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有一整个位面》 第1页 《我拥有一整个位面》作者:一蔻一池【完结】 文案: 展放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后来他有了一个“位面之主养成系统”,心花怒放 过去一个晚上之后…………………………心死如灰 食用指南: 1、主角攻属性,跟上一篇总攻一样,随着经歷增长,能力变强,性格多少会有些变化 2、主角需要穿越不同世界寻找资源,来供养自己的位面和小伙伴,节奏会比快穿慢一些,所以大概算是慢穿吧_(:3」∠)_ 3、有卡牌系统作为辅助系统。(抽卡、培养小伙伴) 4、苏破天际,帅裂苍穹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系统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放 ┃ 配角: ┃ 其它:位面系统卡牌主攻 ☆、被分家了 中午下学,展放背着装着笔墨纸砚的竹书箱,从学堂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等在外面的小厮阿宝、阿贵极有眼色地迎上前来,一个给擦汗扇风,一个接过书箱。 “少爷,咱去哪儿?” 阿宝这是问去哪吃饭呢。 他盯着自家小少爷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面庞,心里却升起一丝同情。 无他,谁让自家少爷不得父母心呢。 小时候还好些,阿宝还记得小少爷磕坏了膝盖,主母代夫人还曾伤心地落泪了呢。 可小少爷越长越大,如今的夫人连见都不愿见他了。 这不,这炎炎夏日,中午本该由家里的马车来接家去,吃了午饭,睡个午觉才对。 但是这待遇自少爷十岁那年就被免了。 原因是夫人嫌他太爱闹腾,藉此想磨一磨小儿子的心性。 只是,这一磨到如今已有五年了…… 正这时,阿宝就见小少爷撇了撇嘴角,哼出一声:“百味楼。” 百味楼可是许久没有去了,阿宝馋了那里的好味道,心中一喜,响亮地应道:“好嘞!少爷小心脚下……” 百味楼是容城名头最响的酒楼,足有三层,里面饭菜味道最为别致,装潢得也算富丽堂皇,当然,这里的消费自然就不低,往来多是容城有名有姓的豪富。 展放小少爷穿着一身学堂制式粗袍,头戴书生帽,带着两名小厮不疾不徐地从远及近。 他衣袍下摆有些皱。 这衣服材质就是这样,只要弄上痕迹,除非洗一遍熨一遍,不然是不会平整的。 他这般大摇大摆进了百味楼。 百味楼的伙计乍一看这衣服就不太想招唿,可见了那张俊俏出众的脸,登时热情起来。 “展少爷?!” 伙计热情洋溢,迎上前来,直接带着人去了二楼的雅间。 “您可好久没来了,今儿个打算用些什么?” 展放走了一路受了些暑气,心里不耐烦,推开雅间窗户,一手托着腮,盯着外面的绿叶红花发呆。 阿宝机灵地答话:“就挑最贵的菜餚来上四五个。” 伙计面带笑容地应下,然后出去了。 阿贵一路闷不吭声,此时把背了一路的书箱放下,脸上身上已经起了一层热汗。 阿宝给他在主桌一侧的小桌倒上一碗粗茶给他喝。 两人全程挤眉弄眼,不敢发出大点的声响。 每当少爷这个表现,就代表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少爷……其实是有点吓人的。 过了会儿,上来一桌菜。 阿宝在一旁侍候,展放挑着捡着用了些,就觉得腻歪了。 “我不吃了,这些你俩分了去吧。” “哎!” 阿宝和阿贵笑开了花。 展放就在主桌边喝茶水,边欣赏窗外的景色。 等那俩小厮吃饱喝足,他又消磨了半下午觉得有些睏倦了,才打道回府。 叫百味楼给记下帐,阿宝去雇了辆驴车,展放在车里迷迷瞪瞪晃悠着回了家。 他们家在容城城郊的满山镇。 容城是一座小县城,规模也就比满山镇大那么一点,繁荣富裕程度的差距也不大。 城中许多富户在满山镇都有宅子,因为从满山镇去他们名下的农家庄子更方便,而且最重要一点据说是满山镇风水好。 曾有家富户从满山镇起家,全家一举搬去了容城。 接着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到后来不过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贼祸,那家人全家都死了。 风水这一事就被传的神乎其神。 虽说满山镇也算是繁华,但是像有些资源,例如秀才开的学堂、高档些的酒楼、服装首饰、胭脂水粉的商铺等,这些还是容城的更好。 从容城到满山镇,坐小驴车要走近一个时辰。 坐马车就要快些,半个时辰足矣,但是马车不太好租,就展放下学堂的时辰,多数是租不到的。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展放连衣服都没脱就卧倒在床,想睡个昏天暗地。 结果在这时阿宝进来传话。 “少爷?” “夫人派人来请您去呢。”他道。 展放精神一振,对上阿宝喜气洋洋的表情,止不住也流露出些微笑意。 阿宝边服侍他换了套衣衫,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夫人已经好久没见少爷了,估计是想您了,穿这套红色的衣衫好了,红色最衬少爷您了……”
第2页 果然,穿了红色外衫,展放由那个颓丧的小书生摇身一变,成了俊美的小公子。 精气神饱满,灼灼如初升的朝阳,朝气蓬勃,一看就让人心里喜欢。 展放揽镜照了照,对这样的自己也是满意的。 他眼角含笑,一路脚步翻飞,进入后宅代夫人的院子。 然而还没进去就叫丫环给拦下了。 “小少爷,您怎么才来?夫人已经去了前厅,族老和大少爷也都去了……” 展放拐弯的步子顿了顿,速度就慢了下来,那嘴角也僵硬地放下了。 “少爷……” 阿宝小心瞥了他一眼,不安地催促。 虽说有大少爷在一准没好事,但是族老在的场面下,若是去的时辰迟了,又会有难听的话了。 展放硬生生将这一段路走出去法场的速度。 阿宝心里着急,却不敢硬催。 再怎么磨蹭,展放还是到了前厅。 代夫人坐在上首,一侧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 另一侧是三位留着长须的老者。 见他进来,代夫人不悦地道:“阿放,你怎么这时才来?!” “你可知让诸位族老等了你多久?” 展放没有回答,懒懒坐在长兄下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代夫人无奈嘆了口气,向着一旁的为首的族长说:“您瞧瞧他这副样子……” 族长:“夫人可是决定了?” “决定了。” 展放面无表情听着,由座上的母亲、兄长,和族老开始商量财产分割。 展家老爷三年前死在去农庄查帐的路上。 当时突发泥石流,僕人和马车都被埋在下面,半个多月才将人挖出来。 自那之后,家里主事的就是代氏和长子展川泽。 代氏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是大字却不识得几个,帐本、生意基本都是长子做主。 这时另一名族老看了眼展放,见他一十五岁少年,身量都还没长成,就要被母亲和兄长扫地出门,一时于心不忍。 “阿放年不过十五,代夫人就忍心让他离府而居?便是分家,又何不分给他些产业傍身?也免得以后总是牵肠挂肚……” 代夫人扶额,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族老,非是我这做母亲的狠心……可这些产业俱是夫君辛苦打拼而来的,阿放如此不懂事,我怎么放心将产业交到他的手中,任由他败坏?再者,本身律法族规都是如此规定,家中产业俱应由长子继承,次子可酌情分得少部分银两。他不善经营,年纪又小,我做主为他多分些银两,已是偏向他了……” 银两哪比得上产业细水长流…… 族老被前方的老族长看了眼,唇角动了动,没再说话。 最后敲定了分给展放的五百两银票并一些散碎银子傍身,其余两百亩良田、一百亩水田,并两个山头农庄,另有商铺三间,这些全归展放兄长展川泽所有。 展家在之后会拿钱购买五十亩田地归到族产中,算是答谢宗族的。 一切尘埃落定,族长最后肃容问向展放:“阿放,你可有何异议?有何想法都可在此时说出来,有我等老骨头为你解决,可要等此间事了再出去闹起来……你要知道,展氏族里可容不下这等不识好歹之辈。” 展放摇摇头。 “我只有一事想问问母亲。”他看向上首的代夫人。 在他人眼中,这个少年人的容貌当真是得天独厚,全容城都找不出长相如此俊美的少年郎。 他一双剑眉英气十足,气质明朗富有朝气,此时眼眶微红,带着点濡慕的可怜神色,让人止不住心生怜惜。 代夫人年逾四十,一向宽容温和,温柔典雅,见展放如此说,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 “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孩子?” 展放是真的疑惑此事。 代夫人对他一直都是如此,深怕外人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么让她失望。 哪怕自己再如何折腾,无论是好的亦或者是坏的,她仍旧端肃着这张面容,不见一丝意外,似乎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儿子註定就是入不得她的眼。 让展放失望的是,代夫人没有任何动容。 倒是身旁的展川泽开了口。 “阿放,莫要任性了,你这般说,岂不是叫母亲伤心?” 展放给了他个白眼。 他向来与展川泽不对付,而且,他一点没瞧出代夫人有一丝伤心的意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族老不好对着人家亲母子多言,将一概事了就相携离开。 出了前厅,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 丫环给代氏打伞,她们一行慢慢向着后宅走去。 后面跟着的展川泽,他的小厮将伞遮到他的头顶,因他长得高大,小厮需要高举伞柄,只是如此一来,小厮的大部□□体都露在伞外,渐渐地淋湿了。 展放在厅前的廊檐下呆呆站了会儿。 一旁骤然得闻小少爷被分出展府而失魂落魄的阿宝也跟着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准备,伞没有,送伞的人也没有。 展放看了会儿越来越大的雨势,眼睛微眯,整个人沖入雨帘。
第3页 阿宝猝不及防之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向着那个雨中奔跑的身影喊着:“少爷!慢点!当心滑倒!” 代夫人一行必经之路有一片泥土小道。 一下雨便成了泥泞小道,只有几块鹅卵石供垫脚行走。平常时则是正常的小路,两侧是精心修剪的花草,郁郁葱葱。 正在这时,先是展川泽被后方的巨力给推开,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 冰凉的泥汤瞬间就洇透了他的外裤、里裤,这股凉意像是能直通丹田,让他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代夫人和丫环尖叫了一声。 随着丫环愤愤的一句:“小少爷!” 清朗的哈哈笑声飘远。 代夫人和丫环的身上无一例外都被人刻意溅了一身泥花。 “这个阿放……” 代夫人擦了擦脸颊上的泥水,带着些责怨味道地嘆息。 展川泽被小厮扶起来,十分狼狈,盯着那个跑远的身影面色黑沉。 夜半时分,代夫人突然唤丫环进来。 丫环点上灯,房内被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线中。 “夫人?可是睡不着?” 丫环递上去一盏温水。 代夫人点点头。 “阿放那的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丫环:“是。听说小少爷就带了两个箱笼,以前淘换的珍玩都没有带。” “……就知道他这个性子不是长性的。” “你看前两年他宝贝得不行的那只画眉鸟……还给起了个名儿,叫娇娇儿的。不过是被我责问几句,他说丢就丢了,到现在可还听他提过?” 代夫人嘆道,“那时候老爷还在,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爱些斗鸡斗狗,虽说现在渐大些不见他玩弄这些了,但是哪能是说改就能改好的,你瞧着吧,他这头拿了这些银子,必是要捡起来的。” “今儿个还问我,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孩子,真是……” “若不是亲生的,哪里会有人忍他这些年呢……” 代氏声音越来越低,在床帐内的神情也模煳不清。 丫环听着夫人细数了一遍前些年小少爷胡天胡地的做派,不由得跑了神。 那时候的小少爷又爱笑又爱闹,他长得又好看,身后总跟着一串提着鸟笼、捧着鸡、牵着狗的小伴当,来来回回总能听到他的笑声。 其实也就夫人和大少爷不喜欢,其他无论小厮丫头还是管家,都是极喜欢与小少爷多说两句话的。 而且,在她看来,小少爷也并未做过什么罄竹难书的荒唐事儿,最过分那两年不过是因着夫人偏心,只疼大少爷,这才做下些不妥当的事情,不明白夫人怎么就觉得他罪无可恕似的…… 想着想着,丫环也不知道该回点什么话,只默不作声。 代氏也没有要跟丫头闲聊的意思。 似乎,她突然从梦中惊醒,说了这一番话既是感嘆,又似是为说服自己,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继续睡下去。 果然,她让丫环熄了灯,重又躺下,盖好被子,一觉到了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入坑~ 1、目前正在更新的文:《渣渣都哭着求我[快穿]》 主攻 [有人称我为恶魔,其实我干的都是天使的活儿:d] 接受委託,虐渣打脸,怼得渣渣怀疑人生,哭着求_ 2、强烈推荐基友正在更新的文文:《侦探他懂兽语》by夜雨寄灯 主受 当别人在找线索,我家侦探在撸猫。 当别人在查监控,我家侦探在餵鸟。 当别人在追嫌犯,我家侦探在遛狗。 当别人都还一头雾水,我家侦探他——破案了! 侦探他懂兽语,有点高冷有点萌~ 3、求一下下一本的预收:《平行世界的我是男神基友》幻言 赵铭在b站看up主剪辑的可爱男孩子视频中留下一条弹幕:幻肢硬了。 这时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幻肢”具现了。 ——她进入了平行世界。 ——她变成一名酷炫的小哥哥。 ——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男神基友。 ☆、位面之主 展放坐在一辆小驴车上。 驴车晃晃悠悠,慢慢向前赶。 赶车的是阿贵,他学这个倒是快,拿着鞭绳很快就上手。 阿贵没有阿宝活泼,但是胜在力气大,也算是忠心。 他时不时回头瞅两眼驴车内的小主人,眼里都是担忧。 展放不爱看他这幅样子,可如今的他又哪里有底气去嫌弃他呢。 他索性闭眼,倚在箱笼上假装睡着了。 半个时辰前,他拿着被迁出的户头还有管家给办的路引,提着昨晚收拾好的两箱笼衣物,命阿贵拿零散银子买了辆小驴车,就这么灰突突地离开了。 他心里是有些冷,有些怨的。 这两年他不出去惹是生非,安安分分在学堂上学,回来就闷在自己院子里,不愿见他他便不出头惹母亲生气…… 为何就得不到母亲一个笑脸? 一想到这,展放心里就升起一股燥烦来,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世间烧个精光。 他深吐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以后离得远了,他们就是两家人了。
第4页 虽是这么想,展放心里却始终提不起劲来,觉得懒懒的。 他懒得去跟自己那两名好友告别,懒得去管以后,在阿贵问他他们去哪之时,展放随意说了个地名,然后他们便这么上路了。 之前身前身后伺候展放的阿宝是展家的家生子,不同于阿贵是小时候从外採买来的,因而他是不能跟着展放出来的。 阿贵的身契虽说在展放手里,可他被心里的劲顶着,不稀罕强逼对方,问妥了是否自愿,这才带着他走的。 若是阿贵当时不愿,他手里这张卖身契就不要了。 阿贵则没想那么多。 跟着少爷一起,少爷总归还是有好几百两银子度日的,远比放他良民身份,他一个人过得苦哈哈强,他实在是怕了那天天饿肚子的光景了。 …… “少爷,辛武城到了!” 阿贵憨厚的声音带着点激动,两眼发光地望着高大的城门。 辛武城是容城东南方向的一座城,看起来比容城大多了,也气派多了。 “嗯。” 展放困顿地揉揉眼睛,掀开布帘子,果然是到了。 他小时候曾打滚撒泼非要跟着父亲来过这里,印象中这里比容城要好的。 想想还是小时候好,再怎么讨人嫌的孩子也有那么一两分可爱之处的,否则那时父亲也不会最终答应带着他出门来到这里。 一想到这个,展放的心情又差了一些。 这时,阿贵交上两文钱,城门守卫查看了他们的路引,之后放他们进了辛武城。 进城后,阿贵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 人多、东西也多,琳琅满目。 他虽是看得目不转睛,但没忘了正事。 阿贵将驴车赶到一个不起眼的死胡同里,跟小少爷嘱咐两句,就带着钱袋急匆匆去找可靠的牙保,应小少爷所说的,先置办下落脚的房子。 展放在狭小的驴车呆了几个时辰,身上都酸麻了,于是,自己从车上下来,来到巷口闲晃。 他身上一身优质的绸缎外衫,腰间还繫着块普通成色的玉片。 这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可是落在不远处的地痞闲汉眼中,他就是个油光水滑的肥鹅。 展放在巷口看了一阵,发现这里有些埋汰,就想回车上。 结果被四个地痞闲汉给围住了。 “小子,哥哥们瞧你在这站了许久,怎么,等人呢?” 展放抱着胸口,朝天上翻了个白眼,下巴傲得能戳天上去,漫声道:“关你们屁事?” 地痞们互相对视两眼,“这小子不识好歹,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伙人蜂拥而上。 展放正巧心口堵着股气无处撒,冷哼一声,“不就是想打劫嘛,怕你们不成?” 也沖了上去。 …… 这巷子两边是两户普通人家,本本分分做小买卖的。 家里大人出去出摊子,就留下孩子被锁在房里。 这天下午,就听见院墙外一声声“噗”“噗”的击打沉闷声,间或还带着些鬼哭狼嚎的叫嚷声。 又好奇又害怕,在房里抓肝挠心地打转,只想爬墙头上好好看看。 过了好大一会儿,外面才安静下来。 小孩趴墙壁上也没听出有什么,就放弃了。 一墙之外,展放摇摇晃晃扶着墙站着,身后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哎呦低叫的成年大汉。 他的手臂因着过于脱力而抖得不行。 即便如此,他吐出一口血唾沫,用舌尖舔了舔破损的唇角,“嘶”了一声,然后又回头给地上的大汉补了好几脚。 “我都说了多少遍,打人不许打脸了,你他娘的净往我脸上招唿!” “我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大汉被踢到了肋边的伤处,几个痛点被人狠狠碾住,疼得差点抽过去,浑身软囔囔得闷声哼着求饶。 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大汉愣是被展放打得涕泪横流、呜咽不止。 因为,实在是太痛了! 这小少爷看起来不谙世事得很,但是打人却非常有一手,净往那能疼死人又死不了人的地方打…… 不是他不想跑,而实在是这小少爷打架路数跟人不一样,他上来先给卸胳膊卸腿,那手法熟练得很,他们现在爬都爬不了。 见兄弟被欺负得痛哭,另三人躺在地上连呻/吟声都下意识放低了,就怕引起小少爷的注意。 “唿——” 发泄了一通,展放突然觉得身心舒爽。 他都多久没有跟人打架了? 最起码有两年了…… 他用手碰了碰开始肿起来的唇角,又回去给四人脸上补了几下。 四人止不住地求饶,展放不为所动,将自己搁置了两年没有动用的十八般武艺一一在他们身上试了试。 直到这四人冷汗淋漓,眼珠上翻着有进气无出气,他才停手。 这附近的小巷因有这些闲汉存在乱得很,偶有路过的挑货郎或者路人,不待走近,听到这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声就顿住了步子,远远地绕开,因而一直未曾有人过来打扰。 停了手,展放扶着墙站起来,因为蹲的时间有些长,眼前视野中有阵阵虚黑。
第5页 展放闭眼缓了会儿,再睁眼,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眼前影影绰绰多了好多虚影,他这不是要瞎吧?! 更让他惊悚的是,在这些虚影中突然有些白色的光堆彻,几息内就形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人影从无到有,从简至繁,头髮、五官、衣物全都在展放的眼中转换完毕。 “鬼……” 随着人影走近,展放运足了力气就要大声叫喊出来,却突然在这时,人影轻轻弯下腰,温热的手指抚在展放伤到的唇角,语气恭敬地说,“主人。” 展放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地摸了脸,一口气就硬生生给噎住了。 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嗝,“你……嗝你……是谁?” 他抽了个空看了看四周,蓦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巷子里了! 身后没有倒了一地的闲汉,也没有那头带白鬃毛的小灰驴和狭窄的驴车。 只有一片黑暗,以及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虚影来来回回。 “主人,我是位面之主养成系统智能管家,09。这是系统控管下的阴影小界面,在此可以连结主人名下位面的各个小世界。” “零九?” “位面?管家?” 展放能够听清对方的话,却又觉得煳里煳涂,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高大的男人低笑一声,“这么说吧,我是位面之主养成系统的管家,您是我的主人,而且,您拥有一整个位面。位面,您可以看做是平行宇宙。位面之主养成系统是上一任主人为寻找继承人而特意设计的系统,旨在培养您成为一名合格的位面主人。” 展放虽然不知道位面是什么,但是奇怪的是却明白宇宙的意思。 宇宙就是有无数个星系,无数个星球……无数个像他生活的世界这样的世界。 这个概念无人灌输给他过,在他生命中也未曾听人说过,甚至是在这一刻之前他还没有这个意识。 就好像,这是他天生带来的认知。 将位面看做宇宙,他就明白了意思。 他成了一个位面的主人?他有一个位面之主养成系统?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展放脑子有些晕乎,不敢置信这从天而降的大号馅饼居然砸在他这个被亲人嫌弃之人的头上。 他曾不止一次自怨自艾过,他觉得自己是不幸的,父母不喜欢他,哪怕他再如何努力,他们仍旧觉得他不成器、不像样。 哪怕是他与兄长做了同样的事情,父母亲对兄长第一句话从来都是表扬,而对他,则全部都是责骂。 他做了好事、被夫子夸赞、有一帮小伴当拥前拥后被奉为老大……这些在他们眼里总能挑出些错处。 时间久了,他便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幸的,而那些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是幸运的。 从没想过,幸运这个词会有一天与自己挂上边儿。 他止不住开始怀疑,这或许是一场幻觉,也或许是一场阴谋? 这个自称管家的男人穿着一身他家中管家常穿的一套靛蓝布袍,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木簪子绾住。 年纪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长相……非常赏心悦目。 这样的人,会是骗子?小偷?杀人犯? 展放在心里就否决了,他天生对他就有好感,根本无法怀揣恶意去揣摩对方。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阴谋。” “这是一场意外。” 这个男人似乎是对他的想法十分瞭然,为他解释了来龙去脉。 他称,展放原本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父亲嗜赌为命,欠下大笔赌债,在他十七岁时,家里来了高利贷打手催债,若是不还债就要把他的继妹卖掉。 正巧,这时展放从学校回家,继妹就把展放推出去挡债。 在打手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对着继妹动手动脚时,展放顶上前,被推搡到一个玻璃摆件上面,脑袋被磕出血。 在他迷迷瞪瞪间,打手走了,有一个位面主养成系统与他绑定,并且告诉他他有一次放弃的机会。 可是他被扔在地上,后母与父亲大吵,让父亲卖了儿子还债,父亲却一言不发沉默着。他对父亲非常失望,只顾着伤心去了,就没有留意那次放弃机会。 自动任主后的系统耗费能量为帮他修补伤口,等他自己醒来,系统称可以透支大笔金钱为他还债。 这时家里吵闹不休,父亲冲着他又跪又求,想让他以身抵债。 他怒问,知不知道以身抵债,是把身抵到哪里去的,父亲不语。 展放更加失望。 后来,他从系统这里透支大笔钱交给父亲,声称这是自己将自己卖了的钱,以后就不能回来了。 父亲只是欣喜得拿着钱,问都没有问一句。 展放对其死心,离开家里。 在这时,系统说这个世界与认他为主的位面连结不稳,需要先到另一小世界之后,才能完全激活。 只是这样一来,他需要再次透支大量能量,系统的存储不足会陷入休眠,过些年才会出现。 展放正值伤心的时候,觉得到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生活也不错,就答应了。 …… 展放目瞪口呆,就好像听人讲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一样。
第6页 完全没有任何代入感。 零九管家仍旧十分温和有礼,“没关系,系统激活,您前世的记忆今天晚上便能解封,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您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管家说到这沖他恭敬行了一礼。 紧接着这处诡异的空间一变,展放就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巷子里,一只手扶着墙。 “零……零九?” 他小声喊了下,一滴冷汗滴下来,真有些怀疑刚否是自己精神错乱出现幻觉了。 【主人,我在。】 【您无需害怕,系统寄附于您灵魂之内,与您建立连结是通过您的意识海,因此只要您在意识中想要找我,我都会收到信息,我的回答也会即时传送至您意识海】 展放唿出一口气。 是真的…… 冷静下来的他,心里一点点被喜悦和激动的情绪占满。 我拥有了一整个位面,我是位面的主人! ☆、负债千亿 “少爷!” 阿贵出现在巷口,看到自家少爷鼻青脸肿的惨状,抖着嗓子跑过来。 “您没事吧?” 展放站直了身板,努力在自己的忠僕面前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然后示意他去瞧自己身后的闲汉们。 “他们想要我打劫我,哼,不自量力。” 阿贵还是后怕不已,在一人身上勐踹了两脚,听到这人杀猪似的大叫,又吓了一跳。 “找到牙保了?” 展放问道。 “找到了。” 阿贵动作迅速地扶着展放上了小驴车,甩着鞭子快速离了这道巷口,将地上的闲汉们很快就甩在了身后。 …… 仍是阿贵出面,在牙保带领下他们去看一处小宅子。 宅子地处的位置好,清幽干净,周围都是些富户。 这宅院虽然小,但也有两进,前院有个敞亮的前厅适合招待客人,两侧厢房中一处小的可做下人的住处,另一处房间宽敞,正好可做个起居室。 后面第二进的房子可以留作以后女眷的住所,一进二进之间是个花园,小桥流水绿叶繁花都不缺。 展放看得勉强觉得满意,结果一问价格,足足要一百五十两,登时变了脸色。 “这么小的宅子竟然要一百五十两?!” 阿贵适时张口大声感嘆道。 展放收回到了嘴边的话,又去问牙保,“有没有再便宜点的?” 接连看了三次,每一次都比之前的差一些。 最后展放定下一个小门户。 只有一个厅、两间起居室,一个厢房,一个逼仄的小院子。 买下来需七十两银子,但是租的话,一年只需要五两银子。 展放先租了一年。 他是有五百两银子不错,可这银子太不禁花,他又没想好以后作何营生,只能前期先紧着点,免得坐吃山空,撑不过多久。 重又跟着牙保跑了一趟腿,办完手续把户头落下,展放躺在驴车上动都不想动了。 尤其是他跟那些人打了一架,浑身都要散架似的疼。 阿贵让自家小少爷好好歇着,他则忙前忙后,动作麻利地提了水将几间房里里外外打扫了遍,又去买了被褥枕头,到深夜他们才算安顿下来。 展放不用阿贵值夜,让他到自己房间睡去。 阿贵实诚,老实地应了一声就去了。 展放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没想到一沾枕头立刻就入睡了。 梦境中诸多杂乱的影像飞速而过,他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展放,从头到尾经歷了一遍。 就如那叫零九的管家所说的那样,他得到了一个位面之主养成系统。 清晨,从梦中醒来的展放唇角勾着,打从心底的愉悦。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天的失落被这股愉悦挤到了边边角角,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不得父母喜欢又怎样?没有父母亲缘又如何? 从今往后,需要他的乃是一整个位面的小世界,他应该很快忙碌起来,不久的未来他将拥有无尽的财富、无数大人物迎头纳拜、无数美貌的小娘子端茶递水,数不尽的人争先恐后地为他服务,到时他想要多少个父母兄弟,就有多少个父母兄弟,对他不屑一顾的母亲和兄长届时恐怕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可惜,那时候他怕是就不稀罕他们了。 “咳咳。” 展放拥着被子坐起身,攒起一只拳头放在嘴边悄悄偷笑了两下。 肩头微耸,很快又放得平稳。 “零九?” 他在意识中这样喊着。 青年管家在他房中现身,恭敬地行礼。 “主人。” 虽然昨夜他经歷了一番自己的前世,但是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仍然是这个世界的展放,年仅十五岁的展放。 “我现在能看看我的位面吗?” “自然。” 零九道。 话落,展放就发现自己又来到那处“阴影界面”中了。 这次,他遵从自己的好奇心用手指碰了碰那些虚影,结果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此时,在他面前出现一个瑰丽的画卷。 画卷之上有迤逦的星云缓缓旋转,如此壮丽而又雄厚的画面直接勾住了展放的心神,让他心情激盪不已。
第7页 浩瀚的星空神秘而又广袤,紧接着画面放大,无数星云、星系、星球飞速从展放的视野两侧划过,停在他面前的最终是四颗灰突突的、极为不起眼的小星球。 展放乐滋滋的唇角僵住,不敢置信地指着它们道:“这……就是我的星球?!” 这四颗星球上面什么都没有,灰突突的土地,没有水源、草木,更何况人烟呢。 “是的,这个位面经歷了大灾难,又长期处于无主状态,回归到了初始。主人需要发展位面,使这些星球活过来才行。” 大失所望的展放来不及惋惜,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道半透明光屏。 画卷移至了光屏之内,光屏最下方有四颗小星球图标,每一个后面都带着一行符号,他拥有对小星球的命名权,等他命名后,他起的名字就会取代那行符号。 小星球图标的右方有一排数值。 最显眼的是能源币一项,数值是:-963亿。 见了这个数值展放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突地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指着这里,勉强平静地问道:“这是什么?” 零九的声音传来:“这是能源币,是系统能量具象化的直观显示。您转世前,系统透支能量为您疗伤、提供大笔金钱还债、最后还送您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小世界转生,所耗能量总和就是这个数值。” 展放震惊地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所以……刚刚成为位面主人的他,现在负债近千亿?! 这时听到对方接着道:“需要提醒主人的一点是,系统储能严重不足,需要及时补充,否则将透支主人生命力以维持系统运转。” 展放的注意力总算从负债千亿的震惊中回来,这是刚刚得知自己在一个深底巨坑中蹲着,还未出来就又一个深渊巨坑等着他! 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也就是说……没有补充,我会死?” “是的。” 展放:…… 这么多能源币、这么多能量,他去哪里弄去?! 展放只觉前途渺茫,一片昏暗。 他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展放思及自己的前世,那时的这个位面系统可以说是救了他,此外这个系统还给了他一次新生。 无论怎样,他对这个系统应该心存感激的。 可是感激归感激,一想到这些欠债还有前途未卜的未来…… 阴影界面中静悄悄的,一种颓丧的气氛在这里流转。 让人堵心的漫长沉默之后,才听到展放的声音响起。 这时候的他年龄小,声音也略显稚嫩,但是听起来还算是冷静平和。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赚钱?呃,我是说,赚能源币。” 零九欣慰地轻声一笑,“有的。” 展放面前的光屏又变了。 成了一个类似游戏的界面。 界面分为三大模块,分别是:位面之主委託区、世界意识委託区、灵魂人物委託区。 零九主动为展放解惑。 “这是系统根据搜索到的讯号,依据不同委託方进行的分类归纳。 位面之主委託区,委託方为位面主人,他们根据自己的需要发布任务,有的是寻找能源,有的是僱佣开荒者,每位主人的需要不同,任务不同,相对的,获得的任务奖励也各不相同。” “世界意识委託区……” 零九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在无尽位面之中,有一些小世界因缘际会之下会从初始世界中分裂出来,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诞生了意识,拥有意识的小世界,位面之主无法将之归纳至自己的位面版图当中。因而,这样的小世界,你既可以说它们是无主的,亦可以说是有主的。它们自己便是自己的主人。” “在它们生命歷程中,会出现一些变化,当它们遇到麻烦,会发出请求的讯号。 这种任务的任务奖励无法预估,会出现对方支付给你一种它认为很珍贵而你觉得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物品。” 展放一听,立刻就将这个委託区划进了自己的雷区。 毕竟,他如今是负债近千亿的男人,而且每一次穿梭世界都是要耗费能量的,对待任务更应该慎重再慎重,可不能连本都收不回来。 “最后一个灵魂人物委託区。” “某些灵魂能量非常充足的灵魂,在临死前会产生一种十分深沉的执念,这种执念经由系统截留转化,会变成任务形式出现。 这种任务,完成后获得的便是灵魂人物纯净的灵魂能量。” 零九注视着展放,“这就是目前主人可以选择的获得能源币的方法。完成委託,获得能量和资源,用来发展自身。” 正在这时,位于中间的世界意识委託区突然跳动起来。 零九笑道:“真巧,系统接收到了第一个委託呢。” 他盯着展放的眼睛,温和地询问道:“主人,您要接受吗?” 这可是雷区。 展放本能不想接受的。 但是被零九这么盯着,那双深色的眼瞳中似乎饱含着期待。 从未在年长者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的展放,不知怎么到嘴边的拒绝成了:“那……接受吧。”
第8页 零九微不可闻地轻轻松了口气,“是,主人。” 光屏中的界面再一次转变,这次上面显示的是一行文字。 【来自蛮荒小世界意识的委託:请阻止外来者对原住民的影响,避免出现不应该属于这个小世界的高杀伤力武器。 任务完成奖励:石晶之心。】 “石晶之心?” “是,没想到是石晶之心,这正适合主人。”零九说:“石晶之心可以埋于初始星球地心,帮助星球发育、成长。” “看来主人的运气很好。” 展放这才露出点笑模样。 他又想到一事,颇有些顾虑。 “零九,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多长时间,等我回来,这里……” “主人无需担忧,穿梭时空是系统自带技能,等您回归,您会发现这里的时间不过过去几分钟而已。” 展放点点头,暂时放下心来。 零九突然伸手摸了摸展放的脑袋。 展放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炸了,全身僵得不行。 “主人。” 展放刚起床没有梳洗就喊来了零九,因而柔软的长髮顺滑地披散着。 随着对方手掌的动作,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手心温热的触感。 “您不必太过担忧,您可以信任我,在您的生命中,我永远不会背叛您、离开您。我会一直陪伴着您。” 会一直陪伴着您…… 展放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其妙地突然觉得鼻头一酸,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忍了过去,展放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所以他没有言语。 零九就如同陈述事实一般,也没有要等待主人回应的意思,而是接着道:“为了更好地辅助您,位面之主养成系统还有一个辅助系统,这个系统叫做卡牌辅助系统,旨在您的歷练当中,获得更好的帮助,出色的完成各色委託。” 光屏中出现一个非常逼真的场景。 云雾缭绕间,可以分辨出是一根顶天立地光柱,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 光柱之上有一块牌匾悬挂在最顶端,上面书就两个大字。 字体狂放气势磅礴,展放仔细辨认一番认出来是“镜墟”两个字。 光柱的最下方有一个按钮,中规中矩写着“抽取”两字。 在按钮旁边有一行白色小字,是可以抽取的次数“x1”,这是只能抽取一次的意思。 “您可以来这个界面进行抽卡,第一次是免费的,之后每一次抽取都需要能源币。” “……又是能源币。” 展放丧气地唉声嘆气。 零九笑着继续道:“所以,主人需要尽快赚取能源币才行。” “卡牌分为人物类卡牌,还有物品类卡牌。 它们的建模与数据全部依託于另一个位面,晋江位面。这个位面十分庞大,有武侠、修真、人鱼、星际等等小位面组成。每个小位面还有诸多世界。 所以,主人是否能抽到合用的卡牌,要看您的运气了。” 展放咂舌,对这个晋江位面不禁升起嚮往之心,他想到自己那四颗灰突突的小星球,心中燃起斗志。 展放按下抽取按键,就见光柱陡然爆发炽白的光线,持续了足足有五秒钟才渐渐消退。 展放放下下意识捂着眼睛的手,惊讶地发现在光屏的前方,有一张黑色卡片悬浮着。 卡片带有一层薄薄的微光,在展放伸出手掌的同时轻轻落在他的手心,微光也消失不见。 展放试了试卡牌的手感。 这张卡片有些像纸质又有些不像,轻飘飘没什么重量,材质十分特别,能弯曲又十分坚韧,若边角是尖角,极有可能还会划破手指。 正面上画着一个鬼脸人,那扭曲的四肢、简洁的线条,看得展放眼皮子一跳。 整张图画风堪称鬼魅,幼稚程度比稚童的涂鸦还要可怕。 依稀能分辨这个鬼脸人背着一个药兜,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箱笼悬在他的一侧。 “药师——鬼仟?” 展放不自觉念出卡牌右侧的名字。 一道黑光从卡牌迸发,卡牌化作一团光团,然后落在地上,逐渐形成了一个跪伏的身影。 只看这身影就与图画上的鬼脸人不同,展放松了口气。 “药师鬼仟,拜见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d ☆、蛮荒(一) 展放又一次检查了一遍。 左手腕上有一条树藤编制的手环,这是卡牌系统伪装的,里面装着他唯一一张卡牌。 卡牌中药师鬼仟的小型箱笼是一个可以存放东西的空间,里面装着的是其携带的药物和器械,现在里面又多了些食物和水,是在他要求下,药师才不得不放进去的。 他身上穿的是一种奇怪样式的衣服,有点像他曾在转世前看过的一些科幻漫画中的作战服,将他的身材展露得纤毫毕现,这让他有些别扭。 据零九所言,只有这种衣服才不会在穿梭时空中被毁坏,而且这衣服还能根据需要伪装成小世界的产物。 虽然不喜欢,展放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了。
第9页 他左想右想,又想到已经跟阿贵吩咐过,自己早上不要他来喊……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展放觉得一切准备得都差不多了,看向一旁等候的零九。 零九温柔地笑着,眼睛里是信任和期待。 “零九在此等候主人归来。” 展放矜持地点点头,深吸了口气,不再看他,一脚踏进了阴影界面中的光门中。 …… 展放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黑乎乎的兽皮帐篷中,鼻端还能嗅到兽皮那种特殊的腥气。 外面寒风唿啸,寒风从帐篷的缝隙中无孔不入,他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兽皮被子。 零九说,为了防止引起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恐慌,位面之主养成系统会在他进入这个小世界时便进入休眠状态,唯一能帮助他的便是卡牌辅助系统。 他可以将卡牌辅助系统看做位面之主养成系统的子系统。 一边想着,展放一边用右手碰了碰左手腕。 左手腕的树藤手环发出一道暗色流光,关于这个委託世界的相关情报出现在他意识中。 这是一片蛮荒大陆,世代生活着以狩猎为生的蛮族。 这里生存条件十分严酷,寒冬漫长,蛮族生存不易,保留了很多原始的习性。 除了环境恶劣之外,还有来自绿皮矮人的威胁。 绿皮矮人比蛮族人长得矮小,性情狡猾暴戾,与蛮族互相争夺生存空间。 蛮族主要依靠部族的祭司,祭司沟通天地,传达天地旨意,来帮助族人躲避天灾人祸。 展放的身份是一位小部族的族长之子,名字也叫阿放,与展放样貌也差别不大。 族长在前些天的狩猎途中遭遇绿皮矮人的袭击,为了保全族人牺牲自己,尸身都没有被抢夺回来。 阿放得知之后,偷偷一个人去找绿皮矮人报仇,死在了部族外的黑森林中,两天过去,他的尸体被兽群啃噬干净,再也找不到痕迹了。 至于外来者……世界意识给出的情报中,他们将在两个月后出现在距离这个部族东北方向五天行程的位置。 他们? 展放不由一怔。 这说明,外来者,不是一个人。 他们出现后,因为时空磁场力量残余的原因,那块区域会暂时形成一个封闭式的空间,直到十天后才会打开。 情报中指明,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将为部族带来诸多改变,祭司逐渐不被信任,到最后被驱逐,然后高杀伤力武器出现,将严重破坏这个世界的发展。 甚至,会引领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这是世界意识发布委託的最主要的原因。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展放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作战服化成了这个世界的兽皮衣。 他用手抚摸着,没有发现有任何违和的地方,触感就是兽皮衣的感觉,里面是皮子外面是兽毛的那种。 “阿放!你果然回来了!” 这时,一道粗砺的喊声闯入。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高高壮壮的蛮族少年。 他穿着厚厚的皮毛衣服,满头头髮胡乱地束成一团,颧骨带着强风吹出来的红血丝,皮肤是健康的蜜色,一脸的欣喜。 “我找了老祭司询问你的下落,他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唔……” 展放拥着被子坐起来,透过被蛮族少年掀开的帐篷帘子露出的缝隙望向外面。 “雪已经这么大了。” “是啊,”蛮族少年一屁股坐在展放的兽皮床上,嗓门响亮,震得展放耳朵有些发麻。 “你是昨晚回来的吗?这两天没有见到你的人,我都要急死了,可偏偏这时候天气不好,族长不让任何人外出,我只好去缠着老祭司,缠了两天他才答应,结果算出你回来了……” 这蛮族少年健谈,没用展放询问就将这两天部族发生的事情全部透露出来。 族长死的突然,而族长的儿子阿放还未长成,所以就由族长的弟弟接任族长,新族长上任后,部族中的战士集结起来想要为前族长报仇,结果被新族长阻拦住。 老祭司也说,大风雪即将来临,外面会十分危险。 所以,战士们被安抚下来。 但是阿放却在人不注意时,偷跑出去。 “也是时机不巧,正逢风雪交加,就连去寻找你的下落都不被允许……” 蛮族少年唏嘘地道。 回头看向阿放,却被他脸上的冷色惊住。 “阿放。” 他放低声音,“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叔叔,可他现在已经是族长了……” 展放神色一动,继续保持冷淡,“族长又怎样?” “是天气……” 在阿放极为冷淡的目光下,蛮族少年消了音。 其实他心中也不贊同新族长的决定,可是对方说的也没有错,天气不好又有绿皮矮人虎视眈眈,出去就是送死,在冬季,每一名战士都是珍贵的。 因为,部族需要战士打猎养活其他人口,还需要充足的人手保护妇人和孩子。 帐篷中安静下来,只有外面一阵阵风啸声迴荡。
第10页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为我做的。” 展放垂下眼,认真地说道。 他既是以蛮族阿放之名留在这里,他就应该这么做——对关心阿放的人表达谢意,为阿放死去的父亲报仇。 蛮族少年又挠了挠头,略有些羞涩道,“没……没什么……” “阿放……我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展放掀开兽皮被子,站在地上。 趁说这些话的功夫他已经不着痕迹地看清楚帐篷内的摆设。 他径直走到角落。 这里有被擦拭得很干净的长矛,能够看得出制造打磨它的人十分珍惜。 在蛮族少年惊讶的目光中,展放拿着长矛随意舞动两下,认真地说:“我一定要为阿爸报仇。” 在蛮族少年眼中,阿放这样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都挺拔起来,就连气势都不一样了。 原来的阿放比他小两岁,曾经因为身形比同龄人略显单薄而自卑,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三天,他好像长大了些。 不过,想到他备受族人敬重的父亲刚刚死去,蛮族少年也能理解。 蛮族少年跟着展放走出帐篷。 一出去,展放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作战服伪装而成的靴子踩在雪地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一座座褐色的帐篷鳞次栉比得排布着。 “阿放……你要去哪?” “我要出去转转。” 展放问向蛮族少年,“你要去吗?” 蛮族少年眼睛一亮,“你等我!” 说完便飞快地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座帐篷。 “阿启,你要去哪里?拿矛做什么?” “阿姆,我出去转一转就回来,矛防身用的。” “哎,族长说了不许出去……” “知道了,不走远的!” 随着这叫阿启的蛮族少年出来的,是一位面容粗糙的中年女人,她同样裹着厚重的皮毛,看见等着的展放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阿放回来了,安全回来就好。” 她嘱咐阿启:“好好照顾好阿放,不要走远。” “知道了!” 启和展放一同结伴向着密林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温度实在太低了,展放感觉自己的鼻腔似乎都结了一层霜,唿吸开始有些不畅。 “这个方向应该是战士们打猎的方向。” 启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得出这个结论。 “那我们向着这个方向走好了。”展放感觉了一下方向,指着东北方说道。 启面带犹豫,冬季的勐兽绝大多数处于飢饿状态,他们两人若是遇上勐兽根本无法逃脱。 “就走一小段路。” 展放心中跃跃欲试。 他自幼习武,从小打遍无敌手,也就这两年为了不惹母亲生气才收敛起来。 他还从未遇到过危险的勐兽,想要见识一番。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不是没有分寸的,这样的天气也确实对他们不利。 所以,这一次出来,他只想确认一下方向,看一看附近的环境。 见阿放走出去几步,启不再纠结连忙跟上。 两名少年警惕地向着前方慢慢走去。 好在这一路没有遇到危险,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不待启提醒,展放就掉头往回走。 启回家跟阿姆打了招唿后,他们两人一起呆在展放的帐篷里玩,玩的内容就是互拿矛打架。 几个回合后,启唿唿只喘粗气,“阿放,你何时力气这么大了?!” 展放惦了掂长矛,笑笑,“应该是前两天跑出去,在外面磨练出来的。” 启没有怀疑,露出嚮往的神情,“果然还是外面更锻鍊人,我想快点参加狩猎队,我也想要做战士!” “再来!” 展放拎起长矛做了个起势。 “哈!” 启一声大喝,沖了过去,两人再次战成一团。 ☆、蛮荒(二) 下午,狩猎的战士们回来。 他们带回来一头类似牛,但是无角、三足的凶兽,名为苍牛。 族人全部非常兴奋,围着苍牛又蹦又跳。 之后又放出温热的兽血分喝,最后才将之分解。 展放领到自己这一份食物,像其他人那样血淋淋地咬了一口。 生食的口感和沖天的腥气差点让他吐出来。 他趁人不备,拎着自己的肉块回到帐篷。 好在,这个时候天色开始暗淡下来,不少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休息。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展放掖紧帘子,然后伸出手来。 一张散发薄薄微光的黑色卡牌陡然出现在他手心,并随着他的心意,卡牌完全化作一团黑光,落至地面。 “药师鬼仟,拜见主人。” 黑光幻化成的青年单膝跪在地上,出现在展放的面前。 展放让药师起身,看着他单薄的黑色衣袍,拿起一侧的皮毛递给他,“这里很冷的。” 不同于卡牌上的鬼脸人,鬼仟长得眉目清俊,皮肤略有些苍白没有血色,绸缎般的黑髮顺滑地披散在肩头,随着他接过皮毛衣服披在身上的动作,微微滑落在身前。
第11页 他恭敬地道了谢。 展放盯着弹至自己眼前的透明界面,眉心微锁。 这是关于药师鬼仟的介绍。 他抽到的每一张卡都会存储在卡牌辅助系统中,无论是人物卡牌还是物品卡牌,一经收录,相关的讯息都会出现,只要他想看便会弹出来。 【药师鬼仟:来自晋江大位面,武侠小位面。 是一位冷酷无情的怪医。 以尸体、血液,乃至自己的身体进行可怕的实验。 血统:(未激活) 技能: 1、治疗v1:死亡亦是开始,想死?还是想活? 2、毒蛊v1:来吧,我的宝贝儿们】 这上面技能的描述也太不负责任了,展放仔细询问鬼仟其两种技能的情况。 目前它们的等级都是一级。 治疗一级可以治癒非致命的外伤和内伤。 二级,可以治疗致命外伤,完全治癒则有一定机率。 三级,可以治癒致命外伤,治疗致命内伤,完全治癒内伤有一定机率。 四级,可以治疗所有外伤与内伤。 毒蛊则更加复杂。 鬼仟的解释是,可以看做他自己有一个毒蛊体系。 一级是可以运用一级的毒蛊,具体可以做到什么,则要看他掌握何种毒物、蛊物。 二级,就是可以运用二级的毒蛊……以此类推。 毒蛊的等级只到三级。 与只有四级的治疗技能一样,展放若想要将鬼仟的技能再往上提升,首先需要寻找可以供其融合的资源,然后使用卡牌系统进行融合,融合的过程中还需要消耗大量能源币。 未激活的那一项血统,是其提升实力的途径之一。 至于两项技能的升级,这个倒是简单,只需要能源币即可。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是展放目前无能为力的。 他现在还背了千亿的债务呢…… “钱啊钱……” 虽说前世的记忆解封,但是他对前世的生活并不能感同身受,那就和他浏览了另一个人的一生一般。 而转生后的他,虽然父母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作为展府的小少爷,钱财这一项,真的是从未发愁过。 展放嘆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后,命鬼仟在天蒙蒙亮时去东北方向的森林,伪装一番,等他过去将他带回来。 “遵命。” 鬼仟重又变回卡牌,落回展放的手中。 展放将黑色卡牌放在自己的床边,然后上床裹紧被子,开始入睡。 天蒙蒙亮时,黑色卡牌化作一道黑光,仿佛晶莹的星点逐渐消散,与此同时,部族外的森林中,雪地上多了一名匍匐在地上的青年男子。 … 经过一夜,兽肉被冻成冰坨,展放走出去,看到启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肉粥正往这边来。 “阿放,你这里没有火种可以做饭,我向阿姆要来的,这个给你。” 展放道了谢,吹了吹灰煳煳的肉糜,一口一口咽下。 他将自己冰坨一样的兽肉递过去,“这个给你。让你阿姆给你做成肉粥吧。” 启接过去,拿着石碗回到帐篷里放下,然后跟着展放继续向外面走去。 …… 两人警惕地慢慢走着,突然看到了被半埋在雪中的身影。 “这是什么?” 展放用脚踢了踢露出雪面的一块褐色毛皮。 “是人!” 两人面面相觑。 展放用长矛的另一端将人从雪中挑出,启见状连忙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将这人翻了个个儿,露出一张死死闭着眼睛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药师鬼仟。 展放假意探了下这人的脉息,“还活着。” 启蹲下身体,在展放的帮忙下,把人背到了部族中展放的帐篷内。 “阿姆!阿……” 启刚想将母亲喊来帮忙救人,就见救回来的人睁开了眼睛,低咳了几声。 他柔顺的髮丝随着其咳嗽的动作轻轻颤动,白皙的面上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启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色,只觉得两只眼睛像是不听使唤,落在那人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 展放给鬼仟掖好兽皮被子,转身吩咐启去借一下火种。 启恋恋不捨,临走前在展放耳边自认为小声地说:“他可真漂亮!” 展放视线落在自己床上那个半合着眼眸的青年,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拾起鬼仟的一缕长发,忆起油滑的同窗那副腔调,轻佻地道:“啊呀,好个美貌的小娘子,可曾许人了不曾?” 让展放讶异的是,鬼仟却老老实实摇头,回了句,“不曾。” 仍旧恭谨的样子。 他好像除了忠诚再没有其他情绪了。 之前的表现,不过是遵从身为主人的展放的命令而做出的伪装。 展放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栩栩如生的青年,他拥有独立的思维却缺乏情感,只凭主人命令而行事。 这让他禁不住暗忖,这个卡牌人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借用了武侠小位面人物的数据,拟化而成的“假人”? 还是真的是那个小位面中的人物,是卡牌系统用了手段将之炮炼封存在卡牌之中的呢?
第12页 如果是后者…… 这个鬼仟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经歷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系统评价为怪医? …… 在展放胡思乱想之际,启带着火种回来,启的阿姆谷还带着些柴木和一口石锅。 知道两人救回来一个人,谷担心他们不会生火,浪费了火种和食物,索性亲自过来照顾。 谷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做了个火盆,并在上面支起一个锅,用来煮水煮汤。 只是柴木……谷抱来的柴木也仅够烧一会儿,她面露为难。 这个部族只有少量帐篷中存有火种。 火种十分珍贵,需要柴木维持,而冬季部族人不敢外出走远,柴木就十分紧张,能拿过来的是谷所能拿出的所有了。 展放向其道了谢,说自己会去捡些柴木回来。 谷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展放让启在帐篷内照顾鬼仟,他独身一人拿着石斧去了树林。 雪后的世界一片银白,干净又美好得不可思议,可是展放却无暇关注银装素裹的美景。 他在试着舞动石斧。 他幼时喜欢刀剑,硬缠着父亲请了一位武师父来教他。 那时他虽然调皮,但是耐性却不差,遵从武师父的教导,打熬基础,功夫一练就是近十年。 后来他十三岁那年,因为与同窗打架,差点将人打死,惹怒了母亲,母亲解僱了武师父,而他为了讨母亲欢心,自那起就很少再碰这些。 两年未曾练武,展放心里泛起痒,拿着沉重的石斧一板一眼地比划起来。 这个世界中的蛮荒人力气不小。 这石斧已经是他帐篷里重量除了长矛最轻的一种武器了,但是对自幼习武的展放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咬牙练完一套身法,展放扔下石斧,唿哧唿哧喘着粗气。 等略略恢復,他便拎起石斧砍了些树枝枝条带回去。 有出来的族人见他竟然毫髮无损地从外面带回来些柴木,不由得心动,有几人结伴也出去。 过了会儿,安全无虞地回来。 渐渐地,出去带柴木回来取暖的人越来越多。 同时,展放捡回来一个外人的事情也就被暴露出来。 多数人不同意展放收留外人。 因为多一个人就代表多消耗一份口粮,每一份食物都是部族中战士冒着生命危险狩猎得来的,用来养育自己族人倒还好说,可是养一个外人,而这个外人未来还不一定会留在部族内…… 外出狩猎的战士们刚巧在这时候回来,今天的他们手上空空不说,身上或多或少还带着伤。 见族人们聚集在一起,不由得好奇问询。 而族人见他们身上带了伤,对展放收留外人的反对情绪更加剧烈。 “族长,阿放收留了一位外族人。” 其中一名妇人,向刚回来的新族长道。 “冬季的食物本就不充足,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的族人都吃不饱,又如何有余力去养一个外族人呢?” “是啊,这个外族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或许他惹了麻烦,会因此给我们带来灾难呢?” …… 众说纷纭,只有几个人觉得无论是阿放还是外族人都很可怜。 “若阿放的阿爸活着……” 这人的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是身边听到的人心里都不自然起来。 阿放的阿爸若是活着,阿放便是想收留几人都可以。 不仅是因为他的阿爸是族长,还因为,他阿爸是整个部族可以以一当百、最为勇勐的战士。 往年因着阿放阿爸的存在,冬季过得十分富足,战士们也极少有受伤的时候。 在这时,新族长开口道:“阿放,你收留的那个人是何人?可让老祭司看过?” 挡在帐篷帘外的展放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没看过又怎样,我就是要留下他!” 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惹得众人再次吵嚷起来。 最多的声音便是说他太过任性,一点不像上一任族长。 展放怒吼道:“可是上一任族长现在在哪?” 他怒视着众人,“他为保护你们而死了!可你们这么多人却连为他报仇都不敢!” “阿放!” 新族长脸色涨红。 当初拦住战士们的人便是他,此刻被展放这样说出来,就好像他是一位贪生怕死的孬种一样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谢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天使~ ☆、蛮荒(三) 吵吵嚷嚷之际,老祭司此时被人请了过来。 老祭司真得是很老了。 他颤巍巍的样子,让人们担心他会走着走着就折了腿,在心里禁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他走到展放的面前,浑浊的眼睛慈祥地注视着他,“阿放,让我见见那个人。” 展放倔强地沉默了会儿,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撑开帘子。 在外面等着的众人,突然听到老祭司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可是祭司?” 众人闻言吃惊不已,窃窃私语。 “祭司……” “祭司怎么会流落在外面……”
第13页 “我的部族被毁,危急时刻族人四处逃散,我顺从天地的旨意,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原来如此。” 老祭司嘆息。 “你且静心在此养伤,等度过这个冬季,再谈其他吧。” 众人听到里面那位年轻祭司的声音低低地道了谢,然后就是一串咳嗽的声音。 所有人都有些讪讪。 若是一位祭司的话,他们恐怕还要求着对方留下。 因为老祭司实在太老了,对于一些伤势力有不怠时常力竭,而且老祭司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祭司对一个部族来说太过重要,他们能够治癒伤患、能够聆听到天地旨意,带领一个部族走向繁荣。 而刚刚,他们一众聚在外面,声讨收留祭司的阿放,还要赶走这位祭司。 所有人都后悔不已。 …… 外面的人群悄声散了。 鬼仟就这样留在展放的帐篷内,再没有人说什么。 在鬼仟表明自己恢復之后,偶尔也会有人来求到鬼仟面前,祈求他为其诊治伤势。 鬼仟在展放的同意下为蛮荒人救治,他高超的治疗能力让这个部族的人十分震惊。 族长找到他,希望他能在部族中一直留下来。 鬼仟没有答应下来,而是说自己是由展放救的,以后便尊展放为主,是否可以留下来,全看主人的意愿。 他的话让其他部族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 同样参与救人的启则失落地低下了头。 族长不得不看向展放。 “阿放……” 展放翘了翘唇角。 “留下来倒是可以……” 他这半句话一出,部族人立刻高兴起来。 “只是,既然他奉我为主,那他的属权只属于我,而不是部族的。” 能多得一名祭司留下来,部族人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当场便一叠声地答应下来。 只是,每一次前来求年轻的鬼仟祭司救治时,鬼仟祭司都要徵询展放的同意。 而展放则像模像样地拿捏一番才会点头。 渐渐的,展放在族人间的地位逐渐提高。 再来求救时,大家便直接求在了展放的面前。 这时已经距离展放刚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与鬼仟时时相处,逐渐了解到鬼仟的资料上,那一句“以尸体、血液,乃至自己的身体进行可怕的实验”的意思。 鬼仟看起来就是一位没有什么生气的人。 在没有外人在场时,又没有展放的命令时,他便会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从他的药箱笼中取出数种瓶瓶罐罐,摆弄起一些奇形怪状的器具。 那些瓶瓶罐罐中,展放发现了“绿色长毛的手指”、“巨大的脏器”、“几乎融掉血肉的头颅”……看得他几日都吃不下饭去。 这日,看着鬼仟又拿出那颗头颅来提取成分,展放不由得问他,“你到底在研究什么?可有何进展?” 鬼仟手指稳稳不动,眼睛都未眨一下,回道:“还未有所进展。” “……那你除了这个,可还有些别的成果?例如……” 展放突发奇想,突然想到了曾经的武师父说过有些家族有不传世的打熬筋骨之法。 “例如你可有什么打熬筋骨之法?” 鬼仟仍旧是淡淡回答道,“有的。” 展放勐地站起身! 他双拳死死捏着,无法形容的震惊与惊喜,声音不稳地道:“都有什么法子?可……有适合我的?” 鬼仟抬起头,盯着展放的黑色眸子一动不动,像是陷入沉思。 “有的。”他说,“血炼之法。” 血炼之法,用草药提炼百种兽血,取精华去糟粕,再用精华配合药剂浴身,从外至内的刺激身体以激发身体自身潜能。 草药,鬼仟这里倒是有,只是百种兽血只能找机会猎取了。 不管怎么说,能有这种意外之喜,展放已经很开心了。 …… 这几日又下了一场雪。 大雪如鹅毛般沸沸扬扬,只消出去站上一会儿,全身都会裹上一层白色。 部族人更是鲜少出门了,就连战士们也猫在帐篷里。 食物紧缺,部族人为了减低消耗,大部分都在帐篷里睡觉,每日只有固定几人在部族领地巡逻警戒。 展放却在这时带着鬼仟悄声出了部族领地。 大雪仍然下着,不过一会儿就遮住了他们留下来的浅浅脚印。 “主人,这里有足迹。” 鬼仟压低声音在展放耳边说。 展放看过去,果然在地上看到有一串小小的脚印。 “是三个人的足迹。” 鬼仟仔细分辨得出结论。 世界情报中给出,这个世界有一种比部族人要身形矮小的种族,生性狡猾残忍,部族人称其为绿皮矮人。 想来这脚印就是它们的了。 展放紧紧握住长矛,微微弯起唇角道:“那真是巧了。” “走!”
