪过。”达缘合十平静地道,神色肃穆,极为真挚。
第一三九章 【莲花坐化】
晨曦的露珠儿在青草嫩叶上滚动,晶莹剔透。
小镜湖湖面平静如镜,湖边的青草散着阵阵清香,小灵仙此时就呆呆地坐在湖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清澈的湖面。
陈富正在一旁生着火堆烤鱼,见小灵仙不说话,柔声道:“小灵仙,怎么了?你不是喜欢烤鱼吗,这一尾大鱼交给你来烤。”
小灵仙摇了摇头,脸上说不出的寂寥,轻声道:“我想他们。”
“谁?”陈富奇道:“想谁?”
小灵仙抬起头来,天空正有两只鸟儿飞过,缓缓道:“我想义父,想清韵姐姐,想牛鼻子爷爷,想月竹姐姐,想破夜哥哥,还想……还想姐姐……,陈叔,你知道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吗,我都好久没看到她了。”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指她自己的亲姐姐七师妹。
陈富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他也无话可说。
豁然,本是轻松的他变得机警无比,全身的每一层肌肤似乎都紧绷起来,就如一头机敏凶悍的猎豹,忽然察觉到有危险临近一般。
陈富站起身来,眺目远望,只见在前面的芦苇丛里,正有好几个人缓缓过来。
他攥紧拳头,等到看清来人,才松开了拳头,也在这一瞬间,以黑巾重新蒙住了面孔。
来的当然是绿娘子一干人。
除了绿娘子,葵花童,菊花童和薛破夜都跟在身后,当然,还有神情肃穆的达缘。
葵花童和菊花童一左一右将达缘夹在了中间,薛破夜跟在达缘身后,都是全神戒备。
达缘要来见小灵仙,当面请罪,绿娘子本来是要拒绝的。
小灵仙并不知道七师妹已经死去,还道姐姐有事暂时离开了杭州,达缘若是请罪,也就等于将七师妹的死讯告诉了小灵仙,小灵仙是否经受的住还是一个问题。
达缘当即承诺,只是见一见,消去罪孽,绝不透露七师妹遇害之事。
佛门讲究善始善终,即造孽因便承恶果,达缘坚信既然因故害了七师妹,最终总要有个交代,这是佛家的大圆满之说。
他恳求的极为真切,绿娘子和菊花童葵花童商议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虽说达缘犯下大罪,但是单就本身而言,对青莲照贡献极大,而且此番受伏,更是领人断后,舍命保护其他人,众人憎怒之余,内心深处也是叹息不已。
吩咐各堂部众化整为零,分散离开,待众部众离开后,几人才趁夜来此。
野人岭与小镜湖路程不近,几人守着达缘,一路行来,路途中达缘一句话也不说,众人也都默不作声,弄的薛破夜极不自在。
陈富见是绿娘子等人过来,才松了口气,不过依然戒备的很,目光如炬,平日那副谦恭的模样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和严肃。
小灵仙见陈富突然站起来,有些奇怪,顺着他目光回头,立刻见到了绿娘子等人,立刻起身欢呼道:“荷花姐姐,你可回来了,可闷死我了。”像欢快的小燕子般,迎了上去。
绿娘子带着浅浅的微笑,除了达缘一副平静之色,其他几人也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葵花童已经大大咧咧地喊道:“小家伙,你葵花叔叔在这里,来来来,我们看看谁跑得快,哈哈……。”极为爽朗地笑了起来。
薛破夜对这葵花童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位老兄右臂被斩,换做常人,不但体力支撑不住,心理只怕也会受到极大的重创,可是葵花童非但强自坚持,而且心理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沮丧和悲哀。
小灵仙的笑意更省,嘻嘻笑道:“你跑不过我的,你是大笨象。”猛地见到达缘,笑容顿时消失,小脸露出惊恐之色,停了步子。
陈富并不理会众人,转过身去,面朝小镜湖,一动不动。
达缘抬头看着小灵仙,轻轻道:“原来在这里,怪不得我派人四处找寻都没找到。”停住步子,缓缓坐了下去。
他盘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庄严肃穆。
绿娘子这才道:“莲花童,小灵仙就在你眼前,你可不要乱说话。”
达缘凝视着小灵仙,露出慈祥的微笑,轻声道:“阿弥陀佛,种孽因有孽果,老衲一心向佛,不想却步入魔道,铸成大错,悔之晚矣。我佛求大圆满,老衲一错,只求得圆满心,不为佛门所弃,轮回之苦,老衲甘愿领受。”
小灵仙眨了眨眼睛,只听达缘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绿娘子叹了口气,道:“小灵仙,他在向你请罪。”
小灵仙“哦”了一声,想了想,还以为是因为达缘逼迫自己撒谎的事情,见达缘一大把年纪,胡须花白,面露慈祥地请罪,有些不忍,道:“你……你起来,你不逼我撒谎就没事的,我……我不怪你!”
达缘平静地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唱着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再不言语。
菊花童此时才道:“和尚,你做错了事,自有帮规等着你,这是躲也躲不过的,不过你身为堂主,可以选择三大刑罚中的一种!”
达缘一动不动,更没有说话。
葵花童也道:“和尚,宗灵之前,你要将你犯得过错说清楚了,让大家听得明白,可别到时说咱们不讲道理。”
众人都注视着达缘,却见他依然紧闭双目,动也不动。
绿娘子柳眉微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轻声道:“和……和尚,你听到了吗?”
达缘神色平静,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静坐不语。
薛破夜皱起眉头,摸着鼻子,猛地叫道:“不好!”快步上前,蹲下身在,伸手在达缘的鼻尖下面探了探,叹道:“他……他死了!”
众人吃了一惊,看着达缘,想不到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花茎风寒,微风吹拂着达缘花白的胡须,轻轻飘动。
筋疲力尽之下,又与薛破夜和绿娘子苦斗一番,达缘的精力已经枯竭,这最后一段路,完全是凭着赎罪之心撑到小镜湖。
他为了保护佛法,却使用了佛家忌讳的毒辣手段,在临死前,终于还是佛性占了上风,小灵仙说出“我不怪你”四字,也许是曲解了,但是对于达缘来说,已经足够,足够他完成心中的大圆满。
在晨曦中,在纯净的小镜湖边,随风而逝,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他临死的一霎那得到了解脱。
……
……
没有过多的纠结,菊花童和薛破夜一起动手将达缘埋在了小镜湖旁边。
那一撮小土坟就是达缘最终的归宿。
“他不是坏人,只是走错了路。”绿娘子站在土坟边,有些感慨地道:“总舵主若是知道我们现在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如今的杭州分舵,舵主七师妹遇害,胜堂堂主达缘坐化,斗堂堂主桃花童被官府所抓,副堂主也在这次埋伏中被杀,勇堂堂主葵花童断了一只右臂,而且分舵精锐折损大半,可以说的上是支离破碎元气大伤。
薛破夜有生以来,一次经受这样的战斗,心内也是百感交集,真要想想是什么样的感受,脑中却又是一片空白。
不过心里却极清楚,自己这次虽然救出了青莲照众人,但是所付出的代价却不小。
从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是勾结邪教与官府对抗,这事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可是要倒大霉的。
“说到底,都是伪朝害了和尚,若不是他们打压佛门,和尚也用不着出此下策!”葵花童义愤填膺地道:“总有一天,我要取下伪帝的人头。”
菊花童望了望远处的小灵仙,缓缓道:“和尚害了七师妹,最终他还是赎罪了。”转视绿娘子,低声问道:“和尚说过,二师兄的仇是他报的,王氏兄弟是他所杀,这是真是假?”
绿娘子并没有回答,只道:“也许小灵仙最清楚这件事情。”
菊花童沉默片刻,终于问:“那他又是谁?”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薛破夜,目光锋利。
绿娘子已经道:“如果没错的话,他就是为二师兄报仇之人,也就是杀死王氏兄弟的人!”
第一四零章 【谜一般的陈富】
“什么?”葵花童和菊花童都是大吃一惊,只是两人的表现不同,葵花童目瞪口呆,而菊花童却眯起了眼睛。
薛破夜不自在地摸起鼻子。
菊花童若有所思地看着薛破夜,神情依然严肃,正色道:“荷花童,此事事关重大,中间的利害你是清楚的,可不能开玩笑。”
绿娘子俏脸也是俨然:“我不喜欢开玩笑。”指向不远处的小灵仙,轻声道:“小灵仙事在场,她是证人。”
有小灵仙作证的事情,十有八九错不了。
事关重大,菊花童和葵花童自然是要验证的。
两人慢慢地走了过去,他们都是老练的人物,从小灵仙口中套出实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两人也没有一开始就直接询问,而是过去和小灵仙嬉闹一番,小灵仙似乎对他二人也很亲昵,嬉笑着玩耍,过了片刻,在菊花童有意识的引导下,才在湖边坐下,显然是开始进入了主题。
小灵仙开始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渐渐地,神情沮丧下去,眼圈红,慢慢流下眼泪来,菊花童只好劝慰,薛破夜心里清楚,想来是说到了二师兄的死,所以勾起了小灵仙的伤心事,这才落泪。
陈富站在小镜湖另一面,黑巾蒙面,动也不动,就像雕塑一般。
薛破夜在草地上坐下,奇道:“你那属下酷的很啊,怎么也不和菊花童他们打招呼?”
绿娘子听不懂“酷”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一句话倒是听懂了,在薛破夜身边坐下,轻声道:“他虽然为我做事,却不想和青莲照有太多的瓜葛。”
薛破夜更是惊讶,问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陈富不是青莲照的人?”
绿娘子眼中划过一丝苦涩,望着雕塑般的陈富,叹道:“他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组织,他就是他。”
薛破夜也望向陈富,却现陈富有些矮胖的身材立在湖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魄力,坚挺如石,在清风中没有半丝动摇。
薛破夜想到一次见到陈富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陈富不普通,现在看来,他还真不是个普通的人。
“他怎么会甘心为你卖命?”薛破夜忍不住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绿娘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薛破夜一阵汗颜,苦笑道:“好姐姐,你这是耍我啊。”
绿娘子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两年前我无意间救了他,那时他身中剧毒,而且全身是伤,快要死了,是我从鬼门关将他拉了回来。”顿了顿,又道:“从那以后,他就留在了我身边,也许是出于感恩,对我言听计从,我也问过他的来历,每次问到他都是沉默不语,好像有很多心事,我想他一定有一段很伤心的往事不愿提起,也就没有再问。虽然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并没有入会,而且会里有什么行动,他也尽量不参与。”
薛破夜皱起眉头,低声道:“那么说,陈富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真的?”
绿娘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不是,既然他有着不愿提及的往事,那么从前的名字应该也不会再用了。”
看来陈富还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啊。
“这陈富的武功好像很不错啊。”薛破夜感慨道:“你身边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真是幸福啊。”
绿娘子凑近道:“其实陈富武功的高低我也看不出来,虽然他展露出的武功已经极高,但是我总觉得这只是冰山一角,他的武功……!”想了想,终于吐出四个字:“深不可测!”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望了陈富一眼,想到那夜在灵隐寺,达缘手下的“五罗汉”竟然连陈富的毛也没追上,已经是非同小可,连绿娘子都称他“深不可测”,看来真不是简单的人物,不由对他的来历大起好奇之心。
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立刻感到一阵辛辣,不由“嗯”地轻轻呻吟了一声。
绿娘子急忙道:“你……怎么了?”伸出洁白的玉手,欲要抚摸薛破夜的脸颊,终是没有碰到,缓缓收了回去,美目含着感激,柔声道:“这次可多亏了你,你……你为我受的伤,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薛破夜闻着她身上醉人的幽香,看着她娇媚万千的脸庞,呵呵一笑:“我不要你记着,你忘记更好。”
绿娘子眼波流动,有些疑惑:“为……为什么?”
薛破夜悠然道:“我不希望你带着感激跟我在一起。”看着她曲线起伏的娇躯,散着妩媚气息,不由挪了挪身子靠了过去。
绿娘子秋波荡漾,不自在地也向外靠了靠,俏脸微红:“你……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薛破夜尽情吮吸着她身上散出来的香气,那股子体香和青草红花的香味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嬉笑道:“好姐姐,你既然感激我,可想出怎么谢我啊?”
绿娘子娇躯微颤,贝齿咬着香唇眼波流动,腻声道:“你想我怎么谢你?”
薛破夜呵呵笑道:“好姐姐真有心谢我吗?”
绿娘子白了薛破夜一眼,低声道:“你要金银还是要珍珠玛瑙?”
薛破夜摆了摆手,不屑地道:“那些庸俗不堪的东西,弟弟我是瞧不上眼的,虽说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小镜湖边,小灵仙依然在向菊花童二人倾诉,说得有些激动了,手舞足蹈。
绿娘子美目中带着笑意,都要溢出水来,吐气如兰:“好弟弟,你连金银珠宝都看不上,那你想要什么啊?姐姐我可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
薛破夜轻声道:“霓裳羽衣裹娇躯,映衬粉腮红如莲,纱袖挥动吐轻曲,红尘泛过般明艳。”凝视着绿娘子娇美的容颜,悠然道:“英雄爱美人,姐姐不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绿娘子“噗嗤“一笑,娇美不可方物,啐道:“你还是英雄?登徒子才差不多,你脑子里尽是坏主意,没正经。嘴里念着那些风月之词,也不知道是真的做学问还是用来勾引良家女子。”
薛破夜一把抓住她滑腻的小手,柔声道:“即使是登徒子,我也只登你一人!”
和绿娘子在一起,总有那种旖旎幽美的意境,戏而不淫,薛破夜现自己很喜欢这种调调,和绿娘子在一起时,若是没有这种调调,那还真是不适应。
绿娘子也是一夜伤神伤力,有些疲倦,显得慵懒无力,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浑身上下散着普通少女没有的妩媚风骚,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销魂诱惑,学也是学不来的。
黑色的紧身衣下,丰满挺拔的酥胸随着呼吸上下微微起伏,柳腰儿不堪一折,两条浑圆丰润的修长腿儿结实有力,若不是小镜湖那边有人,薛破夜差点生出将她按倒在碧绿草地上的冲动。
尤物永远是让人无非压抑,更何况薛破夜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成是柳下惠,不过是凡夫俗子中的一员,对美人的诱惑难以抵挡的正常男人。
“好姐姐,要不今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谈谈该怎么谢我的问题,你看可好?”薛破夜沿着口水笑道。
绿娘子眉目含春,吃吃轻笑道:“好啊,就看你本事。”神色一转,正色道:“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薛破夜一愣,问道:“你和我说了很多话,你是指哪句?”
绿娘子不经意地挣开被薛破夜抓住的小手,轻声道:“那次我和你说过,若是有人杀了青莲照的人,会内兄弟以帮规处理,会外之人一律击杀,你可记得?”
薛破夜一惊,冷汗直冒,心中骂道:“我靠,难道老子辛辛苦苦冒尽风险救了他们,他们却要恩将仇报,要在这里咔嚓了我?”
自己可是一凳子砸死了王阴,若是按照青莲照的规矩,自己是外人,难不成真要被击杀?
看着绿娘子,只见她也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薛破夜猛然觉得,这千娇百媚的笑是那么的可怕。
第一四一章 【两条路】
薛破夜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我记得!”***,刚刚还你情我侬柔情蜜意,瞬间就谈到这么严肃的问题,心里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心里虽然忐忑,但是薛破夜却坚信,绿娘子绝对不会看着自己被青莲照宰杀,她说这番话,肯定还有后文。
他预料的没错,绿娘子已经接着道:“你记得就好,这是帮规,谁也不能违背。“
薛破夜摸着鼻子,试探道:“好姐姐,按照你们帮规,我杀了王阴,你们准备干掉我?”
绿娘子目如秋水,微笑道:“若是按照常理,我也是保不住你的。”
按常理?
薛破夜听出她的话里有转机的意思,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些,问道:“那要是不按常理呢?”
绿娘子正色道:“虽然帮规规定,任何会外之人杀了会众兄弟都要以命偿命,但是却也有一条特殊的会规。”
“什么特殊的会规?”
“简单来说,如果所杀之人是会里的叛徒,那么便另有计较。”绿娘子解释道:“就像王氏兄弟,他们谋害二师兄在先,你却杀了王家兄弟为二师兄报了血仇,那便可以另有计较。”
薛破夜皱眉道:“是不是我替你们二师兄报了仇,你们就不杀我?”
绿娘子轻轻摇了摇头,薛破夜一颗心立刻紧张起来,只听绿娘子缓缓道:“所谓的另有计较,是说可以多一个选择。”
薛破夜好奇道:“什么选择?”
“一条路,自然是按照常规,交由刑堂落,十有八九是要受刑。”绿娘子轻描淡写地道:“刑堂有三大十八小各种刑罚,无论用上哪一种,普通人都无法承受。”
薛破夜这倒明白,从古至今,每一个组织为了约束会众,都会有一套机构专门负责刑罚,至于具体的行刑手段,那便是五花八门,说到底,都是要让受罚者承受巨大的肉体痛苦,甚至是直接夺取生命。
“你们还有刑堂?”薛破夜疑惑道:“不是只有五堂吗,没听说里面有刑堂。”
绿娘子耐心地道:“各分舵所属五堂,是属于外五堂,总舵还有内五堂,刑堂是设在内五堂之中,若各舵有违反帮规之人,通常都会叫道刑堂受罚,若是罪人顽固,可以直接就地处理,尔后将情由汇报给刑堂。”
薛破夜这才明白,看来青莲照内部机构还是挺复杂的。
见薛破夜神色平静,绿娘子轻轻一笑,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二条路可以走。”
薛破夜已经笑道:“加入青莲照?”
他是聪明人,而且绿娘子上次就说过让自己加入青莲照,薛破夜立刻就想到了二条路究竟是什么。
绿娘子露出赞赏之色,微笑点头道:“不错,二条路就是要加入青莲照了。不过不仅仅是加入青莲照这么简单。”
薛破夜苦笑道:“加入黑社会已经够倒霉了,这还不简单,那还有什么条件?”
“非但要加入青莲照,而且……!”绿娘子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道:“而且还要代替遇害舵主,主持分舵。”
薛破夜脸色“刷”地一变,失声道:“什么?”
这实在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帮前任舵主报了仇,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要接替前任舵主的位置,这究竟是天大的便宜还是天大的麻烦?
薛破夜尽量让自己震惊的心情平静下来,只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觉得这也未免太儿戏。
报仇就能上位,也不管身份和人品,这条规矩可说是大大的不妥,但是青莲照既然制定出来,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中间肯定还有其他说道。
薛破夜的吃惊显然是在绿娘子的意料之中,笑颜如花,柔声道:“好弟弟,你没听清楚吗?我是说,你若想保住性命,那就要成为青莲照杭州分舵的舵主,这下子你总该听明白了?”
薛破夜摊开手,苦笑道:“好姐姐,弟弟胆子小,可不能拿这事来吓我。”
绿娘子靠近过来,轻轻吹着香气,弄得薛破夜耳根痒痒的,听她腻声道:“好弟弟,你看姐姐是在吓你吗?这是一步登天,天大的好事,很多人想要也要不到的,你怕什么?”望向达缘那一堆小土坟,感慨道:“好弟弟,你没看见那小小的黄土堆吗?莲花童不就是为了这个位置才落得身死郊外。”
薛破夜也望向达缘的土坟,苦笑道:“好姐姐,你既然知道和尚是因为这个位子而死的,那就该知道这个位子实在是天大的火炕,你这不是把弟弟往火炕里推吗?”
绿娘子轻轻哼了一声,娇嗔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你不想做舵主,你大可以走另一条路的。”
另一条是死路,薛破夜闻言一身冷汗,心中叹道:“难道老子真要加入黑社会,还要做这个劳什子舵主?”
枪打出头鸟,舵主虽然威风,但是麻烦也最多,青莲照是朝廷重点打击对象,自己反而要坐上青莲照舵主的位子,说起来,那可是真正地和朝廷对着干了,一旦有事,小虾小兵或许可以一跑了之,自己这个舵主却是万万跑不了的。
而且菊花童葵花童这些人个个是混迹江湖的老油子,自己上位之后,难道真能管住他们,可别到时候成了傀儡,被这些人当做靶子在操控。
沉思中,却见那边菊花童和葵花童都已起身,神色凝重,缓步向这边走来。
绿娘子悄声叮嘱道:“你一定要坐上舵主的位子,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薛破夜苦着脸,菊花童和葵花童二人已经走近过来。
“二师兄骸骨是你收葬?”菊花童直接问道,眼睛紧盯在薛破夜的身上。
薛破夜知道这种时候不可有半点马虎,这些人虽然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可毕竟都是帮会之众,为了青莲照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手软,至于杀人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比喝水吃饭困难不了多少。
“是!”薛破夜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善:“诸位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葵花童脸上犹自惊异不定,显然是还有些不敢相信。
猛听菊花童一指薛破夜,声色俱裂地喝道:“你说谎!”
几人都是一震,薛破夜也被这一声喝弄得茫然万分,不由自主地道:“老子没说谎。”
***,老子最讨厌别人骂我说谎,即使老子真的说谎了,那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二师兄的尸体确实是薛破夜所埋,所以他这声“老子没说谎”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显得极为自然真挚。
菊花童见薛破夜神色不变,这才露出淡淡的笑意,道:“看来是真的了,小灵仙不会说谎,果然是你杀了王阴,为二师兄报了大仇。”
众人这才明白,菊花童这一吼,是为了试探薛破夜,这样无意识的突然试探,十有八九能让对方说出真话。
葵花童嘿嘿笑道:“小子,你知道杀死王阴的后果吗?”
薛破夜看了一眼,大义凛然地道:“不管什么后果我也不怕,当时我见到那位二师兄英雄盖人,却被两个猥亵之徒所害,义愤填膺之下,出手杀了王阴,这件事我做的无怨无悔,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我依然会那样做,我这人最钦佩的就是英雄好汉,眼见英雄好汉被害,拼了性命也要搏一搏。”
绿娘子既然透了底,他索性作出一副义愤填膺之色,也好拉近和这二人的距离。
绿娘子忍住笑,美目瞥了薛破夜一眼,秋波似水,葵花童已经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懂得是非。”
菊花童已经收起笑容,正色道:“你杀了青莲照的人,按照帮规,该当交由刑堂处理。”
薛破夜听他所说和绿娘子讲的不差,慨然道:“要杀便杀,为英雄而已,死亦无憾!”苍凉地闭上了眼睛。
绿娘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花枝招展,道:“既然他不怕死,咱们便将他交给刑堂,刑堂那些手段让他一样一样地挨个尝一遍。”
薛破夜睁开眼睛,瞥了绿娘子一眼,心中直骂:“好你个骚狐狸,这样对我,老子找到机会,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想着绿娘子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香汗淋漓,甚至能想象她那销魂蚀骨的呻吟,心中大乐,脸上浮起怪异的笑容。
几人哪里知道他脑子里的龌龊念头,见他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还道他悍不畏死,都有些钦佩,菊花童已经道:“当然,你杀了王阴,虽然有罪,但是却为二师兄报了大仇,也算是对我青莲照有恩,按照我们的规矩,除了去刑堂受罚,还有一条路走,就看你怎么选了。”
薛破夜心知肚明,但是故意问道:“哦,还有哪条路?”
菊花童沉默片刻,终于道:“你可以选择成为我们杭州分舵的舵主!”
第一四二章 【神秘的蜀伯】
事到如今,薛破夜清楚如今的形势,这个黑社会自己是加定了,跑也跑不了,既然如此也只好面对现实,虽说加入黑社会后,面临着诸多的危险,但是凭着自己的智慧,凡是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漏子,关键是自己不同意也不行了,青莲照杭州分舵三大堂主就在面前,只要自己拒绝,绿娘子倒也罢了,另两人肯定要将自己送到刑堂受罚。
薛破夜知道,这个舵主的位子是一个大火炕,自己初入青莲照,若是登上舵主之位,肯定还要面临很多麻烦,虽说菊花童和葵花童按照帮规立自己为舵主,但是他们内心肯定是不服的,日后多少还是要掣肘自己,不过有绿娘子护着自己,有些麻烦应该还是能够解决的。
即使后来不堪其任,无非找个理由退位让贤,好过现在被送到刑堂。
作出惊讶之色,薛破夜瞪大眼睛道:“舵……舵主?”
绿娘子在旁看到,不得不佩服薛破夜的演技。
菊花童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道:“你可以做出选择,要么随我们去刑堂领罚,要么加入青莲照,上位为舵主。”
薛破夜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诸位看我像不像傻瓜?”
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薛破夜是什么意思,菊花童皱起眉头,摇头道:“至少你表面不是。”
薛破夜嘿嘿一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我不是傻瓜,所以只会做正常人的选择。”
三人都明白,薛破夜自然是要加入青莲照了。
绿娘子俏脸展开,露出盈盈笑意,满脸柔情地看着薛破夜。
杭州分舵已经支离破碎,必须要一个人出面老重新整顿,非但要整顿好杭州分舵,还必须展振兴,在绿娘子心中,薛破夜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有智慧,有胆识,有勇气,绿娘子坚信他能带着杭州分舵走出低谷。
事情似乎很顺利,三大堂主只是稍微商议一番,绿娘子就走过来,轻声道:“我们去蜀堂!”
“蜀堂?”薛破夜不解道:“什么蜀堂?”猛地想到曾经听他们说到“反楚复蜀”,这蜀堂莫非是用来追念蜀国的。
绿娘子轻声道:“若要上位,先入蜀堂!”
薛破夜知道这是规矩,也不再多说,看了看远处的小灵仙,便让绿娘子吩咐陈富,让他先带小灵仙回揽月轩。
达缘即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当前形势,还是让小灵仙待在揽月轩好,不但安全,也能快乐些。
绿娘子也正担心如何安顿小灵仙,这小镜湖虽然秀美清净,但毕竟荒无人烟,显得冷清寂寥,待上几日小灵仙倒还能坚持,若是常住自然是不行,自然也不能将她带回品香阁,薛破夜提出让小灵仙回到揽月轩,正中下怀,自然是连声答应,当即便吩咐陈富送小灵仙回揽月轩,小灵仙听说要回酒楼,自然是欢喜无比,那里有月竹姐姐,而且热闹得很,最是吸引小姑娘了。
……
……
薛破夜一直想着那所谓的蜀堂究竟是什么样子,心中也十分好奇,既然上位仪式要在蜀堂举行,那么这个蜀堂显然是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陈富是驾着那辆马车带小灵仙离开,薛破夜等人没有从东城门进城,路上雇了一辆车子,饶了一个大弯,从西城门入城。
车行辚辚,除了菊花童指路,薛破夜三人都在车中沉沉睡去,毕竟是筋疲力尽,三人都谁的极为香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菊花童轻声叫道:“好了,下车了!”
三人下车后,薛破夜四周看了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个地方实在太熟悉了,向前看去,只见前面竟然有一座高塔耸立,共有八层,层层叠嶂,正是鸿雁塔,揽月轩离这里可是不远。
付了车钱,菊花童道:“我们走!”率先往鸿雁塔过去。
薛破夜疑惑万分,低声问绿娘子:“咱们不是去蜀堂吗,老鸿雁塔做什么?”
绿娘子嫣然一笑,轻声道:“别多问,跟着菊花童就是。”
薛破夜皱起眉头,寻思:“难不成那蜀堂就在鸿雁塔中?”不由一身冷汗,若真是如此,揽月轩不远可就是黑社会的巢穴了。
几人在途中依旧拜托车夫买了衣服,也都换上,此时看去不过是几名游客而已。
鸿雁塔虽然名气甚大,但毕竟是政治敏感的区域,人迹不多,无非零零散散几簇文人品鉴观赏,偶尔作出一些乏善可陈的诗句而已。
林木葱翠,清风荡漾,鸿雁塔便的一处小池塘波光涟漪,池中竟然还盛开着莲花,莲花淡雅的香气夹杂在空气中,很是好闻。
由于鸿雁塔是祭奠之用,一层倒有两名年纪极大的老者看护,进了塔,菊花童上前和一名老者附耳说了两句,便回头挥手道:“随我来。”
塔内干净但却简陋,环形木梯延伸上去。
跟在菊花童身后上楼,薛破夜心中已经确定,那蜀堂十有八九便是在这鸿雁塔里边了,不由对这些人生出几分钦佩,将蜀堂设在这个地方,也亏这些家伙想得出来。
蜀堂肯定是用来祭祀他们口中的蜀国,但是薛破夜却想不通这蜀国究竟是哪朝哪代,虽然清楚刘备建立过蜀国,但是却也明白,此蜀非彼蜀,这里的蜀堂肯定不是用来祭奠刘家的。
一层一层地往上行,每层楼里也都设了灵位,想想之前的传说,知道这些零位大概都是祭奠那些死节的忠臣良将。
三大堂主都是一声不吭,一直上到最高的八楼,进了堂里,却见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正斜倚在角落,怀里捧着个大酒壶,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
东侧却有一扇门,门上上了锁,楠木花格门显得很古朴。
“蜀伯!”绿娘子扭动腰肢走到老者身边,轻轻呼道。
那老者蜀伯醉意盎然地悠悠醒转,“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慢悠悠地站起,咕囔着:“你们这些该死的娃子,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不过日子没到,你们今日过来作甚。”摘开葫芦盖,摇了摇酒葫芦,有些沮丧地道:“哎,又该去打酒了,这酒最近可是越来越没味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兔崽子给掺了水,欺负我老人家,我这次可得好好地说道说道。”他似乎在自言自语,话声也模糊不清,瘦弱佝偻的身子苍老万分,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吹过都能将他吹倒。
薛破夜看着蜀伯嘴里鼓鼓囊囊的,一脸的沮丧样子,模样还真有几分滑稽。
绿娘子轻声笑道:“你老人家自号酒居士,连这真酒假酒都分不出来,那可怨不得别人了。”
蜀伯翻了翻白眼,嘟囔道:“女娃子,你来看老人家,也不知道带些好酒来,真是没有礼数。是了,你找到如意郎君没,女娃子终究是要嫁人的,老了可没人要了。老人家年轻的时候……!”绿娘子有些羞涩,急忙道:“蜀伯,你又胡说了。我们要开坛告祖,请你引渡!”
蜀伯叹了口气,摇头道:“又死了人吗?惨,惨,惨!”随手将那酒葫芦扔在了地上。
菊花童和葵花童垂手而立,样子看起来无比的恭敬,薛破夜疑惑的很,照样子看来,这蜀伯倒不是普通的看门老者,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这里处处都透着阴冷诡异,不过黑社会就是讲究这种神秘的调调,薛破夜想想也就释然。
蜀伯走了两步,打量了葵花童和菊花童一番,现葵花童的一只袖子空荡荡的,又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转头看了薛破夜两眼,嘴角微微上翘,那张橘子皮一样满是皱纹的老脸露出古怪的笑容,模糊不清地道:“老人家也有这样的时候,老人家年轻时候比这后生还俊……唔,这后生有没有婚嫁?”
薛破夜不知道这老家对别人的婚姻问题为何如此关心,硬着头皮道:“我还小,还没成家。”
蜀伯嘿嘿笑道:“后生没娶,女娃子没嫁,嘿嘿……好得很……!”
他这话一说,不但绿娘子尴尬无比,薛破夜也有些不自在,白了蜀伯一眼,心中嘟囔:“老人家上了年纪就是废话多。”
他虽然只是心中念叨,蜀伯却似看清他的心理一样,伸手在薛破夜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你个后生,老人家是为你好,女娃子花容月貌,多少人想都想不到,老人家为你搭桥牵线你还不乐意,真是混账东西。你可知道,这人世间最美的福气就是找个漂亮的媳妇,长相厮守才是正事,哎,你这后生不懂……!”
薛破夜挨了他以拍,有些恼怒,不过看老人家风吹就倒,只怕不经还手,而且三大堂主对他都尊敬无比,知道这老人家身份不一般,只得忍受,心中道:“我要娶骚狐狸做媳妇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你老家伙屁事?人老就是啰嗦,还是这么多花花肠子。”
蜀伯神情有些惆怅,慢悠悠地走到那扇楠木花格门前,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并没有取钥匙,三下两下便打开了门。
薛破夜有些吃惊,刚才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楠木花格们可是上了大锁,而且锁的极为严实,这蜀伯轻轻巧巧就打开,薛破夜不得不怀疑老人家曾经是一位技术高的梁上君子。
青莲照既然是民间组织,自然也会收录不少民间的奇人异事,蜀伯若真是一位梁上君子倒也没什么好稀奇。
蜀伯推门而入,薛破夜正要跟随进去,绿娘子已经低声道:“等一等!”
只见蜀伯进去之后,竟然缓缓地关上了楠木花格门,将四人晾在了外面。
第一四三章 【蜀堂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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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摸着鼻子,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名堂,看了看身边的绿娘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蜀国究竟是哪朝?”
绿娘子轻轻一笑,娇艳无比,柔声道:“别急,等一下你就会知道。”
薛破夜意兴索然,缓步走到塔身的四方孔处,从空里向外望去,只见所见之处甚远,下面一片渺小,连城区似乎也能看见。
望向揽月轩的方向,果然看到蚂蚁般大小的揽月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由于薛破夜在杭州声名大噪,揽月轩的生意很是红火,宾客也是一群又一群,颇有些供不应求。
此时看看揽月轩,再望望远处的城市,揽月轩显得很是渺小,在地面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想那连绵的城区有大半是方家的生意,此时高塔望去,颇有些高瞻远瞩之意,一时豪气上来,不由暗想:“既然方家的生意能开遍杭州,为何我薛破夜不可以?老子一定要盖过方家,成为杭州……不,成为江南一富。”
如果真如谭子清所说要和何儒会合作,那么借助何儒会的势力,再加上底下青莲照的势力,要想成为大富豪也不是不可能。
何儒会的为人虽然谄媚阴险,不过薛破夜深信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法子,那种人绝对是将利益摆在一位,到时候给他大大的甜头吃,再加上老谭的威势,相信可以借助他的势力获得更多的利益。
若是放在后世,在那熙熙攘攘的钢铁城市里,薛破夜也许不会有这种气魄,但是此时极目远眺,望着车水马龙的古代城市,看着之乎者也的意兴文人,薛破夜的信心空前高涨,作为穿越者,若不能借助自身越时代的理念和智慧去做一番大事,那还真枉费了这番穿越。
“事情一了,得先借助何儒会的势力在西湖边上弄几家地段好的酒楼才行。”薛破夜暗暗想着。
有了目前在杭州的名声,再加上身后的几股势力,薛破夜忽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在等着自己。
猛听绿娘子在耳边轻轻地道:“好了,随我来。”
薛破夜醒过神来,转头看去,只见那楠木花格门再次打开,菊花童和葵花童已经率先进去,绿娘子盈盈微笑,正叫唤自己。
“来,这门后就是蜀堂。”绿娘子声音娇媚,极为悦耳。
薛破夜凑近过去,嘿嘿笑道:“好姐姐,你可别忘记你说的话。”
绿娘子腻声道:“什么话?”
“你说过,今晚咱们要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你如何谢我。”薛破夜淫荡地笑道。
绿娘子啐了一口,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低声道:“你怎么老是这些混账念头,你可别忘记,色字头上一把刀。”
薛破夜摇头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好姐姐,为了你即使再挨上十刀八刀又有何妨?”
绿娘子这次却没有掐他,叹了口气,道:“你……你对我好,我知道的。”终于道:“那事回头再说,咱们先入蜀堂,拜祖上位才是正经。”娇躯一动,已经缓步向蜀堂走去。
薛破夜望着她浑圆丰润的臀部,美女蛇般轻轻扭动,性感无比,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跟在后面,真想在那紧俏浑圆的美臀摸上一把。
刚一入门,薛破夜就感受到一种肃穆的气息,极为压抑,一阵阵檀香扑鼻而来。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道黄幔,就似一堵黄色的墙,绿娘子在前轻轻掀开黄幔,薛破夜这才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蜀”字。
那“蜀”字写得极为端正,俨然肃穆,色做血红,写在一绢枯黄的丝绢上,挂在墙壁上。丝绢下面,却是一排灵位,正中一尊大灵位上写着“大蜀圣武高皇帝昶尊”,左边是“大蜀太子孟讳玄喆之灵位”,依次下去,更是“王孟讳玄玉之灵位”,“王孟讳玄宝之灵位”,依次下去,右边更有“妃费氏花蕊夫人之灵位”,“相毋昭裔之灵位”……。
十数尊灵位一字排开,触目惊心。
薛破夜脑子飞地运转,回忆自己的历史知识,但是这个似乎空白一片,硬是想不起来,怔怔呆,看着“花蕊夫人”灵位,猛地一惊,心道:“难道是…….五代十国中的后蜀。”
他记得某本书上曾经看过一诗,不由轻轻念道:“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这诗的作者似乎就是“花蕊夫人”。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些灵位都是祭奠后蜀的皇帝臣子,而青莲照所谓的“反楚复蜀”却是为了兴复五代十国中偏安一隅的后蜀。
在历史中,五代十国是极为短暂的历史,在后世的历史上,是赵匡胤的大宋灭了十国,但是由于大楚朝在如今的历史轨迹中替代了大宋,也就是说,后蜀是被大楚的开国楚侯所灭。
最早的时候,薛破夜还以为青莲照只是一种普通的民间组织,由于对大楚朝不满而集合反抗,如今看来,这青莲照却是政治组织,乃是后蜀的遗后所组织的政治团体。
听他念完那花蕊夫人的是,一旁的蜀伯嘿嘿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诗,后生不是糊涂人。”
三大堂主听蜀伯这样一说,都对薛破夜投来赞许的目光。
菊花童恭敬地站在灵堂边,一脸肃然,缓缓道:“天地为尊,大蜀永续,江山男儿,复我河山。豺狼伪楚,害我家园,血色不断,反楚复蜀!”
除了薛破夜,其他几人都表情严肃庄重。
薛破夜心中暗叹:“小小后蜀也能称大蜀?偏安一隅,被大楚所灭,却是统一国家的大势,何必再兴风作浪,做些无谓的抗争。”但是这话自然是一点儿风也不能漏的,这几人若是知道自己现在心中所想,只怕会在灵堂前将自己剁成肉泥。
有时候仇恨实在让人恐怖,后蜀已经灭亡了近百年,既然还有人要恢复它,实在是令人费解,也令人心惊。
如果自己当上了舵主,毫无疑问,这“反楚复蜀”的大业也是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薛破夜死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幸”去恢复灭亡了近百年的小朝廷,这不得不说是件搞笑的事情。
但是薛破夜清楚,在自己眼里的这件搞笑事情,在青莲照众人眼里却是神圣无比,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信仰和责任,是他们为之献出鲜血所要达成的目标。
想想后世,连李大帮主的“法伦功“都能不分阶级的迷惑无数人,其中不乏学术渊博的智者,这兴复国家大业的理念自然能吸引更多的后蜀遗民。
时间和岁月能冲淡许多的东西,但是人心却冲不灭,人心的仇恨是岁月难以洗刷的。
蜀伯佝偻着身子,咳嗽两声,缓缓地从灵堂边走开,掀开了黄幔出去。
菊花童上前在灵堂前跪下,声音肃穆,缓缓道:“启尊上,祸降杭州,舵主身死,为延续尊上大业,兴复大蜀,依帮规所决,今日特向尊上求告,另立舵主,振兴青莲。今有薛君,大功在身,洗仇灭恨,秉性纯朴,乃是新任只上选,特求尊上降福其身,引我等行道涉山!”说完,恭恭敬敬地扣了三个头。
绿娘子和葵花童急忙走到薛破夜身边,一左一右,都跪了下去,绿娘子扯了扯薛破夜的衣襟,示意他也跪下,薛破夜满心不情愿,若是秦皇汉武倒也罢了,却要给一个小朝廷的亡国之君下跪,实在有些不愉快,但是此时也算得上是身不由己,只得满腹不情愿地在灵堂前跪下。
菊花童在灵前有啰嗦一番,再次叩了几个头,才缓缓站起,在灵堂边恭敬地站住,面向薛破夜,问道:“你可愿入我青莲照?”
薛破夜心中直骂:“日啊,老子不入你们就要将我交给刑堂,能不入吗?”事到如今,干脆作出真挚的表情点头道:“愿意,我愿意和各位英雄同甘共苦!”本想说“同生共死”,但想想还是“同甘共苦”的好,这些家伙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说不定哪天就咯屁了,难道自己还真的同他们一起死去。
菊花童点了点头,走到香坛前,用手从坛里抓了一把香灰,薛破夜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菊花童已经过来,吩咐道:“抬头!”
薛破夜抬起头,菊花童迅伸手,将香灰涂在了薛破夜的额头。
薛破夜吃惊道:“做什么?”绿娘子急忙伸手扯他衣襟,菊花童已经淡淡地道:“尊上赐福,一世平安!”
薛破夜心中直骂:“赐个鸟福,要真是一世平安,那也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那香灰涂在额头,说不出的郁闷,更加上灰屑儿落下,差点都落进口中,薛破夜对这个入会仪式很是不满。
却听菊花童又缓缓地道:“脱衣服!”
薛破夜一愣,茫然道:“脱衣服?什么脱衣服?谁脱衣服?”
菊花童紧盯着他,肃然道:“你,你将上衣脱下!”
注:文中有“法伦功”三字,中间一字是音代,大家明白就好!
第一四四章 【百废待兴】
脱衣服?
薛破夜有些讶然,难道青莲照的规矩,入会仪式还要脱衣服一展身材。
绿娘子和葵花童都是一言不,神情肃穆,只有菊花童紧紧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不满道:“诸位英雄,这青天白日的让我脱衣服,这……这不大好。”
菊花童沉声道:“入会规矩!”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葵花童和绿娘子也都不看自己,垂着头,若不是眼睛还睁着,薛破夜几乎以为这两个家伙都睡着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只得脱了上衣,露出结实匀称的上身,他的肌肤结实而有光泽,不似那些公子哥儿般饿细皮嫩肉,是一种散着男性气息的古铜色,健康阳光,这也是薛破夜一直自傲的地方,在这个时代,如此匀称健康的男性躯体并不多见,这是后世才能培养锻炼出来的现代躯体。
绿娘子微看一眼,粉脸绯红,垂下头去,轻轻咬着红唇,说不出的羞涩可人。
菊花童等薛破夜脱下衣服,从灵堂上不知道拿了一个什么东西,薛破夜看去像是一枚钢针一般,缓步走到了薛破夜的身后。
薛破夜心中直虚,也不知这家伙要做什么,怪不得青莲照被称为邪教,光这些入会仪式就够邪的。
正在忐忑,却听后面劲风忽起,薛破夜反应起,心道:“不好,要动手了!”只道菊花童在后要对自己下手,正要闪躲,却听菊花童沉声喝道:“别动!”薛破夜一愣间,就感觉背脊一阵刺痛,就像钢针在肌肤上划过一般,还没反应过来,菊花童已经淡淡地道:“三星入背,丹心不悔!”
薛破夜感觉背上的刺痛顿消,只是麻痒而已,奇道:“你在我背上弄了什么?”
菊花童缓缓道:“以钢针刺三星,这是会里的标记。”走回灵堂,将钢针放在了案上。
薛破夜这才明白,着三星恐怕就像后来的纹身一个道理,黑社会就讲究这一套,这才重新披上衣服,心中暗道:“身上有这个标记总是不好的,若是哪天被懂行的知道可就不妙了,可得找个机会将这标记去掉。”
菊花童又在灵前咕囔几句,这才像薛破夜一抱拳,恭声道:“薛君请起!”
薛破夜见他态度微变,心情好了些,这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问道:“是不是完事了?”
菊花童微笑着将薛破夜拉到灵堂前站住,这才转到他身前,屈膝跪下,声音恭敬:“属下暗影堂堂主段克嶂参见舵主!”
绿娘子和葵花童也恭声道:“属下红袖堂(勇堂)堂主绿娘子(钱宏)参见舵主!”
薛破夜一愣,迅即明白,自己已经是青莲照杭州分舵的舵主了。
听他三人自称,原来菊花童的本名叫段克嶂,而葵花童叫钱宏。
薛破夜呵呵一笑,抬手道:“都起来。”
三人恭声道:“谢舵主!”这才起身,菊花童段克嶂马上道:“舵主,我等真名不便对外透露,所以知道的人极少,平日在道上都是以护教童子的名姓示人,还请舵主明白。”
薛破夜点头道:“那样也好,我……我现在就是舵主了吗?”
菊花童微笑道:“不错,你现在就是杭州分舵的舵主,我等都悉听号令。”
薛破夜不由大是感慨,混到今日也算是个老大了,可惜指挥的是暗处行动的青莲照,很有些不过瘾,张开道:“给我倒杯茶去!”
三人一愣,面面相觑,薛破夜皱眉道:“难道我的命令不好使?”
菊花童忙道:“好使好使!”转身便要去倒茶,薛破夜已经笑道:“不必了,我就看看我说的话好不好使。”
三人都是莞尔一笑。
菊花童又道:“舵主,每一任舵主上位后,都有三个月的暂缓期,也就是说,三个月内若是称职的话,就可以上告总舵,若是不称职的话,那这舵主也就不能再做下去了。”
薛破夜一惊,道:“也就是说我这舵主做的还不安稳?”
三人互相看了看,菊花童点头道:“可以这样说,若是经过三个月的暂缓期,统领有方,让大家信服的话,那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
薛破夜实在有些窝火,原来这舵主的位置还要考验才行,不过细细一想,自己本来就无心坐这个火炕一样的位置,今日上位也是迫不得已,若是真能撇开倒也是好事。
菊花童似乎看透了他的心,缓缓道:“若是不称职而下位,那么便不能统领分舵,不过身份依然是我青莲照的弟子,舵主已经刺下三星,生是我青莲照的人,死是我青莲照的鬼。”
日啊,薛破夜一腔怒火。
绿娘子终于道:“舵主放心,这三个月由舵主统领我们,我们也必定好好辅助,以舵主的才干,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薛破夜苦笑道:“但愿如此。”
葵花童也道:“舵主放心,我虽然断了一条手臂,但是只要舵主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次若不是舵主一把火烧了那些杂狗,我断的就不是这条手臂,而是这条命了。这次大伙儿的命都是你救的,说不定你就是尊上派来振兴我青莲照的神仙,葵花童既然认你是舵主,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薛破夜知道这些人行踪虽然诡异,但是却极其讲究信义,说出来的话都是誓言一般,看着葵花童真挚地效忠,心中的不快顿时消了许多,微笑道:“我既然得各位英雄的抬举,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不能辜负各位的信任,以后还劳烦诸位多多帮助,不管如何,起码让活着的人好好的活下去,死去的人能够安心就是。”
他这番话比那些慷慨激扬的誓言更加真挚,三人都是微微点头。
菊花童欲言又止,终于道:“舵主,我青莲照以反楚复蜀为大业,还请舵主牢记,另外,咱们还有十六大帮规,每条帮规又有三十条小规矩,我…….我给舵主说说。”
薛破夜知道每个组织自然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章制度,也不介意,随口道:“那就说说,这帮规……等等,你说有多少帮规?”
“十六大帮规,每条帮规里又有三十条小规矩……!”菊花童说话间,已经看到新任舵主的额头冒出汗来,脸上的笑容也僵。
薛破夜脸皮僵硬地道:“那……那么多?”
葵花童已经道:“舵主,这些规矩都是刑堂制定的,咱们每一个入会的兄弟都要熟记在心,若是出了岔子违了帮规,都是要受惩处的。”
“我靠,这是青莲照还是整人照啊?”薛破夜忿忿不平地道:“就算定规矩,只要定些大仁大义不违大节的规矩就是了,何必定那么多规矩下来,让兄弟们办起事来也要多加顾及畏畏尾,规矩多了可不是好事。”
他一时义愤说出这番话,立马觉得有些不对,毕竟是青莲照的规矩,自己一上台就表这样的评论,这不是和刑堂对着干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三人,出乎意料,这三人也都显出赞同的神色,似乎对这么多的帮规也有些异议。
“舵主这话和咱们几个说说倒也罢了,可别和其他弟兄说,虽然舵主说的颇有几分道理,这太多规矩却是让大伙有些束手束脚,不过舵主这话让刑堂的人知道可就麻烦了。”菊花童段克嶂提醒道。
薛破夜嘿嘿一笑,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议论竟然得到三大堂主的赞同,看来大家还是有共同点的。
既然是规矩,薛破夜便道:“那你就将帮规说说看,我也好记着些。”
段克嶂这才念道:“一条,不可残害无辜,这一条里有三十条小规矩,一个规矩是不可强行劫掠百姓财物……!”
段克嶂侃侃而言,显然是对帮规熟悉无比,两大条规矩没说完,薛破夜脑袋就大了起来,摆手道:“停停停,今天先说这么多,多了我记不住,等有空闲你在说给我听,不,这样,你把这些规矩做成一个小册子交给我,我带在身上,时时领教,这样方便一些。”
段克嶂有些为难,但看薛破夜盯着自己,硬着头皮道:“属下遵命。”
薛破夜笑道:“那就好,大家都坐下说话,站着说话挺累的。”说完,在旁边的椅子上径自坐下。
三人互相看了看,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三大高手竟然是自己的下属,薛破夜还是有些得意,感慨地作出舵主的样子道:“这次被官府埋伏,咱们分舵损失极大。斗堂周副堂主力战殉难,达缘,哎……胜堂堂主因故而逝,更有不少兄弟以身殉会,实在令人感伤,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要恢复元气,近期还是不要擅自行动,等恢复元气咱们再作商议。诸位,我们是任重道远啊。”
葵花童钱宏咬牙道:“官府那些畜生,我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
薛破夜叹道:“钱堂主的心情我知道,不过做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可意气用事。”
三人见薛破夜说话一套一套的,都微微点头。
绿娘子轻声道:“咱们分舵在杭州主要的任务是积累银钱,招收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还要尽力将势力渗入官府之中,以为内应,将官府的动静掌握在手,若是有机会,亦可劫富济贫。舵……舵主,劫富的银钱不可纳入会众分舵账务,只能分给贫困百姓,这是总舵主定下的规矩。”
薛破夜“哦”了一声,问道:“咱们分舵主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
绿娘子悉心解释道:“除了胜堂是出家弟子外,红袖堂的姐妹主要集中点就是品香阁,各府各处也有我们潜伏的姐妹。”
葵花童接着道:“勇堂兄弟主要是各类脚夫力工,都是做力气活的,不少大户家的下人便有我们勇堂的弟兄。”
段克嶂也道:“暗影堂的兄弟平日主要是经营店铺,在杭州大概有十几家铺子,铺子的收入都是划交分舵账目。”
薛破夜忽然想到一事,忙道:“我可先说好了,我那店铺的银子可不能缴入分舵账目,不但那家酒楼不行,以后我再开铺子也是分开来算的,不能纠缠在一起。”
绿娘子是早就知道薛破夜有店铺的,其他两人虽没有亲见,但是杭州城中都知道薛破夜有家揽月轩,两人又从小灵仙那里听说到二师兄是在揽月轩里遇害,也都晓得薛破夜名下有那揽月轩。
段克嶂皱眉道:“按理说一入青莲照,性命都是要交托给会里的,财物就更不在话下了。不过考虑到舵主情况特殊,虽然不能将舵主的收入全部纳入,不过舵主为大伙考虑,每个月也是要抽取一部分出来的。”
薛破夜豁然站起,低声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打我店铺的主意了?”
第一四五章 【新任舵主】
见舵主怒,三大堂主都有些尴尬。
薛破夜如今是青莲照杭州分舵的舵主,三人此时都是他的属下,自然不能像上位之前那样呼呼喝喝,虽然薛破夜自己对帮规并不熟悉,但是三大堂主可都清楚的很,帮规里是明文规定不可对上司不忠,作出大逆不道的违抗之举是要进刑堂的。
段克嶂摇头道:“舵主误会了,既然如此,舵主每月便交上十两银子做个意思,但是这样一来,舵主却也不能随意动用会里的银子了。”
薛破夜这才点头道:“好,其他的事情好说,这银子可要分开。”
三人都是摇头叹气,看来新任舵主并不是一个慷慨的人。
段克嶂又道:“舵主,如今五堂堂主之位有两堂空缺,不知舵主可有计较?”
薛破夜摆手道:“诸位也知道,我才刚刚入会,对会里的事情是一丝儿也不明白。不过你说得对,这空了两堂终是问题,这样罢,你三人考察一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可以的话,就让他继任堂主,青莲照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选上两名堂主应该不算困难。”
段克嶂点头道:“既然如此,等我们议出人选再交由舵主定夺。总舵主去了北边,等他回来,咱们再将这边的事情汇报上去。”
薛破夜点头道:“该当如此。”猛地想起灵隐寺的柴房还关着一人,如今达缘已死,总要处理的,问道:“对了,灵隐寺里还关着一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三人都是茫然一片,沉默片刻,绿娘子终于“哎哟”叫了一声,娇声道:“差点忘记了那小子。”
段克嶂和钱宏还未想起,绿娘子提醒道:“那小子那夜浑浑噩噩地跑到了我的楼子,被我们灌醉绑了起来,然后交到了和尚手里,你们不记得了。”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都笑道:“原来是那该死的小子。”
薛破夜奇道:“究竟是谁?”
绿娘子笑道:“那是苏州知府的儿子,苏州副巡检,好像叫叶天翔!”
薛破夜一惊,失声道:“是……是他?”
段克嶂笑道:“不错,是叶天翔,那小子那晚上在清河坊逛楼子,还和姓牟的差点打起来,后来孤身一人进了荷花童的楼子,被绑着送到了灵隐寺。本以为抓了这小子换取桃花童,谁知道谭老贼竟然不理会,那小子如今也还扔在灵隐寺的柴房里。”
一说到“桃花童”,几人神色又黯然下去。
薛破夜沉默片刻,展颜一笑,道:“那小子先留两天,我有用处,这两天先饿上一饿,给他点苦头吃吃。”
虽然不知道薛破夜想做什么,几人还是点了点头,钱宏道:“舵主,属下知道胜堂还有个副堂主,也算是久学佛法,是个敦厚的和尚。灵隐寺还有不少弟兄,我到时和那副堂主好好商议一番,他应该知道哪些是自己兄弟,好好归拢一番。”
薛破夜微笑道:“那就辛苦你了。各堂近期都潜伏下来,不要有所动作,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养精蓄锐,总不能到时总舵主来看是一堆烂摊子。咱们从前既然是青莲照一分舵,那霸气不能丢,即使受到挫折,依然是最强盛的堂口,诸位可有信心?”
这话说的,暖人心啊,三人异口同声地道:“有!”
薛破夜呵呵笑道:“愿与诸君振兴分舵!”
几人都是微笑点头。
虽说这新人舵主还没显露本事,但是说的话却是对上了几位堂主的味口。
“舵主,分舵还有其他事情要向舵主慢慢禀报,也不急在一时,不过当下却有一件当务之急的大事,还请舵主定夺.”段克嶂忧心忡忡地道。
薛破夜点头道:“请讲!”
段克嶂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次伏击失利,没有救出桃花童,那么谭老贼自然要将桃花童带回京都的。桃花童对各堂口的情况都知道的极为清楚,甚至于知道总舵不少事情,若是被谭老贼交给都察院铁四营,只怕会给青莲照带来巨大的灾难。”
绿娘子俏容暗淡,钱宏一脸不满,颇有些恼怒地看着段克嶂。
薛破夜知道这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桃花童若真是被带回铁四营,到时逼出口供,青莲照可就是面临巨大的危险,即使全力应对改动堂口,那中间耗费的人力物力将是无法估量,换句话说,到时候若真被官府找上门,自己如今也是青莲照的人,说不定也要遭殃。
薛破夜摸着鼻子,若有所思,问道:“段堂主,依你之见,可有对策?”
段克嶂立刻道:“依属下愚见,必须派人追上谭老贼的队伍,在路途中趁机救下桃花童。若是没有机会,那么……!”顿了顿,一咬牙,神色凛然:“那么只能出手,以全桃花童忠义之名。”
大家心里清楚,所谓的“以全忠义之名”,无非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出手杀掉桃花童,免他被逼出供词,成为出卖同伴的叛徒。
钱宏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薛破夜叹道:“有时候想得到一些东西,自然要失去一些东西。”吩咐道:“段堂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你可愿意?”
段克嶂正色道:“舵主吩咐,属下自当效命。”
薛破夜点了点头,摸着鼻子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对桃花童下手,竭尽一切将桃花童救出来。”
段克嶂抱拳道:“属下遵命。”
薛破夜嘱咐道:“但是前提是要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我不想有任何一位兄弟在这次行动中出事。”
段克嶂感激地称是。
薛破夜从怀里掏出了几十两银票,上前递给段克嶂道:“这是你们行动的经费。”
三人都是一愣,薛破夜已经笑道:“既然要追踪,路途上还是要休息好,吃好喝好,这些银子你们在路上用着,多补补。”
想不到新任舵主如此细心,段克嶂感激不尽。
虽说青莲照地底下有不少铺子和银钱来源,但打斗是交给会众,用作起事的筹备银,青莲照个人的银钱并不多,甚至有些寒颤,对于段克嶂来说,几十两银子的活动经费实在是奢侈的很。
“这是我个人赞助,该吃吃,该喝喝,呵呵!”薛破夜和颜悦色地道,又拿了十两碎银给钱宏,微笑道:“你的身子虚,买点鸡鸭鱼肉补一补,我希望我的属下个个精神健硕。”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这些个好汉不是金钱所能收买,但是薛破夜动手就是几十两银子的馈赠,几人对他的好感不由大大提升。
薛破夜心里也清楚,这以后还要这几个家伙帮衬,花点银子收买人心也是应该的,这不,银子掏出来后,他分明从段克嶂和钱宏的眼中看到了尊敬和感激。
绿娘子抿嘴一笑,艳若秋芳,轻声道:“舵主,你给了他们银子,怎么也不赏几两银子给属下啊,这可不能偏心啊。”
薛破夜目测高深地一笑,一语双关地道:“别急,回头我给你一个最好最大的礼物!”这“大”字咬的极重。
绿娘子何等聪慧,稍一沉吟,立刻明白其中淫荡的意思,俏脸一红,啐了一口,低下头去,丰满的酥胸迅起伏,娇美无比。
段克嶂一抱拳,道:“事不宜迟,舵主,属下这就召集兄弟出。”
薛破夜沉吟片刻,道:“段堂主,人不要太多,选几名精锐的兄弟就行,这次的目的是救桃花童,不宜和官兵正面冲突,战决。”又道:“至于谭……谭子清,他老谋深算,武功高强,这次你们别对他下手,免得误了事情。”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怕段克嶂真的领人伤了谭子清,在他心里,可不愿意老谭出事。
段克嶂还道薛破夜关心,忙道:“属下明白。”一转身,迅离去。
薛破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整一番,各堂的弟兄还要好好安抚呢。”向钱宏道:“钱堂主,灵隐寺那边你就整顿一下,这几日赶紧议出斗堂和胜堂的堂主人选,至于那个叶天翔,就麻烦你派人看好,过两日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
钱宏也是恭敬答应,行了一礼,这才出去。
等他二人都离开,薛破夜才看着妩媚的绿娘子,柔声道:“好姐姐,你看,从今以后,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绿娘子笑盈盈地柔声道:“怎么,你不乐意吗?”
薛破夜靠近过去,笑道:“就和好姐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何况一个舵主。”伸手便要去抱绿娘子,绿娘子却轻盈地闪开,媚笑道:“好弟弟,这里不是地方,不可乱来。”
薛破夜回头看了看,十几尊灵位摆在那里,还真不是地方,悄声道:“好姐姐,你可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绿娘子贝齿轻轻咬着红润的樱唇,酥胸急剧起伏,轻轻道:“你……你晚上去小镜湖。”再不言语,转过身去。
薛破夜听她说晚上在小镜湖见面,心中砰砰直跳,暗道:“难道骚狐狸晚上要献身于我。”有些激动,摸了摸怀里的装在小瓷瓶里的花蝶恋,心想:“今晚这东西可是派上用场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还是纯洁的处男,今晚在这千娇百媚的性感佳人身上破处,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脑中立刻幻想着和绿娘子的各种淫靡姿势,咯咯直笑。
第一四六章 【夫子之仁】
离开鸿雁塔之前,薛破夜又被蜀伯拉住,好一番教育,无非是要他珍惜眼前人,想想老人家当年就是为了干事业而没抓住机会,任由佳人从手边划过,如今想来,那是此生犯下的大错,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薛破夜极其十分地肯定,蜀伯曾经必定也有过一段刻骨的情缘。
直到薛破夜答应这两天送几坛子好酒过来,蜀伯才放开了薛破夜,嘴中直嘟囔:“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人……记得给我送酒来。”
薛破夜实在不知道这样一个坛酒罗嗦的老家伙为什么会得到几人的尊敬,甚至有资格看守蜀堂,问问绿娘子,绿娘子也只是抿嘴而笑,并不回答。
出了鸿雁塔,两人便即分开,薛破夜径自回揽月轩。
鸿雁塔离揽月轩并不远,薛破夜踏着轻快的步子,想着人约黄昏后的美妙场景,今夜要和绿娘子共效鱼水之欢,心情大好,吹着口哨往回走。
路上却也遇见几拨离开揽月轩的客人,见到薛破夜都认识,连连行礼打招呼,薛破夜含笑应对。
古代的人真是懂礼貌啊!
还没走到酒楼,只见一架马车从对面过来,薛破夜细细一看,有些吃惊,这马车却是韩墨庄的座驾。
薛破夜停了脚步,站在路边,马夫回头说了两句,车帘掀开,韩墨庄苍老的面孔就显了出来,马车便在薛破夜身旁停下。
薛破夜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师傅!”
韩墨庄心情似乎不错,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本以为来和你说说话,见你不在,正要回去,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你。”
薛破夜笑道:“师傅有什么吩咐?哦,对了,师傅,你教的东西学生每天都在温习,不敢怠慢。”
韩墨庄点了点头,道:“你的文采已经少有人及,我也就不担心了。不过《四书》《五经》毕竟是圣人之言之行,不可怠慢。”
薛破夜忙道:“学生理会的了,不敢怠慢,还望师傅多多指教。”
韩墨庄捻须叹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虽然授你几日课程,不过却没传授给你什么学问,实在惭愧。不过好在老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以后还有些时日,老夫自当将所知传授给你。”咳嗽两声,才继续道:“还有十多天便是院试之期,你且准备一番,以你之才,自然是轻松录取,不过还是有些准备才好。”
薛破夜有些感激,想不到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在为自己想着,自肺腑地道:“师傅放心,学生自当用心准备,不敢污了师傅的威名。”
韩墨庄淡淡一笑,道:“都快要进棺材的人了,这威名不威名的也就不在心上了,只是老夫瞧你是个可造之材,他日或能为国做些事情,所以啰嗦了些。”
路边不少文人都知道韩墨庄的名声,走到旁边,不管韩墨庄理不理会,都是一揖到地,显得极为谦恭,尔后径自过去,多薛破夜都流露出嫉妒的神情,自然是嫉妒薛破夜能在韩墨庄的门下受教。
薛破夜在卢府文武夺魁,名声早就传开,大家也都知道他受教于韩墨庄。
韩墨庄沉默片刻,这才凝视着薛破夜道:“读书人就是心思重,做起坏事也比常人要狠毒的多,所以有才之人定要注意德行,不可持才为恶,修书之时,更要修心。”
薛破夜知道这是他良言教诲,虽然这个道理极为明白,但还是连连称是。
韩墨庄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薛破夜的表现,摆手道:“好了,你有事便先去忙,老夫多话了。”
薛破夜摇头道:“师傅对学生的都是金玉良言,学生必定先修人品再修文采学问。”
韩墨庄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你这样说,老夫就放心了。对了,我在你店里听说正在给几个孩子寻夫子,我看就算了。老夫也是坐吃等死,没什么事情,这几个孩子就交给老夫,老夫虽然年老不中用,这几个孩子还是能够应付的。”
薛破夜一惊,顿时满腔感激,深深一礼:“师傅大恩,学生……学生没齿不忘!”
韩墨庄的文坛地位在杭州绝对是翘楚,多少人做梦都想在韩墨庄门下受教,那些富家大户弟子便送上无数真金白银,韩墨庄却也拒不收录,如今却主动要教习几个孩子,薛破夜岂能不感动。
韩墨庄抚须笑了笑,一挥手,令车夫起辕,正要离开,韩墨庄忽然丢下一句道:“那个胡人还是不要来往的好,凶蛮野兽而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好自为之。”这才缓缓离去。
薛破夜对这句话却是不以为意,知道韩墨庄说的是兀拉赤,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回到了草原。
从后院折回揽月轩,就见几个孩子正缠着小灵仙戏耍,小灵仙心情似乎极好,见到薛破夜回来,眼珠子转了转,迎上前来,将他拉到角落处,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加入我们青莲照了?”
薛破夜莞尔一笑,小家伙倒是精明的很,耸耸肩道:“进去玩玩,以后你我就是自己人了。”
小灵仙嘻嘻笑道:“是的是的,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自己人要讲义气的,以后你有事我会帮你的。”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惊道:“您能帮我什么?”
小灵仙眼珠子龇牙咧齿凶狠地道:“你说什么?你瞧不起我?我咬死你。”说完,显了显自己的小虎牙。
薛破夜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以后我有事就找你帮忙。不过你是大人物,万不得已不能出面,除非遇到了天大的事情,否则不能将你暴露的。若是遇到天大的事情,那你一定要出来帮我。”
小灵仙见薛破夜神色严肃,还道他是说真话,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轻易暴露,等你遇到天大的事情再找我。”
“正是正是!”薛破夜见她一副大人的样子,忍住笑,连连点头道:“小灵仙考虑的很周全,已经显出做大事的风度了。”
小灵仙嘻嘻一笑,对薛破夜的表现很满意,道:“那我陪他们玩去了,你要记得哦,有大事就找我,不能忘记哦。”
薛破夜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小灵仙才心满意足地过去。
看了看马棚,黄金狮正在里面,看来熙蕾倒是遵从了吩咐。
月竹看到薛破夜,本来愁容的俏脸立刻展开,松了口气,过来道:“破夜哥哥,你没事?熙蕾……熙蕾姑娘说你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喝酒,你……你喝醉没?”
薛破夜心中赞道:“熙蕾倒是很会办事。”摆手微笑道:“没事没事,就是和几位长者请教学问,多喝了几杯,所以歇在了那边。”至于当上青莲照舵主这件事,薛破夜自然是一丝儿口风也不能透的,若是让月竹知道,也不知道姑娘家会吓成什么样子。
月竹也知道薛破夜不日就要参加院试,这请教学问自然也是情理之中,她性情温顺,心情虽然担心无比,但好在薛破夜已经回来,也不多问,只是有些欢喜地道:“破夜哥哥,今天韩老夫子来了,他知道我们要找书院,所以答应让孩子们在他门下学书,你看……!”自然是要征询薛破夜的意见。
薛破夜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求之不得,韩老夫子是从翰林院退下来的,学问见识也是非同小可,在他门下学书,几个孩子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薛破夜对于这点还是认真想过的,按理说自己的学问用来教授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自己的知识大部分是后世的现代知识,虽然比这个时代的知识含量要高明得多,但是在这个大楚朝却不一定适用,有些先进的思想理论用在这个时代恐怕就是大逆不道了,若真被几个孩子学了去,虽然思想必定先进的多,但是却容易让几个孩子成为这个时代的异类,自己也是潜心掩饰,积极学习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准则才适应了下来。
不过有些能够在这个时代运用到的高端知识,日后还是找时间慢慢传授给孩子们。
“对了,老宋派了胡三去找房子,好像找到了房子,但是好像又有别的事,老宋正等着你回来。”月竹忽然道:“我去叫他来。”
薛破夜摸着鼻子,想了想,才记起让老宋找房子安顿王夫人母子,若不是月竹提起,还真没印象,听到又有别的事情,薛破夜就有些不安,莫非王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没过片刻,老宋就匆匆忙忙过来,满头的汗珠,显然也是忙得很,连声道:“掌柜的,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薛破夜皱眉道:“出了什么事,别慌!”
第一四七章 【月上柳梢头】
老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才回道:“掌柜的,你让我找房子,我派胡三出去打听,倒是找到一处安静又舒适的房子,本想去请王夫人过去看看满不满意,但是到了东风馆,夫人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些银两。”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尔后又拿出一些银两,薛破夜一看,知道这些银子是自己留给王夫人自用的。
老宋将银子和信交给薛破夜后,继续道:“我见夫人没在,去问店主人,那主人说夫人已被一辆华贵的马车接走,不知去向,我和胡三带人找了一阵,没有踪迹,所以只好带着书信回来等掌柜处置。”
薛破夜皱起眉头,打开了:“薛掌柜兹启:夫人无碍,不必担忧。古有侠义忠贞之士,今有薛掌柜大义之举,此恩但记,来日再报。”落款写着一个“袁”字,再无多话。
“袁?”薛破夜皱眉轻语:“会是谁?难道是……袁布衣?可是他怎么会和王世贞扯上关系,又为何接走王夫人?或者是其他人?”一时百思不得其解,看书信的内容,对王夫人倒也恭敬,似乎不会为难他们母子。
沉默片刻,薛破夜让老宋叫来胡三,嘱咐道:“你让你那些朋友在城里四下打听一番,看看有没有王夫人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刻报我。”
胡三急忙应承,正要离开,薛破夜忽然问道:“城里今天可有什么新鲜事?”
胡三想了想,摇头道:“倒也没什么新鲜事,不过是大家都在传言何通判要登上杭州知府的位子,再有就是萧才女的事情了,听说萧才女患了重病,好多郎中都瞧不出病因,萧府真在四处求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薛破夜神色黯然地挥了挥手,胡三也瞧出薛破夜脸色不好,急忙退下。
看来萧素贞的病情还很严重,薛破夜叹了口气。
不过照胡三说来,昨晚在野人岭的大战还没人知道,官府显然是封锁了消息,动用数百精锐官兵去围剿百人的逆匪,却让逆匪跑了,官兵伤亡惨重,这事情说出来自然是大大丢了朝廷的脸面,薛破夜相信,官府对那片场地肯定进行了处理,一定要将这次失利压下去。
虽说失利,但是官府肯定是不甘心的,必然会继续查探青莲照的动静,薛破夜知道,此时此刻,青莲照只能按兵不动,休养生息,这虽然没有纵横江湖杀富济贫那么刺激,却是目前最好的自保措施。
……
……
到黄昏时分,想到和绿娘子还有月下之约,薛破夜很自然地从梦乡地醒了过来,梳洗一番,吃了些肉粥,然后让果品师和糕点师做了些果品糕点,装在了篮子里,这晚上也不知道要干些啥事,恐怕要耗费许多精力,还是带些东西吃,免得饿的爬不起来。
骑着黄金狮,心情舒畅地向小镜湖赶去,对于今晚的节目,薛破夜是很期待的。
到了小镜湖,清风依依,一轮新月升上了天幕。
下了马,提了篮子向小屋子走了过去,月光似水,柔软地照在大地上,清澈的小镜湖上,竟有淡淡的水汽,暮壑飘荡,就像仙境一般。
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空空荡荡,却无一人,又四周看了看,却无绿娘子的身影。
也许自己来得太早,绿娘子还没有过来,薛破夜放下篮子,径自走到湖边,看着清澈的水面,感觉着四周淡淡的清风,只觉得实在是如临仙境。
他胆子极大,虽然这里寂静无声,只有小虫出的叫声,却没有半丝恐惧之感,这里宁静而不阴森,让人心醉。
今夜的月光极亮,照的各处极为清晰。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阵阵凉意上涌,还是没有绿娘子的踪迹,低声自语道:“不会是被骚狐狸放了鸽子?”
话声未落,就觉得耳朵一凉,一阵疼痛感从耳朵传了下去,一个妩媚的声音轻轻道:“好弟弟,你说谁是狐狸呢?”
这一声如天籁入耳,熟悉之极,叫道:“好姐姐,你可终于来了。”转过身去,只在一个女子站在身后,面如天仙,唇似点绛,丰臀细腰,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美妙的性感身材,在月光映照下,就如一道起伏妙曼的波浪。
“好姐姐!”薛破夜大喜之下,几步上前,就要伸手拉她。
绿娘子脚下轻滑,闪身躲开他魔爪,望着他妩媚笑道:“你让我过来,是不是就想欺负我啊?”
月光悠悠,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薛破夜对这个情景很满意,也不急在一时,嘻嘻笑道:“好姐姐,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吃,快来尝尝。”过去拿起篮子,道:“这里有香荷芝麻糕,虾片千层饼,哦,对了,这是凤梨,还有蜜丝园子……!”
绿娘子微笑着过来,柔声道:“原来你是要带糕点给我品尝,害我差点误会了。”
薛破夜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误会?误会什么?”
绿娘子吐气如兰,腻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坏主意的。”
薛破夜立刻大义凛然地道:“姐姐真是爱说笑,我这人是天下一正人君子,岂能有什么坏主意,姐姐这可是小看我了。”
绿娘子叹道:“天下还有几个君子?你若是君子,只怕我就瞧不上你了,我就喜欢你那种轻薄的样儿,那才是真实的男人,遮遮掩掩,面上正人君子,肚子里男盗女娼,那才是卑鄙……!”
薛破夜嘿嘿笑道:“原来好姐姐喜欢这个调调儿,好得很,那我就轻薄轻薄。”放下了篮子,握住了绿娘子柔软滑腻的双手。
看着绿娘子修长的睫毛和晶莹的面庞,薛破夜叹道:“姐姐,你真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绿娘子轻轻一笑,并没有说话。
薛破夜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轻轻启合,不由自主地凑嘴贴了上去,还没有碰到,就被绿娘子的手指挡住,绿娘子妩媚笑道:“好弟弟,别急啊,你不是要请我吃点心吗?”
薛破夜呵呵一笑,松了手,提着篮子,牵着绿娘子在草地上坐下,捧着点心放在绿娘子的手中,道:“吃,这可是我酒楼里的大师傅专门做的。”也拿了一个芝麻糕吃了起来。
绿娘子幽幽地道:“你知道吗,这是我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吃点心。”
薛破夜微笑道:“以后我天天都可以陪着你吃。”
不过心里还真是奇怪,绿娘子年纪不小,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大姑娘了,为何却不和男人接触。
柔柔的月光下,两人坐在一起,说不出的温馨。
“如果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想着那些龌龊的事情,就这样静静地在一起,你说多美啊。”绿娘子轻声道。
薛破夜一愣,瞬间一寒,好姐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急忙道:“姐姐,你这就错了,圣人都说过,你说的那些龌龊的事情……嘿嘿,更能增加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
绿娘子转过头来,不经意地道:“是吗?”月光下,她这种绝美妩媚的容颜如梦如幻,但是那双美目此时却异常清澈,薛破夜本来一脑子淫念,此时却凉了下来。
薛破夜豁然觉得,一个平日风骚的女人豁然露出这种眼神,更让人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薛破夜尴尬笑道:“好姐姐,你别把气氛搞得很严肃啊,我觉得咱们在一起还是柔情蜜意的好。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嘿嘿……!”这种俗套的话也说出来,薛破夜感到一阵麻。
谁知绿娘子竟然抬头看了看朦胧的月亮,轻轻道:“是啊,真美!”转过头来,妩媚一笑,忽然道:“好弟弟,你愿意陪我下水吗?”
“下水?”薛破夜奇道。
却见绿娘子缓缓站起,美妙的身材在月光下让人窒息。
她缓缓走到湖边,轻解罗裳,在薛破夜惊讶万分的眼光中,脱掉了外衣,最后只剩下洁白的胸带和一条极紧的小裤,将那丰润浑圆高跷的美臀勾勒出来,曼妙的身材显出大半,白如凝脂的雪白肌肤,在月光下散着润滑的光泽,如布似瀑的柔顺长披肩而下,玲珑剔透,凹凸有致的媚人娇躯散着诱人的气息,清风吹起长,绿娘子回过头来,妩媚一笑,柔声道:“你还不过来?”
薛破夜只觉得喉头干,鼻中已经冒出血来。
第一四八章 【人约黄昏后】
薛破夜看的痴了。
这样完美的胴体,曾经没有见过,以后也许也很难见到。
绿娘子那充满着诱惑的娇躯,静静立在小镜湖边,月光洒射,无形中增加了许多的美感,薛破夜甚至找不到一句词或者一句话来形容这种精美绝伦的美妙。
当看到半裸的娇躯后,薛破夜内心深处的欲望反而小了不少,却是自内心的赞叹,如同上古神工以万年美玉精雕细刻出来的绝世精品,令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绿娘子缓缓走进湖中,娇躯渐渐掩饰在湖水中。
月色,佳人,清澈的湖水,如雾的朦胧水汽,徐徐的清风,好一副夜色美人戏水图。
薛破夜起身走到湖边,看着绿娘子将湖水轻轻拨在身上,晶莹的水珠从白皙滑嫩的肌肤滚落,落进水中,俏容妩媚地笑着,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薛破夜,狐狸一般的美目朦胧飘荡,带着淡淡的春意,就似春水在里面滚动,水汪汪的,娇媚异常。
薛破夜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姐姐,你是想害死人吗?”
绿娘子如同一条美丽的深海美人鱼,艳若桃李,妩媚极致,吃吃笑道:“好弟弟,姐姐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你这话说的真是没良心。”
死狐狸,迷死人不偿命啊。
既然绿娘子如此主动,薛破夜却之不恭,三下两下除了衣物,只留下一条大裤衩子,露出精壮且比例匀称的身体,若不是有所顾及,装装矜持,薛破夜甚至想将大裤衩子干脆脱掉,既然来到这自然之地,自然要无拘无束,去除所有的束缚,还人身之自然。
终究是穿着裤衩子下了水,入水竟然有些冰凉,不过等身体完全入水后,竟然说不出的舒服。
朦胧水汽和淡淡的月光将绿娘子装点的如梦如幻,如同九天之上最美艳的仙女在瑶池戏水,各种醉人之处,实难描绘。
薛破夜忽然想,若是此时旁边配上两个艺女,演奏上一淡雅脱俗的古曲,那这幅场景绝对可以入画。
波动着清澈的湖水,慢慢靠近过去,清风立时将湖边的淡淡花香和绿娘子身上醉人的体香送来,沁人心脾。
尚未靠近绿娘子,绿娘子已经轻声道:“你就在那里,别过来。”
薛破夜嘻嘻笑道:“姐姐这不是开玩笑嘛,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却让我不碰你,那我还是不是男人啊。来来来,别闹了,你我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你该如何谢我才是。”
说完,依然厚着脸皮靠了过去。
绿娘子也不闪躲,俏脸绯红,娇躯在水中微微颤抖,似乎有些紧张。
薛破夜此时细细地凝视着绿娘子,在月色下看着她娇媚的容颜,只见她的黛眉如雾,细长清淡,下面是一双勾魂摄魄如梦似幻的媚眼,就如同千年美狐之目,天生就透着一股子媚意,粉嫩的晶莹玉鼻,还有那轻轻启动的红润樱唇,散着无穷媚力,这一切就如同精雕细琢地刻在吹破欲弹的白嫩娇媚脸庞上,妩媚中带着清秀,让人痴醉。
眼光向下,薛破夜脑子嗡地一热,几欲瘫在湖水里。
轻轻荡漾的清澈湖水下,薛破夜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那是一条白净的胸带,胸带被丰满坚挺的两团傲人丰乳高高顶起,两团胸肉之间,是一条深不见底的乳沟,虽是围着洁白的胸带,但是乳肉却比胸带更白,在清澈的湖水下,饱满的胸部显得更是硕大,随着湖水的荡漾也微微起伏,晶莹雪白,诱人不已。
穿着衣服的时候,薛破夜就感受到绿娘子胸部之伟大,此时只围了一条胸带,才真正领略个中之美。
薛破夜立刻想到了av电影中欧美的丰满女郎硕大的胸部,但是那些大胸显得粗糙虚假,绿娘子的胸部虽大,但却真实,而且白皙嫩滑,就像两个羊脂玉球,没有欧美女优那么夸张,却更是吸引人,那股弹性几乎都能看出来。
薛破夜想得很多,他又想到曾经电视里面那些丰胸广告的模特,其中不乏有不少胸部极美的模特,但是和绿娘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薛破夜相信,若是由绿娘子去做那种广告,毫无疑问,那种产品必定是倾销一空。
无论形状,体积,白嫩,弹性以及乳沟的深度,都已经完美,薛破夜想不到老天爷竟然如此垂青绿娘子,给了她这样完美的胸部,美得让人窒息。
薛破夜也感谢上天给了自己这样的眼福,这样轮廓完美的**,只怕天下都是罕见的。
绿娘子也感受到了薛破夜灼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将双手环抱胸前,不想这样一来,白嫩傲人的双峰却挤压的更甚,将那道乳沟显得更深。
虽然身在清凉的湖水中,薛破夜却觉得身体烫,而且喉头干。
眼前一片雪白!
“看够了吗?”绿娘子轻声道。
薛破夜一愣,顺口道:“没……没看够!”立马清醒过来,正色道:“姐姐怎么说这种话,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绿娘子吃吃笑着,腻声道:“那就是说你不想看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浑然天生,国色天香,我若说不想看,那倒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姐姐这样的美人,我便是一辈子也看不够的。”
绿娘子啐了一口,娇声道:“良心?我看是色心。”
薛破夜嘿嘿笑道:“姐姐这样误会我,那好弟弟我就给好姐姐看看心是什么样的,来来来,我让你看看。”厚着脸皮凑过去,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感受一下绿娘子丰满酥胸的弹性,这才不枉费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一番,右手又快又急,好似不经意地直往两团丰腻白皙的乳肉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便要抓到肥美的丰乳,薛破夜激动之间,却见眼前一闪,绿娘子竟然没了踪迹,生生从眼前消失,低头一看,却是钻进了湖水之中。
***,这个骚狐狸,将人银的欲火焚身,却又躲躲闪闪,薛破夜急忙叫道:“好姐姐,快出来,快出来,我不动手,咱们好好说说话,说说人生理想啊。”
即使碰不到她身子,好歹一饱眼福才是,那样白皙丰美的胴体,找遍天下也不一定能找到。
绿娘子似乎像真的消失一样,湖面平静无比,水波微荡,却没了她的踪迹,也不知道潜在了哪里。
一阵轻风吹过湖面,万籁寂静,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射在湖面,薛破夜竟然升起一股寒意。
***,该不会是真的狐狸精变成绿娘子的模样来勾引自己,这一带人迹罕至,若说出现个把狐仙狼怪,那也并不稀奇。
又过了片刻,竟然还无动静,薛破夜皱起眉头,有些担心,莫不是绿娘子在水中出了事情,可是湖面平静得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块水下。
还没多想,就听到身后一阵水响,一个柔软的身体靠了上来,绿娘子声音轻声道:“你急了吗?”双臂从后抱住薛破夜的腰,丰满的酥胸已经贴在了薛破夜的背上,薛破夜这才松了口气,那两团乳肉贴在背上,坚挺的蓓蕾就像两粒软中带硬的珍珠顶在背上,薛破夜舒服的都快叫出声来。
绿娘子将头贴在薛破夜的脖子处,轻轻吹着香气,又问:“我若不在了,你会不会担心?”
薛破夜忙道:“好姐姐,此生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双手向后,反过来去抱绿娘子,从水中抱去,立时抱住一处丰满柔软的地方,手感奇佳,立刻反应过来是绿娘子丰润的美臀。
用手轻轻按了按,弹性十足,两瓣半圆形的臀瓣美妙无比,不由轻轻揉捏起来。
绿娘子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胸前的丰乳急剧起伏,口中出一声销魂的轻吟,薛破夜的魂儿都要被这轻吟声叫出来。
“别……好弟弟……!”绿娘子含糊不清,身体贴得更近。薛破夜下身的话儿已经腾起,享受着美臀惊人的弹性和柔软,便要拉开绿娘子身下的紧身小裤,绿娘子急忙伸手抓住薛破夜那只淫手,娇喘道:“不……不行……。”
薛破夜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样美艳性感的佳人便在身边,此时此刻,此地此景,若再不做些事情,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转过身来,立刻瞧见了绿娘子娇美的脸庞,秀沾着水儿,顺着尖流淌,流过白嫩的脸庞,流到白皙的粉颈,汇入水中,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秀美妩媚。
“姐姐,我……!”薛破夜脸上满是情欲之色,目光向下,看着绿娘子饱满的双峰还有那条深邃的乳沟,便要伸手抓取,却见绿娘子神情说不出的平静,轻轻问道:“我问你一句话?”
薛破夜一愣,伸出的手顿时停住,疑惑道:“什么?”
“你是喜欢我,还是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绿娘子沉默片刻,幽幽问道。
薛破夜立刻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全身轻松,觉得自己说不出的快乐,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绿娘子轻轻一笑,柔声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儿骗我。”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只觉得很欢喜。”看着宽阔的湖面,轻声道:“我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没有约束,相爱就爱,想恨就恨,不顾及所有的事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薛破夜点头道:“每个人都是向往自由的,可是这个世界总是编造着那些奇怪的规则,压制着人性,压制着自由。”
绿娘子轻轻一笑,双手捧着薛破夜的脸庞,柔声道:“好弟弟,你真想……真想要我?”
薛破夜一阵尴尬,道:“姐姐太直接了,我……嘿嘿……!”眼睛只瞟那惊心动魄的丰满胸部。
绿娘子盈盈笑道:“好,你若想要我,我给你一个机会,咱们玩一个游戏,你若是赢了我,我便什么都听你的,就算你想……那也听你的。”
薛破夜惊喜道:“什么游戏?你可要说话算话,我若赢了,那就……哈哈,你放心,我会娶你做媳妇的。”
第一四九章 【多情人】
绿娘子似乎害怕薛破夜灼热的目光,向后退了退,用手挡住胸部,轻声笑道:“其实这游戏很简单,你看那里。”指着湖对岸,道:“咱们比一比,看谁的水性好,若是你比我先到岸,那就是你赢了。”
薛破夜张了张嘴,想不到绿娘子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法子,虽说自己的水性比不上浪里白条那般强大,但是也算是个水霸王,不过方才绿娘子潜水半日,她的水性想来也是极好的,这游戏法子倒也公平,笑道:“好,就这样了,若是我赢了,你可不能再耍赖了。”
绿娘子啐道:“我又什么时候耍赖了。”轻声道:“开始!”娇躯一扭,灵敏无比,就如一条美人鱼般开始向对岸游去。
薛破夜再不犹豫,深吸一口气,摊开双手,以蛙泳向前游去。
湖水清凉,甚至有些甘甜,水珠粘在唇边,还真是舒服得很。
绿娘子的泳姿极美,优雅轻快,玲珑娇美的身躯时隐时现,薛破夜想着她性感的娇躯,劲头十足,度比往日要快上不少,内心却也信心满满,开始还听到身边绿娘子游水的动静,渐渐动静小了下来,只道是被自己撇下,心中大喜,又拼力游了片刻,眼见就要靠近岸边,却见绿娘子正坐在对岸,挺着丰满酥胸,两只修长浑圆又白嫩结实的粉腿轻轻荡在水里,挑起阵阵水花,晶莹剔透,在月色下闪着珠光,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薛破夜心里一凉,自信心也受到了打击,刚才还以为将绿娘子撇下,谁知道是人家将自己拉下,早就到了岸边,看来这美娇娘的水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湿漉漉的秀贴在脸颊粉颈处,水珠滑过白嫩的肌肤滚落下去,娇美无比。
薛破夜靠了岸,沮丧道:“姐姐的本事真是够大的,我输了。”
绿娘子抿着香唇,轻轻笑道:“那你还想不想比,我说话还算数。”又一指木屋那边,腻声道:“咱们再比,看看谁能游过去,你若先到,刚才的承诺依然有效。”
薛破夜笑道:“没问题,这次我一定赢你。”瞥了绿娘子丰满雪嫩的酥胸一眼叫道:“开始!”也不等绿娘子下水,径自卯足了力气向对岸游去。
一亲芳泽为奖励的比试,也就不讲究那些道义了。
绿娘子毕竟是女儿家,气力总是有限的,这一阵赢了下来,力气恐怕已经耗费不少,薛破夜虽然也耗费了不少气力,但是精神还是相当饱满,对二阵比试还是很有信心的,这次拼尽了全力,无论如何也要赢上一阵,也好将水嫩嫩的性感佳人抱在怀里,好好疯狂一下。
薛破夜本是极为聪慧之人,花花肠子也多,但是在这清风明月之下,薛破夜还真不愿意卖弄那些伎俩,这样以胜利得到绿娘子的方式,薛破夜还是比较满意的。
耳边也听到湖水淅淅声,知道绿娘子已经靠近,连忙手脚并用,姿势虽然不雅,但是度却快了一些,片刻间就没了那淅淅的水声,这次很肯定是被自己远远地撇下,不由很是高兴,这一番拼尽全力,还真损耗了不少的力气,心跳也加起来。
手脚并用,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就听一个软软的声音轻轻笑道:“我的好弟弟,看来你游泳的本事真是不行,害我等了好久。”
薛破夜身子一软,停在水中,抬头去看,只见绿娘子白生生的娇躯俏丽岸边,手中捻着一个糕点,正吃得津津有味。
日啊,薛破夜彻底无语!
难不成这骚狐狸是水妖重生,水性竟然恐怖到这个程度,不是说害怕雨水吗,怎么湖水就不怕了,薛破夜呼吸急促,憋红了脸,半日才憋出两个字:“你狠!”黯然伤神地上了岸,穿着湿淋淋的裤衩子躺在了草地上,整个人一阵虚脱,轻松无比。
躺在地上,看着皎洁的明月,薛破夜竟然觉得一阵平静,先前那股强烈的情欲减低不少。
绿娘子走了过来,竟然在他旁边也躺了下来,玉体横陈,薛破夜斜眼去看,见她虽然躺下,玉峰却依然傲人挺拔,白生生的腿儿都透出一股子惊人的弹性。
绿娘子是习武之人,肌肤非但没有半丝粗糙,而且比一般的女人更是红润细嫩,但比普通的美女却是多了几分结实。
绿娘子转过脸来,闭月羞花,媚死人地笑道:“好弟弟,还有力气吗?你怎么改了性儿,不动手动脚啊。”
薛破夜叹了口气,恨恨道:“你是有心让我没了气力啊,你这个狡诈的狐狸精。”呼吸着绿娘子身上沁人的体香,看着她丰满起伏的玉体,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薛破夜下身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将裤子顶了起来,形成一个小包袱,骚骚一笑:“姐姐啊,虽然我没有力气,可是它的气力还是十足的。我有没有力气没关系,只要你还有气力,咱们可以来个男下女上观音坐莲……!”
绿娘子美目一转,现他下身的异样,粉脸羞红,咬着红唇,啐道:“流氓!”
“靠,姐姐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小名,流氓可是我最喜欢的小名啊,嘿嘿……!”薛破夜淫笑连连,这样在花前月下接近裸体地调笑,还真是过瘾,似乎比做那档子事还有趣味。
绿娘子不去理会,美目凝视着朦胧的明月,轻声道:“好美!”说完,竟然主动地牵过薛破夜的手,两手放在草地中间,幽幽道:“好弟弟,我们就这样躺着,这样真好,不要使坏。”
薛破夜只觉得入手柔软滑腻,听着绿娘子悦耳细语,只觉得气氛说不出的平静美好,这样的情景也是唯美至极,心中的欲念消了不少,下身的兄弟也识趣地慢慢躺下,感受着月光的抚摸,用手轻轻挠着绿娘子的手心,感慨道:“是啊,我真想永远这样下去。”
和一个绝色佳人静静地躺在湖边草地上,四周寂静一片,心无杂念地看着天幕上淡淡的明月,薛破夜前生倒是幻想过,实在想不到竟然真的有这一天,等真到了这个时候,却极为恬静。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江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薛破夜凝视着明月,轻轻吟道。
绿娘子柔声道:“你说嫦娥真的后悔偷了灵药吗?”
薛破夜沉默片刻,轻轻道:“她到了天上,才知道天上是那样的冷清,没有一丝儿真情,自然后悔离开了后羿。人世间的真爱永远比长生不老要宝贵得多,即使真的长生不老,没有相知相爱的人儿,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绿娘子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幽幽地道:“若是我突然不在了,你会想着我吗?”
薛破夜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忙道:“会,你已经刻入了我的心里,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念着你,而且我也不会让你逃开我的手心,我要你这一生都陪着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将绿娘子白玉小手握在手中,紧紧握住,似乎真的害怕她跑掉。
绿娘子酥胸轻轻起伏,半晌才道:“嗯,虽然你平日胡言胡语,可是我信你这句话。”轻轻吟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这话真好……!”话声中竟然带着淡淡的凄楚。
薛破夜听着绿娘子的话风有些不对,转头看去,却见她一双美目间竟然有淡淡的晶莹泪珠儿,忙道:“姐姐,你怎么了,你……你没事,我说错话了吗?”
绿娘子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说的话好听。”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既然成了我们青莲照的舵主,以后凡事也要为大伙儿想一想,你聪慧伶俐,大伙儿跟着你自然不会吃亏。”
薛破夜此时很不愿意听到青莲照的事情,但是绿娘子既然提起,也只得道:“我晓得,有姐姐帮助我,我一定会好好干。”皱起眉头,不无担忧地道:“不过老段和老钱虽然表面对我恭敬,只怕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才依着帮规成了舵主,日后只怕他们不会听我的。”
绿娘子冷冷地道:“你还未做便担心失败,这可不是男人的想法。”
薛破夜苦笑道:“我倒没想过会失败,我既然接受了这个烂摊子,自然要好好地将它带好。”
绿娘子轻叹道:“他二人虽然性格怪异,但是为人还是极好的,很重义气,只要你真心对待他们,再做出几件振奋人心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忠心耿耿。当初七师妹刚上位的时候不也是颇有嫌隙,但是后来也就好了。”
“振奋人心的事情?”薛破夜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道:“什么事情才能振奋人心?”
“当下自然是要多积银钱,多多扩展会众,势力大了,那也就是振奋人心了。”绿娘子缓缓道:“只有实力强大,才能对付战堂的人。”
“对付战堂?”薛破夜看着绿娘子,疑惑道:“这不是内讧吗?”
绿娘子沉默片刻,终于道:“二师兄的死自然不是王氏兄弟的主意,既然他们下手,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是战堂的人,这件事情和战堂总脱不了干系的。”
薛破夜猛地想到当日从王阴身上搜下的那封密信,落款是“十三”,便要说出来,但是一想这事情况未明,别让绿娘子多加忧虑,忍住道:“战堂的人很嚣张吗?莫非咱们和他们有矛盾。”
绿娘子欲言又止,终于道:“你以后会知道的,如今你先管好杭州分舵就是。”
薛破夜隐隐感到,青莲照内部一定存在着巨大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甚至是致命的,就像火药,说不定哪天就要爆炸,对其中的隐情极为好奇,但是绿娘子既然隐瞒不说,那暂时也就消了这份好奇心。
该来的总会来!
第一五零章 【新任府尹】
两人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任由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洒在身上,都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宁静的气息。
许久,绿娘子才轻声道:“晚了,咱们走。”
薛破夜从静怡中惊醒,一股失落涌上心头,“啊”了一声,失神道:“走了吗?哦,还早啊。”
绿娘子轻轻笑道:“很晚了,你家的月竹不还在等着你吗,可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她声音平静,却也没有嫉妒之意。
薛破夜尴尬一笑,道:“嘿嘿,姐姐别这样说,弄得我像一个花花公子一样,我这人可纯洁了呢。”
绿娘子啐了一口,幽幽道:“又是月竹妹妹,又是才女世妹,今夜又约了人家来这里,这不是花花公子是什么。”这下子还真有几分幽怨之意。
薛破夜一阵冷汗直冒,看来绿娘子对自己的私生活实在很关心啊,听她提到萧素贞,心情顿时黯然了下来,如今萧素贞的病情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不由他不担心。
绿娘子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姐姐,萧才女患了重病,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绿娘子“哦”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吃惊,显然近日风传的萧才女患病之事她并不知道,转过头来,妩媚的眼睛看着薛破夜,柔声道:“她患病了?知道什么病吗?”
薛破夜摇了摇头,苦笑道:“听说正在遍访名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要四处寻医,想来病的不轻,否则以他萧家的声望,普通的病症早就解决了,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弄得满城皆知。”
“真是个多情的人儿。”绿娘子轻摇红唇,娇声道:“原来你和我在一起还在想着她。”
薛破夜急忙抓紧她的玉手,柔声道:“好姐姐可别误会,弟弟对你是真心真意,没有一丝虚假,这份感情可昭日月。只是毕竟与她相交一场,突然重疾,不由我不担心。”他话说得很是真挚,绿娘子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声道:“这才是有情有意,这才是我喜欢的好男人。男人有三妻四妾没什么,但是要以真心相待,真正地爱护她们。”
绿娘子毕竟是古代人物,思想还是有时代局限性,对于三妻四妾并不排斥,只认为这是天经地义,合乎情理之事。
薛破夜正色道:“好姐姐,弟弟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对你却是绝无二心。”
绿娘子妩媚一笑,柔声道:“我知道的。”玉手轻轻摩挲着薛破夜棱角分明的脸庞,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她,既然担心着她,那就去看看,一切不都明白了。”
薛破夜看着天幕的明月,无奈道:“他家那老爷子对我不待见,只怕还没进门就被扫帚赶了出来,咱爷们总不能做私闯民宅的事情。”
绿娘子咯咯笑道:“原来你也有做不来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
薛破夜转头看着她妩媚娇艳,苦着脸道:“好姐姐,小弟弟都烦闷死了,你还这样说人家,还有没有同情心啊,真是不厚道。”
“好啊,你竟敢这样说我。”绿娘子撅起红唇,女儿家情态尽显,弄的薛破夜本来沉寂的欲火又慢慢上来,只听她接着道:“我本来还想了法子让你去见她一见,,现在看来是我多事了。”
薛破夜又惊又喜,以胳膊撑着身子,一只手过去扳过绿娘子的香肩,入手滑腻,转过身来,激动道:“真的吗?好姐姐,你真有法子?”
这一下突出不意,绿娘子的娇躯竟被他扳过,有些愠怒道:“放手,你做什么。”
薛破夜一愣,这才现有些鲁莽,绿娘子这一侧身,胸前两团挺拔的白肉堆在一起,乳沟大显,乳肉轻轻晃动,丰腻香艳,勾魂摄魄,那淡淡的红晕差点都要露出来。
绿娘子以臂掩住豪乳,啐道:“一说到那才女,你便如此激动么?”颇有些不悦,贝齿咬着香唇,娇容微怒。
薛破夜将眼光从诱人的豪乳撇开,连连作揖道:“对不起,对不起,好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你大人大量,别和小弟弟计较。”
看他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绿娘子“噗嗤”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缓缓起身,娇美性感的雪白娇躯俏立月下,捂着颤巍巍的丰乳过去穿起衣服。
薛破夜心急如焚,今夜和绿娘子共赴巫山的可能性是没有了,总得问出探视萧素贞的法子。
绿娘子既然穿起衣裳,薛破夜自然也不好再只留一条裤衩,过去也穿上了衣服,盯着绿娘子前凸后翘性感十足的身材,心道:“***,这大好夜晚却是白白浪费了,又被骚狐狸耍了一道,被她引着赏起月来,失败失败,真是太失败了。”摸了摸怀里的蝶恋花,心中大是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在糕点上涂些**,只怕事情就成了。
不过今夜在湖边月下与绿娘子静静躺在一起,却也不是一番别样的风味,内心却也获得了不小的满足,算是不虚此行了。
无论如何,今夜至少将绿娘子难得一见的绝美娇躯看了大半,这样的眼福可不是人人都有,脑中甚至已经清晰地印记了绿娘子那深邃的乳沟,挥之不去,明白这样的艳福日后想必还有机会,总体来说还是颇为惬意的。
绿娘子笑盈盈地看着薛破夜,招手道:“走,我累了,回去歇着。”
薛破夜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指了指小木屋道:“好姐姐,若是累得慌,咱们去那里歇息,这里寂静得很,没人打扰,睡的香。”
绿娘子媚笑道:“你就不怕有妖魔鬼怪来害你。”
薛破夜微笑道:“连你这条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我都不怕,还怕什么妖魔鬼怪。”
绿娘子嘻嘻一笑,不再理会,缓缓向芦苇丛走去,薛破夜知道她这是要离开小镜湖,急忙追了过去,问道:“好姐姐,你还没将法子告诉我呢,咱做人可不能这样不厚道。”
绿娘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伸出手指在薛破夜的额头点了一下,妩媚道:“你回家等着,姐姐既然应允了你,自然会给你想个法子。”
当下薛破夜牵过黄金狮,本想送绿娘子回去,谁知出了芦苇丛,官道上却有一辆马车等着,正是陈富那辆马车,陈富也谦恭地站在车边,脸显微笑。
薛破夜吓了一跳,原来绿娘子出来约会也要带上这家伙,薛破夜此时去看陈富,感觉和之前是大不相同,只觉得那谦恭的笑脸背后,说不出的神秘。
这一夜和之前的计划大有出入,虽是见了绿娘子丰美的身子,却是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不过绿娘子既然答应想法子让自己去见萧素贞,那十有八九是没问题的,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
绿娘子乘车而去,薛破夜自然是骑着黄金狮回去。
……
……
接下来两日绿娘子一直没有消息送来,但是官府却是传来了消息。
先是官府出了告示,王世贞进了京都,都察院,刑部与大理寺三司会审,王世贞贪赃枉法为官不廉属实,由吏部削去府尹之职,留京查看。
这一点薛破夜倒是早有预料,老谭既然是花费心思将王世贞拉下台,这杭州府尹却是做不了的,不过最终没有下狱,却只是留京查看,不尽不实,却不知道中间有什么门道。
王世贞进京后,下一任杭州府尹的人选早就在私下议论开,觉得多数人也知道何儒会十有八九会坐上这个位置,虽然由通判直上府尹有些突兀,但是官场的事情本身就是难以预料,只隔了一天,二道公文便张贴出来,何儒会波澜不惊地登上了府尹的位置。
这波澜不惊自然只是表面的现象,背后势力争斗风起云涌,这自然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明白的。
何儒会上位,有人欢喜有人忧,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骂声一片,何儒会贪婪成性,为人奸诈,这在通判时代就有所表露,杭州百姓也是瞧在眼里,如今他飞黄腾达,坐上了府尹的位置,杭州的苦日子似乎就要到来。
当然,那些隐隐骂声也只是在私下议论,谁也不敢当街叫骂,大楚虽然国力强盛,但是大楚人的骨子里还是懦弱的,何儒会如今是杭州一把手,谁也不敢明面得罪,何儒会这类人绝对是瑕疵报复的典型,若是有一丝风吹草动,也会掀起惊涛骇浪,而且常言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若在此时有反对之声,何儒会必定会大下痛手,抓进牢狱严刑拷打只怕是轻的。
牟直詹下狱,杭州行营的巡检空缺,何儒会直接提拔亲信上任,至于他留下的通判一职,朝廷自然也会派人来接手。
新官上任,少不得有人上去恭贺,大小官吏,富贾乡绅也都备着厚礼去恭贺这位知府大老爷,薛破夜考虑再三,虽说不齿于何儒会的为人,但是老谭再三叮嘱要和他和睦相处,而且这个知府之位确实能够帮助自己很多东西,让老宋备了一份厚礼,二人也上了府衙恭贺。
府衙人山人海,逢迎送礼的人多如牛毛,在院子中,何儒会已经穿上了知府的金边袍,一脸的笑意,意气风,神气活现地坐在大椅上,接受着诸人的恭贺。
薛破夜叹了口气,何儒会为人还是高调的很啊。
若是常人,刚刚上任,只怕会收敛一些,甚至会假模假样地说上一番话,若是大奸大恶之辈,甚至义正言辞地呵斥一番,这些礼物统统不受。
何儒会却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礼物,甚至派人专门登记,如此看来,何儒会离大奸大恶地境界还有很大的距离,无非是一个小奸小恶,贪婪成性的得志小人而已。
薛破夜还真有些奇怪,老谭为何力保这样一个人上台,不过细细一想,也就释然,小人自然比正人君子好控制,在他们眼里,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这是小人之性。
第一五一章 【钻研兵书】
虽然不屑于何儒会的为人,不过看到他这一副毫不掩饰的贪婪摸样,薛破夜倒是有些坦然,这样的小人也是最好对付的,给予他足够的利益就能达到目的。
熙熙嚷嚷,到处都是歌功颂德之词。
老宋抱着礼物,跟在薛破夜身后也挤在人群中,何儒会眼神倒好,没过多久竟然看到了薛破夜,这也归功于薛破夜的身材高大,在人群中显得极为特别。
何儒会笑意更盛,竟然起身过来,亲切地拉着薛破夜走到一旁,寒暄一番,薛破夜自然也赞颂一番,无非是恭贺何儒会新官上任,日后前途无量。
好在人多,也没有细谈,寒暄一番,奉上礼物,便告辞而别,何儒会亲切无比,将薛破夜送到大门口,甚至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众人见何儒会对薛破夜如此看重,也都对薛破夜客客气气。
老宋见到何儒会对薛破夜都如此客气,心中的钦佩更是增加几分。
乘马行在西湖边,望着湖面往来如梭的画舫小舟,薛破夜颇有些感慨,上次还在湖上与萧素贞共乘一舟,如今却不知病况如何,颇有些郁闷。
在内心来说,虽然对于萧素贞丰满的身材很是满意,但更多的是欣赏她那种庄重和气质,不惜抛投露面为父请命,这一点是薛破夜极为赏识的地方,颇有几分巾帼英豪之气,温言细语,柔软中不失刚硬,贞烈气息极浓。
“***,骚狐狸的法子想到没有。”薛破夜不由轻声念道。
身后的老宋奇道:“掌柜的,你说什么?”
薛破夜笑道:“没事。对了,老宋啊,何大人晋升知府,你觉得是不是好事啊?”
老宋惊道:“掌柜的,不可说不可说,可别让人听去了。”
“嘿嘿……!”薛破夜笑了笑,望着西湖边上的汇源阁,指了指,悠然道:“老宋,若是让你管理那样的酒楼,你敢不敢?”
掌柜的屡出惊人之语,老宋心惊胆战,有些慌道:“掌柜的,我……那是卢家的产业……!”
“我就问你敢不敢?”薛破夜淡然道。
老宋沉思片刻,终于道:“只要有掌柜在身后撑着,就比这再大的酒楼我也敢。”
薛破夜开怀一笑,道:“好,不愧是我的二掌柜。老宋,咱们做事就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这天下事,那是天下人做的,只要有心,没什么事情不可做。”
老宋试探道:“掌柜的,莫非……莫非你真想盘下汇源阁?”他声音极小,害怕路边行人听见,不过内心深处却信了几分。
虽说卢家势大,而且这汇源阁是卢家不可出手的产业,但是对于自己的掌柜来说,奇招迭出,若哪天真盘下了汇源阁,还真不是稀奇事。
薛破夜嘿嘿一笑,悠然道:“到时自知。”行到当日自己算卦的地方,只见那个地方已经被一位花白胡须的老算师占住,正在莫测高深地给一位富家公子算卦。
薛破夜微微一笑,想不久前自己还在此处算卦蒙人为生,如今却有了自己的酒楼,身份从算师变成了掌柜,那隐藏的身份更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学生,民间最大黑社会组织青莲照的舵主,世事无常,人生的际遇实难预料。
回到揽月轩,看了阵子兵书,这复杂的兵书慢慢看来,却不觉得枯燥,薛破夜甚至感觉自己对这兵书兴趣极浓,莫非自己还真有带兵的天赋?
看到精彩处,书籍碗碟尽悉上阵,当做军阵演练,只觉得其中奥秘无穷,变幻莫测。
他是聪慧之人,有时演阵时甚至想到了各种环境,例如大雾天气,大雨天气,干燥天气,漆黑之夜,炎热之时,只觉得有些阵法还真不能拘泥于形式,必须依照当时的环境随机应变。
醉心其中,月竹送来饭餐也不知道,等月竹强压着吃完饭食,继续研究,月竹看他的办公桌上满是盆盆碟碟,书籍如同山势一样堆放,颇有些奇怪,不忍打断,任他天马行空。
《孙子兵法》自不必说,那是兵家圣书,多少名将都借鉴其中精华,至于《楚氏兵书》却也是非同小可,薛破夜觉得《楚氏兵书》里面的行军布阵更是通俗易懂,行文并不似《孙子兵法》那般深奥,甚至于在战争中在何处造饭,何处歇息都有独到的见解。
如果说《孙子兵法》主要是计谋之战,《楚氏兵书》便是实打实地两军对垒了。
当然,薛破夜毕竟不是行伍出身,中间却也有许多不解之处,拧着头皮也想不出其中门道,心中明白,有些道理却是要在真兵实战中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这样的纸上谈兵虽然获益匪浅,但是绝不可能造就一代名将。
大楚当前大敌是草原上的北胡人,但是由于汉水古渡的存在,双方已是多年没有大战,国内更是一片太平,这样非但导致军队松弛,甚至于没有实战的锤炼,善于征战的大将也是极为稀缺。
薛破夜不敢想像,如果再次生战争,大楚的军队是否有能力保家卫国。
过于的繁华太平,已经腐蚀了大楚将士的战心,若是强悍的敌人出现,心理顿时就胆怯起来。
有些疲倦之时,薛破夜微微歇了歇,楼下依然传来品香阁姐儿清脆的歌声,这次唱的是陈慧琳的《笔记本》。
虽然很反感这些姐儿曾经作为奸细潜伏在酒楼里,但是如今身入青莲照,有她们在这里反而方便一些,至少若是有事要找寻绿娘子,可以直接由姐儿传达。
揽月轩如今形成了一套自然规律,一楼的宾客可以大声喧哗,觥筹交错,催拳行令,熙熙攘攘无所顾忌,但是若要听曲上了二楼,那边不得太过喧哗,以免影响他人的雅兴。三楼更是宁静,一般都是志趣高雅的文人登阁愿望,吟诗作赋,但是也少不了一些人躲在雅间私下谈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薛破夜传出的流行歌曲,如今已是揽月轩独特的风景,不少歌曲已被传唱出去,甚至有些酒楼打着喝酒听曲的幌子,来这里学习流行歌曲,回去之后也安排姐儿吟唱,以招揽客人。
但是他们的资源毕竟有限,比不得薛破夜胸中数百歌曲,也只是拾人牙慧,和揽月轩的原创相比,那是差了一大截子。
接着将《金瓶梅》又写了一段,这一日也就过去。
因为孩子们都去韩墨庄那边读书,小灵仙无所事事,只能跟在月竹后面转悠,帮忙着搭把手。
胡三和曾是无赖的四名跑堂倒像真的痛改前非,每日里勤劳无比,想来是终于有了正当吃饭的活儿,都很是努力,毕竟没有谁愿意真的成日去偷鸡摸狗。
二日一早,朝阳出来的也早,普照大地,天也热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臭氧层没有遭到破坏,这个时代的夏日并不见得很热,再加上四周林木依依,空气极好,时而微风轻荡,舒坦无比。
薛破夜起早在空地上练拳,既然是青莲照舵主,薛破夜是很有心地要提升自己的武功的,总不能几个属下哥哥武功高强,而自己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一套拳打完,精神抖擞,正要回去,却见不远处竟有长衫人正站在那里,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那人也就四十余岁,头上戴了一个灰布帽子,衣裳朴实,背了一个大木箱。
他的神情平静异常,微微带笑,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搞得像个和尚一般。
薛破夜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毕竟不熟识,也不想搭讪,便要离开,只见那长衫人追上两步,轻声叫道:“舵主,舵主留步!”
薛破夜吃了一惊,看着路边正往店里行去的一撮才子,飞步上前捂住那家伙的嘴,骂道:“我靠,你是不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
这一声叫唤,薛破夜自然断定这长衫人也是青莲照的部众。
那人忙道:“阿弥陀佛,舵主,属下失言,舵主莫怪。”
薛破夜几乎想掐死他,这声佛号一唱,晓得对方果然是个和尚,莫非是灵隐寺胜堂的弟兄,他却是如何晓得自己身份?也不多说,拽着长衫人的胳膊,将他拉到了树林中,直到无人瞧见,这才停步放手,喝道:“你有没有脑子?我看你是没有,若是被人听到,你我还想不想活了?我靠,你还行佛礼,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和尚啊,真是猪脑子。”
长衫人诚惶诚恐地看着薛破夜,想不到新任舵主的火气竟然这般大,连连鞠躬,慌张道:“舵……啊……我……善……!”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骂了半日,薛破夜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风度,这才拍了拍衣裳,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道:“有些行动语言是要注意的,咱们要处处小心,你可知道。”
长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属下知道,是我惹怒了舵主,请舵主降罪!”
看他认错态度诚恳,薛破夜火气消了一些,皱起眉头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是谁?”
长衫人忙恭敬地道:“属下胜堂副堂主,法名明虚!”顿了顿,加了一句道:“是红袖堂堂主派我过来听候差遣。”
第一五二章 【医童】
薛破夜一愣,忽然想到绿娘子答应要想法子让自己见到萧素贞,莫非这和尚就是她想出的法子?
摸着鼻子,上下打量着这位朴实的有些榆木脑袋的和尚,薛破夜心里有些没底,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和尚能帮自己见到萧素贞,这不是开玩笑吗?
明虚有些忐忑地看着薛破夜,害怕这位新人舵主脾气不好,又会找到岔子骂起来,忙道:“舵主,咱们可以化装了吗?”
“化装?”薛破夜一怔,奇道:“化什么装?”
明虚上下打量了薛破夜一番,有些为难地道:“舵主总不能这样去见……萧……萧……萧施主!”亏他想到如何称呼萧素贞。
薛破夜惊道:“难道你想把我化装成和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飘逸的长。
明虚合十道:“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其实入我佛门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咱们化装佛门弟子前往萧府也不好。”
薛破夜心中鄙视:“这个和尚混了头,见人就要拉入佛门,可怜可怜!”问道:“那你准备将你的舵主化装成什么样子?”
明虚立刻道:“舵主若是不介意,可以化装成医童。”
薛破夜摸着鼻子疑惑道:“医童?什么医童?”
明虚慢悠悠地道:“舵主,红袖堂堂主下令属下要想法子让您混进萧府,去见一见萧施主,属下想了想,准备这样做。如今萧府正在四处寻医,属下化装成大夫,舵主便化装成我的跟班医童,这样想必能够混进去。”
薛破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绿娘子口口声声要想法子帮助自己去见萧素贞,谁知道最终却将包袱丢给了这个看似愚笨的呆和尚。
“你的意思是说让你的舵主化装成你的跟班?”薛破夜皮笑肉不笑道。
明虚想了想,慢腾腾地道:“若是想进萧府,恐怕只有这个法子了,委屈舵主了。”
薛破夜心中明白,明虚这个提议倒是个极佳的法子,只是以大夫的身份进入萧府,展露医术是不可避免,这呆和尚有这个本事吗,问道:“法子倒也将就,可是你会医术吗?若是不会医术,到时露了破绽,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明虚倒也谨慎,歪着脖子想了想,终于道:“医海无涯,属下愚钝,只是初窥门径。不过属下自幼便研习先代圣医之技,平常的杂症倒也略解一二。”
吹牛逼呢,还自幼研习,这话听着似乎在谦虚,但是却是自信满满,只有那句“属下愚钝”倒让薛破夜有些赞同。
这和尚会医术,薛破夜将信将疑。
明虚放下身上的大木箱,捋起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舵主,可以化装了吗?”
薛破夜招手道:“你随我来!”将明虚带到林子更深处,确定不会有人打扰,薛破夜才往草地上一坐,招手道:“来,在这里化装。我告诉你,将我化装的帅些才行。”
明虚拎着木箱子过来,放在地上,呆呆地问:“帅?舵主是要我将你化成很衰的样子?”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就是漂亮,将我化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下子懂了。”
明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立刻又摇头道:“不可,舵主,属下本意是想将你化的越丑越好。”
“什么?”薛破夜气道:“是不是看我长得比你好看,所以你心生嫉妒,才要将我化装成丑八怪?”
明虚连忙摇头道:“舵主误会了,出家人不在乎这身臭皮囊,美丑亦是幻象,属下是这样想的,若是化的漂亮了,唔……就是舵主所说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恐怕会为人注意,这世上人都是喜美不喜丑,阿弥陀佛,到时若是被人死盯着看,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但是若是化的丑些,恐怕就没有人会注意了,那样对舵主也就有利一些。”顿了顿,见薛破夜神情古怪,加了一句道:“舵主之见呢?”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却也举得明虚所言不无道理,看来这和尚倒不似他的外表这样愚笨,点头道:“恩,你说的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既然如此,你可以动手了,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化的太丑,别说你的舵主没有脾气啊。”
明虚有些为难,还是点了点头。
薛破夜嘿嘿一笑,前世倒是在电视电影里看过那些武林高手易容改面,颇有些羡慕,想不到今天这件事情自己也有幸领教,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突突。
这明虚一会儿说自己医术好,一会儿又要化装改容,弄得和真的一样,也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在吹牛逼,不过既然是绿娘子派来的人,而且是胜堂的副堂主,想必还是有些本事的,问道:“我该怎么做?如何配合你?”
明虚忙道:“不必不必,舵主只要坐好就成,剩下的事情交给属下来做,阿弥陀佛!属下是这样想的,既然舵主开口,属下尽量将舵主化装的好看些。”说完,蹲下身子,三捣两捣,将那箱子打了开来。
薛破夜对这个箱子颇有些好奇,探头看了看,只见大木箱子里却还有两个箱子,这两个箱子却不是木质箱子,左边的是铜制小箱,右边是黑铁所制的小箱,一黄一黑,并排在木箱中,看起来分量不轻,这明虚的力气倒也不小,扛着这样重的箱子转悠。
明虚伸手将那铁制小箱抱了出来,打开小箱,薛破夜向里面看去,却有些吃惊,那里面竟然有不少瓶瓶罐罐,还有小刀,钢丝,尺子,绢布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装了满满一箱子。
“都是些什么玩意?”薛破夜好奇之心大起。
明虚忙介绍道:“这个是浮肿水,这是黄泥胶,这是尺子,这是黑莲……!”便说便指着里面的物事,薛破夜听得惊讶万分,这些东西即使在后世也不怎么见过,这明虚是如何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奇道:“你怎么弄到这些玩意的?哪里买的?”
明虚摇头道:“这是属下自己做的,属下看过一部《九州志》,里面有不少这样的介绍,属下自己也胡思乱想,经常试一试,东拼西凑找到材料,才一项一项地制作出来。”
虽然不知道明虚本事深浅,但是这些东西若真是他自己所做,那实在不简单,薛破夜赞道:“不错不错,看来你是我青莲照的栋梁之才啊,好好干,有前途。”
明虚呆呆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慢腾腾地道:“属下自幼便遁入空门,演习佛法,不过除了佛法,属下对医术和这化装术颇有些兴趣,方丈那时知道,不但没有阻止,反而鼓励属下用心去学,属下如今对这些虽说不上精通,但也很是熟悉。阿弥陀佛,属下是这样想的,这佛法渡人,医术救人,都是好生之德,所以……!”
