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结个婚》 第一章 位于台湾南部山区的某座私人农场里,岗陵起伏,绿草如茵,放眼望去,只见黑白相间的乳牛埋首于青青牧草中,远处红瓦木墙房舍映着蓝天白云,农场的一隅还设有森林步道、凉亭,并且规划了专供游客休憩的小木屋住宿区。 这座农场暂时由“全球国际制片公司”租借下来做为新片拍摄之用。 唐蕥鄤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农场,农场主人热心地替她带路,不一会儿,她来到了工作人员住宿的森林小木屋。 唐蕥鄤坐在一座小木屋前的长椅上,凉风吹过,她用小手支撑着粉嫩的脸,无聊地打起盹来,她已经在这枯等了一个多小时。 远处有一个男人大步朝她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站到唐蕥鄤的面前,唐仕纬无法置信地瞪着她。 唐蕥鄤睁开一只眼,斜睨着唐仕纬。 “没工作只好来投靠你喽。”她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哦,又来了,你这次又闯了什么祸?”唐仕纬头痛地大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最新的这个工作也不过才上班不到半个月,而且还是他透过朋友介绍进去的。 “我把一杯热咖啡淋在客人的身上,还拿扫把轰他出去,所以——‘头路’就飞了。”她吐吐小粉舌。“你先别急着发飙,谁教他吃人家的豆腐,是他活该嘛!”在唐仕纬还没开口骂人前,她先声夺人。 “你——”唐仕纬一口气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被人家欺负,你不帮我讨公道就算了,可别又落井下石地骂我哦。”她伸起一根纤葱玉指,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唐仕纬为之气结,到口的话全往肚子里吞。 “你来这里只会给我惹麻烦,我不能留你。”不骂人可以,但表明立场总行了吧? “你不收留我没关系,只要紫霓肯收留我就行了。”唐蕥鄤早就找好了靠山,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和狄紫霓先联络过了。紫霓是哥哥的女朋友,她的心肠最好了。 “她怎么没跟我提起你要来的事?”唐仕纬的语气转为戒慎,他差点忘了紫霓和他这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妹子私交甚笃。 “你别怪她,是我要她别泄密的。”俏皮一笑,她唐蕥鄤可也有聪明的时候啊! “难怪你进得来,原来你早就和她串通好了。”拍片期间,要出入这座农场得有工作证才行,唐仕纬心里还在纳闷,她如何能够通过农场大门的警卫哨,原来紫霓早已替她打点好了。 “如何?我很聪明吧?”黛眉微扬,一副得意的模样。 “要留下来可以,不过你得安分点,不要给我惹麻烦。”看着她笃定赖着不走的表情,唐仕纬很是无奈。 身为副导演,他的权力其实也挺大的,只要他肯安排,唐蕥鄤不怕没工作做。可是他这个妹妹的纪录实在太糟,这令唐仕纬感到相当头痛和为难。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不会赶我走,我可以留下来喽?”灿然的美眸一眨一眨,带着兴奋的光芒睨着唐仕纬。 “先收留你一天,若是你表现良好的话,我再做打算。”弯身取走她随意摆在地上的手提行李,他率先走向另一条小石道,朝他所住的小木屋走去。 “哟嗬!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 小木屋区占地甚广,每间木屋都长一个样,小石道又绕来绕去的,一般人不留神的话,很容易迷路。 来到一栋双拼的木屋前,唐仕纬停在左方木屋门前,掏出了钥匙。 “你暂时住这间,我就住在隔壁。”他替唐蕥鄤开了门。房间不大,一房一卫的设计,装潢还挺雅致温馨的。 “哥,我和紫霓挤挤就行了,占用一间房实在不好意思。”她刚才和农场主人闲聊了两句,主人告诉她,除了红牌大导演住在市区的饭店外,副导和演员都住在独栋小木屋区,至于其他工作人员,全都挤在农场西边日式旅馆内的几间大通铺。 她只是来投靠人的,住这里岂不招人闲话? “要你住这里你就住,还挑剔什么?”唐仕纬赏她一记卫生眼。 “我是怕给你惹闲话,而且紫霓一定很高兴有我和她作伴。”她是替他着想耶,他竟然不领情。 “她不会想跟你挤在一起的。”拉开窗帘,他悻然地反驳。 “要不要打个赌?紫霓绝对会邀请我和她睡同一张床。”唐蕥鄤黛眉高高挑起,睨着一脸阴阳怪气的唐仕纬。她和紫霓的交情可不是普通的哦,她们可是同窗兼超级死党派。 “她和我住一间房,难不成你要来和我们挤吗?”唐仕纬俊脸一沉,他开始后悔让唐蕥鄤留下来。 “喔……原来如此。哥,你早说嘛!”她用手肘撞了撞唐仕纬的腰,小手掩着嘴,像只小老鼠一样窃笑着。“没想到你手脚挺俐落的嘛!” 没想到老哥和紫霓进展得如此神速,真是怪吓人的。 “别发出那种恐怖的笑声,像巫婆一样。”把行李往床上一丢,他转身准备走人,拍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太久。“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把房门一关,他快步离去。 “知道了啦。”唐蕥鄤在屋子里兜着圈,到处摸摸、看看,然后呈大字形,率性一躺。 “嗯,真舒服。”张嘴打了个呵欠。 搭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四十分钟的公车、步行二十分钟才抵达这偏远的农场,她全身体力透支,简直累坏了。 几分钟后,她翻了个身,全身蜷曲得像只小猫一样,沉沉入睡。 微风撩动碎花窗帘,窗外小鸟啁啾,悦耳的鸟鸣声伴她进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唐蕥鄤很安分守己,没给唐仕纬惹任何麻烦,一个人悠哉地在农场里闲晃,不时跟着农场主人四处跑。 午后,她补了个好眠后,又四处去闲晃。正巧遇上一名在农场工作的妇人告诉她,在骑马场拍电影的那票工作人员全离开了,似乎是要到附近去取景。 全出去了?!唐蕥鄤心里奸笑着,这不就意味着……她可以到骑马场那边去喽?! 说走就走!唐蕥鄤快步地跑向骑马场。 好不容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不在乎她身上穿的是白色洋装,她整个人攀上高高的栅栏,兴奋地看着在场内漫步的一匹黑马。 微风撩起她的裙摆,一双雪白匀称的长腿随着裙摆的飘动暴露在外。飞扬的裙摆被一根生锈的铁钉勾住,她用力一扯,扯下了一块布料,左大腿顿时露出了半截。 “嗨!”她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马。眼前这匹黑马傲然的姿态,引来她一声声兴奋的低呼。 黑马冷眼瞟向唐蕥鄤,长腿踢了两下,然后仰头嘶鸣两声,以无比狂妄的姿态掉头走开。 “喂,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唐蕥鄤挥手大叫,娇小纤细的身子攀上栅栏高处,意图跳进骑马场。 “站住。”蓦地,一道森冷的命令声在她背后响起。 黑子骏——这位国际知名的大导演正冷眼注视着栅栏上的年轻女生,撕裂了一角的裙摆让她那双雪白修长的腿,倒映在他沉黑的瞳眸中。 一个“邪恶”的画面跃上黑子骏的脑海—— “你跟我说话吗?”唐蕥鄤僵了一下,狐疑地转身面对来人。 回首一瞥,她看见了一个高大、浑身充满着狂妄气息的英俊男人。 他身穿一套帅气的猎装,黑色的双眸眯成细线,深沉的目光很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打转。 “这里除了你之外,只有空气了。”他的姿态傲慢,一如场内那匹高大的骏马。 “那你是叫我站住喽?”她微侧着头,如瀑的长发被微风吹动,在背后像漩涡一样曼妙轻舞着。 “你说呢?” 她看起来像在风中飘舞的精灵。黑子骏有一瞬间看得入迷,眼前这年轻女孩有着细致的皮肤、姣好的五官、纤细的身段,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纯真气质。 他紧盯着眼前的女孩,眼神闪动着令人难以招架的狩猎光芒。每当他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时,幽黑深邃的眸子就会出现这种放肆狂妄的光芒。 “我……怎么知道?”唐蕥鄤被看得心慌慌,她觉得自己被这个无礼的家伙给冒犯了。“你这样看人真是无礼,请收回你那可恶的目光。”她脸红低斥,美眸染了层薄薄的怒气,小嘴不满地噘起。 “如果我说,我对你有兴趣呢?”他坦言,毫不隐瞒。 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邪佞笑痕,他决定把唐蕥鄤列入自己的猎艳名单中了。 一声抽气声从她喉间逸出。“你、你真是个无赖!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像你这种恶劣又无耻的男人。” 她激动地指着他的鼻尖谩骂,他那露骨的言词挑逗惹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这如果是你引起我注意的方式,我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忽然间,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皓腕,将她从栅栏上拉下来,一把将她扯进他宽阔的怀中,灼热如炬的黑瞳俯视着她。 他太清楚这些影迷,或是影坛新人想引起他注意的招数,她们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的目的就是爬上他的床,乞求他的宠幸。 个性原本就放荡不羁的黑子骏,对这些女人大都是来者不拒,只要她能引起他的一丁点儿兴趣,就能顺利地登上他的猎艳名单。 “你胡说些什么?放开我,你这无赖、混蛋——”惊愕地抬眸瞪视着他,她抡起小拳直往他坚硬的胸膛捶打。 “真要我放开你?”他的腿突然往前迈进一大步。 “什么蒸的、煮的?拿开你的脏手。”唐蕥鄤被他健硕的躯干压在栅栏上,困在他的胸膛和栅栏之间,小手被迫抵在他的胸肌上,“放开我,不然、不……”她动弹不得,只得以大叫来反抗。 “怎样?”一道浓眉挑起,那神情轻佻得令人发指。 “不然我就喊救命,救命啊!非礼啊——”她扯开嗓子尖叫。 “哼。”他冷哼了一声,心想,她还真会作戏。“如果我封住你的小嘴,你就会停止喊叫了,是不是?”两道眉邪恶地轻扬。这种老掉牙的招数,他黑子骏可看多了。 “你说什么?”她惊恐地看着他。 他说——封住她的嘴?! 他不会是想…… “我就如你所愿,尝一尝你。”黑子骏轻佻笑了笑。 唐蕥鄤还来不及反应,一阵狂炽的纯男性气息猛地包围住她。 “呀、呀咿……”她尖叫一声,但在下一秒,她娇嫩的小嘴就被火辣辣地封住了。 不——这可是她的初吻呐,他怎么可以这么轻率地就将它夺走?她又不认识他…… 一双盈满震惊的眸子瞪视着他,抵在他胸口的小手握紧又放松,接着又紧握着。 怎么回事?她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既生气又羞愤才对,怎么她却全身晕陶陶的…… 背靠着床沿,她屈起双脚蹲在床边。 胀红的小脸埋在手掌中,唐蕥鄤现在全身发热,羞愧得无脸见人。 一想起她刚才在骑马场上和那男人火热的唇舌交战,她的心脏就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猛跳。她现在脚发软、唇发抖,脑海里全都是那个夺走她珍贵初吻的无赖的影像。 一张纸条从她指缝掉落,唐蕥鄤的动作几乎是反射性地迅速捡起那张纸条,紧捏在细白的柔荑里。那张纸上画了简单的路线图,是那个无赖画给她的。 黑子骏把他下榻的饭店地点用简图画出来,还写上了地址。然后把纸条塞进她的手心,对她说了一句:“晚上十一点到这里来找我。”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就转身潇洒走进马厩,俊伟的身影立即消失在栅门后。 唐蕥鄤从拿到纸条到走回小木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这张纸条她看了不下数十遍,但她还是搞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 纸条被她捏得绉巴巴的,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她为何得去找他?! 唐蕥鄤从头到尾都是一脸茫然。她心想,或许等聪明的紫霓回来,可以替她解开谜底。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七点,她终于等到狄紫霓。 “紫霓,我有话跟你说。”匆匆吃完饭,无视于唐仕纬的抗议,唐蕥鄤把狄紫霓拉回她房里。 “什么事?”坐在床上,狄紫霓好奇地问。 “我也不晓得怎么一回事,才要问你啊!”唐蕥鄤从枕头下拿出那张绉巴巴的纸条,将它摊开递给狄紫霓看。 狄紫霓仅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张纸条是谁写的。 “这纸……你打哪儿拿的?”她轻抽一口气,捣着胸口,惊愕的目光注视着唐蕥鄤。 “一个无赖给的。”唐蕥鄤嘟起粉嫩小嘴,脸微红地说。她只要一想起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就会心跳加快、脸红气喘, “你可以……说清楚点吗?”狄紫霓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唐蕥鄤。 唐蕥鄤嫩颊染晕,羞窘地把事情的经过全告诉狄紫霓。 狄紫霓的反应是脸色苍白,活像唐蕥鄤遇到“不速鬼”一样。不会吧!她招惹上黑子骏了?!若真如此—— “蕥鄤,这下你惨了……”狄紫霓除了同情之外,还是同情。那语气、神情,简直是如丧考妣。 “惨?”她听不懂,侧躺在床上,小手支着颊,纳闷地看着狄紫霓。 “正确说来是——你会很惨、很惨。” “很惨?” “没错,因为你惹上一个你惹不起的男人,他有个外号叫——滥情的种马。”狄紫霓也躺了下来,她靠近唐蕥鄤的耳边,小声地说。 “你、你说什么?”唐蕥鄤大大抽了声气。“种马?”她的脑海立刻浮现那匹高大的黑色马匹,并将它和黑子骏的影像交叠。 “嗯,我告诉你哦,黑子骏他换床伴的速度比换内裤还快,被他看上的女人,到现在为止,没一个逃得掉的。唉!鄤鄤,我看你的贞操就要不保了。”狄紫霓同情地看着唐蕥鄤,摇头叹息。“这件事要是被你哥知道,他一定会气得跳脚的。” “我究竟招谁惹谁了?”唐蕥鄤哭丧着脸。“紫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她从床上跳起来,拉着狄紫霓的手臂求救。 同时脑海又浮现黑子骏那英俊邪魅的脸庞,他的轻佻、无礼,还有他那煽情的吻,全都令人招架不了。在他吻上她时,她甚至无力反抗,理智在瞬间消失殆尽。 天呐!唐蕥鄤小手紧贴着红烫的双颊。她简直无法想像,当时黑子骏若把她压在草地上硬要强来,那她绝对会被生吞活剥,连骨头也不剩地进了他的嘴里,甭说要反抗了。 “今晚说什么你都不能去。” “当然不去,我绝不会让我宝贵的贞操毁在一匹种马身上。”她要誓死保护她的纯真。 黑子骏身穿黑色睡袍,他手拿了杯酒,伟岸的身躯斜倚在阳台矮墙上,深邃迷人的黑瞳眺望着夜色。 他在等着那个像精灵一样的女孩来赴约,这是他生平首度这么期待和某个女人见面。 房门外传来细小的敲门声。 黑子骏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他走进室内,把水晶高脚杯随意搁着,踩着闲适而慵懒的步伐走向玄关。下一秒,门一拉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所等的那个女子,而是他的最新一任床伴——裘莉。 “瞧你的表情,不喜欢见到我?”裘莉浓妆艳抹,穿着一件性感的黑色丝质低胸礼服,妖娆的身段裹在薄薄的衣料下,极为诱人。“人家大老远跑来见你,你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嘛!” 扭臀走进房里,她雪白的双臂亲昵地搭上他的宽肩,红唇主动献上,和他性感的男唇紧密相贴。 “我的表情有这么可怕吗?”那个女孩的失约让黑子骏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但随即被他挥去。 “你不知道哦,吓坏人了。先说好哦,就算你今晚约了人,我还是会赖着不走。”娇柔的声音有着令男人浑身酥麻的本事。 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痕,他顺势搂上裘莉的细腰,将她紧紧搂抱在宽阔的怀中,向来只懂得掠夺的霸气唇瓣化被动为主动地狂吻着她。 裘莉是个好床伴,所以他没理由把她赶走。 再见到黑子骏,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唐蕥鄤因为无聊,也是基于好奇,她偷偷摸摸地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位于农场附设的餐厅里的拍摄现场。 餐厅里,很多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摄影机正在运作着,偌大的空间除了工作人员刻意放低声量的交谈声外,更不时传出某人的吼声和咒骂声。 唐蕥鄤躲在角落偷看,黑子骏正插腰站在片场中央发飙,两位演员被他骂得快哭了,他那可怕的声音让唐蕥鄤瑟缩了一下。 “真是可怕。”她打了个哆嗦,脚步悄悄向前移动。她想更靠近一点看个仔细,拍片对她而言是很新鲜的事物。 摄影师在黑子骏发完脾气后,又开始移动拍摄起来。唐蕥鄤杏眸睁得雪亮,好奇地看着演员们在镜头前演戏。 她愈看愈靠近走动着,工作人员个个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她看得专心,并没有注意到地板上那堆拉拉杂杂缠绕的电线。 突然,她的脚勾到一条电线,往前一扯——“哇……哇啊……”砰!一声扑倒,她以极蠢的姿势趴在地板上。 现场发出一声“啪喳”的声响,然后陷入一片昏暗,所有人员很有默契地同时发出抽气声。 “怎么回事?” “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面面相觑。 很显然,供应现场灯光和摄影机的主要电源插头让唐蕥鄤给勾落了,众人今天所有的心血全付之一炬。 “该死的,是谁搞的鬼?”一声蛮吼从远端响起,那凌厉的声音几乎掀掉餐厅的屋顶。 几乎摔断鼻子的唐蕥鄤,捣着疼痛的俏鼻,哀嚎地从地上爬起来。 在发现罪魁祸首之后,所有人全都向她靠近。 “蕥鄤——是你!老天,我惨了。”唐仕纬在看见她脚上缠住的那条电线时,发出凄惨的叫声。 “鄤鄤……”狄紫霓替唐仕纬感到担忧,他看起来好像快昏了的样子。 “全给我让开,让我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嫌自己寿命太长的家伙干的好事。”黑子骏咬着牙,带着一身磅礴怒气冲过来。 皱着一张小脸,唐蕥鄤抬起视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看似昂贵的麂皮皮鞋,然后是笔直的黑色西裤,接着是胸口半敞的丝质白衬衫,最后跳入她亮澈黑瞳的,是一张英俊却阴沉可怕的脸庞。 “是你?!”她骇然抽了声冷气,两眼发直,恐惧地看着黑子骏。他看起来好像想杀人的样子,头顶正在冒烟。 “是、你。”凌厉鹰眸一眯,俯视着她。 他立刻就认出她是那天在骑马场外诱惑他的那个女孩。他记得他约了她见面,可是那晚她失约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失他的约,显然这女孩做了别人敢做的事——黑子骏那阴沉的目光从她的脸缓缓移动到她的脚踝,雪白的玉足缠了一圈碍眼的黑色电线。 “我、我……”她看了一眼勾缠在她脚踝上的那条电线,努力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她抖着小手,赶紧把脚踝上的电线扯掉,进行毁尸灭迹的工作。 “说——是谁准许你进到这里的?”她能数度在农场里自由进出,这让黑子骏感到怀疑,聪明的脑袋一转,就知道她铁定是让人“偷渡”进来的。 森冷如撒旦的声音落下,让唐蕥鄤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周围的人,尤其是唐仕纬,更是一脸死白。 “我……我……”唐蕥鄤紧张地吞下口水,她的视线不敢对上黑子骏,瞥向唐仕纬。“哥……”她向唐仕纬求助。 “我惨了、我惨了。”唐仕纬拍额哀嚎,眼神恰好和黑子骏扫过来的凌厉目光相接。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位国际知名大导演的脾气很坏,根本没人敢得罪他,因为那根本就是自毁前程、自寻死路。 唐仕纬自认自己够小心了,他向来不敢招惹他这位学长,可是今天唐蕥鄤却替他招来了祸事,看着黑子骏阴沉的目光,唐仕纬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是你带她进来的。”黑子骏的目光缓缓移回唐蕥鄤身上,质问着唐仕纬。 唐仕纬脸色惨白地点头承认。 “她是谁?”他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审视着唐蕥鄤。 “我……妹妹。”唐仕纬看着唐蕥鄤,他心想,自己的大好前途都将毁在唐蕥鄤手上了。 “很好。”冷飕飕的风又刮起,黑子骏的俊颜布满寒霜。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唐蕥鄤那双雪白的玉足上,然后又瞥一旁的电线一眼。“阿迪,拿一捆电线来。” 他喊了声,鹰隼般的可怕眼神往上移,目光紧盯着惊慌恐惧的唐蕥鄤。 阿迪很快地从人群中现身,手上拿着一捆电线。他像士兵一样在黑子骏面前立正站好,正等着他的指令。 “你、你想做什么?”唐蕥鄤看了阿迪一眼,再度把惊惧的目光移回黑子骏身上。他森冷的黑眸里似乎怀着可怕的企图。 她纤细的身子抖缩了一下,身子往后一缩。 “把她给我捆起来,扛到马厩去。”他沉声下了命令,嘴角凝着冷笑。 “不!”唐蕥鄤惊恐地抽气。“哥……救我!” 所有的人,包括奉命执行任务的阿迪,全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唐蕥鄤。 “你看着吧!”黑子骏对她挑了挑眉,转身帅气地走开。 “学长……”唐仕纬追上去,想替唐蕥鄤求情。 “全部的人都给我滚回工作岗位上,谁敢替她求情,就立刻滚蛋——”黑子骏手臂一挥,所有工作人员顿时作鸟兽散。 