第14页 他率先顺着脚印的方向掠去。 适应了这个世界的寒冷和茹毛饮血的习性,展放每日练武不断,逐渐找回来之前的自信。 再加上身旁有鬼仟辅助,这三名绿皮矮人正好可以验证一番他的武力在这个世界中的水平。 走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绿皮矮人。 展放隐在树后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绿皮矮人身高大约能到他胸口的位置,皮肤是一种灰绿色,手掌脚掌都偏宽大,头髮乱蓬蓬的是一种棕绿色,他们全身光/裸,只在胯间围了一块兽皮,似乎并不怕冷。 他们抓了一只野兽,正趴伏在兽身上吸食血液,从喉咙里发出一种警告的唿噜声。 其中一名非常警觉,在这时勐地侧过头来! 然而早在他反应过来,展放已然沖了上去! 长矛刺出,去势汹汹若雷霆出击,直接扎在了另一名反应不及的绿皮矮人身上。 矛尖透胸而出,鲜血迸溅,绿皮矮人顷刻间就没了唿吸。 其他两名矮人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弹跳着沖展放头面而来。 鬼仟扬手一挥,两枚黑色弹丸急射而去。 矮人的身体停顿了一下,就这一下,展放长矛舞动,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绿皮矮人跌落在地,展放有些意犹未尽。 展放盯着自己的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感觉不错。”他说。 嗖! 长矛在手中灵活得转了一圈儿,展放抬起下巴,说:“继续!” 药师鬼仟的毒蛊之术是一种非常适合辅助的技能,展放带着他几乎将领地附近的密林扫荡了个遍。 绿皮矮人力量小身型灵活,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对付,这个前提是绿皮矮人人数不超过五个。 这也是有些奇怪的一点,他们一路就没有遇到过人数超过五人的绿皮矮人。 接着他们找到了一处绿皮矮人的聚居地。 一见到他们两人出现,留守的绿皮矮人惊声尖叫,瞬间就向着他们围过来。 有鬼仟的辅助,展放放开心神,手腕下沉,长矛在他的掌握下或疾或徐,或挑或翻。 长矛横扫,势如破竹。 一个又一个绿皮矮人倒地不起。 鲜红的血液洇透了这里的雪地。 战斗结束,展放用干净的雪擦了擦脸色迸溅的血迹,看着满地的尸体,神情却渐渐由冷酷变为复杂和迷茫。 “主人?” 展放回过神来,对鬼仟勉强扯起唇角笑笑,“……嗯,我这算是为阿放的父亲报仇了吧?” 杀一个、两个绿皮矮人时,展放还没有什么感觉。 他将之当成仇敌一样对待,不觉得有错。 可当此时,他近乎灭了这一族绿皮矮人,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我做错了吗? 他这样问自己。 可是思来想去,他始终没得出答案,索性将心放了下来,继续按照原计划向东北方向急掠。 目前已经临近两个月时间,外来者即将来到这个世界。 随着深入森林腹地,这一路,展放与鬼仟逐渐开始遇到凶兽。 凶兽不同于野兽,他们的个头往往十分庞大,犹如一座座小山。 部族战士曾经猎得的苍牛就是凶兽的一种。 凶兽对部族人来说,更为珍贵,他们深信,凶兽体内有他们身体需要的东西,所以每当抓到一头凶兽,最开始他们先要喝兽血。 这一点是祭司代代相传的。 若是展放一人与凶兽对上,妥妥就是凶兽的口粮。 在鬼仟辅助之下,他勉强与其中较弱的三头有一战之力。 剩下的,遇上只有逃跑的份儿。 鬼仟收集了三头凶兽的血液和部分肢体,在他们偶有闲暇的时间里,取出笔墨写写画画。 展放闲着无聊,凑上去看个热闹。 就这样走走停停,他们终于来到了情报中给出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ω^)↗ ☆、蛮荒(四) “唿——” “好冷啊……” 齐诗霜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冻得瑟瑟发抖。 她瞥了眼旁边蹲在地上抱紧身体藉以取暖的女生,心里止不住庆幸,幸好自己穿着长裤,而不像那女生,竟然穿着短裙。 五分钟之前,他们还在正值春季的华夏,当时她正与男朋友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时,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天地全部换了个样。 他们来到一处陌生的原始森林,而且还是冬季的原始森林。 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名高中女生。 就是那个蹲在地上,穿着到大腿的短裙的女孩。 “小霜,快来!” 正在这时,听到男朋友李昊容的声音,齐诗霜跺了跺脚,冲进了大雪中。 “咦?是沈寻?!” 见到那个昏倒在地上的青年男人,齐诗霜惊讶地喊出口。 李昊容一愣:“这就是沈寻?” 沈寻是他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他长得好、家世好、在校园中各项表现都十分突出。 李昊容是个宅男,很少参加校园活动,因而对于沈寻的大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第15页 “快!帮我一把!” 齐诗霜连忙过来帮忙,将沈寻扶到男友的背上,然后一起来到他们之前找到的山洞中。 这山洞位于一个小斜坡之上,不算深,像个阔嘴大肚的水壶。 将沈寻放到山洞中躺着,三人面面相觑。 李昊容与齐诗霜还有昏迷中的沈寻,同是a大的学生,今年刚满20岁。 一直沉默的、冻得双腿泛紫的高中女生,名叫满星,今年17岁。 前后殊异的环境变化,代表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来到了一个前途未卜的异世界。 他们都是涉世未深的学生,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个个有些六神无主。 “呃……你俩在这里看着点沈寻,我出去找点树枝,这么冷的天,我们需要火。” 李昊容忍不住出声道。 他是看到两名女生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心疼。 齐诗霜有些感动,两人一朝穿越,她能依靠的只有男友了,于是之前怄气的情景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小声问他,“可是,咱们怎么点火啊?” 李昊容爽朗的笑笑,他算是有些小帅的大男生,笑起来十分阳光,“我带打火机了。” 齐诗霜下意识想质问他是不是又瞒着自己抽菸,想了想又将到嘴边的质问咽了下去,嘱咐男友,“那你小心一些,有什么不对赶紧回来。” 李昊容心中一暖,深深看了齐诗霜两眼才离开。 他这一走,就走了很长时间。 “满星?现在几点?” 齐诗霜站在山洞口,焦灼地向外看去,有些懊悔没有与李昊容一起出去。 “霜姐,现在5点半多了,李哥走了近两个小时了。” 满星缩在洞内,不停地搓自己的腿。 她的腿太冷了,感觉已经冻得麻木了。 齐诗霜在洞口来回走着,陷入揪心的挣扎中。 她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李昊容的安危,但是她又害怕自己出去没有找到李昊容不说,反而找不到回来的路会冻死在外面。 再者,若是李昊容安全回来了,却发现她出去找他,他必定会再一次出去,到时就是两个人都陷在外面也说不定。 可是,就这样干等,实在是太过难熬了。 “昊容!” 远远见到人影,齐诗霜尖叫着沖了过去,扑在男友的怀里。 这一瞬,骤然来到异世界的不安与这两小时的忐忑纠集在一起,让她鼻尖酸楚,眼睛涌出热泪。 李昊容被女友紧紧抱住,能够真真切切感觉到对方透过这个动作释放的感受,在这一刻与她紧紧相拥,似乎天地间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咳……” 立在李昊容身边的中年男女略有些尴尬,尤其这天气这样冷,他们在外面逗留了太长时间,急需找一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小霜,这是我路上遇到的王哥和他爱人,钟姐。” 李昊容轻轻推开齐诗霜,为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将两人介绍给她。 齐诗霜红着眼眶和他们打了声招唿,然后一行人拖着些树枝进了山洞。 树枝稍微有些潮湿,花了些功夫用一些细碎的枝条和树叶引燃之后,一捧火焰越烧越大,众人面露欣喜,凑到火堆前烤暖。 他们素不相识,却因缘际会之下在异世界聚在一起,也可以说是缘分了。 简单熟悉之后,众人开始介绍自己。 那对中年夫妇,王哲和钟爱琴,他们穿着朴素,面容蜡黄粗糙。 据他们所说,在穿越之前正在自家的小店内忙活,与平常一般无二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举止,并不知道为何会穿越。 他们还有一个上初三的儿子,想起家里就剩下儿子孤零零一个人,两人就满面忧愁。 满星则是高一学生,下午请了假外出,结果刚出校门不远就来到了这里。 她与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早早脱下了厚重的外套,穿上了短裙,不过相对于光/裸的双腿,她的上半身还好些,里面穿着一件衬衣,外面还搭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开衫。 将双肩包垫在地上,坐在火堆前,她的双腿感觉又痛又痒,十分难受,可又不好意思当众死命搓揉,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介绍完自己,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一旁躺着的人身上,登时惊讶地喊出声。 “呀,你醒了?!” 其他人的视线被满星的喊声引来,齐诗霜从李昊容另一侧抻出脖子,“沈寻,你觉得怎么样?” 地上的男人果然已经醒了,他坐起身来,一手扶着颈后转了转脖子,舒缓了一下不适。 “还好……齐诗霜,你们……” 他环视四周,语气不确定地道:“这是哪里?” “这里不知道还是不是地球……”齐诗霜说,“你怎么会昏倒的?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寻皱眉想了片刻,摇摇头,“好像是被谁打了一下……” 齐诗霜为他介绍了其他几人,互相认识之后,他们七嘴八舌将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的遭遇说了一遍。 满星、齐诗霜基本算是一直在一起,李昊容外出过两次,但是都没有走远。
第16页 因而他们掌握的情报极为简单,就是这里像是原始森林,非常安静、非常广阔。 王哲与钟爱琴两人则在外面走了三个多小时。 最开始他们是朝着这个方向的反方向走的,结果走了没多远就发现被什么东西给隔住了,无法继续向前走。 “是什么东西?” 几人好奇地询问。 王哲咂么两下嘴巴,皱着眉头道,“这还真不知道。” “是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又确实存在的,就好像是一面无形的墙一样,真他娘的邪门。”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失了声。 “我想我们明天应该去弄清楚,到底是只有那一个方向被隔住,还是其他方向都有。” 沈寻在此时出声道。 “……你是说……” 王哲瞪大了眼睛,想到那个可能有些不寒而慄。 若是其他方向都有这个无形的隔墙,那么意味着他们是被控制在一定区域之内了。 “这……这种手段,是外星人干的吗?!他们将我们抓了过来?然后锁在这个区域内,是为了做实验?!” 满星的想像力十分丰富,一瞬间就想到了外星人的身上。 外星人酷爱抓捕地球人做实验,这是诸多科幻片逃不开的套路。 不得不说,她这样说出来,齐诗霜和李昊容立刻就觉得有道理。 这种无形的墙,岂不就是外星人的高科技?无缘无故来到这个异世界也就说得通了。 一切都是外星人的手笔! 王哲无奈地嘆了口气,“你们这些小娃娃就爱胡思乱想……外星人就那么闲?大老远把我们抓来做实验……这荒天野地的,外面还有鹅毛大雪,我们冻不死也要饿死……” 他倏地顿住,目露愕然。 “食物!你们带了吃的吗?” 他与老婆正在店里整理东西,穿着干活的脏衣服,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满星回答说,她的背包里有一盒脆脆鲨,还有一袋苏打饼干。 齐诗霜与李昊容吵架的时候正在校园的宿舍楼下,两人俱都两手空空,连手机都没有带。 李昊容口袋里有一支打火机,一盒瘪了的烟盒。 齐诗霜口袋里只有一袋心心相印的纸巾。 他们齐刷刷看向沈寻。 沈寻是他们一行人当中穿得最厚的一位。 他上衣那件藏蓝色的卫衣,里面是加绒的,卫衣里面还有一件长袖针织衫,牛仔裤里面还穿着秋裤。 这样的他让李昊容羡慕不已,懊悔自己不该早早就把秋裤给脱了,可令人绝望的是,即便是脱了,他的腿还是没有人家的细。 沈寻的口袋里只装有手机、钱包和一串钥匙。 众人失望地嘆气。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盒脆脆鲨和一袋苏打饼干,这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水倒是好解决,外面的雪随处可取。 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他们最先要解决的便是食物,其次便是寻找出路。 看着山洞外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还有纷飞的大雪,众人渐渐陷入沉默之中。 明天会面临什么,没有人能够预料。 正是这未卜的前路,让所有人都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_^ ☆、蛮荒(五) 第二日一早,众人将满星那一盒脆脆鲨和苏打饼干按人头分了,之后各自分配了任务。 满星年纪最小,而且穿得又太少,被留下来照看火堆,顺便捡山洞内的石头在火堆外侧垒出一道石墙。 齐诗霜和钟爱琴两人负责在附近捡些树枝,并且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像菌类干果之类的。 三个男人体力都比较好,今天的任务则是需要打探其他方向是否有那种无形的墙封锁。 …… 男人这边,为了御寒,也为了壮胆,他们走路速度很快,而且边走路边说话闲聊。 李昊容与王哲昨天相处了段时间,有几分熟稔。 只是一对上沈寻,有可能是沈寻头顶的“男神”光环让他觉得有距离感,纵使对方表现得文质彬彬颇有礼貌,他还是跟他没什么话聊。 倒是沈寻挺会说话,几句话就引得王哲大谈特谈,将家里的事情扯了个底掉。 李昊容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憨厚大方的王哥竟然出轨多年,在钟爱琴不知道的地方还养着一对母子。 他话里话外都对那三四岁的小儿子十分喜爱,也更加担心自己万一回不去,那母子两人以后的生活。 完全没有提过他正上初中的大儿子一星半点。 李昊容听得瞠目结舌。 王哲也觉得自己话有些多,可是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在这个特殊的境况中,他无处可以倾诉的心事就这么一股脑跟这两名尚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说了。 甚至,他内心深处还升起一种十分隐秘的优越感,腰杆都比平常挺直几分。 见李昊容面上带出两分不自然,王哲不仅不恼,还搓着双手抵在唇边呵气,颇为唏嘘地道:“小李,你现在还是年轻,有些事你理解不了……” 李昊容不知说什么好,讪讪笑了下,裹紧了外套闷不吭声地赶路。
第17页 他们顺着一个方向一路疾行,总算是找到了那堵无形的墙。 他们摸着这堵无形的墙开始走,越走他们的脸色越发难看,因为这墙显然是连贯的,并不是一段段的,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是被困在一个圆里了。 沈寻掏出手机看了看,说:“我们从山洞到这里,一路快走,偶尔还有小跑,总共花了三个小时十五分钟。” 他们挑的这个方向是王哲来时的反方向,他皱着脸估摸了一下从昨天他们碰到那堵墙到到达山洞的路程,得出结论,“从山洞到另一边的墙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可是这对他们在这个困局中活下去并未有什么帮助。 李昊容有些失望,将手插在口袋里冻得瑟瑟发抖。 王哲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了一起,粗糙的鼻头冻得发红,鼻涕一吸一吸的。 沈寻也仅比这两人稍稍好一点,在这时说:“无论怎样,生存是第一位的,我们需要寻找食物。” 李昊容神色恹恹,说:“可这一路上连个野鸡野兔子都没见到……” “啊—!” 李昊容话没说完,脸上就被喷上了一股温热的血液,登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沈寻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到一旁的树丛中躲起来。 “嘘……不要叫!”他小声地在李昊容耳边低语。 李昊容定下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喷在他脸上的血迹是王哲的,而现在,当时他们站着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王哲的身影! 有什么东西抓走了他! 李昊容止不住上下牙齿打颤,身上抖得跟筛糠一样,“什……是什么东西?” 沈寻压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个时候,大雪已然停了。 四周极为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簌簌声,是风吹得树枝摇动,积雪掉下来的声音。 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声音。 李昊容精神高度紧张,这种两眼抹黑的情况最是折磨人,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被冷风一激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等了许久,始终未曾再听到有什么异常,两人抖抖索索从藏着的地方出来。 他们先去了王哲被抓走的地方查看,只发现了几滴血迹,走了几步,又发现了几滴。 顺着血迹的方向寻找,大约走了五分钟,他们终于找到了王哲。 李昊容第一眼看过去,立时瞳孔骤缩,胸口翻涌,若不是胃囊里空空的,肯定会吐出来。 王哲死得实在太惨了。 他的脖颈到胸口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煳,像是被某种野兽故意撕咬所致,上半身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抓痕。 沈寻走近查看一番,深深皱起眉头。 李昊容强忍着惧意,凑上前问他,“怎么?有什么发现?” 沈寻摇摇头,“这里不安全,我们要尽快回去。” 李昊容没有异议,两人用雪匆匆将王哲的尸体掩埋,然后快速返程。 掩埋尸体之前,李昊容见沈寻从王哲身上摸出来两根脆脆鲨,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回到山洞时已经是下午,见到李昊容身上残留的血迹,齐诗霜吓了一跳,连忙问他伤到哪里。 钟爱琴正在掰树枝,她粗粝的手掌红彤彤的,有被冻的也有被树枝划的细碎伤痕。 见小年轻抱在一起,她最开始还笑了下,可看到沈寻在李昊容进来之后,身后再没有别人了,她不由得愣住。 “小沈?你王哥呢?” 沈寻难过地摇头,“对不起钟姐,王哥他……没了。” 钟爱琴不敢置信,“没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小沈,你可别开玩笑,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爱琴看看沈寻,又看看一脸低落的李昊容,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会……” “怎么会……” 她喃喃着,“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就没了?出了什么事?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就好好的?” 上前安慰钟爱琴的齐诗霜动作顿住。 满星抱着钟爱琴,红着眼睛默然无语。 山洞内只能听到中年女人的啜泣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声声悲怆的呜咽,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沉甸甸的。 等钟爱琴总算平静下来,沈寻才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齐诗霜与满星虽然未曾亲临现场,但是仍然对沈寻的描述心有余悸。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野兽吗?”齐诗霜问道。 如果他们被那堵无形的墙圈在这里无法逃生,岂不是最终都会沦为那东西的口粮? 她想到的这一点,其他人也都能想到,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沈寻嘆了口气,“可能是野兽吧,有爪子和锋利的牙齿,速度……应该非常的快。” 他看向李昊容,“你有没有听到王哥的唿救声?” 李昊容摇头,“没有,王哥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不见了。” 齐诗霜目露惶恐,不安地抱住李昊容的手臂。 满星也害怕,与钟爱琴紧紧挨靠着。 山洞内再一次沉寂下来。
第18页 过了会儿,沈寻掏出两根脆脆鲨递给钟爱琴,“钟姐,这是王哥身上的。” 钟爱琴慢慢接过来,低头啜泣着道了谢。 沈寻这时侧眼看向李昊容,见对方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便也弯了弯唇角回应。 因着外面未知的危险存在,他们五人就在山洞中躲藏着,只在附近寻找树枝,没有走远过。 靠着那几根脆脆鲨还有几片苏打饼干,他们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所有人都饿得肚子咕咕直叫,难以忍受。 可是,谁也不捨得将手中那点食物一口气吃完。 随着飢饿的程度加剧,他们体力随之消耗,沈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出声道,“若是继续等下去,我们也要被饿死,不如出去找食物,或许碰不到那东西呢?” 五人商量之下,最终决定由满星留守看火,兼捡树枝,其他四人结伴出去寻找食物。 李昊容走在前面,他刚出洞口几步,突然就觉得肩颈一侧剧痛,登时惊唿出声。 与此同时,齐诗霜、钟爱琴两人尖叫起来。 齐诗霜勐地将李昊容扯进来。 李昊容捂着汨汨流血的伤口跌坐在地。 “刚才是什么?”他一说话就扯到伤口,不由得呲牙咧嘴地痛唿。 沈寻在洞口位置眺望警戒,闻言就问他,“你觉得是什么?” 李昊容怎么会知道,他当时只觉得一痛,能够分辨是什么东西在眼前飞快一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颳了这么一下。 齐诗霜撕了块自己的t恤衣料给他擦试,眼泪汪汪的后怕不已。 他们五人竟然都没有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可见它的速度有多快。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其他人不放心的嘱咐下,沈寻捡了根树杈,试探着来到洞口外。 一秒、两秒。 所有人的心神紧绷,紧紧盯着沈寻的身影。 “咔!” 沈寻高度紧绷之下遇到危机时下意识调动起手臂,不偏不倚竟然恰好格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吓!” 狰狞的灰绿色面孔,棕色的瞳孔,还有一排利齿紧扣在树杈,这一幕放大至眼前,惊得沈寻不停地后退。 咬着树杈的“怪物”落到地上,一把撇开树杈,棕色的眼珠叽里咕噜地转动,冲着洞中的五人打量。 五人僵住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怪物”不高,最多也就到他们腰际,可他们还是吓破胆了,丝毫不敢动作,唯恐惹到对方。 “哈哈……” 这时“怪物”用一种类似于哈气的喘笑声笑了几下,眼睛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贼光,竟是像足了人! 只一眨眼功夫,洞口外的“怪物”就又不见了踪影。 众人这才大声喘气,松懈下来。 “……那……是个人吧?” 满星不确定地道,“像是个矮人,难道这就是外星人?” “他为什么不攻击在洞中的我们?只有出洞口的人才会被攻击,难道他不允许我们出去?” 沈寻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听到满星的话摇摇头,“我倒觉得他在耍我们。” 他的话一出,立刻就引得另外几人的注意。 “你怎么会这么想?有什么依据吗?”李昊容道。 沈寻看了眼钟爱琴,面带歉意,“若杀害王哥的也是他,从王哥的尸体上的伤痕,能看出他并不是为了饱腹而攻击王哥的。” “李昊容你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我说的对不对。” 李昊容皱着眉,“当时王哥的伤口非常凌乱模煳,像是被利齿利爪故意撕咬抓挠得一样,如果他是饿了,确实不会这样画蛇添足似的……” 沈寻点点头,“所以我才说,他不打算吃我们,而是想戏耍我们,或许他不让我们出去,是为了看我们在绝望中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饿死,这是他的乐趣。” 众人嵴背发凉,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喘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置存稿箱时间惹~~~还有等更的咩_(:3」∠)_ emmmm…… 作者君想从这周起每周更新六天,休息一天,这六天中尽量不断更,如果有事断了,尽量补回来~~~ 休息日定在周四好了~~23333 挨个么么哒 ☆、蛮荒(六) 纵然知道那个“怪物”的意图,他们仍然没有好的办法。 没有人愿意冒着被杀死的危险走出洞口,即使事情的走向会是按照“怪物”想的那样,他们会饿死。 饿极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五脏六腑都张着大嘴,不停地叫着食物一般,甚至,因为没有食物,囊袋中空空如也,这些大嘴便互相把牙齿亮向了彼此。 互相撕咬、吞噬…… 即便五脏六腑被胃液腐蚀融化,全身每一个细胞仍然不停地叫嚣着进食。 洞中的火焰越来越小,齐诗霜小心添了几根细细的枝桠,保持火焰不灭。 她咽下嘴中最后一点饼干渣,贪婪地看向了李昊容的手掌。 那里有最后半截饼干。 李昊容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将饼干再次向前递了递。
第19页 “小霜,你吃吧,我还能顶住。”他哑着嗓子,虚弱地道。 就在齐诗霜犹豫之际,一只手飞快地掠走了这半截饼干。 “啊——!还给我!” 齐诗霜尖叫着扑了上去。 钟爱琴在夺得饼干的第一瞬间便将之塞进了嘴里,齐诗霜的动作註定落空。 身下传来中年女人闷头咀嚼的声音,死死压制着钟爱琴的齐诗霜最终崩溃地哭出来。 “你还给我!你还给我!”她一边痛哭一边打人,飢饿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手下的力气也轻飘飘的。 打了没两下,齐诗霜就脱力地晕倒在地上。 这一幕的发生也就几秒钟,过度飢饿让李昊容反应慢了那么一瞬,结果就这么一瞬间,为女友省下来的饼干没了,就连女友也晕倒在地。 李昊容怒意丛生,站起身冲着趴在地上捡掉落的饼干渣子的钟爱琴狠狠踹去。 “这是王哲的。” “这是你们欠我的。” “这是王哲的……” 伴随着一下下脚踢身体的声音,就是钟爱琴这两句喃语。 李昊容发泄一通也没了力气,赶紧蹲在齐诗霜面前轻轻晃她。 “小霜?小霜?” “你怎么样了?” 齐诗霜仍然有些昏沉无力,眼帘半睁半闭,视线看起来没有聚焦,她恍惚的目光落在男友饿得脱相的脸上,后又落在那簇燃烧的火焰上,到一侧早早躺在地上未曾发出过声音的满星身上,最后定在火焰后方沈寻的眼睛。 齐诗霜缓缓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沈寻那双古怪得有些邪门的眼睛一直在眼前徘徊。 李昊容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依偎着昏迷的女友也躺倒在地。 饿到极致,而又没有任何食物,只有陷入昏睡,才能略略抵挡那一波波的飢饿感,这是人体自发的保护机制启动,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 一把树枝撒进篝火上,树枝剧烈燃烧,使火焰变大些许,山洞再一次沉寂下来。 过了许久,有人悄悄地坐起身。 不是别人,正是钟爱琴。 她从地上爬起来,环视周围,见其他四人都躺在冷意入骨的地上,很长时间都没有翻动过,她的目光变得冰冷而又坚定。 她先是走到李昊容的身旁,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块向着李昊容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去死吧!去死吧!” 一下、两下…… 直到有鲜血迸溅到她的脸上,她才陡然停住,似是不敢置信般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杀了人! 停了两分钟,她渐渐找回了思绪。 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拖着李昊容的裤腿,一路磕磕绊绊将人拖到了洞口。 洞口外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洞内有一簇需要小心呵护的火焰,似是这世间唯一的光亮。 钟爱琴就站在洞口,身前是黑暗,身后是唯一的暖光,她有片刻的恍惚。 “王哲……我给你报仇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声响起。 过了会儿,只听到有什么咕噜咕噜滚下斜坡,然后就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走近。 钟爱琴这一次走向了角落里的沈寻。 “呵……” 一声轻笑阻止了钟爱琴的动作。 沈寻坐起身,目光带有几分戏嚯得打量钟爱琴,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鬼魅之感。 钟爱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你……你,你醒着?”她吶吶道。 沈寻站起身,扭了扭脖子。 钟爱琴这才发现,沈寻竟然一点没有饿脱相的迹象,不仅仅如此,他脸上是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阴鹜,仿佛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 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寒光凌冽,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钟爱琴嗓音颤抖,语无伦次,再次后退了两步。 “你……是你们杀了我丈夫……我只是报仇,那吃的,你给我的……不可能只有那点,是你们吃了,你们为了吃的杀了我丈夫!然后推到了怪物身上!” 沈寻斜勾着唇角笑了笑,语气轻佻,“你弄错了,他是真的被外面的怪物杀死的。至于吃的,当然是我故意只拿了那一点,毕竟从死人身上摸索还真有点噁心呢。” “啊,说起来,你才是杀人兇手呢,你刚刚杀了李昊容。” “没有,我没有。” 钟爱琴颤抖着摇头,“我是给我丈夫报仇!递给我吃的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和李昊容使眼色了……” “我是报仇……报仇……” 沈寻静静欣赏着钟爱琴紧张得近似崩溃的神情,然后轻轻告诉她:“你知道你丈夫还有一个情妇和一个私生子吗?” 钟爱琴的脸颊勐地抽动一下,嘶哑着大吼:“不可能!” 借着她分神之际,匕首在沈寻手中转了个圈儿,下一秒沈寻整个人已经到了钟爱琴的身前,紧接着是尖刃入肉的声音。 “你……” 钟爱琴想要抓沈寻的脸,可惜对方已然退开。
第20页 随着匕首的离开,大量血液从钟爱琴胸口喷涌而出,她呻/吟了一声,最终倒地不起。 “是真的哦,他亲口说的。你丈夫临死前还记挂着他的小儿子,他说睿睿聪明可爱以后一定比大儿子有出息。” 沈寻轻轻在钟爱琴耳边道。 亲眼目睹钟爱琴震惊的、愤恨的神情渐渐定格,没了唿吸,沈寻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脚步轻快地走向地上躺着的两人。 “噗……” 匕首没入齐诗霜的胸口,齐诗霜不过抽搐了一下就没了声息。 “呀,下一个就是你了,怎么,不打算反抗一下吗?” 沈寻直起腰看向满星,语气中满含恶意。 满星惊恐地向后缩了又缩,眼中尽是泪水,不停地摇头祈求。 沈寻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匕首一转,就要向着满星刺去。 却在这时听到洞口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凭声音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是两人。 沈寻脸色暗沉下来,饱含威胁地盯着满星,直到对方仓惶惶恐地点头,才转过身去将越来越微弱的火苗碾灭。 …… “咦?” 洞口传来一道少年人的声音。 “有血腥气!” 展放鼻尖耸动,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儿有人受伤了……你们是谁?” 他听到洞穴中青年男声响起,眉头微蹙。 “受伤?” “是啊……外面有怪物,你们没有遇到吗?我们的人被它抓伤了。” 沈寻瞳孔幽深,黑暗中只能靠耳力分辨对方的位置。 他现在心中有些焦灼,因为他一直未曾听到另一人的动静。 可是,他明明听到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而对方也承认了他不是一个人。 他本来就怀疑被圈在这里的不仅仅是他们几人,可是这么多天过去没有遇到其他人,还以为就他们六人存在,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遗漏。 他心中略略有些懊悔。 “怪物……” 展放神情颇有些微妙,“你说的可是绿皮矮人?他被我们杀了。” 沈寻身体一紧,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声音却一如平常的稳定,有几分讶异地说:“被你们杀了?那怪物速度那么快……你们怎么杀的……嘶……唿……” 他为使对方降低防备心,假作自己有伤,痛唿一声,“你那里有药么?我的腿上有伤,动不了。” “没有。” 边说着,展放边向沈寻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动作坦荡,不见谨慎与防备,一看就是个愣头青,沈寻冷冷勾唇。 待展放走近,互相间依稀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轮廓之时,匕首的破空声陡然而至。 沈寻自认出其不意,而且他动作敏捷快速,直接用匕首刺向对方的致命之处,决不会出现疏漏。 但是他却完全没想到,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与他一般来自现代社会的人。 他持有匕首的手腕被对方牢牢攒住,力道是他完全无法撼动的力度。 “你……”沈寻惊讶地张口,手腕被控制他便灵活地改为脚踢,试图通过变式将自己从对方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展放对他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丝毫不放在眼里,轻飘飘折了对方的手腕,一脚蹬在对方的腿根,这人立刻就在他前面跪下了。 沈寻痛得低哼一声,手扶着手腕死死咬着下唇。 这时鬼仟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展放的身边,“主人,另两人被杀,是被这人用匕首所杀,还有一人存活。” 沈寻这才反应过来,那人不是没有跟过来,而是早早去了旁边查看。 他陡然一惊,这期间他并未听到有其他人走动,这人也太过神出鬼没了…… 而且,这人口口声声称这少年人为“主人”。 他心中起了退意。 展放看了看鬼仟拎着的抖如筛糠般的少女,禁不住“啧”了一声。 只是他尚未开口,就见那跪在地上的男人突地手中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觉不妙,他将鬼仟勐地推开,自己顺势向另一个方向掠去,短短一瞬,他用上了生平最多的功力。 “嘭!” 一道火花在展放原先的位置炸开,趁着这股炸开的威力,沈寻收起炮筒,整个人如飞弹一般沖了出去。 “主人,追吗?” 鬼仟手中的少女受了些许波及,晕了过去,他将人放在地上,来到展放身前,为他治疗被炸到的些微外伤,问道。 展放想了想,摇摇头。 “算了。” 他们在这处磁场外围遇到了凶兽,拖延了两天,再加上为了进来颇费了一番功夫,如今这个晚上已经是这处磁场封闭的第十个晚上,等天一亮,便是磁场消散的时刻。 若是那人有心躲藏,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去找人。 再者,那青年十分怪异,而且还有点神秘,他想弄明白原因。 若是可能,他还想着在这个小世界赚点外快。 “她该怎么处置呢……” 展放蹲下身,揪了揪昏迷少女的头髮,又好奇地摸了摸对方的衣服布料,自言自语地道。
第21页 “唔……带回去吧。”他的手指滑进了对方的毛衣口袋摸索,漫不经心地道。 “嗳?居然什么都没有?!” 展放挎下脸,郁闷地看向鬼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3^) 不造为啥这篇写得超级不顺,总感觉自己写得烂_(:3」∠)_,所以很在意你们的回覆,每天看好几遍哒~ 希望以后能顺利一些~ 大家生活中也能顺顺利利! 比心比心~啾啾啾 ☆、蛮荒(七) 满星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座帐篷内。 帐篷十分宽阔,中央燃着篝火,树枝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她躺在毛皮上盖着厚实的毛皮被子,身体是暖融融的。 久违的温暖让她禁不住鼻头酸楚。 两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这一刻,母亲温柔的怀抱和笑脸映在她眼前,使她心中的酸楚更甚,好想扑进母亲的怀抱,放声痛哭。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的声音,满星的眼泪辍在腮上,神经却高度紧绷起来,戒备地坐起身,紧紧盯着帐篷帘。 谷端着一碗肉粥进来,对上满星的眼睛笑道:“你醒了?” 见是个眉目慈和的女人,满星放松了些许。 肉粥有些腥膻的味道随着女人走近传入她的鼻端。 满星久未运作的肠胃开始缓缓蠕动,飢饿驱使着她迅速将那碗肉粥夺过来,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狼吞虎咽之后,满星在觉得肠胃熨帖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口腔被烫的烧灼感,可是她对此满不在乎,只要能够缓解这股几乎要将她溶蚀掉的飢饿感。 胃中有了食物,满星对满脸沧桑看起来是中年女人的谷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思及对方进来说的那一句话,竟然是与她一般无二的中文,满星颇有些诧异。 又见这女人身上穿着的是皮毛衣服,一头油兮兮的长髮编成辩子束在脑后,与那诡异的外星人怪物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她陡然松了口气。 “大婶,我这是在哪里?这儿这么冷,难道是漠河?” 满星还记得去年漠河八月下了场雪上了新闻头条,她进入异世界的时间在五月,这个时候北方天气还有些冷的,漠河在最北端,更冷一些或者说还没有度过冬季似乎也说得过去。 谷将篝火翻整了一下,听到满星的话笑笑,“漠河是什么?是你的部族吗?这里是我们部族的议事帐篷,你是被我们鬼仟祭司救回来的,你的部族是不是也遭遇了灾祸?” 她看着满星的眼睛满是怜惜,“放心,族长已经同意将你留下来,看你的年龄快要婚配了吧?等开春挑一个健壮的战士,明年这个时候或许就有了孩子,你就又有家人了……” 满星愣在当场。 …… 将人捎回部族,展放再没去关注那个女孩。 逃走的那个外来者若是运气背,很可能早早就被凶兽吞吃入腹也说不定,便是他侥倖活下来,又找到了去处,对蛮族人产生影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而展放没有急慌慌得到处寻找对方的下落。 他现在忙着打熬身体,以及缠磨着加入狩猎队。 在他一力纠缠下,狩猎队总算同意展放的加入。 其实在这一族中,展放已经在多数族人的认知中属于具有话语权的那一类中。 他说的话,做的决定,不再如从前那样被人当作小孩子的戏言一般不可靠。 胆大、有担当,在族人眼中开始有了前族长风范的展放开始变得受欢迎起来。 这其实也与新族长怯懦的风格,与部族一贯生活环境的恶劣有关系。 前族长,也就是阿放父亲,因着武力值高超,将部族之人保护得很好,让他们十分有安全感。 而这样大山一样的族长死去,继任的族长虽然为其弟弟,但是武力值实在弱了不只一星半点。 新族长原本也是被保护的角色,一朝成了守护者,处事决定往往三思熟虑,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领导人都活得胆战心惊,更何况其他人,尤其是族长三番五次重申外面危险,不让族人出去,而且出去的战士狩猎困难,时时受伤,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之下,族人越发胆小。 展放则不然。 首先他不是土生土长的蛮族人。 虽然知道外界危险颇多,但在他心里则想的是迎难而上,猎取凶兽以强化自身。 为何祭司代代相传,猎得凶兽时,需要众饮凶兽热血? 在他眼中,这与鬼仟所说的血炼之法或许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因而他对凶兽不是惧怕至极,而是跃跃欲试。 似乎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了鬼仟沉迷研究的心情。 展放在狩猎队中的表现极为优异。 虽然相比其他战士,他的力气还有些不足,但是他有章有眼的武功路数着实让人惊艷。 在狩猎的途中,展放还发现了有一些微炮火灼烧的痕迹。 这证明,那名外来者仍然在这附近活跃。 展放找到救回来的少女,询问关于另一名外来者的信息。 在得知这里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地球,满星彻底死了心,认清来到异世界的事实。 在谷的带领下,她开始努力适应部族的生活。
第22页 但是,无论她再如何努力,仍然是有适应不良的状况发生。 其一是对待火种的态度。 在她眼中,火种便是人类取暖、烹煮食物的工具,将之利用到极致发挥其最大的效用才对。 可是蛮荒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对火种有着天然的敬畏与感恩,认为这是天地的馈赠,对火种异常珍惜呵护,整个部族中只有几处帐篷留有火种。 而且燃烧的柴木又是来自森林,人之一取一用皆都是来自天地,怎可能将之理所当然得据为己有。 所以,在满星提出多分出几堆火种时,被谷拒绝,旁边听到她理直气壮的话语的其他妇人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满星同样也不理解他们。 火,就是人类发明了用来使自己过得舒服的工具,外面的树枝取用不竭,为何不能多分出几堆篝火,使每个人都吃上热汤热饭? 展放让人找到满星之时,她隐隐被孤立在外,正满心尴尬与忐忑,而且不明缘由。 “你找我?” 满星裹着厚厚的皮毛来到展放的帐篷。 在这里这段时日,她知道当时出现在洞中的少年人便是展放,那个拎着她一个活人犹如拎着一只鸡一样轻松的青年男人便是部族中的年轻祭司。 在她看来,这个部族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地位高高在上的祭司,却会认一个少年人做主人,而神奇的是其他人竟也放任这种状况发生,任这少年仗着有个祭司僕人便趾高气扬,一群人高马大的蛮族战士竟然从没想过从这少年手中夺得祭司的属权。 每当想及此,她便禁不住嘆一句“蛮族人真淳朴”。 她尽量不着痕迹地打量展放,觉得这少年有种与蛮族人不同的气质。 具体的形容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非常特别。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对方也是如自己一般,是来自现代社会的,因为有些时候她会与蛮族人沟通不良,却与这少年从未出现过此等情况。 展放手边正放着一件满星的毛衣、一枚李昊容的打火机、两只塑料包装袋(脆脆鲨和苏打饼干)。 看见这些东西,满星就不可避免地记起那些残酷的事情。 展放拿起打火机打了一下火,火苗随着清脆的“吧嗒”声快速窜出,又因着手指松开而消下去。 “你知道这是我从哪里找到的么?”他瞥了眼满星。 满星愣住,“打火机只有李昊容有……” 所以,他是去摸了李昊容的尸体? 如此想着,满星心中有些不舒服,她上前一步想要拿走,结果被展放拒绝。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无权霸占。” 展放“嗤”了一声。 “你都是我救回来的,没见你对我感恩戴德不说,反而还想从我这顺走我的战利品?” 满星咬着下唇。 面前的少年比她小两岁,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这段时间中两人相遇,他对她向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有那感恩之心也被这几日的白眼给驱散了。 “得,我也不稀罕你的感恩,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告诉我了,这些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一样,怎样?” 少年倨傲的样子十分欠扁,满星看了眼他手边的毛衣和打火机,说,“我要两样。” “没问题。” “那天晚上跑了的那个人还活着……” 见满星脸色微微泛白,展放一笑,“把你知道的他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满星心中害怕沈寻会回过头来害自己,因此将沈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展放。 可能是由于自己最弱,懂得最少,害怕被嫌弃没用被抛弃,她在六人当中属于那个比较心细的一个。 在她观察之下,沈寻前后变化并非无迹可寻。 首先一个十分可疑的一点便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前都是在原世界中突然就变幻场景了,也就是说,他们原先做着什么事情,来到这个异世界第一时间时仍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而沈寻,来这里是昏倒的状态。 一个大学生,为何无缘无故昏倒了?看他醒后,也并没有表现出身体不好的症状。 再就是,他自己说是不记得了,依稀像是被谁打了一下。 这一点也很值得怀疑,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谁、因为什么、要打昏一个学生? 若不是真的,那他这样遮掩,是否事实比这样的情况更加恶劣? 满星分析这些的时候好像换了个人,眼睛格外明亮,精神还有些亢奋。 展放听得有趣,示意她继续。 在展放的视线下,满星难得有些羞涩,她咳了下,接着道:“他回来告诉钟姨的时候,虽然表情是难过的,但是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 满星全凭结果回过头去揣摩过程,一揣摩之下,竟然发现了这么多沈寻的不寻常之处。 说着说着,最后说到了沈寻手中的匕首上面。 “这也是我觉得费解的一点,匕首可以贴身收藏,可是那炮筒他是藏在哪里的呢?还是他其实是有一个空间的?秘密藏了些东西在里面?可是便是有武器的话,他哪来的自信靠他自己就能活下去呢?为何他想到的是要杀死我们,而不是给我们武器,让我们一起活下去……毕竟以后哪怕是种个田,一个人在这样的陌生世界也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啊……”
第23页 满星疑惑极了,她完全不能理解沈寻的选择。 她直觉沈寻极有可能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人。 那晚发生的事,满星因着黑暗中视物不清,再加上紧张,看得模模煳煳,基本都是靠揣测,而展放则不然。 他的夜视能力本就很好,再加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可能是喝过凶兽血的原因,这个能力还在慢慢增强,因此那晚上沈寻的一切动作,他看得明明白白。 展放肯定沈寻是有能存储武器的空间,至于这个空间是否只是单纯做存储作用的还无法确定。 但是他无意与满星一起发散思维,在他看来,只要抓住他,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吶,这是还你的两样东西。注意别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行迹,否则你就等着被当成妖孽烧死吧。” 不忘了再恐吓一把女孩,展放将手边两只塑料包装袋推到了满星的面前。 “好了,你可以走了。” 满星呆住,紧接着气结。 “你!” …… 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满星就被硬生生推出了帐篷,两只手里各被塞着只包装袋,在寒风瑟瑟中,感觉自己活像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展放:毕竟我是个穷比╮(╯▽╰)╭ 谢谢大家滴支持~~~攒足能量又能坚持一波233333 ☆、蛮荒(八) 满星离开之后,展放将东西剩下的毛衣和打火机放好,只等鬼仟回来,让他放在他的药箱笼里。 他打算带回去。 过了会儿,鬼仟回来,带着一身血腥气。 之前狩猎队回来,有人受了重伤,请了鬼仟过去治疗。 见展放探询的眼神递过来,鬼仟摇了摇头。 展放便知道了,受伤那人没救回来,死了。 凶兽不是那么好猎得的。 这不像是他与鬼仟两人外出时,机动性强,一个攻击一个辅助配合起来灵活多变,便是放弃也来得容易。 说到底,他与鬼仟两人也同属于外来者,为了减少带给蛮荒人的影响,在蛮族人前,鬼仟的能力便只能控制在祭司职能之内。 所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辅助,仅靠蛮族战士,不可避免会有死伤。 展放与这些蛮族人相处日久,多少有了些许感情,眼生生看着一个人死去,而且还是亲眼看到对方被凶兽重创,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部族中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 战士的尤甚。 所以整个部族中都被一种沉痛肃穆的氛围笼罩。 第二日,族人为死去的战士举行了非常盛大的葬礼。 哀怮的吟唱声像是融入整个天地,众人声音整齐,一唿一喝似有韵律。 就连旁观的满星都泪流满面,被这哀伤悲痛的氛围带动得哭出来。 哀唱之礼完毕,众人收敛好情绪,拿着石斧开始兴奋地围绕着死者又跳又叫。 这一发展让满星怔愣住,她下意识看向旁边那位叫阿放的少年,发现对方也紧紧蹙着眉,脸色难看。 紧接着便是让她永远难忘的场景发生了。 这个部族的人,高高的壮汉手举石斧,直直噼向了死者——那个静静躺着的、没了生息的、曾经他们中的一员。 他们将他分成一块一块,每人分了一小块,然后吃了下去。 这场面犹如恶鬼临世。 曾经待她温和、被她极为信任的谷,牙齿被血染成红色,齿缝间残存着肉丝,微笑着捧着一块肉块递了过来。 满星瞪大眼睛,瞳孔缩至极点,定定看着眼前清晰得可以看清皮肤上毛孔的肉块,骤然闭上眼睛,近乎癫狂地尖叫起来。 “啊——!” 旁边的展放早就注意到她,一掌将她噼晕,展放打横抱起满星跟谷说:“她应该是记起来族人惨死的场面,我先送她回去。” 谷露出怜惜的神色,温和地点点头。 谷旁边的启在此时走上前来,“阿放,我与你一起。” 他们一起将满星送回帐篷。 启与展放许久都没有相处过了,他一直艷羡对方能够加入狩猎队,并且被战士们称赞。 而且,阿放还有一个奉他为主的祭司。 这样的阿放让他觉得很有压力,也很有距离感。 但是他知道,他们不该这么疏远下去,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启向展放重新释放了亲近之意。 作为祭司的鬼仟,需要与老祭司一同主持葬礼,哪怕看到主人离开,他也不能随意动作。 回到帐篷里,展放将满星放到皮毛床上,为其盖上被子。 心中则升起一股烦躁。 他有些懊悔救下这个外来者的举动。 这些日子,便是不用刻意打听,也能够清楚的看出这名外来者与蛮族中格格不入的那部分。 这部分是来自于其现代社会中潜移默化的认知与三观,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外来者就一定会被蛮族人同化,而不会反过来影响蛮族人。 而他的委託任务却恰恰就是阻止外来者对原住民的影响。 这个小世界的意识不希望蛮族人被外力改变,无论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是对火、树、水、人等各种不同形式的生命的理解和对待。 启见展放始终皱着眉,踌躇了一下,鼓足勇气,“阿放,你可不可以教我?”
第24页 “教你?教什么?” 展放诧异地回望。 “教我怎样加入狩猎队!” 启挠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一下,“我也想像你一样,去狩猎,去猎凶兽。” “可是狩猎很危险,你不怕死吗?” 刚刚可是才将一名被凶兽杀死的同族分食…… 启双眼晶亮,紧握着拳头,斩钉截铁道:“我不怕!” 除了狩猎队的战士,他身边的其他族人都成了被圈养的兔子,外界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被吓破了胆。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成长起来,加入狩猎队,为族人的安全增加分量,免他们担忧。 另外,他还深深忧心着一点,若是尚未成年的小崽子们全部被吓破了胆,他们部族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人敢外出,漫长的冬季岂不是要饿死? 注视着启格外明亮的眼睛,情绪像是能够传染,对方的果敢感染了展放,萦绕他的那点烦恼散去,他缓缓一笑。 瞻前顾后可不是他的性格,救了就是救了,没有必要懊悔,若是这个外来者不够聪明,找个机会杀了便是。 “好,我教你。” 他同意了。 启激动得满脸通红。 展放更加忙碌起来。 白日他与狩猎队外出狩猎,有时收穫不错,有时空手而归,在外时,他还要留意沈寻的踪迹,回到部族领地之后,他要与阿启打架切磋,为其纠正一些动作,教他如何用更直接更有效率的招式杀死敌人。 有族人见他们玩闹,起先还仅是慈和地笑笑,后来便看得入神,跟着比划两下,之后一次偶然机会用上了学到的那几招,发现居然果真如阿放所说的那般,省时省力。 于是便问展放,“阿放,你如何知道的?这样用力更有劲度更轻省?可是以前你阿爸教你的?” 展放漫不经心地“切”了一声,道:“想一想就知道了,跟人打架时再验证一番,就知道对或者不对了。” 说的人不怎么在意,听的人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后,再遇上类似的情况就将这点技巧教给了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_(:3」∠)_ 今天,我短了 。。。。。 明天见,宝宝们~~ ☆、蛮荒(九) “阿星!过来这边。” 谷与其他女人一起鞣制皮子,见到满星,连忙招手。 她在启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孩子外出摘野果被绿皮矮人害死了,因而她对失去家人的满星怀有最大的善意与怜悯。 满星被这次的葬礼吓破了胆。 她重新变得沉默寡言,做事很有眼色。 虽然仍然对蛮族人有些惧怕,但是她努力克服了恐惧,小心翼翼又略带讨好地跟着谷,学习蛮族人的习惯与工作,尽量融入集体中。 随着与蛮荒人相处逐渐融洽,她得知食/人的情况并不发生在生人之间,这种分食葬礼是他们这里的风俗,就好像在她出生的那个国家,很多民族的葬礼都不相同,甚至同一个民族不同的地域也会有不同之处,这样一想,她便也能勉强接受。 而且,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必须要食/人,那两个叫阿放、阿启的少年就没有吃。 她努力将之当成一种特殊的葬礼方式对待,不停地做心理建设。 她对展放也改观不少,在她被吓得晕厥过去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常常能看到那个叫阿放的少年时不时出现在她的周围,虽然被她发现,对方便立刻有些嫌弃地扭头就走,但是她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这个少年人是关心她的,她想道。 展放观察了满星一段时间,发现她似是机灵起来了,逐渐融入蛮荒人当中,若是不仔细瞧,根本注意不到她。 在一次狩猎队抓到苍牛之后,每人需得轮流饮上一些凶兽血,展放原本担心满星会再次吓得尖叫起来,结果却发现她踌躇了一会儿,居然咬牙喝了不少兽血下去。 从这也能看出满星的决心,既然这人识趣,展放也没必要非得杀了她。 打这之后,展放不再特意盯人。 随着冰雪缓缓消融,展放参加的狩猎队出行的距离逐渐拉长。 相对的,他们遇到的危险开始增多。 外出狩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打杀杀,战士们都需要懂得辨别风向、分辨凶兽种类、熟知各种勐兽凶兽的活动范围,知悉它们的习性,等等。 展放与战士们混得时间长了,开始跟着学习这些技能。 他还认认真真观摩了一番战士们特殊的训练方法。 说是训练方法,其实这方法看起来更像是“送死方法。” 抓到大型勐兽时,若是食物充足,蛮族人不会选择杀掉他们,而是将之圈在一个特定地点,放下手中的长矛石斧,与勐兽赤手互博。 一名战士与勐兽激烈对抗,纯凭自己的身体去与勐兽对撞、角力、撕扯。 其他人便围在外围唿唿喝喝地鼓劲儿,眼睁睁看着场中的战士热血泼洒。 “嘭!” 战士再一次与勐兽对撞,肉身与肉身如两块铁板撞击在一起。 战士被迫后退两步,不待喘口气,立刻又与勐兽对上!
第25页 “嘭嘭嘭!” 拳与爪、身体与兽身。 拳拳到肉,勐兽嘶吼不断,其爪下偶尔挂下几丝皮肉。 这是纯粹的力与力的较量,既粗犷又暴烈。 看得展放热血澎湃,恨不得自己也能亲身上场。 虽说如此,但他心中还是止不住有一疑问。 “他们如此做,就不怕会留下暗疾么?” 展放蹙着眉,将这一疑问问向鬼仟。 幼时,他的武师父教导他,练武也要有讲究,基础要打牢,根基要稳,不能得陇望蜀,要循序渐进。 他那时可是受了老多的罪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若是意志力不够□□,压根坚持不下来的。 在他眼中,这些蛮荒人虽然腿部力量足,但是根基并不够稳,力气虽然大,但是打出来的拳头十拳里有两三拳的力气都浪费掉了,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 这样的情况下,用近似透支生命的方法来提升自己…… “暗疾?” 鬼仟一声轻笑,摇摇头道,“不会。” “主人,他们是蛮荒人,与你不同。” 他的眼睛明亮,噙着一抹笑意,注视着在场中硬生生撕开勐兽的蛮族人。 不知为何,展放觉得鬼仟似乎有了些变化。 只是现在战士们俱都狂热地大吼起来,氛围极为热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将心中刚刚升起的这一点念头抛到了脑后。 * 天气回暖,冰雪融化之时,启终于获得允许加入狩猎队中。 这段时间,展放再没有发现外围有外来者活动的痕迹。 “这个冬天真是幸运,绿皮矮人一直未曾前来骚扰。” 狩猎队猎得五只勐兽,回来的途中,第一次参加狩猎的启兴奋地与展放闲聊。 “往年那些绿皮矮人们哪年不会过来劫掠一通呢,他们饿极了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闻言展放淡淡一笑,唇梢微微吊起,有那么一点得意的意味。 他们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突然走在前列的战士爆喝一声,然后向着前方狂奔。 他身后的几人紧跟其后,随着堵在眼前的高壮身形散开,稍矮一截的展放和启才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领地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帐篷着了火,几名女人哭喊着扑火,地上胡乱停放着一些人。 地表是被灼烧过的黑褐色,一块一块好像斑点一般,展放观其形状感觉更像炮弹炸出来的痕迹,不由得心中发沉。 这是被入侵了。 展放与启连忙跑过去。 展放的视线在众多躺倒在地的族人身上睃巡,看到了正在角落里救人的鬼仟与老祭司,还有在一旁帮忙的满星。 “发生了什么?” 族长今天也参加狩猎,不在族中,见到满地狼藉,他双目焦灼,遍布血丝的眼睛中是黑黢黢的压力。 自他当上族长以来,从未敢有一丝懈怠,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绿皮矮人!” 谷受了些轻伤,由着满星照顾她,安抚了启,向着族长说道。 “在你们走后,他们便来了,几十个绿皮矮人,还拿着一种会喷火的武器……” 而此时的族长却无暇去听谷的诉说,他目露沉痛,脚步踉踉跄跄走向一个地方。 那是死去的族人被集中起来的区域,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还有一个带着贝壳项鍊的女人,那是他的儿子和女人。 他抱着他们无声痛哭,惯来挺直的后背像是被无形的压力压弯了嵴樑。 一个大男人伤心成这样,惹得展放心中恻然。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想着若是自己早父亲一步没了,他会不会落泪?会不会后悔没有对他好一点? 像这样的状况在那处位置接二连三地出现,失去家人们的战士跪倒在地,一遍遍摩挲着家人的面庞,悲怮得唿唤他们。 侥倖生存下来的族人面带哀戚,浓浓的伤心瀰漫在部族之中。 展放走到鬼仟面前,听鬼仟小声向他汇报之前的情况。 因着天气开始变暖,这时候饿了一冬的野兽与凶兽会格外兇残,因此除了狩猎的战士,还有一部分战士留守在部族中,保护领地其他族人。 在绿皮矮人入侵之际,战士们分出来一部分人手保护祭司与孩童,其他人包括所有青壮年的女人,全部参加了战斗,就连满星都与谷合力杀死一名绿皮矮人。 绿皮矮人的速度虽然奇快,可是在蛮族战士手上,一力降十会,本来到不了这等惨烈的程度。 可谁叫绿皮矮人这一次多了两把古怪的武器呢。 鬼仟用细树枝在地上给展放画出绿皮矮人所用的武器形状。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虽然瘦削却十分有力,展放常看见他用毛笔写写画画,因而知道鬼仟的书与画水平高超。 最起码,原模原样描绘某样东西的形状难不倒他。 等鬼仟画完,展放登时抽了一口气。 那“能喷火的武器”,整体看像是个炮筒,三分之二的身体粗粗园圆的,剩余三分之一是类似枪械的结构,有一个扳机的凸起,没有弹匣,只是在炮筒与手持相接的部分多了一个圆形的能量器,上面镶嵌了一颗五角星。
第26页 只是值得一提的是,这炮筒整体风格都是圆润挂的,看起来很可爱、很……少女! 这是什么节奏? 展放望望鬼仟,想说,你确定没画错? 是不是在原物基础上自行发挥了? 鬼仟回视过来的眼神十分平静,展放顿了顿,移开视线。 这蠢萌可爱风格的炮筒配上绿皮矮人……实在一言难尽。 那晚上沈寻掏出来的炮筒虽然没有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并不妨碍展放确定这就是来自沈寻的手笔。 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种与蛮荒风格格格不入的武器呢? 这时,老祭司力竭,浑身虚软无力,被谷和满星搀扶到帐篷中休息。 剩下的伤者都由鬼仟治疗。 鬼仟的技能在一级,只能治疗一些不危及生命的伤势,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重伤中垂危,到最后没了声息,展放心情沉甸甸的。 若是鬼仟的技能能够升级……就好了。 可是,负债千亿的他,何时才能将这些欠债全部还完?! …… 战争最能让人成长。 又一次受到绿皮矮人袭击,满星已经能够拿起武器保护身边的病弱和孩子。 这一次来的矮人中,持有炮筒的有三人,分散在三个不同的方向。 手持炮筒的绿皮矮人速度没有原先快,尤其是他们每射出一枚炮弹,就会有一个充能停顿的时间,展放便利用这个一秒左右的停顿,长矛横扫、又疾又勐地将绿皮矮人一个接着一个,如串糖葫芦一般串起,洒下一波血液。 蛮族战士扎在绿皮矮人中间,有人甘愿用身体压住对方、用胸口堵住炮筒口,只为了护住身边的族人。 这一次,死伤人数激增。 满星虽然被护在蛮族人的身后,但是仍然受了一些轻伤。 启小心翼翼为她包扎伤口,见她眉头轻蹙,便皱着脸不停询问“疼不疼?”。 满星的目光落在启担忧的眼睛上,其内是真情实意的关心,格外黝黑的瞳孔上倒映着她的面容,专注的似乎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人。 满星不由得微微笑起来,唇角两边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不疼。”她说。 在这个异世界,便是强悍如铜拳铁臂的蛮荒人也要面面种种危险。 每一口食物皆是族人用生命换来,安全的保障亦是族人的倾力维持,他们有着不同于地球人的风俗和文化,这里更不是地球。 他们是蛮荒人。 从今往后,她满星亦要做他们中的一员,好好的活下去。 启勐地低下头去,继续为她小心包扎,只露出来红彤彤的两只耳朵。 这一晚,诸多族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又有一部分人找到了老祭司。 展放全程关注,得知是族长与一部分人想要搬离领地,而另一部分则不同意。 双方僵持之下,便请老祭司举行一次祭礼,以期得到天地的指引。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这个世界可以算是新手任务~~ 挨个么么哒~~~︿( ̄︶ ̄)︿︿( ̄︶ ̄)︿ ☆、蛮荒(十) 这次的祭礼,老祭司足足准备了两日才开始。 在部族的空地上,一个粗糙的临时土台被搭建而起,几扎特殊的草木被点燃,一种十分特别的味道弥散开来。 这味道非常霸道,不过短短瞬间就将部族整个笼罩其内。 老祭司身披羽衣,黑压压的翅羽迎风而动,一步步登上土台,随着他挥舞双臂,紧接着是长长的祷文。 苍老的声音浑厚苍凉,如高山远水,似诗似歌。 祷文之后,由老祭司率领众人齐齐拜倒,之后便是长久的沉寂。 作为部族中的一员,展放、满星和鬼仟也夹杂在其中。 直待老祭司一声爆喝,这场祭礼才算结束。 老祭司犹如脱水的病人,孤身伏在土台,鸦黑的羽衣被风吹出不同层次,远远看去犹如一只黑色凶兽,衬得他干瘪的身体看起来愈发令人心酸。 族长等人上前将老祭司扶起,注视着族长等人焦虑的表情,老祭司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道:“留……下。” 他实在太过疲累,脸色如土色,说完这两个字便虚弱得晕厥过去。 众人都知道,老祭司已然到了生命尽头,他最后的一丝生命力即将耗尽。 将老祭司安顿好之后,众人齐聚在议事帐篷中,凡是青壮年皆都出席。 展放与鬼仟坐在一起,他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打量,发现众人表情各异。 有悲伤落泪的、有麻木绝望的,还有异常激进的。 族长等人与另一派吵得天翻地覆。 长久以来,所有人都对祭礼的结果深信不疑,从未有过反驳,而此时祭礼留下的结果已出,族长等人却仍旧坚持迁离此地。 展放细心倾听,能够听出族长等人坚持己见的最主要原因便是,他们认为他们敌不过绿皮矮人手中的武器,继续硬碰硬地对抗,早晚会将部族折在此地,而且,死的人已经太多了,为了保持部族延续,战斗力弱的孩子、女人必须要得到妥善保护。 这样想,其实倒是很有道理。 与这种观点相对的另一方则简单粗暴多了。 首先这块领地是老祭司举行祭礼得到的指引,他们自搬来此地,部族逐渐壮大,人口增多,这是有目共睹之事。
第27页 另外便是,祭礼的结果是留下,那么他们就是要留下。 两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帐篷内气氛逐渐凝滞。 “鬼仟祭司,您的意见如何?” 双方僵持不下,这时有人出声询问鬼仟。 鬼仟看了眼展放,在展放的暗示下,淡淡道:“我遵从天地旨意,选择留下。” 鬼仟的回答,让族长等人有些失望,族长又看向展放,带有几分诱导意味地道:“阿放,你一直不是都很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吗?你的意见呢?” 展放心里嗤笑,他肯定是要留下的啊,不留下又如何找到那个隐藏在绿皮矮人身后的沈寻呢。 不过,这族长既是把他当作小孩子一般哄,他当然要配合一下,于是托着腮,目光澄澈地回视,“是啊,远方都有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见族长松了口气,他继续说:“所以,我打算在解决掉绿皮矮人之后就远行。” 傲气的小表情活灵活现,似乎在他眼中,解决掉绿皮矮人压根不是什么难事。 族长被噎了一下,不再看他。 他这样的表现,却赚得了决意留下那部分人和善的微笑。 不管如何坚定,绿皮矮人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这时候任何一句自信的话语都能多少安慰一番他们忐忑没底的心情。 僵持的结果便是,在夜晚,族长那部分人带着部分食物和武器,不告而别了。 他们当中大部分是青壮年,少部分女人和孩子,这一点让部族中的氛围格外压抑,因为剩下的老弱妇孺多于可以战斗的青壮,人手严重不足。 raner,现实没有留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绿皮矮人再一次来临。 上一次绿皮矮人来的时候,带了三把武器,被蛮荒人缴走两把。 这一次他们带了十把武器,蛮荒人即便用上那两把武器,却仍然不敌。 一个又一个蛮荒人倒下,所有残存的族人对绿皮矮人以及那种会喷火的武器深恶痛绝。 鬼仟顾不得暴露,手中弹丸不断,就为了保护那沖在前方不停收割绿皮矮人性命的展放。 展放的表现无疑是十分突出的,他有一股这些蛮荒人所没有的锐气,仿佛他压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眼中只有手中的长矛和敌人的面孔。 炮火炸在他的身边,他也能面不改色。 他并非真的不怕死,而是他知道,在战斗过程中,只要你心中有一寸畏缩,迎接你的极有可能便是惨败。 因此,他不能停,更不敢停。 他这副一往无前的气势感染了其他人。 启更是怒喝一声,学着他人的样子,率先去杀手持炮筒的矮人。 在谷与满星共同的一声尖叫声后,启倒在了血泊之中。 ……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蛮荒人绝望的哭喊声绕在这一区域久久未散。 绿皮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走,蛮荒人的领地只有一片狼藉残留。 “启!启!” 在谷一声声哀嚎声中,展放渐渐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走出。 他怔愣一下,顾不得细细体味刚刚获得的收穫,疾步来到启身前。 鬼仟已经在尽力施救,启还有其他几名战士的生命如风中火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怎么样?” 展放问鬼仟道。 鬼仟摇摇头。 展放心底发沉,环顾着这满地的伤号。 倖存的人数仅是之前的十分之一,不远处另有人围在一起,哀伤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是老祭司没了。 除了哀怮,部族族人剩下的便是绝望了。 生存向来不是易事,但他们如今已然山穷水尽。 展放并非蛮荒人,但是他与蛮荒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无法冷漠坐视这个部族就此消失。 可因委託任务,他又需要避免对蛮荒人造成影响的事情发生。 他看了看满星,这个外来者脸上是同蛮荒人一般无二的彷徨,对蛮荒人此时这等境遇没有任何帮助。 “鬼仟。” 眼看又有一批人即将死去,展放不再犹豫,命令鬼仟,“取兽血,准备血浴池。” 鬼仟那里存有数十种兽血,那是他为展放准备血炼之法的材料。 听展放如此说,他便知道主人想在启等人身上用这种血炼之法。 他微微停顿,很快下去安排。 祭司的号召力无论是在何等情况都是无可比拟的。 鬼仟的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纵然倖存的蛮荒人不理解,但是仍然一丝不苟地执行。 他们隐隐升起一个念头,或许祭司大人果真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挽救其他人的性命呢? 一口宽大的池子被挖出来,数十种兽血以及数不清的药草被放进池子中,随着药草的加入,血池咕嘟咕嘟冒起气泡,像是血水沸腾了一般。 性命垂危的蛮荒人被投放进血池当中,尚存有一丝意识的人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夹杂着模煳不清的痛唿声。 其他旁观的族人大气不敢喘,死死盯着池子中的人与鬼仟祭司的脸。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池中渐渐安静下来。 鬼仟祭司毫无波动的脸,也让旁观的蛮荒人镇定下来。 夜幕降临,黑暗一点点接近,终于池子中出现了波动。
第28页 浑身是血的启慢慢爬到了岸上,他口鼻中皆是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差点呕吐出来。 “启!是启!” “啊,凌也醒来了!” …… “感谢祭司大人!是大人救了他们!” “鬼仟祭司……” 随着一个一个人醒来,蛮荒人惊喜交加,纷纷拜倒在鬼仟面前。 展放就见鬼仟露出一个十分模煳的笑容,似乎他自己也有几分惊讶。 “这种方法只可一,不可二,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亦无能为力了。” 鬼仟在众人的跪拜中,淡淡地道。 蛮荒人兴奋之情不减,部族足足闹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睡前,展放问他原因,鬼仟说:“药草不足、兽血告罄,短时间内无法支撑第二次血浴。” 原来是这个原因。 展放若有所思。 他最开始命令鬼仟用这个方法救治启等人,对此他也没有信心,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唯一个“尽力而为”罢了。 却没想到,这种方法对蛮荒人还算适用。 此时,鬼仟已经开始拿出笔墨开始写写画画,一副颇受启发的样子。 展放不再打搅他,打了一套拳法就去睡了。 第二日,康復的启等人齐聚,众人商量一番,决意前去绿皮矮人的领地,前去反攻,以期能保护其他没有战力的族人。 展放没有异议,带着长矛与鬼仟就要出发。 而临行前,鬼仟作为祭司被一致要求留下,展放不允许,有几人差点与展放打起来。 “祭司大人对我族有大恩,阿放你怎可将恩人当成你的所有物为所欲为!” “是啊!阿放,不可任性。” “不然,阿放你也留下吧。” 让展放留下的声音一出,其他人就是一顿。 展放虽然年轻,但是他的武力可是不低,少了他,他们去送死的危险就多了一重。 展放懒得跟他们吵架,他在这里待得实在够久了,很是想念自己那里柔软的床褥、丝绸的衣服、还有各色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管家零九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现,展放突然有些急切起来。 “吵个屁!你们就一定知道这次去就是送死吗?愿去的就去,不愿去的就留下,哪里那么多事!” 说着,他与鬼仟大踏步向前,很快就甩下他人一段距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终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_(:3」∠)_最近三次元事情有些多,更新不稳定了,请大家见谅哦~~~ 还欠一更~~~找机会再补吧嘻嘻嘻嘻嘻嘻~~~ 评论中有宝宝问,再次在这里说一下好了: 1.1v1,感情线慢热,cp出现会比较晚,出来会有提示哒。 2.这个世界无cp,前期的小世界都是无cp(毕竟主角才十五岁)。 ︿( ̄︶ ̄)︿︿( ̄︶ ̄)︿ 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我,我会努力哒 挨个么么哒~~ ☆、蛮荒(十一) 沈寻高高坐在石座上,盯着台阶下劳作的绿皮矮人,表情柔和,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阴郁,显得十分怪异。 这里是一处露出土层的岩石表层,在他的要求下,这些矮人们一点点搬来山石,雕刻堆砌,将地面休整平整,弄成一个露天大殿的样子。 矮人们身形十分灵活,除了最开始无法完全理解他的意图,到如今用起来几乎可称得上如使臂指。 可是……还是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奴隶、更多的信仰点! 沈寻叫来绿皮矮人的头领,命他再去搜寻同族的下落,将更多的族人带过来。 一队绿皮矮人离开,沈寻从石座上下来,在这个他规划设计的领地巡看,所经之地,所有绿皮矮人无不匍匐下身体,恭敬顺从。 他开始畅想,在这个危机丛丛的异世界,他有如此王牌在手,将会获得何等的成就。 然而,正在这时,一阵急躁祸乱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寻勐地回身。 在他的视野当中,一个身穿兽皮衣的半大少年手持长矛直直插/进矮人当中,但凡矛尖所过之处,带起一串串血迹,不过顷刻间,他这方便损失了三名矮人。 这些愚昧的原始人竟然胆敢反攻?! 耳边响起信仰点下降的提醒,沈寻愤怒得额头青筋暴起。 十五把充能炮筒无息出现在附近的绿皮矮人手边,矮人们抓起武器,嘶吼着向蛮荒人密集之处开火。 “嘭!” “嘭!” 硝烟四起。 蛮荒人决意来此,本就抱着必死的信念。 即便他们此行一个都无法存活,但是最起码会给其他妇孺族人带来短暂的生存空间。 展放给鬼仟使了个眼色。 鬼仟领命,借着展放的遮掩,一把白色蛊丸被他洒下,有的爆出一丝丝白色雾气,有的钻出一只只白胖胖的蛊虫钻入绿皮矮人身体…… 紧接着,蛮荒人便觉得压力骤减。 速度奇快的绿皮矮人竟然变慢,手持充能炮筒的矮人们更是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瞄都瞄不准。 蛮荒人精神大振,各个反击,局势完全扭转。 隐在后方的沈寻气急败坏,耳边提示音不停,更加让他心情烦郁。
第29页 见身边的矮人站都站不稳,他一把将矮人拍开,拿起充能炮筒,对着打头的那名少年就要按下扳机。 早就关注他的展放提起一口气,身体敏捷地避开,炮火炸在他原先站立的区域,只是稍稍有些偏,刚巧炸在一个矮人身上。 矮人哀嚎一声,胸口炸开一个大洞,倒在地上。 鬼仟早在沈寻动作之时,手中的蛊丸就已经准备好,就在对方按下扳机,这个停顿的间隙内,白色弹丸急射而去,恰恰击打在他的颈侧。 沈寻准头太烂,接连放了两次,都被展放躲闪过去,迎着其嘲讽的眼神,沈寻气急的同时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 倒下去前,他看到的是那个蛮人少年不怀好意的贼笑,像是偷了灯油的小老鼠,遭人恨的那种。 …… “……我们还活着……?” “我们……胜利了?!” …… 蛮荒人不敢置信地盯着满地死伤的绿皮矮人,像是大梦初醒。 他们竟然真得做到了。 消灭了敌人,保护了族人。 启随手扯来几根草,嚼碎涂在一些外伤上面,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一次,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某个方面发生了变化。 比之前更具力量,更强壮……而且…… 他擦掉绿色草汁,上面细碎的小伤口已经开始癒合了。 ——他的自愈能力更强了。 启火热的视线投向鬼仟,大步走过去,“鬼仟祭司……你……阿放,你在做什么?” 启大惊失色。 地上躺着一个短髮的男人,他身形有些类似矮人,却又比矮人高大,可是与他们蛮族人相比又及不上他们强壮,看起来瘦的可怜。 而令他大惊失色的不是这个男人奇怪的种族,而是阿放,在上上下下摸那个穿着薄薄一层诡异衣物的男人! 展放没理他,迳自摸出来沈寻的手机和钱包来翻看。 “这是我的战利品。”他斜了启一眼,还让启离自己远些。 钱包里面有两张红色纸币,上面有个数字100,这是两百块钱。 手机是巴掌大小,触控萤幕,有指纹密码,神奇的是,开着机不说,右上角电量显示竟然还是满格。 展放递给鬼仟,让他给自己收起来。 之后,蛮荒人在绿皮矮人的领地搜刮一番,带回去十几头猎物,还有一个奇怪的昏迷男人,后者是展放的战利品,谁都不可染指。 回去的路上,不少人暗自腹诽,他们才看不上那个瘦弱得好似一戳就能戳死的男人。 蛮族人回归,剩下的老弱妇孺喜极而泣。 猎物充足,又没有了生命威胁,他们在领地宽阔的空地内,点燃起熊熊燃烧的篝火,围绕着火焰,众人或跳或闹,猎物被开膛破肚,架在篝火上烤制。 烤肉的浓香和草木燃烧的干燥气息萦绕,所有人的脸上俱都是满满的喜悦。 满星紧蹙的眉头松开,逐渐被这种欢快的氛围感染,轻松的笑起来。 生命不易,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是否开心地活着。 * 沈寻浑身酸痛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面。 眼前有一簇微弱的火焰,围着火焰的是几个人。 这几人正是他认识的王哲夫妻、李昊容齐诗霜这一对儿,还有一个高中女生满星。 有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飞快划过,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们正在互相介绍自己,那个叫满星的女生发现他醒了,便惊叫出声。 沈寻顺势起身,打量四周,问询这里是在哪里。 之后,他从齐诗霜和李昊容话中得知,这是一处异世界,他们已经不在地球上。 从王哲口中描述,知晓了这里极有可能是个封闭空间。 封闭空间、异世界、六个人…… 沈寻心中逐渐被一个念头占据。 这是多么合适的一个场景,一个适合死亡游戏的场景。 在他设计之下,其他五个人一个又一个死去。 先是王哲被他暗中杀死,扔在野外,故意做出野兽咬死的局面,接着诱导钟爱琴的想法,钟爱琴为报仇杀死李昊容,接着她又在与齐诗霜争斗中,被杀。 最后,剩下他、齐诗霜、满星三人。 他故意藉口出去寻找食物一去不回,实则在暗中看着齐诗霜与满星饿得受不了开始吃死人肉,后来死人肉吃完,她们红着眼睛杀死了彼此。 当他们一行人只剩下他自己时,这处封闭空间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放开了限制。 再之后,他便遇到了蛮族原始人,在这里,另一轮死亡游戏即将上演。 …… “……所以呢?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你的食物是在那个空间中存放的吗?” 展放循循诱导,想让沈寻说出那个他一直迴避的东西。 沈寻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接着他身处的环境又一次变转。 “哈哈!” 他高高坐在王座,底下是匍匐的蛮族奴隶,他们忠诚又淳朴,无比信任他们的领导者。