总是你想,啥时候轮到我想,薛破夜伸手止住道:“别婆婆妈妈的,快些化装,也好早些去往萧府。”
明虚这才停了口,看着铁箱里的东西,自言自语道:“舵主若是身材矮小,倒是可以化装成女医童,那样更能掩饰身份,只是舵主身材高大,只好化装成男医童了……!”
薛破夜背上冒出冷汗,我地乖乖,呆和尚还准备将自己化装成女医童?亏他想得出来。
终于,明虚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和一个白色的小瓷罐,转身恭敬道:“舵主,那我开始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明虚便开始过来化装。
当明虚的手拿起工具的时候,薛破夜现他本来有些呆呆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就像勇猛的将军拿起武器,饱学的才子拿起毛笔,散着无形和有形的魅力,就像变了一个人,精明利落,敏捷聪慧!
明虚先盯着薛破夜的面孔看了看,终于动手,薛破夜闭上眼睛,任他化装,只感到明虚先是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就像在摸西瓜一样,尔后有刀锋划过的冰冷,但却没有任何疼痛之感,忙道:“明虚,我可警告你,不可动我脸上的皮肉分毫,若是还不了原,那你这颗光头也就要让我好好修理一番。”
明虚镇定道:“舵主放心,属下只是拉形,将你的皮肉稍稍拉紧,绝对不会伤及分毫,属下是这样想的,若是伤了舵主的皮肉,那就是伤了青莲照的颜面,属下一定会小心谨慎,舵主不必担心。”
既然这样说,薛破夜便不再多言,任他化装。
没过多久,就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但却说不出的舒服,还没尽兴,又是一阵烫,就像面孔在火上烧烤一般,脸皮有些紧,明虚的双手利索无比,只听到清风阵阵,他的双手在脸上时而抚过,时而用手指轻轻敲两下,时而以手背在面上轻拍,脸上的皮肤时紧时松,心里倒有些虚,可别让这呆和尚给自己毁了容。
依稀听到箱子里出动静,自然是明虚经常在箱子里拿东西。
薛破夜听着耳边的风声,时而有落叶着地声,甚至有鸟儿的轻鸣,颇有些恬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明虚大功告成地道:“好了,舵主,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薛破夜松了口气,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问道:“有镜子没?”
第一五三章 【名医】
明虚看着薛破夜的面孔,自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有,舵主,我这就给你拿。”去到铁箱里拿出了一把铜镜,递给了薛破夜。
薛破夜屏住呼吸,将铜镜放在面前,睁眼一看,一股冷汗直冒。
铜镜中是一个面色焦黄的奇丑之人,鼻孔微翻,两眼下耷拉着,一大一小,脸上的皮肤一片儿光滑,一片儿紧皱皱,怎么看怎么像个畸形。
我靠,这还是我吗?
明虚满意地道:“不错不错,舵主,您是不是也很满意?”
薛破夜抬起头,紧盯着明虚,看的明虚很不自在,半日才憋出一句话:“看来你这和尚的心理太阴暗了。”
明虚有些惶恐道:“舵主,你……你是不满意?”
薛破夜将铜镜扔给他,骂道:“满意你个大头鬼,这张脸,是人都不敢看,也亏你的光头脑袋能够设计出来,看来你的易容术也不过如此。”口中虽然这样说,但是对明虚的化妆技能已经钦佩无比,短短时刻就能改头换面,连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本事实在是非同小可。
明虚摇头道:“舵主,我这不是易容术,这是化装术。易容术我也听说过,是能将一个人的面孔依照另一个人的样式而化妆出来,但是属下却从未见过那等本事。属下的化装术只能将人的面孔进行改变,却不能依照他人的面孔进行化装,与易容术还是差了很多。属下是这样想的,虽然易容术时有传闻,但是属下也曾用心研习,却始终达不到那样的效果,心里对这世上是否存在易容术还是有些怀疑。”
薛破夜摸着已经被压缩下去的鼻子,淡淡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谦虚。”
明虚露出一丝微笑道:“不敢。属下是这样想的,舵主若是不满意,我可以重新给你化装,不知道舵主是怎么想的?”
嘿嘿,终于让我想了,薛破夜摆手道:“算了算了,要是重新化装,被你化成妖魔鬼怪,不说进萧府,只怕在半道上就被人当做鬼怪打死。恩,就这样.”
明虚呵呵一笑,道:“舵主既然不想重新化装,那么是不是可以换衣服了?”
“换衣服?”
“是的!”明虚慢悠悠地道:“舵主这身衣裳和医童的身份不符,属下已经给你带来了医童的衣裳。”说完,在箱子里拿出一套花花绿绿的衣裳,打了开来,道:“属下这件医童裳可大可小,舵主穿上一定好看。”
看着那件像戏袍一样的医童裳,薛破夜无法理解明虚为什么会说自己穿上能够好看,难道这呆和尚的欣赏水平真有问题。
终于换了衣裳,虽然合身,但却难看得很,薛破夜额头上满是冷汗,这明虚还真是有种,片刻之间就让他的舵主从一个英俊潇洒的佳公子变成了一个小丑。
将换下的衣裳藏进草丛里,整理一番,薛破夜才道:“行了,咱们走。对了,咱们如何过去?”
明虚将箱子收拾好,放进大木箱中关上,这才背起木箱,道:“属下是这么想的,我的身份可以改成南疆的普陀手,游医至此,听闻萧施主病重,所以顺便看一看而已,舵主就是我的医童琉璃子!”
“什么普陀手?什么琉璃子?”两人开始向林外走去,薛破夜对这两个名字却极为生疏:“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名字?”
明虚摇头道:“不是不是,舵主,普陀手是天下三大名医之一,医术已近化境,可说是华佗在世扁鹊再生,生于南疆,但是却喜游历天下,济世救人,是属下最钦佩的医中圣手!那琉璃子是普陀手的徒弟,一直跟随在旁。”
薛破夜笑道:“和尚啊,你这不是撒谎吗?佛家可是戒妄语的。”
明虚毫不为意地道:“属下也打听过情况,萧府这几日有不少大夫诊治,但都是无功而返,辰隐先生很是气愤,对外说过,普通的庸医不可再入府,所以属下想,如果我们没有名气过去,只怕也是进不了萧府,所以才扮作普陀手和琉璃子,这是为了急人之难,佛祖若是知道,也不会怪罪属下妄语。”
薛破夜一听这话,对明虚倒是大有兴趣,这和尚看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和尚,做事很有条理,也很有性格。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树林,薛破夜问:“你既然是大名医,是不是要雇辆马车过去啊,这样才显出你的身份。”
明虚摇头道:“舵主,属下既然化作普陀手,对他的吃穿住行也都研究过,普陀手从不骑马乘车,乃是靠着一双脚游行天下,所以你我也只能步行过去。”
薛破夜倒是有些感激,这明虚为了帮自己混进萧府,又是打听消息,又是苦思对策,一点一滴都考虑的很是清楚,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这个和尚并不呆。
“舵主,到了萧府,还请舵主尽量少说话,传说琉璃子性情怪僻,一日不过三语,说多了话,只怕惹人怀疑。”行走道上,明虚交待道。
薛破夜点头道:“这个我能理会的了,不过明虚啊,进了萧府,这称呼可得改一改,不能舵主舵主这么乱叫,你这一叫可就穿帮了。”
明虚钦佩道:“舵主思虑周全,属下佩服,咱们就以师傅和琉璃子相称,阿弥陀佛,舵主你看如何?”
薛破夜冷笑道:“你是要做我师傅?”
明虚忙道:“舵主不要误会,事急从权,还请舵主包含。”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就按照你所说的做,不过你那阿弥陀佛也不要念出来。”
明虚点头道:“阿弥陀佛,属下知道。”
于是,一个长衫布帽的憨厚人背着一个大木箱,后面跟着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奇丑童子,很不协调地向城中进。
……
……
萧府门前立着四名持刀大汉,个个强健威猛,门前有十多名大夫打扮的家伙排成队,正在等候,四周零零散散有一些才子大少探头探脑,似乎也在关注着萧素贞的病情,只要一有大夫从院门狼狈地出来,才子大少们就围上去打听消息,甚至于拿出银钱购买里面的情况,于是在萧府门前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当某位大夫从里面出来,就有大少才子像拍卖一样以银钱购买大夫所知的信息,一旦买下,持有消息的才子大少又将所知的信息出售给其他人,从中赚取利润,无论信息是大是小,只要大夫能够进入萧府为萧素贞诊治病情,即使没有成功,甚至于被萧府赶了出来,依然是紧俏货,完全可以卖掉信息获得银钱。
这些信息包括的范围很广,开始主要是萧素贞的病况如何,之后渐渐连萧素贞闺房的摆设,里面的器皿字画,再到萧府的布局,栽植花草的数目,府内丫鬟家仆的数量,甚至于最后有一位郎中获得了萧府有条狗叫“旺财”的信息也卖了个好价钱。
才子大少们都是大肆攀比,似乎每一个信息从自己嘴里一个说出都是一种荣耀,好像这样就能和萧府甚至于萧素贞扯上一些关系。
于是乎,无论是名医庸医中医,为了得到里面新的信息,都竭力想进去看一看,心中对于萧素贞的病情已经无所谓,关键是要获取新的信息,被阻止在外的大夫垂头丧气沮丧无比,能够进去的便是欣喜若狂,抓紧每一点时间去观察,再观察,得到一些新的情况。
杭州城内,杭州城外,临近州县的大夫都簇拥过来,都想捞一杯羹,但是入府越来越难,到现在没有名医之名已经无法入内,围在萧府四周的人数这才渐渐少了一些。
竹林依旧清脆飘香,府边的池塘依旧水波粼粼,清风依旧柔柔吹拂,府前的小亭也依旧静静矗立,任由旁边的杨柳摇曳生姿。
第一五四章 【上门】
道个歉,晚更了,我有罪!——
入夏的风儿吹在身上,虽不似春风那般醉人,却也让人生出几分睡意,等在府前的大夫被一个一个地拒绝入府,只能跺着脚站在四周,看看是否有幸运儿能够入府。
才子大少们也都零散地围在府前,只等着新的消息,不过已经有些时候没有新的消息出来,大家的耐心正在慢慢消退,有些性急的才子大少已经离开了萧府,任意编造些消息传播民间。
正在大家意兴萧条的时候,从杨柳树边,青石道上显出两个人来。
前面一人长衫布帽,看起来颇有些憨厚,双手环抱胸前,悠然过来,紧跟身后的却是一个奇丑无比的高个子,穿着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面容丑陋不堪,身后还背了一个大木箱,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兴趣再去看二眼。
在大家的注视下,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来到萧府门前。
薛破夜恨哪,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明虚是不是在骗他,口口声声说普陀手的木箱子一般是由徒弟琉璃子背着,若是一直让明虚背着,只怕会被人看出破绽,薛破夜咬牙接过木箱子的时候,已经下定主意,事情一了,无论如何也要让明虚知道新任舵主的厉害。
一路上,薛破夜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看着,时不时出让薛破夜浑身难受的笑声,明虚却一直镇静无比,在外人眼里,明虚就是那耍猴人。
这个和尚外表老实,但是薛破夜极其非常的肯定,这个和尚既然能够在化装术和医术上都有所成就,智商不是一般的高,智商高的人花花肠子多,薛破夜觉得空闲时很有必要将这个呆和尚的花花肠子洗一洗。
为了看看萧素贞如今病情如何,甚至指望明虚能够治好萧素贞,薛破夜暂时忍了。
四周的才子大少,包括看热闹的大夫都是指指点点。
守在门外的护卫们也都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奇怪的家伙,这两个家伙的外表可不像大夫。
“请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化外郎中听闻萧施……萧小姐患病,特来诊治!”明虚来到萧府门前,直接说道。
薛破夜惊出冷汗,这明虚差点叫出“萧施主”,若是那样,薛破夜会毫不犹豫地用木箱子砸烂他的秃头。
一名护卫眯着眼,淡淡地道:“籍贯,姓名,当地声望如何?”
明虚缓缓道:“南疆普陀手。”他说话时,双手互插在另一个袖筒里,这是薛破夜给的交代,这样一来,明虚也就不会动不动就合十了。
四名护卫听到“南疆普陀手”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看热闹的大夫们大惊失色,互相窃窃私语,脸上都露出惊讶和怀疑之色。
南疆普陀手是天下三大名医之一,杏林中人对这个名字自然是耳熟能详,钦佩不已,这几名护卫显然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对南疆普陀手并不感冒,一人抬了抬眼睛,问道:“你是南疆的人?是苗人?”
明虚不动声色,慢腾腾地道:“我生在南疆,却不是苗人,是汉家人。”
几名护卫踌躇间,就有一名大夫凑了过去,打量了明虚几眼,问道:“你……你真是普陀手?”一指薛破夜道:“那他就是琉璃子?”
看来此人对普陀手的情况倒有几分了解。
明虚瞥了他一眼,依然平静地道:“千真万确!”
薛破夜鄙视地看了明虚一眼,这家伙撒谎和真的一样,不由想到了另一位撒谎如吃饭的大和尚达缘,最近怎么流行起来和尚说谎,看来灵隐寺的和尚都有妄语的癖好。
那大夫想了想,忽然问:“肌理干,带暗血,股瘫,何医?”
薛破夜皱起眉头,疑惑间,就听明虚淡淡地道:“以姜配银花,干晒六日,雨水炖汁即解!”他声音平静,就像别人问他吃没吃饭,很轻松地回答出来。
薛破夜倒没什么,那大夫神色大变,这其实是一道难症,这名大夫花了数年之力才研究出治法,一直引以为傲,为了验证面前这憨厚之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普陀手,特将这道难症问了出来,料不到明虚想也不想就将治法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心惊之下,钦佩万分,深深一躬,道:“名医高辈在此,学生受教了。”对着那几名正奇怪万分的胡护卫道:“快快快,还不去禀报,天下神医南疆普陀手到来,萧府小姐有救了!”
见这名大夫神情激动,几名护卫也知道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家伙不是普通人,当即便有一名护卫飞快地进府禀报。
薛破夜摸起鼻子,心中却有些感慨,明虚给自己化装,已经充分展现了他的化装术之高明,如今只是凭借一句话,就让对方信服,看来他的医术也不是吹牛逼,想不到青莲照杭州分舵还有这样的人才,而这样的人才还是自己的属下,日后定能用得上。
不过这家伙对舵主很不尊敬,竟敢让上司替他扛着箱子,回头时肯定要修理一番的。
那大夫在旁边连连赞颂,旁边的大夫们也缓缓凑了过来,没过两下,就是歌颂声一片,甚至有大夫要投其门下,苦学医术,明虚不动声色,两手放在袖筒里,横在胸前,一副恬静莫测高深的模样。
见明虚不理会,众人并没有介意,反而认为高人都是这个样子,若是和大伙儿打成一片,那反而是普通之人了,有精明的家伙便将目标投向薛破夜,夸赞他长的可爱,一副机灵样儿,只望借助夸赞薛破夜而得到明虚的好感,只要能得到明虚这个假普陀手的指教,日后不愁日进斗金了。
薛破夜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容从何谈起可爱,抿着嘴,也是一语不。
夸赞声中,就见先前进府的那名护卫快步过来,恭敬道:“有请两位进府!”一抬手,道:“请随我来!”在前引路。
薛破夜和明虚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跟在了护卫的身后入府。
等到薛破夜二人入府,四周的才子大少一拥而上,已经有人叫喊道:“那长衫人和那奇丑无比的家伙是什么人?来,告诉我,三两银子!”亦有人叫:“那大木箱里所装何物,若能知道,四两银子!”更有人喊:“方才你和那家伙说的什么意思,五两银子卖给我!”
那大夫洋洋得意,伸出手道:“拿银子说话!”
……
明虚跟在护卫的身后,薛破夜跟在明虚身后,沿着干净的小道前行。
薛破夜感受过卢府的奢华,处处都透着富贵和大家之气,但是萧府与卢府相比,给人的却是另一种感觉。
萧府占地面积并没有卢府那样庞大,甚至一半也不到,但是所散出来的味道却让人感慨。
萧府中,每一座假山,每一棵树,每一根草,甚至每一片落叶都洋溢着素雅的气息,府中格局简介而明快,每一处似乎都很不经意,但是让人的感觉却又像是精心布局,幽雅恬静。
若说卢府像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这萧府就像是一个干净秀美的多才女。
青翠秀美,就连花香也比卢府清淡许多。
这是薛破夜一次进入萧府,前阵子虽然到了萧府门前,却没有进来,只和张虎在前面的小亭中饮酒笑谈,学习劈空拳。
薛破夜又现萧府和卢府一个最大的不同点。
在卢府,时常能看到行步匆匆神色恭谨的丫鬟家仆,但是在萧府中,一路行来,只见到一个年近中年的老妇女在浇花,除此以外,却没有再见到其它下人。
跟着那名护卫转了两个弯,到了一个小花厅外,那护卫停住步子,指着花厅道:“两位请进!”
明虚点了点头,问道:“萧……萧小姐在里面?”
护卫摇头道:“不在,刑部柳大人在里面等着两位,两位请进!”说完,转身而去,将薛破夜二人丢在了花厅前。
薛破夜一听柳拓,眉头紧皱起来,***,真是冤家路窄,哪里都能碰到他。
不过这种时候,柳拓不在这里才是见鬼,这样的大好良机,柳拓自然是要大献殷勤,以夺取萧素贞的芳心。
看了镇定自若的明虚一眼,薛破夜倒有些忐忑,柳拓对自己可说是极为熟悉,也不知道明虚化的装能不能瞒住那位刑部侍郎。
明虚压低声音道:“舵……琉璃子,我们……进去?”一副征求意见的口气。
薛破夜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这家伙倒是没忘记谁才是老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薛破夜冷笑一声,轻声道:“进!”
第一五五章 【柳拓的试探】
花厅门前依然有一名佩刀护卫守护,冷冷地看了薛破夜二人一眼,轻轻推开门,一甩手,哼道:“进去!”就像对待两名入狱的犯人一样。
两人自然不会和这样的人物计较,刚进花厅,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杏林圣手普陀前辈大驾光临,柳拓有失远迎,勿怪勿怪!”声音中,柳拓已经迎了上来。
他一身镶白金边锦衣,更是显得玉树临风,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
花厅虽小,但是简洁精致,看起来很是舒服,墙上挂有名画书字,看起来很有文学气息。
明虚有模有样地道:“世外小民,柳大人客气了。”他的双手依旧拢在袖筒里,神色平静,乍一看去,还真有那么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他自幼修习佛法,这种表情也是他最擅长的。
柳拓扫了薛破夜一眼,也不介意两人没有行礼,微笑道:“普陀前辈不辞辛苦,来为师妹诊病,柳拓感激不尽。师妹目下还在休息,等他醒来,我再领两位过去,先劳烦二位在这里歇息片刻,勿怪勿怪。”抬手道:“两位请坐。”
薛破夜见柳拓根本没察觉自己的装扮,松了口气,见明虚施施然地在雕花椅上坐下,也就过去放下了木箱,正要坐下明虚已经摆手道:“你且站在我后面就是。”
薛破夜心里怒火中烧,我日啊,给你点颜色还开起了染坊,狠狠地咳嗽了两声,明虚只是考虑到师徒若是同坐,那就有违辈分,怕引起怀疑,看到舵主有些怒,忙道:“不过一路上你也累了,那先坐下休息一下,待会也好有精神帮我为萧小姐诊治。”
薛破夜白了他一眼,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柳拓也在正座落坐,温言道:“普陀前辈是从南疆过来吗?听闻天下间有三大神医,普陀前辈便是位居其中,靠着一双脚行遍天下,济世救人,柳拓对前辈的大仁大义之举是甚为钦佩,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明虚淡然道:“医者医天下,我只是尽自己的所能而已,柳大人谬赞了。我游历至此,听说萧小姐患有怪病,所以过来瞧一瞧。”他显得极为镇定,说话也是平静无比,薛破夜对他渐渐生出钦佩之心。
柳拓哈哈一笑,拍手道:“普陀前辈这是自谦了。”
正在此时,从外进来一个护卫,奉上了香茶,薛破夜有些奇怪,看来萧府的下人真是很少,连奉茶也要护卫效劳。
柳拓以盖轻抚茶面,轻轻抿了一口,含笑道:“听说普陀前辈曾在浔阳医病,有人手臂被砍的只留一丝皮儿,却被前辈出手复原,不知这是真是假?”
明虚摇头道:“这是假的!”
柳拓脸色微变,但只是一闪而过,悠然道:“原来是虚言,不过……。”还没说完,明虚已经道:“那人并非只留了一丝皮儿,只能说是被伤了半臂,到手骨处,还剩下一半。”
柳拓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说前辈果真有接肉连皮之术?”
明虚淡然道:“皮肉是外症,人之根本,只需连其纹路,以精刀细术导引,这皮肉俱是能够再生引接的肌理,稍加稳固,待以时日,却也能够复原过来,只是行动没有曾经那般灵便而已。”
他侃侃而言,薛破夜倒是有些吃惊,这手臂断后还原,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算是高端医术,想不到明虚却也有这样的本事。
明虚虽然只是寥寥数言,但是柳拓和薛破夜都明白,真要做起来,必定是繁复的很,没有顶尖的水平,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柳拓露出一丝惊异之色,拍手道:“普陀前辈果然是医术高,柳拓敬服。”又端起茶杯,抬手道:“两位请用茶!”抿了一口。
薛破夜叹了口气,若是只看表面,不得不承认柳拓是个和颜悦色的佳公子,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看起来极为和善。
花厅里沉寂片刻,柳拓很随意地问道:“普陀前辈身在南疆,却不知道熟不熟悉挞沂部?”
薛破夜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更不知道挞沂部是什么部落,莫非是苗族的一个部落?
明虚微一沉吟,慢腾腾地道:“知道,挞沂部的土司曾患了湿病,是我所治。”
柳拓哈哈一笑,赞道:“果然是前辈所治,我听说挞沂部的土司代卡全身出鳞,被一高人治愈,传言是前辈出手,看来是真的了。”
明虚摇头道:“柳大人说错了,挞沂部的土司不是代卡,是阿宝翁!”
柳拓“哦”了一声,笑容更盛,拍了拍脑袋,连声道:“对对对,是阿宝翁,哈哈,是我记差了。”
薛破夜心道:“他怎么会记错土司的名字?”他也是聪慧无比的人,略一思索,立刻明白,柳拓记错是假,试探是真,显然是怀疑二人的身份,看似无意却用意极深地随口一问,若明虚糊里糊涂地答应,那么也就露出了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这柳拓倒是假话,幸亏明虚现漏洞,出口纠正,如此看来,明虚之前还真是做足了功夫,连那挞沂部也是调查了一番,薛破夜心中不由大赞。
还未多想,忽见柳拓本来笑盈盈的脸瞬间严肃起来,没有一丝笑意,缓缓道:“既然普陀前辈到来,柳拓但求你能够医救师妹,这几日大夫来了不少,却无一人能窥透病况。”顿了顿,锋利的目光在明虚身上扫过,森然道:“无论如何,也请前辈查出病因!只要普陀前辈确定师妹的真正病因,即使医治不好,柳拓也必定厚加赏赐。”
薛破夜忽觉他这句话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清楚。
明虚淡淡地道:“无论对任何人,既然我要出手,自然会尽心尽力,能查出病症自然好,若是查不出来,也只怪我才疏学浅,医术不精而已。”
柳拓微微一笑,笑容中夹杂着一丝阴霾,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里面却透着一丝冷意:“前辈尽力而为就是,若是连前辈的医术都无法查出病因,那倒有些奇怪了。”站起身来,淡然道:“师妹只怕已经醒了,两位请随我来。”
在柳拓的带领下,薛破夜二人来到了又一处小院。
院内更是简单,干净无比,看起来极为舒服,几棵青翠的小树随风舞动,就如同点睛之笔,给院子里添加了许多生气。
园中却有圆形石桌,石桌四周有几尊小石椅,桌上放着几卷书,桌边,一个宽袍老者正静静而坐,眼睛盯着院子里面的几棵小树,怔怔呆。
这正是辰隐先生萧莫庭。
柳拓伸手示意薛破夜二人暂停脚步,轻步上前,恭声道:“老师!”
萧莫庭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柳拓一眼,淡淡地道:“你过来了。这两日你也辛劳的很,回去歇着。”
他的声音淡而冷,完全没有那日在画舫中的亲切之意。
柳拓依旧恭敬地道:“师妹有恙,我该当尽力。老师,南疆普陀手普陀前辈今日医踪来临,特意要为师妹症病,我已经将他们带了过来。”说完,回头看了看薛破夜二人。
萧莫庭神色微变,脸部肌肉抽搐,转头看了看薛破夜二人,目光没有那种惊喜之色,反而冷淡无比,毫不留言面地道:“欺世盗名的庸医,无需再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素贞患此顽疾,,实乃天意,再不必让人打扰她的清静。”
柳拓慢慢道:“老师,普陀前辈乃三大神医之一,医术高,解过无数疑难杂症,和那些庸医不可同日而语。”
萧莫庭冷笑道:“有何不同?庸医入府不下百人,可有一人查出病因?”叹了口气,挥手下了逐客令道:“去去,勿扰了素贞休息!”
柳拓沉默了片刻,再次道:“师妹病痛在身,我岂能坐视不理。老师,普陀前辈不辞辛劳而来,便让他进去看一看,或有转机也未可知。如果连普陀前辈都无力医治,那么只怕是天意如此,学生自不会再让任何一人踏入师妹的闺房,更不让庸医扰了师妹的清静!”深深一礼,柔声道:“还望老师答应!”
萧莫庭神色依旧冷峻,似乎有些犹豫,明虚忽然道:“辰隐先生,患疾当医,天经地义,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萧莫庭身躯一震,霍然站起,拂袖道:“若有本事医好素贞,倾家荡产也无所恋,去,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柳拓见萧莫庭答应,急忙道:“普陀前辈请进。”上前敲了敲门,不过片刻,房门被打开,含香露出了清秀的小脸,见识柳拓,忙道:“公子!”
柳拓点头道:“南疆普陀手过来为小姐症病,你请小姐起来。”含香答应一声,关了房门,片刻之后,含香再次打开房门道:“公子请进。”
柳拓一招手,向薛破夜二人道:“两位请!”
两人缓步过去,萧莫庭长身而立,背负双手,神情说不出的难看,那眼光中,甚至透着一丝忧虑。
第一五六章 【闺房探病】
薛破夜刚一踏进萧素贞的闺房,就有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极为淡雅。
房间不是很大,和萧府的总体格局一样,简洁素雅,干净整洁,入眼处是粉色的香鸾床,霓罗轻纱,香飘云霓,靠窗边是精致的梳妆台,西角的桌子上摆满了书册,墙壁上挂有两幅图,一副《牡丹燕芳图》,一副《明月山岗图》,画上都题着字,离得太远,薛破夜也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除此之外,就是两具香柜,贴着内墙,雕花楠木,古色古香。
靠西面的窗边,一张胡凳上,萧素贞正坐在上面,手捧一本书,仔细翻看,和之前相比,整个人憔悴许多,脸色不似之前那般雪白中带着嫣红,颇有些苍白之色。
窗外芭蕉青翠,随风摇曳,映衬着萧素贞娇美无比。
薛破夜有些激动,差点叫了出来,幸亏柳拓已经道:“师妹,你可好些了?”
萧素贞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清雅脱俗,柔声道:“就是身子没有力气,有些乏倦,有劳师兄惦记了。”
看着萧素贞薄柳之姿,薛破夜心中暗叹,日夜担忧的佳人终是见到了,看到她并非和自己想像的卧榻不起,稍微松了口气。
柳拓温言道:“身子不舒服就该多休息,书卷天下奇多,一时哪里能够看得完。”
萧素贞轻笑道:“就是太多,所以要抓紧每一分时间去看。”盈盈站起,看了明虚一眼,道了个万福,柔声道:“有劳普陀前辈了,素贞感激不尽。”
她典雅大方,落落大气,气质高贵,给人的感觉极为舒服。
薛破夜知道,这花容月貌娇美动人的娇躯下,是一颗坚强的心,那可不是平常女子能够相比的,人美心更美,这就是真正的萧素贞。
明虚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萧素贞将目光转向薛破夜,并没有普通人那般的惊讶,依旧面露微笑,轻轻道:“这衣服倒是有些奇怪,是南疆的特色嘛?”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与薛破夜四目相对,那张俏脸忽然变了颜色,“啊”地轻叫一声,急忙以手掩住了嘴。
薛破夜一愣,心道:“难道她认出我了?”不过这装扮连萧莫庭和柳拓都没辨别出来,萧素贞咱们能够看出来。
其他人还以为萧素贞害怕薛破夜的样容,柳拓已经道:“师妹,这位是普陀前辈的弟子琉璃子,也是个世外高人。”
萧素贞低下头,喃喃道:“琉……琉璃子么?”
这时含香已经奉茶过来,明虚摆手道:“事不宜迟,萧……萧小姐,我是否可以先为你把脉?”
萧素贞点头道:“有劳了!”在桌边坐下。
明虚淡淡地道:“柳大人,还请你回避一下。”
柳拓皱起眉头,沉吟片刻,轻声道:“那就请普陀前辈施展妙手,柳拓在外静候佳音。”走到门边,回头加了一句道:“还望普陀前辈细细诊断。”这才出去。
含香关上了房门,伺候在萧素贞身边。
明虚也在桌边坐下,吩咐道:“琉璃子,取我药箱过来。”
薛破夜看着萧素贞苍白的粉脸,一时没听明白,不由问道:“什么?”
他一说话,含香倒没什么,萧素贞娇躯一震,抬起头来,再次凝视在薛破夜的脸上,面容竟有一丝惊喜。
明虚立时骂道:“愚笨的蠢材,我让你将我的药箱拿过来。”
薛破夜见到萧素贞娇躯微颤,心中吃惊:“看来她听出我的声音了。”却不能确定,瞥了明虚一眼,心中冷笑:“好你个和尚,先给老子装,等老子回头看如何收拾你。”想他说到“药箱”,微一思索,这才转身来到大木箱旁边。
大木箱中有一铜一铁两只箱子,铁箱里是化妆工具,那铜箱想来就是明虚口中的“药箱”。
大木箱此时只是用一铁丝栓住,薛破夜打开取出铜箱,捧了过去。
萧素贞时不时地看向薛破夜,美目露出一丝疑惑,显然是怀疑这丑八怪便是薛破夜,但是面孔相去甚远,不敢确定。
明虚打开铜箱,薛破夜微微一瞥,见那铜箱里也是一大堆东西,向来都是医疗工具。
明虚缓缓道:“请萧小姐伸臂!”
萧素贞深处右手,放在了桌子上,小手粉嫩雪白,肌肤香腻。
明虚先从铜箱里取出了一方干净的白丝手帕,轻轻盖在了萧素贞的手腕处。
薛破夜倒是明白,这是为了防止肌肤接触,所以隔纱把脉。
这个时代的自然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普通的百姓女儿,在未嫁之前不可与异性有肌肤接触,也不便抛头露面,更不必说大家富户的千金小姐了。
若是平时,萧素贞的闺房除了家人,也是不允许男性踏入半步,只是如今重疾在身,为了诊治顽疾,这才事急从权,虽是允许大夫入房,肌肤接触却是不可。
若是高明的一塌糊涂的绝代神医,只怕会悬丝把脉,但是通常情况下,都是以纱盖腕,隔纱把脉。
古代礼防极严,若是男女有肌肤接触,那十有八九便要白头偕老了,至于薛破夜亲吻过月竹,在月竹心里,薛破夜已经是自己的男人。
当然,江湖儿女那是另有计较的,他们讲究豪情万丈,不拘小节。
明虚伸出一指轻轻搭在萧素贞的手腕处,闭上眼睛,用心把脉。
萧素贞似乎有些紧张,也顾不得辨别旁边这个丑八怪是不是薛破夜,柳眉微蹙,看着搭在手腕上的手指。
薛破夜看了看萧素贞,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明虚,见他平静无比,仅仅片刻,分明见到明虚的眼角跳动了两下。
终于,明虚收回手,眉头紧皱,睁开了眼睛。
薛破夜见明虚似乎也没有自信的样容露出来,心里有些急,难道连明虚也瞧不出萧素贞的病况?
明虚向含香吩咐道:“劳你倒杯清水来,再拿一空杯。”
含香见明虚吩咐,急忙过去倒了一杯清水放在桌上。
明虚看着萧素贞,轻声道:“萧小姐,你喝一口清水,不要入肚,立刻吐进空杯中。”
萧素贞皱起眉头,但终是依了明虚的吩咐,轻轻抿了一口清水,然后以手掩嘴,吐进了空杯中,吐出来的剩水依旧清澈无比,就像刚刚倒出来的一样。
薛破夜也是奇怪万分,不知道明虚和尚故弄什么玄虚。
明虚伸手拿过杯子,朝里面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微笑,一闪而过,看样子胸有成竹。
他的表情薛破夜自然看出来了,只道他已经看出病因,紧悬的心已经微微放松。
明虚起身道:“萧小姐可以休息了,打扰了。”吩咐道:“琉璃子,咱们先出去。”
萧素贞娇容有些疑惑,但是依旧起身微笑道:“有劳普陀前辈了。”又看了看薛破夜一眼,微微一笑。
薛破夜也不知道明虚究竟看出门道没有,这片刻之间就要出去,也听说过医术讲究“望闻问切”,明虚只是一望一切便要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听他吩咐,这才上去收好铜箱,放进木箱中,背了起来。
明虚依旧恢复平静之色,径直出门。
薛破夜回头看了看萧素贞,欲言又止,终是含笑点了点头,跟着出门,不过他这副样容,笑起来极为难看。
萧素贞看着薛破夜出门,才轻轻叹了口气,等含香关紧房门,才低声问道:“含香,是他吗?”
含香不解道:“小姐,是谁?”
萧素贞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芭蕉,幽幽道:“不是他,他怎么会来。世上声音相同的人本就不少。可是……可是他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
含香茫然不解,不知道小姐是不是病傻了。
第一五七章 【奇诡用心】
薛破夜二人一出门,柳拓立刻迎了过来,就连萧莫庭也靠近了一些。
柳拓似乎也有些吃惊,想不到明虚只片刻功夫就出来,但依然微笑着道:“辛苦两位了,却不知普陀前辈是否看出了师妹所患何疾?”
薛破夜见不得柳拓这副假模假样,撇过头去,却见到萧莫庭也是死死盯着明虚,神色阴霾,老脸抽搐,那平日看起来睿智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惊恐。
薛破夜疑云大起,萧莫庭担心倒也罢了,却是害怕什么?难道害怕明虚也无法诊断?
明虚不经意地看了萧莫庭一样,才道:“其实萧小姐并不是大病……。”说到这里,薛破夜就见萧莫庭闭上眼睛,脸色瞬间白,身躯颤,就似一阵风就要将他吹倒的样子。
柳拓听了这前半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听明虚缓缓地接着道:“萧小姐患的是极为罕见的血病。”
柳拓本来亮的眼睛冷淡下去,问道:“什么是血病?”
明虚慢腾腾地道:“所谓血病,就是体内之血已经枯败,不可生血,失一血则少一分,按照我的估计。”摇了摇头,平静地道:“萧小姐多则一年,少则十个月。”
这话谁都明白,这“多则一年,少则十个月”是指萧素贞的寿命。
这当然是个不幸的消息,甚至于薛破夜听到这个消息,都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至少,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这样一个才貌出众的好姑娘,果真只剩下了一年的寿命?
薛破夜脑中立刻划过“红颜薄命”四个字,心里一阵酸。
他看了看柳拓,柳拓的脸也沉了下去,不是悲伤,是一种阴沉,阴沉的可怕。
薛破夜眼角余光去看萧莫庭,却见萧莫庭已经睁开眼睛,本来阴霾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在那双眼睛里,竟然隐隐有一丝惊喜之色。
薛破夜真是吃惊不小,按照常理,听到这个消息,薛破夜本以为萧莫庭就算不瘫软在地,至少也悲痛欲绝,却料不到他竟然带有惊喜之色,这实在是大出意料。
听闻自己的女儿性命不久,却为何有此喜色?
薛破夜实在是想不通,他的脑子飞地运转起来,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柳拓沉默半晌,终于冷笑道:“入府不少大夫,无一人敢说师妹命不久矣,普陀前辈连时日都已确定,果真是医术高,柳拓佩服。”他笑的阴冷,似乎对这个结果极为气愤,是气愤,不是悲伤。
明虚淡然道:“即知其疾,自当明言,不敢隐瞒。”
柳拓背负双手,问道:“既然知道病症,普陀前辈可有妙手医治?”
“此为绝症,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明虚平静地道,双手依然拢在袖筒中,招呼道:“琉璃子,我们走。”
柳拓凝视着明虚,笑道:“普陀前辈要走吗?”
明虚镇定道:“无力救治,自当离去。”
柳拓转过身,恭敬地道:“老师,您看……!”
萧莫庭眼中的喜色早已消失,一副疲倦之色,挥手道:“去。鹤风,连这位南疆普陀手都无法医治素贞的顽疾,此后再不可让一人入府打扰。”在石椅上坐下,有气无力地挥手道:“去去!”
明虚再不多语,径直除了院门,薛破夜背着木箱跟在后面。
柳拓缓步走出门,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挥手,一道身影立刻跟在了二人身后,诡异无比。
……
……
出了萧府,四周立刻涌上人群,纷纷叫嚷:“萧才女如今病情如何?”
薛破夜二人一语不,挤过人群,快步而行,看着他二人来去匆匆,一名大夫叹道:“高人便是高人,与众不同。”
一离开人群,明虚低声道:“舵主请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薛破夜听他声音严肃,知道事有蹊跷,紧跟其后。
路上暖风吹拂,路边的树木鲜花虽然清香扑鼻,但是二人却无心体会,脚步快极,只往城内的热闹繁华处行去。
明虚先是领着薛破夜进了一家茶馆,还没坐定,立刻从茶馆后门离开,在胡同里三转两转,又进了一家药铺,买了几贴药,尔后又是从后门出去,沿着一条狭窄的胡同前行,转了几个弯,不知不觉中已经远离了繁华区。
“看来已经甩掉他了。”明虚自言自语,放慢了度。
薛破夜也早知有人在后跟踪,这一番云里雾里的折腾,恐怕早就那人甩掉,骂道:“柳拓那个王八蛋,竟然敢派人跟踪我们。”
明虚缓缓道:“他只是怀疑我们的身份,如果真的确定我就是普陀手,那么对萧施主的诊断自然不差了,若是不是,恐怕他会再想法子寻找名医查看萧施主的病情。”
薛破夜冷笑道:“师傅老人家倒是明白得很啊。”
明虚急忙过来,躬身道:“舵主千万别生气,属下是这样想的,既然要完成任务,自然要尽力做好,那些枝节就不要太计较,属下一心是为舵主着想,所做也是防止他们看出破绽,舵……舵主不要怪……怪罪……!”
他此时却无之前的平静之色,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不得不承认,就办事能力来说,明虚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道:“你做得很好,我怎么能够怪你呢。”明虚听薛破夜这样一说,惶恐之色才平静下来,看来自己的新任舵主倒是一个大度的人,忙道:“舵主心胸宽阔,实在有佛门之气。”
薛破夜微笑道:“我听说佛门弟子顶上有香疤,来来来,取下你的帽子,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
明虚一怔,不知道舵主为何突然有此雅兴,但是舵主既然吩咐了,不敢怠慢,瞧见左右无人,摘下了布帽,露出光头头的脑袋来。
薛破夜靠近过来,啧啧赞道:“好脑袋,好脑袋。”猛地伸手,一个电炮砸了过去,明虚正要闪躲,薛破夜已经低声吼道:“别动。”明虚就不敢动,任由薛破夜的电炮重重地砸在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
“咚”的一声,声音清脆,明虚被砸了脑袋,反而一副平静之色。
薛破夜只觉得自己的电炮落下后,就如同砸在一个钢铁上,指根剧痛,急忙收手用嘴吹了吹手指,里面的骨头都隐隐疼。
“舵主……,你……你没事?”明虚苦着脸道。
“我靠!”薛破夜火冒三丈:“你的脑袋是铁做的?”
明虚急忙解释道:“舵主误会了,属下的脑袋是血肉所成,和你的一样。不过属下自幼习练了铁头功,如今……如今已有小成,那些平常的大刀铁棒也砍打不破,所以……所以属下见舵主打来,本想闪过,怕伤了舵主,可是舵主却让属下别……别动,阿弥陀佛,舵主……舵主切莫见怪!”
“什么?”薛破夜又惊又奇:“你有铁头功?”
明虚见舵主怒,惶恐地点了点头:“属下……属下学艺不精,伤了舵主,我……我有罪过。舵主宅心仁厚,没有用内力,否则属下……属下即使练了铁头功,那……那也伤不了舵主……。”
看着他一副憨厚的样子,薛破夜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内疚,还是在出口讽刺,或者明虚根本不知道自己不会内功。
这个和尚,真***怪!
“你怎么不早说?”薛破夜想不到自己竟然吃了这个家伙的亏,很是不满。
明虚茫然道:“我……我以为舵主知道属下会铁头功。”
薛破夜哭笑不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和尚,会化装术,会医术,会铁头功,怪不得能够成为胜堂副堂主,本事果然不小。
此时无心多做纠缠,薛破夜直接问道:“我问你,你说萧小姐患了血病,而且只有一年的活头,这是真是假?”
在萧素贞的房里诊病时,分明见到明虚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已经看出病因,可是出来却说萧素贞已经患上了血病,这前后颇有些怪异,薛破夜一直担忧此点。
第一五八章 【好一个明虚和尚】
明虚左右看了看,还没离开城区,忙道:“属下是这样想的,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舵主和我离开这里,回头属下会详细禀报。”
薛破夜也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安全,若是被柳拓的人找到,颇有些麻烦,点头道:“好,咱们先走。”
明虚又道:“还要劳烦舵主再背一会儿箱子,这是为大局着想。”
薛破夜对这个和尚气的咬牙切齿,但知道他的话并没有错,若是被柳拓的人看见明虚背着箱子,而自己空手,那自然会起疑心。
当下薛破夜背着木箱,跟在明虚身后,净走偏僻之处,小心戒备,慢慢离开了城区。
走在回店的路上,四下无人,明虚才接过木箱背了起来,抱歉道:“委屈舵主了,属下有罪。”
薛破夜只是冷笑,这和尚虽然本事不小,但是对新人舵主吆五喝六,虽然是事急从权,但是薛破夜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谁是老大,不过这些事情回头再做,目下最主要的是要知道萧素贞的病情,问道:“萧小姐到底所患何症,你快些说来。”
明虚沉默片刻,才慢腾腾地道:“舵主,依属下的诊断,萧施主无病无疾。”
薛破夜又惊又喜,抓住明虚的手臂道:“你……你是说素贞没事?”
明虚见舵主那副冷脸忽然激动起来,微笑道:“舵主别急,听属下细细禀报。”
薛破夜听说萧素贞并无患病,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对明虚这句话十分相信,猛地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明虚的医术有了信任感。
“舵主,属下给萧施主把脉之时,虽然现她的脉相混乱,但是却十分肯定,那些脉相并非疾病之症,只是腑脏内的五根被扰,机理不常,才会出现这样的脉相。”明虚很自信地道:“若是普通的大夫,只怕一搭脉就会吓退。”
“为何?”薛破夜凝视着明虚问道。
明虚缓缓道:“若是数病交杂,行将枯木之时,脉相也会有紊乱之时,普通人便以为只要脉相乱便是油尽灯枯之时,离死亡也就不远,这却是极大的误会,因为若是人体五根之气被制,也会出现脉相混乱之像,但五根之气被制却只是让身体显出怪状,气虚力竭,而且时常出虚汗,面色无血,却不会危及性命。”
听说不会危及生命,薛破夜最后一丝担忧也云消雾散,自真心地笑道:“哈哈,看来和尚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家舵主这些窝囊苦没白吃。对了,素贞为何五根之气被??你所说的五根之气又是什么?”
明虚指了路边的石台道:“舵主辛苦,先坐下休息,属下慢慢说来。”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看来你这和尚还是懂的上下有序。”在石台坐下,道:“你也坐。”
这里已是僻静之处,行人极为稀少,半日也见不到一个踪迹,在这里说话倒是极为安全,明虚在旁坐下后,才道:“所谓五根,便是人之五行内脏。是为木肝,金肺,土脾,火心,水肾,是为人之根本,调气养身,皆出五行之脏。《天禄医引》有记:五根若天,动亦万性。若是五脏无恙,那身子也就精神饱满,气血通顺,行动矫健而无碍。但是五根若是有伤,伤一动五,全身也就疲软下来,长此以往,除了行动不便,人体憔悴,只怕有性命之虞也是大有可能。”
明虚侃侃而言,薛破夜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对他的医术已经是钦佩的很,直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吃惊道:“那素贞的五根有伤,岂不是有性命之虞?”本来放下的心又起了一丝担忧。
明虚摇头道:“舵主误会了,萧施主五根不是伤,是制,换句话说,她的五根之气是被人为所阻,若是一直不解,却也有性命之虞,但是属下却判断出来,萧施主五根之气被阻,她自己也是知道的,过不了多久只怕就会化解过去。”
薛破夜皱眉道:“人为所阻?是谁?”
明虚摇头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看了萧施主过口清水,清澈无尘,想来也就是这几日才被人刚刚所制,虽然症状已显,气虚力竭,脉相混乱,但是身子却无亏,舵主放心就是。”
薛破夜这才明白明虚让萧素贞喝水过口,原来是为了查看五根之气被制的时日和影响。
抬头望着天,皱眉自语道:“会是谁呢?”明虚见舵主在思考问题,不敢打扰。
半晌,薛破夜才问道:“你即知病症,可有法子化解?”
明虚忙道:“要施展制气之术,不但要极精人之五脏,医术精湛,而且还要内功深厚,入药之后,以内功催体,方能制气。萧施主的五根之气制的极好,不但显出病态,而且对身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有这种本事的人,属下以为天下间不会过十个人。”
薛破夜摆手道:“我是问你会不会化解,到时素贞若是五根之气一直没有顺通,你有没有法子能够破除制约?”
明虚沉默半晌,才点头道:“若给属下两个月时间,属下自信还是能够破除的。”
薛破夜这才露出微笑,拍了拍明虚的肩膀,以示鼓励,明虚顿时受宠若惊,满是感激。
薛破夜唯一沉思,又问道:“你既然知道素贞的病症,为何对柳拓说谎?明虚啊,你可又妄语了。”
明虚平静地道:“属下说过,属下妄语是为了行善,佛祖不会怪罪的。”
“你骗柳拓,是为了行善?”
“是!”明虚镇定地道:“舵主,以你的聪明智慧,当然也看出了当时的情势。”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他妈别给我下套,快说说究竟什么原因。”当时萧莫庭神色有异,薛破夜也是一直疑惑。
明虚声音轻柔,缓缓道:“舵主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本来属下是要实话实说,但是属下忽然现,也许辰隐先生并不想我说出实情,甚至于辰隐先生已经知道萧施主并非有病在身,所以属下只能成*人之美,帮助辰隐先生隐瞒下来。属下是这样想的,辰隐先生既然有心隐瞒,甚至用上了五根之气被制的手段,那么总归是不想有任何大夫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既然如此,属下也就不便揭开。”顿了顿,看这薛破夜道:“好在此行咱们的任务并不是揭破萧施主的病情,只是让舵主了解其中的缘由,想来并没有违背舵主的意思,不知舵主所见如何?”
薛破夜皱起眉头,似乎在自语:“看来辰隐先生是想隐瞒柳拓。只是为何要让素贞假装患病来隐瞒柳拓呢?其中有何缘由?”看见明虚恭敬地站在一边,薛破夜微微点头道:“你做的不错,既然辰隐先生不想公开,那么咱们自然是要帮助他隐瞒下来。”拍了拍明虚的肩膀道:“想不到你还真有些本事,连五根之气被制这种症状也能看出来,不错不错。有空本舵主在好好赏你。”
明虚此时对薛破夜是谦恭无比,忙道:“能为舵主效劳,属下倍感荣幸,不敢要赏赐。”
薛破夜嘿嘿笑道:“明虚啊,你妄语倒也罢了,怎么学起俗人拍起马屁来。”
“舵主误会了。”明虚一本正经地道:“属下是真心话,不拍马屁,阿弥陀佛!”
薛破夜微微一笑,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道:“辰隐先生既然有心隐瞒,那么是料定这五根之气被制之法普通大夫看不出来,但是却被你看了出来,你只是隐瞒不说,让辰隐先生过了一关,我现在倒是担心,若柳拓真的找到一位医术高的名医看出了门道,那名医又将情况对柳拓一说,辰隐先生岂不暴露了,恐怕对素贞也会不利。”
明虚摇头道:“舵主所言虽有道理,但是属下却以为想找到一个窥透门道的名医极难。这五根被制的症状,若想看出来,一则需要精通医术,二则需要练过内功,方能明白其间的道理。这天下即习内功却又精通医术的并不多,而且即使真有这样的神医出现,若是没有亲眼见过五根之气被制时的症状,那也是难下判断。所以舵主不必太过担心。”
薛破夜稍微松了些心,哈哈笑道:“明虚啊,你这是拐着弯子夸自己啊,嘿嘿,你这和尚倒也不谦虚。”
明虚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话。
薛破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即知萧素贞并无大碍,心情也好了不少,随口问道:“照你话的意思,曾经也见过五根之气被制的患者?”
明虚不敢隐瞒,道:“属下几年前随方丈去过总舵,却也见过军师出手施展过这种手法。当时一名弟兄犯了过错,军师经过刑堂同意,对他施展了五根之气被制之法,症状和萧施主的一模一样。”他口中的方丈自然是指已经坐化的达缘。
忽然蹦出来个军师,薛破夜有些疑惑:“是咱们青莲照的军师?”
明虚点头道:“是咱们的军师,舵主不知道吗?”
薛破夜摇头道:“我对总舵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问道:“军师是何样的人?”
第一五九章 【寒刃与铁头功】
明虚想了想,抓了抓后脑勺,笑道:“其实属下也不十分清楚,只是见了两面,看他使过这种手法而已。军师事务繁忙,咱们都不会轻易打扰的。”
薛破夜“哦”了一声,不过心知自己当上了这个舵主,迟早能见到神奇的军师,也不再问,摸着鼻子皮笑肉不笑地道:“明虚啊,今天你干的不错,舵主我很欣慰啊。”
明虚这才合十道:“只要舵主满意,属下愿意效劳。”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本事这样大,我怎能不满意呢。”伸手摘下了明虚的帽子,再次露出光秃秃的脑袋来,啧啧称赞道:“真是好脑袋,铁头功,不错不错。”
明虚有些尴尬,见到薛破夜怪异的笑容,心中有些虚,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连声道:“不……不敢……舵主…!”
薛破夜和颜悦色地道:“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阴笑道:“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而已。”
明虚警觉地道:“舵……舵主想讲什么故事?”
薛破夜悠然道:“这故事只怕你也听过,是说曾经有一个商人,他先是卖自己的长矛,号称是天下最利的兵器,能刺穿任何东西,又卖一块盾牌,声言坚固无比,任何东西都刺不穿,后来便有人提议让他的长矛去刺他的盾牌,看看结果如何。”嘿嘿笑着,看着明虚道:“明虚啊,你聪明得很,不如猜猜有什么后果?”
这故事明虚自然听过,不知道舵主为什么忽然说起这样的故事,忐忑不安地道:“属下……属下不知道。”
“哦”薛破夜似乎有些遗憾,道:“我看你聪明得很,以为你能知道,实在有些遗憾。其实我也不知道后果究竟如何,一直想探起奥秘,今天真是上天助我,终于有机会得出个结果了。”
明虚看着薛破夜不怀好意的笑脸,那股不安之心更盛,但依旧恭敬道:“那可恭喜舵主了,不知……不知舵主是怎样知道结果的。”
薛破夜上前一步,看着那光秃秃的脑袋,嘿嘿笑道:“你既然练过铁头功,舵主我对你的本事深信不疑,这铁头功只怕连那最坚固的盾牌也比不了。”
明虚似乎预感到什么,忙道:“舵……舵主,属下学艺不精,差……差得很……舵主我……!”
薛破夜已经打断道:“别啰啰嗦嗦的,我说你的脑袋比盾牌硬就比盾牌硬。”
看见舵主似乎又要怒,明虚只得硬着脖子到:“舵主说……说的是。”
薛破夜嘿嘿一笑,猛地掏出寒刃,拔出了刀刃,吹着刀锋道:“这是从扶桑过来的村正小刀,用寒冰所制,锋利无比,和那最锋利的长矛可有一比。”
明虚立刻明白了意思,声音虚:“舵主……舵主是想……想用小刀刺……刺我的头?”
薛破夜哈哈大笑道:“我说你聪明,果然不错,一点就通,不愧是我青莲照的栋梁之才。”猛地一沉脸,淡淡地道:“既然知道,还不将你的脑袋伸过来。”
明虚今天虽然是出于需要,让薛破夜窝囊了一天,薛破夜早就决定,总要找回一点场子的。
明虚沉默了片刻,仅仅片刻,上前一步,伸出脖子,将光秃秃的脑袋放在了薛破夜面前,双手合十,平静地道:“舵主,属下的脑袋必定是抵不过这寒冰利刃的,只望属下下手痛快些,属下今日让舵主受了委屈,该当有此惩罚,望舵主与萧施主一生平安,阿弥陀佛,即生亦死,死亦再生,轮回道场……。”开始念经,提前为自己度。
薛破夜哭笑不得,这明虚面相虽憨厚,可是主意却多,这话听起来似乎是甘心领罪,但其中意思明显是说薛破夜心胸狭窄,为了小小的委屈而要诛杀部下,其中甚至提醒,我明虚是为了萧素贞才委屈你,是为了完成舵主你交待的任务才会如此,你要杀我,就是是非不分,恩将仇报。
薛破夜极其肯定,明虚虽然表现的慷慨受死,但是心里只怕将自己已经骂了个体无完肤。
伸出寒刃,刀面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抹了抹,薛破夜自语道:“这一刀子下去,是脑袋扎出个大孔,还是坚如硬石呢?这是个问题。”忍住笑道:“明虚啊,你准备好没有。”
明虚慢慢道:“属下是这样想的,舵主既然要惩罚属下,那么属下准没准备好已经不重要,舵主尽管动手就是。”话声中隐隐透着一丝悲愤。
薛破夜刀面轻轻敲着明虚的脑袋,悠然道:“你小子似乎有些不服气啊,你家舵主是个仁慈的人,你要是害怕倒也可以说出来,我会好好考虑的。”
话声刚落,明虚立刻道:“舵主,我害怕!”
薛破夜一愣,实在想不到明虚答应的这么痛快。本以为明虚还挺着脖子说:“舵主,来,属下不怕。”谁知道他却毫不犹豫地声言害怕,这倒大出薛破夜的意料。
这真是一个滑头的和尚。
薛破夜叹了口气,这和尚花花肠子多,不输于自己,只怕自己这样的恐吓早就被他看穿,收起寒刃,阴着脸道:“肚子饿了,回家。”
明虚抬起头,想不到舵主这样轻松就放过了自己,急忙背着木箱跟在了后面。
两人又饶了几个弯子,确定无人注意,这才回到了揽月轩旁边的树林中,明虚当即便给薛破夜卸妆,还其本来面目。
这卸妆比化妆还要耗费时间,等到清理完毕,早已过了饭口,薛破夜换上了衣裳,又恢复了洒脱倜傥的模样。
明虚的装束以被外人看过,自然也要换装,他在箱子里三摸两摸,竟然也取出一套衣裳,换上之后,又将一定新的布帽戴在了头上,乍一看去,宽袍青衫,虽然面上有些呆痴的样子,却也颇有英气,那顶夫子帽一戴上,整个人却像一个中年才子,成熟而优雅。
薛破夜摇头道:“你就不该当和尚,当个夫子刚刚好。”
明虚也不辩解,嘿嘿一笑,他将木箱子收好,道:“舵主,属下是这么想的,我们这箱子已经被很多人看见,再拿出去被人看见便不好了。属下准备晚上再背回去,不知舵主所见如何?”
薛破夜点头道:“有道理。”
当下将木箱子留在树林里,薛破夜带着明虚回了酒楼,来到三楼,薛破夜皱眉道:“你既然是出家人,荤菜是不能吃的,我让他们给你做几道素菜。”
明虚合十悠然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头!”
薛破夜一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属下的意思是,属下其实可以吃荤菜的,特别喜欢吃鸡肉,虽然酒肉穿肠,但属下的心里却一直有佛。”
薛破夜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我日,这……这还是和尚吗?
等到月竹送上菜肴,在雅间的桌上七八个碗碟,里面盛了鱼肉蔬菜,明虚立刻动手,毫不犹豫地挑拣鱼肉大快朵颐,此时此地,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佛家弟子。
薛破夜忍不住道:“你很久没吃肉了?”
明虚往嘴中塞了一块红烧肉,含糊不清地道:“呃……很久……味道好啊……。”
薛破夜叹了口气,佛门不幸啊。
等到明虚酒足饭饱时,一抬头,只见薛破夜只是提着一双款子,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了擦油腻腻的嘴,脸上钟乳露出一丝幸福之色,压低声音道:“真是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好的菜肴了。”似乎意犹未尽,看着几碟只剩下骨头油水的残菜,沉浸其间。
薛破夜脸上露出怜惜之色,放下筷子,叹道:“可怜的孩子,要不再来一点。”
明虚眼睛一亮,但是立刻摇头道:“不了,佛祖有言,戒暴食,唔……下次。”
薛破夜冷笑道:“你这时候倒想起戒律了,真是难得。”当下以剩下的蔬菜就饭,吃了两碗,放下碗筷道:“既然你知道如何破解五根之气被制之法,那你从明日,不,从今天开始就准备研究,万一无人顺通素贞的五根之气,那你就要上了。”
明虚忙道:“属下遵命。”
薛破夜靠在椅子上,感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看着明虚嘴角还散着油亮的光泽,哭笑不得,这样一个和尚却是胜堂的副堂主,实在教人不敢相信,不过相对于灵隐寺僧侣的身份,青莲照部众更贴合他。
薛破夜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别说我不照顾你,我给你想了一个法子,不单随时能够听候我的差遣,还能够为会里的财政添砖加瓦,你愿不愿意做。”
明虚立刻道:“只要能为会里做事,属下但凭吩咐。”
第一六零章 【摩云寨】
虽然面前这位舵主偶尔露出温和的笑容,人畜无害,但是明虚对这个舵主还是颇为敬畏的,能放下身架,为了一个萧小姐甘愿化装成小丑,而且不计身份背着大木箱,明虚觉得新任舵主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这样的人,始终是能成大事的。
薛破夜开门见山地道:“好,你也看到了,我这酒楼每日人来人往,客源不断,是个人流不错的地方。从明日起,你就在酒楼旁边摆个摊位。”
明虚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薛破夜,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是我的部下,桌椅我就提供给你,就连广告牌我也可以提供,上面写着济世救人,你每天早上开始上摊,替人查病,价格到时我会写在广告牌上,所有收入晚上下摊后交给我来保管,我会上缴给分舵。”薛破夜拿着牙签剔牙道:“你既然医术高,总要为百姓造福,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让疑难杂症迎刃而解,也可以为会里财政增收,一举两得。而且这样离得近,我若有事可以随时召唤你,你便可以为我尽忠了,明虚啊,你是怎么想的啊?”又低声加了一句:“这是我作为舵主身份给我的部下下的命令。”
明虚立刻知道,这是报复啊,赤果果的报复,想不到舵主大人竟然以这种方式来报复,而且是以上司的身份下达的命令,明虚本来还微微带笑的脸上已经苦涩无比,半日才道:“全凭舵主吩咐。”本来刚才还吃着鱼肉,全身上下正舒坦着,但是舵主这个命令一下来,明虚觉得就算有龙肝凤脑也是吃不下去了。
像个走街郎中一样,摆着个摊子,放着几贴狗屁膏药,明虚感觉自己的人生很悲哀,这是对待一个医术高人才的待遇吗?
见到薛破夜起身,明虚急忙道:“舵主,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薛破夜重新坐下,懒洋洋地道:“若是对我的安排有异议,我劝你还是不要说出来,我会很生气的哦。”
明虚有些痴呆的脸庞苦苦一笑,道:“不是不是,舵主,您吩咐下来,柴房的那小子饿上几天,由你亲自去处理,这已经饿了几天,水米未进,再不……再不处理,只怕会活生生地饿死,这佛祖有好生之德,舵主你看……!”
薛破夜一拍脑袋,“哎呀”叫了一生,忽然想起叶天翔如今还被关在灵隐寺的柴房里,幸亏明虚提醒,否则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这些人倒也实诚,说饿他几天还真痛痛快快地米水不供,此时的叶天翔只怕已经是一滩软泥了。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这叶天翔看起来是个累赘,但却是一个极好的棋子。
自打那日听说叶天翔就是灵隐寺那小子,薛破夜知道,若是一刀劈了他,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但是若是想个法子利用,倒是一个极好的蛋糕,虽然如今并没有想到如何去利用,但是未雨绸缪之心薛破夜是一直有的。
“咱们得想个法子救出他。”薛破夜皱着眉头沉思道。
明虚自作聪明地道:“舵主是准备放了他?”
薛破夜横了他一眼,淡然道:“我是说救,不是放。如果放了他,他只是一块石头,但若是救他,那他就是一块蛋糕了。”
两人都是聪明无比的人,明虚微一沉吟,立刻明白薛破夜的意思:“舵主是想假装救他出来,让他感激恩德,日后为我们所用?”
薛破夜白了他一眼,不悦地道:“你以后不要表现的这么聪明好不好,是在显示你的智慧?”
明虚惶恐道:“舵主误会了,属下只是胡乱猜的。”
“我日!”薛破夜更是不满:“你猜都能猜出来,是不是在讽刺我的智慧?”
明虚无可奈何,只得闭嘴不语。
舵主的脾气真是摸不透,做他的部下真难啊。
薛破夜手指敲打着桌沿,“咚咚咚”着低沉的敲击声,口中喃喃自语:“该想个什么法子呢?”一脸思索之色。
明虚闭着眼睛,口中低低念经,不敢打扰舵主。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破夜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杭州附近有没有什么土匪强盗之类的山头?”
明虚睁开眼睛,看着薛破夜,欲言又止。
薛破夜不耐烦地道:“知道就是,别成了哑巴。”
“舵主。”明虚摸不清薛破夜的脾气,只能先打预防针:“属下若是说错了,舵……舵主千万不要怪罪。”
薛破夜知道自己已经给了明虚一些威慑力,让他明白了眼前这位舵主可不是普通之人,目的已经达到,毕竟明虚是个人才,以后用得上,温言道:“说,即使你说牛郎是织女的爷爷我也不怪你。”
明虚郁闷道:“牛郎是织女的丈夫。”这才道:“其实杭州苏州扬州是江南富饶之地,百姓生活倒也殷实,虽然不乏穷困之人,但毕竟这是每朝每代都无可避免的,即使我盛唐之时,只怕也有不少穷苦之人。”
薛破夜对这话倒也赞同,微微点头。
“若说这杭州附近有匪,倒也不尽不实。”明虚慢条斯理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土匪强盗,不过杭州北面有一处寨子,叫做摩云寨,聚集了近百人,平日都是耕种为业,外人倒也罢了,不过我们青莲照内部早已知道他们只是以耕种掩饰而已,背地里做的可是杀人越货的买卖。”
薛破夜一个激灵,问道:“做的什么买卖?”
“舵主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能够在明面上做的,那些达官贵人私下总有一些肮脏的事情解决不了,就会花银子请摩云寨的人在暗地里做事。”明虚显然是对摩云寨的情况知道的极为清楚,侃侃道:“属下举个例子,比如两个大商户之间有了仇隙,其中一方若是有大宗的货物运输,另一方就可以花银子雇佣摩云寨的人去半道劫货,这就是摩云寨最擅长做的买卖。舵主,你……你明白了?”
明虚这个例子举得很好,但是薛破夜额头已经冒出冷汗来。
他在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夜晚,偕同兀拉赤等胡人运送马匹前往枫林渡,在半道却遭到了伏击,那是薛破夜生平一次经历那样凶险的时刻,所以记忆犹新,甚至记起那“三哥”死时的不敢表情,想到了兀拉赤带血的笑脸。
之后虽然时有想起,对那批人的来历很是好奇,但是自那夜以后,那伙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薛破夜还以为只是偶尔遭受到的强盗伏击,随着日子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但是明虚今天忽然说起摩云寨,薛破夜那夜的影像又清晰起来。
难道那晚埋伏的强盗就是摩云寨的人?
既然摩云寨只是受雇,那么是谁雇用他们来伏击自己的?
薛破夜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带着敬畏之心去看待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没有达到一定实力的时候,也从没有轻易去得罪任何人,这自然是害怕给月竹他们带来麻烦,直到兀拉赤到来之后,薛破夜依旧没有仇家,如果硬说结下仇怨的对手,那只能是……!
“卢家!”薛破夜喃喃地自语。
但是薛破夜却不能确定,卢家真的下作道雇人来抢夺自己的马匹?更重要的是,卢家怎么能知道那夜自己会运马匹前往枫林渡,这是很隐秘的事情,就连兀拉赤手底下的几名胡人也是临时得知的。
明虚继续道:“其实说起来摩云寨倒也不算匪类,与我青莲照还颇有些相似,平日时有周济穷困百姓,摩云寨三大领也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忽然摇了摇头,破有些感慨地道:“不过如今摩云寨的三大领已去其二,只剩下二当家的了。”
薛破夜眯着眼睛问道:“其它两位领呢?”
明虚想了想,终于道:“大当家一年前就已经患病死去,三当家也已经被人所杀,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
薛破夜心中已经确定,那晚伏击的强盗自然是摩云寨的人。
所谓的“三哥”想来就是摩云寨的三当家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想不到你对摩云寨的情况倒是清楚的很。”
“舵主莫非不知道?”明虚有些疑惑地道:“当初前任舵主还和他们三当家交过手,想收服他们入我青莲照,可惜被他们拒绝,他们并不像对抗官府,只想暗地里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以此为生。”
前任舵主自然就是小灵仙的姐姐七师妹。
薛破夜靠在椅子上,沉思良久,一咬牙,低声道:“好了,就是他们了。”
明虚虽然还不清楚舵主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是从舵主一闪而过的冷酷眼神中已经预感到,那做暗地买卖的摩云寨要倒大霉了。
第一六一章 【叶天翔】
月并不黑,甚至有些明亮,但风却高。
这不是杀人夜,却是救人夜。
灵隐寺内一片寂静,灯火点点,只有寺内西角的柴房漆黑一片。
柴房外,两名持棍僧侣斜躺在墙根,睡得香甜无比,呼噜声也是此起彼伏,甚至有一条黑乎乎的长毛虫子从一名僧侣的光头上爬过,那僧侣也是动也不动。
上面已经传达了命令,就是天塌下来也要老老实实地睡着,今夜的人任务就是睡觉,两耳不闻身边事。
院门很轻松地被推开,一个黑影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两名守护僧半眯着眼睛,看着进来的黑影,但依旧窝在墙根不敢动弹。
黑影缓缓走过来,笑盈盈地道,真他妈没干过这么轻松救人的事情,走到守护僧旁边,甚至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继续睡觉。
两名守护僧虽然眯着眼睛,但是呼噜声一刻也没停,黑影一挥手,两人又撇头睡过去,那呼噜声打得更有劲。
薛破夜看着房门紧锁,轻声自语道:“这没钥匙如何打开门呢?”话声还没落,就见眼角旁一把钥匙在晃动,一名守护僧虽然撇着头打着呼噜,但是伸臂伸过来,手中正拿着一把钥匙。
薛破夜接过钥匙,微笑点头,心道:“这小子,有前途。”打开了房门,推门而入,虽然屋内极为昏暗,但是一丝月光微微投进,在角落处,隐隐见到一个黑影卷缩在那里。
薛破夜当然知道,这就是苏州马军的副巡检叶天翔。
叶天翔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薛破夜叹了口气,这叶天翔也是够倒霉的,被青莲照的那伙人绑架着扔到了这里,又因为自己一句话被饿了几天,米水未尽,这样的官宦子弟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此时只怕就是一摊烂泥了。
想叶天翔靠近几步,就听叶天翔动了动,声音无力,但却冷冷地道:“是……是汉子咱们……咱们明刀明……明枪面对面较量……这……这种下流卑……卑鄙手段不是君……君子所为……。”说完这番话,似乎耗费了许多气力,虚弱地喘息起来。
薛破夜心中暗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什么君子不君子,这小子真是饿傻了。”不过此种情况,叶天翔依然没有半丝求饶,甚至语气也是强硬得很,这点到出乎薛破夜的意外,只道这些官宦子弟到了这个地步,不求爷爷告奶奶才是怪事,如此看来,叶天翔虽然年轻气盛,但骨气倒是有的。
薛破夜低声道:“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说完,快步过去。
叶天翔显然是有些意外,不由道:“救……救我……!”想要挣扎起来,终是虚弱无力,瘫在地上。
薛破夜故作紧急地道:“先不要多说,这里凶险的很,我带你走。”抱起叶天翔,便要将他背起来。
叶天翔此时已是极度的虚弱,算得上奄奄一息,完全凭借意志在支撑,听到来人要就自己,将信将疑,但是此时哪里还管是真是假,见对方要背弃自己,挣扎着扒在了薛破夜的身上,薛破夜迅背起,却觉得身体极轻,看来这阵子真是将这小子折磨的不轻。
薛破夜背着他,按照之前就布置好的路线快前行,倒也不必担心被人看见,这条路线已经被处理过,灵隐寺也肯定不会有闲杂僧侣出现。
行了片刻,叶天翔有气无力地道:“谢……谢谢……。”
薛破夜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叶天翔倒也懂礼貌,如此看来,叶天翔倒也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
“站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侣出现在面前。
薛破夜并不慌张,这也是早就设计好的,这是胜堂的兄弟,听说颇有些演戏的天赋,所以派来配合演戏的。
薛破夜感觉叶天翔身躯一弹,知道叶天翔是担心被人拦住。
薛破夜很小心地将叶天翔放在了地上,叶天翔此时却是被厚厚的黑布蒙住了眼睛,看不清前面的状况,蜷缩在地上。
只听那僧侣继续低沉着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敢闯我摩云寨,真是好大的胆子。”
薛破夜心中暗赞:“这位老兄果然会演戏,明虚选的人倒是不错。”冷笑道:“老子听说你们摩云寨胆大包天,竟然敢绑架好人谋取钱财,老子看不下去,这事管定了。嘿嘿,既然被你看见,说不得要杀人灭口了。”风声一起,整个人已经扑了上去。
那僧侣冷喝一声,骂道:“兀那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既然进了我摩云寨,就别想出去了。”将“摩云寨”三字咬的极重,生怕叶天翔听不见,也暴喝一声,冲了过来。
叶天翔浑身抖,轻声自语:“原来……原来是摩云……摩云寨……***……。”显然是对身处摩云寨深信不疑。
那边,薛破夜已经和高大僧侣交上了手,当然,这两人可不是真打,互相站着,手臂就像打太极一样出声音,两人都是面带微笑,薛破夜还时不时地伸出大拇指,赞扬这位和尚表演的逼真。
两人口中也是低声呼喝,若不亲见,只听那声音,两人还真像在生死相搏。
叶天翔焦急无比,竟然担心道:“恩……恩人小心……!”
薛破夜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的瑟瑟抖的叶天翔,不由很是感慨,冷喝一声:“看招!”重重抖了一下,出呼呼风声。
和尚笑嘻嘻地惊道:“你……来人……啊……!”最后出了一声惨叫,缓缓地躺倒下去,冲着薛破夜翘了翘大拇指。
叶天翔听到一声惨叫,再无声息,低声叫道:“恩人……恩人,你怎……怎么样?”
薛破夜拍了拍手,故意冷冷地道:“你这贼人,遇见我,算你倒霉。”奔了过来,重新背起叶天翔,低声道:“解决了贼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快步而行。
叶天翔听到已解决了“贼人”,松了口气,脑袋耷拉在薛破夜的肩头,浑身虚脱。
出了灵隐寺,薛破夜的黄金狮正在山脚等待,薛破夜扶着叶天翔上马,也不揭开他蒙在眼睛上的黑巾,一抖马缰,如电般飞驰。
薛破夜早就打听到摩云寨离杭州城的距离,甚至连所需的时辰也都推算的极为精确,若是很快就到了城里,只怕叶天翔事后想起会起疑心,所以骑乘在黄金狮上,绕着圈子奔驰,一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这才向城区驰去,没过多久便到了城区,才低声道:“咱们到了杭州城。”
叶天翔迷迷糊糊地道:“到……到了吗?”
薛破夜这才揭开他的黑巾,叶天翔朦胧中现果然到了杭州成,心里一酸,差点哭出来。
薛破夜知道自然是不能将叶天翔带去揽月轩的,倒也不是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身份迟早是要委婉地告诉他的,只是担心将叶天翔带回揽月轩后,总会有些不便,当即驰马到了“东风馆”,要了单间,这才扶着叶天翔进去,让他先在床上休息,又吩咐店里准备了饭食。
饭食过来,看见叶天翔实在饥饿无比,甚至连碗筷都拿不稳,事到如今,只能继续扮演着恩人的角色,喂着叶天翔吃了一些。
大饿之下,倒也不一定能狼吞虎咽,只吃了个半饱,叶天翔模模糊糊谢了几句,又在床上睡了过去。
薛破夜看着虚弱无比的叶天翔,却生出些许的同情心,这家伙年纪还小,而且还出身官宦之家,凭着毅力坚持到现在,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夜阑人静,薛破夜伸了个懒腰,在椅子上坐了一阵,百无聊懒之中,竟然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房中,只有灯火在微微跳动。
第一六二章 【恩人】
二日清晨,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薛破夜。
这一夜竟在椅子上睡的香甜,薛破夜搓了搓脸,站起身来,瞧见叶天翔依旧沉沉地睡着,摇头开门,一股清晨特有的朝气扑鼻而入,爽透全身。
是店里的伙计过来询问需要准备何样的早点,“东风馆”是杭州最大的客栈,服务极为周到。
薛破夜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你弄只鸡炖些鸡汤来。”说完,塞了几钱银子交给伙计,这银两足够买十几只鸡,伙计眉开眼笑,连声称谢,正要去准备,薛破夜又叫道:“你先等一等,等我回来再做。”
关了房门,出了“东风馆”,到药店买了一支人参,颇有些肉疼,只是见叶天翔气虚体弱,若不补一补,只怕一时难以复原,这才带着人参回了东风馆,不过这花费迟早是要从叶天翔身上千倍地收回来。
将人参交给伙计,嘱咐他将人参和鸡放在一起,炖出汤后,再送到房中,嘱咐完后,才回到房里,叶天翔依旧在沉睡之中。
薛破夜叹了口气,其实这次被绑架,吃了这许多苦头,多年轻气盛的叶天翔来说,也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叶天翔锋芒太盛,就像坚硬的刀刃,很容易折断,这次吃了这样的苦头,只怕那股傲气会收敛不少,对他日后的道路来说,自然会有极大的帮助。
等到伙计送来熬好的人参鸡汤,薛破夜打开之后,热气腾起,浓浓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弥漫在房中。
也许是这香味太过浓郁,叶天翔竟然动了动身体。
薛破夜淡淡地道:“醒了吗?有力气的话,坐起来喝汤。”
叶天翔转过头来,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疲倦之色消去不少,露出一丝微笑,声音依旧虚弱地道:“恩……恩人早……。”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个屁。”薛破夜漫不经心地道,说完,从汤罐里舀了些人参鸡汤放进汤碗中,递过去道:“你身子太虚,喝些鸡汤补充些元气。”
叶天翔接过汤碗,感激道:“多谢…….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虽然虚弱,但是一夜休息,体力恢复不少,说话也顺畅许多。
“我并不是特意为了救你。”薛破夜显得很冷淡:“只是经过摩云寨时,听说摩云寨是个匪窝,所以夜里进去看了看,也是凑巧,将你救了出来,你也不用谢我。”这是早就想好的说辞,现在说来,自然而真实。
叶天翔眼中划过杀机,咬牙道:“摩云寨!”
薛破夜看在眼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叶天翔已经确信是被摩云寨所绑架,虽然这有些栽赃陷害,但是薛破夜却没有半丝的愧疚,不管摩云寨时江湖好汉还是强盗土匪,那夜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去,今天替自己背黑窝,也算是扯平了。
“吃!”薛破夜看着汤碗道。
叶天翔感激地点了点头,拿着汤勺喝了几口,鼻子酸道:“我已经有阵子没有看到人参了,***,那帮强盗竟敢每日以残羹废菜来让我吃,这几日竟然连残羹都没得吃,等我好了,一定踏平摩云寨。”说到最后,声音里充满了怨恨。
毕竟年轻,想到这阵子遭受的折磨,叶天翔实在控制不住,眼圈一红,便要掉下泪来。
薛破夜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弄得像个娘们儿,要是早知你是这样无能,老子还真不该救你。”
叶天翔忙止住欲滴下的泪水,看着薛破夜道:“恩人大德,我一定会报答你,我是叶……!”还没说完,薛破夜已经用手止住道:“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无非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叹了口气,很沧桑地道:“我只是一个寂寞的过客,不留下牵挂。”
薛破夜感觉自己的声音还颇有些世外高人英雄好汉的架势,心内很是满意,这类年轻人,对于英雄主义定然是极为崇拜的。
果然,叶天翔露出钦佩和敬畏之色道:“原来大侠果真是世外高人,我……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手抖了抖,人参鸡汤溅到了被子上。
薛破夜知道,这事到此点到为止,让他知道自己是救命恩人便好,若是再缠下去,反而显不出英雄之气来,但是担心这小子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自己的面孔,凑上前去,和叶天翔面对面地看着,本意就是要让叶天翔看清自己的面孔,也好日后认得,口中低声道:“我救你之事,不可再告知其他人,你自己也早些忘记。”顿了顿,淡淡地道:“这房钱和饭钱我都已付了,你可以在这里好生休养。”一双衣袖,径直向门外走去。
叶天翔急忙叫道:“恩人,你……你要去哪里?”
薛破夜故作豪爽地一笑,道:“该来则来,该走时也就要走了。”再不多语,脚步如飞,迅离开了叶天翔的视线.
叶天翔看着薛破夜身影消失,目瞪口呆,半日才自语道:“高人!”
…….
……
薛破夜知道,叶天翔在东风馆绝对不会呆很久,也许一碗鸡汤喝完,稍有体力,便会前往杭州府衙。
很顺利地处理掉叶天翔这件本是累赘的事情,而且让这位年轻人对自己充满感激,达到这种效果,薛破夜已经很满意,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不过摩云寨恐怕就要倒霉了,叶天翔也不一定会在一时就会兵过去,毕竟是杭州地面,真要兵打摩云寨,官方上的协商也是必然之事,但是剿灭摩云寨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薛破夜颇有些不好意思给摩云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不过想到那夜差点葬身在前往枫林渡的半道上,薛破夜的内疚之心也就消失殆尽,不过他已经在考虑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是谁雇佣了摩云寨的人来半道打劫?难道真是卢家派的人?卢家又是怎么知道那夜自己要运马前往枫林渡?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脑海中浮现,但是却得不出答案,直到最后,薛破夜宁愿相信这是出了误会,却不愿意相信是真有人雇佣强盗来对付自己。
也许是摩云寨打劫错了对象,那夜本来是针对另一伙经过那条道路的人,不巧自己的马队碰上而已,这才产生了误会。
出了东风馆,朝阳已经升起在天空,天地间一片明亮。
骑马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尚早,行人并不是很多,而且这一片街道大多是客栈酒家,门前容不得摆摊吆喝,所以道路却也规范整洁。
薛破夜打量着路上的行人,却有些奇怪,他忽然觉得,街上的读书人似乎比平时多了不少。
这并不是那些锦衣整洁吟诗作赋的斯文才子,蓦然多出来的,却是一些粗布灰衫不修边幅的普通读书人,才子们见面必定是抱拳笑对,你兄我兄叫个不停,只要稍有好感,甚至相邀饮酒作诗,但是这些读书人靠近之间,只是笑着行了一礼,也不说话,各走各的,看起来行步匆匆,不少人手中都抓着本书,那些书薛破夜倒也认识,无非是《四书》《五经》《学录》而已。
“难不成这些读书人要聚众游行?”薛破夜喃喃自语,但一说出口,连自己也笑了,恐怕这些读书人还没有那个胆子。
这些读书人显然有不少是贫家子弟,衣衫粗糙破旧,进出于那些低廉的客栈。
薛破夜缓缓而行,没过片刻,蓦然醒悟,再过几日便是院试,杭州府下面各乡各县的读书人必定都聚集到杭州城来应考。
虽然录取之后仅仅只是个生员,但是却是迈入功名的一步,也是摆脱贱籍的最佳方式,一旦录取,不单有官府供给的廪米,更是见官可以不跪,在其他人眼里那也是不同常人,将由外人眼中的百无一用书生变成受人尊敬的秀才老爷。
大楚重文,所以整个楚国文风兴盛,读书人也是极多,所谓的十年寒窗也是真实写照,再过几日举行院试,达到年龄的头考生和屡试不中的复考生,下到十三,上到八十的读书人都会纷纷应考,以考取生员为目的。
大楚礼部有明文,只有年岁达到十三方可参加院试,也就是说,即使真的出现一个绝世神童,三岁能作诗四岁能写赋八岁懂诗经,那么也要等到十三岁后参加院试才能拥有最低一级的功名。
薛破夜看着这些已经读书读成呆瓜的读书人,颇有些感慨,其实这应考之人虽多,能录取的人数却是很少,想想那日萧素贞在揽月轩签字上书,到场近千的读书人却只有不到百名秀才,可见想得到这最低的功名也并非易事。
这些脑袋都快成呆瓜的读书人,即使后来当了官,也不知道凭什么去为国家做贡献。
想到院试在即,自己对《四书》《五经》算得上是百而不知其一,也不知道如何能混上秀才的功名,真是恼死人啊。
第一六三章 【面临院试】
七月暑,天干地燥。
揽月轩也开始想法子应对渐热的酷暑,若不能想出应对之法,客流量自然会减少许多,于是在掌柜的策划下,揽月轩的凉菜系列应运而生,这是结合着几位厨师的经验和薛掌柜的创意而做出来,主要是以解暑的菜肴为根本,再加上瓜果绿豆汤,广告名词叫做“透心凉,透心亮”,得到广大客户的一致好评。
薛破夜心中知道,一个有底蕴的酒楼,一定要拥有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应对的菜肴方案,夏日可以推出凉菜,甚至可以购买来冰块冰镇酒水,那么冬季自然可以将自己喜爱的火锅系列推上饭桌。
说起来也是幸运,虽然夏日炎热,但是由于揽月轩地处偏僻,前后没有房屋遮挡,通风效果反而极好,夏日的清风弥足珍贵,在城中倒是难得享受,但是在揽月轩却时时拥有这种惬意的微风吹拂,再加上揽月轩及时的凉菜系列上场,所以生意依旧红火的很。
生意好,福利自然也好,薛破夜也不会亏待手下的这些人,人人除了工钱,都额外获得了奖励,除此之外,薛破夜更是专门给每人制作了夏日的清爽工作服,所有人都是感激涕零,干劲更足,胡三几人也是卖力地跑堂伺候,大家都知道,找到这样的工作不容易,碰到这样的掌柜更不容易,所有人都将揽月轩当作自身的一个组成部分,就像掌柜的所说:“只有你将揽月轩放在心上,揽月轩才可能将你记在心里!”
揽月轩内部一片和谐,而薛破夜也是抓紧时间翻阅《四书》《五经》,院试在即,总不能到时两眼一抹黑。
明虚倒是老实得很,薛破夜吩咐下来后,果真在揽月轩旁边摆了个摊子,支着个凉伞遮阴,一个“妙手回春”的幡子立在旁边,明虚笼着双手,半眯着眼睛,就坐在凉伞下面。
找他看病的人并不多,贫苦百姓银钱不多,依靠土郎中看病倒是有的,但是来往于揽月轩的客人,不能说个个家中富贵,但是大多数也都殷实的很,有病自会去医馆找正经大夫,这类走街串巷的土郎中趋势看不上的,而明虚给人的感觉确实像一个卖狗皮膏药的土郎中,再加上那副呆呆的面孔,也没几个人相信他真的有什么医术,所以经过时,都是出嘲笑之声,换句话说,明虚的生意差的一塌糊涂。
明虚当然是无所谓的,舵主已经说过,即使赚了银子,也是要交上去的,所以挣多挣少已经不重要。
明虚每天最兴奋地时候就是老宋召唤过去吃饭,于是便可以上到三楼,和舵主大人共处一室,吃些丰盛的佳肴,薛破夜在这一点上倒是义气的很,只要明虚有肚子,想吃多少都会供应。
“知不知道菊花童的消息?”薛破夜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单手捏着一本《尚书》,百无聊懒地看着。
菊花童段克嶂追踪老谭的队伍,已经去了不少日子,却依旧没有半点音讯传回来,作为青莲照的分舵主,职责的所在让薛破夜不得担心起来。
明虚往嘴里塞了一块冬菇,才含糊不清地道:“没……没有,不过已经派人再去打……打听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按照常理,段克嶂等人不敢事成未成,都该回来报到,按日子计算,老谭也早就到了京都,为何直到现在却没有半点消息,难道中间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明虚对着一桌子的佳肴,慢腾腾地享受着,薛破夜忍不住道:“***,你每天挣不到一钱银子,却吃了我好几两银子,若是再这么下去,这饭菜你还是自己解决。”
明虚委屈道:“不是属下不尽力,实在是……哎,舵主,只怕是患病的人太少,属下不能一展身手。”
薛破夜骂道:“你在胡扯,哪朝哪代哪天哪夜没有患病的,你在那里就像个死人一样,也不知道吆喝,谁知道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你可以先不收钱,医好两个患者,将名声打出去啊,那样生意自然会找上门。说你是呆瓜你还不信。”
明虚被骂的一声不吭,半日才道:“行医还要吆喝?”
薛破夜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
酒楼里这两日谈论最多的自然是这次院试,中间不少都是要应考的读书人,隐隐约约中,薛破夜知道这次应考的读书人竟然有一千多人,而考场已经设置在杭州西郊,在那里早就开始修建起考棚。
对于杭州文界来说,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大事,据说就连贪婪成性的新任府尹何儒会也是重视得很。
若果此次院试顺利,而且选拔了许多有才的学子,那么也算是杭州的脸面,何儒会的脸面自然好看的多。
虽然孩子们上学后,小灵仙的乐趣少了很多,但是在后厨转悠间,对于糕点制作产生了兴趣,甚至将自己亲手制作的高点送给薛破夜品尝,薛破夜只能硬着头皮称好,总不能打击人家小姑娘不是。
眼见后日就是院试之期,这日黄昏薛破夜却接到了何儒会的邀请,要前往一聚。
“大人让小的来请,只说一切看薛掌柜是否有空,若是有空,小的带您过去。”过来请的是黄老四,那日王夫人受辱,薛破夜和他见过,想来这黄老四算得上是何儒会的亲信,连身上的衣裳都是新的,看来是升官了。
和何儒会纠缠到一起,这是薛破夜早就想到的事情,老谭既然留下话来,那么即使自己不找上他,他也会找到自己,现在看来,料想的果然不差,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何儒会甚至已经派了华贵的马车过来迎接,薛破夜微笑着拒绝,只是乘坐着自己的黄金狮随同前往,黄老四只得在马车车辕坐着,和薛破夜的黄金狮齐头慢行。
“何大人是在府衙等候吗?”薛破夜问道。
黄老四忙道:“不是不是,是在醉游居!”
“这酒楼的名字取得倒好。”薛破夜微笑赞道:“醉酒而游,何其快哉!”看来何儒会是想在酒桌上谈话了,薛破夜看着天边微微露出月亮的一角,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看着薛破夜一番感慨,黄老四忍不住道:“薛掌柜,那……那醉游居不是酒楼。”
薛破夜一愣,皱眉道:“不是酒楼?”
“是窑子!”黄老四直接道。
薛破夜一阵恶汗,我日啊,知府大老爷请我去窑子相聚,这何儒会还真是毫无顾忌。
看薛破夜惊讶无比,黄老四干脆道:“除了知府大人,提督学政老爷也在醉游居等候!”
薛破夜这次没有吃惊,反而露出一股钦佩之色,这何大人果然是疯狂得很,竟然连提督学政也被他带进窑子里去。
提督学政是主持院试的最高长官,是由朝廷委派出来,一般是翰林院或者进士出身的京官,每到院试之期,就会从京都下来,带着数名考官,然后和当地的考官融合在一起,共同监督院试大考。
如今何瑞会和学政大人俱都在窑子里面,而且邀请自己过去相聚,薛破夜用屁股去猜也知道是关于自己院试的事情,老谭交待下来的事情,这两个人恐怕还没胆子违抗,而且这事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举手之劳,好好地干成这件事,两人对谭子清也都有一个好的交待。
“官场…….哎…….官场……!”虽然并没有步入官场,但是薛破夜已经有了一些感慨。
不过既然这两个家伙有心要帮自己,薛破夜乐的逍遥,还正愁如何去应对着古代的考试。
虽然之前对这个生员的名分看的不重,但是在酒楼那些顾客们的言语熏陶下,薛破夜渐渐明白,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功名是多么的荣耀,非但有着见官不拜的特殊礼遇,而且极受世人尊敬,就算做起事来,也比平民百姓要顺畅得多,至少官府对于功名在身的人总是给予照顾的,谁他妈知道如今的酸秀才后来会不会成为权倾一时的国相太宰。
在这个时代没有功名,就相当于后世没有学历,这是薛破夜不想接受的,好歹在后世也是个一流的人才,在这个时代岂能是个白丁?
所以,谭子清的祝福如今倒是次要,薛破夜本身倒想弄个功名玩一玩。
第一六四章 【学政大人】
醉游居并不在清河坊,而是在东郊。
东边是富人集聚的地方,换句话说,醉游居并不大众,只是针对于达官贵人富贾商户的高档娱乐场所,虽然它的本质还是窑子。
和清河坊的春楼不一样,醉游居的门前并没有对着行人吆喝勾引的姐儿,只有两条铁一样的大汉负手而立,开阔的门庭,挂着十多个大红灯笼,门前多是华贵的车马座乘,在敞开的朱红大门上面,一块白玉匾额写着“醉游居”三字,只有看到这三字,才有可能感受这里拥有女人的气息,因为这三字写的清秀娟丽,浑不似其它府邸那般龙飞凤舞。
黄老四并不是一个精明的人,薛破夜在路上并没有费多少口舌,就套出着醉游居竟然有何儒会的份子,也就是说,何儒会是这家窑子的后台。
在何儒会还是通判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家窑子入了份子,因为有他的扶持,所以这里一直很太平,那些达官贵人来这里嫖娼和花酒也是泰然自若,完全不担心家里的母老虎会冲进来,因为这里的规矩很直接,下面带把的可以进,没有那杆枪的,那是寸步也不许踏入。
薛破夜在两名守门大汉的注视下,跟着黄老四进了院子。
醉游居不似普通的春楼高楼而立,乃是一个优雅秀丽的院子,假山绿树,鲜花青草,甚至有着小桥流水。
院子并不大,好在雅致,而且里面的精致小屋也是分散而立,显然是为了互不打扰。
薛破夜叹了口气,春楼弄成这样也是高端无比了,不过此时这醉游居已经不能称为春楼,只能说是春园了。
入了院子,只见一个长衫人迎了上来,眉开眼笑道:“两位爷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一指东边林立的精致绣屋,笑道:“那边的姑娘胸大屁股圆,功夫一流,够劲,若是为了床之欢,那边是好去处。”一指西边,继续道:“那边的姑娘苗条清丽,而且都唱的一嗓子好曲,能歌善舞,若想听曲品舞可以去那头。门前点着灯笼的,两位便可以进去。”
薛破夜听得目瞪口呆,瞧这布局,瞧这服务,这后世是根本没法子比的。
黄老四已经满脸淫色,留着哈喇子,东瞅瞅西看看,似乎有些忍耐不住。这里宁静幽雅,进到里面来,就算是找姐儿,也不会有嫖娼的感觉,反而像是偷情,这样的环境比那些熙熙攘攘的清河坊春楼多出无数倍的吸引力。
薛破夜当然知道,这里的花费一定也是极高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过来,咳嗽两声,镇定地问道:“知府大人在哪里?”
长衫人自然是个龟公,愣了一下,黄老四这才回过神来,也道:“是知府大人请薛掌柜来赴宴,你快带薛掌柜过去。”
龟公笑意更浓,身子不由低了下去,谄媚道:“原来是薛掌柜,怠慢怠慢,知府大人正在等着,请随我来,请请请!”从怀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丝绢递给黄老四,讨好道:“都护大人,你拿着这个,可以打开任何一间点着灯笼的屋子,小的回头伺候,怠慢怠慢。”
大楚的官制,都护是一府治安总管,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市局局长,统管一应衙差狱吏,就行政而言,是个极大的官位,看来这黄老四还真是升官了。
龟公将粉色丝绢交给薛破夜后,一抬手,殷勤道:“薛掌柜请!”在前领路。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跟在殷勤的龟公身后,慢慢行进院子深处。
看着龟公带走薛破夜,黄老四黄都护左右看了看,终于向东边走去,自语道:“听她哪门子的曲,找个胸大屁股大的娘们好好弄弄才是正经!”
……
……
龟公带着薛破夜进了一个院中之院。
这院子更精致,一入院子,就看到前面有一滩小池,池边是一座凉亭,凉亭内正传来男人和女人混杂的笑声,男声淫亵,女声骚媚。
薛破夜皱起眉头,凭良心说,薛破夜并不是十分讨厌这种莺歌燕语的气氛,但是堂堂的杭州知府偕同提督学政竟然携妓欢歌,总是让人有些不舒服,薛破夜并不是什么大善大仁之辈,但是看着眼前的气氛,实在想不出何儒会有什么理由可以治理好杭州。
龟公送到门前就退下去了,薛破夜缓步过去,已经瞧见院子的阴暗处竟然掩藏着好几名护卫,看来何儒会也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担心有人刺杀,所以进窑子也要到带着护卫。
院子里的空气倒也清鲜,池水清澈,凉亭精致。
“薛世兄,薛世兄!”何儒会瞅见薛破夜,立刻叫了起来,亲切无比,起身快步迎来,满脸堆笑。
堂堂知府如此殷切,薛破夜心中暗叹:“老谭的影响力真他妈厉害。”
何儒会带着笑,拉着薛薛破夜的手,亲切无比,带进凉亭内,指着一人道:“薛世兄,这是京都过来的崔大人,主管这次院试事务,你们该多亲近亲近,哈哈……,崔大人,这位是谭御史谭大人的高徒薛破夜薛掌柜,这次院试可就要承你照应了。”
薛破夜去看那人,只见那人青衫青帽,几缕黑须随风飘动,年纪大概五十岁上下,乍一看去,倒似一个极有修养的儒者,但是那双眼睛的谄媚笑意立刻暴露他只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那双细小的眼睛带着亲热的笑意,时不时往身边瞥了瞥,身边可是坐着一名体态丰瞍样貌风骚的姐儿陪酒。
薛破夜也抱拳微笑,点了点头,算是行礼,何儒会已经拉着在一尊案前坐下,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中。
薛破夜坐下后,左右看了看,这凉亭虽不大,但是却摆设了三尊木案,连上自己,凉亭内也只有五个人。
崔学政身边是那名丰瞍妖媚的姐儿,在何儒会旁边,却是一个年过三十的美妇。
那妇人衣着华贵,但却依然带着粉楼那股艳丽的装饰,相貌倒也标致,散着一股成熟熟女的特有风骚和妩媚,衣着华贵而暴露,胸前白花花的一片,两大豪乳挤出一条欲望的丘壑,深邃无比。
那妇人一双媚眼盯在薛破夜的身上,就像要将薛破夜吃了一样,薛破夜被这妇人盯的浑身不自在,正要说话,妇人已经媚声道:“原来这就是在卢府文武夺魁的公子,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标致的美男子。”
何儒会伸手在拉过妇人,抱在怀里,大手毫无顾忌地在妇人身上游动,最后一把抓住妇人的一只肥乳,那妇人身躯一震,一声轻轻的呻吟,酥媚入骨。
薛破夜想不到知府大人竟会腐化至此,当着几人的面毫无廉耻,心中一阵恶汗,那崔学政坐正着身子,脸上虽然极力掩饰,但依旧流露出淫荡之色。
“你这大骚货,是不是看上了薛世兄?”何儒会揉捏着妇人的肥乳,引得妇人呻吟连连,张着小嘴,娇声喘息。
妇人媚眼含春看了薛破夜一眼,娇声道:“薛公子年少英俊,即使我看上了这俏儿郎,他却又哪里能看上我这老婆子。”
“老婆子有什么不好,你在床上的功夫岂是那些稚儿所能比,老子不是每次都被你弄得动弹不得。”何儒会色色地笑着,肆无忌惮地道:“况且你这骚货又不显老,皮肤嫩的都能挤出水儿来,比年轻的姑娘嫩出数倍,而且……哈哈,这还不是你水儿最多的地方…….!”
“讨厌!”妇人撒娇扭动着,粉拳打在何儒会的手臂上:“大人坏死了,大人坏死了……。”
薛破夜看着惊心动魄,这妇人果真是骚媚无比,连自己下身都起了一些反应,忙道:“不知大人召唤草民来此有何吩咐?”
何儒会这才转过头来,笑道:“崔大人过来,所以邀请薛世兄作陪,而且也是感谢薛世兄上次恭贺之情,那日人多,无法照应,只能今日略表地主之谊了。”
薛破夜微笑道:“大人客气了。”心中知道,这话只是表面的套话,今日过来,何儒会定然是有事要交待的。
何儒会又指了指怀里的妇人,嘿嘿笑道:“这是醉游居的老板,薛世兄称她媚娘就是。”向怀里的媚娘道:“还不去寻个漂亮的姑娘过来陪陪薛掌柜。”
薛破夜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大人客气了,有事咱们还是谈事。”
何儒会嘿嘿笑道:“薛世兄不要拘谨,这里没有外人,就是寻欢作乐,这里的姑娘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和清河坊的那些婊子不同,薛世兄尝到其中滋味就知道了。”
媚娘已经从何儒会怀里起来,丰乳肥臀,就像一只熟透的果子,任谁见到都想咬上一口,扭动腰肢,肥美的臀部划出圈圈臀波,媚声道:“薛掌柜,你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姐姐给你选去。”
薛破夜有些郁闷,听到媚娘自称姐姐,立刻想到了绿娘子,虽然都是丰乳肥臀的尤物,但是媚娘比起绿娘子还是差了不少,而且绿娘子的风骚妩媚中带着清纯,而媚娘妩媚的表面下,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放荡,薛破夜甚至想,这样的女人在床上起狠来,可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怪不得何儒会自称被弄的起不来,那还真是大有可能。
第一六五章 【利益之助】
看着媚娘妩媚的笑脸,薛破夜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必了,草民只是前来聆听大人的教诲,这风花雪月还是免了。”
何儒会还没说话,媚娘已经吃吃笑道:“哟,想不到薛掌柜竟然还是个不近女色的君子啊,媚娘可是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好儿郎了。”
何儒会嘿嘿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薛世兄更应趁年少之时多逑佳人啊。”
薛破夜淡淡一笑,没有说话,那媚娘见薛破夜果真不需要女人,也就在何儒会身边坐下,丰乳摩擦着何儒会的肩头。
崔学政正襟而坐,虽然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身边的丰瞍女人,但是并没有动手动脚,一副伪君子的模样。
何儒会举杯与薛破夜和崔学政饮了一杯,才缓缓道:“崔大人此次不畏辛劳,来为我杭州学子主持院试,本官很是感激,在这里代表我杭州学子谢过崔大人了。”
崔学政忙摆手道:“何大人客气了,实在是太客气了。皇恩浩荡,委令下官前来这锦绣江南主持院试,实在是下官之幸。江南繁华之地,文风昌盛,学子欣欣,中间必有不少栋梁之才,下官也只是择优而录,为我大楚选出栋梁之才而已,一切还要何大人多多帮助啊。”
薛破夜听着这些官场上的场面话,颇有些厌恶,只是摘着桌上的葡萄,品尝其间的甘甜,隐约间却见到媚娘火辣的媚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很是不自在,看来这骚娘们还真是对自己起了心思。
何儒会和崔学政一番官场话后,崔学政转头问道:“不知薛……薛世兄春秋几何?”
看着五十多岁的老家伙都和自己称兄道弟,薛破夜一阵恶寒,微笑着回道:“草民虚度二十有三。”
崔学政点了点头,感慨道:“正是年少轻狂时,薛世兄前途无量啊。”
“学政大人过奖了。”薛破夜面上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二十三岁,恩,也是该有个功名在身了。”崔学政微笑着抚须道:“谭大人和下官倒是提了一嘴,说薛世兄饱学在胸,才气人品皆是上上选,让下官好生注意一番,如今见到,薛世兄果然是俊雅非凡,此番院试自然是必中无疑的。”
薛破夜心中暗叹,堂堂学政大人都这样说,自己想不中都难了,颔道:“谢大人夸赞,一切还劳大人帮衬。”
“好说好说。”崔学政满脸带笑。
崔学政身边的姐儿上前给他斟酒,那丰满的胸部拼命地在崔学政身上摩擦,崔学政老脸放光,但是依旧正襟而坐,眼睛斜视,去看姐儿白花花的胸部,肩膀也是一动一动,迎合着姐儿的摩擦。
那边何儒会也是大手在媚娘的肥臀拼命揉捏,引得媚娘娇喘连连,薛破夜放眼一看,眼前就是春色无边,应了那句“春色满园关不住”。
“大人!”崔学政身边的姐儿腻声道:“大人想不想出恭?奴家陪你去。”媚眼惺忪,春意朦胧,那眼儿都要滴出水来。
崔学政哪里忍受得住,听她一说,已经会意,脸上露出急切之色,但依然起身微笑道:“两位先慢用,下官去去就回。”
何儒会哈哈笑道:“崔大人尽管去,不急不急。”
于是,在姐儿的搀扶下,崔学政和她离开凉亭,出了院子。
“我靠,还出恭?老子看你是出精去了。”薛破夜鄙视地看着崔学政的背影,心中想道:“可别一身老骨头被那姐儿给折腾散了。”
媚娘见他们离开,凑近何儒会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声,何儒会眼睛放光,喜道:“真的?你这骚货,还藏了这样的货色,还不快去带来。”
媚娘媚眼含春道:“大人可别见了美人忘了奴家,到时奴家可不依。”
何儒会伸手在媚娘胸口重重摸了一把,等她起身,在她肥美的臀部拍了一下,笑道:“岂能忘记你,老子每次看到床就会想到你的,快去快去。”
媚娘吃吃笑着,向薛破夜抛了个媚眼,这才扭着纤细的腰肢,甩着美臀出去。
片刻间,凉亭里就只剩薛破夜和何儒会。
望着媚娘左右扭动的美臀消失在严重,何儒会这才转过头来,嘿嘿笑道:“薛世兄,看来这美妇人可是看上了你啊,要不回头让她陪陪你,那可是要让你欲仙欲死。”
薛破夜心中鄙视,堂堂的知府说起这种没有廉耻的话来毫无顾忌,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腐化的程度已经无可救药,淡淡一笑道:“这等佳品,还是大人享用的好,草民不敢想。”
何儒会摆手道:“薛世兄,你我之间,就不要草民草民的称呼了,那是那些贱民的自称,用不到你身上。”左右看了看,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毫无方才的淫亵放荡,低声道:“薛世兄近日生意如何?”
薛破夜皱起眉头,不知道她的话风为什么转到这里,谨慎道:“还是能混口饭吃,大人的意思是?”
何儒会凑近一些,嘿嘿笑道:“饭量大了,盛饭的碗儿总该换一换。”
这话自然是另有它意,薛破夜一时还没醒悟过来,疑惑地看着何儒会。
何儒会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揽月轩生意虽然红火,但是地方太小,薛世兄难道没有想过更好的展。”
薛破夜立刻明白了过来,试探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揽月轩不适合再做下去?”
“那是你的根本,想来也不舍得割舍,不过本官蒙圣上恩眷,身为一府之父,总有些属民客气,孝敬了两家楼子,地段倒是不错,便在西湖边上。”何儒会心知薛破夜是个聪明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只是我要为一府百姓谋福,没有空闲打理,薛世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接过去?”
薛破夜只觉得有时候事情顺利的可怕,自己这阵子也正想通过何儒会的关系弄到两家酒楼,解决揽月轩人满为患的问题,而且依靠揽月轩那间偏僻的酒楼终归不能成大事,但是若有两家地段好而且像样的大楼,那对于自己的事业可是天大的帮助。想不到自己还没开口,这何儒会却主动将这件事情办了下来。
薛破夜看着何儒会那种满是笑意的脸,只觉得人生实在是奇妙得很,按理说何儒会这样的贪官上台,对杭州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单就自己来说,却是拥有了一个巨大的资源,不但是好事,甚至是幸事了。
“大人让我接下来?不知想我如何去接?”薛破夜镇定地道。
何儒会嘿嘿笑道:“自家人也不瞒你,那两间楼并不比卢家的汇源阁差,甚至还要宽敞些,之前做的也不是酒楼生意,但是薛世兄接过去后,只要装修一番,自然是能用的上。那边人流甚多,生意若是做起来,自然也会红火得很,不过若是开酒楼,那就要和卢家的汇源阁正面相对了。”又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才缓缓道:“薛世兄接过去,我想让你继续经营酒楼,连揽月轩那样偏僻的所在都生意红火,这里更是能让薛世兄一展抱负了。”
薛破夜心中明白,所谓两家大楼是别人孝敬上来,纯属胡扯,也不知道何儒会是用了数名法子夺下了两家大楼,不过这不是自己去考虑的,既然是自己所需,而何儒会主动提供,那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微笑道:“那我可多谢何大人了。”
何儒会故作不悦道:“还大人?”
薛破夜呵呵一笑道:“那就多谢何世兄了。”
“对对对,这才是了。”何儒会哈哈笑道。
薛破夜又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甘甜可口,悠然问道:“大人有什么条件?”他当然知道,何儒会这样主动,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即使有老谭的吩咐,那也不会做的这样周到。
大家都是聪明人,薛破夜既然问起,何儒会也不藏着掖着,叹口气道:“人人都以为这府尹的位子好坐,其实这是个苦差事,不但要清廉自守,而且还要讲些脸面,但是既然清廉,哪来的银子讲究脸面?府里大大小小一群人,那都是吃饭的嘴,跟着我,总不能让他们饿着不是,薛世兄也知道,这当家难啊,是真难……!”
薛破夜干脆地道:“大人要几成份子?”
何儒会一愣,但迅即笑道:“哈哈,痛快,既然是薛世兄主事,那本官就拿四……三成份子,不知薛世兄意下如何?”
薛破夜毫不犹豫地道:“好,就这么定了,净利润的三成是大人的了。”
第一六六章 【林可儿】
何儒会露出满意之色,自己斟满酒,举杯道:“薛世兄,为你生意红火咱们先干一杯。”
薛破夜叹了口气,何儒会不愧是从军营出来的,虽然成了知府,但是却没有一丝知府的庄重和隐晦,就连这些底下交易也是直白的很,多少还是沾染了军人的直白,虽然他的功夫在军队里不值一提。
放下酒杯,薛破夜才笑着道:“大人若是担心到时店里账目不清,可以派人到店里做事,也好清楚账目。”薛破夜这是以退为进,他最担心的就是何儒会到时会派人过去监视,也许他的本意是过去监查账目,但是自己毕竟是青莲照的舵主,到时若是疏忽露出马脚被他知道,那可是大大不妙了,所以径自敞开来讲。
果然,何儒会一阵尴尬,他本身倒也有这个打算,本想着如何委婉地派人进去,但是薛破夜这样一说,反而不好再说,摆手道:“薛世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我是自家人,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要有顾忌,嘿嘿,这杭州的天下如今可是姓何。”
薛破夜故作感激道:“那以后就全凭大人……不,就全凭何世兄照应了。”得到两个梦寐以求的楼子,而且地段极为理想,薛破夜心情不由舒畅起来。
何儒会嘿嘿一笑,猛地神情变得严峻无比,薛破夜是一次见他出现这样的表情,那股谄媚和庸俗顿去,听他压低声音冰冷地道:“挤垮他们,以你的商才,击垮卢家!”
这一句话出其不意,薛破夜一脸茫然,看着何儒会冰冷的脸,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阴谋在后面酝酿着。
“来,这边走!”媚娘娇媚的声音传来,只见她扭着腰肢进了院子,后面却跟着两个人。
何儒会那股冷意瞬间消失,又露出庸俗的笑意。
薛破夜心中一颤,莫非自己一直以来是太小看了何儒会,刚才那瞬间的冷厉是很难出现在一个庸俗淫亵之徒身上的。
击垮卢家?
何儒会难道是想借助自己的手去整倒杭州一富户卢家?为什么?
薛破夜满腹疑问间,媚娘已经领着那两人过来。
前面是一名身躯佝偻的老人,年过半百,布衣可能是经过太多的洗刷,隐隐泛白,后面却是一个身形苗条的少女,也就十六七岁,样貌清秀,肌肤白嫩,上身穿一件浅白色的涟漪衫,下身是一条乳白色的百褶裙,一双紫色的绣鞋,整个人看上去清新秀丽,如同一朵出水芙蓉,让人看着极为清爽。
姑娘怀里抱着一支琵琶,颇有些陈旧。
薛破夜感觉看到这个姑娘时,身上说不出的清爽,就如一股柔柔的清风掀帘而入,软软地吹在身上,去看何儒会,见他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少女身上,再次露出那股淫欲之色。
“这爷孙两本是在街头卖艺,我听这姑娘的嗓子极好,所以便让他们进院来,若有客人想听曲子,便介绍他们过去弹唱几,挣些银子活命。”媚娘有些感慨道:“也是可怜的人儿。”
老人在亭边的石栏坐下,那姑娘便站在旁边,亭亭玉立,将手中的琵琶交给了老人。
何儒会眯着眼,嘿嘿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们都会唱些什么呀?”
媚娘此时已经扭着屁股过去,将何儒会杯中倒满酒,又走到薛破夜身边,斟满酒,抛了个媚眼回到了何儒会身边。
老人很朴实,恭敬道:“几位老爷要听什么曲子?”
何儒会搂着媚娘柔软的腰肢,在她的平坦光滑的小腹轻轻揉捏,眼睛盯着少女,问道:“你会唱些什么曲子?”
少女虽然有些娇羞,但声音却平静:“民女会江南小曲,也会西北的刀曲,最近的杭调也能唱一些。”
“杭调?”何儒会不明白,薛破夜更不明白,都看着少女。
媚娘忙解释道:“这杭调是最近才出来的曲调。”看了薛破夜一样,吃吃笑道:“若说起这杭调,薛掌柜比谁都清楚呢。”
薛破夜莫名其妙,看着媚娘妩媚的艳容,奇道:“我知道?不不不,我可是一点儿也没听说。”
媚娘吃吃笑道:“这杭调最早还是从揽月轩那里传出来,后来清河坊那边也都传唱,这阵子不但是清河坊那边,许多酒楼,戏院,茶馆也都有那调子,大家都说这调子出自杭州,独一无二,所以取了个名字叫杭调。”
薛破夜这才明白,所谓的“杭调”,恐怕就是自己穿越带来的流行歌曲了,不由一阵汗颜,想不到竟然被贯上了“杭调”这个雅致的名字。
何儒会“哦”了一声,目光一直盯在少女身上,道:“那好,先唱曲杭调来听一听。”
那少女微一欠身,向老人道:“爷爷,咱们唱那《倩女幽魂》!”
老人点了点头,扒了扒琵琶弦,便开始弹了起来,薛破夜听在耳中,一阵熟悉,正是那《倩女幽魂》的曲调,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本事,这才多久,就连《倩女幽魂》的曲谱也都制作出来。
一经琵琶弹起,曲子的味道更是另有一番风味,听那少女幽幽唱起,声音清脆,合着琵琶声,黄莺幽转轻唱。
何儒会竟然也听得入神,对着音调感到很是新颖。
等那少女唱完,何儒会已经率先拍手叫好:“唱得好,唱得好!”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看也不看丢了过去,叫道:“赏了!”
那银子落在少女的脚下,少女咬了咬嘴唇,终是弯身捡了起来,放到老人的手中。
正在此时,崔学政在那名丰瞍姐儿的搀扶下缓缓过来,双脚打飘,老脸上满是满意之色,那姐儿云鬓凌乱,脸儿绯红,酥胸倒是露出大半。
这情景瞧在几人眼里,谁都知道这两人去干了什么,出恭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恐怕就是找个地方出精,甚至都有打野战的可能。
瞅见少女和老人,崔学政有些奇怪,进了凉亭,连连拱手:“失礼失礼!”
何儒会嘿嘿笑道:“崔大人不用急在一时,这阵子崔大人要主持院试,自然会辛劳的很,这地方刚好解闷,只要崔大人乐意,随时可以过来放松一下的。”看了看崔学政旁边的姐儿,笑道:“怎么样,伺候的可好?”
崔学政畅快淋漓,忍不住抓住那姐儿的手,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江南之美,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水美人更美。”伸手在那姐儿的脸上抓了一把,嘻嘻笑道:“托何大人的福,这几日自然是要在这里多多盘亘的。”
那姐儿将胸压在崔学政的手臂上,吃吃直笑。
“这是?”崔学政一指唱曲的少女,疑惑的很。
何儒会笑道:“刚刚崔大人可是错过精彩了。杭州最近出了杭调,甚是好听,崔大人要不要品一品?”
崔学政忙道:“这是自然的,江南小曲天下闻名,这杭调自然也非同一般。”向少女道:“来来,再唱一。”
当即又唱了一曲《一剪梅》,崔学政连连称好,与那姐儿抱作一团。
何儒会从座中起来,缓步过去,走到少女面前,绕着少女转了一圈,似乎在鉴赏一件艺术品,那旁边的老人忐忑不安,所胡已经瞧出何儒会不存好意了。
“叫什么名字?”何儒会声音温和。
少女也是颇有不安,轻声道:“民女林……林可儿!”
“林可儿。”何儒会嘿嘿笑着:“名字水灵,人更水灵,今年多大岁数了?”
“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了。”林可儿两手攥在一起,咬着红唇道。
薛破夜叹了口气,这何儒会定然是淫心大起,打起了这林可儿的主意了。不过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林可儿的名字倒不似普通百姓所取,普通人家大都是“花”“红”“秀”之类,这林可儿的名字却是透着一股清雅。
那老人似乎也不是普通的艺人,若说是普通艺人,大都拉着二胡吹着笛子,这琵琶倒不是普通人便能够弹奏的,即使是春楼,虽然经过专门的训练,但是能够弹好琵琶的也不多,这老人弹起的琵琶音泽柔美,悦耳动听,显然是各种高手。
“十八姑娘一朵花。”何儒会嘿嘿笑道:“可是我瞧着你比那花儿还要美上几分。要不你随我进府,老爷我养起你们爷孙,日后便给我单独唱曲如何。”说完,伸出手来,托起了林可儿白皙的下巴。
第一六七章 【加半成】
托起林可儿粉嫩下巴的一霎那,林可儿骤然色变,伸手一把打开,后退两步,有些惊慌,但更多的是愤怒,凛然不可侵犯地道:“请老爷自重。”
这一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弱女子竟敢这样反抗知府大人,薛破夜也是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善了。
何儒会先是一惊,脸上布满怒容,看着林可儿愤怒时娇美的样容,立刻笑道:“想不到还是个辣妹子,好得很,老爷我就是喜欢这样的辣妹子。”
媚娘急忙过去道:“大人,他们只是卖唱的,你……。”
何儒会在媚娘的脸上摸了一下,淫亵地笑道:“小骚货,你吃醋了?”
林可儿见他淫欲不堪,柳眉紧蹙,神情很是鄙视和厌恶。
崔学政正和姐儿饶有趣味地调笑着,那姐儿将口儿对着老家伙的嘴,将刚喝进口中的酒流成一条小线,落进崔学政的嘴中,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也不去管那边的事情。
何儒会看向老人,问道:“你是她爷爷?”
老人眼中闪烁着悲愤,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得很。”何儒会神色一沉:“老爷我看上你的孙女,要娶她为妾,以后你就跟着享福。”
老人还未说话,林可儿已经过来扶起老人,冷冷地道:“老爷错爱了,这天下漂亮的女子多得是,民女没那福气伺候老爷。”转向老人道:“爷爷,咱们走。”接过琵琶,牵着老人的手便要出亭子。
何儒会神色阴霾,想不到这小姑娘性子倒刚烈,一声重重的咳嗽,便从暗处窜出四五名护卫,手提大刀,拦住了林可儿的去路。
林可儿回过头来,冷笑道:“大老爷难道要仗势欺人吗?”
何儒会嘿嘿笑道:“老爷我是看上你了,给你荣华富贵,可别不识抬举。从了我便罢,不从我倒要让你看看这杭州是谁说了算。”
薛破夜很是无语,想不到这种持强凌弱的场景生生出现在面前,这何儒会倒是真直接,想起前世那些电视电影中的豪强昏官,还真是像极了何儒会。
林可儿毫不畏惧,冷冷地道:“无非一死而已。”
她果然贞烈的很,外表虽然柔弱,但是性子却硬是刚石,薛破夜很是钦佩,但心里却更加肯定这林可儿不是普通的百姓子女,否则也不会有这等魄力和骨气,竟然以死明贞。
夜风吹拂,林可儿的秀轻轻飘起,此时冷面相对,竟然更是秀美。
在何儒会的心里,这等贫家女子,给她们荣华富贵,自然是手到擒来,却料不到林可儿忠烈至此,倒颇有些意外,呆了一下,冷哼一声,挥手道:“将他们带进囚牢,等我回头落。”只想慢慢让林可儿屈服。
林可儿花容冰冷,冷笑道:“大老爷有什么罪名拿我们下狱?”
何儒会看着林可儿,那清丽的脸庞让他极为喜爱,但是林可儿的个性却让他时分气恼,挥手道:“莫须有!”