被堵住嘴巴的唐仕纬,回头歉咎地看了唐蕥鄤一眼。 “唐仕纬,你敢见死不救的话,我一定向老爸告状,我会让你死得比我还惨!”被阿迪架住的唐蕥鄤生气地对唐仕纬大叫。 “我……”提到他家那个像头黑熊的老爸,唐仕纬确实怕了。他犹豫着是不是该冒着工作不保的风险,上前营救唐蕥鄤。 “阿迪,拿胶带把她的嘴巴封住。”黑子骏的吼声又飘了过来。 阿迪动作迅速,马上照办。 “唔唔唔……”救命啊! 第二章 “唔唔……”救命…… 黄昏时刻,被红霞斜照成一片晕红的马厩里的干草堆上,唐蕥鄤双手、双脚被电线给缠绑着,嘴巴被一大块的胶布给封住。 她在干草堆上打滚,奋力地想挣脱。 忽然间,一个人影溜进了马厩。 唐蕥鄤看见了。“唔……”紫霓……救我…… 狄紫霓看看四周,一会儿才上前去撕掉她嘴巴上的胶布。 “黑子骏这没天良的王八蛋,我要告他绑架——”一能开口说话,唐蕥鄤马上激动得大声叫骂。 “嘘——你别嚷嚷呀!”狄紫霓赶紧捣住她的小嘴。“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偷溜进来的,你可别害我啊!”她紧张地说。 “唔……”不是黑子骏让她来放人的?!唐蕥鄤生气地瞪眼。 狄紫霓摇了摇头。 “唔……”放开我。 “你保证不乱叫,我才放。否则我马上走人,不管你。” “唔……”好啦,唐蕥鄤连忙点头。 狄紫霓不大信任地慢慢松开小手,更不忘叮咛一句。“你说话小声点。” “你就这么怕那匹没天良的种马?”唐蕥鄤没好气的瞪了狄紫霓一眼。“先替我解开电线啦。” “抱歉,我无能为力。”狄紫霓回她一个歉然的表情。 “你不帮我解开,我怎么出去?!”唐蕥鄤紧张地怪叫。 狄紫霓用手指在嘴边比了噤声的手势。“没有黑子骏的命令,你别想出去。” “老天!”这里的人怎么回事?!竟然全都像胆小的鼠辈,就怕那匹荒淫无度、脾气暴躁又无耻低级的种马先生。 “你别再说了。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面包来。”从背包掏出面包,她撕成一小块,塞进唐蕥鄤的嘴巴。 “快饿扁了,我以为我会饿死在这又脏又臭的马厩里。”唐蕥鄤的嘴巴被面包堵住了,声音含糊地抱怨。“紫霓,我不会就这样永远被绑在这里吧?!”她很快地解决掉面包后,才流露出心里的恐慌。 “不会啦,等黑子骏的气消了,他自然会放人。”狄紫霓安慰她。喂完面包后,她从干草堆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干草,准备闪人了。 “喂,你不能丢下我呀,不能见死不救。”唐蕥鄤心急地嚷嚷,被绑住的脚踢呀踢的。 狄紫霓为难地踱回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她歉疚地说。猛然想起胶带还没封上,赶紧把丢在一旁的胶带捡起来,封住唐蕥鄤的小嘴。 “唔……”紫霓……别又封住她的嘴呀! “别再惹他,他不是你惹得起的,记住了。”狄紫霓听见脚步声,挥挥小手从后方的小门跑出去,离开前不忘提醒个性率直的唐蕥鄤。 就在狄紫霓跑出去的同时,黑子骏俊伟的身影出现在马厩里。他精锐的目光早已捕捉到狄紫霓溜走的身影,他缓缓把视线拉回,挑起眉看着正在干草堆中打滚的唐蕥鄤。 “睡在草堆的感觉……还舒服吗?”他走到草堆,笔直长腿微微张开,帅气的身影矗立在她背后。 唐蕥鄤闻声即刻翻滚一圈,转身面对他。 她不能发出声音,即使想对着他破口大骂也无可奈何,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说话呀!”英俊的脸庞有一抹得意而可恶的笑容。“哦,我差点忘了你嘴巴封着胶布。”他好心地把那块黑色胶布扯掉,发现胶带背面黏了一些面包屑。 “你这个绑架犯,再不放开我,小心我到警察局控告你。”唐蕥鄤气得浑身发抖,一能开口,马上发挥她骂人的功力。 “去呀!如果你能跑得掉的话。”他不置可否,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满脸不在乎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惊恐地大叫。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态度不改善些,我会让你在干草堆上躺到地老天荒。” 他潇洒地蹲了下来,黑瞳凝视着她纤细的身段,大手抓了一根干草,无聊地把玩着。 英俊的脸庞在她眼前扩大,额前的黑发散落,看起来狂放而充满野性。 唐蕥鄤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你肯放了我?”她听得出他的警告语气。狄紫霓叮咛过她别再惹毛这匹种马的…… “可以,只要你肯乖乖听我的话。”黑子骏莫测高深的目光凝视着她素净的小脸,仔细打量着她纤细的身材。眼神忽尔一转,变得深沉狂野,那是狩猎者的眼神。 “你的条件是什么?”唐蕥鄤戒慎地看着他,然后看了看四周,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这里除了一堆干草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不会是想硬来吧?!如果他敢这么做,她一定誓死护卫自己的贞操。 黑子骏看着她惊慌的眼神,心里明白是自己那天会错了意,错把她当成是那些追逐他、想登上他的花名册的女人。 “你是第一个拒绝上我床的女人。”黑子骏放低腰杆,整个人压上她,将她压陷在干草准中。 “你、你……”她惊骇地抽了声气,“我、我……”惊恐莫名的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僵硬的反应,这简直吓坏她了。 “嗯?”他隐忍着欲望,眼神挑逗地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蛋上梭巡了一圈。 “我、我的初吻被你夺走了,你还想要夺走我的贞操,你这么做,简直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唐蕥鄤被他逗弄得快哭了,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 天杀的女人,当他是豺狼虎豹不成?她这种反应简直是侮辱了他,黑子骏在心中忿忿低咒。 “该死的!对你这种没经验的洗衣板,我一点‘性’趣都没有。”他咬紧牙关,翻身离开她。该死的!即使嘴巴说没性趣,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大得让他几乎失控。 黑子骏在男女关系上虽然放荡,但从没有强迫女人就范的纪录。况且,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多得是,他无需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去逼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生。 压力全消的唐蕥鄤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眼神还是带着戒慎恐惧,简直把黑子骏当成世界超级无敌大淫魔。 黑子骏站起身来,宽阔的胸膛因为气息不稳而上下起伏着。他眯眼看着脆弱惊慌的她。 “出去。”他对她大吼,眼底浮现可怕的红丝。 她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怎么出去?!“我这样子能出去早就跑了,还赖在这里等你来发号施令?”他的吼声和森厉的脸色纵然令她害怕,但她还是很有勇气地回嘴。 他冷着眸、弯下身子扯落她手脚的桎梏。 “滚出去!”电线被他用力甩向一边,他看起来好像快气炸了。 唐蕥鄤困难地移动酸麻的双脚,连滚带爬地逃出马厩。 吁——幸好,她不只捡回了一条小命,还保住了她的贞操。 “黑子骏,你给我记住!” 由于唐蕥鄤再三保证,她绝不会再惹是生非。唐仕纬拗不过她,于是她又成功地留下来了——反正黑子骏又没赶她走。 对于黑子骏下令将她关在马厩一事,唐蕥鄤一直耿耿于怀,这种耻辱可以说是没齿难忘,她心中誓言非报这笔仇不可。 留在农场也有半个月了。唐蕥鄤和农场里的工作人员都混得挺熟的,除了片场外,每天都可以在农场的各个角落见到她俏丽的身影。 今天她和一名工人开着曳引机到乳牛场去巡视,拿了好几捆青草去喂食。 在乳牛场附近兜了几圈,回到餐厅时已经是正午。 “阿姨,你这壶咖啡要送去片场?好香哦,是你煮的?”唐蕥鄤跳下曳引机,她觉得肚子饿了,快步朝餐厅走来。 “是阿迪煮的,说是那个凶得要命的导演要喝的。” 是黑子骏要喝的?机会来了。唐蕥鄤嘴角扬起一抹奸笑。 “阿迪人呢?” “说是回房间一下,他待会儿会回头来拿咖啡。” “哦。”唐蕥鄤笑眯眯地,两道黛眉飞了飞,趁阿姨正忙于炒菜时,她偷偷走到橱柜,左手抓了把盐巴,右手抓了把味精,回头统统往咖啡里丢,然后又拿了根勺子搅了搅。 棒呆了——灿亮的杏眸闪着狡狯的光芒,她满意地掩嘴偷笑。肚子咕噜叫了两声,她从桌上偷捞了一只鸡腿,很快地闪人。 “嗨!阿迪,咖啡好香,鸡腿也好香哦。”她在门口碰巧和阿迪遇个正着。 “是导演要喝的。”阿迪看见唐蕥鄤,头皮发麻。他很怕唐蕥鄤找他报仇,那天他把她捆住又丢到马厩一事,她铁定怀恨在心。 “我知道。”唐蕥鄤抬眼看向湛蓝的天空。“秋高气爽,风景不错哦。”她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连忙笑着跑开。 阿迪抓了抓头,他感觉她脸上那抹笑容挺怪异的,一股不大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几分钟后,片场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 “阿迪,你给我滚过来!” “宾果。”躲在树下乘凉、啃鸡腿的唐蕥鄤,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 茂密的树叶遮去了暑气,微风轻拂。 午餐后,唐蕥鄤在树下睡着了。她酣甜地睡在车地上,睡颜纯真得像个小婴儿。 一阵风扬起她垂落在肩上的发丝,一道黑影笼罩在她头上。 “起来。”黑子骏脸色阴沉,勾起长腿,用皮鞋踢了踢她的臀侧。 唐蕥鄤咕哝一声,眨了眨长如密扇的眼睫,坐正身子,饱含睡意的蒙胧眼神呆看着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笔直的长腿…… 咦?!她纳闷地将视线往上拉,经过窄紧有力的腰,宽阔的胸膛,然后碰上了一双冒着火的黑色瞳眸。 “是你。”她有种被逮住的心虚感觉。瞌睡虫瞬间逃逸无踪,唐蕥鄤飞快地从草地上跳起来。“呵呵,你……不用拍片了吗?怎么有空在这里……闲晃?”她干笑两声以掩饰心虚。 黑子骏一脸寒霜,直盯着她心虚的双眼瞧。不用多加揣测,那壶可怕的咖啡一定是她的杰作。 “这次你自己选个地方,鸡舍、羊栏都行。”他撇了撇唇,扬起一道浓眉冷睨着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唐蕥鄤拚命装傻。 “敢做敢当,你一口承认的话,或许罪行可以减轻一点。”他冷冷笑着。 “我做了什么来着,这……是不是有误会啊?!”她打死也不能承认,唐蕥鄤的脚步慢慢往后退。可是已经退无可退,她的身后就是树干。 “给你自首的机会,你不领情,那好,我看我直接把你丢到猪寮去省事些。” 黑子骏一个箭步上前,铁臂一扣,她被锁在树干和他的胸膛之间。属于他的邪魅气息瞬间包围着她,一股骇意从唐蕥鄤的脚底往上爬。 猪寮?!她又不是猪。“不,你不能这么做!”唐蕥鄤的小脸青白相接。 “我说到做到。”他俯下冷凝的俊颜,毫不留情地说着。 “不要啦,求你饶了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立刻不打自招。 黑子骏的眼睛正在喷火。“哼,你终于承认了。”声音从齿缝逼出。 看着他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惨了。“你不会……真的把我丢进……我又不是猪……”她求饶,雪白如扇贝的牙齿咬着嫩唇,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黑子骏心猛然一动,她这模样简直该死的让人发不起狠。倏地,凭着电光石火间兴起的一个念头,他紧扣住她的腰,低头攫住她求饶的小嘴。 唐蕥鄤愣住,她怎么又被他轻薄了?! 这男人……一天到晚“肖想”吃她的嫩豆腐。 他深深地吻住她的甜美柔软,唐蕥鄤开始头晕目眩起来……其实种马先生的吻并不令人讨厌,她全身轻飘飘、软绵绵的……直到一声拔尖的女声破坏了一切。 “子骏——她是谁?”裘莉嫉妒地瞪着树下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 黑子骏背一僵,倏地放开怀中的唐蕥鄤。他一松手,唐蕥鄤的身子立刻软绵地下滑,跌坐在草地上。 看着她涣散迷离的眼神和那张红透的小脸,黑子骏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子骏,人家特地跑来找你,你竟然——”裘莉扭臀上前,亲密地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她心里担心,黑子骏是不是厌倦她了?她的目光穿越他的肩头,扫向跌坐在树下的唐蕥鄤,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这种货色也想跟她抢男人?裘莉可不认为自己会败在这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身上。 黑子骏冷冷一笑,转身搂上裘莉的水蛇腰,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他的语气森冷。 裘莉识相地住了口。“收工了,你要不要回饭店去?人家好想要你——”娇媚地偎上他,她刻意拉高声量让唐蕥鄤听见。“我明天就要出国了,这一忙要近两个多月才能再见到你呢!” “嗯。”他搂着裘莉大步离去,把唐蕥鄤丢在树下。 唐蕥鄤脑袋瓜里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看着两人相偕离去的亲密身影。 “哼!果然是一匹放浪的种马……”待她回过神来后,她烫红着脸,拉整自己凌乱的衣服,生气地对着空气大声叫骂。 隔日,起了个大早的裘莉,特地跑来农场警告唐蕥鄤。 她趾高气昂地对唐蕥鄤说了一些黑子骏是她的、要她别痴心妄想……之类的话。 “凭你,想跟我抢,你还差的远哩。”裘莉说完最后一句话,扭臀转身就走。 唐蕥鄤昨晚严重失眠,一早起床,头脑还浑浑噩噩的她,才出房门就被疯女人堵住炮轰了一顿,真是倒楣到家了。 茫茫然望着裘莉离去的方向,她拍拍自己的头,耳朵不停地嗡嗡叫。 “谁在外面乱叫?”听到声响的唐仕纬和狄紫霓开门探出头来。他俩显然也被炸弹波及了。 “一只疯母狗。”唐蕥鄤耸耸肩说。 她并不在意裘莉说的话,反正她没那种邪恶的心思,而且她对黑子骏根本就避之惟恐不及,怎么可能和她抢人? 在“疯狗吠人”事件后,过了几天,农场主人带了一只母狼犬“娜娜”回来。他把它拴在树下。好奇心使然下,唐蕥鄤几度跑去和新来的朋友示好。 而它也挺和善的,不断对唐蕥鄤摇头摆尾。 “我带你去晃一下。”唐蕥鄤闷得慌了,或许有“娜娜”作伴会好玩些。 解下皮绳,她拉着“娜娜”四处散步。在农场小绕了一圈之后,她原本想带“娜娜”到骑马场去,但她一看见那头黑鸦鸦的人群,马上掉头。 今天黑子骏在骑马场拍戏,她还是离远点为妙,免得又闯祸了。谁知,她前脚才想离开,“娜娜”却奋力挣脱她,迅速往骑马场跑了过去。 “‘娜娜’,回来——”这下惨了。唐蕥鄤小手掩面,倒抽了一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见状况不对,拔腿想跑开躲起来时,背后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然后是喧腾的叫嚷声、纷乱的脚步声,最后是黑子骏那如闷雷狂吼的声音。 “哦,亲爱的‘娜娜’,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谁都能惹,就是不该去惹那匹疯马。” 唐蕥鄤回头从指缝中偷看,这一看吓坏了她。 拍摄现场一片狼藉,机器、人全摔成一团,整个情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显然她已经来不及潜逃了,因为聪明的导演大人,似乎已经推断出这是她的杰作。 “唐仕纬,立刻把那个该死的王八蛋给我丢出农场去,我要你亲自监督她离开这里,她要再被我看到,我会亲手宰了她,然后再剁了你。”黑子骏以磅礴的气势杀出重围,充斥着怒气的高大躯干朝她笔直走过来。“唐蕥鄤,你别想跑!”天空似乎又打了一记响雷。 唐蕥鄤当然是——拔腿就跑。 她这次如果再落到他的手中,铁定惨兮兮…… 第三章 “……我们活在一个肉食社会遍布的蛮荒世界,骄傲的狮子,悭吝的豺狼,嫉妒的蛇,懒惰的猪,贪饕的鳄,纵欲的猴,忿怒的猪笼草,它们强壮暴烈,我们瘦弱善良,以小鹿的戒惧纯真行走在它们的撩牙血口下……” 唐蕥鄤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一脸愤慨地念着报纸上一篇文章的内容。她心想,这篇文章忘了提一种动物——那就是自负傲慢又淫荡无耻的种马。 “一点都没错,这些野兽只会欺负我们这种善良的弱小。” 唐蕥鄤年轻清秀的脸庞此时布满怒气,她忿恨不平地看着坐在一边打起盹来的唐仕纬。 火车误点了,唐仕纬陪唐蕥鄤坐在这里等火车返回台北,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却迟迟未见火车的踪影。 “嗯……我知道。嗯……”唐仕纬发出无意义的呓语,显然没把唐蕥鄤愤怒的言词听进耳里。 “哥,恐怖份子劫持火车往这里冲过来了。”唐蕥鄤漂亮的眼睛一眯,轻轻扯高唐仕纬的耳朵,在他耳边叫了好大一声,四周人群的目光全投射在她身上。 “谁?在哪里?”唐仕纬惊跳起来,眼睛都还没张开看个清楚,立刻一把抓起唐蕥鄤的皓腕,往前冲去。“快逃啊!” “站住。”唐蕥鄤一惊,忙喝住他。“我骗你的啦。” “你开这种玩笑?”唐仕纬这才清醒过来,煞住脚步,转身给唐蕥鄤一个责难的眼神。 加上听见一旁传来的窃笑声,唐仕纬的脸有点儿绿了。 “哥,你真是贪生怕死。”唐蕥鄤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甩开唐仕纬的箝制,懒懒地坐回长椅。 “我……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唐仕纬脸色马上呈现青白交错。 “哼,好冠冕堂皇的说词啊!你如果真的关心我,就该保护我,而不是任由我被那匹淫荡无耻的种马欺负。”说到痛处,唐蕥鄤紧咬着牙根,气极败坏地吼叫。 “蕥鄤,你可别胡说啊,什么种马不种马的。”唐仕纬倒抽一口气,忙捣住妹子的嘴。 “唔唔……”黑子骏本来就是淫荡无耻,她才没说错。唐蕥鄤愤怒地瞪着唐仕纬。 “这话要是被熟人听见了,那还得了,我这个副导的头衔一定会被摘掉丢到臭水沟里去。唐蕥鄤,不准再乱嚷嚷。”他在她耳边低吼,神色慌张地看着周围的人,所幸没一个熟人。 “唔……”该死的!唐仕纬——他想谋杀她啊?被捣住口鼻的唐蕥鄤,简直快要断气了,净白的脸蛋有点发紫。 “除非你答应我不再乱说话。”他威胁道。 这一个多月来,他被她拖累得够惨了,再任由她这样随性地胡言乱语下去,他铁定工作不保。 为了保住小命,唐蕥鄤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唐仕纬松了手,也松了口气。 “哈呼、哈呼——”唐蕥鄤站直身子,大口吸气又大口吐气,生平第一次觉得空气是这么的清新好闻。 终于呼吸恢复顺畅,她重新坐下,不甘心的眼神往唐仕纬一瞟。“我说的是事实,你能否认吗?” “就算是,也只能放在心里,像你这样毫无顾忌地诋毁别人的名誉,难道不怕吃上官司吗?”唐仕纬抚着头痛的额际,他现在的心情跟黑子骏一样,恨不得把唐蕥鄤丢到大气层去。 “他要告我就来呀,谁怕谁?”唐蕥鄤插着腰,说得挺有气势的,可是心里却颤动了一下。 “他才不怕你。”唐仕纬冷笑两声,毫不留情地灭她的威风。 唐蕥鄤当场垮下肩。 “你说的对,是我……怕死他了。”她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 “知道怕就好,别再乱来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反正以后你也不可能和他碰面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就别放在心上了。” “哦,知道啦。”她闷着声回答。她对黑子骏是怀恨在心没错,但一想到即将离开这里,心情却沉重起来。 唐仕纬不语,拿出烟抽了起来。 “火车怎么还不来?”他奉命陪她到火车站送她离开,但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你回去工作吧,我自己等车,免得黑子骏那匹淫……” “闭嘴。”这次唐仕纬“耳明手快”,赶紧捣住她又要闯祸的小嘴。 “唔……”她知道了啦。她用眼神向唐仕纬求饶。 他放开手,给她两记眼刀。“我警告你哦——”他正严肃地警告她时,他的手机却响了,打断了他的话。 “先接电话吧!”唐蕥鄤咧嘴顽皮地笑了笑,比比他挂在腰间的银色手机。 唐仕纬很快拿起手机,半转开身。 “我是唐。”手机上显示出片场的电话号码。 “仕纬,不好了,黑先生他……黑先生他出事了——”彼端传来助理狄紫霓焦急的声音。 “黑子骏发生了什么事?”唐仕纬下意识握紧手机。 在一旁的唐蕥鄤竖直了耳朵。咦!她好像听见了黑子骏的大名。喔哦,好像有好戏要发生了哦。 “黑先生从‘悍将’的背上摔了下来——”“悍将”就是那匹黑色大马。 “老天!我马上赶回去。”急忙收了线,他拔腿便往月台外冲。 “哥,等等我呀——”唐蕥鄤抓起行李紧跟在他后头。 “你自己等车,我得赶回去片场。”唐仕纬头也不回地说。他从片场开来的吉普车就停在不远的前方。 “我跟你回去。” “不行。” “黑子骏出事了不是吗?我虽然跟他不和,但也算是朋友一场,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关心一下。”唐蕥鄤表面上说得感人肺腑,心里头却很用力诅咒着黑子骏——最好摔烂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顺便摔断他的命根子,让他绝子绝孙。 唐仕纬冲到车旁拉开车门,停下来看了唐蕥鄤一眼,她那张纯真无害的表情和那双小鹿般善良无辜的黑瞳,让他仅仅挣扎一秒就妥协了。 “欸,上车吧。” ya!唐蕥鄤在心里雀跃地大叫。 冲进急诊室的长廊,唐仕纬遇上了几位同事,他们个个面带愁容。 “黑子骏情况如何?” “好像不大乐观。”有人说着,目光瞥向急诊室门上闪闪发亮的红灯。