第30页 沈寻耳边的提示音不停响起,他愉悦地笑出声。 他已经得知,派遣出去的蛮族人战士又成功俘虏了一批新的奴隶。 “得到了这批奴隶,应该能够凑足信仰点,总算能够兑换高能炮了!”他说着,露出狂妄的神色,“这片世界是我的,是生是死皆在我一念之间!” “信仰点可以兑换武器?高能炮从哪里兑换?” 似乎已经预见一片哀鸿的美妙场景,沈寻放松了紧绷的精神,闻言便微微得意一笑,“自然是从我手机中的武器工坊中兑换……” 展放伸出手,鬼仟将那部被称为“手机”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展放手中。 展放拿起沈寻的拇指按在手机下方边缘中心的按键上。 屏幕解锁。 他先改了手机的密码,后又删掉了原有的指纹,之后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一个“武器工坊”的图标。 展放点了几下,武器工坊没有打开,而且还有一个提示:无权限。 展放心头的喜悦敛了几分,看向被梦蛊控制着仍旧在做着美梦的沈寻,半晌后,偏头看向鬼仟。 “鬼仟,你的药箱笼里可以放人吗?” 鬼仟微笑,“可以放死人。” “这样啊……” 展放有些遗憾,动作随意地伸手拧断了沈寻的脖子。 “我拧得好不好?他会有什么感觉呢?” “若是主人的手偏一偏,放在这儿,动作再利落一些,”鬼仟提点他道,“他便不会有痛的感觉。” 沈寻痛不痛的,展放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的手法有没有进步的余地。 既然还不算最好,展放便受教地点点头,“我记下了。” 他抬起眼睛,突然对着鬼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可以回去了。” 鬼仟回以微笑,眼神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 ☆、我回来了 沈寻死后,他那个武器工坊的金手指就没了主人,展放再次点进去,就能够打开了。 点开一看,展放差点被闪瞎眼。 因为这个所谓的“武器工坊”的界面画风实在太过感人。 ——被各种各样的粉色占据,就好像某些少女系换装类游戏的风格。 只不过里面的衣服变成了武器而已,兑换的方法就是用信仰点,信仰点可以通过这个武器工坊进行收集。 也不知道,这个沈寻到底怎么得了这个金手指的。 目前,武器工坊解锁的唯一武器便是那些被沈寻用信仰点兑换的充能炮,在结束战斗,蛮荒人将那些深恶痛绝的武器全部砸烂销毁。 展放撇撇嘴,又将手机递给了鬼仟保存。 第二日,展放称要带着鬼仟远行,引起部族人强烈的反对。 没了祭司,他们部族以后该怎么办? 对此,展放根本懒得管。 原本在“收留”鬼仟之时,说好了的,鬼仟是他一人的,而且鬼仟对部族的贡献已经足够抵消他在此的消耗。 “你也要拦着我?” 展放手中长矛随意地挽了个花,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问向挡在自己前面的启,颇有种一言不合就会将矛刺过去的架势。 正值发育期,启已经长得高他半个头,身形宽厚强壮,仅凭外形来看,启一个对两个展放绰绰有余。 然而在展放冷冰冰的视线下,启侷促得像个小孩子,挠挠头犹豫了一会儿,让开了路。 只是他让开了,还有其他的族人。 甚至已经有人跪在了鬼仟的面前,祈求他留下来。 可惜,无论是他们眼中的鬼仟祭司还是阿放都那么铁石心肠。 僵持了许久,蛮族人只能看着展放带着鬼仟渐渐走远。 他们来到了森林深处,临走前,展放决定重新猎得一些凶兽血,回到现实世界,他要开始炼体。 他们走走停停,有时一起狩猎凶兽,有时展放练拳法,有时鬼仟採药炼药,期间曾经碰到过一队绿皮矮人,展放并未赶尽杀绝,与鬼仟绕道离开了。 直待鬼仟的药箱笼装得满满的,再也放不下,他们才停下。 黑袍药师陡然化作一张黑色卡牌落至展放的手心,展放将之存到卡牌辅助系统中,然后选择回归。 一道光门在深山密林中无声而现,又悄然消失,部族中的人再未见过那个出走的少年阿放和那个年轻强大的祭司。 * “欢迎回来,主人。” 展放自光门中走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管家零九。 对方仍旧是他离开时的那身衣着打扮,微微笑着,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我回来了。” 抑制住心中的小雀跃,展放矜持到有些冷淡地点点头,环顾这个许久不见的阴影小界面。 他模煳觉得小界面似乎大了一点点,似乎是看出他所想,零九出声道:“恭喜主人,成功完成委託,主人每成功一次,阴影小界面就会出现一点变化。” 展放不太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自己的负债。 “零九,我现在的能源币是多少?” 一道光幕出现在展放面前。 中间仍然是他的那四颗灰涂涂的小星球,下面的数据栏中,能源币一项显示的是-963.054亿。
第31页 怎么回事?!……不止没少,还多了0.054亿?!也就是540万。 展放狠狠皱眉,有些生气。 “多出来的能源币是主人来回穿越位面所耗的能量,该委託的奖励仅有石晶之心一种,并不包含能量,所以……” 零九歉然道。 “不过,主人在这个小世界中若是有额外的收穫,可以由系统提取有用资源,作为能源使用。” 展放仍旧不觉得高兴,这时又听零九道:“因着主人第一次完成任务,只要有能源收入,系统可以赠送主人一次抽取卡牌的机会。” 展放神色一动,想到了在小世界中特别给力的鬼仟,这才松开眉头。 心随意动,药师鬼仟的卡牌出现在他掌心,紧接着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位黑袍青年。 鬼仟淡淡看了眼零九,恭顺地单膝跪在展放面前,“药师鬼仟,拜见主人。” 兽血和草药都是他想用来炼体用的,不可动用,因此展放命鬼仟取出那部手机。 反正那少女风格的武器工坊他实在适用不良,不如换来能源币。 零九拿起手机,微微一笑。 他的眼帘半合,幽深的瞳孔变成无机质的银色,似乎有细密的数据流快速流窜,展放看得并不清楚。 只不过两三秒钟,他便重把那部手机还给了展放,笑道:“主人做的很出色。融合武器工坊,共获得能源币50万。” “才50万……” 展放期待的眼神垮了,丧气地嘆了口气。 “罢了……我要抽卡牌。” 展放按下抽取按键,又一次白炽的光线之后,这次浮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白色的卡牌。 展放拿到手,正反面都看遍,上面竟然连个花纹都没有,完全都是空白。 “就是……空白卡。” 对于展放的运气,零九都觉得有些无奈了。 “空白卡,是卡牌种类当中最低级的卡牌。属于一次性消耗物品,能够将某样物品暂时封存在卡牌当中,取出后,卡牌作废。” 日! 展放一句话都不想评说,懒懒地将空白卡还有鬼仟收到卡牌辅助系统中。 “石晶之心呢?”他看向零九。 零九示意他去看光幕,右上角有一栏物品栏,上面有一块红色的心脏形状的石头。 “石晶之心无法在阴影小界面以及现实小世界取出,只能存储在系统之中,主人您可以在操作界面进行操作,选择给哪一颗小星球投放石晶之心。” 展放撇撇嘴角。 还哪颗小星球……它们四个有什么区别吗? 他随意点在了第一个小星球上,几乎是瞬间,这颗小星球就发生了巨变。 首先是地貌发生了变化,高山、山脉从地面拔起,有些地方地势凹陷,形成了盆地、山谷等。 其次是有了水,先是沼泽出现,随后是小溪、江河、湖泊。 最后大陆板块活动,分裂聚集,出现了海洋。 好神奇…… 展放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简直像是造物主一样,亲眼见证了自己创造的一切。 他用手指在小星球的影像上划动,小星球就好像真得被外力所控,运转起来。 展放玩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关掉光幕。 虽然他还想玩,但是现在他迫切得有几件事需要做。 他要洗澡!他要换上软滑的绸缎衣服!他还要吃各种各样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休息日到了嘻嘻嘻嘻嘻嘻 作者君灵机一动,决定补上之前落下的一更~~~ 明天见哦︿( ̄︶ ̄)︿︿( ̄︶ ̄)︿ ☆、山匪山匪 阿贵大清早就起来忙活。 先将院子打扫一遍,将唯一的一张桌子擦拭干净之后,抬到了院子中。 重新抹了把脸,他瞅了瞅少爷的房间,里面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想了下,他拿了一串铜板出去买早餐。 等他回来将包子、油条、豆腐脑摆在桌子上,少爷的房间总算有了点声响。 阿贵连忙凑上前,打开房门,果然见到少爷起床了,正拿着雪白的中衣往身上套。 展放感觉上与阿贵分别了足有大半年,可实际上自己不过与阿贵一晚没见而已,这么一想还挺有几分别扭。 阿贵小心服侍展放穿完衣服,心头有一只小鼓没命得敲,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觑着少爷的神色,憨憨地问道:“少爷……怎么感觉一夜未见,您黑了不少?” 其实不止是黑了,好像还壮实了。 阿贵暗自比了比少爷的胳膊,好像粗了一圈。 ……虽然少爷以前就不是那种风流才子那一挂的。 展放心中一紧,故意黑了脸,一甩袍袖,不高兴地斥道:“阿贵,你莫不是眼瘸?还是没睡醒,大清早发了癔症?我一直都是如此。谁能睡一晚上就把自己晒黑?简直信口开河。” 说到这,展放便坦然了。 是了,谁能猜得到他这一会儿功夫就在另一个世界呆了多半年呢? 只要咬死不承认,任谁也没辙。 而且……展放乜了下呆愣愣的阿贵。 阿贵本就不是个机灵的,好煳弄得很。
第32页 想罢,他懒得理他,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 久违的食物香气让展放眼眶发红,他近乎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 身后的阿贵挠挠头,嘴巴张了又闭,小声纠结,“是么……也是……难不成,真是我眼睛不好使?” 想不通,阿贵不再去想,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发现少爷将一桌子早饭全吃了,没给他留一点。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展放也有些不自在,又扔给阿贵一块碎银子,“自己去买点吃的,中午去庆祥楼叫一桌好菜尝尝鲜。” 能吃好菜好餚,没人会拒绝。 至于是否省吃俭用以免坐吃山空? 阿贵表示,少爷才是当家的,他只管听少爷吩咐做事就好了。 接过银子的阿贵,乐滋滋地去了。 接连几天,展放揣着银子跟阿贵吃吃喝喝,几乎踏遍了小有名气的几家酒楼饭馆。 他纵情吃喝,不去想那如针刺股让他坐立难安的负债。 他花钱花得大方,不过几天就引得一伙游手好闲的地痞过来套近乎。 凑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左右尚未成家的痞子。 衣服不好好穿,交领歪歪扭扭繫着,衣服下摆永远拖拖拉拉,衣服料子倒是还可以,也没见有补丁,只是一看就是邋遢。 这些人的身板倒是个个硬朗,一瞅就是不缺肉粮,满面红光的样子。 展放每日晚上都要进阴影小界面泡药浴,泡得一身酸痛之后,还要再打一遍拳才睡,清晨醒来还要十八般武艺挨个练一遍,他自己留下来的空余时间基本都在午睡后的下午。 他本身又是个脾气大的,谁在他练武的时候打搅,冷言冷语还是好的,多数时候会被他打出去。 有时是他手边的物件、有时是地上的石子,他力道又大得出奇,打在这些壮汉身上也要疼得嗷嗷叫。 有几人受不了他这不讲道理的烂脾气,本身拉他入伙就图占他点便宜,而展放总是捂紧了荷包,给自己花钱大方,给别人就吝啬得紧,几番来回,这几人便不再来了。 倒是有个名叫高惭的高个儿青年坚持常来,与展放还算投契。 展放跟他出去玩过两次,对方倒是挺洒脱,也不叫展放掏钱,钱多,就请展放下馆子,钱少,就请他吃路边摊。 展放也不占他便宜,这日就请高惭去青乐坊玩。 青乐坊有戏院、教坊,还有赌坊。 来这的人多是来吃酒看戏应酬。 进了一家教坊,展放要了间包厢,两人喝着水酒看着歌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半晌,高惭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展弟,观你岁数不大,细皮嫩肉的富家小少爷一个,缘何一人离家背井来到这辛武城?可是父母亲族出了什么变故?” 展放端着酒盏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嗤笑一声,“还能为何,就是想出来独身闯荡闯荡。” “说到这,高兄,我还不知你是作何营生?” 高惭知道展放没说真话,他也不在意,听到展放的话,眼神闪烁,顿了许久才压低声音回道:“展弟,你我相交已然不短,哥哥不和你来虚的,给你个实话,我乃是辛黎山飞虎寨的人,哥哥不才,才升至一个小头目的位置……” 展放眼神倏地一变,“飞虎寨?” 山匪?! 高惭点头,没看出展放有排斥,便继续凑近了跟展放说话。 说起来,高惭也是个可怜人。 他幼时家境不错,家里在辛武城最繁华的地界还有间店铺,虽说不至于暴富,但是每日盈余不少,一家过得齐乐和美。 家里富余,还请了下人,高惭的爹渐渐染了些坏习惯。 其一就是,让人带着去赌坊,染上了赌瘾。 赌瘾渐大,一来二去的家中入不敷出,到最后为了还赌债,不得不卖了店铺。 高惭的爹此时也醒悟过来,发毒誓再也不赌了,可是没过两天,却死在了赌坊里。 仵作验了尸,说是赌的过程中大急大怒所致。 可是高家人却不信,因为高惭爹别的不说,那人极为重信,从来没有违背过诺言,且当时他发的毒誓可是拿着家人发的,高家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毁诺。 哭过闹过,仵作始终没有二话,高家人无法,只能敛了尸首回家,与此同时,一张摁满手印的欠条被赌坊的打手拿着过来要钱。 …… “总之就是这样,家中宅子没了,父亲去了,母亲投缳自尽,祖父祖母受不了打击不到一年也纷纷去了……那时我不过才十岁。” “后来我就碰到了飞虎寨大当家,他帮我还清赌债,又给了我口饭吃,就这么长到了这么大。” “只是……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父亲死得蹊跷,便接了大当家的令,前来这辛武城当个小头目,边搜罗些好苗子,边查探当年案情。” 展放听到这就彻底明白这高惭什么目的了。 果然,高惭惭愧一笑,为展放斟了杯水酒,用赔罪的口吻道:“其实展弟第一天到辛武城,我就起了结交的心思,观察了你几日,觉得你我兄弟二人颇为投契,而且展弟武艺高强,我大当家有惜才之心……”
第33页 展放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打断高惭的话,“高兄所言我已知晓,且让我考虑两日再说。” 高惭笑:“应该,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谈论其他,只专心观看歌舞。 台上的舞姬身姿曼妙,一身绫罗也遮不住的凹凸有致,高惭渐渐看直了眼。 展放心中却起了急迫之感。 辛黎山上还有个飞虎寨,这是他头一次听说。 辛武城地界广阔,确实有些地方不□□稳,有山匪出没。 可这些山匪全部不成气候,还从未听说过可称之为山寨的规模。 这飞虎寨隐藏得这么深,高惭为了劝他加入,才将底细相告,那么,若是他得到的结果是拒绝呢? 可会容他这个外人握着这个秘密悠哉活着? 临近宵禁之时,展放才与高惭分开,全程他对高惭的态度较之前透着股亲近。 展放静静看着高惭哼着小曲儿离开,过了会儿,才敛了神色,回到自家的小院。 “这几日可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 阿贵服侍他换下一身沾染酒气的衣袍,听到展放的话没有过脑子就接道:“鬼祟?倒是还真有,每日巷口那里,有个半大的脏孩子时不时往咱们这里瞅两眼,我见他可怜,想给他块饼吃,结果他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展放冷冷勾了下唇角,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和阿贵一起吃了晚饭,准时洗漱黑灯。 “阿贵,明日你还是以前的时辰出去买早餐,回来后不必叫我,若是我没有起,你便先吃。” 阿贵低低应了声“好”,便为展放带上房门,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ω^)↗么么扎~蹭蹭蹭~ ☆、炼狱(一) 等到小院完全安静下来,展放直接进入阴影界面。 虚幻的黑影一如既往地在小界面当中来回往返,无声穿梭,有些不可避免地会与展放的身体相撞,就好似一团空气,虚影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就从展放的身体上离开。 “零九,最近的任务委託都有哪些?” 展放进来便直截了当地道。 回归的这一个多月,他放松自己,刻意不去想那高筑的债台。 如今也是时候继续开始他的还债之旅了。 而且,有山匪虎视眈眈在侧,他总觉得不□□稳。 他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但是对方不是一个人、几个人,而是一个寨子,可是他身边却只有个一点功夫不懂的阿贵,他也急切的希望能够在下面的委託当中,获得一些保护身边人的手段。 出现在展放眼前的光屏上,是一张任务委託列表。 “这便是这段时日以来,系统接到的全部委託。” 零九对这段日子展放的松懈未有任何责备,一如既往地温和可亲,这让展放莫名有一丝心虚。 他定睛看向列表,其上罗列着三条委託。 一个是位面之主寻找开荒者的委託;一个是位面之主寻找物品的委託,最后一个是一位灵魂人物委託。 他看了看委託奖励,犹豫再三,想选择那个灵魂人物的委託。 这项任务的委託者一栏是:即将成为犬神的犬灵。 任务奖励是:犬灵自身 这项任务的内容则是,帮助主人从炼狱中解脱。 除了文字任务内容,这个任务还有委託方——犬灵的一小段影像。 展放决定先看看再说。 这条狗一身杂毛,黑底上带着白白黄黄的斑点,好像秃毛狗一样磕碜。 倒是它黑豆似的两只眼睛,神采湛然,看起来很有灵性。 这时,杂毛狗张口“汪汪”的开始叫起来。 展放一脑门黑线地看向零九,零九笑了笑,只轻轻在光屏一抚,杂毛狗的汪汪声就变成了有些刻板的人语。 “这是系统自带翻译功能。”零九低声为他解释。 随着翻译而成的话语一点点吐露,展放不由眉头紧蹙。 杂毛狗说,他生前的主人从监狱被放出来之后,无处谋生,最后潦倒而死,死后,他的身体被拉去火化,但是灵魂却被留在死亡之地,凝而不散,陷入炼狱般的幻境无法解脱。 希望能有人帮助主人摆脱炼狱,它会将自己作为报酬。 犬灵,就是狗死后的灵体,因缘际会之下能够保持灵体不散,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它还会踏上修行之路,最终修成犬神,有些神通。 据它说,修成犬神,可以化人形,会驾云腾雾、唿风唤雨、点石成金。 对于这一点,展放持保留意见,不怎么相信。 简言之,这只杂毛狗就是有了点实力的犬灵,尚未到达犬神的位阶。 展放之所以犹豫是顾虑自己的成本与收入,怕收支不平,到时债务越垒越高。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决定接受了。 之所以决定接受,其一是其他任务奖励还不如这个,这属于矮个子里拔高个儿,不得已而为之。 其二则是,他对这个任务有些好奇,想一探究竟。 再则,养狗看家……好像没什么毛病? * 展放摸了下手腕上的树藤手环,想到自己带着鬼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与零九道别,踏进了传送的光门。
第34页 展放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草地里,眼前是随风飘动的成片的杂草,有的泛黄,有的绿油油。 他勐地站起来,立刻觉出不对来。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小山坡,橙色的晚霞在天边铺洒,远处有成片的杂草连成一片,尽头是十几户矮矮的房屋。 这绝对是山村中的景色,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视野变得很低,完全不应该是人类的角度。 展放低了低头,看到了自己四个黑乎乎的小爪子……他成了一只狗。 还是只小狗崽! “小黑!” 一双小手将小黑狗抱起来,珍惜地搂在怀里,“你又乱跑了。” 说着抱着小黑狗,撒脚丫子向着家门一路小跑。 展放在小孩的怀里被颠来颠去,十分难受。 对于这个情况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看一下情况发展。 小孩脏兮兮的,鼻头有些红,眼眶也是红的,脸上还有干了的泪痕,可以看出来,他刚刚哭了一场。 他带着小黑来到一户土胚房中,展放鼻头阖动,感觉很多味道混在一起,其中一股返潮的霉味最沖,牲畜的粪味最难闻。 土胚房中只有简陋的三个房间,一个院子,院子里散养着鸡,院子一角的草棚里有一头羊。 回来的小孩来到两个房间中间的厨房,放下小黑,然后从黑乎乎的锅里端出一碗煮红薯,扔了块小的给小黑,小声说:“小黑,快吃!” 展放对着掉在地上沾了土的煮红薯,看了又看,最后不情愿地将上面的那块没沾土的一口咬掉,坐在地上吃起来。 见剩下那小块小黑怎么都不吃了,小孩捡起来,扒掉外皮,自己吃掉。 这小孩倒是不嫌弃被他咬了,展放在心里这样想。 “山娃?山娃?干啥呢?”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口音,嗓子像粗粝的沙子,在门口高喊。 展放就见这个叫山娃的小孩一个激灵,动作敏捷地将地上的痕迹用鞋底蹭掉,然后才慢吞吞端着碗出来,来到另一间房子内。 “你是不是又给小黑吃东西了?!” 这间房子是一间卧室,有一个土炕,土炕一侧是木质矮柜,空地上是一破旧的桌子。 说话的是坐在土炕上的老人,皱纹深刻肤色黝黑,头髮花白,口中咬着长烟杆的一端,在抽着旱菸。 山娃摇头,闷不吭声地将碗放在桌上,然后默默地吃起来。 老人嘆了口气:“今年收成不好,山娃你要懂事些,等你爸爸发了财,就从城里回来接你去享福喽。” 说到这,他话头一转,瞥了眼地上跟山娃过来,乖巧坐着的小黑狗,说,“要我说,养这么个小玩意儿干什么?人还填不饱肚子呢,宰了吃,也没有二两肉,纯粹浪费粮食……” 山娃一言不发,沉默着吃完红薯,留下碗里的两个往老人那里推了推,“爷爷,我吃饱了。” 然后就收拾一下,低着头去了另一间屋子。 展放变成狗,不止鼻子灵通,听力也十足灵敏,出门口的时候听到后面的老人深深嘆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山娃回到屋里,等展放进来,就迅速关上门。 细瘦的手臂一把把展放捞起来,死死抱在胸前。 展放被勒得不舒服,挣扎了几下,然后感觉到有几滴滚烫的泪珠滴在他的脖颈处,便停了动作,乖乖给他抱。 这小孩确实可怜。 展放可以确定他家里非常穷,父母又不在身边,想必过得很辛苦的罢。 房间内十分安静,一点小孩哭的声音都听不到,展放思维放空,不知怎么想到了幼时父亲抱着兄长亲昵的情形。 他上前拧着身子求抱,结果被兄长推开,倒在地上,父亲就那么看着,也不阻止…… 小孩哭累了,总算把展放放开,他用衣服擦了擦展放湿漉漉的毛,然后抱着他钻进了被窝里。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但是展放一身毛感觉不到什么,倒是抱着他的小孩觉得有些冷,全程紧抱着展放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 3′○) ☆、炼狱(二) 深夜,展放被隔壁房间老人的急咳声惊醒,竖起耳朵听了了会儿,觉得这老人的病情好像有些严重。 这期间山娃一直死死搂紧他,似乎对老人的病情一无所觉。 第二日清早,山娃早早起来,抱着展放去厨房烧饭。 他个头稍稍有些矮,需要垫着块石头站着,才能完成刷锅、倒水,放红薯的动作。 早饭又是红薯。 山娃偷摸餵给展放一块,然后依然是抱着碗去了爷爷屋里,叫爷爷吃饭。 展放放轻步子跟在山娃后面,黑黝黝的豆豆眼看向炕沿坐着的老人。 苍老、干枯,他身上还有一种类似于发霉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想到快要枯死的老树,老人面上教昨日要更晦暗,像是蒙了层灰濛濛的光。 老人吃了两口红薯就吃不下了,不停地咳嗽,视线落在展放身上不知想着什么。 山娃担忧得看着爷爷,眼眶又要发红了。 “爷爷,你再吃一些……” 老人勉强平息燥咳,“爷爷年纪大了,吃不下这么多,山娃吃吧……”
第35页 “也不知道你爸啥时候回来……”老人喃喃道:“快回来了吧……” 山娃吃完又收拾好东西,之后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抱起展放顺了顺毛,然后趴在炕上找出作业开始写作业。 展放凑过去瞄了眼,见作业书上写着几个字:快乐暑假——数学。 所以,这是暑假? 山娃握着短短一小截铅笔头,一笔一划在作业书上写着,十分认真。 展放等了会儿,见山娃没有分心,便轻轻从炕上跃下,先伸头往老人住的房间探了探,见老头躺在炕上动也不动,时不时咳一下、嘆一句。 他看了会儿,便从房子中出来,往草丛里边嗅边跑。 一路寻找,总算找到一处没有杂味,全是青草香的干净地域,展放撇开后腿嘘嘘,尿完之后,向前走了两步便蹲着拉了一泡,拉完又在草地上蹭了蹭屁股。 等这一切完毕,展放撒腿狂奔,离自己的排泄物远了些。 坐在小山坡的草丛里,展放突然低头“吭哧吭哧”笑起来。 其实做狗也没什么不好,既不用操心吃穿,又不用担心害羞,还有人摸摸抱抱亲亲逗逗的。 吶,像这样随意撇开腿就尿,他还是头一次。 展放在草丛里使劲打了几个滚儿,然后又撇开后腿尿了几滴。 他似乎从这里找到了些乐趣,回到土胚房附近又尿了一些,将这附近都标记成自己的味道。 还蛮有成就感的。 xd ……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所有进入这个领域的人或物,都成了他的所有物。 但是不包括现在正踏进土胚房小院的陌生人。 展放威胁地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打头前走的那个女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地上的小狗崽。 她好笑地踢了展放一脚,跟后面的人说,“这小玩意儿还知道看家了?个头不大,长得倒是还挺肥……” 后面的人笑笑没说话,她转头向着屋里喊道:“老爷子?在家吗?” 展放被踢了个跟头,心中恼怒,可看情形这一行人是老头认识的,没法上去咬人,只能将这一脚之气忍下去。 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当狗一点都不好! 山娃从房中出来,小声道,“王婶儿,我爷爷病了,睡着了,有啥事吗?” 王婶子一听,连忙加紧脚步进了房间,“你这小山娃子,你爷爷病了咋不知道去找大夫来瞧瞧嘞?” 山娃跟在后面,低声道:“爷爷不让……” 王婶和后面两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与村里人不一样的男人一同进了房间,山娃落在后面,看到小黑身上沾了点土,便抱起来,给擦了擦,然后没撒手,也走了进去。 王婶跟那两个人一同跟爷爷说话,山娃听了个大概,似乎对方想投资建农场,想买家里的地。 不止是他们一家,村里其他人家的地人家一起买,就连村里这些户人家的住房也一起买了。 对方会给在镇上安排房子,或者直接给一大笔钱。 其他人家都答应了,就剩山娃他们一家。 爷爷看到山娃,招了招手。 展放突然发现,不过这么一会儿没见,这老头像是虚弱了一大截,任谁一看也基本知晓这人是要死了。 “山娃他婶子,我们不要房子,只要钱……我这把老骨头爬不起来,这些事劳烦你多给长长眼,帮帮山娃他爹,等他爹回来让他好好谢你。” 王婶一叠声应了。 “山娃……你乖乖等你爹回来……” 老头精力不济,陷入昏睡当中。 山娃送走王婶,过了会儿,王婶又来了,这一次带着村里的行医。 “婶子……” 山娃绞着脏兮兮的衣角,口中始终无法说出,家里一点钱都没有了,无法付医药费。 王婶知道他的难处,摆摆手,“给老爷子看病吧,这钱我出,我这个做小辈的总不能看着老爷子受着罪连个大夫也不给请。” 行医给老人看病,沉吟半天,最后示意王婶出来。 “老李头这病……是亏损太过。” “啥意思?” “年轻时飢一顿饱一顿,底子就没打好,再之后就没有吃过有营养的东西,到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没招了……” “那……没有啥药能治?” “没药。” 行医想了想,“让老头尽量吃些好吃的吧。” 两人陷入沉默当中,最后王婶给了行医二十块钱,行医走了。 王婶一转头,正对上山娃黑沉沉的眼睛,她顿了顿,问道:“山娃,你都听到了吧?” 她看了看山娃怀里抱着小黑狗,肉滚滚的极喜人,接着道:“你爷爷为了你一家子省吃俭用的,临老就缺口肉吃,你把这小狗给我,我给你爷爷做个炖肉锅吃,也好让他吃好喝好走得舒心。” 山娃抱着小黑的手一紧,勒得展放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静静盯着山娃的脸,看他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第36页 “家里还有鸡和羊,给爷爷吃。” 王婶一阵肉痛,“傻山娃,鸡和羊卖了能换钱的,你这狗就是扔了都没人要,养着还要费粮食,你怎么就算不明白这个帐呢?!” 山娃倔着脸,始终咬定了要给爷爷吃鸡和羊。 王婶拗不过他,只能隔一天来宰一只鸡,炖了给李老头吃。 李老头最开始多数是喝汤,后来逐渐能吃下些鸡肉,倒是山娃一口未沾,将鸡肉都省下给爷爷吃,爷爷吃剩的骨头,他给了小黑。 展放这几日跟着李老头吃得油光水滑,个头窜了一窜,山娃抱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鸡一只一只的减少,山娃爹还是没有回来,听王婶说,已经把信送去了,他爹接到信,肯定会回来的。 鸡吃完了,李老头竟然恢復了不少。 在最开始,他也是心疼鸡的,可是在王婶做完的鸡汤端上来,诱人的荤腥香气扑鼻,他忍不住就喝了些。 却没想到,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恢復了些的李老头,没了鸡吃,垂涎地目光盯上了圈里肉唿唿的小羊羔。 “反正即将有一大笔钱入帐,吃了也就吃了。” 怀着这个念头的李老头,拿起刀走向了低头吃着草的小羊羔。 小羊羔感觉到有人靠近,见到是熟悉的主人,边咀嚼着,便“咩咩”叫唤。 “噗!” “滋!” 刀砍入肉中,一股血箭直直溅出,溅了李老头整整半张脸。 李老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血腥模煳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_(:3」∠)_ ☆、炼狱(三) 一只小羊羔吃了有半个月。 羊肉、羊汤、羊杂,一点没有浪费。 到最后两天,李老头将羊骨里的骨髓都敲出来吃掉。 整张饭桌上,只能听到李老头吸吮骨髓的滋滋作响的声音。 对面的山娃拿着红薯默默看着爷爷的嘴巴,感觉那张宽阔的嘴巴好像变成了一个幽深的黑洞,里面的牙齿化成尖锐的模样,将不停歇塞入的一切东西绞得粉碎。 “山娃……爷爷……” 李老头从美味的余味中醒过神来,扫了眼满桌的狼藉,又看向山娃眼前放着的红薯,露出愧疚的表情。 “爷爷是生病了,山娃知道。” 李老头汗颜地点点头,开始收拾桌子,打扫房间。 他病了这段时间,家里积攒了不少家务,山娃毕竟年纪小,做事不那么周全。 有邻居过来串门,见李老头好像重新有了生命力一般,各个十分惊奇,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得向外扔,说得李老头心中乐滋滋,高兴得不得了。 到晚上,端上饭桌的又是红薯。 山娃拿起一个,扒开皮吃起来。 展放坐在他脚边,一直看着李老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李老头怪怪的。 李老头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他很饿了。 苍老如树皮一样的手伸出来,拿起一个红薯,扒了皮之后,一口一口吃下去。 只是,同之前他吃荤腥时享受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那个前段时间暮气沉沉的老头又回来了。 似乎,在红薯进入他口中的第一时间,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失了,变得颓靡又衰老。 展放见他强行咽下几口,便将碗往前一推,“山娃多吃些,长得高高的。” “爷爷你不吃了?” 山娃盯着李老头剩下的大半块红薯,皱起小脸。 “爷爷年纪大了,吃不下太多喽……” 山娃心事重重得吃完饭,剩下的红薯被他餵给了展放。 展放吃了个肚圆,想出去跑跑消化一下,结果还未出门就被山娃一把捉住,紧紧抱在怀里。 第二天这一天,展放都被山娃拘在房里。 一个写作业、温习课本,一个从呆呆看着到睡得四仰八叉。 直到黄昏时分,山娃才带着展放来到山坡放风。 展放解决完个人问题,与山娃在草地里嬉闹了一阵,最后躺在地上,用干爽的草叶去蹭后背。 这次的委託,他仍然摸不到头脑。 到底谁是犬灵的主人?山娃?还是一直未曾回来的山娃爹?还是村里另外的人? 可是村里也没有犬灵那样黑底白黄花的杂毛狗。 目前已知信息是:犬灵主人坐过牢,出狱后死了,灵魂被困在炼狱般的幻境。 如果这是个幻境的话,那么山娃是主人,自己附身的小黑是犬灵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山娃静静注视着小黑玩闹,嘴角一直愉悦的上扬。 “该走了,小黑。” 山娃看了看天色,抱起已经有些沉的小黑狗,跑向自家的土胚房。 “山娃!你怎么才回来?!” 王婶站在山娃家门口,焦急地喊道,边说着边拽着山娃来到李老头的房间。 “你爷爷昨天还精神头那么好,咋今天就又这样了?!你爷爷都病成这样你咋还有心出去遛狗玩!” “咋这么不懂事!” 王婶一把将山娃怀里的展放揪出来摔出去。 展放扭着身子,在半空灵活地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对上山娃关切的眼神,调皮得吐了吐舌头。
第37页 山娃注意到家里围着不少人,所有人责备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沉甸甸的。 展放钻着空子,七拐八拐终于进入李老头的房间。 李老头又要死了。 他看了之后这么想道。 红润了一段时间的脸颊重又变得灰黄,卧在炕上奄奄一息。 山娃握着李老头的手,抹着眼泪。 王婶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展放竖起耳朵去听,居然听到王婶又在让山娃把自己宰了炖狗肉锅给李老头吃。 山娃不停地哭着摇头。 “不孝啊……” “李老头这辈子可怜啊……一辈子省吃俭用伺候了儿子伺候孙子,结果就换来这样的白眼狼……” “晚景凄凉,晚景凄凉啊……” “不就是一只小狗崽嘛……” “就是……” 所有人的谴责好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山娃的胸口。 他心中悲怮难言,只会哭着摇头。 既哀伤爷爷的病情,又是对小黑真切的喜爱和不舍。 “山娃!” 王婶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山娃耳边炸开,山娃惊恐地抬起红肿的眼睛。 王婶干裂的唇瓣不停地开阖,“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这一句话像一把锤子一样重重砸在山娃心脏,他瞪大了眼睛,瞳孔缩起,喉咙却像是被一根骨头哽住,上不去下不来,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拒绝。 展放暗道一声不好,扭着小身子就要跑。 其他村民围追堵截,一个人一把捏起展放的后脖颈,晃了晃,呲着牙品评道:“是个肉实的小狗崽。” 然后将展放递给了山娃。 山娃接过来,死死抱着死命挣扎的小黑,身边围了一圈的人。 所有人都比他高大,他抬起脸,被各种各样的面孔包围,这些面孔不停轮换,各个尖嘴猴腮,像是专门晚上出来吃小孩的妖怪。 “山娃,杀了它。” “不过个小狗崽罢了。” “狗重要还是人重要?” “狗重要?还是人重要?” 山娃颤抖着身体,不去看小黑极通人性的黑黝黝湿漉漉的眼睛,不大的小手握紧了展放细嫩的小脖子,逐渐收紧。 “人……重要……” 小黑…… 对不起…… 展放没有感觉到痛楚,只是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很快就脱离了那具小黑狗的尸体。 山娃掐死了小黑,其他人终于满意了。 王婶面带喜意地将还热乎的小狗拎起来,在院子里手脚麻利地开膛破肚。 山娃直愣愣看着,泪痕干在脸颊上有种刺痒感。 他亲眼看着日夜搂抱着的、日日陪伴着他,与他嬉笑玩耍,几乎是他童年中所有亮色的小黑,与青菜豆子一起,成了一锅炖菜。 亲眼看着爷爷,颤巍巍喝下小黑熬成的汤汁,眯起眼睛,几乎瞬间就恢復了元气。 王婶餵完李老头,汤碗下剩下一点肉渣底子,被她舀在小勺里,递到了山娃的唇边。 “山娃尝尝吧,你家这个小黑闻起来可真鲜。” 狗肉特殊的气味传至山娃的鼻端,山娃勐地呕吐出来,紧接着整个人晕倒在其呕吐的秽物上。 展放的视野中,这个世界像是斑驳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剩下的全是黑暗。 他的眼前陷入浓墨一样浓稠的黑暗中,依稀能够听到一句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声。 作者有话要说:  _(:3」∠)_ ☆、炼狱(四) 展放自一阵阵有规律的晃动中醒过来。 醒神的第一瞬间,他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爪子,果不其然,他这次还是只狗。 只不过不是黑狗了,是一只黄毛的小狗崽。 他正伏在一个人的大腿上,一双手紧紧按着他,不叫他乱动。 展放抬起眼睛向上瞅去,发现大腿的主人竟然还是山娃。 只不过,现在的山娃既不脏又不臭,短髮打理的干净利索,还穿着一身材质不错的校服制服,就连模样也长开了一些,最起码应该不是小学生了,可能是初中生。 微一愣,展放立刻便明白,犬灵的主人就是山娃,之前的幻境所依託的也是山娃,所以才在山娃晕倒过去,幻境崩塌。 “嘘——” 山娃黑亮的眼睛有丝担忧,似乎是怕展放乱叫,对着展放小声嘘道。 展放本就不想叫,灵活地转动脑袋打量四周。 他们竟然在一辆小汽车内,前头驾驶座中坐着的是一名中年人司机。 全皮座椅,内饰全是黑色,有银色点缀,看起来低调又精緻。 展放虽然不懂车,但是只凭这一点也能猜测这小汽车怕是不便宜。 他禁不住犯嘀咕,这次这个山娃难不成成了富家小少爷? “崇明,到了。” 这时中年人司机平稳地停下车子,对着后座的山娃道。 山娃简短地“嗯”了一声,拿起旁边的书包打开,迅速将展放塞了进去,之后下车背上包一气呵成。 可能是没有听到包里的小狗叫出声,山娃微微松了口气,露出点笑模样。
第38页 只是一转身,向着校门口走去,他的脸上就逐渐僵硬起来,最终成了面无表情。 背包的底面是矩形,里面寥寥放了两本书,展放在里面一点不觉得憋闷,他悄悄直立,两只小爪子扒住背包的边缘,黑豆豆似的眼睛向着外面打量。 这所学校很大,又干净又整洁,里面三三两两成团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制服,一个个脸上青春洋溢。 由山娃带着,展放跟他一路进入一间教室。 这时候教室里只有前排有两个人在,山娃低着头来到了最后一排,将展放放进了课桌的桌肚中。 他低下身子,用手指点点展放的眉心,黝黑的眼睛中倒映着展放的小脸蛋,“小黄,你要乖啊。” 这时有人陆陆续续进来,山娃连忙坐好,将桌肚中的挡板放下,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一上午相安无事。 展放发现,这一上午时间,班级里竟然一个同山娃说话的都没有,山娃在里面格格不入,就连老师提问问题也没有点过山娃的名字。 中午时间,其他同学都各自与同伴一起去餐厅吃饭,山娃始终坐在座位上不动。 等班级中只剩下他一人,他才像是松懈下来,趴在桌子上,一只手伸到桌肚里,抚摸着展放的嵴背。 展放窝在桌肚中一上午,极想出来活动一下腿脚,便用脑袋拱山娃的手。 山娃笑了一下,便两只手将展放托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山娃一直笑,展放却觉得莫名其妙,蹬着小短腿,想问他一直拎着他干嘛,结果脱口而出的是一声“汪”。 “嘘……” 山娃有些被惊倒,环视四周,见没有异常,便将展放放在膝头,从头到脚给他揉按了一会儿。 “小黄,你要乖些。” 他这么说着。 下午,展放在山娃的桌肚里睡了一下午,等山娃将他从桌肚中放回背包,他便知道这是放学了,他们总算要离开学校了。 终于可以不用一直藏起来了,展放在背包里胡乱滚了两下,在心忖道。 幸亏他不是真的狗,否则早就叫唤起来了,也不知道山娃是忘记了还是本就不在意,他虽然是狗,可还是要吃喝拉撒的。 还是早上的那个司机,接到山娃之后,便向着家里驶去。 山娃的家位于一个高档小区的别墅区。 前后各有一个院子,一大一小,共两层,单层面积差不多有近两百平。 山娃安静地进了家门,家里空荡荡得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山娃才把展放放出来。 展□□急地在房间中转圈,扒着房门想要出去。 山娃见他这样子觉得有趣,嘻嘻笑了会儿,就从床底下掏出来两个大盆。 一个铺了层白色纸片,一个是食盆,里面有狗粮和清水。 显然,那白色纸片就是他的“厕所”了。 展放不情不愿地在白色纸片上尿完,故意在完事后洒到外面几滴。 山娃也不在意,拿着纸巾蹲在地上擦拭干净。 就这样,展放在学校被关在桌肚里,在家被关在卧室里,其他时间不是被山娃背着就是抱着,从来没有离开过山娃的视线。 这样的生活很让人烦躁,展放故意挠桌子板,或者故意撕咬山娃卧室的沙发,前者惹得山娃脸色煞白,展放挨了两下揍,后者则换来的是山娃温柔的笑意,他压根就不在乎沙发是否破损。 这次的幻境到底是什么? 展放蹬腿挠了挠耳朵,有些急躁起来。 凭他观察,山娃的父母时常不在家,偶尔回来也基本是深夜,与山娃一个月多才会有个照面。 便是见了面也是来去匆匆,问他钱够不够花。 山娃在学校中则跟透明人一样,或者也可以说是所有人刻意孤立他。 这天,山娃下了课要去厕所,而现在教室中人很多,嬉笑打闹的比比皆是,无法带着小黄出去,他只能用手伸进桌肚中安抚展放,然后快步出了教室。 “李崇明这小子总算憋不住了,喂喂,要不要看一看他在桌子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隔壁桌的一名男生对着另一人道。 两人笑嘻嘻来到山娃的桌前,然后打开了挡板。 “呦,瞧瞧,这是什么?” 其中一人吹了个口哨,大声叫嚷起来。 唿啦啦,山娃的桌子围了一圈儿人。 “咦?居然是狗?” “切……狗而已。”有人觉得没趣,离开了。 吹口哨的男生却觉得有趣极了,饱含恶意的目光在展放身上打量,然后毫不客气地将他拎出来。 展放的脖颈的皮毛被揪起,他无法转头去咬人,只能威胁地低声咆哮。 “嘻嘻,这小狗还挺凶呢,你倒是咬我一个试一试啊。” 男生用力扯展放的耳朵,另外又有人去扯展放的腿。 就这样,展放四条腿被扯起来,整个身体悬空,若是这几名男生一个用力,他便要遭受“五马分尸”的痛楚了。 展放立刻放声叫起来。 “你们做什么?!” 回来的山娃又惊又惧,箭步一般冲过去,一把将展放夺了过去。 展放痛得呲牙咧嘴,缓和了之后向着那几个男生一通威胁。
第39页 他放着狠话,可在山娃耳中则是自己心爱的小狗被人扯痛了,他对那几人怒目而视。 那几人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一人手指怼在山娃的脑袋上,“李崇明,你敢用那种眼神瞧我?你忘了你爸爸跟狗一样跪在我家客厅乞求我爸放他一条生路的情景了?!” “我靠!齐润!还有这事?” 另几人头一次听说,眼睛亮得惊人,在李崇明和齐润之间不停地来回打量。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切……”齐润道:“我懒得去想,那样糟污得情形有什么可提的。” “李崇明!还不道歉?!难道你就不怕齐润回家告你一状?” “就是……到时候你爸又要去齐家跪一次了,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下跪好不好用了……哈哈。” 几人笑起来,齐润弯着唇角,等着李崇明的反应。 正巧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进入教室。 “怎么了这是?你们不坐着上课围在那里做什么?”数学老师託了托眼镜,问道。 与齐润关系较好的那个男生蛮不在乎地举起手,“老师!我们班里有人带着宠物来上课呢,这事你管不管?” 他话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山娃的身上。 恶意的、看戏的、漠然的,还有惊奇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凝聚成束,让处于目光终点的山娃以及他怀里的小黄狗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吓到的宝宝挨个抱抱~~~嘻嘻 这些都是幻境,不是真滴,也不是灵异事件呦~~~ ☆、炼狱(五) “狗?” 数学老师又抬手託了托眼镜,视线从小黄狗身上落在山娃身上。 “李崇明,怎么回事?谁允许你带狗来的?这是学习的教室,不是你玩狗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小狗叫起来会影响到其他同学?你怎么这么自私……” 随着数学老师的话语,山娃头越来越低,抱着展放也越来越紧,展放觉得有些疼,呲着牙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山娃勐地抬头。 果然……所有人都用那种“瞭然”的眼神看着他。 “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垃圾。” “垃圾家庭里的垃圾儿子!” “垃圾外地人怎么不去死!” …… 虽然此时此刻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山娃就是明白他们眼神代表的话语。 一如他刚从乡下转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时面临的谩骂与欺辱。 山娃的头快要缩到胸脯里去了,展放抬头能看到他眼睫辍着的细碎泪珠半掉不掉,还有那双无神的眼睛蕴含着的痛苦。 “好了,老师,不要让这种人破坏我们的学习氛围了,继续上课吧。” 齐润坐回座位,双手抱胸,傲慢地倚着椅背,慢条斯理地道。 数学老师敲了敲课桌,“好了,都回过头来,开始上课!” 山娃站了会儿,慢慢抱着展放挪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下课铃声刚一响起,齐润旁边的男生就窜过来一把揽住山娃的脖颈,另有一人迅速地从他桌肚里将展放掏出来,然后两人嘻嘻哈哈得跑远。 “还给我!” 山娃去追,却总有人推搡他让他或者绊一跤或者撞到桌椅,始终够不到展放。 他就像一名小丑,在其他人嘻嘻哈哈之中,用自己的真实,被迫扮演着取悦众人的角色。 展放看得心头怒火丛生,“嗷呜”一声,身体勐地一扭,锋利的爪尖勾住抓他人的手背,上下颌勐地一合! 男生顿时悽厉地叫起来。 “操!” 齐润捏住展放的头强迫他张嘴,然后将他重重甩在地上,看向被咬的男生,“怎么样?” 男生抱着手,“嘶嘶”地道:“出血了!操!” “去医务室!” 齐润与男生一起向外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眼抱着小狗落泪的李崇明,一字一顿地说:“李崇明,这事没完。” 山娃抖着手抱起展放,摔伤的展放疼得浑身一颤。 听到齐润放狠话,展放不屈地回骂过去,“操操操!有种单挑!” 可惜听在山娃耳里,他的声音虚弱得让人担忧。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山娃在一众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抱着展放匆匆离开。 出校门,司机已经来接他了,山娃跟司机说先去一下宠物医院。 司机顿了顿,却回答道:“崇明,你爸爸规定的,每日都是学校与家这两个地方往返,不允许去别的地方。” 山娃递过去两百块钱,“叔,你不说我不说,我爸不会知道,就去看一下伤拿一些药,很快的。求你了叔……” 司机想了想,收了钱。 “就这一回哈,下不为例。” 山娃感激得道谢。 来到宠物医院,兽医给看了一下,摸了摸展放的骨头,“没什么大问题,让他躺着养一养,吃点药就好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要遛狗。” 山娃这才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因为怕耽搁了时间,司机一路疾驰,山娃抱着展放,尽量用手护住他的身体不动,又控制好自己的力度,不让自己压到他。
第40页 这一路下来,山娃的头上冒出点点汗珠,维持住小黄狗不动的躺着,并不轻松。 到家之后,山娃抱着展放进了家门。 换好鞋的他,在抬起头来的瞬间勐地顿住。 “爸……”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跟李老头模样很像的中年人,头髮有些油兮兮,面容又严肃,一套西服穿在身上不怎么合身,显得这个人看起来有种滑稽感。 山娃爸目光落在展放身上,“李山娃你长本事了!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养狗?!” 山娃低着头,唇角抿得紧紧的。 山娃爸怒意上涌,随手将手边的杯子砸过去,破口大骂:“我整日里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辛苦赚的钱不是给你用来养狗的!” “你学习不中用,倒是惹事生非的本事不少!” 杯子砸在山娃的额头,又落在地面,发出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山娃爸却不觉得消气,大步上前,一脚将山娃踹在门上,然后又揪着耳朵往后甩,边甩边踢,只把人踢到厅里。 山娃爸嘴中骂骂咧咧,大意都是自己如何不容易,家里没人理解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给他拼命扯后腿。 “这是我的家!什么时候我允许你养狗了?!” 见山娃一直护着小黄狗,山娃爸更加怒火中烧。 山娃爸伸脚去踢展放,却踢到了护着展放的山娃。 山娃爸怒意更盛,索性对着自己儿子翻来覆去地踢。 展放被山娃小心护着,直到山娃爸踢累了停下。 “明天你就带着你的狗跟我去齐家道歉,听到没?” 说完,也不管自己儿子有没有伤到,山娃爸抬脚离开,出了家门。 山娃在地上缓了会儿,最后站起来,抱起展放进了自己房门。 他动作缓慢地将展放的食盆与厕所拖出来,然后就捂着一侧肋骨,坐在床前,温柔得看着展放。 “小黄,你乖些,这次不要尿出来了。我有点疼,没法给你擦了。”他笑着说。 这种爹有了还不如没有…… 展放有些心疼这样的山娃,蹒跚走过去蹭了蹭山娃的腿。 两个同病相怜的小可怜互相依偎着睡着了,直到清晨,山娃爸匆匆回来,带上山娃和小黄狗,开车前往齐家。 路上,山娃爸一直念叨,被狗咬到的男生是齐家的合作伙伴,那人和齐润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昨天两人去了医务室之后,就一起回齐家了。 他嘱咐山娃,一定要诚心道歉,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直到对方消气才可以。 他不停地强调这一点,多次重复询问山娃是否记住了。 可以看出,他是非常紧张的。 齐家的态度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短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可是更新2000+实在太舒服惹嘻嘻嘻嘻嘻嘻 _(:3」∠)_ ☆、炼狱(六) 到了齐家,等着他们的只有两名男生。 正是齐润与被咬的男生,叫营旭。 山娃爸第一时间将山娃揪过去,一叠声地道歉,嵴背弯得又自然又真诚。 “李山娃!道歉!” 见山娃只顾低着头,山娃爸恶狠狠地瞪他。 “噗……李山娃?这是什么鬼名字?” 在沙发上坐着极有大爷款的营旭,没忍住嗤笑出声。 山娃爸尴尬一笑,“李崇明、李崇明……都是我在家叫惯了。” 营旭却不理他,转过头去,说:“唉,齐润,你别光顾着看你的书啊……” 齐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在自己面前正侷促站着的父子二人,片刻后,他淡淡喊了句,“李叔叔。” 山娃爸笑起满脸褶,“不敢当、不敢当……” 营旭又没忍住笑出声。 齐润扫了眼李崇明怀中的小黄狗,那只小狗长得倒是十分机灵,两只黑豆豆似的眼睛看起极有灵性,也正瞧着自己,齐润突然有了个想法,翘起唇角道:“李叔叔……不知道你们要怎么处置这只狗?” 山娃爸连忙回道:“全凭你们决定,你们想怎么处置都行。” 齐润:“瞧您说的,这只狗毕竟是李崇明的,该如何处置还是要问一下狗的主人吧。” 山娃爸赔笑,连忙揪了下山娃的胳膊,低声要挟,“说话!” 山娃抱紧了展放,抬眼看了齐润营旭两人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始终没有吭声。 山娃爸被气得不行,扬起巴掌就要打他。 齐润阻止道:“李叔叔要教子请回家去教,至于赔礼道歉,我看也不必了,没什么诚心的道歉我两人还不稀罕。” 说完,他便不顾山娃爸急躁的解释,而是让人将之请了出去。 在他们被赶出去的时候,齐润喊住山娃,“李崇明,我希望明天还能在学校看到你和你的狗。” 坐进车里,山娃爸狠狠给了山娃一巴掌,回去的路上,山娃爸始终阴着脸一言不发。 山娃爸本想回到家好好收拾一通山娃,却在半路上被一通电话叫走。 直到傍晚,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夹裹着一身的菸酒气,形容狼狈得回到家。
第41页 “李山娃——!” 一进门,山娃爸就不停歇地喊着。 山娃此时正在做题,看了眼腿上躺着的小黄狗,然后轻轻把小黄狗放下,一个人走出房门。 展放竖起耳朵,不放心地扒开房门,听着楼下的声音。 令他意外的是,楼下并没有争吵或者打人的声响,山娃爸自始至终都是用消沉的话语,一点点描述他这两年在外打拼的辛酸与许多不为人知的委屈。 山娃爸在山娃刚上小学时就同媳妇一起离开家乡,在外务工。 在大都市,他们两人没有高文凭,没有出色的能力,只能出大力气做各种重活,一年到头能攒下些钱。 那一年家乡有企业收购农田,他们一家因卖地而得了不少钱,在办完山娃爷爷的丧事之后,山娃爸便带着山娃来到这里,开始创业。 因重视山娃的学业,特地将儿子转到这所城市的私立学校,仅仅学费一项,就是他与媳妇以前两人工作三年的薪资。 创业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再加上他们是外地人,本就受些歧视与打压,根基又薄。 有时候订单多一些,有时连续几个月揭不开锅,公司里的员工也是来一批走一批,始终稳定不下来。 山娃父母夫妻二人也在创业过程中各种理念不和,最后离婚收场,山娃母亲净身离开,去了别的省份,与山娃再没联繫过。 如今的公司,眼瞅着维繫困难,若是再没有起色,他们一家人就要面临吃糠咽菜,山娃也要辍学的局面。 山娃爸一点一滴将这些细细给山娃讲完,一个大男人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山娃,你以为我就愿意去讨好那两个青头娃子?你以为我就没有自尊了吗?” “山娃……我不是没有自尊,我是不敢有……跟人家顶,咱还想不想在这里混口饭吃了?我都不求你在学校里拉帮结派讨好同学,就求你与那个齐润有冲突时,多替爸爸想想,多替咱家想想,别与人对着来就行……” “山娃……山娃!爸在这求你了行不行!” 山娃爸高声道,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良久,山娃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山娃背上包要去学校,山娃爸递给他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午饭和零食。 “山娃?怎么没带你那只狗?” 山娃爸眉头狠皱,强忍着怒气勉强平和道:“赶紧带上它,齐润不是说了,让你带着狗的吗?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见山娃不动,山娃爸上去捉了展放就给他放在怀里,想了想,他又道,“算了,我送你去吧。” 山娃抱着展放,被山娃爸送到了学校里。 展放直觉不妙,缩在山娃的桌肚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下课后,齐润率先出了教室,营旭给另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男生勾住山娃的脖子将人半强迫地架了出去。 齐润倚在教学楼天台的栏杆上,注视着山娃被人推搡着过来。 “呦,李崇明,你还挺听话。”他笑着看向山娃的身后。 山娃勐地回头,在他身后,营旭拎着小黄狗后颈的皮正在向他走近。 “还给我!”山娃挣扎起来,要上前抢夺,架着他的男生却在此时狠狠给了他一拳。 山娃捂着闷痛的胸口,半跪在地上,有些喘不过气。 “要还给你,也可以。” 齐润慢条斯理地道。 “吶,我觉得它叫起来有些烦人,你如果给它拔了舌头,我就放过你俩,也放过你家那个小公司。怎么样?这个交易是不是合算极了?” 营旭与其他人一起扯起展放的四肢,捏开展放的嘴巴,将他的口腔,展示在山娃面前。 一旁,还有人贴心的递过来一柄小刀。 山娃死死盯着他们,片刻后,终于将手伸向了那柄小刀。 所有人都笑吟吟地看着他,他们高高在上,犹如看着一个逗趣的小丑。 “啊——!” 山娃勐地挥起小刀,想要划开这些人卑劣的嘴脸。 其他人却早有预料,营旭一脚将他踢开,然后便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踢打。 “好了。” 齐润发话,营旭总算停了下来,山娃咳了一下,咳出一口鲜血,身上到处都是钝痛,根本无力站起身。 “真是没劲,营旭,这儿就交给你了。” 齐润懒懒说道,然后悠然下了阶梯,离开了天台。 “啧啧啧……这小崽子尖嘴猴腮得真讨厌。” 营旭又走过去看向展放,然后拿出一把大号剪指钳,一脸跃跃欲试。 “你们给我扒好它的嘴,别让它咬到我……可惜没带好的工具,应该想将这小玩意儿的牙拔了的……” 舌头被营旭的手指扯住,剪指钳伸进了展放的嘴里…… “不——!不!” 山娃大声地嘶喊,颤巍巍地走过来。 “李崇明。” “劝你想清楚,是人重要还是狗重要,你到底还想不想保住你爸的那个小公司了?” 营旭平静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进山娃耳中。 “人重要还是狗……重要?”山娃愣住,喃喃地重复。
第42页 与此同时,钻心的疼痛袭来,展放的眼前重又被黑暗笼罩。 第二次幻境结束。 展放也基本清楚,这个山娃所处幻境的情节大体走向。 山娃应该是极为爱狗的一个人,却要不停地经歷这种失去爱犬的场面。 这在他的世界中,应该是如同炼狱一般,让他痛苦不堪。 他在幻境中一直都是处于无所作为的状态,不知道是他确实是如此懦弱的一个人呢,还是另有隐情。 黑暗中,展放如此想着,然后进入了第三次幻境。 这一次,他不打算继续按照山娃的意愿来进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 乖巧跪坐.jpg ☆、炼狱(七) 展放醒来之后,率先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紧接着环顾四周,颇为微妙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家狗肉馆内。 那难闻的气味不是别的,正是玻璃柜檯内放着的卤狗肉散发出来的味道。 而展放这次则成了一只白毛小狗崽,正趴在狗头馆门口的位置睡觉。 他站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后厨有人活动的声响,便灵巧地放轻步子走过去,探出头看去。 那在厨案上忙活的,不是别人,正是山娃爸。 山娃爸像是老了不少,一脸沧桑颓废,嘴边叨着半截烟,正在边清洗边扒皮。 在他手上翻动的扒了一半皮的肉块,看形状就知道那是一只狗。 正在这时,有人从门口进来,展放一回头,原来是山娃回来了。 他背着书包,个头蹿高不少,像是高中生,人还是那幅沉默寡言的安静样子,这一点倒是没变多少。 “爸。” 回来之后,山娃放下包来到后厨帮忙。 展放看了会儿在厨案上忙活的父子俩,然后迈开四条小短腿在整个狗肉馆中乱逛起来。 这个狗肉馆门店,门口是客人用餐的位置,再往里就是玻璃柜檯和收银,收银的后面就是后厨,后厨之外还有个小院子。 展放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角落放置的数个铁丝笼子。 里面关着大约有七八只狗,品种各异,大小也不相同。 见到展放,这些狗有的竖起耳朵、呲着牙警惕地盯着他靠近;有的发出威胁的声音;大部分仍旧是无精打采地趴坐着,动都没动。 展放上前跟它们打招唿。 “嗨?” 自从变成狗,展放说话时,从口中发出的都是狗叫声,因而他并不担心狗们听不懂自己的话,反而担心自己听不懂它们的话。 “助纣为虐的死狗子!汪!离我们远点!” 其中一只高个的黑白花狗低声咆哮。 沟通毫无障碍! 展放眯起眼睛笑了下,他这幅样子在黑白狗眼中完全就是挑衅,它冲上前,对着展放狂吼,铁丝笼子被它晃得哗啦啦直响。 “滚远点!汪!否则咬断你的脖子!” “黑子,你轻点!” 在黑白狗下面的铁笼子里的狗不愿意了,被别的狗踩在脑袋顶拉屎尿尿,还要被晃得咣当咣当直响,睡个觉都不安稳。 不待展放回话,这些狗自己倒吵起来了。 那只黑白狗应该是新来的,嫉恶如仇,其他狗都多少有些认命了,亲眼看着不听话的同类被当场宰杀,它们也会恐惧、也会害怕,也会妥协。 展放想了想,不知羞耻地在狗笼子附近撇开后腿,撒了几泡尿。 被这只狗肉店家养狗欺到这份上,没有狗不噁心,一个接一个低声恐吓起展放来。 展放挑衅地呲了呲牙,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总有一天,这家人也会扒了你的皮卖了你的肉!汪!” 黑白花狗不忿,控制不住地狂喊一声。 展放冷笑,不会有这么一天。 高中生山娃已经不在后厨帮忙,他在收银台边写作业,边招唿客人。 “服务员,来半斤狗肉,再来点狗酱。” 山娃应了一声,起身去玻璃柜檯取出客人要的食物,送到桌子上,然后回到收银台。 看到那个堂而皇之占了自己座椅的小白狗,山娃温柔地笑笑,“小白,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说着,他抱起小白狗坐下,然后把小白狗放在了双腿上。 展放瞪着黑豆豆似的眼睛,仔细观察山娃的神色,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孩子怎么变了?竟然能心安理得地帮助他爹卖狗肉、做狗肉? 不管怎样,展放都定下心来搞破坏,他灵活地跳下山娃的膝头,在山娃的嘱咐声中,踏出了门店门口。 这还是第一次,展放离开山娃的周围,独自来到幻境的外围。 跟真实的世界竟然不差什么。 真实的街边道路、表情各异的行人、各色各样的门店……还有街边公交站、垃圾桶、绿化带等等。 展放耸动鼻头,低头在街上寻找同类的味道。 七拐八拐,他终于来到一处垃圾站,这里臭气熏天,有不少野狗在这里翻找食物。 “嗷——汪!” 野狗之中也是有等级的。 那只最强壮的、吃得最好的杂毛狗便是这群野狗的老大。 见到展放,杂毛狗不屑地瞥了他两眼,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43页 展放抬着下巴一点点走近,然后压低喉咙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来,打一架。”他说。 杂毛狗根本不感兴趣,这种家养狗就是闲的没事干,无聊至极。 展放勐地压低身子,紧接着如弹簧一样反弹出去,张口咬在杂毛狗的脖子! 杂毛狗吃痛地嗷呜一声,然后一爪将展放的小身子拍在地上。 其他野狗见状,俱都围拢过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展放。 气氛一时紧绷,只能听到不同狗但是相似的低吼声。 “汪汪汪!” “汪汪汪!” 几只狗一起咬向展放,展放灵活地调转身体,这个抓一把那个咬一嘴,虽然他比其他狗更小巧灵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咬了一身伤口。 “够了。” 杂毛狗老大发声,其他狗小弟停下来。 “你滚吧,不许再来这一片。” 杂毛狗老大淡淡对着展放说道。 展放呲牙咧嘴地闷声离开,回去舔了舔伤口,对山娃爸扔给他的熟狗肉闻都不闻,被骂了一句,“不知好歹,早晚吃了你的肉!” 山娃过了会儿走到他近前,将展放抱起来,带到了他的小房间里。 “你被别的狗咬了?!小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山娃心疼得为展放检查,见没有伤到骨头,给他擦了点消□□水,又餵了把狗粮。 山娃摸着展放的白毛,渐渐出神。 展放不在乎这点小伤,吃完后抓紧时间用睡觉疗伤,房间中逐渐安静下来。 第二日,山娃餵完展放又去后院去餵完那些笼子里的狗,这才出发去学校,临走前,他蹲下身揉揉在门口送他的展放的小脑袋,“小白,你好好在家呆着,不要出去了,省得再被咬一身伤。” 展放甩甩尾巴,没有吭声。 等山娃一走,趁山娃爸没注意,展放又去了后院挑衅。 他还故意跳到铁笼子上,在黑白狗脑袋顶上撒尿,这一举动犹如点了炮仗一般,所有狗齐齐大叫。 惹得山娃爸起来对着那群狂吠不止的狗喝骂,“再叫现在就杀了你们吃肉!” 山娃爸起床开始忙碌起来,淘米、蒸米、做一切准备的工作,展放在在山娃爸与山娃的房间中乱转,专找床底、柜子、等所有能存放工具的地方。 他在山娃爸的床底找到一把钳子,然后将它咬着拖出来,藏在山娃的床下。 接着,他就出了门,专心去找杂毛狗一众野狗挑战。 身为一名勤奋练武的人类,他怎么可以输给一群野狗?! 简直奇耻大辱! 作者有话要说:  _(:3」∠)_ ☆、炼狱(八) 接连几天,山娃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受伤的小白。 有时候伤痕在脸颊,有时是嵴背,好几处被血染红。 山娃不顾小白的反抗,为其洗了个澡,并给它的伤处剃光,敷上药又包扎好防止感染。 伤痕在最开始两天最为密集,稍微结点痂的地方又被新的伤口覆盖,后来山娃便发现小白的伤口都在逐渐好转,新添的伤口出现的频率逐渐降低,直至没有。 在小白新旧伤口都长好之后,山娃就放下心来,并且从外面买回来一件红彤彤的小衣服为小白穿上,遮住它这短一段、那少一块的皮毛。 能有衣服穿,展放只有一点点不适应,适应之后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这天清早,山娃早起去上学,山娃爸起来忙活,店里的狗肉卖得七七八八,又需要杀一批新的补充进来,而且店里的手擀面也需要做一些了,他便开始烧水做准备。 展放则悄悄遛了出去。 他一出门,这时天色刚刚蒙亮,清晨的凉风拂过他的脸颊,十分清爽。 只是,清风带着他的味道逐渐传进了附近家养狗的鼻尖,一只狗烦躁得率先叫起来。 “又是这个该死的小白!每天都要搞事,烦死了。” 紧接着,好似展放的味道像某种病毒扩散,其他狗就像被感染了一般,一只接着一只的开始叫起来。 “小白!离我家远点!” “讨厌你的味道!” “不许在我家墙角撒尿!” “离小公园美美远些!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小公园美美…… 展放的步子一僵,脸色发黑。 呲了呲牙,他才懒得理那只“小公园交际花”,每次都是对方缠着他,不停地在他身上闻嗅。 他能说他很讨厌这样的狗吗? 至于这些家养狗的威胁,展放抖抖耳朵,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一路嗅着记忆中的味道,又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 “汪!怎么又是你!” 杂毛狗老大正带着自己的小弟围堵另一只流浪狗,打算用武力使其折服,收入自己的团伙中,这时闻到讨厌的味道,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白色身影。 “哈哈哈……” 杂毛狗和一众小弟突然呲牙咧嘴笑起来。 “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展放坦然道,“这叫衣服,只有有福气的狗才会穿得起,你们这样的野狗当然连见过都没见过了。”
第44页 “汪!滚远点!” 见展放越走越近,杂毛狗低声威胁。 展放才不理,上去就是打。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展放越来越能融合自己所学的武学,在野狗的围堵中,他走位极为风骚,忽左忽右,将野狗们晃得眼花缭乱,他速度极快,一会儿在这只狗身上挠一把,一会儿咬着另一只狗的脖子撕咬。 野狗本来兇悍的阵势也被他横冲直撞地打乱,这样乱糟糟的局面杂毛狗已经不是第一次经歷了,每次都要被拱起阵阵火气。 这次也不例外,杂毛狗一瞬不瞬地盯着展放的身影,一有空隙就冲进战圈咬一嘴巴狗毛。 展放故意露出破绽,边打边退,路上遇到听到声音前来看热闹的狗,便将其也撩一顿,一起加入战圈。 他跑得熘,一直领前,而且还有余力时不时回头厮打,就这样,等杂毛狗等野狗反应过来时,便是山娃爸暴怒之下,拿擀面棍打昏了同伴的时候。 一条脏兮兮的野狗倒在地上,有血迹从它头上渗出,看起来凶多吉少。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狗瞬间都伏低身子,对着山娃爸低低咆哮。 杂毛狗顾不得去思考为什么一转眼战地就换了,对那名高高在上、手持擀面棍的男人怒目而视。 “竟然敢杀我小弟?!汪!” “汪!老大!他在杀狗汪!” “老大!这里的味道好难闻!都是被扒了皮的狗味!” “杀狗犯!该死!” “杀狗犯!” …… 小弟们七嘴八舌地叫起来,野狗们还有其他被展放撩进来的狗一层有一层地将山娃爸围起来。 被如此多眼露凶光的野狗围住,山娃爸头一次开始胆战心惊。 他杀了如此多的狗,狗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棍子、一斧头就能了结的脆弱生命,他竟然忘记了,狗拥有利齿和尖爪,若是它们数量多又有一定凶性,手上没有武器的他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 被众狗遗忘的展放,此时钻进了山娃的床底,将钳子拖出来,一路拖到了后院关狗的地方。 黑白花狗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同类被屠宰的画面,吓坏了,孤零零地缩在铁笼子角落默默流泪。 “孬种。” 黑白花狗勐地站起来,正对上展放嘲讽的眼神。 “汪!我才不是孬种!如果我能出去,我一定要咬断那人的脖子!” 展放在黑白花狗震惊的目光中直立起身体,两只前爪颤巍巍抬起钳子,将铁笼子门上绞起来的铁丝钳断。 展放将钳子撇到一边,白白的小爪一敲铁笼子,笼门打开。 “孬种,你现在能出来咯。”他好整以暇地道。 黑白花狗在小白狗不怀好意的刺激之下,“嗷呜”一声,勐地从笼门中窜出! 黑白花狗跑到厨房时,并没有注意到人狗对峙的紧张场景。 它日日被小白狗撩起团团火气,今日经过惊吓,又再一次被小白狗看扁,怒气以及对人类的恨意主宰了它不高的智慧,冲着站立的人类脖颈一跃而去! 山娃爸被突然冲出来的黑白狗吓了一跳,手中紧攥着的擀面杖瞬间就将黑白狗甩到地上。 这一场变动犹如一个信号,所有的野狗凶光毕露,齐齐沖中央的人类狂咬过去! “汪汪汪!” “汪……汪汪汪!”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山娃爸身上挂满了野狗。 不同花色的野狗咬到他的一处肉便死不撒口,只待这口肉被扯咬下来为止。 山娃爸根本不敌,想要唿救时,他惊恐地发现,家里养着的那只小白狗正把门店的侧滑门一点点关上。 白色的钢塑门逐渐合拢,红衣服的小白狗也消失在门的另一端。 山娃爸悽厉地叫起来,却被震天响的狗叫声刚好遮住。 隔壁店面的人探出头来看,见旁边的狗肉馆门关得好好的,外面那只穿着小红衣服的小白狗咧着嘴乖巧地吐着舌头,他缩回头的时候,不由得嘀咕:“这家真是赚了不少钱的吧?瞧瞧这次宰狗动静多大……这是宰了多少狗呦……啧啧……开狗肉馆这么赚钱吗?要不要也卖一些狗肉呢……” 展放趴在门口的台阶上,甩着尾巴晒着太阳,懒洋洋看太阳一点点升至当空,山娃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今天晚了~~挨个么啊么~~ ☆、炼狱(九) 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路线就像许多条有着既定轨道的线条,线条间或从远相交、或平行渐远、或交汇之后又分开…… 山娃与诸多行人交错而过,又与多人渐行渐远,只是此时的他无暇他顾。 这一路回来他眼皮子直跳,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让他忐忑不安。 在看到自家店门口的那只懒洋洋的小白狗,山娃心头紧绷的弦募得放松,他露出微笑,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狗毛茸茸的耳朵。 “小白,今天怎么这么乖?哪儿都没去,在这接我呢?” 展放站起身子,抖了抖毛,“汪!开门吧,山娃。” 山娃挠了挠展放的下巴,打开了侧滑门。 随着门滑开,浓重的血腥味直扑山娃面门。
第45页 山娃僵在当场。 展放探头看进去,现在整个店面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满地,玻璃柜檯的台面被扎了张椅子,玻璃碎裂,地上散着些玻璃渣子。 就在收银台的前面,仰躺着一个人,鲜血淋漓,看起来情状极为悽惨。 此外,地上还有几条狗的尸体,嘴脸仍然狰狞地张着。 其他狗都跑了? 展放往后院跑去,果然在铁笼子附近发现了野狗们的足迹,它们翻上院墙,早就没了踪迹。 “爸——!” 山娃终于有所反应,展放回去,见山娃趴在他爸的尸体上痛苦得哭泣。 哭声呜咽,在这个幻境中像是有回声一般,久久不散。 山娃悲切的哭喊,摇着他父亲的身体,声声泣血。 展放静静坐在他的身边,注视着地上的山娃爸。 不知多久过去,山娃逐渐安静下来,只偶尔才能听到一声抽泣。 整个世界慢慢暗下来,山娃起身打开灯,展放抬头环视,感觉外面格外暗沉,黑暗像有无数张牙舞爪的触手,想要侵袭他们这一间房屋的灯光。 “……我爸杀了狗,狗又杀了我爸……呵……” 山娃跪坐在他爸的身前,话语却是向着展放说的。 他的声音很低,话语又很轻,有种飘忽的感觉,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又过了很长时间,展放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这时山娃突然把他抱起来,轻轻抚摸。 “小黑,对不起。”他轻轻说着,带着点释然的味道。 话落,房中天花板的灯泡无声炸裂,黑暗袭来,只是这一次,展放没有被抽离,这个幻境也没有消失,而是保持着这种粘稠的黑色。 突然,一道昏黄的暗光在黑色当中出现,暗光中犹如影带放映,一点点展示着山娃的生平。 与幻境中不同的是,山娃的爷爷是病死的,到死也没有捨得吃一口肉,更没有吃狗肉。 小黑是从小陪伴山娃的小伙伴,在他心中,小黑就是他的朋友、兄弟、家人。 爷爷死后,山娃父母带着山娃,山娃抱着小黑,一家人坐车来到城里。山娃父母用卖地的钱创立公司,并花了一大笔钱将山娃送到了一所私立学校,只是,他们一家人在这个城市却备受排挤。 山娃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父母发生激烈的争吵,最后离婚。 而山娃爸的生意也开始出现问题,赔的钱越来越多,山娃爸变得日渐暴躁。 某一天,山娃在学校里被泼了一身红墨水,提前回来,结果亲眼撞见了他爸在厨房将小黑扒皮斩骨的场景。 山娃爸解释说,因为生意上出现一次大失误,他心情很差,回来被小黑咬了一下,激怒之下失手将小黑杀死了。 “反正都死了,正好吃肉。”山娃爸蛮不在乎道,并不关心儿子的心情,以及为何提前回家。 这之后很长时间,山娃都忘不了小黑被放在菜板上的惨状,学习也一落千丈,常常恍恍惚惚,被老师责骂。 山娃爸后知后觉地发现儿子心情低潮,便想安慰一下他,于是买了一只满月的小黄狗回来,陪伴儿子。 在小黄狗的陪伴下,山娃稍稍开朗一些,他将小黄看做小黑,认为是小黑不捨得他又换了个身体回来找他,因而他对小黄的爱护之心丝毫不逊于小黑。 他刻意减少小黄出现在家中其他地方的机会,大部分时间都是把小黄关在自己卧室。 然而,没用。 不过半年,小黄再次成了山娃爸的盘中物。 山娃这一次哭了很久,喊了很久,山娃爸虽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严重,但还是愿意满足自己的儿子。 “不就是一条狗嘛,死了再买就是了……” 他这么说。 没两天,他又带回来一只小狗,这一次是一只小白狗。 与此同时的是,他们搬出了别墅,租了一间门店,山娃从私立学校转到了一所普通学校,因为山娃爸的生意破产,欠了一屁股债。 他的脾气越来越大,动辄摔摔打打,一言不和就骂人,这样的脾气开店生意註定不好,生意不好,山娃爸的脾气就更加暴躁,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山娃与小白在这段期间也受了山娃爸不少拳脚,山娃过得更加压抑。 直到,有一天回家,他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小白,最终是在厨房的垃圾桶找到了小白的皮子和头……等山娃回过神来时,他正拿着一把尖刀捅进了父亲的胸口。 “娃?爸重要还是狗重要?不就是……一条……狗、吗?” 山娃爸死不瞑目,瞪着眼珠子一点点说出这句话。 山娃崩溃得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山娃爸磕头,又慌乱地用手去堵伤口。 可是他的挣扎全部都没有用,最终的结果便是,他满手都是血的进了派出所自首。 监狱里,他的案情不知道被谁泄露出来,“为狗杀爹”的称号一直罩在他的头顶,时不时有人拿出这件事来奚落他。 “人重要还是狗重要啊?竟然有人为了狗把亲爹给杀了,哈哈哈……” “有人认贼作父,有人认狗做爹……”
第46页 “养儿不养狗,养狗不养儿啊,哈哈。” …… 所有人都在说山娃没良心、狼心狗肺、畜生行为,他们都觉得狗死了就死了,不值当什么。 但是山娃在备受良心谴责之下,心中却仍徘徊着几个疑问。 喜欢狗,将狗看作自己的朋友、同伴,有错吗? 人与狗,不可以和谐相容吗? 作为父亲,就可以随意杀了儿子的狗并吃掉它们吗? 他到临死前在想,同为生命,到底是人的重要还是狗的重要? …… 原来真实情况是是山娃爸杀了狗,而山娃失手杀了他爸。 展放看得颇为唏嘘,这家人突然有了那么多钱,可是却没有一天过得是高兴的,压抑、低迷一直是他们家里的氛围基调。 山娃歷经这些幻境,其实从幻境的结果都是狗死亡这一点,可以得知其潜意识中还是后悔了,他后悔错手杀了父亲,后悔将狗看得太重。 所以,幻境中,爱犬的存在与家人冲突时,他选择了家人。 可是,他对爱犬的感情并未消失,所以这个选择就像炼狱一般时时拷问他的内心。 这既是对他自己的折磨,又是内心深处对家人的补偿。 即便如此,被如此对待的犬灵,却一如既往地爱护它的主人,哪怕死后,也愿将它自己当作筹码帮助它的主人。 狗的主人生命中另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可以应酬、玩乐,活得多姿多彩,而狗的生命中却自始至终只有主人一人。 展放感慨良多。 他做为局外人,虽然附身在狗身上,可他又不是真正的狗,所以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引野狗与山娃爸敌对,并将两者关在了房屋中,任双方互相伤害。 狗与山娃爸,在他眼中没有谁重谁轻之分。 正是不同的身份、立场、角度看待事情,得出的结论、做出的选择皆不相同。 在幻境结束之时,展放在唇边重复了一遍山娃的那句话: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生命,分高贵与低贱吗? 他禁不住去想,若有朝一日,他处在山娃的位置,他又会如何去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  _(:3」∠)_ 真的有那种人,养着狗的时候逗着玩感觉挺喜欢狗,可以真能做出将养了几年的狗杀了吃肉的举动…… ☆、三章合一 只一眨眼的功夫, 展放便恍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幻境中的狗肉馆街道。 不……这并不是幻境。 狗肉馆已经不是狗肉馆,变成了另一家特色菜馆。 此时圆月当空, 街边的路灯早已熄灭,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在街角的阴影中, 一个微微散发着光芒的灵体站立着。 那是山娃长大之后的样子,瘦骨嶙峋,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脱相。 展放走到近前, 发现刚才看到的光芒并不是灵体散发出来的,而是灵体正在一点点溃散,细细的光点逐渐从灵体身上溢出。 灵体也在逐渐变得黯淡。 展放不由一阵可惜, 他扫了眼自己手腕上, 自附身在狗身上就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树藤手环,一张空白卡出现在他的手心。 “收!” 没有浪费时间犹豫, 展放一抛空白卡,一道白色微光立时便笼罩住不断溃散的灵体。 展放再看过去,在那里的灵体已然不见,只留有一张白色卡牌静静躺在地上。 “竟然真得好用!” 展放心头一喜,将白色卡牌捡起来。 空白卡牌的正面不再是一片空白, 上面多了只鬼。 真的是鬼……正脸三个窟窿,无手无脚一点不写实, 寥寥几笔的画风仍然是那般一言难尽。 卡牌右上方只有简单的五个字:灵体*李崇明。 展放将卡牌收到卡牌辅助系统中,关于这张卡牌的介绍出现在他的眼前。 【灵体*李崇明:未知小世界人类灵体。 技能: 1、幻境:人重要?狗重要?来吧,猜一猜。 2、鬼打墙:想来就来,想走?没门儿。】 展放吃惊不已, 他原本对空白卡能够收入李崇明灵体并不抱多少期望,没想到的是,不仅仅是收入成功,这个李崇明灵体还像药师鬼仟的卡牌一样,居然还有两个技能! 他记得,药师鬼仟的介绍中,还有未激活的血统一项,以及另外两个技能都有等级标志,而李崇明灵体却并没有这两项。 看起来,李崇明灵体是无法升级的。 还有一点,空白卡属于一次性消耗物品,如果他将李崇明灵体从卡牌中放出来,这张空白卡将会作废。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持续利用李崇明,就需要有更多的空白卡才行。 空白卡又是抽卡得来的,抽卡又需要能源币……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里。 一想到那些欠债,展放就有些丧。 光门在这时开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展放瞥了眼身后静悄悄的街道,没有犹豫,踏进光门。 再睁眼时,他已然出现在阴影小界面中,管家零九正等着他。 “主人,欢迎回归。” 零九笑着道。 展放也回以微笑,然后好奇地探头左看右看,“那个委託任务的犬灵呢?”