薛破夜一惊,我日啊,难道莫须有的罪名是何儒会创?这可是秦桧陷害岳爷爷的罪名。
林可儿愤怒无比,身边的老人也是怒目相视,但是几名护卫一惊走上前来,便要押下他们。
“等一等!”薛破夜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还是个善良的人,实在瞧不下去了,站起身来,笑道:“何世兄何必为了一名女子生气,来来来,先喝杯酒,解解气才是。”
何儒会转身走回座中,淡淡地道:“薛世兄也是看到了,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如此狂妄,叫本府如何舒坦。”
薛破夜心中冷笑:“既然知道只是个小丫头,那还色心大起。”微笑道:“这样,小弟求个请,放他们去,以世兄的尊贵,女人有的是,也不需要和这不识礼数的丫头计较。”
何儒会看了林可儿一眼,秀美绝伦,心头还真是不舍,皱起眉头,薛破夜已经道:“给大人加半成。”
何儒会一怔,但立刻明白意思,喜道:“当真?”
薛破夜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两人却心知肚明,自然是两座酒楼的利润多交给何儒会半成,虽然只是半成,但是想想每年的收益,这半成的利润可是不少。
在其他几人疑惑的眼神中,何儒会向林可儿冷笑道:“算了,今天崔学政在此,本府也不便与你计较,还不给我滚。”
林可儿看也不看何儒会,满是感激地看着薛破夜,盈盈一个万福,也不说话,从老人的身上拿出了那锭银子,丢在地上,拉着老人的手,缓缓而去。
薛破夜心中苦笑,自己是不是太善良了,一时义气,一句话就交出了半成的利润。
崔学政目光闪烁,等到林可儿离开,才举杯道:“来来来,今夜风清月明,咱们该当多喝几杯才是。”
何儒会心中颇有些舍不得,那样一个秀丽娇嫩的小美人就这样白白从手中溜掉,实在有些郁闷,不过薛破夜亲自求情,而且多送了半成份子,心中才有些平衡,毕竟那半成份子以最低额度去估算,也能买到许多的黄花闺女,更不用说粉楼的姐儿了。
几人各怀心事地喝了一阵子酒,崔学政连连瞌睡,于是便带着姐儿宿在了醉游居,何儒会摸着媚娘滑腻的肌肤,和薛破夜说了阵子话,无非是颂扬谭子清的功德人品,一阵子马屁,等到薛破夜要离开时,这才携了手,两人缓步走在小道上。
“日后该当多聚才是。”何儒会很亲热地道:“那两间楼子你随时可以去看,尽早开业,本府到时一定捧场。”
薛破夜虚与委蛇道:“那就多谢世兄了,这开业的一席肯定是要世兄来品尝的。”
何儒会嘿嘿直笑。
“世兄今天和破夜说过,要击垮卢家,不知道这是为何?”薛破夜忍不住问道。
何儒会没有回答,竟然打了个哈哈,伸了个懒腰,作出困倦之色道:“这夜光醉人,美酒佳人,我却是有些醉了。薛世兄不如找个姑娘留宿在此?红粉佳人,可是少年的挚爱,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薛破夜见他支吾开,心内更是疑惑,但对方既然不说,也就不好再问下去,笑道:“后日便是院试,我还是多读些书才好,只要师兄护着小弟,哪里还愁没有女人。世兄且去休息,小弟先告辞了。”
何儒会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嘿嘿笑道:“也好,不过世兄放心,这院试有崔大人在,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世兄文采斐然,中个头名也是意料中事。”压低声音:“过几日我还有大事要交待给你。”
薛破夜一愣:“大事?”
何儒会神秘一笑,挥手道:“去。”再不多说,转身回院。
“大人好像很看重薛公子。”媚娘迎了过来,抱着何儒会的手臂道:“莫非这薛公子的后台很硬?”
何儒会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低声道:“这是老妖怪的学生,老子虽然贵为知府,但也不敢得罪。”
“老妖怪?”媚娘白花花的丰乳摩擦着何儒会的手臂,媚笑问道:“谁是老妖怪?”
何儒会对媚娘似乎并不隐瞒,摸着她娇媚白皙的脸孔,嘿嘿笑道:“京都的都察院就是一群黑夜里的幽灵,幽灵的头子自然是老妖怪。”顿了顿,皱起眉头,眉宇间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自语,又似乎在对媚娘诉说:“不过老妖怪为何看重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后台。”摆了摆手,笑道;“不想了。不过老妖怪既然看中了这小子,甚至让他协助老子干件大事,这小子前途无量,说不定他日还真是老子飞黄腾达的绳子。”
媚娘妖声道:“哟,大人飞黄腾达了,媚娘怎么办啊?”
何儒会嘿嘿一笑,低下头,在媚娘白皙高耸的乳肉上重重亲了一口,淫亵笑道:“你这骚货,老子走到哪里便带你到哪里,老子已经离不开你这身美肉和那骚浪劲了。”抱起媚娘,没入在黑幕中。
第一六八章 【知恩图报】
风依然轻,轻柔的微风中带着一丝暖意。
薛破夜想不通何儒会为何让自己要对付卢家,而之后又闪烁其辞。
不过对付卢家这一目标和薛破夜的心理是重叠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又拥有强大的外力支持,薛破夜觉得若是不能击败卢家而成为杭州最大的商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上任短短几天,何儒会就帮自己弄到了酒楼,接下去的日子里,却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降临,虽然何儒会的帮助是有偿的,中间夹杂着个人的私利,但是这样的合作更让薛破夜满意,有时候纯粹的帮助是不牢固的,世界上最牢固的同盟必定要以利益去捆绑。
薛破夜在何儒会上任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官*商*勾*结”的甜头。
当然,以薛破夜的谨慎,自然不会欣喜过头,在得到利益的同时,一定要小心利益中存在的阴谋,今夜的接触,让薛破夜生出了一个感觉,这何儒会恐怕不会是一个像此前自己所估测的,一个庸俗贪婪的人,也许在那庸俗贪婪之下,还隐藏着其它的东西,隐藏的很深,很深。
这样的人,既要利用,更要提防。
出了院子,牵过黄金狮,便要骑马回去,却听一个娇羞的声音轻声叫道:“恩公等一等!”
薛破夜急忙回头,只见从树脚过来两个人影,前面的正是秀丽清雅的林可儿。
“哦!”薛破夜微笑道:“是你们?天已经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去。”
林可儿垂下头,片刻才重新抬起来,咬着红唇,有些尴尬地道:“刚才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可儿感激不尽。”
薛破夜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早些回去。”心中暗道:“这可真不是举手之劳,丢了半成份子啊。”
月光洒在林可儿白皙的脸上,秀美绝伦,她张了张嘴,红唇嚅动,终是欲言又止,没有说出话来。
薛破夜有些奇怪,笑道:“怎么了?还有事?”
林可儿看了看眼前这个英俊高大的男人,没来由的脸庞热,终于道:“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其实我们很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这话有些奇怪,薛破夜露出疑惑之色。
林可儿终于鼓起勇气道:“恩公,可儿这一阵子一直住在醉游居里,今天…….今天出了那件事情,可儿也就不会再留下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问道:“你们现在没有地方住了吗?”
林可儿淡淡一笑,流露出一丝凄苦,平静地道:“这样的日子我们并不害怕,我和爷爷住惯了街头。”
风很轻,但是林可儿的丝微微荡起,柔弱中带着倔强和骨气。
薛破夜叹了一口气,露宿街头这样的场景生在这样一个秀美的姑娘身上,实在有些不协调,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银子,递了过去,还未说话,林可儿已经摇头道:“恩公莫非是在施舍我?”
薛破夜一怔,有些尴尬,讪讪笑道:“这……你们总要吃饭睡觉的。”
林可儿倔强地摇头道:“我们不需要同情,挣多少,我们用多少,不是我们的我们不会收。”顿了顿,看着薛破夜道:“恩公大恩大德,可儿无以为报,只能跟着恩人做些活儿,任凭恩公吩咐。”
薛破夜心中一惊:“我靠,小姑娘难道要以身相许。”急忙摆手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老人家身子弱,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林可儿微微一笑,缓缓道:“对于恩公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可儿来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份恩德可儿是一定要报的。”
薛破夜叹了口气,想不到林可儿竟然这般倔强,看他们好像是身无分文,这样露宿街头终归不成,善心作,叹道:“这样罢,你先跟我回去,先安顿下来,其他事回头再说就是。”
林可儿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可儿扫地做饭都可以干,定要报答恩公大恩。”
薛破夜笑道:“别叫恩公了,听着身体毛,要是不介意,喊我薛大哥就是。”上前拎起地上的包裹,很轻,看来这两人还真没什么身家,安置在马背上,这才回头柔声道:“让老人家上马,离得远,怕是老人家撑不住。”
老人很朴实地笑了笑,看了看林可儿,林可儿微一沉思,似乎也觉得老人不会撑住很久,谢过薛破夜,扶着老人上了马。
薛破夜看得清楚,这老人虽然身体老了,但是上马的姿势却很熟悉,显然也曾在马背上混迹过,对于这两人的来历更是好奇。
牵着黄金狮,三人一马缓缓而行。
……
……
薛破夜只是看着夜色深沉,二人无依无靠,所以恻隐之心动了,领着两人回去,心中已经想过,等过了几日,终是送些银子让他们离开的,自己可不缺打扫做饭的人。
路上说些闲话,倒也没问及林可儿的身世,只是询问着对于所谓“杭调”的评价,林可儿显然是对音律曲调方面大有造诣,娓娓说来,见解独到,薛破夜不由很是钦佩。
等到了揽月轩时,已是深夜,林仙儿似乎有些疑惑,想不到自己的恩人竟然是酒楼的主人,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揽月轩里城区甚远,离百善坊更是有些距离,胡三和四名跑堂便都歇息在店中,大堂的桌子擦一擦,铺上被褥睡着。
薛破夜一敲门,片刻就有人打开了门,见到掌柜的带回一个老人和一个秀气的姑娘,都有些疑惑。
月竹也没睡着,一直在后院等着薛破夜回来,见到林可儿也是疑惑的很,薛破夜稍一解释,月竹忙上前拉着林可儿的手,一番劝慰,然后亲自去厨房收拾,给薛破夜和林可儿弄起夜宵来。
薛破夜想着如何安顿林可儿,略一思索,只能让林可儿先和月竹住着,至于老人家,自然不能在大堂里睡着,只能先将自己和品石的房间腾出来,让老人家先住上几日,品石先到大堂和胡三他们睡一阵子,自己睡在办公室就好。
此时心中更是希望有一个大宅院,否则住宿的地方也不用这么紧张。
萧品石在沉睡中被喊起来,还有些迷糊,看见薛破夜,叫了一声,待看到林可儿,顿时有些呆,怔怔地看着林可儿,眼也不眨。
林可儿被萧品石盯着看,颇有些羞涩,粉脸飞霞,白里透红,更是秀美,两手颇为不安地缠在一起,贝齿咬着红唇,一副小女儿家的情态。
薛破夜看在眼里,惊道:“我日,难道品石这小子看上了林可儿。”
凭良心说,萧品石的相貌很是硬朗,棱角分明,颇有男人味,只是为人耿直一些,不善言辞,心倒是热肠的很,薛破夜急的自己穿越后,就是他在半路上将昏昏沉沉的自己背回了家中。
“品石啊!”薛破夜忍住笑道:“这位是林姑娘,这位是林……唔,林老爹,这阵子先住在咱们这里,算是帮着咱们,咱们这间房先腾出来,留给林老爹歇息,你和胡三他们先应付着。”
老人家忙摇头,含糊不清地道:“不……不…….不用!”
林可儿也有些慌乱地道:“薛……薛大哥,这不成,哪有这个道理,我们……。”
萧品石这才将目光收回,点头道:“好,大哥,让林老爹睡咱们的房间,我去收拾一下。”再不多说,回到房中一阵收拾,觉得满意才出来道:“大哥,好……好了。”忍不住又看了林可儿两眼。
林可儿和老人家还要推辞,薛破夜故作一冷,道:“在这里听我吩咐就是,不要再多说了。”这才让他二人同意。
月竹做好饭菜,薛破夜才带着两人进去吃饭,月竹怕林可儿不好意思,也陪着吃了一些。
用过饭,薛破夜安置林老爹,月竹安置林可儿不在话下,萧品石自是前往大堂和胡三等人混睡。
等月竹忙完出门,却瞧见薛破夜正坐在井边的木凳上,抬头望着夜空的明月,淡淡的月光洒在薛破夜的身上,说不出的恬静,恬静中,却透着一丝寂寞。
第一六九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破夜哥哥。”月竹轻轻走到薛破夜身边,柔声道:“你在想什么呢?”
薛破夜回过头来,微笑看着月竹,轻轻抓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我在看月亮,我家乡的月亮也是这个样子,一样的明亮,一样的皎洁,一样的让人愁肠。”
月竹眨着美丽的眼睛,伸手摸着薛破夜的脸庞,很自然,没有羞涩,轻声道:“你想家了吗?”
薛破夜淡淡一笑,眼中划过一丝苦涩,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但自己的根毕竟不是在这里。
沉默了一下,薛破夜终于道:“年纪到了,也就该有家了。”
月竹一愣,但瞬间就俏脸绯红,垂下头去。
薛破夜看着月竹娇俏可人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荡,环手搂住月竹纤细柔软的腰肢,带着微笑低声道:“月竹,要是破夜哥哥要娶你,你愿意嫁给破夜哥哥吗?”
感受着薛破夜有力的手臂揽着自己的腰肢,月竹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安全,那么的满足,凝视着那张微笑而英俊的面庞,心中很是踏实,小脸绯红,声若蚊蚁,“嗯”了一声,羞涩无比。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说完,将耳朵凑了凑。
月竹更是大窘,咬着香唇,满脸羞红,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薛破夜哈哈一笑,手臂抱得更紧,月竹有些羞涩地回头看了看,低声道:“破夜哥哥,别……有人……。”
薛破夜知道,自己没脸没皮倒罢了,可别坏了月竹的名声,放开手,看着清秀的俏容,柔声道:“花落出,只见得美人转珠帘,一池的春水何人知?”
月竹有些紧张,幸好薛破夜已经道:“不过我今日倒是不想谈咱们的婚事,所谓长幼有序,品石如今还未娶亲,这样让你先过门,倒是有失礼数了。”
月竹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眼中透着一丝疑惑。
“品石快二十一了?”薛破夜若有所思地问道。
月竹虽然不知道薛破夜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薛破夜摸着鼻子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也是到了男婚女嫁的时候了。”萧品石如今二十一,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早就结婚生子了。
提到这个话题,月竹神色黯淡了下去。
两人自幼便失去双亲,相依为命,是在百善坊的乡亲照顾下才活了下来,日夜操劳,无非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更是收留了几个孩子,负担更重,萧品石一心做工赚钱养家,这亲事却是拖到如今也没有涉及。
幽幽叹了口气,月竹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道:“哥哥太苦了。”
薛破夜微笑着柔声道:“放心,既然我是他的大哥,这亲事我就该操持操持的。”压低声音道:“月竹,你说林姑娘怎么样?”
“很漂亮,也很识礼数,是个好姑娘。”月竹不由道,忽然醒悟,回头看了一眼,捂住小嘴低声道:“破夜哥哥,你是说……。”
薛破夜嘿嘿一笑,点头道:“我瞧着品石似乎对林姑娘印象不错,以后林姑娘在店里,有机会让他们多处处,说不定还真是一件好事。”虽然有这个心,但是薛破夜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弄不好就成了乱点鸳鸯谱,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不过好在林可儿要知恩图报,在揽月轩待上一阵子,趁此机会,也好撮合他们。
月竹似乎觉得这事可能性不大,摇头道:“哥哥喜欢林姑娘到也罢了,可是林姑娘能看上哥哥吗?”
薛破夜伸了个懒腰,笑道:“有些事情是讲究缘分的,缘分到了,老天也挡不住,若他们有缘,那就是皆大欢喜了。”伸手帮着月竹将一缕头轻轻绕道耳后,柔声道:“不早了,早些睡,后日还有那劳什子院试,破夜哥哥可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当即便抱了一床被子到办公室,在办公室架着椅子歇息,心中想了想,明日是否将得到两家楼子的事情告诉大家,让大家欢喜一番,不过又想了想,等到酒楼装修完工再告诉他们,那可是更加欢喜。
不过装修这事还是要交代老宋去做,老宋虽然大局策略不精,但是这些日常经营和琐事倒是井井有条,实在是一个极为称心的帮手。
……
……
二日一大早,刚打开门,林可儿就麻利地打扫卫生,扫地擦桌子,就连柜台窗棱也都细细擦拭,萧品石虽然耿直,却不傻,急忙跟着帮忙,林可儿虽然有些羞涩,却没有推辞,引得胡三等人口哨连连。
月竹将林可儿的事情想老宋一说,老宋也是颇为同情,很是照应,店内日常分工管理都是他在管,于是吩咐林可儿以后跟着月竹帮忙收拾蔬菜就成,至于这些擦拭的活儿,自然有胡三这一干劳力去干。
老宋由于有薛破夜的支持,在店里的权威很有份量,所有人都不敢违背。
薛破夜乐得省心,不过明日便是院试之期,上午先是到城里逛了一圈,不少人都认识,互相道好,如今的薛破夜在杭州城已是名声大振,很得人心。
一上午转下来。倒是弄清了院试的章程,原来这考院试还要报名,有官府查验身份年龄方可记录在册,等到院试之日,便依照名册放人入考场参加院试。
这院试主要考的就是《四书》《五经》,交卷之后,封印册子,披卷之后,由提督学政带领十二名京都和地方组成的考官审核,录取过关,一旦过关,也就记名在册,身带功名。
薛破夜已经打听出来,明日巳时开始入场,午时正式开考,考期两日,考场设在西郊,宏大的考棚已经完工待命,而官府已经从杭州行营调派兵丁前往考场整备,维持秩序以及保护考场安全。
薛破夜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可没有前去报名,到时不知能不能进考场?不过瞬间便笑了起来,连考场的主持崔学政都和自己放下话来,哪里有进不了考场的道理,这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回去吃过午饭,先是拿了即将要考的《四书》《五经》来看,没看几眼,实在看不下去,只得放下书本,写了会子《金瓶梅》,之后再看,依旧是毫无兴趣,索然无味,好在还有兵书可看,于是又是搬书摆碗碟,好一番折腾,依着《楚氏军书》布阵研究,一下午倒也很快就过去。
林可儿似乎适应力极强,虽然是一日,但勤勤恳恳,抢着活儿干,很得大家喜爱,萧品石倒似真的喜欢上了林可儿,有事没事都要去院子转一转,借机看看林可儿,甚至能说上几句话,薛破夜偶尔看见,心中暗叹:“谁他妈说陷入爱情后人就变傻,老子看品石变得机灵多了。”心中却是祝福他们有那个缘分。
次日趁早吃了东西,径自骑着黄金狮往西郊赶去。
他对这古代的科举是没有多少了解的,至于去考场需要准备些什么,他是毫无了解的。
其实按照大楚的制度,报名时候是要凭借“名卷”报名,之后入考场也要带着“名卷”核对入场。
所谓的“名卷”,是各县所属的读书人在当地县衙申请的文书,县衙经过验证考察而盖上县印,放学子,凭此证明身份。
薛破夜可是没有“名卷”在身,而且他自己目前还真不知道所谓的“名卷”是什么东西,骑着黄金狮,飞驰西郊,一路上见着都是行色匆匆的读书人,激动兴奋紧张自信的各色神情洋溢显露在各人的脸上。
第一七零章 【考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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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进西郊,人数越多,初升的朝阳软绵绵地照在众人的身上,薛破夜勒马缓行,看着一个一个斯文的身影,心中暗道:“这就是楚国未来的栋梁了。”
除了学子,所见最多的就是官丁了,一路向前,每隔一段就有两名全身甲胄的兵丁护持,由此看来,整个杭州府以何儒会为,对这次院试极为看重。
楚国尚文,文风荡漾,由于皇帝陛下的喜好,各府官员对文人也是极力扶持。
远远望去,在前面不远几个高高灰灰的影子沐浴在朝阳下,占地极广,就像几头洪荒巨兽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薛破夜知道,那就是所谓的考棚了,这次院试就是在那里举行。
渐近考棚,守卫更是森严,依然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了。
前面设有三个入场的口子,旁边摆放桌子,每张桌子有两名身着官服的考官在座,身后有两名持刀甲胄侍卫,桌上都是卷宗,学子便是从三处口子核对入场。
薛破夜翻身下马,牵马放到了北边的马棚内,这里已经寄放了不少马匹,显然是富贵子弟的座乘,有专人看守。
正要看看崔学政在哪里,也好入场,猛听前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叫:“你们弄错了,我已经交过……。”声音激动无比。
薛破夜疑惑万分,向那边看去,只见入口处,一个满身补丁的学子正被一名护卫抓住脖子,向外推了出来,旁边的学子都是议论纷纷,有幸灾乐祸,有同情,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补丁学子被推倒在地,滚了两滚,再次爬起来,扑过去叫道:“几位大人通融通融,我……我只是丢了,但报过名卷的。”
那护卫转过身来,冷喝道:“再若纠缠,耽搁了院试,定将你拿下大狱,还不退下。”
补丁学子站在当地,上不敢上,退不舍退,半晌,双手捂面,蹲在地上,一个大男人当众哭了起来。
众人也无暇顾及他,井然有序地过关入场。
薛破夜走过那人旁边,听他哭的极为伤心,忍不住地道:“一个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也不理会,径直向入场处行去。
补丁学子一把抓住薛破夜的衣襟,叫道:“兄台救命,兄台救命啊!”
薛破夜急忙挣开,恼怒道:“干嘛,起开。”将那学子的手挣脱开,此时才现这学子也就二十多岁,相貌倒也普通,但是嘴巴却大,猛地想到“大嘴吃天下”这句话,倒真是适合这人。
学子连连抱拳道:“兄台救命,兄台救命。”
薛破夜皱眉道:“你好好的,无灾无病,救个屁的命啊。”
“哎!”学子泪痕未干,苦着脸,摇头道:“求兄台入场后,寻到学政大人,让学政大人开开恩,放我进去应试。”
薛破夜奇道:“是了,你既然应考,为何不让你进去?”
学子悲愤地道:“我先前已经递上名卷,也登录在册,不过……不过我的名卷不小心丢了,他们说我没有名卷,是想冒名顶替,便不让我进场,我……我真是游少卿。”
薛破夜哭笑不得,耸肩道:“渔夫打渔没有网,农夫犁地没有犁,士兵上阵没有枪,你说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心道:“原来这家伙叫游少卿,名字倒牛的很。”
游少卿坐在地上,垂着头,也颇有些自责,嘟囔道:“本来在街上卖梨混几个饭钱,谁知道被人……唔……被偷了名卷。”
“卖梨?”薛破夜笑出声来,仔细打量着游少卿,想不到这样一个外表破落的家伙竟然还能卖梨。
不过读书人向来是瞧不上商人的,就连小商小贩也是嗤之以鼻,这游少卿竟然不忌讳说出自己卖梨,倒也是个实诚的人。
游少卿有些尴尬,但依旧道:“劳烦兄台进去见到学政大人,替我解释一下,否则我又要再等一年了。学政大人明察秋毫,自然会明白误会,放我入考场的。”
薛破夜心中暗笑:“学政明察秋毫?这我还是头一遭听见。”看着游少卿可怜兮兮,想想也是,若是今朝不能应试,那可是白白浪费一年,想了一下,道:“我也不定能见着学政大人,不过这事我给你记着,见到学政,若是能说上话,自然会说一声的。”看着学子们大部分都进了考场,道:“我可得进去了。”再不多说,便向入口处走去。
游少卿满是期盼地看着薛破夜过去入口处,颇有些忐忑。
“名卷!“考官盯着薛破夜,懒洋洋地伸出了手。
薛破夜微笑道:“对不起,名卷忘记带了。”
考官神色一沉,直接道:“没有名卷,身份无法确认,不得进入考场,退下。”
薛破夜平静地笑着,心中虽然也有些忐忑,不敢想想有崔学政在后台,应该是打了招呼的,低声道:“学生薛破夜,名卷却是忘记了带过来。”
那考官听到“薛破夜”三字,先是一怔,片刻间就微笑道:“哦,学政大人已经交代下来了。”从桌上找了找,拿出一块牌子递给薛破夜,道:“进去。”
薛破夜接过牌子,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朱红色的小字:“四棚,三十三!”
薛破夜立刻明白,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座位了,心中很是感慨,无论何朝何代,这权利实在是好东西,常人耗尽心力都不一定能够办到的事情,在权利的明前,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于是干脆道:“这位大人,那位游少卿也是参加此次院试的学子,名卷也确实不小心丢了,还请大人通融一下,放他进去考试。”
考官皱起眉头,顺着薛破夜的手指望向那边焦急的游少卿,沉默片刻,终于道:“薛破夜,你先入考场,这事交给我处理就是,快些去。”
既然考官应承,薛破夜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也不多说,拿着牌子径自入场。
没走几步,前面豁然挂着一块大木牌,上面写着:“作弊而有违考场秩序者,一经查实,永消学籍,终生不得参考!”触目惊心,想来是要警告那些妄想作弊的考生。
此次总共设有四个考棚,每隔考棚能容纳两百多名考生。
杭州是繁华之地,也是文风最盛,学子最多的地方,相对于大楚其余各府的考试,场面大得多,应考的考生也多出许多。
每三名考官监考一个考棚,共计十二名,提督学政任意视察,而且薛破夜一进考场,不但感受到考生们的激动和紧张,更是感到一股笼罩在头顶上的严肃和压迫感。
因为每个考场内,都有十多名身着甲胄的兵士监管,来回巡视,一旦查出作弊者,立刻驱逐出场,至于那些携带书本在衣服上写着作弊答案的行动此时统统用不上,这十数名兵丁和三名考官不但火眼金睛,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人每查出一位作弊者,都能有丰厚的嘉奖,所以对这些监考的人来说,很期望能有作弊的家伙,揪出来就是银子。
大楚国重视文人,也尊重文人,前朝那些搜身搜衣服的检查倒是免了,但是考场的监察制度却严酷的多,也谨慎得多,不但监考人数剧增,而且查出作弊的后果也很是严重,前朝无非是当年不再让其应考,来年还有机会,大楚却是一查而毁之,捉到就等于绝了入仕的路,永消学籍,所以作弊的行为在大楚一朝已经很少,当然,绝不是没有。
薛破夜在熙熙嚷嚷的嘈杂声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电视中所见的古代考场倒没什么区别,是一个几平米的方方正正的小格廊,里面摆放着桌椅,笔墨砚也都放好。
薛破夜见考生们都是找到自己的格廊后,很老实地站在格廊前,并没有进去,知道这可能是考场的规矩,也就学着众人一样,站在了格廊前,心中颇有些兴奋,想不到自己也有幸参加这样的考试,可以算是是一次极为有趣的经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棚内两排齐刷刷地站满了人,有贫苦学子,也不乏富贵大家的考生,但是进入考场后,大家也都极为规矩,这是大楚国一直形成的社会风尚和考场秩序,无论你是什么身份,进了考场都要规规矩矩,考官是考场能最有权势的人物,为了嘉奖和那么一点职责,都是严厉无比。
等到所有人入场,三名考官和巡查甲士也都各就各位,每个人都是肃穆严厉,无论是伟岸的还是猥亵的,目光都让考生们寒。
“咚咚咚!”
一轮响亮的鼓声响起,低沉厚重,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一七一章 【轻松的应试】
三轮鼓罢,薛破夜正皱眉间,就见主考在正台捧着锦帛读了起来,无非是先对皇帝陛下赞颂一番,国家太平,百姓安居,尔后又说了说考场的规矩和条例,抑扬顿挫,念了老半天,薛破夜听着都要入睡的时候,终是到了尾处,又无非是希望考生们尽才而考,能够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啰啰嗦嗦老半天,终是领着所有人向天拜了几拜,一声高叫:“入场!”学子们这才各入格廊,坐了下去。
等到放卷之时,薛破夜终于见到了崔学政,依旧是一副道貌岸然两袖清风的模样,而且装的极像,若是薛破夜没见过他在醉游居那荒唐的样子,还真以为这是一个饱学而品行端正的读书人。
崔学政笑容很亲切,似乎对学子们寄予了殷切的期望,甚至亲自卷,让学子们大是感动。
崔学政来到薛破夜面前时,薛破夜正靠在椅子上,很无聊。
“尽才而应,为大楚,为圣上,为黎民百姓而作。”崔学政微笑着,在卷子里翻了翻,终于将一张卷子到了薛破夜的手上。
薛破夜结果卷子,只是感觉印制的质量和自己的时代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好在字迹清晰,倒也能看懂,一看卷面,颇有些吃惊,只见卷子上竟然将答案已经答考下来,满满地写在了考卷上,吃了一惊,抬头看崔学政,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示意薛破夜不要惊异,尔后缓步走开。
薛破夜之前倒是想过如何让自己能够得中,想得最多的是考完后,崔学政指鹿为马,硬将自己的卷子列进中选名单,现在看来,崔学政做的更直白,连答案都已经写好,甚至害怕自己的笔迹与答卷人的自己不符,连“薛破夜”的落名都题了上去,帮忙帮到这个地步,薛破夜已经无话可说了。
多少学子寒窗苦读,最终仍是过不了院试,平庸一生,而照现在的情势看,自己不用写一字,竟然就能通过这院试,想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天下的事情实在有很多地方是让人吃惊,但吃惊的背后却又是那么的必然。
“也不知道一字不题就能通过院试的能有几人。”薛破夜靠着椅子思量着,古往今来,能够这般轻松应对院试的应该不多。
不过看崔学政熟悉而自然的样子,薛破夜很肯定这家伙曾经肯定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自己绝不会是一人,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人。
虽然卷子已经完成了答案,薛破夜也不好靠着椅子睡大觉,拿着卷子看了一遍,看的意兴索然,只见到考场内考官和甲士来回走动,目光锋利,细细地监查着每一个人,香味能逮住一两个敢顶风作弊的,也好挣些外快。
薛破夜所见也只是对面格廊里聊聊的几名考生,每一个都是皱紧眉头,执笔苦思。
考场内很静,虽然不能说掉根针都能听见,但是若有放屁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楚,只有考官和甲士们来回走动出的轻微脚步声。
按照大楚的院试规则,总共是要考两天的,从一入考场后,便不得出去,只有间隙中可以方便一些,而且在答卷时间内是不允许出去的,格廊里甚至都备好了恭桶。
在这期间,吃喝拉撒都在考场内,吃喝倒是由朝廷提供,只是晚上睡觉却要在格廊里硬抗,。
好在是入夏,夜里倒不冷。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在皱眉苦思很奋笔疾书中度过的,但是单就薛破夜来说,却是在无聊中熬过了这一日。
官府提供的饭食虽然不简陋,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填充一下饥饿而已,夜里薛破夜更是听到鼾声大震,实难入睡,虽然有些无聊和郁闷,不过这毕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
次日再考,依旧是崔学政下了已经答完的卷子,薛破夜只能欣然接受。
在考场中的感觉并不好,所以薛破夜很希望早些听到散考的鼓声。
一日平安无事,二日终是有人作弊被现,被甲士拎着脖子逐出去,哭声中,那考生的仕途愿望在此也就画上了句号,而且作弊的并不是一人两人,一天下来,竟然抓到了六七人,余下的考生有叹息同情,自然也有幸灾乐祸之辈。
薛破夜只能感叹,人心是猜不透的,也是最恐怖的,即使有着严厉的监督和近似绝望的后果,依然有人铤而走险,这也许就是人性。
闲话少说,到黄昏时分,终是三声鼓响,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决定着前途的鼓声,没有人知道自己前途如何。
主考自然是又啰啰嗦嗦说了一番话,终是在铜锣声中散考。
考生们鱼贯地走出考场,经过两天的紧张,终于呼吸到了清鲜的空气,心情自然也是各不一样,有沮丧,自然也有自信满满,对于薛破夜来说,沮丧自然是没有的,高兴也谈不上,毕竟这并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赐予的成就似乎激不起薛破夜的兴奋感。
崔学政并没有多说什么,见到薛破夜,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虽然有权力帮助薛破夜作弊,但这毕竟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人多眼杂,自然也不好多说。
薛破夜想不到出了考场会再次见到游少卿,那个衣衫上满是补丁,因为卖梨而丢掉了名卷的考生,从游少卿脸上的表情薛破夜就知道,考官将自己的嘱咐处理的很好,否则游少卿也不会露出那张感激和兴奋的表情。
游少卿是挑着一担子梨过来的,放下担子,抓起几个大梨塞进薛破夜的手里:“兄台,游少卿感激不尽,你救了我的命。”
能够帮助别人,这总是好事,薛破夜微笑着推辞:“客气客气,主要还是考官大人明察秋毫而已,我并没有做什么。”这话自然是言不由衷,游少卿能够入场,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的面子,当然,自己这面子是崔学政给的。
“兄台实在太过谦了。”毕竟是文人,游少卿说话文邹邹的,带着一丝伤感:“此番若是不能应考,只怕此生再也无望了,我考了数次,皆没中过,家中更是因此而贫寒不堪,实在愧对老母。若是不能应考,也就没了希望,但是兄台出手相助,虽然并未榜,但依旧让在下存了一些希望,游少卿感激不尽。”
薛破夜摇头微笑,并没有说话。
“兄台是住在杭州城吗?”游少卿笑问道。
薛破夜点了点头,见天色渐晚,也无心多说,敷衍几句,便要离开,却被游少卿一把抓住衣襟,有些尴尬地道:“不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有件事希望兄台帮忙。”
薛破夜有些不耐烦,但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游少卿一副笑脸,也不好甩袖而去,皱眉道:“在下才疏学浅,本事是没有的,恐怕是帮不了什么忙。”这游少卿颇有些死缠烂打的潜力,薛破夜颇有些不喜欢。
“不必不必,不需要什么才学和本事。”游少卿笑嘻嘻地道,伸手指了指天,压低声音道:“兄台也见到了,这天色已晚,我……我晚上还没着落,不知道兄台方不方便让我上门借住一宿?”
薛破夜一惊,后退一步,转身就走,***,老子又不是救灾的,揽月轩也不是救济站,前天晚上刚手下林可儿爷孙俩,今天可不能再带一个回去,那是酒楼,不是客栈。
游少卿果然是有死缠烂打的潜力,挑起担子,三两步就追上了薛破夜,嬉皮笑脸道:“好兄弟,你就帮帮我,我家离得远,在谷阳镇那边,要走上一天多,这两日就要放榜,总是要看榜后再回去,可是我囊中羞涩,无银住店吃饭,兄台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睡在大街上饿死。帮帮忙,好兄弟,我绝不给你添麻烦,给个睡觉的地方,赏口饭吃就行。”
薛破夜倒是大出意料,这游少卿还真是不同普通读书人,连读书人特有的风骨和脸面也不顾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旁边经过的几名读书人都露出鄙夷之色,显然是对游少卿的行为大是不屑。
“我靠,你是读书人还是乞丐?”薛破夜忍不住骂道。
游少卿一愣,沉默一下,忽然苦笑道:“我这样的读书人和乞丐有何两样?我并不是怕死,只是家中还有老母,死了可就没人照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是能让人生出同情之心。
薛破夜当然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叹了口气,凝视神色变得黯淡的游少卿,终于道:“跟着我,我可先和你说好,住两日可以,别再给我添麻烦。”
游少卿急忙点头道:“自然自然,多谢多谢!”挑着担子,屁颠屁颠跟在了薛破夜的身后,很是激动。
第一七二章 【京都来的音讯】
游少卿的到来在揽月轩并没有引起多少惊奇,在薛破夜的脚底下做事,下面的人都练就了八风不动的镇定之心,更何况前天刚带回林可儿爷孙,若说那次还有一丝惊奇,这次却是没有半分的反应,自觉如胡三之流,很平静地从担子里挑了几个梨,拿到一边啃梨吃。
游少卿此时才知薛破夜便是杭州盛传的揽月轩主人,更是在卢府文武夺魁的才子,顿时生出敬仰之心,直言自己对薛破夜的钦佩犹如滔滔黄河之水连绵不绝,惹得薛破夜一阵白眼。
月竹怜惜薛破夜连考两日,担心他身体,安排了丰盛的菜肴,也乐得游少卿大饱口福。
安排饭食后,游少卿毕竟是读书人,又是过来借宿,不好将他放在大堂和胡三等人同住,让他在雅间搭铺,凑合着睡,有这样的安排,游少卿已经是喜形于色,感激不已。
躺在办公室临时搭起的铺上,薛破夜欲睡没睡,心里已经考虑起西湖边上的两座大楼该如何利用。
装修成酒楼这已是定下来的事情,但薛破夜总觉得缺点什么,唔,应该是缺乏改变。
如今的酒楼都是大同小异,格局没什么变化,若是这些格局放在自己的时代,古色古风,自然能吸引不少人,不过在这个时代来看,这种古色古香太普遍,也就不会出彩。
揽月轩毕竟不大,虽然客源不断,但是与卢家的汇源阁相比起来,那还是相差许多,无论质量和收益都落后太多,如今拥有两座大楼,等于有了和卢家汇源阁相抗衡的资本,当然,仅仅是针对卢家的酒楼,与卢家综合实力相比,薛破夜根本不会被对方放在眼里,而且薛破夜从财面上说,也确实没有让对方瞧得上的资本。
想到何儒会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薛破夜就很是奇怪。
挤垮卢家!
薛破夜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不过在自己的心中,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甚至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卢家不仅仅是他一家的势力,背后还有扬州方家,两家在江南根深蒂固,财力与实力极为庞大,若说自己一时就能将对方搞垮,实在有些天方夜谭,即使有杭州知府何儒会在后面支撑,那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薛破夜很疑惑何儒会为什么会有心要搞垮卢家,莫非是卢家得罪了他,与他有私人之嫌?显然这并不是理由。
为何何儒会选择自己作为对付卢家的起点,难道是因为老谭?薛破夜只能在心里画个问号,隐匿在黑暗中的事情实在太多,自己如今还没有能力去解释。
虽然击垮卢家是一个很有挑战的目标,不过薛破夜是很现实的人,当前主要的任务是充分利用何儒会以利益换取的两座酒楼作为根本,挣钱,挣钱,还是挣钱!
办公室内昏暗的很,只有淡淡的月光洒射进来,偶尔从窗外渗进一丝带着暖意的微风。
似乎想到了该以什么样的新格局去构筑酒楼,薛破夜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仅仅片刻,着微笑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之色,他的手伸进腰间,摸到了让他心情稍微安定一些的寒刃,因为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很小,很轻,若不是他还没有入睡,或者不是在夜阑人静的深夜,也许根本不会听到。
那是一种很轻微的摩擦声,声音从那微微敞开的窗户隐隐传来。
眼睛微闭,但却一丝也不离开窗户,抓着寒刃的手更紧,他想不到谁会半夜三更爬墙上来,莫非是独行盗?如果是倒好了,就怕是有人要来灭了自己。
终于,从窗户处,一个身影如同泥鳅一样滑了进来,悄无声息。
薛破夜感觉背脊冒出了冷汗,那身影的动作利索而轻巧,如同暗夜的幽灵一样。
幽灵潜入了办公室,在窗边轻轻地站着,薛破夜眯眼看见,这身影的身体竟然极为优美,前凸后翘,波浪起伏,显然是个女人。
“噗嗤”一声笑,那声音低声道:“原来你还没睡?”
薛破夜听到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声音娇美柔软,不是绿娘子又是谁。
“三更半夜,一个女人家跑到大男人的房中,意欲何为?莫非……!”薛破夜嘻嘻笑着,拉长了音,低声调侃道,不过心里却很是奇怪,骚狐狸半夜三更爬墙入窗过来有什么事。
绿娘子扭动腰肢,如同水蛇一样轻步过来,轻声笑道:“舵主大人过得很逍遥啊,听说你还参加了院试,莫非你有心做官?”
薛破夜坐了起来,放好寒刃,招手道:“好姐姐,过来过来,咱们做些说话。你看,你爬墙又翻窗的,多累啊,快来歇歇。”
绿娘子轻声笑着,竟然真的过来,薛破夜立时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香味,正要伸手去牵她手,却见两只白玉般的小手上,竟然套了两只铁钩,显然是爬墙的工具,啧啧舌头道:“我靠,好姐姐果然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家伙备的很全啊。”
绿娘子娇媚道:“它不但可以爬墙,还可以杀人哦,小弟弟可要小心些。”
“你还能杀我不成。”薛破夜看着绿娘子性感到惊心动魄的娇躯,柔声道:“坐,好姐姐,我想你了。”
绿娘子轻轻卸下了铁钩,这才过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腻声道:“是吗?我也想着你呢,所以过来看看你。”
薛破夜见她去了钩子,这才要伸手去抓她小手,绿娘子这次却没有躲开,任他抓住,薛破夜顿时便将她滑腻温润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看着月光下朦胧的娇容,低声道:“姐姐在唬我了,你日理万机的,哪有心思想我。”顿了顿,声音轻柔:“我是真的想你,真的。”很是真挚。
绿娘子似乎有些感动,不过依然笑道:“好了,我今晚不是来和你花前月下的,是有事要禀报给你。”
“花前月下和禀报事情并没有矛盾。”薛破夜微笑着,拉着绿娘子的手,悄声道:“咱们近些说话,别让人听见,来,坐我旁边。”
绿娘子似乎有些羞涩,但还是被薛破夜拉到身边坐下,薛破夜手一环,顺势抱住了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虽然隔着衣服,却也能感受那肌肤惊人的弹性,心神一荡,对绿娘子今夜如此听话配合很是满意。
绿娘子显然不适应,便要推开,但是薛破夜死死抱住,硬是不放手,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有这些坏脑筋呢?”
“有坏脑筋,只能证明好姐姐吸引我,我喜欢姐姐才会这样。”薛破夜大手隔着衣服在绿娘子平坦的小腹微微摸索,只觉得这情景很像偷情,刺激无比。
“你又有谁不喜欢。”绿娘子轻啐了一声,一只手下去抓着那只在自己小腹游荡的魔爪,这才低声道:“菊花童来消息了。”
薛破夜一怔,“哦”了一声,问道:“如今他们在哪里?情况如何?”
绿娘子感觉自己虽然抓住了他的手,但他任旧有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小腹处轻轻撩动,只觉得身上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也不好作,轻轻道:“他们在京都。”
“京都?”薛破夜吃了一惊,想不到段克嶂跟踪竟然跟到了京都。
“菊花童飞信传书,将那边的情况汇报过来。”绿娘子吐气如兰,香风四起,娇躯不自觉地扭了扭,解释道:“一路上谭子清戒备森严,他们是在快到京都时才追上,一直没机会下手,所以一直跟入了京都。”
“那桃花童如今怎样?”薛破夜也很担心桃花童会被交到都察院铁四营的手里。
“菊花童开始的打算是,一旦谭子清要将桃花童带进都察院,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击杀桃花童,免得被逼出口供。”此时只有两人,绿娘子说话也直接起来,不再隐晦:“不过跟到京都后,却现谭子清并没有带桃花童回都察院,而是带去了雾岚山庄。”
“雾岚山庄?”薛破夜疑惑道:“什么地方?”
绿娘子低声解释道:“雾岚山庄是皇族的行宫庄园,是用来疗养和郊游之所,并不隐秘,不过守卫森严,听说京都副守备轩辕仇带着统护营的两百虎卫军常年守护着那里,普通人要想进去,难于登天。”
“不交给都察院铁四营,却带去雾岚山庄?”薛破夜皱眉寻思着:“他们想干什么?有什么阴谋?”
“朝廷那些杂狗卑鄙无耻,谁又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绿娘子声音冷。
薛破夜知道绿娘子的心情,柔声道:“不用急,送到雾岚山庄总比送到都察院要好,咱们还有时间想法子。”
薛破夜温言软语,绿娘子听在耳中,那股仇怨缓了些,看着薛破夜清秀的脸孔近在眼前,那双暗夜中星辰般的眼睛带着笑意,不由一阵羞涩,撇过头去。
轻轻用手指隔着衣服摸索着绿娘子的腰肢,闻着她身上荡人心扉的幽香,薛破夜终于问道:“老段现在时什么打算?他想怎么干?”
第一七三章 【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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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先是沉静了一下,只有淡淡的月光洒射进来,以及薛破夜那根不老实的手指头在轻轻拂动。
半晌,似乎绿娘子经过思考才决定说出来:“菊花童已经和京都分舵联系上,准备一起设计一套计划出来,前去营救桃花童。”
薛破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杭州有分舵,那么作为大楚的权力中心,信息量最多,重要性最强的京都自然不会没有人。
“京都的舵主是大师兄!”绿娘子忽然冒出一句话。
“大师兄?”薛破夜一愣,豁然想到已经死去的二师兄,想想也是,作为最重要而且环境最险峻的京都,舵主自然不是普通人。
绿娘子显然是有心将青莲照更多的信息告诉薛破夜,缓缓道:“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总舵主的徒弟,总舵主共有八位徒弟,是我青莲照的顶梁柱。”神色一黯,有些伤感地道:“不过如今只剩下三位了,除了大师兄,还有三师兄和六师妹。”
薛破夜并没有问原因,死者已矣,无非是和朝廷之间的你死我活,再去问原因反而有些多余。
“大师兄的武功和能力在我青莲照是佼佼者,深得总舵主喜爱,也正是因为他行事谨慎,思虑周全,总舵主才委派他担任京都分舵的舵主,他也确实为青莲照立下了汗马功劳。”绿娘子显然对大师兄很尊敬,继续道:“若说咱们杭州分舵是势力最大的分舵,那么京都分舵便是最精锐的分舵,京都分舵的每一个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能够潜伏在京都,躲避都察院那帮恶鬼而得到消息展会中,实在是不简单。”
薛破夜心中知道,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是却能想想京都分舵的艰辛和危险。
京都是京畿重地,皇权中心,恐怕每一片树叶后面每一间屋顶之上都有朝廷的耳目,再加上朝廷内外那些强大的武者,恐怖的间谍网,想在京都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又要避开朝廷的耳目,那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以大师兄为的京都分舵,当然没有杭州分舵这样相比之下极为宽松的环境,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之下,实在是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薛破夜不由对素未蒙面的大师兄肃然起敬。
“有大师兄的经验,希望他们能够有所斩获。”薛破夜轻声道。
在不知不觉中,薛破夜的另一只手已经攀上绿娘子的肩头,眼睛瞄着惊心动魄的高耸丰乳,胸口的黑纱衣襟被高高撑起,似乎要被撑裂开来,手尖若无其事而且极其隐蔽地缓缓向下游动。
眼见就要摸上那高耸的丰乳,薛破夜已经开始想像那柔软而弹性十足的手感,猛觉得手背一阵刺疼,就像被蜜蜂突然蛰了一下,“哎哟”叫了一声,好在声音小,怕被下面听见,不过手背那种刺疼实在是深入骨髓。
绿娘子盈盈笑着,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枚银针,腻声道:“小弟弟,怎么了?怎么不往下摸了,你不是最喜好这样吗?”
薛破夜知道自己的手背是被骚狐狸的银针所扎,颇有些气愤,但这毕竟是自己偷腥不成,总不能为此翻脸,苦笑着叹了口气,问道:“有毒没?”
“你说呢?”绿娘子吹着香气娇声道。
看着那双狐狸般的美目满是笑意,薛破夜急忙拉开了些距离,这银针扎上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有些尴尬地道:“恩,信上还有些什么消息?”
说到正事,绿娘子便严肃起来,回道:“大概就是这样了,事情若有进展,他们会飞信传:“不过菊花童却是顺带捎回了一件极为怪异的事情。”
“怪异的事情?”薛破夜感觉那种刺疼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松了口气,知道上面肯定是没毒的,疑惑道:“什么怪事?”
“听说宫里有位郡主要下嫁,可是在大婚当日,新郎官却突然离奇死去,朝廷瞒住了消息,都说是新郎官饮酒过度,心竭而死,不过这话鬼都不信。”绿娘子也颇感奇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大婚之日饮酒过量而死呢?”
薛破夜皱起眉头,心中也知道,所谓饮酒过度肯定是个虚词,宫里那种权力阴谋之争,搞不好就波及出来,那新郎官说不定也只是个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已,虽然没有亲见,但薛破夜却觉得,若是以政治性来说的话,显然是有人不愿意那位郡主嫁给死去的新郎官,随口问道:“那新郎官是什么人?能得郡主下嫁。”
绿娘子沉默一下,才低声道:“信上说好像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还是神武营的将官。这神武营是京都三大卫戍军队之一,是伪朝的精锐之军,能在神武营任职,那新郎官想来也是个了不起的武将,怎能因几杯酒便死去。”
薛破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事毕竟离自己很遥远,而且没有半毛钱关系,犯不上操心,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叹道:“可惜可惜,那郡主日后可不就成了寡妇。”
绿娘子轻笑道:“莫非你又担心起那位寡妇郡主?”
薛破夜急道:“好姐姐可不要胡说,我只担心你就够了,其它人关我何事。”又道:“对了,胜堂和斗堂的堂主人选可议出来了?”
绿娘子忙道:“倒是有了人选,不过还要你见见才能决定。”
“不必,我还信不过你们的眼光吗?更何况只是见见也无法了解,你们看着合适就好。”薛破夜微笑道:“不过我却知道胜堂有位不错的人物,虽然品行恶劣一些,人长的丑一些,脑子有些白痴一些,也算是个人选,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看看适不适合成为堂主。”
绿娘子轻轻一笑,柔声道:“你是说明虚?”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把他派给我,不就是让我考察一下,然后让他做堂主吗?”
“可别说这没良心的话。”绿娘子白了薛破夜一眼,媚态横生,勾魂摄魄,啐道:“若不是他,你怎么见着你那日思夜想的才女,如今了了心愿,却给我扣烂盘子,我可不依。“
薛破夜苦笑着道:“好姐姐,你是吃醋么?”
绿娘子“呸”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还真带了几分醋意,便不再说话。
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月光幽幽,薛破夜终于道:“这样,胜堂就交给明虚,毕竟他先前也是副堂主,达缘即去,他上位也是顺理成章。至于斗堂,你说的人选是谁?”
“潘七郎!”绿娘子说出了一个貌似别名的名字,解释道:“潘七郎在斗堂很有威望,桃花童在时对他也很是看中,而且他为人正直,对会里也是忠心耿耿,除此之外,作战也勇敢,悍不畏死,上次在野人岭遇伏,他也是随着莲花童留下的斗堂兄弟之一,好在留了条性命下来。”
“哈哈……!”薛破夜轻声笑道:“姐姐将他说的这样好,不选他做堂主也不成了,不过你这么夸他,我的心怎么酸酸的呢?”
绿娘子白了他一眼,啐道:“说正经话也这么胡闹。”此时薛破夜终究是青莲照杭州分舵的舵主,绿娘子还是请示道:“不知道舵主的意见如何?”
薛破夜想了想,道:“如果斗堂的兄弟拥护,那就是他了,不过这前提是要斗堂的兄弟拥护,如果和手下弟兄处不好,日后也不好带,恐怕会出些岔子,咱们分舵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绿娘子露出一丝赞赏,虽然薛破夜和自己总是调笑暧昧,但是说到正事,还是很有计较,考虑的也很周全,这也是绿娘子最欣赏的地方。
又悄声说了一会子话,调笑一阵,毕竟绿娘子有银针在手,薛破夜不敢动手动脚,不过嘴里的便宜还是要占得,直到挑弄的绿娘子粉脸绯红,全身忸怩,再也受不住,撇下他翻窗爬墙而去,看着绿娘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下,薛破夜才重新睡觉,不过睡觉前却仔细地关严了窗户,他可不想半夜三更又有人爬进来,到时只怕心脏有些受不住。
第一七四章 【巧手张】
次日一早,薛破夜从很早就起来,西湖边上的两间大楼今日还是要过去安排一下,自己算不上急,但是何儒会肯定是要着急的,毕竟早一天开业,何儒会的荷包便会早一天进银子。
早餐时,竟然满满两桌子,看着那边的女眷慢条斯理,林可儿也很有修养地吃粥,薛破夜觉得自己这一桌真有狗刨食的嫌疑,一个个吃的啧啧有声,游少卿和明虚根本没有不好意思或者客气的感觉,喝着粥,吃着饼,惬意无比,比胡三和萧品石一伙吃饭的度要快上许多,让众人不得不怀疑游少卿和明虚的胃部结构和旁人不同。
吃过早饭,在薛破夜严厉的目光和隐晦的建议下,游少卿终是随着众人一起做事,只有明虚慢条斯理地背着个黄色的袋子,慢悠悠地去医摊等人看病。
一天的活计很快就要开始。
薛破夜教过老宋,只让他跟着自己办事,也不说什么事,弄得老宋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等他见到屹立在西湖边上的两座大楼如今已在掌柜名下时,不知会作何感想。
骑着黄金狮,薛破夜先进了一趟府衙,见到了何儒会,虽是口头请安,只字未提院试的事情,但这趟的目的双方都是心知肚明,这次何儒会倒也痛快,直接交出了地契和房契,这虽然让何儒会很肉疼,不过挣钱的门道多的是,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加上这是为了做大事,完成谭子清留下来的一些交代,面上倒是笑嘻嘻的,甚至派人领着薛破夜去见两座大楼。
老宋一直莫名其妙,来到西湖边更是疑惑不解,直到看见掌柜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座外表极有气势的高楼,才觉得有些门道。他自己也知道,这两座大楼之前还在经营着茶庄和戏院的生意,不过前几天突然撤下,里面的东西也搬的一干二净,如今只剩下了两座空荡荡的高楼,听人私底下说,这两家都是被新任的知府老爷逼走的,就连楼子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霸占了下来。
……
……
隔湖而望,两座高楼巍然耸立,气势上却也不属于卢家在西湖边上的汇源阁,只是显得很是冷清。
一楼高四层,一楼有五层,都是流檐飞角,气势磅礴,香木的檐,红木的边,鎏金大柱,汉白玉的门墙琉璃的瓦,尽显着古雅之貌,更有西湖清澈之水倒影,两下相照,精美绝伦,让人一时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薛破夜背负双手向高楼行去,老宋牵马跟在后面,他不是愚笨的人,虽然称不上大智大慧,却也是个极为精明的角色,脑中微一思索,脸上便显出震惊之色,莫非就像掌柜前阵子所说,真的在西湖边上弄到了两家楼子?
那两座气势不凡的高楼屹立眼前,老宋直觉得不可思议,莫非昨晚多喝了几盅,自己还没有醒过来?
马立在楼外,人却进了高楼。
在薛破夜进入大门的一瞬间,老宋心中的那个念头已经确定,也许,这座佝偻已经成为了掌柜的资产。
老宋说的没错,楼子的主人早已将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楼子和一些残杂之物,西湖边上热闹非凡,但这里却显得很冷清。
“薛掌柜?”屋里却有一个差役,本来一直坐在屋角的椅子上打瞌睡,见到薛破夜进来,立刻迎上来问道。
薛破夜微笑着点头,这个差役显然是府衙专门派来看楼子的。
“你可算来了。”差役松了口气:“大人担心那些杂碎乘没人的时候过来拿些东西,所以派了小的在这里看守,既然薛掌柜的到了,那小的可以回去交差了。”
薛破夜很识趣地塞了些银两,差役连道“客气客气”,欣然收下,施施然而去。
楼里确实很空旷,也很宽敞,也正是由于宽敞空阔,随着西湖暖风一吹,屋子里倒没有干腐味,隐隐带着一丝茶香味,这显然就是之前用来经营茶庄的楼子。
薛破夜摸着光滑的木柱,看着极为讲究的楼阁,很是感慨,如果说揽月轩时为了解决温饱达到小康的目的,那么如今名下的两座高楼却是真正的迈入了商场行业。
“掌柜的,咱们……。”虽然很震惊,但是老宋终于恢复了平静,他终于明白那日在西湖边掌柜的为何要问自己有没有胆子管理这样的大楼,现在看来,也许掌柜的造就暗中计划好了一切,对于这个年轻的掌柜,现在用钦佩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受了,心中下了决定,日后哪怕再有波折,也一定要和前面这位了不起的年轻人共同进退。
“你觉得如何?”薛破夜微笑着,对于这座即将用来经营酒楼的地方,感到很满意。
老宋连连点头:“了不起,掌柜的,了不起。”
薛破夜带着老宋上到了最高的四楼,走到栏台上,极目远望,杭州城的景貌大片都在眼下,那层层叠嶂而带着古气的房屋还有行走于道路上的行人,一切都显得淡静。
“你看那座楼。”薛破夜指着不远处的五层高楼,笑道:“日后你不单是这座楼子的二掌柜,那座楼子也要归你管理。”
老宋大惊失色,膛目结舌,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薛破夜沉默了一下,道:“这两处之前是戏馆和茶楼,有些格局不是酒楼能用的,你这阵子先花些功夫找人装修一下。”
老宋回过神来,忙道:“掌柜的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
薛破夜微微一笑,又道:“不过虽然咱们是开着酒楼,但是这次的格局和样式不要再和其它的酒楼那般俗套,总要改个样子才是,也好吸引客人过来。”
“改个样式?”老宋有些茫然:“酒楼还能成什么样?”
薛破夜早就有了计较,知道这是要详细解释一下的,于是道:“这样,你今天就先花工夫找到装修的工人,等到工头过来,我再细细告诉你们。”
老宋忙道:“掌柜的,胡记装潢行我看不错,咱们揽月轩之前倒也是他们动工的,您看他们是不是可以?”
“这个你定就是。”薛破夜微笑道:“回头我和月竹打招呼,用银子尽管去柜上支,虽然咱们的银子不多,不过装修两座酒楼的银子倒是能够得上。”想了想,揽月轩生意一直不错,利润甚丰,照理说装修两座酒楼的银子应该是足够的。
老宋知道掌柜这是多资金极其信任,不由很是感激,拍胸道:“掌柜的放心,我一定会用最少的银子做最多的事。”
薛破夜这才往楼下走,道:“该花的银子咱们还是要花的,不能有丝毫应付。是了,你可知道杭州可有什么出名的手艺人,能够制作假花假草假树?”
老宋不明白话中意思,茫然地看着薛破夜,薛破夜叹了口气,只好解释了一下,老宋颇有些疑惑,道:“要花草树木做什么?这外面多得是,用不着找人制作。”顿了顿,道:“倒是有个巧手张,手巧的很,都说他曾去过公孙城,学了些公孙家的机关术,做出的玩意像活的一样。”
“公孙城?”薛破夜有些疑惑。
老宋解释道:“大伙儿也只是听说过,见到的极少,只说公孙城是公孙世家居住的地方,公孙家善用机关术,作出来的东西能上天入地下海,像神仙一样。”
薛破夜大喜,当即领着老宋去找巧手张,这高楼里面空荡的很,有的也是些没用的物事,也不在乎别人偷取。
巧手张倒也不难找,为人倒也好客,他的院子里竟然有不少制作出来的奇品,木狗竟能跑,竹鸟竟能飞,草鱼还在水中游,果然是一代奇人。
薛破夜当下与他一番商讨,巧手张开始倒也有些疑惑,后来终于明白了薛破夜的想法,拍手叫好,声言定能做出满意的花草树木来,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不过薛破夜好奇问起所谓公孙城的事情时,巧手张笑而不语,不肯透漏半句,薛破夜也不再问,又吩咐了一番,这才离开了巧手张的住处。
等到出来,老宋才赞叹道:“掌柜的运气真是好。”
薛破夜问其原因,老宋叹道:“巧手张虽然本事极高,但是有个规矩,不做重复的东西,掌柜刚才所说的假花假草假树恐怕是巧手张从没制作过,所以才答应为你制作,否则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不过这点子是掌柜想出来的,从今以后,这些东西巧手张也只会为你制作。”
薛破夜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暗叫幸运,只望这运气一直能够陪伴自己。
第一七五章 【西湖风光楼内春】
胡记装潢行的老板是在一间茶馆的雅间见到薛破夜的。
雅间很清静,古人品茶本就讲究恬静优雅,息气凝神,所以在这间高档的茶馆内,并没有普通茶馆的那般笑语,只有小炉煮茶,茶香飘逸。
两人一见面,立刻都认出了对方,薛破夜清楚地记得,在接手揽月轩时,胡老板就是一个骑着大马上门讨债的,甚至还讥讽了老宋一番,老宋不计前嫌而推荐他,看来还真是一心为了薛破夜。
胡老板很惊讶,不久前薛破夜还只是接手着一个即将倒闭的揽月轩,短短时日,竟然邀请自己在这里谈论新楼装修的事情,而且胡老板从老宋的口中已经得知,那是两座西湖边上极为气派的高楼,所以内心对薛破夜是钦佩无比,说话的声音也颇有些谦恭:“薛掌柜将这事交托给我,我老胡二话没有,定然会将酒楼装修的漂漂亮亮。”
薛破夜品着茶,对于胡老板的表态很淡然,悠闲道:“胡老板有这话,薛某的心也就放下了,胡老板的装修本事在整个杭州都是出了名的,有你出手,定然不负我望。”
“薛掌柜过奖了。”虽然是商人,但是经受着杭州浓重的文风洗礼,胡老板说话倒也有几分斯文:“不瞒薛掌柜,卢家的汇源阁也是由我所做,不少人至今还在夸赞呢。”压低声音凑近,轻声笑道:“不过薛掌柜放心,老虎既然出手,必定让你的酒楼比他的格局还好。”
薛破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竟然隐隐觉得似乎要与卢家将出现竞争一样,如此看来,在外人眼里,这酒楼营业后,显然是要和卢家作对了,这个到时卢家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
“谢谢胡老板的抬爱。”薛破夜微笑着,话锋一转:“不过今日邀请胡老板过来,不但是要请胡老板出手,而且还是有些其他的商量。”
老宋很主动地往二人的杯中填茶,然后继续坐在一旁当听客。
胡老板等着薛破夜说话,薛破夜看着胡老板,笑道:“我是要胡老板做一个尝试,一个全新的尝试。”
“尝试?”胡老板很茫然,一边的老宋也很茫然。
“胡老板装修过很多酒楼,所以经验定然很丰富,但是薛某这次需要一个新的格局,换句话说,薛某这次新开两座酒楼,但是内部的布局却不能等同于常理上的酒楼,需要改头换面,重新出现一种大家都不曾见过的布局,唔……若说没见过倒是不正确了,我的意思是说,单就酒楼内部而言,让所有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薛破夜虽然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有些兴奋,在他的意识和见闻中,目今还是没有自己脑中形成的这种酒楼格局。
胡老板和老宋依旧是一脸茫然,半晌,胡老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薛掌柜是……你说什么?”
薛破夜苦笑了一声,想了想,道:“直白来说,我想将酒楼里面变成一个花园,恩,花园也不贴切,我的意思是说,在酒楼里面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没有桌椅板凳,进去之后,让人会产生一种身入世外桃源的山水秋林之中,你……你明白吗?”
胡老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是说在酒楼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你是想在讲酒楼变成花园。”
薛破夜松了口气,笑道:“你终于听懂了。”
胡老板沉默了一下,忽然站起来,抱拳道:“薛掌柜,不是老胡不愿意帮你,只是老胡没这个本事,你还是另请高明,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再吩咐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薛破夜两眼,似乎在看一个疯子,便要离开。
薛破夜知道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新颖,胡老板一时接受不了也属正常,见他要走,也不着急,冷笑道:“我还以为胡老板在杭州城里是装修界的老大,无所不能,想不到只是一个极小的改变就不敢做了,真是让人失望的很。”
胡老板果然停住了步子,皱起眉头,看了薛破夜一样,欲要作,终是没有,淡淡地道:“薛掌柜这法子奇妙得很,老胡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若是做差了,毁了自己的名声倒是小事,不过要是耽搁了薛掌柜的事情,那可是有些对不起人了。”
“虽然有些新颖,但是胡老板定然能够胜任。”薛破夜似乎对胡老板充满信心,招手道:“胡老板不妨先坐下来听薛某解释,也许经过这次的改变,会对胡老板的装修理念有一个全新的突破。”
胡老板看薛破夜很温和的微笑,想了想,还是回去坐下,道:“你说说看。”
“胡老板放心,所谓的山水树木花草我已经请动了巧手张制作,胡老板的职责便是将巧手张制作的东西布置在酒楼内,做一个犹如静怡的荒外山水布局。”薛破夜含笑品茶道:“胡老板有深厚的装修功底,只需找一处景色优美的山水之躯看一看,然后成比例……唔,然后按照布局缩小,将景色置入酒楼内,这对于你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听到巧手张,胡老板有些吃惊,想不到薛破夜竟然说动了巧手张出手,听着薛破夜的解释,忽然感觉真是一种极好的创意,将山水之境融入酒楼,形成西湖风光在外,而山水出色在内的奇妙布局,这实在很有吸引力。
似乎看出老胡老板的松动,薛破夜继续道:“我的构想很简单,以后我的酒楼里,用餐之时,不需要桌子,我们可以请人修平岩石,让它作为桌子,客人可以坐在铺着青草的地面上,再加上林荫环绕,花草在旁,会让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自然的气息,会很惬意地享用着丰盛的菜肴和香醇的美酒。”
虽然他的话中夹杂着不少陌生的词语,但是胡老板和老宋终于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一阵沉默,本来寂静的茶楼更是安静。
薛破夜站起身,走到窗边,感受着轻微的风儿抚过脸庞,悠然道:“这件事情成了,胡老板居功至伟,谁到了我的酒楼,看到如此奇妙的布局,都会知道是胡老板装修出来,如此一来,胡老板的名气大震,想必生意会更好,银子会来的更快。”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胡老板甚至从这位薛掌柜的话中听到了一些其他的意思,那意思好像是在表明,等到工程完工,会将整个创意的功劳交给自己,若真是那样,自己的装潢行定然是名声大噪,生意不想好也不行了,沉默了短短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我……我可以试试!”
“我就等你这句话!”薛破夜哈哈笑道:“你一定能做的很好,我很期待我们这次的合作。”端起茶杯:“来,薛某以茶代酒,谢过胡老板。”
既然确定了合作关系,薛破夜当即便将一些详细的想法说出来与胡老板商议,胡老板果然不愧是高明的装潢家,很容易就明白了薛破夜的意思,甚至从中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深得薛破夜之心,于是两人便在茶桌边商榷这具体的细节和操作方法,老宋毕竟要打理此事,自然也在旁细细聆听,记住二人所说的话。
说到后来,两人都很兴奋,对于胡老板来说,这是一个很新颖很奇特的想法,是自己从未尝试过的,而对于薛破夜来说,这是将自己心中的设想变成现实,一个脱于正常酒楼的布局风格。
等到二人计较已定,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老宋对于两人所说的内容似懂非懂,但是兀自强撑这记入脑中,既然掌柜的对自己如此器重,没有道理不去做好他所交代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薛破夜心情很愉快,在途中更是交待了不少细节,老宋连连称是,只觉得掌柜的脑子实在是好用,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薛破夜的心情一直保持的很好,甚至踏入揽月轩之后也是带着微笑,等到看见游少卿,这股微笑顿时就消失了。
游少卿在后院中,坐在墙根,靠着墙,手捧一本书,正悠闲地看着,那副担子就在身边,不过里面的梨子已经所剩无几。
别人都在忙绿,他却在悠哉乐哉地看着书,薛破夜很气恼。
“游才子看来很闲啊。”薛破夜奚落道:“果然不愧是读书人,一刻也离不开你的宝贝。”
游少卿嘿嘿笑着,也不起身,道:“读书人的事,自然是嗜书如命的,若是此番中了,明年还得参加乡试哩。”
薛破夜哭笑不得,如今院试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就准备起乡试来,这游少卿道喜欢未雨绸缪,摸着鼻子讥讽道:“想得太远了,若是此番中不了呢?”
游少卿放下手中的书,神色黯然,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第一七六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薛破夜叹了口气,一时有些瞧不惯他的行径,所以信口而言,想来是给他带来了一些伤害,正想抚慰几句,却听游少卿叹息道:“此番不中,我已无力再考了,如今吃喝都成问题,哪里还能继续读书,只能说我此生没有仕途之运。”一片惆怅,颇有些悲哀。
薛破夜摇了摇头,正要离开,游少卿忽然道:“薛兄,不如这样,我听他们说,你这里待遇不错,工钱很高,若是我万一没中,你便收我在你店里干活就是,也是个活命的营生,比我卖梨要强多了。”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做什么事情?”薛破夜哭笑不得道:“想挣银子,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游少卿翻身起来,撸起衣袖,露出干瘦的胳膊,道:“我有力气,什么都能干,你可别瞧不起人。”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那我还是期望你能中,免得给我店里添乱。”
游少卿嘻嘻笑道:“那敢情好啊,中了自然是大大的欢喜。不过我也细细想过,即使中了,我也想在你这里谋口饭吃。你这工钱好,我日后不愁度日,空时我便陪你读读书,一起准备明年的乡试,咱二人在一起念书,那学问自然要高些的,对你也是大大的好事,你……你不会拒绝?”
薛破夜盯着游少卿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话:“你他妈真是脸皮厚。”再不理会。
游少卿急道:“读书人怎能说这种粗话,咱们都是读书人,该当以礼相待,所谓君子有求无所不应,我只是让你帮些小忙,大家同科之谊……!”喋喋不休中,薛破夜早就闪开,不听他聒噪。
至于两座酒楼的事情,除了老宋,其他人并不知道,薛破夜也是有心隐瞒,先是想到时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其次也是怕众人分心,影响了这边的工作质量,不过用不了多久,总会让大家惊喜一番的。
薛破夜甚至抽空去了品香阁,表面仅仅是去逛楼子,但是本意确实要和绿娘子商议一些事情。
两座酒楼开张之后,总归要一些伙计,这伙计倒也不难找,但是薛破夜知道树大招风,真要开业后,少不得有些心存不轨之人上门找麻烦,何儒会虽然有股,但总不能对外宣布,外人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两座酒楼有何儒会的份子,所以薛破夜必须要有一批忠于自己却又能应对场面的伙计,人数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些参杂在酒楼内,对自己总是有帮助的,而这些人选,自然是要从青莲照中挑选的。
自己已经是青莲照的人,既定事实,之前还想过若是安插青莲照的兄弟在酒楼会不会有麻烦,思考再三,毕竟这伙人都是久经潜伏,而且有自己照看,外人料想不到,而大家本身也不会暴露出去,所以还是决定用上一些人。
虽然见到绿娘子,依然打情骂俏,垂涎着她性感的身子,不过终是商议出了结果,暗影堂里不少兄弟便在铺子里做事,而且葵花童钱宏的胜堂也颇有一些厉害角色,从中选取聪明伶俐而且颇有本事的兄弟过去,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薛破夜的身份如今只有几位堂主和极少数的人物知道,这是个极为隐秘的身份,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至于那些过去扮作伙计的兄弟,薛破夜相信绿娘子和钱宏有很充足的理由去应对。
议完事情,风月一番,终是没能碰到绿娘子的身体,薛破夜只能有些扫兴地离开。
之后几日,对于众多学子来说,就是等着放榜之日,看看是否上天垂青,在榜单上能有自己的名姓,城中处处是学子,处处谈论着榜单之事。
好在揽月轩是个消息极为灵通的地方,薛破夜和游少卿倒也不用去衙门打听,对于薛破夜来说,荣登黄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并不操心,倒是关注着两座酒楼的装修,这事他和老宋都闭口隐瞒,揽月轩众人毫不知晓,虽然老宋每日早出晚归,大家都有些奇怪,但是薛破夜只说是自己吩咐他做些事,自然也就没人再过问。
胡老板还真是找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观察一番,领略其中的布局,带着手下人日夜策划,极为上心,而酒楼所需的各类石具已经请了高明的匠师修刻,尽量做到返璞归真的自然气貌。
巧手张还真是没有辱没他的名声,东西制作的极快,一件一件地运至酒楼,不过两天功夫就做出了大概,胡老板依照着山水之势开始布局。
其实这布局倒是极为讲究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所安置的地方都要精心思考,对于胡老板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又是对自己现有的装潢技术的一种革新突破,所以极为上心,不用薛破夜吩咐,也是绞尽脑汁做到最好。
薛破夜很是满意,感觉古人的信誉还是真不错,胡老板答应出手,果然是兢兢业业,不需操神。
西湖游人倒是颇有些奇怪,每日看着两座酒楼进进出出尽是岩石花草,也弄不明白究竟在搞什么鬼。
装修的事情薛破夜很放心,不过他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到来。
连胡老板都知道薛破夜在西湖边上经营酒楼将会和卢家的汇源阁产生激烈的斗争,那么卢家自然是心知肚明。
清风吹拂,碧波荡漾,从汇源阁最高的楼层俯视西湖,秀美绝伦。
薛破夜再一次见到方夫人便是在这里。
方夫人下帖邀请,薛破夜心中知道,无非是因为新建酒楼的事情,方夫人迟早会出面,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薛破夜当然不会惧怕,对于这次会面,仅仅是作为一个商业对手知会一声而已。
“恭喜薛掌柜,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果然是不同凡响。”方夫人口中恭喜,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恭喜的意思,平静而淡然,很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薛破夜哈哈一笑,淡然道:“夫人的消息真是灵通得很。”
妇人如今正襟端庄,薛破夜实在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淡漠而优雅的女人竟然在那天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而且这个女人的记性似乎很不好,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尴尬,似乎那件事情从来没有生过。
薛破夜眼光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胸部掠过,那丰满坚挺的双峰至今在脑中还有印象。
“你做的事情并不隐秘。”方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凝视着薛破夜,缓缓道:“那日我说的话依然算数,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来我方家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
原来她还记得!
薛破夜淡淡一笑,不经意地望了望远处正在热火朝天装修的酒楼,微笑道:“夫人的美意我一直记着,不过夫人难道觉得我有可能投身你们方家门下,做那任你使唤的奴才?”
方夫人有些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伸手理了理额边的髻,依旧很淡然而且缓慢地道:“你觉得我要多少银子可以买下你那两间楼子?”
薛破夜哈哈笑道:“夫人开玩笑了,方家财富冠绝杭州,哪里能看上我那两件破楼,说笑了。”
“我不是说笑,只是看你能做些事情,想救你一救。”方夫人很平静,也只有这个时候,薛破夜才看出她为什么能成为方家的当家人,镇定而带有一丝魄力,声音淡中带冷:“如果你狠喜欢这两座楼子,可以等我买下来后继续做你的掌柜,不过是要在我方家的名下,我的意思你明白没有?”
薛破夜敛去笑容,声音也冷淡起来:“夫人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也很明白,如果夫人这是命令的话,那很抱歉,我想这两座楼子已经是薛某名下的财产,现在不会卖,以后出售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夫人这个念想可以到此为止。”
方夫人并没有生气,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也许薛掌柜是因为身后有何儒会做后台,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还是要奉告薛掌柜一声,有些事情何儒会也是管不了的,如果说杭州的天下是何儒会的,那么他只占一半,另一半却是我们方家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更能方便你做出理智的选择。”
好嚣张的口气!
薛破夜冷冷一笑,悠然道:“杭州不是何大人的,也不是你们方家的,是杭州百姓的。”顿了顿,缓缓道:“如果说这里只是某人的天下,我想应该是京都皇宫龙座那位主子。”
方夫人面色变了变,她当然明白薛破夜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
第一七七章 【黑纱下的眼睛】
楼阁里极为沉寂,只有窗外隐隐的笑语声和西湖上轻柔的歌声偶尔随风吹进来。
“看来你意已决。”良久,方夫人终于打破沉寂:“看来你是真的想和我们方家鸡蛋碰石头!”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我做我的生意,从没有想过和谁过不去,而且我不明白夫人这个比喻是什么意思,谁是鸡蛋,谁是石头?”嘿嘿一笑:“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一只鸡蛋。”
方夫人冷目而视,似乎要看穿薛破夜的五脏六腑,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长着一颗什么样的胆子,良久,才轻轻咬着下唇,白了薛破夜一眼,似乎是有意地挺了挺胸,声音极为柔和娇媚:“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羞也不羞!”杏目流转,美艳妖娆。
薛破夜一怔,背上直冒冷汗,这方夫人果然不是普通人,说变就变,方才还冷面冷语,转眼间就娇媚诱人,显然是用强行不通,如今开始用美色来进行软攻势了,摇头苦笑道:“我虽然是一个男人,不过夫人却不是一个小女子,夫人比许多男人要强出许多,而且我并没有欺负夫人,夫人冤枉我了。”
秋波流荡,方夫人缓缓起身,过去关上窗户,屋子里顿时暗淡下来,然后扭着腰肢靠近过来,声音甜腻而轻:“明知道人家在这里有酒楼,你还在旁边开起两家,这不是欺负奴家是什么?”绕道薛破夜身后,环手抱住,美乳在薛破夜背上噌磨,白皙的手儿在薛破夜胸口轻轻地摸着:“好达达,你将那两家楼子卖给我,再来我们卢家做事,随便你开出什么价,奴家都应着你。”
虽然明知道是方夫人在使用美人计,但是那丰乳在背上轻轻摩擦,柔软而坚挺,隔着衣服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颗樱桃的存在,而且樱桃慢慢硬挺,再加上她的小手很有技巧而熟练地在胸口摸索,薛破夜只觉得舒服到骨子里,下面很快起了反应,这骚货还真是本事不小,脑中清晰地记起那日方夫人赤裸的模样,那两颗坚挺的樱桃鲜红诱人,丰乳是那样的雪白硕大,苦笑道:“夫人倒真是大方,任我开价,若我说将方家的产业都交给我,不知道能否答应?”明知道和这女人这般亲近有些苟且,但是内心深处却实在不愿意推开,心中暗想:“看来我还真是一个禁不起诱惑的人?难道我就是人们常说的淫荡货?不对,这可是这妇人勾引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对,我是清白的,我是纯洁的!”想通后,继续惬意地感受着丰乳的摩擦和樱桃的划过。
薛破夜本以为自己这句话定会惹恼方夫人,谁知这妇人依旧抱着自己,白皙光滑的脸庞贴在自己的脸上,似乎呓语般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方家的产业我也给你,我甚至可以帮你弄死他,帮你接手方家,我要做你的女人,做你的女人…….!”
薛破夜心中一阵阴寒,这妇人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那位二少爷,想不到这妇人竟然这般狠毒,虽然知道这话不可信,但是有这个想法也是恶毒无比。
方夫人并不是绝色佳人,更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姿容秀丽,那股平日端庄冷漠的样子,在这种疯狂的时刻更是显出一种强烈的反差,让人觉得惊讶之间,更多的是刺激,而且从骨子里头露出来的少*妇媚情,更是一贴勾人毒药。
因为出身富贵,保养得法,她的肌肤比普通的少女更娇嫩,白皙中带着一层晕红。
“夫人,不要这样!”薛破夜忍住诱惑,叹息道:“这样不好。”
楼下还有喧哗声,在这楼上却出现这样纯情融融的场面,实在够刺激!
猛地,薛破夜浑然觉得下身一热,尘根一紧,惊讶之间,却见方夫人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尘根,脸上带着媚笑,很熟练死上下套弄着,她的胸脯急剧起伏,带着轻轻的低吟:“达达……我给你一切,只要你把两座楼子的地契房契交给我,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舔着红唇,勾魂摄魄。
这句话很矛盾,相当的矛盾。
既然给予一切,又为何强求两座楼子?
但是在这春情荡漾的时刻,一般的男人也许就会掉入这温柔的陷阱,头脑被春情蒙蔽,一时热,甚至真有可能交出妇人想要的东西。
薛破夜只觉得下身一阵膨胀,浑身燥热,实在想泄一下,但是他的头脑已经清醒,微笑着,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方夫人。
方夫人俏脸含春,已是绯红,正准备拉开他的裤子,让他堕入更深的悬崖,却被薛破夜轻轻推开。
“夫人,我上次就说过,请自重!”薛破夜站起身,整理着衣服,淡淡地道。
方夫人一阵错愕,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薛破夜依然能够保持清醒,而且能够抗拒这样刺激的诱惑,等薛破夜说完,她的脸色由错愕变为恼怒,由恼怒变为憎恶,缓缓起身,又是那种端庄冷漠的样子,冷冷地看着薛破夜,带着憎恨道:“我本想救你,但你没有把握,区区两家不入眼的酒楼就想和我卢家作对,事到如今,我想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既然无话可说,咱们可以停止这次谈话了,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等一等!”方夫人冷冷地道,等到薛破夜停住步子,才道:“你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薛破夜哈哈笑道:“也许我可以起死回生!”
“那我希望你能有好运气!”方夫人回到座中,眼中怨憎无比,面上冷若冰霜。
薛破夜沉默了一下,终于笑道:“我运气一向很好。”再不言语,撇下一脸怨毒的方夫人,推门而去。
“我会让你死的很惨!”看着薛破夜离去,方夫人咬牙切齿。
……
……
薛破夜并不知道,在他出门的时候,竟然有一双眼睛在远远地望着。
那是一间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小阁楼,俯瞰西湖全景,一双掩在黑纱下的眼睛看着从汇源阁出来的薛破夜。
阁楼里面很暗,即使是在白天,这阁楼依旧昏暗无比,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杭州还是和我记忆里的一样,依旧这样美丽!”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缓缓道。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穿着淡青色的锦衣,但是头上却戴着斗笠,斗笠四周垂下的黑纱掩盖了他的面容,也掩盖了他的许多秘密。
如果细看,就会现,他敲打着窗檐的左手竟然有六根手指,这是一个很奇特的手,白皙到没有血色,六指修长,干净而漂亮。
“是的,最美是杭州,主子十年前来过的。”身后一个恭敬的声音轻柔地道。
这人长得很英俊,身材修长,乳白色的锦衣将他修长的身子映衬的玉树临风,脸上带着恭敬无比的表情,赫然是刑部侍郎柳拓。
柳拓在剥桔子,很小心,似乎担心碰到了里面的桔肉,很轻地剥下青涩的桔子皮。
在后面的小桌上,还放着满满一碟子青桔,很青很涩,懂桔子的人会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桔子并没有成熟,里面的桔肉也一定会很苦涩。
“是他?”六指人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柳拓上前两步,走到窗边,将剥好的桔子奉到六指人的手中,顺着六指人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就见到了悠然自得的薛破夜,眼中划过一丝阴霾,但立刻恭敬地道:“是,就是他!”
六指人掰开一片桔肉,放进嘴中,吃得很仔细,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片刻后,才轻轻地道:“半月之间就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酒楼起死回生,他真有这样的本事?”
柳拓很诚实地道:“是的,他有这个本事,而且还在卢家的聚会中文武夺魁!”
六指人轻轻一笑,似乎很感兴趣,缓步回到了桌边坐下,柳拓很谦恭地站在一旁。
“看来老妖怪没选错人。”六指人继续吃着苦涩的桔子,六指轻轻敲打着桌沿。
屋子里很静,静得可怕,只有手指敲打桌沿出的“圪垯”声。
“主子!”柳拓终于道:“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六指人抬起头,隔着黑纱的一双眼睛似乎在凝视着柳拓,半晌才轻叹道:“你还是没有成熟。”
柳拓有些惶恐,忙道:“臣下该死!”
六指人轻声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方家是太子的人,而老妖怪那一伙人想利用这年轻人斩断太子的外库,为他们背后的主子做一些准备,你看着他们争夺白花花的银子,所以忍不住了,心动了!”
柳拓英俊的脸抽搐着,沉默了片刻,才道:“是!”
第一七八章 【影子】
风儿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着黑纱,黑纱飘动,却始终露不出黑纱掩盖下的那张脸。
“你也想趁着这滩浑水进去,也想做些准备。”六指人轻声叹着:“可是你知道,我们是不需要做准备的,不需要,我喜欢等到最后,喜欢看到结局,然后再去收拾残局,所以你们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在为我们准备一切。你……明白了?”
柳拓点了点头,露出钦佩的神情,恭敬道:“是,我明白。”
“明白就好!”六指人微笑着,又在嘴中放进了一片桔肉。
“不过臣下不明白,为何老妖怪要这样费周折,以他的实力,应该很轻松就能摆平方家!”柳拓带着一丝疑惑,皱着眉头问道:“为何要利用一个深浅不知的年轻人去做这些事情。”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六指人娓娓道:“如果老妖怪利用手中的势力去对付方家,那么太子自然也会有理由出动他的势力,这样斗起来,对于两方都是巨大的损害,他们不会希望在这个时候就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出来,而且…….老头子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说到“老头子”,六指人声音带着极深的怨恨。
“只是要处理这边的事情,似乎用不上太多的实力。”柳拓似乎还没有明白其中的玄机。
“牵一而动全身。”六指人淡淡地道:”谁也不敢保证这里的争斗会蔓延下去,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暴露一点实力,也就等于暴露了他们所具备的整个实力。牵一而窥其身,这是他们的本事。”
“我明白了!”柳拓终于微笑道:“双方要想争夺这里的外库,只能通过这种民间手段,只能看着他们所代表的民间力量进行对抗。”
“你终于明白了。”六指人很开心地轻声笑着:“不过这年轻人如今的实力太弱,和方家的差距太大,所以老妖怪必定已经做下了安排,这年轻人之后还会得到很多的帮助。”
“何儒会是老妖怪的人!”柳拓忽然道:“也许安排的就是他,由他提供帮助,也许这就是老妖怪力挺何儒会的原因。”
六指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何儒会是个小人,所以并不是老妖怪的人,也许只是受到了一种很隐秘的控制,我想老妖怪部下研制的毒药已经起了很大的作用。”
“主子的意思是说,何儒会被毒药控制?”柳拓有些吃惊。
六指人轻轻敲着桌沿,轻声道:“只是一种可能,因为老妖怪控制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但这是最有效果的手段。”
“太子难道甘心自己的外库面临这样的危险?”柳拓再问。
六指人缓缓道:“不甘心?难道你以为他会忍不住出手?即使他蠢,他手下那帮人可不蠢,只要他们出手,老妖怪自然会替他的主子跟在后面动手,这样的形势,谁先动手就等于谁先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先动手。”笑了笑,轻声道:“如今谁胜谁负尚未可知,我说过,我喜欢看结局。”
柳拓茅塞顿开地笑了笑。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陪我看到这场戏的结果,而我所告诉你的,是这出戏的大幕,既然要看戏,我总要帮你将大幕拉开!”六指人轻轻笑道。
“所以我们只是看戏的客人,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柳拓会心地微笑,对身边的六指人露出一种崇拜之色。
六指人又享受了一片苦涩的桔肉,才轻轻道:“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迎娶辰隐先生的女儿?”
柳拓神色立刻黯淡下来,有些忐忑地轻声道:“萧素贞患上了血症,恐怕活不了多久。”
“哦!”六指人似乎有些惊讶,沉默一下,声音低沉地问道:“你确定?”
气氛似乎严肃起来,就连风儿似乎也无力吹动那阴暗的黑纱。
柳拓想了很久,似乎在想着萧素贞患病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肯定地道:“因为这是南疆普陀手所诊,臣下信不着那些俗医,却不能不信南疆普陀手。”
六指人微微点了点头,轻叹道:“很可惜,如果你能成为辰隐先生的乘龙快婿,我想对我们很有帮助。他是文人之,有时候读书人的言论比刀枪更恐怖,更有杀伤力,要绑住他这种清高之人,掌握言论这种利器,成为他的女婿倒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可惜可惜…….!”
柳拓神色黯然,也不知道是因为萧素贞的病情,还是因为失去了这个极好的良机。
“此事暂缓!”六指人轻吐道:“你并不缺女人。”
柳拓叹道:“臣下只为没有达到主上的目的而有些惶恐。”
六指人淡然道:“没有目的,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目的,一切仅仅是因为……兴趣,我想你应该要记住。”
“是。”柳拓额头没来由地溢出一丝隐蔽的冷汗。
六指人将手中最后一片桔子放进嘴中,从桌上拿起一张绣帕,轻轻擦了擦那秀气白皙的手,悠然道:“杭州这边的戏就让他慢慢演下去,我想结局并不需要等太久,所以这边的事情我们可以缓下来。如果你喜欢铿锵的刀调,我想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忽然用一种低沉而激扬的声调轻轻唱道:“大风卷黄沙,一抹夕阳红似血,壮士之行血染袍……!”
柳拓静静地听着,等他唱完,才露出惊讶之色,压低声音道:“主子,难道那边……?”
六指人很悠闲地敲打着桌沿,只是出轻轻的笑声。
“好啊!”柳拓很兴奋:“主子英明,臣下钦佩。”
六指人忽然用一种很谨慎的态度道:“我想有些事情总是要主动争取的,就像秋季的果实,即使它们已经熟透,也总要我们这些品尝果实的人去采摘,我希望这次我能采摘到丰盛的果实,所以我想在我品尝果实的时候,有你这位忠实的……朋友为我作伴!”
“臣下受宠若惊。”柳拓很兴奋,但忽然皱起眉头道:“但是臣下却有一丝担心。”
“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知道我已经离开了京都,会对我的行踪起疑。”六指人很轻很慢地道:“不过对于一个天生的废物和垃圾,在他们眼里并不比一条垂死的野狗强多少,那些尊贵的人也不屑将目光盯在一个废物和垃圾的身上,甚至不屑看一眼,因为他们认准了一个道理,一个残废没有资格去和他们争,是的,没有资格……!”六指人的声音中蓦然充满了让人寒的冷意,就像在千年寒冰中凝固的顽石,冷酷而僵硬,甚至带着一丝残酷,对他人,也是对自己的残酷。
柳拓站在一边,眼中充满了同情。
“如果让我再看到你出现这样的眼光……!”六指人黑纱后的双眼刀子一样盯在柳拓的眼睛上,很淡然地道:“我就会剜下你的双眼,让它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柳拓一个冷颤,垂下头,惶恐而带着颤音:“臣下明白。”
六指人忽然又温柔地笑了起来,竟然伸手牵住柳拓那只也很白皙秀气的右手,轻声道:“该得到同情的是那些愚蠢的贵人,因为他们的自以为是,因为他们的疯狂,因为他们的自大,那些会让他们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而我,是看到结局的那个人。”
柳拓没有说话,甚至呼吸都轻了许多。
“这次我们三个人前往那边,所以你需要准备三个人的东西。”六指人平静地交代道。
柳拓怔了一下,很不自然地道:“三个人?”
六指人微微一笑,缓缓道:“你,我,还有他!”说完,轻轻地看向了阁楼阴暗昏沉的角落。
那角落里竟然有一个影子,就像幽灵一样站在幽暗中,全身漆黑,竟然也带了斗笠,斗笠边也有那挡着容颜的黑纱,他整个人似有若无,如果不是六指人提醒,柳拓似乎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这本身就是一个让人遗忘的家伙!
柳拓英俊的脸孔抽搐起来,眼神里露出一丝惊恐,那是深入骨髓的惊恐,对于这个来自地狱的幽魂,他也许是除了主子外,唯一知道他存在的人,但是却又常常遗忘。
柳拓很清楚,主子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因为在主子的内心深处,也许这天下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甚至包括自己,但是主子却很需要一些能为他做事的人,像自己这样有着深厚背景的人物,是主子最需要信赖也是最需要防备的人,主子也许害怕自己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出卖他。
但是当柳拓一次见到这个没有多少印象的幽魂影子后,他自己内心深处知道,也许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背叛自己的主子,因为影子的存在,在内心深处植下了不可抹灭的恐惧,因为背叛并不意味着死亡,有影子的存在,死亡只是一种轻松的解脱而已。
但是自己却常常遗忘他,只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却有真实地存在,也许每一个见到影子的人,在后来只会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当恐惧掩藏时,这影子也随着隐藏在了心里,让人不敢去想到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品尝这苦涩带酸的桔子?”六指人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似乎告诉过你。”
“我知道。”柳拓深吸一口气,尽量去遗忘那幽魂影子,恭敬道:“苦涩才能让人拥有改变的斗志,而酸会让我们清楚我们活的并不愉快。”
“所以你需要多准备一些这样的桔子!”六指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缓缓向门边走去,他这次走得很快,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现他的缺陷,他走快时,肩头竟然随着上下起伏,很剧烈,右腿弧形弯曲,成一种畸形的姿势!
原来他是一个跛子!
第一七九章 【秀才老爷】
八月桂花飘香,也是放榜之时.
揽月轩那边生意依旧井然有序而红火的很,两座酒楼的装修工程也已经接近尾声,巧手张和胡老板的通力合作,将薛破夜的创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放榜,薛破夜被游少卿拉着去府学看榜。
府学大院离杭州府衙不算太远,朱红高高的墙壁前面不远是巨大的榜牌,由光滑的大理石所制,高约两米,而决定无数学子前途的录取黄榜就贴在大理石制成的榜牌上,几名佩刀甲士护在榜单前,而学子更是人山人海,聚集在府学大院前,看那黄榜之上可有自己的名姓。
这一次院试,参加考试的考生虽然有上千名,但是最终出现在黄榜上的,却不到百名学子,而这榜上有名之人,也等于踏上了仕途的一步。
也许因为录取人数少,十人只中其一,所以每个人都很紧张,在这样的情势下,虽然看榜的学子人山人海,但是声音却不喧哗。
“中了!中了!”
偶尔从拥挤的人群中想起极度亢奋的叫声,声嘶力竭,激动无比,手舞足蹈显的疯狂,但却没有多少人露出怪责之色,有的只是羡慕和妒忌。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榜单上没有现自己名字的学子一脸颓然,黯然无比,甚至有人当即跪倒在地,额头撞着地面,撞出鲜血,然在地面上,如不是身边的伙伴拉住,很可能就会碰死在黄榜之前。
人生百态,在黄榜前展露的淋漓尽致。
不远处,薛破夜正和游少卿坐在小桌边,喝着甘甜的酸梅汤。
“人太多,等他们散一些再去也不迟,若是中了,也不急在一时,若是没中,也等失望来得晚一些。”看着痛哭哀嚎的落地学子,薛破夜叹了口气,唑着凉爽的酸梅汤,从喉咙流进肠胃,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游少卿很忐忑,脸上忽而兴奋,忽而黯然,捧着汤碗的双手也禁不住微微抖。
薛破夜能了解他的心境,一名定将来,这很残酷,却很现实。
“如果中了,你有什么计划?”看着很紧张的游少卿,薛破夜忍不住问道。
“继续考,乡试,会试,直到入仕!”游少卿很坦白,脸上露出一种薛破夜之前从未见过的光泽,对于他来说,这是人生的最高理想。
“唔!”薛破夜摸着鼻子,那边又传来疯狂的呼叫,兴奋无比,显然是又有人中了,凝视着游少卿很平凡的脸,淡淡地道:“如果真的让你当官,你会怎么做?”
“为百姓造福!”游少卿想也不想立刻道:“青史留名!”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微笑,淡然道:“说实话!”
游少卿一愣,迅即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我想过的好一些,过得舒服一些,不为银子愁。”
果然有贪官的潜力。
薛破夜又轻抿了一口酸梅汤,才微笑道:“这才是实话,十个当官的,也许九个是你这样的想法。”
“我的祖父曾经做过县官,积攒了一些家业。”游少卿苦笑道:“不过从那以后,三代以来,我游家没有一人中,即使生员也没有一人,祖父积攒的家资也早就荡然无存,我游少卿十一岁丧父,临终就是嘱咐我一定要考取功名。如今我已二十七,不但没有中得功名,就连女人也娶不上,家贫四壁,连累老母受苦,本打算此番若是不中,只得下地为农,做些力气活赡养老母。若是中了,定要再接再厉,混得一官半职,让生活富足起来。”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道:“我已经穷怕了!”
薛破夜心中一颤,这最后一句话,也许是很多读书人共有的感受,也正是这个原因,让许多穷困的读书人通过仕途去追寻富贵,逃离贫苦,于是形成了一种疯狂追求财富的变态心理,也就造就了无数的贪官污吏。
今日的天气虽然有些炎热,但是好在还有些微风,无数学子挤在一起,空气中散着极浓的汗腥味和燥热。
连续喝了几碗汤,见人稍微少了一些,两人才挤进了人群。
薛破夜心中明白,自己是必中无疑,只是好奇这位游少卿是否有这个福分,也不知道游少卿若是晓得自己一字未书便轻易中,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很讲究的黄榜,上面的名字虽然密密麻麻,但是却也清晰可见,前面写着中名字,后面跟着籍贯。
游少卿很紧张地在黄榜上搜索着,由于紧张,全身有些颤,到是薛破夜在黄榜中间看到了他的名字。
“游少卿,杭州府道县谷阳镇!”
他竟然真的中了,而且巧合的是,在游少卿的上面豁然写着“薛破夜,杭州府城!”,如此说来,两人都名列黄榜。
薛破夜是聪明人,他不仅仅是看到了名字,而且看到名字背后的故事。
游少卿的名字在自己的下面,看起来是巧合,但这却是一种明示,崔学政是在向薛破夜卖好。
很明显,由于薛破夜的一句话,游少卿得以入场,这事崔学政显然是知道的,也正是如此,崔学政一定以为游少卿和他有什么关系,于是顺水人情,将游少卿也录取进去,而名字放在薛破夜的下面,很明显地表示这是看在薛破夜的面子上,虽然中间操作起来恐怕有些困难,但是作为主试学政,还是很尽心地卖了薛破夜一个大大的面子。
薛破夜微微苦笑,如果游少卿知道中是因为自己的面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以他的为人,甚至有可能下跪感恩。
游少卿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时呆住,看着自己的名字怔,如同入魔一样,缓缓靠近,伸手去摸自己的名字,却被守护在旁边的甲士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在地上坐着,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良久,猛地蹦起来,狂叫道:“我……我中了!我中了……!”
这种疯态在这样的场合时有出现,见怪不怪,旁边的人只是看一看,没有不屑,反而是很大众化的羡慕。
薛破夜叹了口气,他忽然想到“范进中举”,这科举果然是能让人变得疯狂。
虽然看见聊自己的名字,薛破夜却不觉得激动,甚至情绪上没有一丝波动,也许在自己的心里,这只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这终究是好事,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之前算得上是贱籍,但是如今名上黄榜,成为生员,也就等于实现了大跳跃,从贱籍成为了官籍。
薛破夜也许没有什么阶级观念,但是身处这样的时代,在这种社会规则下,摆脱贱籍终究是一件大事。
等到游少卿清醒过来,平静下来,这才走到薛破夜身前,整了整衣裳,深深一礼:“游少卿感激薛兄大恩,自当衔环以报!”
他毕竟是读书人,骨子里的礼仪是免不了的。
薛破夜知道他是感谢自己帮他入场,至于因为自己的原因他才榜上有名,他自然是被蒙在鼓里。
离开府学,游少卿还是激动万分,拉着薛破夜喋喋不休,最后竟然很豪爽地邀请薛破夜吃酒,薛破夜不好拂他的兴致,而且毕竟是件喜事,大家心情都很好,到了家小酒铺喝了半日,无非是游少卿说,薛破夜听,内容自然是日后如何如何上进,如何如何做官,等到结账时,游少卿才脸红尴尬,竟然是身无分文。
薛破夜很无语地结了账,丢下一句话:“考完了,也中了,你该走了。对了,记得把你的担子挑走!”
可惜游少卿虽然懂得读书人的礼仪,却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一路上,死皮赖脸地要跟着薛破夜做事,挣些银子养家,薛破夜红脸黑脸都给了,游少卿始终是一张笑脸相对,引经据典,辩说着薛破夜该收下自己的理由。
薛破夜是个心软的人,至少现在还是,当游少卿百般手段用尽,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以老母名义恳求时,薛破夜思虑再三,至少一个游少卿还是养得起的,终于松口,但是他想不到,游少卿竟然一天没做事,竟然要先支工钱,薛破夜哭笑不得,给了几两银子,游少卿千恩万谢,拿着银子先回去谷阳镇,将银子交给老母,托付左右照顾,大家都知道游少卿如今是秀才老爷,自然是连声答应,殷勤无比。
安排妥当,游少卿才捧着一大摞书籍回到了揽月轩,开始半工半学的生涯,这些按下不提。
第一八零章 【中秋】
两座酒楼依然顺利地装修着,薛破夜本以为方夫人肯定会捣鬼闹事,但是出乎意料,似乎方夫人真的很不屑,两家酒楼在她眼里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威胁,所以除了有人议论纷纷,不知道两座楼子整日里花草岩石出出进进究竟是要做什么,倒也相安无事。
录取生源后,院学自然是登记造册,录名入书,给予生员的各种福利也随之而来,先自然是有杭州知府主持的宴会,中生员俱都参予,还有各级官员作陪,谈笑风生,吟诗作对,好不热闹,诸多生员也都互相结识,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中间说不准日后就可能出现一位达官贵人,如今熟络一下,他日也好拉自己一把,所以见者称兄,过者道弟,就连如今杭州各任官员也不敢摆架子,大家打成一片,何儒会也不好和薛破夜单处,但是说上几句话也是有的。
中取生员后,有官府提供的廪米,所以极为贫苦的生员倒是有了生活的保障。
虽然此番院试不乏薛破夜这类作弊上去的学子,但是大楚的文治极佳,皇帝陛下对于文考是极为重视的,这种压力下,择优录取也是有的,不少贫苦学子也正是凭此出头,相比前代各朝的制度,大楚的科举还是比较公正。
薛破夜即知中举,也就拎着重礼拜谢韩墨庄,如今韩墨庄教习几个孩子读薛破夜得中,也极是欢喜,竟然和薛破夜痛快地喝了一场,薛破夜此时才知道这位鸿儒老朽竟然也是个贪杯之人。
宴会之后三日,崔学政事毕返京,何儒会又在醉游居设了小宴,请了薛破夜作陪,薛破夜自然是拜谢恩师,但是心里对这个恩师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恩之心,崔学政自然在席间也暗示了游少卿的事情,果真是看在薛破夜面子上做了些手脚,按照游少卿的才学本事录取无望,托了薛破夜的面子才破格提拔,薛破夜少不得又谢了一番。
崔学政如今倒是对醉游居熟悉的多了,也不装腔作势,依旧是露着那个丰满姐儿逗笑,席间都是说些风花雪月的事儿,打情骂俏,薛破夜只是微笑陪酒,听他们说着淫靡的话儿,看他们放浪形骸,不过却从媚娘口中知道伺候崔学政的姐儿叫青莲,如今崔学政对她已是着迷不已,欲罢不能。
何儒会自然也偷偷地询问薛破夜关于酒楼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显然是催促薛破夜尽快开业,也好早日往囊中收银子,薛破夜只是微笑答应,这些事情自然不会被何儒会的意见所左右,一切事情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做。
次日崔学政返京,却是将青莲也带了回去,自然是想金屋藏娇,不过他不可能知道,他带回的不仅仅是一个让他留恋的肉体,更是一双暗处的眼睛。
青莲照方面,段克嶂中间飞信两次,只说正在筹措计划,但是雾岚山庄戒备森严,需要花费一些时日,薛破夜自然是让绿娘子以自己的名义回书,嘱咐一切小心,安全一云云。
……
……
八月十五日夜玩月.
中秋佳节,这一天也是两座酒楼竣工之时,由于巧手张和胡老板配合默契,而且人手多,更加上胡记装潢行拥有着极深的装修底蕴,这次整修又快又好,薛破夜连夸老宋,老宋果然是没找错人。
月圆之夜,揽月轩自然也是喜气融融,每人都得了红包,而且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宴。
胡三和游少卿自然是回家陪着老母过节,薛破夜自然也送了礼物,其他人便聚集在揽月轩度过这中秋佳节。
这一夜不拘束,在这种传统节日中,尽情吃喝,几个孩子更是礼制有加,甚至合吟了一诗,这一切自然是韩墨庄的功劳。
林可儿心情也很好,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愉快过,甚至给众人唱了几段曲子,大家都是欢喜无比,至于萧品石,自然是眼也不眨,呵呵直笑。
到这个时候,薛破夜才将西湖边上的两座酒楼说了出来。
揽月轩里每日人来人往,大家自然也听闻过西湖边上正有两座楼子整修,只是不知道究竟谁是后台,事不关已,大家也没怎么在意,薛破夜此时说出来,除了月竹和老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老宋不惊讶是因为早知其故,但是月竹却是有几分预感。
这阵子老宋早出晚归,而且薛破夜吩咐下来,老宋可以任意在柜台支银子,月竹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薛破夜既然吩咐,也就照做,而且同一时期揽月轩里开始谈论起西湖边上有两座楼子在整修,她冰雪聪明,隐隐感觉这中间总有些联系,不过却不敢想那真是薛破夜所弄,今日薛破夜亲口说出,正合了她的揣测,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是比其他人毫无心理准备要明白的多。
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错愕之后,就是更大的欢声笑语,谁也没有想到,薛破夜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每个人都出由衷的赞叹,心中的钦佩也达到了顶峰。
“揽月轩的生意自然也要照做下去,虽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生意还是有的。”靠在椅子上,薛破夜很悠闲地吃着月饼:“那边开业后,这边该由谁来管理,大家说说看。”
大家面面相觑,老宋也是悠闲地坐在一边,那边有两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在等他管理,自然不会再在意这边的揽月轩。
在座无非就萧品石,罗大春和老宋几个男人,这话问出来,薛破夜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品石。
“那你以后不来了吗?”小灵仙忽然问,嘴中的月饼还没吃完。
薛破夜很惬意地搭着二郎腿,眯眼笑道:“那你希望我来吗?”
“走走。”小灵仙撅着嘴挥手道:“你在这里天天不做事,还是走得好,呃……对,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都笑起来,月竹抱住小灵仙笑道:“原来你一直烦着破夜哥哥呢。”
小灵仙见大家都笑了,有些委屈地道:“那我们都做事,他天天看着,当然烦了,这些小屁孩又都走了,没人陪我玩,烦死人了。”她年纪极小,此时指着几个孩子称呼“小屁孩”,大家笑得更欢。
笑了一阵,薛破夜凝视着萧品石,缓缓道:“品石,揽月轩交给你了。”
萧品石一震,众人目光都投向他,他很有些不适应,脸色憋得涨红,摆手道:“大……大……大哥,我……我不行……!”
薛破夜骂道:“还没做怎么知道不行?有句话说得好,不想做掌柜的伙计不是好伙计,这事就这么定了,揽月轩这边一切基本上不用动,胡三他们也留在这里,除了月竹去那边打理总账,其他的都按照原来一样,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萧品石有些愣,呆呆地看着薛破夜,脸上兀自没有自信。
薛破夜叹了口气,缓缓道:“有些事情不是天生就会的,总要慢慢去学,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那边还要打理两天,所以你趁空多像老宋请教一些经验,除此之外,我再给你配一个绝佳的副手,也好做商量。”转向林可儿,微笑道:“林姑娘,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让你留下来帮助品石一起打理店铺,虽然和姑娘相处没有几日,但薛某看出林姑娘还是很有主见的,由您帮着品石,我会很放心。”
林可儿粉脸微红,看了萧品石一眼,萧品石也正满脸喜色地看着自己,脸儿更热,低声道:“只怕可儿到时会误了薛大哥的生意。”
薛破夜哈哈笑道:“林姑娘谦虚了,我就说句直话,挣钱的生意主要是靠那头,只是这里毕竟是我起身的根本,舍不得丢下,所以让品石留下来继续打理。我不需要你们在这里挣多少银子,只要能保住本,就记你们大功。”
林可儿微一沉吟,终于道:“薛大哥对可儿有大恩,可儿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薛大哥既然吩咐下来,可儿不自量力,仅凭薛大哥吩咐。”
她一答应,薛破夜自然高兴,但是萧品石恐怕是最为高兴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喜色清晰地显在脸上,林可儿又是一阵羞涩。
月竹心里很是明白,薛破夜这是要磨练品石,至于交托林可儿帮助品石,无非是从感情方面考虑,希望品石和林可儿朝夕相处下能够更甚地了解,从而成全一段佳话,所以心里感激无比。
薛破夜心中清楚,一旦那边的生意开业,必定会影响许多酒楼的生意,揽月轩自然也会受到波及,不过这里清净偏僻,另有一番情趣,即使受到了影响,生意还是有的,保留原有的班子,虽然不能像之前的利润那么高,但是银子还是不会少挣的。
萧氏兄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换句话说,也是最亲信的人,如果能历练出萧品石,日后对自己的帮助自然是极大的。
话题一过,终是中秋,大家又是以几个孩子为主力军,玩起游戏,这中秋夜便在喜气洋洋中度过。
第一八一章 【开业不吉】
之后几日,薛破夜带着老宋主要做好开业准备,各类必需品的大量采购是当务之急,除了青莲照选出的二十名聪明伶俐的兄弟以应聘的方式进了酒楼外,薛破夜又新招了十多名伙计,毕竟两个酒楼加起来九层楼,服务的地方可不能缺人。
每一位新进来的伙计,都要接受老宋的培训,当然,老宋所谓的培训,那是薛破夜已经订好的规矩和规章制度。
“你们记住,在店里做活,要就是带着笑脸,只有一张笑脸才能让顾客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在酒楼内,客人永远是正确的,永远没有错误,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得保持笑脸,要哭鼻子等到客人走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如果实在解决不了问题,可以找我甚至找薛掌柜解决,说到底,要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老宋将薛破夜嘱咐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每一个伙计。
伙计们自然是唯唯诺诺,在这样极有特色的酒楼做事,而且有丰厚的报酬,伙计们很兴奋很满意。
“可是我很少笑,怕笑不出来。”有个伙计有些为难地道。
一边的薛破夜听到,淡淡一笑,悠然道:“那就给我在开业之前对着湖面练笑,笑到自己满意为止,如果在开业的时候还不能拥有一张小脸……。”缓一缓,嘿嘿一笑:“那你的位置会有别人代替。”
两座酒楼的伙计有统一的着装,青衣青帽,和楼里的布局浑然一色,聘用就能得到两套崭新的衣裳,每一位伙计都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干的决心。
青莲照的兄弟们虽然并不知道薛破夜的真实身份,但是从上司的口中也隐隐得知了一些情况,上面的意思很清楚,要一切听凭薛破夜的吩咐,让你挖洞不得填坑,让你裸体,那么就不能有一丝布片在身上,对于很有纪律性的会众来说,每个人自然都会深刻地领悟其中的意思。
在伙计到位的同时,花费重金的厨师果品师糕点师也纷纷到来,薛破夜并不在乎那高出其他店铺两倍的工钱,这是酒楼的硬性标准,只要这些大厨尽心尽力,做出与酒楼特色相符的自然佳肴,这些工钱很容易就出来,所以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个欢喜的合作。
除此之外,每间酒楼都雇有一名极有经验的三掌柜,协助老宋处理日常事务。
薛破夜深切地明白,只有花钱才能挣钱,那一句很俗的话也说过,舍得舍得,能舍才得!
似乎已经遗忘了还有这样的竞争对手,或者是出于骨子里的不屑,卢家那头销声匿迹,并没有任何动作。
薛破夜心中却已经有心理准备,如果就此善罢甘休,卢家也就不是卢家,而方夫人也就不是方夫人了,那个表面正经背里淫荡的妇人总会有一些阴谋在等待着自己。
薛破夜料的不错。
八月二十,这是一个好日子,除了两座酒楼同时开业,天气也极为配合,清风吹佛,抵挡着炎热。
在无数人的围拥下,两座酒楼的伙计们亲一色的套装恭敬地立在大门两侧,当挂有“汉园”的两块烫金匾额挂上门头时,锣鼓震天,鞭炮齐鸣,西湖边上最有气势的两座酒楼同时开业。
酒楼悬红挂绿,张灯结彩,气势不凡,显得极为喜庆,更让人赞叹的是,匾额上的“汉园”下面,乃是一行鎏金小字,写“韩墨庄题”,韩墨庄是翰林院隐退下来,杭州文人是深知其名。
开业当日,“汉园”是五折酬宾,一直不知道酒楼内部环境的客人们在伙计们的笑脸中很有秩序地进入了汉园。
当每个人踏进酒楼里,都会惊叹无比。
入眼俱是春色,极富想象力的布局,草木葱葱,抵到顶的青葱高树,青色的藤蔓缠绕其间,间或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着以假乱真的假山甚至于还有潺潺溪水通过机关缓缓细流。
在花草之间,一个一个以岩石雕刻成的桌子似乎很自然但却有极有规律地隐匿其中,更令人惊叹的是,在那花草之上,竟然偶有蝴蝶轻舞,蜻蜓盘旋,当客人趁人不注意去触碰时,才知道是模型,是由细丝串在花草间,只要有一丝微风,那蝴蝶蜻蜓便会从草丛里出现,在那里翩翩起舞。
这哪里还是酒楼,放眼处俱是清脆自然,完全是一处山明水秀的自然景观。
每一个人由衷地感到自己的身心在踏入酒楼的一霎那瞬间放松,舒畅无比,在这样的环境中饮酒作乐,神仙也不过如此。
在赞叹声中,两座酒楼客满,感受着这非同一般的特色气息,在每间酒楼的岩石柜台边,都挂着一副字。
“西湖风光楼内春!”落款也是“韩墨庄”。
这一副简单的字,给这山水美景豁然增添了文风气息,这让每一个客人不但感受到心旷神怡的自然美景,更是有一种沐浴在文风荡漾的感觉。
庆贺的人也不少,毕竟薛破夜的名气在杭州已经打了出来,挽揽月轩于危难中,救王夫人于落魄时,更有卢府夜宴的文武夺魁,熟识和不熟识的都来捧场,两座酒楼都是好不热闹。
当汉园欢声笑语之时,汇源阁那边显得冷清不少,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卢家终于有了动作,在大喜之日,竟然派了胖管家卢福送来匾额。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奇怪,所谓同行是冤家,而汉园的出现,无形有形都对汇源阁产生了重大的打击,说白一点,双方已经是明面上的敌人,难道方家的心胸真有如此开阔,如此大气地送礼示好?
但更多人心中只是想,卢家的财富是薛破夜无法企及的,即使汇源阁生意受损,方家的地位在杭州却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卢家送礼,无非是表现一些杭州一商户的气度,也从侧面反映,方家对于汉园的开业很不在乎。
不过这种猜测很快就会被否定。
老宋掩盖着匾额的黑纱,露出一块做工很是精巧的匾额,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旁边的读:“如日升天”。
不少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一人已经高声道:“只听过如日中天,哪里有如日升天,错了,错了,这可是大大不吉。”四周客人纷纷点头,显然赞同这位仁兄的说法。
卢福懒洋洋地道:“写错了吗?嘿嘿,薛掌柜,那倒是对不住了,不过这是我家夫人特意命人所制,乃是为了恭贺薛掌柜开业大吉,如今这匾额送来,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这错了就错了,不知道薛掌柜敢不敢收?”
他说话很是嚣张,不少人都很是不满,对这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很是厌恶,不过卢家势大,此番也是成心挑衅,若是这位薛掌柜不收,肯定是要得罪卢家的,但是众人却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掌柜早就和杭州一富户方家结下了梁子,至少是和他们的当家人方夫人已经撕破了脸。
老宋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不安,瞧着一边依旧微笑着的掌柜。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升天?好一个升天。我还以为是卢家故意要拆在下的台,但是卢管家一番话,却让在下明白这只是一个误会,原来只是写错了,哈哈,江南尽文采,杭州更是文人墨客集聚之地,堂堂卢家竟然送匾额写错了字,这若传了出去,还真是一个大大的笑话,哈哈……!”
他这一说,所有人一愣,也都大笑起来,这薛掌柜倒是厉害,说笑间,几句话就反将卢家大大的奚落了一番。
卢福涨红了脸,恶狠狠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那这匾额你收不收?”
“收!”薛破夜立刻笑道:“为什么不收,方夫人大礼相送,我若不收,岂不是不识抬举。”一努嘴,便有两名伙计上前接过了匾额。
众人都有些叹息,看来这薛掌柜还是忌惮方家的势力,所以屈服了。
谁知在众人感慨之间,却听薛破夜冷冷地道:“把这匾额给我砸了!”
所有人惊讶万分,都看着薛破夜,谁也想不到这薛掌柜胆子竟然这样大,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卢家送的匾额砸掉,这胆子真是不小。
其它的伙计还在犹豫,但是几名青莲照的兄弟却是干脆的很,薛破夜话声刚落,那匾额立刻被丢在地上,几人上前三下两下,就将本来精致无比的匾额砸了个稀巴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老宋也露出一丝惶恐,卢福一张脸更是成了猪肝色,灰暗无比。
第一八二章 【风波不静】
汉园前已经围满了人,但是看着薛破夜当众砸毁匾额,熙熙嚷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你……!”卢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也料不到薛破夜胆子这样大,竟然当着睽睽众目生生地砸毁了匾额,这下子卢家可是丢了大人,此次前来,本是想借机侮辱一下薛破夜,谁知道到头来自取其辱,半日才憋出几个字:“你好大的胆子!”
薛破夜悠然道:“卢管家,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薛某胆子小的很,只是念及你们卢家在杭州还有几分薄名,所以帮一帮你们,咦,我看你似乎对在下很不满,这却是为何啊?”
众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薛掌柜为何这样说,砸了别人的匾额,还口口声声说是帮助别人,显得有些无稽。
“诸位,这卢家送匾却写错了字,我想方夫人也是无心之过,堂堂卢家竟然写错了字,说出去只怕会惹人笑话,方夫人也必定不会有这个心,如今这块匾额也算是这笑柄的证据,若是在下真的将这块匾额挂起来,人来人往,都知道这是卢家的错字,只怕会贻笑大方,方夫人只怕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在下觉得为了卢家的脸面考虑,只有将这块笑柄证据毁掉,这也算是我对卢家的一点心意。”薛破夜很悠然地说道,继续吩咐:“来人,将匾额残渣收起来,送到厨房当做柴火。”
卢家的人面色铁青,老宋也露出了微笑,不过眼中仍旧含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也不知道人群中哪位仁兄忽然叫了声好,立刻笑声一片,纷纷叫好,卢福咬牙切齿,甩袖道:“姓薛的,咱们走着瞧。”喝道:“走!”领着手下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虽然方夫人极力约束,但是卢家毕竟是财大气粗,下面的人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傲慢,在众人眼里都是一群蛮横霸道的家伙,今日薛破夜当众让方家下不了台,吃了个闷声屁,大快人心,盯着卢福等人的背影呼喝起来。
薛破夜望着狼狈而去的方家人,心中知道,卢家不可能就此罢休,否则也不是卢家了,与卢家的竞争,从今天是真正地开始了。
现在想来,幸亏有何儒会这个家伙在后面撑着,否则若是方家与何儒会勾结在一起,自己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在这杭州恐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有财,我有势,咱们就好好地斗一斗!