此刻,黑子骏正在里头急救。 “怎会出这种意外,‘悍将’向来不是最服从黑子骏的吗?”唐仕纬忧心地在长廊上踱步。在骑马场拍片的这一个多月,“悍将”除了对黑子骏服从之外,对任何人全没好脸色。 他方才带着唐蕥鄤回到乱成一片的片场时,黑子骏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他旋即又飞车赶来医院了解情况。 “谁知道?”有人答话。“咦?蕥鄤,你怎么还没走?”唐蕥鄤跟在唐仕纬身后,目标很显著,很快就被人给发现。 “我、我……”唐蕥鄤心虚地答出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老实说她是跟着来看好戏的吧? “火车误点。”唐仕纬替她答话。“阿迪,你们先回去帮忙整理片场好了,这里交给我。”黑子骏出事,他这个副导必须指挥一切。 “这样好吗?我们很担心黑先生的伤势。”阿迪迟疑。 “你放心啦,那匹淫……哦,我是说黑先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唐蕥鄤拍拍阿迪的背,要不是唐仕纬扫来一记凌厉的目光,她差点又说溜了嘴。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晚点再来。”一行人脸色凝重地走了。 半小时后,医师走出急诊室,黑子骏随后被推了出来,送往加护病房。唐仕纬上前询问情况。 “身体是没受什么伤,但他的脑部受到了撞击,现在呈现昏迷状态,未来四十八小时是危险期,如果这段时间他没清醒过来的话,恐怕将会有生命危险。” 唐仕纬原本沉重的脸色又凝重几分,他跟着医生走进加护病房,唐蕥鄤本想一起进去,却被挡在病房门外。 “抱歉,加护病房只准许一位家属进入。”护士把门关上。唐蕥鄤耸耸肩回到长廊上的椅子坐好。 看来事情没有唐蕥鄤想像的那么糟,黑子骏既没摔坏脸,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也没摔断。 “这是黑子骏罪有应得,谁叫他平日老爱欺负弱小。”她嘴上念念有词,虽然有点儿幸灾乐祸,但心里却又为他的性命感到担忧。 唐蕥鄤在长廊上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在她无聊得快要昏昏入睡之际,唐仕纬终于从病房走了出来。 “怎样?我们要留在这里吗?”她揉揉发酸的眼皮,打了个呵欠。 “你留下来照顾他,我要赶回去片场。”唐仕纬丢下这句话,然后转身就走,把唐蕥鄤的嚷嚷声全抛在身后。 “要我照顾那匹淫荡无耻的种马,有没有搞错啊?”唐蕥鄤愕然,看着唐仕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明显的轮廓、饱满的宽额、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刚毅有型的下巴,这样的五官简直是完美到了极点,至于那精瘦健美的躯干就更别提了。 黑子骏整个人真算得上是个极品,简直是造物者的神迹,难怪有那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唐蕥鄤双手环着胸,在病床边无聊地绕着。 她的眼神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黑子骏——演艺界最受注目的一匹骏马,集编导于一身的优秀人才。 前些日子他所导的一部片才刚获得国际影展的大奖,这个奖将他如日中天的名气更往上推高一层,名利双收的他,同时也挤进了全球前三百名富翁之列。 啧啧,他现在可是世界炙手可热的红牌导演,等着他接手的戏不知已排到哪一国去了。除此之外,他还是个人人垂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黄金单身汉。 “唉呀呀,如果你生在古代,绝对比楚留香还要吃香,不过真是可惜呀,明明好好一个人,现在却躺在这里,唉——”唐蕥鄤替他感到惋惜,摇着头轻叹。 她拉开椅子,坐在病床边,一支手撑着芙颊,一只手无聊地把玩着他露在被子外的黝黑修长的手指。 已经过了四十个小时了,黑子骏依旧呈现昏迷状态。这期间医师来过无数次,神情却一次比一次凝重。 唉——照这情况看来,黑子骏是凶多吉少喽。 “黑子骏,反正你来日不多了,我就牺牲点让你吃点豆腐。我的手虽然没有裘莉的娇嫩,可让你摸也算是挺牺牲的呢,是你上辈子烧好香,你要是这样就到天堂报到了,也该瞑目了。”抓着那修长手指猛玩的唐蕥鄤,大言不惭地说。 她的手和他的五根手头紧贴着,她的手指白细又小巧,和他黝黑又粗犷的手指比起来,有着极大的差异。 想起这只手曾经轻薄过她,唐蕥鄤立刻感到耳根一阵燥热。 忽然间,她的手被另一只手反握住。 “啊——天啊!”唐蕥鄤倒抽了一口冷气,她震惊地瞪着原本被她把玩的大手,此时竟然紧握着她颤抖的小手。“黑、黑、黑……”她张口又闭上,“黑”了老半天就是“黑”不出结果来。 难不成……他醒来了?!唐蕥鄤不敢抬眼和他相对,不敢相信他“福大命大”的事实。她和他之间有着“深仇大恨”,现在他突然醒过来,唐蕥鄤的第一念头就是——快逃!免得被他可怕的眼刀给穿心射死。 “黑、黑先生,我……因为火车……车误点,所以……所以……”唐蕥鄤全身仅存的勇气只敢瞪着黑子骏抓着她不放的手看。 就这样,她抖着唇,惊惶失措的双瞳和他的手对峙僵持了几秒钟后,他突然松开了手,像摊烂泥一样垂落在床上。 “呃……我马上走,这次一定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张口结舌,惊魂未定,缓慢地收回抖个不停的小手。直到收回了手,感觉到四周诡异的安静,她才敢瞥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那家伙眼睛仍是闭着的,就像不知昏迷到几重天的样子。 “什、什么嘛?!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呼了一口气,小手安抚似的拍着自己的胸部。“真是的,都要‘过去’的人了,还老爱吓人。”唐蕥鄤差点没被他给活活吓死。 几乎被吓掉半条命的唐蕥鄤,起身到旁边的饮水机倒了杯开水猛灌。等到心跳终于回稳了,她才又回到病床前坐下。 几分钟后,她趴在床边昏沉入睡。 这时候黑子骏的手又动了动,他的手指勾住了唐蕥鄤一撮发丝,然后又垂落在床上。一切又回复了平静。 稍晚,唐仕纬来了一赵,他替唐蕥鄤带了晚餐来。 “医师说黑子骏明天早上还是没醒来的话,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唐仕纬红着眼眶说,他语气哽咽。黑子骏是他的学长,也因为他的提携,唐仕纬才有今天的副导地位。 唐蕥鄤依旧懒懒地趴在床上,她虽然醒了,但意识还是浑浑噩噩的,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哥,我刚刚梦见黑子骏他的手会动了耶。”她打着呵欠说,歪着头睨了唐仕纬一眼。 唐仕纬没有给她回应,以为她说的是梦话。 “我把晚餐搁在这里,要记得吃。今晚得熬夜赶拍一些戏,得到明天早上才抽得出空过来。”话交代完,他又走了。 唐蕥鄤动了动鼻子,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鸡腿的香味。食物的香味让她清醒,浑噩的头脑恢复运转。 她挺直腰杆,双手高举的伸了个懒腰,但头上却传来一阵轻微扯动的疼痛,她的头发好像勾到了东西。 “喝!”突然间,她所有的动作全僵住。 她、她、她看见了——黑子骏的手指勾住了她的头发。 唐蕥鄤吓白了小脸,一口气提到喉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把眼前的现象当成僵尸复活。 “黑、黑、黑……”她又开始结巴。“你……就好好……的去,别再、别、别吓……人……呀……”两排洁白的牙齿打起架来,格格作响。 “砰”地一声,他的手又垂了下来,很听话地不再吓她。 唐蕥鄤大呼一口气,她的身子一倒,虚软地跌回椅子上。 椅脚晃了晃,椅子往后翻倒,唐蕥鄤跌得四脚朝天,她的后脑勺结实地吻上地板,下一秒,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隔天,唐仕纬和几位跟随黑子骏多年的资深工作人员,包括制片关永序在内,都聚集在医院的小会客室内,研商因应之道。 “在拍摄工作未完成前,黑子骏受伤昏迷的消息必须封锁住,免得引来大批媒体,延迟了拍片进度,也影响日后的票房。”关制片首先发言。 “同意。” “医院方面建议应该把黑子骏送到别处静养,我和关制片昨天讨论之后,决定把他送到布拉格去,黑子骏在那里有一座花园城堡。”唐仕纬向众人宣布这项决议。 “嗯……我们没意见。”大家也不敢有意见,毕竟能够作主的人不是他们。 “那该由谁陪黑先生到布拉格去?”阿迪的话一问完,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唐蕥鄤。 唐蕥鄤戒慎地看着他们。怪哩,她怎么有股不好的预感? “让蕥鄤陪着去,就以黑子骏未婚妻的身分前去,我会安排好一切。”唐仕纬的一句话决定了她的命运。 众人三言两语就替昏迷不醒的黑子骏作了决定,他们全数赞同将黑子骏送到他位于布拉格的城堡静养,而唐蕥鄤则是随行的“亲人”,她的身分是黑子骏的未婚妻。 “我不要!”唐蕥鄤大声反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所有人异口同声对她说。 “我就是不要,你们休想陷害我,你们何不去找他的情妇裘莉,为何偏偏选上我?”她嘟着小嘴,表情怏怏不乐。“我要留在片场帮忙。”她抗议道。 “免谈!”全部的人同时朝她吼了过来。 众人一听唐蕥鄤想留在片场,简直吓坏了他们,她是个麻烦精,只要她留在片场一天,片场就一天不得安宁。 至于裘莉就更不用谈了,她现在正在米兰准备下一季的服装大展,正值紧要关头,哪抽得出空来照顾黑子骏。 “什么嘛!哥,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唐蕥鄤被吼得缩回脖子,躲到唐仕纬的身后,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说什么?!”唐仕纬按着疼痛的额际,猛摇着头,连他自己都希望能远离她。 “替我说情啊!” “我无能为力。”他叹了声气,摇着头走开了。 “紫霓,你对我最好了。”唐蕥鄤转向狄紫霓求援。 “我没办法,真是抱歉。”狄紫霓很想替唐蕥鄤出头,但是在唐仕纬的警告下只能噤声,完全爱莫能助。 “怎么这样?”唐蕥鄤死心了,看来她这下是别妄想回片场去了。“好,我也不奢望回片场去,可我也不要留在这匹淫……呃……黑子骏的身边。” 昨天她连被黑子骏给吓了两次,甚至还晕倒在地上,直到晚上护士巡房才叫醒她,真够糗的。 她和黑子骏八字不合外加水火不容,这两天留在医院照顾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们这群人竟然还妄想把她流放到布拉格,和这匹淫荡无耻的种马朝夕相处,这——简直丧尽天良嘛! “免谈。”众人不理会她的抗议,鱼贯地离开医院。 “喂,你们不能丢下我……”任她苦苦哀求都没有用,他们还是走了。“哼!全是一群没人性的家伙。可恶的唐仕纬!”唐蕥鄤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嘴上忿忿不平地咒骂。 第四章 布拉格的美揉合了绘画、雕刻、音乐和建筑等艺术元素而成,在这里,随处可见博物馆和画廊,处处充满着浓厚的艺术气息。 中世纪的宗教艺术和现代艺术各展风情,互放光彩,歌德式、巴洛克时期的艺术品,多得令人目不暇给。 波希米亚如画般的中世纪城堡最能吸引人们远离市区,遗世独立的各座城堡、河畔小镇,还有沿岸数座风格浪漫的夏屋、凉亭,都有着令人赞叹的美景。 黑子骏的别墅就位于“玛丽亚温泉小镇”上,主建筑物不大,但花园占地非常广大,这座小城堡是新歌德式的建筑物,看得出屋龄已经相当久远,但保养修整得非常的良好,内部的陈设装潢相当气派豪华。 布拉格的春天气候清爽宜人,唐蕥鄤一身淡雅便装,她刚从镇上闲逛回来,她走了趟“金葡萄屋”,一览温泉的历史,德国诗人歌德,十九世纪音乐家韦伯、华格纳还有作家果戈里、马克吐温等人都曾造访此地,对此地赞叹有加。稍后,她又走访了镇上宏伟的铸铁走廊和壁画,让她大开眼界,为之着迷不已。 这个小镇让唐蕥鄤赞叹,而黑子骏在此地所拥有的城堡,更让唐蕥鄤见识到他的财力,他真不愧是当今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 他们来布拉格已有十多天,随行的还有一名医师和护士。 城堡平日由一名英国管家掌管,还有六名仆妇负责整理内外环境。唐蕥鄤来到这里,因为她特殊的身分,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相当程度的礼遇。 几天下来,她对大哥唐仕纬的气全都消了,开始放松心情,享受起生活来。反正只要黑子骏一天没醒来,她就可以悠哉过一天。因此,唐蕥鄤很坏心眼地希望黑子骏别这么快醒来。 悠闲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照顾黑子骏的工作全被管家威尔一手包揽,她倒也落得轻松。 走在车道上,她和整理花圃的园丁打了招呼,哼着歌,愉快地走进屋子。 “唐小姐,黑先生醒来了,他要你一回来就到房里去见他。”才踏上玄关,女仆安娜马上上前来报告,她是一名中年妇人,身材圆胖。 “他醒啦,那真是……”唐蕥鄤笑着回应,可是话说到一半,喉咙就梗住了,笑容僵在嘴边。“你说什么?他、他、他——”又结巴了。 “黑先生奇迹式地清醒过来,连医师都感到很讶异。” “是吗?那真是太好……太好了。”唐蕥鄤的额际浮现三条黑线。 事情真是大大不妙。那匹脾气不好的种马醒了,那她不就惨了?唐蕥鄤僵在玄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先生等您很久了,您赶快上楼吧!”女仆又说。 “呃……安娜……我、我……”她的脸色苍白。妈呀!她哪敢去见他,不被大卸八块才怪。“如果黑先生问起的话,请你告诉他,我还没进门。”她打算回房拿护照,然后快溜。 “你方才进门时,管家已经向黑先生通报了。” 真有效率啊,唐蕥鄤不禁额冒冷汗。 “是吗?那我只好上去喽。”呜……上去受死吧!唐蕥鄤故作镇静地耸耸肩说,顿时发觉原本强健有力的两条腿,竟然很没志气的发软。 从一楼到二楼不过一小段距离,可她却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完。 站在黑子骏的房前,她一再地深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耶稣基督、阿拉真神、圣母玛丽亚、阿弥陀佛,请保佑我能全身而退。”唐蕥鄤先是祈祷一番,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用力推开房门。 黑子骏的眼睫动了动,缓慢地张开双眼来面对站在床边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娇小,身段曼妙,年轻的脸庞揉合着甜美与慧黠的气韵。她留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发长及腰,一双眼瞳黑白分明,像小鹿一样,楚楚动人。 她很清秀纯美,可是脸色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身体微微颤抖着。 黑子骏坐起身,背靠着床头,眉心轻拧地看着她,向来冷漠的黑色眸子绽放出一种令人无法置信的温柔。 “黑先生……你找我有事吗?”唐蕥鄤鼓起勇气和他对望,他凝视的目光让她顿觉身子一凉,浑身“皮皮剉”。 她很清楚的记得黑子骏将她轰出片场前,所讲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是再让我看见,我保证会亲手宰了你。 “你——”他厚薄适中的唇缓缓张开。 “呜……惨了。”唐蕥鄤以为他一开口就会炮轰她,她赶紧用双手掩住耳朵。 “冷吗?”低沉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宽敞的房间中,没有唐蕥鄤预期中火爆的怒吼声。 “还、还好……”唐蕥鄤戒慎地抬起小脸,艰涩的吞着口水,骇意在四肢百骸窜动。 “天气很好,不是吗?”布拉格的气候清爽宜人,按理说这种天候不该出现发抖的身体反应——那么是……她怕他?黑子骏脑海闪过一抹怀疑。 第二句话也没破口大骂,竟然语气温和地跟地聊起天气来?!唐蕥鄤纳闷地把手从耳边拿开,愣愣地看着他。 “天气……天气是不错啦。”仔细看,他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可是唐蕥鄤暗中左瞧右瞄的,却看不出哪里出了差错。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还发抖呢!”黑子骏扬起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情是邪佞而迷人的。 “啊?我……”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唐蕥鄤的心在狂跳着,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应该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吧?”他温柔地凝望着她由害怕转为震惊的神情。 唐蕥鄤大大抽了声气。“不……” “你过来——”黑子骏对她伸出手来,对她有股熟悉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彼此的关系挺亲密的。 “你要做什么?”唐蕥鄤却直往后退,以惊诧的目光瞪着他那只曾把她吓掉半条命的大手。 “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他耐心地回答。 唐蕥鄤不敢置信地摇着头,那颗头像博浪鼓一样不停地摇动。 “有话……有话就说,我过不过去都无所谓吧。”她以干笑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真的很怕我?”她的回避让他英俊的脸庞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我是不是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迟疑半晌,他问出口。 “没错。”她完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小脸覆上一层薄薄的怒气,语气从害怕转为激动。 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他收回手,也收回了目光。 “我不知道,我是说,我完全忘了我曾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不过……虽然我忘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但我还是不能推诿责任。”他表情黯然地低低呢喃着。 唐蕥鄤起先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后来,她恍然明白了。 黑子骏失去记忆了……哇哈哈……他失去记忆…… 惧意从唐蕥鄤苍白的小脸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狡诈得意的笑靥。 “你真的完全记不起以前的事?”她一步一步往床边靠近,小心且谨慎地问。 “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我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及身分,是威尔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这真令人振奋。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狐疑地看着她。“我失去记忆,你难道不难过吗?”他状似痛苦的拧着眉心。 看着那打了摺痕的眉心,唐蕥鄤的心无来由地揪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无助而旁惶的神情,他一向是跋扈且自负的。 “怎么会?你失去记忆,我也和你一样难过。”糟糕!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其实失去记忆也没关系啦,你忘记的事,我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嘛!”唐蕥鄤一时心软,脱口说出安慰他的话,说完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撞墙。 她应该趁现在他“头壳坏掉”的时候快溜才对,怎会搬来一颗大石头砸自己的脚哩? “你愿意?”他抬眸凝视着她,对她绽放一抹帅气迷人的笑容。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扩散开来,唐蕥鄤微微愣住,她被他的笑容勾去了魂魄。 “你如果嫌我多事,就当做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好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对你有种很熟悉、很特别的感觉,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或许这样对我的病情会有帮助。”他诚挚地说。 熟悉?特别?天啊!杀了她吧! “是吗?”她心里苦笑着,等他恢复记忆后,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说错了吗?”他听见了她的嘀咕。 “呃……没、没的事。呵呵!”她努力以干笑掩饰过去。“如果没事,我先下去了,我们改天再聊啊!”说完,她拔腿就想溜。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眯眼看着她细致的身影,心里浮起某种奇怪的情绪。 她在房门前定住,如影像停格一般。 “我叫唐蕥鄤。”她讷讷地回道,心里念着佛号,希望她的名字别太过刺激到他的大脑,让他突然恢复记忆。 “以前我是怎么称呼你的?” 她能照实说吗?他总是对着她大吼“浑蛋”、“王八蛋”,要不就是“给我滚蛋”。 “呃……鄤鄤,你都是叫我的小名。”情急之下,唐蕥鄤胡乱诌道。 “很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鄤鄤。”他侧过头,嘴角扬着浅笑,细细品味着这个可爱的名字。 他低沉的声嗓似乎有种魔力,在他开口叫她鄤鄤时,她的心诡异地惊跳了两下。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好像都乱了…… 是夜,黑子骏辗转难眠,感觉脑海里有一团黑雾笼罩着他。 撑起身子勉强下了床,坐在躺椅上,他试着聚集精神把这团黑雾从脑海里拨开,却无能为力,头痛随即向他袭来。 其实他并非急着要恢复记忆,只是面对这种茫然无知的情况让他感到相当大的无力感。或许他曾是习惯于掌权握势、发号施令的强者,如今却连对自己的身份都茫然不知,他的心里才会感到极大恐慌。 闭上眼,斧刻刀削般的脸部线条从紧凝转为和缓,因为他的脑海浮现了唐蕥鄤清丽的脸庞。 她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吸引着他,从他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的感受到由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灵动迷人的气质。 他相信,他和她的关系应该不仅止于朋友,要不,她不会在他受伤昏迷的这段期间留在身边照顾他,甚至愿意陪他到布拉格来静养。 闭眼假寐的黑子骏,嘴角微微上扬,隐藏着一抹别具兴味的浅浅笑意。或许他该找个时间问她,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一时间—— 唐蕥鄤拎着行李,放轻脚步从二楼走下来。她心想现在这个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就寝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才对。 屏着气,她踏上一楼大厅的地毯,然后蹑手蹑脚地往玄关移动。就在她的手握住大门门把的那一刻,本来灯光昏暗的一楼大厅,突然间大放光明。她顿时整个人僵住,不敢回头看。 “唐小姐,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身后传来管家威尔客气的询问。 唐蕥鄤有种做亏心事被逮住的感觉。“威、威尔,我只是……”她强做镇静地转过身来,看着穿着一身正式服装的威尔。她心里挺诧异的,怀疑他是否连睡觉都穿得这么整齐。“我只是出去晃晃。”她把行李袋藏到身后。 “如果您要外出,我可以通知司机,让他送您出去。”威尔的眸光闪了闪,没点破她的谎言。 “不必了、不必了。”她摇摇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舞着。 “天色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外出似乎不大安全。”威尔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射到她藏匿在身后的东西。 和黑子骏在一起才需要考虑安全问题。唐蕥鄤在心里嘀咕着。 “这样啊,我没发现都夜深了,这个时间外出实在不妥,我看我……回房去睡觉好了。威尔,晚安了。”唐蕥鄤绞尽脑汁为自己圆谎,一直杵在原地,不敢有动作。 她必须等威尔离开才能上楼,要不被威尔发现她的行李袋,岂不被他识破她趁夜潜逃的计划? “晚安,唐小姐。”威尔也不为难她,举手关掉了大灯,随后消失在回廊转角。 “吁——”唐蕥鄤吁了一口气,幸好。 她踩着散漫的步伐往二楼走了上去,看来她想离开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逃不了,事到如今,她只好避着黑子骏,虽然他丧失了记忆,但难保他不会突然想起一切。 假若他真的恢复记忆,那她就完蛋了啦!唐蕥鄤带着一脸哀怨进了房。 威尔稍后出现在二楼长廊,狐疑地看着那扇刚关上的门。 唐蕥鄤是个不擅说谎的女孩,所有的事情和情绪全写在她的脸上,那双湛亮灿然的杏瞳更掩饰不了任何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很怕主人,甚至把主人视为蛇蝎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这对未婚夫妻还真是奇怪。威尔在想不出所以然的情况下,摇头晃脑地离去。 黑子骏身体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清醒后的第四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位于三楼,和他房间连接的起居室有个落地窗,外头是一座视野不错的大阳台,可以眺望山谷和玛丽亚小镇的典雅风貌。 黑子骏一早就指示仆人把早餐布置在此。 铺着白色蕾丝桌巾的小圆桌上,中间放置一个水晶花瓶,花瓶里插着刚从花圃剪下来的玫瑰花,两端各摆放了一份丰盛的西式早餐。 黑子骏已经梳洗完毕,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袍,向来服贴着脸庞的头发全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俊无比的脸庞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神采飞扬,看不出来他曾经和病魔缠斗了近半个月。 挺拔劲瘦的躯干伫立在白色雕花栏杆边,从阳台往外眺望出去,视野还算不错。 “去请鄤鄤过来,我好几天没见到她了。”黑子骏低沉平滑的嗓音在清晨的微风中飘荡。 威尔领命离去。 唐蕥鄤还赖在床上,直到威尔来敲她的门,她才从睡梦中幽幽转醒。 “什么事?”她把脸埋在枕头下,声音沙哑饱含睡意,眼皮还张不开。 “唐小姐,黑先生请你到三楼阳台用早餐。”威尔说。 “黑先生?”她嘀咕着,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状况,翻过身继续睡。 “是黑子骏先生。” “他找我?”一听到黑子骏的大名,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从床上跳起来。“我没得罪他吧?”这几天她可是极尽所能地避开他。 “黑先生只是请你陪他一起用餐。”门外的威尔顿了顿,接着又说。 “用餐?不必了,我不饿。”和他面对面坐着,她哪吃得下?就算勉强吃了不噎死才怪。 “我去回覆黑先生。” 门外传来离去的脚步声,唐蕥鄤一颗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在威尔前去回覆的这段时间,她赤着双脚、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手里拉着丝被,丝被随着她的脚步来回在地板扫动着。 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唐蕥鄤僵住身体,张嘴咬住了丝被的一角,素净的小脸显得焦躁不安。 “唐小姐,黑先生说十分钟后要见到你,要不他会亲自来叫你起床。”威尔在门前停住,他敲了敲门,客气地传达了黑子骏的话,然后从容离去。 “要命的……”他竟然玩真的! 唐蕥鄤丢下丝被,七手八脚地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来,快速地冲进浴室。 十分钟后,唐蕥鄤准时出现在三楼起居室的阳台。 黑子骏侧着身、两手支撑在白色雕花栏杆上,深邃的黑眸眺望着远处,眼神迷茫,似乎陷入了冥想状态。 唐蕥鄤被他那帅气潇洒的神态给迷住了,她愣在一旁,全然忘了几秒钟前惴惴不安的情绪。 “黑先生,唐小姐已经到了。”仆人的声音唤回了两人游离的心思。 黑子骏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她,唐蕥鄤则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她戒慎地瞪着黑子骏。 “坐啊!”他对上她微带着恐惧的星眸,对她温柔一笑。 “好,我坐。”天啊!他又对她笑了。唐蕥鄤差点心脏病发,晕倒在地。 她的手捣着心口,迈开僵硬的脚步来到桌边,黑子骏很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入座。 这个举动让唐蕥鄤又震惊过度,轻抽了一口气。 “看来你真的很怕我。”黑子骏把她的反应全看进眼底,饱含兴味的目光锁住她雪白的颈子。 “我……”她说不上话来,因为他紧贴着她的颈侧说话,炙热的气息拂弄过她的肌肤。 “从现在起,我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毕竟我们即将共同生活一辈子,不是吗?”他低笑着说。眸色转浓,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她小巧迷人的耳垂、她的颈,撩起一撮青丝凑到鼻前,闻着那淡淡发香。 “不!这是谁造的谣,我恨不得——”话说到一半,她赶紧闭了嘴。 他所听到的的确是事实,唐蕥鄤差点忘了,她是以他未婚妻的身分混进来的,可是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她是被逼的呀! “恨不得什么?”他问。 “没有。”她紧张地大叫,迅速撇开惊惶的小脸,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她的唇刷过他勾着浅笑的唇瓣。“哦,不!”她低叫一声,显些昏厥过去。 “为何不?我可是很渴望你的吻,我的爱人。” 他及时制止她低垂小脸的举动,单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扶住她的纤腰,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身来,性感的唇瓣很快地落下,攫获住她迷人的菱形小嘴。 “唔……”唐蕥鄤瞪大了杏瞳。爱人?!她是不是听错了?他们两个应该是仇人才对呀! “闭上眼。”他略微松手,抵在她的唇边温柔低喃了声,狂炽气息扑上她的脸、鼻。那低沉平滑的声音让人难以抗拒。 “闭上眼……好……”她像着魔一样,闭上了眼,长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黑子骏心一动,再次覆上她柔软甜美的唇瓣。 “我的爱人……”他轻叹。 晨光如此美好,圆桌上的玫瑰绽开得美丽而娇艳,一对情人吻得难分难舍,仆人们早已识相地离开。 直到两人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她。 “你的唇有种熟悉的甜味,我想我以前一定常常吻你,对吧?”黑子骏将双脚发软的她拥在怀中,大手抚着她纤细的背脊,在她耳畔温言软语。 她喘息着,在他怀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脑袋瓜浑浑噩噩,根本无从思考。 “用、用餐吧,我饿扁了。”过了好久,她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虚弱地吐纳着如兰的气息,她羞窘地挣离他的身怀,两腿发软,要不是他扶着她坐回椅子,她一定会跌在地上的。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真是糗大了。 他眸色深浓地望着她,在她对面坐下。“吃吧,我都听见你肚子的叫声了。”揶揄地笑道。 “喔……”唐蕥鄤低声哀嚎,不敢看他令人心动的眼眸,她的脸蛋在瞬间烫红,窘迫的小脸几乎和桌面贴平。 黑子骏仰头,姿态狂放地大笑起来。 唐蕥鄤对着桌面吐舌头,这是她认识黑子骏以来,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他竟然会笑?天啊!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第五章 “你确定要回去了?”午后,唐蕥鄤陪着两名医护人员来到车道上,司机已经把车备妥,随时准备上路前往机场。 唐蕥鄤一脸哀怨,她不想单独留在这里面对黑子骏。 这几天她和这名年轻的医师张家俊挺谈得来的。 “除了记忆方面,黑先生身体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按三餐吃药就可以了。”因此,他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哦。”她轻咬粉舌,那模样令人心动。 张家俊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小手,冲动地想对她告白。 “唐小姐,我……”唐蕥鄤也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可是此时大门后方却出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道锐利森冷的目光向他投射过来,张家俊不觉打了个寒颤。“我、我们先回台湾,唐小姐就此留步吧!” “吭?”怎么这样。唐蕥鄤一脸疑惑不解,他不是要向她告白吗?! 张家俊火速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唐蕥鄤的眼角闪烁着不舍的泪光,对着逐渐驶远的车子挥了挥手。 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拎起裙角,转身拾级踏上玄关,往屋子里走。不料,却碰上一堵肉墙。 “呜……”她捣着鼻子哀叫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抬起俏脸想教训挡路的人,不意却对上一双深幽的眸子。 她微愣,神情不安又窘迫地看着他。 黑子骏的眼神锐利,惧意爬上唐蕥鄤的心口,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未失忆前那样,迸射着冷酷和冰冷。 “你和张医师很熟?”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刚才他所撞见的那一幕很清楚地告诉他,张医师对唐蕥鄤很有好感,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眼神是那么地温柔深情。 一种浓浓酸酸的醋意瞬间从他心底冒出来,他的眼眸染了层薄薄的怒气。 “还好。”他为什么一直用这种凌厉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他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他用那种眼神看你,你没发觉他对你的爱慕之意吗?”他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醋意。 即使他已丧失了记忆,但潜意识里似乎仍会展现出他本来的性情——他是个独占欲极强的男人,不论在感情或任何一方面,绝对无法忍受属于自己的东西受到他人的觊觎。 “吭?爱慕……”她被他吓得直往后退,小脑袋瓜害怕得无法思考,脚忽然踩空。 “一种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他迅速欺进一步,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将差点踩空往下跌的她拉进怀中。 “我差点……”唐蕥鄤的小脸都吓白了。 “你对他呢?也有感觉吗?”黑子骏将放置在她柳腰上的手收紧,她整个人被紧紧箍住,专属于他那狂妄不羁的浓烈气息包围着她。 “我不知道。”她的思绪慌乱无章,压根无从回应起。 “老实告诉我。”他要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感觉。 如果她背叛他的话,他绝不会轻饶她。她是他的未婚妻,他绝不容许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我和他只是朋友。”唐蕥鄤好害怕,眸子盈满哀怨和恐惧。 “只是朋友吗?”黑子骏低低沉吟了声,眼角抽动着。她那可怜又惧怕的神情使得他的脑子匆匆闪过一个画面,他想捕捉住那个模糊的影像,但旋即却消逝无踪。 “我没有骗你,你别吼我,我的耳朵会痛……” 她闭上了眼,贝齿咬着唇,细白的小手用力地捣着双耳,认命地等着他如雷的吼声伺候。 他微愕,眯着眼,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她。她的话里透露了一个讯息——他常对她吼叫。 “对不起。”歉疚感袭上心头,他捉住她的小手,俯低俊颜,怒意从眼底褪去,他深情地看着她。 “吭?”黑子骏向她道歉?喔!老天啊!唐蕥鄤张口结舌,惊诧地瞪着他。 “对不起,你肯原谅我以前的鲁莽行为吗?”他终于找到她害怕的原因了。 黑子骏执起她细白的柔荑,俯唇在她的手背印上一个吻。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单纯,那他会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好。”她呆愣地回应,他眼中温柔的光芒,足以令全天下的女人为之倾倒。 “你有事要忙吗?”他很满意这个答案,心中对刚才她和张医师眉来眼去的那一幕稍稍释怀,或许他真是误会她了。 “没有。”她讷讷地回答,过度震惊的情绪一时还无法回复。 “那陪我散散步,再不起来走动、走动,骨头都要散了。”黑子骏搂着她细致的腰肢,缓步拾级而下。 他昂藏劲瘦,充满阳刚味的身躯迎着微风,漫步在绿意盎然的花园里。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胸前钮扣敞开三颗,微露出肌理优美的胸膛,给人一种豪放不羁的感觉。 唐蕥鄤倚偎在他的怀中,好久才回神来。她已被他温暖的体温和男性气息所包裹住,无法也无力脱离了。 她只能随着他的脚步而动。她抬起小脸心折地凝视着英俊、卓尔不凡的他。这一刻,她为他倾倒,一颗心怦怦地失序乱跳。 要命的!再这样下去,她的心就要丢了,丢到这匹种马身上了。谁来拉她一把?趁她的心还没丢掉前…… 由于黑子骏的体力尚在复原期间,所以需要比常人多一些的睡眠时间。因此散完步后,他回到房间服了药后,便上床午睡。 “唐小姐,黑先生交代过,今晚要和你一同晚餐。”威尔从黑子骏房间走出来,下楼前碰巧和唐蕥鄤遇个正着。 威尔看她一身轻便装束,又背着包包,无疑是要出门去。 “我知道了。”唐蕥鄤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长发在身后飞扬轻舞。 “黑子骏”三个字让她的胸口一窒,她匆匆地出门,想逃离黑子骏布下的既危险又充满暧昧的氛围。 唐蕥鄤手拿着旅游简介,在小镇上闲晃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际一片橙红,她才打道回府。回到别墅的时间已晚,她刻意避开了和黑子骏的晚餐。 “唐小姐,黑先生在后侧的小屋里等你。”她一踏进屋子,威尔便像鬼魅一样地出现。 唐蕥鄤手抚着隐隐作疼的额际,她不想也不敢见黑子骏,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回稳的情绪又要起波澜。 “我累了,请你转达黑先生一声。”她敷衍了一句,匆忙地走上二楼。 “黑先生的指示,我必须尽责地做到,请唐小姐前往后侧小屋。”威尔坚持不放她走。 “如果我坚持不去呢?”唐蕥鄤双手插腰,生气地瞪着这个老顽固。 “那我只好想办法了。”威尔依旧带着一脸恭谨的浅笑。 “你打算亲自扛我去吗?” “如果必须这么做的话,我会请园丁帮忙。”园丁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唐蕥鄤为之气结,鼓着两腮,给威尔一个狠瞪。 “安娜,替唐小姐带路。”他唤来一位女仆,不慌不忙地指示,对唐蕥鄤脸上的不悦神色视而不见。 唐蕥鄤目光泄气地转向安娜,她也是一脸笑意。 “走吧。”唐蕥鄤含怨地瞥了威尔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转身跟着安娜走。 绕过大厅的回廊,她们来到了侧门,推开侧门,连接它的是一片沐浴在晕黄夜色中绿意盎然的树林,林间有条隐密的小道,走到小道的尽头,有一栋小巧别致的尖顶小屋,小屋门前垂挂着两盏漂亮的油灯。 “唐小姐,请先脱下鞋袜。”安娜说。 唐蕥鄤耸耸肩照做了。 “黑先生在里头。”安娜推开小屋厚重的木门,让唐蕥鄤进到屋子里,而后随即离开,矮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路的另一端。 唐蕥鄤赤着脚,带着不安的情绪踏进屋子里。 一进到屋子,她讶异地发现,里头竟然有着一座注满清澈泉水的宽大圆池,热气在屋内氤氲缭绕。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一座从山谷引进泉水的温泉浴池。 唐蕥鄤惊讶地踏上几阶石梯,站在池畔眺望着水池,她缓缓蹲下身来,细白的柔荑撩过水面,掬起一掌的温烫。 “我一直等着你共进晚餐。”蓦地,一道平滑如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吓我一跳。”黑子骏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心一惊,她迅速回头。 一回头,星瞳正好迎视站在池外的黑子骏那双深邃的黑眸。 他裸着上身,露出肌理迷人的精健胸膛,腰间收束成倒三角形,下半身则围着一条雪白的浴巾。 他迷人狂放的躯体让唐蕥鄤的脸蛋一阵发烫。 “为什么刻意避开晚餐?”黑子骏撩起她一撮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嗅着她的发香。 他的这个动作似乎已出于习惯,而眸子仍锁住她微红的素净容颜。 “我忘记了。”她胡乱编了个藉口。俏皮地吐吐小粉舌,以掩饰她内心的不安。 他深沉地看她一眼,眸光闪了闪,然后转为深浓。他知道她在说谎,但他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你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英俊的脸庞在她眼前扩大开来。 “我不……”她不解地摇头。 “我想吻你,还有……” 下一秒,她的唇被他掳获,他的吻从温柔到狂野,唐蕥鄤被吻得晕沉沉。她整个人似乎腾空了,直到她的身子接触到温烫的水流,她才从激烈的热吻中清醒过来。 “呀——”唐蕥鄤低呼一声,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浸在水里。