第47页 “在主人的位面中。” 零九指尖一划,展放面前出现自己的那三颗小星球。 只有第一颗因为投放石晶之心的原因,有了山脉脉络和河流海洋,其他两颗还是灰扑扑的。 展放手指一转,第一颗星球在他眼前快速放大。 犬灵正悬浮在一个海岛上方。 展放调整视角,将犬灵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只看到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白黄三色杂毛狗,并未发现有何特别之处。 幻境中是有三条狗,小黑、小黄、小白。 犬灵毛色分三种颜色,又分别对应黑色、黄色、白色……约莫与三条狗是有关系的。 “怎么把它弄过来?我想把它给阿贵养,没问题吧?”展放点点犬灵,问向零九。 零九:“没有问题的,主人。主人的位面与主人灵魂绑定,由主人作为纽带,用系统的能力,随时可以将犬灵送至阴影小界面和现实世界。” “只是,传送需要能源币1万,主人,请问是否传送?” “这都要钱……”展放小声抱怨了一句。 俗话说的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区区一万能源币对千亿负债来说勉强算是毛毛雨,展放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 阴影小界面中,在展放的面前出现一道光门,犬灵从光门中踏出。 “汪!主人!” “你竟能口吐人语?!” 展放有些吃惊,明明接受任务那会儿犬灵留下的影像还只会“汪汪”叫呢。 “汪!那会儿我确实不会说人话,”犬灵黑黝黝的眼睛觑着展放神色,似乎颇有些察言观色的眼色,“这能力是我这段时日刚刚修炼出来的能力,我说过的,犬灵随着修为的增长,会修成些神通,说人话这点小能力不算什么。” “好吧。” 展放头一次面对会说人话的狗,说实话有种面对妖怪的激爽感。 想了想,他一抹树藤手环,手中多了一张空白卡牌。 刚想将卡牌中的李崇明放出来,展放又犹豫了,询问零九,“目前,我可还能抽取卡牌?” 零九说:“为使主人对于完成任务委託所得能有一个直观了解,对以后完成任务委託有所帮助,现系统调整,开通任务结算功能。主人,是否开通结算?” “开吧。” 展放确实也觉得每次都要询问零九很麻烦,对此没有异议。 【成功完成犬灵的委託,任务结算如下: 1、获得能源币40000(-10000犬灵传送所需)。 2、获得不稳定灵体李崇明*1,可兑换能源币70000,是否兑换? 3、获得犬灵(高阶)小黑*1,可兑换能源币15w,是否兑换?】 李崇明的灵体与犬灵还能兑换成能源币……想来与他们都是灵体形态有些关系。 展放直接选了“否”。 小黑要用来看家护院,李崇明还有两种技能呢,兑换成能源币总感觉有些浪费。 “这次居然有能源币收入?” 展放心里乐滋滋,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零九回道:“是的。主人这次投放的小世界为无主小世界,位面之主养成系统无需陷入休眠,一直陪伴主人左右,在主人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以及幻境溃散之时,系统从中抽取了能量,换算成能源币便是50000之多,其中10000,是刚才用于犬灵传送所需之上。” 看来,还是无主小世界能获得的好处要多一些。 以后做任务,要优选无主小世界为上。 明白这一点,展放的心头一松。 “抽取卡牌机会为10000能源币一次,扣除系统运转所必需的部分能源币,目前主人能够动用的能源币为2000,不足以抽取。”零九补充道。 展放:……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再把那张空白卡再收进手环内。 展放看了看自己的小星球,每一颗上面都空荡荡的,深觉它们如此闲置实在有些可惜。 “如果有愿意租星球场地的位面主就好了……”展放嘀咕道。 “零九,可还有什么新的委託?” “有两个新委託。” 光屏弹至展放面前,这两个委託都是来自位面主,而且都是寻找开荒者开拓小世界的委託。 “开荒者……零九,你知道这开荒者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有这么多位面主在寻找开荒者呢?” 展放对此十分疑惑。 零九微笑道:“当位面之主发现新的无主小世界之时,根据获得的简易情报,会率先做一个评估,评估该小世界是否值得开拓成为自己位面的新领域。当位面之主认为该小世界有开拓价值时,会先用开荒者打前站,获得初步资料和资源。” “开荒者,首先需要伪装成小世界土着,并且需要对这个小世界产生难以磨灭的影响力,方便位面主的定位与管理;其次,开荒者需要尽可能多的获得该小世界的资源和情报。当然,凭藉资源和情报亦可与位面主换取其需要的东西。” “至于为何如此多寻找开荒者的委託……”零九的神情变得严肃,看着展放认真道:“因为这些委託无一例外都是十分兇险的……因着开荒者的重要性,每一位位面主名下的开荒者都十分珍贵,而且培养起来能力超群的开荒者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失去任何一名,对于位面主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第48页 “所以……” “所以,”展放接过话头,继续道:“他们就会将一些情报中十分兇险或者情况诡谲的发出来进行委託,这样即便开荒者失败,对位面主来说损失亦是有限。” “我说的对不对?” 零九颌首笑道:“主人聪敏。” 展放抿了抿翘起的唇角,像是后辈得到了长辈的表扬,有些小得意。 “那,主人要接受委託吗?” 展放摇头,“这会儿先算了,我要回去,等我将现实世界中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再来接受委託。” “是,主人。” * “少爷?您起了?” 阿贵本在院子里吃早饭,见少爷居然从房中推开门出来,连忙咽下口中的东西,上前侍候少爷洗漱。 时值秋季,天高气爽,展放洗漱完毕亦是精神奕奕。 他将手中的擦脸巾搁下,与阿贵一起来到桌前吃饭。 阿贵一边吃,一边打量少爷,不知怎么回事,他又觉得少爷好像跟昨日有些不一样。 可是,观少爷肤色,又没有什么变化。 展放对阿贵的视线恍然未觉,他吃饱之后,留下一句话,便出了院门。 等阿贵收拾停当,一转身竟看到少爷抱着一只杂毛狗回来。 将犬灵放下,展放对阿贵嘱咐道:“阿贵,将小黑好好养着,留它看家护院,平日里不必拴着。” 阿贵就见那只成年杂毛犬沖他吐舌哈气,像是打招唿。 他讷讷点头应下来,正琢磨要把狗养在哪里好。 犬灵却在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嗅着嗅着就在几处角落里尿了泡尿。 犬灵虽未有大神通,可是一些灵体通用的能力也多少通一些。 口吐人语算是一种,可与主人心灵沟通是一种,保护家门设个简单的障眼法也是一种。 “汪!主人放心,有我在,陌生人决定进不来。你们沾上我的味道,进出家门不会有障碍。” 小黑黑漆漆的眼睛颇有灵性,眨着眼睛极为认真。 展放一听,登时就皱起眉头,见阿贵还毫无所觉地搂着小黑摸来摸去,而且阿贵常穿的那双布鞋黑色鞋面上还有几滴可疑的湿痕,更是勐地后退。 “少爷?” 阿贵抬头,觉得有些莫名。 “我出门去了,无需你跟着。” 扔下一句话,展放出了院门。 倒是巧了,在不远处正碰上高惭正往这边来,展放唇角弯起,热络得迎上去。 “高兄。” “展弟。” 两人打过招唿,兄来弟去的拉拉扯扯进了路边的茶馆。 展放要了几样点心瓜子,一壶上好的茶,两人边吃吃喝喝,边听着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说书声。 “展弟。” 高惭忍不住探问展放,“那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可是有了答案?” 展放“哈哈”一笑,“高兄,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愿加入!” “好!”高惭重重一拍桌子,高兴贊道。 “高兄,实不相瞒,我乃家中幼子,却不得父母所喜……” 展放敛了笑,垂着眼皮盯着手中的杯盏,唇边挂一抹凉凉的微笑,“我来辛武城,也是母亲兄长容我不下,将我分出展家,我无处可去,才来到这辛武城落户,可我这心里却始终憋着股劲,日后定要做出一番作为,让母兄对我刮目相看!” 高惭瞭然,他自起了结交展放的心思起,便查了展放的底细,得知其从容城而来,所查得的消息与展放所言别无二致,心下安定,放松下来。 “展弟,你放心,大当家求贤若渴,正是急需展弟这等武艺高强之人,假以时日,展弟定会大展所长。” 两人一直低声交谈。 高惭向其透露出一些飞虎寨的信息。 飞虎寨分为五个当家。 大当家和二当家为同族兄弟,能文能武。 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三人一个是书生、一个是武师,一个是还俗道士。 寨中兄弟何种身份之人都有,上至官宦子弟,下有灾民贫民,而且飞虎寨与其他山匪不同,并不以劫掠平民绑架富户为生,寨中在附近几个城池都有些产业,足以养活众多兄弟。 “大当家悲天悯人,常常跟我们说,平民生存不易,要我们平常行事莫要扰乱市井,惩恶行善,行善积德……” 展放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蹙眉。 一个土匪,悲天悯人?行善积德? ……他这是想做什么? 高惭向展放透露了几处飞虎寨的据点,他们所处的茶馆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茶馆、客栈、杂货铺子……这些据点表面看起来毫无关联,任谁也想不到它们的背后竟是土匪在经营。 灌了一肚子茶水,展放回去之后,在自家院外的巷口,果然发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见展放看他,他假装在那玩耍,并不离开。 展放假作不知,回去后嘱咐阿贵但凡出门必要带着小黑。 阿贵虽然担心小黑会跑丢,可看少爷脸色,最后还是应下来了。 令展放没想到的是,与高惭说了加入飞虎寨之事后,他的生活并未有变化。
第49页 高惭仍旧时不时来请他出去玩乐,与他谈一谈山寨生活的经歷,再就没有其他了。 监视他的眼线也依然没有撤走,想来他还处于入伙的考察期。 展放放平心态与高惭相交,除了必须出门,其他时间他都闷在家中,日日练武不辍。 一个多月过去,鬼仟所存的兽血用尽,而展放的血炼之法也开始出现成效。 血炼之法是用兽血精华配合药浴,以外力从外而内激发身体潜能,展放自日日浴血,力气与体力逐日增长,而且就在最后几次药浴时,一股气感从丹田内感而发。 虽然这股气不知是不是内力,也无法操控,但是展放还是十分兴奋。 见家中诸事平顺,他兴沖冲来到阴影小界面,找出任务委託。 “这个可确定是无主小世界?” 展放指着光屏上的任务委託列表,询问零九。 他说的是一个位面之主寻找开荒者前往一处小世界开荒的任务委託,任务完成奖励是看完成度给予不同额度的能源币。 零九点点头,“这种委託,对方没有必要弄假。” 展放唿出一口气,整了整衣服,确认手腕上的树藤手环里面两张卡牌好好呆在里面,然后踏入了光门。 * “呦……总算醒了!” 展放睁开眼睛,尚未观察四周,先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 紧接着,一名头须花白、身着一套破烂道袍的落魄老道士进入他的视野。 老道士端着一只缺了口的瓷碗,颤巍巍扶起展放,将碗口递向展放唇边。 这是一碗米汤,米应该是陈米,熬煮出来的米汤味道有些霉味,汤水清的能看清楚碗底的米粒。 展放略略咽下两口便住了嘴,还给老道士。 “老丈?这是哪里?”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庙中,宝相庄严的神像颜色斑驳,胳膊缺了一块,除了神像这座庙里没有旁的,只有展放身下躺着的稻草。 老道士将展放喝剩下的米汤一口喝掉,吧唧吧唧嘴巴,有气无力地道:“这是即遥城城郊的荒庙,我外出回来正碰到你晕在庙口,就把你弄了进来。” “唉……外面疫病蔓延,饿殍遍野,小子,这一碗米汤已是我老道之所有,下一顿还不知去哪里找去……” 老道士唠叨一通,然后拢了拢破道袍和衣躺下,不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展放定睛看过去,果然,这老道士面如土色,颧骨高高突起,两颊深深凹陷,怕是已经饿了许久。 他刚从家中吃了晚饭,腹中还饱饱的,早知如此,他当时就不应该喝下那两口米汤。 展放站起身,此时他身上穿着由系统提供的作战服化成的破烂中衣,旁边有老道士给他披上的一件半旧道袍,便伸手套在身上穿起来。 这件道袍穿上袖口短了一些,有种捉襟见肘的寒酸感,但是展放并不在意。 他起身走出庙口,从外面看,这处荒庙更加破败,像是百多年了都无人打理修缮一般。 荒庙四处都是黄土,一阵阵清风吹过,黄色沙土就沸沸扬扬。 而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天色阴沉沉的,衬托得这里更加荒凉。 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不仅仅是人影,就连动物、植被都没有,可称得上真正的不毛之地。 展放举目远眺,凭展放的目力,只隐约能从黄沙中看到远处有几户低矮的土房。 他碰了碰左手腕,卡牌辅助系统伪装的树藤手环发出一道暗色流光,关于这个小世界的几点情报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里是穆雨国,类似于展放所在的现实世界那般的古代小世界。 穆雨国多雨,一年中至少有三个月是雨季,气候湿热。 只是这一点在十年前突然发生剧变,从多雨变成了干旱,而且是一年更比一年旱。 几年过去,大部分优良的水田变成了黄沙之地,再无法种植任何粮食作物,百姓生活日渐艰难。 去年起,每到雨季都会连下两场大雨,众人以为苦尽甘来,干旱的灾荒终于要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然而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而来的是疫病横行。 到如今,世人中约莫有半成的人感染了疫病。 感染疫病的人,身上长有紫色瘢痕,身体虚弱,只能呆在家中,无法劳作,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这十年间饿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 皇族、官府尽可能地施粥施药,然而依然杯水车薪,距离皇城越远的城池农庄,情势越惨烈。 这些就是给出的全部情报了。 展放蹙眉,这样的小世界会有有价值的资源吗? 他的手指下意识搭在树藤手环上,想将药师鬼仟唤出,可是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动,先探明这里情况再谈其他。 日头一点点西沉,展放趁着还有最后一缕光线,赶紧回到破庙中,在老道士背后的稻草上躺下,合上眼睛渐渐睡着。 …… “道长——” “道长——!快救救我家铁蛋啊!道长!” 展放一个激灵,勐地坐起身。 庙门外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哭喊声,由远及近,展放赶紧去推老道士,想叫他起来。
第50页 “老丈!老——” 他的动作蓦地顿住。 手掌下老道士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展放伸出手指抵在老道士的鼻端,对方早就没了唿吸。 “道长!” 老妇人抱着一个孩子进了庙门,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长!求求您了!救救我家铁蛋吧……” 展放收回手,看了眼地上长满紫斑的小孩,不忍地道:“婆婆不要嗑了,道长昨晚就已经仙逝了。” 老妇人抬起头,花白的头髮乱蓬蓬,脏兮兮的脸上被眼泪冲出两道明显的泪痕,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愣住了。 她喃喃道:“不……不……怎么可能……” “都怪我……” 老妇人再次哭起来,“都怪我啊!” “铁蛋……我的铁蛋……都是我啊,我昨天不该拒绝道长的……” 老妇人抱着失去意识的铁蛋悔恨得痛哭不已。 从其破碎的话语中可以拼凑出,昨天老道长饿得受不住,前去讨一口吃食。 老妇人为省下来给自己的小孙子吃,便拒绝了,老道长没有逗留便走了,可谁知晚上小孙子疫病突然变得严重,整个村子里唯一的村医早已经病死,老妇人情急之下记起来还有荒庙里的老道长懂些医术。 却没想到……老道士死了。 铁蛋在这时咳嗽了一下,老妇人抹着眼泪拍拍铁蛋的胸口,她突然看到展放身上的道袍,连忙膝行上前,抓住展放的袍角,乞求道:“小道长,你快给我家铁蛋瞧瞧,他,他这是咋的了……” “这……我不懂医术。” 展放心有恻隐,可是他确实不懂医术,在蛮荒小世界中,他与鬼仟相处的那段时间,多少耳濡目染几分,基本能够确定鬼仟的治疗技能对这种疫病之症怕是也无能为力。 老妇人失望至极,抱起孙子,小声喊着“铁蛋”的名字跌跌撞撞地离开。 展放嘆了口气,找了几块尖角石头,在荒苗后方的黄土地上挖了个坑。 他年纪小,不太懂后事应该如何安排,此时此刻又只有他一人,只能先粗浅地挖坑将老道士埋了。 在垒起的坟头上压下一块石头,展放给老道士磕了个头,然后起身,一点点走近村落。 他忙活了大半日已然又饿又渴,只能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要点东西垫飢解渴。 村子中的房屋空了近三分之一,每一户人家房门大开,窗户紧闭,有些未曾感染疫病的人坐在外面院子里,个个有气无力,一副没有希望的样子。 见到展放这个外人,众人也无动于衷。 只有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好奇地远远跟着展放,展放一停下来,她便不停地打量他。 “小道长,你可会驱鬼?” 见展放看自己,小女孩鼓起勇气问道。 “驱鬼?” “是啊……我娘说今晚上会有鬼敲门,让我不要出门呢。好可惜,晚上东坡那里听说能摸到长虫,长虫烧起来可好吃了。” “我想吃。” 小女孩舔舔干裂的唇角,语气十分惋惜。 “鬼敲门?” 这个世界有鬼吗?展放有些好奇。 “莲花,回来。” 一脸病容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喊小女孩回去。 展放上前询问关于鬼敲门的事情。 谁知女人却只管带着名叫莲花的小女孩回去,好像没有看见展放一样,一声不吭。 旁边一直坐着的一位老丈旁观全程,见展放不解好心为他解释,“是疫鬼。” “大家都说这疫病都说疫鬼带来的,每月中旬子时都能听到疫鬼敲门声,咚咚咚,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也不少,但是打开门查看,外面又什么都没有,第二日那些打开门的人无一例外得了疫病无法起身。” 展放觉得疑惑,“那所有人的疫病都是半夜起来开门得的吗?” “那谁能知道?”老丈摇头,“但是疫鬼敲门确有其事,小道长怕是从即遥城来的吧?听说即遥城是没有疫鬼敲门的,那里得疫病的人也少,村里有人听说此事,便全家搬到即遥城,也不知道现今如何了。” “不过……小道长来此地作甚?为何不在即遥城好好呆着?” 展放捋了捋身上皱巴巴的道袍,有模有样地向老丈做了个揖,“小道来自风云道观,云游至此,无处落脚,恳请老丈收留一晚。” 老人连忙摆手,“我家可是有疫病病人。疫鬼可是最喜欢找家有疫病病人的人家……” “无妨。” 展放洒然一笑,端的是一派清风朗月,“不瞒老丈,小道那仙逝的师父曾为小道批命,说过我八字命硬,专克鬼神。” “专克鬼神?” 老人有些吃惊,睁大眼细细打量着展放。 只见他长得丰神俊朗英武不凡,即便穿着不合身的半旧道袍,仍然无损其半分风姿,确确实实不是普通的样貌。 他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收拾出一间空屋子让展放住下。 老丈家中只有一病重的儿子,听他说,他老伴是那几年灾荒最严重时被饿死的,儿媳和小孙子则是本来体质就不好,得了疫病很快就去了。
第51页 家中儿子的疫病是前些日子去东坡摸长虫,可能是着了凉,回来发起烧来,等烧退了才发现身上长出紫斑,才知道是得了疫病。 “我猜啊,这疫病与以往的不同,是不过身的。”老丈解释道:“以往的疫病只要一人得了,那一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能倖免,可是你看现在这情况,这绝不是从人身上感染的,否则,这儿的人早死绝了。” 怪不得没人把这些病人隔离,还在家中养着,也不避讳容易生病的孩子。 展放又问了几句,得知最开始官府还曾派发药材防疫,可是见没有成效几次下来索性不管了,任这些人拖着熬着。 至于感染疫病的原因,老人始终声称是疫鬼作祟。 展放又向老丈询问哪里可以取水,老丈给他指明方向,展放直接拿起院中的扁担挑起两只水桶,去取水的井口挑水。 水井在村子的东侧,有石头垒在井口周围防止脏东西掉进去,水线略略有些低,水质还算干净,展放仗着自己力气足,一口气将老丈家中的水缸挑满。 老丈见展放挑起两桶水丝毫不费力,而且还健步如飞,来来回回好几次都待喘口气的,见识有限的他一劲的夸赞展放这个小道士武艺高强。 展放又趁机借了一只粗瓷碗,倒上水放置了一段时间后才喝。 一口气将静置出来的清水喝光,展放总算解了渴。 夜幕一点点降临,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原本就安静的村落更加沉寂。 展放仰躺在土炕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等着深夜来临。 他一天没有进食,肚子咕噜噜乱叫,不由得想起下午那小女孩说的东坡的长虫。 待他探明这个疫鬼是何物,就去那东坡摸长虫烤来吃。 怀着如此美好的憧憬,展放眼睛开始有些发直,渐渐的,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慢慢阖上。 “嘭!” 展放勐地惊醒,脑筋尚且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作出反应,在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时,他便来到了门前。 然后迅速打开大门! 黑乎乎的视野中,像是长条状的东西似是被展放的突然动作给惊住,停顿一下,很快就化作一道残影离开。 可是已经晚了,展放迅捷出手,在长条状东西停顿的一瞬间及时动作,牢牢掐住了这东西的尾巴! “嘶—” 展放另一只手夹住另一端翘上来要咬人的蛇头,禁不住一笑,“竟然是蛇。” 也就是这里人所说的“长虫”。 这些蛇速度飞快,颜色是深灰色的,又借着夜幕遮掩,这才能骗了村民这么长时间。 只是它们来这里“夜半敲门”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就是为了吓一吓人吧? 展放好奇极了,可惜自己不懂蛇语,问不了话,只能暂时按耐住好奇心。 为防止蛇咬到自己,展放找了几根铺炕用的稻草,将这条蛇好好綑扎起来,只把这条拇指粗细的蛇捆成一根硬邦邦的棍子,这才放到一边,自己继续睡觉。 天微亮时,村里有人呜呜咽咽的哭。 展放睡眼惺忪地起身,拎起手边捆成细棍的蛇,出门一看,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铁蛋没了。 老妇人抱着他的尸体哭的让人心酸至极。 留宿展放的老丈看了会儿往回走,一眼看到才起的展放,以及他手上拎着的棍子。 老丈纳闷地多看了两眼,禁不住喊住展放,“小道长?你手上的这是……长虫?” 展放拎起草结晃了晃,“正是。” 莲花不知从哪里钻过来,盯着展放手上的蛇勐咽口水,“小道长去东坡摸长虫了么?我很会烤的,要不要我帮你烤熟?我烤的长虫很香很香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长虫,这还是你们口中昨晚半夜敲门的疫鬼。” “怎么可能?!” 村民围拢过来,震惊地盯着那条深灰色的蛇打量。 展放没必要骗他们,一五一十说了之后,很多人还是不相信。 展放也不在意,跟老丈再借住一晚,只待晚上多抓些蛇,是真是假自见分晓。 村民们散了,莲花还是跟着展放,盯着他手中的蛇流口水。 展放问莲花,“东坡的长虫都有什么颜色的?” 莲花歪歪脑袋,指着蛇说:“只有这一种颜色。” “是一模一样的吗?” 莲花重重点头。 可展放仍然十分犹豫,不太放心就这么把这蛇吃了。 说不准这蛇就是疫病的传染源呢? 而且,这些村民随意将这种蛇抓来吃,当真是心大。 盯着展放的莲花再次重重咽下一口口水。 “先留着不吃。”展放跟莲花说。 莲花失望得垮了脸,迈着小步子低落地离开。 展放也很失落,他已经一天一夜未进一粒米,在这样人人挨飢挨饿的时候,他一个壮小伙可做不出讨饭的举动。 展放拎着蛇,跟莲花道别,急匆匆往远处的荒庙走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格外想念药师鬼仟,是时候放出鬼仟了。 ☆、恶·毒(二) “药师鬼仟, 拜见主人。” 一道黑光之后,清俊的黑袍药师出现展放面前。
第52页 鬼仟打量一番四周, 不由问道, “主人, 这里是……?” 展放点点鬼仟身后的神像,“吶, 神庙。” 鬼仟转过身去, 有阳光从庙顶上方的破洞中落下,刚好落在神像的断臂之处,看起来就好像阳光组成的光剑斩在神像手臂一般。 鬼仟的目光落在神像断口上, 神情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冷漠。 “鬼仟, 帮我看一下这个。” 鬼仟一怔,回过头正看到他的主人手中拎着草绳, 晃了晃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蛇棍儿。 这个时候的主人一幅少年模样,比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五官长开些许,声音也进入变声期嗓音有些微沙哑。 他翘起唇角的样子,总是带着几分散漫,有那么点玩世不恭的意味。 鬼仟接回来, 这才发现这是一条被几根草绳细细密密捆绑起来的蛇,这蛇也是可怜, 从头到尾想动都动不了,就连嘴巴也被捆起来。 他不由好笑得瞥了眼展放,然后说:“这是蛇。” “我当然知道是蛇,我想让你看一下有没有毒, 我能不能吃?” 展放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直响,迫切得想吃东西。 他这次出来,忘记在鬼仟的药箱笼中放吃的了,不然他何至于此。 鬼仟解开草绳,看起来生无可恋奄奄一息的深灰色的蛇迅捷如电,张大嘴巴只奔鬼仟面门。 只见鬼仟手中冷光一闪,灰蛇的蛇头部位就被一把类似手术刀的小刀插在地上。 鬼仟压住蛇头,拔出刀子几个流畅的动作,干净利落地将灰蛇剖解开,蛇皮、毒囊、蛇胆、一应取出。 “有毒,”鬼仟只嗅闻到毒囊的味道就得出结论,“而且是剧毒。” 展放不死心,“蛇肉呢?也有毒吗?这毒能解吗?” 鬼仟微微蹙眉,取出一点蛇肉又从药箱笼中取出几种药草试验,最后他对展放摇了摇头。 “蛇肉无法食用,若不慎食用这种蛇肉,轻则内脏受损严重,重则危及性命。” “那就奇怪了,那些村民们吃了怎么会没有反应?” 展放蹲在地上,惋惜地望着嫩嫩的蛇肉。 “哦?”鬼仟来了兴致,“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展放便将疫病之事与疫鬼半夜敲门之事一一与鬼仟道明,鬼仟更升起几分好奇。 展放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不甘心地又问道,“真的不能吃?一点都不能?” 鬼仟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主人不是一直寻找炼体之法?之前用兽血炼体初见成效,只是如今百种兽血已经用完,无处补充。可是主人不知,除了血炼之法,还有与其类似的另一种方法,便是用毒。只是……” 展放听得两眼放光,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用毒性一点点淬鍊脏腑,血肉筋脉,到骨骼,只凭想像亦可知道这种方法彻心彻骨,需要有极大的意志力与忍耐力……相对于其他炼体之法来说,这种方法实在太过遭罪了,而且,毒炼之法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断,主人要慎重考虑才行。” 展放静静思忖了会儿,问道:“这种毒炼之法成效如何?可有何副作用?” 鬼仟掏出笔墨纸砚,将纸铺在地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人体构造图,他一点点细细为展放讲解。 毒炼之法的原理与血炼之法是相同的,都是用外力刺激身体潜能。 毒炼之法还有一种功效是血炼之法无法比拟的,那便是毒炼之法是用毒从身体内部开始,由内而外,由脏腑至骨骼,一点点使身体达到淬鍊的目的,因而淬鍊之后的脏腑、骨骼,要比血炼之法更为强健,炼体效果自然也就更强。 毒炼之法分为“横三竖九”几个阶段。 脏腑、血脉、骨骼,这三个阶段是横向三阶,另有一到九,九个竖向层次。 也就是说,每一层毒炼炼体,都要经过横向三个阶段,炼至九层,算是炼体大成。 鬼仟所说,这种方法在他所在的世界当中从未有人坚持到九层,有一位魔君炼至五层,只凭身体强度,已然是无人可以撼动的第一人。 可见这种方法,效用之强。 至于副作用,其一便是用毒淬体需要忍人所难忍之痛,且因毒炼之法需要持续渐进,时日久远,因此这种痛苦也就绵绵不绝,遥遥无期。 还有一点,毒炼过程中,选用毒性不同,效用不同,毒物的种类、分量颇有讲究,需要时时考量调整,否则一旦毒炼过程身体发生变化,后续的药物无法同步跟进和调整,那么极有可能会毒发而亡。 展放第一次听鬼仟提及他所在的世界,不由升起好奇心来,缠着他开始询问其世界的情况。 鬼仟不愿多说,只提了几句那位毒炼魔君的事迹便闭口不言。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去鬼仟的世界中看看就好了……” 展放自言自语道,对那位魔君升起几分憧憬。 鬼仟眼中暗光闪过,垂下眼睛敛笑不语。 “鬼仟,就用这毒炼之法!” 展放考虑清楚,做出了决定。 他何其有幸能有鬼仟辅助,越与鬼仟接触,越发觉得他是个宝贝。
第53页 他既有治疗与毒蛊两种技能,又见多识广懂得颇多,这样的人却受卡牌系统所限,实在可惜。 说起来,在最开始的时候,展放还记得,鬼仟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假人一般,如今的鬼仟却有自己的思维情绪,宛若真人。 他到底是不是人? 他经歷了什么?又为何成为卡牌? 鬼仟不知展放在想这些,他正细緻的用药草将蛇肉进行炮制。 那颗被取出的毒囊亦被他挤破,将其中的毒液撒进蛇肉当中。 他先让展放吃下蛇胆,待展放捏鼻将蛇胆一口吞下之后,便递给他一块拇指肚大小的蛇肉,“毒炼之法需循序渐进,第一次先服用这一点,后面会一点点加大剂量。” 炮制完的蛇肉并不好闻,展放仿照蛇胆的吃法,将蛇肉也一口吞下。 “……好饿。” 等了会儿,没有感觉到毒性发作,展放揉了揉飢肠辘辘的肚子,“我要出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吃的东……” 他突地弯腰,腹中绞痛难忍,咬着唇,只这么一会儿,额头就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盘膝!凝神!” 展放如鬼仟提示那般盘膝,将精力全部放在抵御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上。 等疼痛平息,他身上如同被洗了一遍,全身湿透。 展放的脸色仍然有些泛白,下唇是被他咬出的血痕,鬼仟为其治疗之后,他才觉得舒服一点。 等他们二人收拾妥当,从荒庙中出来时,已经太阳西斜。 展放带着鬼仟来到村子里,老丈见他又带来一人有些不悦。 展放好说歹说,许下为老丈打水、噼柴,才换来住宿的机会。 晚上展放饿得睡不着觉,翻来滚去,见鬼仟老老实实躺着,不由凑过去问他,“鬼仟,你不饿吗?” 鬼仟摇头,“不饿。” “主人可以将我看做与真人别无二致的人偶,我不会觉得饿亦不会觉得冷,但是吃下去东西也是无碍的。” 黑暗中药师的话语传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本就是人。” 展放心里却为鬼仟觉得有些难受,他不知对方经歷了什么,但是仅随意想想就会知道断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室内再一次静下来。 子时,熟悉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展放与鬼仟早有准备,迅速出门,两人手中动作不停,顷刻间便抓了十五六条蛇。 鬼仟将蛇存放在药箱笼中,与展放一起循着蛇群退走的方向追踪。 蛇群向着村子东方退走,无数蛇身蜿蜒,借着月色看起来让人瘆的慌。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展放他们来到一个石坡,这里许多乱石堆彻,蛇群从石缝中游曳散去,展放不得不停下步子。 “啧。” 展放踢飞一颗小石子,“这些蛇能钻石缝。” “鬼仟,你那边,我这边,咱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他道。 鬼仟领命而去,展放绕着乱石堆上下转悠打量,时不时掰开石头查探。 “主人,这里!” 这时,听到鬼仟的声音传来,展放连忙跑过去。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进去之后豁然开朗,一股潮气扑面而来,而且还能清楚地听到水滴滴答的声音。 两人顺着通道继续向着洞内深入。 山洞是天然的石窟,地上偶尔有从地底渗出的积水,越往里走越觉得寒凉入骨。 一路磕磕绊绊,展放两人总算走到了有蛇出没痕迹的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根据蛇排泄物辨别出蛇行的方向,小心翼翼向内走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水流湍急,并且有小型瀑布的水流声传入耳中。 两人隐在洞中石头之后,探出头去观望。 展放倒抽一口气,被前方情景惊得瞪大了眼睛。 在前方有一口寒气四溢的深潭,深潭有一处入水口还有一处出水口,出水口便是一道小溪,蜿蜒而去,入水口便是顺着山石流下来的小瀑布。 让他震惊的是深潭中央有一朵粉嘟嘟的小花,所有的灰蛇全部围着小花盘坐,蛇头如同朝拜一样,俱都朝向小花的方向,不停地吐信。 这情形简直就像是无数信众祷告一般。 吐信的“嘶嘶”声好似含有某种奇特韵律,而神奇的是小花对此也有所回应,花头无风摇摆,花瓣微微颤动,就连花头下的两片叶子也在时卷时舒。 最前排的灰蛇在这时游上前,蛇吻轻轻碰了碰花瓣,一副怜香惜玉小心翼翼的样子,紧接着蛇嘴张开,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弱黑气从中溢出,被粉色小花没有浪费一点的吸收。 紧接着数道黑气从不同的灰蛇身上溢出,全部向着粉色小花那里聚集,最终被其吸收殆尽。 小花吸收完黑气之后,看起来更加粉嫩,两片叶子抖了抖,所有的蛇围绕着它盘旋,最后齐齐上岸,盘在深潭岸边,俯下蛇头似是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作者君的小天使们~~~mua~~~ ☆、恶·毒(三) “主人?” 隐在岩石后, 鬼仟用眼神询问展放。 此时深潭中的粉色小花闭合起花瓣,露出水面的两片叶子也如人类的手臂一般轻轻合拢, 也像是陷入沉睡。
第54页 看起来, 这个时候正是个偷袭的好机会。 展放扫了眼岸边数不清的灰蛇, 示意鬼仟一起退后,等退出一段距离, 确认应该不会扰到蛇与花之后, 他才出声道:“鬼仟,那些蛇,咱们能全抓住吗?” 他炼体需要蛇毒, 开荒需要搜罗资源, 位面之主系统需要能源,鬼仟升级需要能源币…… 他真的是恨不得将蛇全部收进囊中, 就连那朵小花也要片叶不留! 可这么多蛇,他又非三头六臂,为防止有蛇逃窜,只能寄希望于鬼仟的毒蛊之术。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鬼仟摇了摇头, “毒蛊,亦是毒虫, 这蛇本身就有剧毒,一级毒蛊对其作用极为有限。” 还是需要升级…… 展放只能嘆口气,“咱们回吧。” 展放与鬼仟暂时在村子里安顿下来。 鬼仟自称懂一些医术,受到村民的热情欢迎, 就连那本来不太情愿收留他们的老丈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不仅不用展放打水噼柴,还请他们一人吃了一个窝窝。 窝窝是陈年杂面做成的,里面还有些牙碜的东西,展放不认识。 虽说难以下咽,但是多少能缓解飢肠辘辘的肚子。 “疫鬼敲门”只在月中旬持续两天,虽然展放第二日扔捉了几条灰色蛇,村民们仍觉得疫鬼确实存在,灰蛇极有可能便是疫鬼御使的。 之前摸出的长虫是疫鬼御使的邪物,这一说法顷刻间就在村民中传遍了。 没人再敢去东坡摸长虫,饿极了的人,只能另想别的方法。 展放见此反倒放下心来,只与鬼仟避开人,隔几日就去东坡打蛇。 虽说不能一网打尽,这般细水长流的下去,总有抓尽它们的一天。 因着旱情缓解了一些,这时官府派下粮种,以租借的法子,暂且赊给农户,先让其播种下去,待收成下来再交付粮食抵债。 村民们领回粮种,消瘦的脸上各个喜气洋洋,几日就将粮种种下去。 展放为报答老丈收留,跟着老丈下了几日地。 他力气足、体力又好,连续几日下去丝毫不见他疲累,渐渐入了其他人的眼。 有几家家里有未嫁女儿的人家托人来老丈家说情,那意思就是想让小道长还俗,入赘他们家当个上门女婿。 “景老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情况,我家只有一个姑娘,人口虽然单薄,但是口粮消耗的少,又没有疫病病人拖累,而且这时日还有谁家敢称家有余粮的?不瞒您景老爹,我家还真就敢这么说!另外那两家这点上可是比不上的……” 这个时候,一个壮劳力对于一户农家来说极为重要,尤其是家中没有男丁,或者男丁得了疫病只能熬在床上的人家,面对繁重的农活,一个结实的壮小伙太重要了。 因此,断断续续来老丈家为展放说亲的不少,老丈亲自把关,来来回回,最后留下来的就有三家。 上面说话的乃是一家绝户,夫妻两人只有一个姑娘,如今长到十七岁还未成亲,盖因这村子里未婚的男丁实在是太少了,而没有拖累的男丁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他们才把目光放到了外来的小道长身上。 老丈寻思许久,一拍大腿,“成!我把你家的事与小道长说说,若是他愿意,那就万事大吉!” 这家人喜滋滋地一叠声道谢,离开后,老丈就找到地里的展放,将这事与他说了。 “成亲?!入赘?!” “是啊,”老丈堪称苦口婆心,一心一意为展放打算,“小道长,你别嫌老丈我多事,你无父无母,流落至此地,连片瓦遮身都无,连一亩地也没有,空有一身力气,你也没处使啊……要说你拿做工来换口粮,可这年月,自己的肚子还尚且填不饱,谁又会雇你呢?” “这家人的条件当真是不错,只要入了门,就能填饱肚子活下去……” 展放甩了甩手上的泥巴,拉下脸来没好气道,“爱谁谁!就是天王老子来给仙女招赘,我也不会入赘!” 展放理了理皱巴巴脏兮兮的道袍,冷冰冰地大步离开。 老丈被小道长突然翻脸弄得一愣,转念想了想也是,若在太平年间,哪个有志气的好男儿愿意入赘,被人一辈子瞧不起呢。 他看着被展放规整得利利索索的田地,长长嘆了口气。 “唉……可惜了……” 展放回到住的地方,鬼仟正在为景老丈家的儿子把脉。 他手边还有未放起来的一个罐子,里面装着一块血红色的腐肉。 “怎么了?” 见展放黑着脸回来,鬼仟松开手,问道。 展放没有回答,而是问他,“有什么发现?” 鬼仟收好罐子,为病人仔细盖好被子,然后跟展放回到他们的房间。 他低声笑了笑,说:“这里的人确实对灰蛇之毒免疫。” 见鬼仟笑的轻松,展放便知道对方的研究可能有了进展,于是道:“既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走?怎么走?” “当然是大张旗鼓的走咯。”展放扯起一边唇角笑道。 …… “小道长?你要去驱鬼?!这,这万万不可啊!”
第55页 老丈惊闻展放二人要离开,连忙过来挽留。 其他村民一听,也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那疫鬼如此了得,小道长此行兇险啊……” “是啊,疫鬼还能御蛇,如此邪性,躲还都来不及呢!” “这段时日多谢老丈收留,”展放认认真真向老丈作揖,然后义正言辞道:“有道是在其位谋其职,我身为道士,自然当以驱尽世间邪物鬼物为己任,况且,我八字命硬、专克鬼神,对此更是义不容辞。” 老丈又劝说一番,展放始终振振有词,话说的冠冕堂皇,大公无私。 “那……千药师……也要与你一起么?” 这些日子,被鬼仟救治过的村民也有不少,他们见劝不动展放,便想将鬼仟留下来。 鬼仟称他毕生愿望便是能走遍所有土地,悬壶济世,救世人于病痛,普济众生。 众人连连高唿其“善人”。 见无法劝下,众人只得将二人送出村子。 有人问景老丈,“景老爹,小道长,真能驱鬼吗?他……这么小,别没驱了鬼,反惹怒了疫鬼……”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好几人怒目而视。 景老丈虚点他,嘆了口气,摇头一言未发就离开。 “咋啦……我说的没有道理么……”这人心中觉得委屈,小声抱怨。 “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小道长惹怒了疫鬼,我们大家都不用活了!但是你怎地不想想,便是无人惹怒疫鬼,我们就能安安稳稳活下去?!”一位妇人指着他骂道,“你不得罪疫鬼,疫鬼倒是放过你家的老婆和孩子了?” “一个大男人没胆子去除疫鬼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 其他人也摇摇头离开。 “但愿小道长能一切顺利……” 展放与鬼仟来到村子的东坡。 这里以前有人晚上过来摸长虫,因此从村中到东坡有一道踩踏出来的小路。 东坡与他们之前跟着群蛇到达的石洞十分接近,这里乱石杂陈,全是些碎石,连根野草都没有,很少有人踏足。 进入洞口,按照之前的路线前行,一直走到深潭的位置,才看到灰蛇。 灰蛇们正趴在深潭岸上休憩,偶尔有一两条的蛇尾尖会动一动。 展放瞪大眼睛,耐着性子一条一条数下来,“总共一百三十四条。” “药箱笼中有四十七条。”鬼仟补充道。 展放“啧”了一下,一想到待会捕蛇会打草惊蛇跑掉一部分,就心如刀割。 “上吧。”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没了那股兴奋劲,压低嗓子吩咐道。 展放与鬼仟两人提升速度,迅速扑向蛇群。 为了捕获更多的灰蛇,展放简直将全身的肌肉都运动起来,恨不得四面八分全长出眼睛来盯着。 他们一开始就足够快,打了蛇群措手不及,但是待到蛇群反应过来后,情势迅速逆转。 蛇群“嘶嘶”吐信,像是被激怒一般。 蛇身游曳,齐齐缠向展放鬼仟二人,与此同时数不清的蛇口张开,毒液从毒囊流入蛇牙,勐地注向敢入侵的敌人。 幸好展放已经用蛇毒淬鍊脏腑一段时间,才使得蛇毒被注入他体内之后,发作没有那么快,而鬼仟有机会一遍遍使用治疗技能救他。 深潭中的小花似乎被这种情况吓到了,花头打着摆,花瓣似瑟瑟发抖,两片叶子更像是僵住了。 余光中看到这一点,展放心中一喜,将咬在身上的蛇一条条撕扯开。 他力气又涨了几分,数条蛇被他硬生生扯断,脚下动作迅速,摆脱了蛇群。 鬼仟在此时弹出数十枚蛊丸,蛊虫与剩余的蛇斗在一起,他跳出战圈,一边往药箱笼中收蛇尸,一边不间断地为展放刷治疗。 展放跳进深潭中,被冰凉的潭水激得一个激灵。 他一点点靠近小花,小花粉嘟嘟,花瓣细嫩洁净,花蕊深藏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像无比娇羞的美娇娘,羞答答地不给人看。 一阵极为清淡的淡香传来,不知怎么,展放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眼前明明是一朵花,他却分明看到了一个衣衫半掩的美貌少女。 对方身姿绰约,似是随风都能飘动起来一般轻盈,一双润泽的眸子情意绵绵,圆鼓鼓的小胸脯差一点就要露出那诱人的樱果。 羞涩至极的少女,微微撅唇,绛红的唇瓣向着展放的嘴唇一点点靠近。 展放再也按捺不住,压着对方的肩膀,强势地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今天有些晚~~~ ☆、恶·毒(四) “主人?” “主人?” 少女身上的清香沁人心脾, 展放搂着少女肆意爱怜,冷不丁听到熟悉的男性嗓音, 他蓦然愣住。 他鼻尖埋在少女的脖颈间, 灼热的唿吸喷洒。 一人软的似水, 一人硬如生铁,两具身体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第一次尝到情/欲滋味的展放唿吸粗重, 他紧紧抱着眼前的人, 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 满腹的火热无处发泄,急需一个出口。
第56页 “主人……” “主人?” 展放喘息着抬起头来。 这时却发现,眼前娇美的少女脸庞突然多出许多重影, 重影分裂又重新组合, 最终形成一个熟悉的清俊面容。 是鬼仟! 展放倏地放开两只力气极大的手臂,勐地退后两步。 “鬼仟……怎么是你?!” 展放脸色涨得通红, 耳朵像是能滴出血来,他粗声粗气地斥道。 这句话不过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其实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展放便明白自己是中了小粉花的招,再加上被一朵花调戏而身下高高耸起的帐篷,只稍稍低头就能一览无余, 这让他觉得格外羞耻。 好在他胸口以下部位都埋在水中,从鬼仟的角度, 应该不会知道他那里升起的反应吧? 展放勉强镇定下来。 他环视一圈儿,咬牙切齿道,“那朵花呢?” 若是被戏耍了一圈还什么都没得到,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了。 “在主人的手上。” 鬼仟的表情带着几分古怪, 指指展放的手臂。 展放一怔,迅速抬起右手臂。 就在他的右手手背上,一朵迷你小花扎根在其上,小花花头似乎对展放的视线有感应,微微旋转,正正对上展放的正脸。 展放连忙拿左手去揪小花的花头,想将它连根拔起来。 “嘶……” 谁知这花看起来弱不禁风,根系扎在展放的皮肉中却极为结实,展放怎么都扯不下来不说,反倒把他的皮肉扯得极痛。 “主人,不可。” 鬼仟见他动作粗暴,连忙阻止。 “这根系已经深入主人骨肉深处,且这花极为邪性,根系短短瞬间就遍布主人整只手掌,花草树木依根存活,便是将其连根截断,只要根系存在,它仍是活着的。想要完全剥离,怕是不易。” 展放自做委託任务开始,一直顺风顺水,这还是头一次栽了这么一个跟头。 他阴着脸盯着手背上的小花,对方花头上层叠的花瓣正惬意地舒展开,好副得意的样子。 “刚才发生了什么?鬼仟你可看清了?” “刚才……”鬼仟说:“我见主人进入潭水中,然后走近这朵奇花之后,突然十分虔诚地去吻其花瓣,便觉得蹊跷,于是连忙赶过来,结果就见这花将根系拔出,寄附在主人手上,我正要叫醒主人,结果就被主人抱住……” 后面的展放就知道了。 展放看了眼岸边,那里还有几条灰蛇的尸体在,便问了下捕到蛇的数量。 “现药箱笼□□存有一百二十二条,跑了约有五十多条。” 展放先与鬼仟上岸,将地上残存的六条蛇尸收起来。 再没有什么漏下的,展放便将注意力重又放回手背上。 他狠狠揪了一下花瓣。 随即便觉得手掌内部一下刺痛,可见这花也是副睚眦必报的性子。 展放冷冷扯起一边唇角,“你以为我就拿你没法子了么?” 说罢,左手便毫不留情地用力拔下一片花瓣。 小花似是愣住了,花头一动不动,有几滴鲜血从花瓣缺失的位置流出。 紧接着,一股钻骨般的剧痛袭来,展放感觉像是有铁钻在他手掌中钻来钻去一般,骨骼经络被毁得一塌煳涂。 “就这点本事吗?” 展放嘲讽地轻轻掀唇。 纵然脸色发白,额头冒出冷汗,他仍旧一片、一片的将小花的花瓣扯下来。 鬼仟看着展放冷漠得好似受罪的不是他自己一样的表情,手中光华一闪,治疗技能被他释放在展放的身上。 右手手掌已经没有了知觉,痛感却一丝不少,展放却毫不在意。 日日受毒性侵蚀,别的不说,如今展放对忍痛这一点,颇有几分心得。 他动作慢条斯理,每扯落一片花瓣,手掌就要来一次剧烈的刺痛,可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就是要忍住,再痛都要表现得如平常一样。 终于,小花的花瓣被扯光,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托还有无处躲藏的花蕊暴露在空气中。 “啧,共二十三片花瓣。” 展放将花瓣撒到鬼仟的手掌,然后捻起一片,放在眼底细细打量。 片刻后,突然出言讽道:“好丑。” 手指收紧,花瓣被碾成皱巴巴的一团,然如泥一样被碾落在鞋底之下。 小花的根系如疯了一样在皮肉之下剧烈搅动,展放手背能清晰地看出一根根须状物在皮下起伏,看起来极为可怖。 左手掐着花托下的根茎,展放不在意地笑笑,“反正我这手是废定了,再毁了你这花头也不差什么。” 说着,展放的指甲便掐进根茎。 这一瞬,所有的痛苦突然消失。 皮肉下的非正常起伏全部平復,在看不见的皮下,主根须分出无数小根须,小根须又分出无数微根须,将被破坏的脉络血管一点点接起,肌肉被修復,受损的骨膜被根须分泌出的胶质物包裹,替代了原先的骨膜,保护起骨骼…… 这朵粉色小花彻底认输了。 展放却是冷嗤一声,十分利落地将花托掐了下来。
第57页 之前的疼痛没有再一次袭来,不仅仅如此,小花剩余的一段根茎,乖巧无比的在展放的视线中一点点没入他的手背,最终留下一段墨绿色的花纹状纹路。 展放用左手触摸一番,这纹路就像刺青一样,从表皮没有任何异常触感,他的右手手指轮番握紧,一如之前那样灵活。 展放抬眼去看鬼仟,在鬼仟的目光中扯起唇角。 这一次,他的笑容是真实而又愉悦的。 展放从地上捡起被丢弃的那片花瓣,连同掐下来的花托一起,将之放在鬼仟的手中,与其他花瓣合在一起。 “这些都帮我收着。”他吩咐道。 “是,主人。” 彻底报了一仇的展放神清气爽,接着与鬼仟继续扫荡这处石洞。 剩下的五十多条灰蛇,他们又捉到了三十七条,其余十几条实在找不到了这才罢休。 抓完蛇,展放早就饿得肚子咕咕直叫,鬼仟为他炮制出一整条蛇的蛇肉,展放全部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这一次毒性爆发,展放竟然非常轻松得就度过了。 鬼仟见状便道:“接下来,我们需要再寻找更烈一些的毒素,灰蛇肉已经可以当做主人日常的食物了。” 展放心中喜滋滋,“这就度过脏腑这一阶段了?下一阶是什么来着?血脉经络?” 鬼仟却摇头道:“这仅仅是粗略地淬鍊了胃,还有其他脏器,需要更剧的毒才行。” “而且,”他接着道,“我们的药草需要提前补充,等到耗尽再补怕是会来不及。”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展放点点头,与鬼仟两人收拾好后,即刻出发。 * “明日就是疫鬼敲门的日子了,景老爹?你说……” 村民忙完一天的农活,聚到一起在门外闲聊,说着说着便说起了展放。 景老丈蹲在地上吸了口土制的粗烟,劣质菸草的味道瀰漫而出,“等明天不就知晓了么,你着啥急,着急也没用。” 好几人目露担忧,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 就比如这疫病,来的蹊跷古怪,来势汹汹,可他们除了生受着也没有旁的法子。 苦日子就像锅中的米汤,只能熬着,或许熬着熬着,米汤会变得黏稠填饱肚子,也或许熬着熬着,米汤水分被熬光了,那死期亦是不远了。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家都没有人能真正睡得着。 第二日一大早,熬红了眼睛的村民纷纷走出门,声声高唿,“疫鬼走了!疫鬼走了!” “小道长!是小道长驱走了疫鬼啊!” 自这日起,再没有疫鬼敲门的情况发生,村子里,再没有人被染上疫病,就连得了疫病的人也在逐渐好转,村民无不对展放感恩戴德。 待到农收之后,村民们勒紧腰带,省吃俭用凑了一些粮食卖了些银钱,集体为展放塑了座泥像,就供奉在荒庙内。 日子一日日好过起来,第二年雨季,接连下了几场雨,旱情渐去,村民无不拍手称庆。 可是好景不长,隔了两日,再次下起雨来。 这一次雨势越来越大,逐渐成了瓢泼大雨,这雨一下就是一个月,昼夜不停。 干旱彻底变成洪涝,不少地方山洪爆发,村民们只能带着些口粮逃难去。 此时,展放与鬼仟正在一处山洞中。 虽然外面山洪肆虐,可这山洞中却极为干爽。 他们这一年走走停停,鬼仟功德无数,救治不少人,他对于这个小世界中人类的身体有莫大的兴趣,因而,这段时间他过得可以说是极为充实。 “这里的人类,应该是由那种疫病所致,所以对蛇毒无感。所有人都感染有疫毒,只不过有人疫毒浮于表面,症状明显,有人体内疫毒隐而不发,或许一辈子都发不出来,也有可能过些时日就会症状全显。” 在山洞中,鬼仟铺陈开他的纸簿,里面密密麻麻记述了许多复杂的字符,展放看得一时眼晕。 “所有人?” “所有人。” “那疫病的来源呢?可是这花带来的?” 展放摸了下右手背上的刺青似的花纹,好奇地道。 这一年时间,这小花的根茎一直老老实实没闹出什么么蛾子,而且,他的身体一日更比一日强健,这根系看起来对他的健康无损。 既然对方老实又本分,对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损害,展放便暂时放任其在自己手掌扎根。 鬼仟摇头轻笑,“恰恰相反。” 他曾拿那片被碾过、稍有损毁的花瓣做过试验,这花能解疫毒。 “主人可还记得,灰蛇们从村子中回来,会将一种黑气餵给那朵花。那种黑气,我猜测便是疫毒,这花以疫毒为食。灰蛇从村中汲取疫毒,用以投餵小花。” “那灰蛇又为何敲门三下?见过灰蛇的人为何肯定会得疫病呢?” 展放仍然不解。 “敲门……”鬼仟沉吟良久,道:“或许是感谢亦或者是提醒?” “灰蛇能从人群中汲取疫毒,那么走近它的人被其汲取一丝疫毒,从而打破体内平衡,病症浮出表面,从外而看,不就是见过灰蛇的人都得了疫病的说法么?”
第58页 “这些仅是我的猜测,还需继续求证。” 鬼仟将刚才所说的话记录在册,然后整理好收起来。 展放等他收完,然后两人继续向着山洞深处走去。 他们这一次进山洞,还是为了“驱鬼”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辣手摧花成就get√ 感谢投餵作者君的小伙伴~~~么么啾~~~ ☆、恶·毒(五) 之所以说, 他们这一次还是为“驱鬼”而来,是因为前些日子他们听到了一个谣言。 谣言称, 在这牛伏山上闹鬼, 在几个毗邻而居的村落中广为流传。 展放鬼仟二人在其中一个村落中落脚, 打听到之所以这几个村子的村民对此信誓旦旦,是因为他们村中有人失踪。 这些人全都是在牛伏山上失踪的, 村子中的人集合起来, 在牛伏山找遍了,可还是未能发现失踪之人的踪迹。 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还在牛伏山上遇到了鬼打墙, 原本好好走在山坡上的众人不知怎么到了一个山洞中, 这山洞里面大洞套小洞,下层连上层, 一路崎岖复杂,众人险些回不来。 展放一听到这件传闻,立时来了兴趣,与遭遇过鬼打墙的人闲聊,套出些牛伏山的信息。 他们一路沿着村民所说的小路进山, 半路上没有碰上鬼打墙,反而因山洪爆发, 机缘巧合之下进了那处山洞中。 他们这一次准备的充分,一时从山洞中出不去也不怕什么。 这一年中,蛇毒早早就用尽了,鬼仟寻了些有毒性的其他毒物代替, 暂时使展放毒炼之法能够延续下去,只是一直停留在脏腑阶段,只有寻到毒性更强些的东西,才能使其一举突破脏腑阶段,进入血脉毒炼的阶段。 “主人,你看。” 鬼仟注意到山洞角落的地方,指给展放。 那里有两只野兔的尸体,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奇怪的地方在于,从野兔黑洞洞眼眶中有一小簇绿色藤类的枝蔓伸出来,结出零星三四片叶子。 隔了几步,又有一具野山鸡的尸体。 展放蹲下,好奇地用右手去扯野兔眼洞中探出的枝蔓。 没想到的是,这截看起来不怎么长的枝蔓竟然越扯越长,足足扯出来一米多,而随着枝蔓扯出,野兔的尸体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这枝蔓是寄生在野兔尸体中的。 意识到这一点,展放登时蹙着眉将手中的枝蔓撇开。 鬼仟面不改色的切下一小截保存下来。 接下来断断续续又遇到几次相类的情况,展放逐渐接过动手切下枝叶保存的活。 “鬼仟,可知道这些野物都是怎么死的?” 后面这样的野物尸体越来越多,展放觉得十分蹊跷,这些野物的死亡怕是与那些寄生的枝蔓不无关系。 “它们的血肉骨骼全部消失,只剩下坚硬的头骨还有腐烂的皮毛,这定是这些枝蔓造成的。至于死亡的原因……”鬼仟再一次翻看了一只野兔的尸体,“它们的皮毛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应该本就受伤,行动困难最终饿死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里面走去。 随着他们深进,野物的尸体不见,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了一具人类的尸体。 这人的尸体腐烂并不严重,鬼仟查看一番,最终断定这人死了不足半年。 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这就是那几个村子里失踪的人,他们没有走错。 这人是因腿摔断了,加上在洞中迷路,最终饿死的。 展放翻了下对方的衣袋,从中找出三枚铜板。 他喜滋滋地将铜板收起来,用洞边的石块给尸体垒了座坟,然后便与鬼仟继续前行。 这一次,他们遇到了“鬼打墙”。 兜兜转转,连续三次回到不久前垒砌的坟前。 两人面面相觑,鬼仟虽然见多识广,可是对“鬼打墙”的解决之法却没有了解,他的技能也对现状没有帮助。 走了这么长时间,展放都饿了,见被困在这里,他索性坐下,招唿鬼仟拿出食物和水来。 这一年,鬼仟行医,展放卖力气,两人算得上衣食无忧,就连展放那件半旧道袍都被他拿去请人给接了段袖子,显得不那么寒酸了。 不仅如此,他还请人比照着旧道袍做了一件新的,替换着穿。 行走乡间,有个道士的身份遮掩,要多几分便利,展放便一直穿着道袍,自称要做个云游天下的道士。 鬼仟取出一壶水,并两块粗粮饼子,展放大口嚼着,不大会儿就吃没了。 填饱肚子之后,递到他眼前的便是鬼仟用毒物炮制的“饭后点心”。 展放服用后,闭目调息,熟悉的疼感袭来,他面不改色,连眼睫都不会多颤动一下。 血炼之法之后,在其丹田出现的那股气感最近总是蠢蠢欲动,展放沉下心神,拼命地去撩动它。 在他全部的精力都沉至丹田时,不知为何,他的五感却比平常更加敏锐。 这时,他便发现了些许不对。 “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抬手一抓。 鬼仟凑到他的近前,在展放的右手掌中静静躺着一粒深褐色的东西。 看起来像枚种子,个头很小,也就比芝麻大两圈,一头偏圆,一头偏尖一些,偏尖那一边有一根极细的白毛须,长度约有种子的一半。
第59页 “这到底是什么?” 展放很好奇,用指尖用力碾了碾,发现这种子居然还挺硬实,没有碾破。 “咦,还有。” 展放又在自己腮边抓了一枚。 这种子这么小,洞中光线昏暗,也亏得他炼体日久,眼力又好才能发现。 他站起身,发现鬼仟周围非常干净,自己身边则有许多种子,像阳光下飞扬的尘土一样。 鬼仟摊开手掌,种子落在他的手中的一瞬间,圆润的一边分裂出无数细小的肉芽,触鬚一般扎在他的掌中。 可惜的是,鬼仟虽为人形,实则与人类的血肉之躯差得有些多,肉芽无法扎根,重新变回种子。 鬼仟疑惑的眼神落到抬起手掌接了不少种子的主人身上,那些种子落到他手身上毫无反应。 展放刚开始是觉得新奇,还有点好玩,后来便不胜其扰。 这些种子不知从哪里飘来,又总在他周围浮动,他扑都扑不走,好像恨不得在他身上扎根的样子。 攒了多半手掌种子,展放将其放在衣服的暗袋中,然后烦躁地催促鬼仟,“快走!” 这一次,他们没再兜转回原地,而是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山洞中。 山洞中有几束光线从上方垂落,正落到中央的一颗茂盛的大树上。 光线中,大树四周,能看到有许多斑点沉沉浮浮,展放定睛看去,觉得那些斑点似乎就是种子。 展放与鬼仟又向前走了几步,却没想到,原本安静的树枝宛若女鬼的长髮,突然倒竖,紧接着,在他们反应之前勐地前伸,不过唿吸间,就袭向鬼仟,将其牢牢裹住。 “啪!” 树枝藤条裹成一团的下方,一张黑色卡牌落到地上,展放脸色大变。 这还是第一次,鬼仟在没有他的命令就自行退回到卡牌中。 似乎是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树枝团顿了顿,復又撤回去,重新化作大树的枝叶。 展放捡起卡牌,心疼地发现这张质地坚硬的卡牌有了些许摺痕。 他暂时将之存放到树藤手环中,然后抬眼带着怒意地盯着大树。 这树莫不是成妖了? 展放在心中忖道。 只是,为何这树妖只攻击鬼仟,却不攻击自己? 一边想着,展放取出另一张卡牌放在手心中,那张李崇明的灵体卡牌。 虽然不知道这张卡牌能不能顶上用,但是聊胜于无,展放没有更好的手段。 他戒备着慢慢向着大树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直走到大树近前,这树妖也没有攻击他。 展放心提起来,右手抬起,轻轻碰了下树妖的树干。 没有反应。 他又扯了扯树枝,仍然是没有反应。 将树枝掰断,扔在地上用脚碾,这大树还是没有反应,就如一棵普通的树一样。 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可既然这树始终不攻击他…… 展放冷声一笑,撸起袖子,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树干上面。 这棵树本来足有两人环抱之粗,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展放总觉得自己这一拳,这树似乎是便窄了。 他眉尾一扬,再一次将拳头抡向了树干。 这一次的感觉更加明显,不止如此,展放还另有一个发现。 他的右手似乎成了铜拳铁臂,如此重力砸在树干之上,除了些微痛感之外,右手上连层油皮都没被蹭破。 展放换了左手试了一下,左手背骨节处被蹭破了一块皮,可见是他的右手有问题。 两只手的区别还能在哪里? 展放摸了摸那块刺青花纹,弯弯唇角,愉悦一笑。 就让他试一试,右手的极限在哪! 展放放开手脚,全身肌肉紧绷,右臂攒紧力气,右拳破风而出,勐烈砸下。 “嘭!” 这一次,树干被拳头砸到的地方,有了一块明显的凹陷。 展放一喜,再一次蓄力而出。 “嘭!” “嘭!” 山洞中遍地岩石,一棵粗壮的树扎根于此本就有些奇怪。 可若有旁观者存在,就会发现更奇怪的不在于树,而是那个用拳头锤树锤得不亦乐乎的人。 “嘭!” 展放倏地顿住,他收回手臂,回过头去。 不远处,有一块黄澄澄的金疙瘩静静躺着,似乎等着他过去拾遗。 展放没理,重又回过头来闷头挥臂。 机会难得,他要用这树来练武。 他的右掌在那小花根系的作用下,堪称坚硬不催,如此条件用来练习掌法或者拳法再适宜不过。 展放心生灵光,突然对于拳法有了些想法,而此地无人,“树妖”不知为何也不攻击他,这树干又极为抗造,正是一个验证他思路的好机会,此时不练更待何时? “嘭!” “啪!” 展放动作一顿,低下头去。 这一次不知从哪里迸出来两支金簪,其中一支还镶有一枚绿色宝石,做工亦是精緻清丽,若是女人怕是会极为喜爱。 展放不屑地“嗤”了一声,继续埋头苦练。 作者有话要说:  展放:金子?切~我才不稀罕。 _(:3」∠)_又晚了……抱住还在等的宝宝~~
第60页 大家节日快乐~~~玩得愉快! ☆、恶·毒(六) “唿—” 展放停下来, 稍作休息。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堆成堆的金银珠宝,眼底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树妖也是有意思, 见他无动于衷, 一直不停地用各色宝贝贿赂他。 简直就像一个闷头闷脑坠入爱河, 笨拙地讨好心爱女人的憨傻壮汉。 之所以展放这么想,是因为这些宝贝中, 除了金疙瘩银疙瘩, 其他饰品玩物,诸如像钗、簪、戒指手镯、宝石团扇、精緻的匕首等等,竟然全部是女式样式。 若他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那就两全了。 可惜, 他是一个粗糙的爷们儿,对这些亮晶晶的物什可不感兴趣。 展放抬起右臂, 缓和了一下过度使用的酸胀感,然后蹲在这堆宝贝前,开始挑挑拣拣。 从这堆女人味十足的物件中,展放总算挑出两件看起来不那么脂粉气的东西。 一件就是那把精緻的匕首,刀柄呈流线型, 造型亦是大方,只是有些过于精緻。 另一件便是一支乌木木簪。 这是这堆宝贝当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 带有木质的釉光,式样是简单的流云样式,男女皆宜。 刚将这两件东西拣出来,那一直表现得如憨厚大汉讨好心上人一般的大树, 兀得树枝竖起,张牙舞爪地直扑地上的宝贝,不过须臾间地上便被其横扫一空。 杀了展放一个猝不及防。 只是尚未待他反应过来,原本徘徊在大树周围,似飞尘般的种子全部飘到展放这里来。 “呸呸呸!” 展放扑打这些到处在他身上找地方着陆的种子,又没忍住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整个人变得狼狈不堪。 他的发上、肩头、胸脯……等等所有的地方都落了一层种子。 这些种子似乎赖上他了,怎么扑打都弄不走。 不仅如此,它们还专挑他的鼻孔、嘴巴、耳朵这样的地方钻去。 似乎是欣赏够了他的狼狈劲,展放右手背上的刺青花纹在这时变了形状,一朵极小的花骨朵悄悄钻出他的手背。 在展放手忙脚乱的时候,这朵花骨朵微微张开一张小口,一唿一吸,收了几十颗种子进去。 然后展放就发现这棵树跟疯了似的,树枝藤条没命地飞舞。 接着,从树冠接连几次爆出一蓬蓬的种子,密集如絮状,充斥四周。 展放捂住口鼻,迅速向外跑去,等跑远之后,将身上那堆种子扑打下来,大概弄了个七七八八,展放才松了口气。 他取出黑色卡牌,再次心疼地摸了摸卡牌上的摺痕,然后唤出鬼仟来。 黑袍药师脸色较以往更苍白些,衣袍也多出许多褶皱。 不待展放询问他有没有受伤,鬼仟先吃惊地看着展放。 “主人?你这是……” “不是吧?还有?!” 展放暴躁地跳起来死命扑打身上成片成絮的种子。 “那树妖真能作妖!等我下次准备好桐油和火把一定要好好收拾它一通!” 展放烦躁地放狠话道。 鬼仟认真地为展放清除身上的种子,他平静的神情和温和的动作成功安抚了展放燥乱的神经。 展放安静下来,静静站着,一边等着鬼仟为他摘干净,一边问他怎么样,之前有没有受伤。 鬼仟闻言一怔,然后轻笑着摇头。 他不是真正的人类,而主人似乎总将他当作一个人来看。 从蛮荒时,随手递给他一件皮毛兽衣,到后来问他饿不饿、渴不渴…… 他不会饿亦不会渴,只要卡牌在,他便会一直以这种方式而存在,不会受伤,还可以升级。 他会随主人心意变成一把杀戮的尖刀亦或是一把治病救人的手术刀,端看主人会如何使用他。 展放享受着鬼仟细緻的照顾,完毕后,他从怀中取出那支乌木簪子,将之插在了鬼仟束起的髮髻上。 “看到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很衬你,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展放退后一步,打量一番。 鬼仟肤白,极衬黑色,他的头髮顺滑乌黑,与乌木木簪相得益彰。 他接着笑道,“那树妖有一堆的宝贝,全部奉上来想讨好我呢,我就看上这支簪子和这把匕首。” 说着,他拔出匕首在指间比划两下,“手感还不错。” “等我以后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簪子用,”展放收好匕首,然后跟鬼仟说:“咱们再去看一眼那棵树。” 他想知道那棵树无缘无故发什么疯。 两人重又回去。 原本宽阔的山洞中覆盖了一层褐色的絮状物,展放知道,这些都是之前所见的褐色种子。 只是,令他诧异的是,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竟似是要枯了。 树冠缩水了三分之二,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树叶也掉的差不多了,零星几片残留的叶子还泛黄打捲儿了。 褐色树根高出地面一部分,就像是这棵树挣扎着想从地底走出来,结果却突然停下一般。 虬结的粗壮树根底部,捆束着几具腐烂的尸体。 尸体全部已经面目全非,几乎所有部位都与树根融为一体,空洞洞的眼与口中探出不少树根分支。
第61页 “这树……是死了?” 这也太邪门了。 展放百思不解。 明明不久前这树还极能作妖,怎么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衰败了? 展放与鬼仟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不约而同地向着树根所在地走去。 “操!” 展放禁不住骂了一句。 无数盘踞的树根底下是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尸骨! 多数都已经腐烂成骨架,与树根融在一起,成了树根表皮的花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些树根根本就是从尸体中长出来的! 无数树根扭成一根根粗壮的树根,数十粗壮树根便组成了树干。 也就是说这棵树,是长在成堆的尸体上的。 在树根的最下方,最醒目的就是堆得到处都是的金银珠宝,在上方的光线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些金银既然成了无主之物,展放便心安理得地命鬼仟收起来。 临走前,展放对着这棵树恋恋不捨。 可惜鬼仟的药箱笼空间有限,否则他真想将这棵树也给收起来,没准儿能换些能源币呢…… 两人又走了三天,才从这山洞中绕出去。 从山洞中出来,日光照射下,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只是未能弄清楚大树之死的缘由,展放心里存下一个疙瘩,总觉得他经歷的这番顺利得有些邪门。 从牛伏山下来,雨势已停,洪水也退得差不多,只不过山下的村落被洪水沖得七零八落,一派狼藉。 展放与鬼仟寻了一个方向,踏着泥泞的小路往前去。 离开村子,一直走了约有大半天,他们才遇上行人。 或许,称唿他们为难民更合适些。 衣衫褴褛、满身脏污,拖家带口的带着一家老小还有倖存的一两只牲畜蹒跚走着。 展放跟这一行难民中的老人打听,“老丈,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老人抬起头,满是沧桑的脸上带着木讷的神色,“往中城去,小道长,你们难不成没听说么?中城有高人做法,那里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没有咱们这里多灾多难,百姓日子好过着呢。” “中城?” 展放摇头,“我们二人从别的地方来的,倒是没有 听说过这一点。” 老人嘆了口气,有种随波逐流的无奈意味,“我们也是听闻别人这么说的。是真是假谁也不知,就是走着看着罢了……” 老人拄着一根树枝,蹒跚着向前继续走。 展放与鬼仟跟在他们身后,混在人群当中,继续打听有关中城的事情。 中城地处穆雨国中部地域。 这座城池占地极广,周边有几座大山,呈围拢之势。 这里山清水秀、道观庙宇林立,信众又多,香火极盛。 在逃荒的难民眼中,中城宛若圣地一般的存在。 好像只要去了那里,便再也不必担心饿肚子,这些年遭受的苦难就会终止,所有人都会过上好日子。 随着时日推移,路边因各种原因而死去的尸体渐多,众人心情更加沉重。 带着的几头牲畜,被其主人宰杀,用烟燻烤之后做了口粮。 这些人都是一个村子中同一个姓氏的人,应该是一个大家族,彼此之间互相照应,倒没有出现什么欺软怕硬抢掠打砸的情况。 只是他们也不会对陌生的展放鬼仟二人主动释放善意。 好在鬼仟的药箱笼中还留有一点干粮。 吃完一小块饼子,纵然还饿着,展放仍然迫使自己放下手。 鬼仟递给他一只炮制过的毒蝎,眉头忧心地皱起,“主人,你体内毒性快要失衡,我们必须要快些找到含有剧毒的毒物代替。” 展放掏出之前保存的一小把褐色种子,递给鬼仟,“这东西有没有毒?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鬼仟捡起来一颗,种子圆润的那端仍如上次那般突兀地分裂出许多肉芽,想要在他手上扎根。 这样邪门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展放也不确定,只是目前情况特殊,到处都是洪水肆虐后的废墟,寻找毒物也是一件需要碰运气的事情,如此这般,那么只有尽可能运用身边资源了。 鬼仟思忖一会儿,应下来,“我试试。” 展放与鬼仟开始有意识地与难民拉开距离,远远辍在他们后面,不至于走丢即可。 待到休息时,鬼仟便取出他曾收集的装有疫病病人腐肉的罐子,将一颗种子放了进去。 “呃……” 展放被眼前的一幕噁心得差点吐出来。 这种子不过片刻便长成半手掌高的藤蔓,腐肉被其吸成了肉干。 这还不算什么,噁心的在那藤蔓弯弯鼓鼓,鼓出不少黑色的脓包,一个又一个冒出头,然后又“啪”得爆掉,一股难闻的黑水从中流出。 这样的藤蔓弯曲蜿蜒,活物一样探头探脑,似乎在搜寻更好的养份。 展放黑了脸,恨不得捏着鼻子退避三舍,“这东西便是吃了能即刻羽化飞仙,我特么也绝对不会吃!” 作者有话要说:  _(:3」∠)_欠下的一章以后补~这是今天的~ 谢谢还继续追下去的宝宝………感动嘤……这本数据不如上本好qaq,看下来的都是我滴真爱~mua~
第62页 ☆、恶·毒(七) 虽然展放对种子态度是极为坚定的, 但是在看到鬼仟面不改色地拿种子以及种子长出的藤蔓做各种试验,他不知不觉就从袖手旁观转变成为鬼仟打下手。 鬼仟用带有毒性的药草培育种子, 想将之变成汲取毒素而生。 在他培育过程中, 他们一行人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不同地域的难民逐渐汇聚, 向着共同的目的地而去。 随着人流变多,不可避免地出现各种各样的摩擦。 不仅如此, 当中还出现了拉帮结派的现象。 有人高马大的壮年单身汉集结到一起, 有大家族带着车马与状仆开路,还有些为了安全而组成的临时团体。 难民中有一伙人正是来自展放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寄宿的村子。 在见到展放与鬼仟二人时,他们唿啦一下围过来, 纷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并热心地将他们二人纳入自己队伍中。 曾收留过展放与鬼仟的景老爹,带着康復的儿子一起特意过来感谢他们, 并且,还坚持将现如今最珍贵的食物分了一部分给他们。 展放看了眼景老爹那瘦得如同骷髅一样的儿子,温言拒绝了。 留在这些村民当中,与他们互相交换了些信息,一番交谈后, 展放从这些村民口中得到一个消息。 即遥城的几家大户人家合起伙请了一名道士,一路寻凶测吉、化解危机, 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这一路走来,这道士的事迹村民们有目共睹,越发记起展放的好处,所以才在遇到展放之时如此热情。 “道士?” 展放有些好奇。 “正是, 只是不是来自小道长所说的风云道观……” 展放低咳一下,那风云道观只是他随口编的。 “都说术业有专攻,有人善问吉凶,有人擅长画符念咒,不知那位道长最擅长什么本事?” 展放说得煞有其事,继续问道。 “……听说是画符作法……” 村民沉吟半晌,不太确定地道。 这天下午,展放等人停下歇息,见到了那名道士。 那道士四十多岁年纪,留一撮山羊鬍,穿一身几乎纤尘不染的崭新道袍,手拿一柄拂尘,由许多家丁打扮的男人护卫着,从马车上下来走的道旁休息。 有谄媚的下人在那点头哈腰地不知说了什么好话,弄得道士哈哈大笑,从怀中取了一枚黄符给了这人,这下人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哈腰致谢才离开。 展放在人群中不停地打量那道士,对他那一身画符的本事好奇不已。 “无论是生了病还是撞了邪,难不成一道符就真能全部解决?” 稍稍休息一会儿,展放他们继续起身赶路。 那中年道士又在家丁护卫下登上马车,路过展放时,那道士上下扫了眼展放脏兮兮的道袍,鼻孔朝天,撇下一个不屑的冷笑。 “这老道……”村民不忿地唾道,“狗眼看人低!” 说着去看展放脸色,安慰他几句。 展放不在意的笑笑,继续赶路。 路上,有得了痢疾的难民,鬼仟用药草遮掩,凭治疗技能将之治癒,这一手精妙的医术又笼络了一波民心。 晚上时,他们集体宿在一片山林,有些饿肚子实在受不住的人去山林密处寻找些可以饱腹的东西。 展放与鬼仟也在其中,途中碰到可用的药草便直接採下来,也算有些收穫。 往回走时,半途中突然迎面跑来许多难民,各个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 碰到展放与鬼仟,好心之人让他们赶紧跑。 “快,快跑啊!殭尸!殭尸吃人了啊!” 殭尸? 展放与鬼仟对视一眼,向着人群的反方向跑去。 有认识的难民扯住展放的袖子,“小道长,别再往前去了,那景老爹的儿子不知怎么成了殭尸,咬死了他爹,还吃了不少人呢!” 景老爹的儿子?那个瘦得如骷髅头一般的男人?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展放已然看到了所谓的“殭尸”。 原本拉住他的人,登时被吓得忙不迭地跑开了。 “殭尸”最显眼的地方在于露出来的肤色都是青白的,只是眼睛反倒像是煳了一层红色油膜一般。 “它”嘴边淋淋漓漓向下滴答着浓稠血迹,一张开嘴巴,就又有一滩血液如巨兽的口涎一样流出。 可笑的是,这殭尸的脑门儿上认认真真贴了三张两指宽的黄符,正随风而动。 红膜内的眼珠一转,殭尸转了下头颅,正对上展放的眼睛。 它撇下手上拿着的啃了半截的人手臂,向着展放的方向掠来。 观其行动察其速度,与常人无异,到底哪里“僵”了? “呔!大胆妖孽!” “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 中年道士突然跳出来,拦在殭尸前方。 口中咒语不断,手中结印,之前他手中那把从不搁下的拂尘此刻不知去向。 这道士也不知在地上滚了几滚,半点之前的整洁也无,髮丝更是凌乱不堪。 展放注意到,这道士是被人推出来的。 就在道士的旁边伫立着几名面色凝重的壮汉,壮汉身后便是许多家丁及其护卫着的几架马车。
第63页 看来是他们本来想走,却被殭尸一直追赶,无奈之下,便推这道士出来解决。 道士短短瞬间,咒语是念了又念,可惜非但不见起作用不说,反惹的殭尸怒极,嘶吼一声就扑在道士身上。 道士腿脚功夫倒是有两下子,避开殭尸的手臂,下盘横扫,虽然将殭尸绊倒了,可他却也被殭尸压在身下。 那些旁观的壮汉此时不仅不上前帮忙,反倒还退后几步,护在车队旁边,匆匆忙忙跑了。 展放立时上前。 他臂力极大,此刻剩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他没有刻意掩饰,只消一只手就将那殭尸掀起来。 露出满脸都是血的中年道士。 殭尸张舞着手臂,又要向他扑过来,展放不给他机会,一个箭步上前,脚蹬在殭尸膝盖的同时,上臂用力下压。 只听两道同步的骨骼折断的“咔嚓”声,殭尸反向跪立在泥土地上。 然后又是两声“咔嚓”的声音,展放顺势卸掉殭尸的臂膀。 “呃……呃……” 从喉咙发出模煳的呃呃声,殭尸的腿弯再次被动地向地下沉了一沉。 是展放按住其肩膀又一次用力下压。 他几乎是将殭尸的腿弯插进了泥土地里。 这份臂力极为惊人,最起码留下来的那一两个难民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展放让鬼仟过去看着,他没再理会不能动弹的殭尸,而是回到中年道士的身边。 “餵。” 他戳了戳道士的腮帮子,“死了没有?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再帮你补一次?” 说着,他的手指就滑到了道士的脖颈处。 “咳咳……” 假死的道士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喘。 “无量天尊!原来是小师弟救了我……咳咳……” 这道士够不要脸,之前还鼻孔朝天看人,现在展放就在他口中荣升小师弟了。 “小师弟……是师兄学艺不精啊……都怪我,被人奉承几句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这等兇险之事你说我逞什么能耐啊我?”他嘆道。 “……师兄实在汗颜,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无颜面见师父……师弟,师兄我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啊……呜呜……” 他说得涕泪横流,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可展放却是很不耐烦。 “我可不是好心来救你的。” 他蹙着眉头,嫌弃地道:“你把那画符念咒的本事教我,这救命之恩就当抹平了。” “若是不教,”他指指还活着的殭尸,“我再把你送到它的肚子下面就是了。” 殭尸适时掀起青紫的唇瓣,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 道士脸颊肌肉不听话地一抖,好像又一次感觉到那口獠牙抵在腮边的触感。 若是这小道士晚一步,他现在就已经被殭尸咬去一口鲜嫩嫩的腮帮肉了…… 中年道士摸了把鼻涕眼泪,一张脸煳成鬼,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站起身向着展放作揖,“不就是画符念咒么,小师弟不嫌弃,师兄我愿倾力相授。” 展放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威胁的话语,转身就走。 中年道士心中直嘆这小道士纯朴,却见对方来到那殭尸面前,陡然一拔,竟将那殭尸徒手拔出地面。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殭尸还不赶紧了结,作何又把他弄出来!” 中年道士大惊失色。 鬼仟用地上的草搓了一条草绳,展放将草绳勒在殭尸的口中,防止其咬人。 之后,便将殭尸放到了一架被人遗弃的人推车上。 展放弯弯食指,招唿中年道士,“过来。” 中年道士犹豫片刻,不情愿地迈腿走过来。 “你推着他。” 展放吩咐道。 “一边走一边教我,若是被我察觉你做假骗我,”展放示意他去看那具青白的殭尸,“你就与他做个伴。” 展放完全不是与他商量。 中年道士察言观色能力了得,深知此时不是翻脸不认帐的好时机,于是也不敢出言辩驳,只能闷头运起人推车,与展放鬼仟二人一同上路。 这一路,中年道士过得苦不堪言。 原本还想着寻找机会跑路,却没想到被这两人控制得死死的,白白当了苦力。 小腿处全是人推车的独轮滚动溅出的泥疙瘩,湿漉漉紧贴裤腿,走起来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 就这样,他还要不停歇地解释那些画符念咒的本事都是他坑蒙拐骗的伎俩。 可偏偏他如此真情实意说得全是真话,那一身脏道袍的小道士就是不信。 没办法,他只能搜肠刮肚,将肚子里装的那点东西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他真正管点用的本事是测字卜吉凶。 谁知,这小道士偏就对这个不感兴趣。 终于,到了可以歇脚的时候,中年道士卸了力气,几乎瘫在了路边草丛里。 身后跟着他们的难民,远远辍着,见他们休息,也坐在路边休息,眼睛好奇地向着他们这里张望。 “我说……师弟啊……你到底为何一定要带着它上路?”