不过今日开业,主要来恭贺的是一些商户,揽月轩还欠着许多人的债务,这些人也都厚礼庆贺,所有人都知道,这薛掌柜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这短短时日,谁也料不到竟然拥有了这两座楼子,这些商户也都是和酒楼有生意往来的,今日开业,自然庆贺,至于那些欠债,个人心中清楚,这薛掌柜只怕摇摇指头就能还得清,所以闭口不提。
如今老宋是两座酒楼的二掌柜,也可以说是总管,身份大涨,众人极其殷勤,让老宋生出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心中对薛破夜更是感激,若不是他,哪里能被这些人看得起。
不过官场却没有人过来,何儒会甚至连礼物也没送,薛破夜倒是清楚,这也不是何儒会小气,只是这官*商*勾*结毕竟不能摆在明面上,何儒会若是上门送礼的话,自然会被人闲话或者猜忌,而且何儒会的名声并不好,若真是来了,恐怕影响众人对汉园的评价,这不来倒是大大的好事,一府长官不到,那些部下官员自然也不会主动前来,就薛破夜来讲,倒是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在这复制的小型山水春色间,客人们感到很舒服,似乎害怕玷污这清秀丽质的环境,大家声音不但放小,没有其他酒家那般喧哗,就连吃下的残渣断骨也细心地堆砌在桌子上,很是文雅,薛破夜在怡人的花草树木中视察,不由感慨万分,与自己的时代想必,古人的素质似乎高出很多。
想想后世,即使打了牌子做了规定,破坏环境的依然大有人在,但是在这汉园内,没有任何规定约束,客人们自觉地保护好这片室内风光,境界高出可不止一筹。
如今两座酒楼虽然都是汉园,但是标号却有区别,五层的高楼匾额上,在汉园后面加了一行小字,为“旗舰店”,至于四层楼,名为“甲子店”,月竹就是在“甲子店”专门的办公室管理财务。
在揽月轩的时候,月竹从生疏都熟练,已经掌握了财务操作的一些基本要素,再加上薛破夜将自己所知的财务知识尽系传授,月竹在财务方面的能力飞提高,依薛破夜的话说,至少在杭州城内,财务能力过月竹的不会过三人。
利用薛破夜带来的奇怪财务管理方法,月竹做起账来又快又准确,薛破夜看她打算盘时候灵活快,心中暗道:“这要是穿越时带着计算器来可是太好了。”
生意的效果比薛破夜预料的还要好。
这固然是因为汉园独特的布局风格,但是揽月轩的名声和薛破夜本身的英明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由于修整两座酒楼,揽月轩那边的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幸好胡老板为人不错,尽量以最低的价格做出了最好的布局,所以薛破夜如今的手头还多少有些周转的银子。
走在三楼,看着客人们优雅而礼貌地饮食,薛破夜很欣慰,不过这种愉快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下面传来的叫嚷声搅乱了他的好心情。
“叫你们掌柜的过来,他***,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声音蛮横,气势嚣张。
老宋去了那边的酒楼,这边的三掌柜姓田,急忙上去赔笑,但是几位客人并不买账,直嚷着要找掌柜的。
薛破夜循声过去,在青葱的林木间,只见前面的岩石桌上摆满了各类佳肴,四五个身着短衫的家伙正指着田掌柜的鼻子叫骂,盛气凌人。
这些当然不是读书人,倒像是街头的那些地痞无赖,薛破夜看着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该把胡三哥儿几个调来,那帮家伙正对上这些无赖。
虽然楼里近十名青莲照的兄弟可以轻松摆平这几个家伙,但是没有薛破夜的命令,自然谁也不敢动手,更加上老宋已经培训过,顾客是上帝,谁也不能得罪。
“几位!”薛破夜拱手上前笑道:“在下就是掌柜的,不知几位有什么问题,今日开业大吉,还望几位留点面子,有什么事尽管说。”
领头的一个小胡子壮汉丢开田三掌柜,看着过来的薛破夜,冷冷地叫道:“来了就好,我说薛掌柜,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咱哥儿几个是冲你的面子过来捧场,你是怎么招呼我们的。”
薛破夜不动声色,明摆着几个家伙很可能是故意闹事,呵呵笑道:“多谢多谢,几位捧场,是给足了薛某的面子,呃,这位大哥,不知店里哪里招待不周,你尽管说来,若真是我们错了,我薛某自然会给你道个歉,哈哈……!”
因为揽月轩各座之间都是草木环绕,邻近的客人不由站起身来,扒在树木后看这边的情况。
领头的叫道:“拿来!”手一伸,旁边就有一个跟班捧了一碗菜过来,却是一碗银耳蜜丝汤,那领头接过汤碗,递到薛破夜面前,冷声道:“你自己看看。”
薛破夜皱起眉头,往汤碗里看去,只见汤碗里竟然漂浮着几片残木,甚至还有一条长长的青色虫子在里面,那虫子又粗又青,在清澈的汤碗里很是显眼。
“看到了?”小胡子冷笑道:“你这店里讲究山明水秀,清静自然,想不到竟然讲到汤里来了。”嗓音忽然提高,沉声道:“哪家店里向你们这样,这挣银子总不能亏心?”
薛破夜皱起眉头,看了看小胡子,转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田三掌柜毕竟也是老掌柜,遇事却也不乱,冷静道:“掌柜的,刚才我已经问过后厨和伙计,后厨誓,这银耳每一片都细细洗过,就连蜜丝也是精挑细选,不可能存在问题,上菜的伙计也保证,这碗银耳蜜丝汤端上来的时候,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心中明白,这伙人果真是找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卢家那边派过来的。
“什么?”那小胡子将汤碗狠力一摔,“哐当”一声,在地上砸得粉碎,糖水溅了一地,一把抓住田三掌柜的领口,指着鼻子骂道:“你这样说,不就是说这汤里的虫子是老子故意放的?我日你个奶奶,老子这不是吃饭没事干,跑到你的店里放虫子。”
他气势极盛,龇牙咧齿,田三掌柜一时还真被吓住,四周的客人听到这边闹得凶,都围在了四周。
薛破夜心中冷笑:“这虫子不是你放的倒是出鬼了。”伸手搭在小胡子的手脉处,微笑道:“大哥别动怒,有事咱们说事,别伤了和气。”手指悄无声息地扣住他的手筋,轻轻一捏,那小胡子只觉得手臂一麻,一阵虚软,松了下去。
小胡子看着薛破夜有些吃惊,想不到这薛掌柜还有些手段,,立刻骂道:“和气?老子和你有什么和气。”向四周高声道:“诸位,这汉园疏忽,汤碗里有虫子残木,我向这位薛掌柜提出来,他们却说是我故意放虫子诬陷他们,这……这还能说理吗?”
第一八三章 【汉园立信】
小胡子说话间,神情悲愤,声情并茂,薛破夜心中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会演戏的。
顾客毕竟是顾客,从某种程度来说,在这个酒楼里和小胡子是同一阵营,所以不少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从各人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信了小胡子的言辞,对汉园的处理有些不满。
小胡子从众人的眼中看到了声援,气势更盛,高声道:“表子好看是没用的,还是要看里子,你这里环境确实值得称道,但是待客的方式和菜肴的品质却是差极,若真是如此,我还不如去汇源阁,汇源阁菜肴鲜美,而且伺候周到,比你这里要强多了。”
汉园里已经有一丝嘈杂,本来静怡的汉园忽然紧张起来。
一阵沉默,薛破夜终于展颜一笑,问道:“田掌柜,这份银耳蜜丝汤是多少银子?”
“五钱银子!”田三掌柜立刻回答道。
薛破夜点了点头,吩咐道:“取五两银子过来。”
田三掌柜一愣,不知道薛破夜是何意思,不过既然吩咐下来,自然照办,急忙去取银子,这边的银子尚未交给月竹做账,所以要注明者五两银子的去处。
围观众人也是稀奇,却见薛破夜向小胡子一抱拳,显得很真挚地道:“这位大哥,今日我汉园开张,客人众多,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我相信这银耳蜜丝汤里带着虫子是我汉园的责任,与诸位无关,薛破夜在这里向几位道歉了。”说完,深深一躬。
做到这个份上,自承责任,当众道歉,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小胡子愣了一下,见众人夸赞薛破夜,忙道:“你道个歉就算了事吗?若是我们真的糊里糊涂将这碗汤喝了下去,难保不出人命,你这几句话就算了吗?”
此时田掌柜已经取来银子,薛破夜接过银子,微笑道:“这位大哥,既然是我们的责任,后果我们便该担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推脱不得。”向四周一抱拳,高声道:“各位兄弟朋友,今日薛某酒楼开业,承蒙诸位看得起,前来捧场,薛某不胜感激。这边出了这个疏忽,是我汉园失责,我在这里向诸位道个歉。”
众人也都纷纷拱手,对于薛掌柜这般坦然的态度很是钦佩。
“诸位!”薛破夜微笑着继续道:“事出了,薛某不能不管,从今日起,薛某立下一个规矩,日后若是有客人在店中现饭菜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菜肴的原料腐败,那么尽管来找我,薛某承诺,定以菜肴的十倍价格赔偿,而且行礼道歉,希望大家一起监督。”将手中的银子交到小胡子的手中,歉意道:“这位大哥,这个规矩便从你这里开始,这五两银子是我汉园赔偿的银子,请您笑纳,还请你多多谅解,薛某不胜感激。”
“好!”人群中一声叫好,所有人跟着叫起好来。
这薛掌柜敢于承认错误,而且当众道歉,并且立下了对广大顾客极为有利的规矩,所有人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心悦诚服。
薛破夜在微笑,顾客在叫好,小胡子拿着银子,事情到了这样的局面,薛掌柜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而且今日确实一天开业,客人众多,有些疏忽也是情理之中,所有人都很是理解。
薛破夜更是吩咐道:“田掌柜,将我立下的规矩写在牌板上,放在汉园门前,自今而后,这是我汉园立下的死规矩,永不更改。”
田掌柜急忙答应。
小胡子在人群的叫好声中,狠狠瞪了薛破夜一眼,收起银子,一挥手,叫道:“走,咱们去汇源阁吃。”领着一干人出去。
薛破夜在众人的拍掌中微笑离开,到了僻静处,向一名青莲照的兄弟招手,那部众快过来。
“盯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不要暴露行迹。”薛破夜低声吩咐。
那部众一躬身,转身绕到后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件黑色的宽袍披在身上,将酒楼的职业装掩盖下去,飞快地出门。
事情处理掉,客人们在叫好声中,各回各位,继续在这怡人的环境里吃喝谈笑。
虽然开业打半折,但是汉园一日的利润依然奇高,还不到傍晚,字面上的收益早就过了百两,薛破夜此时是真正地感受道什么才叫做挣钱。
揽月轩虽然生意火爆,但是和这里的地段比起来相差许多,而且那边为了招揽顾客,价钱也偏低,但是西湖边上可以说是人潮汹涌,依照汉园的软性和硬性标准看,自然不愁顾客,而且在这样的地方,价钱自然可以偏高,每日的收益是揽月轩望尘莫及的。
不过薛破夜当然不会忘记,利润中间,有三成半是那该死的何儒会的。
薛破夜是一个很明白时势的人,如今的情况,若想做大做强,何儒会还真是不能得罪,非但不能得罪,还要竭力拉拢,否则卢家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自己。
薛破夜从不小看自己,但也从不小看敌人。
派去跟踪的伙计姓潘,是这伙青莲照兄弟暂时的头儿,不但机敏伶俐,而且功夫不错,也极擅长跟踪刺杀,回来之后,立刻被薛破夜带到了自己极为僻静的办公室。
“是卢家!”一开口,小潘就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薛破夜摸着鼻子,冷笑道:“果然是他们。”
小潘继续说道:“他们与卢福接了头,收了银子。”很简洁,但是将缘由说得很清楚。
薛破夜心中也早料到是卢家的勾当,但是不能确定,此时小潘回馈信息,这幕后的主使也就确定了。
卢家倒也奇怪,一直以来也没怎么难,今日一开业,又是送匾,又是雇人闹事,连续不断地过来,看来是有心让自己开业不吉了。
“他们没有得逞,自然还有其他的手段,你让大伙儿留个心眼,戒备一些。”薛破夜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吩咐道。
小潘答应一声,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那些人明日只怕还要过来。”
薛破夜露出一丝冷笑,悠然道:“我还担心他们不来呢。”
小潘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在这里俯瞰下去,整个西湖都收在眼底。
“可怜的明虚啊!”薛破夜盯着楼前不远的西湖旁边,一棵树下,明虚摆着个摊子,两手互插袖筒中,靠在树干上,似睡非睡,“妙手回春”的幡子随风飘展。
自己既然来到这边,明虚自然也是跟着转移过来,虽然这边的人潮多了许多,但是明虚似乎没有生意命,一日生意极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树干修身养性,估计心中也在叫:“阿弥陀佛,苦哉苦哉!”
望着湖面上往来如梭的小舟和华贵的画舫,画舫中时不时地传出娇美的歌声,试想那日也曾和萧素贞泛舟西湖,恬美宁静,至今也不明白萧素贞是为何被人制了五根之气。
想到萧素贞,忽然想起张虎交托的事情,摸了摸尚在怀里的簪子,这可是要交给含香的信物。
……
……
小潘说的不错,小胡子等人二日果然又过来,甚至故伎重演,再一次出现了问题。
这一次不是又粗又青的虫子,而是五六条极细的小米蛾,而且这一次也不是出现在银耳蜜丝汤中,乃是出现在八宝香花鸡和秋荷扣肉中。
“昨儿倒也罢了,今天你怎么解释?”小胡子摸着稀疏的胡须道:“昨儿看你这人还有些讲究,所以今日过来再捧捧场,想不到这糗事又被我碰到,姓薛的,你说怎么办?这八宝香花鸡是一两三钱银子,这秋荷扣肉是一两一钱银子,总共是二两四钱银子,既然你说十倍赔偿,那边是二十四两银子,我说的没错?”
看他神气活现的样子,薛破夜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些人总不知道满足,总是这么不识趣呢。
这一次倒也不一定是卢家派来的,恐怕是为了这个规矩,所以想骗些银子过去。
薛破夜不动声色,只是微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立下了规矩,就得按规矩办事,田掌柜,取二十五两银子,那一两就算给诸位的路费。”
田掌柜有些恼怒,这帮人明显是来敲诈的,摇了摇头,只得去取银子,心里却觉得薛掌柜有些怕欺,这样可不好,杭州虽然文风荡漾,但是无赖却也不少,日后一拨一拨地无赖过来敲诈,还真要每次赔银啊?那这汉园只怕挣得银子不够赔的。
旁边有些熟识的客人看到小胡子几人,也都皱起眉头,若说昨日有虫在菜肴里可能是真的,那么今日有一次出现在他们身上可有些蹊跷了,这汉园几层楼的客人,没有一人出现这种情况,为何这小胡子却连续两日都能碰见?
却见这位年轻英俊的薛掌柜忽然揽着小胡子的肩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委屈这位大哥了。”没有人注意到,这位薛掌柜已经不动声色地在小胡子的腰间摸了摸。
第一八四章 【强悍的掌柜】
小胡子似乎很不适应薛破夜这种亲热,皱起眉头,骂道:“给老子滚开。”挥手便要推开薛破夜。
薛破夜眼中豁然划过一丝锋利的寒意,在小胡子挥手的一霎那,右手伸出,抓住他的臂膀,横里一拉,继而向后一拽,就听“咔嚓”一声,小胡子的肩骨顿时脱臼。
“啊!”小胡子惨叫一声,忍住剧痛,另一只手回手抓向薛破夜的腰间,又快又狠,显然也是一个经常打架的角色,练了几手。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惊叫起来,想不到这位薛掌柜出手如此狠辣。
小胡子手下人也都大惊失色,一人有些胆气,猛地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骂道:“我日你祖宗!”便要冲过来。
“别动!”一声冷喝从那人旁边传来,却是店伙计小潘。
小潘探出手来,五指成勾,便要抓过来,猛然醒悟,自己只是一个伙计,可不能显露功夫,眼光到处,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大盘子,对着那手持匕的家伙狠狠地砸了下去,“咔嚓”一声响,盘子在那人的头上开花,四分五裂,而里面热气腾腾的菜肴已经落在那人的头上,热油流淌,那人手中的匕顿时落地,抱头惨叫。
动作干净利落,下手狠辣迅捷。
众人目瞪口呆,好强悍的掌柜,好强悍的伙计!
“我……!”小潘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这是他一次动手,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呆,不少人已经想到:“这位掌柜的果然厉害,连手底下的伙计都如此忠心,哎,可怜的孩子,恐怕还没动过手。”
薛破夜很轻松地摆脱了小胡子的一抓,虽然自己的功夫不见得如何,但是经过两场生死场面的他,对付这一个无赖还是绰绰有余。
化拳为掌,形如刀锋,劈在了小胡子的脖子上,小胡子“哎呀”叫了一声,整个脖子连带横肩酸痛无比,顿时萎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薛破夜顺手划过小胡子的腰间,一只竹制小竹笼便在他的手中,几名无赖都是赫然变色,但是薛破夜和小潘的手段几人都看见,呆在当地,不敢动弹,只有小胡子和那持着匕的家伙在地上鬼哭狼嚎。
在众人张口结舌之间,薛破夜将那只小竹笼放在手心,刚才他不动声色地摸过小胡子腰间时,就现了这个怪异的东西,心中知道十有八九是使坏的证据,此时轻轻打开盖子,就有十多只小米蛾从竹笼飞了出来,在空中飞腾,似乎在讥笑着小胡子的愚蠢,更像是痛恨小胡子将自己的同胞放在菜肴里做牺牲品。
“原来阁下还有这个爱好。”薛破夜哈哈笑道:“带着飞蛾进酒楼,莫非是阁下想喂饱这些小东西?”
众人此时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原来果真是这几个无赖做的手脚,立刻有人愤声道:“打得好,就是这些无耻之徒败我文风,全无礼仪道德,无耻之辈,该有此报。”
在场大都是读书人,纷纷谴责,这些读书人知识渊博,谴责虽然不带脏字,但却让几个无赖听着更是羞愧无比。
“这些斯文人在这里享受着宁静清洁的气氛,都是一些修养极好的客人,你们这样一来,岂不扫了诸位斯文人的雅兴,我欢迎每一位顾客,但是不欢迎你们这些破坏气氛的渣滓。”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本来我想将你们交给官府处理,但毕竟也算是我的客人,今天我就不与你们计较,昨天的银子就当是给你们看病的费用,还不快走。”
在众人的谴责和鄙视中,几名无赖扶着同伴狼狈离去。
薛破夜看着小胡子等人离去,心中暗想:“也许这样一来,那些地痞无赖也就不敢上门挑衅了。”
这件事情没有给客人们留下暴力的印象,反而是对汉园的安全问题更有信心,有这样强悍的掌柜坐镇,有这样强悍的伙计伺候,大家喝酒也就安心一些。
接下来的几日还真是安定的很,汉园很平静地做着生意。
抽了空闲,薛破夜专门带着厚礼向巧手张登门道谢,这汉园能够成功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布局,巧手张居功至伟。
巧手张看起来是个很朴实的人,走在路上,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制作大师,薛破夜对他尊敬无比,对于有本事的人,薛破夜从来不吝啬恭敬。
似乎巧手张对薛破夜也很感兴趣,因为是薛破夜的建议,让他有了新的思路,所以在言谈中,多次要求薛破夜在想出一些新点子来,逼到后来,薛破夜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道:“要不你做个大美女出来?”
巧手张先是愕然,之后陷入沉思,似乎是真的动起了心思。
薛破夜倒也想过,这巧手张手艺高明,那是否能够做出枪支大炮,但是只说了几句话,就知道绝不可能,先不说巧手张从未见过那样的玩意,那制作枪支大炮的材料就完全不具备,若是让巧手张制作箭努利器,这些巧手张很多年前都已经制作过,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趣。
等薛破夜告辞时,巧手张口中喃喃地念道:“美女,美女!”弄的薛破夜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搞不好这老家伙还真能捣鼓出一个性感的美人出来,至于能不能做那欲仙欲死的事情,那就要看巧手张有多大的本事了。
去了两次揽月轩,有林可儿的帮助,萧品石倒也慢慢明白了一些日常管理方法,客人虽然少了一些,但也经营的有条不紊。
不过薛破夜却现二人并没有过多的话语,林可儿的协助似乎只是为了报答薛破夜的恩惠,虽然有时被萧品石看的有些羞涩,但从整个情势来看,两人似乎并没有怎么来电,至少林可儿这方面是这样的感觉。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薛破夜具有这种先进思想,所以也不能多做什么。
虽然贵为青莲照杭州分舵的舵主,但是这一阵子薛破夜和青莲照还是接触的极少,具体的事务还是有各大堂主操持,至于明虚,也明白了薛破夜的厚赐,成了胜堂堂主。
京都那边依旧有飞信过来,段克嶂虽然说正在实施计划,但是从信地内容来看,要想救出桃花童,困难程度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信中再一次提到了那位京都副守备轩辕仇,虽然大意是痛恨于轩辕仇守护之严密,但是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对于这位副守备的忌惮。
薛破夜对于这件事情也很是看种,毕竟桃花童掌握的信息太多,一旦真的被朝廷撬开了嘴,对于青莲照的损失时不可估量的,甚至会危及自己的安全,而自己也就是代表着月竹等一干人的安危。
依大师兄和段克嶂的才能,至今依然无法接近雾岚山庄,让身处杭州的薛破夜也不得不佩服轩辕仇的谨慎和能力。
薛破夜在暗地也是疑惑,为什么老谭不直接将桃花童交给铁四营,而是要带到雾岚山庄,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阴谋?
当从绿娘子口中得知小潘是斗堂会众时,薛破夜立刻从她口中得知了小潘的很多信息,而无巧不成书,这位小潘正是绿娘子说过的潘七郎,亦是斗堂堂主的合适人选,绿娘子特意放在薛破夜身边,一来是让薛破夜了解一下,另外也是让潘七郎保护薛破夜的安全。
于是,斗堂新任堂主潘七郎正式上位,到如今,五堂也算是堂主齐全了。
绿娘子也介绍了一下,潘七郎最擅长的是跟踪与刺杀,算得上是杭州分舵一等一的人才,据说自幼便习练暗术,方法似乎是从扶桑小岛传过来的忍术,在跟踪和刺杀方面是专业人士,平日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在黑夜中,潘七郎的才能便能展现的淋漓尽致。
想到自己委派这位跟踪刺杀大师去追踪几个无赖,薛破夜一阵汗颜,深深体会了“杀鸡焉用牛刀”的含义,内心对这位斗堂堂主更是看重。
薛破夜吩咐绿娘子委派几位姐妹去汉园唱曲,这如今成了一种风尚,堂堂汉园自然也不能少了这个节目,弄得绿娘子连称不行,这样都放走了姐妹,楼里可就没有人手了,最后在薛破夜连哄带求下,用十流行歌曲达成了协议。
这个世界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是不敢去想,而薛掌柜在这日也碰到了一件绝对料想不到的事情,即使想到嫦娥和西门庆通奸,也想不到这位人物会来到汉园。
第一八五章 【意料之外的见面】
这日天高云淡,薛破夜正在办公室和小潘说着话。
小潘既然是斗堂堂主,薛破夜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了,虽然颇有些惊讶这位年轻的掌柜便是新任舵主,但是知道既然能坐上舵主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人物,更得知自己能够升为堂主,乃是这位新任舵主的钦点,内心深处还是颇为感激,只想竭力保护这位舵主的安全,听凭差遣。
至此,楼内楼外各有一位堂主随时听候差遣,薛破夜还是很惬意的,外面那个化装术和医术惊人,还***有什么铁头功,这位更牛逼,跟踪术和刺杀修炼的炉火纯青。
“除了这边,甲子楼那边你也要随时注意,可别让弟兄们露出马脚,要紧要紧!”来到汉园后,《金瓶梅》的稿子也带了过来,至于那封“十三”写的密信,薛破夜也已经妥善保藏,他知道这封信非同小可,日后只怕是一件重要的证据。
“舵主放心!”小潘声音极低:“这些兄弟是精选出来,不会出岔子。”
薛破夜含笑道:“那就好,不过卢家那边还是留意一番,他们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你且让两个弟兄专门注意着汇源阁那边有什么动静,有什么问题,来报。”
还没等小潘回话,敲门声响起,老宋恭敬的声音传进来:“掌柜的,有人找!”
薛破夜皱起眉头,使了个颜色,小潘过去开门,老宋进来时,薛破夜故意道:“小潘啊,这个意思你向他们传达一下,一定要好好干,这年头想找一个稳当的活儿可不容易。”
“掌柜的放心,小的一定传到。”小潘恭敬地应道,瞧见薛破夜挥手,立刻退下。
薛破夜开始还以为是平常的客人有什么问题要找自己,但是老宋却带他到了一个极僻静的角落处,这里花草茂盛,更有两株大叶树干遮挡,在整个酒楼看来,是个极为冷清的地方。
花草中,一块岩石小桌上摆着几个酒菜,很简单,一个黑袍人正背对着薛破夜,满头银丝,轻轻品着香醇的美酒。
薛破夜看到这人,只觉得背影还真有几分熟悉,正想是何人,却听那人淡淡地道:“坐!”
这一说话,薛破夜立刻听了出来,不是辰隐先生萧莫庭又是谁?
这还真是大吃一惊,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位爷会来到汉园。
薛破夜示意老宋退下,这才恭声道:“原来是辰隐先生大驾光临,失敬失敬。”说话间,绕到对面,在岩石小桌边的小石椅上坐下。
鹤童颜,神色平静,萧莫庭这一看去,倒似心如止水,还真是大家风范。
萧莫庭没有任何表情,举杯道:“愿你生意兴隆,我敬你!”将杯中酒饮尽。
薛破夜面前已经放了斟满美酒的酒杯,急忙举杯而尽,对着这个文坛巨匠,薛破夜还真是有几分紧张,但是更多的疑惑,不知道萧莫庭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桌边有一顶帽子,很薄但很宽,若是戴在头上,几乎能挡着大半个脑袋,这一点薛破夜倒是明白,名人嘛,总要遮掩一些的,萧莫庭在杭州是赫赫有名,哪个读书人不想请教一番,有这个帽子戴着,自然能免去许多麻烦。
萧莫庭正要伸手去那酒壶斟酒,薛破夜急忙抢过,起身为萧莫庭斟满了酒,然后将自己的杯子也斟满。
一阵沉默,萧莫庭终于道:“有谭子清为你撑腰,果然是升官财。”
薛破夜从声音里不单听出了冷意,更是隐隐地听到一丝敌意,皱起眉头,想要辩解,但是这两座酒楼得来,还真和谭子清有莫大的关系,于是道:“看来先生与家师有些误会。”
萧莫庭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却没有饮酒,凝视着薛破夜,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清风明月,何其美哉,为何要和权势扯上关系?”
“争名夺利,总是越有权势越好。”薛破夜也看着萧莫庭,淡然道。
萧莫庭冷冷一笑,放下酒杯,抚须道:“原来你也只是一个争名夺利的浊物,我看你写的诗词高雅脱俗,和你为人倒是相去甚远。”轻声吟道:“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跕迟!原来阁下的心不是随着归雁远,倒是随着功名利禄去了。”
这句诗是《忆菊》中的句子,薛破夜曾在卢府写出,已经传遍杭州文坛。
薛破夜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想活得好一些,这本身并没有错误,听先生的意思,只要有名有利便是浊物,这见解未免荒谬了些。”
他这样和辰隐先生说话,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只怕要吐出几升血来。
萧莫庭冷冷一笑,没有说话,似乎对薛破夜的言辞很是不屑。
“先生今日来,想必是有所指教,还请先生明言。”薛破夜感觉气氛有些僵硬,浑身不自在,老家伙到底是搞什么鬼,不会是来训斥自己的?不过以萧莫庭的地位和见识,似乎没有这个可能。
萧莫庭终于道:“老夫本和谭子清无冤无仇,其品行好坏,与我也无干。”顿了顿,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淡然道:“不过谭子清声言和我有私交,以此蒙蔽素贞,更是令你协助素贞上言千字书,害的启元兄身败名裂,这无耻卑鄙的行径,老夫实难忍受。启元兄乃是受了谭子清的胁迫,才会下令囚我,我亦是为了他的安危,才坦然受屈,而这一切,却成了谭子清的利用工具,启元兄今日身败名裂,与我大有干系,他惜名如命,受到这等的诬蔑,其身其心所受的痛苦是难为外人道也。”说到这里,端起酒杯,仰而尽,神色说不出的悲痛和愤怒。
薛破夜心中一震,明白“启元兄”便是杭州前任知府王世贞,现在看来,这一切果然是老谭在后操纵,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颗棋子。
萧莫庭那日在西湖得知自己是谭子清的学生,当即变色,一直以来存在着敌意,原来事因在此。
“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薛破夜神情黯然,感叹道。
萧莫庭凝视着薛破夜,缓缓道:“本来你和谭子清一丘之貉,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听说你后来帮助王夫人解围,我不知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是为名还是求利,总之老夫还是要谢你几分。”
薛破夜淡然一笑,端杯轻抿了一口。
“我今日来,是想对阁下打声招呼,自今而后,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前去我的府邸,更不要再见素贞。”萧莫庭声色严肃起来:“以往的事,自今日起一笔勾销,你我两家进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薛破夜神色一沉,惊讶地看着萧莫庭,想不到他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你带人前往我的府邸装神弄鬼,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知道什么,如果你真的想素贞平安无事,我劝你还是忘记一切,也不希望从你的嘴里泄露半点消息。”萧莫庭严峻无比,脸色甚至有些白。
这一句话更让薛破夜震惊无比,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表明,那日自己和明虚前往萧府,原来早被这老家伙看出来了。
依当时的情况,柳拓是半点都没有察觉,这老家伙却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萧莫庭似乎看出了薛破夜的吃惊,淡然道:“鞋子,那日你前往我的府邸,所穿的鞋子和那日在西湖画舫上的一模一样,虽然你的容貌变了,不过你的身材没有变。”
薛破夜这才醒悟,背上已经冒出冷汗,自以为周密无比,却不想被萧莫庭从一双鞋子上看出了门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从萧莫庭的话中,似乎萧莫庭也看出自己已经知道了萧素贞并不是真的犯病。
“先生火眼金睛,晚辈佩服。”薛破夜苦笑道:“希望冒昧登府,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萧莫庭神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道:“虽然很冒昧,不过似乎老夫还是要谢你。”轻叹一口气,摇头道:“世事无常,天下事,并不是天下人能够说得清楚。”
这句话颇有些莫名其妙,薛破夜皱起眉头,略一沉思,竟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虽然自己登门有些冒昧,而且萧莫庭已经现了破绽,但是最重要的人物柳拓显然是被蒙在了鼓里。
从当时的态势来看,萧莫庭显然是有心隐瞒柳拓,甚至说这次让萧素贞佯病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隐瞒柳拓。
但是那些俗医大夫的诊断,柳拓显然是不相信的,甚至说柳拓也已经察觉出一丝不对,对于萧素贞的病症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
也许萧莫庭也一直在紧张,担心被柳拓看出端倪,而恰恰在这个关键时刻,薛破夜带着明虚出现了,所谓的南疆普陀手登门会诊,给予了血症的诊断,也正是南疆普陀手的名声,让柳拓相信了萧素贞的病情,也让萧莫庭精心布置的假病得到了柳拓的相信,于是,薛破夜间接地帮助了萧莫庭。
薛破夜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萧莫庭会让柳拓相信萧素贞已经得了绝症,动机何在?
“你如今有了立身根本,希望你生意兴隆,以此为业。”萧莫庭长身站起,将一锭银子放在岩石小桌上,似乎在劝告:“还是不要和官府的人来往,那样会毁了你。”再不言语,抓起帽子,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等一等!”薛破夜看着萧莫庭,平静地道:“先生请等一等!”
第一八六章 【争辩】
萧莫庭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薛破夜神情肃然,缓缓问道:“请问先生,让我不再和素贞见面,是你的意思,还是素贞的意思?”
“这有区别吗?”萧莫庭淡然道:“我是她的父亲,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薛破夜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先生这话也就是说,让我不再和素贞相见并不是素贞本人的意愿,而是先生自己的意思了?”
萧莫庭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薛破夜,淡然道:“我说过,我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这没有区别。”
“有区别!”薛破夜站起身来,正色道:“当然有区别。你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你的思想并不等同于她的思想,而且你也没有理由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的身上。”
在薛破夜看来,这是很自然的理论,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思想却是大逆不道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并非只是在婚姻上由父母做主,其言行举止都是受到父母的管束,换句话说,父母的意识完全可以左右子女的一切,而女儿更是完全没有自主权的。
萧莫庭脸色有些白,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冷声道:“我的女儿,我当然有权做主,至于她和什么人来往,自然也是我说的算。”
“哈哈…….!”薛破夜一阵大笑,摇头道:“辰隐先生号称杭州一文豪,大楚出类拔萃的人物,见识却也和普通的酸腐书生一般,这倒是晚辈没有想到的。”
萧莫庭没有生气,此时显出了不同于普通文人的大儒风范,回到座中,看着薛破夜,淡淡地道:“我想知道你为何有此一言。”
“很简单,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性和魅力,也有各自的喜好很厌恶。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欢喜,忧愁,快乐,悲伤,这绝不是其他人能够代替的,即使是最亲的父母兄弟子女,那也只能去感受,去分担,却不可能从心灵深处去体会对方的情绪。”薛破夜尽量让自己的话清晰一些:“就说素贞,很坦白地说,先生对素贞自然是疼爱有加,但是先生究竟能不能感受到素贞心中所思所想?能不能明白她为什么喜笑颜开?又为什么愁眉不展?我很清楚,如今这世道,都是父母为尊,以父母的喜好来左右子女的喜好,也正是如此,才让子女成为了父母可以左右的工具,成了不能尽情表达自己情感的机器……唔,就是木头人的意思。”
“天地为尊,父母为大,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萧莫庭毕竟受时代限制,虽然才学卓越,但是依旧受到时代思想的约束:“孩子们还没有能力辨别善恶,无法分清是非黑白,这自然要做父母的去点拨引导,若是任由子女率性而为,还有和规矩可言?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废了,世间也就乱了。”
“先生之言不无道理!”薛破夜微笑道:“只是未免有些牵强。难道没有父母的引导,子女就不会做人做事?换句话说,如果父母本身就是卑劣之徒,那么依照是否还要依照父母的引导继续去做卑劣之人?”
萧莫庭冷笑着,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薛破夜,似乎对薛破夜这句话感到很无语。
“素贞并不是愚钝之人,她聪慧机智,整个杭州也是知道的,如果连她也不能辨别是非,那么还有谁可以?这样的聪慧的女子,难道还要因为你的意志而去改变她自己的喜好?”薛破夜神情很严肃道。
“如果能辨别是非,素贞也不会被谭子清所利用。”萧莫庭冷哼一声,对谭子清怨恨无比。
薛破夜摇了摇头,缓缓道:“那种情况下,素贞一心为了大孝而奔走,即使是能辨是非的老者似乎也会乱了方寸。换句话说,她即使明知被人利用,但是为了你的安危,为了能够救你出狱,未了洗刷你的清白,她也宁可被人利用。这并不能代表她分不清是非。”顿了顿,继续道:“她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怎样才能使自己过得快乐,如果将你的意志强加在她的身上,她虽然孝顺口头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痛苦的。”
萧莫庭脸上露出怜爱之色,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想她活的平安,活得幸福,不想任何丑恶的事情去打扰她。”
薛破夜恭敬地道:“先生之心,素贞自然理解,但是如何让素真快乐幸福,我想先生的规划不一定是正确的。难道说按照先生所设计好的道路,让素贞一步一步而走,这才叫快乐?先生将心比心,若是有人为你勾画好如何如何走,而你必须依照别人的意志去生活,你又做何感想?”
这是三楼,客人们通常聚在一楼或者高层楼,整个五楼相比,三楼的人相对较少,而在这个角落更是清净,不过依然有不少客人现这边有些不对,伸头探脑向这边望来。
也许萧莫庭并不赞同薛破夜所有的话,但是薛破夜其中的几句话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他毕竟和普通的酸腐文人不同,眼界和心胸高出许多,薛破夜这番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多少却有些道理,想到萧素贞在家时极少露出笑颜,虽然很孝顺,但却不怎么开心,薛破夜更觉得薛破夜那句“不可将意志强加于人”很有道理。
他毕竟是希望萧素贞生活的好,过得幸福,虽然生活上对萧素贞疼爱有加,但却在思想沟通上极度缺乏,正如薛破夜所说,他并不知道萧素贞为何看着花枝嫣然而笑,也不明白萧素贞为何呆呆地看着雨打的窗檐愁眉不展。
良久,萧莫庭似乎有感而:“如果你没有官府的背景,如果你能淡泊名利,也许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可是…….罢了罢了,老夫并不是一个拘泥之人,我也承认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允许你和素贞接触,我想我知道以后该如何让素贞更好的生活。”看着薛破夜,眼中夹杂着一丝冷意:“你既然是谭子清的学生,迟早也会步入尔虞我诈的官场,那里危机四伏,阴谋重重,是最险恶的处所,我并不想素贞日后会遭到连累,如果你真心为素贞好,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我说的话……你明白没有?”
薛破夜血一热,立刻道:“不管有多少困难,有多少险恶,如何的危机四伏,如何的危机重重,我薛破夜誓,一定会让素贞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萧莫庭不为所动,冷笑道:“大话在心里说说就是,不用放在口里,也许到时候你连自己也保不住,何谈让素贞平安快乐。”
薛破夜坚定地道:“只要素贞没有亲口对我说不许见她,我便不会因为先生的话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和追求。”
萧莫庭死很厌烦,虽然还保持着大儒的风范,但是一双眼睛却满是寒意,森然道:“我说过,我不想让素贞卷入任何纷争之中,而你终究会成为纷争的一员,所以我不会同意你和素贞在一起,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我想我轻轻的一句话,就能毁掉你现在的两座酒楼,毁掉你赖以为生的依靠。”
薛破夜知道,萧莫庭这话虽然带着恐吓的意味,但却有这个能力。
以萧莫庭的身份很地位,只要稍稍表一些对自己诋毁的言论,在杭州而言,比那位鲁迅大爷的笔刀还要强出许多,杭州的读书人是以萧莫庭为,萧莫庭说出来的话,在读书人中无疑是文坛中的圣旨,如果萧莫庭真是不顾身份地位说出贬损薛破夜的话来,至少读书人会很快成为自己的敌人,而依靠读书人为主要客户的汉园,很可能面临着倒闭的危机。
薛破夜深知“一文可敌千军”的意思。
“我相信先生不会这样做。”薛破夜含笑道:“先生的品性正直,怎可能干出如此下作之事?”口中这样说,心里却有些忐忑。
萧莫庭再一次站起身,淡然道:“为了素贞,我并没有顾及!”
薛破夜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银子道;“先生收回银钱,这就算是我请先生的。”
萧莫庭一挥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还是分得清楚好。”再不言语,戴上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脑袋,在薛破夜的注视下,缓步而去。
薛破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木葱翠中,怔怔呆。
许久,薛破夜才回过神来,想到萧莫庭竟然直言威胁,心中很是不爽,忍不住道:“我靠,你让我不泡就不泡?还威胁我,薛爷是受威胁的人吗?你不让我泡,我还偏要泡。”
第一八七章 【芭蕉静窥窗内愁】
如同巨扇般的芭蕉叶在黄昏时分的余光下,显得翠绿光泽,几株芭蕉树或高或矮地摇曳在窗前,朱窗打开,萧素贞静坐在窗边,玉臂撑着窗檐,托着粉嫩的下巴,看着几株芭蕉树怔怔出神。
“素贞。”萧莫庭看着怔的萧素贞,心中一阵酸楚。
萧素贞听到声音,急忙回头,见是父亲,急忙起身行礼,叫了声:“爹!”吩咐道:“含香,快去煮杯参茶。”
含香答应着出去,萧莫庭才在大椅上坐下,萧素贞身后轻轻为他捶背,柔声道:“爹爹是出去会友了吗?是否得到什么妙词?”
萧莫庭微笑着,柔声道:“是去会人,不过算不得朋友,只是一个后辈而已。”
“哦!”萧素贞俏脸依旧显得苍白,没有了往日的红润,轻声笑道:“哪位后辈能入父亲的法眼?想来是个才情出众的书生。”
萧莫庭叹了口气:“我去了汉园,见到了薛破夜!”
萧素贞娇躯一震,俏容也是有些吃惊,捶背的手儿顿时停住,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父亲去见他做什么?”再次轻轻捶背。
“素贞。”萧莫庭低声问道:“你可知道上次前来诊病的南疆普陀手是何人?他身边那容貌丑陋的琉璃子又是何人?”
萧素贞一怔,但眼中迅露出一种奇怪的光芒,似乎惊讶,似乎疑惑,但更多的是惊喜,她冰雪聪明,已有窥透:“父亲难道是说,那日过来的便是…….!”
她没有说完,萧莫庭已经点头,声音极低,似乎害怕别人听见,甚至连外面的芭蕉也不愿意为它们听见:“不错,就是这位薛掌柜带人假扮而来。”
真的是他!
萧素贞心中一阵激动,原来他还是来了,耗尽心力变空心思也是过来看望自己,忽然间想到了他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心内有些欢喜,更有些羞涩,想到那日薛破夜装扮成那样,丑陋不堪,与他真实的俊朗面容相去甚远,萧素贞如凝玉芬芳般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爹爹原来看出来了。”萧素贞柔声道。
萧莫庭淡淡笑道:“毕竟还是年轻,虽然有胆,但难免有疏忽。”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颜色:“幸好鹤风没有瞧见,若是被他瞧见,父亲一番心思也就白费了。”
萧素贞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终于道:“父亲,难道薛……薛破夜已经知道我并没有患病?”
萧莫庭也皱起眉头,沉思良久,才道:“想来是知道了,那日他带来的那位假扮的南疆普陀手只怕是看出了门道。”伸手握着萧素贞的手,怜爱道:“素贞,父亲让你受苦,你不要怨恨父亲。”
萧素贞轻轻摇头:“父亲何出此言?父亲这一切都是为了素贞好,素真明白的。”
“也许。”萧莫庭脸上露出愧色:“我想除此以外,还有为父的私心,我不想让学武他们受到打击,更不想因为你而毁了为父的清誉,一切…….哎……!”长叹一声,无限惆怅。
萧素贞神色黯然,并没有说话。
“鹤风欲要与你成亲,若在外人看来,倒是一件极美的事情,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萧莫庭微眯着眼睛,两手扣在一起,声音低沉而缓慢:“鹤风资质是有的,人品也是不差,不过他身后可是王族世家,也许正因如此,会被许多人羡慕这桩婚事,但是也许没有几个人会想到,他身后背负的王族世家,恰恰是引祸的根源。”
萧素贞停了手,莲步轻移,在萧莫庭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望着父亲。
“三大世家终归是圣上最烦心的地方,虽然如今依旧有强大的势力,但是依照圣上的手段,都已是危在旦夕,可是在繁华之下,却有几人能够现隐藏在深处的杀机。”萧莫庭眉头紧皱,继续道:“为父若是将你嫁入柳家,就等于将你推入了火坑。柳家虽有权势,却免不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你若嫁于柳家,说不定某日就成了权势争斗的牺牲品,而为父也会受到清誉牵连,素贞,你明白为父的心意吗?”
萧素贞看着父亲已经苍老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父亲想得长远,考虑的周全,素贞明白。”
“鹤风此番求亲,甚至请来柳国公,为父虽然不惧任何人,但是不得不为学武他们想一想。为父此生,有四大得意之作,一是能品天下佳作,而自己也能清风明月一番,这是一得意。能与你母亲知心知交,情投意合,能结连理,这是二得意。”萧莫庭脸上此时才显出淡淡的微笑:“三,便是能有你这样识礼数而孝敬的女儿,为父甚是欣慰。这最后一件得意之作,便是教了学武等一干得意门生,虽然为父不屑于朝堂,但是他们各谋其位,能为百姓做些事情,老夫还是颇为满意。”
萧素贞微笑道:“女儿最得意之处就是有您做我的父亲。”
萧莫庭哈哈一笑,颇有些开心,不过迅即又黯然下来:“也正是因为那学武他们做得很好,尽心为国为民,所以父亲必须要为他们考虑。我若真是不应这门亲事,恐怕柳国公会借故打击学武等人,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父亲想的对。”萧素贞似乎深有同感:“学武师兄他们都是大楚的好官,若是受到排挤,实非百姓所愿,亦非大楚之福。”
萧莫庭叹了口气,恋爱之色溢于言表:“只是苦了你,让你受这等苦楚。”
萧素贞甜甜一笑,反而开解道:“父亲别多想,女儿这其实也是在帮助父亲,帮助师兄他们,更是在帮助自己,素贞心甘情愿。”
萧莫庭凝视着萧素贞,叹道:“和你的母亲一样,识大体晓事理,为父此生幸运无比。”
正在此时,含香端来参茶,奉在桌上,明白萧氏父女有话要谈,缓缓出去,顺势带上了门。
“道长将你的五根之气制住,形如绝症,更有假扮的南疆普陀手诊断你是血症,想来鹤风已是相信了。”萧莫庭轻抿了一口参茶,依旧忧心忡忡地道:“他虽离去,但事情并不会就此罢休。”
萧素贞也皱起眉头,托着香腮道:“他还会如何?”
“既然南疆普陀手声称你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鹤风虽然相信,但必定还是要注意这边的,一旦一年之期到了,而你还安然无恙,那么他必定会明白过来,到那时,他一定会再次提亲,那时可就没有法子了。”似乎嫌参茶很烫,萧莫庭将茶碗放了下去。
“父亲!”萧素贞咬着下唇:“素贞到时誓死不从。”
萧莫庭苦笑道:“即使为父死去,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萧素贞柳眉紧皱,虽然还有一年的期限,但是对萧氏父女来说,这件难题似乎已经摆上了台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外人眼里,萧莫庭声明远振,乃是读书人的领袖,更有一个才华出众的女儿,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特别的尊敬,但是谁又能知道他们如今受到这样大的压力,虽然生活富足,但是精神却如此艰辛。
房中一阵沉默,良久,萧莫庭才轻声道:“若是薛破夜没有朝廷的背景,没有谭子清的牵扯,他本来是一个极好选择,虽说为人张狂了些,但是见解独到,才情出众,只需将你许配给他,即使到了时候柳家询问,不过说你绝症忽愈,许了人家,那他们也就没有法子了。”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蓦然觉得很荒谬,摆手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为父的糊涂了。”
萧素贞羞涩无比,垂着头,俏脸绯红,两只手儿不自觉地纠结在一起,喃喃道:“父亲是这般打算的么?”
萧莫庭瞳孔流露出一丝留恋,感慨道:“你的母亲当初就是担心为父若是做官,会卷入是非恩怨阴谋诡计之中,所以为父答应她,此生只是闲云野鹤,不求功名利禄,做些学问伴她一生,几十年来,活的恬静悠闲,你的母亲虽然去了,但是去世却也快乐无比,为父只希望你也能平静地度过此生,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快乐幸福。”
萧素贞似乎也很向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想到萧莫庭谈到薛破夜,脸上依旧有一股热潮,自己也许说不清是非真的喜欢那位洒脱的世兄,但是看他吟诗念赋的样子,看他那轻柔的微笑,就会觉得心神荡漾,有些着迷。
谁家女儿不思春?才女终归也是女儿。
“不过薛破夜既然卷入朝堂,也就不可能了。”萧莫庭的声音忽然坚定起来:“我今日已经去过他的汉园,和他说过,此后再也不能和你相见,更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若是他敢不听,为父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萧素贞脸色瞬间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神色阴沉而坚定的父亲,脑中一片空白。
萧莫庭站起身,缓缓道:“一年之内,为父定当给你选一个饱学佳婿。”叹了口气,摇头道:“素贞,你不要怪我,为父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至于那个薛破夜,忘记!”背负双手出去,留下了怔怔呆的萧素贞。
半晌,萧素贞那双颠倒众生的朦胧美目缓缓湿润,流淌下晶莹的泪珠,顺着滑腻白皙的脸颊滑落下去,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一八八章 【内贼】
薛破夜两腿交叉,搭在办公桌子上,双手枕在脑后,他喜欢这个姿势,虽然有些无赖的性质,用母亲的话说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过却很舒服,也很惬意,如今是三间酒楼的掌柜,当然是有资格这样来享受的。
半个时辰前,小潘带来了一个很怪异的消息,据称,某位厨师背着其他人,偷偷地在酒缸里放了两瓶白色的粉末,被青莲照的一位兄弟窥见,这也许是上天在冥冥中保佑着薛破夜,所以薛破夜很快让小潘封了酒缸,不可卖那缸酒,尔后带来了那位在酒缸里放东西的李厨子。
办公室除了薛破夜和李厨子,就只有老宋,作为大总管,老宋得知这个消息,震惊之余很是愤怒,但是事情未明,只能听凭掌柜的处理。
“说说,有什么无奈?”薛破夜看似懒散,但是一双眼睛却极为锋利地盯着面前很不安的李厨子。
李厨子抬头看了看掌柜的,又垂下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再看薛破夜的眼睛。
薛破夜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薛破夜以诚待人,对店里的每一个兄弟都是信任无比,因为我觉得大家走到一起实在是缘分,大伙儿聚在一起,也终究是为了混碗饭吃,所以有什么无奈和痛苦尽管说出来,那样我才知道如何帮助你?李师傅,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厨子依旧不敢抬头,颤声道:“对……对……!”
便在此时,小潘敲门进来,附耳道:“查出来了,是泻药!”
薛破夜眉头皱起,这是真狠啊,这酒要是卖出去,一大群人喝下了泻药,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恐怕汉园的声誉将受到巨大的打击,甚至是致命的打击。
薛破夜实在有些庆幸,幸亏有青莲照的兄弟在,提前现了这个阴谋,这才避免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想到后果,薛破夜真的有些后怕。
“是卢家?”薛破夜盯着李厨子,声音冰冷。
李厨子再也撑不住,“噗通”跪倒,叩头如蒜:“掌柜的饶命,掌柜的饶命,小的是被逼的,掌柜的饶命……!”
薛破夜阴沉着脸,冷声道:“站起来,是爷们做事敢作敢当,既然是被逼的,而且也做了,那就说清楚。”
虽然没有公开化,但是已经有不少人隐隐知道薛破夜的后台就是知府大人,李厨子心中也是明白,这要是薛破夜一时怒,将自己交给官府,那可是有得受了。
李厨子战战兢兢站起来,颤声道:“是……是卢福,是他逼我,要我……我在酒缸放泻药,否则就对我的家人不利……我……掌柜的饶命……!”
“**!”薛破夜忍不住骂道:“又是那个小丑。”
“是……!”李厨子双腿软。
小潘看了薛破夜一眼,神色阴沉,忽然伸出手,做出了一个下劈的动作,惊的薛破夜打了个冷战,不愧是搞刺杀的,动不动就想杀人。
薛破夜如今倒真是具备了取人性命的实力,手下大将绿娘子,钱宏,小潘,包括明虚,哪一个不是牛逼的一塌糊涂的人物,而且何儒会那边更是表面上亲热之极,暗地里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在杭州真要杀个把人,还真不是大问题,至少黑白两道全无阻力。
不过薛破夜毕竟是穿越者,曾经也是在共产主义的红旗下成长,有着深厚的法律意识,虽然手底下高手甚多,到从未想过主动杀人。
当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两次生死存亡的时刻,倒也干下了杀人弃尸的事儿,不过那可是被逼无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刻,在心灵深处,还是没有杀人的念头。
小潘感受到舵主鄙视的眼神,急忙罢了念头,不敢说话。
“李师傅,你为了家人的安危做下这事,我不怪你,反而敬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不错,为了家人,去***天理公义,哈哈……!”薛破夜摸着鼻子直笑,这笑糊涂了老宋和小潘,笑怕了李厨子,都是怔怔看着他。
李厨子还道薛破夜是说反话,更是吓得不行。
薛破夜挥手道:“李师傅,你先下去忙,这事就这么了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日后若是厨房里出了问题,我不管是谁做的,账都算到你的头上,所以厨房里你还是要留个心眼,但愿别出什么岔子,你知道府衙的囚牢可是难坐的很。”露出一股冷厉的神色:“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卢福能够对你的家人不利。”
李厨子又怕又喜,如此看来,掌柜的这次竟然是放过自己了,虽然有些不信,但是见薛破夜挥手示意自己下去,还是千恩万谢,这才出去。
老宋皱眉道:“掌柜的,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他可是差点害死我们。”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我想他不会有二次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像他这种人是没有胆子干两次的,留下他,反而在厨房留下了眼线,为了他和他家人的考虑,我想他会很尽力地监视着后厨的动静。”
小潘翘起拇指道:“高,掌柜的实在是高!”
虽然这有些抢老宋的风头,不过老宋知道掌柜的对这位伙计很是喜爱很器重,也不计较,皱眉道:“掌柜的,又是卢家在后面弄鬼,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让他们欺负,要不我上门去说说,大家还是一起好好做生意,别这样背后戳刀子。”
薛破夜很满意老宋的胆量,跟自己久了,连上门和卢家理论谈判的胆子也有了,很有前途啊。
“老宋,你这想法是好的,好好做生意,我们虽然这样想,可是卢家却不是这样想的。”薛破夜冷笑道:“三番五次地撩拨着薛爷的底线,看来他们是真不想好了。”
老宋忙道:“掌柜的莫非有什么对策?”
薛破夜看了身边的小潘一眼,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微笑,悠然道:“老宋啊,你先去忙,我得好生想个法子应对应对,卢家实在是太过分太无耻了,我得想个更过分更无耻的对策才行。”
老宋额头冒冷汗,出了去。
小潘上前关上门,才转身过来,低声道:“舵主有什么吩咐?”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小子倒也机灵,很好,这卢家实在让我有些忍受不了,所以我想让你做些事情。很长时间没有事情做,再不做点事,你这活儿可就生疏了。”
小潘等着薛破夜的吩咐。
薛破夜招了招手,附耳对小潘一番吩咐,片刻,两人脸上都露出怪异的微笑,那微笑看起来很……无耻!
……
……
华灯初上,虽然汉园那边生意兴隆,揽了许多的客源,但是汇源阁毕竟是老字号,依旧有不少人在这里谈笑风生。
三楼一间雅间,三个斯文人正高谈阔论,研究着人生的哲理和诗词之道,时而开怀大笑,果然是豪迈不羁,风流潇洒。
“巴挂兄果然才华出众,原来窈窕淑女是处*女的意思,妙哉妙哉!”
“哦,那么请问苟石兄,这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何解?”
“这自然简单,不过是说逛青楼的时候,脱光了衣服,与姐儿同在一床被子里。这里面的子是姐儿的意思,袍无非是被子的意思。”
一阵赞叹,这位兄台果然是天人下凡才华横溢,令人钦佩。
“咦!”一名斯文人擦了擦眼睛,他正对着那扇窗户,似乎从窗户处有东西飘过。
其他二人忙问:“何事?”
斯文人感觉自己可能是喝多了,笑了笑,继续饮酒,但是一杯没有下肚,就见窗户显出一个青面獠牙蓬头垢面的厉鬼!
“妈呀!”斯文人瘫倒在地,酒杯摔得粉碎。
其他二人很惊讶,见到瘫倒的斯文人面色苍白,先前还红光满面的面孔此时毫无血色,那双瞳孔里充斥着极度的惊恐,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于是再次出了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于是桌翻椅倒,于是三名斯文人拼着最后的余力向外狂冲,于是整个汇源阁热闹了!
第一八九章 【闹鬼事件】
杭州这几日最大的新闻来自汇源阁,私下风传,汇源阁闹鬼。
连日来,汇源阁的客人们连番遇到恐怖吓人的恶鬼,而且所遇到的恶鬼样容也不一样,有全身长毛的,也有全身带刺的,有青面獠牙的,亦有红赤面的,总之无一不恶。
开始倒只是吓吓人,但后来却越来越严重,如果说一不留神忽然现菜碗里有只死耗子只是小事的话,那么三位才子被厉鬼剥光了衣服,晕眩在雅间,身上血红的大字写着“扰我安宁”,那便是震惊四座了。
整个汇源阁时常出现怪异的事情,几日下来,客人剧减,至于黄昏过后,敢在汇源阁饮食的客人已是罕见的很。
许多人在私下风闻,这汇源阁的地盘曾经似乎是一处法场,砍死了不少囚犯,想来那些厉鬼阴魂不散,客人们扰了他们的安宁,这才显形。
古人是极信迷信的,对于鬼怪之说也是深信不疑,似乎没有想到所谓的鬼怪另有源头。
而同一时间,卢家其它几处汇源阁也相继出现闹鬼事件,一入夜,汇源阁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客人们稍一不留神,鬼魂便可出来,据说有一位富商在汇源阁正陪着客户谈生意,忽然厉鬼出现,商人受惊晕死,醒来之后,这生意彻底完蛋,那富商也是对卢家怨恨极深。
卢家开始倒是请了道士作法驱鬼,谁知道请来的道士反而被厉鬼吓晕,也是被剥光了衣服,身上涂着炭墨,被人现时,只剩半条命。
于是有人说,卢家可能做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惹得阴灵怨怒,即使连道士也驱散不了那股怨气,本来就嚣张招人恨的卢家,名誉再一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汇源阁生意急转直下,白日里还稀稀落落有些客人,太阳一落山,偌大的酒楼就是空空荡荡,只有掌柜们和伙计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汇源阁的客源流失,但是汉园的生意却如日中天,红火万分,两座酒楼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七八个时辰饱满,即使入夜之后,依旧有不少兴致盎然的客人饮酒笑谈,甚至在红花绿草之中席地而眠,而汉园待客热情伺候周到的名声更是响彻杭州。
这一次闹鬼事件几乎击垮了汇源阁,却火透了汉园。
汇源阁无奈之下,只得大幅度降价,依然是难得红火。
当然,卢家的生意遍布杭州,几家酒楼虽然出现状况,但是从总体而言只是让卢家在经济和名誉上受到一些损失,并没有伤到元气。
作为卢家的当家人,方夫人早已知道事情的真正原因所在,这是反击,汉园的反击,薛破夜的反击,但是她是在弄不明白,薛破夜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招来了这么一大群“恶鬼”。
她不敢确定这些恶鬼是不是有人假扮,听反应过来的消息,那些恶鬼似乎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即使是要装扮,普通人也是不能做到的。
当卢福惊恐地诉说着天底下还有一群驱鬼人时,方夫人打了个冷颤,难道那位年轻英俊的薛掌柜竟然是一个驱鬼人?
……
……
薛破夜双腿搅在一起搭在办公桌上,靠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小潘,忍不住笑道:“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扒了那些才子的衣服,他们都是要脸面的,这样一来,恐怕这几个家伙日后都不敢再出来吟诗弄月了。”
这些事情对小潘他们来说似乎很轻松,小潘并没有得意或者兴奋之色,轻声道:“我讨厌那种道貌岸然,表面一股正气,肚子里满是苟且之事。”
薛破夜笑了笑,皱起眉头:“方夫人不是一个笨人,我想她已经知道了这事和咱们有关。”
“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小潘征询道。
“为什么不?”薛破夜嘴角浮起意思淡淡的微笑:“既然做了,自然不会半道而止,闲来无事,你还是可以带着两个兄弟去玩一玩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告诉他们,汉园并不是随意可以欺负的,我薛破夜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我要让方夫人明白,虽然她的财势雄厚,但是我薛破夜依然有反击的能力,如此一来,日后她想做些什么事情,恐怕要三思一番了。”
小潘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舵主放心,只要汇源阁还有一个客人,这厉鬼还是走不了。”
薛破夜端起身边的茶杯,很惬意地抿了一口,悠然道:“卢家自然也不会这样坐以待毙,依你之见,下一步他们准备怎么干?”
小潘想了想,终于道:“卢家是杭州商会的会长,我想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便要动用商会的力量了。”
薛破夜“哦”了一声,他倒不是没有听过商会这个概念,不过具体有什么作用倒是不明白,不由问道:“你知道商会到底有什么作用吗?他们卢家是商会会长,有些什么权利?”
饶是小潘镇定心静,此时却也冒出一阵冷汗,已经拥有三家酒楼的薛掌柜竟然不知道商会是干什么用的,说出去只怕会笑死人。
薛破夜似乎也感受到小潘异样的眼光,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仰着脖子道:“我这是考考你,看看你是不是知识渊博,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小潘心中鄙视,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说起这商会,无非是三个作用,在会长的带领下,商会是一股凝聚在一起的商业势力。一,会长以商会为依托,可以直接与官府交涉,对于有伤损商人利益的规矩,可以要求官府改善,这与官府交涉,若是没有强势的商会在后面支撑,普通的商人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与官府交涉,嘿嘿,卢家没有商会在后面只怕也是有那个胆子的。”薛破夜抿着茶,冷笑着说道。
小潘继续道:“二,会长可以集合商会成员的力量,对于扰乱商场秩序或是别有用心的商家进行打击和约束,此外也是要扶助一些小商家,联成一股合力,按照他们的话说,就是要规范一套秩序,所有商家只能在这套秩序中做生意,兴盛杭州的商业。”
薛破夜笑道:“那就是商人中的衙门了。”
“最后便是集合起来抵挡外商的渗透,杭州的商家本就多如牛毛,若是其它地方的商户进入杭州,只怕会抢夺不少本地商户的生意,所以这商会最后一点便是共同抵御外商的进入,一旦有外地商户进入,杭州商会便合所有商家的力量去打击外来商户。”小潘缓缓地说道:“商会主要就是这几个用途了。”
薛破夜沉默了片刻,摸着鼻子皱眉道:“也就是说,卢家有可能利用商会的名义,给我定一个扰乱商业秩序的罪名,然后联合那些所谓的商会成员来对付我?”
小潘点头道:“对于卢家来说,这是一个最不费心思,但却最有效的一个法子。”
薛破夜冷笑道:“卢家总以为自己是商会的会长,便可以控制着所有的商家,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真要惹火了薛爷,薛爷把他从会长的位置上赶下来。”但是心里也知道这话说过就算,如今虽说自己已不是吴下阿蒙,但是若想整倒卢家,那实在有些天方夜谭了,这杭州不知多少比自己财富要强出百倍的商户也是对卢家唯唯诺诺,自己还没强大到那般地步。
鬼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然出没在汇源阁,而卢家似乎真的不在乎酒楼的生意,不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连汉园这边也是没有半点打扰。
薛破夜当然不相信卢家会这样轻松罢手,心中也肯定所谓的商会十有八九便会出面,不过这商会一直没有出现,知府大老爷何儒会的帖子倒是送到了。
地点依然是在春意醉人的醉游居,这里似乎是知府大老爷进行暗处会面的最佳场所。
第一九零章 【大生意】
夜月逍遥,清风徐来。
这一次何儒会似乎显得很殷勤,薛破夜一进院子,就被何儒会亲热地牵着手,进了那座精致的院中之院。
池水清澈,微波荡漾,但是比不过媚娘白花花的胸部波涛汹涌,薛破夜虽然不是什么大淫大荡之徒,不过眼角还是瞥了瞥媚娘那对高挺的肉球,似乎又大了不少,这何儒会还真是艳福不浅。
媚娘似乎现了薛破夜那双眼睛掠过自己的酥胸,抛了一个媚眼,迎上来道:“薛掌柜真是生意兴隆啊,我听说如今你那汉园每日都是人满为患,怪不得没有时间过来,奴家都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你了。”
何儒会嘿嘿笑道:“小骚货,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惦记着薛世兄啊?薛世兄年轻俊秀,多少富家千金都是在闺阁里暗暗想着,也怪不得你这妇人一直想着他。”
“奴家是在一直想着薛掌柜,却不知道薛掌柜心里可记挂过奴家。”媚娘媚眼含春,风骚入骨,拿着香喷喷的手绢掩在嘴边,吃吃直笑,勾魂摄魄,引得薛破夜心神一荡,脸上竟然微微热,好在几次见面,大家倒也熟络不少,笑道:“姐姐别笑话!”
当下坐定,何儒会自然先是恭贺一番,这倒是汉园开业以来二人头一次见面。
“不过这阵子汇源阁那边闹起鬼来,薛世兄那边生意不想好都不行了。”何儒会眯着眼,似有深意地说道。
媚娘也道:“是啊,这闹鬼倒是蹊跷,之前也没听说过,这阵子倒是闹得极凶,听说卢家的几座酒楼都有厉鬼游荡哩,害的客人们都不敢上门。”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听说方夫人前阵子在清河坊逼死了个姐儿,只怕是触怒了幽魂,所以才会如此。”
薛破夜微笑不语,不过心里却觉得这媚娘虽然风骚妩媚,不过心肠倒也不坏,方才那口气,是由衷地同情。
这古人倒是极信因果报应,方夫人在清河坊逼死了凤霞,这已是不传的明白事,若说是说是凤霞死不甘心,厉鬼作祟,那倒是这能让许多人信服。
何儒会干干笑了两声,似乎对闹鬼事件并不为意,开门见山道:“薛世兄,此番请你前来,除了风月之外,倒是有件大事要托付给你,却不知薛世兄有没有这个意思。”
无事不聚,两人除了有利益纠结外,性情相去甚远,薛破夜心中虽然不喜何儒会,何儒会也未尝喜欢薛破夜,只是一些至关紧要的利益将二人绑在一起。
薛破夜也相信何儒会找自己定然是有事相商,否则风花雪月,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好搭档。
“大……嘿嘿,何世兄有事尽管吩咐,破夜若是能为,定当效劳。”薛破夜含笑道。
虽说何儒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每次给自己带来的却都是好消息,薛破夜也很期待这次有什么馅饼掉到嘴边。
何儒会似乎并不忌讳媚娘在身边,显然身交已成心交,抱着媚娘,悠然道:“这夏日一过,秋节临来,我身为杭州知府,杭州行营的两万兄弟还是要考虑一番的。”
似乎是出自本能,薛破夜直接道:“大人带兵如子,破夜钦佩。”说过之后,这才醒悟,心内苦笑,原来自己在利益上面也是能够委曲求全的,这官场的一套东西,自己竟然潜移默化间受到了感染。
何儒会对于薛破夜这句夸赞显然是很受用,微笑道:“世兄过奖了,哈哈,眼下我倒是愁一件事情,还望师兄帮我想想法子。”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世兄尽管说。”
何儒会大手在媚娘雪白的脸颊轻轻摩挲,想了想,终于道:“其实这兄弟们行军打仗,一来是为了报效朝廷,二来也是图个吃饱穿暖。这夏日一过,天气渐寒,兄弟们的秋装如今还没着落,本府实在忧心忡忡。”迅即一笑,缓缓道:“经过本府再三努力,朝廷的款项已经下来,这秋装的银子却是到了,不过从哪里采购这大批的秋装,本府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薛世兄不妨帮我想想想看,这到底在哪里采购能够合适?”
媚娘忙道:“这杭州不就卢家有这能耐吗?他们家的布庄绸缎庄不下十家,找他们不正合适。”
何儒会轻轻刮了一下媚娘粉嫩的鼻子,嘿嘿笑道:“老爷们说话,你一个娘们插什么嘴?”
媚娘故作生气,扭了一下丰满的娇躯,转过头去,不悦道:“大人又瞧不起奴家,你不是说喜欢听我说话,喜欢听我的声音吗?”
何儒会嘿嘿直笑,抱住媚娘,淫亵道:“老子是喜欢听你的声音,喜欢听你叫床的声音,哈哈……!”
媚娘瞅了薛破夜一眼,俏脸红,轻轻捶打着何儒会的胸口,腻声道:“坏死了,大人坏死了,又在作弄奴家……!”
薛破夜也不管他二人打情骂俏,心知何儒会这样问,自然有打算,淡淡道:“这是官府的事情,破夜若是插嘴,只怕不好。”
何儒会大手抓住媚娘胸前的一只肉球,轻轻按摸,雪白丰满的乳肉变成各种淫靡的形状,凝视着薛破夜,嘿嘿笑道:“世兄也是商人,这采购秋装,说到底还是商人的事情,而且这是本府私下与世兄说话,世兄但讲不妨.”
薛破夜端杯轻抿了一口酒,尔后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中,这才缓缓道:“其实媚娘姐姐说的不错,若说在杭州而言,最大的商家非卢家莫属,这样大宗的采购,恐怕也只有卢家能接的下来。”顿了顿,笑道:“破夜也是就事论事,若是所言不周,何世兄切莫见怪。”说完,紧盯着何儒会,看何儒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何儒会眼中掠过一丝阴霾,淡然道:“这事天下人都可做的,却偏偏卢家做不得,这卢家该挣得钱也是挣够了,是该分些给别人了。”
薛破夜再是傻子,这话中的意思也是听了出来,若是没有猜错,只怕何儒会口中的“别人”就是自己了。
莫非何儒会真要将这大笔的生意交给自己?
虽然表面平静,薛破夜心内还是有些激动,所谓天下最大的生意就是源于官府,更精确一点,就是来自军队,若真是揽下这宗生意,不怕不财。
不过何儒会拐着弯子说话,这事情只怕还不是那么简单。
亭内先是一阵沉默,媚娘似乎看出其中的蹊跷,终于妩媚地笑着道:“既然大人有这单生意,薛掌柜又是个商人,这事情干脆交给薛掌柜去做就是。大人和薛掌柜交情极深,大家都信得过,大人,奴家说的是不是啊?”
这窗户纸最终由媚娘捅破,薛破夜不由向媚娘微笑着点了点头,换来媚娘勾魂摄魄的媚眼。
何儒会在媚娘娇白的脸上亲了一口,嘿嘿直笑,望向薛破夜,忽然道:“薛世兄上次在卢家文武夺魁,我一直念在心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哈哈……!”
薛破夜皱起眉头,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陈年老事。
“当日薛世兄尽展才华,不但声明远振,就是卢家那两件奇宝也为世兄所得,真是羡煞旁人。”何儒会眼中放着光,露出艳羡之色:“那寒刃倒也罢了,不过那夜瞻佛倒真是一件瑰宝,让人赞叹不已。对了,世兄下次若是方便,不如带到这里来,让媚娘也领略那其中的美妙。夜黑之时,万佛朝宗,实在让人心境安宁啊!”
我日,原来半天不给痛快话,是有这么个缘故。
薛破夜用屁股去想也知道何儒会话里的意思,说是带来看看,其实就是间接地要宝,想不到何儒会拐弯抹角来这一套,薛破夜心内差点笑过气去。
其实说句老实话,虽说夜瞻佛算是件难得的宝物,但是薛破夜却并不怎么喜欢,那东西在这个时代宝贝无比,在后世的技术看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若真说宝物,腰间那把寒刃才是后世也难寻的奇宝。
薛破夜知道,这夜瞻佛若是真的送给何儒会,不但二人的利益同盟更稳固,之后所带来的利益只怕也是无法估量的,当即笑道:“也别看看了,其实破夜愚昧的很,一直窥不透其中的奥妙,何世兄似乎对它很是赞赏,反正留在我手里也是无用,我明日就送过来,还望世兄笑纳。”
这小子,真是上道,何儒会心中大喜,却摆手道:“不说这话,不说这话,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薛世兄的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只是想看看而已,若是世兄这样说,那我不看了,不看了!”
妈的,还和我装,薛破夜心中鄙视,还他妈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是君子吗?站起身来,大义凛然地道:“我承蒙大人照顾,无以感激,而且这夜瞻佛我是在用不上,大人若是不受,我今日回去就砸烂那没用的东西。”
“不可不可!”何儒会惊道,叹了口气,感叹道:“薛世兄如此厚赠,我要再是推脱,反而显得矫情了,好,那夜瞻佛我便收下了,我先在这里谢过世兄了。”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薛破夜这才虚与委蛇地微笑坐下,心中已经将何儒会骂了个遍体鳞伤。
“呃,媚娘的话倒是不错,薛世兄既然也是商人,这生意自然做得。”何儒会终于松了口:“若是薛世兄没甚意见,那就劳烦你帮我解决了这事,世兄之见如何?”
夜瞻佛都送出了,还有什么见解,起身谢道:“大人放心,受大人抬爱,破夜定当不辱使命!”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干净利落地接下了这差事,亦是美事!
第一九一章 【翻墙窥美】
何儒会心情很不错,笑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嘿嘿,明日薛世兄便去我府里办些手续,这两万兄弟,需要四万套秋装,衣裳只要防寒结实就行,具体的样式明日去府里拿,这次拨下了二十二万两银子,专门用于秋装采购,薛世兄明日可以带人领汇票。”
薛破夜知道这明日领银票是事,那送宝物也是事,点头道:“好,破夜明日上府去办手续。”
“薛世兄也知道,通常情况下,官府是见货付银,甚至有些时候还要拖上一阵子。”何儒会卖人情道:“不过我和薛世兄之间就不存在这些麻烦事了,银子尽管先去取,可以先核算一下需要多少银钱,取了去就是。”
薛破夜心中暗骂:“我靠,你不给我银子,老子怎么去做事啊?老子又不是卢家,手上可没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听何儒会说需要核算成本,心中更是冷笑,刚才已经将拔银采购的数目报了出来,如今又说核算成本,说到底,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二十二万两银子可不全是交给你薛破夜,可得留下回扣下来。
薛破夜虽然对军队的秋装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于市面流行的秋装倒是知道,豪富之家的这个裘那个绒是不用说的,普通人穿着的秋装,实际是秋冬两季都可用,大楚流行一种“双层棉衫”,秋季可以卸下一层,冬季双层共穿,而且衣裳结实,很耐用,这个倒也不贵,质量稍好一些的二两左右的银子就能成,心中也估算,即使军中的秋装上缝补些其他的东西,价钱也不会过三两银子一件,而且大批量采购,价码肯定还会下来许多,说来说去,这是一单利润极大的生意。
薛破夜当然知道这些银子不可能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哈哈一笑,道:“世兄放心,这账目我一定会好好核算,多出的部分定然会交给世兄好好处理。”
“那就好,那就好!”何儒会满意地点头。
不过薛破夜立刻想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这生意接下来倒是不错,不过这大笔的秋装需要大量的绸布,但是杭州的绸布生意可是掌握在卢家的手中,即使有些闲散商家,一是不一定能够供应这么大批量的绸布,二,即使真有实力供应,卢家也一定会插手,作为杭州商会的老大,这样大笔生意卢家做不成其他商家恐怕也没有胆子抢着做。
大楚丝绸绸布生产和销售源泉大概就集中在江南三州,杭州是卢家,扬州是方家,却不知道苏州是不是也被方卢两家所控制。
媚娘似乎看透里了薛破夜的担忧,吃吃笑道:“薛掌柜是不是为难了?你把生意抢了下去,卢家的人可不开心,这要找绸布,可要出了杭州去找。”
薛破夜还真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精明,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示弱,镇定自若:“事情接了下来,薛某自然会好好去办,媚娘姐姐倒不必担心。”
何儒会不动声色,淡淡道:“这天下可不是只有他卢家能做生意。”
媚娘媚笑着,似乎在提醒:“是啊是啊,卢家无非是在杭州作威作福,到了苏州的地盘上,还是乔家说的算。”
薛破夜心中一震,如此看来,苏州并没有被方卢两家控制,似乎有一个乔家在把持,稍微松了一些心,无论如何,这苏州之行是要去的。
薛破夜举杯敬了一下何儒会,才道:“世兄将此事交托给破夜,破也必定殚心竭虑,不负所托,只是若要出行的话,恐怕酒楼不好照应,世兄不妨照顾一二,破夜在这里谢过。”说起来还真是担心卢家乘自己离开之时做些手脚。
何儒会嘿嘿一笑,悠然道:“那汉园可是有我一份,我自然会好好照应。”
这似乎是在提醒薛破夜,大家心照不宣地再次大笑,正事谈毕,薛破夜也无心留下风花雪月,微微聊了一会儿,也就告辞离开,约定次日前往府衙办手续。
骑着黄金狮,薛破夜任由微风吹拂在身上,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不管是不是老谭吩咐下来,只要能挣到银子,薛破夜就很痛快,更痛快的是,通过何儒会的关系,卢家没有得到这肥水直流的大生意,反而成全了自己。
影月闪闪,今夜天气竟然极好,闪闪晶莹的星星井然也布满了天幕。
说也奇怪,悠闲地骑在马背上,竟然想到了萧素贞,更想到萧府离这里还不远,勒住马,想了想,自己先摇了摇头:“***,回家睡觉,可别去了被那老古董给扫帚打出来。”扯缰往右,没走几步,又勒住马,自语道:“怕他***个熊,老子不走正门行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看看有没有地儿进去。”犹豫一番,终是心一横,今日心情好,所以血液有几分沸腾,掉转马头,向萧府飞马疾驰。
竹影重重,随着微风的吹拂,竹林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在夜风中轻舞歌唱,池子里的水波倒映着明月和星辰,随着水波粼粼,月儿和星星就似在里面欢快地戏水。
萧府里面依旧有三三两两的灯火在闪动,薛破夜从没有感到有这样的憋屈,萧府大门紧闭,恐怕是连只苍蝇从正门也进不去,更何况自己这样一个英俊高大的活人。
似乎萧老家伙真的担心有些不良弟子翻墙进院去骚扰宝贝女儿,这才子佳人夜会的佳话是每朝每代都流传的,所以萧府的院墙极高,而且墙面光滑,普通人还真没法子进去。
薛破夜蹑手蹑脚地饶了老半天,硬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翻院之处,转都萧府后面时,几乎已经死心,摸着光滑的墙面,心中叹道:“素贞啊素贞,看来真是有缘无份了。”先前还颇为愉快的心情顿时有些沮丧。
闻着风里淡淡的飘香,薛破夜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只走了两步,猛地摸到了腰间的寒刃,脑子一激灵,出来一个念头,左右瞧了瞧,月色幽幽,竹影婆娑,没有半个人影,抽搐寒刃,轻步走到墙边,探出寒刃刺入墙中,这结实的墙壁就像豆腐一样,被寒刃轻松此处一个洞来。
“寒刃啊寒刃!”薛破夜喜道:“老子若是有朝一日得到素贞,一定把你供起来养几个时辰。”手脚利落,轻轻松松地在墙壁上挖出几个大孔,伸脚试了试,正好能容下脚去,心花怒放,蹬脚上去,寒刃在上面撑住,又挖了两个洞,就这样边上边挖,只片刻工夫,就翻上了墙头。
萧府大部分已经是漆黑一片,西边闪着隐隐火光,这墙后不远处,竟有一间屋子里也亮着灯,却不知道是谁的住处。
小心翼翼地从墙头滑落下去,入脚处倒是绵软得很,地上却是茂盛的青草,四周树影重重,散着淡雅的清香,这些树儿树叶极大,就像蒲扇一般,仔细一看,才现是满院的芭蕉。
薛破夜心里一阵,上次进萧府,倒是少见芭蕉树,只在萧素贞的屋中看到后窗有芭蕉林,难道如今自己就是在萧素贞的屋后?
我靠,这也太巧了,薛破夜禁不住心里砰砰直跳,若真是如此,看来老天爷也是出手帮助啊。
薛破夜忽然觉得特别刺激,曾经看过古代才子翻墙与佳人约会,虽然自己这算不上约会,但是感觉却是好极了,收起寒刃,蹑手蹑脚在芭蕉林向前穿进,以前面小屋的灯光为坐标,缓缓地靠了过去。
他担心萧莫庭老先生也在那里,所以行走的极为小心,这若真是被现,萧府的院丁杀过来,自己可真是丢尽了脸面。
月下翻院会美,若是没抓住,是才子美人佳话,若是抓住,那就是淫贼了。
所以薛破夜很小心,很小心!
靠近小屋,薛破夜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所以从成就了许多美丽的故事,虽然不看不见房屋的正面,但是薛破夜已经极其非常的肯定,这间小屋就是萧素贞的院子,而自己正是来到了闺房的后面。
虽然薛破夜并不是一个情绪比较容易起伏的人,但此时此刻,还是激动无比,当然,激动之后,是非常刺激的感受。
透过窗纸,里面的火光依旧,也不知道俏妮子在做什么?不会有是在灯下看?真是一个好学的好姑娘啊。
靠近窗边,薛破夜凝神静气,去感受房里的气氛,也是凑巧,却听到了“吱呀”的轻轻开门声,然后房门又被轻轻关上。
第一九二章 【才女香浴】
水气腾腾,花香袭人。
萧素贞靠在浴桶中,全身都浸入温热的水中,水面漂浮着花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她水下白的耀眼的娇躯也是隐隐若显,隔着水幕,白皙丰满的胸部蔚为壮观。
含香推开门,提着一小桶热水进来,然后关门扣上,提着木桶过来道:“小姐,老爷说过,你需要每天沐浴,还要用桂花和柚子花蜜泡水,这样对你的身体才好。这桂花和柚子花蜜要用热水才能散味,来,加点热水!”
温热的水儿轻轻地倒入浴桶中,萧素贞显得极为慵懒,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凝视着含香,轻轻叹道:“还是你这个死丫头对我好。”
“当然了。”含香挺了挺鼻子,娇俏可爱,放下小木桶笑道:“这些桂花我采摘了一下午,都是选的新花瓣,成花我都不要的,只要小姐你身子好,我就开心的。”
萧素贞轻轻拨动这水面上的花瓣,双臂丰韵白皙,羊脂玉犹比不上,轻声道:“可难为你了。”
含香也叹了口气,问道:“小姐,道长什么时候才来给你解气啊,你这样下去,别日后伤了身子。”
薛破夜蹲在墙角处,听得明白,心中踏踏实实地松了气,如此看来,萧素贞是确定没有患病的,如此看来,萧素贞和含香果然是情同姐妹,这事并没有隐瞒小丫头。
“到了时候,道长会过来的。”萧素贞似乎也很茫然,这一切只是萧莫庭的安排,她并没有任何的权力。
薛破夜听着里面水声轻响,猜出里面十有八九是在沐浴,想着萧素贞白生生的娇躯,不由一阵激动,听她们话中提起“道长”,却有些疑惑,不知道那位能施展制约五根之气的道长是何方神圣。
屋内,含香已经走到萧素贞旁边,拿起香罗帕,轻擦着萧素贞光滑圆润的肩头。
萧素贞的肩骨微宽,显得很大气,微微迷上眼睛,享受着含香的擦拭,随着呼吸,胸前的一对乳球也在水中轻轻起伏。
“小姐,你又大了。”含香忽然捂着嘴轻轻笑道。
萧素贞一愣,转过头来,见含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睁盯在自己胸前,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二人情同手足,名义是主仆,其实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上几分,几乎是无话不谈,含香突然出口调笑,萧素贞反应过来,立刻羞红了脸,伸手去掐含香的小嘴,啐道:“好你个小蹄子,敢取笑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含香嘻嘻直笑,躲了过去,弯腰指着萧素贞的丰乳道:“本来就是大嘛,小姐不是经常教我要以诚待人吗?我这可是说实话,你的……嘻嘻,比前几日可又大了。”
萧素贞又羞又急,咬着香唇,欲要出来追打,可是全身赤裸,即是无人,也是不好意思的,俏脸绯红道:“小蹄子,是不是思春了?就想着这些事儿。”
薛破夜在外面先是听不明白,但听到萧素贞最后一句话,心中明白,这含香说的“大”,恐怕是萧素贞身上的某个部位,自己印象最深的饿,可就是那衣裳也掩饰不住的挺拔酥胸,看来含香极有可能说的就是胸部变大了,心中一荡,听她二人说笑,心中暗道:“看来素贞也不是不懂风情,这背地里也是有些儿女心思的。我地乖乖,又变大了,有多大呢?”真想看看啊,不过此时情况只怕有几分危险,想了想,终于试探着贴墙,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里面是何动静,只是窗纸遮挡,听得里面莺声燕语,却看不见人,很是心急,情急之间,伸手一捅,竟然在窗纸上捅开一个洞。
“我靠,这么不牢固!”薛破夜心跳得厉害,这洞后面可就是满院春色了,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这轻轻一声“咄”,窗纸破开一个小洞,屋内的萧素贞和含香却是全无察觉。
“你才思春呢!”含香看着萧素贞含羞的样子,嘻嘻笑道:“不知道谁在天天想着薛公子,嘴里不说,心思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萧素贞急忙骂道:“小蹄子,你轻声一些。”垂下头,贝齿咬着下唇,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恼怒:“你胡说些什么?谁在想着世兄?你再胡说,我可真要撕烂你的嘴。”
“哟,谁胡说呢!”含香坐在床上,甩着香罗帕,咯咯直笑道:“我又没说是你,小姐你急什么啊?”
萧素贞大窘,红着脸道:“我不和你这小妮子胡话,早些洗完,早些休息。”似乎心脏跳动的很快,呼吸都有些急促,丰乳剧烈起伏,随着水波晃动,两团美肉中间的乳沟显出不少,深邃而香艳,勾魂摄魄。
说话间,萧素贞轻展玉臂,拿着花瓣在自己细腻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擦拭,仔细而认真,不漏过一丝地方。
“还说不是。”含香忽然摇头晃脑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
萧素贞抬起头,望向含香,骂道:“死妮子,大半夜地,你学我作甚?”
含香咯咯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在学你啊?是谁天天吟诵着这词?一日没有十遍也有八遍。”
萧素贞辩道:“我吟诗念词又怎么了?我哪一天不念诗。只是这词好,我喜欢而已,就你想得多。”
“我看不是词好,是人好!”含香轻声笑道:“看小姐吟词时的样子,谁都看出来是在想作词人了,咯咯……!”
薛破夜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凑到孔里向里面看,听她们这样一说,心中一荡:“哎,原来世妹天天在念着我呢,真是惭愧,世妹,我来晚了,让你等急了。”想到杭州一才女竟然思念自己,除了感动之外,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萧素贞羞赧无比,白了含香一眼,心中却是小鹿乱撞,自我寻思:“我是真的每天在念着他吗?若不想他,为何念他留下的词来?可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含香正颜道:“小姐,其实薛公子是个好人,他长得好看,又有才学,为人又谦谦有礼,比那些只贪图小姐美色的读书人要强多了,而且薛公子也不畏惧强权,柳公子在时,他不也照样不给柳公子面子吗?我看杭州没有几个人有那样的胆子,而且他聪明得很,听说那揽月轩已经快要倒闭了,硬是被他起死回生呢。”听了一下,轻轻一笑:“而且我看薛公子也喜欢小姐,小姐嫁给他还真是郎才女貌。”
萧素贞再也忍不住,半起身来,双手搭在桶边,啐道:“小妮子,你将他说的这样好,那我明日就让人去说,将你嫁给他,你说好不好。”
这一出水面,立刻将她赤裸的上半身露出来,她的肌肤光滑而细嫩,没有一丝瑕疵,整个上半身就如同上天早就以黄金比例设计好的一样,微宽的肩头,向下延伸,是那粉嘟嘟肉呼呼的两团乳肉,白皙无比,而且不同于普通的乳型,她的双乳不但丰满硕大,而且极为挺拔,就像两个大大的包子嵌在胸前,这样硕大的**,通常而言,都会微微下垂,但是她的双乳非但没有意思下垂,反而微微上挺,也算是罕见,但更显出**的结实和弹性,肤色如剥了壳的鸡蛋,香滑白嫩,乳球上的青筋都能清晰看见,淡粉色的乳晕上,两颗坚挺的樱桃微微俏丽,似乎因为含香的几句调笑,已经勾起了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丝情欲。
她的小腹光滑而平坦,没有一丝瑕疵,更毋论一丝赘肉了,盈盈一握的腰肢下面,大部分已经掩盖在水中,但是透过清澈的水面,依旧能看到一抹乌黑,随着水波的荡漾,甚至有几丝芳草在水中轻轻飘摇。
萧素贞的身体很丰瞍,说句很淫荡的话,是属于那种抱着没有空隙,办起事来不咯人的类型。
含香撇撇嘴,道:“不是我不想嫁,只怕人家看不上我一个小丫头,这杭州也只有小姐能配上薛公子,换句话说,也只有薛公子能配上小姐。”
薛破夜激动得几乎哭出来,心道:“要要要,怎么不要你,等你家小姐嫁过来,一起陪过来就是。”想不到自己在这小丫头的心里,竟然有这样高大的形象,而且还在背后给自己说好话,薛破夜恨不得抱起她亲一口,不过猛一醒悟,这可是张虎张大哥看上的女人,自己可不能有非分之想,那是不义气的行为。
萧素贞没有说话,缓缓坐了下去,靠在桶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小姐,我听他们说,薛公子此番院试也是中榜的,如今可是秀才老爷了,而且还新开了两家大大的酒楼哩,叫什么园……对了,叫汉园!”含香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萧素贞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道:“中了么?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以世兄的才学,小小的院试难不倒他。”
薛破夜在外苦笑:“难不倒我?若真是实打实地考,只怕一千名之外才有我的名字。”不过听萧素贞的语气对自己极有信心,不由很是感激,看来自己在萧素贞心里还真是个才华出众的人物,想想也是,光是一《水调歌头》就是惊世骇俗了,谁会想到能做出《水调歌头》和菊花三诗的人物竟然连院试都过不了。
“小姐,你不是说上次假装看病的大夫不就是薛公子吗?”含香今夜倒似乎是有意促成萧素贞和薛破夜,所以话说得极多,身份如同《西厢记》里给崔莺莺和张君瑞牵线的红娘,好在她和萧素贞感情极好,无话不谈,所以有些不该丫鬟身份说的话她也不在乎地说了出来。
“大夫不是他,那丑鬼琉璃子才是!”萧素贞想到那日薛破夜的扮相,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第一九三章 【窥】
“哦!”含香似乎也想起那个奇丑无比的琉璃子,咯咯笑了起来,似乎笑疼了肚子,捂着肚子笑道:“原来是他啊,咯咯,原来薛公子也可以长的那么丑,咯咯咯……幸好那不是薛公子的阵真容,否则小姐就是要嫁,我也要棒打鸳鸯的,咯咯……!”
萧素贞啐道:“你就会以貌取人。”
“咯咯,小姐这么漂亮,总不能配一个丑八怪啊。”含香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小姐,薛公子为了探视你的病情,不顾化装也要过来看你,看来薛公子也是喜欢小姐的,可是为什么老爷不让你们在一起呢?”
说到这里,含香的神情黯然下去,就连萧素贞也是紧闭一双美丽的眼睛,神情黯淡。
沉默良久,就连窗外的薛破夜也感到一丝黯然,萧素贞终于幽幽地道:“别说了,父亲决定的事情,总是违背不得的。”
含香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缓缓走过来,轻声道:“我是担心老爷将小姐嫁给一个小姐不喜欢的人,那以后小姐永远不会开心的。含香从小就和小姐在一起,小姐对我好,我也不想小姐日后不开心。”
萧素贞的眼皮跳动了几下,轻轻咬了咬嘴唇,幽幽道:“含香,我想睡了,你给我擦身子。”
含香知道子里如今必定是春光无限,萧素贞萧大才女沐浴裸身,可说是比挣十万两银子更难得,如今看或者不看已经不是问题,而是一个决定,鬼使神差地,薛破夜竟然凑了过去,瞳孔对准了小孔,这个时候看了,犹如禽兽,若是不看,那便是禽兽不如了。
屋内水气弥漫,更是芳香四溢,在那朦胧的水汽中,一个白花花的身子正俏然而立,如同加戈拉各斯雪山女神般的完美胴体在雾气中如梦如幻。
薛破夜入眼处,先是看到了一头湿淋淋的如云黑披散下来,搭在肩头,掩盖着如玉般的脊背,曲线毕露,凹下去的小蛮腰向下延伸,豁然开朗,两片雪白硕大的臀瓣浑圆丰润,晶莹剔透,凝脂般让人垂涎,臀瓣极紧,中间是一条严实的臀缝,顺延而下,露出了丰瞍的美腿,珠圆玉润。
薛破夜眼睛定格在那两片硕大而丰润的臀瓣上,处子的美臀结实而高耸,怪不得有丰乳肥臀之说,萧素贞的美臀不似普通女人那般硕大而松弛,乃是绝美的大而紧,结实而挺翘,有生儿子的兆头。
修长白皙的小腿处,已是被浴桶遮住,含香在对面轻轻为萧素贞擦拭着正面。
薛破夜只看到硕大浑圆的美臀,已经兽血沸腾,只觉得全身燥热,却是无处泄,很无耻地伸手到了下面,做了几下卑鄙的动作。
萧素贞和含香万万没有想到外面有一双淫眼在偷窥,待前面擦干,萧素贞缓缓转过身来,让薛破夜更一步地享受到美妙绝伦的视觉大宴。
眉目如画,不施粉黛,水汽飘动,萧素贞美丽的容颜梦幻无比,闭着一双绝美的眼睛,红唇轻轻嚅动。
薛破夜只觉得脑子嗡地热,这是穿越之后,一次见到女人裸露的身体,而且是绝美的女人,绝美的躯体,更是在这种诡异而旖旎的环境下。
随着含香轻轻擦拭,萧素贞胸前两团丰满滚圆的美乳颤颤巍巍,幸好萧素贞环抱丰乳,才没能让薛破夜看到嫣红的乳晕和两颗坚挺的樱桃。
虽然挡着了饱满的美乳,却挡不住光滑平坦的小腹,挡不住纤细的腰肢,更挡不住腰间那圆润的肚脐,更是挡不住珠圆玉润之下,两腿之间的萋萋芳草,灯火下,惊心动魄的芳草上似乎还带着几丝珠露。
梢的水珠缓缓地落,沿着光滑的肌肤,像珍珠一样在梦幻的胴体上滚动。
薛破夜喉头干,浑身兽血似乎也在渐渐蒸,看着白生生娇嫩嫩的胴体,心中却问:“我……我卑鄙吗?我无耻吗?”但是一个男人在此时若是不这样做,恐怕是话儿有问题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是转眼之间,含香擦干了萧素贞的身子,牵着她走到一边,而薛破夜眼前的艳景顿时消失,这一个小孔还不够他窥视整个房间,更看不到那香鸾床。
薛破夜自己都不知道眼前是真实的,昂或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偷窥美人洗澡,多么狗血的情节,却又多么刺激,萧素贞那两团颤颤巍巍的美乳和硕大紧翘的美臀清晰地映入了脑海中。
“含香,那些花儿就收起来,倒在窗后,不要和那些污水在一起。”萧素贞柔声交待道:“我喜欢这种桂花香,留在窗后,它还可以芳香一阵。”
这句话薛破夜朦朦胧胧中并没有听清,依然陶醉在刚才那香艳的一幕,缓缓缩下身子,在窗下的墙根做了下来,等待自己的心境平复下去。
萧素贞轻柔地穿上洁白的亵裤,上身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牡丹芳艳图,春意盎然,酥胸饱满,肚兜也高高隆起,牡丹边绣着的小黄雀似乎要破衣而飞,肚兜外面披了一件轻纱外裳,慵懒妩媚,娇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睡意。
秀未干,也不好现在就睡,萧素贞从床头拿起一本《秋棠草集》,靠在床上翻开,娇躯曲线毕露,唯美至极。
含香将浴桶中的花瓣配上水,舀进了小木桶中,这才来到后窗,正要打开窗户,豁然现了那个小孔,心里有些吃惊,怕吓着萧素贞,也没说话,轻轻打开了窗户,一阵清风传来,风中带着芭蕉的清香味,寂静悠远,这才松了口气,想来这小孔是乱枝不小心刺穿的,明儿得换上新窗纸,提起小木桶,依着萧素贞的吩咐,连水带花从窗檐倒了下去。
“我日,谁他妈不长眼!”薛破夜正留恋着萧素贞绝美胴体之间,淋透水倒了下来,惊了一下,忍不住出口责骂。
含香这一惊非同小可,木桶落下,正砸在薛破夜的头上,薛破夜只觉头一震,一股疼痛感在头皮弥漫。
萧素贞本来正在寻思《秋棠草集》中“梨花带雨千年愁”,现这边异动,花容失色,透过霓裳罗帐,只见含香站在窗边,呆立不动。
含香正要叫,好在薛破夜已经反应过来,低声道:“含香,别叫,是我!”
含香声音还没叫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更是震惊,急忙以手捂住了嘴。
萧素贞知道定然是生里了非比寻常的事情,拉过一件褂子,披在身上,下床走过去,关心问道:“含香,怎么了?你……!”她忽然停住了嘴,因为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男人湿淋淋地出现在窗边,头上滴着水珠,甚至还有不少桂花花瓣耷拉在头上,一脸尴尬之色,正连连摆手。
这当然是薛破夜,萧素贞本想叫出声,见他连连摆手,终是没有叫出来,也像含香一样,捂着小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窗边那个男人,脸色苍白,浑身抖,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若是叫出来必定会引来家人,所以潜意识告诉她万万不能叫嚷。
萧素贞惊慌,含香呆若木鸡,薛破夜尴尬无比,三人就像三尊朔像一样,呆立不动,任由风儿轻轻吹拂。
良久,薛破夜忽然显得很潇洒地理了理头,将上面的桂花花瓣扫落,露出一个自已为很帅的笑容,挥挥手,轻声道:“嗨,晚上好,还没睡呢?”
两女依旧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薛破夜,四只美目都没有眨的概念。
薛破夜心中七上八下,这是真正的偷窥被抓啊,那水儿流进衣服里,贴着肌肤,风儿一吹,还真有几分寒意,但是这股寒意却抵不过那四只美目所带来的恐慌,故作镇定,咧嘴笑着,指了指天,声音尽量柔和:“嘿嘿,你们看,这天上星星很漂亮的,不如一起出来看星星!”
萧素贞惊讶良久,终于咬着香唇,快步上前,冷冷地看着薛破夜,骂声“无耻”,关上了窗户,这时才现窗户上竟然有个小孔,神色苍白,娇躯颤抖,想到方才自己是在沐浴,说不定已经被这无耻之徒看了去,又羞又怨,眼圈一红,竟然流下珠泪来。
第一九四章 【窗外的独白】
薛破夜很郁闷,自骨子里的郁闷。
通常的才子佳人月下相会,场面可不是这样,你情我侬,香艳无比,可是轮到自己,好不容易翻墙爬院进来,香艳的一幕倒是看到了,但是期盼的月下相谈却是没有,更不要说身心交融了。
恐怕自己还是一个被洗澡水淋下来的才子,不过这倒没什么怪罪,洗澡水兀自带着芳香,也不知道是桂花香还是萧素贞的体香,不过全身凉倒是真得了。
窗户一关上,薛破夜只见到两个影子立在窗边,没有出半点声音,片刻之后,身影一动,脚步轻柔,屋里的灯火顿时被吹灭,漆黑一片。
薛破夜的心也随着火光的熄灭一沉。
萧素贞大骂一顿,薛破夜倒是舒服一些,但是此时无声无息,只留下了一句“无耻”,再不言语,这倒让薛破夜胸口堵得慌。
一片寂静,薛破夜终于轻声道:“世妹,其实你误会我了,我是想到一绝妙的好词,所以前来与你共品,你……你不要误会。”
萧素贞既然酷爱诗词,不知道弄词出来会不会改变态度。
薛破夜飞转脑筋,这一次需要震撼一些,但要清雅,萧素贞论起来毕竟是闺中美人,无非离不开风花雪月的妙词,沉默良久,想起一阙词来,不过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没有流传。
那是一《虞美人》,南唐李煜的大作,薛破夜一直很喜欢,只是李煜在这个历史中是存在的,但是细细一想,这阕《虞美人。是李煜亡国后写的,但这个时代的历史李煜可没有亡国,想来是没有这阕《虞美人》的,即使有,回头也有话对付,轻吟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古人不堪回月明中。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他故意将“故国”改成“故人”,此时若说“故国”,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一阕词吟完,薛破夜自我感觉还是极好的,吟的声情并茂,若是平常,萧素贞只怕是喜不自胜,但是此时屋内一片宁静,等了半天,才听到脚步声响,向这边靠了过来。
薛破夜心中大喜,看来这个世妹还真是酷爱诗词,一阕《虞美人》便消了她的怨怒。
谁知脚步声在窗边停下,薛破夜只是看到一个淡淡的黑影,窗纸响起,三下两下,那残破的小孔被重新用纸封了起来,脚步声响,封好后又回了去。
薛破夜叹了口气,看来萧素贞对自己已是怨恨的很深了,这也难怪,一个大男人偷窥女人沐浴,能不生气吗?说起来萧素贞对自己已经是不错了,没有出声喊人。
沉默良久,芭蕉树沙沙作响,薛破夜终于道:“世妹,为兄错了,你不要怪罪,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过来看看你,我是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顿了顿,缓缓道:“令尊找过我,让我不要再见你,可是你心里知道,这个我是做不到的,除非你亲口对我说不想见我,为了你的安宁,我可能忍痛而去,但是没有听到你的话,我是打死也不会放弃的。”
屋内依然一片寂静,薛破夜轻声叹了口气,继续道:“世妹心里也许已经知道,为兄是真的喜欢你,对你是时刻思念的,如果你真听了令尊的话,不再和我见面,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真的害怕见不到你,所以半夜睡不着觉,跑来看看你,我不是有心打扰你,更不是有心窥视,我只是想看你现在身体如何。”
他这话半真半假,只是从醉游居出来后顺便来看,倒不是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
屋内,萧素贞紧紧拽着香丝被头,听薛破夜轻柔的声音传进耳朵,听他坦白地说喜欢自己,一颗心没来由地砰砰直跳,俏脸也是绯红,心中暗道:“他……他真是好没羞,这话……这话也说……!”但是话儿听在耳中,心里却说不出的甜蜜,方才那股怨怒竟然消散了不少。
“我不知道你自己是如何想的,也许令尊名满天下,才识渊博,许多的见解都有可取之处,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所有的看法都是对的。”薛破夜的声音依旧柔柔地传来:“一个人的喜好不是他人能够了解的,令尊恐怕并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你厌恶什么,当然更不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夫婿,如果你想过自己希望的生活,那就要勇敢地作出自己的选择,不要被任何人左右,你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明白吗?”
薛破夜的话说得直白,萧素贞羞涩之间,却将他的话放进了心中。
“世妹也许觉得我很鲁莽,但是为兄知道我能见到世妹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只是将心里的话儿说出来,若有鲁莽,世妹不要怪罪。你活着,是因为自己,你是为自己而活,所以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和方向,即使是令尊大人,那也无权插手。”薛破夜说着现代理论,对着窗户轻声道:“什么狗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他妈狗屁,结婚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如何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和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在一起,能够幸福吗?世妹,你饱读诗书,但却不要拘泥于书,看书,无非是要让自己的眼界放宽而已,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为兄的话,说到底,每个人是为自己而活着,不要为了他人而活。”
这一番夹杂着现代语句的言论听在萧素贞耳中,当真是惊心动魄,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竟然说要自己做主,这……这怎么可以?
可是若真的像他所说,不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何谈幸福,又何谈快乐?
萧素贞见解本就不同普通女子,薛破夜这番话听在耳中,虽然极忤逆,却隐隐透着极大的道理。
外面的声音嘎然而止,再无声息。
萧素贞两只小手都溢出汗来,香汗淋漓,卷缩在被褥中,猛地听不到薛破夜的声音,竟然感到一阵失落,转头望向窗户,透过薄薄的窗纸,外面没有人影,只有芭蕉树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如同老巫一样,在风中摇摆。
“他……他走了?”萧素贞忍不住问道。
含香是贴身丫头,晚上也是睡在一起,听萧素贞问话,心中有些笑,看来小姐还是念着薛公子,故意无所谓地道:“走就走,那个登徒子,小姐不要理他。”
“嗯!”萧素贞有些羞涩地轻嗯了一声,是呀,那登徒子先前还在无耻地偷窥,为什么还要念着他。
屋内漆黑寂静,窗外更是寂寥无比。
“含……含香……!”萧素贞有些羞涩地轻轻叫道。
含香似乎进入梦乡,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
“你……你说他身上都是水,会不会着凉?”萧素贞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脸颊道耳根都热,轻轻咬着香唇,脑中一直是那登徒子站在窗外淋洗澡水的狼狈样子。
“他是大男人,即使病了,也能撑住。”含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无所谓,这小丫头心思精明着呢。
萧素贞娇躯动了动,转过头来,漆黑中,却隐隐见到含香的眼睛在眨呀眨,似乎还带着笑意。
萧素贞大窘,知道是含香在逗自己,伸手去挠她的痒,啐道:“你这小蹄子,你……你在戏弄我。”
含香被萧素贞弄得全身痒,禁不住咯咯直笑,求饶道:“小姐,我……咯咯咯咯…….我没有,我说什么了?别……咯咯咯……痒……咯咯咯……!”
萧素贞终于停了手,坐起身来,望向窗户。
“小姐!”含香给她披了件衣裳,诚恳道:“薛公子担心见不到你,所以半夜冒着被老爷现的危险来看你,还被淋了一头洗澡水,够可怜了。”
萧素贞轻轻咬着丰润的嘴唇,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可是他……他偷看……!”说到偷看,声音几不可闻,心儿砰砰直跳,引得两只白嫩的丰满圆球上下起伏,心中直想:“他……他看到没……!”情不自禁环抱住两只丰乳,乳沟更深。
“看来是走了!”含香也向窗户那边看了看。
萧素贞沉默片刻,俏脸更红,轻声道:“你窗户封好没?”
含香精明无比,嘻嘻一笑,躺了下去,道:“我困了,记不得了,你去看看封好没,可别被薛公子再看了去。”
萧素贞轻轻拍了一下含香,终是起身,轻步走到窗边,贝齿轻咬下唇,站了片刻,终于轻轻打开了窗户,一阵沁人心脾的微风吹拂进来,放眼看去,月光下,树影婆娑,哪里还有薛破夜的影子。
幽幽叹了一口气,心中升起一股失落,正要关窗,一只手忽然扒上窗檐,从窗下探出一个脑袋,月光下,面孔清秀,带着死皮赖脸的笑容,柔声道:“世妹,这么晚了,还没睡啊?难道要陪我看星星?”
第一九五章 【虞美人】
萧素贞吓了一跳,正要退开,却觉得如玉般的右手被薛破夜捉住,又羞又急,欲要挣脱,薛破夜却抓得极紧,挣脱不得,柳眉紧皱,娇声低叱道:“你……你放开……!”
“我不放,我这一辈子也不放你!”薛破夜咧着嘴,却坚定地道。
“你……你这个坏蛋,欺负……欺负我……!”萧素贞泪珠儿再次掉了下来。
薛破夜急忙松手,哄道:“好妹妹,别哭,别哭,哥哥错了还不成吗?”
萧素贞眼圈微红,狠狠地瞪了薛破夜一眼,声音中依然带着一丝怒意:“你……你知道是错的,为何还要做?”
薛破夜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沧桑,缓缓道:“如果有些错事可以挽回一些东西,为何不做?”
薛破夜虽然今夜做了一件很不堪的事情,但是才学地位在萧素贞的心里还是得到肯定的,。这冷不丁颇有哲理的一句话说出来,萧素贞柳眉微蹙,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含香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薛破夜心中感叹,这含香果然精明灵巧,是个上道的好姑娘啊。
“那……那词是你作的?”萧素贞忽然垂着头,轻声问道。
薛破夜看她秀美不可方物,虽然披着衣裳,但是胸口高高鼓起,粉腻的肌肤若隐若现,咽了一下口水,知道她是在说那《虞美人》,心里其实也拿不定,试探道:“瞧你说的,这词你听过?”
萧素贞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香唇轻启:“没有。”
看着那两瓣丰润红艳的香唇,薛破夜真是想亲上一口,听她自称不知,得意道:“是啊,似乎除了我和你,这《虞美人》还没人知道呢,这可是我来时的路上有感作出来。”
萧素贞看了薛破夜一眼,美目带着一丝钦佩,低声道:“原来叫《虞美人》,名字倒是好,词也好,只是……只是作词的却是一个坏蛋。”说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美艳不可方物,引得薛破夜心神一荡,又想起了方才见到的香艳一幕,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胸部。
萧素贞一碰他眼神,就知道他心思不良,急忙环臂掩住,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快走,要是被爹爹现,会送你见官的。”
薛破夜心道:“见官倒不怕,就怕老家伙毁我名声而已。”微微一笑,凝视着萧素贞秀美的面容,轻声道:“不急,我就想多看看你。”
萧素贞立刻大窘,粉脸如同火烧一样,咬着嘴唇,伸手便要关上窗户,薛破夜急忙道:“我这就走,好妹妹,你要记着我的话,令尊不能安排你的未来,你要有自己的主见,你是为自己活着。”
萧素贞终于关上窗户,心却跳得厉害。
“我爱你!”外面传来薛破夜柔和的声音,说了一个在这个时代还比较新潮的词儿,接着脚步声响,显然是离开了。
听着薛破夜这些露骨的话儿,平时矜持无比的萧素贞却觉得说不出的甜蜜,抱着丰满的美胸,缓步回到了床上。
这一夜,美人儿失眠了。
即使是才女,依旧抵挡不住花前月下这种貌似偷情的调儿,所以萧才女躺在床上,脑中是挥不去的某人脸孔,轻轻吟着那《虞美人》,惹得旁边的含香心里直笑。
……
……
次日薛破夜起得很晚,但心情却很愉快,非但是昨夜经过了香艳的一场窥视,更是隐隐感觉道萧素贞对自己颇有意思。
叫来老宋,将接下杭州行营秋装一事说了出来,让老宋再一次感受到这位年轻掌柜带来的震撼力。
当下带着夜瞻佛,领着老宋前去府衙办理手续,最主要的是把银子拿回来。
府衙两侧主要就是各级办公的署门,有军署,粮署,民署,吏署,形署和财署等十三个大小各级部吏。
大楚的制度,各级署门长官皆称道门,例如军署的最高长官便是军署道门,不管军务,管军队后勤,而薛破夜便是先去了军署,见过军署道门,塞了一些银子,那军署道门已经被打过招呼,知道这笔生意是薛破夜接了过去,拉着薛破夜扯了一通,话里的意思薛破夜倒是听得明白,无非是这笔生意利润巨大,不可一人独吞,大伙儿都该分一点,薛破夜自然也隐晦地做了一些承诺,大家皆大欢喜,取了军队的秋装样板。
薛破夜知道,若真想做一些事情,少不得要打点各个方面,这也是暗处的明事,自古至今,皆是如此,心中也早就想好了配额,这生意下来,军署道门和财署道门每人总是要几千两银子打的。
薛破夜接过秋装样板看了一阵,心内很是感慨,本以为军队的物件定然质量极好,谁知道这秋装的质量相当的一般,和普通人穿的秋装没什么差别,只是形式戎装而已,多了些方便佩戴兵器和物件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大的特点,单就这几件秋装就能看出官吏们的贪婪和大楚军备的松弛懈怠。
至少从这一点可以现,大楚对于各地的地方官兵待遇并不好,却不知道所谓的京都三大卫戍军队是如何的待遇。
将秋装交给老宋,薛破夜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军队如何守土卫民?不过单就生意角度来说,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样的秋装应该很好弄,每件秋装的成本薛破夜估算了一下,绝对不过二两银子,四万件秋装,连上各种费用,肯定不出十万两白银。
利润甚丰啊!
转进府衙,这守门的甲士都已认识,很轻松地进了府衙,见到何儒会,先是一番客套话,薛破夜献上夜瞻佛,何儒会眼睛便亮起来,又说了一番亲兄热弟的亲热话,弄得薛破夜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到最后,何儒会亲自带着薛破夜去了财署,财署道门殷勤万分,办了一些手续,取出二十二万两银票交给了薛破夜。
这些银票属于官银,不是上了钱庄就能取银,有专门的一套手续和暗号,财署道门将手续过程和暗号单独告诉了薛破夜,开了杭州财署衙门的专印,而后让薛破夜在取银单上按了手印,这才算办妥。
薛破夜还是有些惊讶,想不到二十二万两银票这样顺利就到了手中,不过心中也知道这银票不同于普通的银票,估计在哪家钱庄取银后,前脚取完,后脚就有人调查的。
何儒会得了夜瞻佛,心情大好,办完事情,硬是拉着薛破夜在衙门吃饭,更有军署道门和财署道门以及几名官吏一起陪坐,佳肴美酒,席上更是称兄道弟,见到何儒会对薛破夜亲热有加,下属的两大道门自然是殷勤无比,就连对薛破夜身边坐着的老宋也是礼仪有加,惊得老宋心惊胆战,不知身在何方。
薛破夜虽然尽量控制饮酒,但是在何儒会和几名属吏的劝说下,渐渐喝的多了,这一顿酒直喝到黄昏时分,几个官吏都喝的烂醉如泥,甚至有一名官吏就在桌下睡着,呼声震天。
好歹是差事拿了下来,更重要的是银子到手,薛破夜本想当即拿出两万两银票塞给何儒会,也算是给了他大笔的回扣,但是细细一想,这是官家银票,即使交给他,只怕他也不方便取出现银,等到取出银子再送些过来就是。
回到汉园,薛破夜即召来小潘和两位三掌柜,研究这笔生意该如何做,这也不是薛破夜没有主意,但这几个人毕竟都是久混商场,小潘作为暗处高手,有些事情想得也就谨慎一些,有这几个人一起讨论,想必事情会更圆满一些,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田三掌柜一开始便说可以和卢家合作,但是只说了两句,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大掌柜更是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于是住口不言,心中忽然明白,这汉园开业后,已经于卢家势同水火,几乎没有合作的可能。
大家都在思考,良久,薛破夜淡淡一笑,忽然问道:“苏州乔家是什么名堂?”
第一九六章 【会议】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老宋见大掌柜正看着自己,急忙道:“江南三大户,扬州方家,杭州卢家和苏州乔家,这苏州乔家的财势不比卢家弱,生意遍布整个苏州,他们倒不像方家和卢家是后面有人,这才在近几年飞黄腾达,这乔家乃是百年世家,开国时乔家就开始经商,时间久了,这钱财也就多了,方家和卢家还没有迹时,乔家的生意也在扬州和杭州经营,不过卢家起来后,乔家的生意慢慢退出,只专心做起苏州的生意。”
薛破夜嘿嘿笑道:“他乔家倒还真大方,将这大片的地方让给卢家和方家。”
甲子楼的孟三掌柜叹道:“倒也不是退让,听说乔家虽然百年来世代经商,但是却没有官家出身,所以虽然有银子,权势却是轻了,这卢家后台有朝廷的人,所以乔家才退让下去,外人也都说乔家家主胆小懦弱,不过说起来,这乔家家主倒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插手苏扬两州的生意,但卢家和方家却也不敢将生意做到苏州,三家已经形成不成文的规矩一样,各把持一州。”
田三掌柜忙摇头道:“说各掌一州也是不对,咱们杭州虽然明面是卢家为大,但是卢家背后却是方家在撑着,早些年,那南怀毋差点就将卢家弄垮,后来听说是方家主动联姻,将女儿嫁了过来,也就是如今的方夫人,所以有方家撑着,卢家才将南怀毋逼得退出商界,从此归隐,说到底,如今这卢家也是方家在管着,就连家主不也是方家的女儿吗?”
“南怀毋?”薛破夜听到这一个古怪的名字,疑惑起来。
几个人都看着薛破夜,似乎有些奇怪,难道掌柜的连南怀毋是谁都不知道?
薛破夜看出各人脸上的疑问,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那时我小,不大记得了。”
几人绝倒,老宋呵呵一笑,跟的日子久了,知道这位掌柜似乎对一些事情很陌生,解释道:“说起来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大概有五六年了,恐怕除了商界的一些老人,没多少人记得他了。”
“很强大吗?”薛破夜问道,立刻笑了笑,问:“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着呢。”田三掌柜依旧露出意思钦佩:“那年头,卢家的大少爷还在,为人猖狂,那时在任的知府老爷和卢家大少爷八拜之交,那卢家在杭州可说是横行无阻,嚣张无比,那年头,卢家大少爷就是杭州的天王老子,他要是走在道上看上哪家姑娘,直接让人抢回府里,事后给些银子打,没人敢说,就连知府老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破夜惊为天人道:“我靠,还有这样牛逼的人物?”
虽然不明白何谓“牛逼”,但是几人也从掌柜的声音中听到了惊讶和恼怒,田三掌柜接着道:“虽说卢大少爷名声不好,但是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卢家也正是在他的手中成为了杭州富,风光一时,而大少爷更是越有银子就越猖狂,欺男霸女占田坑地且不说,到了后来,在街上看中姑娘,光天化日就在街上**,只让手下人围着遮挡,那时不少姑娘家被欺辱后,轻生而死,其他的姑娘更是躲藏在家,不敢出门,那几年街上可不像现在,几乎没有女人出没。”
薛破夜听得额头渗汗,这方大少爷倒是嚣张到极致,却不知道怎么一直没有见到,擦了擦冷汗,田三掌柜已经接着道:“就在卢家如日中天之时,南怀毋忽然出现了,他本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据说有一日经过杭州,看见卢大少爷在施暴,上前劝阻,被暴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南怀毋便留在了杭州,开始倒也没人留意,直到后来元子号出现,而且实力越来越大,大家这才知道,这元子号背后的人物就是被方家大少爷暴打过的小货郎。”
老宋点头接口道:“说起来,这南怀毋和掌柜的倒有几分相似,不动声色之间就积攒了财势,而且他联合那些被卢家打压的小商小户,小商户虽银钱和财势不多,但是店家多,所以仅仅一年时间,南怀毋的势力已经可以和卢家相抗,百姓都认元子号的东西,卢家渐渐没落,只差一口气就要被南怀毋挤垮,而且南怀毋花了大钱笼络知府大人,卢家势弱,卢大少爷无力回天,被气的一命呜呼。”
薛破夜不由对这南怀毋颇有几分钦佩,这人倒是一个商界奇才,原来卢家大少爷已经咯屁了,怪不得没见着这人,想想也是,如果卢家大少爷还在世,即使方家与卢家联姻,方夫人只怕也做不了家主,摸着鼻子问道:“是不是卢家大少爷一死,方家就提出联姻?”
老宋道:“不错,卢家快要败落时,方家提出了联姻,嫁来女儿,许配给二少爷,其实这二少爷倒也不是坏人,不时救济过不少人,想来也是为挽回卢家的声誉,不过为人懦弱了些,二奶奶嫁过来,卢家的大小事也就归二奶奶做主,凭借方家的撑腰,卢家再一次买通了知府老爷,尔后对南怀毋大肆反击,黑道白道都用上,南怀毋也就半年便被挤垮,从此退出商界,隐了起了。”
“哦!”薛破夜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问道:“如今这南怀毋去了哪里?”
“在哪里倒是不知。”老宋摇摇头:“不过他风光时,在杭州娶妻生子,如今也就隐居在杭州邻郊,但究竟在哪里却是无人知道的。”
薛破夜叹了口气,猛一拍脑袋,笑道:“瞧我们都说到哪里了,咱们怎么扯到南怀毋了,对了,这乔家是否也经营绸布啊?”
老宋笑道:“乔家是苏州商户之,这江南是我大楚的丝绸之都,我大楚每十匹丝绸,便有七匹出自江南,说起来,江南三州,轻纱丝绸是扬州最佳,而这绸布粗麻却是苏州居,乔家不但买卖绸布,而且有作坊专门制作绸布,衣裳也有乔家的作坊……!”猛地反应过来:“掌……掌柜的,你莫非要和乔家做这笔生意?”
两位三掌柜也是吃了一惊,看着薛破夜,只有小潘没事人一般,静静地坐在一边。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们觉得如何?我想乔家是咱们的最好选择了。”
老宋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道:“掌柜话说的不错,若论起来,乔家本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不过……嘿嘿,你别怪我瞎话坏了兆头,只怕咱们有心,乔家无意。”
薛破夜也皱起眉头:“这笔生意不小,所需的绸布也极多,杭州和扬州咱们是没法子了,说乔家是最好的选择,不如说是咱们唯一的选择,难不成他还会把这大好的生意往外推?”