“我的衣服都湿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着对她勾唇邪笑的黑子骏,他竟然把她丢进池子里?! “这是对你晚餐失约的惩罚。”他对她扬了扬眉,手臂住身下一探,率性地扯掉围在腰间的浴巾,接着将浴巾甩出池外。 唐蕥鄤瞪大杏瞳。原本染了薄晕的脸颊在瞬间转为娇红。 “你全身光溜溜了,这怎么行?”他们孤男寡女独处在浴池里,一方甚至还全身赤裸。这让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唐蕥鄤十分震惊,她羞窘地用小手掩住双眼。 “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她惊慌失措地低喊。 她的举动看在黑子骏的眼里不觉失笑。 “看来,我似乎还没碰过你。”黑子骏一道眉斜扬起,笑谑道。 “我才没那么随便。”她哇哇叫着,烫红着脸不敢看他。 “都是未婚夫妻了,发生肌肤之亲是在所难免的。”她的话引起他的不满,他的心竟为此而感到些许失落。 他对她的独占欲如此强烈,心里着实讶异自己在失忆之前竟然没碰过她。 “我才不是你的——”她想反驳,但随即又住了口。 “什么?你为何不说了?”他眸光一闪,拉下她的一双小手,深沉地望着她。 对上他犀利的审视目光,唐蕥鄤先是一阵惊慌,然后尴尬地摇了摇头。 “没……”她秀眉轻蹙。天哪!她险些又说溜了嘴。 “你似乎有事瞒着我。”他的目光锁住她的惊慌。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她吐吐舌头,粉嫩的舌尖润了润因紧张而干涩的唇瓣。 他的眸色在瞬间又转为深浓炙热。 唐蕥鄤心一惊,每当他用这种眼神凝视她时,下一刻就会发生—— 她的小脑袋瓜才转了一下,尚来不及作出回应,他就欺过身来,她微启的嫩唇再次被霸道地封住。 她脚步一个踉跄,身子往后方的池子跌去,他的手一搂,想扣住她的腰支撑她,但却来不及撑住她向后跌的柔软身子,两个人便以暧昧的姿势交叠,双双跌进池子里。 “哇……黑子骏,我不会游泳……”她尖叫,两只手臂挥动几下后,紧紧攀住他的宽肩。 黑子骏很快站稳脚步,将她从池里抱起。 “没事了。”虽然池子很浅,她却十分惊慌,仿佛即将惨遭灭顶似的。黑子骏温柔地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会游泳,我怕水。”湿透的小脸,眼眶泛红。 “别怕,有我在,你会很安全。”黑子骏抱起她,半长的黑发服帖颊边,滴着水。 “才怪,有你在才充满危险。”她立刻回嘴,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惹人心动。 “危险?嗯,你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迷人的黑眸带着笑意,溜上她浑身湿透、凹凸有致的身段,性感的唇往上勾起一道笑痕,眸光狂炽而充满野性,下腹升起一阵狂猛的骚动。 “是吧,你自己也承认了。” 她粗鲁地拨开散乱在脸颊上的发丝,还没发现自己已身陷危险之中,池子四周弥漫着暧昧的氛围。 “我承认。既然是事实,当然承认了……”黑子骏抱着她跨出浴池,笔直地往角落一道通往二楼的圆梯走去。 “你要去哪?”她紧攀着他,完全忘了要放手。 “上楼换干爽的衣服。”他并不急着提醒她。 踏上圆梯来到二楼,映入眼帘的是开放式的卧房兼书房。这里有一张大床,有一张大书桌,还有一部电脑及一面大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 “这里是……” “威尔告诉我,这里是我的工作室。” “原来你还读了不少书嘛!”她嘟囔,语气似乎挺不以为然,视线扫过那面大得吓人的书柜。 “我也很讶异,我竟然如此的优秀。”他缓缓来到床边。 “你不需要这么自满,你是很优秀没错,但我——”她想灭灭他的威风,但背脊突然触上柔软绵垫,让她吓得住了口。“你想做、做什么?”小嘴儿结结巴巴。 “要你。”他说得坚决果断。 赤裸的身子向她压了下来,唐蕥鄤一双细白的小手赶紧抵住他精壮的胸膛。 “不!你不能,你这么做简直是乘人之危。”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贞操就要不保了。 天哪!她怎么会如此大意,竟然轻忽了他的邪恶程度,看来她的清白就要赔在他这匹阅历丰富的种马身上了。她不要! “谁叫你晚餐失约。”他说得理直气壮,眸色又深又浓,全身紧绷得难受,薄唇饥渴地落向她弧度优美的雪白颈子,深深烙下一个吻痕。 “只是一顿晚餐而已……”她轻抽一口气,只是一个挑逗的吻,她的身子就开始发软,理智开始迷失。“黑……黑……”她仍试图作最后的挣扎。 “嘘……”他吻上她尖美的下巴,然后封住她的小嘴。 黑夜已经来临…… “黑子骏……黑子骏……”唐蕥鄤僵直的身子,她用手指戳了戳趴在她身上的黑子骏的肩膀。 正当她被挑逗得浑身发热、理智尽失时,她—个紧张的挣动,两人竟然双双跌到床下,他的后脑勺撞到了地板,晕了过去,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那样,虚软趴在她身上。 “黑子骏……” 唐蕥鄤轻轻叫唤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昏倒了?她心里挣扎着,是要等他醒来,然后被他一口吃掉,还是……乘机快溜? “抱歉哦,请你挪一下尊躯,要不然我下不了床……”唐蕥鄤担心动作太大惊动他,所以尽量小心地移开他笨重的身躯,然后悄声地下了床。 雪白的双足踏在木质地板上,她坐在床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她惨叫一声,脸颊因窘迫而泛红。 “这浑蛋,人家的身子都快被他摸光了。”唐蕥鄤边整理仪容,边咬牙怒骂。 好不容易七手八脚地把半干的衣服穿整齐,她蹑手蹑脚地往旋转梯方向移动,想尽快逃下楼去。 “呼——真要命!”直到走出了小屋外,唐蕥鄤才敢把一直梗在喉咙的那口气吐出来。 幸亏上天保佑,她才能在这紧要关头全身而退。 不过是因为晚餐失了约,她却险些赔上自己的贞操。若真让他得逞,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她可不想她的……一世清白毁在他这匹风流成性的种马身上。 弯身拎起鞋,快速地走回主屋,生怕他醒来后便将她逮回去,继续方才末完成的事。 走在林荫小道上,她不时回头望向小屋,好像背后有妖魔鬼怪追她似的,每回头望一次就害怕得跌倒一次。 等她走回主屋时,她的膝盖都已经摔出伤来了。呜……好痛哦,都是那个黑子骏害的啦。要不是他心怀不轨、企图染指她,她也不用这样狼狈地逃难。 “唐小姐,你怎么了?”威尔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主屋的侧门。 “哇呀!鬼啊!”唐蕥鄤被他吓得腿软,当场跌坐在地板上。 “是我,威尔。”被误认为鬼魅,威尔脸色稍变,但随即又换上恭谨亲切的笑脸。 “威尔,麻烦你,下次出现时可不可以先出个声?要不我迟早会被你吓死。”她细白的柔荑捣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威尔弯身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你的脚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被马咬了一口,不碍事的。”她拍拍屁股,走进屋子不理他。 “城堡里并没有养马……”威尔充满困惑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没有吗?小屋里就养了一匹会乱咬人的黑色疯马。”她没好气地说。 威尔一听,摇头失笑不已。 唐蕥鄤本想就此上楼去,但一想到仍在小木屋里的黑子骏,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她对威尔说:“那匹疯马昏倒了,你去看看他吧!”话说完就急忙上楼去了。 一直回到房间,唐蕥鄤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定了下来。 她一拐一拐地走到衣柜,站在镜子前面脱下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很快地换上一件干爽的无袖棉衫。 镜子里倒映出她娇艳酡红的容颜和婀娜纤细的身段。那雪白娇嫩的肌肤上,竟遍布着一个个明显的吻痕,从脖子到肩上,还有手臂也有…… 看到这些吻痕,唐蕥鄤羞窘地闭上眼,小脸埋进掌心,脆弱地呻吟一声。 她的脑海里浮现着方才两人交缠拥吻,她主动回应的那一幕幕……一颗才刚恢复规律跳动的心又狂烈地跳了起来。 第六章 黑子骏直到接近中午才从小木屋回来,而威尔请来的按摩师已经在起居室等候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舒服地趴在床上,慵懒地闭上眼,充分享受着按摩师熟练的指压,全身紧绷的肌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按摩结束之后,他起身套上睡袍,随意扒了扒头发。 “黑先生,米兰来的电话,是裘莉小姐。”威尔出现,他拿来无线电话耳机。 “裘莉?”他扬眉问道。 “是您的朋友。”威尔对黑子骏的交友状况也略知一二。 “什么样的朋友?”黑子骏的黑眸闪过一抹锐利,他相信威尔一定知道某些内情,只是他不想多谈而已。 “裘莉小姐在三个月前曾陪您来此地度假。”那时候他们两人打得可火热,不像他和唐蕥鄤那样相敬如宾。 在主人未丧失记忆前,他猎艳的手段可是远近驰名的,这位裘莉小姐在前一阵子还盛传是主人的亲密爱人。 不过关于主人的感情生活方面,做下人的即使知道再多也不能随意乱造谣,免得滋事,即使先前威尔心里诧异且怀疑这个向来狂放不羁,最痛恨被女人绑手绑脚的主人身边竟然平空冒出一个未婚妻来时,他在表面上也装或若无其事的样子,接受唐蕥鄤的特殊身分。 “哦,她陪我度假?我们在一起多久?”他微微扬起俊脸,沉思着。 “两个星期。”威尔照实回答。 “两个星期都睡在同一张床上吗?”黑子骏声音微扬,他心里已经有了个谱。一男一女相偕共度了两个礼拜的长假,由此可以证明他们关系匪浅。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裘莉小姐都和您住在同一间房。或许……裘莉小姐是打地铺也说不定。”威尔面无表情,态度正经八百,一点都不像在说笑。 “但愿如此,要不我都要怀疑我是否曾做了对不起鄤鄤的事。”黑子骏冷冷嗤笑两声。 如果事实真是照威尔所说的那样,那他不是有隐疾,就是根本不举。 “唐小姐并不知道这件事。”威尔表明立场,他不会向唐蕥鄤咬耳朵。 “嗯。”他点了点头,伸手接下威尔手中的蓝芽无线耳机。 他戴上耳机,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女声—— “骏,我听说你从‘悍将’背上摔下来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真是的,要不是人家现在忙得走不开,我一定马上飞到布拉格去找你、照顾你。人家好想念你、好怀念你的怀抱哦……” 黑子骏拧着眉,漫不经心地聆听着彼端陌生的女声,从她甜腻的语气听来,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应该—— 思及此,黑子骏脸色不由得更加沉郁。如果他在失忆之前和裘莉过从甚密,那身为他未婚妻的唐蕥鄤怎么会不知道? 她真的浑然不知,抑或是隐忍着委屈不说破?昨晚她趁夜离去,不愿和他同榻而眠,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因素? 黑子骏抚着光洁刚毅的下巴,神情凝重地思忖着。 “骏,你好歹也说说话呀——”裘莉一直没有得到黑子骏的回应,急忙解释,“你是不是怪我没在你身边陪你?对不起嘛,人家真的好忙、好忙……” “我累了,改天再联络。”他对裘莉那矫揉造作的撒娇声感到不耐烦,扯下蓝芽耳机,切断了通讯。 此刻他的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唐蕥鄤甜美纯真的倩影,无法容纳其他女人。 走到起居室,他拉了一下垂挂在三楼玄关前的一条红色流苏细绳,那是用来叫唤仆人的响铃装置。 威尔很快地出现。 “黑先生,有什么吩附吗?”他接过黑子骏递过来的蓝芽耳机。 “备车,我要带鄤鄤出去午餐。” 穿着一身雪白无瑕的睡袍,他站在起居室的大阳台外,习惯性地斜倚着白色栏杆,黑眸往外眺望着玛丽亚小镇的迷人景致。 铺着白色蕾丝桌巾的圆形小桌上没有餐点,唐蕥鄤失望地看着那张什么都没有的小桌子,肚子发出令人困窘的不雅叫声。 一整晚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到了快要天亮时才沉沉入睡。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起床梳洗一番,她原本想到餐厅去吃个过瘾,谁知在半路又被威尔给拦劫下来,硬是被他拉上了三楼。 “唐小姐,那匹黑马想邀请你一起用午餐。”威尔打趣地告诉她。 “我能不接受吗?”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有点幽默感,唐蕥鄤不觉莞尔。 “恐怕……” “不行是吧?”她悻悻然地回嘴,踩着不甘不愿的脚步上了楼。 “嗨……午安。”来到起居室,她看着他帅气的侧影,一面尴尬地道安,一面在心里念着佛号,希望这匹野马别因寻欢不成而翻脸无情。 “午安,昨晚睡得好吗?” 唐蕥鄤原以为今天必须面对一头暴怒咆哮的马,谁知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过身来给勾起性感的唇,给了她一个帅气而且极度“友善亲切”的笑容。 “好、好,好得不得了。”唐蕥鄤心一窒,显些被他的笑容给勾去了魂魄。 “是吗?”他笑了笑,眸光犀利地闪了闪。 “嗯。”她心虚地低垂下螓首,不敢看他。 “陪我吃午餐。”他执起她的细白柔荑,转身走进他的卧房。 她忸怩不安地跟着他走。“到哪儿吃?”往卧室去?他不会想在床上用餐吧? “上餐厅去。”他踏进房间,松开了她。 “那为什么要……”她在房门前踌躇,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令自己身陷危险境地。 “我换个衣服。”他耸了耸肩说。 黑子骏泰然自若地在她面前脱下身上那件雪白的睡袍,似乎不认为在她面前穿脱衣服是件不自然的事。 “你有暴露——”眼睛不敢乱瞟,她及时移开,不过还是瞄到了一点上好春光,小脸蓦然一红。 “嗯?”他得意地看着她羞红的俏脸。 “我什么都没说。”唐蕥鄤轻咬小粉舌,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尴尬地将视线上下左右乱摆,就是不敢对上他的身体。生怕一看到他劲瘦精健的身躯,就会令她想起昨晚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幕。 “不敢看我?我以为经过了昨晚……我们已经够亲密了。”他的嗓音低沉,微扬的语调带着浓浓的暧昧情愫。 “别乱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她慌乱的视线定在天花板上。 “看来我昨晚的表现一定很差,不过,你放心,今晚我一定会卖力演出,让你——”他低喃的语调,让气流变得凝滞暧味。 “你——别说了。”他的话让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唐蕥鄤窘迫地瞪向他。然而在看见那一片春色无边的美景时,小脸儿胀得好红,体温直线上升。“你、你……” 她看着看着就愣住了,忘了要移开视线,星眸闪耀着贪婪的光芒。 “你的眼神真邪恶,简直想吃了我。” “呵呵……有吗?”他的调侃,让唐蕥鄤的脑子轰然一声巨响,瞬间血液像滚水沸腾般,窘困到了极点。她竟然厚颜无耻地瞪着他的裸体看。 “没有吗?”他反问,似乎很喜欢和她袒裎相对,不急着穿上衣服。 “我……我……先下楼去等、等你……”她脸红得像番茄,僵硬地转身走开,同手同脚的蠢样引来黑子骏仰头大笑。 宛如黑钻般耀眼的高级房车在迷人的景色中奔驰着。 唐蕥鄤和黑子骏并肩坐在后座,后座很宽敞,唐蕥鄤上车时已经尽量和他保持“最佳安全距离”了,但黑子骏却像存心跟她作对似的,散发着慑人风采的阳刚健躯紧偎着她,一只手臂还得寸进尺地环绕在她的腰间。 在他怀中,她显得局促不安,不时轻轻挣扎着。 他神色自若,完全没把她的不安放进眼底。 “你说说,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吭?” 密闭的空间已经够令人窒息了,他的问话更让气流当场凝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唐蕥鄤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嗯?”他的眸光闪烁,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呃……”她惨了!没料到他竟然会抛出这个棘手的问题,唐蕥鄤一时慌乱无措,绞着细白的手指,不知该如何给他答案。 “忘了。嗯?”他侧头挑眉看她。 “不是,我……”唐蕥鄤脑子转了转,赶紧开口回应。“我们是在片场认识的,你是国际知名大导演,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场务助理。”专门搞破坏的场务助理,唐蕥鄤在心里加上一句。她说的全部属实,他们的确是在片场认识的。 “我们的身分还真是相差悬殊。”他看着她,她的眼中有明显的慌乱,但看不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是、是啊!”唐蕥鄤忿忿不平地回道。哼!他根本打从心底瞧不起她,所以她老被他又吼又骂的。 “再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我想知道我第一次吻你的地点,也在片场里吗?” “第一次……呃……是啊,就在骑马场外,我也不晓得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地就被你给吻了。”那还是她的初吻哩。 她想起初吻被他夺走的那一天,她整夜无法成眠,蒙在棉被里咒骂了他一整晚。 “听起来很有趣。”黑子骏挑了挑眉,目光依然锁住她开始游移不定的眸子,她的脸微微染上层红晕,看起来很诱人。“我曾经为了什么事骂你吗?”他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带有一丝责怪意味。 “因为……”能说吗?她若照实说,一定会气晕他的。“呵呵,不好意思,我忘了耶。”她干笑两声掩饰过去。 “你的笑容很诡异。”他一语道破。 “有、有吗?你多心了。”吐了吐小粉舌,小脸因心虚而低垂着。 “我不多心,我相信在失忆之前我对你的爱,就如同我现在对你一样专一。是吧?”他试探道,盯着她的小脑袋。 “才怪,你——”她猛然抬起螓首,冲口就要反驳他的话。 “嗯?我怎么样?难道我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女人?”黑子骏的俊眉往上挑了挑,他确切地捕捉到她眼中迸射出来的唾弃和嫌恶目光。 “你、很、专、情。”她悻然地冷哼,说这句话时,像是咬牙切齿似的。哈!如果他对感情专一,那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纯情种子了。 “你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你看起来似乎很想把我碎尸万段。”黑子骏失笑地看着她完全掩藏不住的不屑神情。 “当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有力气讲话,却又被人抓住猛问问题时,就会是这个样子。”她没好气地应道。 “快到了。”黑子骏眸色闪烁,放开了她,目光眺向车窗外。突然间,他又开了口。“你认识裘莉吗?” 听见裘莉的大名,唐蕥鄤这次吓得身子贴住车门,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不……不会吧?!难不成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呃……我……你……她……裘莉是国际名模,我当然听过她的大名。” “嗯哼,就这样?”黑子骏调回目光,直逼她仓皇的双眼——任何人可以看得出,她在撒谎。 “当然喽,不然,以我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认识她这种国际巨星呢?”他的眼光逼得她心惶惶,她只得力持镇静。“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你想起以前的事了?”他如果说他已经恢复记忆的话,那她就当场昏死给他看。 “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名字,所以便顺口问了。”他淡然地带过。 “哦,是这样啊。呵呵!幸好、幸好。”唐蕥鄤当下松了一口气。 黑子骏将她的表情变化全收进眼底,目光收回重新落定在车窗外,车子顿时陷入一片静默。 见他忽然沉默下来,唐蕥鄤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他眸色有着令人害怕的深沉,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该不会是他发现了蹊跷,怀疑起她的身分来了吧?! 生怕谎言被揭穿的唐蕥鄤,情绪才刚回稳,又开始变得惴惴不安。 车子在景色优美的道路上蜿蜒而行,长长的静寂在车里蔓延开来,两人都各有所思。 稍后,黑子骏带她前往一家露天小餐馆享受道地的捷克美食。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掺鹅肝酱的面团子牛肉汤、酸黄瓜配肉酱、火烤法兰克福香肠、熏制鲑鱼、烤鸭配红酸菜……让她忘了方才的局促不安。 她舔了舔唇,杏眸晶亮,拿起刀叉对准一块熏猪肉,痛快地大啖美食。 “好好吃哦。”她又舔了舔沾在嘴边的肉酱。 黑子骏凝视她开心而不造作的吃相,她一再舔唇的动作引得他全身血液沸腾不已。 “咦?你不饿吗?”她忙碌地将一片熏制鲑鱼送进嘴里,声音含糊地问。 他放下刀叉,伸手越过桌面,大掌捧起她俏丽迷人的小脸蛋。倏地把她拉到眼前,她大眼圆睁,意识到他的意图,却来不及开口阻止,他性感的唇瓣便已封住她的樱唇。 “唔……”她不敢相信,他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她! 