第64页 道士抖着手指着殭尸,不解极了。 展放才不愿费口舌跟他解释,为鬼仟做遮掩,用培育出来的藤蔓在殭尸身上做试验。 作者有话要说:  _(:3」∠)_欠两更,都记着,等我回去补~ 用手机码的,大家多担待哦( ????? ) ☆、恶·毒(八) 这种褐色种子, 生存能力极强,放在含有毒性的药草之上, 它便能扎根于药草根系, 汲取药草残存的生命力, 发芽、抽长,长出寸许藤蔓嫩芽。 药草很快便会枯萎, 将藤蔓嫩芽剥离之后, 再将它放在殭尸身上,这藤蔓便会继续生长。 “怎样?” 见鬼仟始终蹙眉,展放禁不住出声问道。 鬼仟摇头, “这藤蔓虽则开始汲取毒素, 可始终改不了其吸噬血肉的习性。” 见那寄生在殭尸手背上的藤蔓正在缓慢变化,而殭尸的手背果然出现萎缩的态势。 展放伸出右手过去, 手指用力,硬生生将藤蔓的根部捏碎。 藤蔓根部渗出一种粘腻的汁液,上方的部位像是能够感觉到疼痛一般颤了颤,原本蜿蜒向上伸展的姿态陡然一变,无力地耷拉下来。 “若是不听话, 弃了就是。” 展放擦了擦手指,“将这藤与殭尸一起烧了吧。” 被绑在人推车上的殭尸一直死命挣动, 一旁的中年道士听到他的话喜形于色,连声道:“早该如此,早该如此。” 展放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有你什么事!你还没把你师门那本《天一符法秘旨》背给我呢, 什么时候背全了,什么时候才准你说话。去!现在捡柴禾去!” 中年道士一脸苦相。 这本符法秘旨可是他师门秘传,虽然他不觉得这本符法书籍上所记的东西有用,可也不代表他愿意将之传给外人。 “师弟啊!我把这师门秘传教给你,你可就真是我的亲徒弟了,既是你我二人有这段师徒之缘,最起码,三拜九叩是少不了的吧?而且,你怎可如此没大没小、不敬师父?!” 展放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中年道士从未被个毛头小子这样不尊重过,心里气得直跳脚。 可惜他身上有那黑袍青年放入的毒蛊,只能受制于人,因而不敢表现出来。 中年道士心中暗骂,表面却是一副郁郁难堪的样子,听话得去捡柴禾去了。 “主人,你看。” 鬼仟示意展放去看殭尸身上的藤蔓。 展放回过身,见那藤蔓根部的伤处不知何时已经长好,不仅如此,这么会儿功夫,它的颜色变得更加深了一些。 鬼仟手指点在殭尸手背,展放不由一怔。 殭尸那处有些萎缩的地方,竟然恢復正常了。 不止于此,似乎其泛青的颜色变浅不少。 “主人,竟能号令这毒藤?!” 鬼仟亦是十分吃惊,望向展放的表情带有强烈的探索欲望。 若不是展放是其主人,他怕不是已经将他剖了一遍。 “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主人好运气。” 展放眉尾一扬,“再拿一颗种子。” 鬼仟又如之前那般炮制一番,之后再次将其移种在殭尸的另一只手上。 藤蔓最开始还是吸噬血肉,展放再次出手,捏断了其根部,并威胁一通。 “果真如此!” 见这毒藤再一次听话得只汲取毒素,不再吸噬血肉,鬼仟轻轻挑唇,语气赞嘆。 他的目光落在展放摩挲的右手背那处刺青上,“难不成竟是它的功劳?” 展放撇了撇嘴角,哼笑一声,“反正我以前可从不知道我还有这种神异的能力。” 这时,中年道士拖着几根树枝回来,见展放和鬼仟两人站着不动,不由问道:“怎地不将那殭尸搬下来?” 展放放下手臂,撩起眼皮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又改主意了。不烧了。” “什么?!” 中年道士闻言差点跳起来,“那我这些枝子呢?” “你喜欢拖就一直拖着就是。” 中年道士气结,恨恨地将树枝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走了。” 展放不耐地提醒他,语气暗含威胁意味。 中年道士只能认命地起身,推起独轮人推车。 “你上次说到画符要要净身、净面、净手、漱口,并要预备好水果、米酒、香烛等祭物,还有笔墨、硃砂、黄纸等,那后面呢?这符要如何画?那本《天一符法秘旨》可有阐明?” 又来?! 中年道士如霜打的茄子,拼命回想师父曾教导他的话语,想到一点,便有气无力地说一点:“符乃是山、医、卜、命、相五术之根本,是修道者与天对话的媒介和渠道,通过这一渠道,可以让九天神煞为我所用,役神驱鬼以达到祈福禳灾、祛病救人的目的……” “这点说过了。” 展放不耐烦地打断。 鬼仟手指微动,中年道士立刻感觉肚腹绞痛难忍。 他连忙换了话头,不知不觉开始背诵那本符法秘旨。 “……符,是由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所组成……幡悬宝号普利无边……”
第65页 三人这么一路走下来,待到展放将那本符法秘旨记得七七八八,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城城郊。 他们到时,中城已经关闭城门,乌泱泱的难民围在城门外。 有难民见到展放他们三人推着车来此,颇为好奇,过来询问车上的是什么人。 展放与鬼仟早在到达人多的地方之前便从路边捡了些干草枝叶搭在殭尸身上,听人询问,便稍稍露出殭尸小半张褪去青色的脸,言明这是三人救得的一位病人。 得知他们三人当中有行医之人,难民们眼露兴奋,连忙与其他亲近之人相告。 鬼仟为连续为几人救治,之后得到几个消息。 其一便是关于殭尸的消息。 在他们到达此地的前一天,有四人突然变成殭尸,咬伤不少人,虽然最后被平息,殭尸也被众人合力杀死,但是中城得到消息之后就紧闭城门,不再允许难民进入。 其二是,中城一位沉大善人,每日巳时会派家丁来城外施粥。 每日一碗又厚又稠的米粥,份量充足,绝不是拿陈米滥竽充数。 这一举可以说是养活了无数难民,所有人都对沉大善人赞誉有加。 其三是关于这位沉大善人的传闻。 传闻,这位沉姓善人,名为沉青海,原为中城有名的富户李家的绸缎庄伙计。 先说这李家。 李家资产丰足,又几代单传,传至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 李家老爷太太年过四十才得此一女,自然是如珠如宝一般对待,待到女儿及笄,便想要为其招赘。 可这时,李家小姐告诉李家二老,自己有了意中人。 二老询问之后,才得知是自家绸缎庄一位沉姓的小伙计,那便是沉青海。 不忍拒绝爱女,二老几次试探沉青海,最终觉得其秉性不错,就将女儿许给他,并手把手教其如何做生意,临终前有将李家产业送给了沉青海。 “为何怎就说这沉青海是位善人呢,”一人颇有几分唏嘘,嘆道:“哪有好男儿甘愿入赘的,这沉青海也不例外,听说早就与李家约法三章,他并非入赘,而是为报答小姐一片真情,甘愿将二人嫡长子与李姓,且等与李家小姐生下嫡长子,就将李家产业如数奉还。” “果不其然,待到李家大少出生之后,沉青海便退回李家产业,一个人另起炉灶,重又建起沉府来。” “如今,这沉府已是与李家不相上下的大户人家咯。” 展放听得有趣,追问道:“那这位沉大善人可又另娶了妻子?另生了沉姓的儿子?” 这人摇头,“听说,他只有李家小姐一位妻子,两子一女俱都是李家小姐一人所生。嫡长子为李姓,与其母住在李府,其他一子一女皆为沉姓与其父住在沉府。一家人和和美美、父慈母爱、兄友弟恭,关系好着呢。” 另一人听了感嘆道,“这位沉老爷当真让人艷羡,娇妻孝子、不愁吃穿、受人尊敬,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都羡慕的好日子……” 接着这伙人便开始谈论这沉老爷平日吃的、用的,该是何等的好东西,一时间唾沫横飞。 展放听着听着就觉得没意思,一径将话题往沉府两个少爷身上带,他好奇这样奇怪的人家,两个儿子果真不会互相厌烦?为争父母宠爱不会斗成乌鸡眼? 要知道,他可是与自己的亲兄长从小不和,那是恨不得对方倒大霉,自己则掐腰哈哈大笑的那种。 说话那人被他问的烦了,“这些我哪知道?!我也不过道听途说,若你真想知道,自个儿等沉家人来了问就是了。” 展放也不生气,从人群中挤出之后,招唿来中年道士。 “你说什么?!” 中年道士一听展放派给自己的活儿,登时瞪大眼睛。 “你这是叫我坑蒙拐骗啊!”他愤愤道。 想方设法搭上沉府的关系,好让他们三人一僵进城去。 这活儿一听就悬! 沉家李家家大业大,这样的人家一般不会缺相熟的道人关系。 可那可恶的小道士笑得一脸邪佞,中年道士咽下到嘴边的拒绝的话,改口道,“容我想想。” “可以。” “你还得给我时间摸清他们底细吧……” 见展放这一会儿好说话,中年道士趁机讨价还价。 “成。”展放痛快地点头,“反正我们的阿僵也需要点时间。” 中年道士心中一凛,下意识与他们拉开些距离。 在他眼中,这两人多半是什么邪魔歪道,出手不是蛊就是毒,现在还带着一殭尸招摇过市,还不知拿它做什么诡异的事情。 他有心出个纰漏,将这殭尸暴露在众人眼下,可又怕这两人报復。 犹犹豫豫之下,竟一晃就到了第二天巳时。 沉府派人来施粥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忘记昨天是周四(休息日)惹…… ☆、恶·毒(九) 沉府的家丁几人一伍, 抬起米袋、柴禾,并锅铲瓢碗, 浩浩荡荡自城门而出。 有人试图想趁着这个缝隙钻进城中去, 结果被早有防备的护城守卫用长矛吓了回来。 米粒入锅, 米粥的香味一点点逸散出来。
第66页 锅外围了一层层的难民,贪婪地盯着里面浓稠的米粥。 “大家都不要挤, 每个人都有。” “都不要挤, 不要挤。” …… 沉府的家丁声嘶力竭地维护秩序,可惜效果不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体弱者被挤到踩踏, 哀唿声不断。 “殭尸——!” “殭尸吃人了!” 突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利的大喝, 原本就没有秩序的人群更是乱作一团。 许多人回过头去,果不其然发现有数名蓬头垢面的难民突然扑向了临近的人类, 一双双血红的眸子不带一丝人类感情。 “真的是殭尸!快逃!” 人群下意识去自己认为最为安全的地方避祸,蜂拥挤向城门,最前层的人哭喊着砸向坚固的城门,被一波又一波拥挤的力度挤得喘不过气来。 米粥的摊子也被挤倒挤垮,香甜的米粒撒了满地, 被数不清的鞋、脚踩踏成泥。 “你们都快让开!我们是沉府的人!” “让开!我们沉府……” 沉府家丁的声音犹如暴风雨中的火苗,淹没在噪杂的人群当中。 “她是沉府的小姐!抓住她!我们就能进城!” 突然一道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粗厉喊声仿佛一道霹雳, 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原本在人群中拓出一条路的家丁们顿时慌了神,齐齐护住扮作家丁的小姐。 谁能想到,这沉府的小姐竟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扮成家丁出城布施呢? 周围的人状若疯狂,齐齐抓向中央的沉家小姐。 这一抓抓住的便是他们唯一一根稻草, 不是死就是生,任何人怎能不用尽全力?! 四面都是狰狞扭曲的面孔,沉家小姐吓得胆战心惊,一颗心掉进了寒窟中,整个人似是被冻住了一般。 她心中悔恨,恨自己为何要凭一腔善心,瞒住父亲出来施粥。 也恨这些人,恩将仇报。 家丁们用尽全力保护小姐,可依然作用不大。 一个又一个家丁或被挤开,或被打伤,或直接被踩踏在足下。 一只又一只手臂伸到眼前,沉小姐感觉到被四方力气撕扯着,整个人好像要被这些虎狼一样的人扯成几片,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痛哭出声。 “不!滚开!” “放过我……” 就在她满心绝望之际,突然人群中哀嚎声不断,扯住她的力量减少,紧接着周身一暖,似是落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沉小姐惊恐地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人的胸膛。 她确实是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得罪了。” 这人略有些青涩的声音响在耳畔,沉小姐微微失神之际,她的后背放上了一只铁臂,将她箍得紧紧的。 接着就好比逆水行舟,这人护着她,一步又一步艰难又坚定地靠近了城门。 这人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沉小姐感觉到后背碰到冰凉坚硬的城门,惊惶渐渐平息。 她悄悄抬头,看向这个人。 对方是一名高她一头的少年郎,英气勃勃,俊美难言。 此刻正深深皱着眉,一双铁臂与她避开距离,落在她两侧城门上,为她撑起一片安全的空间。 “沉小姐,你可有进城的法子?” 展放本意并不想出手伤人,便出声问询。 沉小姐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有几名家丁,剩下的都是不认识的难民面孔,有两人面现平常之外,其余人俱是带着怒意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连忙摇头。 展放冷冷扫了一眼,那些人神色略有些瑟缩,很快又恢復原样。 ……只能先暂时这样了。 中年道士挤在展放的一侧,看向他,面有得色。 是他选的时机巧妙,最先发现有人转变成殭尸,也是他慧眼如炬,识破了沉府小姐伪装成家丁出来施粥。将局面弄乱,他们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摸到沉府小姐身边的。 展放平平看回去,没有任何表示得很快转过头去,这一边站着的是鬼仟。 鬼仟应该是从未有这么狼狈过。 一头顺滑的髮丝蓬乱不堪,黑色长袍衣领被挤得歪歪扭扭。 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却有种变了一个人的感觉。 展放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后方的骚乱渐渐平息,有低声的啜泣声隐隐传来。 他们一行堵在城门站了这么久,城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挤向他们的力度逐渐松弛。 “这沉府也是狠心,一名娇滴滴的小姐竟也抛在外面不管不顾了?” 有人嘆息着道。 他们本来可以一人一碗粥暂且填饱肚子,可惜来了这么一出之后,米粥洒在地上,只便宜了那块地方的人。 他们这些挤在这里奢望能趁机进了城门的人白白费了些力气,现在是又饿又累,甚至有些体弱的站了这么久,已经开始眼冒金星。 “沉府不给开城门,这小姐不如就便宜了我们大傢伙儿,反正早晚也是一个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殭尸咬了一口,莫不如死前享受一把大家小姐的温柔乡。” 另有一人阴沉沉地说道。
第67页 此话一出,有几人便是有些意动。 沉府小姐身体一颤,缩在展放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四名家丁怒目而视,“我们沉府每日施粥,你们不思报答,反倒恩将仇报!如此下去,看谁还敢发善心救你们!” 展放此时挥了挥右手,手指骨节被他捏的嘎嘣作响。 “想作孽,那要先试过我的拳头。” 周围的人便是一静。 这年轻人生勐如虎,力大如牛,怕是天生神力? 在一众饿得体力仅剩三成的难民当中乃是十足的异类。 便是难民集体靠着一时的爆发,怕是也拿不下他。 “只是发发牢骚罢了……”那人讪讪道。 “我们也不愿以怨报德,只不过是想进城去而已。” 几名家丁心中松了口气,看向展放的眼神满是感激。 此时人多口杂,他们也不敢轻易许诺什么,只是向展放抱拳道了声谢。 这一站便站到了日暮西山,夜幕降临。 对城门开启基本死心,有些人散去,有些人顺着城墙根无力地坐倒在地,昏沉沉地就要睡去。 被家丁与展放三人保护起来的沉府小姐也放松下来,倚着城门坐下,闭目养神。 展放站在他们一行的外围,略略活动一番手脚,凑到鬼仟旁边,问他藤蔓的进度。 吸收了殭尸毒的藤蔓发生了异变,整棵植株变得墨一样的绿,晶莹欲滴,有些玉质光泽。 这种藤蔓长势极快,并非是指它生长的长度,而是周期。 这段时间下来,最先培育好的那棵未见开花,竟然先结了果实,採下果实之后,藤蔓很快就萎缩凋零。 鬼仟声音凝成一线,轻飘飘落入展放耳中。 “目前已经收集到了十五颗毒果。” 为了方便行动,他们昨晚藉口病人久病难治,最终死去,推着出去埋了的时候将阿僵收至他的药箱笼中。 鬼仟的药箱笼,活物无法存放,死尸倒是可以,阿僵身上的毒素被吸噬干净之后,就成了死尸,成为鬼仟的研究材料。 鬼仟为展放把脉,良久后,说:“主人体内即将失衡,必须即刻补充毒物。” 展放点点头,“给我一颗毒果。” 鬼仟借着袖子遮掩取出一颗黑色的果子。 毒果不大,只有李子大小,外观与李子也差不多。 鑑于这东西是吸收殭尸毒长出来的果子,展放一时难以下咽。 鬼仟为他切了一片,让他吞服下去,另一只手一直放在展放手腕,仔细探听脉象。 展放盘坐,死死绷紧身体,不泄露一丝痛苦的呻/吟。 中年道士坐在他们身后,突然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两人。 一个身体紧绷,一个握着另一个的手,这两人在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轻轻直起身,想要向前探听点什么,就见那黑袍青年突然回过头来。 白茫茫的月色下,对方黝黑的眸子像是大地裂开的深渊,深渊黑气蔓延,无尽黑暗袭来。 中年道士打了个寒颤,在一阵冷风飘过时,搓了搓手臂,换个方向假寐。 无量天尊!他碰到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夜晚又有一次骚乱。 还是有人突然变成殭尸,袭击周围的人。 好在,突变殭尸的数量总是不超过五个,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战胜恐惧合力杀死殭尸的效率提升了。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人就此放下心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刻也变成没有理智的殭尸,然后被人杀死。 第二日清晨,转机来临。 天刚刚放亮,就听到一声沉重的“咯吱”声,闭合得严严实实的城门被开启了。 只是,在所有人未曾来得及反应之时,先从城门中出来的便是泛着冷光的长矛。 一队队持长/矛盾牌的肃穆士兵从城门中出来,驱赶了城门附近的人们。 沉府小姐想要上前表明身份,被展放拉住。 “小姐莫急,听我师弟的,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中年道士捻了捻自己的山羊鬍,跟沉小姐贴近乎。 沉小姐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位道长,而那救了自己的少年郎竟也穿着道袍。 “道长……” 持长/矛的士兵排成方队,后面出来的便是一队队弓箭手,再后面的便是一队骑兵。 难民们见状,退得更远了一些,没有人敢像昨天那般凑上前强进城门。 一位校尉打扮的人骑马来到难民前方,扫视四周,然后大声喝道。 “沉府小姐何在?” 家丁立刻簇拥这沉小姐上前,校尉将其交给身后的士兵,命其带回城去。 沉小姐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展放等人,然后跟校尉低语几声,校尉点点头没有多说。 等沉府小姐一步三回头得进了城门,校尉方大声宣布城主决策。 只要验明身份,交上足量金银,便可以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  _(:3」∠)_ 三次元突然有事,抱歉哦,宝宝们,才更新…… 偷偷遁走~~ ☆、恶·毒(十) 交足量金银?! 难民们面面相觑。
第68页 多年旱灾, 又恰逢山洪爆发,匆忙逃命, 有些人家连人都还没救出来, 便被山洪吞噬, 更何况家中那点银钱。 士兵们却不管他们,只奉命行事。 几人从城中抬出几张桌子, 又有几名身穿文士袍的人从城中鱼贯而出, 坐在桌前。 校尉下马,与属下一直巡视,不许任何人踏进界线一步。 待到后面准备完毕, 他方向着展放几人招了招手。 “这三人, 救沉府小姐有功,只记下名册无需金银即可进城。” 校尉向身后的文士吩咐道。 中年道士满脸喜色, 与展放鬼仟一起在花名册上登录名字。 “质朴?” 展放瞥了眼中年道士的名字,没忍住笑出声。 质朴道士眼睛一瞪,“贫道乃抱山派朴字辈传人,质朴乃是道号。” 展放嗤笑,“这道号倒是与你颇为合契, 这就与和尚的法号差不多意思的吧,好色的名叫戒色, 弒杀的叫戒杀。” “油滑的……” 他故意上下打量中年道士,惹得道士气红了脸。 “……自然就要叫质朴了。哈哈。” 展放边说边拾起笔来,在花名册上录下“展放”二字。 鬼仟录下“鬼仟”二字。 质朴道士眼珠转了转,指着鬼仟的字, 大声贊道:“这字写得倒是不错。” 旁边的文士目光落在上面,不由一怔,还从未见人有这种名字的。 鬼仟平静地笑笑,“我姓鬼。” 文士略略思忖,点头应道,“鬼姓,可是源自商殷时期西北方戎狄族之鬼方氏?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 鬼仟斜了一眼神色讪讪的道士,微笑着点点头。 三人录完名册,接着被几名大夫诊脉,确认无虞之后方才能进城。 临进城前,展放停下步子回过头。 有部分人正与那校尉争执。 “凭什么他们就能进去?!” 依稀听到有人这样质问校尉。 校尉态度冷硬,回答道:“若你们能得沉府倾半府之资赎救,便也能如他们一般大摇大摆进去。” 倾半府之资? 这沉府老爷对其女儿倒是极为大方。 能进城的人数不足十之一二。 虽然都是难民,但还是有人能付出一些金银的,只是付完金银之后,若过不了大夫那一关,一样进不了城。 有人激愤之下,群起而攻,被弓箭手当场射成刺猬,死在界线之前。 十几具尸体就放在那里,无人收敛亦无人敢过问。 森冷的金属矛尖指着这些手无寸铁的难民,士兵们面冷如冰。 城主之令,没有人可以不遵守。 更何况,城中资源有限,多了难民,就意味着他们的父母子弟就少一部分口粮,而且难民还有殭尸异变的风险,他们亲眷的安危就受到威胁。 进了城门,沉府的一名家丁正等在那里,见到展放三人进来,忙迎上前道,“三位恩公,老爷命小的等候在此地,接你们入沉府一叙。” 质朴上前一步,道了声“无量天尊”,然后笑道,“沉老爷宅心仁厚,定有厚报。” 他们三人登上沉府马车,在街上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沉府。 这一路展放撩起马车帘子向外看去,中城之内果然一副安居乐业的和平画面,似乎并未受到天灾影响。 从马车上下来,展放三人登时一愣。 没想到沉老爷竟然亲自过来迎接。 沉青海年过四十,面白有须,穿一身青色长袍,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气质,眉眼俊朗,年轻时应该称得上英俊二字。 在他身后,立着一位有些老态的管家,一旁站着的应该便是沉府的少爷,约莫有十七八岁,正好奇地盯着他们三人看。 这种场合正是质朴道士发挥的时候。 也没有人吩咐,就见他弹了弹道袍,气质自动一变,一派风清道骨,与沉青海见礼寒暄。 展放两人随他一起与沉府众人一通见礼之后,被贵客一样迎至厅堂。 厅堂上分宾主入座,有娇俏的丫头送上茶与点心来。 有质朴顶在前面,展放乐得自在,吃吃点心喝喝茶,空落落的肚子终于有点实在东西了。 “不知两位道长从何处而来?” 沉青海询问他们一行的来歷。 质朴口若悬河,“我与师弟乃是抱山派传人,原本我们各自游歷四方,但是中途因山洪肆虐,没想到竟然在逃难途中遇到彼此,因而便结伴上路。” 他与沉青海一答一问,话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将这一路斩妖除魔的功绩也不着痕迹地透露出星星点点,引起沉青海的兴趣。 一场谈话宾主尽欢,沉青海本想为他们接风洗尘,但是被三人婉拒。 最后沉青海吩咐下去,命下人带他们三人下去梳洗歇息,暂且在沉府住下来,等晚上专门设宴答谢。 丫头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一座院落歇息。 三人在丫头服侍下,纷纷洗漱之后换上崭新衣袍,吃了顿丰盛的午餐,最后才一人一间屋子歇息补眠。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噢。” 质朴道士趿拉着鞋,一边剔牙一边哼着曲子回了自己屋子。
第69页 展放习惯了与鬼仟一起睡觉,两人便住在一起。 晚宴设在湖边亭中,微凉的风徐徐吹来,半透明的帷幔在烛火映照下如烟似雾,飘渺似仙境。 在这样漂亮的地方喝酒,极为畅快,不知不觉大家就喝得多了一些。 这时,有丫头进来通传,说小姐亲手做了几道菜,特意请恩公品尝。 沉青海放下手中酒杯,然后哈哈大笑,“我这女儿,真是娇惯坏了,惹下祸事还不自知反省,若有何不当之处,还望三位贵客多多海涵。” 质朴接道,“哪里哪里,小姐至真至诚,心地善良又兼心灵手巧,我等怎会怪罪。” 说话间,打扮一新的沉府小姐带着丫头过来。 她遥遥看了眼展放,脸颊绯红得微微低下头。 等到了近前见礼之后,便道明了来意。 “昨日幸蒙恩公出手相救,小女不胜感激,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汤羹,聊表谢意。” 丫头将食盒抬上来,取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展放三人在沉青海盛情下,一一品评,最后,沉青海道:“纯儿,这里风大,你惯来体弱不可久待,回去罢,记得睡前喝一盏姜茶。” 沉青海不愿女儿久待,沉小姐无奈只能退下去。 这场晚宴,也到了尾声。 第二日,沉家少爷沉朗,便带着三人在府中转了转,又带着他们三人外出游玩。 傍晚回来,沉朗送他们至院外就回了,结果进了院子,有个小丫头等在那里,递给展放一封信。 在质朴戏嚯的眼神中,展放展开信一看,原来是沉小姐约他在湖边亭见面。 展放将信重新塞回等着回信的小丫头怀里,懒懒道了句,“今日乏了,麻烦告诉小姐,展某一动也不想动。” 说着就进了屋子。 见小丫头愣住,质朴看向鬼仟,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 鬼仟却没理他,安安静静越过他身旁,进屋关上门。 “道长,展公子这是……” 小丫头踌躇着,忍不住问向质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缘无分吶。” 质朴边摇头边嘆道,也进了房间,独留小丫头一人站在院中。 小丫头磨磨蹭蹭回去,小姐见她回来,眼睛登时一亮,“展郎如何说的?” “展公子说,”小丫头实话实说道,“他今日乏了,一动也不想动。” 沉小姐愣住,明白对方是拒绝了。 “他……” 沉小姐没忍住哭了一场。 第二日给沉青海请安时,眼睛还肿着,被其发现了端倪。 展放等人只听说,沉老爷突然发火,禁了小姐的足。 于是,他们三人一起前去告辞,并为沉小姐说情。 沉青海再三挽留,让他们再多住几天,过几天会为他们介绍李府的妻子和长子,展放等人只好再留下住几天。 这几天呆在沉府,发现沉府主人确实慈和,父子、父女关系都十分和睦,听下人说,这还是老爷第一次向小姐发火。 沉小姐被禁足的第二日,沉青海出去一趟回来,便带回来一大箱东西,送到了小姐闺房中。 发完火,立刻送礼物安抚,足见沉青海爱女之心。 展放若有似无的打探之下,也确定了沉青海捐出大半家资,向城主求情,这才有了这一次让难民进城的机会。 而他们留在沉府这么多天,从未从沉青海及其沉朗、沉纯三人口中听说过此事,也可见对方大气心性。 又过了两日,沉青海腾出空来,带着沉朗、沉纯还有展放三人一起来到李府。 两日不见,沉小姐有些憔悴,与展放见礼之后,眼眶就红了,强低下头不看他。 李府与沉府格局差不多,他们一行来到正堂,沉青海抿了口茶,吩咐下人,“去请夫人和大少爷来见客。” 下人领命而去,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夫人带着丫头进来。 沉青海沉下脸色,重重放下茶盏,“长鹤呢?” “他身体不适,我让他卧床休息了。”李夫人神色淡淡。 她转向展放三人,施了一礼,“谢过道长救得小女一命。” 质朴等赶紧起身,“夫人客气了。” 李夫人略略寒暄,很快便告辞离开。 便是一双儿女在她眼前,她也没有怎么关注。 沉青海深深嘆了一声,“让三位看笑话了。” 语气尽是无奈。 沉朗与沉纯围着沉青海一言一语安慰他。 “父亲又不是不知,大哥身体不好,一向避不见人的。” “是啊……母亲忧心大哥身体,性情冷淡些也没什么……” …… “她那哪叫冷淡?!我看是在她眼里,只把那一个儿子当她孩子!” 沉青海冷哼,胸口剧烈起伏。 沉朗与沉纯神色黯淡下来。 这一场见面,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更~~~~233333都记着~~~~ ︿( ̄︶ ̄)︿︿( ̄︶ ̄)︿ ☆、恶·毒(十一) 回去的途中, 沉青海三人笑得勉强。
第70页 展放三人又一次请辞,还是被热情地留下来了。 每日沉府好吃好喝, 时不时还有几件新衣袍送来, 拿他们真当正经主子对待。 可是对这样的结果, 不仅仅是展放,就连爱贪便宜的质朴都心中打鼓。 “师弟, 咱们找个沉老爷不在的时候悄悄走吧?留下一封书信即可。” 质朴在展放面前走来走去, 不粗的山羊鬍被他这段时间捋得越来越细。 展放与鬼仟对视一眼,没骨头一样半躺在木质椅子上,捻起一块点心填进嘴里, 含煳不清道, “走什么啊,在这里呆着多好, 既不愁吃又不愁穿,还事事有人伺候着,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最后一句正是质朴曾嘆过的话,正好拿来堵上。 质朴一噎,坐下之后沉吟片刻, 用商量的语气跟展放道,“师弟你看, 我师门秘传的符法秘旨已经尽然倾授,你天资聪颖,以后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呢, 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看这蛊……是不是……” 他“呵呵”假笑,讨好地搓手。 展放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 质朴顿时喜笑颜开。 “不过,这蛊解不了。” “什么?!解不了?!” 质朴差点蹦起来。 若早知道解不了,他何苦为他们做牛做马?! 便是豁出去同归于尽也不会让这两人好过的! “哎,你别急。” 展放示意他别激动,眼睛里满是慧黠,“解不了是因为,这蛊也是有寿命的,最多两年就自己死了。” 质朴不相信,山羊鬍被气得一翘一翘。 “自己死了?你莫不是消遣我呢?” “骗你是小狗!”展放煞有其事地竖起三根指头,然后补上一句,“当然前提是你不得有害我之心。” 质朴的目光在展放的脸上不停地打转,试图分辨这番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可这小鬼格外难缠,一双眼睛晶亮有神,显得极其真诚,似笑非笑的嘴角看起来格外可恶,但是就是真假难辨。 “哼!” 质朴怒甩袍袖,摔门进屋。 把人消遣走,展放笑得开怀。 “还有几颗毒果?” 展放最近服用毒果剂量越来越多,有些担心不够用。 鬼仟回:“还有六颗。” “六颗……便是一天一颗,也只能等六天。” 展放蹙眉沉吟,“得让沉府自己暴露出目的来。” “主人也觉得沉府留下我们另有目的?” 展放嗤了一声,“自然。否则一报还一报,早在接我们进城,这恩就算两清了,何苦又是好吃好喝留下我们。” 晚上,有丫头来请他们三人前去正厅用晚膳。 这也是沉青海平易近人之处,只要有闲暇,便会请他们三人一起用餐。 用餐时展放便发现沉青海面色沉郁,似乎有什么难事。 待到饭菜撤下去,茶水端上来,展放给质朴使了个眼色,质朴道士温言询问。 “唉。” 沉青海嘆了口气。 “长鹤体弱,他娘护得又紧,说起来惭愧,我已经有十年未曾见过他了。” 十年未见长子?! 展放目露吃惊。 “不知大公子是何病症?” 质朴一脸正色,不见吃惊,颇有几分方外之士的淡然自若。 沉青海拿着茶盏,片刻后,才长长嘆出一口气,将事情从头细细道来。 他坦言,外界所传的他们沉、李两家和睦如一家人是他刻意向外面营造的名声。 实则,他的正妻李夫人与他早就形同陌路。 原因就出在长子身上。 长子出生时,他们尚且住在李府,沉府还只是他心中的一个念想。 说起来也怪,在妻子生产之时,他在院中等待,有那么一瞬间,天地都暗了下来,不仅仅如此,还异常安静,安静到似乎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瞬间极为短暂,就好像他因为过度紧张而出现的幻觉,因而在当时他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后来长子出生后,妻子以及接引的嬷嬷,乃至长子奶娘全部变得怪怪的。 表现在,极少让他去瞧孩子,而且动作里外都像防备着他一般。 可以想像,正妻如此针对和防备,对一个刚有儿子的父亲来说伤害有多大。 沉青海以为正妻防备他是害怕自己为了谋夺李家财产而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半是伤心半是恼怒之下,将自己掌管的李家产业如数奉还。 这之后,情况也确实有所好转。 但是夫妻间、父子间的隔阂算是种下了。 之后,沉青海为了振兴沉家,忙得团团转,一晃眼,长子不知不觉就长到了十岁,次子八岁,小女六岁。 这时,沉府已经在他的努力之下,呈现一派兴盛之景。 他以为自己一家四口,人口简单,当是和睦温馨的。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变故陡升。 “沉朗见长鹤时常从花园中捻花瓣吃着玩,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几朵桃花,给了他的长兄吃,却没想到这种花毒性极烈,长鹤差一点就救不回来。”
第71页 想到当时情况,沉青海便是一阵痛心,既心疼长子受了这样一场罪,又心疼次子备受良心谴责,一直自责不已。 “后来,好不容易救回来,长鹤便一直缠绵病榻,夫人将我们三人赶到沉府别居,只自己护着长鹤,不让我们探视。” “我还是前些时日,听说长鹤好些了,李府中也热闹许多,本想借着道长救小女一命这事去李府探个究竟,却没想到依然是没见到人。” 沉青海摇头苦笑。 展放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沉府、李府两者之间竟有这些纠葛。 而沉青海作为一名父亲,忧心长子身体,却连探视的权利都没有。 质朴安慰沉青海几句,然后道,“不知沉老爷有何吩咐,若有用得上老道的,必尽力而为。” 沉青海苦笑,“道长言重了,谈不上什么吩咐。” “只不过是沉某确实有一事相求……我想请道长能去李府探望一下长鹤,看他身体如何,是否好些了。” 质朴一口应下,却见沉青海再三犹豫,补了一句,“莫要惊动夫人。” …… 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之后,质朴道士跟着展放鬼仟进了他们的屋子。 “师弟,我觉得此事有蹊跷。”他鬼鬼祟祟小声道。 “这沉、李二府虽然是两姓府邸,可说到底是一家人啊,便是沉青海强硬起来,硬闯进去也无可指摘,因为他不过是去看看自己十年未见的大儿子,就是闹起来,道理也在他这边,他为何如此瞻前顾后?言语间似是对李府颇有忌惮……” 他百思不解,最终咬牙下定决心,“师弟,师兄我虽然愚笨,本门道术一窍不通,可灵觉多少还是有的,这事有些危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连夜走吧……” 这臭道士一有不对,第一个想的就是跑路。 展放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安抚他,“不急,你不是答应沉青海明日设法去探个究竟吗?我与鬼仟今晚先去探探路,若是有何不对,我们立刻就走。” “我还是与你们一起吧。” 质朴不放心,怕这俩人发现不对只顾自己逃命。 展放冷哼一声,“你跟着我们?行啊,若是你拖了我的后腿,我必当场手刃你!” 质朴见他说得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想到对方那恐怖的力气,登时泄了气,“那我还是在这等你们吧。” 便是对方二人发生什么变故,只要天明前未归,他及时逃脱就是了。 这么一想,质朴放松下来。 好在沉、李两府相距不远,展放换上鬼仟一件黑袍,两人一起在子时时悄悄从沉府围墙翻出去,贴着墙角阴影,不多会儿就到了李府。 李府与沉府格局相仿,这给了展放二人可乘之机。 他们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展放深深提气,蹬在墙壁借力,接着如鹞子翻身悄悄翻过围墙。 鬼仟比他更是灵敏,如暗夜中的黑蝶,听不到一丝声息,就落在展放旁边。 整座李宅极为安静,因着只有两位主人,大部分院落都被封死,也无人看管,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一路他们未惊动任何人。 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一处有昏暗灯火警戒的院落。 展放与鬼仟放轻步子,一直在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慢慢潜行。 距离院落越近,展放越是能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附身于狗的原因,亦或许是他勤于练武,又开始炼体的原因,自从从上一次小世界回归之后,展放便觉得自己的嗅觉逐渐敏感。 等他们翻进院中之后,这股味道越发浓郁。 这座院子比他们三人居住的院子要大了一倍,中央的花园种的满满全是花。 花香极为浓郁,或多或少遮盖住了那股味道。 院中主居室尚还有亮光。 展放示意鬼仟,然后在鬼仟的帮助下,他跳上院墙,悄悄爬上主居室的房顶。 第一次当夜君子的感觉十分刺激,黑暗中展放的眼睛格外明亮。 他学话本小说当中描述地那般,搬走几片瓦片,透过孔洞向下张望。 却没想到,他的眼睛正正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如针尖般的瞳孔正死死盯着他! 展放毛骨悚然,感觉头皮都要炸了,身体忍不住勐地后撤,不小心碰落几片瓦片下去。 瓦片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立时如连锁反应,整座李府从死气沉沉中甦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都怪我断更惹…… qaq榜单被黑三期……第一次被黑,木有字数压力其实有些暗爽嘿嘿嘿 不过想到未来三个星期……汪的一声抱住自己~~ 厚脸皮请大家多多评论收藏支持~~~ ︿( ̄︶ ̄)︿︿( ̄︶ ̄)︿ ☆、恶·毒(十二) 展放与鬼仟没有犹豫, 立刻向家丁稀少的空闲院落方向跑去。 他们在屋顶,又身穿黑色衣袍, 动作迅速利落, 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家丁一时无法准确判断他们的方向。 展放踏在陡峭的房檐, 只要掌握不好平衡就会从上面滑落摔下去。
第72页 而下面,就是拿刀拿棍的家丁们, 他虽然力气大, 可也敌不过人多势众。 如此紧张的局面,展放势必要调动起所有的精神,所有的肌肉都在高度紧张的精神支配下高速运转。 若将他比喻成一架机器, 那么此刻的他, 就是所有细小部件全部调动起来,没有浪费一丝动力的机器。 展放跟着鬼仟的身后, 辗转跳跃间只专注于自己的足下。 却在这时,自炼体出现于丹田的那一簇无名气突然动了起来。 这股微弱的气,从丹田一点点被调动,上升到每一处脏腑都会留下一丝痕迹,及至五脏六腑每一处, 绕城一个循环,最后回到丹田。 若是细究, 那么便会发现回到丹田的气,与其他留在脏腑的气分量大小相同。 而展放则觉得这一瞬,他身轻如燕,每一次跳跃能似是能飞跃而起, 每一次落足又好像无根的浮萍,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 甚至他还能捕捉到一丝丝风的痕迹,或借风之势,事半功倍,或避开阻力,让自己落在预判的位置。 他突然有了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这种感觉极为愉悦,却又十分短暂。 等他脱离这种状态时,展放才抬眼看向四周,“我们出来了?!” 鬼仟笑着点点头,然后对展放说,“恭喜主人,毒炼炼体第一层脏腑阶段大成。” 大成! 展放大喜,再一次试探着进入刚才的状态,却总有些生涩。 “具体的效用需要主人自己摸索,炼体炼得仅是身体,而人类身体秘藏奥妙无穷,如何运用身体则需要主人多思多考,多加印证才行。” 展放点头,深以为然。 这一趟出来,不算无功而获。 两人又小心地在外面兜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回到沉府自己的院子。 回去没见到质朴道士,展放去了他房间,发现对方已经打起鼾声,睡得不能再死。 第二日,质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见天色已经蒙蒙亮,心中一个激灵,最后一点睡意被惊走。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拎起手边的包袱就打开门向外疾走。 “你……没走啊?” 出来正对上展放走出房门,质朴松了口气,包袱也被他放下。 他摸了把脑门的虚汗,问道,“昨晚回来怎地不告诉我一声?” 清晨外面温度有些凉意,展放却仅穿一件单衣站在院子准备练武,闻言便慢条斯理地怼道,“你那鼾声功力不浅,我喊你却被你反震得耳朵生疼。” 质朴汗颜,虽有些不自在,但是他更关心结果,“你们去李府察看的结果如何?” 展放已经气沉丹田,摆开拳法起势,拳头游走,腿部变化,心神沉静,开始试图找到昨晚的感觉。 质朴又问了一遍,见展放只练拳不做理会,只得拎着包袱回去重新睡个回笼觉。 展放刚开始还是找不到思绪,苦恼之下只能一遍又一遍练习拳法。 可随着心静下来,投入到拳法当中,丹田便出现一股异动。 他心中一喜,这种状态就又消失了。 他一遍遍练习,渐渐再一次进入状态,这一次,他早有准备,心绪未曾发生变化,逐渐感觉到那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他带着这种感觉,向着院墙一纵身,居然无需凭藉助力便能跳上去了! 他正欣喜于自己的变化,这时丫头前来送饭,见到展放站在院墙,一身薄薄衣衫却被汗湿,微微露出紧绷的身体轮廓来,不由得羞红了脸。 “展公子,怎地站在那里?”她没忍住出声提醒,“该用早膳了。” 展放应了一声,轻轻一跃,落在地上,姿态甚是潇洒帅气。 用了早膳,打发走丫头之后,展放将昨晚的遭遇跟质朴说了。 “打草惊蛇……”质朴摇头嘆息。 “血红色眼睛……难不成李府养了一只殭尸?” “那可是主居室。” 展放否定了他的猜测,“我倒是怀疑那会不会就是李长鹤。” “……这……若是这样,那……” 质朴目露惊色,“李夫人一直知道!所以她才不许沉青海探视。” “极有可能。” 鬼仟在此时插了一句,“你们是否还记得,沉青海曾经提及李长鹤出生时,他感觉到的异状。他曾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当时才没有当一回事,那么,又是什么使他再一次想起这一异状,从而觉得有问题的呢?” “是啊,他虽然没有明说,可那话中语气便已经点明了他有怀疑。” 质朴捋了捋山羊鬍。 “他故意要我们去李府探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李长鹤不对劲!”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展放疑惑,“李长鹤是他的儿子,便是知道他有问题,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就不信他没有一点机会去摸清事实。既然都假作不知等了这么多年,又为何不继续等下去呢?” 三人毕竟不了解沉青海,再如何揣测也没有用处。 再三商量之后,他们打算先出沉府打听一番情况,再做决断。
第73页 出沉府之后,三人途经李府,发现李府一切平常,未有何动作。 之后,他们又从路人口中打听,收集了一些信息。 其一是关于难民的,据说城外的难民散去不少,也有一些死熬在这里,一定要进城的。 中城人多数对这些人是极为不屑的,他们觉得天大地大,天下又不止中城这一处乐土,为何一定要来这里与他们抢夺资源。 也就是说,城主的决策,中城人是认同的。 其二就是关于沉青海其人的。 就如之前他们听说的那样,沉青海乐善好施,不吝钱财,而且宅心仁厚、敬重髮妻爱护子女,口碑极好。 似乎没有一点缺点。 第三便是关于李长鹤的消息。 李长鹤十岁后从未在外面露过面,外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是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言。 有说他其实是痨病鬼,或者得了疫病不敢见人。 有人则说他性情暴戾,不敬父母,动辄打骂下人,打死不少服侍他的小厮。 只不过那些小厮俱都是从外地採买回来的,这才没有被大肆宣扬出去。 其余的消息要么太过夸张,要么完全不符逻辑,直接被他们筛下去。 见没有什么收穫,三人在茶馆喝了会儿茶往回走。 在路上正碰到有官差办差。 被查的人家老人孩子哭成一片,展放不禁问围着的人,“这人家犯了何事?” 那人一脸嫌恶地盯着里面的闹剧,听到展放的询问,便不忿地道:“这家人私藏了一只殭尸,竟然养了有半个月了!” 其他人亦是同仇敌忾,纷纷指责这户人家不知所谓。 “成了殭尸,证明人已经死了,这家人不让自家儿子入土为安不说,反倒豢养起来,若是一朝跑出去,可是害人害己!” “就是……” 围观人七嘴八舌讨伐起来,直到官差将殭尸就地杀死,并罚没了这户人家一部分金银,哭闹才算停下。 没多久,人群尚未散尽,又有一队官差敲锣打鼓走街串巷。 敲两下锣鼓,便由一位官差大声宣读城主手令。 “发现殭尸一律处死,若有窝藏豢养者罚没家产并服役三个月。” 这惩罚力度算是极重了。 众人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掉落一更~~~ ︿( ̄︶ ̄)︿︿( ̄︶ ̄)︿ ☆、恶·毒(十三) 三人回到沉府, 质朴道士提出一个主意。 他的意思是,想引官府进李府搜寻, 这样他们既不用亲自涉险, 又能得到更多消息, 堪称一举两得。 展放沉吟片刻,摇头拒绝, “不可。” 他总觉得今日遇到的官差办案还有城主手令太过凑巧。 给他一种非常难以说明的古怪之感, 因而他下意识就拒绝了。 “今夜我们再探一次李府。”展放说道。 质朴嗤之以鼻,“好哦,昨日窥探不成, 李府正布置了天罗地网等你落网呢, 去吧去吧,等明年今日我会为小师弟烧上一刀好纸的。” 他话刚落, 腹中就一阵奇诡绞痛,登时抽着冷气弓腰说不出话来,不过一唿一吸间,额头冷汗密布。 “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鬼仟一直坐在木椅上,清俊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质朴虚弱地说不出话, 只得拱手讨饶,鬼仟在展放的示意下, 这才松开对毒蛊的控制。 有人维护,展放心中熨帖,跟质朴说道:“只是提醒一下道长,还请道长不要心怀怨恨。要知道, 若是一直纵容你犯下这些小错,等到来时怕就不是这样一次小小惩戒了。” 质朴还能说什么呢? 他苦笑摇头,什么都不说了。 又是子时,展放与鬼仟悄悄翻出沉府。 展放无时无刻都在调动丹田及脏腑之气,就是走路也不放过一分一秒。 熟能生巧,他已经能随时进入那种状态,所以,才决定再探一次李府。 他相信,即便这一次便是李府果真有防备,有鬼仟的配合,他也不会走不脱。 可谁知,尚未走到李府,就能听到喧譁声。 在李府之外,有鬼祟的人影,应该是临近府邸前来探听情况的下人。 展放与鬼仟对视一眼,在阴影暗处翻进院墙。 等靠近喧譁之处时,他们才发现竟然有一队官差在这里。 每人都高举火把,头前一人手中拿着城主令牌,腰间挂着一柄刀,面色肃穆严酷,似没有一丝可以通融的余地。 一名又一名官兵从房中出来,推搡着李府中人。 李府之中唯二的主子,当然更加无处避免,他们身边依然跟着下人,并未见狼狈。 展放两人隐在稍远些的暗处,防备人发现。 定睛看去,在展放的视野中,李夫人身边有一名青年亦步亦趋。 这青年身穿一身白衣,在这个黑沉沉的夜晚,火把高涨的火焰光下显得得极为显眼。 他墨色的长髮未曾束起,应该是被人突然从睡眠中弄醒,脸上还有些睡意。 他的眼睛是正常的。 难不成自己判断错了? 展放不由一怔,又看向李夫人及其身边的其他人。
第74页 没有任何一人是殭尸的模样。 官差显然看得比他更加清晰,为首之人沉声问道,“所有人都在这了吗?” 其属下回禀,“回大人,都在此地。” “可有搜到机关暗室?” “回大人,并无。” 为首之人挑眉,“哦?” 他侧身看向李夫人,“还请夫人看一下,李府所有人是否全在此地。” 他在“所有人”三个字眼上着重点明,李夫人只淡然道,“不知。” “看来李夫人是不想配合。” 李夫人微微一笑,“并非如此,家中家丁僕从数目众多,又并非人人都能在我眼前侍候,因而,我确实不知是否所有人都在,还望大人见谅。” 为首之人还要再说什么,这时沉青海突然从外面匆忙进来。 他在长子身上多看了两眼,然后与为首之人圆滑地解释,之后又送上许多金银,官差这才罢休。 官差无功而返,一场祸事被消弭,李府众人方才松懈下来。 只是展放有些疑惑,到底是谁通知官差半夜前来突袭,寻找殭尸的呢? 质朴老道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展放冷哼一声。 “长鹤……” 沉青海一脸惊喜,注视着李长鹤。 李夫人却不为所动,温声命李长鹤回去休息。 李长鹤乖乖领命,在丫头僕从的簇拥下,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展放想了想,与鬼仟迅速退走,要提前一步躲入李长鹤的居室。 临走前,他依稀听到沉青海与李夫人似乎因为李长鹤吵起来了。 … 展放与鬼仟趁着家丁僕从都尚未回来,先一步进了李长鹤的屋子。 没敢多看,他们身影一闪,就躲进床底。 没多久,就听到一行人的脚步由远及近,然后就有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少爷,再睡一觉吧。” 丫头服侍李长鹤上床,又为他盖上被子,之后放轻步子,悄悄关上门。 展放屏息等了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便向外挪一挪,要从床底出来。 可是他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就在他的眼前,床底缝隙外面多了半张脸! 是李长鹤。 “主人?” 在展放身后的鬼仟不明白情况,轻声问道。 “早就发现你们了,呵呵。” 嘴唇阖动,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那半张脸又往下沉了沉,似乎在努力看向他们。 展放不再犹豫,手臂在地面撑起,顺着力度身体变了个方向,一脚铲在李长鹤的脸上,滑出床底。 鬼仟反应立刻跟上,出去的一瞬间就将李长鹤制住,不给其反应的时间。 展放收住势,即刻扑了过来。 “这……” 扑倒李长鹤之后,将之翻过来正面朝上,暴露在烛火下的面容开始逐渐泛青,同时眼睛如蒙上一层血色油膜,变成红色。 就在展放二人的眼皮底下,李长鹤一点点变成了殭尸模样。 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始终是懵懂的,而且还保有神志,只是眼睛有些怪异,让人感觉很难受。 他正好奇地盯着展放的表情。 “母亲说,只有晚上可以变回来,你为何不变回来?” “你说什么?” 展放怔住。 李长鹤慢吞吞又重复了一遍,神态格外认真,像是包容孩子的母亲,有种慈爱的意味。 展放看了一眼鬼仟,见他对着李长鹤若有所思,便试探着回道:“我放开你,你不许叫。” 李长鹤依旧是那样慢悠悠的腔调,“为何要叫?” 是啊……他若是有心要叫嚷起来,早就叫了。 展放吁出一口气,为自己的不谨慎一阵后怕。 若碰到的不是心智明显出问题的李长鹤,换成任何一个人,此时早已经嚷来了帮手。 放开李长鹤之后,他似乎将展放当成了玩伴,从一边的箱子里翻出来不少玩具。 那口箱子个头很大,打开盖子之后,里面摆的满满都是些杂物。 有些木质的,还有些瓷质、玉质的。 有面人、木头玩偶、瓷质动物,还有些玉质生肖摆件。 零零碎碎,非常之多,而且还是不同的年龄层次。 可以看出,这些都是这几年他陆陆续续收集起来的。 他翻出一个就跟展放介绍这是母亲什么什么时间送他的。 从十几岁一直翻到五岁,三岁…… 李长鹤絮絮叨叨,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一样,虽然语速慢,但是一直未停。 展放本来有些不耐,但是听着听着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 他可从未收到过这样的小玩意儿。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过生辰、过节,给的都是金银。 他的眼睛就黏在了一只瓷质小猫的身上。 白色的圆滚滚的身体,两只尖尖的小耳朵,憨态可掬的神情惟妙惟肖。 只有拇指肚大小,看起来又小又精緻,拿在手里滑熘熘的很好玩。 很适合挂在荷包上。 展放看了又看,最终恋恋不捨地放下。
第75页 “你喜欢这个。” 李长鹤注意到这一点,陈述的语气让展放略有些不自在。 “也就一般吧。” 他想说自己有很多比这还好的东西,可惜说不出口。 “送你。” 李长鹤将小瓷猫放在展放手心里,青白的脸颊抽搐几下,像是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的感觉。 “母亲说,等我有了朋友,可以送给他礼物。” 李长鹤说,“被人需要是一件高兴的事,母亲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需要她,所以她很高兴,你需要我,我也很高兴。” 李长鹤看着展放,脸颊抽搐着,看起来十分诡异。 展放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小瓷猫。 与李长鹤玩了一会儿,展放从李长鹤口中套出不少话。 在他口中,李夫人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对他既有耐心,又有包容力。 从教他说话,到与他约定保持着人类的习性,点点滴滴,细微之处都考虑得极为完善。 所以,李长鹤知道自己与他人是不一样的,而且在其母的训练之下,学会遮掩自己的不同。 他闻到展放身上的气息与自己相类,所以才将他当成朋友,邀他一同玩耍。 哪怕他被李夫人照顾得再如何无微不至,可是始终有一点,李夫人是替代不了的,那就是玩伴、朋友。 关于沉青海,李长鹤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个人是父亲,其他一概不知。 与李长鹤一起玩了会儿,展放帮他收拾好箱子后,哄他睡觉,与其道别。 绕开巡逻的家丁,展放与鬼仟离开李府,路上他不由得回头。 这座原本他认为藏有污秽、死气沉沉的宅邸,像是被擦去了一层灰尘,在他眼中变成一处温暖的所在。 李夫人将李长鹤教导得很好。 “没想到这至毒至恶之物,却心地良善,可以想像得到李夫人所耗费的心血。” 鬼仟也颇有几分唏嘘。 “至毒至恶之物?”展放疑惑。 “是。” 鬼仟为展放解释道。 “李长鹤应该是生而为僵,所以才能在人和僵之间转换自如。生而为僵比半途转换为僵更毒,是这世间最毒最恶的东西,若是没有李夫人,他应该早就成了一方祸害。” “生而为僵……” 展放与鬼仟对视一眼,意识到沉青海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今天只有这一更哦~~~啾啾啾~~ ☆、恶·毒(十四) 展放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将质朴从被窝中薅出来。 他拎起道士的衣领, 举起拳头,轰然就要砸向对方的面门。 质朴骇得一叠声地叫嚷, “做什么?师弟, 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 “师弟,师弟……” 质朴迷煳着呢, 被天旋地转的迷茫感所席捲, 完全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惹了这煞神。 “有官差去李府搜寻殭尸,是你通风报的信。” 黑暗中,展放的声音传来, 毫无波动。 质朴却心间一颤, 连忙赌咒发誓地表忠心。 “这绝不是我,若是我, 天打五雷轰!” 见展放似乎不信,领口的力度一丝都没有减,质朴赶忙将自家师门连带自家的祖宗都拉出来发了毒誓。 “真不是你?” 展放放开质朴的衣襟。 “真不是我!”质朴苦笑,“我命都在你们手里攥着呢,我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质朴道士惯来油奸嘴滑, 展放半疑半信,放开他的衣领。 质朴连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展放将事情大概一说。 质朴暗自腹诽这便宜小师弟的脸如同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一通发泄,脸色这才好看。 “知道李长鹤有可能是殭尸的的确只有我们三人……”质朴捋着山羊鬍沉思, “既然不是我们报的信……那会不会是凑巧呢?” 展放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是并未说出口。 第二天,展放三人本想再一次请辞,结果尚未走到正厅就见家丁们忙忙碌碌,府中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这是怎么了?” 展放拉住其中一名僕人,问道。 “殭尸!外面的殭尸把府中包围了!” 展放三人快速走到府邸门房处。 沉青海脸色郁沉,正命家丁齐力压住门板,将正奋力向着府内钻挤的殭尸推在门外。 两张门板在家丁们齐心合力之下,越来越接近,缝隙越来越窄,眼看就能和在一起。 见到展放等人过来,沉青海嘆道,“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一夜之间居然有这么多殭尸出现。” 这些殭尸嘴边、爪尖、胸襟到处都是血迹,可想而知有多少人丧于殭尸之口,而这些人的数量还会继续增长。 展放上前,刚要帮一把,结果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两张门板突然被一股巨力冲撞开,其中一张直冲展放面门而来。 展放不退反进,一脚将其踢到一旁,迎上撞击踩踏家丁身躯而来的高大殭尸。
第76页 展放挥起右拳,与殭尸对上,瞬间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反馈到自己的拳头。 他精神一振,再一次挥上去。 这殭尸应该生前便是练武之人,一身肌肉在转变为殭尸之后得到了僵毒淬鍊,犹如铜墙铁壁。 展放的淬鍊之法相较更为温和,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因而肉身防御力比不得殭尸。 但是他的力气与反应能力则是殭尸无法企及的。 毫无悬念的,展放扭断了殭尸的脖子,之后加入到其他的厮杀当中。 沉朗带着妹妹沉纯在僕人的保护下,从房中出来,沉青海让他们兄妹二人回到屋中,两人始终表示要与父亲共进退。 沉青海不知该欣慰还是该苦笑,只能捡起棍棒与几名家丁一起保护自己的孩子。 府邸中的家僕除了青壮之外,还有老人及孩子,为了护及这些人,青壮人手严重不足。 一时未曾看顾到,就有人命丧殭尸之口。 沉朗兄妹何曾看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两人吓得脸色煞白,沉朗还好些,沉纯早就紧紧闭着眼躲在兄长的身后,做鸵鸟状。 幸而展放一人可敌多人,鬼仟虽然在展放的示意下做一名被保护之人,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展放身上,若有不对,他的毒蛊便会即刻飞出。 将殭尸杀得七七八八,沉青海抹了把脸上飞溅到的血液,他久未活动,双臂经过如此激烈的厮杀已然颤抖不停,再加上他年纪已经大了,精力体力都不有些力不从心。 他看着那个现在由着黑袍青年为其擦拭脸颊的小道长,突然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他曾经以为的,是质朴道长的附庸。 他快步上前,突然就跪在展放面前,“求道长救救我的妻儿!” 他嗓音颤抖,眼角发红,想到李府极有可能岌岌可危,便感觉眼眶一阵湿热。 展放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眼中神色难辨。 他将其扶起来,“沉老爷请起,我随你去一趟李府就是了。” 沉青海站起身,沉朗和沉纯与展放郑重道谢,然后依偎在沉青海身边。 沉青海对着众多家丁僕从高声道:“沉某等人能从殭尸手中逃生,全赖诸位相助,如今府门已破,外面情况不明,诸位若想另谋生路,沉某亦不做阻拦,并会附上些许路资,预祝诸位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有人言称要去寻家人,领到几块银两便告辞。 也有人选择留下与沉府众人一起,大家共渡难关。 沉青海不敢耽搁时间,迅速了结这些事,便在展放以及家丁的护卫下一起出了府门。 街道一派冷清,偶有几名行人,也是惊慌失措行色匆匆。 他们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血迹,甚至听力出众的人还能听到野兽啃噬般的声音。 等到了李府之后,展放留意到李府府邸周围干干净净,一丝血迹都没有。 不止如此,在李府院墙之下还有一些人竟然蹲坐在那里,似是因躲避殭尸而来到这里。 “果真来到这里殭尸就不追了。” 展放听到有人低声向着身旁的家人说道。 沉青海走到李府府门口敲门,墙角下那些人眼带异样得打量他们一行人。 李府管家悄悄打开一点门缝,见到老爷面庞,登时欣喜地开门。 “老爷!” “二少爷,小姐,你们都来了。” 沉青海问道:“夫人和长鹤呢?他们可好?” 沉朗好奇地打量府内,府内虽然规矩较以往更严密一些,但是秩序井然,而且并没有乱斗之后的血腥场面,便出声询问,“你们没有遇到殭尸?” 这也是其他人觉得惊奇的地方。 管家摇头,“只听到远处似乎有骚乱,府内禁严,而且我们也不敢出去查看,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想要强闯李府,被我们打出去,才知道其余地方竟然有殭尸袭击。” 边说着,他们一行来到正厅。 李夫人正端坐主位,见到展放等人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而对沉青海则如陌生人一般,看都不看。 “母亲。” “母亲。” 沉朗沉纯异口同声地与李夫人见礼。 李夫人轻轻应了一声。 她的目光在沉朗与沉纯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他们衣衫干净异常,便知他们没有受伤。 “夫人,长鹤呢?”沉青海蹙眉问道。 “如此危险之时,为何不将他带在身边看顾?” 李夫人微弯唇角,不在意道,“长鹤很安全。” “夫人!” 沉青海大喝一声。 “此时不是跟我赌气闹事的时候!” “长鹤是我儿子,我怎会置他于险地?”李夫人慢条斯理地道,看起来油盐不进。 “长鹤也是我的儿子!” 沉青海捏捏剧痛的眉心,觉得心力交瘁。 无论他如何焦虑,李夫人都不为所动。 其他人也没法子,只能暂且在李府僕人的帮助下暂且安顿下来。 展放倒是想去瞧瞧李长鹤,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们一住便是五天。 期间,李夫人、李长鹤与他们从吃到住都隔绝开来。
第77页 似乎将沉府一家人当作仅是客居在此。 这几天,展放与鬼仟两人天天出去,府中由质朴留下,预防府内有何事情发生,好与他们通风报信。 这几日府内倒是风平浪静,只是外界逐渐流传出一道流言。 李府,李长鹤或为殭尸。 中城一夜间突然冒出的诸多殭尸,就是他的阴谋。 这道流言有几点佐证,不少听闻的人们越想越信服。 其一是,李长鹤多年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对于他的种种传言早到就在暗中流传。 其二是,李家曾被官差搜查过。 虽说没查出来什么,但是这种事情最适合他人捕风捉影,若不是有几分端倪,官府怎会无缘无故前去搜查。 其三便是整个中城,怎偏偏就李府不被殭尸攻击? 展放外出回来,与鬼仟一起洗掉脸上、手臂沾上的血渍,突然就见沉纯急色匆匆地进来。 “展公子。” 见到日渐硬朗俊美的面容,沉纯有一瞬间心跳加快。 她略略停顿,很快平復过来,想到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顾不得羞涩与礼仪,急声问道:“你……你从外面可听说了什么?关于李府,关于我,我长兄的……” 展放扔掉手巾,挑起一侧眉尾,“哦?你听说了什么?” 沉纯咬了下唇,双手紧张地捏紧衣裙,说:“我父亲听说了一些传言,想要去见长兄,可是母亲不许,他便使人硬闯……如今他们正闹得不可开交,兄长前去劝架,我……我……” 她不知该怎么做,在当时突然想起了被困在城门外的时刻,想到了那个给予她无人可比的安全感的人。 “小姐莫急……” 质朴在宽慰沉纯。 展放也收拾停妥,大步流星向着正院而去,“我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只有一更_(:3」∠)_ ☆、恶·毒(十五) “……沉某愿率众人一起探明究竟, 若事情属实……” 展放到的时候,正听到沉青海一脸悲痛地道:“若事情属实, 沉某必定大义灭亲!” “好一个大义灭亲!” 沉青海看到那名武艺高强的小道长带着一行人从对面而来, 对方面色沉静, 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亦是没有波动, 听不出这到底是夸赞还是嘲讽。 沉青海只摇头苦笑, 不发一言。 “沉老爷如此深明大义,实乃是我等之福啊。” “沉老爷大义凛然!” …… 他的身边是纠集在一起闯入李府的众多民众,听到沉青海的话, 各个群情振奋, 手中拿着棍棒,请沉老爷当前带路。 “我等只是想要见李大公子一面, 并非要喊打喊杀,还望诸位海涵。” 他们一一向李府众人作揖,看起来倒不是那等没有理智、被殭尸之祸吓得疯魔了一般的人。 闹事之人突然变得礼貌,李府众多家丁面面相觑。 他们的一边是老爷,一边是夫人, 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李夫人在家丁身后看了半晌,良久才嘆道, “罢了。” 此话一出,家丁们纷纷侧身,她从中间的缝隙走至沉青海面前。 “沉青海,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李夫人虽然瘦削, 而且妇人天生的骨架就不如男人高壮,但是在众多男人如虎狼环伺般的情况之前,她没有一丝退缩,反而强势地质问沉青海,她曾经的枕边人。 “夫人请问。” 不同于李夫人的尖锐,沉青海倒是和声悦色,态度十分温和。 旁边的沉朗与沉纯站在一起,忧心地关注着父母之间的一举一动。 “长鹤是不是你的儿子?” 沉青海摇头嘆笑,“夫人说笑了,长鹤怎地会不是我的儿子。此番事情,也不过是见一面长鹤,使其洗刷掉流言蜚语而已,对他又非有不利之处。倒是夫人,一直将长鹤养在深宅中,连我这父亲也无法见上一面,你如此做为可是将其当做儿子对待?” 李夫人不为所动,冷冷一哼,“你既然当长鹤是儿子,为何区区流言蜚语便让你站在这里对长鹤威逼?难不成你生的是人是僵你还不清楚?” 李夫人直接打断沉青海意图申辩的话语,继续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不拦你。可有一点我要提前申明,你们说长鹤疑似殭尸,要将他从病榻之上唤起进行查验,如今我允了,可是若查不出来什么,” 李夫人话音一变,厉声道,“沉青海!我要你与长鹤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李、沉两府恩断义绝、两不相干!” “母亲!” “母亲!” 沉朗与沉纯一脸受伤,禁不住喊出声。 恩断义绝、两不相干,所以是母亲为了长兄而不要他们两人了吗? 李夫人对于沉朗与沉纯的唿唤没有一丝动容,她冷若冰霜,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刀剑立在那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夫人,想不明白为何她如此决绝。 有几人不由去看沉青海的脸色,对方亦是一脸震撼。
第78页 “夫人……何至于此?难道朗儿与纯儿就不是你的孩儿了吗?” 他深深吐息,最终沉下声道了句,“罢了,若是你们母子二人因此而恨我,我亦无可奈何,只是长鹤究竟是不是邪佞,还是要给中城众人一个交代。夫人,请前头带路罢。” 李夫人一声冷笑。 “不必。我儿即将来此。” 众人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李公子披着厚厚的外袍,由僕人半扶着缓缓而来。 他长得极为清秀,双眼清澈如同稚子,只是脸色不太好,脸颊红得不正常。 “母亲。” 李长鹤来到李夫人身边,用滚烫的脸颊去蹭李夫人的手,李夫人拍拍他的脑袋,轻声哄道,“鹤儿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李长鹤乖巧地点头。 旁观的人再如何迟钝,此刻也看出来李长鹤的眼神不对劲。 李长鹤应该是二十岁的青年人,但是他的眼神却还如孩童一般,懵懵懂懂。 “母亲,兄长,兄长……怎么会这样?” 沉朗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喃喃道。 “自从十年前鹤儿中了毒,就一直如此。” 李夫人淡然道。 “兄长……” 意识到十年前是因自己而导致兄长中毒,沉朗脸色煞白。 沉青海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此事是你兄长命中该有此劫,与你无关,你莫要自责。” 见沉朗魂不守舍,他命沉纯带沉朗下去休息。 他态度强硬,沉朗与沉纯只能不甘心地一起走了。 倒是质朴道士觉得有些不妙,假託前去宽慰一下二人,便一熘烟跟着去了。 等他们走远,他这才对着李夫人道:“夫人,陈年旧事已不可追矣,既然长鹤不是邪佞,我沉、李两府亦可对天下人交代了,只是,长鹤心智问题,我打算为其延请名医进行医治……” 李夫人冷冷的目光如冰刀剑霜,“沉青海,莫要自说自话。” 沉青海神情一顿,“自说自话?” 他突然哈哈大笑,整个人陡然气质一变,戏嚯的眼神盯着李长鹤看了几眼,方道,“既是夫人说我自说自话,那我便是自说自话又何妨?” “我说长鹤不是邪佞,他便不是,我说他是,他便是!”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就见李长鹤突然大声哀嚎一声,透过他扶着脑袋的手指,分明能够看到他的眼珠骤然变成血色,青白之色一点点蔓延至他全身…… “僵,殭尸!” 众人譁然,纷纷戒备地退后几步,拿手中的棍棒指向院中的母子二人。 “他果然就是邪佞,我等差点被其蒙蔽!” “邪佞必须杀死!” “杀死他!杀死他!” …… 听着众人的喝声,沉青海轻轻一笑。 “邪佞?哼……” 当了许久围观群众的展放不由好奇地看向这些紧张的人们,难道他们就没有发现沉青海说的那句话很诡异? 他说自己的儿子是邪佞,下一秒对方就真成了殭尸。 明明前一刻他还说李长鹤不是邪佞,要为其延请名医治病呢。 李府家丁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侍候的李家少爷竟然真的是殭尸,他们纷纷离开,站到了李夫人母子二人的对立面。 此时,院中对峙的局面就此形成。 一方是李氏母子,一方则是李氏家丁、沉府之人、还有从外涌来的中城民众。 展放三人因着之前未曾出言表明过立场,直接被这两方人给忽略掉了。 李夫人不停地在安慰李长鹤,舒缓他的痛苦,一时顾不上什么。 “夫人,把长鹤交给我,迷途知返尚可挽回。” 沉青海伸手,在他话落之时,那些手持棍棒的民众纷纷附和道:“李夫人,把李公子交给沉老爷!” 沉青海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声音温和下来,询询诱导道:“长鹤亦是我的儿子,我不会置他性命于不顾,我会将他治好,让他变成正常人。我知你格外看重他,难道夫人你就不希望长鹤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前?” 展放蹙眉,这沉青海说过的话怎么感觉前后矛盾,颇多别扭。 李长鹤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他躲在李夫人的身后,似乎是有种自卑感,低头不敢叫别人看到他。 李夫人却如豁出去了,恨声道,“这绝不可能!” “沉青海!鹤儿因何如此,你敢对天发誓与你毫无干系吗?你怎能说出如此诛心之话,你可有一点良知?!” 沉青海皱眉不语,顿了顿后,唤向李长鹤。 “鹤儿。”他温言道:“难道你不想与我们一样吗?这样你就可以在外面玩耍,会有许多玩伴,没有人会怕你、伤害你,而且,你母亲也不会整日提心弔胆了。” “沉青海!” 李夫人尖声打断他的话。 可是已经晚了。 李长鹤虽然心智低,但是他并非对所有一切都懵懂,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是李夫人日夜忧心的一块心病。 而且…… “母亲,他是父亲,不会骗我的。”
第79页 说着,李长鹤就要往那边去。 李夫人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恨自己,恨自己为怕长鹤有害人之心,而不停向其灌输人间善爱之言。 “不!鹤儿!” 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李长鹤,李夫人又恨又急。 沉青海却大喜过望,伸出手来,笑道:“正是,鹤儿,为父不会骗你。” 李长鹤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松开李夫人的手指,走向沉青海。 “鹤儿……” 李夫人想要阻拦,却被旁人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沉青海的手掌一点点落在李长鹤的头顶,状若慈爱地爱抚。 “哈哈哈……” 感受到无尽魔气自手掌下的身躯中,徐徐传入自己体内,沉青海从未觉得如此畅快,情不自禁放声大笑。 展放眼皮勐跳,虽然这情况看起来一片平静,但是他就是有种非常诡异的不妙的预感。 “鬼仟!”他大喝一声。 鬼仟立时明白展放的意思,手中扣着一把白色蛊虫弹丸,向着沉青海急射而去。 “噗噗!” 弹丸弹至沉青海身体,但是却感受不到任何反应。 沉青海轻轻抬起眼睛,他的样貌在一点点变化,由中年向着青年一点点过渡。 “呵……”他冷笑,“倒是一直小瞧了你们。” “鹤儿!” 李夫人此时如何不知这沉青海正在伤害她的儿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开他人的手臂,向着场中的二人撞过去。 沉青海已经无需忍耐,他扫了眼紧紧闭着眼的李长鹤,另一只手勐地挥出,直接噼在李夫人的天灵。 李夫人软软倒地,当场没了生息。 作者有话要说:  抱住等更的小天使们~~暖暖~~ 三次元一有事情,作者君就没办法静下心来码字……断更好惭愧_(:3」∠)_,谢谢小天使们包容~~么么么 ☆、恶·毒(十六) 最开始在其他人的眼中, 不过是作为父亲的沉青海在摩挲久未见面儿子的脑袋。 之后先是一名小道长突然大喊一声,就见其身边之人扔出去什么东西, 紧接着李夫人便沖了过去, 结果莫名其妙被沉青海当场击毙。 这一变故发生在不过一瞬间, 任何人都未曾料到。 就在这时,沉青海突然闷哼一声, 他的眼睛陡然间变成纯然黑色, 其中有猩红的色泽快速闪过。 一股气浪以沉青海为中心向外扩散,被这股气浪所波及,众人纷纷被冲击倒在地上。 “哈哈!总算不枉费我二十余载的努力!” 沉青海如今俨然一副青年模样, 乌髮黝黑, 面如冠玉,他松开对李长鹤的控制, 手掌一动,就要直接了结对方性命。 展放脚尖一动,就要冲过去,却在这时,被两道熟悉的唿声打断。 “父亲!” “母亲!长兄!” 沉朗与沉纯又回来了。 见到这副场景, 两人俱都痛哭出声。 沉纯上前一步,“父亲?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何杀死母亲和长兄?!” 沉青海并不解释, 只冷冰冰让他们二人回去。 两人始终要问个究竟,沉青海面色冷硬。 在沉朗以及沉纯二人面前,他似乎仍然是一位慈父,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你们不懂, 只需好好呆在屋子中即可。” 眼见沉青海又要动手,沉纯勐地扑了上去,制止其动作。 “父亲!不要啊!那是长兄啊!” 就是现在! 展放动若勐虎,糅身而上,右手勐然出拳,与沉青海匆忙间格挡的手臂击在一起。 沉青海将沉纯推到一旁,他冷冷一笑,讽道:“萤火之光竟也妄想同日月争辉,不自量力!” 展放早知自己不敌,武者对于实力以及情势的判断,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就像林间勐兽遭遇天灾,往往提前人类许久就有天性的警觉,纷纷逃出山林,另寻生路。 展放在与沉青海交手的瞬间,对方的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就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身体在一点点被这股气息控制。 因而,他出拳的速度在缓缓变慢,一拳更比一拳慢,眼看就要被沉青海伤到,只听鬼仟一声焦灼的“主人!”,沉青海就见对方再次急射而来一把弹丸。 他于是改了方向,手掌噼在弹丸之上,不屑道:“就凭这点把戏也想救下他的性命?简直痴心妄想。” 白色弹丸嘭地散开,数不清的褐色颗粒粘在了沉青海的手掌、手臂以及其他裸露的位置。 在他尚未意识到之时,那些褐色颗粒,圆润的一端乍然出现无数细小的根芽,扎在他的皮肤,并在向着他的体内一点点下沉。 沉青海又一次击在展放肩头,将其拍到几米远的地方。 看着那个小道长吐出几口淤血,沉青海神清气爽地笑道:“若你识相,我会命你为左护法,荣华富贵任你取用,你我一起共建一处太平盛世如何?” 似乎是认为胜券在握,他竟然在此时起了爱才之心。 展放被那股阴冷之气伤到了心肺,又吐出一口淤血,闻言浅浅勾唇,带着一种散漫无谓的意味,说:“那得看你能不能活下来了。”
第80页 沉青海笑了下,刚要说什么,突然就感觉身体某些部位有一种尖锐的麻痒。 随着这股麻痒的出现,更多的感受骤然袭来。 痛、痒、酸、涨……并且它们逐渐扭成一股他全然无法承受的虚弱感,让他提不起气力。 沉青海身体噼啪作响,手臂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力度折起,接着一根嫩绿色的芽尖冒出来,不过须臾间,这点芽尖变长成手腕粗细,蜿蜒而出。 与此同时,沉青海周身许多地方散发出种种黑气,藤蔓自他体内数处地方伸出,向着外面扩张。 此情此景,让人心头畏惧。 似乎被这种场面惊醒,也或者是沉青海的血肉被藤蔓吞噬,从而导致其影响力消弱,许多人如大梦初醒,扔下手中棍棒,忙不迭地向李府之外逃走。 展放站起身来,在鬼仟治疗之后,暂缓了脏肺的痛感。 他走近沉青海,正在疯长的藤蔓缓缓蠕动,似是在躲避他。 沉青海身体已然萎缩,只有头颅尚且保有部分皮肉。 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头口中伸出,让人头皮发麻。 “为……何……” 沉青海还留有一丝神志,他心怀不甘,无法接受自己多年努力之下竟如此轻易就被人破坏。 展放也想知道为何。 他从何处得来的此种能力,竟把自己的儿子培育成这种毒物? 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十年间的天灾人祸,他又是如何控制并且办到的? 可惜,这一切,对方已经无法回答。 “父亲—!” 展放被沉朗与沉纯冲撞开。 他们兄妹俩人跪倒在死不瞑目的沉青海面前悲声痛哭。 一天之间,他们的父亲杀死了母亲和长兄,最后又被人杀死。 只留他们兄妹二人,最后竟连一个该憎恨的对象都没有。 展放从他们身边离开,来到李长鹤身边。 他眼睛始终死死闭着,脸色还有些青灰,没有任何唿吸和心跳,宛若死人。 但是展放知道,李长鹤还没有死。 展放接过鬼仟递过来以前培育好的一截墨绿藤蔓,藤蔓分出一截细芽扎在李长鹤的脖颈缓缓摇曳。 墨绿更墨,藤蔓伸展枝桠,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结成一颗浅绿色的果实。 此时青白褪下,李长鹤缓缓睁开眼睛。 他轻轻抬手,摊开手掌,在他手上静静放着另一只小瓷猫。 “这个给你,你能把我葬在母亲墓中吗?”李长鹤唇瓣开阖,慢慢说道。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阴霾,依旧清澈如图稚子。 展放顿了顿,伸手拿过小瓷猫。 李长鹤浅浅扬唇,闭上了眼睛。 * 沉、李两府经受如此重创,沉朗与沉纯打起精神善后。 李府中的毒藤愈长愈大,隐隐有成为一方祸害的架势,沉朗求到质朴面前,请其清除堪称遮天蔽月般的毒藤。 质朴当时临阵脱逃,颇有些心虚,沉朗相求,他便一口应下,然后转头求到了展放面前。 不知为何,经此一事,质朴觉得面前这还未满二十的小鬼竟然给他一种莫测之感。 不仅仅是其手段诡异,而且另一种玄而又玄,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找到展放时,对方正托着腮坐在湖边亭上望着湖内游鱼发呆。 质朴心中打着鼓,将这事与他一说,听到对方“唔”了一声,道:“行,交给我吧。” 质朴犹豫一番,最终忍不住问出声,“你早有这等手段,而且早就觉得情况不对,已有防备,为何不早早出手,起码李夫人也不会无辜丧命。” 展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鬼仟说道:“情况不对,又与我等何干?若是及早将危险扼杀,你等还会知道那是危险吗?怕是只觉得我主人诡异莫名,想除之而后快。” 质朴想要辩解,展放摆了摆手,与鬼仟说,“与他有何可说的。” 他直接带着鬼仟一起踏进了李府。 李府已经空落下来,无人敢进,不过短短两日,就出现颓败迹象。 宅邸若有灵,怕也与其主人性命运势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展放若有所思。 府中的毒藤,在他到来之际就略略缩起身躯,甚是诡异。 展放将自己的右手放到藤蔓枝桠上,对着无人的空气说道:“我知道你能克制它,若你把它解决掉,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 右手背上的花纹刺青闪过一道流光,似乎在与他讨价还价,展放冷哼,“我不知你为何会附在我身上,这点我暂不追究,若我有心将你驱逐,便是挖肉断骨我亦是能忍的。” 谈判,展放喜欢先甜后苦,说完之后只看那朵花时不时相了。 等了片刻,花纹刺青闪闪烁烁,几个唿吸间,就见藤蔓颜色变得灰暗,轻轻一碰就分崩离析了。 展放收起手,看了看鬼仟,突然笑道,“我们该走了。” 走之前,展放等到沉朗兄妹下葬双亲之时,提出了李长鹤的请求。 人死如灯灭,一切尽成灰,兄妹两人没有意见。 展放隐在树后,亲眼看着李长鹤被葬入李夫人墓穴之中,才与鬼仟悄然离开。
第81页 沉纯泪水涟涟,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是空荡荡的林子,她喟嘆一声,眉头一抹忧思。 沉朗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妹妹,你还有我。” 此时,天边最后一丝乌沉散去,日光肆意铺洒在这世间,驱散了世人心中的阴霾。 最后的殭尸被人烧死,天下无处都在重建之中。 听闻中城城主突然暴毙,展放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带着鬼仟一同回到那个得到褐色种子的洞穴。 那些褐色种子略略有些干瘪,但是还有些活性,展放便与鬼仟将之全部收集起来。 鬼仟见他时不时发呆,不由出言问询。 展放锁着眉头,沉思片刻后,向其倾诉了自己最近的繁杂的心思。 “沉青海虽然作恶多端,对长子没有任何拳拳之心,对髮妻亦是说杀就杀,可是他对其另外一子一女却是真心爱护。你说矛盾不矛盾?” “李长鹤生而为恶,却任何恶事都未做过,可是无人不怕无人不恨,恨不得将他一把火烧死,就连对其照顾周全的母亲,也是担心他坐下恶事,所以才一直将其保护在琉璃塔中,生怕有任何她控制不了的闪失发生。” “究竟何为恶?何为善?” 展放以前从未思考过这等问题,这些念头犹如乱线头纠缠,怎么理都理不清。 鬼仟静静听着,并未给予对方解答。 前几日,鬼仟与质朴道士理论的一番对话突然出现在展放的眼前。 他静了片刻,最后道:“我记得以前读书时,曾听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意为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劳累奔波乐此不彼。沉青海是为其私心入魔,利用亲子、不惜发动天灾人祸也要达成目的;李夫人为保护李长鹤,愿意捨弃另外两个孩子,最终甘愿赴死;李长鹤为其母,愿意舍掉自己的能力,任由沉青海吸取其体内魔气……” “而我,所做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有价值的资源。” 展放像是想通了点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他朝鬼仟微微一笑,伸出手,鬼仟化作一道黑光落到他的掌心。 拇指摩挲了下黑色卡牌,展放眼中神色莫名。 他将其收至树藤手环中,选择在此时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成长期。。 ︿( ̄︶ ̄)︿ ☆、一事相求 “主人, 欢迎回归。” 展放踏出光门,熟悉的阴影小界面出现在他眼前。 零九仍旧是等待在光门一旁, 只是…… 展放仔细看向零九的双眸, 此时他的眸子呈一种无机质的银色, 里面有许多复杂的字符迅速闪烁而过。 零九摸了摸眼睛,知道自己主人的疑惑, 便解释道:“此次为无主小世界投放, 位面之主养成系统一直在主人体内呈运转状态,随着主人的经歷,系统会自动搜寻相关数据, 主人虽然回归, 但是数据流尚未传递组建完毕。” “数据?” 展放蹙眉。 “都是关于什么的?” 零九微微一笑,展放面前弹出一道光屏。 数据流飞速流转重组, 最后竟然形成一段段影像。 影像分裂、分割,整面光屏中出现九组影像,每一组都是不同的内容。 “这是……沉青海?” 展放点开其中一个,上面显示的人物是沉青海青年时期的样貌。 “是,沉青海死去之时, 系统感应到有大量能量逸散,于是立即进行捕捉、收取, 这是能量转化过程中组成的其部分记忆。” 影像随着展放的心意或快或慢,不过片刻,展放就读取完毕。 这仅是一部分沉青海的记忆,而且比较杂乱, 没有秩序可言。 读取完毕后,展放闭眼稍稍整理后,才大概捋顺其经歷。 沉青海幼年时不知因何流落为乞丐,漫无目的地跟着其他乞丐乞讨,在乞丐群中,他动辄就受到其他乞丐的欺凌。 后来乞丐莫名遭受黑衣人追杀,他慌忙逃窜过程中,机缘巧合得到一本残缺了一半的书籍。 他曾跟着老乞丐识过几个字,觉得这本书有些来头,便一直躲藏着流浪来到了中城,正逢李府做善事,施粥并招年龄不大的伙计从小培养,沉青海眼力见足,又勤恳老实,最终入选。 跟着李府的师傅识字算数,沉青海成为正式伙计的同时,也能够看完那本残书。 他作为一名外地流浪而来的乞儿,在诸多本地人当中脱颖而出,平日里相处遇到的肯定不全是美好的事情,因而,在他得悉这本书记录中的一个方法,是蓄养魔胎,用魔胎制造灾难,然后汲取世间怨气、死气,最后再窃取魔胎所含魔气,最终可成就魔神,凌驾所有人类之时,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这时候的沉青海就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他温文尔雅、思敏好学,且心地善良,一身正气。 这个他完美地包裹住另一个未曾现于人前的那个他,那个已经入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沉青海。 蓄养魔胎的方法,便是用邪法浴身,之后与冰清玉洁的女子行房,女子怀上的孩子便是魔胎。 为了这一目的,沉青海费尽心机,在不多的机会面前,尽力入了李小姐的眼,最后引得李小姐芳心暗许。