田三掌柜在旁叹了口气道:“掌柜的只怕是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乔家和方卢两家各做各的生意,虽然底下总要走些小生意,但是大的冲突确实没有,卢家虽然有心吃下乔家,但是乔家只怕还是安于现状,他们对于目前的状况很满意,苏州的银子已经够他们挣了,不想和这边起冲突。如今掌柜去找他做这大生意,却不知生意越大,乔家越不会接,这生意一做,定然会惊动方卢两家,这种各安其事的状况也就被打破,乔家深明此点,定不会答应的。”
薛破夜没有紧皱,之前还道这样的大生意上门,乔家定然是喜出望外,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这些说道,看来倒是棘手的很。
“掌柜的,要不咱们去北边看看,那里也产绸布,只是料子差些。”老宋见薛破夜神色不好,立刻建议道。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气氛颇有些压抑。
薛破夜轻轻端起茶杯,若有所思,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清茶,终于道:“北边产绸布,我倒是听说过,但是那边太远,先不说多耗损许多路费,就算在那边做成了生意,再运回杭州,这一路上若是有个山匪强盗,将货物抢了去,恐怕哭都哭不出来,而且这毕竟是军队的秋装,料子不能差,不能随意对付。”
薛破夜这话说的有道理,几人再次陷入沉默,依旧是薛破夜打开僵闷:“不可为而为之,不管成与不成,这苏州之行是必须去的,无论如何,也要说动乔家和我做这生意。”
老宋终于道:“掌柜的,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虽说这事艰难,不过掌柜的亲自出马,倒有几分成算,这次我便随你去苏州一趟。”
薛破夜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你就不要去了,这边的事情你是脱不开身的,如今和卢家正是紧张时刻,你我都走了,我怕出岔子。”
老宋急道:“难道掌柜的一个人去?”
薛破夜想了想,笑道:“我自有安排,事情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明日我就动身,这边你就要好生照应着,揽月轩那边若是有空的话,你也要过去看看,至于银钱支出,你和月竹商量着办。”转向两位三掌柜道:“宋掌柜这边,就劳烦二位多支应着。”
两人急忙称是。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去。”薛破夜微笑这挥手,望向小潘道:“小潘,你留下,我有事情交待。”
第一九七章 【缠绵】
等老宋几人出去,小潘靠近过来,恭敬道:“这次就由属下陪同你前去苏州。”
薛破夜摇了摇头,含笑道:“其实老宋只能是在生意上照应着,真要出什么事情,只怕他也处理不了,你留下来帮他,卢家若是有什么轻举妄动,你给我抵住,但不可擅自动手,明白没有?”
小潘虽然有些失望,但知道薛破夜说的话在理,点了点头,低声道:“舵主放心。”顿了顿,笑着轻声道:“那汇源阁还要不要鬼出现?”
薛破夜阴阴一笑,悠然道:“这就看你的心情了,没事去转转也未尝不可。”
小潘呵呵一笑,明白他话的意思。
“这样,一个手脚利索的兄弟跟着我去,手脚要硬。”薛破夜吩咐道。
小潘还未答应,薛破夜已经严肃起来,悄声道:“你顺便查访一下,那个南怀毋如今在什么地方?若是找到了,千万别惊动,等我回来。”
小潘忙道:“舵主放心,这事就交给我。”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薛破夜这才来到甲子楼,这几日忙的连大小便都没时间,却不知道月竹俏丫头忙得如何。
至于前往苏州,薛破夜心中已是有数,带上一名手脚硬朗的部众,然后命令可怜的明虚跟上,虽说不能兴风作浪,但若是出什么岔子,倒是可以自保。
月竹和薛破夜一样,在甲子楼有一处僻静的办公室,对于俏月竹来说,能有几天的日子,更能帮助自己的破夜哥哥处理账务,既是兴奋又是忐忑,对每一笔支出进项都细细核算,生怕算错了账目,愧对破夜哥哥。
薛破夜进来时,月竹依旧坐在办公桌边,右手噼里啪啦地只打算盘,边打算盘边看账本,一丝不苟,聚精会神,一张俏脸严肃无比,猛一看去,还真像后世办公室里的白领,秀美而严谨。
薛破夜轻轻走到月竹身后,月竹依旧没有现,看着月竹利落无比,薛破夜心中感叹:“果然是天赐的贤内助。”闻着月竹身上散出来的女儿香味,幽香扑鼻,薛破夜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妙。
月竹虽然聚精会神,但是薛破夜靠的极紧,月竹只感到一股温热从后面传来,更有淡淡的男人味,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却见薛破夜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粉脸一红,轻声道:“破夜哥哥,你……你来了?”
薛破夜柔声道:“累了,来,让我给你捶捶背!”
月竹羞涩无比,急忙起身,红着脸道:“不……不……我不累…!”
薛破夜微微一笑,拉开椅子坐下,很自然地伸出手,抓住月竹的小手,看着手儿道:“还说不累,看看我家月竹白嫩嫩的小手,都有些肿,破夜哥哥看着心疼啊,月竹啊,活儿不是一时能干完的,该歇着就歇着,别抢时间,也别累着自己,知道吗?”
听着薛破夜温柔的话语,说着甜蜜的话儿,说到“我家月竹”时,月竹俏脸满是红晕,垂着头,只觉心儿砰砰直跳,脸颊热,饱满的酥胸上下起伏,羞涩万分。
薛破夜摸着月竹温润如玉的光滑手儿,娇嫩无比,心中感慨:“月竹每日忙上忙下,这手儿和皮肤倒是保养得好,真是不容易。”不由轻轻搓*揉,舒爽无比,弄得月竹额头都要碰上酥胸。
看着月竹乖巧的样儿,秀美娟丽,柔声道:“好月竹,你嘴上涂得什么胭脂啊,香的很,却不知道甜不甜啊?”
月竹很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身子,羞涩道:“是宝瑞祥的胭脂!”
毕竟是女孩子,天下人皆有爱美之心,如今经济阔绰,月竹心动,终是咬牙买了胭脂,这个时代化妆品极少,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胭脂就是最心爱之物了。
“哦!”薛破夜嘻嘻笑着,依旧轻轻揉捏月竹柔滑的小手:“那甜不甜呢?”
月竹含羞垂,微微点了点头。
薛破夜厚颜无耻地道:“可是我倒不信,胭脂真的甜吗?不行,我得尝尝。”
月竹“啊”了一声,笑道:“女孩子的东西,破夜哥哥也要尝吗?”见薛破夜点头,便道:“那我去给你拿来。”
薛破夜一把抱住,将月竹抱在怀中,月竹“嘤咛”一声,没入薛破夜宽阔而深邃的怀抱,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烫,脸庞炽热。
月竹迟早是自己的人,这是薛破夜心中内定的事儿,跑也跑不了,所以作为穿越者,这种搂搂抱抱实在太正常不过,却不知羞红了姑娘的脸,惊吓了妹妹的心。
看着佳人在怀,感受着她柔软而又滚烫的身子,看着那清秀的脸旁,洁白无暇,明眸皓齿,薛破夜心神荡漾,无比温柔地低声道:“不用拿了,这不是现成的么,好月竹,你就让我在你的小嘴上尝一尝,好不好?”
月竹心内小兔乱撞,就想吃惊的小兔一样看了薛破夜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眼中露出色迷迷的样子,轻声叫了一生,低下头去。
在她心中,早就当薛破夜是自己的托付,那夜林仙儿去到揽月轩,薛破夜无意中问起愿不愿意嫁给他,从那时起,月竹心内就认定薛破夜是自己的男人,此时虽然羞涩无比,却没有推诿,自己的男人,迟早要有这么一出的,心中异常紧张,闻着薛破夜身上那股男人才有的味道,月竹只觉得自己全身肌肤紧绷,在他怀里,说不出的有安全感。
薛破夜大手轻轻抚摸这月竹柔软的腰肢,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依然能感受那股弹性,因为紧张,所以肌肤极为紧绷,看着佳人红润欲滴的香唇,薛破夜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淡香入嘴,嘴唇碰到月竹那两瓣微微凉的唇片,俏月竹娇躯颤抖,显然是紧张中带着一丝害怕。
伸出舌头,却现月竹双唇紧闭,犹如磐石,舌头拼命也钻不进去,不由心中好笑,看来月竹真是不懂得这些男欢女爱的招数,得要好好培养,收回嘴唇,柔声道:“傻丫头,这不对!”
月竹满脸通红,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有些疑惑,羞涩地轻声道:“什么?”
“这接吻是爱的交融,是最简单的一种爱情表达方式,是一种皮肉直接的沟通,你这闭上嘴巴,我舌头可是进不去的,只能吻到你的唇片,这就只是皮的沟通了,咱们还没有肉的沟通!”薛破夜谦虚谨慎地教导着,很认真,一丝不苟。
这话已经向当地淫荡了,看到月竹好学的眼神,薛破夜更无耻地道:“其实你可以尝试打开你的嘴唇,伸出你的舌头,我们如果一起吸允对方的舌头,那就是真正的沟通了,也证明我们爱得深。”
月竹大窘,破夜哥哥怎么突然如此淫荡,声若蚊蚁:“那……那很脏……!”
薛破夜大手依旧不停地在月竹的腰肢摸着,认真道:“如果是自己所爱的人,就不会脏,你明白吗?”
月竹羞涩地点了点头,薛破夜嘿嘿笑道:“那么我们试试!”
月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办公室的门,薛破夜已经道:“没事,我关紧了!”心中暗道,这岂能不关紧,早就想着呢。
见月竹默不作声,薛破夜这才轻轻凑过去,温柔无比地贴上了月竹的嘴唇,开始月竹依然紧闭,显然很不适应,但是随着薛破夜舌头轻轻地顶撞,月竹终于启开了香唇,薛破夜的舌头乘虚而入,立刻唇齿生香,进入月竹润湿而温暖的口中。
轻轻地吸允这着月竹小巧的舌头,月竹全身僵硬,呼吸急促,丰满的胸部紧贴在薛破夜的胸口,扭动间,胸部就似在做按摩一样,舒服无比,薛破夜不由将手轻轻掀开月竹的衣襟,伸手轻抚,摸到月竹娇嫩滑手的肌肤,月竹全身一震,一阵痉挛,身体轻抖。
嘴中,薛破夜采取主动,细细地吸允着月竹的香舌,感受口中的香味和温润,而大手顺着纤细的腰肢缓缓向上,掠过平坦的小腹,缓缓向上,月竹痉挛中,一阵剧抖,嘴中“喔”地轻吟一声,薛破夜的大手已经突破重重阻隔,攀上了丰满的左乳。
“破夜……破夜哥哥……哥哥……!”月竹含糊不清地着呓语,呼吸急促无比,薛破夜抓上**的一霎那,一阵激动,想不到月竹竟然是难得的苹果型,握在手中,极为舒服,而且充满肉感。
苹果型粉嫩浑圆,边缘平整,从观赏角度是最美的乳型,干净丰韵。
而萧素贞大概是西瓜型,大而圆,手感是最好的,绿娘子自然是最刺激人性欲的木瓜型,能充分调动人的情欲,为男欢女爱增添许多的乐趣。
月竹已经闭上双眸,任由薛破夜施为,忽然呓语般道:“破夜哥……哥哥……把……把刀子……刀子拿开……!”
薛破夜一怔,刀子?难道是寒刃?不过寒刃好好地在腰间呆着,并无异动,见到月竹很不自在地扭动臀部,豁然明白,一阵大汗。
想来月竹是将自己雄起的话儿当做刀子了,真是惭愧,精虫上脑啊!——
本人不擅长男女调情的描写,希望以后进步,在对付萧才女和骚狐狸时,应该有长足的进步!另说明一下,我是一个腼腆的人,很纯情,看见女孩子和我说话就脸红!
第一九八章 【抓住它】
“哦!”薛破夜靠在椅子上,感觉下面顶在月竹的股沟中,那里热意腾腾,坚挺隔着衣服摩擦着月竹的臀缝,气血上涌,兽血沸腾不止,大手轻轻揉捏着月竹柔软的**,变换成各种形状,嘿嘿笑道:“你帮我拿开,收起刀子!”
月竹小嘴涟漪,香气扑鼻,微微点了点头,伸过手去摸那“刀子”,小心翼翼地,猛地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事,轻轻摸了摸,却不似刀子,却像石头一样,但是隔着衣服,依然能感受到温热,甚至“石头”轻轻抖了抖,竟然还会动。
“这……这是……?”月竹又是羞涩又是疑惑,破夜哥哥身上是什么好宝贝啊,竟然能动,莫非是个小动物?
薛破夜凑近月竹珠圆玉润的耳朵,柔声道:“再仔细摸摸,看看是什么?”
这话声暧昧无比,月竹好奇地轻轻摸索,觉得“石头”越来越坚硬,抖动的也越来越剧烈,瞥见薛破夜脸上十分享受的模样,甚至嘴里还轻轻出舒爽的叫声,猛地醒悟,“呀”地叫了一生,捧着脸转过身去,娇躯颤抖,连白皙的脖子顿时也红了。
虽然月竹性情温顺,清纯无比,但是毕竟也是女儿家,已经明白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东西,全身一阵火热,又羞又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破夜抱住她的腰肢,一只手伸到下面,摸上紧翘的美臀,浑圆而弹性十足,轻轻揉捏着,低声笑道:“怎么了?傻丫头,知道是什么吗?”
月竹“嘤咛”一声,不敢转头,心儿怦怦跳,声音犹如蚊蚁:“你……破夜哥……啊……坏……!”脸上春情泛起,薛破夜手上的技术已经挑动了他的情欲。
看着羞涩而柔顺的月竹,薛破夜很是惬意,拉着月竹的手儿,凑近耳朵低声道:“来,好月竹,抓住它!”
月竹娇躯一震,破夜哥哥真是坏,他……他让我抓住……那儿……,这一张俏脸白里带红,说不出的秀美动人,再加上那股清纯的羞涩,荡人心扉。
薛破夜今日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心中却是有数的,月竹是自己的内屋珍宝,如今对于男女的事儿一知半解,思想又比较桎梏,作为穿越者,经受过啄木鸟,vivid和小日本艺术片的洗礼,心中包罗万象,浩瀚无边,这些技巧一定要好好地传授给月竹,如今虽然传授各种姿势技巧不急,但是这种封闭的思想必须是要引导打破的,一定要让温柔的月竹开放起来,这样才能在以后的生活中其乐融融。
虽说羞涩,全身的肌肤泛红,但是月竹的手儿还是温顺地随着薛破夜到了那里,颤抖地触碰到,缩了一缩,浑身一阵哆嗦,终是轻轻地抓住了那儿。
月竹的心儿都要跳到嗓子眼,此时此刻,她忽然想到“淫娃荡妇”这个词儿,一阵激灵,难道自己已经成了淫娃荡妇?但是看见薛破夜温柔的笑容,看着他舒服的表情,心中一横,自己终是破夜哥哥的人,只要破夜哥哥舒服,只要破夜哥哥不怪,就算成了淫娃荡妇又怎样?
薛破夜摸着月竹丰满的美臀,手感好到极致,这还是穿越后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还真是有些激动,虽然有些亢奋。但是担心捏痛了月竹,所以动作很轻柔,也正是这种柔柔的揉捏,让月竹全身软,酥麻难挡,小手更是被薛破夜的大手带着在话儿上轻轻套弄。
办公室内春情激荡,薛破夜舒服的轻轻地喘息,而月竹将头贴在他的胸膛,手儿哆哆嗦嗦地轻轻套弄,呼吸急促,酥胸起伏,迷糊中,竟然轻轻问道:“破夜……破夜哥哥,这……好吗?你……你舒服吗?”
薛破夜在月竹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舒服,好月竹,你……你真有天赋!”
他这话月竹立刻听出其中的意思,不由大窘,收回手来,不敢做声。
薛破夜转手再次揉捏月竹丰满的**,粉红色的樱桃已经硬,手指轻轻在樱桃边画着圈圈,低声道:“宝贝儿,你身上真是香喷喷的,破夜哥哥就爱这味儿,日后可要每天让我吻一吻,你说好不好?”
月竹听他改称“宝贝儿”,更是羞涩,轻轻点了点头。
薛破夜今日虽然有些亢奋,但也无心破了月竹的身子,毕竟小姑娘有些害怕,也不可在这办公室内就行那人伦之事,月竹的一次,还是要在柔和的气氛中度过,这外面声音走动,若是就此办事,虽然刺激,但月竹却可能受惊,还是过几日再说,今天先且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今日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月竹连自己的小弟弟也摸过,也算是初步开导了小丫头,下次再做起来,心理压力自然会轻些。
薛破夜是个很体贴的人!
“哎!”薛破夜忽然叹了口气。
月竹一愣,有些不安地道:“破夜哥哥,你……你生气了吗?”咬着嘴唇,还以为自己突然不去抚摸破夜哥哥的小弟弟,所以破夜哥哥生气了,一咬牙,小手再次探了过去,生疏地套弄起来。
薛破夜紧抱着俏月竹,柔声道:“傻丫头,我怎么会生气呢?只是明日我要走了,有阵子不能看到你,所以有些烦恼。”
“你要走了?”月竹娇躯一震,火热的身子顿时冷,她并不知道薛破夜要去苏州,还以为薛破夜是要离开自己,又惊又怕,不由抓住了薛破夜的衣襟。
薛破夜抚摸着她的秀,微笑道:“傻丫头,别担心,我只是去一趟苏州,办些事儿,等我回来,再好好地疼你。”
月竹这才松了口气,也没问什么事儿,起身道:“那我先去给你收拾一下,给你准一些衣裳和干粮。”
薛破夜摇头笑道:“不用不用,带上银子就可以了,这路上少不了店家。”
月竹想了想,终于问道:“破夜哥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见薛破夜眼睛在自己身上瞄着,低头一看,现衣裳不整,酥胸处若隐若现,“呀”地叫了一声,急忙整理起来。
薛破夜嘿嘿直笑,眼前春光满眼,而且还是可以动的,比偷窥萧素贞洗澡要舒服多了,那边虽然也是美景怡人,可惜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倒说不准,估计三五日是不行的,总得办好了事情才能回来。”薛破夜温柔地道:“这边已经交托给老宋和小潘照顾,你帮衬着就是。”
月竹点了点头,见薛破夜脸上依旧露出怪异的微笑,走了过来,轻轻握着薛破夜的手,有些羞涩,但却坚定地道:“破夜哥哥,你……你要是想要,我……我可以给你……!”说到好后来,几不可闻。
薛破夜心中感激,看来月竹对自己还真是乖顺的很,轻轻刮了一下月竹粉嫩的小鼻子,轻声道:“等到了时候,你想跑也跑不了,等我回来,好不好?”
月竹乖巧地点头,蹲下身子,依偎在薛破夜的腿上,轻声道:“你出门,一切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柔情似水,醉人如梦。
次日正午,薛破夜又对相关人等交待一番,此次前往苏州,也是秘密之行,只有几位重要人物知道,小潘派了一位名叫铁牛的部众跟随,至于明虚那边,薛破夜早就暗地吩咐下去,令他在城外等待,所以今日在那西湖边的大树下,却是没有那位懒洋洋的郎中踪迹。
自杭州至苏州,要经过徽州地盘,快马兼程也需两三日,这次前往倒也没有用黄金狮,将骏马交给揽月轩那边,由萧品石照顾,说白了也是让萧品石练几天马术,薛破夜专门雇了一辆马车,许下了重金,这几日马车就作为私人的驾座。
虽说黄金狮身价不菲,但是总没有马车气派,这次前往苏州谈生意,门面还是要的。
坐下马车里,薛破夜忽然想到,这还是自己穿越以来头一次离开杭州,迈向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出了城,接应上明虚,一行人乘着马车向苏州行去。
“苏州?”薛破夜摸着鼻子暗笑:“却不知叶天翔那小子如今怎样了?”
第一九九章 【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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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辚辚,自杭州过北苑道,向南过徽州,沿着大楚大修的徽苏官道向苏州进。
天气炎热,路边的白杨树虽然依旧挺立如枪,但是叶子也是耷拉着,这酷热的天气不但让人闷热难当,就连知了也经受不起这燥热的暑日,没完没了地叫着,叫的路人心烦意乱。
徽苏官道是大楚工部十多年前的大作,也算是形象工程,所以不但道路宽阔平坦,而且道路两边也都有连绵的树林,也正是这些青葱的树木才让路人稍微能在炎热的酷暑中稍稍透出一口气。
薛破夜租雇的马车倒也漂亮得很,不但车厢华丽,拉车的骏马也是健壮高大,脚力和耐力甚佳,虽无黄金狮般难得,却也是马中精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经验老道技术娴熟的车夫。
一路行来,歇歇停停,却也并不劳累。
“我靠,一路上你都摆着张臭脸,是不是对这次行程很不满啊?你要知道,我带你出来,是让你见识见识,轻松轻松,别像焉茄子一样,来,给我笑一个!”薛破夜靠在车厢内,敞着衣服,看着对面死气沉沉的明虚。
明虚此时是一个书生的打扮,青山长袖,青帽掩头,倒真有几分文人的气息。
不过他一张脸上郁闷无比,自从认识了舵主之后,自己过得很不愉快,每日摆摊被人称为卖狗皮膏药的走街郎中倒也罢了,此番外出,竟然也将自己拉上,车厢内闷热无比,还要装作斯文人长衫戴帽,额头已满是汗水,咧着嘴艰难地笑了笑,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掌柜的误会了,我是这样想的,您看这天气炎热,咱们好好歇着就好,这说多了话只怕浪费精力,不知掌柜所见如何?”
明虚称薛破夜为掌柜,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前面还有车夫,总不能“舵主”“舵主”地叫着。
“所见个狗屁!”天气的闷热让薛破夜也没有了好心情:“你看看铁牛,不动如山,侵略如火,但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这才讨人喜欢嘛,我怎么每次看到你,总觉得你有种欠揍的感觉。”
铁牛人如其名,健壮强悍,赤着上身,解释的肌肉如同钢铁一般,汗水在黝黑的皮肤上流淌,油光滑亮,还真有几分健美先生的样子。
铁牛的手脚确实硬朗,如同铁石一般,这正是小潘按照薛破夜“手脚硬朗一些”的要求委派下来的,据说铁牛练得是外门功夫,横练十三太保硬功强悍无比,铁拳碎石,一脚踹出去,一头真正的蛮牛也会被踢死。
虽然身强力壮,典型的力士,但是铁牛的脸却始终带着微笑,似乎天生如此,完全没有力士具有的那种戾气强悍容貌。
但是薛破夜毫不怀疑他的本事,昨晚行路途中,正是他轻轻松松地捏死了一条拦路的恶狗,昨晚几人享受了一顿烤狗肉。
铁牛听到薛破夜夸奖,憨厚地笑了笑。
明虚苦着脸,双手卷在袖筒里,心中一直在后悔,舵主似乎对自己存在着偏见,想来是上次让他扮作琉璃子,得罪了舵主,无论如何,得立功赎罪,挽回舵主的好感啊。
铁牛不善说话,而明虚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所以一路上并不热闹。
马车稳健地前行,后面溅起阵阵灰尘,忽听前面的车夫叫道:“薛掌柜,前面有个茶棚,要不要歇歇?”
薛破夜看了明虚和铁牛一眼,两人都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薛破夜嘿嘿一笑:“要不……歇歇?”
两人立刻连连点头。
马车在茶棚边歇下,薛破夜率先出了车厢。
果然是一处茶棚,很简陋,但是很干净整齐,想来是邻近的村民在这里挣些茶水钱,说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有路人经过,说不得是要歇息喝茶的。
挂着“茶”的幡子一动不动,这炎热的夏天没有半点风,茶棚里已经坐了两拨人,其中靠南的一拨三条大汉都敞着衣襟,不停地拉扯衣衫扇风。
薛破夜望向前面,轻声叹道:“好漂亮的马车!”
在自己雇佣的马车前面不远,早就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金祥楠梁,色泽金黄,顶部就如殿宇的枬角,极为美观,而且车厢宽大,拉车的更是两匹色泽雪白的千里神驹,精神健硕,在大热天依然不骄不躁,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这马车的乘客都是非富则贵。
马车边,更有两匹青骢马俏然而立。
薛破夜也很快就知道这华贵的马车是属于谁的,清晰地看到,茶棚内另一拨衣裳华美的显然就是马车的主人了。
那拨也就四个人,两个劲衣大汉和一名书生打扮的家伙谦恭地坐在桌边,而一名年轻公子斜倚在楠木椅子上,紧闭双眼,他的脸色说不出的苍白,死一般的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极度的虚弱。
茶棚里都是长条木凳,这楠木椅子显然是他们专程带着,那年轻公子衣裳虽然料子是上等,但式样却简约的很,右手手肘拄在桌面上,左手一方丝帕时不时地擦着嘴唇,不明所以的人若是看见,恐怕以为他有洁癖。
他眼睛一直紧闭着,桌上摆着几份糕点,薛破夜微微一看,倒是看出两样,是那五色汤团,黄松糕,糖油山芋,一些精致的小吃而已。
这些高点小吃显然是冰镇过,旁边放着一支冰桶,里面放满了冰块,阵阵凉气冒出来,薛破夜一走进茶棚,就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感。
“几位请坐,几位请坐,我给几位爷上茶!”茶伙计殷勤地伺候着,迎了薛破夜等人进去。
薛破夜在年轻公子旁边的桌边坐下,深吸了口气,感受那冰桶里传出的凉气,忍不住道:“舒服舒服,实在是舒服极了!”
明虚和铁牛直勾勾地看着那桌上的糕点和小吃,垂涎欲滴,恨不得冲上去抓两把便跑。
薛破夜一阵感叹,年轻公子的三名属下都转过头来,看了看薛破夜,露出不屑的神色。
年轻公子平静自如,只是不停地咳嗽着,咳嗽时,脸庞憋得通红,但是一停止咳嗽,整个脸色又苍白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薛破夜有些疑惑,这是谁家的公子,为何这副病态?
似乎是已经习惯公子的咳嗽,三名属下并没有异色,只是谦恭静坐,轻轻地饮茶,桌上虽然摆放糕点小吃,却是没有人动手。
“可惜可惜!”薛破夜不由咕囔了两句,在这炎热的天里,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在这个小小的茶棚中,若是能喝上几口凉茶固然好,但是若能再品尝着冰镇的糕点小吃,那无疑是神仙过得日子了,可惜这几个家伙却不知道享受,薛破夜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可惜。
年轻公子忽然吩咐道:“沙先生,把糕点给他们送过去。”
那书生一怔,但并不多言,一示意,两名劲衣大汉立刻将几份糕点都端了过来,在薛破夜几人惊讶的神情色,又回到了座中。
糕点还冒着凉气,果真是冰镇过,一股淡淡的糕点香味弥漫空气中,钻进鼻内,虽是夏日,仍旧让人食欲大。
明虚和铁牛互视一眼,都看向薛破夜,却见薛破夜唯一沉默,忽然笑道:“既然是送给咱们吃的,那就不必客气的,来来来!”率先伸手,捻了一块黄松糕,轻轻咬了一口,酥爽润口,一股凉意钻进口中,沁人心脾,说不出的舒服。
明虚和铁牛再不客气,大张其手,毫不犹豫地抓向糕点,兴致勃勃而且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邻座那一拨大汉后悔不跌,早知道这年轻公子如此客气,咱们早就该讨要的。
“这样就不会可惜了。”年轻公子声音轻柔,似在对人说话,又似在轻轻自语,说完这句话,又开始咳嗽起来,此时靠的甚近,薛破夜这才现,那年轻公子样貌十分英俊,眉眼如画,若不是男性特征明显,有喉结而且胸口低平,薛破夜还道他是一个绝色佳人。
其实这公子的声音也证明他是一个堂堂男儿,只是容颜漂亮而已,但是可惜的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公子,竟然是这样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而且他的眼睛从头到尾一直紧闭,却不知道眼睛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第佰章 【入苏州】
糕点很不经吃,薛破夜吃完一块黄松糕,喝了口茶,正要再去尝尝其他的糕点,这才现几个碟子已经空无一物,而明虚很不客气地嘴里嚼着,手里拿着,吃的很认真。
薛破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明虚也感受到舵主鄙视的目光,有些尴尬,伸了伸手,真挚道:“掌……掌柜的,再来一块?”
薛破夜给了他一个白眼,向年轻公子笑道:“公子赐糕点,谢过谢过!”
年轻公子脸上划过一丝寂寥的空虚神色,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笑道:“只是免却可惜而已,不值得谢,不值得!”
明虚终于也将明光投向了那年轻的公子,目光中闪过一丝不为人查知的惊讶,但立刻转开目光,不去看他,不过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
茶棚内一阵沉寂,那边几个大汉似乎也燥热难当,连连喝茶,桌上一壶茶很快就见了底,兀自没有尽兴,又让茶伙计送上了新茶。
薛破夜望了一眼漂浮着淡淡灰气的大道,一路向前沿伸,望不到头,不由问车夫:“邵师傅,这还有多远的路,今儿能赶到吗?”
车夫邵师傅忙道:“快了快了,今儿晚上一准到。”
正在此时,那边年轻公子已经淡淡地道:“好了吗?”
沙先生和两名劲衣大汉急忙答应,沙先生立刻起身过去,恭敬道:“大公子,咱们走!”伸出一只手去,那年轻公子咳嗽两声,轻轻用丝帕擦了擦嘴唇,这才伸出一只手,很熟练地搭在了沙先生的臂膀上,依托着站起身来,忽然笑道:“都在一起喝茶,也算是有缘分,都请了!”
沙先生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吩咐道:“伙计,所有人的茶钱都付了,剩下的是你的赏钱!”再不多语,牵着年轻大大公子,缓缓向华贵的马车行去。
那边三名大汉欢喜不已,茶伙计也是眉飞色舞,笑的像朵喇叭花似地,那锭银子再来几十个人喝茶也是够了。
走了几步,大公子忽然道:“天气炎热,免却可惜的路人,我这一桶冰便送给你消消暑。”轻轻一笑,牵着沙先生的手上了车。
薛破夜惊异无比,这大公子慷慨倒也罢了,但是此时却明显看出,大公子是一个瞎子。
这样一个慷慨柔和的漂亮公子竟然是一个瞎子,实在让人大出意料,薛破夜叹了口气,虽说和这位大公子没有任何交情,不过看着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竟然是一个瞎子,就像看见一副绝世名画上面被人划了一条口子,总是可惜得很。
沙先生和一名劲衣大汉骑乘青骢马,大公子坐在车厢中,而另一名劲衣大汉驾辕,催喝两声,两头骏马齐头并进,马车顿时离去,而两匹青骢马跟在两侧,带起滚滚烟尘,向苏州方向驰去,越来越小,最后只看见一个淡淡的黑点,直到消失在大道上。
薛破夜喃喃自语:“这是谁家的公子啊?”忽然转向明虚,问道:“你看出什么门道了?”
明虚一愣,看了薛破夜一眼,然后垂下头,喝了口茶,打了个饱嗝,平静地道:“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薛破夜听到这句话,不由全身一震,自南疆普陀手的事情后,薛破夜对于明虚的医术已经是信服的五体投地,明虚此时说出这句话来,薛破夜又是惊讶又是叹息,想不到这样一个儒雅的漂亮公子竟然命不久矣,不过看他脸色那样惨白,而且不停地咳嗽,显然是病入膏肓了。
“那你知道患了什么病?”薛破夜低声问道。
明虚想了想,摇头道:“不敢确定,如果能细细探脉查究,倒可能窥出一二,这只是看看,难晓其症。”
薛破夜冷笑道:“你都不知道是患了什么病,还敢断言别人快要死了,真是信口雌黄。”
明虚忙道:“掌柜的误会了,虽然我不知道所患何症,但是他的肺气已伤,若不是调养得好,只怕早就是一堆枯骨了,虽然竭力调养,不过气血枯竭,恐怕活不过半年。”
“活不过半年?”薛破夜望着大道的远处,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
车夫邵师傅说的没错,临近苏州城时,天已渐黑,城门处也是人来人往,好不容易进了城,已是完全黑了下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古时吴王阖闾下令伍子胥督造水6双棋盘格局的城池,便是苏州之城,秦时始皇帝在吴都城设会稽郡、吴县,自此,当时的苏州称为吴县,或有时称为吴州。隋时以西边姑苏山为名,改吴州为苏州,自此名传而下。
苏州城内河道纵横,人又称为“水都”,是一个水灵灵的地儿。
苏州是大楚的江南三州之一,繁华程度毫不逊色于杭州,所谓“苏州园林甲天下”,苏州的庭院园林构造是大楚国的最高水准,恐怕也是整个世界的最高水准。
苏州人话音和杭州大不相同,操的是吴语,即吴侬燕语,很有特点,吐字优柔,很是好听,特别是女人,说起话来就像唱着歌儿一样。
夜黑下来,白日的炎热消去大半,薛破夜坐在马车中,掀开窗帘,见到外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道路平整,两侧是两排青翠的树木,嫩叶儿一扫白天的焉靡,在夜色中偷偷露出峥嵘,淡淡的风儿吹拂,将叶儿的清鲜吹在空中。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薛破夜心中暗念,这是自己最熟悉的一关于苏州的诗词了。
一路行进,倒是有不少卖小吃的,操着吴语高声吆喝,惹得明虚佛心尽去,咽着口水左看看右看看,就连铁牛似乎也经受不住两边只钻进车厢的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薛破夜也闻到小吃散出的香味,似乎回到了前世的步行街,感慨无比,让邵师傅先停了下来,领着几人在路边的小吃摊大块朵颐,吃的不亦说乎,铁牛和明虚看着如此仁慈的舵主,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苏州小吃天下闻名,就说这甜圈儿皮,可是其他地方没有的。”邵师傅来过苏州,所以对苏州的行情倒有些熟悉,吃着金黄色的甜圈儿皮,很是惬意。
几人吃到肚子实在吃不下去,尝尽了十几种小吃,这才作罢,每人都是嘴角流油,说不出的尽兴。
苏州的文风比不得杭州,道上的才子似乎都要少许多,但是乐曲小调却是比杭州强出不少,所谓的吴侬小调,是江南最大的特色,而最正宗的吴侬小调便在苏州,换句话说,苏州的青楼比杭州要多出许多,而青楼的性质似乎也比杭州要高一个档次。实际在杭州上青楼,男欢女爱是主要的项目,听曲倒是次要的,但是在苏州,谁要是不听曲儿直接去干那男欢女爱的事儿,要是被人知道,定会被说是个没有素质的垃圾,会被人鄙视,所以在苏州上青楼,不管你耐不耐得住,都要挺着听几曲儿,这也成了苏州青楼不成文的规定。
和杭州不同,苏州听曲儿的价码有时候比上床还要贵,有些楼子的花魁若是唱曲,所收取的“小赏”是惊人的,若是让花魁单独唱一曲,那所付出的“大赏”都能够买两个丫头。
马车行进,薛破夜满耳都是吴侬软曲,倒真是好听的紧,偶尔竟然还听到有几家唱着“杭调”,也就是自己带到这个时代的流行歌曲,想不到竟然已经传到了苏州,虽然不如杭州那般大肆流行,却也让薛破夜出了一身冷汗。
薛破夜先是令邵师傅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夜,明日打听出乔府的位置,再上门拜访。
杭州卢家的气派自己是见过的,至于苏州乔家又是一副什么样的气派,薛破夜还真是想好好见识一下的,不过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做成秋装的生意,当然,除了秋装,薛破夜还有更大的打算。
苏州自然也有青莲照的堂口,要想联络,有专门的一套法子,这个绿娘子倒是没有说过,所以薛破夜如今也不知道如何去联络当地的兄弟,不过此行也没有必要和他们接触,免得多生事端。
虽说明虚酒肉照食不误,不过每天倒还有心坐禅,很恳切地要求了单间,自顾坐禅,薛破夜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实在是一个古怪的和尚,却又是一个有趣的和尚,但更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和尚。
第佰零一章 【闭门羹】
次日的天气倒是不错,老天爷似乎将热度在昨日用过了头,所以今天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热意,但是风儿飘荡,空气也没有昨日憋闷,让人舒服不少。
苏州乔家大名远播,苏州本地人自然都知道府邸的位置,所以薛破夜很轻松地就问明了道路,领着明虚和铁牛乘着马车前往乔府。
乔府又称“乔公馆”,坐落在苏州城西,这里并不繁华热闹,偌大的乔公馆是环绕在大片大片的桂花林中,桂花芳香,十里外都能闻到。
似乎摄于乔家的威势,乔公馆附近人迹稀少,甚至连鸟儿都敢停在路边,拾掇这草里的残渣,如果不是鸟鸣阵阵,这里还真是冷清得很。
一路上,薛破夜都坐在车厢中闭目沉思,寻思说服乔家合作的说辞,明虚二人都不敢打扰,生怕引得舵主震怒。
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上,架设着木桥,马车过了小桥,就进入了桂树林,桂花之香更甚,沁人心脾,桂花林中的平坦道路直通深处,沿着道路前行,没过多久,一座巍峨的府邸就展现在眼前。
薛破夜窗帘伸头去看,只见桂花林中的乔公馆如同沧桑的巨兽一样匍匐其中,显得坚硬而冰冷,这座建筑似乎经受过太多岁月的侵蚀,已经显得有些成旧,但是却更透出一丝深厚的底蕴,看不出普通富户的浮华,却是多了世家才有的庄重与肃穆。
马车在乔公馆前停下,暗灰色的大门敞开着,高大的院墙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薛破夜只觉得这里冷清异常,给人一种极压抑的感觉,完全没有杭州卢家的奢华。
这就是苏州富乔家的府邸!
就连看门的老头也是苍老无比,斜倚在大门边,正就着小酒吃花生米,迟暮之年,也许这是最大的消遣,也是最大的享受。
见到马车在府前停下,老头扶着墙壁站起来,将小酒壶塞进怀中,迎上来行了一礼,声音倒是亲切的很:“哪府的爷?请知会一声,我去禀报。”
薛破夜出了车厢,见老人家如此热情,急忙道:“老人家客气了,老人家客气了!”也行了一礼,这老人都快六十岁了,若是受他的礼,只怕要遭报应的。
不过想想那些富贾大户,守门的大都气焰嚣张,如同龇牙的猎狗,这老人家和善的很,倒也看出乔家的家风极好,不愧是商界世家,比那些暴户要有内涵多了。
“我是杭州薛破夜,前来拜会乔……乔老先生!”薛破夜含笑道:“还请老先生通禀一声。”
此番四万件秋装,不但要采购大批量的绸布,更要借助乔家的作坊制成成衣,虽然对乔家来说也算不得天大的生意,但是毕竟涉及苏杭两州的嫌隙,所以找些底下人是没有用的,只能和乔家家主商议。
“杭州?”老人家眯眼看了看薛破夜,嘟囔道:“杭州生意咱们家做吗?呃……,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你先等等。”
老人家竟也知道是上门做生意的,甚至知道不做杭州的生意,看来与乔家达成协议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明虚呆呆地站在身后,看着灰暗的高墙呆。
薛破夜摸着鼻子,看了他一眼,奇道:“请问你又有什么现?”
“这府邸只怕有五十多年了!”明虚凑近低声道:“你看那石头,都快变成石粉了,就像我院子里的那块石柱,四十多年了,都撑不住了。”
这话说得很奇怪,怪和尚说怪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薛破夜忍不住地道。
“大户冷清,守护苍老,一股死气,不吉不吉!”明虚喃喃地道。
薛破夜忍不住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我日,难道你还会看风水?”不过对这个怪和尚实在没底,这和尚看似呆呆的,但是深藏不漏,将自己隐藏的很深,很深……!
明虚任由舵主踢了一屁股,神色平静,摇头道:“属下不会看风水,只是这里太冷气,他们乔家在苏州富甲一方,要想置办新府邸,那是轻而易举,却偏偏住在这冷清的地方,终日也见不到几个人影,属下是这样想的……!”顿了顿,总结似地道:“乔家是家有不吉,才会如此。”
“我日!”薛破夜忍不住鄙视:“你都没进他们家门,别说这些诅咒人的话,若是被他们听见,可不拿扫帚追着你打。”
明虚委屈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掌柜的别怪我。”
乔家做事的效率很快,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腿脚倒是利索,很快就过来,脸上带着笑意,薛破夜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倒是松了口气,看样子乔老爷倒是同意自己进去了。
“薛……薛老爷……!”老人家叫了一个让薛破夜直冒冷汗的称呼。
薛破夜急忙摆手道:“老人家,叫我小薛就好,受不得老爷,受不得。”迎了上去,便要带着明虚二人进府。
老人家急忙挡住道:“薛……呃……小薛啊,老爷正忙着呢,改日再来。”
薛破夜一愣,看了一眼老人家,这老头真是不地道,这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干嘛一脸笑容出来,呵呵一笑,问道:“却不知乔老爷何时能忙完?我们可以等。”
老人家摇头道:“今日只怕是不行了,一大堆子事哩。”再不言语,回到大门边,再次斜倚在门角,掏出小酒壶咪了一口,惬意无比,再捡了两颗花生米放进嘴中嚼了起来,不再看薛破夜,愣生生地将几人晾在了门外。
薛破夜几人面面相觑,半日过后,薛破夜才忍不住道:“老人家,你是不是很喜欢笑啊?”
老人家嚼着花生,声音依旧恭敬:“常笑一笑,会活得久一些,我还想多活几年,喝喝小酒,吃吃花生,这日子逍遥。”好不容易看了薛破夜一眼,笑道:“小薛啊,要不要过来尝一尝?”
薛破夜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笑道:“老人家,烦劳您再进去说一声,我是专门从杭州过来拜访乔老爷,路途遥远,来一次不容易,恳请乔老爷见一见,确实有事相商。”说话间,掏出几两银子,走过去塞在了老人家的手里。
老人家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叹了口气:“好东西,好东西,可惜我无福消受。”塞了回去,打了个酒嗝:“呃,走走,太爷说忙就忙,去了也没用,弄不好被太爷赶出府,连喝这小酒的日子也没有了。”眯着眼睛,就像睡着了。
薛破夜恨恨不得一拳打歪老人家的鼻子,装糊涂装的蛮像啊,看来乔家连一个看门的都很不简单啊,心内恼怒,表情却平静:“哦,既然如此,晚辈就不打扰了,老人家慢慢喝酒吃花生,晚辈明日再来拜访。”
刚要上马车时,老人家忽然叫道:“小薛啊,以后不要叫乔老爷了,咱家老爷已经过世了,当家的是太爷!”
薛破夜顿时绝倒。
这一次见不着乔家家主,倒也是意料中事,薛破夜并不气馁,如果如此轻易就见到乔家的家主,那倒有些奇怪了。
回了客栈,毕竟苏州也是江南水乡,这次虽然是出来办事,也可趁此机会好好歇息一番,所以薛破夜更是带了几人在苏州城闲逛,甚至亲自尝试去划那乌篷船。
当然,薛破夜绝对不会忘记去了解苏州财富之乔家。
“只有去了解,才能知道他的强盛!”
薛破夜深刻地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几乎每走进三家店铺,必有一家是乔家的,所涉及的行业也是五花八门,一言以蔽之,只要是挣钱的生意,乔家没有不做的,至于绸布庄,薛破夜专门看了看,所产的绸布质量果然极佳,比杭州的绸布档次确实要高上一筹,怪不得都说乔家的绸布在整个大楚也是屈一指。
似乎乔家的名声也极好,不似卢家那样横蛮欺人,虽说几乎垄断了苏州大部分生意,但是却也留下了活路给其他商人,苏州整体的商业气氛融洽,繁盛昌茂。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乔家如此强势,但是对乔家真正了解的却没有几人,所谓的知道,也只是晓得乔家的各行生意,对于乔家的家庭生活却是茫然无知,名灌江南甚至大楚的乔家,却似神秘的家族一般,家庭成员极少在外走动,但是各行的掌柜却都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地为乔家办着事,薛破夜也不得不佩服乔家家主的驾驭能力。
能知道的最明白的消息,无非是乔家的老爷在六年前已经过世,如今乔家的家主是太爷乔榛,名讳是没有几人敢叫的,都是称呼着“太爷”,至于家庭其他成员,如同谜一样,不为人知,这个说有七八个孙辈,那个说有好几十个,回头又有人说膝下已经没有后人,只有太爷撑着,恐怕乔家已经后继无人,更有人说乔家还是有后人的,只是神秘的无人知道而已。
总之,苏州乔家,那是一个在外人看来极为神秘的家族!
第佰零二章 【来了个虎爷】
乔公馆依旧肃穆庄重,桂花香依然是十里能闻,而看门的老人家依旧斜倚在门角,就着小酒吃花生米。
薛破夜一大早,吃过早饭就赶了过来。
老人家虽然是看门人,但是衣裳的料子却很不错,薛破夜不由暗暗感叹,这大户就是大户,连下人的衣裳都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老人家头上已经布满了白,这样大的年纪还在看门,实在不容易,所以薛破夜让自己的笑容尽量灿烂,让自己的声音也尽量柔和:“老人家,我又来了,还是要烦劳你通禀一声啊,有劳有劳!”
老人家这次连身也没起,摆手道:“太爷交代下来了,今日还要忙,不会客,你们去。”
薛破夜皱起眉头,但立刻展颜笑道:“乔家产业巨大,老太爷日理万机,忙也是正常的,只是请老人家帮忙说一说,咱们来一趟苏州不容易,而且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就请老太爷抽出一点时间,容晚辈请个安,有劳有劳!”
老人家呵呵直笑,摇头道:“小薛啊,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一个下人,老太爷如何交代我便如何做,老太爷说不见就是不见的,你还是改日再来。”
薛破夜犹疑起来,在这边老拖着总不是一个事,这后面还有一大摊子事,早日说动乔家,也就早日做事,这连面都见不着,还如何办事,总不能每日在苏州闲逛。
老人家似乎看出薛破夜心情不佳,笑道:“小薛啊,干事儿可不能急,来来来,我正好无事,若是你不忙的话,陪老人家说说话,嘿嘿,不知你看不看得起我这个下人啊?”
薛破夜苦笑了一声,乔家的下人可比普通的商户强多了,见老人和颜悦色,竟然情不自禁地在旁边的门槛上坐下,含笑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人家一愣,迅即笑道:“都活过了岁数,没有名字,你就叫我乔伯就是。”
薛破夜“哦”了一声,摸着鼻子道:“乔伯好啊!”
乔伯捻着两颗花生放进嘴中,轻轻嚼着,含糊不清道:“年轻人很识礼数啊,我家太爷就喜欢识礼数的后生,嘿嘿,小薛啊,你找我们家太爷,很急吗?”
薛破夜看了乔伯一眼,并没有回答,四周看了看,都是大片大片的桂花林,这富甲一方的乔家却没有几个客人上门,按照自己的理解,这样的富户,门庭若市还不足以形容热闹,实在料不到这里竟然这般冷清,随口道:“看来上门的客人不多啊?”
乔伯惬意地斜倚在门角,喝了一口小酒,悠然道:“清净好,清净好,前些年人多的时候,家里都应付不来,人来多了,也干不了正事,这般清净多好,我可闲多了。”
薛破夜奇道:“难道上门谈生意的也没有?”
乔伯嘿嘿笑道:“到了今天,咱们乔家也用不着谈什么生意,该有的生意是一样不少,不该做的生意咱也不做,就算真要谈生意,那也要谈生意的门道,用不着上门。”
薛破夜赞叹道:“做生意做到这般地步,已是炉火纯青了,乔家是商界世家,名不虚传啊。”
“什么炉火纯青?”乔伯倒似不以为然,悠闲地道:“保住祖宗的买卖就是,我家太爷心不大,如今生意也都按步就班,没啥好操心的。”
薛破夜哈哈一笑,低声问道:“对了,乔伯,这太爷年纪也大了,有没有……嘿嘿,也没有把担子交给子孙?”
乔伯神色立刻沉了下去,阴霾无比,收拾起花生和小酒,理也不理,径直入院,关上了大门,将呆若木鸡的薛破夜晾在了门外。
我靠!
薛破夜惊讶不已,这老家伙脾气倒是不小,刚开始不还和善的很吗?只是为何一问起乔家子孙就这副态度,那脸比棺材板还阴沉,中间有什么缘故?
一直在马车边等候的铁牛忍不住过来,有些恼怒地道:“掌柜的,乔家这……我砸了门,把他们家的太爷抓出来。”
薛破夜一身冷汗,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要是动了乔太爷一根毛,咱们几个肯定是出不了苏州,你真是爱说笑,还要砸了门?可别门没砸了,咱们的脑袋让人给砸了。”暗暗感叹铁牛虽然武力强盛,这智力实在一般。
……
……
从古至今,每一个地方都会有其特色的一面,这特色的一面包括很多,例如风土人情,例如说话的声音,更例如当地特色的佳肴。
乔家拒不见人,薛破夜虽然失望,却没有放弃,连刘备这样的牛逼人物都能三顾茅庐,自己怎么的也要多上门几次,实在不行再采取其它的法子。
明虚是个和尚,所以一路上念经,但是念得不是真正的经文,而是嘟囔着要下馆子吃一顿特色菜,薛破夜开始倒是很不屑,不过听着明虚一个一个地念出让人垂涎欲滴的菜名,心思也被搅动,所以带着二人上了苏州极为有名的大酒楼——泰熙源!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但是生意却极为火爆。
泰熙源当然是那种古风很甚的格局,前来用餐的看起来也都很有些身份,虽然客人很多,但是却并不十分嘈杂。
“蟹粉小笼,酱汁肉,蒜箴螃蟹,十三香龙虾……!”明虚很斯文地,却毫不犹豫地点这着菜,熟悉无比。
“你带银子了吗?”薛破夜忍不住问道。
明虚说到“雪片针菇”时停了嘴,委屈地看着薛破夜:“掌柜的,你不是有银子吗?”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我他妈有银子也不能这样花啊,我真是佩服你,这么多菜,你能吃得完吗?”
明虚咧嘴笑道:“不一定要吃完,总要尝一尝的,你说是吗,掌柜的?”
薛破夜还要说话,旁边的伙计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还要些什么吗?”看着薛破夜,眼中竟然带着一丝鄙视,显然是很不屑薛破夜连吃顿饭也这般斤斤计较。
薛破夜叹了口气,挥手道:“行了行了,就这么多。”
伙计转身要走,明虚忍不住道:“伙计,再加壶碧螺春。”看到舵主冰冷的眼神看过来,急忙低头不语。
这泰熙源只有两层楼,比自己的汉园气势要差了不少,不过二楼倒是热闹非凡,好像在举行盛大的聚会一般。
菜还没上来,就见从大门处进来一群人,为是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身形稍胖,留着八字须,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笑容下面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无赖之气,挺着大肚子,就像有了六七个月身孕一般,右手掌中握着两枚铁胆,“刺啦啦”地响,他身后跟着六七名黑衣大汉,个个生猛的很。
薛破夜皱起眉头,看来那种极为狗血的情景又要出现了,撇过脸,不去看他们。
店中的客人一见到这些家伙,也都露出厌恶和惊恐之色,也都垂下头,不再说话,只有楼上依旧传来笑语声。
一个掌柜模样的家伙已经迎了上前,陪笑道:“虎爷,你老来了,快请快请!”
那虎爷右手灵活,两枚铁胆在掌中直转,着刺耳的声音,看也不看掌柜的,目光在店里扫动,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叫道:“范掌柜,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怎么着,对兄弟我有什么芥蒂啊?这成天躲着我,那可不是个事,咱的事还是早了的好,别累了你的家人。”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里已经站起一个人来,浑身哆嗦,弯着腰,垂着头,声音有些颤:“虎……虎爷……!”
不少人都露出同情之色,看来这范掌柜是要倒大霉了。
虎爷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嘿嘿笑道:“怎么着,天天嚷着没银子,这不还在这里花天酒地吗?”
范掌柜苦着脸道:“虎爷,是在谈生意,也好挣银子孝敬您。”
“孝敬我?”虎爷嘿嘿笑着:“这话说得不地道,虎爷我说过,那些鸡毛蒜皮的小银子我看不上,我倒可以给你银子,把你那药店的地契房契交给我,什么都好说,虎爷我是给你好说,你也得给虎爷几分脸面不是?”
他后面几个大汉都环胸抱臂,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笑容。
那范掌柜同桌的一个朋友站起来,有些愤怒,操着外地口音道:“你们怎么不讲理?这地契房契能是随便给的吗?那可是人家的生路。”
“讲理?”虎爷眯着眼,摸着八字须道:“虎爷最喜欢讲理了,来啊,给这位老爷讲讲理。”
虎爷身后立刻窜出一个人,一把上前攥住那外地人的领口提了起来,顺手抄起桌上的酒壶,照头直砸下去,“咣当”一声响,清脆无比,酒壶粉碎,那外地人顿时头破血流,血水夹着酒水直流下去,脸色瞬间白,“啊”地叫了一声,打手一松手,那外地人顿时就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倒了下去。
第佰零三章 【铁牛发威】
客人们大惊失色,掌柜和伙计脸色阴沉,就连范掌柜也是战战兢兢,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对于这样的场面,虎爷很满意,他似乎洞悉了这些人的心理,都是一些胆小懦弱的家伙,当众砸倒外地商客,给了所有人一个震慑。
薛破夜轻轻摇了摇头,这虎爷很明显是苏州的地霸,听那几句话,似乎是虎爷要霸占范掌柜的药店,而范掌柜四处躲藏,今天不知道怎么被这虎爷得到了消息,所以领了一干人找到了这里。
当下有一名黑衣大汉拉开一张椅子,虎爷悠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嘿嘿笑着,看着范掌柜道:“事儿今天咱们就理理,你成天忙,见不着人影,总不能让虎夜每天跟在你的屁股后面找,范掌柜,你说是不是?”
范掌柜忙不迭地道:“是,是,是!”
虎爷点头笑道:“那就好,这意思你是知道的,我都派人和你说过两三次,你范掌柜底子厚,不搭理我,我很失望啊。”
范掌柜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虎爷误会了,只是这药铺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万万是卖不得,还请虎爷多包涵,多包涵啊,虎爷放心,这每月孝敬的银子我是一分不会少,还请虎爷高抬贵手,得罪得罪!”
虎爷靠着椅子,盯着范掌柜,一语不,整个一楼一时寂静无比。
“我亲自陪你去!”许久,虎爷终于打破这阵沉默:“我陪你去拿地契房契,你看如何?”他带着笑,但是谁都能看出笑容下的杀气。
范掌柜几乎都要哭出来,颤声道:“虎爷,虎爷,你就给我一条活路,我给你立牌位,我每天供你,虎爷,求您了……!”说到这里,身子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虎爷靠在椅子上,不为所动,冷笑道:“还是我求您!说什么把我给供起来,连一个小小的药铺都舍不得孝敬,供起来有个屁用,叫上两声祖宗你虎爷能长两斤肉?”
范掌柜在大庭广众之下,哀求连连,就如同一只陷入了狼群的羔羊一样,等待着恶狼的撕咬。
虎爷咳嗽一声,努了努嘴,便有两名大汉走上前,硬生生地押住范掌柜,看那意思,是要用强了,范掌柜面如死灰,一个大老爷们,脸上满是泪水。
虎爷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范掌柜,给点面子,咱们走!”哈哈大笑,率先迈腿,右手灵敏地打着铁胆,在睽睽众目下得意地向酒楼外走去。
几名黑衣大汉押着范掌柜,跟在了后面。
薛破夜叹了口气,终于是亲眼目睹了何谓持强凌弱,何谓地痞流氓了,只是这是苏州的地盘,自己在这里无权无势,若是妄自动手,弄不好坏了事,只能按捺不动,心里却觉得有必要抽个时间去看看叶天翔,暗示一下,让叶天翔给这虎爷一些苦头吃,依叶天翔在苏州的势力,估计对付一个地霸虎爷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即使要见叶天翔,依然是那一副高人的样子露面。
“哎哟!”猛听虎爷叫了一声,一个踉跄往前窜了几步,几乎要跌倒,好在他伸手倒也敏捷,硬生生搭着旁边的桌子,这力道一带,人倒是站稳了,不过那桌子被这一搭,差点翻到,桌上的菜肴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瓷盘粉碎,菜肴洒了一地。
“他***!”虎爷站稳身子,回头怒视,正盯在薛破夜这一桌,那几个大汉快步过来,气势汹汹,将薛破夜四人围住,车夫邵师傅已经吓得脸色白。
薛破夜叹了口气,他倒是清楚,铁牛一直憋着气,脸都憋红了,好在自己暗示几次,铁牛才忍了下来,要不早就冲上去了,不过这虎爷耀武扬威地从这一桌走过时,恰巧走在铁牛旁边,耿直的铁牛再也忍不住,出脚差点绊倒了虎爷。
虎爷没倒,倒是围住了桌子,铁牛铁拳紧握,这真要打起来,他倒冷静了下来,显然是个身经百战的好手,脸色平静,浑身的肌肉“格蹦格蹦”直响,就像炒豆子一样,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外门功夫的好手,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薛破夜毫不怀疑铁牛的拳头能一拳便击倒一名黑衣大汉,但是对付这个虎爷,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对于铁牛没有忍住挑起了事端,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怪罪,毕竟是耿直汉子,一直忍到现在才出手已经很不容易了。
明虚没事人一样,呆呆地坐在桌边,时不时地向后堂瞅一瞅,显然是在着急为什么还不上菜,对于旁边这一干人,在他眼里形同虚设,像透明的玻璃一样,看也不看一眼。
虎爷显然也知道是铁牛动手,阴恻恻地看着铁牛,一步一步走过来,嘿嘿笑道:“原来是这位英雄要见义勇为啊?佩服佩服,不知尊姓大名啊?”
铁牛看了薛破夜一眼,有些不安,显然是在内疚,没有遵照舵主的吩咐,也不知道舵主生没生气,这虎爷在他眼里,那是连一个屁也算不上的。
薛破夜看了虎爷一眼,苦笑道:“这位虎爷是,你就走,别惹我兄弟,我怕收不了场!”
虎爷一怔,看了薛破夜一眼,想不到这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竟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听薛破夜的话也是个外乡人,显然还是不知道我虎爷的厉害,“哦”了一声,嘿嘿直笑装模作样地问道:“很厉害吗?你这兄弟竟然惹不得,你虎爷我……!”说话间,人已靠近铁牛,猛地一甩右手,手中的一颗铁胆就如钢炮一样,直射向铁牛的面门。
风声直响,不少人都惊呼起来,这要是被铁胆砸中了面门,破相是肯定得了,说不定这条命也要玩完了,这虎爷果然是肆无忌惮,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取人性命。
薛破夜并没有吃惊,铁牛若是连这点小麻烦都摆不平,那潘四郎也不会派他过来,薛破夜甚至想道:“这铁蛋砸到铁牛的面孔,也不知道是面孔硬,还是铁胆硬?”
果然,那铁蛋虽然夹杂这呼呼风声直射过来,铁牛去似很随意般地轻轻一抬手,听到“噗”的一声,竟然用手掌生生抓住了铁胆。
虎爷皱起眉头,叫道:“原来是个练家子!”话音未落,又一枚铁胆射来,虎爷的身躯也直扑过来,探出双手,弯曲成钩,他的指甲竟然极长,薛破夜看在眼里,便知道虎爷手底下的功夫绝不简单,想不到一个地痞流氓也是位高手。
铁牛也在瞬间打出铁胆,口中喝道:“原来是鹰爪功!”毫不畏惧地冲上前去,右拳如铁,直击出去。
“呛”!
火星四溅,两枚铁胆竟然撞在一起,溅出耀眼的火花,在这火花中,铁牛的右拳已经直打向虎爷的胸口,度快极,薛破夜不由大赞,怪不得潘四郎说铁牛能报自己的安全,手底下果然是硬的紧,这一拳气势凌厉,威猛无比,够虎爷吃一壶的。
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身手,薛破夜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麻烦,不过这虎爷仗势欺人,若是真能教训一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虎爷的一群手下似乎已经横蛮惯了,今日突然遇到一个棘手的大汉,都是出乎意料,呆在当地,却不知道是该不该上。
虎爷身躯侧闪,“鹰爪”生寒,竟然划向铁牛的咽喉,但是铁牛人虽粗壮,手头却不慢,铁臂横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击在虎爷的肩头,虎爷的鹰爪本来只差一点就要划上铁牛的咽喉,却被铁牛的铁臂一击,整个人如风筝一样侧飞出去,尔后又如厚重的石头重重落在一张桌子上,“噼里啪啦”地响,那桌子上的碗碟已被他肥胖的身躯压得粉碎,惊得几名客人急忙起身闪开。
薛破夜摸着鼻子,很欣赏地看着铁牛,这厮手底下还真是厉害,只短短两招就搞定了虎爷,开始看虎爷的样子,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不过略略一想,也不能说虎爷手底下不行,看刚才虎爷的招式,也是迅猛凌厉的很,只是碰上了身经百战的铁牛,该他走霉运,若说起来,是铁牛的功夫太硬,而不是他的功夫太次。
铁牛拍了拍手,不屑地道:“才这点本事,以后不要拿出来见人,这可辱没武者的身份。”
大楚的练家子,通常都是称为“武者”,而论起武者,那也是有等级高低的,按照“道”来分,共有“九道”,铁牛的功夫虽然不差,但是也只能算是“三道武者”,在武者等级中并不是强者,而这些等级的评定,那也是武道内部大家能看出来的事儿,从你出招的招式,度,杀伤力来综合评定。
虎爷少底下的人见虎爷失手,便有两个急忙过去扶起,而更有三名黑衣人提起长凳,冲向了铁牛。
薛破夜摸了摸腰际的寒刃,做个以防万一,不过以铁牛的本事,这几个黑衣人真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铁牛甚至还有搓手的时间,轻轻搓了搓手,一条长凳临头砸下,铁牛轻松地伸手一格,那长凳登时断成两截,而铁牛已经毫不犹豫地窜上前去,不等那人惊讶,一拳击在那人的小腹上,幸亏铁牛也有分寸,留了好几成的力,但是虽然如此,那黑衣人依旧惨叫一声,口水和大小便同时喷出,众人立时都闻到一股酸臭味,而铁牛又在瞬间连击两拳,三条冲上来的黑衣人都瘫倒在地,哼都哼不出声来,余下的黑衣人目瞪口呆,瞳孔收缩,动也不敢动。
第佰零四章 【必然的偶遇】
酒楼一片寂静,客人和伙计都是目瞪口呆。
虎爷终于缓过神来,眸子里充满了怨毒之色,似乎还要冲上来,不过知道铁牛的手段,再冲上来无非是挨揍,恨得牙痒痒,本来一直笑脸盈盈,此时哭都哭不出来。
正在此时,却听楼梯口一个声音叫道:“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朝声音看去,却是一个差头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刚才楼上下来,他腰间竟然还挂着佩刀,一看下面的场面,神色一沉,喝道:“青天白日,当众斗殴,扰乱秩序,还有没有王法了?”
虎爷顺着气,看到那差头,就像看到救命的菩萨,声音软软地道:“丰……丰头……!”
他被铁牛打得气血虚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差头一看虎爷,立刻带笑,迎上前道:“哟,虎爷在这儿呢!”猛地一愣,看到虎爷嘴角缓缓流着鲜血,错愕道:“虎爷,你……你这是……!”
虎爷一指铁牛,恶人先告状:“丰头,这……这几个家伙惹是生非,外乡人,在我苏州横行霸道,竟殴打我们的人,丰头,你看……!”
丰头看了铁牛一眼,神情阴霾,冷声道:“光天化日,目无王法,这事儿先去了衙门再说。”
薛破夜终于起身道:“这里吃的不痛快,太吵,咱们换家吃。”他说的平静无比,似乎没有听到丰头说话,悠然地背负双手,便要离开。
铁牛和吓得脸色煞白的邵师傅都跟在后面,明虚一直看着后堂入口,见薛破夜起身要走,终于叹了口气,嘟囔道:“吃也不能吃个安静!”起身跟在了后面。
丰头见几个外地人如此嚣张,气急败坏,喝道:“站住!”拔出佩刀,竟然搁在了薛破夜的咽喉上,冰冷的刀锋散着寒气,薛破夜脸色平静,他还真不信这个什么丰头敢杀了自己,而且此番铁牛动手,虽说有些鲁莽,但是却是道理十足,不少人都是看见的,没有慌张的道理。
铁牛一瞪眼,提起拳头便要动手,薛破夜已经淡淡地道:“不要动!”
他话声刚落,却听楼梯口又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住手!”
这声音薛破夜极为熟悉,虽然那时这声音还很虚弱,但是音色却没有改变。
“大人!”丰头恭敬无比,解释道:“这几个家伙在这里闹事,属下带他们回衙门审问,惊动了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那声音淡淡地道:“事情没有问明白,不要用刀顶着人家的脖子。”
虎爷也谦恭陪笑道:“大人,这几个外地人在这里闹事,还打了咱们兄弟,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没有什么外地人本地人,咱们都是大楚的子民!”那个声音立刻道:“宋老虎,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若不是你先惹了他们,他们几个所谓的外乡人怎会在这里惹麻烦。”
薛破夜此时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人果然是会随着经历生改变的,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已经成熟多了,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他,还真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
他当然是叶天翔,苏州知府之子,苏州行营马军副巡检叶天翔!
……
……
虎爷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知道叶天翔今日为何这样说话,往日还是很给自己几分颜面的,今日怎么当众奚落。
叶天翔脚步很轻,缓缓走过来,看到薛破夜的背影,身躯一震,眉头紧皱,这身影如此熟悉,难道真是……!
瞧见丰头依旧刀架在脖子上,冷声道:“还不收刀!”
叶天翔在杭州的势力,那可是牛逼的一塌糊涂,那丰头立刻收了刀,见叶天翔神色冰冷,心里有些突突,若真是得罪了这位小爷,在苏州的日子可是过不下去了。
叶天翔看着薛破夜的背影,缓缓道:“外乡人,转过头来!”
薛破夜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等是守法的良民,大人可要秉公执法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无需遮掩了,缓缓转过身来,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是叶天翔,依旧漂亮得很,穿着紫色的短衫短裤,看起来极为利索,曾经拥有的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已经消退不少,整个人显得很冷静,成熟多了。
叶天翔凝视着薛破夜,这张脸和记忆中的没有差别,一阵激动,上前两步,欣喜道:“恩……!”口中的“公”字还没有喊出来,却见薛破夜含笑着摇头,猛地醒悟,这恩公可是高人,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了身份,硬生生地将“公”字憋在了肚子里。
“呃……外乡人,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叶天翔招手道,率先走进一间雅间中,里面立刻乖乖地走出几名客人。
薛破夜很清楚,在苏州若是有叶天翔的力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顺畅的多,而且当初自己假装救出叶天翔,就是为了留一个人情在哪里,如果有机会就要利用上这个人情,想不到世间的事情如此奇妙和巧合,这么快就见到了他。
进了雅间,叶天翔迅关上房门,转身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恩公大恩,天翔没齿难忘,能再见到恩公,实在是太好了。”
薛破夜挥了挥手,淡然道:“不要叫我恩公,你记住,我是一个商人,我叫薛破夜!”
叶天翔一愣,但马上醒悟,想必恩公暗处虽然武功高强扶危救困,但是明面却是一个叫做薛破夜的商人,看来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急忙道:“是是是,恩公是商人。”
薛破夜凝视这叶天翔,微笑着点头,以一种长辈的口吻道:“不错,成熟多了,以后这恩公二字不要再叫了,这事已经过去,你我都不要再题。”
叶天翔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恩公的大恩,天翔会永生铭记,既然恩公说不要再提,那么天翔日后不会再说,这份恩德就留在心里了,呃,这样,若是恩公不介意的话,我日后便称你为薛大哥,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薛破夜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感叹,这叶天翔倒也是条汉子,恩怨分明,虽然年纪小,但是只要再好的环境下悉心调教,日后未尝不是一个栋梁之才。
“想不到苏州的风气如此败坏,实在让人感叹。”薛破夜故作深沉地叹道。
叶天翔知道他的意思,拍胸道:“薛大哥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那宋老虎胆子还真是见涨,在我眼皮底下闹事,还得罪了大哥你,你等着,我这就去。”薛破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此时只想做些事情来报答这位高人。
“宋老虎?”薛破夜嘿嘿笑道:“难道还真是苏州的一头老虎?”
叶天翔忙道:“在普通百姓的眼中,是一头恶虎,但在我的眼中,和一只病猫差不了多少。”
薛破夜有心借叶天翔的手治一治宋老虎,不动声色地道:“这个老虎还真是猖狂的很啊,睽睽众目之下逼人交出活命的药铺,嘿嘿……!”
叶天翔知道薛大哥这位高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和蔼的很,但是暗处的本事可高着呢,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要整死宋老虎,于是道:“这宋老虎前些年还是一个泼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自称是鹰爪王的传人,还大收徒弟,建了个武馆,叫鹰帮,手底下有四五十个徒弟,在苏州算得上是地头蛇。”
薛破夜故意问道:“这官府也不管一管?”
叶天翔脸一红,欲言又止,半天才道:“薛大哥,其实……其实我是苏州知府的儿子,是苏州马军的巡检,这……!”
薛破夜平静地道:“原来你还有这身份,倒是走眼了。”
叶天翔自报家门后,见薛破夜镇定自若,心中暗叹:“高人就是高人,我这些身份在他眼里只怕连屁也算不上。”
“这宋老虎虽然是地头蛇,但对官府向来孝敬,之前也只是小打小闹,没干下什么大坏事,不过最近一阵子似乎有些耐不住了,霸占了不少生意,家父也正准备动手彻查此事。”叶天翔坦白道:“不过说起来这宋老虎还是有些脑子的,他虽然背地恐吓威胁,但是明面却是出银子收购店铺,拿到地契房契,若真要抓他的把柄,却也难得很,即使抓他受审,也是没人敢出面当堂作证的,所以这事儿一直就拖了下来。”
薛破夜冷笑道:“拖下来?嘿嘿,只怕是是官府舍不得宋老虎孝敬的油水,不想抓他?官府真要对付一个人,那还不玩儿似地。”
他话中的官府自然是直指苏州知府,叶天翔一阵尴尬,却也不敢说什么。
“一个地痞无赖忽然霸占店铺做起生意?”薛破夜摸着鼻子,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事儿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第佰零五章 【他乡故人】
当众人见到薛破夜和叶天翔走出来的时候,再愚笨的人也知道他们之间有关系,至于是什么样的交情,那就不为人得知了,肯定不像叶天翔所说是进去盘问,因为那位外乡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被盘问的痕迹,甚至连一点慌张的表情都没有,悠闲无比。
“宋老虎,你好大的胆子!”叶天翔处理澳门,冷着脸,对着呆若木鸡的宋老虎喝道,这一声喝,差点将宋老虎的魂儿吓飞。
宋老虎也是个久经场面的人,虽然从薛破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从叶天翔的脸上却看出了门道,和大多数人一样,心知叶天翔和薛破夜的关系不简单,忐忑不安地行礼道:“大……大人,你这话是……!”
“你平日干什么我没看见倒罢了,今日竟在我眼皮底下横行霸道!”叶天翔虽然年轻,但是长久以来的身份让他自有一股镇人的威势,声音冰冷:“这事既然被我看见,也就不能不管。”看了一旁战战兢兢的范掌柜一眼,问道:“宋老虎又找你麻烦了?”
范掌柜瞄了宋老虎一眼,见他一双带着寒气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个冷颤:“是……没有……没……!”竟是不敢承认。
叶天翔看了薛破夜一眼,眼中的意思似乎在说明,你看,就算我要出头,都没人作证。
见范掌柜畏畏缩缩,叶天翔鄙夷地看了一眼,直接道:“宋老虎,这是我的朋友,是我结拜大哥,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总之我这位大哥性情温和,不是一个惹事的人,出了这误会,十有八九是你的责任,你说呢?”说话间,指了指薛破夜。
宋老虎和旁边的丰头冷汗直冒,叶天翔是苏州的小太岁,今日竟然惹上了他的结拜兄弟,真是走了大霉运。
“大人,我……!”宋老虎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在这苏州肆无忌惮,但无非是因为孝敬好了知府老爷,所以上面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是得罪了小太岁,只怕日后还真没有好日子过,心里有些虚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大人恕罪!”
叶天翔冷声道:“既然如此,还不过来赔礼。”
宋老虎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缓步过来,抱拳道:“不打不相识,这位大哥,老虎今日得罪,莫怪莫怪,等你有空闲,老虎摆酒赔罪,对不住,对不住。”
薛破夜悠然道:“你倒是没得罪我,只是惹怒了我家兄弟,我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快走,别惹我兄弟。”说完,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一旁的铁牛。
宋老虎脸色青,瞥见叶天翔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只得走到铁牛身前,行礼赔罪,心中已是怨怒极深。
等到宋老虎灰溜溜地领人离开时,薛破夜看到宋老虎眼中泛起的凌厉杀气,那眼神,就想要将薛破夜等人千刀万剐,撕成碎片一样。
丰头是杭州府衙衙差的头儿,本名丰图,这次是邀着一些官吏在泰熙源宴请叶天翔,恭贺他得返苏州,楼上的动静就是这一干人出,实在料不到这次拍马竟然惹出事来,得罪了叶天翔的结拜义兄,悔的肠子都青了。
……
……
花溪斋。
苏州的酒楼当然不会只有泰熙源一家,花溪斋的环境更幽雅,而且菜肴也绝对不逊色于泰熙源,叶天翔便是带着薛破夜几人在这里用餐。
依旧是雅间,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菜香弥漫,除了薛破夜和叶天翔,其他三个家伙已经很不客气地狼吞虎咽。
叶天翔心中一直有着“高人”两个字,看看呆呆地明虚,看看肌肉如铁的铁牛,只觉得都是莫测高深,非比寻常的高人,甚至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邵师傅在叶天翔眼里也是莫测高深。
“薛大哥,丰图冒犯了你,回去后我知道怎么办他,你放心。”叶天翔对薛破夜很恭敬,敬了杯酒,才问:“却不知大哥此来苏州,有何贵干?”
薛破夜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笑道:“看来乔家的人是很难见到啊!”
叶天翔一怔,迅即明白:“薛大哥是要找乔家做生意?”心里有些奇怪,自己的恩公乃是高人,为何做起生意来。
薛破夜莫测高深地一笑,悠然道:“我想拜访乔家家主。”
叶天翔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乔家虽然生意庞大,但是乔氏家族的人却是极少在人前出现,他们家透着古怪。”
乔公馆薛破夜已经去过,当然知道乔家的古怪,摸着鼻子问道:“常理来说,做生意的人都是朋友极多,为何乔家隐蔽不出呢?”听着明虚几人吃的叽喳直响,忍不住道:“你们几个小点声音,吃慢一些,别噎死,没人和你们抢。”
叶天翔也道:“几位大哥慢吃,不够再叫。”
明虚和铁牛倒也罢了,邵师傅知道这叶天翔是权势人物,竟然称自己为“大哥”,有些受宠若惊,这次的活儿真是够刺激的。
叶天翔转头向薛破夜解释道:“听说五六年前,乔家的人虽然不经常出现,但是当时乔家的老爷还没有过世,倒也时常在各家店铺走动,很多人都认识他,可惜乔老爷死后,乔家的人就更少出现了。其实也有人在奇怪,这乔家的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何生意却这样好?”
薛破夜微笑道:“乔家虽然不出面,但是他手下的那些掌柜想来都是厉害人物。”
叶天翔一拍手,满脸钦佩,竖起大拇指道:“薛大哥果然是一针见血,说起来乔家如今依旧生意兴隆,最大的功劳就是那帮掌柜的了。都说乔家是百年的商界世家,做生意已经做到成精,这么多年下来,乔家的手底下也有一群忠诚的掌柜世家,有些掌柜已经是几代人帮着乔家做事,忠心耿耿,而这么多年的商海纵横,这些掌柜也都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苏州有句话叫乔门十三宝,说的就是乔家手底十三个掌柜世家了,有这帮人撑着,乔家人即使成天在家睡大觉,那银子也会拼命往他们家里跑。”
薛破夜忍不住叹道:“不愧是百年世家,这就是底蕴!”对于乔家的敬畏又升了一层,虽然卢家和方家也都是各地的大户,但是给人的感觉无非是几家暴户而已,但是这乔家确实能够让人生出尊敬之心的。
薛破夜甚至想到,如果真能和乔家做成朋友,从他们那里学习生意经验,只怕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将产生重大的帮助。
可是,如今却是连乔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叶天翔瞧见薛破夜皱起眉头,忙道:“薛大哥还没见到乔太爷?”
薛破夜摇了摇头,含笑道:“我说过,乔家的人很难见。”眼睛直盯在叶天翔的脸上,似有深意。
叶天翔想了想,终于道:“薛大哥,蒙你救命之恩,这事我来想法子,总要让你见到乔太爷就是。”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薛破夜等的就是这句话,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了,不过千万不要勉强。”
叶天翔忙道:“不会不会。”忽然凑近,附耳道:“薛大哥,杭州那边已经回书,过几日我便可以带兵前往苏州,去剿灭摩云寨,这次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薛破夜一怔,忽然明白,原来叶天翔这阵子一直在准备这前去杭州剿灭摩云寨,对于叶天翔来说,这是一次奇耻大辱,差点连性命都丢在了那里,自然是要报复的。
“可怜的孩子。”薛破夜心中暗想:“可怜的摩云寨,这次就替我青莲照背背黑窝。”
苏州的兵前去杭州,那是要上面的调令,如果有其他特殊的原因,便要互相协商,大楚的军备虽然松弛,但是制度却严格,各州军马若是没有互相通气,便不可擅自越界,而且一旦达成了协议,那么手书就要保存备案,以防日后查询,而且越境的军马数量也有严格的限制,一旦逾越,被人逮到把柄,那可就有作乱的嫌疑。
叶天翔对薛破夜表现出了绝对的尊重和恭敬,这个小伙子虽然性格有些高傲,但是对于江湖上的忠义看得极重。
苏州是他的地盘,他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地主之谊,饭后领着薛破夜等人转了几个比较高档的地方,甚至到楼里听了一阵子苏州小曲。
薛破夜一行人最后被安顿在一个比较幽雅的小院,雕梁画栋,据说是苏州几个高等的客栈之一,和杭州的东风馆极为类似,都是单户单院。
在这里,叶天翔再次和薛破夜等人痛饮了一次,他如此热情,薛破夜也不好拒绝,一切都随他安排,不过心里却隐隐有些叹息,这样一个将朋友义气看得极重的人,若是知道自己是在欺骗他,却不知道后果如何?当然,这些不该被他知道的隐情,想必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于是,薛破夜还是有些惭愧!
第佰零六章 【暗火】
铁牛醉了。
本以为铁牛那样大的块头,酒量必定不小,所以叶天翔连连敬酒,而且薛破夜也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任他饮用,等到十多杯酒下肚之后,铁牛扒在桌上醉倒,薛破夜才现自己的判断错误,心中苦笑,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实在是大有道理。
扶着铁牛在床上歇下,叶天翔又陪了一会,终是醉醺醺地离去,临行前信誓旦旦,定让薛破夜见着乔家家主乔太爷。
屋子里一时变得很静,薛破夜也觉得脑袋有些昏沉,靠在椅子上歇息,已经酒足饭饱的明虚忽然低声道:“舵主,难道我们就等着那小子帮我们安排去见乔太爷?他能否办成此事?”一旦真办起事来,明虚绝对不含糊。
薛破夜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会办事。”
明虚尴尬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不过我们也是要做些事情的。”薛破夜皱着眉头道:“明虚,我有三件事交给你去办,在我们回杭州之前,你必须办好。”
明虚立刻正色道:“舵主请吩咐。”
薛破夜想了想,缓缓道:“一,你给我仔细查清乔家十三宝都是哪些人,家庭状况如何,平时有何喜好和厌恶,必须详细地列出单子交给我。”看了明虚一眼,继续道:“二,调查清楚乔家制衣作坊的规模,这制衣作坊肯定是有专门的制衣师傅的,手艺经验都是顶尖,你给我找出这样的人来,将他的详细情况列单子就给我,而且要弄清楚乔家绸布材料的来源,尽量详细。”
明虚平静自若,静静聆听,显然是将薛破夜的一字一句都记下去。
“今日叶天翔说过,这宋老虎忽然霸占店铺,做起生意,我想这中间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否则宋老虎为何急在一时,这么多年都没有做生意,突然就霸店经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的。”薛破夜若有所思:“而且他也应该清楚,苏州生意几乎是掌控在乔家,他如此兴师动众,得罪苏州商会,难道不怕乔家和苏州商会的报复?”
明虚轻声问道:“舵主是准备让我调查宋老虎为何突然有此行动?”
薛破夜点了点头,神色严峻:“不错,这件事情也许是三件事情中最难办的,你一定要小心从事。”
明虚恭敬道:“属下遵命。”
薛破夜嘿嘿一笑,凝视明虚道:“该吃的时候会吃,办事的时候会办事,这才是我薛破夜的属下,所以这三件事情你都要在暗中调查清楚。”
明虚神情依然呆呆地,沉默了一下,忽然问:“舵主,恕属下多言,舵主是不是觉得宋老虎大肆霸店,这背后是有人指使?”
薛破夜叹道:“每一个人看到你的脸,都会对你疏于防范,但是他们也许并不知道,最厉害的人物往往都是深藏不漏。明虚啊,你这脑子都让我有些害怕啊。”
明虚一怔,迅即垂下头,咕囔道:“阿弥陀佛,舵主这话让属下惶恐。”
……
……
苏州的夜晚和杭州并没有什么不同,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夏夜总是显得燥热一些,所以薛破夜是光着膀子躺在床上歇息。
他一直在想着“乔家十三宝”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千。
乔氏家族竟然能够拥有这样一批忠诚的掌柜,实在是让人钦佩,这个世道,能出现掌柜世家,出现忠诚的人们,似乎在这阴谋诡计的世界出现了一丝欣慰。
十三掌柜的忠诚固然让人赞叹,但是乔家驾驭有方,也不得不让人钦佩,能让掌柜的世代效忠,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论是在物质还是在人心上,乔家显然都深谙其道,这也是商界有底蕴的世家和暴户之间的区别。
夜渐深,薛破夜迷迷糊糊中,带着一丝酒劲,慢慢睡了过去。
一支细细的管子忽然悄无声息地捅破了窗户纸,探出一头来,缓缓地,从管子的细孔处,慢慢冒出淡淡的烟雾,轻柔飘渺,但颜色却是暗黄色,说不出的诡异。
这股烟雾很快就在屋内蔓延,轻轻扩散。
寂静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夜梆子的叫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些事情让人振奋,有些事情让人沮丧,甚至有些事情能够让人濒临绝境。
薛破夜是一个谨慎的人,但是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环境,他和几名部下的警觉性松懈了下来,毕竟没有人能想到在这个时候会生什么意外。
薛破夜在睡梦中,竟然做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梦,他竟然梦见自己身在火海,熊熊火焰环绕四周,整个空间一片火红,整个世界都想被火焰所笼罩。
薛破夜甚至感觉全身大汗淋漓,燥热无比。
朦胧中睁开眼睛,似醒非醒之间,猛地现自己休息的屋子外,竟然真的燃烧起滔天火焰,那雕梁画栋已经在烈火中“噼里啪啦”直响。
薛破夜瞳孔收缩,他无法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真实的状况,欲要伸手掐一掐自己,看看是否疼痛,但是整个身体如同灌铅一样,动弹不得。
一身冷汗直冒,薛破夜睁大了眼睛,他无论热河也想不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苏州,竟然真的有人对自己下手。
火势越来越猛,屋梁开始掉落,带着火焰砸在房中,引燃了房里的桌椅和布帘。
“啊,啊……!”
薛破夜听到了邻屋内邵师傅惊恐无比的叫喊,心中一沉,此情此景,所有一切看来是真得了。
有些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眼睁睁地看着火势向床铺蔓延过来,薛破夜已无心去想究竟是谁下的手,咬牙挣扎,他实在不愿意将这条性命丢在这里,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许多的梦想没有完成,如果就这样的窝囊死去,实在对不起这二次的生命。
就在此时,薛破夜已经隐隐听到外面的呼叫声,很显然,这里的大火已经被人现,不少声音嘈杂地叫了起来。
“掌……掌柜的……!”正在挣扎间,听到明虚的声音传来,见他正快步过来:“我们快走!”
薛破夜咬牙道:“我怎么动不了?”
明虚脸色苍白,过来背起薛破夜,沉声道:“七花散,有人给我们下毒了。”
薛破夜神色冷峻,伏在明虚的背上,朝大门冲去,而床铺边上的帐篷已经燃起了火焰,丝绸是大火最喜之物,眨眼间就蔓延到整个床铺,薛破夜心中后怕,这明虚要是再晚来片刻,只怕自己就要变成烧肉了。
“铁……铁牛!”薛破夜惊道:“铁牛和邵师傅怎样?”
明虚已经冲到大门处,整个空间黑烟弥漫,呛得人透不过起来,伸手去推门,却现大门已经从外面锁上。
薛破夜忽然想到了野人岭那次,自己一把火烧死了不少官兵,难道天理循环,今日却要被大火烧死?
明虚正要伸腿踹门,薛破夜甚至在一瞬间忽然清明一片,沉声道:“不要走大门,从后门走。”
明虚似乎明白什么,转身向后门冲去,他似乎也受到了七花散的影像,虽然能够行动,但是大口大口地喘气,显然也是消耗了巨大的体力。
大门外,声音越来越嘈杂,听到有人叫喊道:“快救火,快救火!”脚步凌乱,人数不少。
明虚冲到后门,那后门虽然紧锁,但是被烈火一烧,已经是残破不堪,一脚踹去,后门裂开一个大口子,游艇“哐当”一声,门框也倒了下去,明虚的腿上竟然在这一瞬间燃烧了火焰,急忙抖了抖,熄灭火后,背着薛破夜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被冲天的火焰照的明亮无比,此时才现,整个小院子完全笼罩在大火中,天干地燥,再加上夜晚飘荡的清风,让整个火势可怕无比。
明虚靠着后院将薛破夜放下,恭敬道:“掌柜稍等,我去救铁牛!”也不多说,转身冲进了火焰熊熊的屋内,薛破夜一阵感动,此时才现明虚的身形是那么的伟岸。
第佰零七章 【有惊无险】
此时,在小院子正门外的人群中,一个身形猥琐的家伙正探头探脑地向屋内张望,满目皆是漫天火焰,身子就算是铁打的家伙也会被这滔天的火焰所吞没。
猥琐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次行动看来很成功,终于可以向主子表功了,不过他做这类事情做得太多,深明一个道理,有些事情若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也就不是既定事实,所以他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脸色白的客栈老板挥手高叫,看着伙计们提着水桶去救火,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大火扑灭之后,看看是否里面有意料之中的几具尸。
客栈不少客人都围在这里,脸上都是惊恐无比,一个打梆子的家伙也参杂在人群里,摇头叹道:“我天天在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可是大伙为什么不放在心上呢?”
伙计们和有心的客人们都竭力扑火,虽然大火已经将屋子烧的差不多,救不出什么东西,但是大家还是很尽力。
客栈老板脸色苍白,但是心里的惊恐比脸色更阴沉百倍,他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次的损失,他现在唯一害怕的是如何向苏州知府大人的儿子叶副巡检交代,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可是叶副巡检亲自带来的客人,所以他感到全身无力,双腿软,很想跪坐下去。
虽然火势很大,但是总有被扑灭的时候,所以当大火被完全扑灭之后,所有人都是一阵感叹,本来幽雅的小院,此时却已经是乌烟瘴气,火后的黑烟依旧轻轻飘浮,烧焦的门板屋梁横七竖八地搭在一起。
客栈老板铁青着脸,声音有些颤抖,问一名伙计道:“里面……人呢?”
那伙计左右看了看,倒也机灵,附耳说了两句,客栈老板一愣,脸上满是怪异之色,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猥琐人皱起眉头,终于从人群里钻出来,凑近一名刚从屋子里出来的伙计,低声问道:“兄弟,里面死了人没?”
那伙计瞥了瞥嘴,一扭头道:“自己不知道去看啊?***,乌鸦嘴。”
猥琐人脸上立刻露出戾气,好在知道事情有轻重,冷哼一声,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是叹息和感慨中,亦有人默默无语,可没人注意自己,这才缓步走进了屋内。
屋内散着一股焦臭味,虽然大火被扑灭,但是有些地方还有着零星的火星。
猥琐人微微扫视了一下,眼睛落在了烧得焦黑的床铺上,床上已是狼藉一片,被烧透的床单还在冒着黑烟,但是床上却没有尸。
猥琐人立刻皱起眉头,脸上肌肉抽搐,有些焦急地在屋中来回走动,眼睛不放过一个地方,四处搜查,但是整个屋子找遍,到处都是烧焦的物件,却没有半具尸。
猥琐人手脚有些凉,在他的心里,每一个步骤都是设计的完好,屋子里的人不可能跑掉,但是如今却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尸,真是有些诡异。
他缓步而行,终于瞧见后门处的门框都全部脱落,似乎想到什么,快步过去,站在后门处,闻着焦臭的味道,向外张望,火势熄灭后,后院宁静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洒射下来,两株粗大的杨树立在园中,树木苍翠,枝繁叶茂,没有半丝人影。
“**!”猥琐人忍不住骂了一声,正要转身进屋,旁边一条粗壮的身影窜出来,对准猥琐人的头部一拳打了下去,这拳头如铁,猥琐人哼也没哼一声,就要瘫软下去,身影手臂一横,懒腰抱起猥琐人,甩手放在肩头,转身快步而行,从后院的小门出了去。
门外,薛破夜几人正在等待,看到铁牛扛着一人出来,也不多说,趁着夜色向西而行,专拣偏僻的小路而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明虚低声道:“掌柜的,就在这里。”
旁边是一处小庙堂,里面寂静无比,而且也偏远,实在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小庙堂是一种祭祀建筑,逢年过节,便有人会前来祭拜天地,祈求福禄,平日却是冷清得很,而且这种小庙堂不似真正的庙宇,并没有人看护。
小庙堂里一片漆黑,由于长时间没有人过来,所以里面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尘,一个极大的祭台设在庙堂正中,零散地放着几把椅子,再无他物。
铁牛将猥琐人丢在地上,才低低地喘了口气,低声道:“掌柜的,你真料准了,这小子鬼鬼祟祟,只怕就是放火的家伙。”
薛破夜也不管椅子上有灰尘,重重地坐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终于道:“我干他娘的,差点死在那里。”
此时几个人都很是狼狈,铁牛身上已经被烧伤了不少地方,浮出水泡,邵师傅似乎还没有从惊恐里回过神来,衣裳也被烧成一个洞一个洞,身上也有些灼伤,好在性命无碍,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明虚沉默片刻,终于道:“我们没有保护好掌柜的安全,请掌柜降罪!”铁牛也立刻垂下头,弯着身子,恭敬道:“铁牛有罪,铁牛有罪。”
薛破夜摆了摆手,柔声道:“这次怪不得你们,我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有人动手,***,活着就好,或者总能报仇的。”
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说起来,明虚居功至伟,薛破夜赞赏地看着明虚道:“不错,你这次立功了,我给你记着。”
明虚忙称不敢,薛破夜正色道:“有功就是有功,没什么敢不敢,嘿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以后我的福分大了。”
明虚皱起眉头道:“掌柜的,我们初来乍到,是谁会对我下此毒手?”
薛破夜努了努嘴,向着猥琐人冷笑道:“等他醒了,一切就明白了,嘿嘿,铁牛,你这一拳倒是生猛,把这小子打成这样,也不知道要昏多久。”
几人先都坐下歇息,虽然口中说得轻松,但无非是为了缓解那股生死过后的巨大压力,对于明虚和铁牛倒也罢了,但是对薛破夜来说,这次真正的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次,和野人岭那次大不相同。
小庙堂内一阵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只有几丝月光透过缝隙钻了进来,屋内昏暗,仅能见着人影。
“明虚啊,怎么大火时你能动啊?”良久,薛破夜终于打破沉寂:“我当时可是一丝也不能动弹?”
既然中了七花散,那大家都该不能动弹,为何明虚可以呢?
明虚解释道:“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放火之前,必定是用吹管往屋子里放了七花散,这七花散是由七种毒花的花汁混合,浸润毛竹,这毛竹一旦燃着,便可从吹管吹出,无色无味,但效力奇佳,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全身麻木,不能动弹,也只有这样,他们放火烧屋之时,才不会跑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烧死。”
铁牛听得愤怒无比,一拍椅把,“喀嚓”一声,椅把竟然被拍的粉碎。
“那你怎么没事?”薛破夜问道。
明虚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道:“我很小的时候就亲尝毒草,试过不少药草,有几次差点被毒死,也正是如此,身体对毒草有一种抗性,这七花散恰好也是我能抵挡的毒药。不过这七花散药性纯正,所以我也受了一些毒气,好在还是能动,这才避过一劫,说起来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会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还请……还请掌柜降罪!”
薛破夜叹了口气,明虚的本事实在是多,让自己都有一种接应不过来的感觉,忍不住道:“你还有什么本事,一次性说出来?”
明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道:“这……这是我最后的本事了。”
薛破夜嘿嘿一笑,心中却也感慨,铁牛固然力道无穷,明虚固然手段不凡,但是这二人的警觉性似乎差了一些,忽然想起小潘,若是潘四郎在此,只怕对方还没动手,便被小潘现了,一个精于追踪和刺杀的人物,警觉性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
虽然出此大事,但是除了邵师傅依旧呆若木鸡外,其他几人也都缓过神来,心中完全没有惧怕,反而是急切地希望知道敌人是谁,也好给予反击。
猥琐人也不知道是被吓昏还是真的被打昏,总之很长时间都没有醒过来,几人也都筋疲力尽,在这小庙堂中,静静地休息着。
第佰零八章 【事非寻常】
客栈起火,很快就惊动了官差,最先到场的衙差例行公事般地询问着各种细节,不管是不是意外失火,毕竟是一件惊动四邻的事情,官差总是要插手的,无论是不是认真调查,这件事情总要备案的。
客栈老板知道这件事情总是要被叶天翔知道的,等到叶天翔问罪,还不如主动禀报,所以派人去了府衙,连夜将这件事情上告叶天翔。
衙差还没有将细节盘查完,叶天翔就风驰电掣地骑马赶来,连衣服也没有穿整齐,雪白的亵衣亵裤外,仅仅披了一件长衫。
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叶天翔双眼赤红,转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客栈老板,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老板立刻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叶天翔不再看他,吩咐身边的人道:“立刻派人找寻一个叫薛破夜的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也不管是不是搜寻到了苏州的每一个角落,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如果还没有消息,你可以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苏州了。”转视跪在地上的客栈老板,冷冷地道:“你也一样!”
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股懊恼之色,连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感动他的朋友,他的拳头握起,嘴中冷冷地道:“要是查出是谁放的火,他也就活到头了。”
当夜,苏州府衙的近百名衙差倾巢而出,动各自在道上的朋友,全力搜找薛破夜,而且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薛破夜是叶天翔叶巡检的结义大哥,谁若是找到,不但有重赏,而且日后在苏州的日子将会过得非常舒服。
这些衙差在月幕下,敲响一扇又一扇门,酒楼,茶馆,窑子,戏院,客栈……,每一处角落都有人在搜找,苏州的各帮派吓得屁滚尿流,还以为官府这一次是要进行大规模的扫黄打黑运动。
……
……
小庙堂内依旧寂静昏暗,虽然从小庙堂门前走过几拨衙差,但是谁也没有进去看看,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庙堂里。
薛破夜起身伸了伸懒腰,感觉精力恢复了不少,低声道:“怎么,他还没醒吗?我可歇息够了。”
铁牛也不说话,径自走了过去,拎起猥琐人,却觉得他的呼吸粗重,身子在抖,不由笑道:“原来这小子已经醒了,只是不敢说话。”
猥琐人终于带着哭腔道:“几位好汉,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抓我做什么啊?求求各位快些放了我,我怀里还有几两银子,你们全部拿去就是。”
薛破夜嘿嘿笑道:“诸位看到没,这小子还在装傻,可惜演戏演的太差。”
明虚和铁牛立刻附和地嘿嘿直笑,笑得猥琐人全身寒,乞求道:“我不知道好汉在说什么?求求你,求求你快放我离开。”
薛破夜声音骤然一冷:“是谁派你放火的?”
猥琐人打了一个冷颤,狡辩道:“放火?不……不是我放的……。”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铁牛,不要把他打晕了。”
这话虽然说的隐晦,但是铁牛却是听懂了,提起大铁拳,对着猥琐人的脸孔噼里啪啦就是几拳,打得猥琐人叫都叫不出来,脸上想车祸现场似地才住手。
铁牛很听话,打得很有技巧,虽然猥琐人鼻骨打折,脸上满是血水和泪水的混合物,但确实没有晕过去,低低地哀叫,连声音都难出来。
屋里的气氛很诡异,薛破夜和明虚阴恻恻地笑着,铁牛拎着猥琐人像拎包一样地晃着,而邵师傅此时真是吓傻了,他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因为两个银子而跑到了这里来,更后悔雇给了薛破夜这一伙人,无论如何,这是一群很恐怖的人。
薛破夜咳嗽两声,再次问道:“是谁?”
猥琐人似乎还有一丝骨气,含糊不清地道:“我,我真不知道,冤枉……!”
“我对人一向仁慈,可是为什么有些人非要逼迫我狠毒呢?”薛破夜感慨道:“而当别人激怒我的底线时,我却经常忍受不住,这……这实在是一个坏毛病。”淡然道:“明虚啊,让他尝尝你精心制作的东西,我听说如果烧时,吃些打胎药,就会让人飘飘欲仙,而这位兄台脸上血肉淋漓,不知道该用什么药?”
明虚沉默片刻,似乎有些不忍地道:“我看还是小小惩罚一下,我这里有一剂千尸断肠散,颇有些功效,吃下去之后,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会有蚂蚁在为你挠痒痒,很舒服的,掌柜的,要不给他试试?”
我日,这还是佛门子弟吗?真是歹毒,薛破夜不由很是鄙视,叹道:“可以尝试。”
猥琐人挣扎道:“你们……你们这是绑架,我……我要告官……!”
薛破夜摇了摇头,世界上总有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
明虚手脚利落地上前,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由铁牛伸出两根指头掰开了猥琐人的嘴巴,探手塞进两颗药丸,而明虚对人体的构造似乎很是熟悉,托着猥琐人的下巴,轻轻抖了抖手,那药丸便滑进了猥琐人的食道。
猥琐人大惊失色,惊恐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明虚淡然道:“我们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千尸断肠散!”这名字就够吓人了,都能让千具尸体肝肠寸断,何况区区一个活人?
猥琐人已经感觉都身上的肌肤开始痒,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有虫蚁从身上爬过,时而在肌肤上轻轻一咬,如果一处两处出现这种情况,或许还能忍受,但是此时却是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泛起这种感觉。
薛破夜淡然道:“我们等得起,所以你可以慢慢想,我们还有几十种药丸,每一种都能给你新奇的感觉,如果你愿意尝试,我们可以陪你。”
猥琐人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是说到做到,因为他已经体验到了一种药物的作用,那是一种正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所以二种药物还没有出现,他就已经招了出来,连薛破夜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经不起折磨。
“虎爷!”
很简单的两个字。
薛破夜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果然是他!”他当然早就猜想过世宋老虎,在这苏州,目前为止唯一结仇的就只有宋老虎,宋老虎离开时那种怨毒的表情,已经表明他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薛破夜想不到他竟会因为一场冲突就会放火烧房,取人性命,这宋老虎的心也真是够歹毒的。
“再让他睡一会儿!”薛破夜淡淡地道。
铁牛对着猥琐人的脑袋就是一拳,“哎呀”一声,猥琐人再次被打晕过去。
铁牛将他放倒在地,转身道:“掌柜的,我去找宋老虎,活劈了他。”他气愤无比,身上的水泡还在,而且舵主也差点被这个宋老虎害死,如果宋老虎此时在他面前,他毫不怀疑自己会一拳头穿透宋老虎的胸膛。
“找他?”薛破夜摆手淡然道:“我想他已经派人在找我们了,在苏州这块地方,明面相争,我并不觉得我们会胜过他。”
明虚沉默着,铁牛也不说话。
屋内死一样的沉静,最后还是薛破夜打破了这种让人压抑的气氛,悠然道:“我想宋老虎虽然是地头蛇,但还没有猖狂到致我们于死地的胆子。”
明虚忽然也道:“是的,掌柜的说的是,我是这么想的,一个地痞流氓,最多用七花散让我们不能动弹,然后痛揍我们一顿,甚至砍掉我们一只手一只脚也有可能,万万不会取我们性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薛破夜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出家人,这明虚和尚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宋老虎既然敢动手,自然有背后的原因。”薛破夜总结似地道:“也许等到你查出是谁指使宋老虎霸占店铺,也就找到真正想害死我们的人。”顿了顿,微笑道:“或者让叶天翔帮我们找出谁是幕后的真凶。”
“叶天翔?”明虚若有所思。
薛破夜微一沉吟,终于道:“明虚,你去找叶天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说完,上前附耳说了两句。
第佰零九章 【伏虎】
宋老虎躺在春榻上,眯着眼,脸色有些难看,身边躺着一个美艳少*妇。
他手中依然很有韵律地转着铁胆,但是显得有些无力,铁胆的度极慢,而宋老虎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安和紧张,眼睛虽然闭上,但眼皮却不停地跳动。
美艳少*妇还在沉睡中,是标准的江南美人。
许久,宋老虎终于睁开眼,放下铁胆,伸手到枕头下面掏出一封信,这是一封飞信,虽然已经撕开,但上面的火铅还在。
房内很暖,但是宋老虎却感觉自己全身有些寒,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被子。
“爷……!”少*妇终于醒来,醒目含春,慵懒地道:“你一晚上都没睡了。”
宋老虎似乎无心享受这样的春色,对着门外叫道:“孙秃子还没回来?”
门外立刻又一个声音回道:“虎爷,还没有,已经派了弟兄去找,孙秃子和那伙人都没有消息。”
宋老虎脸上露出一丝恼怒的神情,孙秃子一伙人平时做事倒也靠得住,这次却是怎么了?七花散可是花了重金买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向来是不轻易使用的,这次为了对付那几个棘手的家伙,忍痛拿了出来,本以为有七花散相助,这次的事情一定会很顺利,从昨天半夜开始,他就一直等着回报的消息,可是除了清晨有人过来回报一次,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早上的消息让宋老虎的心一直悬着,听说这次火场并无人员伤亡,而且孙秃子也不知下落,更惊人的是,府衙的衙差们已经倾巢而出,四处搜寻,听说是在搜寻“薛破夜”,也就是说,叶副巡检已经插手这件事情了。
宋老虎有些后悔,叶天翔虽然年轻,但是在苏州这块地方实在是不能得罪的太岁,这次去对付薛破夜一行人,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定,却料不到被那些家伙溜了,这要是让叶天翔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指使的,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该死的信!
宋老虎很不愉快地将书信扔在了地上,但是又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拿了起来,塞进枕头下面。
少*妇如玉的手臂搭在宋老虎的胸膛,妖声道:“爷,怎么火了?有什么事情能惹到你?”五指轻轻在宋老虎的胸口摸索,妖媚无比。
宋老虎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胸膛挥开,没好气地道:“去你妈的,还不是你那头的主子兴风作浪。”
少*妇并不生气,悠然道:“爷,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该办事的时候也不能马虎,那头送来银子的时候也没看你火啊?当初把我送来的时候,你不也是眉开眼笑的吗?”她轻轻地吹着气,香风四起。
可惜宋老虎此时真的无心去想这些事情,少*妇说出的话,他也不敢反驳,扯了扯八字须,很郁闷地靠在了床头。
少*妇淡淡地道:“其实爷也不用担心,这事儿也并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有留下把柄,即使他们找上门,也拿不出证据,咱们矢口否认就是。”
宋老虎冷笑道:“老子难道没想过吗?可是孙秃子那个乌龟王八蛋,即使老子用他的家人吓他,他也扛不住那张臭嘴。”
少*妇嫣然一笑,手儿再次攀上宋老虎的胸膛,腻声道:“孙秃子?谁是孙秃子?是爷的徒弟吗?还是和爷有八拜之交?”
她这话一说,宋老虎眼睛忽然亮了,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嘿嘿笑道:“妈的,我是糊涂了,孙秃子是一条狗,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给他银子办事,可没给他留证据。”抓住少*妇的手,阴恻恻地笑道:“怪不得你这小骚货非要让外人去办这事,我开始还奇怪,咱手下人多的是,为何要那条狗去做,原来你这小骚货早就想好了退路,嘿嘿……!”
“小骚货?”少*妇满脸春意:“我很骚吗?”
宋老虎一把抱住少*妇,淫笑道:“你全身上下哪一块地方不骚……!”
很快,屋内想起了肉体的撞击声和急促的呻吟声,还有男人沉重的喘息声。
……
……
当屋内正春情激荡之时,门外的声音响起:“虎爷,丰头来见。”
丰头就是苏州府衙衙差的头子丰图,宋老虎一听府衙的人来了,浑身一激灵,提前完事,在少*妇怨怒的眼神中,穿好衣裤来到了客厅。
“丰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宋老虎见着丰图,按捺惊慌之心,满面带笑道:“不知有何贵干?”
他虽然是苏州的地头蛇,但毕竟不敢和官府对抗,他这些势力,官府若真想搞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丰图这次前来,是带了将功赎罪的心情,昨日一不小心得罪了叶天翔的结拜大哥,一直忐忑,今日谋了这个差事,是定要用心做好的,开门见山不假辞色地道:“虎爷,昨儿晚上的事你知道了?”
宋老虎心中一惊,难道官府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他毕竟也是久经世道的老油条,极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嘿嘿笑道:“昨儿晚上?昨儿晚上生了何事?”
丰图有些不满地道:“虎爷,你当真不知道昨晚的事儿?”
宋老虎故作淡然地道:“丰头,你莫非是说昨晚希园竹那边被烧的事儿?这事儿我早上倒是挺徒弟们说起,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天干地燥的,一点火星儿都能燃起大火来,这可给大伙儿提了个醒。”
丰图“哦”了一声,起身道:“收拾一下,和我走。”
宋老虎一怔,瞳孔掠过一丝惊恐,问道:“走?上哪里?”
丰图不耐烦地道:“叶大人在等你,请你去喝酒哩。”
宋老虎愣了愣,不由打了个冷颤,难道叶天翔已经知道事情是自己的干的?此番传令让自己过去,却也不能推辞,打定主意,这事儿叶天翔手上肯定也是没有证据,一定要死扛到底,绝对不可承认,若是他们有证据,过来的衙差不是“请”,而是“抓”了。
心中暗骂,知道孙秃子十有八九落到了官府的手中,已经将自己供出来了,说到底,还是薛破夜那伙人太他妈牛逼,竟然躲过了这一灾,否则也就不会有这后面的事儿。
没有带一个徒弟,和平日耀武扬威大不相同,宋老虎跟在丰图身后,被三名佩刀衙差环绕其中,一路而行。
他依旧转着铁胆,但是手儿已经不灵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等到宋老虎反应过来,却现已经走在一处偏僻的小道上,惊道:“丰头,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这可不是去府衙的道儿。”
丰图头也不回地道:“我可没说过要去府衙,只是说叶大人要请虎爷喝酒,这喝酒的地儿,就在前面。”
宋老虎不由握紧了铁胆,此时才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满是汗渍。
走过一片小树林,前面豁然出现一栋屋子,那是很奇怪的屋子,摆砖白瓦,稀稀落落的树木林立在屋子四周。
宋老虎瞳孔收缩,停住脚步道:“丰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丰图回过头来,带着阴恻恻地微笑,道:“怎么了?虎爷想说什么?”
宋老虎打了个寒颤,指着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屋子,不安地道:“咱们……咱们怎么到了这里?”
“嘿嘿……!”丰图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淡淡地道:“虎爷也知道这个地儿?”
宋老虎有些心惊地道:“这……这不就是白房子吗?听说是叶大人专门设立在此的刑堂,若是有人得罪了大人,就会被带到这里,严刑拷打,进去再出来,只剩半条命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难道叶天翔今日要在这里收拾自己。
丰图淡然道:“大人就在那里等着你,可不要让大人等急了。”
宋老虎咬了咬牙,脸色铁青,沉声道:“丰头,你给大人带个话,老虎今天有事,没空领受大人的酒宴了。”转身欲走,三名衙差已经拔出佩刀,喝道:“还不快走。”
宋老虎面色极为难看,一挥手,沉声道:“闪开。”心中知道,这要真是进了白屋子,指不定有什么阴谋等着自己,便要强行离开。
三把明晃晃的大刀同时劈向宋老虎,宋老虎一咬牙,两只铁胆出手,正中两名衙差的大腿,那两人腿部一阵吃痛,顿时倒了下去,而宋老虎也趁这一瞬间躲过另一把大刀,便要闪身逃开,忽听而后刀风阵阵,听到丰图冷声道:“宋老虎,你要造反吗?”临头劈了下来。
宋老虎冷哼一声,他也算是号人物,真动起手来,反而冷静下来,探出双手,弯曲如钩,正是鹰爪功。
两人还未交上手,却听一阵破空晓明,一支利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射过来,宋老虎还没有反应过来,利箭已经穿透他的左腿,一阵剧痛钻心,宋老虎已经跪倒在地,于此同时,丰图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二一零章 【白色恐怖】
“哎,生疏了生疏了!”薛破夜在叶天翔惊叹的目光中,将手里的弓箭交给了身边的衙差,拍了拍手,悠然道:“我本想吓一吓他,谁知道却射穿了他的大腿,实在对不住啊。”
叶天翔敬若神明地看着薛破夜,此时更加确定他就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天翔啊,看来这位虎爷不大给你面子啊,你好心好意请他喝酒,虎也竟然不给面子,哎,这是个有个性的人物啊。”薛破夜站在白屋子前面,懒洋洋地看着被押过来的宋老虎,一脸感慨道。
叶天翔冷笑一声,带着阴霾的神色看着沮丧的宋老虎,终于道:“大哥,咱们进去,进了白屋子,没有什么问不出来。”
……
……
白屋子是叶天翔的私人刑堂,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一个违法的地方,不过在苏州这片土地,叶氏父子也许就代表着王法。
白屋子外面洁白,但是里面却漆黑,沿着一阶楼梯往下行去,隐隐透出火光,散着一股霉臭味,空气混浊的很。
这是一处地下刑讯室,各种刑具齐全,就像一出刑具展览一样,薛破夜深信叶天翔曾经做过很多荒唐甚至是残酷的事情。
幽暗的室内,靠着西边的墙壁,捆吊着一个血肉淋漓的家伙,正是猥琐人,也就是宋老虎口中的孙秃子,薛破夜后来才现,这个猥琐人竟然是一个大秃子。
明虚办事很利索,在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下,找到了叶天翔,也让叶天翔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明虚很简洁地向叶天翔介绍了情况,叶天翔当即便要带兵铲平“鹰帮”,可是从明虚口中得知薛破夜还另有安排时,按捺住了怒火,悄悄地领着薛破夜一行人到了这座白房子,而且派了丰图去轻松老虎过来,一切都按照薛破夜所说的“低调”进行。
孙秃子已经是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对于叶天翔手下几名专管刑讯的部属来说,要让一个人肉体得到极致的痛苦,实在太轻松不过了,就像争宠一样,他们在孙秃子身上留下了此生不灭的印记。
“请坐!”薛破夜坐在椅子上,端着刚刚倒上的美酒,很惬意地对脸色苍白的宋老虎道:“这里有好酒,叶大人待命如子,请你来喝两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领情?”
叶天翔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是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阴沉。
地下室有这一桌酒宴,实在有些诡异。
宋老虎看到薛破夜之时,已经确定自己的计划失手,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瞥见吊在墙上的孙秃子,已经顾不上腿上的剧痛,全身就像堕入冰窟,寒冷无比,往日的嚣张跋扈早已不复存在。
丰图推着宋老虎在薛破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领着衙差们出了去,带上了重重的铁门,那“咣当”的关门声,击碎了宋老虎的斗志。
“大……大人!”宋老虎忍着疼痛,向叶天翔一拱手:“不知大人召唤老虎,有何吩咐?”此时此刻,宋老虎依旧咬牙坚持着。
叶天翔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薛破夜轻轻抿了一口酒,叹道:“昨日和虎爷有些误会,还望虎爷不要计较啊,在下差点就不能和虎爷在这里喝酒叙旧了,险,险,险啊!”连称三声“险”字,脸上依然带着诡异的微笑,那微笑让宋老虎心里直突突。
“今日就咱们几个在这里,话出你嘴,入我们的耳,所以……!”薛破夜目光锋利,在火光下显得极为凌厉:“所以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宋老虎装糊涂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转向叶天翔,有些激动道:“大人,若无吩咐,请允许老虎离开。”
叶天翔嘴角一扯,冷笑道:“你认识他吗?”说完,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孙秃子。
宋老虎不愧是久混道上的人物,依然沉得住气,慢悠悠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南城的孙秃子,平日和我还有些往来,不知道为何去在这里受审?莫非他犯了什么王法?”
叶天翔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一拍桌子道:“宋老虎,你好大的胆子,孙秃子已经把你供出来了,昨晚那把火是不是你派他去烧的?”
宋老虎鄙夷低看了孙秃子一眼,淡然道:“大人,这纯属诬陷,我也是今日早上才得知希园竹那边被烧了,这是与我毫无干系。”顿了顿,又道:“孙秃子和我有来往这不假,大人也该知道,我老虎喜交朋友,这苏州有不少人都和我有来往,总不能说他们犯了事都是我指使的?而且这孙秃子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派他去放的火,那他可拿出了什么证据?”
叶天翔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
宋老虎竟然并不畏惧,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他们得了口供去,兀自辩道:“老虎不敢狡辩,大人,若是有证据证明孙秃子确实是老虎指使,老虎甘愿伏法,可是这件事确实与老虎没有半分干系,这官府要定罪,也该按照王法办事?”
薛破夜嘿嘿一笑,悠然道:“虎爷啊,你糊涂啊,都将你带到白屋子这边,还说不说什么王法,在这里,叶大人就是王法啊,哎,你怎么还看不透呢?”
“你们……!”宋老虎脸上的肌肉抽搐,眼角瞥了垂垂欲死的孙秃子,声音有些颤:“难道你们要滥用私刑?”
薛破夜漫不经心地看了孙秃子一眼,悠然道:“虎爷觉得呢?”
宋老虎急道:“你们若是滥用私刑,我一定告官,呃……这里告不了,我便上京告御状。”
“哎!”薛破夜叹了口气,无奈道:“虎爷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还要上京告御状,真是孩子气了。其实事情也简单,不想受刑,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放火的。孙秃子受你指使,你肯定也是受了别人的指示,虽说你虎爷在苏州横行霸道,恐怕还没有胆子擅自杀人?”
宋老虎身躯一震,脸色白,急道:“什么受人指使?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件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说过,要想治我的罪,就拿出证据来。”
薛破夜和叶天翔互视了一眼,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叹道:“只是一个名字!”再不言语,缓步走到铁门边,轻轻敲了敲门,铁门便被打开,薛破夜对着外面几个刑讯人员道:“去,叶大人让你们练练手。”缓步出了门,屋内的混浊气息夹带着血腥味,让他很有些不适应。
几个刑讯人员带着狞笑进去,重新关上了门。
薛破夜跺着脚步缓缓走出地下室,呼吸着新的空气,感觉说不出的惬意。
世界真是美好啊!
没过多久,屋内就传出宋老虎杀猪般的惨叫。
薛破夜相信这些刑讯老手一定能让宋老虎体会到什么叫做皮肉之苦,这个世界上,能够受尽酷刑而不吐露半字的人毕竟不多,像宋老虎这般作威作福惯了的家伙,抵抗力就更差了。
外面已经出现了阳光,阳光明媚,洒向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深深吸了一口气,薛破夜已经完全从昨夜的阴霾中摆脱出来,他本来就是一个很会调节自己心态的人,铁牛和邵师傅已经被叶天翔安排到医馆治疗伤势,虽然明虚的医术造诣精深,但是这些皮外伤的治疗药物并不可能随身携带。
这虽然是一次生死之间的经历,却也是一个提醒,提醒着薛破夜以后更要警觉地在这个时代生活,有些事情往往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出现,如果能意料到,那也就不是险境了。
人心险恶,世事无常!
宋老虎的惨叫越来越小,间或夹杂着叫骂和求饶,渐渐地,声音越来越静,直到最后听不见,也正在此时,一个衙差上来恭敬地道:“叶大人有请先生!”
重新进入地下室,重新闻到那股浑浊的气息,幽暗的地下室,血腥味更加浓厚。
“我废了他的鹰爪!”叶天翔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薛破夜走近坐在老虎凳上的宋老虎,先前还活生生的宋老虎已经只剩半口气,急促地喘着气,但气息却极小,他的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而那一双善使鹰爪功的双手,十指已经疲软,无力地耷拉着,手皮裂开,都能见到里面的指骨,十根指骨此时全部断裂。
薛破夜摇了摇头,实在太残忍了,虽然薛破夜并不是一个很拘泥的人,但是对白色屋子内的白色恐怖还是有些吃惊,看来叶天翔的骨子里还是很残忍的,在这栋白色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严酷的刑罚。
“为了一个名字,弄成这样,值得吗?”薛破夜叹了口气,凝视着宋老虎问道。
第二一一章 【真凶】
虽然有些吃惊,但是薛破夜并不同情,如果不是明虚的特殊体质,自己如今已经是死人了,而宋老虎正是要害死自己的黑手。
宋老虎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他虽然并不相信叶天翔真的会对他动用私刑,但是不该生的事情却偏偏生了。
薛破夜笑脸盈盈,看在宋老虎眼中却是惊心动魄。
“我不知道他承诺给你什么,钱财?美人?权势?不错,这些都是世人极想要的东西,每一样都可以让人疯狂。”薛破夜慢悠悠地道:“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连性命都没有,你拿什么去享受这一切?你不会又想对我们说,我们不敢杀你?对,我们不敢杀你,可是衙门里刑讯查问时,误死几个人也是有的,而且我保证不会有人追究,虎爷,你觉得呢?”
宋老虎的精神已接近崩溃,既然叶天翔敢对自己动大刑,敢废了自己的双手,那自然也可以出现“误死”的状况。
宋老虎当然也听过因为刑讯逼供而误死了人,后来也大都不了了之,这事若是降临在自己头上,自己那群狐假虎威的徒弟可不会为自己鸣冤叫屈。
叶天翔也走了过来,冷声道:“你还不说?”
宋老虎遍体鳞伤,肉体已经屈服,此时在这种白色恐怖的气氛下,精神也终于屈服,含糊不清地道:“方……方孝泉……!”
方孝泉!