黑子骏陶醉在这个吻里。虽然烤鸭味盖住了她的唇原有的甜味,但吻起来一样令人心荡神摇。 享受她柔软甜润芳泽的同时,黑子骏心里扬起一道困惑的声音……他若查出她的真实身分和企图,还会对她有这般强烈的占有欲和眷恋吗? 伏尔塔瓦河这条温柔婉约的河穿越了布拉格,两岸矗立着华美的建筑与桥梁。午餐之后,黑子骏又邀请唐蕥鄤乘着船悠哉赏景,一览布拉格著名的历史建筑。 伏尔塔瓦桥充满了浪漫迷人的风情,河的左岸可以看见小区广场桥塔、哈那夫斯基凉亭,右岸则可以遇见鲁道夫音乐厅、旧城塔桥、圣彼得与圣保罗大教堂。 踏上了声名远播的查尔斯桥,桥上展览着巴洛克式的雕像,这些大多是十七世纪末雕刻完成的,艺术家布罗科夫、马地斯等都是桥上艺术品的雕塑者。 直到黄昏,黑子骏的座车缓缓驶进城堡,循着车道来到主屋门前。 体力尚在恢复中的黑子骏眼角挂着明显的疲惫,在回程途中他闭眼假寐着,这让坐在他身旁的唐蕥鄤大大的吁了口气,她不时偷观着他闭着双眼的脸庞,他这样子看来比较不具侵略性,脸部线条柔和亲切多了。 “黑子骏,下车了。”车子停妥后,唐蕥鄤瞄他一眼,看他还睡着,她凑进他的耳畔,好心地想叫醒他。 她那幽兰般的芬芳气息扑旋在他的颈边,撩动他了敏锐的感官。 “嗯?”他咕哝一声,俊脸微偏,宽额侧抵着她柔嫩的脸颊,两道俊飒的眉动了动,但眼睛仍旧没张开来。 “黑子骏,起来了。我们已经到家了,要睡觉回房去睡。”她不疑有他,以为他正熟睡着,因此没有抽身离开,反而更凑向前,叫唤的声音也提高了。 黑子骏唇角微微扬起,他原本垂落在大腿上的手突然举起,扣住唐蕥鄤的后颈。 “真好听的‘叫床声’,我喜欢。”他倏地张开眼,语气轻佻邪恶。 “你早醒了?”唐蕥鄤细抽一口气,惊诧又羞窘地瞪他。每次都这样,她似乎很难逃得开他的捉弄。原以为他睡着了,不可能对她胡来,谁知道这家伙老奸巨猾得很,总令她防不胜防。 “前一秒钟才醒的。”他转头,双唇“巧合”地刷过她的,在她唇际低低呢喃。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听起来性感且令人悸劲,俊眸闪动着具侵略性的光芒。 “骗人。”她心一悸,不由自主地屏住气息。 “我没骗你。”黑子骏的另一手顺势搂上她的腰,对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放开我。”她才不信他。 “让我吻一下就放。”他撒赖着。 其实他若硬要强来她也无从抵抗,她整个人都被他给包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唐蕥鄤太清楚自己的窘境,她认命地闭上眼,微噘起小嘴。 “来吧。”带着一丝她不愿承认的期待,她红着脸蛋说。 他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 “不要吗?”她掀开一边眼皮看着他。 “要,当然要。”他挑起眉,俊颜俯下。 “如果你现在肯点头嫁给我,我会给你更美好、更激情的感官享受。” “不……”唐蕥鄤被他的凝视和暧昧的语调惹慌了,心乱了。“黑子骏,我……我得好好想想……”她语无伦次、慌乱无措地推开他,打开车门,落荒而逃。 他竟然向她求婚?这可该怎么办啊?! “唐蕥鄤,你逃不了多久的。”黑子骏低声宣示他的决心。俊眸凝视着她逃窜进屋的纤细身影,胸口被狂热的欲望和怒意占满。 他强烈地想要地,但她一再抗拒的态度却令他生气。 第七章 唐蕥鄤背贴着墙,像壁虎一样贴着墙走路。她不时回头顺着楼梯往下望,就怕自己偷偷摸摸的行径被发现。 自从前天黑子骏突然开口向她求婚后,她就一直避免和黑子骏单独相处,同时也极力设法和远在台湾的唐仕纬取得联络,她必须在黑子骏还未有进一步的动作之前,逃开这一切混乱。 所幸这两天黑子骏并没有太刁难她,成天都待在主屋后方的小木屋里做温泉水疗,因此她难得的享有了短暂的自由。 经过了两天的严密探勘,她发现城堡里只有位于三楼的起居室有电话,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和唐仕纬取得联系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潜上三楼去。 她心想,黑子骏既然去了小木屋,三楼现在当然是空无一人喽。所以,她现在潜进来打电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她抓起无线话机,鬼鬼祟祟地隐身在落地窗的蕾丝布幔后,躲在阳台边,快速地拨着电话。 线路很难接通,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号码,终于在她打算放弃的前一刻,线路接通了。 “哥——”嘴巴才张开一半,声音就被截断了。 “我说黑子骏没事就没事,他头脑清楚、四肢灵活得很,你们少咒人,也少来烦我,别痴心妄想在我身上挖到任何新闻。”彼端传来唐仕纬失去耐性的吼声,他噼里啪啦吼完之后,立刻就把线路切断。 她好不容易才拨通的……唐蕥鄤错愕地瞪着电话,有种想哭又想踹人的冲动。 她隐忍着愤怒的情绪,再接再厉地拨号,三分钟后,电话再次接通了。 “哥,是我。”她语带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说别来烦我,你听不懂吗?关于黑子骏的事情,我无可奉告。”唐仕纬一阵吼叫之后,又将线路潇洒地切断了。 “唐仕纬,你这王八蛋——”她对着话机,咬牙低吼。胸部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 浑帐唐仕纬,把她丢到布拉格来,然后就对她不闻不问,也没替她那危在旦夕的贞操担心过,心里压根把她这唯一的妹子给忘了。 唐蕥鄤胸口凝聚着成吨的怒气。她站起来,大大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又用力呼出,如此反覆几次,暂时忍下了怒气。 她再次蹲下,隐身在栏杆边,重新拨号,又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电话拨通。 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才又再度被接起。 这次唐蕥鄤可俐落了,抢在唐仕纬还没说话前先开了口。“你别开口,我是鄤鄤,听见没有?我是唐蕥鄤,是你唐仕纬的妹妹,你如果敢再挂我电话的话,我就登报跟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断绝兄妹关系!唐仕纬,你听见了没有?”话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吼的。 “我听见了……是鄤鄤吗?” 狄紫霓把电话拿离耳朵十公分远,因为唐仕纬把手机搁在椅子上,她方才经过时听见手机的声响,主动过来帮他接听电话,谁知道却被一只动怒的喷火龙给烧着了耳朵,害她脆弱的耳膜显些破裂。 “紫霓……”糟糕!她炮轰错人了。“我哥呢?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她不好意思地问。 “他去外面应付记者了。”狄紫霓在确定唐蕥鄤能心平气和说话时,才把手机放回耳边。 自从黑子骏落马昏迷不醒的消息走漏之后,这远在半山里的拍片现场就挤进成堆疯狂的记者,目的无非是想挖到独家新闻。 因为那些记者的骚扰,拍片的工作因此严重耽误,这对因黑子骏受伤而致使进度落后的拍摄工作更是雪上加霜。这些天不只唐仕纬这个副导急得跳脚,出资的“全球国际制片公司”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这部片因此而延误上映的档期,不但损失无法估计,连带地,黑子骏的名气也将大大受挫,可能从此一蹶不振也说不定。 “我有要事找他,很重要的事,你叫他立刻来听电话。”他现在还理那些记者做啥?她的贞操比较重要啦! “这恐怕……”记者很难应付的,何况外头有一团军队数量的记者。 “我现在就站在三楼高的阳台边,如果他一分钟之内没来听电话的话,我就跳下去。”眼眸眯成细线,她威胁道。“紫霓,你看着办吧!” 狄紫霓捣住胸口,紧张万分地说:“鄤鄤,你别冲动啊!”她抓起电话往外冲,立刻突破重围,找到了唐仕纬。 “你来凑什么热闹?”唐仕纬抓着狄紫霓的细腕。 “是鄤鄤打来的电话,你快接啊,要不然她就要跳楼了呀!”她紧张地说。 跳楼?!搞什么飞机?!“先出去再说。”唐仕纬双手护着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人墙,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抬脚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把那群嘈杂不休的记者们隔绝在门外。 “快接呀!”狄紫霓把手机凑到他的耳边。 “唐蕥鄤,你还在吗?你搞什鬼?”他抓过话筒大声叫嚣。 “搞鬼的是你,你把我丢在布拉格不闻不问,还敢这么说我——”满腹怨气涌上胸口,唐蕥鄤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让你免费到那么美的地方度假,你还敢怨我,这可是多少人想要却要不到的难得机会ㄟ。”真是不识好歹。 “我非常不齿跟一匹种马栓在一起朝夕相望,你干脆让紫霓来代替我好了,我很乐意把机会让给她。”唐蕥鄤的小脸因为生气而胀红,空着的一手紧握着。 她压根儿忘了应该要小心行事免得被发现才对,娇小细瘦的身影大剌剌地在阳台来回踱步,声量大得早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她没空。”被唐蕥鄤这一骂,唐仕纬为之语塞。 “我就很闲吗?”这是什么话,气死人了。“唐仕纬,你眼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妹妹,你晓不晓得我的贞操就快要不保了,我每天过得心惊胆战的,我……”说着、说着,地委屈地哽咽了起来。 “你怎么了……张医师跟我说你过得挺不错的呀!” 张医师从布拉格回国的隔天,拨了通电话给他,向他翔实的报告黑子骏的病情和唐蕥鄤的生活状况。 “那是在黑子骏清醒之前,自从那家伙突然清醒之后,我就惨了……呜……” “他对你下手了?” “他的目光邪恶又淫荡。”在他眼中,她觉得自己像猎物一样。 “他对你有兴趣?” “他老是动手动脚的,你说他对我有没有兴趣?”想到就令人脸红。 “天啊,黑子骏这次真的把头壳给摔坏了。”唐仕纬发出不敢置信的低嚎。 “唐仕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你别生气了。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吗?”他已经无法顾及她,这里的情况十分混乱,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不打算管我了,是吗?” “我没说不管。”他只是暂时无能为力。 唐仕纬无奈的目光转向那扇快要被记者们撞破的门板。他回头示意狄紫霓,推个沙发过来抵住摇摇欲坠的门板。 “那好,我要回台湾了,你尽快——” “不行!在黑子骏恢复记忆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得留在他的身边。”唐仕纬打断了她的痴心妄想。 “我既不是看护,也不是保母,更不是替他暖床的情妇,我干么留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那家伙恢复记忆,我会死的很惨、很惨吔!”唐蕥鄤急得跳脚,像冒烟的火车头般在阳台上乱窜。“我看不必等他恢复记忆,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分了,他前两天还问我认不认识裘莉这个人?我这个冒牌未婚妻的底细就要被拆穿了,天啊!我不敢想像他如果知道我欺骗了他,我、我……我不要落得客死异乡啦!” 唐蕥鄤想像着自己被人从三楼阳台丢下去的惨状,小脸立刻惨白,倏地转为铁青。她瘫软地跌坐在地板上,声音哽咽起来,薄削的肩膀向下垮。 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双凌厉的视线烧灼着她的背,几乎要穿透她—— “走开,别妨碍我。”她头也不回地驳斥身后的“干扰”,浑然不觉自己大难临头。 “鄤鄤,黑子骏的脾气是坏了些没错,可是他绝不是你说的那样残暴不仁,一旦他恢复记忆,我相信他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毕竟这段日子都是你陪着他的,你还陪他度过最危险的昏迷期,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你别把他想得太可怕。”唐仕纬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他这个妹子不仅个性直率,连脑子也是。 其实唐仕纬并非执意要把她留在布拉格,当初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出于一片私心,在她的新工作还没着落之前,把她暂时安置在黑子骏身边,至少吃穿无虞,他打算等这部戏拍完后,再替她安排出路。 “他会感激我?你得了吧。我不管啦,我得尽快脱身才行。”唐蕥鄤小脑猛摇猛晃的。“滚开。”她的背又被拍了下,她回骂一声,根本没回头看清来人。 “你别乱来,等我这边的工作全告一段落,我会去找你,然后向黑子骏解释一切。”唐仕纬额际隐隐作疼,也不晓得唐蕥鄤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中? “等你来解释,我早被人宰了。我要回台湾就是要回去,你管不了我的。”她据理力争,激动的情绪让拳头握得更紧。她又对身后的人厉喝了声。“不要碰我。” “唐蕥鄤,我现在没空跟你聊,我得挂电话了,再见。”他得出门去应付那群不懂得死心的记者们了。 “喂,唐仕纬,不准你挂电话,你得汇钱给我啦,要不然我回不去,我、我没钱买机票。” 嘟嘟、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了,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于事无补。 “呜……无情无义的家伙!唐仕纬,我恨你。”唐蕥鄤哀怨地看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声音哽咽地咒骂起来。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此时又伸出手臂,不死心地拍上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没看见我心情不好吗?你再碰一次看看,我一定扭断你的……”这一拍把她拍火了,唐蕥鄤从地上跳起来,猛地转身一挥。“我的妈呀!啊——”见鬼了。唐蕥鄤话没来得及说完,立刻换上了尖叫声。 从唐蕥鄤鬼鬼祟祟地上了三楼的时候,黑子骏就已经发现她了。藏身在起居室一座屏风后方的黑子骏,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她偷偷拿着他的电话,溜到阳台外,很蹩脚地隐身在蕾丝窗帘后方打电话。 这个蠢蛋,既然要躲,也该放低讲话声量免得事迹败露,可她那活力十足的吼声却足以传到三哩外的山谷去。 黑子骏先是不动声色地在暗地里观察着她,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她和对方的谈话内容完全泄漏了她的底细,看来他不必大费周章去调查了,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唐蕥鄤不是他的未婚妻,和他的关系也似乎不大好。 “想扭断我的手是吗?”黑子骏一道眉高高挑起,他双手环胸,脸色严峻森寒地看着一脸惨白的唐蕥鄤。 唐蕥鄤吓破胆了,一直拍她的背、扰乱她讲电话的人不是其他闲杂人等,竟是——黑子骏。 “你、你不是在温泉小屋吗?”她手一软,电话“砰”地摔落在地板上。 她害怕地贴着阳台,面对他那锐利的目光和阴沉的脸色,她困难地吞了吞口水。 “看看我听见了什么?我是一匹种马,而你非常不齿和我在一起?”他逼近一步,嘴角噙着森冷的笑意。 她倒抽一口气。“这……话是谁、谁说的啊?绝对不是我哦……”唐蕥鄤拚命摇着头否认,一脸哀怨。 “就是你说的,而我亲耳听见,你还想否认?”他继续往前向她逼近一步。 他每接近一步,她的心就往上跳一下,这会儿,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几乎已经跳上喉咙了。 “很有趣的一件事,你——不是我黑子骏的保母,不是看护,不是我的情妇,更不是我的未婚妻,那么你究竟是谁呀,怎么把我给搞胡涂了呢?” 黑子骏再往前一步,把她困锁在白色栏杆和他紧绷的胸瞠之间。阴鸷的俊颜下俯,他埋首在她颈后,冷毅的双唇贴着她的耳蜗,属于他的狂放气息撩过她颈侧。 “我……我不是存心欺骗你的。”唐蕥鄤惨白着脸,她无助又惊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你是被逼的是吧?”他状似了解地点点头,双唇轻轻刷过她细嫩的颈部肌肤。 “是啊!我是被逼的。”似乎掌握住一线生机,她瞪大粲然的杏瞳,忙着撇清。 “可惜我不相信你是被逼的。”他坏坏地一笑。 “吭?那、那……”她抖着双唇。 “我最痛恨被欺骗了。你自己选吧,看是要自己从这里跳下去,还是由我来动手。”黑子骏张口含住她诱人的耳垂,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我——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吗?”她哭丧着脸,声调凄惨悲凉。 她就知道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早知今日会面临这种噩运,她当初就该极力反抗。呜……照目前的情势看来,她是活不过今天了。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有好下场吗?”他低沉愠怒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着。他最痛恨被人当成傻瓜要着玩,方才在听见她所说的话之后,他的的确确是震怒不已,更有将她丢下楼去的打算。 但一靠近她,全身高涨的怒气在瞬间消褪,他贪婪地汲取她自然甜美的女性幽香,为她深深的着迷。 “我不敢妄想你会放过我。”唐蕥鄤自知只有死路一条了。“在临死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贝齿咬着失去血色的唇,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哀怨地提出要求。 “在你欺骗我之后,我不认为我该应允你的任何要求。”黑子骏将她的耳垂惩罚性地咬出一个齿痕,得意地看着他所烙下的痕迹。 “你不答应?”声音颤抖。 “原来你还有脑袋。” 他昂然地挺直腰杆,收回双臂环绕在胸前,严峻的眼神向下俯视一脸哀伤的她。看着那张欲哭无泪的惨白小脸,这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女人还真以为她没命可活了。 她抬起如小白兔的红色眼瞳,怨怼地看着他。“我只是想打电话跟我爸妈告别。” “不准!”他断然地叱喝。 真狠心。唐蕥鄤回头向下瞥了一眼。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即使不翘辫子也只剩半口气。她不要就这么死翘翘啦! “哇……我、我不想死……对不起、对不起啦!”唐蕥鄤小嘴一扁,眉心一揪,那原本困在眼角的泪珠竟滚滚落下,哇啦啦地哭了起来。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反应,黑子骏立刻愣住。他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像三岁小孩子一样,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唐小姐,你怎么了?” “安娜,我、我好可怜哦……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哥哥、阿姨……还有、还有……”唐蕥鄤泪眼婆娑,声音呜咽。 “别哭了哦。” 闻声前来的女仆安娜,一看见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立刻发挥女人天生的母性,无视于主人在场,冲过去把她抱进怀中拍抚着。 唐蕥鄤抱着安娜,哭声越来越大。那哭声令黑子骏头痛不已,一颗心拧得紧紧的。 “别哭了。”他咬牙道,瞪视着抱成一团的两人,俊颜布满寒霜。 “哇啊……”她像是摆明跟他作对似的,哭声更大。 “该死的,我叫你别哭了,你听见没有?!”他吼着,像匹马一样喷着气、跳着脚。 “哇啊、哇啊……” “黑先生,你小声点,你吓坏她了。”安娜斗胆地说。 黑子骏眸一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瞪视被安娜肥软的身躯包裹着的娇小单薄身影。 “叫她别哭了,否则我真的会把她给扔下去。”黑子骏脸色铁青地撂下狠话,气呼呼地转身走人。 “哇……我……不要……”身后又传来唐蕥鄤拔尖的哭声。 黑子骏头皮发麻,一个头简直快要爆炸了。 脑海中一团迷雾,他努力想甩掉那黑雾,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最后只惹来一阵难受的头疼。 “该死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黑子骏恼火地翻身下床,从烟盒取了根烟点上。烟雾瞬间在房间弥漫开来,他抽了两口,就捻熄了烟蒂。 信步走到窗前,他用力拉开窗帘,看了外面天色一眼,“唰”地又将窗帘拉回。走出房外,来到起居间,正巧和威尔遇上。 “晚餐准备好了。”威尔恭敬地说。 “鄤鄤人呢?”他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心里记挂的全是那个哭得像泪人儿的蠢蛋。 “唐小姐受了点‘惊吓’,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里没有出来走动。”威尔嘴角隐隐出现一抹了然的浅笑。他发现——黑子骏对唐蕥鄤的关心全锁在那双担心的黑眸里。“唐小姐午餐没吃,方才安娜去请她用晚餐,她也推说吃不下。”威尔向他报告着,语气一如往常拘谨,但眼底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她想饿死不成?!