第82页 这些就是系统提取沉青海的部分记忆。 可惜的是,其中并没有那本残书记载的内容。 展放又去看其他几组影像,没有什么收穫。 “主人,是否开始结算任务?”零九问道。 展放点点头,接着光屏闪烁,出现一排排字符。 【完成位面之主的委託,开荒任务结束,任务提交中……】 【任务可提交物品如下: 1、不明物种种子*n,可兑换能源币15w,是否兑换? 2、抱山道门《天一符法秘旨》*1,可兑换能源币10w,是否兑换?(兑换后不得转交他人) 3、毒炼炼体法(不完整)*1,可兑换能源币30w,是否兑换?(兑换后不得转交他人) 4、沉青海灵魂碎片*1,可兑换能源币8.5w能源币,是否兑换? 5、不明物种(藤蔓·可吸取毒素,结成毒果)*,可兑换能源币3w,是否兑换? 6、浅绿色毒果(变异)*1,可兑换能源币5w,是否兑换? 7、系统获得能量转换能源币:5w。】 【获得委託方任务评级:d,获得能源币奖励20000。】 展放想起一个问题,“这个提交物品,是提交到哪里?位面之主系统?还是委託方,另一位位面主人?” 零九:“是系统,有位面之主需要资源,会在委託任务时进行标註提醒。” 这样还好,展放放下心来。 别的不说,毒炼炼体法与《天一符法秘旨》皆都存在于他的记忆中,若这是委託人清算的结果,他就要好好想想为何对方会对他的记忆如此清楚。 既然是提交给自己的系统,毒果与藤蔓都有用处,展放便将沉青海的破碎还有一半的褐色种子进行兑换,共获得16w能源币。 再加上委託方奖励的能源币,系统自身获得的能量,共计23w。 对于高高垒砌的债务来说,仍然显得杯水车薪啊。 不过多想无益,如今展放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 展放换上自己之前在家穿的衣袍,零九提醒他,“这次主人离开了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当时他离开时,现实世界差不多是子时,也就是说,他现在回去,现实世界应该是卯时。 “无妨。” 展放笑笑,阿贵无事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 等展放出卧房门时,已经日上三竿,阿贵带着小黑正从外面回来。 见到展放,阿贵立时顿住步子,狐疑地打量自家少爷。 小黑倒是比他机灵,早早过来蹭展放的腿,并且抬起前面两只爪去舔展放的手,尾巴摇得极为欢实。 展放抻了下懒腰,瞪了阿贵一眼,“早膳呢?难不成还要少爷我提醒你?” 阿贵“唉唉”称是,从灶房中取出锅中的早饭,给少爷摆到桌上。 “少爷,你怎么一夜间长高了!” 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话音脱口的一瞬间,他就捂住自己嘴巴,一脸后悔。 他想起之前说过少爷一夜之间变黑了不少的事情了。 展放坦然自若地吃饭,没有理会阿贵,但是心中却觉得不妥,这种身体成长的变化,真是让人头疼,为了不致使外人起疑,展放决定先在家中躲一阵,再看情况决定是否搬家。 好在他们刚搬来,又极少与左右邻居打交道,交往最多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高惭。 展放闭不见客,在家中闭门不出足有一个月。 也幸好他这个年龄段,身高勐窜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与熟人隔离开一段时间,出现些变化,不算突兀。 这期间,他将那枚浅绿色毒果切片服用,这果子一片能顶黑色毒果五枚,毒性十分了得。 一个月时间,他不过堪堪将毒果服用完毕,之前被沉青海伤到的暗伤完全恢復,被魔气损伤到的心脏与肺部,在毒素的重新祭炼之下,恢復原样。 重新将脏腑平衡补足,剩余的毒性由脏腑向外渗透,开始一点点刺激周身的血脉、肌肉与经络。 没有后续毒果支撑,展放的炼体只能暂时告一段落,由鬼仟为其把脉调理之后,他决定出去转转。 穿上阿贵给买回来的新衣袍与新靴子,展放带着阿贵和小黑,一起去了药材行。 与鬼仟在一起日久,对药材质量好坏,展放多少也能看个七七八八,零零散散买了一些,共花了五十八两银子。 阿贵拿好药材,一脸肉痛,“少爷,咱们还有多少银两?” 展放一怔,突然想到刚刚递出去的是最后一张银票,花了五十八两,还剩下四十二两。 ——这竟然就是他全部的财产了?! 想到这段时日,他们衣食住行,无不是花销,而且有几次还曾带着阿贵大吃大喝,定上好的席面解馋……竟是没有留意,他尚未想到什么赚钱的门路,钱就花得差不多了! “咱们每月开销需有多少?” 展放也很想露出跟阿贵同款表情。 阿贵一脸懵,“没算过。等我算算……” “一日三餐少时大约花上一两多银子,多时十两打不住,给小黑的骨头差不多需要半两,其余就是些柴火甜水之类的小开销……每月至少要给少爷填上一套衣袍,还有少爷用来练武的器械这都是大开销,还请高公子喝酒……”
第83页 阿贵消了音,真诚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每月共花了多少?” 展放:…… 他低头看向乖巧坐着的小黑,“他每日吃骨头就要花上半两银子?!” 阿贵点头,“小黑胃口极大。也不知道少爷从哪里弄来的品种,看着不起眼,实则等闲人家养不起。” 展放自是知道小黑是什么品种,只是从不知道,犬灵、灵体还需要吃饭?! 小黑黑豆豆的眼睛湿漉漉的,显得及其无辜:“汪,犬灵也是要修炼的啊。主人,小黑已经很克制了,从未允许自己吃饱过汪。” 展放拍了把额头,嘆道,“回家。” 没心情去逛街了。 走到家门时,正看到高惭等在他家门口,对方脸色不太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见到展放,高惭露出牵强的笑容,拱手道:“展弟,许久不见。” 展放回了一礼,“高兄。” 他请高惭进门,阿贵自去泡茶,小黑趴在门口半闭起眼睛晒太阳。 寒暄过后,高惭几次嘆息,展放不注意都不行。 “高兄可是有何难事?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高兄不妨说来听听。” “展弟,我有一事相求!” 高惭犹豫一番,突然站起身,向着展放深深鞠躬。 展放扶起他,然后询问到底是何事。 高惭曾经跟展放提过他的身世,他始终觉得自己父亲死因蹊跷,便一直暗中查访。 前几日,他将查到的消息综合起来,竟然发现了几桩与其父案件有几分相似的案件。 这几件案件都是有人因故猝死,而家人始终怀疑,但是证据确凿最后不了了之。 原本他以为是凑巧,可谁知探访之下,发现这些案件都是同一位仵作验尸,最终盖棺定论。 这名仵作早已不干验尸的活计,每日酗酒,活得潦倒粗糙。 高惭暗里套话不成,又怕打草惊蛇,就想找名可靠的朋友帮他做一个局,逼问仵作。 展放年纪小,又不是本地人,牵涉少武艺高,在高惭眼中自然是最最合适不过,所以他求到了展放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 ? ???) ☆、被逼吐露 展放虽然自认在同龄人当中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 可是设局做套这还是头一次。 倒是高惭自幼耳濡目染,其父就是被人设套套在赌场中, 对于这一方面, 他了解的挺多, 说起套路来头头是道。 两人一番商量之后,定下步骤。 前期准备需要展放的地方不多, 展放的主要戏份就在中后期。 老秦头嗜酒, 街坊四邻无人不知。 他一只眼睛瞎了,一条腿跛了,周围人都传, 这是仵作的行当阴气太重, 还损阴德的缘故。 仵作的行当是由老师傅带徒弟,口口相传, 老秦头收了他儿子秦义为徒,传授其验尸的经验,前些年便退下来,由其儿子顶上。 他家中还有一小孙子,小名虎头, 刚及三岁,长得虎头虎脑, 机灵可爱。 高惭使人装扮一番,引在门口玩耍的虎头出去玩,一路好吃好玩的,虎头目不暇接, 一时想起家人还不等哭两声,就被新奇的玩意儿转移了视线。 老秦头从外打酒回来,在路上闻着酒香没忍住多喝了两口,回到家已经走路都不稳了,结果听到儿媳哭着跟他说:“虎头不见了!”。 他登时就是腿一软,摔了个趔趄。 “虎,虎头不见?怎地就不见了?” 老秦头大着舌头,感觉天旋地转,是被吓的,也是酒意上了头。 “虎头就在门口玩呢,我本在院子里边捡豆子边看着他,可谁知,”儿媳哀哀哭着,“谁知,我不过去房里拿个东西,出来他就不见了,呜呜呜,左右邻亲也帮忙寻了半日,始终未寻得。” “……别是拍花子拍去了罢。” 秦家儿媳想到这一点,就是悔恨莫及,哭成了泪人儿。 老秦头又急又气又悔,拍着大腿直嘆气,他扔掉手中的酒罈,一言不发就向外走。 “爹!你去哪!”儿媳喊道。 “找我的虎头!” 老秦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酉时,老秦头才拖着残腿回来,一身萧瑟。 秦义见他回来登时松了口气,他是怕他爹在有个万一,这个家就散了。 “爹,我已经报了官,虎头会回来的。” 老秦头点点头,眼睛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他去官府找了熟悉的捕头,对方告诉自己,若是三天找不回来,以后就没希望了。 若不是有宵禁,他就是走路死在路上也要把小孙孙找回来! 虎头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老秦头嘆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了自己房间,静静抚摸着虎头的小衣服发呆。 这一夜,秦家两间房的人辗转难眠。 “虎头!” 老秦头髮出极为短暂的气音,然后勐地睁开眼睛。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虎头哭喊着找家人。 老秦头抬起颤巍巍的手指,擦掉眼角的泪珠,冷不丁瞧见了什么,突然就僵住了。 外面起了大风,风声唿啸,窗户都被拍得发出一下下的响声。
第84页 令老秦头惊悚的是,他房间当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色衣袍,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戴一张怪异的红色面具,手中正拿着一只黄铜小铃铛把玩。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纸投射到室内,映照的那人的手指惨白,像极了地府勾魂的鬼差。 老秦头干涩的视线落到对方修长的手指时,心头一震。 “虎头!” 这是拴在虎头手腕上的小铃铛。 “叮铃”,面具人拎起拴着小铃铛的红绳,铃铛在他指下晃着。 “若想虎头活命,明日午时到城外土地庙来,记住了,只许你一人来。” 瓮声瓮气的粗厉声音传来,着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老秦头来不及反应,就见对方向自己扔过来一物。 他下意识接到手中,低头看去,原来是虎头的小铃铛。 老秦头再抬头时,房中哪里还有另外一人的身影。 …… 秦义与媳妇醒来时,困顿地哈欠连天。 媳妇眼睛肿的如桃胡,催着秦义去官府打听消息。 秦义本想去与老秦头说一声,却发现其房中空无一人。 他还未走至官府,就见自己爹正从官府中出来。 见到他也不说话,秦义问了两句,他才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荆捕头已经命人寻找了,他还託了有些人脉的地头蛇,若是有消息自会通知你我。” 秦义心中发沉。 他爹的脸面在府衙之中比他要好使得多,既然他都无功而返,那自己纵使去问了也无济于事。 父子两人只能打道回府。 回家与秦家媳妇说了之后,两人又分头出去找人。 老秦头在快到午时时出了城门,一路悄悄环视,未见有人跟着他。 城外土地庙,只有一个,是已经快要荒废的庙宇了。 只有庙口栽有两棵有些年头的槐树,周围空荡荡的,除了几亩农田,就是杂草和黄土。 不管怎么说,老秦头是松了口气。 他深怕自己会遇到同路之人,惹了贼首的眼,伤害到虎头。 刚刚踏进庙门,只听“咔嚓”一声,两扇残破的红漆门沉重地合上。 老秦头绷紧了神经。 “老朽遵从尊驾吩咐,独身一人来此,不知可否现身?” 他的声音在殿中迴荡,土地公土地婆端着慈悯的笑容注视着他。 “不知何处得罪了尊驾,可罪不及孩童,老朽愿以命抵命,只求尊驾饶了我家虎头!” “哈哈哈哈……” 对方此时总算有了反应,一道怪异的声音在殿中迴旋,老秦头无法分辨对方的方位。 除了这一声大笑声之外,还有他小孙孙虎头的哭声。 孩童特有的尖锐声音,在这座大殿中从四面八方逼来,一圈一圈,缠得老秦头的心脏生疼。 “虎头……” “尊驾!求您了!求您饶了我家孙子!” 老秦头支撑不住地跪地磕头,不停地求饶。 “饶了他?我饶了他,谁又饶了宋长功、高季平、邱任、隋堎?!” 老秦头僵住,骇然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 “他,他们……” “他们皆是暴毙而亡,皆是由你为其验尸,你可知他们夜夜在其亲人耳边哭嚎,声声泣血,申诉他们生生前所受之痛,死后冤屈难申,他们何止是悽惨?!” 老秦头仿佛看到了流着血泪的几人哀声哭号。 “你日夜酗酒、无法安眠,难道不是心中不安?!你瞎了眼瘸了腿,难道不是报应来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迴,秦四木,你还不说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这一声又一声的质问犹如一道道惊雷,一次次噼在老秦头的头顶,让他神昏意散,脱口而出: “不!不!他们没死!” 话音一出,四周登时一静。 老秦头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涕泪横流。 “我只是收了人钱财,将其假死说成暴毙……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老秦头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走到家门口听到屋中有人说说笑笑,偶尔有两句稚子童言夹杂其中。 “爹!您老总算回来了!虎头找回来了!” “虎头找回来了?” 老秦头眯起干涩的眼睛,木然地重复。 “虎头,快去扶着祖父!”秦义笑道。 抱着虎头软软的小身子,老秦头的五脏六腑这才像是归了位,眼睛也能看清四周了。 “虎头是怎么回来的?……这位是?” 在荆捕头旁边坐着一个人,年约二十多岁,唇角含笑注视着自己。 荆捕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向老秦头介绍道:“秦叔,这就是我找的帮手,高惭。虎头就是他帮忙找到的。” 老秦头听着对方描述的,虎头被人用糖骗走,出了城门往旁边的城池去,差点就找不回来了,登时热泪盈眶,颤巍巍起身,向高惭跪下激动道:“多谢高公子相助!老朽一家感激不尽。” 高惭含笑将其扶起,客气道:“我与荆捕头相熟,荆捕头又曾提过,秦老帮他良多,亲如一家人,既是一家人,我自当尽心尽力。”
第85页 老秦头又向荆捕头道了一遍谢。 高惭听着秦家人一遍遍的道谢声,垂眼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与荆捕头告别之后,高惭又去了展放的家中。 他到的时候,对方又在练武,索性便坐在一旁观看。 他认识的这名朋友,成长十足惊人,今日再看他的拳法,刚勐如虎、暴烈如龙,风捲残云、势如卷席,与前段时间判若两人。 展放收招吐息,接过阿贵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面上的汗珠。 刚刚练完,他的身体热气腾腾,尚未完全靠近,高惭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意袭来。 “老秦头可曾认出你来?” 高惭艷羡地瞄了眼展放劲挺的肌肉线条,摇头笑道:“怎么可能。” “接下来,你要如何?” 原本高惭的想法是要抓住虎头,在老秦头面前进行威逼,若是其不配合,不保准不会伤害虎头。 只是展放觉得如此做法有些欠妥,拿孩子逼迫对方就范虽然效果好,但是有违道义,两人商量之后,便取了折中,派人哄着虎头出去玩一天,利用这个时间给老秦头施加压力,诱他说出真相。 至晚上,由展放如鬼神般出现在老秦头房中,营造出一种莫测的气氛,并将虎头的东西带给老秦头,留下约定的时间地点,然后神鬼不知地悄然离去。 之所以约在土地庙,是因为,土地庙周围荒凉,有人出现一目了然。 而且,土地神像之下有一处暗门,缩在里面发出声音,会出现回声,配合当时的情、境,以达到吓到老秦头的目的。 至于孩子的声音,这亦是高惭的模仿,由回声遮掩,铺垫在前,老秦头下意识就会认为那就是虎头的声音。 老秦头验尸作假,这么多人下落不明,高家家破人亡,只诓走他家孩子一天,让他们提心弔胆,已经算高惭心胸宽广了。 “……我打算去开馆验尸,”高惭沉吟许久,下定决心,直视展放道:“还请展弟继续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 ☆、生存(一) 展放倒是有些欣赏高惭的决断。 这个时代, 父为子纲,君为臣纲, 当儿子的去掘父亲的墓, 若是让人知晓, 那是按律要重判的。 就是参与者,也是有份。 所以, 若是展放答应, 他自己也要冒有风险。 而且,高惭调查的这几人全部是假死,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又是什么人特意做局使他们假死?这世间又有多少这样的案例呢? 这其后必定是诡谲不断, 甚至危险重重。 因此, 见展放沉默不言,高惭也能理解。 他想了想,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并一叠银票,推至展放面前。 “此图乃是寨中宝库的地图以及布防分布,宝库的具体位置本只有大当家知道,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悉了其位置,本想只做压箱底的手段, 万一哪天能用上……” 高惭笑了笑,“不怕展弟笑话, 为兄自小遭遇如此多事情,无法做到真正相信一个人,便是大当家亦是不能,如今开诚布公告知展弟, 也是为兄觉得展弟值得相交。展弟处事直接,从无虚话,而且没有贪心,对我称得上‘诚’、‘真’二字。” “如今我得知父亲实则是假死,心中难以平静,这其后或许有无数阴谋,甚至涉及某些权贵的秘辛,我却硬要刨根究底,想必之后的危险不会少,便是如此,我还开口拖展弟下水,实在是自私自利,展弟仁厚,不拆穿我的卑劣心思,我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然而我手中也就这两样东西值得一看,全部交给展弟,算作些微补偿,也算安我之心。” 高惭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展放能听得出对方的意思,对方压根就没有指出他可以拒绝这一选项。 不过是互相利用,带上顶冠冕堂皇的帽子,就能够抹掉利、用二字吗? 展放嘆了声,唇边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高兄之话,弟弟感触至深,既是如此,弟弟就收下这些,以安高兄之心。” 说着,他将这摞东西,看也未看地收起,嘱咐阿贵放好。 高惭像是心中放下一块石头,与展放高谈阔论,又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告辞离开。 等人走之后,阿贵喜滋滋地跑过来说:“少爷,总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又能花好一阵子了。” 他嘆了口气,颇有些“我家少爷总算成撑起家了”的那种感慨,眼神慈爱地注视着展放。 小黑坐在展放的正对面,尾巴摇啊摇,“主人汪,我总共吓跑十三次不怀好意的人,我这样能干,可以吃肉喝汤吗?汪,总吃骨头我要吐了汪。” 小黑留了个心眼,把十三个人,说成十三次,这样听起来感觉更能干! 展放心情亦是不错,好说话的很。 命阿贵去定一桌好菜,然后给小黑准备些牛肉,炖了给它吃。 阿贵瞥了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黑,不情愿地应了。 这只狗,也太能花钱了,每日吃那么多连点肉都没长。 展放又让鬼仟为他写下药草清单,第二日又带着阿贵、小黑去了药材铺子,辗转了几条街,总算将将凑齐,一千多两银子登时缩水一半。
第86页 展放白日练武,晚间由鬼仟用药草为他调理体内毒性平衡。 是药三分毒,药草很多也是毒草,适当调配就能配成见血封喉的烈性□□,虽然不能与毒果相提并论,但是保持展放体内的平衡足够用了。 只是一日又一日,始终没有等到高惭到来。 展放禁不住纳闷,难不成对方改主意了? 可是,这银票他都花了大部分了,要让他还回去…… 思及,他还有一些上个世界那棵大树攒了不知多久的那堆宝贝,其实也不用太过发愁。 实在不行,他拿那些女人钗、环之类抵给对方就是了。 就这样等了有半个多月,展放觉出不对来。 他换上一身锦袍,打扮得风流倜傥,带着阿贵来到茶馆。 这茶馆是飞虎寨的产业,由高惭带着他,他们总来这里喝茶,里面的伙计认识他。 在他示意下,伙计带他来到一间包厢,趁着上茶水的功夫,展放询问高惭的情况。 伙计说已经许久不见高惭,大当家也曾过问,但是高惭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展放心中一沉,打发掉伙计,他坐在那里喝茶听书,直待了半上午,才假作施施然慢条斯理地离开。 夜深人静时,展放换上一身黑色衣袍,将鬼仟唤出,二人互做遮掩,一起向着高惭的家掠去。 展放修长的身体飘逸轻灵,如黑色的猫行走在黑夜。 体内脏腑与丹田自成一个轮迴,那股气不断,他的状态便不会破。 高惭家十分安静,展放二人翻进其院落,找了一圈儿未曾找到什么线索。 想来也是,若是有什么线索,那也早早落在飞虎寨的手中。 不,不对。 展放突然想到,高惭出事定然与其暗查其父案件有关。 这当中,到底有何等秘密? 展放不仅未曾打退堂鼓,反而越发起了好奇的心思。 这夜回去之后,展放开始暗中调查高惭曾提及的其他几件案子,凡高惭去过的地方,他必然要去走一遍,而且他不仅去,还故意露出行迹。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展放依仗自己的武力,故意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到底这当中存了何等秘密,只有深入其中,才能真正知晓。 总算在他寻找之下,找到了高惭父亲的墓址。 高家人集体葬在一处,几堆土包、几块墓碑,这就是高惭的父母、祖父母的埋葬之地。 就在展放发现高父的墓碑似乎有过松动的迹象,而细细打量之时,零九急促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脑海。 【发现外来力量入侵!是否开启应急模式!】 【发现外来力量入侵!是否开启应急模式!】 他说得又急又促,展放没办法细问,先选择了【是】暂时应对过去。 接着展放便见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倒地。 他现在外在看来属于昏迷状态,实则他是有意识的。 没过多久,他似乎是被人抬了起来,接着放在了什么上面,之后就是悠悠晃晃,不知过去了多久,展放等得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 …… 等他睁开眼睛时,正处于一片荒凉的空地之上。 干枯的杂草扎得他脸颊刺痒,展放一个机灵,勐地翻滚起身。 他戒备地半跪在地上,身体压低,如敏捷矫健的黑豹,似乎只要有任何不对,他就会狠狠迎上去撕碎敌人。 四处空寂,一片无人的荒凉之地,偶有冷风习习吹过,只能听到草叶簌簌而响。 “啪!” “啪!” …… 不知哪里来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的花火在这黄昏时分显得十分突兀。 展放抬起头,花火短暂燃烧之后并未尽完它们的使命,而是渐渐组成了几排斗大的字。 【生存游戏】 【游戏规则:人数剩余为十时,游戏结束 开始时间:凌晨五点(卯时) 註:游戏开始之前,所有人无法离开降世地一百米。】 这几排字,足足展示了一刻钟,才慢慢散去。 展放心神剧震,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 生存游戏? 可是,那游戏规则却写着剩余十人时,才会终止游戏。 这怕也是一场厮杀游戏吧? 到底是何人制造以搏命来做玩乐的游戏? 这种种手段,必定不是简单的权贵,或许,这已经超脱了他所在世界人类的范畴。 展放想罢,在心中唿唤零九。 “零九?” “主人。” 知道主人所想,零九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说道:“有外来能量入侵主人身体,主人开启应急模式,此刻系统已经将这股能量接管,主人无需担心。” “主人目前正处于一处界光碎片当中。” “界光碎片,乃是某处世界因故脱落的碎片,经由时间衍化,逐渐形成自己的法则。这一处界光碎片是由人操控,一切手段皆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主人无需恐慌。” 零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不得不说,这让展放放松了许多。 人很多时候并不怕危险,怕的是未知。
第87页 “正所谓祸福相依,主人遭此变故,亦有好处。” 展放神态又是一松,“好处?” 零九的声音带着笑意,“界光碎片本就是小世界的碎片,它自然对主人的位面有极大的好处。” “只消主人能够活到最后,系统自是会攻破该处碎片核心,使之成为主人囊中之物。” “零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呢。”零九的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意气风发。 展放神思微动,弯起唇角,应道:“好!那我定然竭尽全力活至最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场游戏究竟是何玩法,一切皆要等卯时揭晓。 作者有话要说:  _(:3」∠)_终于写到这里了…… 展放:我有树妖宝藏*1、李崇明灵体*1、毒藤毒种*n……看,我一点都不穷_(:3」∠)_ ☆、生存(二) 天边最后一抹光芒没入地平线, 黑暗降临。 展放记得这场游戏的提醒,在卯时之前, 任何人都无法离开降世地一百米。 他试探着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 手指就触碰到无形的光膜,光膜有种反弹力, 将他的手指反弹开。 ……他处于一处由光膜圈围起来的圆形当中。 这除了限制应该也是种保护。 展放盯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团团黑气, 心中忖道。 黑气一团团地游荡,像会唿吸一般,一缩一放, 放松时, 黑气团整体浑圆鼓胀,边缘的黑气向周围逸散, 收缩时,黑气就像干瘪了的气球,而那些逸散的黑气又会被吸收回来。 黑气团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偶尔会撞到光膜,就能听到一种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黑气团尖锐地嘶嚎着离开。 只是,这并不能引起其他同类的警觉, 总会有黑气团撞到光膜。 看起来这些黑气智商并不高,如果它们有智商这个东西的话。 只是,不知道自明日起,这种保护是否还会存在? 展放总觉得这游戏决不会这么好心。 明天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既然知道至少今晚是安全的,展放便盘膝坐下,边调息边休养精神。 卯时,正是人体各器官经过一个夜晚的休息,一点点从沉睡中甦醒的时刻。 这个时间段,是最危险的,因为刚醒来之后的人,思维僵硬、反应慢,而且身体刚刚甦醒,不如其他时候那么协调灵敏。 展放在零九提醒下提前醒来。 昨晚的黑气团没了踪影,远处的天边日头尚未露出来,但是最早一束曦光已经崭露头角,使夜色褪去不少。 展放直起身体,按照自己的习惯,开始打拳。 打了一套拳法,又静心调息片刻,便听到“啪”“啪”烟花升空的声音。 花火组成绚丽的四个方块字。 【游戏开始】 展放选了一个方向,这一次没有光膜阻拦,他可以离开了。 路上他辨别风向,向着上风向而去。 他并没有快速奔跑,浪费体力。 此时此刻,他除了饿还渴,腹中飢肠辘辘,嘴唇干涩缺水。 为了活下去,他的首要任务是寻找食物和水。 走了没多久,他就听到一道争执的声音。 展放放轻步子,仔细聆听。 “给我!” “不!” “别给脸不要脸!看我不打死你!” …… 是有两人因为争什么东西而打起来了。 展放迅速朝着这个方向移动。 那两人滚在地上,其中一人身材略壮硕,压着另一人死命地揪打,另一人趴在地上牢牢抱着什么东西不放。 见到过来的展放看起来不过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壮硕的男人摆出一脸兇相,“餵!小兔崽子你不许再往前一步!滚开!” 这么长时间,这男人都未曾从别人手中抢到东西,这等货色展放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喉中干渴的厉害,展放懒的与他浪费唇舌,右臂伸出去,揪着壮硕男人的衣领子,竟生生把人拎了起来。 壮硕男因悬空而不适地蹬腿,他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脸色一白,双手抱紧了展放的手腕,连忙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哼!” 展放右臂一甩,直接将其甩了出去。 壮硕男“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两滚,连回头都没敢再回头爬起来就跑。 “你怀中抱的是什么东西?” 展放出声问道。 趴在地上的人身体一僵,然后翻过身来。 这人年岁与展放相差不大,乱蓬蓬的头髮粘着草叶,穿着一身粗麻衣服,而且衣服明显长短不足,显得他格外寒酸可怜。 展放只大体扫了一眼这人的长相,目光就落到对方的胸口。 他怀里藏着一个圆圆的东西。 外面是一层透明的膜,裹着里面两块饼子还有一只红彤彤的苹果。 竟然有苹果? 想到苹果酸酸甜甜的水份,展放口中分泌出一大口唾液。 “给我。” 他伸出手,理所当然的索要。 那人忌惮展放展现出来的力量,咬了咬牙,将那东西递了过去。 展放用手指抠破那层膜样的东西,然后就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第88页 “我□□山,是小沃山的人……我醒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在我旁边,我一晚上没敢动……” 对方突然开口,眼巴巴望着展放手中的食物。 “你能不能……留一点给我?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展放动作一顿,轻笑道:“你确定要留一点?” 春山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睁大了眼睛。 展放微微侧头,春山的视线随着对方的示意挪过去,之前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个人身材与他仿佛的男人。 “老大,就是这个小子!呸!这毛崽子臂力极大,咱们可要小心着点。” 被其称唿老大的人,打量一番展放,然后瞥向春山。 “无关人员赶紧滚,滚晚了就以后都别想滚了。” 另一人咬着草根,眯眼笑道,“老大何时慈悲为怀了?这游戏的规则不就是杀人吗?杀到剩下十人,咱们就能出了这个鬼地方吃香喝辣的去了。” 春山在这时看了眼展放,突然蹦起,趁他不备窜过去狠狠咬了口他手中的饼子,然后便如受惊了的兔子,急慌慌逃窜了。 其他四人皆是一愣。 尤其展放,他完全没有料到这春山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头瞅瞅自己手中的饼,巴掌大的两块,其中一块还没怎么着,就少了一大口。 “操!再磨蹭这个也跑了!” 三人大喝一声,向着展放袭来。 这三人多半应该是地痞山匪之流,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套粗浅功夫,以前多是仗着人多势众,到处打砸才闯下些名头,也因而他们对自己的武力有几分自信。 只是展放与他们却不同,他的武艺乃是从小实打实练出来的,不说此时的展放,就是十五岁时的他,也能打得过他们三人。 不过三息时间,三人倒在地上,哀哀唿痛。 展放将脚虚放在“老大”的腕骨上,威胁地问道:“你的降世地点在何处?可在旁边有何发现?” “老大”倒是识时务,低眉顺眼及其恭顺地讨饶,见展放面露不耐,腕骨感觉到越来越重的踩压力度,才回答说:“就在不远的地方,离这里不到一里的路。我,我没有什么发现……”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啥发现……”最开始那位壮硕的男人在地上嘀咕。 老大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觑着展放的脸色。 展放面上倒还平和,挨个问了个遍,发现他们几人的位置都算的上接近,这三人与他一样,从醒来之后就没有发现身边有什么东西,空等了一晚上,自然也是又饿又渴。 展放坐下身,先吃了一块饼子垫了垫肚子,然后开始吃苹果。 “咔嚓” “咔嚓” 牙齿咬到苹果清脆的声音,让躺在地上的三人不停地吞咽口水。 展放一边吃着,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脑袋里想着的是自己要拿这三人怎么办。 是杀?还是不管他们,一走了之? 老大到底是老大,他两个兄弟只顾着唿痛或者犯馋去了,但是他一直留意着对方的神色。 这少年长得是极为出众,身量挺拔修长,坐着的动作看起来慵懒随意,但是他知道,只要一有不对,这少年就能暴起而攻之。 只凭对方露出的这几招,就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三人与这少年武力上的差距,若是这少年是个例还好,若是这样的高手在这场游戏中超过七人,那么他们三人就绝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想到这,老大心中一凛,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跪地高唿,“公子!我等愿以公子马首是瞻,甘为公子鞍前马后!” 他另外两个兄弟一怔,也匆忙爬起来跪下。 展放此时也啃完了苹果,他将苹果核挖了个小坑埋下。 然后提起丹田之气,脚尖轻点,整个人已经向前掠出一大段距离。 三人匍匐在地等了片刻,始终没得到回应,不由抬起头来,这朗朗白日之下,哪里还有那少年的人影。 老大勐然松了口气。 “老大?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老大:“别忘了这游戏的规则。还好刚才这位公子不是嗜杀之人,否则我等现在已经死了。” “后面我们一定要小心,不要惹起争端……希望这位公子只是个例……” 他嘆了口气,既为自己三人之前的不谨慎,又为无法掌控的未来。 这所谓的生存游戏,在他看来其实就是杀人游戏。 他们本以为自己三兄弟关系紧密、有些武艺,且背过人命,未曾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他人是猎物,却没想到事实却是身份逆转,他们这种水平只能当猎物。 却说展放,有了食物补充,他不吝啬体力,勘察周围地势,做到心中有数。 途中他曾碰到有人打斗,但是他远远看了眼,并没有靠近。 随着时间流逝,冲突的场景越来越多。 这里日头大,人人都渴。 而有水的人只有零星几个,这些人无一例外被其他武力强的人强抢过去。
第89页 展放用半块饼与人换了五口水,算是暂时缓解干渴的喉咙。 或许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这一天当中杀戮的场面并不多见。 很快,夜幕来临,众人各自寻找适合藏身的地方,远离其他人,恨不得将自己藏在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戒备地警戒四周。 展放则握紧双拳,绷紧身体,等待着。 ☆、生存(三) 渐渐起了大风。 大风打着唿哨卷着草叶向着分散开的人们吹来, 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不祥之感。 “啊——!” “这是什么?!” …… 一声声尖叫此起彼伏。 展放身形晃动,躲开了游荡过来的黑色气团。 在他躲避中, 他亲眼看到黑色气团裹住一个人的手臂, 不过一息间, 那手臂就成了干枯的树杈一般,毫无水分、血肉萎缩。 而这种状况并未停止, 萎缩的区域一点点向着这人的全身蔓延。 这人也想当机立断, 立刻卸掉手臂以保全自己性命,然而在这处狂野食物与水都那么紧缺,又何况是刀兵利刃。 这人一点点失去了生息。 展放又一次躲开黑气团的袭击, 亲眼所见, 那吞噬了人类血肉的黑气团竟然增大了不止一圈,离开剩下骷髅般的尸体, 向着展放袭来。 展放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最终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整个人疾驰而去,甩开黑气团。 这一夜就在他躲躲避避中过去。 曾经在白日与展放有过一面之缘的兄弟三人共同进退, 一边躲避黑气团的袭击,一边应付他人使坏。 然而这样混乱的夜晚, 那要命的黑气团又偏偏是黑色的,纵使他们三人瞪大了眼睛,提起了百分百的心神,可还是着了道。 亲眼见着老三被黑气团吞噬, 剩下的两人援救不及,只能如无头的苍蝇四处逃窜。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别处。 数不清的人群在旷野中乱窜,尖叫声此起彼伏。 与日落之前截然相反的是,他们深恨自己躲得离别人远了一些,凭藉耳力捕捉到周围人类的气息,他们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不为别的,就希望能在自己躲避不及时,会有个倒霉蛋能用来挡上一挡。 日光露出头角之前,就像不知道黑气团何时出现一般,它们悄悄退去,只留下旷野中疲累的人群还有随处可见的干瘪尸体。 还活着的人喘着气,彼此对视,接着又混战成一团。 污言秽语以及喝骂声纠结成一起,参战的人们既是发泄一夜的恐惧亦是为报昨夜被人推搡利用的仇恨。 展放不远不近地站着,一边戒备一边问询零九。 “是否可以使用卡牌,唤出鬼仟?” 并不是他惧了,而是他想将鬼仟唤出,研究一下昨夜的黑色气团到底是何物,是否能够为自己所用。 零九的声音在展放脑海深处迴荡,“还请主人稍待几日,在我掌控界光碎片中心之前,主人切不可妄动。” 展放眉梢微动,“哦?掌控界光碎片中心?” 零九温和的声音轻轻一笑,为其解惑。 “就如小世界中的世界意识、有主位面的位面之主,界光碎片虽然是碎片,但是其存在亦有一个承界点,可将之看成其中心。摧毁了它,界光碎片就会彻底破碎消失,那么自然的,掌控它,也就相当于掌控了这处界光碎片。只不过,要想完全将这处碎片的界面掌握,使其为主人所用,单单掌控其中心是不够的……” 展放听得看似认真,实则思维发散,已然发散了出去。 承界点、中心、世界意识、位面之主…… 掌控界光碎片中心,就相当于掌控了这方界光碎片,那么掌控了世界意识、或者其他位面之主呢? 展放心头火热起来。 这样一个又一个小世界穿梭,得到些在普通人看来已经算是极大机缘的资源,对他来说实则如杯水车薪,连填塞齿缝都够不上……若是就这样下去,他这头顶这顶高高的债台帽子到底何时才能去掉? 正在他心驰神往之时,突然日光大盛,就好像突然一瞬间,太阳就蹦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光雨降落,不过两息的时间,光雨变作光点,一点点接近旷野中的人群,最终落在每个人的脚边。 展放伸手一揽,落在他这处的光点光华收敛,露出真正的面目。 竟然是一把腰刀。 刀长约三尺,刀身狭窄。 刀鞘有简单的搭扣,可以挂在腰间。 “铿!” 寒刃出鞘,雪白的银光明晃晃的地折射出森冷的光芒。 向着展放这边窥伺的人登时瞳孔勐缩,恨恨地咒骂几句。 可不是么,展放长相出众,在一众人群当中极为显眼,几乎但凡见过他的人便不会记不住他的样貌。 既然见过他,那么自然也就知道他身怀武功,武艺高强。 本就是令众人忌惮的角色,如今又添了一把利刃,更是如勐虎添翼。 怕是最终那十人当中,定然有他一个位置。 不少人如此默默思忖道。 他们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心中又嫉又恨。 光华散去,落入众人手中的东西五花八门。
第90页 有的是几块饼、几颗果子,有的是一壶水。 有的是一件衣物、有的是几张纸几支笔。 …… 从吃食到生活用具,几乎囊括所有。 得到食物与水这种补给的还算幸运。 那些得到几张纸乃至砚台笔墨等等的人,早已黑了脸,重重将东西撇下,阴鹜的眼神纷纷打量四周,寻找可以供自己掠夺的对象。 作为唯一一位拥有利器的人,展放则成了最为让人忌惮的存在。 同时,在一些弱者眼中,他还是一把相当高大坚固的保/护/伞。 “公子!我愿以公子马首是瞻,供公子任意驱使!” 第一个跪在展放面前的是昨日那三兄弟当中的老大。 他的三弟被黑气团吞噬,在逃跑过程中,二弟被人暗算替人挡了黑气团,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他深恨自己手中没有兵器,否则也不至于无法为二弟报仇。 展放的视线落到这人身上。 他身上有些血迹,鼻腔中皆是干结的血沫,双手奉上落于他手中的一把干杏。 “切……”有人嗤笑,“拿一把酸杏也想让公子收下?” 闻言,跪在地上的人涨红了脸,攒紧了手掌无法反驳。 他也想能奉上更有用处的东西,例如食物或者水,可惜谁叫他运气不好,落至他手中的只有一把干杏。 好在,他是第一个拜在公子膝下的,无论如何总算占了个第一的名头。 “公子!我等曾有幸见过公子的轻功,可称得上当世无双,我等愿奉上我们所有,以求公子庇护。” 那名嗤笑之人带领其手下过来。 他们五人都是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也就比展放大五六岁的样子,纷纷取出手中的东西,让展放挑选。 有干果、水果、饼子,还有水。 展放挂好腰刀,手握在刀柄,面露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们不就怕我直接杀了你们?这样东西自然好会落在我手里,我又无需去费力气保护你们,岂不是更加简单?” 那人垂着眼皮微微弯唇,向展放拱了拱手,“我猜公子不会。这场游戏决不会短短时日结束,每日有食物还有生活所需品投放的话,这场游戏恐怕还会持续更长的时间……” 展放当然知道。 这既是一场生存游戏,那么自然不会三五日就结束,极有可能持续时间会很久。 若是每日清晨都有这些光点投放,谁也无法提前预知自己是否会有足够的食物与水活下去。 若是他一直孤身一人,每日都要靠武力夺取食物,刚开始倒还好说,总会有没被控制的落单之人。 但是到后面,有能力的人都有人投靠,他们集结成团队,将每日资源优化分配,届时或许人人都可能有武器,那个时候他以一敌百,想想就觉得艰难。 展放听其侃侃而谈,认同般地点点头,“好吧,我就收下你们。” 看起来好说话的很。 “宋琦、李凝、吴瑞山、吴青山、司芒……拜见公子!” 他们一行五人喜形于色。 “你也是。” 展放又看向仍然跪着的那人。 “王大,谢公子!” 王大喜出望外,高兴地重重叩首,然后听从展放吩咐,站起身来。 宋琦等人高兴的心情一滞。 展放弯起唇,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清朗笑容,“那么,吃早饭吧。” 展放取了两块饼子,一壶水,并一颗果子还有两颗干杏。 “剩下的你们平分了吧。”他吩咐道。 宋琦等人互相对视,没有吭声,与王大一起分食了剩余的食物。 展放看似在认真吃着东西,实则耳听八方。 四周都有些喧闹声。 有像他们这样,有弱者投向强者,奉上食物寻求庇佑,也有靠武力镇压,逼迫奴役弱者交出食物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无主的弱者越来越少了。 这期间一直有人前来投靠展放,展放在宋琦等人的紧张忐忑中,摇头拒绝了。 “我保护不了那么多人。”他直白地说道。 “不过,你们愿意跟着就跟着,我也不会阻拦。” 他沖那些人笑了笑,笑容如暖煦的日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事之秋……╮(╯_╰)╭抱歉,在等更的小天使们…… ☆、生存(四) 吃完之后, 展放一步当先,带着六人向着自己心中确定的地方走去。 他们所处的旷野, 虽然打眼望出去一望无际, 但是地势并非没有高低起伏。 展放喜欢地势高、视野好的位置, 便早早在心中圈定了一处不算惹眼的地方。 他率先起步,一人在前。 后面便是宋琦等五人, 王大被若有似无地排挤到最后位。 王大之后, 便是十几名执意跟着展放的人。 他们一行走出来,路过其他小团体,颇受侧目。 宋琦回头看了下后面跟着的人, 皱眉与旁边的李凝交换了眼神, 然后唤住展放。 “公子,就这么让这些人跟着怕是有些不妥。” 展放顿住步子, 回头,“哦?怎么不妥?”
第91页 他话音里面带着明显的漫不经心,宋琦有些着急,话头在嘴边打了个转就说了出来,“这些人借公子的势, 有无需付出什么,长此以往还会以为公子可欺, 容易惹出麻烦,其次就是我们七人走在路上不算打眼,可是加上这些人,不得不说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忌惮, 再则,若是中途遇到争斗,公子分身乏术,这些人各怀心思,难免不会对公子不利。” 他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但是展放知道,宋琦他们最担心的还是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无法护住他们。 于是,展放仍旧是那副腔调,不在意道:“那又如何,无论发生什么,我有能力全身而退。” 宋琦噎住。 你有能力全身而退,那我们呢?你有能力保护我们全身而退吗? 宋琦在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刚找到的“主子”竟然会这般行事。 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立时有些尴尬起来。 展放啧了一声,“你们好像忘记了,这是一场生存游戏。” “我说我会带着你们占据最后十人中的七个位置,你们……”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在他们每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儿,戏嚯一笑,“敢、信、吗?” 不管铁青着脸的宋琦等人,他将视线笼向整个长长的队伍,高声道,“我这里就留六个人,但是不会打包票会护着这六人活到最后,愿者上钩,不服的,尽管走人。” “你们……还决定要跟着我吗?” 后一句,他是对着宋琦王大等人说的。 “公子!他们不愿,我们愿意呢!” “就是!公子请收下我!我会写拳脚功夫,可以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你们不愿意的,赶紧让出位置啊……” “是嘛!不愿意的赶紧走,没看这么多人等着呢嘛,这几人真是幸运,不就占了个先机吗?有什么本事……” …… 这些人的想法也简单,在武力值里面,这位公子是他们所见最高的,而且他目前是唯一一个有刀器的人,这种打打杀杀的境地,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他们打赌就是这位公子也不能,所以,他们依附过来也不过是奔着能多活一天算一天的念头。 后面的声音十分杂乱,宋琦等人再一次被牢牢的危机感包围,纷纷表态。 “公子,我们未曾说过不愿、不服啊。” “就是,一切谨遵公子吩咐!” “我等绝无异议。” …… 展放倒是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笑笑继续向前方走去。 只是这一次,剩下六人的心境与之前已然完全不同,他们心中忐忑不安。 对公子来说,他们不是唯一的,没看后面有那么多人正等着钻空子吗?而他们呢?除了公子又有谁可以依附? 便是另有出色的人选,对方就一定比公子好说话?就一定能够言出必行,好好护住他们? 这只是一场生存游戏,无人会为除自己以外的人负责。 在这里,誓言、承诺,全都狗屁不是。 …… 原本跟在后面的人竟然一个没有掉队,他们一起来到展放选中的地方。 展放果然不管那些人如何,既不生气,也未曾驱赶,就当他们不存在。 宋琦等人也不敢指手画脚,认真在展放的命令之下,在附近寻找树枝、石头,水源。 这里实在太过贫瘠。 除了杂草、枯草,其他的压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展放眺望远处,用尽全力去分辨,在目力的最远一端,是否有山地、森林等。 这里是界光碎片,界光碎片也是小世界的一部分,他相信,一定有其他地形的存在。 这时,有人因手中的物品争执起来,粗声粗气的喝骂声惹得展放心烦。 展放蹙眉,腰间的窄刀被他用力掷出去。 清凌凌的刀身紧贴着一人的脸颊,直直插/入地面。 “拿过来。” 他清淡的声音传来,这人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一凛,连忙取出地上泛着寒光的刀,恭恭敬敬送过去。 “铿!” 刀身入鞘。 “在这里,不许吵闹伤人。违者,就该你尝尝我这把刀的滋味。” 四周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是!公子!” 王大率先恭敬领命,其他人像是才回过神来,纷纷道,“是!”。 展放虽然选了这地方,可也没有很看重,见日头还长,他便想继续向四周打探情形,查找更有利的地势。 见他要走,宋琦等人登时慌了。 “公子,我等随你一起去吧,或许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 展放只把腰刀扔给王大。 “我记得你会些功夫,这刀暂且给你保管,等我回来。” 见王大愣住,他补充道:“若是有谁不服,你尽管用它砍过去。” 王大握住腰刀,手掌微微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公子就不怕我拿着它跑了?或者被谁杀了我,取了刀去?”
第92页 展放嗤了一声,“我既然敢给你,自是有自信取回来。” 他没再浪费时间,提起丹田之气,整个人疾驰出去。 王大握住刀柄,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宋琦眼神闪烁,盯着他手中的刀,半晌后,上前去拍他的肩膀,“王兄好运气。” 王大笑笑,他运气谈不上多好。 刀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可同样的,使他成了众矢之的。 不仅仅是宋琦等人,另外那些人的眼神多是不怀好意。 他现在仅希望,今天不要有其他强者盯上他们,而面前这些三三两两的东西…… 王大拿掉刀鞘,使刀身沐浴在日光下,像一条波光粼粼的银鱼,冷冷忖道:他还不放在眼里。 每个人得到的东西都不多,有用的,有吃的。 那些用的东西,在这样的境地当中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有吃的人身边都会有人依附上来,这是一种情况。 另一种便是,几人联合在一起抢了些吃的。 在目前这十多个人当中,基本存在这两种现象。 本身,沦落到依附强者的人,都是弱者,弱者当中还有强弱之分。 这就导致,这十几人当中,就是三三两两一组,互相间既是合作又是敌对。 有可能这一秒还齐心协力共同抢夺,下一秒就互相拳拳相向。 王大闯荡多年,谁与谁关系如何,哪些人病歪歪他一个能杀十个,哪些人有一战之力,他几乎一眼就能看穿。 只要不是这些人齐心协力而来,他就有把握,拿着这把刀制服他们。 等公子回来。 展放奔走了两个多时辰,出了一身汗。 他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壶,润了润喉咙,唇边慢慢挂起一抹笑。 他看到了森林。 旷野的边缘是森林。 他眯眼向着远处眺望,目力所及之处,已经有人建起了木屋的雏形。 这里的资源更丰富,而且早早就有人集结成团队,互有分工。 似乎人数也不少。 他在远处大概看了会儿,就抓紧时间往回去。 他一个人来去如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就回到了之前选择的高地。 尚未走近,他大概一数,至少少了三人。 “公子!公子回来了!”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宋琦那伙人当中叫司芒的那个。 他年纪是五人当中最小的一个,衣料质地也最好,此刻笑意盈盈,脸颊露出两个梨涡。 “公子!” “公子……” 宋琦等人相继起来打招唿。 王大松了口气,将腰刀送至展放面前,恭敬道:“有人捣乱,我用公子的腰刀杀了三人。” 展放握住刀柄,拔出刀身。 见刀身干干净净,一丝血迹都没有,而王大胸襟前除了溅上的血点之外,还有些污渍,便知道被他擦过。 他没有说什么,拿起腰刀,挂在腰际。 众人坐下,在最后的日光中,将手中的食物吃光。 经歷过第一个晚上,谁也无法知道会不会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抗拒,第二个夜晚还是来临了。 黑气团出现,众人虽然还是惧怕,但是至少不是昨晚那般手足无措。 “呲——” 突然出现的光亮,让众人吃了一惊。 视线中心的男人有些紧张,“我,我手中有火摺子,本以为没什么用……没想到……” “小心!” 王大推了他一把,换来他真心实意的道谢。 众人借着微弱的光,闪避起黑气团逐渐游刃有余。 远处的吵嚷声也较第一晚要少很多。 看来形成团队之后,大家的效率确实高了不少。 一个人总有力不及之时,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有人拉一把,既是帮了别人又是帮了自己。 但是总有一些自认聪明的人,找着机会坑别人,力图减少一人,自己就离活下去多了一个机会。 两种想法,两种选择,都是为了生存。 展放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干预。 等到天明时分,他名下的六人一个没少,剩余的十几人减少到了十人。 作者有话要说:  ↖(^ω^)↗ ☆、生存(五) 流光乍现, 从遥远的天空零星落下,待到光华散尽, 每个人手中多了一些东西。 展放的手里多了一个葫芦, 葫芦嘴松松塞着, 还能闻到从里面逸散出来的酒香。 竟然是一葫芦酒。 王大手中多了一把斧头,惹得有人低低惊唿, 曾与他有过龃龉的人更是警惕起来。 宋琦等五人, 这一次只有那名叫司芒的人有食物,其他四人分别是火摺子、一小包药材、一筒竹筷、两根麦穗。 宋琦拿着的就是麦穗,他捻着手中干燥的植物, 眼皮直跳, 不可置信地道:“这,这……是麦穗?” 围观之人忍不住“噗”“噗”笑出声。 他是他们这十七人当中, 得到的最少的一位。 虽然被人耻笑,宋琦最终还是将麦穗收到了袖袋中。 这个地方如此奇特,或许某样不起眼的东西没准儿就能起大作用呢。
第93页 在宋琦等人的敦促之下,司芒将他们五人仅有的两块饼子递给展放。 展放没有拒绝,收起饼子, 指着吴青山手中的一包药材道,“这个也给我。” 吴青山没有任何犹豫, 立刻将那一小包用草纸草绳扎好的药包递给展放。 展放打开草绳,展开草纸,拿起一块青紫色的根茎闻了闻,分辨出是一种含有微弱毒性的药材。 他随意将其塞进口中嚼了嚼, 权当作零嘴,把草药包扎起来放到怀中。 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的、用的,五花八门,似乎没有任何规律。 展放在那悠闲地吃着饼子,不时就着一口酒,用意识与零九沟通。 零九汇报给他,目前破解这处界光碎片中心承界点的进度为十分之一,待到十分之三左右,或许就能弄清楚这些投放物的来源。 宋琦等人饿着肚子,盯着展放的眼神有种怪异感。 另十人当中,食物还不够他们自己吃,虽然手握食物那人有心向展放换取平安,可他说了不算。 食物很快被瓜分干净。 展放吃了一块饼子就打住,将另一块放好,方对着王大、宋琦等人道:“我昨日发现了个好去处,今日带你们去瞧瞧。” 见这几人面露迟疑,他颇为大方地道:“唔,若是不愿,你们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 说罢,他不想拖延时间,踏开步子直接走人。 王大没有任何犹豫,紧紧跟上。 宋琦等人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 另外十人犹豫了会儿,跟在宋琦等人的后方,稍稍错开一点距离。 一行人各怀心思,跟在展放后面快走加小跑赶路。 王大一直留意公子的状态,发现其竟是丝毫不见疲累,连唿吸更是没有错乱一息,心中暗暗猜测公子的极限。 * 他们的好运似乎用光了,走出去不过半个多时辰,就遇到了拦路的人。 其实,早在更早之前有一人躲在远处草丛中,鬼祟刺探他们行踪之时,展放就预感到了这一幕。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来得如此迅速,刚刚集结完毕,还有些慌乱,手中拿着的武器竟然足有五把。 察觉到不对,展放这一方最后方的十人,早早停下步子,抻着脖子向这边观望。 “你说,这位公子到底行不行?” 见展放速度都未减缓,其身后除了那个拿斧头叫王大的,其他五人已经停下不动了,一人问身边的人道。 “行不行的,看看不就得了,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身边的人回道。 “就是,我们离得远,只要有什么不对即刻就跑就是了。” …… 他们小声在这边讨论着。 展放却出乎意料地不止没有减速,脚步迅捷交替,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铿!” 随着刀刃出鞘的声音而起,一颗头颅高高抛起,一道弧形血迹溅出,几滴血滴直接砸在其身后王大的半张脸上! 血腥味瀰漫开,王大胸前中有种久违的情绪鼓盪,手中沉重的斧头狠狠抡出去,直接与另一人手中的宽刀噼在一起。 他的力度不小,震得对方虎口发麻,不待他反应,王大的斧头又一次抡过来。 刀斧架在一起,这次这人半只手臂都麻了,蹭蹭退后两步,借着这退后的两步,他略略缓和手臂的酸麻感,刚要抬起胳膊招架王大,却发现对方突然停手。 他正纳闷呢,便觉脖子突地锐痛,接着视野突然变高,然后狠狠摔下,落入草丛。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脑袋就掉了。 王大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 他知道公子武艺不俗,却没想到比他预想中的更加厉害。 只在他两招时间,公子一人就解决了近二十人! 凡他所过之处,头颅一个个抛起,血迹泼洒,染红了这片旷野。 天空云捲云舒,这一瞬间,日光没有被云遮挡,毫不吝啬地泼洒热度。 阳光垂落,众人身上这才感觉到些微温暖,从刚才的修罗血河般的残酷场景中回神。 “公子!” 王大热切的眼神,宋琦等人既热切又戒备的态度,以及各怀鬼胎的另外十人,一一落入展放眼中。 他用地上的尸体擦干净刀身上的血迹,将刀收入刀鞘,然后看了看天色,沖众人露出和煦的笑容,“耽搁了会儿,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他的身影很快,王大全力奔跑才不至于跟丢。 其他人不敢耽搁,咬牙跟在后面,没有时间去与同伴交流自己对刚才情形而产生的感慨。 * “天……那是……” 唿哧唿哧喘着粗气的众人停下步子,远处那郁郁葱葱的密林映入视野。 “是树林子!” “这儿竟然有树林?!还有人!还有房子!” …… 是,房子。 这些人动作倒是迅速,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将房子盖得差不多了。 展放弯唇,“今晚有房子住了,或许就不用东躲西藏躲着那些邪门儿的黑气团了。” 他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更加热切,灼热地盯着那些已然成形的木屋。
第94页 展放一个纵身,登时掠出一段距离。 王大不敢松懈,紧跟其后。 他们距离森林边缘本就有段不小的距离。 一路而来,在森林边缘建造木屋的那伙人早就看了个分明,有几人将手指放至唇边,几个响亮的唿哨响彻四周。 在展放停下时,还有人时不时从森林中出来。 是有部分人在森林中探查,听到唿哨就赶紧从中跑回来。 王大紧紧盯着这些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现在,已经差不多有近百人了,这些人乌泱泱聚在一起,只数量就足够让来犯者心惊胆战。 为首之人是一位健硕的中年人,他手握钢刀,利眼眯起,视线逡巡,最后落在展放的脸上,“你是领头的?” 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只是,展放尚未开口,他身后就有人窜出来。 “不,不是,我们与他们不是一起的。” 说话的是名形容十分落魄的男人,髮丝蓬乱,眼圈发黑。 中年人嘲讽一笑,只看着展放,眼中那意思就是在说展放太逊,竟连手下人都管不住。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想死就赶紧滚。” 中年人身旁的一名手下站出来放狠话。 窜出来的落魄男人连忙挤出谄媚的笑脸,“小人,小人愿意加入你们,我这里有饼子,有饼子。”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几块掰碎的饼子。 “死贼囚!竟然还藏着吃的,奶奶的,贵三儿,你等着瞧!” 展放身后显然有人认识这人,骂骂咧咧,明显是被这贵三给耍了。 中年人走近贵三,贵三低头哈腰,露出惊喜的神情。 可这表情维持了没有一息功夫,就变成了惊悚,他低头看着捅入自己腹中的钢刀,不敢置信。 一脚将人踢开,钢刀从贵三腹中拔出,血迹从上向下集合,最后自刀尖滴落成注。 “这种货色,活着也是浪费。” 中年人眼都不眨,说道。 见展放无动于衷,中年人的眼睛在他腰间的刀上打了个转,然后说道:“老弟,怎么称唿?” “展放。” 王大等人这才知道公子的名字。 “展老弟,你可有何打算?” 展放指了指越来越接近地平线的太阳,“太阳下山之前,先有间木屋落足。” 中年人的手下闻言齐齐出声奚落。 “你算老几,还想有间木屋落足?!滑之大稽。” “小子,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简直不知所谓!” …… “我看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若是老大开恩,或许赏他一晚也说不准吶,哈哈。” 这些人越说越往那猥琐的地方说,展放被污了耳朵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我敢说自是敢做,敢做必然就能做到。” “狂妄!” “老大,给他点教训尝尝!” 中年人微不可见地点头,他手下四五人就如放了绳索的疯狗手持武器沖了过来。 展放敛了那副故作烂漫的笑容,冷冷挑眉,腰刀出鞘,只见寒光闪烁,人影交缠腾挪,金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过片刻,那五人就倒在地上,哎呦唿痛。 展放踩着出言猥琐那人的嵴背,在中年人大喝的一声“且慢!”声中,窄刀噗嗞入肉,紧接着又拔了出来。 那人后背心破了个窟窿,鲜血汩汩流淌,僵了一下就撒了气,没了声息。 “哎呀。” 展放皱起眉心,惋惜地“啧啧”几声,道:“怪我反应不及,若是老大出声再快一些,这位兄弟也不至于白白送了命。” 他这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当真是让对方恨得牙痒。 可是,他表现出来的速度与武力,亦是让对方忌惮不已。 中年人心念电转,眼见日头一点点没入地平线,光线越发昏暗,不欲与对方再起冲突。 “乐茗,带展兄弟去最新盖好的那座木屋。” 展放带着王大六人径直往那座木屋而去,剩下的九人想要跟上,却被那名叫乐茗的年轻人拦住。 “展公子,这些可也是你的手下?” 在九人一脸焦灼中,展放说:“不是。” 九人就这么被驱赶出去,眼睁睁看着展放七人的身影走远。 “老大,他们?” 有人暗示中年人老大杀掉这几人,中年人摆了摆手。 “今晚都警醒些,那几人有命长活过今晚的,可以施点小恩小惠,拉拢他们。” 手下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领命退下。 中年人心中暗哂,目前对他来说,自然是手下人越多越好。 他盯着各自忙活的众人,眼中情绪闪过。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称王称大,而是,为了能活到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o(*?▽?*)o))) ☆、生存(六) 那叫乐茗的年轻人将他们带到一座木屋前住下。 “展公子, 就是这里了。” 木屋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偏,与其他的木屋稍微有些距离, 离森林很近。 能看出来, 他们一伙人建造木屋之时, 本就打算着多些人挤一挤,因而木屋虽然搭建得十分粗糙, 但是面积倒是宽绰。
第95页 只是, 没有门。 白捡来的住处,展放没有那么挑。 乐茗已经将人带到,天色已经晚了, 于是也不多加逗留, 很快告辞。 靠近森林,能感觉出这里较之前的旷野湿润一些, 再加上木屋没有地板,只是用木材搭建的粗陋外壳,因而坐在地上,能够感觉到湿凉之气从屁股底下往上传递。 “你们说,这个木头屋子能够拦住那团团黑气吗?” 司芒蜷缩在角落里, 抱着膝头,小声地喃道。 宋琦等人沉默了会儿, 安慰他,“不是还有公子嘛。” 可是谁心里都知道,靠外人不是那么靠得住的。 司芒悄悄抬眼,瞄向坐在门口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他与那位展公子不差几岁, 却看起来天差地别。 自己只能折断自己曾经的傲气,藏起身份带来的优越感,去依附别人,而对方,却是只消露一露他的武力,自然而然就有人捧着、上赶着送上吃的用的,还不敢逼迫其兑现庇佑的承诺,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人品。 他心里升起一股懊恼,怨自己怎么在家时不学武。 他又看了眼公子笔挺硬朗的后背,窄窄的腰带紧紧束着那副窄腰,他知道这副窄腰虽然看起来单薄,可是里面蕴藏着的是无尽的力量与韧劲。 他曾见过家中护院的身子,比公子更壮硕,小腹和胸前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块,但是显然没有公子的看起来养眼。 若是这样的细腰,再配有硬邦邦的肌肉…… 想到这里他又忆起公子那副俊逸的相貌,鼻樑挺直,轮廓锋锐,如一把绝世宝剑。 司芒心里被艷羡塞得满满的。 若他也有公子这副好皮囊、好武力,就好了。 宋琦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交谈着。 他们的耳朵都支楞着,不敢放过外面的一丝动静。 展放眯眼,突然腰刀出鞘,身后的宋琦他们只能看到刀芒闪烁。 展放的目力极好,双眼在黑夜里像两颗晶莹的星子,在他视野之中,游荡至前的黑气团一分为二,很快又合二为一,就跟迷路的稚童一般,停顿一下,又向着另一个方向继续游荡。 木屋果然是有用的。 只需防住了正面的门口,就不必太过担心。 “你们睡吧,我来守夜。” 王大抱着斧头倚着木头墙小声回道:“公子守上半夜,我来下半夜。” 展放没说什么。 宋琦不太敢睡,但是连续紧绷神经熬了几个日夜,早已疲惫不堪,基本上就是半瞌睡半惊醒这么过了一晚。 等他醒来,见吴氏兄弟二人睡眼惺忪,眼底青黑,想来与他一样一夜没怎么睡。 李凝被司芒抱着胳膊,两人头对头睡得倒是香。 好在,李凝比司芒警醒些,一个激灵醒来,瞪眼半晌,嘆了句,“我睡着了!” 他竟然睡着了?! “身边有个好睡之人,自然也能睡个好觉。” 宋琦打趣一声。 司芒悠悠转醒,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感。 他环视一圈儿,“展公子呢?” 不止展公子,那王大也不在。 宋琦等人一起出了木屋,另一伙人早就忙忙碌碌起来。 “太阳出来了!” 司芒喊了一声,众人齐齐抬头,在数不清多少双眼睛的期待中,天边现出朝霞,日头一点点爬上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光点降落。 新的资源落入手中时,展放正在林子里打拳。 这一次落在他手中的是一包药材。 展放随意拿出一根闻了闻,又尝了尝,大致猜测是一种麻痹效用的药材。 将药包与之前那一包放在一起揣到怀里,展放几个起跃纵身,就从林中出来。 另外几人见到他连忙围了上来。 王大这一次得到的饼子,他二话不说就将饼子递给展放。 宋琦等人头一次享受到展放的庇护服务,不管睡得安不安稳,怎么说,较之前相比算是睡了个好觉,也不敢怠慢,连忙将东西拿出来供展放挑选。 宋琦得到的是一把锯子。 李凝手中的是饼子。 吴瑞山的是一包干果。 吴青山的是一壶清水。 司芒手中的是,一束花。 见展放多看了他两眼,司芒窘得不行,小声道:“我也不知竟然是有花的,这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展放只取了李凝的饼子,没要王大的,之后又取了吴瑞山的干果还有吴青山的清水,听到司芒的嘟囔声,心情算是不错的他,接着话茬随意调笑一句,“谁说没用,起码赏心悦目不是。” 司芒抿着嘴笑,看起来心情也好得很。 展放将清水倒入自己的葫芦中,然后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吃饭。 王大将他的那份饼子拿出来,与其他人一起分了。 宋琦举着手中的锯子,眼中带出些期待和憧憬,“咱们有了锯子,就可以伐木给这屋子安一扇门了。” 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以后会越来越好,最终他们或许会过上不错的日子。 虽说这是一场生存游戏,可是规则不过是剩余十人才会结束,那么所有人就这么在这里安分生活下去也无不可,最起码互相间不需喊打喊杀。
第96页 就这么生活下去,岂不是比日日提心弔胆的强? 他不信就没有人这么想过。 昨天的中年首领此时过来,跟展放道:“展老弟,昨日我等收留了你们一夜,不知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莫不是打算着一直霸占着我们辛苦盖起来的屋子?” 就好像是商量好的,他的手下乌泱泱全都围了上来。 安全度过一夜,他手下之人有武器的人数已经接近过半,他不信这小子再厉害,还能顶的过这么多人的车轮战。 展放其实觉得继续占下去也没什么。 可是他刚取了别人的饼子吃,也做不出来将人扔到危险当中不管不顾的事来,于是便道:“能得诸位收留一夜已是幸运,不敢再劳烦诸位。” 他笑嘻嘻的样子可看不出来一点感激的样子。 见他们七人没入森林,直到看不到身影,乐茗没忍住问中年人道:“曾哥?怎么不杀了他们?杀一个少一个。” 曾哥摇头,“现在才哪到哪,以后的路还不好说呢。” 现在,发展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 “公子,小心。” 司芒盯着那个敏捷的身影在树上几次纵身攀爬,逐渐被树枝枝叶掩盖,担忧地喊道。 他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小声跟其他人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十分古怪?” 不待人回答,他又接着道:“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好像除了我们几人,就再没有旁的活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是错觉。” 展放从树干上滑下,接道:“这片密林面积极大,但恐怕是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接连两次被展放接了话茬,司芒明显开朗许多,问展放:“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盖木屋吗?” 有他问出来,其他人俱都等着展放的回答。 “盖树屋。” 众人齐齐一愣。 王大、宋琦两人,一个有斧头一个有锯子,两人分工合作一起伐树锯木头。 李琦与吴氏兄弟,负责向树上託运木头。 司芒则战战兢兢,站在大树树杈位置承上接下,给展放打下手。 展放选的位置很妙,不需要多少木材就能利用天然的树杈围起一处空间来。 缺点有两个,其一是有缝隙,缝隙还挺大,若是遇到下雨,他们会被浇成落汤鸡。 其二就是进出不方便。 但是时间紧迫,一天之内就能做出来阻隔黑气已然是不错了。 黑夜再一次降临,展放依然守在缝隙最大的位置。 一有黑气团靠近,他便挥刀斩出。 及至深夜时,展放略有些困顿,又有黑气团靠近,他只凭感觉挥刀而出。 这一次却与以往皆不同,他的刀刃像是斩到了什么金石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接着两瓣金色的晶石落在树杈上,黑气像是被风吹动,又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轻飘飘向着展放的右手而来。 展放刚要挥动手臂,藉以避开,却感觉到右手深处有什么东西死命钻动,他的动作便硬生生顿住,任黑气包围了他的右手。 眨眼间,黑气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手背上的花纹样刺青,发出一阵灼热,很快又恢復平静。 展放用力握了握右手,确然感觉到似乎他的右手更有力量了! 展放眉峰挑起,将不远处那两半金色晶石拿到手。 今夜的月亮大而圆。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垂落,使这一处地方并非是暗无天地。 起码,展放凭藉自己格外出色的目力,将这晶石看得一清二楚。 拿到手的触感也证明他的眼光没错。 是一种类似宝石的不规则形状的半透明石头。 “主人!魔石!” 零九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展放耳边,“这是破碎的魔石,完整的魔石可以用来抵系统能量。” 展放心中一动,“你的进度如何了?” 零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松,“十之五,主人,虽然尚且无法完全掌控界光碎片中心,但是目前大概可以推算出投放资源的来源了。” “哦?” 展放将破碎的魔石收好,继续听零九汇报。 “之前的推算有误,此处界光碎片并非有主之物,而是有人发现了它,将之当做某种秘境亦或是独立空间,只掌握了进出的途径而已。” “投放的资源亦是这人、或者说这个组织所为,他们似乎从不少地方抓了人扔到这里,给予一部分生活资源,完成一场生存游戏,藉以选出十人,至于选出这十人究竟做什么,这个就不知道了。” 零九继续道:“这处界光碎片没有人类,也没有动物,只有旷野、森林和湖泊,这种黑气团是这处界光碎片的衍生物,没想到它们竟然是依附在魔石之上。” 零九显然很高兴,兴致勃勃为展放科普何为魔石。 魔石其实实质上是一种可以转换为能量的能源石头,不同的位面叫法、名称都不相同。 一块拳头大的魔石所蕴含的能量,相当于10000能源币的能量那么多。
第97页 展放想到了外面仿若无穷无尽的黑气团,心头勐跳。 外面的,那得是多少能源币啊? 1亿?10亿?还是百亿? 饶是展放也禁不住唿吸粗重起来,恨不得立刻将那些黑气团处理干净,将它们直接变成哗啦啦的能源币。 展放深深唿吸,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脏。 黑夜中,他坐在杂乱的树杈上,在月色下像一尊玉雕的人。 突然他肩头剧烈耸动,右拳握起抵在唇边,想装模作样,假装低咳两声。 “咳咳嘿……” “嘿嘿……”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眸如水洗过,清澈明亮,笑得眼尾弯起。 等到零九完全掌控界光碎片中心,这处碎片由他把控,届时岂不是想有多少能源币就能有多少? 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当一位养尊处优的位面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餵滴小天使~~挨个么么哒 ☆、生存(七) 接连几日, 展放日日在森林中勘察地形,剩余那几人就在原地伐木、完善树屋。 林中活着的人, 不仅仅只有他们。 木屋能够有效阻隔黑气, 也不仅仅只有他们清楚。 展放没有惊动他们, 仔细观察,发现附近有三个团伙。 人数参差不齐, 有的二三十人, 有的近百人,有一个人数最多,竟然足有两百多人。 他不由对后者起了些微好奇心。 这种情形之下, 竟然有人有能力聚拢两百多人? 依靠的是什么? 展放隐在树枝上, 靠着枝叶的遮挡,悄悄将视线落下。 这伙人清出来一片空地, 用伐倒的木材建造屋舍。 人多力量大,明显他们建造的屋舍质量与外形要更好一些。 因为树林中没有什么危险,他们留守一小部分人,剩余的人都撒出去各有各的分工。 有人在外面寻找特殊木材,有人寻找游说其他小团体加入。 几乎, 每一天都有新人加入。 展放跟了几天,才看到这伙人的头领, 竟然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这人原本的身份显然有些来头,他的衣衫虽然有些脏了,可依然能看出质地华贵,头顶束着轻巧精緻的金冠, 有一半髮丝散落在肩下,髮型一看便是每日打理过的。 值得注意的是,这人的身边始终有十几名人高马大的人护卫着。 他们都有同一种气质,鹰眼警惕而犀利,下盘极稳,行走间亦有章法,明显是练家子,却对那名青年忠诚有加,想来他们原本就是那青年的属下。 这伙人将每日清晨所有人获得的资源集中起来,食物和水重新分配,用具、器具都好好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外,他们还找到了一种取水的方法,寻到了可以食用的树种、树皮和树根。 每日定时有人拿着简易制作的工具往密林中取水、找食物。 树枝颤动,树叶哗哗作响。 蹲在地上的人疑惑地抬起头,感觉到清风拂面,很快就将那点担忧扔了出去。 他与另外一人一起拿着一种特殊制作的空心管,用匕首扎开孔洞,将空心管尖锐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底下放上水壶,然后就等着水滴将水壶滴满就行。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树干都能弄出水来,所以他们在广撒网,每人手中都准备了几十支空心管。 展放一直扒在树干高处等着。 周围每一棵树的位置都牢牢存在他脑海中。 这或许就是他生来的天赋,展放发现自己对于地形、方位的记忆力超群。 几乎被他记下的地形都能在他脑中连成一片网络,只要他想要,就会自动查询到准确的信息。 “滴答” “滴答” …… 在风吹树叶摇动的哗啦啦声中,远处人类的走动、交谈还有劳作声中,展放的耳朵准确过滤出水滴滴落壶中的声音。 水壶中的水一点点增多,相对的,水滴滴落的声音慢慢变化。 差不多了。 展放的耳朵微微一动,双臂伸展,一个闪身,整个人如无声的蝙蝠,滑落至另一棵树上,又从树干高处轻手轻脚落下。 果然见水壶已然存积了大半的水,他轻轻弯起嘴角,弯腰拿起水壶,将里面的水灌入自己的葫芦中。 用了两只水壶的水,才堪堪将葫芦灌满。 实落落的葫芦握着手感极好,展放满意地将其挂在腰间,在人来之前,又蹭蹭上了树。 临走前,他听到地上取水的人嘟囔,“这次取的水这么少,看来明日要走更远一些了。” · 展放回去的途中听到某处有吵闹喧譁声。 他凭耳力判断,那里应该是那处二十多人的小团伙。 他本想去看看,可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便只好先行回去。 如今他的树屋已经十分像模像样。 缝隙被填上,连出入的门也有了,粗壮的树干还钉有几个锲子,方便人上下攀爬。 只要晚上呆在树屋中不出去,黑气团游荡过程中哪怕是撞到树屋,也不需要多管,更无需守夜。 夜晚有了安全的着落,宋琦提着的心才算回落。 树屋的落成,让他更加相信他们完全可以进入另外一种生活。
第98页 第二日,将手中的资源任展放挑选之后,宋琦向其他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宋哥?你想去招唿人入伙?” 司芒十分吃惊。 “我们这样不挺好的吗?” “我们不能继续这样混下去,”宋琦说,“我们无意于争斗,可是别人却不会放过我们。那些人为何集结起来?” 他意指之前在森林边缘遇到的那伙人。 “前期这些人会不停地扩张自己的势力,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势力再无法扩张之时呢?他们会怎么做?” 见几人都陷入沉思,宋琦接着道:“若我是其头领,必定会下令攻打其他小势力,小势力消失的同时,自己的势力也会有折损,但是有一点,那就是领头之人自然会是最安全的。这样势力之间互相争斗,打来打去,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会谁?你们想过吗?” 答案唿之欲出,剩下的自然是头领。 李凝问道:“宋哥你要怎么做?也是想做头领吗?” 宋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觉得在这里就这么生活下去如何?” 几人吃了一惊。 司芒更是大惊道:“可是这里缺衣少食,还有危险,我们靠什么生活?” 宋琦一笑,“这里面积广阔,有树有草,必然会有水源,不过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有水就能活物,有活物我们就能活下去。即便每日投放的资源没了,我们还可以找其他的食物代替,像之前闹灾荒的年间,灾民不都是啃树皮吃观音土活下去的吗?” 宋琦的目光在四人面上转了一圈儿,“我当然知道,这样活着会十分艰难,可是你们怎不想想,这场游戏中,像我们这样力量低微之人有可能活到最后么?” 见几人目露贊同,他瞥了眼斜上方倚在树杈上坐着吃东西的展放。 对方一条腿支起,一条腿松松落下。因这一动作,布料被扯紧,勾勒出紧緻结实的腿部轮廓。 他低声道:“展公子这类人必定是少数,他们才是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十人之一。而我们……凭个人根本无法与其抗争,不如索性放弃,广招同伴,一起拼命活着。” “我们这类人,别的优势没有,只有一个,”宋琦沉声道,“那就是人数多。” “只有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死死抱团,方才有一线生机!” 李凝等人被其说服,重重点头,“宋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他们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后,宋琦来找展放。 虽然他们自认为已经尽可能放低声音,但是展放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宋琦侃侃而谈时,他掏出葫芦喝了口水,状似在认真听着,实际上正与零九说话。 零九的进度很快,此时已经到了十之八九的程度,基本掌握了一部分的控制权。 他还告诉展放,可以使用卡牌辅助系统了。 宋琦说完,惴惴不安地看着展放脸色。 他提出,想将他们的关系改成合作关系。 他们提供资源供其挑选,展放留在此处算是一种震慑和保护,防止后来者会出现冲突而无法控制。 展放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展露笑容的宋琦,“你先别急着高兴,我是有要求的。” 宋琦正色道:“展公子有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等能力范围之内,必定做到。” “其一是,这树屋归我,你们可在旁边空地建造木屋,但是要与我的树屋保持距离。” 宋琦点头,“这个没问题。只是,希望公子能够允许我们在木屋建成之前,还能住在树屋当中。” 这个小事一桩,展放同意。 “再就是,我来去自由,你们无权干涉,”见宋琦沉吟思索,他补充道,“只要我在这里,有事自可唤我。” 他的意思就是,他人在这里时,有事尽可以找他,若是他不在,那也没办法,不能限制他的自由。 宋琦想了想,最终还是痛快地点了头。 双方谈妥之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到天黑之前,宋琦等人找到了两名落单之人。 一男一女,男的名为春山,女的叫阿杏,同为一个小村子中的人,两人互为依靠。 “女人?!” 司芒瞪大了眼睛,“这里竟然还有女人?!” 宋琦等人也没想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的女人,心情都颇为不错。 春山与阿杏被热情接纳之后,逐渐安定下来。 展放今日去瞧那二十多人的小团伙。 没想到,却发现这二十多人已经分崩离析,有几人被那两百多人的团伙收编,有几人自己跑了,剩下零星几人还留在原处。 他打探了一下,导火索似乎是因为领头之人无法服众,好色狂妄,最终惹起众怒。 各种各样的人聚在一起,各怀心思,矛盾不可避免地丛生,闹起来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展放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树屋当中多了两人。 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便没再关注,倚在门口闭目养神。 倒是春山认出他来。 他曾经夺了春山的两块饼子,而春山实在饿得不行,虎口夺食,抢了一口饼子就跑。