在薛破夜看来,这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但却又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
陌生,只因为薛破夜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而所谓的熟悉,因为这个人姓方,在薛破夜的脑子里,姓方的人,十有八九和扬州方家有关系。
叶天翔听到这个名字,也皱起了眉头,似乎这个名字相当棘手。
“是扬州方家?”薛破夜看着叶天翔问道。
叶天翔有些奇怪,大哥难道连“方孝泉”也不知道,点头道:“是扬州方家家主的二弟,算是方家的总管。”
薛破夜摸着鼻子,神色阴霾,淡淡地道:“果真是他们。”但是却有些想不通,自己才来苏州两天,扬州方家为什么就得到了消息,甚至派了宋老虎来暗杀自己。
薛破夜和杭州卢家互有芥蒂,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按理说这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小恩怨,恐怕连卢家对自己也不会起杀心,为何这扬州方家却要杀死自己。
叶天翔冷哼一声,抓着宋老虎的头问道:“你是在说谎,方家算得上是江南富,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
宋老虎忍着全身上下的剧痛,颤声道:“是……是真的……!”
薛破夜对宋老虎的话倒是很相信的,如果真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方卢两家了。
叹了口气,不由对方家的手段有些心惊,不动声色地就要置人于死地,这方孝泉的心也够黑的。
“你四处霸占店铺,是不是也是方孝泉指使你干的?”薛破夜淡淡地问道。
宋老虎艰难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方家怕得罪了乔家,不敢明面在苏州做生意,所以许了我重金,让我收买店铺,他们出银子,我来做大掌柜,在苏州经营他们方家的东西。我……我开始没答应,怕乔家知道会对我不利,可是他们给我送来了一个女人,是方孝泉的义女,还给了我许多银子,我……我这才答应……。”
“就是你身边的那个扬州女人?”叶天翔似乎知道那个女人。
宋老虎点头道:“是,就是她,她在后面给我设计,指着店铺让我去收,有的能买就花银子买下来,买不了就抢过来,这……这都是女骚货在后面指使我干的……!”
薛破夜叹了口气,摇头道:“是男人就别把责任往女人身上推,说到底,若是你不愿意做,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无非是你自己贪财好色而已。”
宋老虎脸上的皮肉抽搐,很是难看,偶尔裂开了嘴,显然是身上的皮肉之苦让他难以经受。
“昨儿在泰熙源和……和你误会后,回到家里,骚……骚货就拿出方孝泉的飞鸽传信,上面……上面便是让我找到你,然后……然后找个机会干掉你……!”到了这个时候,宋老虎尽量将责任都推脱出去。
“所以你就派了孙秃子放火烧屋子?”叶天翔背负双手冷声道。
宋老虎忙道:“知道……知道大人将……将薛爷安排在希园竹后,我便派了……派了孙秃子带人去放火,而且骚货还给了我迷药,叫什么七……七……!”
“七花散!”薛破夜淡然道。
“对对对!”宋老虎忙道:“是……是七花散,听说很金贵,只要中了七花散,全身不可动弹,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烧死了,可是……***骗人……!”他的意思,自然是觉得七花散并没有那个效果,否则薛破夜等人也就跑不了。
薛破夜看他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似乎自己死了他才舒服,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们倒是心狠手辣的紧,想不到自己也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对了,信上除了让你干掉我,还有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宋老虎摇头道:“那边飞鸽传信过来,向来是由骚货接着,然后她再告诉我,让我去办事。这些信件向来都没有署名的,害怕被人查出来作证据,其实这一年来,我已经帮他们收下了二十多家铺子,正准备年底开始进货开业呢,这些信件无非是对我许诺重金,让我好好干,说是不会亏待我,***,早知道这样,我……我一定不干……!”
“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薛破夜摇了摇头,似乎自语:“看来方家已经开始对苏州动手了,若是让乔家知道方家的动作,那可是有好戏看了。”
叶天翔忽然问道:“大哥,方孝泉为什么要对你动手,你和他们有仇隙吗?”
薛破夜摸着鼻子,嘿嘿笑道:“恐怕不是仇隙这么简单。我和扬州方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不过在杭州,我开了两家酒楼,和卢家有些摩擦,这卢家的家主却是方家的女儿,恐怕是这样牵扯上了仇怨。”
叶天翔冷哼一声,低声道:“即使如此,也不能动手杀人啊,这方家也太过分了。”见宋老虎眼睛滴溜溜直转,看着自己,又是一脚踹去,踹的宋老虎叫了一声,这才拉着薛破夜走到僻静处,压低声音道:“大哥,你知道方家的背景吗?”
薛破夜淡然道:“莫非他们方家背景很深?”
作为官场子弟,叶天翔显然对于扬州方家的后台清楚得很,压低声音道:“方家如今财势熏天,但若论起资历,和我们苏州的乔家相去甚远,方家不过是蒙荫而达,方家家主方孝湖的长子,也就是卢家方夫人的大哥乃是詹事府的堂元令,是太子的贴身人,这方家就是借了太子的荫庇而家的。”顿了顿,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附耳道:“其实这方家乃是太子的外库,是太子在京都外面的库房。”
薛破夜一阵冷笑,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叶天翔似乎也有些泄气,他是官场的人,虽然年轻,但是明白官场的上下有序,这方家是太子的人,即使自己胆子不小,却也不敢轻易去动方家,实在不知道“高人”是如何得罪了方家,这可是在有些麻烦,缓缓道:“若是其他人,只需上面通个气,和扬州知府打声招呼,这仇一定可以给大哥报了,可是这方家是连扬州知府都不敢得罪的角色,要想报仇,咱们还得想些其他的法子。”
对于叶天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薛破夜已经很感激,拍了拍他肩头,微笑道:“天翔,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处理。”
叶天翔也不多问,知道大哥乃是高人,自然有高人的处理方式,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大哥尽管开口,对了,明日咱们一起去乔公馆,大哥可以和乔太爷见一见。”
薛破夜喜道:“你已经安排妥当了?”
叶天翔尴尬一笑,道:“明日随我一起前去就是,管保让大哥见上乔太爷。”
薛破夜也不多问,只要能见着乔太爷,和太爷说上话,薛破夜才不管用什么法子呢。
宋老虎和孙秃子终归是这件事情中的跳梁小丑,不过是两颗不起眼的棋子而已,所以他们的结局只能是被吃或是被弃。
被薛破夜吃,被方家弃!
薛破夜虽然疑惑,但是不可能知道,方家这次的刺杀,绝对不是仅仅薛破夜开了两家酒楼与卢家产生芥蒂的原因,这后面,有着另外一层险峻的原因。
第二一二章 【乔太爷】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必须高调大张旗鼓地去做,因为影响力,而有些事情却要低调地在暗处偷偷进行,这也是为了影响。
宋老虎这件事情,在薛破夜的明示下,在叶天翔的操持下,很低调地开始,又恨低调地结束。
该得到的东西,薛破夜也借着叶天翔的手从宋老虎身上的得到,薛破夜相信宋老虎知道的不会太多,作为方家利用的一枚棋子,方家不会透露太多的内部情况让宋老虎知道,无非是利用人人都需要的银钱美人去收买宋老虎做一些事情。
有时候商战比战场上更可怕,商场上的规则一旦被打破,阴谋诡计绝对不输于战场。
商人本来就都是精打细算聪明过人的家伙,他们之间的战斗永远是最有趣,也是最残酷的,薛破夜甚至想到乔家如果知道方家雇佣宋老虎来渗透苏州的市场,那双方必定会展开一场让人震撼的商战。
坐在马车里,薛破夜靠在窗边,感受着外面浓郁的桂花香。
今天是好日子,天高云淡,万里无云,在叶天翔的承诺下,终于是要前去拜见乔太爷了,这是这次苏州之行的主题,也是薛破夜精心准备的重点。
铁牛依旧在医馆疗伤,明虚倒是跟着来了,呆呆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叶天翔是乘马在外,他是军队的人,所以喜欢骑马而不喜欢坐车,于是马车里就只有薛破夜和明虚两个人。
不幸中的小幸是,虽然希园竹大火燃天,但邵师傅的马车却没有半点烧伤,喜得邵师傅抱着马头直哭。
明虚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薛破夜,低声道:“掌柜的,乔家十三宝的一切都在里面了。”
薛破夜一愣,接过小册子翻了翻,不由一阵感慨,他虽然知道明虚本事了得,但想不到却恐怖到这种程度,整本小册子,已经将乔家十三大掌柜的姓名,年纪,籍贯,家庭,喜好,甚至于平日喜欢和哪些人交往,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都写得一清二楚,详详细细。
至于这些掌柜出道之后在哪些店铺任职,那也是列的极为清晰。
仅仅一天的时间,明虚就将这些东西都挖了出来,让薛破夜不得不低声赞道:“不错,这次你的功劳很大,我很欣赏你。”
明虚恭敬的很:“掌柜的过奖了,其实真要查起来,呃……很容易!”
薛破夜嘿嘿一笑,悠然道:“那接下来你只需要查清乔家作坊的事情了,那个可能困难一些,但是绝对难不住你。”
是谁指使宋老虎霸占店铺,这事儿已经被薛破夜亲自查出来,所以不用再查。
收起小册子,薛破夜靠在车厢内,深深吸了口气。
没过多久,听到叶天翔在外面叫道:“大哥,快到了!”
薛破夜掀开了车帘,熟悉的高墙,熟悉的桂树林,熟悉的大门,只是门前的乔伯却没了踪影。
叶天翔下了马,薛破夜出了车厢,几名衙差捧着一块匾额跟在了后面。
“天翔啊,这招行吗?”薛破夜看着匾额,苦笑道。
叶天翔呵呵笑道:“大哥放心就是,这乔家虽然财大气粗,但是对官府向来还是亲热的。”
正在此时,却见敞开的乔公馆门后,转出两个年轻的家仆,看见外面的阵势,都皱起眉头,但似乎也认得叶天翔,一起抱拳道:“叶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的这就去通禀。”
叶天翔知道乔家的脾性,虽说是自己亲自前来,到时来一句“正忙,改日回拜”便打了,这可在薛大哥面前失了颜面,急忙道:“等一等,你和乔太爷禀报,天翔此来,非是私拜,乃是公务,务必请见太爷,要紧要紧。”在这乔家门前,叶天翔收起了孤高冷傲,显得颇为谦恭,薛破夜看在眼里,心中感慨,若日后真有本事富甲一方,定要成为乔家这样让人尊敬的门户。
一名家仆看了看身后黄绢掩盖的匾额,点了点头,恭敬道:“大人稍后!”快步奔回了院中,薛破夜等人只好在院门之外等候。
薛破夜打量了一下剩下的那名家仆,问道:“怎么不见乔伯?”
家仆显然很有家教,虽然身为乔家的下人,却依然恭敬地道:“乔伯年纪大了,老爷给了他一大笔银子,他已经回乡了。”
“回乡了?”薛破夜有些吃惊,前日不还好好地在这里看门吗?怎么突然就走了,难道还真是因为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这乔太爷也未免太霸道了。
家仆笑了笑,试探地问道:“大爷还认识乔伯?”
薛破夜含笑道:“也说不上认识,不过是前天在这里说了两句话,听老人家唠叨了两句,呵呵……!”
家仆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薛破夜,就像见鬼了一样,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却没有说话。
薛破夜疑惑万分,叶天翔已经抢着道:“怎么了?见鬼了啊?”
那家仆有些慌乱地道:“你……你前日见过乔伯?”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奇怪的,见就是见过嘛,点了点头。
“可是……!”家仆脸色有些白:“可是乔伯两个月前就离开这里了,还是我亲自送回老家的。”
薛破夜就像被臭袜子塞到嘴里,脸色很难看,就连他身边的明虚也是吃了一惊,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难道那天见到的是鬼魂?”
便在此时,另一名家仆已经快步过来,恭敬道:“太爷说了,既然是公务,那就请大人进府,不过太爷喜欢清静,手下的兄弟就在府堂喝茶。”
叶天翔立刻道:“这匾额亦是公务,总要人抬过去的。”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让我来!”示意明虚一起,两人接过匾额,一左一右抬起匾额。
叶天翔有些尴尬,看见薛破夜含笑点头,这才道:“领路!”
乔公馆相当的冷清,这是给人最大的感受,整个庭院显得颇有些老气,连府内的树木都显得有些沧桑,黛青的石板,古朴的石亭,厚重的墙壁,无处不透着肃穆的气息。
乔家虽然富甲一方,家世渊源,但是乔公馆里面的下人并不多,或者说下人并不杂,该需要下人的地方肯定有家仆,一个人能做的事情,绝对不会用两个人。
府内的下人都很静,连走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不会出太大的动静,倒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人。
简洁而精炼,古朴而又底蕴,厚重中藏着深邃,平淡中带着睿智!
乔公馆院内的道路平坦而宽阔,没有太多的纵横交错,即使有分路,也会显得很简洁,所以几人并没有东拐西拐,而是很快就到了乔太爷的庭院。
乔太爷的院子很宽阔,种满了花草,茂盛的将四周的墙壁都掩盖起来,但院子正中却摆放了桌椅,很古朴的桌椅。
家仆走到院子前,轻声道:“大人请进,太爷便在里面等候!”说完,恭敬一礼,退了下去。
叶天翔在前,薛破夜和明虚抬着匾额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里极为寂静,只有西角的花丛轻轻抖动,似乎有花匠在整理花圃。
叶天翔看着那间孤单的小屋,看着敞开的房门,轻轻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太爷在上,晚辈叶天翔前来办差,打扰太爷,还望太爷不要见怪。”
依叶天翔孤傲的性子,竟然对这位太爷如此忌惮尊敬,可见乔家在苏州人心目中的地位。
屋内没有声音,却见那花圃里响了响,探出一个头来望了望,然后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白苍苍的老人来。
那老人一身花匠的打扮,左手拎着花锄,右手拎着一个小酒壶,正往嘴里喝酒,喝了一口,才抬头眯眼笑道:“叶大人早啊!”
薛破夜循声望去,身躯一震,这不正是前天在大门口看见的乔伯吗?我靠,那家仆竟然还说谎,说什么乔伯已经回老家了,这可不在这里吗?
“乔伯啊,不是说你回家了吗?”薛破夜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道:“我还当见鬼了呢。”不过说完这话,薛破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乔伯慈祥的面孔和怪异的微笑,似乎明白什么,额头顿时冒出汗来。
果然,叶天翔诧异地看了薛破夜一眼,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天翔拜见太爷!”
原来看门的乔伯就是乔太爷!
第二一三章 【婉拒】
这是一个很震撼的事情。
任谁也想不到,堂堂乔家家主,年纪一大把的乔太爷,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坐在乔公馆大门口扮作下人玩,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真是老不正经!”薛破夜额头渗汗,但忍不住这样想。
花匠打扮的乔太爷放下了花锄,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往嘴里塞了几颗,呵呵笑道:“所谓生活,不就是在生命还没有终结之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吗?”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叶天翔是听不懂的,明虚是事不关己的,但是薛破夜却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很明显,乔太爷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一个生活观点,一个垂暮老人的生活观点。
他扮看门人,他扮花匠,他喝酒,他吃花生米,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喜欢,这一个理由也就足够。
乔太爷没有通常意义的那些太爷那般高高在上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很平实,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听说叶大人此番前来是有公务在身。”乔太爷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和蔼地笑道:“说。”
叶天翔看了薛破夜一眼,挺了挺身子,似乎要找到和老人说话的勇气,但声音依旧很恭敬:“天翔此来,乃是受了知府大人的委派,为了表彰乔家对苏州贸易的贡献,所以送块匾额过来。”一挥手,吩咐道:“打开!”
明虚急忙掀开黄幔,打开一看,精致的匾额上刻着四个大字:“仁信无双”!
乔太爷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忽然看着薛破夜,呵呵笑道:“小薛啊,能请动叶大人,不简单啊!”说完,竖了竖拇指。
他虽然是简单一句话,但是薛破夜和叶天翔都明白他的意思,老爷子显然看出送匾是假,见人是真。
老人家就是老人家,精的如同狐狸一样,这些小花招在他面前走不过半个回合。
薛破夜尴尬一笑,放下匾额,拱手鞠躬道:“晚辈薛破夜见过太爷,久仰大名,终得一见,幸甚至哉!”
乔太爷哈哈大笑,摆手道:“别来这些虚的,小薛,过来坐!”
老爷子倒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虽然精明如狐狸,但是外表看起来还是相当直率的。
双方都是聪明人,虽然有些事情要花心思准备一番,例如这次前来叶天翔便煞费苦心言公送匾,但是真要办起正事,很多时候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就像乔太爷一句“过来坐”,也就说明他已经不屑于这样的花招,而是对于薛破夜这样煞费苦心来见自己大感兴趣。
薛破夜示意叶天翔和明虚离开后,这才走到桌边,恭敬一礼,而后才坐下,叹道:“仁信无双,这天下也只有乔家能担当得起。”
云淡风轻,明日当空。
乔太爷似乎没有听到薛破夜的夸赞,就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嘿嘿笑道:“听说杭州最近出了两家汉园,生意红火,这掌柜的就叫薛破夜,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就是那小子。”薛破夜呵呵笑道。
乔太爷点头道:“你很不错。”
一个商界老前辈这样评价,那薛破夜看来是真的很不错了。
薛破夜正要开口说话,乔太爷已经伸手止住道:“你要是前来陪我喝酒吃花生,老人家会留你,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谈了。”
薛破夜一愣,想不到老人家竟然直接封口,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其实我只是来帮你们的。”
乔太爷对这些话似乎并不感兴趣,虽然薛破夜的话确实有些奇怪,甚至能吊人胃口,但是对于看透世事人心的乔太爷来说,这些显得太稚嫩。
薛破夜见乔太爷不动声色,继续道:“晚辈此来,本意是想和太爷做点小生意,但就在昨天,忽然出了一件大事,晚辈这才知道有人要对乔家不利,晚辈向来敬慕乔家,所以不忍看到乔家被人欺骗。”
乔太爷瞥了薛破夜一眼,忽然道:“你是说方家雇佣宋老虎在苏州霸店开铺的事?”
他这话一说,薛破夜反而惊出一声冷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乔太爷嘿嘿直笑,依然就着小酒吃花生,吃的津津有味,在他的眼里,这就着小酒吃花生米似乎就是天下最大的乐事。
半晌,薛破夜才苦笑道:“太爷运筹帷幄,这天下没有能瞒得了你的事,晚辈服了。”
乔太爷悠然道:“莫非你以为方家这样做,是想隐瞒着我?或者说,方家真的以为能凭借一个宋老虎就能打进苏州商场?”
薛破夜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商业智慧和这些前辈比起来,就像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的智商,不值一提,感慨道:“晚辈自以为是,反而成了画蛇添足之行,惭愧惭愧。”
乔太爷竟然很和善地看着薛破夜,柔声道:“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个年纪,能够在短短时日有所成就,已属不易,这并不论你是否依靠了外力,咱们商人,只要不做违背信义之事,能达到挣钱的目的,这就是一位好商人,等岁月在你的额头画上痕迹,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的。”
薛破夜点了点头,在老人家的话中,他已经明白,老人在私底下还是对自己进行过调查的。
乔太爷又抿了一口小酒,才悠然道:“方家只是在试探,试探我的反应而已,他们心中是知道的,在苏州商界,有一丝风吹草动,我都会一清二楚,所以他们利用宋老虎做些小动作,目的就是看我如何反应。”摇了摇头,叹道:“他们的心大了!”
老人家果真是一切皆明,若是有人认为乔家只是关门财的话,那实在愚蠢得很,就连薛破夜的脸上也有些烧,本以为是带来一个谈判的筹码,以这个消息向乔家示好,谁知道乔家不但知道这件事情,而且都看出了背后的真正目的。
薛破夜感觉自己还是有很多很多的经验要学,试探着问道:“太爷,既然方家居心叵测,那你们……!”
乔太爷嘿嘿一笑,虽然乔家的对策根本没必要对薛破夜说,但是他依旧很慈祥地道:“不动!”
不动如山!
薛破夜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乔太爷吩咐不谈生意,但是薛破夜还是忍不住道:“其实方家有这个动作,也就证明了他们迟早要进军苏州,太爷虽然气定神闲,但是也不得不提防他们。”
乔太爷哈哈笑道:“小薛啊,你似乎把你自己也归属到我苏州一派了。”
薛破夜摇头道:“晚辈并不是归属什么苏州一派,而是对乔家,对太爷存着一份敬畏之心,乔家算得上是商道正统,我不希望被方家独大,成为霸王商界。”
乔太爷抿着小酒微笑道:“你的话很让老人家受用啊。”眯着眼,看着薛破夜道:“你似乎有法子对付方家,不如说来听听。”
“我其实并没有法子。”薛破夜正色道:“不过针对宋老虎这件事情,晚辈想代替太爷做些事情。”
乔太爷眉头微收,淡然道:“你想怎么做?”
“说起来,杭州也是方家的势力范围,既然方家能在苏州设暗桩,太爷也自然可以在杭州设暗桩。”薛破夜神色严肃地道:“当然也不需要乔家的任何一个人出面。”
乔太爷自然已经明白了薛破夜的意思,声音很淡:“莫非你想做我的暗桩?”
薛破夜立刻起身,深深一躬:“还望太爷成全。”
时至今日,薛破夜很清楚一件事情,方卢两家和自己已经是真正地结上了仇怨,自己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在杭州扬州两大家族的联手下,至少在商界上肯定是寸步难行的,这并不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就会有太大的改变,而此时此刻,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同盟,一个有极大势力的同盟,而这个同盟最佳的选择就是根深蒂厚的乔家。
虽然自己的实力小到连做乔家的一个分行都不配,但是薛破夜却要尽量去争取乔家的支持,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双方拥有着同样的对手。
也许和乔太爷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薛破夜说话并不隐晦,很清晰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建议,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乔太爷面前,还是不要卖弄花招的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才是正经,因为这位精明如狐狸的和蔼老人面前,任何的花招都是徒劳。
乔太爷并没有过多的忧郁,已经缓缓道:“小薛啊,人如果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看开的多,很多事情都不会去计较的。”
薛破夜在听,乔太爷继续道:“商场有商场的规矩,也许别人耐不住性子,破坏了这种规矩,但是乔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在方家一家商号在苏州正式开业之前,我不会有任何动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薛破夜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纵有城池千座,无非独居一地,纵有沃土万里,只为几尺棺木……!”乔太爷忽然轻轻地唱着一奇怪的曲子:“金银满屋,可曾带走一毛……!”
这是一很沧桑的曲子,乔太爷平静地吟唱,脸上竟然露出极深的失落之色,似乎很疲倦,疲倦的没有心情去和任何人争斗。
第二一四章 【游戏】
乔太爷贵为富甲一方的乔家家主,本不应该有这种消极的想法,更不应该有这种难以言说的退让感,那看起来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这是看破红尘的隐士所有,不属于商界智者的乔太爷,但是这一切却又偏偏在乔太爷的身上显现出来。
古朴冷清的宅院,苍老垂暮的老人,一种寂寥的气息。
“来,吃花生,说说有趣的事情。”乔太爷又露出慈祥的微笑:“我有很多年没有去杭州了,杭州西湖的湖水还清澈吗?这个时候,莲蓬是不是已经可以吃了?”
薛破夜暂时压下失望的情绪,笑道:“太爷只要去一趟杭州,一切都会明白的,湖水还是那么的清澈,湖上还有盛开的荷花。”
“真是美啊!”太爷似乎在回想当初游杭州的情景,感慨道:“如今腿脚不利索了,走不得远路,只能我在家里喝喝小酒吃吃花生了,哎,没趣味,没趣味!”
薛破夜呵呵笑道:“太爷玩玩游戏就是,下人那么多,玩玩游戏,时间很快就会消磨掉的。”
太爷摆手道:“游戏?那些游戏都没有趣味,不玩不玩!”
薛破夜眼珠子一转,忙道:“太爷,那你会不会玩斗兽棋啊?”
“斗兽棋?”太爷似乎哥伦布现新大6一样,兴奋地道:“什么斗兽棋,快来快来,和我说说,这游戏听着新鲜。”他此时却像一个老顽童一样,满脸带笑。
薛破夜还未说话,乔太爷已经道:“小薛啊,事儿我可得说清楚,这游戏便游戏,可不能给老人家提什么条件啊。”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太爷喜欢,我教你就是,哪里会提什么条件。”
其实这斗兽棋是薛破夜时代最低级的一种游戏,属于孩子们玩的游戏,薛破夜本身对这游戏很有印象,所以随口就说了出来。
当下薛破夜吩咐下人拿来平滑的板子,在上面画了棋盘,尔后又要了十六个小棋子,在上面写上字。
这些东西在别家或许难找,但是乔太爷平时便喜欢游戏,所以这些东西倒是现成的。
十六枚棋子分成两方,各有八枚,上面分别刻着“大象”,“狮子”,“老虎”,“豹子”,“恶狼”,“小猫”,“猎狗”,“老鼠”,按照大自然的弱肉强食规则进行生物链似地吃子。
乔太爷相当地兴奋,这“斗兽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觉得极为新奇,绕着薛破夜直转圈,偶尔拿起棋子看看,还很谦虚地问上几句,乐呵呵地直笑。
薛破夜心中对乔太爷更是喜爱,虽说这次合作并没有成功,但是乔太爷生活中的低调质朴性格,却是让薛破夜大是赞赏,这老爷子可不像普通的富家老爷那样作威作福。
等做好一切,薛破夜又细细地对老爷子讲解了规则,老爷子听得非常仔细,而且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睿智的长者,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虽然开始几局很轻松就被薛破夜夺了老巢,但是七八盘过后,老爷子的实力大增,薛破夜对付起来很是吃力,到十盘上,反而被老爷子夺了一次老巢。
这“斗兽棋”虽然简单,但是中间却有很多变招,八头动物互助互帮,而和对方的棋子又是互克,正要钻研起来,很有乐趣。
一老一少斗智斗到大中午,太阳高高挂,老爷子毕竟是老了,身体经受不住,薛破夜这才提议歇下来。
“小薛啊,如果你不嫌弃乔家势弱,不如来苏州,我给你几家铺子照看。”老爷子起身活动活动了胳膊,悠然道:“我想在苏州,你也会做得很好。”
薛破夜一怔,但瞬间明白过来,知道这是老爷子莫大的抬举,急忙一躬到底,诚挚道:“太爷抬举,晚辈感激不尽。”
他知道老爷子既然说出这话,显然是对自己颇有好感,难道就因为这“斗兽棋”而对自己好感大增?薛破夜相信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我已经老了,不喜欢太多的争斗,但是我喜欢看到年轻人充满斗志。”老爷子呵呵笑道,抓了几颗花生米塞进嘴中,含糊不清地道:“你小小的酒楼老板,就敢和方卢两家叫板,胆子不小,自信更不小,和老人家年轻时倒有几分相似。”
拿自己和他年轻时相比,太爷实在是太抬举了,薛破夜忽然感到有些惶恐。
“你既然是从酒楼起家,西城四家酒楼便先交给你打理,你看如何?”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薛破夜,那慈祥的目光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薛破夜站直身子,摇了摇头,依旧很恭敬道:“晚辈只怕会让太爷失望了。”
老爷子眯眼笑道:“莫非四家酒楼你还不满意?你要知道,帮我乔家做事,挣得银子不必你的两家酒楼少。”
薛破夜正色道:“太爷的抬爱,晚辈心中十分清楚,只是我若就此撒手杭州之事,反倒让人看轻了我,以为我是害怕卢家的势力而夹着尾巴离开,我是短短不允许自己这样做的,既然已经和卢家有了竞争之实,无论成败我都会继续做下去,也只能辜负太爷的好意了。”
老爷子呵呵笑道:“以你的实力,能和他们斗吗?”
薛破夜苦笑道:“至少我不会临阵退缩。”想到差点被方孝泉的阴谋给害死,心中升起一股激愤的心情,只觉得此生就算做不成什么大事,也一定要搞垮方卢两家。
“有斗志是好的,可是万万不能冲动。”老爷子似乎是在告诫,抿了一口小酒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成为杭州商界的奇才。”
“奇才”这个词很有含义。
想在杭州击溃卢家,只能是“奇人”,薛破夜若真是能击垮卢家,可算得上是商界“奇才”了。
……
……
虽然乔太爷很随意地邀请薛破夜在乔公馆用餐,但是薛破夜还是很委婉地推辞了,既然合作之事谈的不是很顺利,在饭桌上总会很拘谨,甚至找不到该谈的话题,难道一直谈着游戏,那也未免尴尬了一些。
坐在车厢里,薛破夜皱着眉头,莫非真的还要前往西北置办秋装,这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乔太爷轻描淡写之间已经婉拒了合作的事情,虽然老爷子说话笑呵呵的,但是薛破夜心中清楚,老爷子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几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按照他的说法,是要守护乔家的信义,绝对不可能因为自己这笔生意而违反他自己的原则。
明虚双手拢在衣袖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看着薛破夜,低声问道:“掌柜的,事情没成?”
薛破夜也无心斗嘴,点头叹气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乔家家大业大,岂会因为我这笔生意而破坏目前这股表面的和平,只是我一直以为乔家乃是商家大户,应该具有扩展的心理,虽说表面没有显露,但是我一直觉得他们还是想向江南其他地方扩张生意的,只是……嘿嘿,想不到乔太爷似乎没有什么进取之心,只想守着苏州财了,这真是大大的失算啊。”
“莫非这笔生意就这样算了?”明虚呆呆地问道。
“算了?”薛破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这天下做衣服的地儿多得是,大不了爷们往西北去找,抓在手里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
商道的艰难,薛破夜是有心理准备的,绝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会丧气,更何况离秋季还有几个月,总是有法子的。
马车过了那座小桥时,明虚才若有所思地道:“掌柜的,我今天看到了一样东西,不知道是否能有转机。”
薛破夜看了他一眼,奇道:“东西?转机?什么东西?什么转机?”
明虚知道舵主的脾气,不敢装逼,压低声音凑近道:“马车,我看到了马车!”
薛破夜皱起眉头,明虚这话颠三倒四,什么马车?
看出舵主似乎要飙,明虚急忙接着道:“舵主还记得我们来苏州时的茶棚吗?赐给我们点心吃的公子?”似乎担心薛破夜听不明白,加了一句:“那个瞎子!”
薛破夜明白过来,奇道:“你是说你见着他的马车了?在哪里?”
“乔公馆!”明虚似乎也有些疑惑:“掌柜在和乔太爷谈话时,我在外面转悠,见到了那辆马车。”
“你没看错?”
明虚极其肯定地道:“没有,绝对没有看错,一模一样的马车,虽然那两匹马脱了辕,但是就在马车边不远,两匹白马还在吃马料哩。”
薛破夜眉头紧皱,沉默半日,才缓缓道:“如此看来,瞎……公子是乔家的子弟了!”
第二一五章 【花道士】
得知瞎公子是乔家子弟,薛破夜脑中豁然明朗起来,就像明虚所说,可能出现了转机,但是真要想想是什么样的转机,却一时理不出头绪,想了半天,看见明虚呆呆的样子,猛然醒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悠然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问得奇怪,答的更妙:“没有把握!”
薛破夜嘿嘿笑道:“不是医术高吗?怎么连一点把握也没有?”
明虚很诚实地回答道:“我并没有真正地了解他的病情,所以没有把握,不过只要让我见到他,如果是活人的病,我便有五成把握。”
这话说得很自信,说的薛破夜很满意。
“那我们是不是掉转马头,回到乔公馆!”
明虚摇头道:“我今日回去准备一些工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日再来。”
薛破夜再不多说,掀开窗帘,对外面的叶天翔叫道:“天翔,你上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叶天翔虽然并不喜欢乘坐马车,但是薛破夜叫唤,很快弃马登车。
“乔家子弟你熟悉吗?”薛破夜开门见山。
叶天翔一听提起乔家,神色有些尴尬,毕竟是苏州太岁,连苏州地界的乔家都不清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笑了两声,道:“大哥要是问其它的,天翔倒能说上个四五六来,就这乔家难说,虽然名声大,但是整个乔公馆就像一个大坟墓,透不出一点风来,连家父对他们家的情况也不甚了解,要不大哥等两天,我派人打听打听。”
薛破夜含笑摇头道:“这事连你都不知道,还能到哪里打听去,算了。”
“不过……!”叶天翔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听家父说,乔家老爷去世时,可是有孝子守灵的,我想乔太爷应该还是有孙子的。”
薛破夜和明虚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
……
其实紫衣坊也算不上是苏州最大的楼子,但是这里姑娘的曲儿倒是最好听的,姐儿也是最水灵的,当然,消费也是最高的。
难得舵主带着逛窑子,铁牛很激动,明虚只抽嘴,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其实青莲照虽然是大楚国最大的民间反抗组织,但是各分舵的兄弟过的并不舒适,除了要躲着官府的查探,平时的日子也过得比较拮据。
青莲照是有明文宗旨的,各舵的收入都是汇总上缴总舵,留下的费用极少,而且会中一力宣扬要“反楚复蜀”,所以要积累大量的银钱做准备,兄弟们过得紧巴巴的,就连各堂堂主也是拮据的很,却又不能违反帮规私藏银钱。
这是一群有着理想的人,所以对于自己的生存现状并无多大怨言,即使有,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但是谁也不会反感过得舒服一些,对于向来过的贫苦的铁牛来说,能够跟随着舵主花天酒地几日,已经是开心无比,今日更是随着舵主来到苏州最好的窑子,那种兴奋劲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他很紧张,但是却也禁不住莺声燕语,不时地瞅着那些水灵灵的姑娘看,一对上眼,姑娘妩媚一笑,脸庞立刻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垂下头。
薛破夜低声笑道:“铁牛,看上哪个姑娘,和我说一声,我来给你安排。”
一旁的叶天翔也呵呵笑道:“铁牛兄弟,这里的姑娘可是苏州最标致的,谁都知道,天下的姑娘属江南最美,而江南属苏州最美,这苏州却又是这紫衣坊最美,任何一个姑娘拿出去,那可都是国色天香的人儿,看上了就和我说,一个不行咱来两个。”
他虽然称薛破夜为“大哥”,但是铁牛毕竟是薛破夜的下属,而且他也好歹是官家子弟,所以称铁牛为兄弟。
薛破夜看了叶天翔一样,不由感叹,这叶天翔虽然年轻,但是对这风花雪月的套路熟悉无比,也算是花场英豪了。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紫衣坊的每一个姑娘看上去,都是细皮嫩肉,都要溢出水来,水灵白嫩,秀美芳丽。
铁牛更是大窘,一个粗壮的汉子,像小姑娘一样羞答答地垂下头,两只铁拳搅在一起,很是紧张。
“大哥,这两天你也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叶天翔微笑着对薛破夜道,除了对薛破夜有一份感激之心,更多的是那种对“高人”的敬畏。
几人是坐在大厅的,本来叶天翔是要包雅间,但是这紫衣坊的大厅却也清净得很,而且几个漂亮的姑娘在专门设置的场地跳着飘逸的舞蹈,旁边更有姑娘唱曲奏乐,仙音袅袅,美不胜收。
秀子唯苏杭!
本来在这仙音飘渺,飞天神舞,气氛极为融洽,谁也不想有什么丑恶的事情来破坏这种气氛,但是这世上却偏偏有很多事情就是那么的没趣。
紫衣坊楼上,那是求欢的地儿,而此时从二楼却下来两个很特别的家伙。
两个身着道袍编着长髻的道士正相携下来,脸上都露出奸邪的笑容,气焰嚣张,有一个手里还抓了一个粉色的肚兜,凑在鼻孔处拼命地闻着。
薛破夜摇了摇头,若非绿娘子提起过这茬,他还真是稀罕的很,这年头道士都逛楼子,让人冒冷汗。
道教在大楚国极为兴盛,就连大楚国师也是一位道门高人,所以道爷们的气势向来嚣张得很。
瞥见两个道士,明虚的神色立刻阴沉下来。
和尚与道士,在大楚时代,算得上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大敌,终逝去的达缘一生,也就是为了振兴佛门,将道家压制下去。
两位道爷还未下楼,后面已经跟上一位老鸨,陪笑道:“两位道爷,两位道爷等一等!”
瘦个道人回头道:“不用送了,道爷今儿心情好得很。”抓着手里的肚兜又闻了闻,一脸淫亵之色。
虽然楼下的客人都瞧见那边的状况,不过都是眼角瞥瞥,却不盯着看,谁都知道这年头道士牛逼,连官府都护着,所以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老鸨很谦恭地陪笑道:“两位道爷还没打赏呢。”
身形稍胖的道人一翻眼,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找咱们要赏钱?道爷出门从不带银子。”
老鸨苦着脸道:“道爷爱玩儿,将姑娘身子烧坏了皮肉,这总要上医馆去瞧一瞧,两位道爷就打赏几两银钱,算是瞧伤的症费,谢赏谢赏。”
众客人有不少都露出愠怒的神色。
薛破夜听了几句话,心中渐渐明白,想来这两位道爷喜欢玩滴蜡皮鞭什么的,烧坏了姑娘的皮肉,却一分银子也不留,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要走。
“你们苏州的道爷挺厉害的啊!”薛破夜含笑向叶天翔低声道:“这逛窑子倒也罢了,怎么连赏钱也不给,这俗话说得好,欠皮肉钱可是失阴德的事儿。”
叶天翔有些尴尬低声道:“他们应该是一心观的道士,大哥也知道,他们的祖师爷是国师,连圣上都要给他们的祖师几分颜面,这些徒子徒孙自然是横蛮无比了。”
明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垂下头,向来八风不动的他,今日似乎真正地动了怒火。
佛家子弟本来就忌讳这种强横无理,更何况是道家子弟,所以作为佛门子弟自然是看不惯的。
胖道士骂道:“说起来道爷还没和你算账,那几个婊子像死鱼一样,玩点小把戏就吓的四处乱窜,真是没有尽兴,倒也没找你讨丧气银,你却找我们要起赏钱,真是***瞎胡闹。”
若不是这两人身着道袍,谁也不会以为他们是道士,行为语言都是正宗的泼皮无赖标准。
老鸨苦着脸,站在楼梯处,硬是没话说。
两个道士放肆地大笑着,在大堂内大摇大摆而过,眼角也不看众人,缓缓离去。
看见明虚眼角微微抽*动,薛破夜凑近道:“看来你的心不静啊。”
明虚从外表看起来,比很多的佛家子弟都虔诚,但是他的红尘之心却又比很多和尚强出许多,对于尘世的恩怨,明虚在无声中带着有意思的辨别。
明虚嘴唇动了动,才出轻轻的声音:“他们会坠入阿鼻地狱!”
“阿鼻地狱?”薛破夜撇嘴道:“人家可不和佛家的地狱打交道。”
看着两名道人趾高气扬地走出大门,明虚眼角抽搐,缓缓闭上眼睛。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要不咱们玩一个游戏,一个很爽的游戏。”
几个人都看着他,叶天翔已经道:“大哥,什么游戏?要姑娘陪着玩吗?”他似乎对大哥这位“高人”很有信心,高人的游戏,那总是很特别的。
薛破夜嘿嘿一笑,低声道:“玩一个让明虚很爽的游戏!”
第二一六章 【打打人,练练手,出出气】
很多的纨绔子弟,喜欢拎着个鸟笼子,趾高气扬地走在大街上显摆,世人也是见怪不怪,如果是道士吊儿郎当地走在大街上晃荡,时不时地调戏一下街上的姑娘,那可就少见的很,在某些时代,甚至会引起公愤,可是在大楚朝,这却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常见到没有人敢去管。
两位道爷从紫衣坊出来后,带着轻佻的怪笑,迈着八字步,时不时地凑到稍有姿色的姑娘面前,淫亵地调笑几句,甚至伸手摸上两下,路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两位道爷以此为乐,一路行来,更是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叫上小吃,吃上两口,便二话不说地起身继续去卖弄他们道士的身份,至于账钱,那是休想的。
瘦道爷一直抓着肚兜,毫无顾忌,在大街之上,时不时地拿到鼻前闻上一闻,惬意无比。
“道友,你看咱们明日玩些什么花样?”胖道爷嘿嘿笑问。
瘦道爷摇头晃脑道:“无量佛,不如来个骑马赛跑。”
胖道爷的领悟力显然很低,不解道:“何谓骑马赛跑?”
“无量佛!”瘦道爷唱着道号道:“这马自然不是普通的马,我看紫衣坊的那些妖精可不比母马的声音小,拿蜡烛油滴在她们身上,叫起来多欢畅,咱们明日各选一个妖精,让她们扮作马匹,你我乘坐,看看谁跑得快,谁要是跑的慢了,咱们用皮鞭对她说话,你说如何,嘿嘿……!”变态趣味令人指。
胖道爷拍手道:“无量佛,只有道友这般大智慧才能想出如此妙招,佩服佩服,好好好,明日你我就来骑马赛跑!”
两人得意地笑着,正要走出街道,那胖道士眼睛一亮,却见街上行走着一个极为妖娆性感的美人,捏着小手绢,扭着美臀向前慢悠悠地走着。
“道友且看!”胖道士咽了一口口水,往那边指了指:“好货色,好货色!”
瘦道爷顺他手指看去,见到那性感的佳人,眼睛大亮,盯着那美臀眼也不眨,甩手扔掉手里的肚兜,嘿嘿笑道:“无量佛,我可得换个兜兜玩玩。”
那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两人说话,竟然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个道爷正色迷迷地瞧着自己,妩媚一笑,抛了个媚眼,脚步加快,美臀左右扭动,极为诱人。
两位道爷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眼见就要追上美人,那美人停住脚步,回头给了一个更为妩媚的笑容,娇躯一扭,忽然转进旁边的胡同里。
苏州的胡同是又窄又深,一个大姑娘钻进胡同里,似乎是有什么暗示,两位道爷很深地体会了这个暗示,相视一笑,都咽着口水,想也不想,就跟进了胡同。
胡同里很昏暗,深邃狭窄,两人隐隐闻到了淡淡的幽香,更是看见了前面扭动的影子,瘦道爷忍不住叫道:“小娘子,别走了,就在这里,来来来,让道爷我好好疼你!”
那影子却理也不理,径直前行,两人只得快步跟上,走到胡同深处,已是没了那美人的踪迹。
“人呢?”胖道爷有些焦躁地道:“和咱们捉迷藏吗?”
瘦道爷停住了脚步,四周看了看,这里冷清而昏暗,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充斥胡同内,这小子脑子倒也灵活,失声道:“不好,上当了,快走!”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
道爷们在明处趾高气扬耀武扬威,那是没有几个人敢得罪,但是道爷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的道人们算得上是过街老鼠,并不讨人喜欢,总有那些对道爷们不满的家伙时刻想着整治道爷一番,虽说明处不会动手,但是暗处却是说不准的,不经常有道爷糊里糊涂地被人整治的新闻吗?
胖道爷也回过神来,脸色紧张,急忙跟在瘦道爷后面,快步而行。
阴谋的气息很重,来的也很快,没走几步,便从两边的墙壁跳下几个人影,二话不说,两位道爷一人一个麻袋被套住了脑袋,还来不及喊,两人的胸口就像被大铁锤狠狠地敲中一样,五脏六腑混在一起,疼痛没感觉到,倒是一股腥味涌到嘴边,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几道人影如同恶狼一样扑上来,手脚并用,毫不犹豫地打落下来,而且这几个人的手段实在高明,专拣那些软组织殴打,打的都是要害之处,让人真正地感受到何谓皮肉之苦。
幽暗的胡同内,只看到拳影飞舞,只听到皮肉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两位道爷根本喊不出声来,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只能憋在肚中。
在两位道爷看来,这轮殴打似乎经过了亿万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了手,两人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烧,每一处骨骼都已碎裂,虽然能感受疼痛,但是眼睛却已经睁不开,也许是鲜血太多,覆盖了面孔,腥腥的,湿湿的,已经无法用痛苦来形容。
头上的麻袋被扯开,当两位道爷以为这番殴打已经结束时,忽然感觉嘴唇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一托下巴,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带着腥味的药丸滚进了咽喉,滑进了食道。
两位道爷心都凉了,在他们心中,这喂下去的自然是毒药无疑,而且很快就感觉全身的肌肤泛痒,那是一种被毒虫刺咬的要命感觉,就像全身上下有几千几万条毒虫在蠕动刺咬,比殴打更是痛苦万倍。
他们想伸手去抓,可惜全身已经没有半丝气力,连手指头也动不了一下,更不要说抬起手臂去抓痒了。
在透彻心扉的痛苦中,两位先前还趾高气扬的道爷忽然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
……
靠在大树下,薛破夜摸着鼻子,盯着靠在对面树下的三个人,
大家都不动声色,都在竭力地忍着心中畅快的笑意,许久,薛破夜才先笑起来,笑得很愉快,很惬意:“爽了就要笑,否则谈不上爽!”
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自内心的畅快笑声。
笑了很久,叶天翔才翘起大拇指道:“大哥,小弟虽然打过无数人,但是这一次却是最舒服的,也是最……呃,最爽的。”
他做过很多暗地整人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和薛大哥痛揍两个道士,说不出的舒服,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细孔似乎都被清洗一遍,说不出的爽利。
铁牛黝黑的脸庞带着憨厚的笑容,他的原因很简单,两个道士欺负着漂亮苦命的姐儿,这是铁牛非常郁闷和愤怒的事情,但是舵主带着他将这股郁闷和愤怒彻底地泄了出来,所以他也觉得很舒服,至少在他看来,为那些苦命的姐儿讨回了一些公道。
当然,大家虽然都很爽,但是最爽的只能是明虚,舵主此次出手,在明虚看来,那是纯粹为自己出气,所以除了一份愉快之外,明虚对薛破夜很感激。
私下武斗是青莲照帮规不允许的,但是舵主亲自带自己痛快了一回。
有时候,人类确实需要泄一下,将积攒在心里的怨气和郁闷排泄出去,如果泄到恶人的头上,那实在是一件更愉快的事情。
“怎么不杀了他们?”铁牛似乎意犹未尽。
叶天翔摇头道:“这番惩治也算是够了,若真是打死了他们,道门总要惹出麻烦的。”
两位道人被打,一心观总是要找上衙门报案,不过叶天翔有足够的能力将这件事情化为无事,但是死了两个道人,那情况可就不同了,只怕道观为挽回道门的面子,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那对老百姓可没什么好处。
薛破夜看着明虚,含笑道:“暗处打人,这可不是什么善事!”
明虚立刻道:“除魔自是善为!”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薛破夜偶有奚落明虚,但是对这个不像和尚的古怪和尚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有本事的人总是会得到别人的好感,而明虚对于这位并不古板反而有些谐趣的舵主也是心存好感,但更多的是尊敬,经过这一次共同打架,那种感情在无形中又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人和人的情感也正是在共同的经历中慢慢加深!
打打人,练练手,出出气,这一晚几个人过得很惬意,所以对于二天要办的事情,大家都是拥有着乐观的心情。
第二一七章 【太爷之喜】
桂花飘香,香透人心。
乔公馆四周的桂花树是品种极佳的金球桂,枝繁叶茂,乳黄色的桂花点缀在枝叶之间,白里透黄,放眼皆是,美不胜收。
似乎没有预料到薛破夜今日再次上门,所以乔太爷依旧乐悠悠地坐在府门前,就着小酒吃花生,面前的地上摆着斗兽棋,一个人自娱自乐,当看到薛破夜过来,立刻叫道:“小薛啊,咱爷俩再玩几盘,我可是找到真正的门道了,今儿你是一盘也赢不去。”
薛破夜含笑在他对面的地上坐下,呵呵笑道:“老爷子说大话也要打打稿子,这斗兽棋可不是年纪大就能赢,来来来,我倒看看你有些什么法子,见识一下老爷子究竟研究出什么门道了。”
一老一少,在叶天翔等人的注视下,便坐在乔公馆的大门口,很认真地下起棋来,让众人哭笑不得。
下到精妙处,老爷子很得意地喝着小酒,而且递过酒壶,薛破夜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喝了两口,继续对弈。
两人都是有着极高智商的人物,下棋自然不会真像小孩子们那样玩儿,两人都是充分地利用上每一颗兽子,互助互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弃子,所以这一盘竟然下了很长时间,到了最后,薛破夜终是有些松动,让老爷子赢了下来,老爷子顿时乐得笑容大增,像一朵喇叭花似地,手舞足蹈。
几人此时真正看出来,如果不谈生意,在生活中,乔老太爷实在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很乐和,也很孩子气。
“其实老人家这一生所做的决定,从未有更改过。”太爷忽然冷不丁地道:“所以有些事情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薛破夜很平静地微笑道:“老爷子想得太多,我是要回杭州,所以过来道声别,顺便陪老爷子下下棋。”
乔太爷这才笑着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和蔼地道:“乔家永远欢迎你,你什么时候想来苏州做事,可以来找我。”
薛破夜呵呵笑道:“老爷子别再激我了,昨儿个被老爷子几句话打,心里差点岔过气去,好在身边有名医跟着,倒是顺了过来。”
“名医?”乔太爷皱起眉头,转视叶天翔和明虚几人,定格在明虚身上,淡然道:“他是名医?”
薛破夜不动声色地道:“也不能说是名医,只是这明虚大夫出道以来,还没有瞧不好的病症,说来也怪,前阵子我们杭州有一个人差点都死了过去,偏被他救了过来,我看实在有些碰巧。”
乔太爷神色不变,淡淡一笑,悠然道:“天下本无大夫,更没有什么狗屁医术,无非是些骗人的把戏而已。”很不屑地将目光从明虚的身上收了回来。
薛破夜哈哈一笑,点头道:“太爷说的是,什么狗屁大夫,这天下病症多得是,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病症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也不相信那些沽名钓誉的家伙真能瞧尽天下的疑难杂症。”望向明虚,使了个颜色,嘿嘿笑道:“明虚先生,你说是不是?”
明虚呆呆地看了薛破夜一眼,淡然道:“只要是活人患病,总有法子治的。”
乔太爷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不过望向明虚的眼神却有些怪异。
明虚凝视着乔太爷,半晌才道:“明虚冒昧,敢言太爷也是有顽疾在身的。”
乔太爷身躯一震,皱起眉头,看着明虚道:“你说我有顽疾?嘿嘿,老人家还想活几年,可别咒我。”
明虚摇头道:“其实太爷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病症的。”
乔太爷脸色微沉,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看,老人家有什么顽疾在身?说不上来,那可是在咒骂老人家,我会很不高兴的。”
“胃!”明虚很镇定地道:“其实太爷胃有大疾,如果晚辈没说错的话,太爷的胃很多年前就带有疾病了,那是胃寒,时如冷冰,太爷饮酒,也许并不是嗜酒,乃是为了护胃。酒性热,胃寒以酒性去护,虽然不至于伤疼,但是每到冬天,太爷便不能食用硬食,只能吃些米粥汤水,否则胃堵食物,胸口剧痛,甚至会咳出血丝。”
明虚侃侃而言,太爷的神色大变,显得极为震惊,薛破夜瞧在眼里,知道明虚说的八九不离十,感叹明虚医术高之时,心中更是大喜。
见乔太爷神色震惊,薛破夜已经喝道:“明虚,你胡说什么,老太爷健健康康,何来胃寒,真是胡说八道。”转向乔太爷抱拳道:“太爷别见怪,他信口胡言,不是有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礼到地,恭敬道:“此番苏州之行,能得见太爷,实在三生有幸,破夜日后若有空闲,必会时常看望,在这里先告辞了,太爷保重,后会有期。”
太爷怔怔呆,似乎没听到薛破夜说话,直到薛破夜快要上车时,太爷才缓缓站起来,沉声道:“等一等!”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转过身来,恭敬道:“太爷还有何吩咐?”
乔太爷凝视着薛破夜,有看了看明虚,良久才招手道:“你带他随我来!”说完,转身进了府里
……
这是一处凉阁,算得上是乔公馆最高的地方,四面通风,清鲜自然,在这凉阁向下望,便能俯瞰整个乔公馆的全貌,称得上是“天高独一处”。
太爷坐在桌边,皱着眉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向薛破夜道:“小薛啊,你还知道什么?”
薛破夜一愣,忙道:“破夜并不知道什么,太爷所指为何?”
“我想你此番前来,并不是向我道别,而是让我知道你身边还有一位医术高的大夫!”乔太爷缓缓地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果然是老狐狸,眼光毒辣,这也看出来了。
薛破夜不敢再作伪,又是一礼,真挚道:“太爷不要见怪,破夜确实知道一些事情,或许那并不是破夜该知道的,但是破夜却是诚心相助太爷。说句白话,明虚在医道上的造诣确实非同小可,我想这天下应该没有几人能过他,所以我只想看看太爷能不能用上。”
明虚听薛破夜夸赞自己的医术天下没有几人能比得了,很羞涩地垂下了头。
太爷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不怪你,你坐。”等薛破夜坐下,才轻声道:“小薛啊,你知道些什么?不妨让老人家知道知道。”
薛破夜想了想,终于道:“事情是这样的,这次前来苏州的途中,在路上的茶棚碰到了一位奇怪的公子,明虚当时就看出那位公子身患绝症,可惜大家都是匆忙的很,一面之缘而已。本来以为这事只是一个偶然,但是上次前来贵府,明虚却见到了那位公子的车架,所以我们认为那位患有绝症的公子便是乔府上的,但是这事我们也不敢贸然询问,所以不敢直言,只能出此下策,只是想看看太爷能不能用上我们。”
乔太爷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听完了薛破夜的叙述,摸着胡须叹道:“看来这还是真的缘分,莫非是上天恩赐于我。”
薛破夜试探道:“莫非那位公子真的是太爷的……?”
乔太爷点了点头,缓缓道:“那是我乔家的独苗,也是我唯一的孙儿,名叫乔霆!”
薛破夜和明虚都是吃了一惊,想不到那位瞎公子是乔太爷的孙子,更想不到是乔家的单传。
薛破夜忽然明白乔太爷为何没有了进取扩展之心,想必乔太爷已经知道乔霆命不久矣,而他自己也是垂暮之年,乔家随时面临绝种的状况,此种情况下,自然是没有心思去开拓进取的。
想到明虚初来乔公馆之时的那一番判词,还真被他说对了,乔家不吉,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巨大危机,怪不得整个乔公馆透着一股冷清,散着一股阴沉之气。
乔太爷望向明虚,眼中竟然掠过一丝希望,问道:“明虚先生,你是见过霆儿的,你能看出他所患何疾吗?”
明虚很诚实地道:“在没有真正了解之前,我看不出大公子的病症,而且以我推断,如果大公子不能及时医治,最多只剩下半年寿命。”
薛破夜皱起眉头,乔太爷脸色也是黯然无比,好在明虚很快给了大家一剂强心针:“但是只要是活人的病,我就有五成的把握。”
乔太爷眼中重燃希望,老人家因为激动而身躯微微抖,站起身来,颤声道:“先生是说霆儿还有救?”
“起码有五成的把握。”明虚很肯定地道。
薛破夜望着明虚,只觉得这个古怪的和尚是如此地可爱。
乔太爷本身是一个极为睿智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表露感情,但是得知自己已经在等死的孙儿忽然有了生存的希望,禁不住老泪纵横,脸上露出自内心的欢喜,虽然并不能肯定一定能够医治,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总比等死要强出太多太多。
人们不都是因为希望而生存着吗?
第二一八章 【其因其果】
乔太爷很快就平静下来,抿了一口小酒,才缓缓道:“其实老夫本已绝望,霆儿这病乃是出生之时便带在身上的。”看了看薛破夜一眼,继续道:“自我父亲开始,我们乔家便都是一脉单传,而我父亲四十多岁时,就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绝症,每日吐血,身子一天一天地虚弱下去,寻遍天下名医,甚至连皇宫御医都想了法子请来,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医治,父亲也就撑了两年便去了。”
薛破夜惊讶无比,轻轻摇了摇头,显示出了真诚的同情。
“当时也只不过以为是父亲偶换此症,我出生时,身体一向很好,但是到了四十多岁之时,我也患上了怪症,就像明虚先生所说,我是胃寒,终日疼痛难忍,后来是一位大夫让我饮酒试一试,看看能否驱除胃里的寒气,自那以后,我这辈子也就没有离开这一口了。”太爷笑得有些无奈,甚至有些苦涩,淡淡地道:“或许是上天可怜,这一口酒水,竟生生地让我活到了现在,但是我的儿子十多岁时又患上了一种奇症,只要入夜,便呼吸急促,全身虚肿,苦不堪言,挺了这些年,终是离我而去。”
薛破夜皱起眉头,怪不得乔家不轻易与外界接触,这代代有绝症,自然是不好对外宣扬。
“等到霆儿出生时,情况更为严重,全身白,就像北山之雪,宫内请来的御医说是霆儿的五脏六腑皆有碎裂,活不过八岁,而霆儿的病情也确实越来越严重,道五岁时,眼睛……眼睛……!”一声痛苦的长叹,太爷整个人憔悴很多,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显然是心内极为伤痛。
两人明白,这乔霆眼睛瞎了,是五岁时候出的事,不过微微有些奇怪,既然乔霆绝症在身,御医都说只能活到八岁,但是如今的乔霆显然都有二十多岁了,却为何没有死去。
乔太爷自然是要接着说下去的,慢慢道:“好在上天垂帘,霆儿六岁时,恰逢北边一位奇人从我府上经过,得知此事,为霆儿诊治一番,虽说不能治愈病根,但是却想出了一个偏方,让霆儿每年在温泉之中浸泡三次,每次浸泡五天,这样对绝症有延缓作用,也正是凭着这样的法子,霆儿活到了现在,你们在路上见着霆儿,正是霆儿从徽州温泉回来。”
薛破夜点了点头,明虚沉默了一下,终于道:“太爷,以晚辈观察,如果大公子再不断根,恐怕只有一年的阳寿了。”
乔太爷似乎已经知道乔霆活不了多久,痛苦地点头道:“明虚先生所言不错,其实霆儿这两年的病情急转直下,眼见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乔门时代经商,虽然逐利,但是向来秉着诚信仁义去做买卖,也正是如此,才有今天,而且世代也都积了阴德,却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几代单传不说,却每一代都是患有绝症,我……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也亏了手下十三大掌柜,这生意昌盛如故,不似我乔家的人一样衰弱。”
薛破夜看见老人家一脸伤感,忙道:“太爷别伤心,这事太爷不忌讳对我们说,乃是以诚相待了,明虚虽然说不上医术妙绝天下,但是还是有些手段的,虽无十分把握,但总要试一试的。”
太爷点头道:“多少年来,霆儿的病也看过无数大夫,和我乔家几代人一样,都是不治之症,本来我已死心,不过今日明虚先生只看一眼就知道我胃寒之症,实在是高人,多少大夫都是看不出来的,所以老夫在此不说其他的话,只望明虚先生妙手回春,让我孙儿好好地活下去。”说完,颤颤巍巍站起来,便要向明虚行礼。
薛破夜和明虚急忙抢上,真诚道:“太爷吩咐,无敢不从。”
乔太爷脸上露出极大的希望光芒,忽然伸手一拍薛破夜的肩膀,含笑道:“我不管你小子是不是想用这一招来求我办事,但是只要你们真的治好霆儿,我给你的会很多很多,多到你自己都无法想像。”
薛破夜心中虽然激动,但是面上哈哈一笑,道:“太爷真是的,都是老朋友了,还说这种话,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啊。”
乔太爷更是开心,笑道:“朋友朋友?你个小娃娃和我称朋友?哈哈……,好,既然你开口了,老夫就认你这个忘年交,认你这个朋友。”
能和乔太爷交上朋友,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
不过世上又有几人能知道在乔家浮华的背后,却有这样让人断肠的苦难,更是没人知道,如果明虚此次医治无效,那么大楚盛极一时的乔氏家族也就将面临退出商界舞台的噩运,后继无人的灾难即将降临。
也正是由于乔氏家族自己知道后继无人,崩溃就在眼前,所以根本无心再在商业上扩展,在开拓进取上显得极为平庸,否则凭着乔家百年的商业气魄,绝对不可能主动退出杭州和扬州的商场,白白让出大片的商业宝地,成就了方卢两家的新一代商业大亨。
薛破夜此时也就完完全全明白了乔家不思进取的原因,这实在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乔太爷心情很好,一个老人在绝望的情况下,只能保持一种外表的乐观,也好让自己伤痛的内心得到一丝抚慰,而薛破夜这次到来,却让他重燃了希望,重燃了乔家继续延续下去的希望,对于乔太爷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毕竟在这个时代,血脉的延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
……
乔霆本来是天之骄子,但是家族传统的绝症遗传,让他终年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虽然无法看见光明的世界,但是他却有一颗乐观的心,在他的内心处,却充斥这光明,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耳朵能听,内心能感受,能听到落叶的叹息声,能听到风儿的轻诉,能听到潺潺流水散的生命活力,用心地去感受他们的与众不同,捕捉它们的生生不息,他有着比别人更敏锐的听觉和更细腻的内心。
他的生活并不枯燥,坐在庭院的竹椅上,端着上等的琉璃杯,轻轻饮用里面的佳酿,悠然道:“小目高挂!”
在他旁边,竟然有两人对弈,香榧木雕棋盘,汉白玉做白子,墨石为黑子,正在棋盘上激战。
对弈者,左边是那位沙先生,而右边却是一名家丁,随着乔霆说出步骤,家丁便按照他的步骤去下,虽然对弈者是家丁和沙先生,但真正的对手却是乔霆和沙先生,家丁只是代手而已。
围棋那么多的棋步,乔霆竟然能记得清楚,在他的脑海中竟然有清晰的棋盘格局,而且能够按照格局对弈,其记忆力实在惊人。
“托!”
“吊!”
……
乔霆似乎很有自信,嘴角时不时地泛起淡淡的笑意,很好看,很漂亮。
沙先生终于叹了口气,举着棋子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摇了摇头,柔声道:“又输了,这是四局了。”
“老师应该高兴。”乔霆微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本身就是对老师的肯定。”
沙先生含笑道:“大公子资质奇佳,乃是天下少有的俊才,能够将这些幽雅之道传于大公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乔霆微笑道:“资质倒也罢了,只是喜欢这诡兵之道,其乐无穷,有些痴迷而已。”
沙先生怜爱地看着乔霆,神色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如此天赋异禀的绝世佳公子,竟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实在是让人心痛的事情。
“家里似乎来了客人。”乔霆听着树枝轻轻摇摆的声音,嘴角带着一丝浅笑道:“可很久没有人过来了,家里冷清得很。”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爷爷是个喜乐的人,可是为了不让人打扰我的清净,已经太久没有让人进府了。”
沙先生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道:“听说是叶天翔叶副巡检亲自带人上门,是从杭州过来的,只怕还是来谈生意的。”
乔霆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轻轻饮着美酒。
脚步声忽然从外面传来,平缓轻柔,似乎是有意放轻了步子,乔霆展颜笑道:“爷爷来了!”忽然皱起眉头,自语道:“还有谁?”
他自然已经听出乔太爷的脚步声,对于乔霆来说,乔太爷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乔太爷的脚步声也都是深记脑海中,所以他听到脚步声就知道乔太爷过来,但是他同时也听出来,在爷爷的脚步声中,却是夹杂着另外两个脚步声。
乔霆站起来的时候,薛破夜等人刚刚进了院子。
薛破夜望向站在庭院中那一袭白衫,相貌俊雅的佳公子,果然是在路上茶棚遇见的那位奇公子,一抱拳,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大公子,咱们终于又见面了。”这话实际上有些犯忌,虽说薛破夜是再次与大公子见面,但是大公子乔霆可是压根看不见薛破夜的面孔。
乔霆听到薛破夜的声音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回礼道:“原来是路途的朋友,果真是天下不大。”
沙先生也是有些奇怪,想不到在路上遇见的几个家伙竟然是前来乔府办事的,也算的上是巧得很。
“诸位此来,乔霆先谢过诸位出手诊治!”乔霆神色平静,带着浅浅的微笑:“爷爷年纪大了,所以不要和爷爷谈条件,他会给你们很多,比你们想到的还要多。”
乔霆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却是惊出薛破夜和明虚一声冷汗,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一阵惊叹。
这位大公子的智商已经高的让人恐怖了!
第二一九章 【山穷水尽又一村】
就连乔太爷知道明虚善医也是片刻前的事情,一番长谈后,老太爷带着二人来到乔公馆的别院,这段时间之内,薛破夜确定没有任何人知道明虚准备医治乔霆,但是乔霆竟然很轻松地就判断这次是有人前来为他医治,非但如此,乔霆竟然料定是有所求才会出手医治,甚至心内的想法与乔太爷一模一样,那一句“给的比你所想到的还要多”,爷孙俩如出一辙。
薛破夜不得不感慨造物弄人,这样一个集相貌家世智力为一体的佳公子,却偏偏患上了绝症。
乔太爷慈爱地望着乔霆,柔声道:“是一个能办事的人物。”
乔霆点了点头,忽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已经适应他这个样子,乔太爷和旁边的沙先生并没有着急,看着乔霆缓缓地从怀里掏出洁白的丝绢擦拭嘴唇,乔太爷才转向明虚道:“在诊断其间,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可以用任何人!”
明虚望向薛破夜,薛破夜已经笑道:“太爷放心,我们会尽力!”
乔霆很配合,他自然明白,爷爷能带到院子来的大夫,自然不是什么平凡的角色,乔太爷早已是存着绝望之心,非但在商业上没有进取之心,甚至说已经做好了乔家断根的准备,多少年的寻医之后,在几百名大夫的连番诊治下,乔霆早已被断定是必死无疑,所以到了后来,乔太爷也绝了请医的念头,但是今天却如此郑重地带来大夫,那肯定是不一般。
乔家的人力财力物力都是强大无比,所以很快明虚就专门带着乔霆入屋诊治,而薛破夜和乔太爷以及沙先生坐在院内等待。
风柔,软软地吹在人的身上。
酒美,缓缓的流入人的喉咙。
院内很静,大家都不说话,似乎是害怕打扰里面。
良久,老爷子终于低声道:“你应该明白了一些什么。”转向薛破夜,含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明白我们为什么对于方家的挑衅不作回应?”
薛破夜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一个后继无人的家族,当然不会再去争名夺利。
老爷子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似乎乔霆的希望也带起了他的斗志,呵呵笑道:“所以如果年轻人需要战场,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更好的舞台。”
这话很隐晦,但是薛破夜很容易就听出其中的意思,乔老太爷是有能力让自己的力量渗透到扬州和杭州,所以只要他愿意,他会做出一些事情,让薛破夜的一些想法得到实现,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建立在乔霆能够治愈绝症。
这并非是交换条件,而是一个很简单的延续问题,只要乔霆无恙,乔家的商业帝国也就会继续下去,那么一切商业活动和竞争也就会很残酷地进行下去,而在这一系列的竞争和活动中,乔家当然很愿意薛破夜成为他们的盟友,或者说是一颗棋子,但是乔霆若是绝症如故,寿命既至,那么乔家的商业帝国也就随之倾塌,也就没有了继续奋斗和扩展的理由。
“我们能在半途相遇,那是缘分,所以我相信缘分是好的开始。”薛破夜安慰道:“太爷不要太过担心。”
沙先生一直是以一种怀疑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十多年寻遍天下名医未能治愈的绝症,那样一个呆呆的家伙就能看出门道?但是这毕竟是太爷带来的人,太爷的眼光是谁也不敢怀疑的,所以虽然有怀疑,但是沙先生还是带着一种比较乐观的心情来看待这次诊治。
老太爷闭着眼睛,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光泽。
这一次诊断花费了极长的时间,满脸疲惫的明虚缓步走出屋内时,几个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他。
明虚走了过来,疲倦而呆滞地道:“能活!”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欣喜若狂,老太爷激动的浑身抖,几次张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明虚等到太爷的激动之色稍微淡一点时,才解释道:“虽然能活,但是要过几道坎,即使诊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甚至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大公子五脏伤三,若非温泉的天然温气对体内进行了调养,这五脏早已溃烂.”顿了顿,又道:“好在大公子心态一直乐观,所以蔓延度甚慢,也幸亏此时现,才有几分转机。”
太爷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也算是给我乔家留了一点希望,无论花多少时间多少银钱,只望明虚先生能够妙施圣手。”
明虚望向薛破夜,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于是吩咐道:“自今日起,此院不许任何人擅入,至于茶饭酒食,专选一人送来。另外委派两名懂草药的郎中,听我吩咐随时配制药剂,至于大公子,每日需在七成热的水里沐浴三个时辰,随时准备加水,保持水的热度。”
太爷连连答应,问道:“还有什么要求?”
明虚看这薛破夜,声音恭敬道:“掌柜的,大公子的病症要想治愈,恐怕得两三个月才能初见成效,所以这阵时间,我只能留在大公子身边观察病情,随时诊治,这……!”
薛破夜皱起眉头,明虚是自己手下最倚重的人物,若是失了他,倒似缺了一只手臂,不过既然能够医治乔霆,而且能够通过此事达到与乔家交好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拒绝,含笑点头道:“只要能治好大公子,就算再呆两年也不是问题。”
太爷有些感激,轻轻拍了拍薛破夜的肩头,柔声道:“小薛,你且随我来。”
……
……
依旧是在太爷的小院子中,太爷此时的神色已经很严肃,那本来游戏人生的颓废之色尽消,更没有那种低调的气息,而是带着一种蕴藏在内心深处的斗志,看着薛破夜道:“世间的事情就是时势,每一天都在变。”
薛破夜知道老人家的心思,已经沉寂多年的斗志一旦因为乔家香火的延续被激活,那是一种庞大的力量,所以薛破夜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兴奋之感。
似乎在骨子里就注定了和方家的敌对关系,而薛破夜的运气总是很好,竟然有明虚这一招棋,让乔家久不理商界的原则被打破,看着老人家眼眸子里的光芒,薛破夜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来到,而且在来到苏州之前所期盼的一些事情也会得到圆满的结果。
至于四万套秋装此等在乔家看起来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显然是提都不用提的,因为这事在乔家看起来太小,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太爷很愉快,也很惬意地嚼着花生,悠然道:“我想你对我所说的暗桩一事,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我想再听得详细一些,也许我这个老头子会给你带来一些比较好的建议。”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让薛破夜说出一套确实可行的商业方案,久经商界海浪考验的乔家,自然不会轻易地做出任何一个决定,但是若是他们真想做一件事情,自然会在事情确定前,做好充分的信息准备,考察每一个细节的可行性,这样一个屹立大楚百年的商业世家,自然不打无准备之仗。
“太爷,其实所谓的暗桩,无非是隐蔽式的营销网络,这种隐蔽式只针对于大众,真正的对弈者是很清楚中间的游戏规则。”薛破夜很恭敬也很谨慎地道:“就像方家在苏州通过宋老虎设暗桩,你是早就明白其中的门道,而方家也是知道你会明白此时,这些在外人看起来极为隐秘的事情,对于你们两家来说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游戏,这是一种摆在暗处的明面之争。”
太爷仔细地听着,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太爷的精力依旧旺盛,对于这些很复杂的商业道理也能充分消化,就连薛破夜所说的“营销网络”这种很陌生的名词,太爷竟然也能分析出其中的意思,点头道:“你继续说。”
薛破夜正色道:“既然方家已经动手,我想太爷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坐以待毙的。”
太爷和蔼地笑着,但是那双眼睛就像狐狸一样眯着,轻声道:“虽然没有争名夺利之心,但是我乔家百年的威望,自然也不会让人轻易便来玷污。”
薛破夜哈哈一笑,笑得很舒服,很惬意!
第二二零章 【同盟】
“在二十年前,整个江南也算是我乔家的后院。”太爷忆起曾经的辉煌,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声音平静地道:“只是这些年我们没有心思继续去扩展生意,所以被他们趁虚而入,如果凭真本事,我想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击退我们乔家。”
老人脸上荡起一股自信,那是强者脸上才能出现的自信。
薛破夜深为赞同地道:“这是一种深厚的底蕴,乔家的字号在大楚出现了近百年,不可能轻易从世人的脑海中抹灭,这是那些暴户所不具有的。”
老人听到这话,似乎很受用,抬手抿了一口小酒,道:“说说看,如果我给你在杭州设立暗桩的机会,你会怎么干?”
薛破夜知道这是一个考题,所以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比方家的傀儡卢家做得更好。”
老人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赞赏道:“我喜欢你这种自信,非常喜欢,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是我更需要一些确实可行的手段。”
“这就要挥乔家所具有的优势条件。”薛破夜立刻道:“太爷对自己本身具备的优势一点是清楚得很,乔氏的绸布是整个大楚都无法越的,堪称布中之王,所以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一点。毫无疑问,整个江南能产生利润的行业极大,例如茶叶,例如瓷器,甚至是大米盐油,都具备利润基础,但是真正能让江南成为大楚最强大的经济……呃,成为最强大的最富裕的地区,那是丝绸布匹,方家能家,控制丝绸是他们的利益源泉,但是在绸布方面,他们和苏州乔家还是相去甚远,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以此为重点,在杭州以绸布庄为起点,建立名号,从而逐步稳固,等到名号起来,其他的茶叶瓷器自然也可以该名号进军杭州,那是人们的接受力自然容易得多。”
老人很严肃地,很认真地听着薛破夜的话,等他停下来,才问道:“你是想以我们乔家为后盾,在杭州以绸布打响名号?”
薛破夜点了点头,正色道:“是,这是最好的法子。”
太爷喝了一口酒,嚼着花生米沉默片刻,终于道:“你这个名号当然不是乔家的名号。”
薛破夜含笑道:“这就看太爷的意思了,如果太爷同意我以乔家商号的名义在杭州销售,效果自然要好得多,这毕竟是老字号,实际上是不需要花太大功夫去让它响亮的,因为这天下似乎还没有比乔家商号更响亮的名字了。”
“虽然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乔太爷若有所思,他毕竟是一个考虑极为周全的人,冲动这个词肯定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词典里,缓缓道:“如果方家并没有在苏州真正亮明身份,没有真正拉开架势要与我乔家对抗,那么我也不方便在杭州大张旗鼓的做事。小薛啊,你应该知道,我们乔方卢三家在明面上是各管一州,虽然并没有什么文书,但是多年以来已成为一种不成文的契约,所以我并不好在明面撕破脸,而且……!”看了薛破夜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
薛破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道:“太爷是说方家的后台?”
乔太爷点头道:“不错,我想你也知道他们后面是谁,所以我们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的。”
薛破夜深知其心,所谓商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当朝尊贵的太子殿下,乔家总是要衡量一下的。
不过薛破夜忽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据他所知,乔家虽然在大楚建立以来财富兴盛,但是他们却从未出过一个仕途之人,通常情况下,有着这样庞大的财势,必定会和官府联系起来,家族子弟步入官途,官商相护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却不知乔家是怎么打算的?而且乔家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难道背后就没有后台,换句话说,乔家是不是某位贵人的外库?
如果说很多的老人是狐狸,这话绝对是有几分道理的,薛破夜只是微微一想,乔太爷似乎已经看出薛破夜的心思,呵呵笑着,悠然道:“我们乔家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后院,千载商义,有时候是真的需要人去维护的。”
这话薛破夜是相信的,如果乔家真是某位贵人的外库,那么即使乔家自己想退让,乔家自己不想扩张,上面的贵人也是不同意的,在贵人眼中,作为工具的外库,最大的用处就是积攒银钱,费劲各中心机和使用各种手段去大肆敛财,岂能退让?
而乔家很痛快地撤离杭州扬州两地,在明虚诊治之前,乔家毫无生机,一副颓然消极的姿态,这当然不是作为贵人外库所能拥有的。
太爷既然直言,薛破夜也就很直白地问道:“却不知乔家近百年来,为何没有一人入仕途?”
“很简单!”太爷淡然道:“做官的犯错会砍头,经商的犯错只是赔钱而已!”
薛破夜一怔,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太爷没有多说什么,含笑问道:“如果不打乔家的旗号,你会以什么旗号来做事?”
薛破夜呵呵笑道:“请太爷命名!”
“哈哈……!”太爷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眼中透着说不出的睿智之色,笑道:“让我命名是假,要我助你才是真?”
薛破夜叹道:“太爷明察秋毫,晚辈钦佩万分。如果不能打乔家的旗号,那么只能重新立名号,而这名号的基础便是有上等的货物,也就是说要有庞大而上等的绸布作为冲击市场打响名号的根本。”
太爷皱起眉头,点头道:“绸布倒是没有问题,我可以提供,不过……!”
见太爷沉思,薛破夜已经接口道:“太爷是担心如果由你们这里直接提供绸布,这样庞大的数量会被人轻易地察觉,从而产生麻烦。”
乔太爷呵呵笑道:“我总说现在的年轻人很聪明,而你又是中间的佼佼者。你说的不错,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是很不愿意公开与方家撕破脸皮的,而作为方家的敌人,他们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我在明面上毫无顾忌地帮助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虽然乔家底蕴深厚,但是方家毕竟有太子撑腰,或许太子没有心思插手这边的事情,或者说太子也不敢在明面上对这边进行太多的干预,担心被政党抓住一些什么,但是毕竟有关系在那里,乔家为自身的利益考虑,如果方家主动挑衅或许坚定地反击,但是在方家没有明面对敌时,乔家自然不会在明面上主动去挑衅。
薛破夜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很镇定地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事我也早就想过,所以晚辈也想好了对策。”
太爷饶有兴趣地道:“我很想知道你有什么对策。”
薛破夜微一沉吟,很恭敬地道:“我想向太爷借点人。”
“借人?”太爷一愣,很奇怪地拿着薛破夜,不知道这个年轻漂亮的掌柜要做些什么,轻声问道:“你要借谁?”
薛破夜嘴角带着笑,轻轻说出了几个名字:“邱智立,霍元成,罗鼎!”
这几个人薛破夜见都没有见过,但是却很肯定地说出了他们的名字,但是乔太爷却是相当低熟悉,熟悉的程度不亚于舌头和牙齿的关系。
他的神色很平静,终于带着一丝浅笑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凭你的本事,我想你要挤垮卢家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几个人都是乔家的人,邱智立是绸布作坊的大师傅,而霍元成负责乔家的十六家绸布庄,是乔家十三宝之一,至于罗鼎,那是绸布原材料的采购者,对于原材料的种植收购都是了如指掌,拥有广泛的收购渠道,算得上是此道顶尖人物。
薛破夜说出这三个人的名字,狐狸般的乔太爷自然知道了他的心思。
“我想借太爷这三个人,目的太爷自然比谁都明白,既然从苏州提供货源很困难,那不如就在杭州开作坊,带着乔家的技术前去,另设旗号。”薛破夜瞳孔闪动着光芒:“这样非但能够让杭州的绸布生意有了坚定的后盾,即使方卢两家也是说不出话来的,我是杭州人,自然可以在杭州任意经商,而且绸布就是从杭州作坊出来,他们也是无话可说,我想这是一个最好的法子。”
乔太爷似笑非笑,嚼着花生,没有说话,薛破夜也是凝视着院里的花草,不再说话,整个院子里一时极为寂静。
这当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于乔家来说,提供技术和销售大师在杭州帮助薛破夜做生意打名号,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乔家的最强项就是绸布,如果这技术泄露了出去,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薛破夜并非是强要这项技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两家汉园做得再好,也无非是对卢家的饮食业有一些打击,伤皮不伤肉而已,若想真正对他们产生威胁,那就是这一类大宗的流通货物了,无论如何,绸布绝对是上佳选择。
风起之时,乔太爷终于开口道:“你给了我希望,我自然也要给你希望。”他微笑着,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薛破夜的肩头:“我希望你以后能和霆儿成为好朋友!”
薛破夜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乔太爷紧盯着他的眸子,平静地道:“我借!”
薛破夜心中很是欣喜,老人家果然是很豪迈的人,竟然答应了下来,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太爷成全,感激不尽,晚辈永记同盟之谊!”
“同盟?”太爷带着笑意点头道:“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是这个关系。”
第二二一章 【湖中“怪兽”】
薛破夜和乔太爷一番长谈,竟然很顺利地得到了乔太爷的支持,这固然有乔太爷的一番打算,但是更多的原因恐怕就是明虚的功劳,能够医治乔霆,对于乔家来说,那是任何代价也换取不来的,所以只要能够让乔霆痊愈,他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并没有谈论过多的细节问题,乔太爷毕竟年事已高,没有那么多精力,所以肯定会有专门的人物来安排这些事情。
至于四万套秋装的事情,很快就安排了下去,作为商人,乔太爷并没有做出奉送四万套秋装的举动,但是他也仅仅收取了五万两成本银子,秋装的质量都是极好的,所以这次苏州之行,薛破夜得到了太多的收获,比起一切收获,能够以天壤之别的实力与乔家结盟,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称得上是天方夜谭,但是偏偏被薛破夜很幸运地掌握了。
接下来几日,明虚一直是呆在乔霆的别院里,按照明虚的吩咐,乔府安排了专人送饭食,更是有两名精通药理的郎中守候待命,在很平静的气氛中开始了很艰苦的诊治。
既然达成此行的目的,薛破夜自然也不会继续呆在苏州,和乔太爷商量一番,确定了返回杭州的日子。
四万套秋装是需要一些时日的,所以会在杭州制作完成后,再秘密运往杭州,虽说是秘密运输,但这也只是不想惊动太多人而已,乔家也是没有心思去隐瞒方家,因为这肯定是瞒不过的,无非是在明面上留下一点颜面而已。
此外,太爷专门安排了酒宴,叫齐罗鼎三人,在酒桌上便吩咐三人前往杭州协助薛破夜,三人自然是无话可说,连声答应,至于三人留下的空缺,乔家自然也不缺人顶上,乔家的人才资源是绝对充裕的。
在酒桌上,薛破夜就已感受到几人在各自行业所拥有的丰富经验和精明的手段,作为乔家十三宝之一的霍元成,虽然话语不多,但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见解,薛破夜心中感慨,这样的人才都在为乔家卖命,乔家能够长期兴盛也就绝对不是偶然。
次日叶天翔又是宴请,得知薛破夜即将返回杭州,颇有不舍,酒到憨时,猛然醒悟,笑道:“这次大哥上路有伴的,我陪你前往杭州。”
薛破夜皱起眉头,明白了什么:“莫非你已经做好剿灭摩云寨的准备?”
叶天翔咬牙道:“这次我准备调集八十骑骑军和两百步军,定要一举铲平那帮贼寇。”
铁牛在旁听见,呆呆怔住,看了看薛破夜,终是没有说话。
薛破夜知道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在叶天翔的心里,摩云寨虐待他好一阵子,这仇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的,自己若是劝阻,恐怕在叶天翔看来有些不近人情,甚至会疑惑自己为什么要为那些贼寇说情。
叶天翔虽然义气,但是绝对不傻,薛破夜精心布局才骗过他,让他深信是被摩云寨绑架,这若是劝说,说不定会让叶天翔产生疑虑,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日后,叶天翔调齐兵马,率众向杭州摩云寨开拔,而薛破夜跟随军中,坐的依然是邵师傅的马车,铁牛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不少,伤疤却是不可避免了。
临行前,薛破夜自然和明虚好一番交代,让他竭尽全力医治,明虚自然欣然受命,而乔太爷吩咐罗鼎三人交办手上的事务后,随后便去杭州听从薛破夜的调配。
叶天翔此次前往杭州,主要的目的是剿灭摩云寨,但是借此机会,却也存了练兵的想法,所以路途上一切按照正规的行军章程办,不可进入城镇扰民,而且都是进行野外宿餐。
虽然叶天翔还显稚嫩,但是对于军务还是极为上心,也是竭力想做好,手下的兵将对于叶天翔,那是畏惧多过尊敬。
这次前往杭州剿匪,那是秘密军务,并没有传开,众人都以为是朝廷下达的调防任务,因为此时大楚无战事,所以大家都有些奇怪。
暮色十分,行到一处大湖边,叶天翔传下军令,就地驻扎。
众兵士安营扎寨,就在大湖边栖息下来,手下的将官自然会安排人巡查站哨,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太平之世也没什么好防的,但是叶巡检向来带军严谨,所以一切都按照常规行军的章程来办。
叶天翔很兴奋地在营帐对薛破夜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如何围寨,如何进攻,如何夹击,如何处置囚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听得薛破夜直冒冷汗,看来叶天翔虽然讲究情意,但是骨子里却是相当记仇的。
当月色降临时,营中的军厨送来酒食,叶天翔自与薛破夜饮酒。
用过饭食,薛破夜信步出了帐篷,走到大湖边,湖中倒映着圆月,满如盈,明如光,随着水波的荡漾,波光粼粼。
湖边,篝火点点,几十顶帐篷看上去也是颇为壮观。
按照《楚氏兵书》中的说法,今夜在大湖边驻扎,倒是一个极佳的选择,这样的季节,最忌讳的便是居林而栖,薛破夜相信在这里驻扎并不是偶然,想必叶天翔也是经常研习《楚氏兵书》的,此子若是悉心调教,日后倒也是大有前途。
望着水波荡漾的湖面,忽见水中心冒出水花来,就像有大鱼在那里打滚一般,好奇间,却隐约见到那湖水下面有一条黑乎乎的影子。
薛破夜皱起眉头,心内有些吃惊,四周看了看,见众兵士大都在吃喝,没有人注意湖里的状况。
那黑影慢慢向这边游弋过来,度不快,除了水面偶尔泛起一丝水花,并没有出什么响动,似乎是担心惊动了众人一般,极为小心。
薛破夜忍不住握住寒刃,微微后退两步,紧盯着那游动的黑影。
难道是什么水怪一类的东西?
虽然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鬼神,但是对于一些奇怪的动物存在,薛破夜还是认为有可能的。
不过薛破夜很奇怪,这大湖虽然面积巨大,但是咱们看也不像是有怪物的地方,那些传说中的怪物应该是出现在穷山恶水之间,这大湖里城镇并不远,若有怪物,恐怕早就为人得知,却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冒出这样奇怪的东西。
那黑影越来越近,薛破夜握紧寒刃,若真是怪物,想来凭借众军之力,也不会让怪物跑了,心内甚至有些兴奋,长这么大,虽然前世在电视电影中见过一些恐怖的怪物,但是真实的怪物还真没见过。
终于,那黑影靠岸,渐渐露出身形来,出很轻的水花声,薛破夜借着月光,看的极为清楚,竟然是一个全身紧衣紧裤的黑衣人。
薛破夜一愣,在这大半夜,湖里怎么冒出这样一个人来?
那人还当无人注意他,很谨慎地隐匿在湖边的杂草里,一时还没注意到薛破夜,从怀里掏出一把阴冷锋利的匕,看见无人注意,目光盯在叶天翔的帐篷处,蹑手蹑脚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径直往帐篷奔去。
薛破夜豁然明白,这黑衣人十有八九是刺客了。
不过这黑衣人的经验显然普通的很,薛破夜一个大活人离得并不远,他竟然没有看见,实在有些不称职。
薛破夜很奇怪,这人显然是前来刺杀叶天翔的,却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莫非是叶天翔的仇家?
想到叶天翔还在帐篷里睡觉,刚才多喝了几杯,恐怕察觉不了危险的降临,薛破夜不由叹了口气,叫道:“兄弟,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黑衣人身躯一震,想不到竟然被人现了踪迹,一阵紧张,回头看见薛破夜,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冲了过来,举起明晃晃的匕,准备在薛破夜喊人之前干掉薛破夜,也好杀人灭口,免得惊动了四周的官兵。
虽说黑衣人的察觉能力不强,但是手底的功夫还真不赖,两个起落,已经窜到薛破夜的面前,匕直刺向薛破夜的咽喉。
“下手倒是毒辣!”薛破夜身躯急闪,手中的寒刃也在瞬间出手。
黑衣人身如鬼魅,攸忽见,却见他已经掠到了薛破夜的身后,匕带着寒气刺了下来,他这一下又快又急,招式转的突然,薛破夜欲要闪躲,却任旧被他在肩头划了一刀口子,辛辣无比,但这隐隐的热意,身体躲过之时,已经感觉到肩头一股稠液冒出,知道是流血了。
那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赶上,又是一匕刺向薛破夜的咽喉,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赤红无比,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
薛破夜见到匕来势极锐,反手一挥,寒刃迎了上去。
“呛”!
一声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尔后又听一声清脆的“喀嚓”,黑衣人手中的匕与寒刃相接后,竟然生生被寒刃削成两截,匕前段顿时落了下去。
第二二二章 【刺客】
黑衣人大惊失色,那赤红的瞳孔露出惊骇之色,实在料不到这一队官兵里面竟然有薛破夜这样的人,更想不到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一件神兵利器。
薛破夜虽然知道自己的寒刃削铁如泥,但是今日真正对敌之时才体现了它无与伦比的价值,虽然身处险境,却还是很欢喜。
那黑衣人惊骇之色瞬间消失,露出一种贪婪之色,看了那寒刃一眼,甩开半截匕,掌风忽起,再次向薛破夜攻来,薛破夜只感觉到凌厉的劲风压的自己透不过起来,身体左右闪躲,这也幸亏是张虎教的一些步法再加上自己勤练,否则用不了两招便会被黑衣人毙于掌下。
这黑衣人显然是个毒辣的角色,招招杀手,毫不留情,他自然也看出薛破夜的功夫是极差的,只会简单的几招拳法,无非是仗着灵活的脚步才能撑下去,所以攻势一波比一波猛,那眼睛贪婪地看着寒刃,定要占为己有。
薛破夜几次想叫喊,但是话到嘴边,那黑衣人的掌风便至,只能全力闪躲,没有机会喊叫,完全处于闪躲之地,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薛破夜很肯定地判断,这黑衣人的道数比铁牛肯定要高,至少是四道武者,若非自己拥有寒刃抵挡,恐怕早就被这黑衣人干掉,只觉得后背冰凉,显然是流出了冷汗。
叶天翔作为军中主帅,这边的帐篷离普通军士的营帐有些距离,就是图个清净,再加上营地四周都有兵士巡护,谁也想不到竟然有刺客从湖里潜伏过来,所以谁也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叶天翔甚至自信到营帐外面都不安排护卫,如今他自己大醉在营帐之内,完全不知道外面薛破夜正与刺客殊死搏斗。
薛破夜暗暗叫苦,那黑衣人更是郁闷的紧,他知道寒刃的锋利,每次眼见便要击毙薛破夜,却见到寒刃出现,只能撒手换招,而薛破夜虽然武功不高,但是反应力和判断力都是极为惊人,在这生死时刻,薛破夜竟然显得很冷静,边防边退,向大营帐那边靠过去。
月色下,两人一攻一退,黑衣人竟一时奈何不了薛破夜。
薛破夜感觉肩头的鲜血兀自泊泊直流,辛辣难忍,闪躲之间,那鲜血流的更快,知道即使最后不被黑衣人干掉,只怕也会流血虚弱而倒,苦于黑衣人招招紧逼,没有半分松气时刻,更是喊叫不出来,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是这样一副光景,方才见到湖里有动静时,就该喊人过来。
那边似乎有军士现了这边的异动,两三个人站起来向这边看了看,指了指,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谁都知道叶天翔军令如山,既然吩咐不许人来打扰,那么兵士们自然不敢擅自前来,更何况这边并没有叫喊声,显然并没有什么大事。
就在薛破夜筋疲力尽之时,黑衣人探手便要去锁薛破夜的咽喉,忽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这股劲风强悍刚猛,似乎有碎石裂铁的力量,凌厉无比,黑衣人不敢大意,放下薛破夜,回手拍出一掌,人也侧身闪过。
铁牛吼道:“***,你敢对我们舵……掌柜的动手。”幸亏反应过来,称呼差点叫错,手下毫不含糊,那铁锤一样的拳头再次向黑衣人砸去。
薛破夜趁机躲开,闪到一旁,才现全身的上下已是被冷汗浸湿,见铁牛出来,现这大个子是如此地可爱,再不犹豫,高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黑衣人本以为这队人马平庸的很,所以是存了轻视之心而来,谁料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些难缠的角色,特别是这个黑大个,虽然看出道数比自己要低,但是那一双铁拳是实打实地厉害,一时竟被铁牛的铁拳逼退了几步。
那边的官兵听到这边呼叫,终于知道这里出了事儿,呼叫声中,提着兵器迅冲了过来,正可谓奋勇争先了。
黑衣人知道事情不妙,常言双拳难敌四手,这里可有两百多双手,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便要逃开,谁知铁牛却是一个憨性子,见舵主差点死在这个人的手里,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跑,拼了性命缠住了那人。
黑衣人叫苦不迭,今晚本来是存着顺手牵羊的心态而来,本想来顺手带走一个脑袋,谁知道反而被两个古怪的家伙缠住,说不定自己倒也丢条性命在这里,只能咬紧牙关,拼足全身功力,一掌拍向了铁牛,铁牛也毫不示弱地一拳击出。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拳掌交击在一起,一股劲风从交接处散开,连空气似乎都晃了一晃。
薛破夜只见到铁牛庞大的身躯就像风筝一样直飞出去,两丈后,才重重地跌落下来,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黑衣人也没有好多少,身子连退数步,也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赤红的眼睛带着极深的怨毒。
“嗖嗖嗖……!”
十数支利箭全部射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已受内伤,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忍着剧痛,转身向东奔去。
薛破夜抢上前去,抱起铁牛,急道:“铁牛,你怎么样?铁牛,铁牛!”
铁牛嘴角依旧向外涌着鲜血,勉力睁开眼睛,咧嘴一笑,声音虚弱:“掌……掌柜……,我……我困一……困一会……!”
薛破夜见他嘴角不停地向外流血,扯下衣襟去擦拭,感觉铁牛的身体竟然开始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吼道:“大个子,你给老子挺着,不要睡,不要睡,听到没有,你给老子挺着。”
铁牛脸如金纸,但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笑容:“我……我肚子……我肚子痛……!”
薛破夜心如刀绞,知道铁牛的五脏六腑恐怕已经在这一次对掌中被内力摧毁,恐怕已经碎裂,眼圈红,骂道:“是男人给老子挺住!”
那边黑衣人击毙两名巡护兵士,继续前奔,眼见走远,薛破夜起身拉着一名弓箭手,从他手里抢下弓箭,弯弓搭箭,对着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拉动了弓弦。
他这一箭力道强大无比,是带着全身的精气和愤怒射出,所以快如闪电,那黑衣人虽然感到利箭追上,却是闪躲不开,“噗”地一声,箭锋直插进黑衣人的腰际,剧痛钻心,这黑衣人倒也毅力极强,带箭前奔,并不停留。
猛听一名军士喊道:“不好,他要抢马!”
众人立时醒悟过来,东边是骑军的马群,这黑衣人显然是要前去抢马逃离,众兵士飞快地追了过去。
薛破夜叫道:“谁追上刺客,无论死活,我赏银万两!”
眼见铁牛是活不了了,薛破夜心如刀绞,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凶手,而万两银子对于刚刚做下秋装生意的薛破夜来说,自然是拿得出来的。
官兵们听到这巨额赏金,更是勇猛,如潮水般冲向东边的马群,很快就听到马群那边人叫马嘶,杂乱不堪,隐约听到有人喊道:“拦着他,拦着他,别让刺客跑了……!”
薛破夜缓步走到铁牛身边,跪了下去,只见铁牛嘴中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脖子,全身战栗,眼见是不能活了。
虽然和铁牛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但是薛破夜喜欢他的耿直无暇,一种直扑憨厚的个性,今夜更是要救自己而被害于此,薛破夜穿越之后,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伤痛。
薛破夜默默地抱起铁牛,现铁牛连眼睛都难睁开,柔声道:“铁牛啊,挺一挺,等回了杭州,我带你上窑子,咱们嫖娼去。”
铁牛虽然睁不开眼,但是还有意识,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如果一个不够,我给你选俩,只要你撑到杭州就行,答应我好不好?”薛破夜声音已经哽咽。
不是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铁牛似乎拼劲全力,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巴张了张,薛破夜急忙凑了过去,却听铁牛虚弱地说道:“给……给我……给我找个漂……漂亮的……!”
薛破夜用力点了点头,猛觉怀里一沉,铁牛的身躯一重,一口气吐出来后,就此死去。
第二二三章 【清清碧湖一茔坟】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薛破夜是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即使已经见过不少死人,甚至达缘也是在自己的面前坐化,但是真正让他感受死亡如此真实的却是铁牛,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最为讽刺的是,铁牛被杀,自己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
今夜的风并不寒,但是薛破夜却觉得全身凉,静静抱着铁牛的头,看着天边的明月。
叶天翔终于被外面的嘈杂声惊扰,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见到薛破夜抱着铁牛静坐在湖边,有些奇怪,走近看时,现铁牛全身鲜血,一动不动,脸色瞬间白,酒意也在一瞬间全部消散,颤声道:“大哥,这……铁牛兄弟他……!”
薛破夜望向叶天翔,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中却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
便在此时,东边的官兵慢慢回来,都有些丧气,一名将官飞快上来报道:“禀大人,刺客夺马而去,骑军弟兄们已经追去了。”
叶天翔一怔:“刺客?”并不知道有刺客前来行刺,更不知道方才就在帐篷外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薛破夜声音平淡:“天翔,你能不能想出是谁要来刺杀你?”
叶天翔更是疑惑,皱起眉头,也是茫然地道:“刺杀我?谁会刺杀我?”
薛破夜见他茫然不知,知道从他这里也不会得到什么线索,只能期盼那些骑军能够追回刺客,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是此刻已经身受重伤,还是有些机会捉住的。
薛破夜自信自己的那一箭已经射中刺客的腰间要害,弄不好可能已经射坏了刺客的腰间脊椎,抽出箭后,刺客很有可能下身瘫痪。
等叶天翔得知是刺客前来刺杀自己,被薛破夜挡在了外面,铁牛更是护主而死,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懊恼。
绿娘子对薛破夜提过,青莲照的人相信宿命,死在何方便葬在何方,天下皆是家,所以薛破夜亲自动手,在叶天翔的协助下,将铁牛葬在了湖边。
追击的骑兵很快就回到营地,十多骑翻身下马,竟有几名骑兵受了轻伤,更有一人受了重伤。
叶天翔阴沉着脸,问道:“刺客呢?”
一名骑士有些尴尬地道:“禀大人,那刺客……刺客跑了!”
叶天翔一个耳光打将出去,“啪”地打在那人脸上,骂道:“饭桶,一群酒囊饭袋,十多人追一名重伤的刺客,这也会拿不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骑士忙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反而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大人,那刺客并非一个人,我们追出几里地后,竟然有刺客的同党接应,那接应的两人功夫甚高,我们……我们吃了亏,不是对手!”
薛破夜在旁听见,脸色冷峻,叶天翔已经冷笑道:“莫非你是担心我怪罪,故意编造出同党之说?”
那骑士惶恐地跪下,颤声道:“属下不敢,众兄弟俱可作证,若有半字虚言,听凭大人落。”
叶天翔依然冷笑道:“即使有同党,也不过是三个人而已,你们十多人对付三个人也拿不下吗?看你身无伤痕,定是没有尽力,官降一级,罚俸半年。”
那将官不敢再说,领命便要退下,叶天翔已经叫住问道:“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将官也没有立刻回答,微一沉吟,终于道:“属下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人,但是听他们打切口,想来是黑道上的人物,很有可能是帮派人物。”
薛破夜神色冷峻,自语道:“帮派人物?”红的眼睛颇有些恐怖。
叶天翔也是不解得很,他向来和黑道没有多少接触,即使有些小帮小派,那也是对叶天翔恭敬的很,并没有什么摩擦,这刺客竟然从帮派中来,却不知和自己有什么仇怨。
这一夜薛破夜并没有谁,一直坐在湖边孤坟旁,静静地陪着铁牛。
叶天翔并没有劝,因为他知道薛破夜的感受,这对于薛破夜来说,肯定是一个很深的打击,所以叶天翔留给了他独自冷静的空间。
悠悠长空,苍茫大地!
湖边堆着寂寥的一茔孤坟。
有些东西或人一旦失去,那只能成为一种记忆,深埋在心里的记忆。
……
……
次日一大早,队伍拔营动身,加快了行军度。
薛破夜心情很低落,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就此完结,回到杭州之后,必定会召集分舵各堂主,对于此事进行一个彻底地调查,无论是什么帮会,无论刺客是什么人,都要禀遵“杀人偿命”这个原则。
队伍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杭州城外,立刻派出探子向杭州城北而去。
摩云寨在杭州城北几十里处,平时以耕种掩饰,暗地里是一群雇佣匪,拿银子做事。
虽说杭州已经通允苏州兵马入境剿匪,但是这次行动却不能单独由苏州的军马去做,必竟是杭州地面上的土匪,若完全由苏州的军马去剿灭,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杭州肯定是要参予的。
其实关于摩云寨的事情,杭州官府并没有打击之心,虽说是地方之匪,但是这股匪类却不伤百姓,更不会劫富济贫,说到底,是一群为富人士绅服务的机器,可说是有利有弊,能够满足许多富人士绅的阴暗心理,也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所以这一阶层对摩云寨的感觉是模棱两可的,剿亦可,不剿亦可。
官府要的是政绩,要的是太平地界,若是大肆剿匪,虽说剿匪有功,但是更会被人参作督察不力,致使匪患猖獗,这才出兵剿匪,反而弄出不是来,所以在没有伤害地界太平的情况下,官府一直以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若非叶天翔被绑架,恐怕摩云寨还会很舒坦地生存下去。
和城防尉调过文书,由专门的官员安排进城,转至杭州行营暂时驻扎,等到杭州行营调拨军马,双方合兵一处,再去剿匪。
薛破夜看着这些繁琐的过程,暗暗摇头,所谓兵贵神,若是今日苏州兵马到了,立刻突袭摩云寨,那效果恐怕要强出许多,但是这一番折腾,耽搁太多的有利时机,弄不好反而会被摩云寨得了风声去,那可是贻误战机了。
安顿好人马,杭州行营的胡都统专门陪同叶天翔和几名苏州将官一起,在汉园设宴接风。
薛破夜和胡都统在卢家的宴会上见过,知道这人勇猛憨直,和铁牛倒有几分相似,而胡都统对薛破夜一直钦佩无比,一路上连连赞叹,叶天翔此时才知道自己的薛大哥竟然有这样威风,能够在卢府文武夺魁。
汉园的生意依旧兴隆,众人见到薛破夜回来,都极是欢喜,老宋当即安排了极为幽雅的地方,让几人欢谈。
叶天翔得知汉园竟是薛破夜名下产业,惊讶万分,只觉得薛大哥定然是以酒楼掌柜的身份来掩饰自己是高人的身份。
胡都统自与叶天翔谈些军阵操法,拉着薛破夜谈论一番,薛破夜因为铁牛的遇害,心情一直很低落,也没有过多地参与,实在经不住,偶尔表两下见解,胡都统和叶天翔都是极为惊讶,想不到薛破夜竟然对军法也是精通得很。
其实就薛破夜来说,对于兵法实在算不上精通,只是深研兵书,再加上穿越之前看过一些电视上的经典战役等节目,所以有一种脱局限的思想。
叶天翔是越看薛破夜,越觉得深不可测,高人啊高人!
抽了一个空,薛破夜才从桌上脱身,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而老宋很快就过来。
得知此行顺利,老宋也是由衷地欢喜,将这几日汉园的状况说了一下,卢家那边竟然没有惹什么麻烦,汉园的生意也是每日火爆。
薛破夜心中苦笑,虽然卢家在这边没有动作,在苏州可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老宋刚出去,潘四郎立刻进来,关严了房门。
薛破夜看着潘四郎,深深地叹了口气,伤感道:“铁牛死了!”
第二二四章 【讯】
小潘脸上掠过一丝黯然,皱起眉头,问道:“舵主可受伤?”他自然知道,能让铁牛死去,敌人想必不是普通人。
薛破夜摇了摇头,神色落寞地道:“有铁牛在身边,我怎能受伤。”
“他尽了义!”小潘正色道:“他是我们的好兄弟。”
薛破夜凝视着小潘,缓缓道:“我现在对其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让你带着你的手下去找出杀害铁牛的凶手。”
小潘恭敬道:“属下遵命!”
薛破夜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刺客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所以很仔细地,不漏过任何一丝细节,将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舵主是说他的眼睛带着红色?”小潘似乎有些吃惊。
薛破夜点头道:“不错,眼睛赤红,像一头野兽。”顿了顿,看着小潘问道:“这种人并不多,以你所知,可有红眼睛的人物?”
小潘眼中划过一丝阴霾,欲言又止,终于道:“赤眼在江湖上也有几个角色,属下不敢妄言,等查清楚,再向舵主禀报。”
薛破夜冷冷地道:“不管死活,我都要看到那人的人头!”
小潘一次感到了舵主那股潜藏在骨子里的冷酷,甚至连自己的后背都微微凉,但是这种感觉却让自己更兴奋,他需要一个冷静而坚毅的舵主,不需要花架子。
见薛破夜看起来很是疲倦,小潘正准备退下,但忽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薛破夜挥手道:“说,有事说出来。”
“舵主!”小潘靠近过来,低声道:“舵主去苏州之前,让我找寻南怀毋,我已经找到。”
薛破夜一怔,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坐正身子,赞道:“不愧是我手底下的人,做事果然有效率。”
小潘道:“南怀毋确实一直没有离开杭州,就在杭州西城不远,如今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种地?”薛破夜有些惊讶,当初纵横商界的奇才南怀毋竟然种起地来,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南怀毋当初家资丰厚,生活富贵,在方卢两家的打击下才主动隐退,一代奇才竟然隐匿耕种,这实在需要极强的毅力和忍耐性。
“是,南怀毋租地而种,有妻有子,膝下一儿一女,都是南怀毋亲自教学,白日而作,夜晚教书,过得极为清贫。”小潘很仔细地道:“他们为人很低调,所以知道他们下落的人并不多。”
薛破夜摸着鼻子,皱起眉头,问道:“依你之见,若是让他重新出山,为我办事,能有几成把握?”
小潘回答的很干脆:“若是我去,一成把握也没有,若是舵主亲自前往,或有三成把握。”
薛破夜“哦”了一声,皱眉道:“看来这位南先生还真是难请。”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邻居也相处的极好,完全是一副农人的模样。”小潘缓缓道:“我想他们不会轻易丢下这种生活。”
普通人对于富贵自然竭力追求,但是经过商海起伏的南怀毋,既然能放下身价从事农耕,那么显然是对商界已经厌倦,否则即使被方卢两家击败,凭他的能力,到了其他地方照样在商界有一番作为。
薛破夜沉默片刻,喃喃道:“无论能不能出山,总要去试一试的。”
既然要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不可或缺的就是人才,而南怀毋毫无疑问是自己最需要的人,南怀毋对于杭州商界可说是了如指掌,如今自己这个平台却需要他这个角色出来唱一唱。
乔家都能与自己结盟,虽然是靠了运气,那么这运气也许会随着自己继续下去,去说动南怀毋这样的商界奇才为我所用。
小潘轻声道:“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破夜带着笑意点头道:“无事不可讲,我一直将你当作为身边最亲信的人,所以你可以对我说任何话。”
小潘有一些感激,低声道:“舵主此番回来,似乎是和苏州的官军一起回来。”
薛破夜点了点头,不知他所指何意。
小潘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见到薛破夜凝视着自己,还是说道:“苏州官兵此番前来杭州,却不知有何缘故?”
薛破夜知道他既然这样问,中间肯定有些什么缘由,并不隐瞒:“是要剿匪,你应该知道摩云寨。”
小潘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不过……!”看了薛破夜一眼,正色道:“想必此事是极为隐秘的。”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外面宣称是调防。”
小潘眉头紧皱,凑近道:“舵主难道真要看着官兵平剿摩云寨?”
烛火跳动,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火光的摇动而微微扭曲。
薛破夜对于小潘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在自己心里,一直对摩云寨并没有什么好感,曾经自己甚至死在了摩云寨的手里,所以这次剿匪,虽然心内并不是很激动,但是绝对没有什么同情之心,不过是让摩云寨做替罪羊而已。
“难道你觉得不该让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薛破夜声音有些冷。
小潘很严肃道:“属下不敢多说,只是当初咱们一直想收服摩云寨,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还是有些来往的,摩云寨也算是一拨好汉,也帮过我们,所以……!”
薛破夜摸着鼻子,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莫非要通风报信?”
小潘正色道:“没有舵主的指示,我不会做任何事情。”他说的斩钉截铁,也极为诚恳。
薛破夜微笑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如果不去报信,会有什么坏处?”
小潘立刻道:“会有人查出你的行踪,知道你此番是随着苏州军马回来,所以大家都会确定你知道苏州军马此次前来杭州的目的,如果摩云寨被剿灭,那么便会有人借此挥,说你勾结官府,不顾江湖义气,明知官兵要杀戮摩云寨却不通气,会给你的名声和威望带来极大的影响。”
“哪些人?”薛破夜凝视着小潘问道:“哪些人会借题挥?”
“同情摩云寨的人,江湖的一些帮派组织,还有……!”小潘一字一句地道:“还有战堂的人。”
“战堂的人?”薛破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现在多少已经知道作为内五堂最有实力的战堂和外五堂是有矛盾的,听小潘这句话的意思,双方的矛盾已经很深,说的上是水火不容,否则小潘也不会如此不顾忌讳地直指战堂
小潘似乎很厌恶谈起战堂,只是点了点头。
薛破夜摸着鼻子又问:“那如果我们真的给了摩云寨消息,让他们逃过此劫,又会有什么好处?”
小潘似乎看出薛破夜并不喜欢摩云寨,如果没有好的理由,恐怕舵主还真不会插手这件事,所以想了一想,才缓缓道:“如果舵主真能给他们消息,我想我有八成把握让他们投奔在我们分舵门下。”
如果摩云寨的人真的投在杭州分舵的麾下,那么野人岭一役耗损的元气将得到极大的补充,而杭州分舵的势力将得到巨大的提升。
对于薛破夜来说,这无疑是大功一件。
“你是否能保证,这件事情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不会被官府察觉?”薛破夜双腿搭在一起,缓缓问道。
其实这件事情叶天翔做得很隐蔽,而且计划的也很周密,对外宣称一直是兵务调防,虽然有些牵强,但谁也料不到这是要来剿灭摩云寨。
即使摩云寨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官府对自己多年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忽然来个突袭,只怕是没有半点防备。
小潘很肯定地点头道:“舵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将目光投向我们。”
薛破夜站起身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悠然道:“真是疲劳啊,我得眯一会子。”挥挥手,淡淡地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小潘明白他的意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诚挚地一躬身,退了下去,自去摩云寨报信。
第二二五章 【南怀毋】
次日天还没有亮,叶天翔点齐兵马,杭州行营由胡都统调拨一百步兵,有叶天翔作为统帅向摩云寨直扑过去。
这一次行动是叶天翔精心计划,而且手下的军士歇息了一晚,精气神十足,体力充沛,如狼似虎一般,这些都是苏州行营挑选出来的精兵,战斗力极强,对于一干土匪,那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所有人只是存了练练刀子的心态前来剿匪。
大家都清楚,对付一个小山寨,比杀鸡费不了多少力气,荡平摩云寨,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朦胧的晨光中,大队人马就像弯曲的毒蛇,度极快地向摩云寨游移过去。
薛破夜当然不会随军前往,小潘回来时只有四个字:“安全撤离!”所以叶天翔此次行动必定落空。
虽然觉得有些愧对叶天翔,但是为了自身实力的展,总要牺牲一些东西,日后若是有机会,在其他方面再做一些补偿。
……
薛破夜按照小潘详细叙述的地点,终是在杭州西城的郊区找到了南怀毋的茅屋。
这里很僻静,四五户人家聚居在一起,屋子都很简陋,但是房屋四周青草绿树,显得很美观很干净,几个孩童正坐在一棵树下,认真地背诵着古词。
西边是一片稻谷地,几名农人正挥舞锄头锄草,纯朴而勤劳。
薛破夜很快就认出了南怀毋,这并不是因为南怀毋很好认,而是因为在这几名农人里,南怀毋虽然也穿着粗布衣服,但是整个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和大方,那是富贵生活淘练和培养出来的独特气质,和真正质朴农人大不相同。
站在田埂,薛破夜仔细打量着挥锄锄草的南怀毋,这个人很瘦,身体很单薄,经过几年的农人生涯,他的皮肤很健康,一种古铜色的光泽,肌肉也很有力,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给人一种深沉而坚毅的感觉。
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农人的生活,他干活很认真,也很投入,对他来说,认真地劳作而养活家庭,这是一种责任。
风儿吹着稻谷,碧油油的稻谷如同波澜起伏的碧海,散着清香的气味,让人全身上下都很是舒坦。
“大爷找谁?”一位农人终于看到了田埂上的薛破夜,很热情地问道。
几名农人听到声音,都向这边看来,只有南怀毋依旧认真地锄着草。
薛破夜含笑道:“这庄稼种的真好,总有个好收成?”说完,并不嫌弃地上的肮脏,就坐在田埂草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但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南怀毋。
农人叹了口气,杵着锄头歇了歇,摇头叹道:“好收成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交租子,能剩下什么?总说给婆娘买几件漂亮的新衣裳,可是这几年只能糊口,那衣裳又贵的很,总是没能买上。”
薛破夜微微点头,这个时代毕竟还是以地主阶级利益为重的封建社会,农民租地耕种,一年下来,实在剩不了什么。
看见南怀毋瞧也不瞧这边,薛破夜叹了口气,招呼道:“南先生,不知能否单独说几句?”
他喊南先生,其他几名农人一片茫然,南怀毋竟是怔了一怔,停了手,转过头来,瞧见薛破夜正含笑望着自己,摆手道:“你认错人了!”
薛破夜悠然一笑,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微笑道:“只怕是认错了,这位大哥,能否到你家讨杯水喝?”
南怀毋显然是很意外,在这里隐居多年,竟然被人找到,本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扛起锄头,和几名农夫打了声招呼,径自向家里走去。
既然被人找到,显然是有事要谈,看样子来人也不会无功而返,所以南怀毋很干脆地带着薛破夜回到了草屋,他并不想让那些农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突然升起的一颗商界奇葩,很快就陨落,这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南怀毋的屋子简陋而干净,门前放着一张极。
薛破夜在那张小板凳上坐下,感受着郊外特有的景致,连绵的稻谷田地充盈着天地,似乎没有尽头,而天尽头,无云的天幕就像缎子一样光滑,又向湖水一样清澈。
南怀毋很快就出来,捧着南瓜制作的瓢,南瓜瓢里是清澈的水,薛破夜接过喝了一口,甘美可口,于是将整瓢水喝了下去,擦了擦嘴角,递回南瓜瓢,笑道:“好喝,好喝!”
南怀毋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既然喝了水,大爷自便,我得下地干活。”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风光一时的南先生竟然甘于耕种,若是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南怀毋并没有否认,抬头望天,神色平静,慢慢地道:“每个人都要生活,而这是最适合我的生活!”
薛破夜沉吟片刻,正色道:“可是这并不是你的归宿!”
南怀毋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薛破夜,问道:“归宿?你能知道什么是属于我的归宿?”
“至少不是在田间地头浪费你的才华!”薛破夜缓缓道:“上天赐予你非同寻常的能力,你就该以这种能力去造福百姓。”
“能力?”南怀毋似乎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反问道:“难道你是指我被卢家挤出杭州的能力?”
薛破夜也冷笑起来,淡然道:“原来你一直记着这件事,也一直在这种失败中沉沦。”
南怀毋阴着脸道:“我南怀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责。”一挥手,冷然道:“若无他事,恕不奉陪。”
“我薛破夜一直敬重南先生的才能,可是想不到确实如此冷傲之人!”薛破夜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淡然道:“难道连和我说话的勇气也消失了?”
南怀毋身躯一震,仔细打量着薛破夜,喃喃道:“你就是薛破夜?”
他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薛破夜的名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响彻杭州,以一己之力挽揽月轩于倾颓间,救王夫人于危难之时,更是在卢府宴会上文武夺魁,除此之外,新开的两家汉园更是隐隐成为杭州餐饮业的龙头,就连卢家的“汇源阁”也被汉园挤的快要关门。
这些事情每一件说起来都极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却要无与伦比的魄力和聪慧机敏的手段。
薛破夜并不为傲,恭敬道:“南先生是在下深为钦佩的人物,所以今日冒昧拜访,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南怀毋沉默许久,才道:“我只有一句话,提防方家,再无可教!”
薛破夜行了一礼,虽然这是自己早就明白的事儿,但还是感谢道:“谢先生教我.”顿了顿,又道:“我想先生已经清楚我此行的目的!”
南怀毋淡然一笑,颇有些沧桑地道:“莫非你觉得我还会回到商场?”
薛破夜正色道:“至少该为百姓做些事情。”
“为百姓做事?”南怀毋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商人逐利,能为百姓做些什么?莫非你刚才没有听见,秦老三连给媳妇买件新衣裳都无能为力,何谈谋福?”
“但是我敢保证,如果你能出山,秦老三能给他的媳妇买两套新衣裳!”薛破夜很自信地看着南怀毋,眸子深处隐藏着期盼。
南怀毋轻轻一笑,凝视着薛破夜,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屑。
薛破夜平静地道:“江南是丝绸的故乡,如果连这里的老百姓都买不上衣服,我不知道大楚其他地方的百姓会如何生活。”摸着鼻子,沉吟了片刻,终于道:“杭州丝绸,一家独大,由他一家操控的市场,总会高过本身的价值,我想有时候只有竞争才能让这种不平衡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怀毋叹道:“有这种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惜世间总是有些事情无可奈何,而商场更是如此。”
薛破夜左手不由抓起拳头,很肯定地道:“有时候即使是无可奈何,也要自己的双手去掌握,双拳去打拼,而我所需要的,就是南先生的这只拳头!”
南怀毋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但并没有开口。
“绝对的权力,会造成绝对的腐化,而商场上,绝对的权力更是会造成市场的极度不公平,所以我希望南先生和我打破这种不平衡,让物价降低下来,至少让秦老三能给他的媳妇买上新衣服。”薛破夜声音平静,很认真地道:“所以我会在汉园等着南先生,会一直等下去。”说完,一拱手,再不多说,转身便走。
“对了!”走了十多步,薛破夜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很淡然地道:“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和苏州乔家结盟,所以除了为百姓造福以为,我想我们还能一雪先生的前耻!”