黑子骏完全不假思索地迈开脚步,越过威尔转到二楼去。 威尔勾起嘴角,带着笑意退下。他不急着催促主人用餐,看他一脸挂心的模样,想也知道他要去找谁。 黑子骏笔直地朝唐蕥鄤的房间走去,他不打算知会她,转动门把后就推门而人。 他以为她既受了“惊吓”,现在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安神才对,谁料他却看见让人生气的一幕。 “你在干什么?”他大吼一声。 “啊——”正忙着收拾行李、打算连夜潜逃出境的唐蕥鄤,放开了手上的衣物,她立刻转身,小脸仓皇地对上黑子骏那张阴沉到了极点的包公脸。“你、你没敲门……” 她竟还有胆量指控他?!“这是我的房子,我有绝对进出的自由,不需向任何人通报。”黑子骏踏进房间,用力将门甩上。 接着,他像旋风一样飙到她的面前,大手一挥,扫落她放置在床上的行李袋。 “你想……做什么?你不能放过我吗?好歹我也照顾了你好一阵子,你陷入昏迷的时候,我可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陪着,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难道她真的难逃一死吗? 唐蕥鄤小嘴儿扁扁,慌张地看着散乱一地的衣物,心里又开始为自己凄惨的命运悲伤起来。 她真的当他是个残暴不仁的杀人魔吗?!黑子骏不只眸子冒火,连头顶也冒起烟来—— “马上给我滚下楼去吃饭,这顿晚餐,你如果再失约的话,后果自负!你应该很清楚,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咬牙说着,而后又像一阵风似的飙出房外。 唐蕥鄤傻眼,愣在当场。她……听错了吗?! “唐小姐,快下楼吧,不然那匹‘疯马’一会儿又要飙上来了。”威尔好心探头进来提醒还在发愣的唐蕥鄤,向来严谨的脸庞竟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喔,好。”她火速往楼下冲去,速度快得几乎摔断胳臂。 第八章 风和日丽,云淡风清,世界……还挺和平的。 唐蕥鄤无聊地在林荫下的小石步道散步,园丁正在整理小木屋前的树木,她在小屋四周绕了绕。 一阵顿挫分明、醇厚低沉的男声突然闯进她的脑海,她循声抬头,瞧见黑子骏颀长的躯干就斜倚在三楼阳台的白色矮墙上,他戴着蓝芽耳机,正在讲电话。 原来这里正好面对三楼起居间的阳台啊!唐蕥鄤张着小嘴难掩讶异,着迷地看着阳台上挺拔帅气的白色身影,有点儿失了魂,浑然不觉自己早被一双黑色眼瞳给捕捉了。 正和“全球国际制片公司”副总裁肯特通着电话的黑子骏,声音顿了一下,他低头俯视着林荫下那像精灵般俏皮的娇小身影。 他扬起一道眉,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 “我会尽快回台湾去澄清并了解一切状况,好让片子能顺利拍摄下去,也请你帮我联络台湾方面的工作人员,我想,有些事情,我得弄清楚才能进入状况。” 今天制片终于找上门来,显然他摔落马昏迷的消息已经泄漏出去,这消息在台湾已卷起了一场新闻追逐战,让原本就进度迟缓的拍摄工作更难进行了。因此回台湾是势在必行的了,有些事情,他得亲自回去弄清楚。 “好的,这事我会尽快处理,你能恢复过来,我可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的记忆还没恢复。”黑子骏言下之意是,肯特这口气是松得太早了。 “那又如何?失去记忆并不代表失去才华,你还是最棒的。” “谢谢你的赞美,我要收线了。”黑子骏撇了撇唇,他并不赞同肯特的话。 收了线,他陷入短暂的沉思——他连自己的过去都一片茫然了,可没那么有把握能找得回他的才华。 黑子骏说话的声音中止了,唐蕥鄤被勾走的魂魄缓缓回神,着迷的目光被一道烧灼的视线给烫了一下,当她找回视觉焦点,赫然发现黑子骏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恣意地注视着她。 轰地,唐蕥鄤脸颊烧得火红,她尴尬地对他笑笑。 黑子骏的心被她那单纯的笑容给惹得扑通、扑通跳。他对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楼来。 唐蕥鄤漾红的小脸倏地刷成惨白,头摇得像博浪鼓一样。心想,昨天显些被他从阳台给丢下来,她现在上去,岂不自投罗网?说什么她都不会笨得再上楼去自找死路。 黑子骏看出她那点心思,心里咒骂她真是愚蠢得可以,到现在还以为他企图扼杀她那条不值钱的小命。 “上来。”黑子骏上身微倾向白色栏杆外,对杵在下面的她喊了一声。 “不要。”她断然拒绝,转身就往林荫深处跑去。 “你给我——”他抓下蓝芽耳机,转身下楼。 唐蕥鄤不停地跑,直到跑不动了,背靠在大橡树干上。 她微倾着身,两手贴在腿上,细细喘着气。长发因为倾身的动作而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她泛着粉晕的嫩烦。 突然,一双穿着夹指麂皮拖鞋的大脚丫映入她的眼帘。唐蕥鄤顿时泄气地垮下肩,叹了声气。她还以为她逃过了一劫。 “为什么跑开?”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上撒下来。 她认命地挺直腰杆,抬起小脸面对他的质问。 “不逃开,难道要上去送死吗?”从阳台上面摔下来死状一定很惨。 “你逃跑一样没好下场。”他哼了哼,双手环在壮阔的胸前,口气不大好。 “我没逃,只是……” “只是怎样?”黑子骏眼神一凛,笔直射进她心虚的美瞳。 “只是随便晃晃而已。”她嘟囔了一声。 “晃晃?你倒是挺悠哉的嘛!我以为你会怕得连夜逃命,恨不得逃离我的视线范围。” 她是很想呀,甚至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可是就是逃不掉啊!昨天夜里她想逃跑时,才发现大门上多落了一道锁,分明就是防着她嘛。 “我没有——”她眨了眨藏不住谎的眼眸。 “那么,我昨儿个深夜怎么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大门口乱晃?”黑子骏嘴角噙着笑,她以为他会笨得连她那点心思都不知道吗? “有、有吗?”唐蕥鄤尴尬心虚的笑意僵在脸上,原来全被他给瞧见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从现在起,不准你乱打坏念头,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准你离开这里半步,知道吗?”他双臂一展,像一双翅膀一样扣住她不放。 这个动作让他睡袍的襟口敞开,唐蕥鄤瞪着他暴露在空气中平坦健美的健实胸肌。 “我……你……”她困难地舔了舔干涩的唇。 老天,怎么回事,他的胸部有这么迷人吗?竟然惹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你若胆敢再从我眼前逃开一次,就等着面临‘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眯着眼,俯下唇,抵在她的唇际,低声威胁道。 她舔唇的动作引来他内心一阵骚动,他想吻她,整个人此刻完全被乍起的欲望所凌驾。 黑子骏没有半点迟疑,他霸道地掳住她甜美而诱人的嫩唇。 “唔……”她惊骇又羞涩地抽了声气,声音被他的唇瓣吞没。 黑子骏气息紊乱,一双黑瞳燃烧着熠熠光芒,看着她半醉迷蒙的美眸。 直到快抽光彼此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他才放开她。蓦地,他微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地走出树林外,穿过步道来到小木屋。 “你要……做什么?”她在他怀中虚弱又紧张地问,看来她今天是逃不掉了,她的贞操就要毁在他手上了。 “我——”他扬了扬眉。深情地凝望着她因情欲的感染而更添娇艳的芙颜,她的纯美深深迷惑着他的心。 “黑先生,有客人来访。”威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黑子骏宽阔的背明显僵了僵,眼神流露出受到打扰的不悦情绪。“是谁?” “是裘莉小姐,她现在三楼起居间等候您。”威尔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裘莉?”他的眸光闪了闪,讳莫如深的视线对上唐蕥鄤惊骇莫名的眸子。“你说,我该去见她吗?”他把问题丢给她。 问她?!“当然……得去啊……”唐蕥鄤小脸瞬间刷上难色,她和他对视许久,直到他先移开了目光。 “很好,我也是这么想。”他放下她,深深看她一眼。“你也一起来。”话说完,他转身往主屋方向走去。 “吭?我也得去?”她愣在原地。 “跟上来。”他回眸一瞥。 “喔。”她苦着一张脸跟了上去。裘莉的出现让唐蕥鄤心口闷闷的。这下好了,他的正牌女友现身了,她这个冒牌未婚妻该下台一鞠躬走人了。 裘莉是一个成熟美艳的女人,她的身材不算丰满,但比例极佳,一袭火红色细肩带短洋装让她充满妖媚的热力。 不愧是超级名模,脸蛋、身材都称得上极品,本人并不比杂志上的照片逊色,看得出她稍有年纪,但皮肤保养得极好。 一看到黑子骏出现在三楼,裘莉立刻丢下手中的杂志往他身怀飞奔而去。 “子骏,我听了传闻,好替你担心,一做完秀就迫不及待赶过来看你,人家好怕——”她亲密地偎进他的怀中,两条雪臂急急攀上他的颈项,红艳的唇主动献上,一见面就是一个火热的吻。 黑子骏无法抗拒地承接住她热情而妖娆的身子,她的吻既任放又热情,一时之间令人难以招架。 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和她热吻起来,两人一时之间天雷勾动地火,饥渴地狂吻着彼此。 天哪!吻得这么无法无天,跟在黑子骏身后的唐蕥鄤,看见这一幕,不禁觉得胸口闷闷地。她在嫉妒,唐蕥鄤不敢承认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她小脸揪着,贝齿咬着唇瓣,她不晓得自己是该硬着头皮留下来,还是转身走开? 唐蕥鄤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那激情拥吻的画面,直到她心痛难忍,决定先行离开。看这情势,这对欲火焚身的男女可能会吻到床上去,她杵在这里只是会自讨没趣而已。 就在她转身的同时,一只铁臂却从背后扣住她纤细的腰肢,阻止她下楼。 “不准走。”黑子骏充满魅惑的男性气息,从后颈袭上她的双颊。 “子骏,她——怎么会在这里?”被突然推开的裘莉,一脸震惊,不悦地瞪着黑子骏怀中的唐蕥鄤。“你抱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尖叫,无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实。 黑子骏缓缓转身,将她带上楼来,她仍被困锁在他的怀中,被强迫面对裘莉。 “你们认识?”他问裘莉。 “谁认识她呀,她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场务,别拿她来和我比。”裘莉一脸嫌恶,她扭着娇躯上前,亲密而充满挑衅意味地偎在他的怀里。“子骏,你不是最讨厌她的吗?现在怎么跟她那么好?”她不是滋味地看着他扣在唐蕥鄤腰肢上的大手。 “我讨厌她?”裘莉的话倒是挺耐人寻味的。他挑起一道眉看着唐蕥鄤。 唐蕥鄤脸色苍白,螓首低垂不语,小手握得死紧。 “你简直厌恶她到了极点,而且还三番两次地把她轰出片场,你忘了吗?”裘莉添油加醋地说着。她实在搞不懂,唐蕥鄤怎会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和黑子骏如此亲近,她到底耍了什么花样,竟能得到黑子骏的青睐。 “我是忘了。从马背上摔下来,我全都忘了。”黑子骏看着唐蕥鄤惨白的小脸。轻哼一声,眼神讳莫如深,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可以感觉到唐蕥鄤的身子僵了僵,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他箝住她的手腕,阴黑幽暗的眸子逼视着她低垂的头颅。 “你忘了!你的意思是——”裘莉惊呼一声,精雕细琢的美颜换上惊骇神色。 “我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你想逮住这难能可贵的机会扭转我对你的感觉——”他质问着唐蕥鄤。心里盘算着,他该好好的打她一顿屁股,还是狠狠吻她一回以示惩罚。 “不是的、不是……”唐蕥鄤摇头,用力挣开他的箝制。她抬头迎上他的逼视,发软的脚往后倒退一步,事情一片混乱,她现在不晓得该从何解释起。 “那该作何解释?说你留在我身边是被逼的?” 他逼近一步,她又往后退一步。 “我的确被是逼的呀!都是我哥啦,我哥就是唐仕纬,你的学弟……我、我真的是被他赶鸭子上架,硬扣留在你身边的嘛!”她垮着小脸,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她的话呢? “子骏,你千万别信她,她说谎,她接近你一定有目的。”裘莉在一旁煽动。 “我不是,黑子骏,请你相信我,我真的——” 唐蕥鄤再后退一小步,她一脚已经悬空,再下去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现在正站在楼梯口。“啊——救、救——”抽气伴随着惊慌的尖叫声响起,唐蕥鄤的身子往后倒去,两条手臂在半空中挥舞着…… “该死的,你不要再往后退,唐蕥鄤——”黑子骏突然意识到她的危险,在她的身子往后跌去的瞬间,冲过去将她扯进怀中护住。 “子骏——”裘莉惊恐地瞪大眼看着双双跌下楼去的两人。 “砰”一声巨响,唐蕥鄤和黑子骏双双滚到二楼楼梯口,黑子骏的头部撞上了地板,唐蕥鄤则跌在他的身上。 几秒之后,撞击声终于停止。 唐蕥鄤两腿发软,脸色发青地躺在黑子骏的胸膛上。她缓缓抬起晕眩的脑袋,忧心地看着黑子骏紧闭着的双眼。他的俊容一片苍白,该不会又…… “黑、黑、黑……”她抖着唇,微颤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滚开啦。”裘莉一路从楼上尖叫冲下来,她冲上前,生气地扯开唐蕥鄤。“子骏,你醒醒呀……子骏。”裘莉扑倒在他怀中,摇晃着他。 很显然,黑子骏撞到了头部,再度陷入昏迷状态。 被扯倒在一旁的唐蕥鄤,惊惶失措地看着不省人事的黑子骏。她担心的是,他这一摔会不会把那颗还没恢复健全的脑袋给摔傻了? 天啊!如果他变成了痴呆,那她该怎么办?这一次她的祸可闯大了。 “唐小姐,怎么回事?”听见声响的威尔和几名仆人从楼下冲上来。 “他、他这下子可能没救了……”唐蕥鄤颤抖的手指比向黑子骏,一脸懊悔和内疚。 黑子骏再次陷入昏迷,唐蕥鄤自认罪孽深重,她守在房外不敢离开半步。 裘莉理所当然地成了女主人,对所有人颐指气使。 虽然唐蕥鄤几次被她骂得很惨,但她都承受下来了。要不是她害黑子骏摔下楼,黑子骏也不会又躺在床上。 医师从房间走出来,唐蕥鄤紧张地追上前去。 “你看他会不会摔坏脑袋,变成……”唐蕥鄤愧疚的眼神迎上医师,十指无措地绞动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想问的是——黑子骏会不会摔成白痴?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可罪过了。 “放心啦,他没事,只是受了撞击,一时昏迷,你不必太担心。”医师开朗笑着。 “真的吗?他没事,太好了!”她激动地抓着医师的手臂摇晃着。 “他可能一会儿就清醒了,你何不进去看看他?”他好心建议道,这个单纯的女孩比里头那个娇艳的大美女可爱多了。 “我、算了啦,知道他没事就好。”她才不敢进去,裘莉铁定会把她轰出来。 唐蕥鄤送医师下楼后,稍后她又来到三楼,想进去看黑子骏,但又不敢贸然进入。 裘莉此时从黑子骏的房间扭腰摆臀地走了出来。 “你还没走?你把子骏害惨了,还有脸留在这里?”再看见唐蕥鄤时,裘莉生气地对她吼叫。 “他……醒了吗?”黑子骏要她离开?! “他是醒了,不过他不会见你,他要你马上滚离开他的视线,免得让他看了碍眼。”裘莉扬高下巴,双手插在柳腰上,故意扯谎骗唐蕥鄤。黑子骏压根儿没醒过来,要唐蕥鄤离开,其实是她自己的嫉妒心作祟。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感觉到唐蕥鄤的存在具有相当严重的威胁。 “既然他这么说,那我……马上离开。”唐蕥鄤无奈地垂下眼睫,薄削的肩垮下,轻叹了一口气。 再见了,美丽的布拉格。 唐蕥鄤颓丧地走下楼,在回房收拾行李之前,她得先去向威尔周转一点现金。 第九章 努力挥开脑中那团黑雾,黑子骏猛然张开双眼。他全想起来了,也就是说——他恢复记忆了。 “子骏,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裘莉夸张的声音在他耳际乍然响起。 黑子骏眉头轻锁,以喜怒难测的眼神审视着站在床前的裘莉。 她身上仅穿着一袭薄丝睡袍,丰满妖烧的胴体若隐若现。一股厌恶感袭上他的心口,他对裘莉已失去了新鲜感。 “鄤鄤她人呢?”黑子骏的头隐隐犯疼,他心里渴望见的人是唐蕥鄤,不是裘莉。 裘莉美丽的脸庞顿失血色,但随即轻描淡写地说:“走了。”她嘟着红唇不满地嘀咕。 她撩高裙摆爬上床,亲密地倚在他的肩头,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柔荑抚上他的颈,画过他性感的喉结,接着往下滑进他半敞的衬衫内。 黑子骏脸色一沉,撑肘坐起,猿臂一挥,把裘莉推到床的另一侧。 “是你赶她走的?”他凌厉的目光扫向裘莉。 “谎言被拆穿后,她早就羞愧得走人了,哪有脸留在这里。”她坐直身子,又妒又气地说。 “回答我,是不是你赶她走的?”黑子骏的声音从齿缝迸出,冷冽而森寒。“说!” 裘莉瞪大了眼,她无法接受黑子骏这种疏离又冷漠的态度。 “子骏,你为什么这样子?她利用你失去记忆欺骗了你,你还——”看黑子骏的反应,即使再迟钝的女人都明白,他此时在乎的只有唐蕥鄤一个人。 “离开我的视线,滚!”不必追根究柢,他可以断定是裘莉赶走了唐蕥鄤。 “我不走!”事实摆在眼前,她被黑子骏抛弃了。这让她无法接受。 他在狂怒中掀被下了床,抓住裘莉的手臂将她推出房外。大吼一声。“威尔,送客。” 金马盛会,星光大道上众星云集。 黑子骏所导的新片不仅票房在全球缔造佳绩,并且连连得奖。 今晚他再度成了这次盛会最出锋头的得奖人,而他的伙伴唐仕纬也与有荣焉。 黑子骏穿着一套黑色手工西装,原本狂放不羁的半长发削成规矩俐落的短发,服贴于耳鬓,挺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边眼镜。 他这副装扮给人整体的感觉是斯文卓尔而迷人,和昔日那番落拓狂野的模样完全迥异。 他今晚的女伴是下一部片敲定的女主角——享誉台、港、日、韩的美丽女星沈石娜。她今晚以一袭黑色细肩窄款长礼服出席,和一身全黑的黑子骏相互辉映,两人简直是绝佳的组合。 俊男美女是众人艳羡、赞叹的目光焦点。黑子骏和沈石娜理所当然地占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庆功宴上,沈石娜和黑子骏不时相视而笑,绝佳的默契不言而喻。引起了在场所有的记者大胆的揣测:和旧爱裘莉分手后的黑子骏又有了新欢,他的新欢就是此时对他亲密地附耳弘语的沈石娜。 庆功宴上,镁光灯全对着亲密的两人,黑子骏和沈石娜似乎完全不被这些杀风景的记者所干扰,两人兀自沉浸在甜蜜的世界里。 “紫霓,我肚子快饿扁了,先去餐桌那边找吃的。”看着黑子骏和沈石娜亲密相偎的画面,唐蕥鄤一颗心揪得紧紧的,不大好受,正好找藉口离开。 她不大了解为何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反应,但她很清楚,害她心情不好的人是黑子骏。在他失忆那段期间,他对她可是百般温柔体贴,一双眼睛老是深情款款地追逐着她。可是他一旦恢复记忆,就把她给抛在脑后了,他的眼里不再有她的存在,只有像沈石娜这种美丽又充满成熟韵味的女人,才能赢得他的青睐。 “不行,宴会还没开始。”狄紫霓扯住她的手臂。 “不管啦,我饿惨了。如果你不让我吃的话,我就走人了。”她管不了那么多,再看下去她的心情会更糟。 “你走了,我怎么办?”狄紫霓早料到唐仕纬会忙着四处跟人交际应酬,她不想落单,今晚死拖活拉的,才把唐蕥鄤给拉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溜掉。 “我不会走,只要你放手让我去填饱肚子。”唐蕥鄤故意一脸垂涎地望着长桌上的食物,哀求着狄紫霓。 “好吧!”看她一脸馋相,狄紫霓只好任由她去。“小心点,别被发现了。”她叮咛。 “我身上没有显眼的光环,没人会注意到啦。”她对紫霓挥挥手,准备开溜。 当明星真是累人,尤其在这种庆功宴上,明明肚子饿惨了,还得笑脸迎人,装得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唐蕥鄤庆幸自己不是镁光灯的焦点,所以她偷溜去吃几块蛋糕应该没人会理会她吧! 她来到餐桌前,拿个了白色小碟子,取了几块黑森林、奶酪、水果塔,然后乐得像只小麻雀似的,拎起裙摆悄悄推开角落的一扇窗户溜了出去。 唐蕥鄤躲在窗户下,一点都不优雅地将蛋糕往小嘴里塞,直到把碟子里的蛋糕狼吞虎咽地全送进肚子里。 味道真好,不愧是五星级的餐厅。唐蕥鄤满足地用小粉舌舔了舔沾上嘴角的奶油。 “好吃吗?”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从唐蕥鄤一踏进会场,黑子骏就注意到她了。他找了她好几个月都苦无结果,今晚她倒自己现身了。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短礼服,发丝盘起,看起来成熟几分。那纯洁无瑕的雪白身影让他的脑海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 “好吃。”她用力点点头,傻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偷吃的行径已经被别人发现了。 “那么……要不要再来一盘呢?” “当然好。”她又用力点了一下头。 “我帮你拿?” “谢谢。”真周到的服务。唐蕥鄤以为和她对话的人是餐厅的侍者。 一分钟后,一只装了虾子和牛肉冻的碟子,送到她的面前。 “哇哦——谢谢。”唐蕥鄤的杏眸跃动着兴奋的光芒,她很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小碟子。 可是碟子却在她指尖即将接触到的刹那,往上移动。 “麻烦你抬起头来看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说。 “吭?”唐蕥鄤的视线随着碟子上移而抬高。 这一抬眼,竟然撞进一对饶富兴味的眸。 黑子骏站在窗内,半个身子微倾向外,俊颜俯对着她,手中捧着小碟子。 “你不是——”唐蕥鄤吓得当场僵住。