第99页 多亏了这口饼,他才能有力气活下来,遇到阿杏。 一时间,春山心中倒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不恨那人,也恨不起。 ☆、生存(八) 第二日清早, 展放收取一些食物,就出去了。 司芒注视着他的身影走远, 而自己则在宋琦的要求下与其他人伐木, 建造木屋, 只一想,头就觉得痛。 王大与他们几人还是在建造木屋之时才熟悉过来, 昨日听到宋琦一席话, 他沉默着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闷头跟着宋琦等人干。 他力气最大,干活麻利, 一个可以顶司芒五个, 宋琦对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阿杏作为唯一一个女人,受到很好的照顾, 这种力气活没有让她碰,只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春山对宋琦他们十分感激,有心讨好他们。 正巧司芒受不住,见春山能吃苦,就刻意将自己的活分摊到春山身上。 傍晚之前, 他们总算勉强搭建出一个可供居住的木屋。 展放也带着鬼仟回来了。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宋琦等人见展放带着陌生人回来, 也没时间过问,只能呆在木屋当中,暗暗思索那人是谁,究竟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 鬼仟坐在树屋当中, 神色略有些好奇。 展放笑了笑,低声在他耳旁为他解释一番他此次遇到的事情。 “总之,零九即将掌握这一处界光碎片,我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的语调轻扬,做下总结。 鬼仟认真听着,大致了解之后,他率先为展放把脉。 探了会儿脉,他的眉头轻蹙,说道:“主人体内毒性略有些失衡,我为主人配药。” 说罢,他便从随身药箱笼中取出种种药材以及器具,开始为展放抓药、研磨。 “身边有鬼仟在,真好。” 展放两手搭在脑后,仰躺下后,轻轻呢喃。 鬼仟动作十分麻利,不过一刻钟,就为展放制出几颗丸药。 展放起身吞服一颗,解开腰间的葫芦灌了口水。 要将葫芦嘴塞起前,展放突地顿住,将葫芦向着鬼仟那里递了递,“鬼仟辛苦了,可要喝一口?” 见鬼仟愣了下,展放“哈哈”而笑,“许久未见鬼仟这副模样,甚是想念啊。” 他摇摇头,将葫芦嘴塞好放起来,笑着说:“知道你不渴,就不难为你了。” 他抿嘴乐滋滋的样子,看起来是真得十分开心。 似乎是受他传染,鬼仟的唇角也无意识地勾起。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感情更胜以往。 鬼仟也感觉到,束缚他的某种东西,似乎被打破了一个边角,属于他的某些东西,从缺失的边角处放出来些许。 这种感觉使他体会到久违的愉悦。 展放勾动丹田之气使其与脏腑的气互相流转,一个周天之后,停了下来。 现在,不止是心情轻松,他的身体也感觉到了轻松。 精神正亢奋,展放没有睡意,他又将自己右手的怪事讲给鬼仟听。 鬼仟听了,微微沉吟,半晌,含笑问道:“不知主人可愿让鬼仟在您手上动上几刀?” 展放怔住,然后便斜挑眉稍,笑道:“这有何不可?” 鬼仟从药箱笼中翻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另还有几颗圆熘熘的珠子。 刀身极为小巧,堪堪供人握住,还带有细緻的雕纹。 那几颗珠子则在鬼仟手掌摩擦中缓缓亮起。 竟是可照明的东西。 “这是鲛珠。” 见展放好奇,鬼仟为他介绍道,“也是一种药材。” “鲛珠?鲛人么?世间竟真有此物?” “嗯。”鬼仟似乎不欲多说。 在动刀之前,鬼仟先用金针封住展放手臂上几处穴位,能够稍稍减缓他的痛楚。 他抬头探向展放的眼睛,“主人?” 展放深深唿吸,点了点头。 他也好奇自己右手上寄居的那朵花把他的手造成什么模样了。 尖锐的刀尖轻轻在展放手背划下。 在鲛珠柔和的光芒之下,刚开始只能看到刀尖压迫出来的白痕,刀尖停顿住,白痕突然变红,有血迹从中渗出。 鬼仟精神专注,刀尖变动,迅速将手背的皮剥开。 展放痛哼出声,鬼仟询问的眼神看过来,黝黑眼仁的深处暗含着深沉的狂热。 展放还未反应,对方已然重新投入下去。 鬼仟的技术十分高超,生剥/人/皮竟也没有流出多少血色。 皮肤被硬生生剥开,露出里面红色的血肉,还有黑色丝绦般的东西夹杂其中。 这些黑色丝绦像是与血肉融合在一起的网,又像独立的具有自己意志的外物,缓慢蠕动。 展放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展放仍然对看到的情形感觉到不适。 鬼仟没有回答,他聚精会神,手中的银色小刀切向了肌理分明的肌肉。 每切断一丝肌肉,就有那黑色丝绦将之连在一起,直至完全修復。 时间一点点过去,展放已经痛得麻木起来,精神也不再专注投向自己的右手。
第100页 鬼仟突然起身,不待展放反应,他身形消失又很快回来。 只是他回来时,手臂上缠着一团黑气。 展放脸色一变,“你……” “我非正常血肉之躯,主人无需担忧。” 鬼仟不敢耽搁,将黑气靠近展放的右手。 “咦?” 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展放说:“我上次是无意间将黑气寄附的魔石斩成两块,黑气才受到牵引。” 只听“咔嚓”一声。 几块金色晶石落下,是被鬼仟硬生生捏碎了。 果然,魔石碎开,黑气就像无头无绪的死物,被展放手上黑色丝绦牵引而去。 黑气全部被黑色丝绦吸收,后者看起来似乎更具活性一些,与此同时,展放的裸/露在外的右手手背血肉蠕动,两息之下竟然变得完好如初,一如从前。 连皮肤也竟然长出新的! 被切成几片的老皮失去活性,枯萎脱落。 “这……” 亲眼所见右手神异,展放吃惊不已,他撤掉鬼仟的金针,活动了下手臂,与之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它对主人确实没有什么损害,”鬼仟道:“不仅如此,它对主人还有极大的好处。” “或许弄清楚它的本质,就能掌握这种恐怖的修復能力,甚至,是復生之法。” 鲛珠渐渐失去光芒,在一点点变得昏暗的光线中,鬼仟与展放四目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这之后,展放与鬼仟二人每夜捕捉黑气,研究自己的右手。 右手剖开又自行长全,光死皮就脱落了不知多少张。 展放也发现,自己的右手并不怕黑气的吸噬血肉之力。 黑气能够壮大黑色丝绦,但是前提是失去魔石的控制。 也就是说,提升自己的右手,与得到魔石获得能源币,二者不可兼得。 得悉这一点,展放万分纠结。 虽然他心里纠着这点事,可是该做的实验还是要做。 该浪费的魔石,也就是哗啦啦的能源币还是要浪费。 鬼仟的研究仍然在继续,树下不远处,宋琦等人的队伍倒是一日比一日壮大起来。 同时,大形势似乎日渐紧张,展放不止一次在夜里听到宋琦沉沉的嘆息声。 在他观察下,宋琦像是不知不觉老了好几岁,眉心总有忧郁的折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喃喃道。 展放好奇,于是在附近以及森林之外转了圈儿,竟然发现有些打斗的痕迹,还有不少死伤。 看来,这些聚拢起势力的头领们,有些已经按捺不住了。 紧张的情绪能够传染,宋琦这些人也不是铁打的齐心,不过几日,展放就凭武力镇压了五六波不服管教的人。 宋琦更加意识到展放的重要性,可惜他对展放来说却可有可无。 展放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他没有留意到自己始终用一种超然物外的冷漠,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 · 春山喜欢阿杏。 他曾与阿杏约定,若是能活下去,阿杏就嫁给他。 第一次从小团伙中逃跑,不为别的,只因为那骯脏的头领想要霸王硬上弓,强迫阿杏。 春山发觉苗头不好,故意挑拨起其他的怒火,扩大矛盾,趁乱带着阿杏离开。 后来他遇到宋琦,对宋琦描述的前景充满憧憬。 他认为对方说的对,若是他们足够团结,不互相残杀,就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那么,阿杏就会一直与他在一起了。 春山已经将阿杏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于是,他对宋琦等人极尽讨好,也捨不得阿杏劳累,每日他是所有人当中最累的一个。 但是每夜靠着阿杏睡去时,他心中是甜蜜的。 后来他发现阿杏总是对着树屋发呆。 当那位公子出现时,她便双腮坨红,双眸水亮得不正常。 还曾想去献殷勤。 春山觉得刺眼,将手中的活计分了一些给阿杏,不让她闲着。 直到,他从森林深处回来,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听到熟悉的清甜声音,发出黏腻的浪/叫…… “公子……啊……阿杏,啊……爱死你了……” “公子我英不英武……厉不厉害……” 黏腻的女声与低沉的男人粗喘声高高低低和在一起。 “嗡”得一声,春山脑中的弦断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一个男人的头用锤子砸成了烂泥。 阿杏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出来。 春山抹掉脸上的血沫,低头瞅着尸体笑了笑,“我认得他,他是司芒。” 那个惯会偷奸耍滑,懒惰的司芒。 长了一幅小白脸模样,靠着一张甜嘴哄得宋琦将他当成弟弟照顾,其实除了一幅皮囊一无是处。 春山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将自己整理好后,又把阿杏收拾好。 他抚摸阿杏的脸颊,“阿杏,你会听话的,是吗?” 阿杏拼命地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回去时,正巧展公子在教训人。
第101页 将桀骜不驯的刺头打得哭爹喊娘,在宋琦喊停之后,展放斜了他一眼,又出手揍了几拳才放开手中的人。 春山看向阿杏。 接收到他的视线,阿杏瑟缩在他身后,不敢再去看那个天神一般的公子。 展放的视线落在春山及阿杏身上,后两者全身绷紧,心中不断完善应对的说辞,对方的视线却撤了回去。 展放擦干净手,厌恶地将擦手的布料扔到地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拎起宋琦的领子,在其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最后一次!交易结束,宋琦,以后不许再来烦我!” 这伙人的矛盾升级,日日都有断不完的官司,展放感觉自己都快沦为宋琦的打手,指哪打哪。 至于那点资源,他还不值得为了那点东西就折腰去做宋琦的狗腿儿。 为宋琦处理了这么多麻烦,他已经仁至义尽,绝对超出那些资源的价值。 回到树屋之后,鬼仟从忙碌中抬起头来。 “这伙人快疯了。” 展放沖他歪了歪嘴角,透过细小的缝隙从树屋望出去,视线又一次落在春山的衣领、手指甲,以及那把锤子上。 “那我们可要搬走?”鬼仟询问道。 展放掀了掀唇,语调轻松,“再看看。” 果然没有出乎他所料,他的话,宋琦谁也没有告诉,依旧假作自己后面有一位绝顶高手撑腰。 司芒的尸体被人找到,他就在他们的住处不远的地方被人所杀,死状极其悽惨。 宋琦、李凝以及吴氏兄弟与司芒相识算是不短时间了,多少有些情谊。 司芒年纪小些,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无伤大雅。 更重要的是,他们怀疑是有人故意用司芒来报復他们,挑战他们的权威。 前方荆棘遍布,而后面没有了震慑的支柱,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宋琦疲累又焦躁。 在没人的时候,他跪在展放面前苦苦哀求。 展放始终不为所动。 之后,宋琦蹒跚离去,在他的另一头,手持沉斧的王大站在李凝三人身后安静地等着他。 他们竟是一直未曾忆起,沉默的王大并非善茬。 见几人走远,展放在心中感嘆。 靠人终不如靠己。 依仗外力搭建来的建筑终究只是空中楼阁,一推就倒。 想到这,他不由得抬起眼睛,看向树屋。 卡牌、系统、位面之主……这些是外力?还是属于他实力的一部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粗长了一点_(:3」∠)_ 。。。 脑子好乱,感觉没写好qaq,硬着头皮继续写下去…… 对不起我家阿放(丧气脸) ☆、生存(九) 鬼仟给展放提出他的一个设想。 将他右手的黑色丝绦取出一部分, 分别移植到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像移植到左手,那他就有一双修復能力堪称恐怖的双手, 以后打架时完全可以赤膊上阵。 移植到脏腑, 那他的五脏六腑就有了这种修復力, 只要不是太过严重的伤,他的脏腑完全可以自愈。 等移植的地方越来越多…… “那我就成了扒开皮一身血肉被黑色网格勒起来的噁心玩意儿!” 展放脸色发黑, 沉着嗓子, 满脸嫌弃。 鬼仟被他的怒气一激,这才从那种痴迷的狂热的状态中出来。 他仔细看了眼主人,见他哪怕多日没有洗漱, 身上都有了汗味, 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但是外表看来仍是丰神俊朗, 品貌非凡。 让这样一副出众的皮囊上布满那么多黑色丝絮般怪异的东西,确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那我继续试验。” “不,”这时展放又改了主意,“先给我左手移植上去试一试,或许你会因此获得些许灵感也说不准。” 两只手臂发展不均衡, 在战斗过程中容易留下漏洞。 而且还有一点,右手本就灵活, 有了那怪异东西增加砝码,他总觉得自己右边会偏沉一些,以往其实总是觉得有些微别扭的。 此时有机会能将两边平衡一下也是好的。 他们两人在树屋进行一场移植手术,而树下的人群中, 摩擦逐渐升级,并且愈演愈烈。 等展放的左手移植好,从树屋出来,就在外面碰到了一脸落魄的宋琦。 他又一次跪倒,乞求展放收留、庇佑。 “李凝,还有吴氏兄弟都死了……”宋琦失落道:“我,我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幼稚……我对不起他们……” “我只是想让大家一起活下去而已啊……”宋琦捂脸痛哭。 “你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罢了。” 展放没兴趣听他的忏悔,并且拒绝了宋琦的投靠。 树屋这里的领头人已经不是宋琦了,而是王大,那叫春山的竟也在主事人之列。 王大见展放望向他,冲着展放客气地点头打招唿。 展放则向着外围走去,想去查看一番附近另外几波人马的情况。 “展放!你别得意!” 宋琦在他身后爬起来,五官扭曲到一起,“你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你以为你这样就是聪明吗?你早晚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第102页 展放的脚步连停顿都不曾,直接将其无视。 他一日跑了多处,其他地方的情况不比他身边这里好多少,每个势力只内斗就消耗了近半数的人。 只有一个地方特殊,就是之前那个两百多人据点的地方,人数不减反增。 这伙人能立得住的最根本原因,就是那位出身不错的青年头领以及其护卫,能够凭武力压服其他人。 还有一点,展放猜测,那就是对方不缺食物和水的。 不知是不是外界的人耐心即将耗尽,这段日子投放进来的食物和水比例一天比一天少。 这也是许多小势力当中矛盾摩擦不断的原因之一。 森林还是这个森林,但是暗流翻涌,若将这些势力比喻成船和舟,那么谁也无法预料在哪一天,某条小舟就会翻船。 没想到的是,在船翻之前,其他地域的势力竟然抢先出手了。 最开始扑过来的是湖泊那里的势力团伙。 那里水源不缺,有树、有草、有水,比森林中的人生活的要舒适许多。 他们那边活下来的人数比这边也要多一些。 森林不再平静,每日喊打喊杀不断。 似乎这些势力都颇有默契,出来打杀的都是炮灰级别的人物,没有一个头领或者主事的人。 展放作壁上观,亲眼看了好几场精彩的戏码。 无间道、绝地反杀、兄弟反目…… 今日一和二一起打三,明日一和三就能联合起来把二吞吃入腹。 …… 尤其为数不多的几名女人,就犹如水中浮萍,无根无依,一经战败,男人们四处逃窜,女人被抓住就成了数十人甚至上百人泄/欲的工具。 哪怕他知道那些女人并不是无辜,展放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再如何置身事外,这些事情依旧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零九?还有多久能够完全掌控这处界光碎片?” 零九的声音传来,“主人,还需一日。” 展放吐出一口浊气,俯视这些人形/形/色/色的嘴脸,心中想着这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 第二日下午,零九意气风发的声音出现在展放耳边。 “主人,零九已经掌控界光碎片中心点。” “好!那些人呢?我是指主办这一场生存游戏的人。” “现已关闭对外通道,开启伪装坐标位置功能,对方无法找到我们的位置。” “主人,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粗壮的大树枝干繁茂,展放站在高处的枝桠,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住他的身形,但是挡不住他的视线。 听到零九的话,他轻轻一笑,“当然是停止这场游戏了。” “那这些人如何处理?” 展放反问零九,“零九认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零九温言道:“系统转移融合此界光碎片时,需要大量能量,这些人可抵作能量使用。” 竟是如此冷漠。 想到零九是系统ai,人命在他眼中与石头、植物也没什么区别,便也能够理解。 展放垂眼思忖片刻,跟零九说道:“若是我意在将这些人放走,系统所需能量从何处汲取?” 零九恭敬依旧,并不在意展放未曾採纳他的意见,“主人,还有魔石。必须是完好的魔石。” 魔石…… 魔石与黑气无法分离。 完好的魔石意味着黑气也要消耗掉。 这个损失对展放的伤害是双倍的。 展放一阵肉痛。 “……那就用魔石好了。”展放丧着脸,觉得自己实在太善良了。 “不过,这之前我要玩一把。” 听出展放的不甘心,零九轻笑,回道:“是,谨遵主人之命。” 傍晚,因着黑气的威胁,喧嚣的打杀声消失,众人龟缩在室内或疗伤、或发呆、或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突然,只听天空一道炸响。 似是惊雷噼在所有人的耳畔。 众人不敢外出,屏息透过缝隙向外面的天空望去。 天空出现一排银光闪闪的字符。 【游戏规则更改: 找到展放,并打败他。单人打败展放者,可以离开。 (限一日)】 看到的人要炸了。 先是欣喜若狂,规则一变,他们不需要这么辛苦地打来打去了。 命保住了! 只需要找到一个人,然后打败他,这,也太容易了! 等冷静下来,就有人乐道:“这展放真够倒霉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上面’的。” 他指了指天空。 他们私底下称唿,将他们掳来、又弄出这劳什子游戏的那方不知道神还是鬼的势力为“上面”。 “展放?这人是哪里的?可曾有人听说过?” 一个屋子的人互相询问,想打听清楚这人到底什么来路,到底为何会被上面如此“看重”。 没有人能睡得着,说不清有多少人这一夜辗转反侧,猜测展放的身份以及武力,思索第二日自己该如何找人、如何战胜对方。 回去,是所有人做梦都想的事情。 没有人不想摆脱这个无序又贫瘠的地方。
第103页 最激动的当属展放树屋附近的那伙人了。 要说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伙人里面的王大、宋琦可是一清二楚。 其实还有另一拨人也知道他的名字,就是在展放从旷野来到森林外围时遇到的那一拨。 第二日,没有新一轮资源投放,众人丝毫不减高涨的情绪。 展放从树屋出来。 今日是最后一天呆在这里,展放的心情十分愉悦,他早早将鬼仟收回。 “他在那里!他就是展放!别让他跑了!” 尖锐的男声差点刺破展放耳膜。 宋琦举着手指,指向展放,神情癫狂,夹杂有快意。 展放轻轻勾唇,腿部用力,身影在树枝间腾挪,如翩翩蝴蝶忽左忽右,直叫底下追撵的那群人累成死狗,恨不得吐舌趴在地上休息。 可是不能,他们不敢休息,便是追不上也不能跟丢,若是跟丢,谁知道到哪里去找人?! 展放身后辍上的人越来越多,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出了森林,来到一处旷野的高地。 展放站在高处停下身影,注视着众人缓缓逼近。 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展放蹙起眉。 “展,展兄弟……”最前面一人大口喘气,咽了口唾沫,苦着脸道:“你跑什么呀?规则只是让我们打败你,又不是杀你……” “杀了你,可就没人能够离开了!” 最后一句,他声音大了起来,回头警告般向着身后其他人说的。 规则如此之下,只看这展放的身法,就知道自己怕是不敌。 可是,哪怕是这一次他败给展放,只要展放好好活着,他苦练武艺,或者找机会趁其不备偷袭,就有机会打败对方,就有机会回去! 谁也别想破坏! “林启!不消你说我们也懂。” 他身后一个长相阴郁的男人说道,“在我打败他之前,他可要好好活着才行!” “对!没错!” “谁若杀了展兄弟就是与我丁某为敌!” 能跑到前面的,肯定是实力出众的人,这样的人即便不是势力团伙中的头领,也是主事之人。 展放歪歪唇角,沖那几人挤了挤左眼,“啧,聪明!接下来我的小命可就交给诸位大哥咯。” 说着他整个人便沖了出去,直奔人群中他看好的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衣料贵重、头戴金冠的青年。 他早就相中他,要跟他打一架了! 不提周围他人被他这突然出手搞得一愣一愣,之后又乱成一团,唿喝着不许伤人,展放速度极快,可是有人反应亦是不慢。 “铿!” 一把钢刀斜斜向着展放噼来。 钢刀出手极快,既快又准,几乎贴着展放的面门而来,近得,展放都能从钢刀刀刃看到自己的脸。 展放不见慌张,身形一晃,错开刀刃,掌心拍过去,顺着这个力道,身体轻飘飘后移立定,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出刀人不是那青年,而是其一位护卫。 “聂一先来讨教。” 人高马大的护卫向展放冷冷抱拳。 展放先盯了眼那青年,见对方面容平静没有波澜,亦是瞧着他,他便笑了笑,应道,“好。” 反正他不过是想经几次势均力敌的战斗,好适应一下全新的左臂。 两人战在一起。 护卫力气大,而这一点,展放更是不逞多让。 展放的优势在身形轻灵、反应敏捷,护卫则在其刀法精湛、经验丰富。 其他人让出他们战斗的区域,围在四周,不错眼地盯着展放的动作看。 两人胶着了一会儿,展放打着打着,能够感觉到对方没有用出全力,而是想靠时间拖延将他拖到脱力,目的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 这样的战斗对他没有来说用处。 于是,他假意不支,突然停下并向后跳开。 对面的护卫面露讶异,不待他出声询问,展放呲牙一笑,“这位大哥厉害,我展某远不及你。展放认输!” 不止护卫愣了,其他人也呆住。 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还有对方主动认输这一环。 展放话音落下之时,在其身侧三米处的地方陡然出现一道门。 “这位大哥,你胜了我,可以走了。” 展放的声音像是打破了静谧的咒语,众人譁然,有人露出疯狂之色,直接沖向而来这扇门。 “哎呦!” 甩了个屁股墩。 其他人不信邪,也沖了过去,无一例外都无法触碰到门,反被闪了个趔趄。 展放只等着看那护卫的反应。 护卫看了眼青年,对方点点头之后,他才沉默着来到这扇门前。 手指碰到门的一瞬,他面上故作平静的表情终于破裂。 护卫回头环视一番,脚步一迈,推开门,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随其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扇门。 “真,真的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了?!” …… 众人不敢置信,似乎不能相信这一场游戏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就能结束。 他们齐齐盯着展放,目光灼热。
第104页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今天应该休息哒~所以更新算补上之前哒~_^ ☆、生存(十) 被这么多人用如此火热的目光紧紧盯着, 饶是展放也觉得压力颇大。 之前追在展放后面跑了第一的那名叫林启的男人率先上前,“展老弟, 你可还有想要挑战的人选?若没有, 下一个便是在下了吧?” 好歹他也是跑了个第一的。 展放打量一番林启, 见他虽然孔武有力,但是下盘不够稳, 气息又有些乱, 便知道对方不如自己,怕是支撑不下几个回合。 他的目的是想与势均力敌者进行一战,可没想与这些人一一交手, 那会累死自己。 想了想, 他展颜一笑,“林大哥, 请!” 这样和和气气的多好,相对比,越发显得之前乱糟糟的喊打喊杀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林启一乐,摆开阵势的同时却见展放突然蹲下,拨拉来拨拉去, 终于拔出一根草。 “展老弟,你这是?” 林启迟疑, 看了眼展放腰间挂着的腰刀,心想,难道这展放内功竟然已经如此出神入化,对付我不屑用刀? 用一根草就足够了?! 展放举着那根跟其他草相比略显粗壮的草叶, 笑嘻嘻道:“斗草。” “斗……斗草?!” 不止林启,其他人众人亦是目瞪口呆,恍如被雷噼了一般。 展放摆了摆手指,草叶随之转了转,“规则只标明要打败我,又没有要求是何种方式打败我,不是吗?” 这话没毛病! 林启像是被他说服了,亦像是还没回神,吶吶点头。 后面的众人先愣后喜,尤其是那些自认没有一战之力,惶惶不安的那批人,狂喜! 这简直就是峰迴路转,柳暗花明。 只是……‘上面’会认吗? 只稍冷静下来,就会考虑到这个问题。 林启犹豫一下,很快就把顾虑刨除脑后。 试一试也没有坏处,又不是每人只能挑战一次。 他左选右选,在几名关系好的友人帮助之下,选出了一根十分柔韧的草叶。 在众目期盼之下,被两人各执一端的两根草叶颤巍巍交叉在一起。 林启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他这么大岁数都多少年没玩过这种幼稚的游戏了。 还没等他汗完,草根就被对方狠狠一带。 “这……” “林启!你赢了!” “门呢?门呢?怎么没有出现?!” …… 各种杂乱的唿声糅杂在一起。 展放对着林启有些发飘的眼神笑道:“林大哥,恭喜你,我输了。” 话落之后,那出现过的一扇门再一次出现。 林启笑得狰狞,脸皮上的筋一鼓一鼓,他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注视着展放,兴奋说道:“展兄弟!老林我承你的情!我在那边等着你,只要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展放没将他的话放心上,微笑着看他推开门,与门一起消失。 亲眼所见,林启竟凭一根斗草就斗败了展放,毫髮无损没费什么力气地就从这里离开,剩下的人沸腾了! 若不是林启之后的几人面相兇恶,而且在这里创下了些威名,尚且弹压得住,否则早就挤踏乱作一团。 排在林启之后的是丁姓男人,他也成功斗败了展放,轻松松就离开这里。 剩下的人犹如吃了定心丸,一个个排好队,没轮到的就在地上找草,或者两两间斗斗草,检验一下自己选中的草到底是否抗得住斗。 已经有十个人离开此处,展放放下手中的草,嘆了口气,“无聊,不斗了。” 眼瞅就轮到自己了,刘麻子暗暗道了声倒霉,可还是得奉上微笑,“展公子,我这里有些攒下来的干果,若您不嫌弃,拿着消磨一下时间也是好的,呵呵。” 他排在第一位当然是不着急。 还有大半天时间才会天黑,怎么着也都轮到他了。 可他不着急,后面排着的人则要急死了。 尤其是后半段的人,都在心里将刘麻子翻来滚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半上午过去,不过才将将十个人离开这里,按照这么个速度,到天黑能有四五十人就不错了。 后半段的人脸色又青又白,暗暗算了算自己的排名,只觉得唿吸都要困难了。 就这样的时候,不赶紧哄着展公子多斗两把,还哄着他消磨时间,其心可诛! 可是事情就是如此残忍。 排在前面的不是那么着急,排在后面的着急也没用。 有那心眼活的,与周围的人嘀嘀咕咕,一群人哄然散去,又哗啦啦回来。 回来之后,展放尊臀底下多了个简陋的‘坐榻’。 是某几人用衣料填充了干草做出来的。 虽然极为简陋,可在这种都没有鸟拉屎的地方,这种级别的东西,可算得上高奢用品了。 毕竟,之前人人都为能不能活下来忧心,衣服脏了都不够穿,哪来的心情去想着享受。 展放微微侧身,屁股下面是软榻,有人形靠背供他倚靠,头顶上有人工遮阳,此外还有专门人负责给他找草,并将草叶递到他的手上。
第105页 他只需要捏着草叶与人斗一下即可。 渴了,有人递过来水壶。 饿了,有五花八门的小零食。 …… 忙前忙后的人总有轮到的时候,不用提,就有人争先恐后替代上来服务。 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排着队,秩序井然,气氛好得不得了,一点都不需要展放去费心。 有那一两个不长眼想要咧咧的,都不用展放动一动手指,直接就被人架出去解决掉了。 他们如此配合,又恨不得把展放当祖宗供起来,不为别的,就为这小祖宗能提高下效率,多伸伸手,多斗几根草。 他们最怕的就是,对方喊“无聊”了。 上一次喊无聊,吃着干果,硬生生消磨掉的那段时光对后面排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好在,这一次展放没有“喊无聊”,他说,“累了。”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位衣衫质地华贵、头戴金冠的青年,对方长相赏心悦目,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上去格外吸引人,哪怕捏着一根草,也丝毫不损其贵气。 展放吹掉手中的草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青年静静看着他,似乎不善言辞,他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等待。 展放提醒他,“躺了这么久,感觉骨头都酥了,想松散松散。” “公子,小的为您按摩。” 后方窜上来一个瘦猴,贼眉鼠眼谄媚道。 展放没理他,只盯着青年看。 其他人便知道就他什么意思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提点青年。 “主子,我来!” 青年的一个护卫上前,要代替他。 青年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不必。”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沙砾磨坏了嗓子,配上他那副出众的好样貌,让人听了打从心底里觉得难受,为他惋惜不已。 “主子!” 其他护卫面带焦急,他们明显不愿自己的主子去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青年走近展放,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展放微微侧头,视线落在肩头那几根手指上,不知怎么眼睛就有些无法离开。 手指瞬间收紧,展放闷哼一声。 他反应很快,一手扣住那只手,身形侧转,另一手拍向青年。 不过几息时间,两人过了数次招数,你来我往,倒是势均力敌。 展放的左手毕竟刚刚移植,力量以及灵活活性都比不上右手,为使二者差距尽可能缩短,他频繁使用左手,很少动用右手,因而,刚开始看起来他落于下风。 青年的招式比展放学得那些高超,可能是他由人保护惯了,经验上略微欠缺,在展放逐渐适应左手之后,很快追赶上来。 二人旗鼓相当,一时间,谁也无法击败谁,能最大限度地释放自己最大的潜力,因而战况越来越激烈,双方的攻击亦是愈发凌厉。 那些护卫们牢牢护住二人的战斗圈子,外人一概无法靠近。 其他人等得心焦,可是又没有别的招,只能不停地看着日头,期盼打成一团的两人速速停手。 “嘭!”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青年心下不耐,不想过多与其纠缠,这一掌就用了近乎全部的力量,击向对方的胸口。 若是击中,对方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展放来不及抽身,只能用左手回防,另一手拍向对方肩头。 两人俱都后退几步,才堪堪停下卸掉对方的力道。 展放的左臂骨折,青年的肩头也受了伤,正用一只手扶着,眉头微微皱起摺痕,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那道让众人瞩目的门陡然出现在一侧。 众人窃窃私语。 有人纳闷:“是展公子输了?不能吧?明明都受了些伤,应该平局才是。” 旁边的人不耐烦,“你懂个屁,门都出现了,肯定是展公子输了。” “太阳就要下山了……我感觉我悬了,怕是回不去了。” 有人只关心这一点,目露哀色,有些泄气。 青年扶着肩头,踏向那扇代表希望和家的门,推门之前,他突然回过头来,望向展放。 “嗖——!” 一道影子被其掷了过来,展放抓到手中,才发现竟然是薄薄的一个小册子。 白色的宣纸,劣质的笔墨书就,但是上面的字却是好字,一手蝇头小楷极为整齐。 “这是什么?功法?” 展放迅速扫了几眼里面的内容,发现居然上面记录的竟然是某种内功心法,讶异地抬起头来。 青年此时已经推开门,消失时传来模煳一句:“……无或。” “什么无或?无或功?” 展放询问的目光召向剩余的护卫。 护卫们冷冰冰的似没有人气,一人上前,“展公子,聂十前来讨教。” 展放也不搭理他收起册子,抬头望向天空。 众人心中起了不详的预感,果然,就听这位祖宗说,“啧,都这么晚了,该吃晚饭了吧。” 众人还能如何,他们不敢逼迫,若是其一个不耐跑远了,剩下他们这些战五渣可没办法去寻,因而他们只能将希望寄託于这些护卫般的人物,以及展公子的慈悲怜悯之心。
第106页 见护卫们傻愣愣的站着,其他人心下暗唾,挤开他们来到展放面前,抱着展放的腿苦求:“展公子,求你了,我家中上有老家有小,只我一个劳力养家餬口,若是我回不去,我家中老小可就饿死……” “我输了,你回家吃饭去吧。” 这人好不容易几处几滴泪,还没落下就听到这么一句,突然就傻眼了。 可门出现了。 这是真的? 我把展公子给‘哭’输了?! 这人腮上挂着泪珠,迷迷瞪瞪就推开了门。 “展公子!” “展公子——!” 众人犹如打了鸡血,哭嚎声一个比一个大,震得展放耳边嗡嗡直响。 “我输了,我输了,我输给你们了!” 他没好气地道。 门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只容一个人进出的宽度,而是足够这些人一拥而上。 “谢公子!” “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公子,日后见了,请你去我家吃酒!” “公子……” 众人喜气洋洋地奔向门,那些护卫们亦在此列。 有人临走前回了下头,夕阳下的展放唇里叨着根草,一脸惬意,姿态轻松。 似乎没有人考虑过,展放是否能够离开这里。 也或许不是没人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是跟自己能离开此地相比,其他人离不离得开,压根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略有所得 “你们呢?这是不打算走了?” 乌泱泱的人群转瞬就走空了, 门缩小到供两人通过的宽度,展放回头, 唇边辍着抹笑, 带着点漫不经心, 问道。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宋琦与王大两人。 宋琦脸色有些难堪, 唇角动了动, 最终却没有吭声。 王大倒是坦诚,先说了担忧展放无法离开的问题,后来便表明他的目的。 他想跟着展放。 “我无处可去, 既没有亲朋, 又没有好友,记得住我的, 不是仇人也是敌人。” 他面带苦涩地说。 “可我为何要带着你呢?” 展放不为所动,淡淡说道:“莫不是你以为我是个冤大头?” 他说的简单,但是语气中的嫌弃却犹如实质。 王大汗颜,他知道自己能力与公子相比实在差得太多,没有帮忙排忧解难的能力, 可能还需要公子为他解决麻烦,细想想, 确实够恬不知耻的。 王大沖展放抱拳,不再言语,迈进了那扇门。 展放的目光落到宋琦身上。 “反正我不走!” 宋琦像是生怕展放出声,先一步出声夺人。 展放耸耸肩, 不在意道,“随便。” “喂,你怎么离开这里?” 展放对于宋琦的话充耳不闻,对他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当中某一个人或生或死,他并不在乎。 除了宋琦,在森林中还剩下一名女人,女人名叫阿年,因伤了腿无法行走,被她的姘头抛弃在森林树屋中。 展放从宋琦面前消失,出现在阿年身边。 门无声出现在阿年的面前。 “你可以走了。” 只要阿年伸出手,轻轻推开门,她便可以离开这里。 阿年眼神呆滞,空洞洞目视前方,良久后,她摇了摇头。 “零九,回归。” 展放的语气淡漠到近乎冷漠。 “是,主人。” 回应他的是零九相同程度的冷漠。 展放眼前闪过成片成片的银色字符,规律地自上而下刷新。 这是展放第一次看到这种科幻风格的场景,他微微讶异地瞪大眼睛,然后便发现,他正处于一处由无数字符组成的怪异乱流当中。 这段时间谈不上长或短,也或者也可说这种场景无法带给他时间流逝感。 就好像,这里永远处于静止,是永恆。 …… 展放静静伫立,仔细体味这个场景带给他的感受。 等他回过神来后,对上的便是面带微笑的零九。 他已经处于阴影小界面当中。 “主人,界光碎片主人想如何安置?目前有三种方式,一是与主人名下其中一颗星球进行融合,这种方式需要消耗界光碎片当中的能量,例如魔石;第二种是直接将其化为能量,存于系统当中以备日后使用,初步估算,会有近百亿能源币之多;第三种是,继续保持界光碎片存在于此处空间,用系统进行伪装,这样的好处是魔石无需消耗,但是坏处亦是很明显的,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不止是风险那么简单,展放忖道,界光碎片本就是夺来的,他比另一伙人有优势,便从其手中夺走,那么若有人能力超越位面之主系统,自然也就可以从他手中夺走。 “选第一种。” 展放的面前弹出光屏。 上面显示着他名下的那三颗小星球。 “请主人选择将界光碎片与哪颗小星球融合?” 展放看了下,第一颗小星球已经有了简单的雏形,多日未见,似乎其地形山势种种自然形态多了些灵动,少了丝死板,看起来发育良好。
第107页 “与第二颗星球融合。” 随着他话音落下,光屏陡然出现璀璨夺目的亮光。 良久,等亮光散去,第二颗小星球有四分之一的部位不再是灰涂涂的,就像是有人用画笔和颜料将其绘上色彩。 “融合共消耗能源币10亿3千万,主人,您还剩余完整魔石约有百颗。” 还剩了点儿魔石。 展放吁了一口气,心下稍松。 他觉得自己的成长有些慢了,对于未来,不知缘何他心中有了一丝紧张感。 “主人,此次小星球再次出现大幅变化,系统赠送一次抽取卡牌的机会,是否现在抽取?” 免费抽取卡牌?! 展放眼睛一亮,向着零九点头应道:“现在抽取。” 抽取卡牌的界面代替了小星球界面。 熟悉的画风,熟悉的“镜墟”二字,展放吸了口气,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按下抽取按键。 光华迸发,散去之后,悬浮在展放面前的是一张银色卡牌。 展放伸出右手,银色卡牌落入他的掌心。 与药师鬼仟那张黑色卡牌相同的质感,银色卡牌四周带有精緻的暗纹。 正面,刻画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形生物,大大的脑袋上,眼睛嘴巴犹如黑色窟窿,细的如根木棍样的腰肢下一幅小巧的盆骨,两根细腿似是支撑不起上半身,被上半身压得弯折。 “智脑阿尔法?” 展放迟疑地念出图案右侧的一行字。 银光自他手掌迸射而出,落到地面。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矮胖人类。 就知道那画风诡异的图案一点都没有参考价值。 矮胖人类向着展放滑行两步,停下后,一双无神的眼睛陡然射出两道红色光芒罩住展放。 “认主成功。” “初次见面,主人,我是您贴心的管家,阿尔法。” 阿尔法的声音是一种死板的机械声,“他”不是人类。 “我已经有一位管家了。” 展放略有些失望。 他本意是想获得一张类似鬼仟这般厉害的卡牌。 没想到是这种服务主人类型的管家…… “判断失误,更改模式。” “初次见面,主人,我是您的智脑机器人阿尔法。我会为您设计程序,管理数据,为您提供一切有关数据方面的帮助。” “数据?”展放对于阿尔法的业务范围有些迷茫。 眼下他还另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探索阿尔法的使用方式目前不算至关紧要之事。 他伸展开右手,矮胖机器人阿尔法重新变做展放手中的银色卡牌。 “零九,送我回去。” 展放出现在他的小院当中。 阿贵正蹲在地上餵小黑,一边看小黑吃肉一边嘀嘀咕咕。 “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你就要断粮了。唉……他们都说少爷死了,是被山林老虎给吃了,还说被吃的还有好几人,那片山林到处都是血迹和破烂衣衫……我怎么就是不信呢……” “话说,少爷闲着没事去山林里干嘛?” “咳咳……” 展放打断阿贵的絮叨。 小黑最先奔过来,围着展放转来转去。 阿贵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傻傻问道,“少爷,你没死吧?” 展放给了他脑门儿一下,使唤他给自己烧水沐浴。 洗漱完毕之后,展放神清气爽,开始询问阿贵关于他“身死”的来龙去脉。 “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血迹和破碎衣衫,就去官府报案,后来官府查到了那几天失踪的人口,其中就有少爷的名字,有官吏过来核实过少爷的户籍……” 经阿贵所说,展放认为所谓官府核实大概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究竟是否死人,是否有老虎噬人怕是官府一清二楚。 “这两天有没有之前失踪的人回来?高惭高公子呢?是否回来了?” 阿贵一径摇头。 “少爷,你得去一趟衙门,不然你现在的户头上还标註着是死人呢。” 展放想了想,吩咐阿贵不要把他回来的消息漏出去,在外面还像他没有回来时那般行事。 阿贵虽然不解,可还是老实应下。 他想问少爷怎么回来的,之前这半个多月又去哪里了? 可想了想,这话就被他咽下了,他直觉少爷似乎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太出来,但是有一点他确定,那就是少爷威严更甚以往,他心里头髮憷。 阿贵拿着角银子出去採买,幸而小黑饭量大,他向来买的食材量多,这次又买了一堆也没人怀疑。 有熟悉的人还劝他把小黑送走扔掉,“那么能吃,实在是拖累。” 阿贵只说不舍。 展放饱食一顿,又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 他叫来阿贵,给他一匣子女人的金簪子,“若是钱不够就拿去当掉,再去为我多准备些吃食,我要闭关练功。” 阿贵迷惑,“少爷,怎么从没听说过你练功还需要闭关的?” “你不是好奇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了吗?”
第108页 展放一本正经忽悠阿贵,“我被一位世外高人收为关门弟子,师父传我功法,我最近略有所得,需要闭关静修,你不要来吵我。” 阿贵深信不疑,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说了,上一章的青年是cp哦~~_^ ☆、迷失(一) 展放吩咐阿贵注意多搜集一些关于失踪之人的事迹, 阿贵应下后关好门。 等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人时,展放取出那本薄薄的册子。 这册子是用粗糙的纸墨书就, 应当是那青年的手笔。 展放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然后询问零九。 “这册功法, 可兑换多少能源币?” 零九得他允许之后,出现在展放的卧房当中。 他恭敬地将那本小册子拿到手, 哗啦啦翻看一遍, 之后回道:“未知名心法,可兑换能源币约50000。” 才50000…… “这本功法并不完整,应当还有后续, 这一点几乎是功法的致命之处, 因而价值大打折扣……”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水准很差, 是吧?”展放接道。 零九微微一笑,“主人英明。” 零九可看做位面之主系统的化身,他一切评价标准皆可以看做是系统的固化程序,要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创造或者更改,怕是不太可能。 展放在心中将零九的“身份”, 想了又想。 与其相处日长,展放大概清楚零九的身份及其能力范畴。 就如刚见面时, 对方所说的,他是ai管家,ai管家依託于系统,服务于主人, 他受系统限制,能力也只在系统限制范围之内来引导主人做好一名位面之主。 展放自忖自己头一次接触位面、星球、穿越这样堪称传奇的事迹,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在系统引导这种模式下行事。 可是,若有朝一日,他对位面的理解更上一层,与位面之主系统理念相悖之时,他不希望受到掣肘。 当然,这一点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很遥远。 展放展开右手,黑色卡牌与银色卡牌出现在他的手心。 一道黑光与一道银光同时迸射而出,与此同时,黑袍药师与矮胖机器人出现在展放面前。 “药师鬼仟,拜见主人。” “日安,我的主人。” 鬼仟与阿尔法互相“对视”一番,重又平静地移开视线。 展放将记录功法的册子递给鬼仟,让其看完之后就传给阿尔法。 “鬼仟,对此功法,你可有何看法?” 鬼仟思忖片刻后,说道:“虽然不完整,但这部功法对目前主人来说还算适用,与毒炼之法不冲突,平稳,无格外出色之处,也无负向作用,可练。等寻到其他合适的功法再换也不迟。” 阿尔法扫描完功法之后,又用那双与人类极为相似但是却无神的眼睛扫了一遍展放,“阿尔法分析,按照上面所述方法练习,可以稳定提升主人身体各项数据。” 既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而他又急缺功法,展放便决定先练起来,就如鬼仟说的,等找到更好的,再替换它。 决定之后,展放便开始仔细揣摩起来。 由鬼仟在他身边留守,为其把脉,实时观察他身体的毒性反应情况,以免练功出现岔子打破了体内的平衡。 这部功法是内功心法,展放自毒炼脏腑之后,丹田以及五脏六腑都有一丝气存在。 凭感觉,他认为这股气与内功相差无几。 因而,甫一开始,他便用功法所述方法,勾动体内的气,使其行遍全身,如内功那般操作。 内功与这股气虽然本质不同,但是行了一个周天,展放依然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回馈。 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感官更加灵敏,带给他精神上的感觉是轻松愉悦的。 等彻底掌握了运行周天的方法,提升的感觉没有那么明显之后,展放停下修炼。 鬼仟又为他把了一遍脉,然后将制成的□□丸递给展放,让展放吞服。 每日阿贵都送至门口许多吃食,展放吃一部分,由鬼仟存储一部分。 鬼仟的药箱笼空间毕竟有限,存了大概够他一星期的食物,便存不下了。 剩下的时间,展放在鬼仟辅助之下,将剩余百多颗魔石上寄附的黑气抽取给左右手。 感受到两只手臂活性更上一层,展放来到阴影小界面。 他想做任务了。 如果可能,最好是能够有功法资源的世界。 目前收到的委託终于能够占满了整个光屏。 “主人有一事需要您决断,”零九跟展放提到了之前的界光碎片。“界光碎片与界光碎片之间有某种牵引,系统这段时间已经排算出另一处界光碎片的位置,不知主人是否感兴趣。” 展放抬起一侧眉毛,“哦?可有详细的情报?” “只有大概的推算,一切都需要主人到达那处界光碎片之后,系统才能摄取更多情报。” “那先去这里。把这个界光碎片弄到手!” 系统已经有了一次掌控界光碎片的经验,想来这一次,进展应该会很快,到时或许另有类似“魔石”的惊喜等着他也说不准。
第109页 “是,主人。” 零九含笑应道。 · “这里就是新的界光碎片吗?” 展放的面前是一片灰茫茫的雾气,雾气如张牙舞爪的触手,想要包裹住陡然出现的展放,却不得不在其周身半米处鎩羽而归。 展放便知,这是系统对他的保护。 看来这些雾气有一定危险性。 展放环视四周,在雾气游走间,会规律性露出一部分薄弱的区域,展放的就能够从中看到一些人影若隐若现。 只是…… “这些,是人吗?他们为何一动不动?” 零九的声音等了一会儿才传进展放脑中:“此世界为迷失梦境,所有进入此界之人,都会陷入一场真实的梦境中,若是在梦境中迷失,就会如这些人一般,成为一动不动的灵魂木偶,源源不断为此界提供能量,直至灵魂枯竭。” “至于具体是怎样的梦境,零九无法知晓,必须由主人亲身经歷一番才行。” 展放忖道,“我就在这里站着等零九掌控这处界光碎片可行吗?” “主人无法融入此界,零九亦无法寻找漏洞找到此界核心。” 也就说,他必须要亲歷一番迷失梦境了。 “那就经歷一次好了。” 展放无可无不可地道。 到底会经歷怎样的梦境呢? 展放心中涌出各种猜测,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产生了些微好奇心。 系统得令之后,放开对展放的保护,早已等待许久的雾气争先恐后地涌来,不过瞬间就淹没了展放的身影。 …… “展放,这道题你是怎么做的?” 展放愣了愣,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册子,表情有些恍惚。 “餵?” 同桌是一名女孩,嫩白的小手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展放顺势点了点头,“我头有些晕……” 然后,他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 他的前世记忆中,曾经是一名高中生,此时,在这场梦境中他还是一名高中生。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板书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距离高考还有67天! 再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可他前世学得那些知识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刚才同桌拿给他的习题,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同桌女孩脾气很好,“那你趴着休息会儿吧。看你黑眼圈都那么重了,晚上别太拼了,你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呀。” 她小声劝说展放。 展放趴在桌子上,一趴便是一下午,每次上课都有老师询问他怎么了,是同桌赵茗漪跟老师回的话。 因着他“不舒服”,老师允许他提前回家。 展放心中打着鼓走出校门,目露迷茫。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正在这时,校外一辆豪车上下来一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的中年大叔来到展放面前,恭敬地接过展放的书包,说道:“阿放,怎么今天出来的早?” 展放只说身体不太舒服,随着他一起上车。 在后座坐下之后,他轻轻合眼,露出一丝疲惫。 车子启动起来,中年大叔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一些,车子开得十分平稳。 他时不时从后视镜中观察展放,看起来对展放是十分熟悉而且关心的。 车子开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最后驶入一处半山别墅。 从别墅门进去,车子又行驶了三五分钟才停下。 展放的“家”可称得上豪宅了。 从车窗望出去,依次经过了小片竹林、露天泳池,最后停在了一栋洋楼楼下。 “阿放,你爸妈就那样,你别和他们闹僵了,对你没好处。” 临下车时,中年大叔在展放耳边小事提点了他一句,然后将展放的书包交给了走过来的佣人。 “少爷身体不太舒服,记得叫陈医生来给检查一下。” 佣人接过书包,“知道了,王叔。” 王叔让展放赶紧回去休息,“赶紧休息去吧,我去接阿贵。” 阿贵? 展放心中有些惊奇,这是巧合吗? 展放进了别墅,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除了佣人在忙活,里面并没有男主人以及女主人的影子。 “夫人约朋友一起去购物了。” 觑着展放的神色,以为展放在找展夫人,佣人小声说了一句。 展放点点头,没有回应,对于这里他两眼摸黑,只能少说少做,尽量避免漏洞。 佣人服侍展放躺下,又为他盖好被子,最后轻轻关上门出去。 没两分钟,进来一名医生,应该就是王叔所说的陈医生。 “陈医生。”展放坐起身,倚着柔软的枕头,跟对方打招唿。 陈医生年约30出头,温和询问展放觉得哪里不舒服。 “只是有些头晕。” 头晕、头疼是万能藉口,非常适合应付这种情况。 陈医生测了展放的体温,之后观察他的舌苔、眼皮,最后得出结论,“略有些伤风。” 他嘱咐展放好好休息,等晚上吃些药膳再睡上一觉就能痊癒。
第110页 等晚上用完晚膳之后,展放待人走净,在卧室内翻看一番。 桌子上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合影时展放应该在五六岁时,展父笑得温文尔雅,展母年轻靓丽,小孩子天真可爱,看起来真的是和谐美满的一家人。 展放拿着那副相框看了半晌,最后将之原位放好。 这个梦,真的是相当真实了。 从周围的佣人、司机、医生,到吃进口中的药膳,再到卧室当中的每一寸,都是真实而富有细节,经得起推敲的。 他以前做梦,梦中的东西很多都是模煳的、空泛的。 与之前的梦相比,说这是他另一次人生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应该在晚上_(:3」∠)_~~ ☆、迷失(二) 夜深人静之时, 展放仔细思考自己的处境。 凭今日的了解,大致可以看出他目前是富户人家的独子,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与父母关系闹得有些僵, 这么晚了展父展母居然都没有回来, 似乎对儿子也不算多么重视。 在就是,这里也有一位阿贵, 与他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只是没有见到真人, 也不知道这位阿贵究竟是何身份。 虽说梦境总有醒来的一天,可是这处界光碎片被零九称之为迷失梦境,深陷其中的人类若是迷失了灵魂, 就会成为界光碎片的能量养分。 可见, 从梦境中“醒来”应该不是什么易事,在此期间, 他需要谨守心神、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及目的,保证自己不在此间迷失自我。 做好在梦境中长待的最坏打算,展放取出那张智脑机器人阿尔法的卡牌。 幸而,梦境中的卡牌还是能用的。 【智脑机器人阿尔法:来自高等位面&星系 是星际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技能: 1、数据大师:你或许想不到,数据存在于各种领域 2、机械大师:阿尔法的身体, 不是那么简单】 卡牌系统给出的有关阿尔法的两项技能,一个是数据大师, 一个是机械大师。 跟之前两张卡牌中的技能介绍一样,阿尔法的技能描述得仍然模稜两可。 有过鬼仟那张卡牌的经验,展放仔细揣摩这两句话,多半能够猜得到阿尔法的第一个技能是在数据搜集、整合、分析等相关的方面。 数据包罗万象, 存在于各行各业。 另一个技能,应该就是指阿尔法能够研制一些机械产物。 它本身就是机器人,代表高等位面最高水平的科技力量,若是它对自己的构造瞭若指掌,称为大师也不为过。 既然要做好长期留在这里的准备,那么他的成绩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还有两个月高考,最起码,高考成绩要符合他之前年级第一的设定。 阿尔法,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家庭教师”。 “请放心,我的主人。” 矮胖的人形机器人滑到卧室书桌上的电脑旁边。 一看就知道这台电脑价值不低,整体设计低调又精緻,带有陌生的logo。 此刻显示屏无声亮起,机箱发出极为轻微的嗡鸣声,竟是无人操控就自行开机了。 不过,想也知道,使其开机的是阿尔法。 让展放诧异的是,电脑开机并没有进入系统界面,而是一直处于蓝屏当中,无数字符刷刷而过,让人看了眼睛不适。 “啊……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世界。” 等了会儿,就等到阿尔法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怎么说?” “如此……”阿尔法似乎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低级的文明,如此……简易的知识竟然还需要考试?还是可以影响学子一生的考试?” 他十分困惑,转过头来,圆润的脸蛋冲着展放,无神的眼睛似乎转动一下,“主人,有阿尔法的教导,您一定会成为最为成功的学子。” 不知怎么,展放竟从阿尔法这位机器人的声音中听出了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对阿尔法是有信心的。 只是,明显对自己信心……不是那么足。 熬夜被阿尔法补了一晚上的课程,展放一夜未睡,精神困顿至极。 下楼的时候,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哈欠打了一半就被一个人硬生生吓了回去。 阿贵! 楼梯下方,与阿贵一模一样的少年正抬着头等着他。 “阿放,你昨晚没睡好么?”他目露担忧地道:“听说你昨天不舒服,我本想来看看你,但是我爸不让,怕我打扰你休息……可是,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一夜未睡的样子,还是不舒服吗?” 昨晚阿尔法搜集到的数据中,有关于展家的一些事迹。 展放不再对这家的人一问三不知,他知道阿贵,名为王贵清,是司机王叔的儿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 司机王叔一家早在展放太爷爷那代时就是展家的僕人,后来时代变革,虽然还是服务于展家,但是并不是简单的僱佣关系,王叔一家还拥有展氏千分之五的股份,每年都有一定分红可拿。 展放沖阿贵淡淡一笑,“昨晚没有睡好。” 两人一起来到餐厅吃早餐。 这里侍候着的是管家林叔,林叔约莫五十出头,两鬓斑白,头髮修剪的一丝不苟。
第111页 他向来冷面,不苟言笑,见到展放,微微牵动唇角,神情算是柔和下来。 “少爷。” 他昨日请假不在,早上回来时听佣人说昨日展放有些伤风,不太舒服,见他一脸憔悴,以为他伤风还没好,便吩咐佣人端上药膳粥来。 长长的餐桌,只有展放和阿贵一起吃饭。 阿贵向来与他同进同出,一桌上吃饭也是常事,在饭桌上他也并非只顾自己吃饱,看着展放的脸色,时不时给他夹一些对方爱吃的小菜。 身为展家独子,一点风吹草动,家中上至管家下至佣人就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可见他在家中地位。 只是他的父母,对于他的情况到底是确然不知,还是知道也权作不知呢? 这一天,展放过得今夕不知何夕,上课就开始犯困,下课就精神抖擞,过得十分艰难。 对于他的表现,不仅仅是同桌赵茗漪十分惊奇,就连其他同学、老师也觉得他奇怪。 展放似乎在班级中人缘不错,课间时总有人来找他玩,开几次玩笑,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展放避而不答,煳弄过去。 终于上完一天的课程,头大了一圈儿的展放拎着书包与阿贵一起走出校门。 路上阿贵与王叔时不时说几句话,可能是王叔刻意要透漏给他消息,话题总围绕展父展母两人展开。 昨天展放的父亲展择仁连夜出差,过两天才会从外地回来,展放的母亲吴蕴今天上午已经回家,估计等他到家就能见到了。 展放听得出王叔话中的意思,是让他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可偏偏,展放压根不清楚他与父母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 回到家中时,吴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中看电视。 她长相温婉古典,与展放现实世界中的母亲有七分相似,只是比母亲更显年轻,髮型、穿着都很时髦。 见到展放回来,她秀美紧紧蹙起。 便是展放对她压根不了解,也能从她的表情中察觉出她对自己有着浓浓的排斥。 这种排斥感已经接近实质,她的每一个部位,都好似在向展放说:“我拒绝,离我远点。” 这似乎,不是母子间闹矛盾这么简单啊。 展放心中忖道。 可是奇怪的是,在展放看来,吴蕴硬生生强将这种外溢的排斥感压下去,收敛起来,摆出一副微微生硬的关怀面孔来。 她红唇动了动,问展放:“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展放补了一天的睡眠,精神头还不错,他点点头,语气亦是淡淡的,“好了。” 吴蕴眉头死死皱起,似在压制怒气,“晚上早些休息,若是不舒服就好好在家休养几天。” 展放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了,但此时不是与其对峙起来的时机,展放点点头,迈开步子上楼。 打开卧房门时,能听到楼下吴蕴似乎摔了杯子,又沖佣人大吼大叫。 再过了会儿,展放从窗台看去,吴蕴开车离开了。 “主人,这家的佣人说吴夫人与展先生各自在外面有情人。” 展放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差点吓了一跳。 他昨晚没有将阿尔法收起来,而是让它变化了一下形态伪装成一个模型,被他摆放在了书桌上。 展放将阿尔法放下来,询问他一天都听到些什么八卦内容。 阿尔法直接将两名佣人的对话外放出来。 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展放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打开电脑,调出关于展氏集团的一些报导。 还有一次展择仁被杂志採访,曾经描述家中娇妻爱子,一家人十分幸福。 看着网络上曝光的展氏一家三口完美的合影,不少网民竟然对此十分追捧,展家俨然成了幸福标杆般家庭。 只是,佣人的闲聊直接打破了这种完美到虚假的人生。 展择仁扮演的是爱妻护子的成功人士,事业家庭两丰收,而实际上,他情妇一大堆,就连私生子都有一个。 私生子只比展放小一岁,亦是养尊处优的养到大,前阵子被吴蕴发现端倪,与展择仁狠狠吵了一架。 吵架时刚好被展放听到,展择仁不愿在儿子面前掉面子,一个人怒气沖沖走了,吴蕴就将炮火对准了展放。 结果展放不知说了句什么,将吴蕴气走。 这就是所谓的“与父母闹了矛盾”。 “原来是这样……” 展放支着腮,滑鼠滑动,“私生子叫什么?阿尔法可以帮我找出来吗?” “展曦?” 展放直起身子,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屏幕中展曦的照片。 “展曦就读于j市明德国际中学,是大家说的贵族学校呢。” 阿尔法的声音自展放耳边传来。 “这所学校看起来要比主人就读的j大附中要好,学费……是主人的二十倍。” “他还是明德国际中学的荣誉中学生,在年级当中人气很高,成绩……唔,比主人好太多了!” 展放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总感觉阿尔法的最后一句有种破音的迹象。 “主人,”阿尔法转到展放的正面,无神的眼睛牢牢抓住展放的视线,“请开始补习吧,阿尔法会将主人打造成最成功的学子。”
第112页 展放后背一凉,陡然出现一种不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ω^)↗大家晚安~ ☆、迷失(三) 阿尔法虽然很厉害, 但是展放接收起新的知识,还需要一个过程。 对此, 阿尔法不止一次表达了它的震惊, 对展放低端的脑容量的震惊。 好在它很快就接受了主人“不是那么聪明”的事实, 将知识点归纳得更加浅显易懂,根据往年高考试题出的题目又极为刁钻, 一个题目包含数个知识点, 只把展放折磨的一个人有两个头那么大。 “展放!” 讲台上的老师无奈地点名,“下课到办公室来一趟。” 对于展放上课睡觉问题,班主任杨老师已经接到不止一位代课老师的投诉, 她本来没将这当做一回事, 可是新一轮高考模拟测验之后,拿到展放几门功课的试卷, 杨老师不得不重视起来。 办公室中,杨老师将几门试卷摆在展放面前,上面一片飘红的六七十分非常刺眼。 她尽量放轻缓语气说:“展放,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才一周,成绩下滑的这么厉害?” 展放沉默着。 这已经是他发挥还不错的水平了。 在家做那些阿尔法出的试卷, 阿尔法尖锐的机械声似乎至今还迴荡在他耳边。 “二十分!二十分!天吶,这不是阿尔法应有的水平!” “这道题不是这样!这样简单的陷阱, 主人怎么会中招?!” “主人,阿尔法又出了一套试题,请再做一次。” …… 展放觉得自己的脑袋一日比一日变得麻木了。 也……越来越不愿意回家。 在学校里的这段时间,是他精神上感觉最为放松的时刻。 因此, 对于杨老师的痛心疾首他无法感受同步。 杨老师仔细打量展放,发现他眼底下是明显的青黑眼圈,低着头,眼睛无精打采睁着,整个人十分颓丧,是与上一周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 她心中一惊,高考在即,不止学生压力大,作为老师压力也很大,忙碌来忙碌去只顾着盯班级中那些还有可能进步一点点的同学去了,竟然没有留意展放的变化。 这是她失职了。 杨老师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不是展放应该有的水平,多半是家中有事,或者压力太大影响了发挥。 她说道:“这样吧,明天让你家长来一趟,我与你家长谈一谈。” 叫家长? 展放牵了牵唇角,终于出声道:“我父母都出差去了,杨老师,我想申请这两个月回家自己复习,调整一下状态。” 这个成绩指定不行,展放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拉长阿尔法的辅导时间,临阵磨枪,争取在高考交一份漂亮的答卷。 杨老师一怔,“你这个申请我无法做主,还是需要你父母过来一趟,你父母同意,学校才能批准。” 展放到家时,展择仁已经回来了。 听佣人说,他在书房办公呢,展放便上楼来到展择仁的书房,敲了敲门。 “爸。” 展择仁正在打电话,展放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翻了翻。 上面正有一篇展择仁的採访,大致都在介绍展择仁的成就,以及幸福的家庭。 好在,这一篇上面没有一家三口的合影,只有展择仁的个人精英照。 他五官立体,相貌英俊,身材保养的也不错,从精修照上看,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极显年轻。 至于真人嘛…… 展放抬起眼睛,展择仁的眉心有深刻的摺痕,眼角也有皱纹,唇边还有法令纹,虽然如此,但是他整体看起来依然风度翩翩,优雅迷人。 算是一位中年老帅哥,很帅的那种。 展放继承了他挺拔的鼻子,还有唇形优美的薄唇,脸型与他也相似,轮廓分明。 “有事?” 展择仁挂掉电话,在桌上写写划划,询问展放。 话语中,并未有多少父亲对儿子的亲昵感,有点像上下级见面,也就比吴蕴的拒绝态度要好一点点。 这对夫妻在对待自己这个儿子的态度上,倒是颇有默契。 展放暗地里腹诽。 “还有两个月高考,我想回家自己复习,这事需要家长同意,老师让您去一趟。” 展放隐瞒了自己成绩下滑的事情,他猜测展择仁不会有那闲心去学校跑一趟的。 “这点小事还要我去跑一趟……” 果然,展择仁略带讽刺地倾斜唇角,直接拿起手机拨给王叔。 “……明天你随阿放去找一下老师,就说是我的意思,对,嗯。” 事情解决掉,展放道了声谢,打开门要往外走。 展择仁却突然喊住他,“阿放,爸爸太忙了,没办法总陪在你身边,学习上你要凭自觉,不要觉得有老爷子给你的股份,你就能安枕无忧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爸爸希望你尽快成长起来,来公司帮我分担。” “不管我和你妈关系如何,你还是我的儿子,爸爸还是爱你的。” 展放被他最后这一句给肉麻得不行,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出去。
第113页 回到卧室,展放要阿尔法搜集一下展家其他人的资料。 展择仁口中的老爷子,不是别人,正是展放的爷爷展惟时。 展惟时最疼爱的孙辈就是展放,展放算是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的。 只不过,展惟时在三年前因癌症去世,去世前将其手中的部分股权给了展放,待展放成年便可以继承。 展放成年后手中的股权只比展择仁少百分之四。 可以说算是大股东了。 展家还有二房,展放的叔叔展择义一家。 他们一家自展惟时去世之后,举家搬到了国外,只在清明或者过年才会回来。 展择义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展弘,七岁。 女儿叫展颜,比展放小两岁,今年十六岁。 相对其他与展家地位相仿的家族来说,展家的人口算是很简单了。 展放翻看完毕之后,再次投入到学习当中。 早上与阿贵一起来到学校。 阿贵虽然艷羡展放可以回家复习,但是他自己知道他爹指定不会同意他也这么做的,只能略带不捨得走进班级。 展放则在王叔的陪同与交涉下,办好了一概手续。 展放借着课间回到教室收拾书本,赵茗漪极为不舍。 这一周展放与同桌相处的还算融洽,因而赵茗漪提出与他交换电话号时,他便同意了。 其他人见他要走,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吵着要与他交换号码。 展放对于电子产品上手很熘,与同学交换后,又被人拉进一个微信群当中,他才得已脱身。 王叔接过他的书包,展放将提示音叮叮直响的手机随手放进裤兜,然后便坐进车里,离开了学校。 只在学校当中呆了短短一星期,展放有些遗憾。 可是没办法,目前来说,补课最重要。 他一点不想输给那个展曦,哪怕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境,是假的。 无关于展择仁的态度,只是因为他们两人名义上是俩兄弟。 展放仍然还记得自己幼时与兄长展川泽如何两看相厌,暗地里计较长短的情形。 他纯粹地讨厌自己的兄弟把自己比下去。 名义上的兄弟也不行。 学校门前的路口正巧是红灯,这红灯时间极长,车子行驶缓慢。 展放降下车窗透气,从车窗外正看到学校墙外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正在抽菸。 他的视线极巧地与为首那人的视线对上。 两人对视几秒,随着车子开动,展放升起车窗收回视线。 隔着有些距离,但是展放依然从对方的脸上察觉到些微熟悉感。 是谁呢? 王叔在路上给展放提了几句明德国际中学的事情,虽然状似扯闲篇儿,扯到下一届的荣誉中学生身上,但是展放知道,王叔怕是知道展曦的事情,想以此来提醒自己。 展放与王叔道谢,对方连道“没什么”。 他是看着展放长大的,展放在他心里就是他的子侄。 他意在告诉展放,自己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到家时,刚进屋的展放正碰上吴蕴从楼上下来。 她应该是刚起床,一脸慵懒,见到展放的瞬间却像是地盘被侵犯了的母狮子,就差炸起毛来对着展放咆哮。 “这个点儿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声音太刺耳,展放不想回答。 吴蕴更加生气,拎起手边的瓷瓶就扔向展放。 展放灵巧地拂过砸向自己额头的瓷瓶,瓷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吴蕴还在那里近乎歇斯底里地喊:“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妈?果然,不是……” 她勐地顿住,强自指着展放骂道:“滚到楼上去!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展放不理她,他心里觉得吴蕴受到过度的刺激,怕是心理有些不正常了。 也没准是,更年期综合徵。 不理她就行了,反正她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展放若无其事地上楼,还能听到吴蕴毫无形象地在那破口大骂。 恨不得将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砸在自己儿子脑袋上。 卧室门关上,良好的隔音效果将外面的噪杂屏蔽。 阿尔法的头转过来,无神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十分兴奋的样子。 “主人,阿尔法又为您出了一套题。” 展放吁出一口气,低眉耷拉眼地在书桌前坐下。 “哦,那我开始做题。”他声音平平地道。 家里的糟心事等他做完题再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法:我的主人好笨,脑容量好低,读取数据速度慢到不行,还是阿尔法最厉害了(*?︶?*) ☆、迷失(四) 两月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等展放做完最后一门试题,从高考考场中走出时, 艷阳当天, 从身体到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展放遥想当初抽到阿尔法的卡牌时, 还有些失望。 此时,他为自己当初的眼瞎而深深忏悔。 阿尔法确实厉害。 在拿到高考试卷, 展放大略浏览一遍题目时, 他在心里就升起了这个念头。 这两个月时间中,阿尔法犹如填鸭式的辅导方法效果显着。 出题者的立意、心机、陷阱,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第114页 在阿尔法那里时时栽跟头的他, 在高考考场宛如战神上身, 种种知识点信手拈来,在这场战争中, 无往不利。 “展放!” 身后有人喊他,展放回过头去。 是赵茗漪。 “幸好我出来的早,不然又碰不到你了。” 赵茗漪笑眯眯地跑到展放面前。 “怎么?有事?” 展放随手将包甩到一侧肩上,又松了松脖颈下的扣子。 赵茗漪鼓了鼓嘴巴,“我发你微信, 你怎么没回我?” 其实不止是没有回她,班里其他人的讯息展放都没有回过。 因为这两个月集中营式的学习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看手机。 “因为我的手机被严加看管起来了。” 看管人就是阿尔法, 展放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谁啊?也太霸道了吧……是女生吗?” 赵茗漪意有所指地抱怨。 展放笑而不语,赵茗漪有些失落,将来意道明:“明天晚上班级聚会,你会来吧?” “在群里大家都讨论了好几天了, 只有你一直没有回覆,大家也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辛苦了两个月,展放确实想好好放松一下,与同学聚会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他可以多接触一下同龄人,体验一下这个年纪的消遣。 展放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赵茗漪立刻高兴了。 “那,明晚见。” 与赵茗漪分开,展放走出考场校门,就见到阿贵与王叔站在车外,对着自己笑得贼兮兮的。 “阿放,刚才那是谁啊?” 展放把包扔给他,“你不是都看见了,还问。” “我知道,是女……” 他故意拉起长腔,展放不为所动,王叔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女什么女,上车!” 展放与阿贵坐在后座,阿贵还挂着荡漾的笑容,展放瞥了眼王叔,问阿贵道:“你考的怎么样?题全答满了吗?” 阿贵瞬间收了笑容,飞快地瞄了眼后视镜中王叔的脸,然后转移话题,“明晚我们班级聚会。” “我们也是。” 阿贵不太想去,他个性较内向,与出去玩相比,他更喜欢在家宅着,听说展放要去参加聚会,他便也决定要去。 到家时,没想到展择仁与吴蕴都在家。 两人一个在客厅坐着看书,一个在看杂志,倒是难得的和谐。 见到展放进来,展择仁破天荒地露出微笑,将手中的书收起来。 “阿放回来了。” 吴蕴也敛起周身的尖刺,对展放也是和颜悦色。 “上去放下东西,洗漱一下,妈妈亲自炖了汤,一会下来吃饭,庆贺你高考完毕。” 展放诧异地抬起眉毛,仔细打量了一下吴蕴的脸,对方笑意盈盈看不出来什么,于是听话地点点头上楼去。 换衣服时,他询问阿尔法今天可曾收录到展择仁或者吴蕴说的话? 阿尔法倒是收录了些闲言碎语,有用的讯息几乎没有。 这两口子到底在搞什么? 怀着这样的疑问,展放简单洗漱一下,然后下楼。 佣人在准备餐桌,铺上崭新的精緻桌布,摆上餐具和装饰用的鲜花、器具。 展择仁问他一些关于考试的事情,类似紧不紧张、题目难不难之类的。 展放这还是头一次接受到考生的待遇,虽然有些晚。 他一一回答之后,吴蕴也不甘示弱,温言软语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出国玩一下,散散心去?或者去公司实习? 展放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即将迎来18岁生日,过完生日,他继承来的那部分展氏的股份就会完全转到他的名下,而且,旁边还有私生子虎视眈眈,因而他想在毕业之后开始接触家族生意。 “我想去公司实习,爸爸不是说也希望我早点能帮你吗?” 展放注意到自己这句话说完,吴蕴就带着笑意地瞥向展择仁。 可那笑意也不像是“儿子懂事了很欣慰”这样的,更像是与展择仁对着来得逞的快意。 所以,吴蕴觉得展择仁不希望自己接触家族生意? 展放心中一动。 展择仁不像吴蕴那样情绪外露,最起码展放是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排斥的意思。 相反,他的表情是欣慰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拒绝的。 “这事不急在一时,你刚刚考完,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考虑这个也不迟。” 他笑着道。 展放乖乖应声。 接下来又说了会儿话,吴蕴去厨房看自己炖的汤火候如何了。 过了片刻,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布置精美的餐桌前开始享用晚餐。 吴蕴的手艺很棒。 她炖的是简单的排骨汤,是确确实实花了心思的。 汤是乳白色的,并不油腻,排骨肉几乎入口即化,有股原汁原味的清香,非常好喝。 展放非常给面子地喝了两大碗。 吴蕴就一直慈爱地看着他。 这一场家庭伦理剧情,终于在和乐融融吃完晚餐,之后又坐在一起闲聊约半个多小时后结束。 展择仁声称还有工作,一个人进了书房。
第115页 吴蕴去了楼上的spa室。 展放则回到自己的卧房。 他回去时是笑着的。 这样的家庭氛围让他觉得轻松,而且已经快要接近他理想中的家的概念了。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展放将自己放倒在床上,这样想着。 没人愿意总被人冷待、指责、谩骂。 尤其对方是他父母的身份。 “主人,阿尔法为您出了一份试题。” 阿尔法的机械音打断了展放的思绪,他揉了揉眉心,“阿尔法,高考已经过去了,我不需要试题了。” “高考是过去了,但是考试并非止于高考!”阿尔法的声音大起来,展放竟然能从对方的机械音当中听出激动来。 “主人,你不能懈怠,阿尔法说过,要将您打造成最为成功的学子!” 展放很想不管不顾地将阿尔法变成卡牌收起来,最终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阿尔法,明天开始学习,今天我要休息,这是命令!” 阿尔法的眼睛闪了闪,然后接受了主人的命令,它悠哉滑到展放的电脑旁边,打开电脑,在网络的海洋中愉悦地徜徉,静静享受这难得的假期。 在电脑屏幕蓝幽幽的光线中,展放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后,阿尔法第一时间捕捉到他清醒的意识,它从网路中撤出“思维”,歪过头,对着展放打招唿。 “主人,早安。” “早安。” 一想到还要学习,展放就有些丧。 他有气无力地在盥洗室刷牙洗脸,之后又下楼磨磨蹭蹭地吃早餐。 放假了,阿贵不再过来与他一起吃早餐,他声称自己以后要睡到日上三竿。 昨天展放对阿贵的话还嗤之以鼻,今日他的心中就笼上一层淡淡的羡慕。 吃了几个汤包,展放问管家林叔,“我爸妈呢?出去了?” 林叔说:“是的,少爷。昨晚公司有急事,先生前去处理了。夫人约了人,早上没吃饭就走了。” 展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吃完之后端着一盘水果回到自己卧室,开始一天的学习。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他有阿尔法这个堪称作弊器的金手指,在这样真实的世界里是他的幸运。 他可以尽情学习这个世界中的知识。 学进脑袋里的,总不能会无故离开他吧。 前提只要他不会迷失在这个世界中。 下午四点多时,家中另一名司机开车送展放来到班级聚会的酒店。 阿贵的聚会场地不在这里,由休假的王叔送他过去。 “展放!你来了!” 包厢门口聚了几个人在那说说笑笑,见到展放他们高兴地与他挥手。 聚会发起人是班长宁樑,这家酒店是他家的产业,是国内一线的餐饮品牌。 宁樑眼中的展放是有些高傲的。 当然对方也有高傲的资本,学习出众,家世出众,为人正派,只是对人有些冷淡,同学三年与他打交道并不多。 他没想到展放竟然真得会来,因而十分惊喜。 他热情地招唿展放进屋,将他安排在自己的一侧,另一边挨着的是赵茗漪。 “咱们班的金童玉女又凑齐了。”他知道赵茗漪对展放有意思,展放对赵茗漪也还可以,便调笑了一句。 赵茗漪笑骂他一句,对上展放的视线羞红了脸。 有女生在,男生们稍稍有些矜持,待到酒菜上桌,喝得红彤彤的大男孩们说话便开始往黄色上面引。 女生们喝着饮料,脸颊却也红彤彤的。 众人嬉笑怒骂,吃吃喝喝,酒过一巡之后,直接调到适合唱k的旋转彩灯,在大幕液晶屏前拿着麦鬼哭狼嚎。 展放头一次接触这种娱乐设备,觉得挺新鲜。 可惜他不会唱歌,也没听过这种现代歌曲,在众人起闹时,推辞不过,他提出表演一套拳法。 展放吸一口气,刚要起势,就见灯光一晃,换成了从上方打到下方的束光。 切换灯光按钮那站着的正是宁樑,见展放看过来,朝他微微一笑。 展放出拳,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其他人都看呆了。 他本就样貌出众,又身高腿长,宜静宜动。 在灯光下,黑髮少年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有青春的朝气又初具男性力量之美。 他表演的又是展示力量的拳法,黑色t恤下双臂有力伸展,简单的运动裤又将这种青涩的力量突显出十二分的潇洒灵动。 “哇——!好帅!” 赵茗漪耳边此起彼伏的女孩尖叫声。 不仅仅是女生,这个年龄的男生本就热血冲动,对于这种彰显男性魅力的武术无不心潮澎湃。 “绝了!靠!展放这练了不少年吧?!” “我去!他有腹肌!!看那个轮廓!” …… 赵茗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展放平坦的小腹处。 随着对方的动作,那里的轮廓确实依稀可见…… 她的耳根都红了。 展放没有演示一整套,大概表演了几招好看的招式就收势停下。 “好帅啊!” “展放!!” “展放!!”