南怀毋神色一惊,他实在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和大楚商界世家乔家牵上关系,很有些不可思议。
望着薛破夜的身影渐渐远去,南怀毋的眉头轻轻跳动。
第二二六章 【荷花传信】
汉园。
薛破夜看着老宋刚刚送来的请柬,嘴角浮着冷笑,虽然知道方夫人迟早会动用这一招,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从苏州回来没有一天就送来了请柬。
这当然不也是什么好请柬,这是杭州商会的请柬,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召集杭州大小商人在保玉堂相聚。
保玉堂是一处别院,当然是卢家的别院,座落在杭州中心,是杭州大小交通枢纽的必经之道,算不得清净。
保玉堂外宅有卢家的店铺,经营珠宝古董一类。
这一次聚会在其他人眼里恐怕没什么,但是薛破夜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是卢家要动手了,要在此次商会聚会上对自己进行打击。
以一州商会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即使小伙子有着惊人的商才,但肯定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老宋忧心忡忡地看着薛破夜,他当然比薛破夜更清楚杭州商会的实力。
这次聚会是定在三日后。
薛破夜将请柬扔在了桌子上,冷冷笑着,虽然对卢家方夫人的手段很不屑,但是他也清楚,杭州商会代表着杭州商界最大的势力,任何单独的商户是绝对没有本事去对付这样一个强大的商业组织,这当然也包括自己。
所以薛破夜觉得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在这次聚会中,方夫人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打压自己,而自己也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去应对。
……
摩云寨离杭州城并不远,所以叶天翔的兵马很快就返回了苏州,收兵回营后,叶天翔一脸懊恼地来到了汉园。
薛破夜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一次行动自然是失败了。
“见鬼了!”叶天翔忿忿地骂道:“那帮土匪竟然像鬼魂一样全部消失了,整个山寨竟然没有一个人,就连猪狗也见不到一头。”
薛破夜叹道:“那这次岂不是扑了一个空?”
叶天翔攥着拳头道:“我就不信那帮贼人真会凭空消失,我已派出探子四下查探,人马先在杭州行营暂驻几日,一旦查到,立刻剿杀。”忍不住一拍大腿,很是懊恼愤怒。
薛破夜不动声色,故作疑惑地道:“这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你手下的兄弟恐怕知道的也不多?可怎么就让摩云寨的土匪知道了呢?奇怪奇怪!”
他这是以进为退,这样一说,叶天翔即使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叶天翔紧咬牙关,皱眉苦思,终于压着声音道:“妈的,说不准就是杭州那帮家伙通的信。我手下虽然有几名兄弟知道,但那都是忠心耿耿,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胡都统和杭州行营的几名将官知道,这事他们脱不了干系。这摩云寨在杭州地界呆了这么多年,杭州的兵马动也不动一下,任由他们为非作歹,我看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咬牙切齿。
他是将薛破夜当做自己人看,所以并不隐瞒对杭州官兵厌恶的情绪,甚至大胆推测是杭州行营的知情将官泄露了消息,却是想也没想薛破夜和此事有关系。
薛破夜故作深沉地想了想,凑近道:“说起来这杭州的官兵只怕和摩云寨这有些关系,你可得防着些,说不定杭州的官兵都是收了摩云寨的银子。”
对于薛破夜的提醒,叶天翔很感激,咬牙道:“大哥放心,这事儿我会记在心上,摩云寨的土匪,我是一定要剿杀的。”
在汉园吃罢午饭,叶天翔径自回营,反倒是一名扮作伙计的青莲照兄弟匆匆忙忙过来,塞给了薛破夜一张纸条,闪身而过,谁也没有察觉。
薛破夜有些奇怪,但直到既然是青莲照兄弟递上的纸条,自然是和青莲照的事务有关,回到办公室,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几个字:“灵隐寺,达缘故居,大事相商!”在后面画了一个荷花形状的图案。
荷花童是绿娘子,这封信显然是绿娘子让人送来。
焚毁纸条,薛破夜皱起眉头,信里说有大事相商,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
忽然想到菊花童段克嶂,这位老兄自去京都后,先是来了几道密信,这阵子却没有了消息,莫非大事是指段克嶂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大有可能的,京都高手如云,稍有疏忽,便有性命之虞,虽说青莲照在京都有分舵,有地下情报网,但是和京都都察院的情报网以及皇城情报机构的信息比起来,那是相差极远。
京都除了恐怖的都察院,还有三大卫戍军队,内侍廷尉,巡城司,京都府,哪一处不是高手如云,若说段克嶂折在了这些人的手上,那实在不是什么惊人的消息。
这一次绿娘子信是要前往灵隐寺,自达缘坐化后,灵隐寺这一处胜堂已经交给了明虚,而明虚如今身在苏州,为乔霆诊病,所以灵隐寺如今的负责人是胜堂新近提拔的副堂主。
若说杭州最适合青莲照脑聚集的地方,还真是推灵隐寺,有佛门僧众掩饰,实在没有几个人能想到那里竟然是青莲照的巢穴,似乎比荒郊野外的小镜湖更有迷惑性。
小潘虽然派遣属下部众查探杀害铁牛的凶手,但是怕引人怀疑,自己还是老实地呆在了店里。
薛破夜叫过老宋,吩咐他出去找寻一片合适建造作坊的空地,苏州那边罗鼎等人一旦过来,这边就要开始行动起来,先一步自然是利用乔家的技术在杭州制作绸布,只有做出绸布,才可能在杭州兴风作浪。
至于一批销售点,薛破夜早就想到了青莲照的头上,杭州分舵下面,颇有些店铺,而这些店铺的收入都是交由胜堂账房,再转上总舵做经费。
一旦作坊制出绸布后,那成本将低廉无比,相比于卢家,那优势也是极大的。
先这方卢两家在绸布技术上本就赶不上乔家,而且原料渠道也没有乔家广泛,制作起来的成本本就高出乔家许多,更加上杭州卢家的绸布都是由扬州方家提供,多出人力运费等,那么较之薛破夜在杭州本地生产绸布,成本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说得明白一点,如果薛破夜绸布的成本是一匹三钱银子,那么卢家肯定要五钱,从竞争上,那是完全处于上风的,更何况有乔家的支持,薛破夜的绸布比卢家绸布的质量又要高上一个档次,那么在价钱和质量都占优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其他因素,自然会很快就能击垮卢家。
卢家之前的绸布生意一直很好,究其原因,实在是没有人敢出来竞争而已。
老宋对于自己的掌柜已经是奉若神明,只怕薛破夜吩咐要带人攻下京都去做皇帝,老宋也会扛着扫帚往前冲,所以对于选择作坊地址的事情,立刻就动身去办。
西湖南侧有一块空地,空地旁边是一处极小的土地庙,在葱翠的碧树之下,很是显眼,和风煦柳,在这块空地上,却是杭州本地人都知道的雇车区。
雇车区,顾名思义,乃是马车集中的地方,外地人若是来此,想游览杭州,却又没有座驾,那么来这里雇一辆马车,又方便又便宜,实在是极好的选择。
薛破夜前往苏州时,雇佣邵师傅的马车就是从这里叫去的。
不过邵师傅在苏州受了惊,而回来杭州后,薛破夜给了很丰厚的报酬,所以这几日在家修养,并没上活。
薛破夜在这里叫了车,带着小潘,径自往灵隐寺赶去。
黄金狮并没有骑回来,还在揽月轩那边,不过即使黄金狮在,薛破夜也会选择坐车,毕竟这样的马车在杭州城有很多,没有人会注意,而黄金狮却很是显眼,许多杭州人也都知道,汉园的仁义掌柜薛破夜便是骑着金黄色的胡马。
薛破夜当然不怕那些人索要签名,而是害怕一些隐藏在暗处,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家伙会注意自己的行踪,只有坐上这样的马车,才会避开许多耳目,而有跟踪专家小潘在旁,薛破夜更是心情舒畅,他当然相信小潘的反跟踪能力,自然也相信不会被人盯上。
自灵隐寺西口不远下车,付了车钱,薛破夜信步带着小潘往前走了一阵子,这才到了灵隐寺的正门,沿阶而上,却有不少游人和香客,都显得很是虔诚。
一进灵隐寺,在一处佛塔下面,薛破夜看到了莫测高深的陈富。
陈富依旧是一脸随和的微笑,看起来很谦恭,微笑着朝薛破夜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向达缘那处的“静心禅院”走去,而薛破夜和小潘也看似不经意地跟了过去。
“究竟是什么事?”薛破夜摸着鼻子暗想:“弄得如此谨慎隆重。”
第二二七章 【闭嘴】
依旧是茂密的松林,依旧是稀稀落落的芭蕉,依旧是挺直的翠竹,也依旧是精致的小院,人虽已去,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改变。
这里非常的静,是游人和香客禁行的地方,在静心禅院前,薛破夜再一次看到了陈富说起的五罗汉,心手一致的五罗汉,看似很随意地站在院外,但是明白的人肯定能看出来,五人的方位组合,乃是一套极为精妙的阵法,除了天下奇者的八道九道高手能够轻松逾越,即使是七道高手想过去,那也是要纠缠一阵的,至于五道以下的武者,实在是没有能力进去的。
陈富在院子前站定,转身向薛破夜笑道:“薛掌柜,绿娘子就在里面等候。”
薛破夜知道这牛人深不可测,所以含笑抱了抱拳,领着小潘入了院子,那五罗汉就像石像一样,见到薛破夜和小潘进来,动也不动,任由薛破夜二人进了屋子。
这几人显然知道薛破夜是自己人,所以没有出手阻挡,而陈富似乎对于这里的事情很不感兴趣,见到薛破夜进去,这才晃晃悠悠从院子离开。
屋内极静,里面的摆设和上次前来并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僵化,或者说有些怪异。
轻轻上了楼梯,却见七师妹的灵位已经收了起来,先前摆灵位的地方却多了几张椅子,绿娘子和独臂钱宏豁然坐在椅子上,更有一名和尚站在一旁,三人的脸上都很阴沉,看样子很不愉快,见到薛破夜过来,三人才同时松口气,绿娘子和钱宏同时起身,都像薛破夜行了一礼。
薛破夜含笑摆手,看看钱宏,现他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看来调养的极为顺利,而绿娘子依旧是性感妩媚,脸儿嫩的都要滴出水来,一双狐目似笑非笑,樱唇微动,穿着水绿色的裙子,性感中带着清纯,说不出的清美。
“似乎又大了不少!”薛破夜的双眼从绿娘子的伟岸酥胸掠过,心中暗暗想道。
“属下明苦!”和尚恭敬道。
绿娘子介绍道:“这是胜堂副堂主。”
薛破夜含笑点头,和蔼道:“辛苦了!”正要过去,猛听那间子里还会出声音,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绿娘子,绿娘子柳眉微皱,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香风扑鼻,凑近道:“总舵来人了!”
薛破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道:“总舵来人?”猛地醒悟,呆怔了一下,将目光投向那间屋子,只见房门虚掩,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听到屋内一个傲然的声音道:“是薛破夜来了吗?”
薛破夜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全身不舒服,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薛破夜只是一个奴仆一样,没有一点尊重。
冷笑一声,薛破夜径自在大堂的椅子上坐下,理也不理,悄声问钱宏:“来的什么人?”
钱宏也很反感地道:“是总舵战堂的人。”
战堂?
薛破夜立刻明白为什么绿娘子几人的脸色不好了,感情是死对头来了,这些人恐怕还没有忘记,二师兄在前来接替舵主之位的途中,可是战堂的人害死的。
“哦!”薛破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虽然并没有和展堂的人接触,但是所听所闻,已让薛破夜对展堂的人生出极大的抵触情绪,而且刚才那人声音傲慢,好歹自己也是一舵之主,岂能以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屋子里的人似乎很气恼,再次叫道:“薛破夜,你还不进来?”
薛破夜撇撇嘴道:“有事出来谈,外面空气好。”
绿娘子看见薛破夜吊儿郎当的样子,妩媚一笑,笑得薛破夜心中一荡。
屋内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只听“嘎”地一声,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黑衫黑裤,一头很少见的短,神情阴霾,尔后一人魁梧健壮,脸上满是胡渣,一脸冷笑,两人都是年过三十,高傲无比。
短人一眼就看到薛破夜,挺胸道:“你就是薛破夜?”
“我就是薛破夜了!”薛破夜不动声色,笑嘻嘻地道。
短人挑着眉头道:“你就是新任的那什么舵主?”说完,大大咧咧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浑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薛破夜依旧带着笑,懒洋洋地道:“是啊,我就是那什么舵主。对了,阁下是?”
短人神奇地道:“我是战堂七掌中的莫里掌肖易!“一指魁梧大汉道:”这是金刚掌朱云!”
“我不是问两位的外号和大名!”薛破夜摸着鼻子,依旧笑盈盈地道:“我想请问两位大哥,你们在战堂的身份。”
短人嘿嘿笑道:“也谈不上什么身份,不过是冷堂主座下的兄弟。”说这话时,看起来极为得意,由此反映,这位战堂冷堂主在青莲照内部的权力实在是强大的很。
“你不是副堂主?”薛破夜含笑问道。
“副堂主?”短人肖易一愣,皱眉道:“本堂两位副堂主,我却不是。”
薛破夜似乎松了一口气般,悠然道:“那么说你们两个连副堂主的身份都没有。嘿嘿,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我还以为咱们会里有两位总舵主呢。”
钱宏和绿娘子对视一样,眼中闪着异彩,都按捺了笑意,不过在眸子深处,却带着一丝担忧。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朱云带着怒色喝道。
薛破夜淡淡地道:“若是总舵主来了,我薛破夜自然是谦恭有加。不过我是仔细想了想,虽然我是刚刚上任,对于会里的上下等级并不清楚,不过我想你们两个什么这拳那拳的人物,身份不一定比我这个舵主要高?”
肖易和朱云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冷冷地道:“既然比我的身份低,我想这直呼我大名的资格两位还没有?莫非冷堂主也是直呼总舵主的名字?”
青莲照战堂因为特殊的原因,堂下部众都是嚣张惯了,在他们眼里,就连内五堂的其他各堂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些外出分舵了。
对于这位新任的杭州分舵舵主,作为总舵最有势力的堂口老人,这两人是打从心眼里看不起的,却想不到这位薛舵主还有几分性格,在二人看来,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懂其中的规矩而已,所以肖易很快就冷笑起来,不屑地道:“你区区一个分舵舵主,难道要和我们来论老资格吗?”
薛破夜翘起二郎腿,看也不看二人,眼睛盯着绿娘子高耸的酥胸,悠然道:“没什么老资格不老资格,我现在这是论身份。入会时,我是听说过,这会里上下等级森严,不以老资格论大小,只是论身份而已,所以两位直呼我的大名,已是坏了规矩,而且我还听说,这下属见着上司,那是要行礼的,二位似乎没有按照规矩来啊。”
绿娘子微微含笑,见到薛破夜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胸部,急忙侧过身,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这侧身去看,那丰乳更是硕大。
肖易一拍椅把,冷声道:“薛破夜,你难道想要我们给你行礼?”
薛破夜哈哈一笑,悠然道:“难道这不是规矩?难道战堂就能不守规矩?难道两位就要比别人特殊?”
他连续三问,气的肖易和朱云脸色青。
气氛一时很僵硬,若是平时,绿娘子和钱宏早已出来圆场,但是想到二师兄之死和战堂这帮人目中无人,薛破夜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所以都是一声不吭。
“看来战堂的人是不懂帮规了。”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咱们杭州分舵这一点却是做得极好。既然二位不懂规矩,那么我杭州分舵日后对战堂自然也可以不懂规矩。即使这次,两位虽然是从总舵而来的大人物,我想我们也可不按规矩办,这次两位一切事务请自便,恕我杭州分舵不能接待。”
说到这里,薛破夜似乎已经没有兴趣说下去,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我还忙,没时间和你们扯了!”抬脚欲走。
肖易咬牙道:“薛破夜,你如此无礼,日后你会知道后果的,你……你真是放肆!”
薛破夜眼睛一翻,神色极为阴霾,喝道:“闭嘴!”
第二二八章 【我要杀人】
薛破夜突然一喝,非但肖易和朱云一愣,钱宏几人也是一愣,只有小潘站在角落里,悠然自得,对这边的事情视若无睹。
肖易和朱云的脸色阴沉可怖,这位新任的杭州分舵舵主,似乎和其他分舵主大不相同,没有那种对战堂的畏惧,反而毫不给战堂颜面,实在太他妈……强悍了!
似乎是薛破夜的强硬立场让战堂的两位有了一些退缩,或者说战堂此行确实有事要委托薛破夜,肖易终于咬牙抱了抱拳,行了一礼,声音冷道:“薛舵主,肖易给你行礼了。”
朱云带着怒色,也是拱手行礼。
薛破夜立刻笑了起来,和蔼地道:“客气了,客气了,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他这一说,气绝了肖易和朱云,憋死了杭州分舵众人。
回到座中,薛破夜懒洋洋地问道:“不知道两位兄弟此行杭州,有何指教啊?”
肖易和朱云都要比薛破夜大上十多岁,薛破夜叫他们兄弟,两人颇有些别扭,而薛破夜却显得自然无比,看他样子,就像将两人已经当成了自己的部众。
“这次我们过来,乃是有两件事要办!”肖易按捺住怒火,缓缓道:“这一件,乃是奉了诸葛先生的委托,前来处理杭州账务。”
“诸葛先生?”薛破夜一愣,他差点以为是诸葛亮来了,望向绿娘子,绿娘子已经解释道:“诸葛先生是总舵掌管账务的总管。”
薛破夜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那小屋子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由一惊,奇道:“屋子里还有人?”
肖易淡淡地道:“这次是廖副堂主带我们前来处理事务,廖副堂主身体有恙,在里面修养。”
薛破夜摸着鼻子淡然一笑,原来里面还有一位大人物,却不知是如何的无恙,不过听那咳嗽,显然是病的不轻,也不知是来杭州之前就带病在身,还是来到杭州后患病。
“薛舵主如果无异议,咱们今日便可以查理账务,然后将银钱交由我带回总舵,这是诸葛先生派下来的,还望薛舵主配合。”肖易知道这位年轻的舵主不是好捏的柿子,所以说话也和缓了几分。
钱宏在旁立刻道:“往年都是年底交账,这次怎么年中就要处理账务?”
肖易虽然对薛破夜有几分忌惮,但是对钱宏区区堂主还是不放在眼里,淡然道:“这是上面的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绿娘子也皱起柳眉道:“年底交账,这是总舵主定下的规矩,多少年来,从未改变,为何这次却要在年中交账?难道是总舵主改了主意?”
肖易依旧很冷地道:“我说过,这是诸葛先生和冷堂主做的决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冷眼看了薛破夜一眼,淡淡地道:“薛舵主不会连诸葛先生和冷堂主的命令都要违抗?”
薛破夜嘿嘿一笑,耸肩道:“我谁的命令都不敢违抗,都是我的上司,自然要奉命行事。”
钱宏和绿娘子都是一惊,甚至明苦都皱起眉头,显然是对薛破夜这样的表态带有保留态度。
肖易神色和缓下来,似乎对薛破夜这句话很满意,点头道:“薛舵主既然应允,那么稍后我们便清理账务。这二件事……!”话没说完,薛破夜已经伸手止住道:“且慢!”
肖易一怔,问道:“薛舵主还有什么问题?”
薛破夜淡淡地道:“我刚刚说过,上司的命令我是肯定要听的,否则可就是大逆不道,但是想必两位也清楚,这青莲照只有一位主子,那就是总舵主,对于总舵主的命令,我们杭州分舵自然是令行禁止,毫不含糊,说句不好听的,总舵主即使让我们这帮人去死,咱们也是毫无二话。”
肖易皱眉道:“薛舵主此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薛破夜摸着鼻子淡然道:“本来这杭州的账务,自然由总舵账房来人处理,你们还是够不上资格,但是你们说这是账房总管诸葛先生的意思,那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这杭州分舵是总舵主的分舵,不是冷啊热啊的,总舵主若是命令年中清帐,我当然没有二话,所以请两位拿出总舵主的手令,见到手令,我自然会安排人和二位清帐,这边的银子两位也可以带走。”
绿娘子几人此时才明白薛破夜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钱宏立刻道:“总舵主有专印,而且总舵主的字迹我也认识,只要是总舵主写下的命令,并盖有专印,咱们就得按照吩咐去做了。”
肖易没想到薛破夜还有下文,竟然瞬间难,刚刚和缓的脸又阴了下去,沉声道:“薛舵主的意思,是冷堂主的命令你要违抗了?”
“你觉得呢?”薛破夜淡然道。
肖易咬了咬牙,对这个刁钻的分舵主恨之入骨,微一沉吟,缓缓道:“总舵主去了北边,总舵事务交给军师还有冷堂主处理,而军师下了江南,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所以总舵的一切事务暂由冷堂主代管,这冷堂主的话也就是总舵主的话,薛舵主若是违抗冷堂主的命令,那也就是违抗总舵主的命令,所以我劝薛舵主还是要好好想一想。”顿了顿,似乎威胁般地道:“薛舵主想必不知道,冷堂主如今是有决定各分舵舵主的任免权,所以这事我不得不提醒薛舵主。”
薛破夜哈哈一笑,笑得很放肆,换了个腿搭着二郎腿,悠然道:“肖兄,你也别说这些话来威胁我,说句实话,我这人做人很简单,这舵主让我当,我就好好干,不让我当,我就好好走,很明白的事,我不犯糊涂。再和你说句直白话,我薛破夜不管总舵有什么明争暗斗,也不管谁强谁弱,至少在我薛破夜在任的每一天,杭州分舵是誓死效忠总舵主的,至于其他人,我杭州分舵会好好相处,但绝对不会灭自己的骨气向别人低头,所以阁下可以回去向冷堂主说一声,我薛破夜在杭州等着他的撤职令,你……明白了吗?”
他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豪气和血性,杭州分舵几人都露出尊敬和钦佩之色,绿娘子更是柔情似水地向薛破夜点了点头。
肖易豁然站起,脸色青,甚至攥起了拳头。
不过肖易不是笨人,这里毕竟是杭州,是薛破夜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即使是强龙,这薛舵主却怎么看也比地头蛇更难对付,终是缓缓坐了下去,慢慢道:“薛舵主,冷堂主要提前清帐,这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总舵正有一个天大的计划,能够给伪朝巨大的打击,但是银钱不够,所以必须早日清帐,乃是为了这次的计划提供帮助,所以薛舵主还是仔细想想,毕竟咱们是为了推翻伪朝而聚集在一起,这事儿还要大家鼎力相助。呃……,至于是何样的计划,在行动之前,还是不方便说,还请诸位见谅。”
薛破夜这次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当做耳边风,理也不理,闭目养神,悠哉乐哉。
肖易和朱云对视一样,都是强压着怒火,想不到竟然碰到了钉子户,恨不得出拳将薛破夜的脑袋打成碎泥。
“好,这先不说,薛舵主,你总该交出王阴王阳?”肖易见薛破夜不理会,只能换了话题。
这一句话出来,钱宏和绿娘子立刻色变,眼中划过愤怒,而薛破夜也睁开了眼,凝视着肖易,看的肖易浑身不自在,良久,才冷冷地道:“什么王阴王阳?”
“王氏兄弟是我战堂派来护卫二师兄的帮手,一同来到了杭州,如今二师兄的下落我是管不着的,这王氏兄弟你可得交给我们,他们是我战堂的人,来到杭州后一直没有回去,你既然是杭州分舵的舵主,管理这一片土地,我自然是要找你要人的。”肖易咬着牙道,但目光却有些闪烁,躲开薛破夜的眼睛,不敢对视。
薛破夜心中冷笑,这只是对方的花招而已,如此一来,似乎王氏兄弟出了任何事情,都将是杭州分舵的责任,最关键的是,对方直说是来护卫二师兄,倒像点明不知道王氏兄弟做了些什么,而王氏兄弟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战堂没有关联,因为战堂只是派人前来护卫,没有任何其他吩咐。
按照常理,如果王氏兄弟真的是受战堂指使,那么一旦事情败露,战堂肯定会撇掉关系,甚至不会再提及王氏兄弟这二人,但是如今主动提起,倒似问心无愧没有猫腻一般,弄得好像挺坦荡。
“哦!”薛破夜冷笑道:“还有这样的人?你敢肯定他们来到了杭州?或者说你敢肯定他们真的是护送二师兄过来?”
肖易正要说话,却听那小屋子里再次传来剧烈的咳嗽,就想要将内脏也要吐出来一样,又听“哇,哇……”几声呕吐,那屋子里的人似乎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肖易和朱云急忙起身,快步走进屋子,连声道:“廖副堂主,廖副堂主,你……你怎样……?”
薛破夜奇怪无比,轻轻走到房门前,朝里看了看,只见在屋子里正躺着一个人,那人侧身向外,不停地呕吐,显得痛苦万分,等看清那人的脸,薛破夜浑身一震,眼睛瞬间红,攥住拳头,咬紧了牙关,甚至浑身微微抖。
绿娘子见薛破夜身有异样,急忙过来,担忧道:“躲……舵主,你怎么了?”
薛破夜转过身来,绿娘子看他脸色涨的通红,一双眸子如洪荒野兽一帮,整个脸看起来因为愤怒而扭曲狰狞。
他缓缓走回座中坐下,听着屋里的呕吐,缓缓道:“我要杀人!”
第二二九章 【骨子里的残酷】
绿娘子一时没听清,问道:“什么?”
薛破夜没有说话,靠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显得极是难看。
小潘靠了过来,低声道:“杀谁?”
薛破夜转过头,望着房门。
“好!”小潘干脆地道:“我来杀!”
薛破夜看了小潘一眼,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小潘论忠心而言,对自己实在没有话说。
站起身来,不一言,薛破夜径自下楼,来到了院外,五罗汉依旧如石像般站定。
三大堂主跟在了身后,鱼贯而出。
薛破夜突有异色,三人都是不明情况,见薛破夜起身出来,知道是有话要说,所以在薛破夜的身边站定。
“铁牛死了,你们都该知道!”薛破夜背负双手,淡淡地道。
绿娘子和钱宏都已得到了消息,微微点头,两人从未见过薛破夜有今日这般阴沉,而薛破夜脸上的那股肃杀之气更是让人心惊。
小潘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不错,战堂廖副堂主也是赤眼,当日舵主说过凶手是赤眼人,我便想到他,不过当时觉得实在有些不可能,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来杭州。”
绿娘子和钱宏都皱起眉头,小潘这话他们听得很困难。
但是薛破夜懂,也明白为何当日提到赤眼时,小潘脸有异色,显然是想到了这位廖副堂主。
刚才在那间小屋子里,身受重伤的正是那夜在湖边杀害铁牛的黑衣人,虽然不再是黑衣黑裤,但是薛破夜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那矮小的身材,薛破夜都是牢记心头。
屋内的廖副堂主自然不是患病,乃是重伤,除了薛破夜那一箭,铁牛临死前的那一拳显然也给这位廖副堂主带来重创。
薛破夜见绿娘子和钱宏兀自疑惑,淡然道:“杀害铁牛的就是这位廖副堂主,你们明白了吗?”
两人都是神色吃惊,对视一眼,钱宏已经道:“舵主,这……这事事关重大,咱们可不能没有证据乱说。”话一出口,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妥,忙道:“舵主,我不是说你乱说,而是……而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破夜摆手道:“多说无益,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
“舵主!”绿娘子柳眉紧蹙,不无担忧地道:“他们毕竟是总舵的人,即使铁牛真是廖副堂主所杀,这事儿也要交给总舵刑堂去处理,咱们不能擅自动手。”
“总舵?”薛破夜冷笑道:“虽然我不在总舵,但是那边的事儿我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如今总舵主远在北边,战堂势大,控制着总舵,如果咱们将这几个家伙交回总舵,谁敢责罚他们,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铁牛的大仇也就不能报了。”一甩手,冷冷地道:“害了我的兄弟,那只有死路一条,没什么可说的。”
“舵主,这中间可能有误会。”钱宏皱眉道:“也许廖副堂主是失手错杀,若是咱们再杀了廖副堂主,这事情恐怕就大了。”
薛破夜淡淡道:“做错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是杀错了人,那也要以命偿命!”
钱宏欲言又止,绿娘子虽然钦佩薛破夜的豪气,但是知道这中间的事情可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了,虽然外五堂和战堂矛盾极深,但是毕竟都属于青莲照所辖,铁牛被廖副堂主所害,这事儿还没有证据,对方完全可以否认,而廖副堂主若真是死在薛破夜的手里,那可就是铁定的事实,一旦按帮规处理,薛破夜很有可能受刑而死,只得柔声劝道:“舵主,铁牛被害,我们都很伤心,但是咱们却不能冲动,一旦真的惹怒了战堂,非但舵主你有性命之忧,恐怕整个杭州分舵都要被战堂打击。”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活在这个世上,总是要冲动几次的!”
钱宏叹了口气,绿娘子也是无可奈何。
小潘上前道:“舵主,咱们怎么做?”
薛破夜凝视着钱宏和绿娘子,缓缓道:“也许因为这件事,我很快就不是你们的舵主,但是在目前这一刻我还是你们的上司,所以我给你们机会,愿意和我干的我感激,不想掺和此事的,赶紧离开这里。”
绿娘子沉默片刻,终于道:“你是舵主,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们只能从命。不过,事关重大,请舵主大人再三思一番。”
诛杀总舵战堂的人,这是几人想也没想过的事,薛破夜忽然提出来,众人都很是吃惊,但是薛破夜毕竟是舵主,是顶头上司,而且薛破夜所说的也不错,杀害铁牛的廖副堂主若是交由总舵处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要不了了之,所以按照江湖以命偿命的规矩,杀之无碍,但在帮规上却是破坏了规矩。
“谁来引开那两个家伙?”小潘已经开始进行谋杀步骤,铁牛是他手下亲信,这次被杀,他自然是悲愤无比,只是他生性隐晦,所以没有强烈地表现出来,而跟着薛破夜虽然不久,但是已经对这位新任舵主十分信任和尊敬,也算是薛破夜最死忠的角色了,薛破夜一说杀人,他立刻赞成。
薛破夜摇头道:“不必!”
几人都看着薛破夜,听他安排。
薛破夜扫视众人一眼,轻声问道:“他们三人来此,可有其他人知道?”
钱宏立刻摇头道:“除了我们,无人知道,总舵来人,向来隐秘的很,行踪是不为人知的。”
薛破夜点头冷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绿娘子似乎想到什么,花容微微变色,声音有些颤:“舵主,难道……难道你想……把他们三人全部除掉?”
薛破夜森然道:“难道你还想留活口离开这里,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若是真能一举杀了战堂三人,然后处理好尸体,这件事情自然可以隐瞒下去,就算战堂怀疑,也是没有证据,这边完全可以否认,但是只杀廖副堂主而放了肖易朱云,这二人绝对知道是薛破夜动的手,那么此事也必然泄露出去。
虽然薛破夜这一很毒辣,但却是最好的选择。
钱宏几人此是真的从薛破夜的身上看到了所谓的王八之气,更看到了骨子里的残酷和疯狂。
薛破夜当然疯狂,他也许不会存有主动害人之心,但是若是对手伤了自己身边的人,这是薛破夜绝对不允许的,如果没有实力,或许会强自忍耐,但是手头上若有可以行动的力量,薛破夜也是绝对不会退步。
在江湖上混,在朝堂上混,在整个世道上混,骨子里的残酷是必须存在的。
人为刀蛆,我却不能为鱼肉!
虽然次感受到了舵主的阴寒,但是铁牛的仇,以及对战堂的恨,让几人都没有反对,虽然绿娘子和钱宏隐隐觉得事有不妥,而且事情一旦败露,必定会有很大的麻烦,可是看到薛破夜那张阴寒的脸,两人还是对这次行动默认了。
薛破夜很满意,毕竟这些堂主和自己已经是一条心了,绿娘子和小潘,薛破夜并不担心,这两人和自己的关心都很是亲密,所以料定如果自己坚持,这两人肯定是不会反对,唯一有些拿不准的钱宏,如今看来也是认可了自己,所以打从心里感到舒坦。
更为舒坦的是,他终于可以按照江湖上那句有名的俗语做事了。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出手要狠,不要留情!”薛破夜低声道:“今夜,我就和诸位做一件痛快的事情。”说完,伸手握住腰间的寒刃,再不言语,转身便要进院子,进院前,忽然沉声道:“你们五个听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而且除了我们几个,也不许任何人出来,否则……你们去做真正的和尚!”
他这话自有一股威势,如同石雕般的五罗汉在这一瞬间竟然齐声道:“遵令!”
小潘毫不犹豫地跟在了薛破夜的身后,快步进去。
钱宏和绿娘子对视一眼,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舵主这样做,未必不对!”
绿娘子也是嫣然一笑,轻声道:“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结果却总是极好的。”扭动腰肢,手里扣住了银针,和钱宏也跟进了院子。
一场谋杀就在眼前!
第二三零章 【禅院内的谋杀】
天上的云很白,很清澈,也很干净。
而洁白的天幕下,却生着很多的事情,欺瞒,仇杀,贪婪,淫欲,友情,豪气,恩仇……,这是一个精彩的世界,更是一个彩色世界。
可是静心禅院却很简单,古朴的色调,寂静的环境,风角檐探着头,就像恶魔的利齿,要咬碎这里的宁静。
廖副堂主一阵剧烈的咳嗽呕吐后,又沉寂下来,静静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
肖易和朱云都是皱着眉头。
便在此时,薛破夜背负双手走了进来,竟然带着笑,问道:“廖副堂主怎么伤的这么重,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体可要紧?”
朱云瞥了薛破夜一眼,淡淡地道:“廖副堂主服了灵药,自己可以疗伤,这吐出来的血都是残血,等到清除体内的污血,身体也就好了,我……!”他话没说完,肖易已经故意咳嗽两声,看了朱云一眼,似乎是嫌他说得太多,而朱云显然是对肖易有几分忌惮,不敢说下去。
肖易左右看了看,慢慢道:“说起这事,你们杭州分舵可得办一件事,将那从苏州来的年轻将官的人头给我们拿来,廖副堂主的伤就是拜他手下所赐。”
“年轻将官?”薛破夜故作不知,这次却完全确定了廖副堂主就是那夜的黑衣人。
“廖副堂主本想顺手牵羊,取了那将官的人头,也好吓吓那帮龟孙子。”朱云忍不住插嘴道:“可是那帮龟孙子里面竟然有两个厉害角色,挡住了廖副堂主,廖副堂主在数百官兵的围攻下,杀了一名高手,更是毙了六名爪牙,从那里撤了下来,不过那名高手死前也击伤了廖副堂主,你们赶快安排人手去取那将官的人头。”
说话间,两人却没有察觉,青莲照的三大堂主已经缓缓地移动了脚步,对二人形成了围攻之势,但是几人都是久经战阵,脸上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端倪。
小潘脚步移动间,靠近了肖易,钱宏更是站在了朱云的身后,而绿娘子很隐蔽地扣着银针,眼睛瞄着两人的咽喉,那朱云见绿娘子这样一个大美人瞄着自己,哪里想到是要来杀自己,还当这性感的大美人是看上了自己,所以挺直了身子,摆出一副很酷的样子,眼睛从绿娘子雪白的脖子转到高耸的酥胸,再转到两条修长的腿儿上,咽喉不禁咽了咽,见绿娘子对自己嫣然一笑,更是心神荡漾,恨不得冲上去将绿娘子吃下去。
“原来如此!”薛破夜点头低声道,心中暗暗冷笑,缓步走到了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廖副堂主,见他苍白的脸上眼睛紧闭,看起来就是一个副暴虐之像,轻声道:“廖副堂主,廖副堂主,兄弟来看你,你看看认不认识兄弟我?”
肖易和朱云却有些奇怪,这薛舵主问廖副堂主认不认识他,难道两人之前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夜刺杀,碰到的就是薛破夜。
廖副堂主眉头微微跳动,似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薛破夜立刻看到了那赤红的双眼,就像眼中布满了血丝一样,看起来极为诡异。
廖副堂主看着薛破夜,迷糊了一阵,猛地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牙根紧咬,便要动手,无奈他身体正在疗养阶段,没有气力,酸软得很,只动了动,却爬不起来。
肖易和朱云疑惑万分,为何副堂主见到薛破夜却如此惊慌?
廖副堂主伸出手指,嘶声叫道:“他……他……!”
薛破夜已经凑了上去,靠近廖副堂主的耳朵冷声道:“廖副堂主,铁牛让我带他向你问好,他要你下去陪他!”话声刚落,“噗”地一声,手中的寒刃已经刺入廖副堂主的心脏。
廖副堂主身体痉挛,瞳孔收缩,欲要出掌,只微微抬起,便无力地落下。
朱云的注意力一直在绿娘子的身上,而肖易却现了那边的异状,喝道:“薛破夜,你做什么?”便要冲过去,而静若处子动如狡兔的小潘在这一瞬间就像将积攒了几十年的反应和度同时挥出来一样,力量也达到了极致,两手各执一直圆形的空心竹管,在肖易反应的一霎那,一左一右同时插进了他的腰里。
肖易死也不相信杭州分舵的这帮人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毫无端倪的出手突袭,但是也正是由于他想不到,所以完全没有戒备,等到两支竹管一左一右插于腰间时,他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便蔓延到全身,外面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吸允着体内的血液,血液就像河水般向外直流。
其实这并不是有什么奇异的力量,而是小潘这件兵器实在古怪。
通常情况下,刀剑和许多的铁制武器都有凹槽,就是用来刺入人体后放血出来,而这两支竹管更是恐怖,插入体内后,直接从空心管内向外急冲血,泊泊直流,看起来很是残忍。
从薛破夜的寒刃刺入廖副堂主的心脏到肖易倒下,这一切只是生在瞬间,朱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钱宏的重拳已经打在他的背部,朱云只感到后背就像被巨石重重锤了一下,整个五脏六腑都要从口里喷出来,而自己一直注意的大美人右手轻轻一抖,几道银光闪动,自己的脖子一凉,三枚银针同时没入了咽喉。
战堂三人本身的武功并不差,但是武力值最高的四道武者廖副堂主本身就受了重伤,而肖易和朱云万万料不到杭州分舵的人会出手,全都属于戒备,这才被薛破夜等人一击得手,若是真要正面相对,谁胜谁负还真是难以知道。
眼看着战堂三人在这一次突袭中毫无还手之力地死去,薛破夜竟然升起一股失落之感,并没有那种极为快意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一切太顺利,没有刺激的原因。
战堂三人的鲜血兀自缓缓流淌,朱云更是圆睁双目,看来是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杭州分舵的人会出手偷袭。
这一次偷袭胜利,固然是因为战堂的人疏于戒备,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四人之间一气呵成的配合,坚定而冷酷,狠辣而迅捷,薛破夜是真正体会到这些人办事的效率。
在刚才的一瞬间,绿娘子没有了妩媚,钱宏没有了粗豪,小潘更没有谦恭,似乎在那煞那间,几个人都成了效率惊人的杀人机器,而薛破夜非常喜欢这个感觉,这才是自己需要的实力,这才是自己需要的部下。
杀完人,连薛破夜在内,竟然都显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慌张,但是每个人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次猛然一击,那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至少在场的四个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件事一旦被青莲照总舵知道,那么等待四人的绝对是刑堂的酷刑,而且每个人又都清楚,如今的刑堂,也许不是总舵主的刑堂,而是战堂的刑堂,被如今的刑堂处罚,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你的兵器很特别!”薛破夜微笑道,打破了屋内诡异僵硬的气氛。
小潘很自信地道:“处处是兵器,处处皆可用!”
薛破夜笑骂道:“给你颜色你就开染坊,还自吹起来。”冷冷地看着廖副堂主的尸体,淡淡地道:“铁牛的仇得报了。”
绿娘子莲步轻移,扭着腰肢过来,递过来一方香帕,柔声道:“擦擦汗!”
薛破夜一愣,奇道:“我出汗了?”用手一摸额头,此时才现,自己的额头脖子竟然都是冷汗,一阵惭愧,接过香喷喷的丝帕,摇头道:“看来我的胆子还是这么小。”
想来是先前的突袭中,身不由己地冒出了冷汗,说明心里当时还是有些恐惧的,只是被愤怒压制而已。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所做的一切,也全了和铁牛的义气。
“你还胆小?”绿娘子美目瞥了薛破夜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不无担忧地道:“你连战堂的人都敢杀,你还说自己胆小?”
“杀人?”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咱们杀人了吗?咱们不就是几位香客和游人吗?”
绿娘子白了他一眼,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要让众人忘掉此事,若是追究起来,全部推脱掉。
“阿弥陀佛!”门外的明苦终于过来,合十道:“几位施主,这里是方丈遗处,外人不得打扰,诸位请到其它地方走走,阿弥陀佛。”
薛破夜呵呵笑道:“看,多有前途!”微一沉吟,终于道:“小潘,割下他的一缕头,送到铁牛的墓前。”叹了口气,伤感地道:“至少让他死后能安心。”
实际上在三大堂主的心里,薛破夜虽然做下了这冲动事,几人却是钦佩有加,更有感恩之心,铁牛和大家是兄弟,薛破夜毫不顾忌自己日后的前途,断然下手为铁牛报仇,这份胆识可说是少有人及,绿娘子看薛破夜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这次的谋杀在突然中开始,也在突然中结束,而钱宏和快就率先出去,谁也不会担心他的行踪会被人窥察。
等钱宏离开没多久,薛破夜才携着绿娘子缓步出了院子,留下明苦和小潘二人清理尸体和现场。
薛破夜相信他们会处理的很好很好,会让这里的事情变成从未生过。
第二三一章 【竹林漫步】
薛破夜带着绿娘子漫步在禅院后面不远的竹林中,两人身上都是全无血迹,看起来就是一对正在谈情说爱的恋人,幽雅恬静,气质娴雅。
“我从未想过你的心也这么狠!”绿娘子轻轻走在薛破夜身边,看着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今天的事情,让他重新审视起这个有些好色的家伙。
薛破夜淡淡一笑,抬起头,看着如同千百标枪一样挺立的翠竹,声音有些感慨地道:“我现在忽然明白,有时候你不想别人死,并不代表别人不想你死。”
这番感触以前并不深,但是经过苏州的那次火灾和铁牛的死,让薛破夜充分认识道世道的险恶性,更深切地明白曾经朗朗上口的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换句话说,那就是“对敌人的残忍,也就是对自己的仁慈!”
所以薛破夜觉得,如果自己真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将自己骨子里的残忍性和冷酷性释放出来,绝不心慈手软,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绿娘子轻声道:“其实这样看起来,你更像一个舵主。”
薛破夜咧嘴一笑,歪着头道:“好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像一个舵主?”
“你说呢?”绿娘子媚眼荡着秋波,生就的妩媚消失不散。
薛破夜此时并没有心情打情骂俏,看了看绿娘子娇美的面容,缓缓道:“我杀廖副堂主,只是想为铁牛报仇,杀肖易和朱云,只是为了这件事能够不被泄露。”
绿娘子颔道:“为了守住秘密,坚决杀人,这就是舵主的风度。”淡淡一笑,美目凝视着薛破夜,淡淡地道:“你已经懂了不少,而且你这样做并没有错,如果以后你觉得我有问题的话,那么你也一定要杀了我!”
薛破夜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走,我会远远离开这里,因为你心里清楚,我这个人就那么点出息,心里喜欢着你,就算杀了自己,也不可能对你下手。”
绿娘子娇躯一阵,美目中划过一丝感慨,看了薛破夜一眼,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依旧走在翠竹林中,翠竹特有的清香和绿娘子勾魂的体香融合在一起,似乎春天又回到了大地。
“段克嶂有没有消息?”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暗影堂的弟兄这阵子可是有事要做了。”
绿娘子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道:“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那边的事儿也不知道办的如何?”
薛破夜皱起眉头,缓缓道:“一直没有消息?”见绿娘子点头,不由摸着鼻子道:“可别出了什么事情?”
绿娘子似乎也有种不安的预感,柳眉紧蹙:“但愿别出什么事。舵……!”薛破夜伸手止住,柔声道:“好姐姐,私下里别这样叫,我喜欢你喊我弟弟。”
绿娘子嫣然一笑,才柔声道:“好弟弟,你说暗影堂要办事,难道有什么吩咐?”
薛破夜四周看了看,葱葱翠翠的竹林内,除了自己和绿娘子,并无一人,随着轻风的吹拂,竹林内的翠竹轻轻摇摆,就像绿霓裳舞。
“其实我自从做上舵主以来,一直也没能为会里做什么事情。”薛破夜带着笑意悠然道:“现在想来,真是有些惭愧。不过幸好为帮会效力一直是我的夙愿,所以我一直在想着如何为帮会做贡献,幸好我已经想出了法子。”
其实绿娘子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虽说薛破夜为人聪明,骨子里更有领袖的冷酷和果断,但是目前并没有为分舵做出太多的贡献,只怕下面的那些人不服气,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不由高兴起来,凑了过来,贴近薛破夜,美丽的眼睛看着薛破夜道:“好弟弟,你有什么好法子啊?”
娇容如玉,芳香四溢,薛破夜感到很舒服,先前杀人留下来的内心紧张感已经消失许多,缓缓道:“为分舵做贡献,无非是赚钱和拉人,我的聪明智慧,挣钱恐怕是问题不大了。”
“哦!”绿娘子妩媚一笑,娇声道:“难道好弟弟想将两座酒楼捐给分舵?”
“开玩笑。”薛破夜连连摆手道:“那是我私人的财产,你们可不能打主意。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倒可以分一点给你,否则千万不要存着坏心思。”
绿娘子啐了一口,玉容微红:“谁要嫁给你,你……!”
薛破夜呵呵一笑,正色道:“好姐姐,我准备弄工厂……呃,也就是作坊,做些绸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到产品出来,那就是挣钱的路子了。”
“这和暗影堂有什么关系?”绿娘子似乎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
薛破夜反问道:“暗影堂是不是有很多铺子?”
“是,暗影堂除了暗杀之外,主要责任就是挣银子了。”
“有没有布庄?”
“有几家!”
“这些铺子的生意是否很好,银子是否挣得很多?”薛破夜摸着鼻子继续问。
绿娘子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黯然,轻声道:“并不好。咱们的那些铺子除了维持以外,实在挣不上几个银子,就说那几家布庄,这杭州是江南富庶之地,也是丝绸布匹之乡,咱们铺子的布匹丝绸也都是从扬州进来,根本斗不过卢家的丝绸布匹生意,你该知道,卢家和扬州方家是姻亲,拿货的价格要低得多,而且他们的布庄遍布杭州,咱们也只是做些零散的生意而已。”
薛破夜悠然道:“原来暗影堂的铺子也是受到了卢家的影响。”
一片竹叶轻飘飘地从上面落下来,落到绿娘子如云的秀上,薛破夜轻轻伸手,捻起了竹叶,放在掌心内轻轻一吹,那竹叶又晃晃悠悠飘了下去。
这一切做得很柔和,气氛也很温馨,绿娘子娇美一笑,显得很开心。
“我的作坊要做绸布,价格会很低,咱们的铺子以后都卖绸布。”薛破夜很干脆地道:“用了这些绸布,恐怕卢家也不是咱们的对手,而咱们的生意也会迅提升起来,银子想必也是容易挣到的。”
绿娘子也是管理着青楼的主子,懂得生意场上的奥秘,除了名气以为,价钱肯定是决定着生意是否兴隆的重要关键。
薛破夜口口声声说作坊制作的绸布价格比卢家的还低,绿娘子还很是奇怪,问道:“好弟弟,你……你做出的绸布价格比卢家还低?你……你说的是真的?”
薛破夜沉默片刻,才悠然道:“我已经和乔家结盟。”
这当然可以解释一切的疑惑。
绿娘子显然很吃惊,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有许多的本事没有展露出来,有许多隐藏在骨子里的东西自己一直没有现,例如今日的残酷和果断,当然,还有许多的东西在以后会慢慢显露出来。
薛破夜的商业奇才,绿娘子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虽然惊讶于薛破夜和乔家的结盟,但是这件事情却无形中能给青莲照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吃惊过后,就是极度的兴奋。
“好姐姐,你要知道,我做这一切可是为了你。”薛破夜嘿嘿笑道,右手轻轻搭上了绿娘子的肩头,隔着衣裳依旧是温润滑腻。
轻轻地移动着手,薛破夜却没有轻薄,只是移上绿娘子雪白滑腻的脸庞,轻轻抚摸,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
绿娘子并没有闪躲,这是幽幽地看着薛破夜,任由他轻轻摸着自己毫无瑕疵的脸庞,晶莹剔透的鼻子,还有细若柳絮的弯眉。
也许是刚刚杀了人,没有心思过多地缠绵,薛破夜很快就收回手,柔声道:“吩咐暗影堂的铺子都准备一下,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工的。”顿了顿,又道:“段克嶂那边再等几日,若是再无信息,派可靠之人前往京都查探,不管怎样,一定要搞清他的下落。”抬头呆呆地看了一会,轻声道:“即使是死了,也要知道是如何死的。”
段克嶂突然没了消息,薛破夜只能从最坏的地方去打算。
第二三二章 【薛氏工厂】
灵隐寺杀人事件似乎根本没有生过,一切归于安宁。
老宋很快就打听到了一块极合适的地面,就在杭州西城不远,离薛破夜曾经居住的百善坊没有多少路程。
薛破夜亲自看了一下那块地面,确实是一块好地方,左侧是一处水潭,面积甚大,刚好解决用水的问题,而南面不远是一处小山坡,山坡旁边是茂密的杂草林,荆棘甚多。
这里环境极好,而且清净,确实是开工厂的好地方。
薛破夜当然知道古代作坊和现代工厂的不同。
说大点,那是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模式大改变,说细一点,作坊一般不雇佣工人,是帮工和家仆,甚至是大批的学徒,没有什么报酬,只有维持生活的最低保证,所以他们不存在雇佣关系,而工厂则失纯雇佣关系,工人的待遇比作坊的帮工学徒有了极大的提升。
可以说,作坊是以家庭为单位,而工厂的层次就高了许多。
工厂从生产规模,技术分工和上产销率方面,都要强于作坊,工厂是流水线式生产,比作坊的单手工制作要强出太多。
看着空旷的场地,薛破夜问道:“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地?”
老宋应道:“查清了,这是公地,不属于谁家。”顿了顿,又道:“掌柜的若是真要在这里建造作坊,恐怕要去府衙一趟,要知府老爷签下地令。”
薛破夜松了口气,若是私地,那还难办,这是公地,那就顺利多了。
“老宋啊,咱们是建工厂,不是作坊。”薛破夜含笑道。
老宋一愣,他当然不明白这工厂和作坊有什么区别。
薛破夜当即就骑着黄金狮前往府衙,黄金狮已经从揽月轩骑回来,依旧是膘肥腿长,精神抖擞,对于几日不见的主人,更是亲昵。
见到何儒会,薛破夜先是送上了两万两办过手续的普通银票,何儒会假意推辞两下,眉开眼笑地接下了,对于这个懂事的小兄弟,何儒会是打心眼里开始喜欢了。
薛破夜说到那块地时,何儒会只随意问了两句,立刻吩咐地署的地署道门开来地契,签字盖印,登记在册,将那块空地转到了薛破夜的名下。
薛破夜不得不感叹,有何儒会在身后,有这官*商*勾*结,办起事来实在很爽。
当下又去了军署衙门和财署衙门转了转,每人给了两千五百两,大家都是皆大欢喜,官府里的这些官员已经将薛破夜当成了自己人,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这一点。
总共是二十二万两银子,秋装一事,乔家收了五万两,这次送给衙门二万五千两回扣,如今还剩下十四万五千两,这对于薛破夜来说,做够他做很多的事情。
所谓兵贵神,在商业上也绝对实用。
薛破夜拿下那块地后,立刻让老宋请施工队过来,开始建造工厂,而且亲自画下了工厂的图样,具体里面的格局安排以及空间大小也都详细地标画出来。
原料库,生产车间,成品库,包装库,包括食堂和卫生间也都有明确的安排。
薛破夜明白,这一切只是外在工具而已,真正需要的,就是乔家来的三大巨头,以及自己深切希望的南怀毋,只要这些人聚集在自己的手下,薛破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自己。
虽然薛破夜这些设计很新颖,施工队并没有看过,但是好在这些人却也明白了薛破夜的意图,实地考察,仔细研究,也做出了施工方案,薛破夜和这些人一起研究改进,既要按照记忆中的现代工厂进行设计,却也要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
连续两天,众人做出了最后的方案,择日破土动工。
古代的破土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选个日子,需要选择吉日破土,若是选错了日子,到了凶日上,那么房子日后就会不安宁。
薛破夜入乡随俗,选了日子,也就在这几日,等到忙完这边的事情,这才反应过来,杭州商会集聚保玉堂的日子到了。
卢家想利用商会压制自己的时候到了。
薛破夜孤身一人,骑着黄金狮,悠然而至。
保玉堂外已经停满了车马座驾,锦衣宽袍的富贾们挺着肚子,似笑而非地打着招呼,若是同行对手,撇过头去不理会,纷纷往保玉堂的院子走去。
薛破夜的黄金狮已经成了一个标志,虽然他的财富远不及很多人,但是他的名声却比很多人大得多,也正是如此,熟识和不熟识的也都拱手打招呼,薛破夜含笑一一回应。
“薛掌柜过来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薛破夜侧头去看,却是装潢行的胡老板,笑道:“胡老板,你也来了啊,好得很,好得很。”说话间,已经下了马来,将马栓在了一边。
胡老板凑近道:“有阵子没见了,薛老板生意兴隆啊,哈哈……!”
薛破夜拱手道:“还不是你老兄的功劳,若不是你的装潢,哪里有现在的生意,小弟在这里还要多谢你咧。”
胡老板呵呵笑着,忽然靠近低声道:“老弟可知道这次聚会有何事情?”
薛破夜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清楚得很。
胡老板皱起眉头,往门里看了一眼,低声道:“真***不长眼,这日子都在忙活着,非要聚在一起,搞些什么鬼?往年都是年底商会相聚,也都是在酒楼吃喝一顿,怎么今日却要在这个鬼地方相聚。”看他样子,似乎很不满意。
薛破夜看了看其他商人的脸色,大都没什么精神,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看来众人对卢家也不怎么尊敬,只是卢家势大,迫不得已而已。
当下和胡老板携手进了院子,往里行到了堂中。
这大堂却是极大,屋内已经有近百人,闹闹哄哄,大都是锦衣宽袍的杭州富贵商户,堂内里三层外三层摆满了木椅,众商户也都纷纷落座。
胡老板拉着薛破夜在一角坐下,凑近道:“该不是那女人又想占咱们的便宜?***,上次聚会,硬是让会费加了一成。”
原来还要交会费?薛破夜心中冷笑,看胡老板的意思,这会费似乎交的不少。
“我是新人,不懂里面的规矩!”薛破夜凑近道:“这会费很多吗?”
胡老板带着一丝愠怒道:“这就看是谁了,走他们卢家的货,自然少得很,否则自然就高。老子一年挣不了几个银子,还要交三十两银子,***……!”
旁边的一个家伙听到,凑过伸出五指道:“我他妈五十两,比你多。“
胡老板鄙视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挣得比我多,自然交得多,卢家难道还不让我活了。“
除了这边,其他各座也都在窃窃私语,屋内嗡声一片。
没过多久,薛破夜终于看到方夫人出来。
方夫人从侧门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穿一身淡黄色的宫裳,看起来端庄秀丽,气质典雅,轻轻走到主座,脸上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
薛破夜心中冷笑,这外表看起来像个贞洁圣女,谁他妈知道这女人背后的淫荡。
众商人见方夫人出来,全都站了起来,不管是否心存恭敬,表面上都是行了行礼,看着这么多商户大贾向一个内心极度淫荡的女人行礼,薛破夜感觉很悲哀,至少他是稳坐不动。
方夫人示意众人坐下后,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又扯了些杭州生意上的事情,话中也隐隐带着自恭之意,无非是隐匿地说明杭州商业如此繁华,和她卢家是脱不了干系,乃是因为她卢家在这里稳定局势才有这样的和谐环境。
薛破夜不屑去听,闭目养神。
猛听方夫人话风一转,淡淡地道:“正是诸位的兢兢业业,造就了我杭州的富庶,最近在这富庶之地,却也出了件好事。”
当下有人问道:“却不知会长说的是什么好事?”
方夫人凤目在人群中扫动,终于瞅见了后座中的薛破夜,冷冷地道:“说是好事,也可说是出了位商界奇才,为我杭州繁荣添砖增瓦。”顿了一顿,缓缓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这位商界奇才是谁了?西湖边的两座汉园,就是薛掌柜名下的酒楼。”
众人听到方夫人声音微寒,都顺着她的目光向薛破夜看了过去。
薛破夜摸着鼻子,一脸平静,正悠哉乐哉!
第二三三章 【证人】
“薛破夜薛掌柜!”方夫人依旧是一副冷如冰霜的面孔,眼眸子里带着一股恨意:“不如你出来说一说行商的经验,也好让大家学一学,这样我杭州可就更繁华了。”
薛破夜远远看了方夫人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不起身,淡淡地道:“也没什么经验,只是胡乱做做,为了生活而已。在座的长辈大哥,哪一个不比我薛破夜强,我若是班门弄斧,倒有贻笑大方的可能。倒是会长大人家族生意兴盛,富甲一方,想来是有些门道的,不如给大家说说,也好让我辈长长见识,还望会长不要推辞啊,嘿嘿……!”
他话中带有“家族生意兴盛”一句,却也不知道是说杭州卢家,还是扬州方家。
胡老板立刻迎应和道:“不错不错,咱们都是幸得会长扶持才会有碗饭吃,会长不如说说如何行商,也好让我们多挣一些。”
当下倒有几人附和起来,不过多数都是三缄其口,一言不。
方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无非是诚信而已。”沉吟一下,缓缓道:“只要合了商道规矩,总是能挣银子的,就怕走些歪门邪道,扰乱规矩,那可就是破坏杭州的繁荣,让杭州的商户们脸上无光了。”
她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不少商户皱起眉头来,不知她是所指为何。
实际上在座的商户们,十有八九都在私下做了一些违背商德的事儿,听方夫人这样说,都以为是要找自己麻烦,更有不少人心中想道:“若论商道规矩,你卢家可是带头儿走歪门邪道。”只是忌惮卢家的势力,不敢说出口而已。
“话说回来,薛掌柜可是做了一件坏规矩的事儿。”方夫人紧盯着薛破夜,神色平静语气低缓地道。
薛破夜心中冷笑,该来的总是来了。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看来今日的目标是薛破夜,有些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态,但更多人却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胡老板怔了一怔,想不到今天的矛头却是冲向薛破夜。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坏了规矩?不知道我有幸触犯了哪条王法?”
方夫人平静地道:“本来薛掌柜开张大吉,是个好事儿,不过我听人说,薛掌柜的两座酒楼来的有些突兀,似乎用了手段,坏了规矩,不知道可有这事?”
薛破夜哈哈一笑,悠然道:“手段?人们做事不都在用手段吗?会长大人的手段似乎不比任何人差啊。至于坏了规矩,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请问会长大人,你是听谁说的?怎么个坏了规矩?在下愚钝,还望指教。”
方夫人保持着典雅的风度,不骄不躁,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表情,缓缓道:“是谁说的不重要,薛掌柜的酒楼,似乎是靠官府的力量强征过来,赶走了先前的商户,不知道是真是假?”
薛破夜懒洋洋地道:“有证据就是真,没证据就是假!”
四周的商户们都是吃惊得很,不少人都流出冷汗,都知道最近蹦起来的薛掌柜有性格,但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有个性,在堂堂杭州富卢家家主以及杭州商会会长方夫人面前,这小子竟然吊儿郎当,一点颜面也不给。
方夫人冷笑道:“薛掌柜这话说得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头前,若真是阁下借助官府之力抢占店面,还请阁下自觉地退出杭州。咱们杭州商会可不管你有没有官府背景,大家都只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容不下这类歪门邪道的把戏。”她侃侃而言,看上去倒像一个谨遵商道的正人君子一般。
薛破夜心中冷笑,看着一室的人都沉默不言,显然都是惧怕卢家的势力,不由对自己生出敬佩之心,还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自己一直以来和卢家对着干,想来很有可能是杭州一人了。
呃,不对,应该在这之前还有南怀毋那家伙。
想想南怀毋的本事,薛破夜有些飘飘然,看来只有真本事的人才敢和他们家作对啊,惭愧惭愧,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
“会长也别说这样的冲话,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平常的生意人,给我加这样大的罪名,我可真有些受不了。”薛破夜悠然道:“也别说退出杭州这样的狠话,毕竟杭州并不是你卢家的天下,更不是你方夫人的一言堂。”
他这话说的已经很是直白,甚至说得上有些敌对了,胡老板不由扯了扯他的衣衫,示意他少说两句,不要真的得罪了卢家。
薛破夜不以为意,摸着鼻子,显得很惬意。
其实薛破夜这样说,反而合了许多人的心思,是大家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卢家在杭州一手遮天,稍有作对,便会打击,许多的商户也就是在这种打压之下黯然关门,薛破夜若不是有官府做背景,又有青莲照众高手暗中护卫,早就被卢家整死。
当然,有对卢家不满的商户,自然也有依附着卢家挣银子的富商,当即便有人喝道:“薛破夜,此种场合,你怎可出言不逊?你一个新近的暴户,岂能目中无人,还将不将我杭州商会放在眼里?”
薛破夜冷笑道:“说句老实话,对于真正的商界前辈,薛某面上敬重,心中钦佩。至于以势压人的道貌岸然之辈,小子实在不敢恭维。你也说了,这是杭州商会,不是某一个人的一言堂,难道我说几句实话,就是对整个杭州商会的不恭,对商界前辈们的亵渎吗?这也未免荒谬了些,既然是大家的会议,自然人人可言,可说赞同的话,自然也可说不同的意见。”
方夫人终于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过来?”
就见从侧门出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显得有些慌张,脚步虚,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来。
“俗话说和气生财,我杭州百家商户也都是互敬互爱,这才使百业兴旺,作为商会会长,妾身也很欣慰。”在近百富豪大户面前,方夫人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势,缓缓道:“不过若是出现欺霸商户之事,不管他的后台是谁,作为会长,我有责任出面处理这些事情。”
薛破夜皱起眉头,看着从侧门走出的那个人,那人显然很是紧张,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低着头,不敢正视。
猛地有人叫道:“这不是王掌柜吗?”
那人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朝着众人供了拱手。
似乎想到了什么,胡老板神色变了变,凑近薛破夜耳语道:“兄弟,这是王掌柜,是你甲子楼以前的掌柜,以前做药材生意的。”
薛破夜一愣,只微微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卢家对于汇源阁没有生意一事毫不在意,甚至在前往苏州后,只在苏州进行谋杀,却没有双管齐下对汉园下手,现在看来,方夫人是早就胸有成竹,等着这一天。
在这一阵时日,方夫人肯定是派人四处找寻这位王掌柜,让他出面作证,证明薛破夜的两座酒楼……不,至少甲子楼是薛破夜通过官府强行霸占,这样一来,强霸店面破坏商规的罪名就可以砸在薛破夜的头上,那么在借助杭州商会的力量,将薛破夜赶出杭州商场。
这实在是一条很毒辣的手段。
“这是王掌柜!”方夫人轻轻地以茶盖抚着茶面,淡淡地道:“想必诸位都已经认识了。”轻轻抿了口茶,瞄了王掌柜一眼,轻轻地道:“王掌柜,有事你就说出来,妾身会为你主持公道,卢家会为你主持公道,我杭州商会更会为你主持公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看着王夫人的表演,只觉得很幼稚,但是这种幼稚却偏偏没有人敢反对。
“***!”薛破夜忍不住在心里骂何儒会:“做事不做干净,让老子擦屁股。”
既然何儒会拿下了店面,以他的地位,就算有冤,恐怕也没人会真的钻出来喊冤,但是这位王掌柜却公然出现,颇有些出乎薛破夜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释然,卢家既然能找上王掌柜,自然也有法子让他开口,而且法子会很多,例如金钱,例如威逼……!
所以方夫人安排好一切,才会这样平静自如,也许在她的心里,薛破夜已经快要滚出杭州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他并不喜欢找麻烦,但是麻烦却总是像幽灵一样缠着他。
第二三四章 【南国正是好风景】
按照薛破夜自己的评价,他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他明白一句话的深层内涵,有麻烦不是大事,解决不了麻烦才是大事。
他依旧很镇定,摸着鼻子,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王掌柜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才有些颤地道:“我……是……对,我的药店是被抢去的,是……薛……薛掌柜那座酒楼是我的药铺,被抢去的……!”他并没有说清是谁抢去的,也许使他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内心极度恐慌,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在这里作证,可不是得罪薛破夜一人,知府老爷诡异的笑容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方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瞥了薛破夜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缓缓道:“薛掌柜,王掌柜有没有说谎?”
薛破夜嘿嘿笑道:“说没说谎,你不必问我,问他自己!”
“他当然不会说谎!”方夫人冷冷地道:“难道他跑到这里来,就专门是为了撒谎?”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王掌柜,你是说我占了你的店面?”
王掌柜看了薛破夜一眼,立刻避开薛破夜锋利的目光,喃喃道:“不……不是……!”听到方夫人轻轻咳嗽一声,急忙抬起头来,大声道:“你的酒楼……你的酒楼是我原先的药铺……!”
“我听明白了!”薛破夜镇定自若地道:“王掌柜说的不错,我也承认,我这酒楼之前确实是王掌柜的药铺。”
王掌柜似乎是松了口气,又用手去擦汗珠。
方夫人抿着茶道:“如此说来,薛掌柜是主动承认了?”
“承认?”薛破夜悠然道:“承认什么?”
方夫人神色一冷,厉声道:“莫非你还不承认是你霸占了王掌柜的药铺,用来经营酒楼?”
薛破夜也是神色一冷,淡然道:“会长大人说话留些分寸。薛某确实承认甲子楼之前却是王掌柜的,但可没承认是薛某霸占下来的。”
众人看到薛破夜与方夫人针锋相对,不由都是钦佩他的胆气,更有老成持重的商人心想:“这薛掌柜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世道凶险,这要是真的和卢家结了仇,日后还怎么在杭州做生意?”他们却不知道,薛破夜和卢家的仇,早就已经结了下来。
胡老板倒是个好人,担心薛破夜不知深浅,不停地扯他衣角。
薛破夜忽然站起身来,凝视着王掌柜,声音冰冷地道:“王掌柜,咱们做事要有根据,薛某何时何地像你霸占过店面?”
“是……!”王掌柜似乎被薛破夜突然站起吓到,脱口道:“是知府大人帮你抢去的。”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淡淡地道:“果然是诚实的人。”说完,抱拳环顾一周,显得很诚恳地道:“诸位叔伯兄弟,薛某为了生活,做些买卖养家,这恐怕没有什么错。王掌柜说过,这事是知府老爷做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所谓的知府老爷为我抢店面,这实在有些荒谬不堪,请问我何德何能,竟能指使的动知府老爷?这说出去可不笑掉大牙。从始至终,我也只听到会长大人和王掌柜口口声声诬陷,却没有拿出一丝一毫的证据出来。我是否可以这样假设,是知府老爷买下了药铺,然后又转手卖给了我,而王掌柜是收了某人的钱财,才会出来诬蔑我?我也许是错的,也许王掌柜是清白的,但是既然他们可以假设,我自然也可以。”
方夫人白嫩的脸庞有些青,瞪着薛破夜,冷声道:“伶牙俐齿,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和何大人走得近,这中间有什么猫腻,是明白人都能看出来。”
“看出来?”薛破夜放肆地笑着:“我还能看出桃树长棉花呢,可是这显然是无稽之谈,无论何事,总要证据?至于和何大人走得近,这又有什么错,官民一体,互相协作,共同营造杭州的繁华,我觉得这实在太平常不过,难道因为这个原因,就能说明是我指使何大人抢夺店面?那也实在太瞧得起我了。”顿了顿,不等方夫人说话,立刻道:“王掌柜,你口口声声说是何大人抢夺你的店铺,我劝你还是准备好证据,睽睽众目之下,你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就该为这句话负责,否则就是信口雌黄,诬蔑朝廷命官,这罪可不轻啊。我想何大人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很不愉快,起火来,我看谁也不好受。”
这番话夹棍带棒,将王掌柜最担心的事儿说了出来,王掌柜顿时全身虚,双腿一软,竟然生生瘫倒了下去。
方夫人不屑地看了王掌柜一眼,似乎并不在乎薛破夜的反驳,缓缓道:“薛掌柜的伶牙俐齿,这在杭州可是出了名的。不过话说回来,这酒楼之前毕竟是王掌柜的,不过是不是抢占过去,这理儿已经说不清,这样,如果真是买了过去,那么王掌柜出双倍的银子将铺子再买回来,这样也就免了这些糙理,也就算薛掌柜没有坏了规矩,不知可好?”
薛破夜不由冷笑,话是王掌柜买回去,其实还不是最后到卢家的手里,这样转了弯儿打酒楼的生意,实在有些无赖。
“诸位,咱们商场有句话说得好,货银两清,买卖做下来,那可是言而有信的事情,岂能说反悔就反悔。”薛破夜毫不示弱地道:“就算真的按会长说的法子来办,我想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交手,我是从知府老爷的手里买来的店面,而王掌柜的铺子是卖给知府老爷的,我想这事儿真要按会长说的办,那很有必要请知府老爷出来做这笔交易了。”望向被丫鬟搀扶起来的王掌柜,淡淡地道:“王掌柜,你若真想赎回店面,却和知府老爷谈,这事儿我还真管不上。”
本来已经爬起来的王掌柜,一听薛破夜这样说,差点又瘫倒下去。
卢家既然动用商会力量,薛破夜自然也不会傻到不动用官府的力量。
这形势众人也看了出来,心中明白薛破夜和官府定然有勾结,也正是这样,那些本来还抱着卢家大腿的商户顿时就开始思量退缩,毕竟行商的可以得罪许多人,却绝对不能得罪官府。
方夫人见薛破夜处处抬出官府,心中恼怒无比,这也正是她最忌惮薛破夜的地方,此时见薛破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恼,直接道:“薛掌柜,看来你果然是仗着官府的势力与我杭州商会作对。莫非你以为我杭州商会便怕了官府?好,既然如此,作为商会会长,我也就要定几条规矩了。”
在会的商户们立刻都坐正了身子,不少人都已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薛破夜,显然知道接下来定的几条规矩,很有可能毁了这个新近崛起的商界奇才。
薛破夜岿然不动,斜眼望着方夫人,看她究竟定出一些什么花样。
“诸位,杭州商会的宗旨,那就是不惧外力,坚决维持我杭州商界的秩序。”方夫人从方才那种慵懒平静中变成精干利索,明快地道:“自今日起,对薛掌柜的生意施行禁售,各户所损失的利润,由公中拨银子补偿,直到薛掌柜偿还王掌柜之店面,在此期间,亦不许任何人任何商铺和薛掌柜私下从事任何交易,若是被现,逐出商会。”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沉痛地道:“诸位叔伯兄弟,这也是为我杭州的商界秩序着想,不得不如此,还望诸位鼎力配合。”
这完全是霸王条款,以势压人的条款,倚强凌弱的条款!
薛破夜当然明白禁售的意思,也就是说,汉园所需要的油盐酱醋大米蔬菜等等一切商品,杭州其他商户不能卖给自己,明面上不能卖,私下若是交易,一旦被现,交易的商户也就会被逐出商会,逐出商会的结果自然是不能在杭州继续经营下去,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敢冒着风险向薛破夜提供货物。
这当然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打击,毫不掩饰的打压。
学多人已经想到了曾经的南怀毋,一代商界奇葩南怀毋就是在方夫人的打压下黯然退出了商界舞台,想不到那件事情今日又重演在薛破夜的身上。
胡老板看着薛破夜,摇了摇头,心中知道,卢家玩这样一手,薛破夜恐怕是完了。
这些杭州的大小商户,无论财力势力如何,当然无人敢和卢家去比,多少年来,无人敢对卢家做出的决定稍有反驳,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薛破夜咬着牙,冷冷地看着方夫人,正要说话,大堂内忽然响起了一个极为平缓而低沉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夫人的性子还是没有变,还是如此强横霸道,还是不给人留活路。南国正是好风景,这里却是如此的寒冷,实在令人惋惜!”
第二三五章 【往日雄风】
这一声显得极为突兀,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寂然一片的大堂内,却是显得很清楚,非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四处张望,只见厅内坐满了人,却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出来。
听到那声音,薛破夜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闪即过,谁也没有察觉到。
方夫人也在人群中看了看,柳眉蹙起,自然是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出口奚落。
正在众人奇怪间,却见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缓缓站起一个人来,那人衣着简朴,短衣短裤,脸庞棱角分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眼眸子里却是冰冷得很。
这人坐在人群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富商的跟班,毫不起眼,却想不到他竟然敢这样说话。
大堂内先是一阵寂静,猛然间,不知道谁惊呼一声:“他……他是南先生!”
……
……
南怀毋在杭州的商界历史中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传奇,如果不是薛破夜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复制的传奇,他所做出来的事情,不但让人钦佩,而且让人从心里由衷地出尊敬。
他就像流星,瞬间照亮了杭州商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他的陨落并不比他的崛起慢,流星终归是要划过天际而消失,南怀毋的商业历程和流星如出一辙。
在他光辉的时刻,整个商界群雄以他为尊,而在这一顿时期内,甚至被人称为“平民商户繁华期”,为了对付卢家大少爷的蛮横霸道,南怀毋率领着受欺压的中小商铺在商战中几乎将卢家击垮,甚至气死了卢家大少爷,在许多人的眼里,南怀毋的商业时代已经来临,他所率领的商户们也信心满满,却料不到横里杀出来方家,利用黑白两道各种势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南怀毋精心打造的商业联合体制击溃,而南怀毋也在犹豫中悄然隐退。
这从某种角度来说,算得上是商界的一段悲壮历史,南怀毋的悄然隐退,让无数人唏嘘感叹。
当卢家的霸道有增无减,甚至是毫不顾忌时,许多人都在暗地里想到了这位曾经的商界英豪,想着他曾经做的一些事情。
当然,谁都不会想到他还会重出山。
那人叫出一声后,人群中立刻响起更多的声音:“南先生,南先生……!”大堂内一时极为嘈杂。
薛破夜听出这些声音里带着激动和兴奋,终于明白了南怀毋在杭州商户心中的地位。
这都是一种情不自禁的感情,虽然方夫人就在座上,却也没有影响到众人心中的感受。
南怀毋不动如山,只是站在那里,就像岩石一样,虽然穿着平常的粗布衣服,但是所散出来的气魄却是身着锦衣宽袍的富豪们不能比拟的。
那是一种内在风范,不是装扮就可以装扮出来的。
方夫人盯着南怀毋,南怀毋也紧盯着方夫人,曾经的宿敌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重新相遇。
薛破夜摸着鼻子,很惬意很悠然。
这当然是一大胜景,曾经的商界领袖和如今的商界领袖相聚一堂,那自然是难得的事情,而这样的胜景,恐怕没有自己是出现不了的。
“南先生!”方夫人嘴角带着微笑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南怀毋背负双手,眼眸子冷淡无比:“我回来了,你还没有走?”
方夫人柔柔一笑,竟然妩媚的很,一改先前的冷若寒霜,声音竟也带了几分妩媚:“南先生莫非是怀念这里的风光,所以回来看一看?”
她一直冷若冰霜,忽然妩媚娇柔,不少人都是吃了一惊,看她外如贞女却露出荡人心弦的媚笑,更让许多人诧然心动。
南怀毋脸上泛起淡淡的感慨,平静地道:“怀念风光,更想故人!”
一名感情丰富的商户竟然潸然落泪道:“南先生,你……你可终于回来了!”听他的声音,很是委屈,就像一个被外人欺负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他这一说,不少商户都陪着落泪,堂中一时极为感人。
忽听有人冷叫道:“南怀毋,你又跑回来做什么?又想祸害人吗?”
立时有人接道:“当初像龟孙子一样跑了,今天还怎么有脸回来?难道还没窝囊够?”
他们自然是抱着卢家的商户,见此情景,出来斥责南怀毋,无非是想讨好方夫人而已。
他们一斥责,那些南怀毋的旧部自然不甘示弱,曾经是蛇无头,不敢和卢家作对,如今南怀毋出来,忆起曾经的辉煌,不少人便出声为其辩护。
“这杭州是你家的吗?南先生为何不能来?”
“若不是手段卑劣,南先生怎会离开?南先生的商才,那是有目共睹的,若说窝囊,也不知道是谁窝囊。”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出言不逊。”
大堂内一时显得很是嘈杂,这些都是杭州商户,商人的嘴皮子自然利索的很,所以在大堂中,你来我往,好一番唇枪舌战,热闹非凡。
“不要吵了!”一人高叫道:“是菜市口吗?”
这话一说,众商户立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瞬间都闭上了嘴。
见众人静下来,方夫人才叹道:“故人如故,可是南先生的威风却不如故了!”
“威风不是用来显的。”南怀毋淡淡地道:“像夫人这样的威风,没有几人会显得出来。不过今日看夫人的样子,威风似乎显得过了头。”
方夫人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威风,南先生取笑了。”
南怀毋依旧是背负着双手,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慢悠悠地道:“对付一个后进之辈,夫人竟然要动用商会的力量,我实在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哦!”方夫人美目中波光流转,柔声道:“南先生这话说的我有些糊涂了,何谓哭,又何谓笑?”
“对付一个后辈,竟要动用整个杭州商会的力量,这自然是好笑的事情。”南怀毋毫不留情面地道:“不过想想你只有如此手段,我实在很感慨我是怎么败在你的手里。”
方夫人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不管是怎么败的,败就是败,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深思的问题。”
南怀毋抬头看着屋梁,良久,才缓缓地道:“夫人,咱们不如再下一盘棋!”
方夫人眼眸子掠过一丝慌张,但面上依旧平静地道:“下棋?”
“以城为盘,以商为子!”南怀毋淡淡地道:“重新来过。”
商户们听到这句话,有惊讶,有兴奋,有慌张,有激动,甚至有恐惧,表情不一,但是都明白了,南怀毋这是要重回商界了。
这当然算得上是一个惊天的消息。
薛破夜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很好,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方夫人按捺住愤怒的心火,淡淡地道:“南先生想重温曾经的失败?”
“失败不是永远的。”南怀毋坚定地道:“我想好运不会永远站在一个人的边上,而坏运气也不会永远缠着一个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我的失败,非战之过,只是外力的原因而已,这当然是实话。
南怀毋的商业之才绝对是罕见的很,以一个小货郎出身,能够气死富甲一方的卢家大少爷,甚至差点称雄杭州,这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他的失败,无非是政治手腕不如卢家,后台势力不如卢家罢了。
大堂内寂静无比,两大巨头的对话深邃中带着直白,敌意十足,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着两人。
“你凭什么?”方夫人沉默良久,终于凝视着南怀毋道:“你凭什么和我下这盘棋?你有什么赌注?”
南怀毋淡淡一笑,问了一句大家都很莫名其妙的话。
“我有什么赌注?你可以给我什么赌注?”
这当然是一句很奇怪的话,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句话是问谁,看南怀毋的样子和语气,显然不是反问方夫人。
问的绝,回答的也很绝。
“其实你的赌注实在不多,你有三家酒楼,甚至有一家还是在郊外,你还有十几万两银子,不过这些银子可能要花去很多,因为它们要用来做些其他的事情。对了,你还有一些伙计,这些伙计都长着一张吃饭的口,最后,你还有一位总掌柜,呃,我想你只有这么多了,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的话,那只有永不言败的信心和一颗追求公平的诚信。”说话的人一丝不苟,很认真,很仔细。
说话的当然是薛破夜,杭州商界的后起之秀薛掌柜!
第二三六章 【风云变幻】
薛破夜说出的这些赌注,若在平常人看起来,实在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是对在座的商户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有很多人甚至可以拿出十倍几十倍的财富。
所有人惊讶的是,似乎南怀毋出山是为了相助薛破夜而来,这绝对是一件极为轰动的消息。
曾经的商界奇葩和如今的商界奇才强强联手,谁也不知道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局面,这种联合,即使是方夫人,那也是骤然色变。
南怀毋已经含笑道:“够了够了,看来我的赌注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少。”
当然不会少!
南怀毋和薛破夜都是白手起家的商才,在极短的时间内展迅,这两人聚在一起,恐怕今日讨饭明日就可以买宅子了。
谁敢小视他们的力量。
薛破夜站起身来,转身对着南怀毋,竟然深深一礼,诚挚无比,众人看在眼里,感慨万千,更有想得远的家伙已经为卢家的未来担忧。
方夫人柳眉蹙起,看着已经不和谐的人群,知道南怀毋的出现,已经动摇了商会的根本,曾经卢家一手遮天的时光恐怕会迅消失,在商户中的影响力也将大大降低。
要解决这种威胁,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彻底将薛破夜和南怀毋击垮在杭州,让他们永不得翻身,她虽然明知结果,但是还是想真正的试探一些商会众人的立场,淡然问道:“对薛掌柜的禁售,想必诸位没什么意见了?如此,从今日便开始施行了。”
话声刚落,立刻有人起身道:“会长,此事恐怕不妥?虽说王掌柜声言薛掌柜的店面是他的,可是这事儿薛掌柜毕竟没有直接经手,不管是善买还是恶占,那是知府大人的事儿,连不上薛掌柜,岂能因此就对薛掌柜施行禁售,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这人刚落下话音,立刻有人接道:“不错,咱们杭州商会乃是保护咱们商户利益才组建,岂能任意打压新进商户?薛掌柜的为人我倒是清楚,慷慨大方,侠义仁厚,王世贞王大人的妻子儿女当日遇难,正是薛掌柜仗义相助,这事儿恐怕杭州无人不知,这样的人物,岂会抢占他人的店面。说回来,咱们连一点证据都没看见,凭什么就相信了王掌柜的话,咱们商家本就是你买我卖,公平合理,哪有事后纠缠的道理。”
更有人直接道:“咱们祖宗就奉行商德,什么事都要与人为善,薛掌柜年轻有为,是我杭州商界的楷模,更是为我杭州商界的繁荣做出了贡献,岂能说禁售就禁售,这事儿总不能蛮干!”
反驳声此起彼伏,这些人的是牙尖嘴利,先前心中有数却不敢说话,如今南怀毋重新出山,那些屡遭卢家排挤的商户顿时就像找到了靠山一样,反驳起来毫不留情,句句切中要害,大堂内顿时再次嘈杂起来,那些抱着卢家的商户自然起身反驳,又是一轮唇枪舌战。
“好,事儿到了今天,我也不管了,事儿总要说理才行。”一个瘦高个商户高声道:“薛掌柜,你放心,你那里若是缺了酒水,尽管和我说,我派人送到楼里,我的酒一定是要卖给你的。”
薛破夜实在是感慨万分,南怀毋的影响力自己已经体会到了,而他的影响力所带来的利益已经开始浮出水面,如此看来,南怀毋当初可是真的深入人心了。
今日南怀毋仅仅露面,一些平日不敢言语畏畏缩缩的商户就像焉气的气球重新充满了气一样,精神抖擞,言辞犀利,甚至敢于和方夫人争辩,这实在是多年以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虽然有些反常,却绝对不奇怪。
除了依附于卢家名下的商户外,大部分商户都深受卢家霸道之苦,各行各业也只是吃着卢家的骨头而已,除此之外,卢家甚至以各种名目收取银钱,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虽然大家心中积怨,但是卢家的势力太大,普通商户根本不是对手,欲要联合起来,却又谈何容易,那是需要能力和威望并重的人物才能够聚集这一帮豪富商贾,而在卢家的打压下,这样的人在今日之前,那是一直没有出现。
虽然薛破夜的崛起让人一度看到了希望,但是大家又都知道,卢家是绝对不允许薛破夜继续壮大的,一定会将薛破夜消灭在萌芽之中。
薛破夜的能力毋庸置疑,威望自然也是有一些的,但是他的威望远远没有达到凝聚群商的地步,试想,那些商界的老资历老前辈,岂会遵从薛破夜的号令?
如果说真有这样的人物,那自然非南怀毋莫属。
论能力,南怀毋尽花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小货郎变身一位商界巨人,差点击垮卢家,即使后来败于方夫人之手,却也不是能力问题。论威望,南怀毋已经在很多年前便聚集了众人,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商场,人虽隐退,这么多年来却依然是人们心中的不世奇才,号召力非同一般,试看今日之局面,仅仅显身就能得到许多人的拥护,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南怀毋的出现,让压抑在被盘剥商户的心里的愠怒有了倾诉泄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已经隐带怨声的杭州许多商户似乎找到了一个强悍而可以依赖的靠山。
如果说南怀毋一个人的实力并不一定能撼动卢家的根基,但是加上一个诡异无比的薛破夜,拥护南怀毋的人对他们很有信心。
大家并没有忘记,南怀毋当初商败杭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卢家买通了官府,而如今的局面却大不相同,大家或多或少地知道,如今的杭州府衙,应该是这位年青薛掌柜的势力范围,有官府相助,此消彼长,胜负的天枰似乎倾向了薛破夜和南怀毋这一方。
方夫人冷眼看着大堂内的争论,和南怀毋一样,脸上都带着冷淡之色。
在她的心里,今天的聚会准备了很长的时间,许了王掌柜重金,让他出面作证,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借这个由头将薛破夜的生意完全禁锢,不消多久,薛破夜恐怕就会退出杭州的商界舞台。
她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去整治落魄后的薛破夜。
不过千算万算,她根本想不到南怀毋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让本来已经很顺利的计划在瞬间崩塌,这还是小事,最大的麻烦是,南怀毋竟然已经和薛破夜联起手,这对于卢家来说,甚至对于远在扬州的方家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威胁。
薛破夜的才能她是心知肚明的,南怀毋的本事她也很清楚,更加上薛破夜的官府势力和南怀毋在杭州的号召力,方夫人感到了多年以来一直不曾有过的危机感。
她现在并不知道薛破夜已经和苏州乔家结盟,若是知道,脸色只怕会更难看,心也只怕会更慌。
南怀毋似乎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在这里留下来,他显身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告诉杭州的商户们,曾经的杭州巨头南怀毋已经回来了,而且是冲着薛破夜的面子回来的。
他背负着双手,再也没有看方夫人一眼,缓步走向了门外。
薛破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也起身跟了出去,留下了神色冷漠的方夫人。
看着两位大佬一前一后离开,众人停住了争论,许多商户迅起身,毫不顾忌方夫人的威势,鱼贯而出,让这场聚会像儿戏一样散场。
……
坐在马车里,薛破夜望着对面的南怀毋,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出来的。”
这是从一位富商手中借过来的马车,富丽堂皇,而黄金狮就跟在马车旁。
“你似乎一直很自信?”南怀毋靠在车厢内,他似乎没有忘记奢侈生活的习惯,很熟练地靠在柔和的背垫上,脸上再也看不到做农人时的那种淡漠,眼眸子里闪着光。
薛破夜叹了口气,南怀毋天生就是商人,他的气度和魄力不会因为他的隐退而消逝。
薛破夜微微笑了笑,忽然连起笑容,脸上露出真诚的神情,拱手道:“多谢!”
南怀毋摆手道:“你要记着自己的话。”
“我当然记得!”薛破夜正色道:“守商道,扶民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至少让秦老三能给他媳妇买两套新衣裳。”
南怀毋开怀一笑,伸出手来,薛破夜立刻伸出手,两人的手掌紧握在一起,注定两人的生活从今日起,将会捆在一起。
杭州要变天了!
第二三七章 【金牌大掌柜】
薛破夜先是领着南怀毋到了一家安静的茶馆,一番长谈,到了这个时候,两人才真正地体会到了对方身上的人格魅力。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了两人的生命将在历史轨迹中交集,所以许多外人听不懂的话,两人却都是深明对方话中的意思。
南怀毋重新出山,当然不是薛破夜几句话就造成的,薛破夜的话,无非是起到催化作用而已。
多年的农人生涯,虽然锻炼了南怀毋的体魄,但是也感受到了普通农人生活的艰苦,那种贫困中的无奈。
身处其中,方明其意。
杭州的农人日子不好过,那些商户的日子也不见得舒服,而这些南怀毋都是极为清楚的。
他当然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当初从一个小货郎变成对抗卢家的桥头堡,无非是看到卢家的无法无天,内心的责任奔涌而出,才成就了一段佳话。
当薛破夜找上他时,他心里的责任感在沉寂多年后,就如大雨过后的春笋,终于出了萌芽。
这次商会聚会,他暗入其中,看到了薛破夜身上的傲气,看到了他的不畏豪强,甚至看到了他内心的坚毅,终于是挺身而出,完成了一场逆转。
茶馆内,两人并没有过多地谈论生意场上的事情,因为来日方长,日后的生活,将一直是在生意场上打滚。
薛破夜的运气又一次挥到了极致,在这样的非常时期,竟然得到了一代奇才南怀毋的投靠,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偏偏落到了他的身上。
当然,这是他的努力所致。
这是一个金牌大掌柜,自己日后的得力助手。
黄昏时分,汉园甲子楼和旗舰店的所有伙计以及二掌柜三掌柜全部聚集在旗舰店三楼。
南怀毋看着训练有素和统一着装的伙计们,微微颔。
商场如战场,要的就是规矩!
“这是你们新的大掌柜,南怀毋南先生!”薛破夜介绍道:“从今日起,凡与我有关的产业,南先生都可管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南怀毋名声的惊讶万分,不知道的一脸疑惑。
老宋对南怀毋的名声自然是清楚无比,看到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就是风云一时的南怀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小潘自然是对薛破夜钦佩无比,这样的人物还真被舵主弄了过来,不简单啊不简单!
南怀毋点了点头,带着一丝颇有些魅力的微笑,缓缓道:“我不想多说什么,借用薛掌柜的话说,咱们做事,守商道,扶民生,仅此而已。”
薛破夜哈哈笑道:“大掌柜,你倒是喜欢捡现成的。”
南怀毋沉吟了一下,忽然道:“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改口称你为东家?”
薛破夜立刻摆手道:“不要,千万不要。我喜欢掌柜这个称呼,但是以后这前面的大字却是不能用了,所有人叫我掌柜就是。薛氏的所有企业,你才是大掌柜,我的金牌大掌柜。”
这个称呼有点混乱,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日后究竟是大掌柜厉害,还是掌柜做主?不过既然掌柜的这样说了,大家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南怀毋也不是一个拘泥于称呼的人,点头道:“好,就这样罢。”
老宋之前一直是薛破夜的二把手,南怀毋一来,他的地位自然降了一个等级,但是老宋却并没有任何怨言,能有今天,自然是薛破夜的一手栽培,而南怀毋的能力和威望,在老宋眼里那是宛如天人,他能够屈居薛破夜之下,已经是委屈他了,能做薛破夜的二把手,老宋反而心里很高兴。
南怀毋对于商场上的这些规则清晰无比,老宋还没有多想,他已经吩咐道:“蒙薛掌柜看中,投身旗下,甚是欣慰。虽说掌柜看得起,但是南怀毋还是要靠各位辅助才行,宋掌柜,这两座酒楼的日常管理,你还是担起来。”
老宋一怔,但立刻答应。
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南怀毋当然不会将精力放在这些烦琐事情上,让他去管理酒楼,那等于是用铡刀切豆腐,对不上号。
南怀毋做事很简洁,这次认识了大家,立刻让众人各归其位。
薛破夜当下令老宋专门给南怀毋腾出了一间房,置办了东西。
本想安顿南怀毋的家后,大都是和南怀毋寒暄一番,临别时丢下话来,有事尽管吩咐,当竭力去做。
从早上到下午,这些商户络绎不绝,都是反对卢家的商户,或直白或隐含地向南怀毋和薛破夜表达着效忠之心。
在繁华的杭州,歌舞升平之中,两大派系已经悄然形成。
送走最后一个商户,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天还真是累的够呛,不过这却是极为值得的,要在杭州撕破卢家的霸市,这些人的力量肯定是重要无比的。
稍微歇了歇,薛破夜便带着南怀毋去往建造工厂的那块空地,路上自然也毫不隐瞒地将开工厂的事情详细说了。
南怀毋已经知道薛破夜和乔家结盟,听他说已经借了乔家的人,甚至带来了技术,不由对薛破夜的钦佩增加了几分。
虽然这里并没有开始建造,但是已经开始有人清除地基上的杂草。
南怀毋显然是对“工厂”这个概念很感兴趣,甚至让薛破夜调来了图纸,看着上面特殊的设计构造,南怀毋喟然长叹,感觉身边这个小兄弟很是不简单,至少有与年纪不相符的心智。
工厂的建造日期却也已经确定,便在后日破土,大楚国有史以来的一家工厂将在这里矗立起来。
方夫人所提出的“禁售”方案,似乎已经成了一句废话,汉园每日所需要的采购货物,非但没有禁售,很多商户甚至用更低廉的价格出售。
至少这一个回合,薛破夜是取得了全胜。
局面似乎正朝着薛破夜有利的方向展,看起来很惬意,可是薛破夜绝对不是得意忘形的人,初步的胜利只是局部战争而已,要想获得整个战略上的胜利,那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薛破夜没有忘记,如果说卢家只是前锋的话,后面还有着强大的主力军,太子外库的方家。
南怀毋并没有坐在家里做掌柜,生意之道,除了“精”之外,还有一个“勤”字。
作为败过一阵的人,他当然知道自身所拥有的缺陷,这样的智者,当然也会想尽法子去改变。
杭州的商战,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利益之争,是两派集团为各自的利益争夺,所以南怀毋非常注重团结力量。
接下来的几日,他按照自己亲自疏通的名单,一个一个地回访,以他的身份回返,自然会得到更多人的坚定支持,而薛破夜最需要的,也就是南怀毋这方面的力量。
所以薛破夜专门给南怀毋买了马车,华丽贵气,面子的象征,就连车夫也是精挑细选出来,南怀毋对于这些并没有拒绝或者做作,他和薛破夜都明白,一些客套的东西都可以免去,关键是办事,扫清一切障碍,提供一切方便去笼络人心,壮大实力,展力量。
爆竹声声,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薛氏工厂也正式破土开工。
此时的工厂当然不能和后世相比,只是按照后世的工厂格局建造,方便做事,而这也并非后世那种机械工厂,是纯手工工厂。
按照建造方案,那是要先建造生产间,这毕竟是普通的工厂,所以预想的建造时间并不长。
薛破夜叉着腰,看着工程开始,只觉得世间的事情永远是那么奇怪,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竟然也走到了今天。
他相信自己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
ps:杭州的阶段估计很快就会完成,这一切是主角后来扬威的基础,所以不可省却,相信之后的故事会更精彩,也会更曲折。
希望大家一直支持!
第二三八章 【才女的对词】
随着工厂的顺利进行,薛破夜也开始考虑如何招揽工人。
这个时代当然是没有工人之说的,通常都是帮工或者学徒,相对于帮工和学徒的待遇,薛破夜设计中的工人待遇实在比他们要好出很多很多。
薛破夜明白一个道理,只有你诚信待人,给人以足够的好处,别人才会真心对你,死心塌地地为你干事。
商人逐利,却不能因小失大,为了缩减银子而造成更大的利益损失,那真是得不偿失。
薛破夜坐在办公室里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该找的人。
百善坊!
这是薛破夜脑中蹦出的字眼。
作为接纳自己的最早群落,百善坊的贫穷一直映在薛破夜的脑海中。
肮脏,贫穷,无奈,饥饿,这是百善坊最好的写照。
谁能想到,在繁华昌盛的杭州,竟然会有那样的地方,竟会有那帮穷人。
薛破夜很快就骑着黄金狮,风驰雷电般直奔揽月轩。
远远望见揽月轩,虽然没有往日那般的人潮汹涌,却也是热闹得很,这里并没有因为薛破夜的离开而变得凋落冷清。
骑在马上行向揽月轩,忍不住转头望向远处的鸿雁塔,平静肃穆之下,谁也不会想到那里竟然是青莲照的窝点,在那里面,竟然祭奠着后蜀皇帝妃子臣下的灵位。
从后门进了院子,正见到胡三端着托盘跑堂,勤快得很,薛破夜不由欣慰一笑,这些人的本质并不坏,有正事做,却也安定的很。
“薛大哥!”胡三瞅见薛破夜,惊喜地叫道。
薛破夜挥手道:“把菜送上去,然后上办公室,我有事找你。”
胡三连忙答应,快步上菜去了。
薛破夜进去和几位厨师打了招呼,这才缓步进了堂内,见到林可儿正认真地在柜台记账,心中一凛,猛地现林可儿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至少不是平常的女子。
这个时候,提倡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常人家的女儿是根本不去读都不通,更别提计算账务了。
但是一些官家大户却是例外,闺中小姐就有不少习文练字,吟诗弄月,不过却也不多,而这林可儿却能够打理账务,自然不是平常女儿家。
薛破夜摸着鼻子,忽然对林可儿的身世大是感兴趣。
林可儿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猛地现薛破夜正凝视着她,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敛起惊讶之色,嫣然一笑,秀丽柔美。
薛破夜报之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忙,这才缓步上楼。
径自到了三楼,刚巧又碰到了萧品石正在收拾残桌,不由叹了口气,心知萧品石是没有做掌柜的才能,只能打下手而已,这些杂活当然可以多雇个把人来处理,想想若是没有林可儿的扶持,揽月轩的生意恐怕又是一番景象了。
“品石!”薛破夜脸上自然不能显出感叹之色,含笑道:“生意如何啊?”
萧品石听到声音,急忙回头来,见是薛破夜,大喜过望,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过来,叫道:“大哥,你可有阵子没来了。”便要伸手去抱,可是现满手的油腻,尴尬一笑,又收回了手。
薛破夜微微一笑,径自进了办公室,萧品石急忙跟了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呃……!”薛破夜摸着鼻子看着萧品石,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萧品石忙道:“大哥,林姑娘在管着账务,我是不明白的,林姑娘说咱们是挣了银子的,对了,我去给你拿账来看。”
薛破夜摆手摇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和林姑娘的关系怎么样了?有没有实质性的展啊?”
萧品石垂下头,脸红红的,很是羞涩。
“我靠!”薛破夜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道:“难道一点进展也没有?知道她的身世吗?”
萧品石喏嚅道:“不……不知道,除了生意,我们……我们很少说话。”
薛破夜目瞪口呆,怔怔道:“你是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还没有私下说话?”
萧品石更是尴尬,摇了摇头。
薛破夜苦笑道:“品石啊品石,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胡三在外轻声道:“薛大哥,是我,胡三!”
“进来!”
胡三推门而入,又关上了门,走过来像萧品石叫了一声:“掌柜的!”又转向薛破夜道:“薛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薛破夜想了想,终于道:“我要找一批人做事,恐怕得三四十人,你这两天去百善坊一趟,告诉大家一声,有愿意来的就过来,每月二两银子,供吃供喝,干得好还有赏钱,有愿意干的,你就记个名,过阵子就上工。”
胡三激动道:“这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当然愿意,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胡三毕竟也是出身百善坊,知道大家的贫苦,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事儿,不用问也知道大家伙是愿意的。
薛破夜点了点头,微一沉吟,才缓缓道:“这样,一家去一个人,看看谁家穷苦一些,从他们家开始找人。”
胡三知道薛破夜的心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薛破夜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至少让大家都有口饭吃。”
小品是自然也是感动得很。
两人退下后,薛破夜走到阳台,看着广阔的风景,心旷神怡。
正沉浸在美景中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薛破夜头也没回,大声道:“进来!”
开门声响,听着脚步走了进来,房门又被关上,薛破夜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还没看清人,只见一道身影抢了过来,一拳打响了薛破夜的面门。
这拳头粉嫩嫩肉呼呼的,好无力道技巧可言,薛破夜微一闪身便避了过去,苦笑道:“小灵仙,你是这样和你的破夜哥哥打招呼吗?”
这当然是天真可爱的小灵仙。
她一拳没打中,便气呼呼地站住,撅着小嘴道:“大坏人,你是不是财了,所以不想和我们在一起了?”
薛破夜在椅子上坐下,摸着鼻子笑道:“我财了吗?”
小灵仙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瞪着薛破夜道:“林姐姐说你在城里有两家大酒楼,比这厉害大,那不是财了吗?你这大坏人,自己不来看我,也不让月竹姐姐来,我恨死你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苦笑道:“咱们都忙啊,你有为什么不去看我们呢?”
小灵仙清澈的眼睛转了转,摇头道:“那可不行,要是被人现了我的身份,一定会惹麻烦的。”
“哈哈……!”薛破夜禁不住笑了起来,柔声道:“看来小灵仙是长大了,做事谨慎多了。”
听到薛破夜夸奖,小灵仙似乎很高兴,撅着的小嘴也收了下去,凑近过来低声道:“大坏人,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薛破夜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忽然听她这样一问,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显然是想问青莲照的事情,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若是有大事,一定是要让你知道的。”
小灵仙很满意地点头道:“恩,你要记得哦,有事要告诉我,我帮你的。”
“多谢多谢!”薛破夜忍住笑,实在想不出小灵仙能帮上什么忙。
沉静了一下,小灵仙终于问道:“破夜哥哥,我……我姐姐回来没有?”
薛破夜一愣,望着小灵仙天真无邪的小脸,心中一酸,站起身来,缓步走过去,柔声道:“她办的是大事,要很久,回来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小灵仙很是失望,眼圈似乎有些红,看着薛破夜道:“我好想姐姐。”
薛破夜只觉得鼻子酸,不由自主地牵起小灵仙,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
“大坏人!”小灵仙一把推开,做了个鬼脸道:“你是大色狼,大坏人。”说完,娇白的脸庞忽然一红,转身像小白兔一样溜出门去。
薛破夜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感慨万千。
……
……
回到城里时,太阳已经落山,骑着黄金狮行走在西湖边,薛破夜还是颇为伤感,想想可爱天真的小灵仙日后要面对姐姐的被害,不知道是否接受的了。
这事迟早是要被小灵仙知道的。
恍惚中,忽听一个娇俏的声音道:“薛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薛破夜抬头一看,却是含香,萧素贞的贴身丫头,不由生出亲近之感,下马笑道:“含香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他还真没忘含香在萧素贞面前为自己美言,所以对她很是感激。
“怎么这么快就叫起姐姐来,我可受不起。”含香嘻嘻笑道:“我正想去找你呢,谁想在这里碰到。”
“真是巧啊!”薛破夜呵呵笑道。
含香凑近过来,低声道:“怎么也不见你去找我们家小姐啊?”
薛破夜一怔,随后叹了口气,作出苦涩态道:“怎么不想,我是日思夜想,可是素贞恐怕不想见我啊,我又怎能冒昧打扰。”
含香嘻嘻笑道:“薛公子连墙也爬过,哪里害怕打扰。”说完,伸手递来一件东西。
薛破夜急忙接过,却是一方丝帕,洁白如雪,隐隐带着黑迹,打开一看,却是一句词:“岁岁年年岁岁春!”
含香低声道:“我家小姐想让薛公子对出下联哩。”
薛破夜何等聪明,这对词是假,恐怕是素贞见自己一直没有音讯,有些急了,所以才会派含香送来对词,如此看来,素贞对自己还真是想念的紧,这样一位才女自然不好直言相约花前下,不过能以对词为借口联系上,也属不易。
薛破夜想着娇美性感的萧素贞,脑中忽然又想起那晚荒唐的一幕,萧素贞珠圆玉润的玉体性感无比,喉咙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薛破夜收起丝绢,忽然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那根碧玉簪,递了过去,柔声道:“这是张虎张大哥回京都时让我交给你的。”
含香一怔,迅即脸上一红,垂下头去,低声道:“是……是他……!”
薛破夜心中一喜,看来含香还是记得张虎的,能够让他们鸳鸯相聚,那也是一件美事,日后自己娶了萧素贞,张虎娶了含香,自己和张虎的感情自然会更加深厚。
“他……为什么要给……给我这簪子……?”含香显得很羞涩,对萧素贞的事情她大方利索,可是轮到自己,那也是尽显女儿家的娇羞。
犹豫了一下,含香还是接过了簪子,薛破夜瞧在眼里喜在心上,至少没有辜负张虎的托付。
“那……那对词……?”含香抬头问道:“我怎么和我家小姐回话?”
“很简单!”薛破夜微笑道:“你便说我会亲自去将对词交给她!”
月下见美人,何乐而不为!
第二三九章 【芭蕉树下的故事】
今夜有月,月上西楼,皎洁柔美。
淡淡的月亮更是洒射在萧才女的窗边,照着萧素贞柔媚的面孔,白腻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色,散着神圣的光泽。
虽然已经晚了,可是萧才女没有一丝睡意,甚至连衣裳都穿得很严实,不漏一丝春光。
她当然是在害怕,那个厚脸皮的登徒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上次已经被他占了大便宜,这次可要提防一些。
想到上次已经被登徒子窥视了身子,萧素贞的脸上就红彤彤火辣辣的。
那个该死的家伙,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一动这个念头,萧素贞自己也吓了一跳,心儿砰砰直跳,为什么一直念着他,一直念着那个色迷迷的家伙。
抬头向芭蕉林里望了望,有些害怕,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期盼,期盼着那个不羁的身影出现,听他吟诗,听他说温柔的蜜语。
含香那该死的丫头似乎也有了什么心事,回来之后,一直是小脸绯红,坐在一边想着心事,没了平日的欢声笑语。
一阵风过,芭蕉林随风晃动,萧素贞甚至感到了一阵凉意,不由抱住了双臂。
“岁岁年年岁岁春!”萧素贞轻轻吟起,自语道:“想必他会很轻松地对出来。”
还没多想,耳边一个柔和的声音轻轻地道:“朝朝暮暮朝朝晨!”
萧素贞一惊,站起身来,却见芭蕉林里露出一张含笑的漂亮脸蛋来,低声道:“世妹,不知道我可对上了?”
这不是薛破夜又是谁?
就像幽灵一样忽然间就冒了出来。
萧素贞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玉臂环胸,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看含香,却见她扒在桌子上,已经沉沉睡去。
萧素贞心儿直跳,再去看薛破夜,只见他正在林中向自己招手,那意思显然是让自己出去。
呆了一下,萧素贞急忙摇头,有些慌乱,本来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此时真在自己面前出现,却有些手足无措。
薛破夜靠近窗户,伸出手来,柔声道:“月圆如盘,好看的紧,出来看月亮。”
萧素贞看着他的脸庞,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薛破夜抓住她的手,一阵温暖,就像抓住了上等的羊脂玉,心神荡漾,拉到窗边,低声道:“你出来!”
萧素贞回过神来,见自己的手儿被抓住,脸腮皆红,便要挣脱,怎奈薛破夜的手虽温柔,却抓的很有技巧,一时挣脱不得,只得低声道:“你……你放开……!”
薛破夜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怕放开后,你就飞走了,你是天上的仙女,一松手就没了。”
萧素贞酥胸起伏,耳根子热,垂下头去。
看着萧素贞秀美无比的样子,含羞如苞,薛破夜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急了起来,低声笑道:“好妹妹,你再不出来,这月亮可要躲起来了。”
萧素贞轻轻咬着红润的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抬脚踏上椅子,就要翻出窗户,薛破夜等她一脚踏上窗棂,急忙伸手抱住,入手丰瞍美妙,拦腰托着她肥美的臀部,更是肉感十足,温热无比,全身的血流不由加起来。
萧素贞下了地,轻轻推开薛破夜,脸上布满了红晕。
风儿依旧吹拂,但是萧素贞先前那股凉意早就消失不见,浑身反而有些热。
薛破夜牵着萧素贞的手,缓缓向芭蕉林中走去,芭蕉林的清香和萧素贞身上特有的体香让薛破夜惬意无比,看着萧素贞此时柔顺的样儿,薛破夜心中不由感叹:“才女都喜欢花前月下这调儿,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风月佳话。”
“月照芭蕉喜上头!”薛破夜忽然道:“可这总比不了雨打芭蕉几分愁有意蕴!”
“原来世兄喜欢下雨。”萧素贞轻声笑道,虽然先前很是紧张,但是一谈到诗词,萧素贞的精神就开朗起来,紧张感顿时消失了不少。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悲伤的事情总是要比欢乐的事情容易让人记住。”薛破夜作出一副满是愁情的样子。
萧素贞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是谁也不喜欢悲伤的事情生在自己的身上。”
薛破夜带着萧素贞走到芭蕉林深处,才轻轻坐在草地上,柔声道:“但是悲伤的事情不正生在我的身上吗?我每天见你不着,度日如年,这难道不是天下最不幸的事情吗?”
萧素贞垂下头,轻轻地在薛破夜身边坐了下来。
“你的病好些了吗?”薛破夜含笑问道:“你气色不是很好。”
萧素贞叹了口气,轻声道:“有时候带些病反而是好事,省却很多麻烦的。”
薛破夜听出了她话中的无奈,更知道这一切只是萧莫庭为了保护女儿的一种方法,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素贞滑腻春葱般柔夷。
萧素贞娇躯一震,欲要收回,终是被薛破夜紧紧握住。
薛破夜幽幽叹了口气,也不再收手,任由他握住,竟然生出些许的安全感,微一沉吟,才轻声道:“你来这里,不怕父亲看见吗?”
薛破夜轻轻一笑,柔声道:“怕,当然怕。不过为了你,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想我也会知难而上的。”顿了顿,叹道:“相思之苦比肉体的折磨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这些话说的很直白,很露骨,萧素贞虽然听着有些羞涩,但是心里却极甜蜜,这些花前月下的书儿也看的多了,内心深处也隐隐想着和心爱的男人经历这样的滋味。
这滋味很刺激,就像偷情一样,虽然受到萧莫庭极严格的管束,但萧素贞的内心深处却颇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我……我是坏女人吗?”萧素贞心中有些不安,传统意识中,这样偷偷摸摸的约会,实在有伤风化。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有薛破夜在旁边,萧素贞却觉得内心很满足,浑身上下很舒服,特别是小手儿被薛破夜轻轻握着,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挠着,更是觉得情意绵绵,美妙无比。
“世兄,你……你有很悲伤的往事吗?”萧素贞眼波如水,望着薛破夜问道。
薛破夜一愣,奇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你……你上次的《虞美人》满是感伤,莫非不是说你自己?”
薛破夜这才明白过来,呵呵笑道:“每个人总有不愿提及的往事,我已经不记得我从前的事情了。”
这话也算是迫不得已,从前是在社会主义大中国的生活,即使记住,那也是不能提及的,否则只怕会被世人当做怪物一样隔离起来。
萧素贞看着薛破夜脸上露出黯然之色,不由露出一丝同情,抬起手来,想要抚摸他的脸庞,终是没有这个勇气,轻轻放了下去。
薛破夜比猴还精,萧素贞的轻微动作已经被他现,知道萧素贞还是放不开,想想也是,一个古代的才女,矜持的很,能够翻窗出来和自己在林中谈情,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若是再让人家主动,那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说来也巧,就在两人默不作声之时,不远处的芭蕉树里,忽然出“啾“地一声叫,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窜过,又快又急。
萧素贞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咦!”薛破夜故意皱起眉头,喃喃道:“难道,难道是鬼?”
“什么?”萧素贞捂住嘴,花容失色,不由向薛破夜这边靠了靠。
薛破夜不动声色地将左臂搭上了萧素贞的香肩,故作严肃地道:“有脏东西,你看到了吗?”
古人自然是相信鬼神之说的,所以萧素贞深信不疑,而就在此时,一条黑影从前面掠过,引得芭蕉树哗哗作响,萧素贞再也顾不得矜持,抓住了薛破夜的手臂。
薛破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很有技巧性地从背后抱住萧素贞,将她抱在了怀里,软玉温香,满抱佳人,薛破夜开心的合不拢嘴。
忽然觉得入手处软绵绵,弹性十足,不由抓了抓,柔软无比,却是萧素贞那一对美乳被抓在了手里,虽然隔了衣服,但是指间甚至能感觉到微微挺立的乳头。
薛破夜激动万分,正要再抓,两只手却被萧素贞抓住,虽然是在紧张时候,但是萧素贞的防备还是做得很充分。
“对……对不起……!”薛破夜有些尴尬地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反而更让萧素贞难堪,若不是害怕,早就离开他怀里,很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
她这一扭,可是爽翻了薛破夜,因为萧素贞紧俏圆滚滚的美臀正对在薛破夜下面,这样一摩擦,让那处温热无比,薛破夜下面的话儿在瞬间挺立起来。
第二四零章 【惊鸳鸯】
薛破夜感觉自己的话儿很乖巧地进入了萧素贞紧促的臀缝间,不由微微挺动,话儿便在臀缝间微微抽*动,当真是美不可言,几乎要舒服的喊出来。
萧素贞的体香很是淡雅,闻在鼻中,让人的欲念更加炽热,薛破夜轻轻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在不动声色中做着活塞运动,虽然不得真正的美味,却也是情趣诱人。
萧素贞紧张地看着刚才影子窜过的地方,捂着嘴,脸色白,薛破夜抓她胸部,她只当是薛破夜紧张之下不小心而为,虽然有些羞涩,却也没有多想,直到臀缝间有一个石头般的东西在来回摩擦,全身一震酥软,只觉得舒服无比,更是燥热无比,那东西轻轻地在臀缝间摩擦,甚至能感到它的火热。
薛破夜沉醉其间,只觉得时光若是静止也就好了,感受着萧素贞丰满浑圆的臀瓣,即使衣裳隔着,也能感受到结实和滑腻,挺动间,度渐渐快了起来。
萧素贞虽然是不经人事的少女,但是毕竟也饱读诗书,儒林野史也是看的不少,这男欢女爱的事情自然也是朦胧中知道的,没过片刻,忽然明白了数名,“呀”地叫了一生,羞愧无比,又气又急,伸手便要推开薛破夜起身。
这个登徒子,实在……实在太过分了,实在太无耻了!
薛破夜并没有让萧素贞挣脱自己的怀抱,环手紧紧抱住,柔声道:“别走,好妹妹,别走!”
萧素贞羞急无比,低声道:“你……你放开我……!”
薛破夜并没有继续亵渎下去,只是很严肃地道:“素贞,我要你嫁给我,你愿意吗?”
萧素贞娇躯一震,停止了挣扎,转过头来,凝视着一脸平静的薛破夜,看着他那一双坚定无比的眼睛。
“我要你嫁给我,我要你嫁给我!”薛破夜轻声重复的,紧紧抱着萧素贞柔软的腰肢,温柔地看着萧素贞柔美的娇容:“我一见到你时,你这一生就注定是我的妻子了。”
月似春水,芭蕉树轻轻地摇动,挡着月亮的眼睛,似乎害怕月光惊了这一对璧人,打扰了这旖旎的气氛。
两人对视良久,萧素贞终于幽幽叹了口气,声如蚊蚁般地道:“可是……可是父亲……!”
仅仅四个字,听在薛破夜的耳中,却如天籁之音。
他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深层含义。
萧素贞不是不嫁,而是担心父亲反对,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愿意了。
薛破夜再次握住萧素贞的玉手,柔声道:“辰隐先生那里,我自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是障碍了。”
萧素贞抬起头,透过芭蕉树的缝隙,望着天上的明月,良久,才轻声吟道:“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薛破夜听她话里情意绵绵,知道萧素贞只是借着一句话来表达愿意和自己长相厮守,不由心里感动,凑上前去,轻轻地吻了吻她如玉光滑的额头。
萧素贞还没反应过来,猛听一个声音沉声叫道:“素贞!”
这一叫真是将二人的心都要吓跳出来,瞬间分开,萧素贞满面惊恐,薛破夜也是呆若木鸡。
这声音两人都熟悉,当然是辰隐先生萧莫庭。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却没有萧莫庭的身影,急忙伸单指在唇边嘘了嘘,示意萧素贞不要惊慌,弯起身来,朝萧素贞的小屋望去,借着月光一看,见道一个身影在窗边晃动,看那样子,倒似没有现这边的动静。
萧素贞很是着急,轻声道:“世兄,咱们……咱们怎么办?”
这要是被萧莫庭现,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只怕两人的婚事就此断绝。
“不要叫世兄!”薛破夜抱着萧素贞腰肢,轻轻抚摸,低声道:“换个称呼只怕我就想到了。”
萧素贞又急又气,此时此刻,这薛破夜还是这般无耻,见到萧莫庭又叫了几声,心头焦急,只得道:“薛……薛大哥……!”
薛破夜不要脸地嘿嘿笑道:“你只想我做你大哥吗?”
萧素贞一跺脚,瞅见窗边的影子一闪,心知父亲就要寻到林里来,羞恼无比,知道薛破夜的意思,只得如蚊蚁般轻声道:“薛……薛郎……!”叫出口来,浑身臊,双手捂住了脸。
薛破夜嘻嘻直笑,见到萧莫庭的影子已经转过墙根,正向林中过来,知道情势甚急,轻轻在萧素贞的脸颊亲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一转身,窜进林中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翻墙出去,否则定会让萧莫庭逮个正着。
萧素贞紧张地整理好衣服,想着薛破夜刚才的轻浮,耳根子依旧烧,听到萧莫庭叫喊,急忙答应道:“父亲,我在这里!”
萧莫庭循着声音找过来,见萧素贞神色有些惊慌,皱眉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作甚?”