他不是正忙着和沈石娜卿卿我我吗?!怎么有空注意到她这个小人物哩?!她以为今晚已经逃过他的追踪,毕竟来参加庆功宴的美女如云,眼力好的男人绝对不会把注视目光浪费在她的身上,她既不养眼,也不出众。 “我亲爱的未婚妻,我找得你好苦,你知道吗?”从他恢复记忆至今,已过了八个月之久,这期间,唐蕥鄤就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你的未婚妻。”这个气度狭小的男人,根本是存心挖苦她。唐蕥鄤缩回脖子,低着头紧张地说。“我骗了你,我知道我很不对,可是我也是被情势所逼呀,我是被我哥逼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如果你手痒想宰人的话,请你去找那个幕后黑手练练拳头,别来找我啦……”说到后面,她害怕得都快要哭了。 说谎骗他这件事让她心里一直很不安。这八个月来,她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就怕被他给逮到,抓去大卸八块,然后丢到海里喂鲨鱼。 原本今晚她是不准备出席的,要不是拗不过狄紫霓的一再央求,她也不会冒着被他逮个正着的危险,来参加这场庆功宴。 这下好了!她真的被逮个正着,连想挖个洞躲起来都来不及了。 “我问过了,我很清楚你有多么‘无辜’。”黑子骏倚在窗框上,语气淡然,看着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她看起来怕死他了,见到他就像见鬼一样。这令黑子骏感到不悦,向来骄傲的男性尊严也遭受挫败。 “原来你早知道了,那么……我会被无罪释放吗?”她惊讶地站起来,快速转身面对他。两人隔着窗框,近距离面对面。 他挑起俊朗的眉,盯着她那双像小鹿般纯真粲然的黑色星瞳。“我还要考虑看看。” “还考虑?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是身不由己,你不能拿我开刀啊!好歹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还是我陪着你的。”她神情激动地点头。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跟他说清楚,省得往后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就怕哪天倒楣被他逮到,又被人用电线捆起来丢到马厩里去闻马粪。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得慎重考虑,天晓得在我昏迷的时候,你有没有乘机耍手段报复我?”黑子骏俯近她,黑眸眯成细线,眼中闪动着狡狯的光芒。 “我没有!”她立即否认。 “天晓得有没有?”两道剑眉飞起,他把碟子递给她。“庆功宴结束后别溜,到时候我们再来仔细谈谈这件事。” 说完,他转身帅气走人,沈石娜轻唤着他,似乎想邀请他跳舞。 “气死人了,简直是欺负我欺负到家了。”两记眼刀杀向他俊帅伟岸的身影,看他亲密的搂着沈石娜走进舞池,她的胸口微微一窒。 她到底怎么了?!挥掉那股莫名的不快,唐蕥鄤转身往水池走去。拿起一块牛肉冻,把它当成黑子骏,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唐蕥鄤刚解决完盘子里的食物,身旁的男士很体贴地递上来一张纸巾和一杯果汁。 “谢谢。”不会又是黑子骏吧?她小心抬眼看了一下,竟然是睽违已久的……“张医师,真巧,你也来参加晚宴?”和张家俊在这个场合见面,唐蕥鄤心里着实挺诧异的。 “先把嘴巴擦擦。”张家俊的眼神掩不住惊叹。今晚她好美,美得令人炫目。“你可以叫我家俊,别医师、医师的喊,听起来好陌生。” “唉呀,真是对不起。”她皱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随便找个话题聊了一下,她胡乱擦了嘴巴,然后把果汁一口喝完。 “朋友邀请的。”他一迳腼腆地笑着,伸手接过她的纸巾和杯子,回头交给侍者。“你呢?” “我也是。”她俏皮地耸了耸肩。“参加这种宴会幸好还有好吃的东西可以解馋,要不然实在很无聊的。”说得她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你很无聊吗?”张家俊试探地问。 “是很无聊。”又耸耸了肩。 “那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去跳一支舞吗?”张家俊心中怀着无比的希望,祈求她能接受他突兀的邀请。 “好。”唐蕥鄤当然是欣然接受了。 很自然的,她主动伸出手邀请张家俊一同回到宴会厅,不料一只铁臂却横在两人之间。 “很抱歉,你哪里也不准去。”黑子骏紧绷的低沉嗓音插了进来。 唐蕥鄤和张家俊同时惊诧地转头看向黑子骏。后者一脸严峻森冷,眼神凌厉而可怕。 “黑先生……”他怎么又出现了?张家俊惊诧的神情转为懊恼、苦笑。 “跟我走。”黑子骏愤怒地横他一眼,霸道而充满占有意味的手搂住唐蕥鄤的腰,往直通停车场的出入门大步迈出。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和家俊要——” “家俊?”黑子骏冷凝的脸色更难看了些,扣在她腰间的大手猛一收束,她被搂得死紧。“你敢再叫他的名字一次,今晚你就等着到荒郊野外去露营。”下巴抽搐了几下,他咬牙威胁。 唐蕥鄤惊惧地偷觑他一眼,他的神情阴沉得可怕,唐蕥鄤也颇识相,立刻噤了声,一颗心忐忑不安地跳着。 她被黑子骏给莫名其妙地一路架着走,像行李一样被塞入他那台银色保时捷跑车内。 跑车在一眨眼的时间驶出停车场。 “宴会还没结束……”她瞪着他,黑子骏专注地开着车,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往郊区奔去。 “那又如何?”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不如何。如果我们只是需要谈谈,应该不必跑得太远。”眼看他们已离开市区,她有点紧张又害怕。 黑子骏洞悉地斜睨她一眼。 “你怕我吃了你吗?”他挑起一道眉,那表情看起来既轻佻又迷人。 “我哪里怕了?我只是、只是担心跑这么远,待会儿我怎么回去?”她口是心非,紧抓着裙摆的小手泄漏了她的情绪。 “今晚……你是回不去了。”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瞬间爬满惊慌的小脸。 “你想做什么?”她看他一眼,随后转向窗外,马路两旁的人烟已逐渐稀少。“你不能乱来,这里很黑又没有人,搞不好还有毒蛇猛兽……”唐蕥鄤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丢弃在这山区,简直快要哭了。 “蠢蛋一个。”他没好气地瞪着她因害怕而颤抖的肩膀,很怀疑她的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控制方向盘的手俐落一转,车子转进一条小路,经过一小段路后,他把车子停了下来。 “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车子停下来,她吓坏了。转过身来抓住他准备下车的腿。 黑子骏低头瞪着那双紧抓着他右大腿的小手。“放手。”他咬牙低声斥道。这女人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引起他的生理变化了吗? “我怕黑,拜托你别——”她用着可怜兮兮的目光瞅着他。 “你没瞧见两旁那几盏亮晃晃的灯光吗?”他没好气地抬高下巴,比比车窗外。 “吭?”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前头有几根灯柱,再往前几公尺有一座小教堂。一阵红浪袭上心口,她对他尴尬一笑。 “可以放手了吗?”他阴狠地瞪着她的小手。 她像被火烫着似的,赶紧把小手收回,干笑两声。“呃……冒犯了。” 他凛着脸,打开车门走下车,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下来。” 他低首瞥了一眼自己的生理变化,低咒了好几声。 唐蕥鄤以为他在咒骂她,慌慌张张地下了车。 “你来这里……”唐蕥鄤和他隔着跑车站着,她讷讷地开口,脸庞布满惧意。 黑子骏扫来一记凌厉的目光。这女人害得他欲火焚身,自己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用力甩上车门,他全身紧绷,迈开步伐大步往教堂走去。 “喂,等等我啦。”她看了后方漆黑的小路一眼,吓得往前追赶上他。 他们走进教堂,里头的长椅上零落坐了几个人。 “黑子骏——”里面一片安静,唐蕥鄤一踏进去就噤了声。 “过来。”他停下来等她。 她迟疑半晌,才走上前。 猿臂一伸,他扣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这些观礼的人,还有早在一旁等候的神父,都是他刻意安排的,今晚他要用婚姻绑住这只美丽的鸟儿,他要她成为他的人。 “这……”她诧异抬眸凝望他,不料却撞进一双深情温柔的眸子里。“做什么?”这句话几乎快成为她的口头禅了。 “结婚。”他低首轻语,炽热的气息搔动她耳畔敏感的肌肤。 “结婚?”唐蕥鄤心一震,她像被刺猬螫到一样,拔尖叫了一声。 教堂里几双眼睛立刻朝她望过来。 “我亲爱的未婚妻,哦不,我亲爱的老婆,你有意见吗?”黑子骏得意地瞥着她。 她咬着唇,神色尴尬又紧张地说:“我们不是……” “马上就是了。”他脸色一正,说得正经八百。 “不可能的。”她大声反驳,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干扰到别人,她马上又闭上小嘴。 “不可能的。”可是她的声音却小如蚊蚋。 “走着瞧吧!”他扬了扬眉。嘴角勾着笑意,搂住她的腰,强迫她变得僵直的身子往前方移动。 神父看着他们俩,然后带着亲切的微笑踏上神坛。 唐蕥鄤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教堂、神父…… “没有证婚人……”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后面那些不是吗?嗯?”他熄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第十章 阳光洒落在松木大床上,娇躯裹着薄被,唐蕥鄤眼皮颤了一下,咕哝一声,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又睡沉了。 新婚才第三天,她人却已经来到布拉格。她被黑子骏拐到教堂举行结婚仪式后,随即搭上飞机,经过了漫长而疲累的飞行、转机、飞行,一直到昨天深夜才抵达布拉格。 一抵达他位于玛丽亚温泉小镇的私人城堡,长途飞行再加上舟车劳顿之下,唐蕥鄤实在累翻了,也没力气再和黑子骏争辩什么,一沾上床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掉了二十几个小时。 历经日升、日落,唐蕥鄤才从幽幽睡梦中醒过来。 她实在是睡迷糊了,眼皮也很沉重。她呆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一直到黑子骏进房,抱起她走下楼,步上林荫小道,踏进了城堡后方的温泉小屋,她睡糊了的脑袋才清醒过来。 “你要洗澡?”她抬起香甜小脸看着他。 她已经累垮了,根本没力气和他撤清关系,任由他搂抱着,任由亲密的氛围包裹她。 唐蕥鄤不禁感到疑惑,同样经过长途飞行,怎么他看起来精神抖擞,她却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嗯。”他简短哼了声作为回应,把她放在池子的平台上,替她脱掉身上的衣物。 “我……自己来。”她脸红地制止他,体力一点一滴缓慢地回到她的身体。 “不用麻烦,我来就可以了。”他说得好像他在动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似的。 唐蕥鄤愣了一下,脑袋以极缓慢的速度运作着。 当她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他踰矩的动作时,他已经褪掉她的睡袍,开始进攻她的贴身衣物。 “啊……”她低呼一声,素净的脸上飞上红霞。 “你好美。”赞叹声从他喉间逸出,他抬头迎上她的羞怯。 “你说什么?”唐蕥鄤惊诧地对上他如火炬的黑瞳。 “我说,你好美……”黑子骏喃喃赞叹着,他低首掳获住她的小嘴,将她的低呼和细喘全部吞没。 他们的新婚初夜从这个深情而温柔的吻开始,激情的火花在平台上开始蔓延。 属于新婚夫妻的激情,一直到曙光乍现,才逐渐平息。 当唐蕥鄤再从睡梦中醒来,已是隔日午后,她和黑子骏一丝不挂,亲密相拥,睡在同一张床上,这里是温泉小屋的阁楼书房。 她轻轻挣离黑子骏温暖的怀抱,拉起薄被遮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娇躯。 唐蕥鄤的眼睫眨了一下,她侧身凝望着他睡沉了的俊朗脸庞。满眼都是他,心一悸,甜蜜和无助同时爬上心口。 她成了他的妻子,这一切来得突然,到现在她还无法相信这个令人头痛的事实——她一心捍卫的贞操到头来还是被他给成功的夺走了。 唐蕥鄤无助地逸出一声轻叹,只能愣愣地凝望他—— “看够了吗?”她的轻叹声让他无法再继续装睡下去。索性张开眼撑起身来,坐在床上将她连人带被搂进怀里,他把脸埋在她的柔嫩的颈子上,亲昵地汲取她的淡雅发香。 “你醒了?”她的小手抵在他肌理优美的胸膛上,属于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给她。虽然两人已有了亲密关系,但她还是羞涩万分,不习惯如此亲密的举动。 “早醒了。”他应了声,勾起她的下巴,俯下唇给她一个热情的早安吻,直到两人都快没气了才放开她。“为何叹气?难不成你对我昨晚的表现不满意?”他抵在她的唇际不悦地质问。 “才、才不是呢!”唐蕥鄤轻轻启动唇瓣,低垂的脸蛋娇艳无比,她不敢抬眼看他。想起昨晚两人几次交颈缠绵的画面,她实在既羞又窘。 “那你为什么叹气?”他非得到答案不可,再次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和他目光相对。 “我……想不透……我们结婚……”他的凝视深情而温柔,一时间她迷惑了,说话语无伦次。 “我爱你,这就是我拐你上教堂结婚的理由。”他毫不隐瞒地吐露爱意,眼里窜动着令人心折的柔情。 他爱她,在他失去记忆和她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他的心已经慢慢被她给掳走了。 “这不是真的。”他的回答直接而果断,她的脑袋因为震惊而一片空白。 “昨晚我热情的表现,就足以证实我的话全是事实。”眉往上挑了挑,他故意提起昨晚的事。 唐蕥鄤已经够红艳的小脸,轰地烧成一片火红。 “昨晚……昨晚……”她想起昨晚……喔!真是羞死人了,她的狂野和他的热情简直不相上下。 “昨晚你和我一样,狂野又热情。”他俯向她的颈后,在她耳畔邪恶地笑开来。“你还记得吗?”男性的热情气息吹拂过她的颈。 “我……全忘了、忘了啦。”唐蕥鄤窘迫地呻吟一声,小睑埋进他的胸膛。 “忘了?!”黑子骏眸子一眯,精锐的光芒闪了闪。他极不满意这个答案,而让她想起的最好的办法就是——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猛一翻身,他将她压进床垫。 “唔——”黑子骏完全不给她抗议的机会,密实封住她的小嘴,用他最骄傲的挑逗技巧带她共赴巫山云雨。 黑子骏吩咐佣人把早餐布置在三楼起居室的大阳台上。待仆人全布置妥当后,他刚好结束了一通国际电话。拔掉蓝芽无线耳机,他走进房里,看见大床上那蜷曲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这几天真把她给累坏了。 “起床。”黑子骏上前掀开被单,他的大掌很不客气地拍上她浑圆的俏臀。 “好困,别吵……”她翻了个身,捞回被单里住裸躯,像只小猫一样蜷着身体又睡着了。 他恶意地欺上前,性感的唇在她耳畔低语。“再不起来,我就上床喽。” “哦,不行。”这一句话果然奏效。她累坏了,再让他继续折腾下去,可能又要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唐蕥鄤从床上惊跳起来,迷蒙的睡眼迎上他饱含邪恶光芒的黑瞳。 他双手环胸站在床前,雪白的睡袍随意披挂在他高大的身躯上,下巴新长的胡渣还没刮干净,这副落拓的模样让唐蕥鄤不由得屏住气息,一颗心漏跳了好几拍。 “看傻了呀?”他挑挑眉,戏谑地看着她。 “有事吗?”唐蕥鄤脸颊“轰”地一红,她低垂眼眸,羞怯得不敢直视他。他足以把人烧融的眼神,看得她两腿发软。 “叫你起床吃早餐。”黑子骏勾起她的下颚,他不喜欢她老是回避的举动。“你得尽快习惯我的注视,别老是躲开。”他不满地抱怨一句,坐上床温柔地将她搂进怀中,低首深情吻住她。 “我就是不习惯。”她在他唇际叹息,藕臂揽住他的颈子。 “别想找藉口,否则有你受的。”黑子骏不舍地放开她,将她连被单抱起,来到阳台。 他坐了下来,她则被安置在他的宽大怀抱中,坐在他的腿上。 “我到对面坐。”这样的举动太过亲昵了,她感到尴尬不自在,抬起小脸要求他放人。 “不准。”他语气慵懒但却有着十足的威严。 他爱极了这种亲密的举动,这种踏实而美好的感觉,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来没有得到过,唯有她。 “你真霸道。”她抗议地嘟囔一声,瞪他一眼。 “知道就好,以后得学着习惯。”难道她不明白,他这是宠她吗?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黑子骏用银叉子叉了一小段香肠,宠溺地送进她的小嘴。唐蕥鄤起先是觉得尴尬不愿配合,但在他的坚持下,她也只好任由他喂着她用餐。 十分钟后,两人都吃饱喝足。美味的早餐可以让人拥有活力和好心情。唐蕥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小脸轻偎在他胸前,悠闲地享受着布拉格美丽的早晨风貌。 他们彼此都没有开口,安静地享受这幸福美好的时刻。 直到唐蕥鄤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她抬眸对上他迷人的深遂黑瞳。“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如果又是想追问我和你结婚的理由,那就别问了,我昨天已经给了你答案。”聪明如他,脑子随便动一动,就清楚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她开口问也不是,不问却又满腹疑窦。 “为什么是我?”目光和他交缠许久,她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我的意思是,你有那么多的选择,她们的条件都比我好上一百倍。”爱情来得太过突然,向来对自己没啥自信的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全世界的女人,我只想要你一个。爱上一个人是无需任何理由的,爱就是爱了,我知道我爱你,所以我选择你和我共度一生。”他的眸色转浓,深情的目光缠绕着她。 她的、心怦怦、怦怦跳着…… “什么时候?”他眼中的执着和浓烈的爱意让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从我昏迷后醒来,第一眼看见你的那刻起,我想我就爱上你了。”他低语,情不自禁地欺下唇吻住了她。“你爱我吗?”喘息间,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 “爱你……”她攀住他的肩膀,吐气如兰。 他得意地笑开了,这辈子她的甜美只能属于他。 “你是我的人了,以后不准你再和那个什么……医师来往,知道吗?” “知道啦!”他嫉妒的语气惹来她揶揄的窃笑声。 尾声 在一座私人骑马场上,黑子骏身穿一套黑色猎装,帅气地驾御着一匹棕色大马——“米朵”。 他在场内潇洒恣意地奔驰着,让站立在围栏外的唐蕥鄤看得痴迷…… 新婚一个月了,她和他快活悠哉地在布拉格度蜜月,完全无视于迫在眉睫的新片拍摄工作。 一阵悦耳的铃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唐蕥鄤从背包找出她的手机。 “是唐……蕥鄤吗?我是张家俊,你还记得我吗?” “呃……是家俊,我记得呀!”唐蕥鄤微微一愣,然后粲笑回应。她没想到张家俊会和她联络。 “真好,你没把我给忘了。”张家俊语带腼腆。“我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得到你的手机号码,不知我这样打给你,是否太唐突了些?” “呃……不会啦。”的确是很唐突,不过唐蕥鄤不好意思说穿。 她抬头看了黑子骏一眼,他正减缓马儿奔驰的速度,“米朵”在主人的操控下,朝她慢跑过来。 她心微惊,转身背对黑子骏,声量放小。 “你现在人在哪里?我可以知道吗?”张家俊喜上眉梢地问。 “我在……家俊,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她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对他说,她已嫁作人妇了。 蓦地,她的背后传来一声马嘶声,打断她的话。 她讶然回头,黑子骏已经下马,他脸色阴沉地站在她的背后。 他听见她叫对方——家俊。他口气不佳地问:“谁来的电话?张家俊?!” 唐蕥鄤的手颤抖了一下,紧张的神情给了他答案。 “把你的手机给我,或者你宁愿选择,再被丢到那堆干草堆上去打滚?” 黑子骏眸光冷冽地瞪着她,嫉妒凌驾了理智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唐蕥鄤乖乖交出手机,他冷凝的脸色让她害怕不已,拿着手机的柔荑轻轻颤抖着。 他拿过手机,把手机关掉,然后用力丢到干草堆中——干脆来个毁尸灭迹,以杜绝后患。 转身看着她在微风中僵直的身子,他轻叹一口气,妒意被懊悔和怜惜所取代。他似乎吓坏她了—— “过来,我是吓唬你的。”他将大手一收,把她搂进怀中。 “你真可怕,我又没有做错事,你不该这样——”唐蕥鄤略显苍白的小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唇瓣轻颤低语。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他只是嫉妒,但却拉不下脸正面承认。 “只是怎样?”她从他胸前抬头,灿亮美丽的眸子凝视着他微微扭曲的脸庞。 他心一动,俯唇深深吻住她。“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