萧素贞垂下头,低声道:“今晚的月儿亮,我……我出来看月亮!”猛地醒悟,这是薛破夜那套说辞,出来之后月亮没看着,反被那家伙轻薄了一番,不安地铰着手。
萧莫庭叹了口气,还道萧素贞整日在家憋坏了,爱怜地道:“快些回去,夜里冷,别冻着。”
萧素贞抬头看了看父亲,见他似乎苍老不少,心中一酸,点了点头,柔声道:“父亲也要注意身子。”
萧莫庭背负双手,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皎洁如镜,他老人家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会在芭蕉林里和自己的情郎约会。
“是了,过两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和我一起去上坟,让你的母亲看看你。”萧莫庭神情恍惚地说道,叹了口气,转身便走,感觉萧素贞还站在当地,回头道:“回去,别在这里,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可别添了新病。”
萧素贞垂称是,只得跟着萧莫庭往回走,乘萧莫庭不注意,在林子里左右看了看,哪里还有薛破夜的影子。
看着萧氏父女回去屋中,薛破夜才从树后走出来,看着萧素贞临别时左右环顾,心中很是开心,不管怎么说,萧大才女算是被自己俘虏了。
想到那句“萧郎”,薛破夜真是心花怒放。
……
之后几日,南怀毋依旧在忙碌着人际关系,在薛破夜和方夫人两派中间,自然还有一些持观望态度的商家,不敢轻易得罪哪一边,都是静观其变,而南怀毋主要交涉的,就是这些商户中的可拉拢者。
卢家自然也没有闲着,四处拉拢人心,甚至许下了重金,双方知道一场席卷杭州甚至江南的商战会在平静中突然开始,所以都积极准备。
薛破夜每日都会前往工地监督,这毕竟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心血,工程质量是一定要保证的,而胡三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自然是和预料中的一样,下了四十人的名额,仅仅半天就全部报满,而许多不能选入的人家唉声叹气,对痛失这样的好工作而懊恼,不过胡三这事办得到也妥善,一些贫苦的人家都有劳力入选,也算是给生活带来了希望。
工厂建造十天后,苏州乔家借来的三大干将拖家带口来到了杭州。
邱智立,霍元成,罗鼎都是久经商场的老将,特别是在绸布这一行,绝对是整个大楚国顶尖的人物。
“太爷吩咐我们,只要薛掌柜不赶我们走,就是死,也要让我们死在杭州,一切全凭薛掌柜吩咐。”三人一来,立刻宣誓效忠。
薛破夜自然是派老宋给三人找了一处宽阔的大宅院,先租了下来,将三人的家小物事全都安顿后,尔后再汉园大宴三人,南怀毋和各掌柜也都悉数作陪。
南怀毋感慨于薛破夜的本事,竟然从乔家借来三位顶尖的干将,这对卢家的胜算又是多了一成,酒宴上兴奋不已,众人都是大醉而归。
邱智立带来明虚的书信,薛破夜看其内容,主要是说乔霆的病情已有起色,一时不能回来伺候,更有说乔太爷代为问候之言。
薛破夜深知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而手下几位干将更是明白此理,二天休息一日,三日便开始行动起来,罗鼎立刻联系材料,主要就是粗麻,那是和乔家合作了许多年的伙伴,而邱智立和霍元成开始进行工具的采购,准备随时开工制作绸布。
这些事情都是轻车熟路,罗鼎甚至可以赊欠货款,这是乔家多年的信誉,如今却便宜了薛破夜,这样一来,薛破夜手头的流动资金也就多了不少。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薛破夜摸着鼻子,只觉得世界上最大的痛快事莫过如此。
三卷京都风雨几人归
第二四一章 【席卷之势】
十月初一。
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是对于薛破夜来说,却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经过日夜赶工,薛氏绸布厂的一期工程已经竣工,主仓和货仓验收完成。
这已经成为轰动杭州的一件大事儿,人们并不知道所谓的工厂和作坊有什么区别,但是看着工厂的独特风格,大家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样的工厂,显然不是作坊能够比拟的。
狮队庆舞,爆竹震天,彩旗飘飘,来往的贺客如潮水一般,绝非汉园开业能比,不少人参观了一下工厂的内部,都是啧啧称舌。
薛氏工厂是杭州甚至是大楚有史以来一家非作坊式生产单位,自然是有着它独特的意义所在。
这一日薛氏众人,上至薛破夜,下至小潘,都在工厂迎来送往,南怀毋,邱智立,霍元成三大天王忙前忙后,只有罗鼎运行原材料采购,却是不在。
筋疲力尽忙完,众人都是好一番大睡。
二日百善坊的工人们便开始进驻。
大家惊叹于自己的工作环境,没有作坊的昏暗和霉臭,也没有那般的狭小拥挤,有的只是宽大明亮的新型环境。
工厂四周有花有树,有草有水,空气自然是极好的。
所有工人都很是兴奋,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这样的生存之路,可是薛掌柜赐给大家的。
霍元成是专精手艺的,换句话说,那是技术总管,亲自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工人,委任他们为小组组长,将技艺每人一项传授给他们。
薛氏工厂的工人分成好几批,每组只负责一项工序,相互协作,大大提高了效率和质量。
包括采品,泡麻,理麻,拉绸,烘干等八个步骤详细分工,各有组长。出了问题,便找组长负责。
组长自然会很严格地要求着属下,如此一来,质量就得到了飞跃展。
酒楼和工厂在薛南派的拥护下,有条不紊地持续展着。
十天后,薛氏工厂一批绸布正式出厂,这些绸布非但有着一流的质量,还有着精美的包装,给绸布制作这样精美的包装,薛氏工厂也算是头一遭,但是谁也无法否认,薛氏工厂的绸布一包装,整个档次就提升了太多,本来在江南稀松平常的物事,此时看来,确实有江南特色的风范。
包装袋上清一色写着“薛氏”两个印记,好歹这个商标权是要抢下来的,虽然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什么商标意识,但是所谓的百年老号商家口碑,和商标的概念基本上是一个道理。
薛破夜希望“薛氏”能够真正成为杭州乃至大楚最响亮的品牌。
“薛氏”的一批绸布,很快就进入了薛南派的布庄,甚至有许多商户特地腾出店铺来销售薛氏绸布。
整个商场的战斗,那是由南怀毋为正邱智立为辅的强力冲击,统一的市场价格保障了薛南派商户的内部团结,任何经营薛氏绸布的商户,不得以任何手段和理由对既定的市场价格进行调整,否则将没有薛氏绸布的销售权。
薛氏绸布的质量极好,这是苏州乔家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技术,若非为了乔霆,只怕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虽然质量好,但是价格却不贵,在市面上,正常的销售价格,薛氏绸布比卢家的绸布硬是低了三成,即使如此,这些商户依旧是有利可图,此时再回头去想卢家,不少商户都是心中怒骂,当初卢家给予众商户的价格极高,而且卖起来肯定也是比不过卢家的,只能做些零散生意而已,单就卢家当初的批价来看,利润实在惊人,也怪不得卢家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于杭州称雄,绝非偶然啊。
在南怀毋和邱智立的策划安排下,薛氏绸布瞬间蔓延杭州的每一个角落,大大小小的街巷,每一处都有薛南派的商户,而卢派的商户在绸布上眼见是要崩盘。
薛破夜非常惬意地注视着杭州市场的一举一动,他相信卢家肯定还会有招数使出来,他也非常信任南怀毋和邱智立的能力,有他们在,似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薛破夜还是希望好好地看这场戏,好好地看一看自己努力与运气的结果。
不过世界上让人开心的事情总是不能维持很久,在商场上犀利无比的薛破夜,忽然遇到了另一方面的问题。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
这一次又是一个伙计递来一张纸条,又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是荷花标记,但是相约的地点却是改变了。
这一次是在鸿雁塔,祭有前朝偏安一隅皇帝的灵位。
薛破夜处理好手头的事情,顺便又去抚慰一番月竹,这才很小心也很隐蔽地来到鸿雁塔。
老人家蜀伯依旧是一副恹恹欲睡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看到薛破夜递过来的花雕美酒,终是咧嘴笑了起来,轻轻拍着薛破夜的肩膀,来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
绿娘子和钱宏二人在祭堂内,看起来似乎很焦急,见到薛破夜过来,二人急忙行礼,随着薛破夜一起落座。
看见二人不同寻常的焦急之色,薛破夜心底一沉,难道是突袭朱云二人的事情已经被人得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件事情自生之后,一直平静的很,不过薛破夜深知平地惊雷是什么意思,心中暗想:“难道小潘和明苦没有将尾巴清理干净?”
“舵主!”钱宏声音低缓道:“京都有消息回来了。”
薛破夜一听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和朱云二人的死没关系,但是立刻又提起心来,这京都来的消息自然是有关段克嶂的,看绿娘子柳眉紧促,俏容不展,钱宏也是那一副丧门星的像,知道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手指轻轻敲打椅檐,薛破夜轻声问道:“是老段来的消息?”
绿娘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是,虽然事儿和他有关,不过消息却不是他送回来的。”
“那是什么?”
“舵主让我们派人前去京都查探消息,消息就是探子带回来的。”绿娘子娇美的脸庞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风情万种的妩媚,有的只是一种严肃与担忧。
“关于老段的消息?”
“是!”
“活着?还是……!”薛破夜皱起眉头,低声道:“死了?”
绿娘子和钱宏对视一眼,钱宏开口道:“舵主,你这个问题,我和荷花童现在也一直在想。”
薛破夜很不高兴地道:“那么你们派出的探子还是没有带回来有用的消息?”
钱宏忽然紧咬牙齿,缓缓道:“探子带回来一个消息,天大的消息。”
“天大的消息?”薛破夜摸了摸鼻子,看着钱宏道:“什么消息?”
钱宏想了想,看了绿娘子一眼,道:“你来说。”他的口才很差,逻辑性不是很强,担心说错了什么,所以让绿娘子来说。
看他们谨慎中带着担忧,担忧中带着心惊,心惊中带着愤怒的交杂神情,薛破夜对这个消息实在很好奇。
绿娘子似乎也在理清头绪,沉吟片刻,才轻声道:“探子到了京都,倒是联系上了京都分舵,甚至见到了随菊花童前往京都的几个兄弟。”
“那不很好吗?”薛破夜皱眉道:“见到老段没?”
绿娘子摇了摇头,叹道:“事儿就出在这里,听那些兄弟们说,菊花童十多天前突然消失,消失的还有一位叫做张赫的本舵兄弟,众兄弟苦等不回,大师兄更是派了兄弟在京都暗中找寻,甚至动用了朝中的暗桩,却全无菊花童的消息。”
薛破夜眉头紧皱,沉声道:“突然失踪?怎么会突然失踪?”抬起头,缓缓问道:“探子带回来的就是这个消息?”
“不止!”绿娘子立刻道:“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奇怪?”
“是的。”绿娘子看起来显得有些心惊,声音娇美却轻柔地道:“咱们的探子准备安排本舵兄弟先返回杭州,之后大师兄的京都分舵再继续寻找,可是在回杭州的前一天,却是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听绿娘子声音最后都微微颤抖,薛破夜也是惊讶的很,不知道所谓的“天大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第二四二章 【不可思议】
“咱们分舵若是有人进京都,即使和京都分舵联系,却也不能进入分舵堂口。舵主该知道,京都形式最是凶险,环境最为复杂,所以外地分舵若是联系他们,只能是极复杂的切口和极隐秘的通道。”绿娘子解释道:“换句话说,外地分舵的兄弟是找不到京都分舵的所在,只能通过隐秘的方式让京都分舵来人联系。而菊花童此番率人下住在京都的一处隐秘会馆,也算是咱们和京都分舵的暗口。”
薛破夜点了点头,京都非比它地,这般小心,也属正常。
“那出会馆叫菀淘会馆,表面上是接待南来北往的商人旅客的。出事当日,本舵兄弟还都在外找寻菊花童,只留下一位叫做陈浩的兄弟在会馆蹲点,以防有人联系。”绿娘子神情黯然,看了看身边咬牙的钱宏,见他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怒,轻叹一声,缓缓道:“也正是在众兄弟外出之时,事儿便生了。”
薛破夜忍不住道:“说了半日,究竟是什么事儿如此重大?”
绿娘子似乎是为了让薛破夜听清她的每一个字,慢慢地道:“探子并没有看清全部过程,不过当日他是最早赶回会馆,按照他描叙的情况,他尚未进会馆之时,就从会馆涌出一群人,都是伪朝厉狗,看他们装扮,似乎是京都府的人,而且这一厉狗五花大绑地捆出了陈浩。”
薛破夜皱眉道:“按你的意思,咱们的暗口是被京都府知道了?”
京都府是负责京都治安的府衙,虽然比不得都察院枢密院等显要部门权势巨大,但是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却是连阎王也畏惧三分的衙门。
据说京都府尹外号就叫“京阎王”,就是京都阎王的意思,为人心狠手辣,办起案来据说也是有几分公正,不畏权贵的面子下,却是依附于某个贵人的底子。
京都府自然不同其他地方州府的衙门,衙门里高手如云,拥有强大的间谍网,总的来说,绝对属于让人听起来便抖三抖的衙门。
京都府查上菀淘会馆,虽说有几分必然,但是细细一想,却也有些奇怪。
这菀淘会馆作为暗口,已经用了多年,这几年在情报网森严的京都眼皮底下,却没有被觉,一来是因为幸运,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地方掩饰的太好。
但是这一次突然被查出,众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的!”绿娘子颔道:“这个暗口算是废了,好在被抓的兄弟都不知道会中的具体情况,甚至切口暗语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并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那这事和老段又有什么关系?”薛破夜不解道:“难道老段碰巧也被抓了?”
只听钱宏在旁冷笑两声,道:“若是被抓倒好了,可是…….!”并没有说下去,而绿娘子已经接道:“探子回报,当时包括陈浩在内,共有三名兄弟被抓,另两名一直是设在会管里的暗哨。探子当时只有一人,自然不能以卵击石,本想搞清他们的行踪,看看究竟要带陈浩他们去哪里,也好摸清路线,随时准备营救。”说到这里,忽然向薛破夜解释道:“这派去的探子也是本舵难得的人才,擅于跟踪,和潘四郎倒有几分相似。”
清理按照卧虎藏龙,这个薛破夜已经是彻底地明白了,既然能被派去京都做探子,说明那探子也不是泛泛之辈,既然擅长追踪,看来和潘四郎是一个门道的。
“探子避过了京都府紫衣的耳目,一路跟随,却在殷王府门前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绿娘子缓缓道:“在殷王府前,探子竟然见到了菊花童。”
京都府的衙役都是身着紫色衣衫,所以很多人直称他们为“紫衣”。
薛破夜一震,他当然知道,绿娘子现在所说的探子见到菊花童,一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见法。
“据探子说,紫衣们从王府门前经过时,恰好殷皇子带着十多名江湖人物从府门出来,看到紫衣们,就和后面众人说了一句话。”绿娘子说到这里,如玉贝般的玉齿也轻轻咬起:“他说,谁敢杀了这几个贼寇?”
薛破夜听到“殷皇子”三字,猛然想起张虎曾经也提过这个人物,似乎还有一位“符皇子”,这两人甚至明争暗斗,势如水火。
“一开始,那些江湖人物并没有出声。”绿娘子深吸一口气,丰乳起伏,显得有些激动:“只过了片刻,探子亲眼见到,从那群人中走出一人,径直走向张浩,一拳击中张浩的心口,张浩当即便被打倒在地,喷了两口血,当即便死去。”说完,那双狐目中已是泛红。
薛破夜似乎猜到了什么,也是震惊无比,声音微抖:“你的意思难……难道是说,那……那杀人的便是…….!”
他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是钱宏已经愤怒地道:“是,杀死陈浩的,就是菊花童了!”
薛破夜只觉得身子一软,全身靠进了椅子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难道陈浩真是段克嶂所杀?
薛破夜不敢相信,忍不住道:“你确定杀人的真是老段本人,而不是样貌相似?或者说,探子本身有问题,是在信口雌黄?”
他当然知道,绿娘子二人既然来汇报此事,那么这两条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如果只是菊花童一人,探子倒是不敢断定,但是在那群人中,探子甚至看到了另一位失踪的弟兄张赫,那么这就不会差了。”绿娘子很肯定地道:“而探子本身,我们肯定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薛破夜当然相信她的话,也相信探子没有问题,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他们自然会有很多办法来判断一个人的真伪。
但是段克嶂为何带着张赫出现在殷王府?而段克嶂为什么又毫不手软杀了陈浩?难道段克嶂是真的反水了?又或者说,段克嶂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人,只是在青莲照做卧底而已。
这当然是一件很复杂很复杂的事情,会让人产生很多联想。
“其实我并不相信他们会背叛我们。”绿娘子叹气道:“菊花童对伪朝一直痛恨无比,杀气杂狗来也是毫不留情,他本是我们的好……。”
“好个屁!”钱宏忍不住打断道:“他那人本就喜欢装模作样,说不定就是伪朝设在我们这里的暗哨,平日里做出一番痛恨伪朝的样子而已。至于啥杂狗毫不留情,他杀陈浩时又何曾心软?他本身就是一个嗜杀的厉鬼。老子要是碰到他,一定要活刮了他。”钱宏越说越激动,最后那只残臂竟然重重拍在了椅把上。
“那你的意思是说,老段是殷皇子的手下?”薛破夜眉头紧皱,声音低沉。
“定然是了。”钱宏气道:“否则怎么会听殷狗差遣,让杀人,他就杀人,还是自家兄弟。”
薛破夜微一沉吟,问道:“这殷皇子是什么角色?”
绿娘子柳眉微蹙,缓缓道:“伪帝有五个儿子,这殷皇子是他的次子,喜欢在家里收纳各类人物,自诩为孟尝君二,虽无食客三千,想来三百是有的,这些门客大都是江湖人物,不顾脸面甘居其下,为他所用。”
薛破夜淡淡一笑,看来孟尝君的遗风一直在中华历史中传承,即使历史轨迹有了偏差,这依旧有效仿之人。
同时薛破夜更是知道,养食客,说到底就是壮大自己的力量,那么殷皇子其志自然不低。
“莫非老段一直是殷皇子的门客,或者说,这次上京都,让他的意志有所改变,因为荣华富贵,而投身在殷皇子门下做门客?”薛破夜手指敲打着椅把,做着自我猜测。
绿娘子和钱宏都没有说话,灵堂内顿时充斥着一种僵硬而诡异的气氛。
段克嶂虽然性情冷淡,甚至有些孤僻,但是薛破夜对他的为人并不怀疑,当日在野人岭,危难之时,段克嶂不顾及私下和钱宏不和谐的关系,毅然背着他撤离,算是条识大局的好汉子,突然投身在殷皇子门下,事情肯定不简单。
“我想……!”薛破夜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道:“事情并不像眼睛所看到的那样简单。有时候眼睛可以欺骗人的脑子,而老段投身殷皇子门下,也许只是用来欺骗我们脑子的一种幻觉。在得出真正的结论之前,此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最重要的是,在确定他是真正的叛徒之前,一定要将他当做自己的兄弟。”
他声音最后已经很是严肃,钱宏和绿娘子只得称是。
“舵主,我……!”绿娘子欲言又止,看着薛破夜,神情看起来有些尴尬。
薛破夜疑惑道:“有事就说,咱们没有什么不可说。”
第二四三章 【欲向京都行】
灵台香坛里的青烟袅袅,淡薄如云。
绿娘子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性感的身体坐得轻松一些,才轻声道:“舵主…….舵主似乎和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有些瓜葛。”
薛破夜一愣,见绿娘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还倒是要责怪自己不该和官府的人走的近了,淡淡地道:“为什么这样说?”心里却想:“我拜在老谭的门下,可比进你们青莲照要早,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你们找我的不是。”
毕竟前任舵主七师妹是死在谭子清的手上,若是因为自己和谭子清有瓜葛将这笔帐算到自己头上,薛破夜是一定要反抗的。
绿娘子嘴唇动了动,一时并没有说话,但是最后还是叹道:“舵主,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她既然让薛破夜“不生气”,那么所说的事情一定是让薛破夜“生气”的。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努嘴道:“说。”
绿娘子这才轻声道:“其实上次你去野人岭救了我们之后,我们也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在野人岭要遭受埋伏的?”
薛破夜一震,这事儿还真是个问题,老谭的计划周密,青莲照的事儿更隐蔽,若不是张虎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事儿自己是万万不知道的。
在青莲照众人看来,自己既然知道,肯定是有消息来源的,青莲照自身当然不会将这事儿告诉自己,那么自己显然是有其他的信息来源。
“哦!”薛破夜很镇定地答应了一声。
绿娘子有些小心看了薛破夜一眼,继续声音轻柔地道:“事后我们也派人查了一下,知道你和谭子清有些关系,这消息想必也是从那边得来的。其实谭子清是我们的大敌,本不该和他交往,但是后来我们细细一商量,觉得舵主若是真的接近了谭子清,反而会得到许多我们想要的消息和东西,这是一个天大的好事。而且我们也知道,舵主虽然和谭子清交往,却没有参与他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
这事薛破夜其实早就料到,自己和谭子清走得近,那是很多人知道的,青莲照只要稍微下点功夫,那就是查得出来,只是现在听到他们暗中查自己,自然石有些信不过自己,绿娘子的话虽柔和,但是薛破夜心里却很不痛快,冷冷地道:“还查到了些什么?我的事情本就光明正大,不避不闪。”
钱宏忙道:“舵主不要生气,这事儿我们办的有些失礼,不过毕竟是为了帮会考虑,也是为了你,还望舵主不要见怪啊。”
绿娘子也幽幽叹道:“你也别心里不平,咱们青莲照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大伙儿总是遮遮掩掩,有些事儿总是要小心一些的。”
薛破夜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是无奈所致,但是这事儿查到自己头上,总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脸色也并不好。
半晌,薛破夜才淡淡地问道:“想从谭子清那里得到很多东西?嘿嘿,你们以为谭子清就那么好糊弄?”
绿娘子忽然轻轻一笑,柔声道:“至少能借助他,查出菊花童是否反戈。”
薛破夜失笑道:“老段是和殷皇子一块的人,关他督察院什么事情?难道就凭我一句话,老谭就动用督察院的力量去查探老段是否反戈?这也未免儿戏了。更何况谭子清是朝廷的人,难道要我跑去和他说,喂,谭大人,殷皇子手下有一个门客是我青莲照的人,你帮我去查查他是否一直就是殷皇子的人,是不是真的背叛了青莲照!我靠,这我不是找死吗?”
他这样一说,灵堂内僵硬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绿娘子掩嘴轻笑,摇头道:“这样的自当然是不行的,但是我想舵主聪明伶俐,总能想出法子的。而且殷皇子的户部向来和督察院不和,想法子让督察院去查清殷皇子手下人的身份,我想还是有可能的。”
“户部?”薛破夜对于京都的事情当然不会了解,对于这些京都人物的关系也只是知道定有争斗,却不知谁友谁敌。
“是的。”绿娘子颔道:“据我们所知,殷皇子还领了户部侍郎的头衔,管着国之银库。”
薛破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殷皇子钱财在手,自然更加有野心做些事情。
忽然感觉绿娘子这些话有些不对,忙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找谭子清还是什么?”
“舵主,菊花童在青莲照有七个年头了,功劳卓著,一直是我青莲照的精干大将,他对青莲照洞悉一切,不但各堂口各暗号都是清楚无比,甚至会里的人物关系也都是清楚得很,一旦他出卖帮会,危害比桃花童要大出许多,所以这件事情算得上是生死攸关的事儿,一个不小心,只怕青莲照便要遭受巨大的打击。”绿娘子忧心重重地道:“所以这事儿咱们的迅处理,若真是菊花童反戈,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们也要除了他。”
“要出卖早就可以出卖,何必等到今天?”薛破夜不以为然,内心深处只觉得菊花童投靠殷皇子一事,中间只怕还有很大的隐情。
钱宏道:“菊花童性格冷僻,说不定是一直等着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这才反水。”
薛破夜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
绿娘子已经道:“所以这次我们准备请舵主亲自出马,前往京都处理这件事情,无论是否反戈,这事儿一定要彻底地处理好。“
薛破夜惊出一身冷汗,失声道:“老子不干!”
绿娘子和钱宏都是一怔,想不到舵主大人的反应竟然这样强烈。
见绿娘子和钱宏都用一种怪异的神色看着自己,薛破夜知道自己失态,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这事儿再议议。你们也知道,最近我正致力于分舵的展,为了能够给分舵多挣银子,我千辛万苦开了个绸布厂,就是为了将这些低价绸布给咱们自己的铺子,让大伙儿多挣一点银子,用心不可谓不良苦,这事儿刚有起色,正是我最忙的时候,也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想我是没有时间去京都的,不如再想想其他的人选。咦,老钱,你办事果断,头脑聪明,不如你去一趟,将这事儿好好办一办,办的好了,我重重赏你。”
绿娘子和钱宏哭笑不得,绿娘子已经道:“舵主,若论帅才,我们实在比不了你,若不是此事事关重大,本也不想劳您亲去的,但是这件事情关系着我整个青莲照的安危,作为杭州分舵的舵主,菊花童是你的部属,无论如何,这事儿你也是推辞不得的。”
“我靠,还帅才,我看是衰人还差不多。”薛破夜郁闷地道,微一沉吟,问道:“这事儿是不是没得商量了?”
绿娘子竟然和钱宏同时摇了摇头。
其实薛破夜心里也明白,坐在舵主这个位子,麻烦总是有的,之前倒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倒也算不得麻烦,这次一来就上来这么大一个难题,真是让人郁闷。
这事儿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要亲自处理的,只是杭州的生意刚刚起步,正朝着光辉灿烂的明天展,虽然有南怀毋和邱智立两位大佬主持生意,这两人任何一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大才,但是薛破夜还是希望自己亲自看着这场好戏,毕竟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运气看着卢家走向衰败,如今京都事儿来了,真是让人为难啊。
“那什么时候动身?”薛破夜叹了口气,这帮江湖人物真是不好应付。
绿娘子和钱宏听薛破夜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同意了,都微微露出喜色,薛破夜的本事两人是知道的,撇开商业奇才不说,在处理摩云宅,处理战堂朱云二人的事情上,心狠手辣,果断机敏,已是展露出了非凡的胆识和魄力,京都这件事情当然是非常非常棘手的,但是有薛破夜出马,两人都觉得有了很大的把握。
给摩云宅通风报信,这事儿两人都是知道的,毕竟是会里的大事,薛破夜并没有让小潘去隐瞒这两大堂主。
“这自然是越快越好,本来今天便可动身,不过舵主想必是有事情还要交待,那么咱们便明日清晨动身,舵主所见如何?”绿娘子含笑柔声道。
“明天?”薛破夜愣了一下,倒是真有些仓促,又问:“咱们三人一起去?”
“不。”绿娘子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就我和舵主前往,这边的事情总是要处理的,葵花童和潘四郎二人便留下了照顾分舵。”
听到是要和绿娘子单独前往,薛破夜心里舒服了一些,扫了她风骚性感的体态,心里咯咯直笑。
京都,那并不太远的大楚都城,势力与阴谋集中之地,让人兴奋甚至是疯狂的权势之地!
第二四四章 【姐弟】
回到汉园,薛破夜召集南怀毋,邱智立,霍元成,罗鼎,宋浅,肖月竹,潘四郎等一干薛氏骨干分子,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会议上,薛破夜说了一个自己思前想后的绝佳理由,说是要离开杭州一阵子,南怀毋将作为一把手,众人要全力支持,让生意如潮水般涌进来,又要向卢家射去犀利的商场利箭。
众人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掌柜的吩咐下来,自然是不再多言。
之后薛破夜又和每一位单独聊了一阵,月竹虽然很是不舍,但是知道薛破夜就像九天的雄鹰,总要展翅寻找着新的目标,所以压住内心的感伤,和薛破夜温存了一阵,这才帮着薛破夜去收拾行礼。
到小潘的时候,薛破夜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些人的安危,他是担心卢家和方家又会向对待自己一样,对下面这些大将下手。
小潘一承诺,薛破夜才松了口气,有小潘护着,只怕在杭州是没有人能伤害道这一群人,小潘甚至保证,就连揽月轩那边,也会派部下暗中保护。
这些办妥,薛破夜又去了府衙一趟,送了些银子给何儒会,自称是要离开杭州一阵子,到外地考察一下市场,让何儒会照应着下面的这些生意,拿到银子眉开眼笑的何儒会自然是连连答应,对于这个小兄弟,他现在是自肺腑地喜欢了。
本想连夜去看看萧素贞,但是想到萧莫庭那铁青的脸庞,顿时打消念头,一切还是等回来再说。
在交待再交待中,这一天就此过去。
二日清晨,薛破夜在悄无声息中,如同幽灵一样离开了杭州,前往京都。
……
……
京都在杭州的西北面,出杭州之后,要过南苑府,定州,顺八齐山而上,一路上的道路很是宽阔平整。
这次是绿娘子雇的马车,事先和薛破夜约好了相聚地点,乘着马车向京都行去。
打量着绿娘子的打扮,薛破夜差点笑出声来。
绿娘子头上缠着花布,身穿浅黄色的百合裳,外面披了件紫色的小夹袄,百褶裙下,那双小脚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绣鞋,整个人看去,就像一个乡下暴户的小媳妇,姿容妩媚娇媚,身段丰韵性感,一笑之间,勾魂荡魄,薛破夜甚至知道,绿娘子肯定是系了很紧的胸巾,将本来丰硕挺拔的酥胸压下去不少,即使如此,也依然丰满的让人心醉。
“怎么……怎么小了?”薛破夜盯着丰乳,没脸没皮地道。
绿娘子粉面涩红,啐道:“就是为了防你。”见到薛破夜目光火辣,不由双臂环住了酥胸。
薛破夜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车厢内,眯着眼笑道:“哪有姐姐防弟弟的道理,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比较喜欢欣赏人体艺术而已,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
绿娘子柔媚地笑道:“好弟弟,你不满意吗?”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咱们扮成一对小夫妻不挺好吗?为什么要扮成一对姐弟,这很不方便的。”薛破夜悠然道:“夫妻之间亲昵一些倒没什么,这姐弟就有些难办了,若是被人看见咱们姐弟卿卿我我,只怕会议论纷纷,我会害羞的。”
“谁和你卿卿我我,没个正形。”绿娘子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莫要忘记,我是岚庄岚青天的夫人,丈夫过世,自己做着小生意,这次是带着弟弟上京都看看有没有好的古董买,因为胡人想从我这里买一批上等古董,在杭州没有什么好货,所以上京都来看看。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千万不要出差错。”
“你都说了二十遍,我的耳朵都出茧了。”薛破夜苦笑道:“你倒真是大度,把自己说成一个寡妇,难道你不知道,寡妇的是非是最多,却又是最让人想入非非的吗?”猛地看见绿娘子的手里光芒闪闪,却是扣了几枚银针,薛破夜急忙住嘴,撇了撇嘴。
***,这女人真是带刺的玫瑰,能看却碰不得,浑身都是刺儿。
这一路上歇歇停停,车行粼粼,不日便过了定州,顺着八齐山山脚的路儿一路北上。
八齐山虽无那些险峻名山巍峨高耸,但是面积甚广,山脚的道路也是朝廷专门施修,虽然算不得极好,但是马车行走却也顺畅的很。
走出八齐山,却是花了将近半天的工夫。
虽然有性感的绿娘子在身边,但是能看不能碰,就像一副名画一样,薛破夜遗憾之间,自是在车里闭目养神,恍惚间却是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却感觉马车颠簸的有些厉害,道路似乎很不平坦,睁开眼睛,却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件衣服,自是绿娘子怕自己着凉给盖上,心里一阵温馨,去看绿娘子,见她也靠在车厢里,美目微闭,似睡非睡,也是朦胧的很。
薛破夜掀开车帘,问道:“师傅,车子晃得紧,这是到了哪里?”
驾车的车夫忙道:“大爷,已经到了南林苑,离京都只有二百来里路了,一天多的工夫只怕就到了。”
绿娘子此时也醒了过来,解释道:“南林苑是皇家围猎场,每年伪帝都会率人过来打猎布武,那时这里可是不能经过,只能绕路而行。不过这个时节无人来此,所以对百姓是开放的。”
薛破夜掀开身边的窗帘,探头去看,只见前面顿时一片火红,却是大片大片的枫叶林,左右更有其他的碧树参天,随着风儿吹拂,树叶摇摆,更有许多轻飘飘落下来。
这片林苑一眼望不到边,很是庞大,薛破夜甚至看到几头麋鹿在林外悠闲地散步。
不过这里的地面显然是刻意要保持自然的模样,并没有修缮,颇有些不平,怪不得马车上下颠簸。
车夫驾车进了林子,薛破夜顿时闻到了充斥与整个空气众的清鲜气息,林中时有小动物跑过,什么獐子,麋鹿,兔儿,狍子等等,却是没见到豺狼虎豹这些凶猛的野兽。
成片成片的树木参天,几乎将天幕也遮盖住,若是抬头,只能看见各类枝叶,在这里却也有许多名贵的树种。
薛破夜放下了窗帘,叹道:“做皇帝真是好!”
绿娘子媚笑道:“莫非你又想做皇帝了?”
“哈哈……!”薛破夜摸着鼻子大笑道:“我倒是想做,可是皇帝老儿也不让位啊。不过只要你嫁给我,恐怕比做皇帝更有味道了。我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恐怕你是江山美人两不误。”绿娘子幽幽叹了口气,柔声道:“男人都是爱江山的,若是只爱美人,那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
薛破夜正要说话,猛听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却是熟悉无比,乃是利箭破空的啾鸣声,正惊讶间,就听前面的车夫惨叫一声,骏马长嘶一声,车厢顿时更是急剧起伏,而度一下子变得快无比。
“不好,有敌人。”绿娘子职业性地反应道。
马嘶阵阵,车厢就像一个皮球一样上下起伏,绿娘子正要起身,那车厢猛地一震,她整个人立时身不由己撞向了车角,而薛破夜毫不犹豫直扑过去,拦着了绿娘子的一撞之势,抱住了她软绵绵的香躯,自己却重重地撞在车角,那突起的木头一下子刺入了薛破夜的肩头,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不待绿娘子叫出声,薛破夜沉声道:“稳住,不要动,马惊了!”放开绿娘子,跌跌撞撞扯开车帘,果见到骏马受惊,疯了一样往前狂奔。
薛破夜一咬牙,整个人窜出车厢,一按车辕的把头,跳上了马背。
对付马儿,他已是熟练无比,虽然骏马受惊,但是薛破夜抱住它脖子,拉着鬃毛,马儿渐渐就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住。
薛破夜翻身下马,大口地喘着粗气,那车夫已经没了踪迹,恐怕是方才已经摔下了马去。
绿娘子也迅出了车厢,双手利索掀开薛破夜肩头的衣服,见他肩头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一痛,急忙处理伤口,口中轻颤道:“你……你没事?你真……你真傻……!”
薛破夜无所谓地咧嘴笑了笑,道:“难道让你受伤才是不傻?你怎么样了?”
绿娘子细心处理着薛破夜的伤口,摇头道:“我没事,你……你痛不痛?”
“不痛,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薛破夜满不在乎笑着,虽然肩头钻心般剧痛,却没有表露出来,忽然咬牙道:“妈的,谁他妈射的箭?这是要杀人啊。”
话声刚落,猛听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阵阵,听起来人数还是不少。
薛破夜转到马车后面,向来路望去,只见车夫就躺在前面不远,卷在地上,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而林中深处,渐渐显出一群骑兵来。
薛破夜向绿娘子道:“快去看看车夫。妈的,这些是什么人?”
骑兵很快就来到近处,只见有七八骑,上面是黑色皮革铠甲,下面是牛皮护腿,头上都没有带头盔,只是在额头系着粉色的丝巾,腰中别刀,身后背箭,骑术倒也都是不错。
这些并不让薛破夜惊讶,让他惊讶的是,这些骑兵个个姿色美艳,却是一群女子骑兵,或者说是一群娘子军!
第二四五章 【郡主】
绿娘子过去看了看车夫伤势,回头道:“受了箭伤,被射中心口,差点就被射死,不过好在没有射中,死不了。”
薛破夜松了口气,这才继续看着那几个正向这边行来的女骑士。
那几名女骑士来到近处,看也不看薛破夜等人,只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找了片刻,似乎没有收获,一名看起来颇有些野性之美的女骑士终于看向薛破夜,淡淡地问道:“猎物呢?那只獐子去了哪里?”
薛破夜见这女骑士眼角有一颗美人痣,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是浑身上下散着野性之美,大腿粗壮,看起来就是一个办事抓床单高声大叫的女人。
“獐子?”薛破夜冷冷地道:“我看不是射獐子,是射人?”说完,目光转向了车夫。
众骑士这才现躺在地上受了箭伤的车夫,都有些吃惊,一名骑士靠近过去,看了看箭柄,向那野性美的女骑士道:“花宫卫,这是郡主的箭,看来郡主这次又没射中。”
薛破夜一惊,听她说到“郡主”二字,心想:“我靠,难道今天还有位郡主在这里狩猎?”
看着这群装备齐全的女骑士,郡主狩猎那是十有八九了。
…….
“怎么样?獐子在哪里?射到哪里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薛破夜侧头去看,只见又是三骑缓缓过来。
左右两骑依旧是上身皮革头缠粉巾,但是中间那人却是特别的很。
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长相却很甜美,皮肤晶莹细嫩,白腻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眉毛极淡,眼睛清澈如水晶,在眉心处,也有一颗朱红的小美人痣,
她上身是纯黄色的外袄,里面隐隐见到是白色的衬衣,下身也是牛皮护腿,不过颜色经过装饰,乃是红色,穿着长长的靴子,就像胡人的长靴。她的坐骑是纯白色的上等好马,和她的人极为相配,不过她的身体看起来并不像是习武练箭之人,有些单薄。
更令薛破夜叫绝的是,这少女竟然梳着緺缍髻,按照薛破夜所知的大楚习俗,这可是嫁过人才能梳的誓,难道这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已经嫁人?难道这就是那些女骑士口中的“郡主”?
少女没有佩刀,但是手上却是挽了一张装扮的很好看的弓。
那花宫卫转马迎上去,恭敬道:“郡主,獐子……獐子跑了!”
薛破夜这才确定,这少女果然是郡主。
郡主眨了眨眼睛,不死心地道:“我不是射中了吗?怎么会跑了?”
薛破夜忍不住插嘴道:“不错,你是射中了,可惜射中的不是什么獐子,是人!”一指绿娘子正在疗伤的车夫,淡淡地道:“这不就是你射中的猎物吗?”
郡主顺眼望去,花容微变,急忙摇头道:“不会不会,我明明瞄准了,怎么会射到他?”
“你本事高嘛!”薛破夜忍不住讽刺道。
“大胆!”花宫卫叫声喝道,一双柳眉倒竖:“怎可对郡主如此无礼,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南林苑?”
薛破夜明白眼前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人,是有着特权的宫廷之人,实在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叹了口气,上前对着郡主行了一礼道:“草民参见郡主!”
郡主看着薛破夜,问道:“那人真是我射中的?”
薛破夜点头道:“郡主射术精妙,奇准无比,一下子就射中了车夫的胸口,好在郡主仁慈,没有射他心脏,只差那么几分,这车夫也就要去阎王殿报到了。”
郡主脸一红,虽然薛破夜话语讽刺,却觉得很是风趣,将弓递给身边的女骑士,执缰催马前行几步,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薛破夜回道:“草民是杭州人,和姐姐一同上京都办事哩。”
郡主望向绿娘子,问道:“那就是你姐姐?”
薛破夜点头称是。
郡主翻身下马来,快步走到车夫旁边,问绿娘子道:“他……他怎么样了?不会死?”
绿娘子知她是皇室人物,本是带有敌对的韵味,但是见郡主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微微闪动,那副关心也不似作伪,敌意消了几分,微微一笑,解释道:“幸亏还差着几分,命是保住了,不过这几天恐怕是不能行动了。”
郡主点了点头,转身吩咐道:“花娥,快拿金疮药来。”
花宫卫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药品,送了过来。
薛破夜见这位郡主随和得很,丝毫没有郡主的架子,对她伤人的愤怒顿时减了不少。
郡主静静地站在车夫旁边,看着花娥和绿娘子一起处理车夫的伤口,脸上竟然时有露出担忧和歉意之色。
那些女骑士自然是不敢多说,骏马们打着响鼻,顺顺鬃毛。
薛破夜也靠近了过去,看了郡主一眼,问道:“郡主啊,你方才是用那张镶玉装金的短弓射猎啊?”
郡主不明白薛破夜为何有此一问,点了点头,道:“是啊,就是用它了。”
“那你射到猎物没有?”
郡主还没回答,花娥已经斥道:“大胆,一介草民,岂能由你向郡主问东问西,你想获罪吗?”
郡主含笑摆了摆手,示意花娥不要多说,答道:“我射术太差,没能射到猎物,刚才见到这里有一头獐子,所以失手射了一箭,本以为是射到了獐子,没想到伤了你的车夫,真是对不起啊。”
一个郡主说对不起,薛破夜惊出一声冷汗,急忙道:“郡主客气,郡主客气,你也不是有心,好在车夫没事,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郡主笑了笑,甜美可人,轻声道:“保住性命就好,看来以后我还是少射箭的好。”
薛破夜笑道:“其实也不能说郡主的箭术太差,依我看,是你那把短弓影响了你的准度,否则可能会射的更准。”
郡主似乎来了兴趣,道:“短弓?我的短弓不好吗?”
和兀拉赤那位箭中大师学了那么久的箭术,在弓箭上的门道薛破夜自然也是学了不少,解释道:“说起来也不是不好,只是郡主的短弓太复杂,上面嵌了珍珠,还镶了金银,这美观倒是美观,但这样反而成了装饰品,已经算不得是短弓了。”
郡主眨了眨水晶般的眼睛,皱眉道:“不是短弓?”
薛破夜本不想多事,但是见这郡主的眉心处带着淡淡的忧愁,莫名难言,而且为人随和,所以不由地想指教两下,更何况人类本身就有一种炫耀的心理,看到郡主的缺陷,他忍不住想说说,向那拿弓的女骑士道:“这位姐姐,劳您把弓拿过来。”
那女骑士看向郡主,见郡主点头,这才快步过来,奉上了短弓。
薛破夜不客气地接过短弓,向郡主道:“郡主请看好!”说完,提起短弓,并没有搭箭,只是拉着空弦,猛一放手,那短弓的下端往下一沉,一声弦音过后,只有吊在弓角下檐的金坠铃铃响了一阵。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郡主看了看弓箭,又看了看薛破夜,疑惑道:“你……你让我看什么?”
薛破夜一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你再看一遍。”又拉了一次,下端一沉,金铃作响,很快又没了声音。
众女骑士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薛破夜弄的什么玄虚。
见郡主依旧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薛破夜心中暗叹:“看来这小姑娘实在是没有射箭的天赋。”只得解释道:“郡主难道没有现,我每次射箭,在放弦的一刹那,弓箭下端就会沉下去,那么本来瞄准的目标因为这一沉,就会改变方向的,而罪魁祸,自然是下面这个金坠。这射箭与很多因素有关,风力,环境,气候,因其不同,射箭的力度和手法也是不同,否则就会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如果去掉这些,我想郡主的箭术会有一定的提升。”
花娥见薛破夜讲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道:“你说的好听,那你射一箭给我们看看,让我们瞧瞧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薛破夜见众女骑士都带着怀疑甚至不屑的表情,就连随和的郡主似乎也不相信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被女人瞧不起是男人最不爽的事情,所以薛破夜的王八之气就准备散了,笑道:“好,我就射一箭,给诸位美女姐姐助助兴!”
第二四六章 【箭穿巾】
虽然是军人,但是女人天性爱美,自然也喜欢听别人的好听话,薛破夜一句“美女姐姐”,叫的众女骑士心情舒畅,大家都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没有皇城里那些贵人奢侈精彩,但是这个小伙子却长得很漂亮,甚至说是很秀气。
有几个女骑士已经垂下头,脸儿红红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破夜心中直乐,看来这些女人还都是多情的很啊,见花娥花宫卫已经起身,笑道:“花姐姐,劳您拿支羽箭来。”
那花宫卫开始对于薛破夜冲撞郡主颇有不满,对于这位郡主,她是全身心地护卫,因此也是得到了郡主的极大信任,此刻见郡主悉心求教,似乎对薛破夜有些好感,自己也就对薛破夜没了敌意,瞧他长的秀气漂亮,心中也是好感大升,而且薛破夜口儿更甜,这让花宫卫很受用,取来一只羽箭,交给了薛破夜。
薛破夜向她微微一笑,俏皮眨了眨眼,这一眨,却让花宫卫心神荡漾,自以为是薛破夜在向她暗示什么,不由低下头,脸儿红扑扑的,虽有皮革掩盖,但是作为武人而锻炼出来的坚韧饱满酥胸却是上下起伏。
“这个少年郎,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调情,真是不羁的很,不过…….不过他长的真是好看!”花宫卫春心荡漾想着,两条结实的长腿不由自主紧紧夹了起来。
“花姐姐,劳您再借一下头巾一用!”薛破夜柔声道。
“要头巾做什么?”郡主疑惑的很。
绿娘子处理好车夫的伤口,这才让他躺着休息,起身看了薛破夜一眼,再扫视众人,只见女骑士们的眼睛都看着薛破夜,而那花宫卫的眸子深处,更有一种只有女人才能觉的春情。
“天生的风流种子。”绿娘子心中暗叹,薛破夜真是一个出色的男人,至少在吸引女人方面,似乎并不输于任何人。
薛破夜并没有直接回答郡主的问题,柔和地向花宫卫道:“请花姐姐将头上的粉巾挂在前面三百步之处的树枝上。”
花宫卫似乎明白了什么,惊道:“难道你要射粉巾?”
薛破夜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
郡主显得很兴奋,虽然在京都皇城里多的是高手,但是还真没亲眼见过箭术高的人物,许多武者有着六道七道甚至八道的功力,但是射箭一环,就连武者也是很少习练的,或者说是不屑习练。
武者们不屑这种远程偷袭,喜欢锣对锣鼓对鼓较量,说他们愚笨,不如说他们是为了刻意维护着武者的尊严。
三百步远,用现代的计量单位,那肯定是过两百米的,这一群女骑士中,若论提刀砍杀,还真有不输于男儿的人物,至少花宫卫就练有一身过硬的功夫,所以显得很有野性美,至于射箭,这里面绝对没有人能射准八十步之内的东西。
薛破夜轻描淡写地要射三百步之外的粉巾,不知道他本事的人,还倒他是在吹牛皮,虽然对这位年轻人的相貌很满意,但是女骑士们还是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花宫卫呆了一呆,倒是郡主兴奋地催促道:“花娥,快去,我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花宫卫急忙应是,似乎是有意看看这位漂亮年轻人是否真的能让自己满意,竟然甩开步子,大踏步向前走去。
女子的步伐本是极小,但是花宫卫的步伐却很大,颇有为难薛破夜的嫌疑。
薛破夜看在眼里,心中骚骚地想:“看着花宫卫闷骚浪荡的很,这步子如此大,看来已经破了下面。却不知道是被男人开了苞,还是练武练破了?这问题真是纠结啊,私下里有机会可得问问。”他是一个好学的人,见到想不通的事情通常都会主动询问的。
众人只见到薛破夜呵呵笑着,看起来和颜悦色,谁又知道他脑中的龌龊念头,倒是绿娘子了解他,见他笑的怪异,而且眼睛似有若无盯着花宫卫肥硕摇曳的大屁股看,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这个登徒子,又在想乌七八糟的事情了。”
挂上粉巾,花宫卫走到一边,似乎担心薛破夜射偏,又向旁边走了几步,才高声道:“好了,可以射了!”
“其实射箭这玩意……!”薛破夜瞅了郡主一眼,微笑道:“很简单,我在杭州时,经常去山里转悠,所以…….!”
他话没说完,猛地抬弓,搭箭,拉弦,放手,箭出,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羽箭就如流星般划破空气,直向三百步之外的那条粉巾射去。
几个女骑士“啊”地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羽箭过去,一眨眼,羽箭穿透粉巾,投了过去,只在粉巾上留下了一个箭孔。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除了准头让人惊叹外,让人吃惊的是,如此薄的粉巾居然能够射穿,这样的粉巾,通常情况下都是被羽箭之力带出去,这穿透粉巾,无论是度和力度,那都是要结合到完美才行。
郡主小嘴张开,半晌才叹道:“好厉害!”
女骑士们也都看向薛破夜,方才怀疑的眼神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和一丝丝爱慕。
感受着众女火热的目光,薛破夜很装逼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道:“郡主,你看这样如何?”
郡主拍手赞道:“真是厉害,真是厉害,你是我见过的箭术最好的人。”
薛破夜见绿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尴尬,走到绿娘子身边,呵呵笑道:“郡主夸奖了,也就是射的多了,所以熟练而已。”
郡主真挚地道:“恐怕军中也是难有这样的射手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薛破夜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真名,看了绿娘子一眼,见她偏着头,并没看自己,只得道:“我叫薛……薛石头……!”说完后,就见绿娘子娇躯动了动,显然是在憋着笑。
“薛石头?”郡主笑道:“你这名字倒也奇怪。”
“乡里的孩子,都这个名。”
“乡里的孩子?”郡主摇了摇头,疑惑道:“你看起来看不像乡村的人。”
薛破夜一震,想不到郡主目光倒是厉害,镇定地道:“郡主久居深宫,难道见过乡下人?”
郡主轻轻道:“总是见过的。”转了话题道:“你有这本事,怎么没有从军啊?以你的本事,混个一官半职很是容易。如果你愿意,我回去给你说说话,赏你个官职如何?”
郡主倒是大方啊!
薛破夜忙道:“谢过郡主,只是我还没有想过当兵,如今天下太平,当兵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混皇粮吃而已……!”见到众女骑士神色不善,知道这句话也波及到她们,接着道:“不像这些美女姐姐,每日殚精竭力地护卫着郡主,这才是国家的栋梁啊。”
这话说完,众女神色才和缓下来,更是觉得这位“薛石头”很有见识。
郡主神色黯然,幽幽道:“天下很太平吗?”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花宫卫走过来,恭敬道:“郡主,日头快要下山了,咱们还是回去,免得公主担心。”说完,瞥了薛破夜一眼,似乎有些不舍。
薛破夜一震,心道:“原来还有位公主也来了。”
郡主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忽然道:“薛石头,你们的车夫受伤了,你们如何行路?”
薛破夜苦笑道:“恐怕得在这里歇着了。”
花宫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虽然郡主性子随和,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擅言的好。
绿娘子终于道:“惊了郡主大驾,还望郡主不要怪罪,我和弟弟在这里先歇一歇,等车夫醒了,便问问他如何驾车,让弟弟凑合着去京都就是。”
郡主沉吟片刻,忽然道:“在这里养伤总是不好,不如这样,你们随我去行营,在营里歇一晚,明日随同我们一起返京。营里有御医,治起来方便,而且…….!”看着薛破夜道:“你的箭术了得,一路上就教我一教,你看可好?”
薛破夜本要推辞,猛地想到郡主身份的可利用之处,如今桃花童在雾岚山庄,菊花童在殷王府,这两处都是戒备森严旁人免进的地方,要办起事来困难无比,而郡主的身份,想必是有办法进出这两个地方,甚至能得到更多的东西,如果利用好郡主,只怕这次办起事来就事半功倍了。
心里有了这个打算,不由看向绿娘子,而绿娘子也正看向他,四目相对,绿娘子似乎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什么,微微一笑,柔声道:“弟弟,郡主如此恩德,我们怎能推辞,不如就借着郡主的华仪,随着一同进京,这样车夫不但能更好地疗养,就是咱们也能避开许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草民就谢过郡主了。”薛破夜说完,深深一礼。
花宫卫见薛破夜答应,嘴角带着一丝笑,眼中春情更盛。
第二四七章 【贵人】
南林苑往北约莫十里地,一片桂花林边,是一块营地。
营地真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全身甲胄武装到牙齿的皇家禁卫军羽林营在营地四周巡逻,可说是连苍蝇也难飞进去。
大大小小的帐篷聚集在营地,宫女,侍从,太监来来回回,都是谨慎小心,偌大的营地,声音却毫不嘈杂,如同旁边的桂花林一样,充满着静怡。
在营地正中,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是一处极为宽敞而华丽的大帐篷,就像所有帐篷的母亲一样,被小帐篷环绕其中。
大帐篷四周都是甲胄武士,入口处,除了两名人高马大的护卫,还有两名搭着拂尘的太监。
忽然间,从远处飞驰一匹骏马,马上骑者一身黑衣,甚至还戴了一顶斗笠,将面孔遮掩在斗笠下面。
骏马飞驰到行营正门,一名太监快迎上,那骑者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截短竹,碧油油的,煞是好看,恭敬地呈给了太监,尔后又翻身上马,如同一阵风一样,来去无踪。
那太监捧着碧竹,半鞠着身子,快步行到大帐篷前,帐篷前的一名太监又接过碧竹,转身走到帐篷前,尖着嗓子低声道:“竹到!”
没过多久,便从帐篷的缝隙里伸出一只干瘪苍老的手臂来,张开鹰爪般的五指,太监急忙将碧竹轻轻放在了那只手掌中。
……
……
干瘪苍老的手,青筋都暴突出来,就像步入幽冥世界的无数条道路纵横交错,手的主人是一个锦衣老太监,脸上的皱纹堆砌的如同岁月留下的一道道痕迹,而这些痕迹中间,似乎并没有欢乐和愉快的印记。
帐篷内檀香四溢,香炉里袅袅青烟,简单的摆设却也富丽堂皇,地上铺着从很远的国度交易来的上等地毯,地毯延伸到软榻边。
软榻上,一个贵妇人慵懒地斜倚在一只玉枕上,晶莹剔透,造型美妙绝伦,而玉枕再美,似乎也比不过它的主人。
轻便的白色宫裳,乌黑的髻柔顺披散,秋水般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倦意,骨子里的魅惑只是从眸子深处微微显露。
肩头的衣裳微微滑落,露出一小片白如雪却又晶莹如水晶般的肌肤,挺直的粉嫩鼻梁下,是一张小巧而红润的嘴唇,散着魅力无边的诱惑。
没有人能真正看出她的年纪,那成熟妩媚的风情,只有四十多岁的女人才能够拥有,而她的身体,绝不比二十三四岁的少女苍老,甚至更水嫩更诱人。
那一双水汪汪都要溢出水来的凤目微微抬起,如同天籁般轻声道:“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太监那双苍老的双手很灵活地轻轻一捏,碧竹顿时裂开,这份手劲是在惊人,他轻巧地从里面取出一张极小的纸片,呈了上去。
贵妇人伸出软弱无骨的粉嫩手儿,两只手指夹起纸片,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递回给老太监。
老太监将纸片放在手心,平摊开手,微微一动,那纸片竟然开始烧了起来,就眼睁睁地在他干瘪的手里烧成灰烬,他动也没动一下,等纸片烧成灰烬后,竟然将灰尘一丝不拉地放进嘴中,吞进了肚子里。
这实在是一个妖怪一样的老太监!
“他还是放了人进去。”贵妇人慵懒地道,声音含着一丝冷意。
老太监没有说话,恭敬地站在旁边,听着主子说。
“枢密院也终于有了他的人。”贵妇人轻轻摇了摇头:“真是太不安分了,我真想知道他后面究竟是谁。”
老太监嘶哑的嗓子终于道:“沙老将军虽然老了,但是脑子还是很明白。”
贵妇人淡淡一笑,叹道:“既然能让人进入枢密院,他若想做些什么瞒过老将军的事情,这也并不是难事,至少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老太监就像捧哏一样问道:“主子准备怎么做?”
“准备怎么做?”贵妇人吃吃一笑,看着老太监道:“秦公公,你是知道的,一个小丑要唱戏,我们总要等到他出场,这些还只是开场前的把式,我们当然不会砸砖,更不会喝彩。”
老太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幸亏有你的人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他连枢密院也能渗透进去。”贵妇人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疲倦之色,柔声道:“如今几处要害都有了他的人,我想看看他下一步准备唱些什么。”
“总要出场的。”秦公公一双眼睛似乎只剩下一条缝隙,但是透过这条缝隙,他已经看到了太多太多,多的连他自己都忘记如今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听说老二又招了一批人?”贵妇人动了动身子,就像海棠绽放一样,绚丽多姿。
秦公公虽然一直保持着谦恭的姿态,但是一旦问话,他就像一个百科全书一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是的,这次收了六个人。”
“真是胡闹。”贵妇人柳眉微蹙:“他现在是越来越长张扬了,难道他不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吗?”
先是一阵沉默,良久,秦公公才缓缓道:“二皇子应该会有自己的办法。”
贵妇人这才露出妩媚的笑容:“连你都说他有办法,我看他是真有法子了。不过他底下这群人鱼龙混杂,虽然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但小麻烦迟早会惹出来的,你也暗中派人注意一下。”
秦公公点了点头。
两人就像唠着家常一样,说着一些在外人看来惊心动魄的话题。
这样的家常并没有唠多久,帐门掀开,郡主已经笑着进来,直奔向贵妇人,走进一把抱住,嘻嘻笑道:“母亲,我今天捡了一个大师傅!”
贵妇人怜爱地抱着郡主,柔声道:“捡了个什么师傅?瞧你美得,我可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开心了。”说话间,右手指尖轻轻摆了摆,秦公公便悄然退下,没有一丝动静。
郡主站起来,比划道:“一个射箭的师傅,能在三百步外射穿粉巾,而且粉巾还挂在树上,没有带走,你说厉害不厉害?”
“很厉害。”贵妇人嘴角带着慈爱的微笑:“这真是一个好师傅,怎么就被你捡着了?”
虽然是母女,但是贵妇人实在不比郡主苍老,同样的肌肤白嫩,同样的明眸皓齿,她的肌肤甚至比郡主更水嫩几分,眼神也比郡主更充满诱惑性,就连相貌也胜过郡主不少,宛如一对姐妹。
郡主脸庞微红,有些尴尬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薛石头?”贵妇人轻轻念着,似乎要将这个名字记在脑海里,轻声道:“这名字倒是怪得很。”
“名字怪,但是箭术厉害,我说给他官做,他都不愿意做的。”郡主叹了口气,摇头道:“他还说天下太平,当兵没什么用,可是这天下真的太平吗?”
贵妇人微笑道:“看来还是一个很有趣的人,那母亲就恭喜你有了一位好师傅。”
郡主有些失望地道:“不过他们好像是去京都买古董,所以不能专心教我,只能在进京的路上教我,也就教一天。”
“哦!”贵妇人手指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淡淡地道:“你想让他一辈子教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可是父亲说咱们不能因为有权势就强求别人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去欺压普通的百姓。”郡主为难道:“若是逼迫薛石头留在府里,恐怕父亲会责怪的。”
贵妇人叹道:“你父亲是个懦弱的人,不要什么都听他的。”
“但是我觉的父亲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说母亲的话就没有道理?”贵妇人佯怒道:“你就那样偏袒你的父亲?”
郡主嘻嘻一笑,抱着贵妇人,就像孩子一样撒着娇,腻声道:“母亲,你知道我最听你的话最疼你了,你难道还要吃父亲的醋不成?”
郡主一撒娇,贵妇人苦笑着抱住她,柔声道:“傻丫头,母亲怎会吃醋,只要你好,母亲什么都愿意放弃的。”
郡主呵呵直笑,显得很是开心。
“这样,也不用留他一辈子,等他教你三两个月,你学会了箭术,咱们再放他走,到时他的损失咱们补给他就是,你说好不好?”贵妇人捏着郡主小巧的鼻子怜爱道。
郡主先是一喜,但很快就露出忧色,贵妇人似乎洞穿其心,柔声道:“我让人去说,不用你出面,总之让你学成箭术,以后狩猎射了野味孝敬母亲,你说好吗?”
“好啊!”郡主欢喜地捉起了粉拳头。
第二四八章 【口谕】
薛破夜躺在软榻上,尽量地放松全身的每一处神经,享受旅途劳累过后突然而至的奢侈享受。
作为郡主的客人,薛破夜和绿娘子都享受到了高规格接待,虽然是在行营,却依然有着不输于皇城内的奢华。
薛破夜被安置在羽林营的一处小帐篷内,古色古香的案樽,柔软舒适的软榻,还有可口的佳肴甘醇的美酒。
运气真的很不错。
不过这些物质享受不是薛破夜最兴奋的,他最兴奋的,还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头绪的营救计划在认识了郡主之后,似乎出现了一丝曙光。
如果说借助谭子清的力量得出段克嶂的真实情况,那远远不如借助郡主的力量,毫无疑问,利用郡主的力量,会省却很多麻烦。
不过如今的问题是,一到京都,自己自然不能再跟着郡主,那么这条本来可以好好利用的资源很可能就会消失。
该想个办法留在郡主身边。
他的身体完全放松,虽然绿娘子被安排在郡主身边“胭脂营”女兵的帐篷处,但是这样反而让薛破夜的心更静,更能仔细地想问题,有那个狐狸精在,任何男人都没有办法集中精神的。
薛破夜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要展露一下马术,让郡主惊叹之后再留自己教马术,也好争取一些时间,不过想想当时花宫卫那群女骑士纵横跃马的样子,自己的马术就未必能够被别人看上眼。
想到花宫卫,立时想到她眼里那种风骚的春情和健壮野性的身体,叹了口气,似乎练武的人精力总是那么饱满,过剩的精力让这些女兵没有地方泄,只能想着男人了。
那些女兵火辣的眼神,薛破夜记忆犹新。
还没将花宫卫硕大的屁股轮廓在脑中成型,外面已经传来一个尖利的嗓音:“薛石头在这里吗?”
薛破夜一愣,这会儿是谁要找自己,但是在这里的都不是平头百姓,搞不好就有达官贵人,急忙翻起身,整了整衣服,掀帘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太监,瘦弱得很,那双眼睛无精打采,就像死鱼一样。
薛破夜笑眯眯地抱了抱拳,轻声道:“我……草民就是薛石头!”
公公斜了薛破夜一眼,懒洋洋地道:“跪下听谕!”
薛破夜皱眉道:“跪下?”
公公怪异地看了薛破夜一眼,也皱起眉头,尖着声音道:“还不跪下?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心里也很是奇怪,听谕不主动下跪,办了多少年的差,今儿还是头一遭见着。
薛破夜想想前世,那些电视剧里,见着圣旨或者什么口谕,似乎还真要跪,还以为是郡主来的口谕,心里有些不甘:“见着郡主本人,她也没让我下跪,倒是你个太监却要我跪,真是郁闷。”但知道这是个尊卑有别上下有序的时代,四周都是威猛精炼的羽林营兵士,那是万万不能逞强的,只好跪下去,口称:“草民接……听谕!”
公公甩着拂尘,尖着嗓子道:“御安长公主口谕:令薛石头从即日起教授怡郡主学习箭术,教会为止,若是用心,必有重赏,若是三心二意,定当不赦!”
薛破夜听完口谕,先是一喜,自己正想破脑袋想着留下来的法子,却料不到好事直接找上门来,但瞬间又冷了下来,原来这道口谕是长公主所颁,那可是真正的皇室之人,权威极大。
自汉以后,皇帝的女儿称公主,姐妹称长公主,而姑母称大长公主,那都是有严格的称呼。
而长公主也是有等级之分,这御安长公主,便是长公主等级中最尊贵的封号了。
这传口谕的即是长公主,那不是皇帝的姐姐就是妹妹了,尊崇无比啊。
口谕让自己教会怡郡主箭术,却不知道所谓的教会是个什么定义?难道教不会就永远不让走?当下便问:“请问公公,这教会是个什么说法?”
公公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个没定儿,不过怡郡主的意思,那是要射中三百步之外的东西才成。”说完,转身便走。
薛破夜急忙拉着他衣袖,道:“公公慢走!”
那公公吃了一惊,用力挣脱,怒道:“好没规矩的家伙,这样冒犯咱家,你想干什么?”
看着公公着恼,薛破夜呵呵笑着赔不是道:“公公莫怪,莫怪!”
公公虽然心中怒,但是也知道这是怡郡主的客人,甚至还会成为怡郡主的师傅,只能忍着怒气道:“咱家的话已经传到,你还想说什么?”
薛破夜左右看了看,忽然上去,握着公公的手,笑嘻嘻地问道:“公公贵姓啊?”
那公公见他抓着自己的手,正想斥责,却现手里多了件东西,眯眼一看,却是一张银票,数目倒也不少,骂人的话儿在嘴中生生憋住,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进袖子,凑近道:“薛石头,这是好事儿,怡郡主素来大方,长公主也是出手重,你若是教好了,少不得你的银子。”顿了顿,低声道:“咱家姓郭!”
“原来是郭公公,久仰久仰!”薛破夜抱拳客气道。
郭公公一愣,这还是一次和这位薛石头见面,而且自己只是长公主手下一名执事太监,虽说在太监们眼里还有些身份,可是在滚滚京都,那是比蚂蚁还小的玩意,更毋论天下了,这小子开口“久仰”,实在有些马屁过头了。
薛破夜塞银票,当然不是银子多了没地儿用,不过是见着太监随在长公主身侧,日后说不定能用上,所以先放几个甜头养养。
“和郭公公打听一下,这长公主有没有表示要留我多久啊?这万一怡郡主没有射箭的天赋,难道要留我一辈子?”薛破夜确实有些担心,这留下自然是好事,但是走不了可就成了坏事。
郭公公惊道:“胡说什么,怡郡主天资聪慧i,什么学不会?再说,这长公主的意思,咱们奴才哪里看得懂?你可别累了我。”不敢再说,小跑般快步离开。
“我靠!”看着郭公公远去的背影,薛破夜心中直骂,这银子花了出去,却换不来一句话,不都说太监嘴巴最漏风吗,这郭公公倒是严得很。
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行营里已经满是篝火,薛破夜的营帐内也点起了油灯。
吃着刚刚送来的八宝鸡,喝着宫廷玉酿,薛破夜心里对怡郡主确实是有几分感谢的。
不过又想到怡郡主那奇怪的髻,那可是嫁过人才能梳理的,当然不可能是梳错了,不过看怡郡主走动的姿势,似乎还是个处*女。
看女人行走而得出是否是处*女的结论,是薛破夜前世读书时候以为寝友点拨,虽然不尽真实,但是后来在学校以那套方法辨别许多女同学,然后再仔细地打探,正确率是极高的。
正在悠然自得间,忽听帐外一个声音轻声道:“薛石头,你出来!”
薛破夜一愣,这声音倒是清楚,乃是花娥花宫卫的声音,三更半夜过来找自己,难道是春受不住了?
不过薛破夜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里是行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来,在这里玩偷情可不是弄着玩的。
出了帐篷,果然见到花宫卫披甲在身,招手道:“你随我来!”转身就走。
这里是羽林营营帐,按理说外人是进不来的,但是花宫卫是怡郡主的贴身女侍卫,身份特殊,来去倒是自如的很。
专拣着人少的帐篷边走过,花宫卫带着薛破夜畅通无阻地出了营地,走到了桂花林中。
薛破夜本是胆大的很,看着花宫卫扭来扭去的美臀,双腿有力,行走起来很有军人的英气和强悍,暗道:“这个女人的欲望看来是很强了,难道真要和我生点什么?”
他穿越之后,一直是没有释放,至于青楼姐儿,他也不屑去玩,若是真能在这位野性美女身上放出憋了快一年的精华,他是很乐意的。
月下桂花林,香气弥漫空气中,让人如痴如醉。
“你不是薛石头!”花宫卫忽然停住步子,淡淡地道。
薛破夜心中一惊,忍不住伸手握住寒刃,难道这花宫卫知道什么?
第二四九章 【飞来艳福】
薛破夜紧握寒刃,花宫卫却已经回过头来,带着野性的目光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此事借着月光凝视着她,现她实在是一个别样的美人。
她很高大,看起来也很狂野,她的肩头很快,甚至比很多男人都宽,眼神带着母兽般的狂野,她的面孔算不上美,但是每一处却都带着吸引男人的魅力。
薛破夜面色不变,淡淡笑道:“你说什么?”
“你说你叫薛石头?”花宫卫紧盯着薛破夜问道,似乎是害怕他跑了一样。
“难道我的名字有问题?”
“有问题!”花宫卫的目光很犀利,回答的也很干脆。
薛破夜哈哈一笑,镇定地道:“花姐姐,这名儿是父母取得,能有什么问题。”
“名字本身没有问题,不过你却不是薛石头,薛石头也不是你。你当然更不是经常打猎,至于乡下人之说,我想你也是在欺瞒郡主。”花宫卫嘴角带着笑意,她的话虽犀利,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带着一种是男人就看得懂的春情。
薛破夜微微皱起眉头,淡淡地道:“花姐姐说的这些话,我听着糊涂,真的不懂。”他当然没有傻到承认自己对郡主有隐瞒,谁知道花宫卫是不是过来试探自己的。
“你还装蒜?”花宫卫白了他一眼,缓缓道:“别人未必知道,我却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
“射箭!”
“射箭?”薛破夜疑惑不解。
花宫卫含笑道:“薛石头,你当你的箭法没人看出来吗?我告诉你,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卫当年见过北胡使臣来京,看见过他们的武士射箭,射箭的姿势与手法和你极为相似,现在想来,你那薛石头的称呼定然是假的,说不定是北胡派来的奸细。”
她轻轻松松几句话,却是惊得薛破夜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未察觉的破绽却是生生被这花宫卫给看了出来,手儿更紧迫地握着寒刃,犹豫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兀拉赤箭法是深得草原北胡民族的精髓,传授给薛破夜的箭术,那也是地道的北胡射术,而薛破夜自然是照招全搬,细致地学习着兀拉赤的每一个微小细节,若是自己的箭术带有北胡的味道,那绝对是有理的很。
薛破夜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还以为这天下的箭术并没有什么新的花样,不都是拉弦射箭吗?花宫卫今日一语却是惊醒梦中人,这才明白,就这射箭的手法,大楚和北胡也是有着极大的差距,心中不由警示自己,以后射箭,这手法儿得微微变一变。、
似乎察觉到了薛破夜眼中掠过的惊讶,花宫卫笑得很风骚,扭着屁股靠了一靠,低声道:“其实你也不用慌,你若不想这事让郡主知道,治你个欺瞒之罪,那么以后一切事儿都要听我的,我保证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三人知道。”
薛破夜心中冷笑,原来这花宫卫是想以此事要挟自己。
不过她要挟自己,目的是什么?自己可不是什么权势人物,只是长得好看一些,难道……我靠…….难道花宫卫要以此来要挟自己成为她的性奴隶?
“花姐姐,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是北胡的箭法。”薛破夜苦笑道:“当初只是在狩猎时碰到一个汉子,教了我几手,我还道自己碰到了高人。今日听你这样一说,敢情那是一个北胡人,这…….哎,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学了,被花姐姐当做奸细的味道可真是不好。”
“花言巧语!”花宫卫秋波流动,春情泛滥,咬着厚厚的嘴唇道:“这奸细不奸细先不说,不过看你长的秀气好看,北胡人可没这样好看的。”
“花姐姐也好看啊。”薛破夜看花宫卫春情翻动,很自觉地开始调情,若真能就地办了这女人,一来可以将压抑太久的饥渴释放掉,更主要的是,日后到了京都,完全可以利用花宫卫做一些事情。
他当然也明白花宫卫肯定要利用自己,但是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通过互相利用而得出最好的结果,如果在肉体上结合,在精神上互相利用,这未尝不是一件极有趣味的游戏。
武者就是武者,花宫卫完全没有平常女子那般的扭捏和羞涩,挺着坚挺的胸,似乎要将皮革撑破,爽朗地道:“那你喜欢我吗?”
薛破夜感叹无比,看来女军人的作风就是这么直接啊,微笑道:“其实花姐姐应该知道的,你这样的大美女,天下又有几人不喜欢呢?”
花宫卫抛了个媚眼,吃吃笑道:“你自称薛石头,那你是不是真的像石头呢?”
这是一个很有暗示的话,薛破夜当然听得懂,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开始变成了石头。
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石头”被有力地抓住,花宫卫竟然伸手攥住了自己的宝贝。
“花姐姐,你这……!”薛破夜故作吃惊地道。
“果然是石头。”花宫卫媚笑着,忽然蹲下身子,在薛破夜忐忑之中,很利索地解开了他的裤子,就在月光下,就在桂林中,张口了嘴儿……!
宫廷内的淫靡,薛破夜是听说过的,当薛破夜一次得知这些女骑士是皇城里的人时,就对她们的私生活很感兴趣,但实在想不到竟然是开放直接到了这个程度。
感受着花宫卫熟练而有技巧的套弄,薛破夜只觉得下身一片温润,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享受,如同飘在了云端。
她的手,她的唇,她的舌头,很有技巧地结合起来,给予薛破夜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快感,甚至忍不住轻轻挺起臀部,耸动起来,让自己的下面更充实,更深入!
花宫卫的舌头灵活无比,就像蛇信一般,挑动着薛破夜全身的每一根神筋,在这一方面,花宫卫的本事并不比她的武功弱。
薛破夜很感慨,想不到古代的女子也有这个嗜好,动不动就用嘴儿来解决一些问题,伸手轻轻搭在花宫卫的头上,很有力地前后拉动。
良久,薛破夜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很痛快地进行了一次倾泻。
“这么快就完了吗?”花宫卫嘴角带着乳白色的黏液,媚笑着站起身,退后两步,慢慢解开了衣裳。
战袍褪落,内衣精光。
薛破夜深吸一口气,他的呼吸差点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胴体而停止。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胴体,他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挑起他的情欲。
在她那虽然高大但曲线却极柔美的古铜色胴体中,每一个地方都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情欲,随时都可以爆出来将人毁灭。
一个正常的男人只要碰到她,无论碰到她身上任何一处地方,都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宁愿将自己毁灭。
花宫卫用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看着他,态度中充满了挑逗和自信。
宽阔的肩,硕大的**,结实而略显粗壮的双腿,中间是那茂密的茸毛,下面自然是埋葬着无数男人的无底洞。
她看起来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但是身体与那种野性的面庞和眼神结合起来,却带着一种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而常年习武,她的身体也带着普通女人没有的力量,蕴含着渴求不止的欲望。
薛破夜当然是男人,一个男人遇见这样的女人,总会生一些该生的事情。
所以在月光下的桂花林中,薛破夜经过了穿越以来的一次疯狂。
花宫卫很主动,甚至敢于和薛破夜尝试着各种未曾经历过的姿势,在她肥美的臀部后面,薛破夜连续泄了三次,穿越以来憋住的所有精华,似乎被花宫卫一次都全盘没收。
和一个女人做*爱,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月光下的桂花林,和一个宫廷女将“打野战”,甚至这位女将比男人更主动更疯狂,这就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非常刺激的事情了。
即使在几轮大战过后,花宫卫全身骨架都散了一样,毅然用嘴巴帮着薛破夜做最后的清理。
能在这样一个有技巧的浪女身上破处,薛破夜是根本想不到的。
这场艳福来得太突然,太幸福了。
“你好像有一年没碰过女人了,都要被你折腾死了!”花宫卫枕在薛破夜的胸口,手掌握着已经软下去的话儿媚声道:“你实在太厉害了。”
在这方面,每个男人都喜欢听这样的话,薛破夜自然也不例外,大手在花宫卫硕大而带着弹性的白嫩**上轻轻揉捏,按着粉红的樱桃,案捏出各种淫靡的形状,悠然道:“原来你也怕了?”
“谁怕?”花宫卫吃吃笑了:“我才没有怕。”
“那咱们再来一次?”
花宫卫赤裸的古铜色身体上,已经是香汗淋漓,哪里还经得起再一次的冲击,急忙摇头道:“够了,够了,再来可就被你活活弄死了,下次再玩。”
薛破夜嘿嘿笑着,惬意无比。
“日后你跟着郡主,咱们的机会多得是。”花宫卫眼中依旧残留着炽热的骚情,手指在薛破夜的胸口画着圈圈,媚声道:“薛……情郎啊,你要了我的身子,是不是也要帮我做些事情啊?”
薛破夜听到“情郎”二字,身上一种冷汗,待听到后面一句,心中顿时冷笑:“果然是有条件的,给我使了美人计。嘿嘿,我看看她倒是要我干什么?”手指从花宫卫茂密的森林划过,轻轻扯了扯,弄得花宫卫身体一阵痉挛,才缓缓道:“你要我做什么?”
第二五零章 【回京】
花宫卫用厚厚的嘴唇在薛破夜的胸口亲了一下,轻声道:“其实我求你的事儿也不急,就像咱俩的好事,要细水长流,慢慢来。”
薛破夜不动声色,手儿依然没闲着,近一年的压抑,今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对手,自然要好好地享受一下的,所以大手在花宫卫肥美雪白的屁股上用力地揉捏着,淡淡地道:“细水长流?”
花宫卫想了想,终于道:“日后你跟着郡主,少不得有些有用的消息,你可以将消息告诉我,而且你要取得郡主的信任,这样一来,日后你就可以借助郡主的权势为我办事了。”
她说得很直接,毫不拖泥带水。
薛破夜倒是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花宫卫,心中寻思:“她不是郡主贴身侍卫吗?有什么消息还要我来通知她?而且她要我接近郡主,为她办些事情,办的是些什么事?她自己为何不直接请求郡主?”脑海中涌上无数的疑问,感觉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花宫卫除了“胭脂营”近卫的身份外,背后还有其他的猫腻?
花宫卫似乎看出了薛破夜的疑惑,扒拉着软软的话儿,吃吃笑道:“怎么,连这点事儿都不能答应我?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亏待你的,天天给你奶吃。”说完,挺了挺硕大结实的**,腻声道:“你看,这上面还有你咬的印痕呢。”
薛破夜心中冷笑:“看来这浪货是将我当成一个贪色的傀儡了。”想着自己日后也是要利用花宫卫的,含笑道:“只要有奶吃,我自然会帮你的。”
花宫卫还道自己的美色已经迷惑了这个年轻人,成功地设了暗桩,又亲了薛破夜一口,柔声道:“情郎真乖,爱死你了。”顿了顿,轻声道:“你放心,你欺瞒郡主的事儿,我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薛破夜知道这是一种威胁,只是淡淡一笑。
感觉花宫卫的身子又火热起来,就像美女蛇一样扭动了几下,下面已是芳草凄凄,带着珠露,转过身子,肥美的屁股朝着薛破夜,很快,薛破夜感觉自己下面又被潮湿温润的小嘴包围着,很快就挺立起来,只得进行又一轮冲刺了。
桂花林中,很快就响起肉体的撞击声和厚重放浪的喘息声。
……
薛破夜回到营帐时,已是过了半夜,行营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巡逻队来回巡查。
全身是一阵狂欢后的虚脱,酸软无力,但却轻松了不少,压抑已久的欲望得到充分泄后,不单身体,就连精神也得到了巨大的放松。
刚走进帐篷,只见在自己的软榻上,绿娘子豁然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油灯跳动的灯芯。
“姐姐!”薛破夜走了过去,在旁边坐下,和另一个女人睡完,再看到绿娘子,薛破夜竟然升起一股内疚的感觉。
绿娘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破夜,看的他浑身毛。
“很晚了.”绿娘子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外面凉,出去时多穿衣服。”
薛破夜一阵感动,点头道:“知道的。”倒了杯茶,递给了绿娘子。
绿娘子接过茶,抬头向帐外望了望,这才低声道:“你想利用她查出菊花童的真实情况?”
薛破夜摸着鼻子,苦笑道:“你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绿娘子微微沉吟,摇头道:“跟着郡主,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薛破夜倒在软榻上,浑身无力,懒懒地道:“她的身边有太多的眼线,有她自己的,也有人用来看着她的,我们跟着她,保不准会被别人看出破绽。”顿了顿,话风一转:“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彻底地查清老段的真实情况,甚至是要救桃花童,郡主的势力无疑是天大的帮助,我想当前的情况下,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绿娘子不得不承认薛破夜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去京都像没头苍蝇地四处查探,弄不好就会被京都的官方间谍网所得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那还不如借着郡主的势力,慢慢地了解一些情况。
郡主虽然在京都这个阴谋窖里算不得是权势人物,但是一些权势人物都无法享有的待遇,这个郡主却是能够享受。
作为皇家行宫,郡主是有绝对的权利前往雾岚山庄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帐篷内沉静片刻,绿娘子又轻声问道。
薛破夜想了想,叹道:“要想利用郡主的势力,总要先取得郡主的信任,幸好长公主下了口谕,让我教授郡主箭法,我想这是我们极好的机会,我对自己能够取得郡主的信任,那是有绝对信心的。”
绿娘子白了他一眼,咬着嘴唇低声道:“你……你又想招惹郡主吗?”
薛破夜直冒冷汗,苦笑道:“好姐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绿娘子没好气地道:“郡主可是已为人妇。”
薛破夜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绿娘子的眼里,自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物,这日后教习郡主箭法,终日相处,说不定日久生情,会惹出麻烦。
这是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
……
当初升的阳光普洒大地之时,行营开始拔寨回京。
羽林营为先锋,后面便是太监宫女护卫的长公主銮驾,郡主的车驾跟在后面不远,十八名“胭脂营”女骑士护卫左右,最后面殿后的是特意从京都三大卫戍军队之一的北林大营挑选出的精锐骑兵,用来护卫长公主和怡郡主的绝对安全。
锦旗招展,车队如一条多彩而厚重的长蛇,沿着道路弯曲向京都方向蔓延。
薛破夜就是在郡主的方队之中,如今胭脂营的女骑士们都知道这位薛石头已经成为郡主的箭术老师,都是又敬又喜。
毕竟这位薛石头的箭法是真正让人值得尊敬的,而郡主若真是从这薛石头手里学会了三百步命中目标的绝技,那么胭脂营的姑娘们日后和郡主切磋之时,总能沾光学上几分绝妙箭术的。
薛破夜和绿娘子坐在自己从杭州雇来的马车上,车夫被郡主派人送回杭州,除了赔偿大笔的医疗费外,更是将这辆马车直接买了下来,吩咐一名营中车夫驾辕。
薛破夜掀开窗帘,窗外的女骑士对他嫣然一笑,更远处,花宫卫也将目光投向这边,竟然做了一个舔嘴唇的性暗示,惊出薛破夜一身冷汗,他望着前面被太监和宫女簇拥的巨大而华丽的车轿,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前面的就是长公主,地位尊崇的御安长公主,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薛破夜已经从四周的侍从们身上感受到了长公主的威仪。
如果说日后在利用郡主的途径上会遇到麻烦,那么最大的麻烦也许就是来自于前面车轿里的长公主。
长公主的巨大坐轿边,竟然有一顶小轿,不华丽不奢侈,甚至有些寒酸,灰暗无彩,就好比这条蔓延毒蛇身上的一颗不太显眼的毒疮。
薛破夜向身边的女骑士招了招手,那女骑士受宠若惊般地靠近过来,恭敬道:“薛……薛公子有什么吩咐?”
郡主的师傅,胭脂营的人可不敢不尊敬。
薛破夜摸着鼻子,呵呵笑道:“前面那小轿子挺特别的,是哪位贵人在里面啊?”
女骑士看了一眼那灰暗的小轿,骑在马上俯身凑近道:“那里面可不是贵人,是位公公!”
“公公?”薛破夜皱眉道:“难道皇宫里的公公,也有资格乘着轿子随着长公主?”
这话问得有些怪,因为他自己如今也正乘坐着马车,也正和郡主行在一起。
女骑士忙低声道:“薛公子说话可别被他人听见。”顿了顿,才低声道:“那是秦公公的轿子,听说那轿子他都坐了好几十年。”
“好几十年?”薛破夜张了张嘴,再次去望那轿子,却现已经被太监和宫女们环绕,看不见了。
“那秦公公是什么人?”薛破夜又追问道。
女骑士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薛破夜却是不知道,这皇城里的是是非非太多,身在京都,大多数人都学会了一样保命绝招。
不该知道的不去知道,不该听到的不屈听到,不该看到的也不要去看,不该去说的,哪怕割了舌头也不要说。
女骑士告诉轿子里是秦公公,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所以说了一嘴,这也是因为薛破夜是郡主师傅的原因,若是其他人,就算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女骑士也是不说的。
薛破夜一问“秦公公是什么人?”,这已是隐秘之事,虽然跟着郡主久了,也多少听到过一些风声,但是这事儿打死女骑士,她也是不敢胡乱言语的。
祸从口出,这话儿有时候就摆在眼前。
所以薛破夜很失望地靠会车厢内,担心被人听到,又不能和绿娘子隐秘话儿,只能大眼瞪小眼,随着队伍一路北行,向京都而去。
第二五一章 【南玉门的对峙】
车行辚辚,到黄昏时分,队伍渐渐慢了下来。
薛破夜从窗户愿望,只见在正前方,隐隐约约见到了城墙的轮廓,一个厚重的黑影匍匐在苍茫大地上,凝重而肃穆。
这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这座城池显得高大雄壮,用大块的青石砌成,高达三丈的城墙略微倾斜,但依然给每个远道而来的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似乎那个城墙随时可能将你压在下面。城上犹有重檐楼阁,或许是用来充当角楼,有士兵正在高高的城墙上来回行走巡逻。
一股庄严巍峨的感觉,从这座庞大的城墙中散出来。
杭州城和苏州城薛破夜都是见过的,但是与京都相比,显得太过秀气,虽然年头不一定比京都短,但是岁月的沧桑在京都城墙上留下了更清晰的印记。
渐近城墙,队伍似乎也臣服在这巍峨大物之前,走的很小心,也很沉寂。
薛破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京都的建筑上。这座庞大的城池,已经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矗立了多少今年头,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巨大青石的外缘已经有些风化,却依然顽强地保持着坚硬。
“这就是京都了。”薛破夜看着绿娘子,轻声叹着。
绿娘子狐目轻荡,柔声道:“京都风雨几人归,阴阳两隔莫想回!”
薛破夜身躯一震,品着绿娘子这句话,只觉得短短两句话里,却蕴含这巨大的哲理和含义。
京都的水太深,火太热,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权势,金钱,美色,阴谋,斗争,利益在这个沧桑的城池里衍生,因为这些利益和斗争,多少人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天似乎有些凉,风儿吹时,竟然带来一丝寒意。
队伍终于在城郭前停下。
薛破夜掀开帘子去看,却见前面人群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都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而在城门处,却隐隐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长公主的队伍人数众多,而薛破夜的马车已经靠在队伍的后方,离前面很远,一时只听得见隐约的嘈杂声,却不知道究竟生了数名事情。
“你等着,我去看看!”薛破夜对绿娘子轻声道。
绿娘子急忙抓住他衣襟,低声道:“这里是京畿重地,是非太多,你别去掺和,莫惹出麻烦,那对咱们的事情可不利。”
薛破夜想了想,知道绿娘子所言甚对,也就安静地坐了下来。
不过有时候突然不想管闲事,闲事,闲事却喜欢找上他。
“薛石头!”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薛破夜掀帘去看,却是收了自己银子的郭公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薛破夜急忙下车,凑近道:“公公,又有口谕?”
“你随我来!”郭公公也不多说,一甩拂尘,径自转身,向城门方向走去。
薛破夜怔了一下,见郭公公脚步飞快,也不停留,快步跟了上去,绿娘子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看着薛破夜远去的背影,俏脸一片担忧。
郭公公脚快,薛破夜的脚也不弱,一前一后在人群中穿梭,太监宫女兵士们都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薛破夜,但是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经过怡郡主的座驾,走了一小会,薛破夜才来到长公主华贵宽阔的座驾边,看着那气派奢华的座驾,薛破夜心中甚是感叹,瞥了长公主座驾边的灰暗小轿一眼,只觉得小轿散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让人看一眼心里都有些毛。
薛破夜看着轿子,脑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掠过“坟墓”两个字,这实在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这灰暗的小轿,确实给了他一种坟墓的感觉。
薛破夜本以为是长公主找他,直到郭公公毫不停留继续前行,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跟在后面又在人群中穿插,经过羽林营,终是靠近了城门。
高大而漆黑的城门厚重结实,就像天堑一般,城门大开,直到此时,薛破夜才明白长公主的队伍为什么没有进城。
京都共有四处城门,东为“启乾门”,西为“浩鼎门”,南称“南玉门”,北叫“北安门”。
说起来,这京都四门还是打有讲究的。
这“南玉门”有个别名,叫“贵门”,这“贵”字,乃是富贵的贵,说通俗一点,这是一处富贵之门,若无特殊情况,是属于皇室宗亲和达官贵人的绿色通道,普通百姓要想往南行,还要绕着从其他三门出城,这也成了京都一件怪异的规矩。
长公主要进入的城门,正是这“南玉门”。
薛破夜眼前所在,在那城门内侧,也是一大群人,一顶离地近三丈的空中圆形轿子在人群中被高高举起,宛如天台一般。
那轿子下面是圆形,上面是半盖形的顶盖,说不上话里,显得很素洁。
在那盖子顶部,有一个剑鏊似的白锥,白锥披散着金色的羽线,显出了一丝素洁之中的奢华和气势。
在城门两路人马中间,守城士兵固然拜服在地不敢动弹,那城守校尉更是跪在地上,身上的汗水滴的就像被人在身上泼了一盘凉水,浑身打颤,脸色乌青。
薛破夜忽然明白了什么,也许长公主不能进城,就是城内的这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
可是薛破夜又惊骇起来,这天底下,有谁有胆子敢挡着长公主的去路?难道是皇帝老子?但是看对方的排场,显然不是。
不过薛破夜只往人群中瞧了几眼,忽然知道那特殊的高轿中是何人物了。
在人群中,竟然混杂了不少道士,道帽道袍,拿着拂尘,立着单掌,不少道士更是口中念念有词。
他想到了之前听过的一些传闻,据说如今的大楚国师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权势滔天,更是道家的顶梁柱。
难道那高轿里面就是大楚国师?
这真是大有可能,敢和长公主互不让路的,想想天底下,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这深得信任的国师,恐怕就是其中之一了。
两队人马互不相让,一进一出,也就僵持在南玉门,而南玉门的城守校尉吓得是胆战心惊,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两个极难缠的祖宗。
薛破夜很奇怪,这样的僵持情况下,郭太监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做什么。
“薛石头。”郭太监终于道:“长公主口谕:令薛石头提箭射天!”
“射天?”薛破夜一愣,心里更是疑惑。
郭公公已经凑近薛破夜耳朵,低声道:“长公主的意思是,让你一箭射中金顶!”说完,眼神似有若无地望向高轿顶上的金线顶,声音更低:“若是射中,重重有赏,若是不中,当惩不赦!”
薛破夜额头冒出一丝冷汗,这长公主还真是有个性,竟然让自己去射国师的轿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上面的人物斗气,随手指使下人做事,若自己真的听了长公主的命令,去射国师的轿顶,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说不定事情闹大,最后自己就成为调解矛盾的替死鬼。
我靠,早知道就绝不会答应郡主了。
薛破夜很是懊悔,这样的政治斗争,甚至是公开化的斗争,自己真是没有半点资格和能力去参予。
薛破夜还没多想,一名羽林卫已经呈上了弓箭,薛破夜竟然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不过弓箭一入手,薛破夜只觉得全身凉,急忙道:“公公,这可不能开玩笑,我箭术不精,若是不小心赏伤了贵人,我可是吃罪不起,即使伤了普通的兵丁或者道士,我也是罪责难逃啊,请公公和长公主说一声,另派高人执行这项有挑战的任务。”
郭公公摇了摇头,低声道:“薛石头,你这不是说着玩儿吗?长公主的命令,岂有更改之理。听说你能射三百步之外的东西,那金顶离此最多二百五十步,对你来说可是轻松的很啊,来,别客气,长公主在等着呢。”
薛破夜悔啊,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郡主面前逞能,露出自己能射三百步之外的目标,这名声一大,麻烦事也就来了。
薛破夜也恨哪,上层的斗争,偏要将自己一个局外人当做工具抬出来。
想想在杭州的呼风唤雨,在这京都城外,自己已经是任由别人宰割的蝼蚁,任由他人控制的傀儡,早知如此,京都之行是打死也不能来的。
也在这一瞬间,薛破夜更加清楚了京都的险恶,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薛破夜还在犹豫间,忽然觉得背心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有些冰凉,回头去看,只见一名凶悍的羽林卫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手中一把匕正顶在自己的背上。
薛破夜哭笑不得,这射箭还有人在后面逼迫,看来京都人的手段还真是直接,忍不住地将目光向那华贵的銮驾望去,只见锦织的丝帘微微掀开,露出一条缝隙,显然是长公主正在注意着这边,只是太远,缝隙又小,看不见长公主而已。
“薛石头,别愣着啊,可别让长公主等急了,大伙儿可都不好交差!”郭公公见薛破夜犹豫不决,忍不住催促道。
“要我射箭,总要把背上的玩意拿开,有这玩意,怎么能射的准。”薛破夜叹了口气,摇着头无奈地道。
郭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名羽林卫收回匕,但依旧冷冷地站在薛破夜的身后。
薛破夜忽然觉得很悲哀!
第二五二章 【无声对决】
郭公公似笑非笑都看着薛破夜,直到他提弓搭箭,才后退了一步,恭敬地站在一边。
薛破夜对当前的形势是明白到了骨子里,自己现在的角色,和工具无疑,但却偏偏没有法子反抗,只能成为双方斗争之间一个极为渺小而不起眼的工具。
将心一横,弯弓搭箭,拉动了箭弦,对准着那高轿金顶。
“咻”!
利箭就画出一条凌厉而优美的弧线,径自向金顶射去。
薛破夜虽然是被胁迫,但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有闪失,长公主失了颜面,很有可能自己就成了她的出气筒,杀刮还真是不知。
他这一箭,可说是将自己的箭术最高水准挥了出来,无论从角度,度,力道来说,都是自己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薛破夜有自信,这一箭定然是正中金顶的。
这几乎是没有疑问的问题。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流星般直射金顶,也都认为这一箭是必中无疑,不少人都“唔”地轻叫了一声。
就在利箭离金顶二指长的地方,却见那金顶在这一瞬间出耀眼的金光,如同道光普世。
“咦”!
一阵惊叹,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奇观,更令人惊讶的是,那支利箭在这金光散耀之时,却突然一动不动,进不得半寸距离,就像凝固在那里一样。
薛破夜自己也是目瞪口呆,对于从科学时代穿越过来的人物,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或许说这只是一种魔术,但是这一箭必中无疑的利箭就是自己所射,而又亲眼见到利箭凝固在金顶前面二指处,这不得不让薛破夜感到震惊。
非但是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露出惊惧之色。
怪异的事情并没有停止,只见那支利箭竟然缓缓转动,没过片刻,在所有人的眼皮顶上,那支利箭竟然尾转向,箭锋朝向了这边,而且似乎是对着长公主的座驾。
薛破夜心中一震,猛地明白了什么,失声道:“不好!”毫不犹豫地从旁抽过一支箭,在电光火石间,弯弓搭箭,以无与伦比的迅捷度迅射出了这支羽箭,也就在这一瞬间,凝固在空中的利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出一声怪异的啸叫,以一种常人甚至看不到的度直射向长公主的座驾。
薛破夜射出的利箭也是迅无比地对准了那支利箭,两箭箭峰相对,眼见就要碰上。
薛破夜只是一时脑子清醒,知道若是真被先前的那支利箭反噬回来,即使不是射长公主,但是只要那支箭反射到坐轿上,那么长公主的颜面就是真正地掉落到地上了,一旦长公主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恼怒起来,自己还真是有性命之虞,在一瞬间想通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地新射一箭,只想阻住来箭的势头,但是他心里却又同时明白,既然高轿中的人轻轻松松就阻住利箭,而且以气御箭,反噬回来,那么自己这一箭即使碰了上去,只怕也会被来箭震得粉碎。
薛破夜并没有料错,这回箭确实是以强大的气息操控回来,别说薛破夜新射出的一支羽箭,只怕连金箭银箭也是会被回箭震得粉碎。
攸忽见,一道极轻的气息以一种比闪电更为迅捷的度从长公主座驾旁边的灰暗小轿出,就如一道细小的轻烟,在眨眼间已经包裹上薛破夜新射的利箭,这支利箭周围,很快就出现水汽一样的烟雾,箭身竟然开始往下流水。
水儿晶莹透彻,如同眼泪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两只利箭,在仅仅半根手指距离的地方瞬间都凝固起来,就像一幅静止的图画一样,非但是箭,城内城外两队人马,也都是目瞪口呆。
水儿越来越多,没过片刻,箭杆就像水源一般,珠帘般的水线向下倾泻而下。
薛破夜冷冷地看着这让人惊骇的奇观,只觉得有些虚幻。
那一道似有若无的劲气,就像一条悬丝般,将小轿和新箭连接起来,箭身的烟雾愈浓,那水滴就越盛,到了最后,整个箭身已经被淡淡的轻烟完全覆盖。
“破”!
从高轿中传出一声惊雷般的怪叫,在声音中,就见到那支旧箭猛地旋转起来,如同风车一样,形成一股旋风,在利箭下方的人,已经感觉到那股旋风出的寒气。
旋风如轮,散出的风力吹动着箭身的轻烟,似乎要将新箭四周的轻烟驱散。
烟雾似散未散,看上去就像瞬间就要被旋风吹的荡然无存,可是箭身似乎带着魔力一样,紧紧地吸附着四周的轻烟,让烟雾不得散开。
整个南玉门,就像一幅静止的画像。
那人,那物,甚至空气都凝固起来。
薛破夜眉头紧皱,他看着两支利箭在半空中僵持,心里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他不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再射出一箭,射向金顶,那么会是什么样一个结果。
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他想到了,所有人都惊骇于京都两大绝世高手的无形对峙。
他不由回头看了看,长公主的帘子已经放了下去,好像对外面这惊人的对峙没有任何兴趣,而在座驾不远,怡郡主正捂着小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半空的利箭,连绿娘子也是站在怡郡主的身边,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薛破夜微微一笑,忽然从旁边兵士的箭筒里轻轻抽出一支箭,很优雅地弯弓搭箭,悠然对准了金顶。
他这些动作,旁边的人却都没察觉,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半空中那两支对峙的利箭上。
“咻”!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薛破夜这极为突兀的一箭在瞬间射了出去。
全无阻挡,利箭在电光火石间豁然而至,这一次在离金顶还有两指的地方再次停下,但是并没凝固多久,箭身“喀嚓”一声,碎成千万个粉末,就像灰尘一样掉了下来。
薛破夜震惊无比,以为自己的这一箭定然是失败了,孰知在这一瞬间,两支对峙的利箭忽然同时应声爆裂,都化为碎末,而从灰暗小轿出的那道淡淡劲气,如同无形利箭般直射出去。
“喀嚓”!
一声脆响,劲气正中高轿金顶,那带着金丝的白色轿顶,顿时也碎成了粉末。
高轿整个地一阵剧烈地震动,支撑着高轿的四根轿柱仅仅一瞬间,也就如同豆子爆炒般“崩崩”直响,四分五裂,而抬着轿子的四名道士同时惊叫,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高轿如同石头般从半空中直坠下来。
以这种坠落度,所有人都清楚,一旦着地,即使里面的人没有事,但是高轿肯定是要被砸成粉碎。
在京都城门,金顶被射,这已是奇耻大辱,若是高轿再被砸个稀巴烂,那可是丢脸丢到家里了。
狂风再起,在高轿落地的一瞬间,轿子就像陀螺般,在原地转了几转,这下坠的势头也就在这旋转之间减了下来,尔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本来极为丢脸的事情,在最后一霎那,终是被轿中人挽回了一丝颜面。
薛破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箭射出之后让人吃惊不已的变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不过他现在很奇怪一件事情。
按理说,这些绝顶的高手,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就在人前显露自己的本事,更不会在人前轻易对决。
但是今天,两大高手不但在京都南玉门巧到让人难以置信地相遇,更是展开了一场无声亦无形的对决。
这当然是一场难得的盛况。
对于薛破夜来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自己也成了这场高手对决的其中一个影响因素,由于自己的影响,高轿中的人显然是输给了灰暗小轿中的秦公公。
这也让薛破夜心中极为震骇。
他很难想象,在长公主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而这名高手,甚至是一位太监。
在不显山不显水中,两名绝顶高手已经完成了一次对决,而因为薛破夜的乾坤一箭,秦公公的劲气压过了高轿中人。
薛破夜始终认为这是一场非典型巧合。
难道是高轿中的大楚国师清楚长公主此时回京,特意堵在这里给长公主难堪?虽然国师的地位尊崇,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地为难长公主,这也未免太猖狂了?他和长公主难道有什么仇隙?
薛破夜有很多疑问,也就在这一刻,从城内的队伍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着八卦装的道士来,高声道:“皇上有旨!”
素来只听过太监传旨,这道士一出来,薛破夜只觉得极为别扭,但是他若真的清楚京都目前的状况,对这种道士传旨也就不会太在意了。
道士声音落后,城里城外的众人都是齐齐跪下,薛破夜虽然有些不甘心在这里给皇宫那位爷下跪,不过有些事情总是那么身不由己,在人群中,颇有些委屈地跟着下跪。
銮驾中的长公主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动静。
宣旨道士上前两步,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令御安长公主暂离京都,转至皇家别院六合院暂住,所属随从,一并慑下。接旨即行,不可滞留,钦此!”
帝诏一宣,长公主的队伍顿时都是惊骇莫名,实在不明白皇帝陛下怎么突然下了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这道旨意,显然是不让长公主进京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虽然感觉中间有些问题,但究竟是何问题,却是茫然不知。
场中一阵寂静,整个南玉门上空笼罩着一阵诡异的气氛,就像是万年寒冰压在上面,寒意大增,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慌。
那道士等了片刻,终于道:“请长公主接旨!”
华贵而宽阔的銮驾中。终于传出一声轻柔的声音:“郭公公,接了旨意,移鸾六合院!”
她的声音很柔,甚至可以说是很媚,但是这样一个柔和妩媚的声音,却偏偏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虽然不至于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是靠在前面的重任却是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旨意来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长公主做决定却也异常的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薛破夜开始本以为,这道旨意必定会惹起长公主的激烈反抗,但是料不到她却如此平静地接受了下来。
郭公公急忙爬起来,躬着身子快步上前,跪倒在地,双手托起去接旨。
那道士犹豫了一下,这毕竟是皇帝颁给长公主的旨意,按理说,那是要长公主亲自接旨的,如今长公主只是派一个太监来接旨,道士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交,所以回头望了一望,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示意,将圣旨交在了郭公公的手里,尔后快步退了下去。
郭公公接过圣旨,起身弯腰,一溜烟小跑到銮驾边,呈给旁边的宫女,那宫女再将圣旨呈道帘子边,长公主如玉似雪的手儿也就伸出两指,轻轻捻起了这个世界权威最盛之人的那道圣旨,看那样子,就像是捻着纸巾,只是要用来擦手而已。
郭公公呈上圣旨后,尖着嗓子高声喊道:“移鸾六合院!”
指令一,长公主的队伍井然有序地后军变前军,先前开道的羽林营押后,转而向京都东北边而行。
这一队人马虽然没有任何人说一句话,但是每个人都心头都笼罩着一阵不安的感觉。
皇帝突然下诏,敕令长公主暂时不可进京,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席卷其间的政治阴谋那是谁也不敢擅自去揣摩的。
薛破夜坐在马车里,只觉得一阵失望。
本以为借助怡郡主的势力,在京都做些事情,谁知带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跟着怡郡主,连京都的城门也是进不去。
看着薛破夜郁闷的脸,绿娘子伸出滑腻的小手,轻轻抓住了薛破夜的手儿。
“对不起!”薛破夜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绿娘子的手儿,竟然感觉有些凉。
他说对不起,意思很清楚,由于他的决定,跟随着怡郡主,却进不了城,这自然会耽搁不少事情,所以只能很抱歉地说声对不起。
绿娘子摇了摇头,柔和地笑道:“你的决定并没有错,为什么说对不起?”
“可是……!”想着如今连脱身都有些困难,薛破夜的眉头再次紧皱。
绿娘子凑近过来,吐气如兰:“京都肯定是生了什么变故,这种机会,我们更要把握,我们也一定会做出很多有利于帮会的事情。”
薛破夜对于这句话,那是绝对的赞成。
长公主被一道圣旨阻在外面,京都内部自然是有事生,而这些事情,即使京都封锁的再严密,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播出来,对于青莲照来说,京都越是动荡,也越是他们起事的大好机会。
不过薛破夜心里却隐隐觉得,即使京都内部生动荡,却离青莲照起事的时机还早得很,青莲照在民间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是真要和朝廷来斗,恐怕是鸡蛋碰石头了。
想想方才那一场无形的对峙,想一想秦公公和高轿中人的决定对决,那种实力实在让人心寒,这样的人物都是朝廷内部的人,而这一切也只是复杂京都的冰山一角,在京都这座淤泥池里,谁能知道在重重宫鸾间,在那金玉锦帐后,会隐藏这多少深不可测的人物,会潜伏着多少诡异多段的势力。
闻着绿娘子身上的幽香,薛破夜豁然想起了昨夜与花宫卫的荒唐一夜,眼睛瞄了瞄绿娘子挺拔的酥胸,又转头掀起窗帘,目光过处,见到花宫卫也正一脸的疑惑之色,咬着厚厚的嘴唇,骑在马上思索着什么。
“我们要离开这里。”薛破夜附耳向绿娘子轻声道。
绿娘子感觉他的嘴唇触碰着自己薄薄的耳垂,全身一阵瘙痒,娇躯不自在地扭了一扭,稍微离开一些距离,但是这毕竟是要说隐秘话儿,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去,那可是了不得了,只能若即若离,靠的不敢太近,离得却有不远,刚好说话只能让两人听见:“可是你方才在南玉门射箭立威,长公主定然是放在了心里,我想她也肯定专门派人盯着你,你想在要走,恐怕并不比登天容易。”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再次掀帘去看,只见在自己的马车边,除了先前的几名胭脂营女骑士之外,更是多了数名羽林营的羽林卫,佩刀持枪,神情严峻,眼睛竟然时不时地瞧向自己的马车,见到自己出来,那几名羽林卫立刻恢复常态,装作若无其事。
薛破夜心中明白,绿娘子聪慧伶俐,这事儿倒是被她料准了,长公主恐怕是真的派了这几名羽林卫监视着自己。
回到马车里,薛破夜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起来,被别人监视,那自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而且自己一旦被监视,那就要更加小心翼翼,一旦露出什么马脚,性命可真是难保。但是薛破夜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有几分奇怪的得意之感,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长公主令人监视,显然也是看中了自己,很有可能会对自己有所提拔。
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这样让长公主注意,薛破夜深感自己的魅力不同凡响,虽然心中清楚地知道,长公主是因为自己的箭术而非魅力关注了自己。
“希望能有好运!”薛破夜再次祈祷着自己一直需要的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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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自然是要说声对不起,毕竟是没有按时更新,违反了自己的习惯和朋友们看书的习惯。
解释一下,本人于八天前,正式诞下灵儿,这几天也就一直在医院中,虽然每日事情甚多,但是还是抓紧每一个空隙码了字,保证按时按量更新。
但是昨天刚刚出院,今日灵儿的外婆外公,也就是本人的岳父岳母前来家中,作为一个纯洁善良讲究孝道的我来说,不得不陪,买些东西,上街转转,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不能按时更新,我在这里道歉了。
另外,明日灵儿的喜酒,那也是要忙的,所以这几天的更新可能时间不定,但是我想我会竭尽全力保证更新的质量和数量,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另向“亚和凡”大哥表示歉意,久等了,也就这几天更新时间不稳定,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小沙给你鞠躬了。
向每一个支持我的朋友以及路过的朋友鞠躬!
第二五三章 【雨夜密令】
取天地六合而定乾坤,震五岳巍峨而得九鼎!
六合院座落在葱翠的九曲林之中,近千里的茂林,九曲小河,珠帘玉带,各种鸟儿自由穿梭,甚至在靠西的地方,还能有射猎的地儿。
六合院的名字很简单,但是这个地方却是不简单。
大小楼阁,据说有过五百门,造工精美,环境优雅,最主要的是,这个地方和雾岚山庄一样,是皇家行宫别院,一西一东,互为犄角。
说起来也是有些趣味,那雾岚山庄,通常是皇室男眷巡游,而这六合院,来的大多是宫里的女眷,例如妃嫔,公主,郡主,皇后等,甚至于皇太后偶有兴致,也会来此散散心。
这里也真是风景优美的绝佳别院。
长公主的队伍是在半夜时分才赶到六合院,舟马不歇的行路,让队伍显得疲惫不堪。
六合院的执事人员见到长公主銮驾降临,自然是一番忙碌,等到安排完众人的食宿,天已经是接近黎明时分。
薛破夜和绿娘子被安排在一处精致的小院落,离怡郡主的住地不远,院落旁边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在寂静的院落周围,平添了一丝生气。
薛破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虽然这里的风景别致,气候怡人,但是他的心情很不好。
郭公公叮嘱几名羽林卫要好好“保护”薛破夜,那真正的意思,自然是要监视着薛破夜的行动,不让他离开。
今夜倒真有些诡异,天上竟然没有月亮,厚厚的黑云遮挡着天幕,若不是那些明亮的宫灯照耀,还真是看不清这六合院的风致。
虽然六合院一片寂静,看起来平静无比,但是明白这里的人都知道,在那夜幕之下,六合院的每一片叶子每一块石头后面,都有可能藏着让人恐怖的杀机。
薛破夜端琉璃杯,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假山,眉头紧锁。
世界上最大的恐怖,不是过去,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薛破夜内心深处,隐隐地感受到一种连自己都不能清晰分辨的恐惧,那一种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恐惧。
在长公主的眼里,自己无论如何有本事,恐怕都只是她手里的工具,如今她严密地监视这这一件算得上有几丝锋芒的工具,究竟想做些什么?
绿娘子坐在床边,两手杵着窗台,一双狐目望着薛破夜的背影,脸上一片忧色。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旁边那些院落里,也都是寂静一片,在大家的心中,都会以为长公主可能是被皇帝陛下逐黜到六合院,那么长公主现在的心情一定是极差的,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惹得长公主不高兴。
薛破夜喝完杯中酒,欲要斟酒时,天上猛地劈下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只短短时间,一声开天辟地的惊雷响起,震得人心寒。
风起,吹动着树木旌旗,呜呜作响,似在悲鸣,就在薛破夜拎着酒坛意兴索然地走回屋子时,天上已经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很快,大雨的密度已经让人看不清前面的状况,眼前一片白蒙蒙。
就在那一声响雷炸起时,谁也没有注意的六合院西边小道上,两匹万里挑一的绝世良驹一前一后,就像流星一般落向六合院。
马似天龙,人如烈虎,就像早就预料到会下这一场大雨一样,两人竟然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将身体和头部遮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那一对野狼一般的眼睛。
这是一处小门,所以只有两名羽林卫意兴索然地守护着,都坐在门前的凉亭中,黑夜里,两人看起来并不显眼。
“有人!”一名羽林卫听到雨中急促的马蹄声,不由握紧了刀柄。
羽林营是精锐之师,羽林卫更是个个本领高强,每一个人都有着极高的警觉性和过硬的手下功夫。
另一名羽林卫也是抓紧了佩刀,侧耳听了听,沉声道:“有两匹马。”
两名羽林卫并没有等多久,转眼间,两匹闪电般的骏马已经飞驰过来,眼见就要从凉亭过去,撞向那道小门。
“站住!”羽林卫沉声喝道,手一紧,便要拔刀。
这两名羽林卫的手快,拔刀的度更快,在以前的行动中,他们总是很迅地拔出刀,甚至很迅地将刀锋砍进了对手的脖子里,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脖子里喷出,喷红了刀锋。
可是今天的情况实在太过怪异,诡异的让人不敢置信。
就在两名羽林卫拔刀的一瞬间,刀刃只是拉出半截,就见两道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眨眼间就闪到了两名羽林卫的身后。
两把锋利的匕,就像切豆腐一样,在同一时刻,轻轻地抹过了两名羽林卫的咽喉。
鲜血如同鲜花盛开般绽放,在宫灯之下,显得绚丽无比,更有鲜血喷在了洁白的宫灯之上,染红一片,本来颇为光明的灯火,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暗红。
一名羽林卫的咽喉喷血,在这垂死之间,竟然生生吐出了两个字:“鬼……鬼谷……!”
这两个字吐完,羽林卫同时倒地,抽搐两下,再也不动。
凉亭外的暴雨更是迅猛,就像天上被捅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老天爷正在派人往地下倒着洗澡水。
两匹骏马安静地站在滂沱大雨中,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显得训练有素。
两名斗笠人竟是在一瞬间勒马出手,割喉杀人,一切迅捷无比,却又是那么平静自然。
虽然割开了两名玉莲为的咽喉,但是两位斗笠人的匕竟然没沾上哪怕一滴血。
收好匕,一名斗笠人从怀里取出一支紫色的小瓷瓶,打开瓶塞,在两名羽林卫张开的嘴中轻轻倒了一些粉末,尔后收好紫色小瓷瓶,毫不犹豫地冲出凉亭,就像配合娴熟的两条壁虎,扒着并不算太高的青石围墙,三两下就翻进了院子。
两匹骏马在院外静静而立。
凉亭内,两名羽林卫的尸体竟然开始慢慢萎缩,从脸部开始,慢慢地融化,皮肉就像热窝里的雪片,慢慢变成血水,延伸到整个头部,然后是脖子,再向下,向下,包括衣服在内,所有的一切都融化成血水。
又一阵狂风拂过,那两滩血水竟然被吹开,很快就蒸的一滴不剩。
两名羽林卫,此时真正地尸骨无存,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秦公公是长公主在这个世界上最器重的人,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秦公公是御安长公主的干爹。
一位地位尊贵的皇家长公主,去拜一位老太监为干爹,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幸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活着还有……更多……!
秦公公住的地方就在长公主寝宫的外院,如同柴房一般大小的地方,收拾的却极为干净整洁。
外面大雨瓢泼,狂风四作,时不时地惊雷阵阵,按照那些奇妙的说法,这是人间坏人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准备要劈死几个。
可是这个世上,又有几人不是坏人?
至少秦公公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坏人。
不是偷鸡摸狗无赖耍泼的坏人,也不是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无可救药的坏人。
秦公公自认为坏人,那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和大多数人不同,他所谓的“坏”,是指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相较于正常人而言,已经坏死。
光着上身,秦公公坐在水缸边。
他已经很苍老,他干枯的脸和脸上紧皱无肉的皮肤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苍老无比垂暮之年的老太监,他的上身却像婴儿一样白腻细嫩。
自干瘪的乳头向下细嫩粉红,晶莹剔透,直到腰间。
那是最美最年轻的少女也无法拥有的身体,却偏偏出现在这样一个妖怪一样的老太监身上,那细嫩光滑的皮肤和连接处的干枯老皮相比,就像天堂地狱,让人不可置信。
但是若是再细细观察,就能够现,在光滑如同婴儿般的皮肤上,却有一层薄冰,隐隐散着寒气,而在秦公公身边,那一水缸的热水正散着热气,慢慢融化秦公公身上的薄冰,薄冰化成的冰水,就像眼泪一样,顺着肌肤流下去。
秦公公闭着双眼,摆成一副很古怪的姿势,就像蛤蟆一样,向前微微倾伏。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很轻,甚至已经被暴风雨的声音所遮掩,但是秦公公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脚步声径自走到了秦公公的门前,两道人影映在了纸窗上,静立不动,甚至连叫也没有叫一声,如同两具石雕般站在那里。
秦公公也是毫无表情,依旧闭着眼睛半伏着身子,由着身上的薄冰迅融化。
他当然知道,外面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刺客,能够越过重重守卫,来到长公主寝宫的外院,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本事,但是普天之下,能够从秦公公眼皮底下的外院进去的人物,绝对不会过五个,如果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过来,秦公公就会很自觉地引颈待戮。
这个外院很清静,有秦公公在这里坐镇,当然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护卫,连秦公公都对付不了的人物,即使在这里安排再多人,那也是多此一举。
当秦公公身上的薄冰全部融化之后,老太监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又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这才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一般颤巍巍地站起身,摇着头,口中嘟囔着:“是个对手,竟然让我费了大半个时辰。”
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因为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懂。
“进来!”老太监穿好衣服后,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泡了一杯浓茶,这才淡淡地叫道。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先前拴上的门闩就被打开,屋外的人推开门,走进屋内,尔后返身关上门,这才齐步走到秦公公的面前,恭敬无比,弯着身子,却没有说话。
“说!”秦公公喝了口茶,才用干枯的手指像女人一样轻轻揪着自己花白的头。
这两人却是刚才在凉亭割喉杀人的斗笠人,身上满是雨水,兀自向下流淌,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水滩。
“密令!”一名斗笠低声道:“守童子,无它由!”
秦公公沉默片刻,抬头道:“人呢?”
“主子说过,你们这里有奸细,恐怕对童子不利。”斗笠人缓缓道:“所以童子到后,你要保证,在童子离开之前,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带着消息离开,更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六合院。”
秦公公点了点头,挥手道:“去!”
两名斗笠人似乎得到了保证一样,都是深深一躬,转身便要走,秦公公忽然冷冷地道:“告诉你们主子,他对他的属下太放松了。”
两名斗笠人一怔,都停住了脚步。
秦公公眼睛瞄了一下地上那一滩滩小水滩,叹了口气,淡淡地道:“若是真有人进来,看到这些水滩,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人来过?”
两名斗笠人都露出惶恐之色,深躬身子,不敢说话。
“有时候杀人并不能掩盖很多事情。”秦公公摇了摇头:“去,以后注意就是。”
两名斗笠人再次一躬,返身便走。
在黑夜中,大雨内,两名斗笠人很快就消失在昏天暗地的瓢泼大雨中。
长公主依旧是慵懒地倚在软榻上,柔美的身段宛如天仙。
或者在这位长公主的心里,压根儿就瞧不起什么天仙。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寝宫内充满了檀香味,这位尊贵无比的御安长公主,似乎很喜欢檀香的味道,并不是很宽阔的寝宫内,竟然点了五六处香炉,所以寝宫内的檀香味很浓。
寝宫内,除了长公主,只有坐在软椅上的秦公公,之外再无一人,太监宫女们早已被支唤出去。
“童子?”长公主眼如细丝般慵懒地道。嘴角带着诱惑力十足的笑容:“观音送子吗?”
秦公公卷缩在软椅中,看起来似乎身体有些不舒服,缝隙一般的小眼睛看了长公主一眼,缓缓道:“乾王爷那儿的童子,我想是个很特别的人。”
“皇叔?”长公主柳眉微蹙,伸出手儿,两支长长的指甲在香案上捻起一块吹了皮儿的小糕,放进嘴中,嚼的很优雅,很美。
“是乾王爷的人。”秦公公回道。
“你的意思是说,皇帝哥哥让我来这里,是知道皇叔要送童子过来?或者说,这所谓的童子,就是皇帝哥哥借皇叔的手送来?”长公主若有所思地道。
秦公公沉默片刻,很小心地回道:“圣上和公主的情分,相信没有任何人可以挑拨。圣上既然派公主来这里,我想肯定是有事要公主来办,但是这些事儿又不好在京都里说,所以直接安排到了这里。”
长公主叹了口气:“什么事儿竟然要躲到六合院来办?”顿了顿,喃喃道:“守童子,无它由?难道皇帝哥哥是想让我在这里守着所谓的童子?”
秦公公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圣上就是这个意思了。”
“让我保护一个童子,还要在这六合院,那童子究竟是何人物?”长公主皱眉凝思,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天下有什么样的童子竟然让皇帝陛下如此关心,甚至以一种曲折的手段让长公主在后面保护。
“圣上既然如此慎重,我想这位童子一定是非常之人。”秦公公慢悠悠地道。
长公主轻轻一笑,柔声道:“难不成是皇帝哥哥在外面风流快活的私生子?”
她这话当然是犯上不赦,换了其他人,谁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但是长公主的身份注定了这句玩笑话可以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秦公公能够在京都平安地生存到现在,除了凡决然的武功,当然和他的懂事会做人有关系。
这话长公主说得,自己却是听不得,所以秦公公看起来就像真的没听见一样,又道:“玄阳今日堵在南玉门,我想总是有些问题的。”
长公主冷笑一声,淡淡地道:“他的胆子实在不小,我想皇帝哥哥给他的胆子已经大过了头。”
“公主难道以为是玄阳自己故意如此?”秦公公神色平静,干瘪的老脸皮肉轻轻颤,那是一种极度衰老的表现,但是他的身手和头脑却和他表面这些迷惑人的外表大不相同。
长公主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嘻嘻笑了两声:“秦公公,难道你觉得玄阳老道是被人利用?”
秦公公忽然从软椅上起来,佝偻着身子,咳嗽两两声,缓缓道:“你身边有奸细,尽快找出来,否则童子必定不利!”似乎很疲倦,说完这句话,秦公公再不言语,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出了寝宫。
外面的狂风暴雨已经小了不少,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长公主伸了伸懒腰,纤细的腰肢就像水蛇般扭了一扭,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喃喃道:“童子?哎,皇帝哥哥,但愿别丢给我一个烫手山芋啊!”说完,伸手又捻了吹了皮儿的小糕,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
她的一切都是那么优雅,不骄不躁,脸上始终带着甜甜而柔软的微笑。
曾经有人说:“微笑远远比刀剑更容易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