第116页 尖叫声、鼓掌声、还有男孩的口哨声、酒瓶敲桌子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像是一股气浪要把包厢炸裂。 展放面上平静,眼睛却略显得意地睨起,像是草原中未曾成年就捕获到猎物的野豹。 高傲的又带有野性的。 “怪不得你喜欢展放哦,”赵茗漪旁边的女孩捧着腮在她耳边小声道:“我这个有男票的人都要爱上他了,天吶……为什么我男票不会打拳。” 这一晚玩得十分尽兴,男生们互相勾肩搭背往回走,走到大厅时,正碰上一伙人从楼上下来。 下来这一伙人与他们差不多年纪,只有十几个人,头髮弄得五颜六色,肤色有黑有白。 “陈哥,你这哪来的钱包?怎么看款式是女式的?不会是抢的吧?” 其中一人大惊小怪地咋唿道。 被他称唿陈哥的黄毛拿钱包敲了他脑门一下,敷衍道:“你哪那么多废话!怎么你陈哥就非得抢?就不会有哪个富婆献爱心了?” 那人嘻嘻贼笑,“富婆?不会是看上我陈哥了吧?” 然后他又挨了几下揍。 展放路过时,下意识瞅了一眼,觉得正在付帐的黄毛和他手中的钱包,都有些眼熟。 “展放,你怎么走?” 现在已经很晚了,接近十二点钟,夜风吹乱了赵茗漪的头髮,她撩起乱发掖在耳边,眼睛闪亮地盯着展放。 展放勾唇笑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有人来接。” 赵茗漪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上了辆车,转瞬就不见踪影。 她没好气地跺了跺脚,也上车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啾咪↖(^ω^)↗ ☆、迷失(五) 高考完毕就像一个信号, 之前未曾见过的朋友、发小,一个一个蹦了出来。 约他出来玩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请他去的地方大同小异, 都是各种会所, 喝酒抽菸、休闲娱乐全部包含, 不需要转战其他地方。 对此,展择仁的态度是乐见其成, 为展放提供了充足的资金, 还嘱咐他好好玩,玩得尽兴。 吴蕴也没有反对,用那种有些难以捉摸的笑意看着父子两人。 这一段时间, 是展放过得最为轻松的时间。 父母关系和谐, 家中没有争吵,金钱方面充足随意挥霍。 若是没有阿尔法的敦促, 他都要沉迷于纸醉金迷之中乐不思蜀了。 接连玩了几晚,饶是展放都觉得吃不消了。 别人晚上玩,白天休息,便是每天晚上连轴转也没问题,但是他却不行。 他白天还要在阿尔法老师的教导下学习呢。 展放好好在家呆了几天, 阿贵要找他玩都被他拒绝了。 这几天吴蕴天天在家,她似乎是更年期过去了一样, 对着展放不再动不动发脾气,空闲时还会给他做几顿家常饭菜。 展择仁在家的频率比之前也高了不少,虽然他回家也是在书房呆着。 这天,展放伏在书桌上, 对着阿尔法给他出的试题绞尽脑汁地枯想,有人在外面敲门,打断了他的思路。 现在他做的题目是包含化学、物理、数学三门科目的题目,好多题出的极为刁钻,三门科目的知识点糅合在一起,极费脑子。 被打断了思路也没办法,展放扔下笔,仰面倚在真皮座椅上,说:“进来吧。” “阿放!” 进来的阿贵兴奋地满面红光,“分数出来了!你有没有查过?你考了多少你知道吗?” 展放还没有反应过来,阿贵就嘚嘚嘚地跟他全说了。 “720分!你考了720分呢!你是省状元你知道吗!” 阿贵高兴得好像是他自己考了个好成绩。 展放皱起眉头,“被扣了30分?”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阿贵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你只有语文和英语没有满分!语文嘛,作文拿满分很困难,你总共被扣了26分。英语被扣了4分。” 听说自己是省状元,虽然展放心里也乐滋滋的,但是还是对语文被扣这么多分数感到耿耿于怀。 “语文怎么会被扣这么多……” 阿贵与他一起对语文答案,对到最后一题,展放没好气地将笔撇到桌子上。 “这些题我都做对了!都是作文被扣的分数!” “好可惜……”阿贵惋惜不已,可是作文这个东西随机发挥的水平太重要了,有时候他拿到作文题目,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写不出来,简直是噩梦。 阿贵考试正常发挥,只比展放少一百多分,也算不错了。 查到成绩,接下来就是填报志愿。 展择仁的意思是想让展放报首都的大学,可是展放考虑到自己的处境,用不想离家太远这个理由拒绝了,报了本市最好的大学,j大。 填报志愿之后,紧接着是展放的生日。 18岁生日,意味着展放成年了。 成年就代表着,他作为展家一员,将继承展老爷子赠送给他的股份,成为展氏集团其中一位股东。 吴蕴提前就准备好起展放的生日宴。 到7月23号这天,展家的半山别墅迎来诸多宾客。
第117页 其中多半是展氏的股东和合作伙伴,另有一些是展择仁与吴蕴的好友,再有就是展放的同学和朋友。 同学中,展放只邀请了宁樑和赵茗漪两人。 一是他们俩一直与展放保持着联繫,再就是宁家与赵家都与展氏有过生意往来。 并非是他势利,这场宴会,说是他的生日宴,实质上更是展家的宴会。 这种家族性质的极为正式的宴会会控制到场的人数,若非关系极为亲近之人根本不在邀请之列。 宴会结束之后,展放还在一处会所包了场,邀请所有的同学和朋友玩乐。 虽然展放是寿星,但是实际上宴会的主人却不是他。 在展择仁带着他与一连串叔叔伯伯打过招唿之后,他便被放开,去招唿与自己同辈的客人。 他们这些年轻人在花园的小厅齐聚。 简略寒暄之后,三三两两端着酒杯凑在一起闲聊。 听说展放订了一处位置,等宴会散了之后,他们一行转战那处,有人突然凑到展放耳边,跟他推荐他新发现的一个地方。 “那里非常安静,而且有那种服务。” 话间语气暧昧,挤眉弄眼,那种服务显然意有所指。 说话的叫齐欢,他家是展氏小股东,今天被他爸带着来这里,与展放算是刚刚认识。 他很会说话,总能扯出点展放感兴趣的新鲜事,因而不过一会儿就与展放熟悉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男孩就不知不觉聚过来了。 展放也被勾起好奇心。 齐欢做了个模仿的动作,有几人就“切”了声,“还以为是什么呢……”,随即不感兴趣地回到原处。 见展放似乎没有明白,齐欢的嘴巴凑到展放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展放抬眼,与齐欢相视,对方褐黑色的眼睛有种隐秘的热切。 “好啊,到时咱们一起。”他勾起唇角笑着应下。 赵茗漪这时候插到两人中间,“去哪?” 她漂亮的眼睛在展放与齐欢之间狐疑地打量。 “这可不能告诉你。”齐欢勾着展放的脖子,笑得猥琐,“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好打听。” 赵茗漪白了他一眼,“我才懒得打听你呢!” 说完,直接拉着展放到角落里说话。 “那个齐欢名声很差的。”她悄悄告诉展放,“什么噁心做什么,展放,你可别跟他走得太近。” 赵茗漪略带担忧地看着展放,她没想到展放对同龄圈子里的事知道得这么少。 “展伯父以前就没有叮嘱过你吗?哪些人不能一起玩。” 展放垂下眼睛,“他忙呢,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 赵茗漪想到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展家私生子。 听说,那个私生子非常得展伯父的意,里面怕是少不了多少噁心事。 她心里为展放不平。 她凑近了为展放一一科普。 她从家中父母或者别的渠道听来的传闻,基本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有上进心,哪些是二世祖,哪些败家子不说,还是蛀虫一般的存在,不仅仅自己不学好,还拖着别人下水。 这里,她着重点名了齐欢。 展放听得出来,赵茗漪担心他,不希望自己与齐欢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展放瞥了眼在不远处与其他说说笑笑的齐欢,认真地对赵茗漪道了声谢。 宴会散场在下午四点多,展放跟展择仁报备一声,就与他的朋友们一起坐车来到他包下的场子。 展放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到场,所有人分成两伙,泾渭分明。 一伙是展放的普通同学们,一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各玩各的,倒是分外和谐。 展放的同学多半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再加上旁边有另一伙一看就与自己不同世界的人在,有一点点拘束,不到10点就相继离开。 展放送完人去了下洗手间,出来时,齐欢正等在外面。 他递给展放一支烟,见展放衔嘴里,又殷勤地为他点上。 两人吞云吐雾一会儿,齐欢透过烟雾迷离的眼神盯着展放,笑道:“怎么样,走不走?今晚哥们可给你准备了一条龙服务,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展放又吸了一口,辛辣的菸草味被他吸入肺部,有种微微的刺激感。 “走吧。”他扔掉菸蒂,用脚踩灭。 齐欢高兴不已,搭着展放的肩膀,两人悄悄出了这个会所,来到另一处会所。 从外面看,这家会所规模还不如展放包场的那家,只是一进去,就能立刻觉出不同来。 这一家,无论是设计还是装潢更具私密性。 包厢的隔音做的非常好,走在走廊上非常安静。 “往里去有处舞厅,先去热热身。” 齐欢跟身边的服务人员出示了他的会员卡,然后揽着展放的肩膀,吊儿郎当地朝前走去。 一进舞厅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简直能够将人点燃。 韵律的鼓点密集地砸在展放心头,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与鼓点一同剧烈鼓动。 两人来到吧檯,齐欢递给展放一杯酒。 透明的矮脚杯里面装着小半杯澄黄的液体,见展放打量,齐欢凑到他耳边大声道:“果酒!有一点度数!怎地,你怕了?”
第118页 展放笑笑,“不怕。” 他一饮而尽。 他是真的不怕。 他的五脏六腑经过剧毒的初步祭炼,区区酒精或者毒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倒是想知道,这个齐欢到底要做什么。 他这表现,倒是十足一副怕被人看轻的愣头青模样,齐欢也饮尽酒液,笑得意味深长。 两人喝了一会儿,齐欢拉着他进了舞池。 舞池中央有脱衣舞郎热舞,性感的肌肉块在灯光下闪烁着暧昧的油光,他们穿着清凉,翘起翘臀或者挺起壮硕的胸肌。 舞台下的人伸出手,去抚摸他们身体,他们露出骚/媚的表情。 被酒精以及视觉所见的香艷场面所激,展放感觉身体里全是火热的温度,他舞动身体,想将这些热度发散出来。 齐欢一直在他身边,眼神总是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身体。 展放并不在意,直到出了一身热汗,他才哑着嗓子沖齐欢大声道:“回吧。” 两人回到包厢,这里有齐欢叫来的几个哥们。 “我去,怎么没等我们。” 齐欢嚷道。 他的几名哥们已经享受起来了。 酒瓶一瓶瓶开启,桌上是精緻的菜餚,个个一副大少爷的模样。 齐欢招唿展放过去,递给他一杯酒,示意他品一品。 展放一口饮尽,感觉五感在这一刻全部都集中在一个点上,这个点不停地上升,反射回来的是全身的激爽感。 展放轻轻睁开眼睛,齐欢的笑脸正在他的面前,“怎么样?” 展放轻笑,“爽。” 齐欢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跟我是一挂的。” 齐欢眯着眼与展放笑着说。 “别看你得了省状元,外面人都交口称赞,说你正派、上进,与我们这种人一看就不搭界,可我就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不是你。” 他精神亢奋,说话语速很快,重复道:“你跟我才是一挂的。” 展放微抬眉梢,没有否认,只是凑上前重新倒了一杯酒,张开唇又喝了一口。 这时,七八个人打开包厢门鱼贯而入。 这里面有男有女,穿着打扮十分暴露,他们一来就各自找到位置依偎过去,看来与齐欢几人相熟。 一男一女来到齐欢面前,齐欢直接点点展放,“去,好好伺候这位小爷,这可是我铁哥们,你们要伺候仔细了。” 这一男一女就偎在展放的左右两边。 女人丰满的胸部贴着展放的胳膊,一股浓香袭来。 男人身量消瘦,骨架也小,贴过来也跟女人一样柔若无骨。 展放脸上挂上慵懒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喝一口酒,吸一口烟,仰在柔软的沙发上。 左环右抱,一点没有不适应。 在这里,18岁才代表成年。 而实际上,在他现实的世界里,15岁成亲生娃比比皆是。 他才非那些什么都不懂的雏儿,他那些同窗早早就破了童子身,若不是他听说保持童子身对练功有好处,怕也早就与那些人一样眠花宿柳去了。 可即便如此,妓坊、教坊,这些吃喝玩乐的地方,他也早就熟的不能再熟。 齐欢若是打着诱惑他、带坏他的主意,怕是註定要失算了。 更何况,他有武功傍身,有毒炼之法炼体,等闲的方式压根对他的身体产生不了任何损害。 ☆、迷失(六) 包厢内一片迷幻, 众人放浪形骸。 展放陷入柔软的沙发,被男男女女软香的躯体包围, 意识却如被引力吸引, 陡然拔高。 意识像天上的云,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它在不停地上升,与日光越来越接近, 最后凌驾其上, 高高俯视。 云层之下是高低错落的建筑,是小丘般的山脉、水滴般的湖泊。 装扮一新的人类,山林中的野畜, 湖泊中的鱼虾, 各在其位,各有各的生命轨迹。 他成了山林中的野蘑菇, 被野兔吃了一半,野兔尚未吃完便被狼扑倒吃掉。 野狼被山中猎人打死,狼皮成了猎人的皮袄,猎人死于群狼之口,骨血融入土地, 滋养了这方山林。 山林中猎人的头颅逐渐腐烂,就在他的不远处, 狼、野兔、蘑菇……万物都经歷了一番枯荣变迁,多少年过去,只有山屹立不倒。 展放轻轻睁开眼睛,唇边含笑。 映入他的视野的是一个俊秀男人讨好的面孔。 男人正在展放的双腿之间跪着, 他轻轻抚弄展放胯/间那物,媚笑着问道:“展少,舒服吗?” 他用晕红的面颊轻轻蹭着展放的,媚眼如丝,“展少发育得真厉害,它长得好神气,从来没见过比展少更好看的了……” 展放没有言语,他的视线四处一扫,然后在俊秀男人要凑上来为他舔时,一脚将人踢开。 正在办事的齐欢一直观察着他,见状调笑道:“这是怎地了?惹到你了?” 展放收回自己的宝贝,整理好衣物,眉心浅浅蹙起,语气淡漠道:“没。” “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这到底是嫖,还是被嫖?总感觉不管怎么算,都是我吃亏了。” 齐欢一怔,目光落在春情勃发的男人和女人脸上。
第119页 这两人虽然有些挂不住脸面,但是看着展放的眼神还带着股黏黏腻腻的劲儿。 “走了。” 不待齐欢反应,展放理好衣服,迳自离开了这肉/欲/肆意包厢。 齐欢不由低头看了眼身下男人媚气的脸,颜值……离自己还有段距离呢,登时倒尽了胃口。 展放出来之后,打了辆车回到自家的半山别墅。 此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展择仁还没有睡,穿着睡袍下来泡咖啡喝,见到展放,他笑着问他,“和谁去玩了?怎么才回来?” 展放停住步子,侧过头去,他露出个略显紧张的笑容,回答道:“……齐欢。爸爸记得吗?齐建民的儿子。” 展择仁抿了口咖啡,捏了捏眉心,“他啊,他是个会玩儿的,你与他好好玩,在外面大方点儿,别怕花钱,我不是给了你一张副卡了吗,用它尽够了。” 展放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语气轻松,“谢谢爸爸。” 展择仁挥挥手,让他上楼休息。 展放转过身,面上的笑容倏地不见,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阿尔法正在偷偷上网,展放回来,它迅速断掉连接与展放打招唿,“主人,晚上好。” 展放冷淡地“嗯”了一声,脱下衣服扔到一边,进了盥洗室。 出来之后,他腰际围着浴巾,一手拿着的毛巾擦着湿发,灯光下的蜜色皮肤泛着健康光泽。 “阿尔法,我要查一下展择仁与展曦的资料。” “要详细的,例如他们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关系如何?是否十分亲密?诸如此类。” “还有,”展放修长的手指敲在桌子上,“他们一起时有没有谈论过我。” “是,主人。” 阿尔法连上网络,无形的电流中,数据如洪流沖卷,阿尔法在其中截取自己需要的内容。 阿尔法调出几则视频,展放蹙眉看去,视频像素略有些渣。 “这是监控视频存储的部分数据,可惜,有些地方的监控设备太过低级,无法存储过多数据,会定时进行清理。” 阿尔法的机械音响在展放耳边。 展择仁与展曦见面十分频繁,而且很规律。 一周当中至少见三次面,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 街边摄像头能够捕捉到的也就是他们一闪而过的几个瞬间,但是依然能够从中发现展择仁对待展曦与对待展放的不同。 虽然最近展择仁对展放也是慈爱有加,但是就是少了些为人父的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亲近感。 在展曦面前,展择仁有时哈哈大笑,有时喝斥,有时敲展曦脑门儿,种种表情,都让展放觉得十分陌生。 展放一点点看着,眼眸渐渐变得幽深。 尤其在听到,展择仁的一句话时,他的眼睛深处如黑夜般暗沉。 展择仁说得是:“小曦,爸爸只认你一个儿子。” · 展放在房间中闷了几天,吃完晚饭后,展择仁关切地问他,“怎么不去找齐欢玩了?” 展放彼时正头昏脑涨,被阿尔法加强版试题折磨得欲/仙/欲/死,听到展择仁这么说,他懒懒地弯起唇角,拎着车钥匙,半开玩笑道:“就知道爸爸不待见我,好了,我不碍您的眼了,出去玩去了。” 展择仁探究地看过去,只看到已经初具成人般强壮的儿子勾着钥匙,吊儿郎当地走出去。 “老林,这几日,少爷在房间里都做些什么?” 林叔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少爷一直在玩电脑,好像是一款网路游戏,那次我去给他送果盘,看到游戏里在打架,那五颜六色的特效看得我眼都要花了。” 似是想到了那时场景,林叔微微笑起来。 “是么?”展择仁哼笑一下,放下手中的书,“给他网银帐户里转点钱,别在游戏里打架输掉丢脸。” “是,先生。” 楼上展放的卧室,阿尔法变成观赏的模型,坐在电脑桌上,眼睛无神。 显示屏中精美的游戏画面,正上演着林叔所说的那一幕。 展放出门的时候在晚上7点多钟。 他给齐欢打电话,这傢伙兴奋地在另一端高声嘶吼:“展放!来玩儿!□□妈的,你他妈会不会开!油门啊!” “你们在玩什么?” 齐欢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周围的噪音稍稍小一些,“赛车呢,怎么样,展放,来玩吧。” 展放到的时候,齐欢刚从车上下来,整个空地有十几辆车车灯开着,一片刺目的光线。 展放在齐欢热情的笑容中坐上驾驶座,齐欢在副驾驶上落座,边系安全带边问他,“没听说你玩过赛车啊,头一次?” 展放点点头,实际上他车还不怎么会开,驾照早就拿到手,只在阿尔法的教导下,补足了很多理论知识。 “那你……” 齐欢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里,因为展放发动引擎,脚用力踩下油门,已然沖了出去。 “操操操操操操!” “啊——!我□□大爷的展放!你会开车吗?!!” “停停——停啊!拐弯拐弯拐——啊——!”
第120页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程齐欢握紧了安全带,全身绷得紧紧的,嘴巴从怒骂到惊叫,全程就没有停过。 偶尔间,他匆匆瞥了眼展放,对方硬朗的轮廓在夜色疾驰而过的灯光晃过,冷酷得像冰,却带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嘭——!” 跑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头嵌进山体,齐欢的脑袋因惯性而勐地撞击到弹出来的安全气囊之上。 鼻子酸痛,额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齐欢终于从耳鸣目眩中逐渐恢復意识,他撑起眼皮望过去,驾驶座上的展放目光平静,似乎是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笑,唇边一侧吊起,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唔,忘了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开车。” 烧焦的刺鼻烟气蔓延在车厢,展放额角流下的浓稠血液一直流至耳边。 黑的发,红的血,白的皮。 “你……个疯子……” 齐欢喃道。 这时后面的人才赶过来,救护人员将两人弄出来,围上来一堆齐欢的哥们。 他们拿着齐欢的怂样取笑,笑他吓破胆了。 齐欢的心脏至今还没归位,依旧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地吊着。 他指着展放,“都给我把人给看好了,谁都不许借给他车开!” 似是又想到一点,他补充道,“卖给他也不行!” 众人哄然大笑,展放夹杂在其中,也不由露出些暖融的笑意。 …… 接到车行的单票,林叔报给展择仁,电话中那边的男人声线低沉,他似乎心情颇好,“臭小子,给他报销了吧,既然他喜欢赛车,再给他买一辆跑车,让他改着玩儿。” 林叔动作很快,临近开学之前,展放就收到了全新超跑的车钥匙。 他指尖把玩着车钥匙,唇边露出玩味的笑。 “我爸可真疼我。” 报导这天,展放还是与阿贵一起去的。 考上j大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宁樑和赵茗漪。 另还有几人,但是展放与他们玩得不近,也就没有联繫。 他们四人都不住校,但是还是有一个宿舍床铺的。 展放、阿贵、宁樑三人不同系。 展放在数学系,阿贵是歷史系,宁樑在金融专业。 不同系,所以他们的宿舍也不在一起,好在虽然不在一层,但起码在一栋宿舍楼。 j大离展家不算远,约莫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正式开学了,展放接触家族生意的事情就被正式提上日程。 令人意外的是,首先提出来的是吴蕴。 她的理由充足,还找来了几名股东为展放说话,展择仁拖了几天,最后便同意了。 虽然在展放看来,展择仁同意得十分勉强。 事情决定之后,展择仁接连一星期没有着家,阿尔法查到,他除了在公司,便是呆在情妇那里,只是除了每周固定的看展曦三次,还陪展曦去骑马、打球,加起来就是见了五次面。 展曦刚升高三,展择仁给他请了十几个精英辅导教师,为他补习,可以说对他的成绩非常上心了。 据说,父子俩都希望展曦能在高考时拿个满分,超过展放的省状元之名。 吴蕴帮了展放这一次之后,情绪又一次不稳定起来,动辄抓住点小事就对展放喝斥怒骂。 展放却连顶嘴的精力都没有,阿尔法在继续教导他数理化的基础上,又给他添了一门课程,那就是经济管理学。 为他搜集、筛选、归纳公司资料数据,分析公司运转模式,并且提供一切他所需要的帮助。 例如,有的时候,展放看展氏以前的资料时,突然想到一个点,想知道若当时展氏做了他想到的那个选择,那么如今,会得到什么结果呢? 这时,阿尔法便会为他演算、推算展氏发展歷程,以他的观点为决策,进行演算。 这些观点的结果,有好的、有不好的,但是无形中让展放得到了媲美真实的锻鍊。 阿尔法为了更好地教导主人,将自己的一只胳膊卸下来,制作了一只腕錶送给主人。 “这样阿尔法就能随时掌握主人的学习进程,从而更好的辅助主人了。” 独臂机器人阿尔法生硬的做出【笑脸】的表情,圆圆的脑袋仰望主人。 展放手腕带着颇有分量的智能手錶,他拍拍阿尔法的脑袋,认真地说:“谢谢你,阿尔法。” 作者有话要说:  ︿( ̄︶ ̄)︿晚安大家~ ☆、迷失(七) 学到的知识越多, 或者也可以说了解的越多、懂得越多,越是能够认识到自己的浅薄。 展放投入到学习中时, 偶尔将思绪从中挪出来, 便会有上面的这一点感触。 面对浩瀚的知识海洋, 展放越发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现在顶多不过是一个连学走路都走得磕磕绊绊的孩童, 等在他前面的是漫长的攀爬之路。 在偌大校园中, 展放与宁樑算是见面比较频繁的,因为他们两人的选课有一部分重叠,自然而然便走得更近一些。 这天宁樑找到展放, 两人坐在清净的咖啡馆中闲聊。 “展放, 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第121页 宁樑罕见地有些不自在。 “什么事?” 展放不太爱喝甜腻腻的饮品,只要了杯清水。 “我想……跟你借钱。” 借钱? 据展放所知, 宁樑并不像是会缺钱用的人。 他家里给他的零用钱虽然比不上展择仁恨不得展放长成个败家子的架势,可应该也不算少,平常有点什么事情压根不需要问家里人伸手。 宁樑凑近了一些,小声跟展放解释。 他的意思是,想自己赚钱, 在接手家族企业之前,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前都是家里给他钱, 给多少他花多少,因为他花钱的地方少,也没觉出这样有什么不方便来。 但是现在,根据在学校中学到的东西他便想要实践一下。 之前他拿自己的零用钱以及往年的存款炒股, 有赚有赔,还有一些被套进股市,手头就开始捉襟见肘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家人,宁家人是靠餐饮实业起家,早些年吃尽苦受尽累才将产业越做越大,他们家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也是稳中求变。 因而一直未曾上市,也不喜欢宁樑投身股市,做这类的事情。 于是,宁樑父母就认为宁樑用自己的零花钱在股市玩玩就算了,家中决不会给他资金支持。 “你还是想要炒股?” 展放好奇地问道。 宁樑注视着他,“我有七分把握,这一次我需要大笔资金,只消不到半年,我就能回本不说,资金还会翻番。到时我按三分利还你。” 展放没怎么想就答应借给他钱了。 用的是展择仁给的副卡透现。 反正,展择仁听到他花钱不务正业必定会高兴的很。 作为儿子,让老爸高兴一下,也算另一种彩衣娱亲了。 他如此讽刺地想道。 “展放,你要不要也跟着我买进一点?” 宁樑得到展放的支持,显然十分高兴。 展放在这事上面如此痛快,他也想报答一二。 展放摇头笑了笑,“要玩的话,我还是亲自下场玩比较好。” 两人分开之后,展放回寝室休息了一会儿,就进图书馆借书看。 他在学校中十分低调,就像所有普通学生一样,只是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他学生在图书馆自习,而展放则是“上课”。 阿尔法与他的腕錶有独特的联繫方式,展放可以与阿尔法进行沟通,外人却无法听到。 这一次,他要求阿尔法多添加一些关于股市、股票方面的知识。 展放变得十分忙碌,他已经压迫自己的睡眠时间在四个小时,其余时间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由阿尔法为他授课,再就是在展氏本部学习。 展择仁给他安排的是在行政岗位,并且以歷练为原由,将展放的身份由展氏董事长的亲儿子,变成了一位经理的远方侄子,成为走后门硬塞进来的一员。 再加上,同部门的人因他一周有多半时间不在,知道他竟然才读大一,渐渐的部门内不屑的声音传散开来。 展放逐渐被边缘化,只会安排他做一些打杂的小事。 因为展放被安排在行政部门,吴蕴与展择仁大吵了一架,但是最终也无法改变展择仁的决定。 “阿放,你现在要以学习为重,展氏早晚是你的,就是现在安排你给你一个经理的岗位,你十天能去个一两天的频率,又能学到什么呢?你现在是学生的身份,爸爸希望你好好享受这个身份,等毕业之后再来帮爸爸也不迟。” 展择仁安抚展放,展放听了不怎么在意地耸耸肩,“好的,爸爸。那么这个小职位先帮我辞掉好了,我现在都没有时间找齐欢玩了。” 他略带抱怨的说着。 展择仁哈哈大笑,“好,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公司了,好好玩。爸爸这么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能过得开心。” 吴蕴埋怨地盯了展放一眼,同时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两种情绪让她有些矛盾,看展放的眼神也不知道是怨气多一些,还是放松多一些。 许久没有见过齐欢了,展放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了。 所以,在齐欢又一次给他打电话时,展放应了下来。 展放到的时候,齐欢一行人已经到齐了。 之前虽然没有见面,但是还是有几次通话的,因而齐欢知道他之前忙得很,学校、公司两头跑。 “展大少今个怎么有时间了?” 齐欢阴阳怪气地道。 展放喝了口酒,斜睨他一眼,“不止今天,以后都有时间了。” “草!你不是进公司了么?怎么,犯了错被你爹赶出来了?” “喝你的!说这个干什么,没劲。” 展放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烟,点火吸了一口。 “这烟……”他蹙眉低头瞅了眼手指间夹着的烟,“不是以前的牌子?” 其他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展少嘴巴够刁啊,这都能尝出来。” 展放又重重吸了一口,品了品,啧道:“差点劲儿。” 温温吞吞的,没有他们惯抽的牌子。 菜都上齐之后,展放等人开始吃吃喝喝,等吃得差不多之后便让人将菜撤了下去。
第122页 齐欢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展放等人则去了套房内的活动室玩桌球和撞球。 玩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进来喊,“靠!齐哥叫人给开了瓢了!” “呦呵,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有魄力?走,瞧瞧去。” “齐哥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啊,那脑袋刚好了没多久,又光荣负伤了,嘻嘻。” 这伙人一听,登时如同打了鸡血,纷纷抻着脖子结伴出去看戏。 临走前还喊了展放一嗓子,“展少,快来!就不想认识一下是哪位英雄好汉?怎么说,你跟那人应该也有共同语言了呢。” 共同语言? 给齐欢脑门开瓢的共同语言? 展放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拿了外套跟着出了套房。 一出去,果然到处吵吵嚷嚷的。 叫嚣的最凶的自然是齐欢和他的朋友,对面那虽然有人呛声,但是那嗓音怎么听都觉得虚得很,应该是打憷了。 中间有经理和服务人员在调停,齐欢捂着额角堵着流血的鼻子,闷声闷气地指着对面那伙人放狠话。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 “怎么,还没挨够打?” 说话的不是那个呛声都呛得没底气的黄毛,而是一个黑头髮、高高瘦瘦的青年。 他双手插在裤兜,因为个子太高,嵴背习惯性地微垮,一双眼睛挡在过长的刘海后,透露着凶光。 齐欢总算止住鼻腔流血,被这人一刺激,登时又要窜上去,被他朋友拦腰抱住。 经理急得一头汗,似乎两头都不敢得罪,不停地说好话,他们纠结成一团,喧闹渐渐被控制住。 齐欢怒气沖沖地进了套房,展放正翘着腿倚在沙发上抽菸。 “妈的!” 他狠狠灌了口酒,脸上浮起暗红,被气得不轻。 “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从来没听说j市还有这么一号人?!” 跟着他进来的人在讨论。 “吴老三的人,”齐欢阴郁的眼睛盯着展放,“展放 ,你不认识吗?” “吴家老三?” 吴怀安,吴蕴的弟弟,展放外公的老来子,今年不到三十,虽然跟展放等人差个八九岁,但是却是高了一辈。 吴怀安属于烂泥扶不上墙,出了名的纨绔,要说烂的程度,齐欢等人还真比不上他。 也因此,齐欢言语中不怎么尊重对方。 展放呿了一下,踢了踢齐欢的鞋,“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小舅,放尊重些。” 然后他回答齐欢的话:“那人不认识,我跟吴家人接触得少。” “可从没听说吴老三玩男人啊?” “怎么就肯定这人是吴老三的姘头?没准就是酒肉朋友?” “酒肉朋友有让人顶着自己的名头到处耀武扬威的么?” 齐欢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齐欢一口接一口地灌闷酒,展放抵住他端起来的酒杯,说道:“你想死?别喝了,额头的伤包一下。” 齐欢心情不好,他那伙朋友也不敢开玩笑,有人打电话给前台要了消毒水和纱布,展放则拿着烟称出去抽菸透透气。 走到走廊尽头的小厅,那里正歪歪斜斜坐着一个人。 这人举着手机玩得起劲儿。 也是巧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他们谈论的那人。 展放找了他旁边的座坐下,点着烟,透过寥寥烟雾盯着人看。 对方随意回视一下,很快就不感兴趣地调开视线,落回到手机上。 “你叫什么?” 展放突然出声道。 那人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怎么?” “觉得你面熟。” 那人讽刺地嗤了一声,“你这搭讪方式也够老土了。” 展放也不生气,吐出一口烟,又道:“前阵子不是还黄头髮吗?怎么染回来了?” 那人怔住,灵活的手指一顿,就是这么一停顿的功夫,手机游戏里的人物死了。 “操!”他骂了句。 将手机撇到茶几,这人晲向展放,“来根烟。” 展放递给他一根,那人衔进唇里,抬起下巴,“点上。” 展放没忍住骂了他一句,将打火机扔他脸上,“想使唤我,你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那人点火抽了口,被呛得咳嗽,“咳咳……什么烂烟?不会假的吧?” 展放轻笑。 这烟不适合这人抽。 “你的名字?” “……吴或。” ☆、迷失(八) “吴或?这是假名吧?” 展放的话惹得对方不悦地瞪起眼睛, “爱信不信!” 他要走,展放眼疾手快地拿起茶几上对方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拨过来。 “以后一起出来玩。” 展放将手机还给他, 吴或拿了就走, 一点面子都不给。 吴或? 吴或。 …… 他怎么记得, 上一次见这人,当时他身边的黄毛还喊他“陈哥”? 是他听错了 回到家, 展放让阿尔法帮他查查吴或的资料。 吴或是吴怀安认的干儿子, 9月份的时候还带他回过吴家老宅,与吴家其他人见过面。
第123页 吴或原本姓陈,叫陈戚, 父母在他十岁出头的时候出交通事故死了, 打那之后他便没怎么去学校,跟些小混混混在一起。 至于与吴怀安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如何被对方认作干儿子, 阿尔法没有查到确切的资料,只有吴家对外公布的说辞,说是吴或救了吴怀安一把。 吴或学习不好,早就被学校劝退。 他现在岁数与展放同岁,但是还没有读完整个高中, 吴怀安就花钱把他塞进了明德国际中学,读高三。 吴怀安也不强迫他努力学习, 就是打算着让他混到高中毕业,再给他买一个大学名额就读。 看到明德国际高中,展放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展曦。 展曦学习成绩一向优异,尤其在回家之后还有精英老师十对一的辅导, 成绩更是突飞勐进。 在学校里,展曦夺得省状元的唿声很高,可是他心底对省状元三字是不屑的。 他想拿满分,想得全国状元。 对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不可能不在意。 哪怕是他知道,对方的名声在父亲的刻意操作下,已然坏掉了。 ——和齐欢那种人玩得好的,又能是什么好货色呢。 赵茗漪平常很忙。 在学校,除了上课,她还有学生会以及社团的事情需要忙碌,回到家,还有家里给她安排的老师教她一些管理方面的知识。 另外,她名下有她妈妈交给她的一家小公司需要打理。 跟展放相比来说,她的时间也不比他充裕。 等她将手忙脚乱的琐事捋顺,终于能够有歇息的时间的时候,就从小姐妹那里听到了展放的消息。 与齐欢那伙人醉生梦死,这是自毁前程、自甘堕落;以及去展氏不过一个多月就承受不住,吵闹着不干了,这是没担当、没责任心。 赵茗漪听到后,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她认识的展放决不会是这种人。 可等在一次聚会上,亲眼看到展放与齐欢那些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由不得她不相信。 赵茗漪来到展放面前,脸色勉强保持平静,“展放,好久不见了。” 彼时,展放坐在沙发上,正握着手机打字,齐欢则在他身后端着酒杯跟别人说笑,一只胳膊拄在展放后背的沙发靠背,两人姿态显得格外亲密。 展放诧异抬眉,收好手机,跟赵茗漪笑了笑,“是啊,挺久没见了。” 齐欢瞥了眼赵茗漪,迎来冷冰冰的瞪视也不以为意,反倒勾着展放的脖子,调笑道:“赵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赵茗漪不理他,拉着展放的手向外走,“展放,我有话跟你说。” 展放顺势起身,跟着她一起来到外面的花园里。 两人来到花墙背后,赵茗漪小声问他怎么和齐欢玩到一起去了。 展放散漫地笑笑,“就是玩得来呗。” “可他那个人……” 赵茗漪不愿一再强调齐欢是个烂人的事实。 她抿紧唇,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展放,提醒他的处境,“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听说展伯父很疼他的。” 展放知道赵茗漪是好意,他垂下眼看着她,抬起手像对妹妹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顶,心中想着:以前的他有个讨厌的兄长,现在的他有个碍眼的弟弟,怎么他就没有个妹妹呢? “我知道。” 他的嗓音低沉柔和,听得人耳根一热。 “我不信你是个没能力没责任的人。” 赵茗漪红了脸颊,变相地跟展放告白,“外面把你传得那么不堪,我一点都不相信!” 展放被她逗笑了,点点头,附和道:“我也不信。” 两人相视而笑。 时值深秋,落叶被一阵秋风拂落,有几片洒落到二人中间。 赵茗漪不自禁抱住自己的胳膊。 她穿着无袖的礼裙,外衣在室内,眼含期待的注视着展放。 “冷了?回去吧。” 展放说着,迈开步子率先向内走去。 他比赵茗漪高出一个头,赵茗漪跟在后面,迷恋地盯着他宽阔的后背。 不过几个月没见面,对方就长成了成年男人的模样,哪怕是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衣,依然能够让她感受到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赵茗漪想像自己抱着对方有力的腰背,似乎仅凭想像都能被那股强烈的男性气味熏得腿软。 “展放,我喜欢你!” 她突然脱口而出。 展放回过头,被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牢牢锁住,微微一愣。 “我们在一起吧。” 女孩的声音微微颤抖。 · 这一晚展放失眠了。 赵茗漪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考虑男女之间的感情。 喜欢他的人很多。 十岁出头的时候,有同窗喜欢他,想跟他亲亲摸摸,被他拒绝。 他知道,这种喜欢多少为了刺激好玩。 后来与他的狐朋狗友厮混时,有妓/子曾表示喜欢他,但是这种喜欢很难说是纯粹的喜欢。 而且那时他还小,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第124页 可是他喜欢过人吗? 展放陷入沉思。 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的时候恨不得随便找个人来发泄自己积攒的过多的欲/望,但是都被他克制住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索性娶一个媳妇回家,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功法以及身份就迟疑了。 若是娶了赵茗漪,必定会破了童子身,这是他不愿的。 只谈恋爱,不娶亲,或者只娶回家不碰她……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残忍的事情。 亲亲抱抱,却不能做到最后,比干熬着慾念还要痛苦。 展放嘆了口气,拿起手机,给赵茗漪发了个信息:你换个人喜欢吧。 展放一夜没睡好,早上下楼时,吴蕴正在餐厅哼着曲儿摆弄餐具,见他下来,也没有使脸色,“起来了,过来吃早饭。” 展放吃了只包子,看着她道:“妈,今天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吴蕴动作一顿,“哪来的喜事,就是心情好而已。” 吃完饭,展放用餐巾擦了擦嘴,拿着自己的包和车钥匙去学校。 “阿尔法,查一下吴蕴去了哪里?” 等上完一节课,展放喝了口水,突然随意吩咐了一句。 过了会儿,阿尔法的讯息传过来,“她去了吴宅呢。” 吴宅…… 展放找出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拨过去。 “餵。” 手机听筒传来吴或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郁气。 “在哪呢?出来玩啊?” 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展放只能听到噼里啪啦像是摩擦的声音,过了会儿,才听到那个声音回復道:“好啊,在哪儿?” 晚上出去玩的地方展放比较熟,可现在是白天…… 他看了看腕錶,上面显示着十点五十五分,他想了想,说了个地址。 他说的地方是一家私家菜馆。 环境清幽,可以休息、吃饭、喝下午茶。 刚刚开业不久,宁樑曾经带他来这里吃过一次饭,口味还不错。 展放提前定好一间包房,吴或没来时,他拿出厚厚的一本书继续读下去,边读边在一旁圈注。 一个人影突然进来,重重地在展放旁边坐下。 “来了?” 展放抬起头,边收拾东西边打量吴或。 他的头髮又变模样了,剪短了,整体清爽许多。 穿着卫衣和夹克,进来时夹裹着一层寒气,跟他那张冷冰冰的脸相唿应。 “就是吃饭啊……” 吴或显然有些失望。 展放给他倒了杯热茶,纠正道:“先吃饭。” “你知道是我?” 展放还以为吴或会删掉自己的号码。 吴或没吭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展放贴近了他,手指插向他的仔裤口袋。 吴或危险地眯起眼睛,拳头握紧,似乎下一秒就会一拳砸向展放的面门。 展放笑嘻嘻地拿起他的手机,翻看通讯录,“看看你记我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号码上清清楚楚记录着两个字,展放。 “我记得好像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展放的视线探向吴或,试图从中探索出些什么。 吴或神色有些不自然,将手机一把夺过去,“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展放没有紧追不放,让服务员上菜,两人吃吃喝喝。 展放从吴或口中得知,之前他家里来了人,他跟家人闹得不愉快,觉得不耐烦,所以接到展放的电话想也没想地就应下来了。 听他冷淡的语气,还是能够察觉出他有一点后悔的。 为自己一时冲动,草率的决定, 也是,吴或被接到吴家,应该不会不知道作为姑姑儿子的名字。 这算什么?干表弟?或者干表哥? 确实有点尴尬。 一顿饭略显别扭地吃完,吴或转身要跑,被展放扯住。 他笑得有点邪气,“喂,说好了出来玩的,还没玩就想走?怂不怂?” 这个年龄的男孩不顶人激,哪怕吴或知道展放故意激他,他依然中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展放性向是双偏男_(:3」∠)_刚刚开窍,真的是要急死了呢╮(╯▽╰)╭可还是要慢慢来 ☆、迷失(九) 两人下午先去马场骑马。 展放带他去的马场占地极大, 极适合成手跑马。 一望无际的荒野,可以随意骑马之人驰骋。 吴或以前没骑过马, 展放痛快地骑了一圈回来时, 他还在紧绷着身体, 由马术师牵着缰绳遛马。 展放不远不近地盯着吴或的腰背出神,过了会儿听到对方僵硬的抱怨, 他才上前去。 “我带你跑一圈儿?” 男孩对车、马有种天性上的喜爱, 吴或早就眼馋展放潇洒自如的策马奔腾,只是虽然有了展放的这句话,可还是感觉有点下不来台。 不想被展放比的太逊。 “你行吗?”他故意抬槓, 似乎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脸面。 “展少的马术很厉害, 带个人不成问题,吴少放心吧。” 说话的是旁边的马术师。 吴或这才从自己马上下来。
第125页 夕阳下, 展放逆着光,整个人被一层暖融的光芒笼罩,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边,伸出来的手臂半挽着袖子,蜜色的肌肤有一种活力的性感。 吴或搭上自己的手, 紧接着被对方用力握住,一股大力袭来, 眼前画面调转,他坐在了展放的前面。 展放用力夹马腹,马似乎与他心有灵犀,立刻奔驰出去。 冷硬的秋风迎面吹来, 能将你脑子里所有的烦忧甩至脑后,视线规律起伏,目之所及是泛黄的野草,一望无际,让人心情开朗。 “驾!” “呦吼—!” 吴或高喊着,大腿紧紧夹着马背,兴奋地紧拽缰绳。 等回到原地,下马之后,吴或依然保持着兴奋劲,就连马场不太好闻的味道也被他刻意替换成了深秋的土地气息,觉得粗旷原始,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都出了一身汗,一起沖澡时,吴或悄悄瞥了几眼展放的下/身。 他知道不好总盯着别人那里瞧,可是不知怎么,他的眼神就控制不住地往那处飘。 “喂,好看吗?” 展放相较而言坦然多了,沖吴或展示了一番,得意地挑眉。 他有那个本钱得意,他不仅发育的好,那里长得也比别的男人好看。 “让我看看你的。” 展放凑过去,想挪开吴或的手臂,吴或粗声粗气拒绝。 “有什么好看的!你有毛病吧!” “你都看了我的……”展放怎么可能放弃。 吴或举拳要揍他,被展放轻易制服。 展放握住吴或两只手臂,使对方被动挺起胸膛来,全身一览无余。 “腰真细。” 展放轻佻地在他腰上摸了一把,然后坏笑着吹了个口哨。 “哟,发育得也不错嘛。” 他松开手。 “就是没有我的好看。” 吴或往自己身上打香皂,都被看光了他也就不扭捏了。 其实,他本质上就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很羞耻。 听到展放的自夸,他“切”了一声,“好看有什么用,好用就行。” 他在心里暗暗用鄙夷的口吻添了一句:中看的,不中用。 展放对此毫无所知,他心情愉悦,催促着吴或赶紧沖洗,接下来要带他去吃晚饭。 两个向来总与朋友一起出来玩的人凑到一起,没想到玩得更高兴。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去舞厅跳舞、喝酒,之后又开着超跑在深夜兜风。 深夜空寂的郊区公路上,两名刚刚成年的年轻人的喊声此起彼伏,他们痛快地嘶喊,与发动机的轰鸣声争夺空间,偶尔还有几句高亢的歌声,洒下一片欢乐。 回到家,展放连澡都没洗直接躺到了床上。 阿尔法在他的书桌上发出幽幽的光线,“主人,你今天很开心?” 展放感觉酒意有些上涌,闻言下意识反驳道,“我哪天不开心。” “除了今天。” 阿尔法的机械音,毫无起伏,只是在表述自己的观点。 昏暗的卧室中彻底静下来,被这种沉滞的安静驱使,阿尔法收拢起最后一丝光线,静静听着主人规律的唿吸,进入待机状态。 喝了酒又吹了风,展放睡得并不好。 他早早就醒了,头痛欲裂,从床上下来,他想先去厨房弄杯浓茶提神。 临走出卧室,他回头看了眼,发现阿尔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已经打开电脑玩起了网游。 他深深盯了眼那颗圆乎乎的类人脑袋,对沉迷游戏的机器人十二分的羡慕。 “不许随便花我卡里的钱。” 展放想起阿尔法操控的游戏角色那一身宝光闪闪的装备,迁怒般地叮嘱它。 “主人请放心,阿尔法没有花你卡里的钱。” 机器人头都没回。 它花的是网银帐户中的虚拟货币。 每当它花完一笔,就有新的一笔钱被转入帐户中。 展放不再管它,下楼前拿起手机给吴或发了个信息:起了没? 等他泡完浓茶时,对方才慢悠悠回了一个字:没。 展放拿着手机,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好笑的笑容。 他又回復了一句:中午一起吃饭。 吴蕴心情极差,看到他捧着手机傻笑,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她向来阴晴不定的脾气,在展放这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抿了口有些烫的茶水,挑起眉梢突然问道:“妈,你知道吴或吗?” 吴蕴勐地顿住,她手臂微不可见地一抖,杯子落在瓷碟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知道,你小舅认的干儿子。” 她不自在地抿了抿耳边散落的头髮,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你见过他?” 她虽然努力表现得平静无波,外人看来绝对看不出她的不自然,但是展放是谁? 展放是被她时不时刺两句,动不动使脸色的对象,时时相处在一起,展放对她的了解较一般人当然要深刻的多。 她在紧张。 展放垂下眼,弯唇微笑,“嗯,一起玩过。” “我觉得和他挺玩得来的。”
第126页 · 展放上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就接到了阿尔法的讯息。 吴蕴在家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争吵。 展放摁了下腕錶的按钮,阿尔法那边给他实时传输过来吴蕴的音频。 “……不可以!我再说一次不可以!怀安……” 是跟吴怀安通话中。 吴怀安不知道说了什么,吴蕴崩溃哭出来,尖声激烈地道:“又不是我!又不是我的错!” 过了会儿她似乎缓和了情绪,“我也想补偿他啊,可是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他被人换走又不是我的错,我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已经尽快地找到他、补偿他……是,我知道,我当时就应该直接将事情说出来,公布他的身份,可是当时情况很复杂,他又是那副样子,展择仁肯定会藉机发作,原该属于他的股份也会被展择仁收回去……” 展放勐地旋转方向盘,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最终车子停在路边。 “凭什么不争?!那是属于我儿子的!” “展放?呵……帮我们暂时保管股份的东西罢了。” “怀安,你要好好教导阿或,多给他请几名老师,等他成长起来,展放不过是个血统不明的小杂种,根本不足为惧。” 血统不明…… 展放耳边吴蕴的声音早已消失。 天空昏暗,突然一道电闪雷鸣,生生噼在人的耳边,紧接着天空像是裂了一道口子,倾盆大雨哗啦啦而下。 街边的行人被雷声震得一个哆嗦,压紧了伞骨,却依然被风雨淋湿多半。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车身与车窗,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在逼仄的空间内迴荡。 这时展放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划开屏幕,上面显示有一封来自吴或的信息。 【好啊。】 展放向上滑动,看到自己发出去的那句【中午一起吃饭】才敛起困惑的神情。 【在哪?去接你。】 等了会儿,展放收到吴或分享的位置,启动车子。 他将车窗降下,刺骨的冷风与冰凉的雨滴刮进车内,落到他的脸上、肩膀、胸前。 他胸腔中的心脏犹如岩浆般烫灼,随时可能喷发出燃尽一切的火焰。 这一路上,展放的思绪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想了很多,往往这个问题尚未想透就自动跳转到另一个,一头乱麻。 他想到只承认展曦一个儿子的展择仁,想到另有亲生儿子的吴蕴,想到展氏、想到股市,想到自己买进的那几支股票。 他还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是谁?又为何他会以展择仁与吴蕴之子的身份成长在展家? 这之中有什么阴谋? 车子飞速疾驰,在这一片密匝的雨幕中冲出一道碾压的威势。 车内的展放却有种荒谬的错位感,好像他的身体坐在这,他的灵魂却被车子丢在了远处。 直到一个淋得湿透的人上车,坐在副驾驶瑟瑟发抖,展放的灵魂才回归身体,错位感消失。 “这鬼天气!” 吴或打开车内的暖气,用纸巾擦拭脸颊上的雨水。 “赶紧走!先去商场,我要换身衣服!” 吴或颤抖着说道。 展放操控车子驶出,突然侧头看向吴或,“要不,去我家?” 吴或怔住。 泛白的嘴唇微微张着,湿漉漉的头髮紧贴头皮,脸上的水珠向下流淌,罕见得狼狈。 他探向展放的眼睛,可惜对方很快就转过头去,一边利落地掌控方向,一边用着调侃的语调说道:“阴雨天气最适合睡觉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切,要睡觉我何苦出来被浇了个透,不想出来玩你就把我送回去吧。” 吴或没好气地道。 “你还没来过展家吧,”展放笑着说,“难道你就不想来看看?毕竟你也是展家的……”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一下,惹得吴或心中一跳。 “嗯……应该怎么说?表少爷?” 吴或侧头,对方的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语调亦是调侃的味道,似乎并无特殊的意味,他突然松了口气。 车内气氛安静下来,展放打开音频,一首轻快流畅的轻音乐倾泻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 ????? ) ☆、迷失(十) 大雨磅礴。 密集的雨幕造成视线上的模煳, 这个天气开车是十分危险的。 但是展放却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二十几分钟,车子驶进展家大门。 看到展放的车, 家中百无聊赖坐着的吴蕴十分吃惊, 不知为何, 她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林叔和佣人拿伞将展放与吴或接进家中,一张烘的暖暖的大毛巾被披在吴或的身上, 让被泡了许久的冰冷身体周身一暖。 “妈, 怎么这么吃惊?不认识了吗?” 展放视线在吴蕴难看的脸上扫了一遍,意味深长地笑着。 “你怎么没去上课?!公司不愿意呆,现在连课也不想上了?你还有没有点上进心!” 吴蕴又惊又怒, 明明她嘱咐过怀安, 让他告诫吴或不要与展放走得太近,对方却偏偏与她对着来,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直接发到了展放的头上。
第127页 展放浑不在意,“唔,上午没课,我说了要找吴或玩的, 结果雨太大了,他又淋湿了。餵, 吴或,”他侧头,瞳仁幽深,注视着吴或的眼睛, “我妈你认识的吧,怎么不叫人?” 吴或“呿”了一下,眼白一翻,怪声怪气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大姑。” 看他那副样子,是恨不得吐口唾沫在地上,然后用脚碾一碾的姿态,把吴蕴气了个仰倒。 “你的房间在哪?快点带我过去,要冻死我么?!” 他表情不耐地催促展放,一点没将吴蕴放在眼里。 展放心中微晒,没想到吴或对上吴蕴竟然是这样的表现。 他勒住吴或的脖子,弹了他脑门一下,“那是我妈,你给我客气点!” 边说着,边勒着吴或往楼上走。 佣人跟着要上去,被展放打发掉,只剩下吴蕴,被两人一个故意、一个表面无意的忽略了个彻底。 吴蕴的脸都要扭曲了,她目光一转,佣人和林叔正略带诧异地看着她,她不断告诫自己还不到时候,深深唿出一口气,平静地坐了下来。 她在楼下如坐针毡地频繁更换电视频道,楼上展放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递给吴或。 吴或将黏哒哒的湿衣服撇到地上,露出一个细瘦细瘦的身子。 他长得高,骨架在这摆着,穿上衣服不会显得过于消瘦,但是一脱光衣服就会发现,他身上没多少肉。 唯一有点肉的地方在屁股,从侧面看显得翘翘的。 展放收回落在他屁股上的视线,啧道,“上次就想说了,你怎么这么瘦,跟难民似的,没吃饱饭么?” 难民? 有点夸张了。 不过吴或却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 丝滑的睡衣覆在身上,吴或抚摸了把自己的身体,发出一道喟嘆的吟声。 “我只是吴怀安的干儿子,又不是亲生的,以前确实没怎么吃饱过。” 吴或似乎并不介意告诉展放他的事情。 他父母死于交通事故,肇事者逃逸至今都没有查清楚是谁,父母的存款一部分被他用来追查肇事者、寻赏目击证人,一部分用来办丧事,到最后他手里确实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吴或三言两语说到这里,然后将自己用力扔到展放的床上,落到床面的第一时间他就发出一道惨烈的尖叫,“日!你的床怎么这么硬?!” 展放被他逗得笑起来。 “……睡硬一些的床对身体好。” 吴或抱着展放的被子滚动两下,躺在上面挺尸。 展放眉头微动,“不过……你对我妈态度怎么这么差?” 吴或讽刺一样的嗤了一声,半晌后,才听他问道:“我看她对你态度也不怎么样……为什么?” 何止是不怎么样。 展放与吴或并排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某一天她就横看竖看看我不顺眼,时不时逮着我就骂两句。今天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才没怎么骂我。”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他转过头去,刘海被他的动作弄得七愣八翘,有几缕盖住了眼睛,吴或看不真切。 “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她的仇人。” 吴或心虚地别开眼睛。 “……她……”过了会儿,展放见他唇瓣动了动,眼睛耷拉着,语气淡淡地说,“看不起我。” “也看不起,我爸妈。” 展放知道,他口中的爸妈指的他死于交通事故的养父母。 房间中静了下来。 展放将身体侧过来,面对吴或。 吴或感觉到他的动作,也扭过身子来。 两个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 轻缓的唿吸,淡淡地落到脸颊。 展放突然伸手,环过吴或的脑袋。 吴或下意识屏住了唿吸,心脏不知为何噗通噗通像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餵!”展放拎起自己的枕头,睨着吴或,踢了他一脚,“你弄湿了我的枕头。” 吴或虽然换了干衣服,但是他头髮还湿着,而他的枕头很吸水,被他头上的水洇出一块不小的湿痕。 吴或“呿”了一下,利落地转过身去,几乎是双手抱膝的姿势佝偻着,装作没有听到。 展放趴在他泛红的耳边,轻声说,“弄湿了我的枕头该怎么罚你呢?要不……罚你来我家住吧。” 吴或推开他,坐起身,拥着展放的被子,没好气地道:“我自己有家。” 展放沖他挤挤眼睛,“你住下来,我妈……” 肯定要气死、吓死的。 吴或显然与他想到了一起去。 今天吴蕴给吴怀安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她尖利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一五一十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当时吴怀安那又尴尬又无奈的表情可是相当好看。 “那我给我干爸打个电话,让他把我的东西送来。” 吴或眼睛锃亮,忙着要下床找手机打电话。 展放一把将他放倒,被子蒙在他的身上,展放的手在他腋下痒痒肉的地方作乱,“穿我的,难道你敢嫌弃我?”
第128页 “哈哈!别碰我这里!” “哈哈哈……” 两人又笑又闹,作的地板咚咚直响。 楼下的吴蕴盯着电视里家长里短的情节,脸色霎时变得漆黑。 好容易挨到雨停,楼上的两人下来,吴蕴挤出一丝笑,对吴或说,“阿或,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干爸该着急了,还有你的功课,你现在读高三,正是紧要的时候,不可以逃课。” 她说的温柔,但是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些恶狠狠的。 “我想让吴或留下来。” 展放的话成功点燃了吴蕴的情绪,她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 “阿放你别胡闹!”她斥道,“你都考上大学了,妈妈不管你,可你不能打扰阿或的学习。” 展放与吴或两人,吴蕴当然是希望吴或有出息。 对于展放,她既希望对方能有些能力帮助自己这方将股份从展择仁手中保住,又不想对方太过出色。 只消一想,展放就知道吴蕴究竟因何在这一段时间里总是阴阳怪气的。 他刚要反驳回去,吴或却在这时插了进来。 他满脸不耐烦,气焰比吴蕴更加高涨,“我干爸都说了,到时我要愿意读大学,他就给我买一张录取通知书!” “大姑!有我干爸管我呢,您就少费点心吧。” 吴蕴气结,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她抖着手指着吴或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恢復吴或身份的原因。 她太清楚这样的儿子,董事会绝对会支持展择仁收回老爷子赠送的股份。 “怎么了这是?” 巧的很,展择仁在这时候踏了进来。 三人对峙的场面让他微微讶异地抬起眉毛。 “爸,你回来了。我想让吴或表弟跟我一起住几天,可我妈不同意。” “吴或?” 展择仁想起来这回事,他还记得听人说过,这个吴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他看了眼吴蕴,以为她之所以不同意的原因就是怕展放不学好,可是巧的很,他正好不希望展放学得太好。 于是他温言道:“这有什么,别理你妈,你俩好好玩。” 吴蕴气得蹬蹬蹬上了楼。 面对亲爸,吴或有些紧张,多少收敛了些痞气,但是展择仁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透他就是一草包,并不将他当一回事。 “你们玩去吧,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享受时光,有一阵子没听到你提起齐欢了,怎么不去找他玩儿?” 展择仁巴不得齐欢和吴或带坏展放,不遗余力地将三人往一起凑。 “你一回来就赶我找齐欢玩,到底你是我爸还是齐欢爸……” 展放假惺惺埋怨一句,然后揽着吴或肩膀,出门去找齐欢玩。 吴或从里到外穿了一整套展放的衣服,他们俩人个头相仿,衣服尺码也差不多,勾肩搭背倒是挺像一对兄弟。 齐欢刚开始没认出吴或,认出来之后立刻就要找人收拾他。 展放从中调停,重复强调了几次,吴或投他脾性,要找吴或的麻烦,就做好准备等着他的麻烦。 齐欢并不想得罪展放,一则原因是齐建民给他开着工资,要他陪展放玩好,就是为了充裕的资金,他也要将人伺候好;另一则原因就是,他与展放毕竟一起玩了这么久,多少要卖点面子给对方。 他只能勉勉强强接受了吴或,以及吴或的那伙小跟班。 多数时候,就能看到他们一伙人分成三拨,齐欢等人一拨,偶尔齐欢会过来骚扰一番展放,吴或的跟班远远聚堆,再就是展放和吴或两人一起。 齐欢对这两人好得快要穿一条裤子表示颇为吃味,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展放,先与展放一起玩的。 吴或在展家勉强住了一星期就忙不迭的离开了。 他有些受不了这个家的氛围。 当爹的总催着儿子去玩乐,当娘的只知道甩脸子,这样的家庭本应该是他来承受的。 对着“一无所知”的展放,吴或心中十分煎熬,因为他觉得展放对他太好,而他最开始接近对方则是有目的的。 那是一种隐秘的攀比心理,他想看一看那个代替他享受了十多年父母疼爱的人是什么样子。 想知道,对方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看完之后,以前那点点羡慕嫉妒的心理一点不剩。 展放操控阿尔法在股市买进卖出,三个月后,也就是春节之前,收拢出来一部分资金之后,展放发现他自己的小金库壮大了一倍多。 在这个社会中,手中有钱就不会觉得慌,就有底气。 他的名声在展择仁的不吝宣传之下,圈子内无人不知。 曾与展择仁透露过联姻的口风的几家人也没了消息。 对此,展择仁乐见其成。 随着他带着展曦出入过几次酒会,展曦这个展氏少爷逐渐步入社交圈。 吴蕴听说后,与展择仁吵架未果,之后冲到展放面前狠狠骂了他一通。 她要展放收心,不许再跟齐欢来往,并且年后立刻去公司报导,这一次她亲自出马给展放争取了一个职位——一家子公司下的小公司的副经理,所有员工包括经理加起来只有十几人。
第129页 她提出的这些要求全部被展放拒绝了。 齐欢,影响不到他的人品和行事风格,若是因为交友就要被人挂上纨绔的标籤,那么就当一名世人眼中的纨绔又有何不可。 他不在乎。 以前,他多少还会在意父母的看法,而如今这些人的欣赏与否,与他何干? 至于那家小公司。 展放讥讽一笑。 吴蕴玩的把戏十分可笑,她的心理很好摸透。 利用他的同时,又怕他野心壮大。 就是他把这家小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可到头来真正攸关紧要的是展氏这个大集团,从底层小公司得到的经验来到展氏决不会适应,若是自己野心勃勃,必然会在展氏这里狠狠跌上一跤。 只是,吴蕴到底要到何时才会将事情彻底摊开? 等到吴或成材? 呵…… “主人,阿尔法已经与全网所有的dna信息比对,没有与主人相匹配的结果。” 阿尔法向展放汇报。 展放仰倒在沙发上,捏了捏暗痛的眉心。 到底,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呢?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或许,并不是一件。 他好像是遗忘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_(:3」∠)_不管是不是休息日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23333好像从来没有按照自己定下的来执行。 尽量日更,卡文或者有事就请假︿( ̄︶ ̄)︿ ☆、迷失(十一) 展放与吴或厮混在一起, 再加上展曦在圈子中得到的评价很高,这给了吴蕴非常大的压力。 暗地里她费劲了口舌, 又逼迫吴怀安帮忙, 最终才算勉强说服吴或修身养性, 不再整天混日子。 但是,要让一个早已放弃学习多年的人重新捡起课本, 这对吴或来说是无法形容的痛苦。 所以, 为了排解这份痛苦,他过个十天左右就会来找展放,两人腻在一起, 也没有出去玩, 而是就在展放的房间里打打游戏、吃吃喝喝,外加聊天。 展放注意到, 吴蕴对吴或改变了策略,由理所当然颐指气使改成了怀柔卖惨,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是十分有效果的,吴或对吴蕴逐渐软化。 毕竟是亲母子。 展放想弄清楚吴蕴到底是怎么知道吴或才是她的儿子的,他想了想, 决定用一个迂迴的方式,弄清楚事实。 他给吴或补习功课, 并‘无私’的为他提供了解展氏的帮助。 吴或在吴蕴的反覆劝说之下,也清楚自己的‘敌人’是展曦和展择仁。 展放只要被曝出不是展择仁的儿子,就立刻会被扫地出门。 面对对自己如此好的展放,吴或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他趴在展放宽大的书桌上, 用手指捏着桌上那个机器人模型摆件的手指玩。 他的旁边就是低头写算的展放。 修长的手指握着原子笔,黑色短髮率性而慵懒地垂落,他的眼睛专注而认真,额头、鼻樑到双唇和下巴组成一道流畅而又迷人的轮廓线。 吴或的视线落到展放的唇珠,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嗳。” 他轻轻问道。 “你有想过,若是你离开展氏会做什么吗?” 展放的姿势没变,只是眼睛向着他的方向斜了一下,然后很快继续盯着面前的纸张。 “想过啊,”他用随意的口吻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爸其实在给展曦铺路。以后我最多也就是个拿着股份的股东而已。” “那……你想做什么?” 吴或默默在心里想着: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 “我想成就另一个展氏。” 吴或愕然。 “另……一个展氏?” 低头沉迷于演算的青年突然抬起头来,他黑色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海水,幽暗、深邃……危险。 “是展放的展。” 吴或听到对方强调的话语,心弦震颤。 他刚刚在心中升起的那个念头重新浮起,他想帮助展放实现对方的理想。 尤其是,对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光剑噼开了他心间重重迷雾。 全新的展氏,意味着征战、创造、征服。 每一个词都带给他震奋的、强烈的、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那种澎湃感受。 他想帮他! 吴或努力起来,吴蕴十分高兴,吴或还年轻,以前那些不上檯面的玩乐均可以用一句年少轻狂遮盖,只要他成长起来,能够让人信任,那么他们就能够保住自己的利益。 展择仁对于展放的表现却依旧不太满意,他希望对方能做一个安分的纨绔,每日只想着享乐即可,要将继承展氏彻彻底底从他的生命当中剔除出去。 对于吴或的不配合,展择仁并不在意,他直接拨给齐建民。 过了没多久,齐欢就给展放打过来电话。 在会所的套房内,齐欢与展放一起吞云吐雾。 菸草能够短暂得麻痹人的神经,带给人一种精神上轻微的愉悦感。 “你每次来找我玩儿,你爸都给你多少好处?” 展放的一句话让齐欢惊得菸灰掉了一裤裆。
第130页 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盯着展放的表情一瞬不瞬。 “怎么?你觉得我是傻子?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展放唿出一个烟圈,好整以暇地抬起眉梢。 “或者应该说,我爸给了你们父子俩多少好处?” 齐欢干巴巴地笑了笑,“……草……你都知道了啊……嗨!这都什么事……” 在展放的目光下,他喉咙滚动,吞咽了一下,最终道出:“我不知道我爸那有什么好处……我爸……给我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分得开开的。 “才五十万?” 展放的讽刺脸让齐欢涨红了脸,“这也不少了!你以为我家像你家那么有钱?!我爸就是有那么多钱,他也不会给我让我随便挥霍。”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切!” 安静了一会儿,齐欢出声道:“你竟然不生气?” 他的眼神闪烁,有些不安。 展放摁灭菸蒂,坦然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爸……这么对你……” “当然会寒心。” 展放弯了弯唇,耸耸肩膀,“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假人。” “不过……”他上下打量齐欢,“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靠着你爹指头缝漏出来的这点儿点心渣过一辈子?” 齐欢眯起眼睛,重又点了支烟,仰倒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道:“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展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套房的门打开又合上,展放的身影消失。 套房中烟雾缭绕,突地,菸灰缸砸在了茶几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份,高考。 吴或与展曦在同一所学校,但是却没什么交集。 他们的考场在同一座教学楼,当铃声响起,交完卷的二人从教学楼走出来,一前一后,向着校门走去。 展放应吴或的要求前来接他,他新换的那辆跑车从颜色到车型都极尽嚣张,惹得其他前来陪考的家长时时侧目。 展曦落在后面,亲眼见着吴或上了展放的车,车子发出霸道的嗡鸣,很快离开他的视线。 他心里对展放不屑,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嫉妒对方。 因为对方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尽情享受金钱、地位带来的便利,可他却不行。 为了成为展氏的继承人,他需日復一日的克制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那一点嫉妒心。 他被展择仁正式带入展宅。 不仅如此,紧接着,他便被展择仁亲自手把手教着熟悉展氏的生意。 展曦作为展择仁认同的继承人,正式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展放的存在感被一再削弱,若不是他还手握紧逼展择仁的股份,怕是会立刻被人遗忘。 对此事反应最大的不是展放,而是吴蕴。 吴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哪怕她倾注再多的谩骂给展放也无济于事。 在她这里,展放已经没有价值。 吴或才是展择仁与吴蕴之子的事情,便是在此时曝出来。 展放得到消息时,正在陪阿尔法测试游戏。 这一年时间,除了他自己在股市赚得的钞票,还有宁樑还给他的钱,加在一起极为可观。 当处于一定的高度,让钱生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有阿尔法这个堪称人生作弊器的大杀器作为帮手呢。 他在完成课业之下,与不少游戏工作室做过接触。 起先是由阿尔法完成初步筛选,将这些工作室的优势劣势等等数据呈现给展放,再由展放做第二次筛选。 他投资的几家游戏工作室,陆陆续续有几款游戏即将上市。 他和阿尔法一起做最后的测试。 阿尔法不愧为数据大师,它有庞大的游戏行业数据作为根基,又有日復一日的玩游戏的经验,做起测试十分专业,知道怎样做,才能吸引玩家,在何处收费,能够获得最多的利润。 “叩叩。” “少爷,先生请你下去一趟。” 佣人在展放的卧房门口敲门。 早在这之前,展放就知道了消息,吴家、展家、还有一些关系亲厚的股东,此时都齐聚在这里。 “主人?” 阿尔法表示有些担忧,主人的身世它至今未曾挖掘到有关的信息,没有帮上主人的忙。 “你自己先玩着,我估计我很快就会回来。” 展放摘掉耳机,拍了拍它的脑袋。 展放慢慢从楼梯下去,一楼大厅内坐了一圈的大佬,看到他有人目露蔑视,有人目光闪烁,还有人直接无视。 吴家人坐在一起,吴或就夹在其中,对上展放的视线心虚地低下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吴蕴由几位夫人陪着,拿着手帕擦着眼泪,慢慢啜泣。 倒是展择仁面色温和,竟然没有愤怒气恼,对着展放还能和颜悦色。 “怎么才下来?叔叔伯伯们都等你许久了。”
第131页 展放做出一副困惑的样子,他此时的样子十分颓废,头髮乱糟糟支楞着,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揉了揉眼睛,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小声道:“我打游戏呢,带着耳机没听到。” 展择仁宠溺一笑,像是拿他没办法,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吴蕴看不惯展择仁惺惺作态,以前也没见他对展放多喜爱,临到这时还在这演戏。 她脸上没有化妆,显得较平常苍老十多岁,此时眼眶泛红,眼角与眉心的细纹也无处遮盖,看起来真实的多。 “阿放,十六年前你和阿或被人抱错了,阿或才是我的儿子,他这十多年在外面受苦了。” 具体的事情她已经说过一遍,对展放她自然没有必要耐心解释,简单粗暴地介绍就算完事了。 展放看了眼吴或,他脸上没有多少开心的模样。 “看来这是真的了……” 展放失落地问道:“那我父母呢?我又是谁的儿子?” “你不要担心,你仍然是爸爸的儿子。” 展择仁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展择仁!” 吴蕴僵着脸,“那阿或呢?!你不想承认阿或?!他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你不想着补偿他,反倒对着冒牌货温情脉脉,你这样配当个父亲吗!” 她激动起来口不择言,吴家的几名夫人立刻安抚他。 她在前面唱红脸,吴家人就唱白脸,言语中也是希望展择仁承认吴或的身份。 展择仁笑了笑,没有反驳,将此事应下。 但是他仍然说了关于展放去留的决断,“阿放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当时他才三岁,连事都不记得,与阿或相换又不是他的错,所以他以后还是我的儿子,还可以住在展家。” “那股份……” 不止吴家人、股东关心展放手中的股份,就连展择仁亦是对其手中股份势在必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展择仁只觉得称心如意。 “老爷子当初赠送股份,是要送给我与吴蕴的儿子,既然如此,自然该有我收回。”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多彩纷纭。 吴蕴第一个不同意,她的意见是,老爷子给的股份应该由吴或继承。 吴家人亦是对此贊同。 其他股东,有一多半觉得事不关己,无论是由展择仁全部把控,还是分给吴或,都依然在展家人手中,依然是由展择仁做主。 另有一小部分心思活络,全由展择仁掌控,那展氏就成了展择仁的一言堂,因此他们的话中的意思在往吴蕴这方靠拢,但是说得模稜两可。 没人在意展放的意见。 展放又打了个哈欠,凑到展择仁的耳边小声说,“爸,没我的事了,那我上楼了。” 他没想到展择仁竟然还认他这个儿子,不过想也知道,他手上的股份无论在谁手中,肯定不会在自己手里,他才没这个耐心在这看这些人勾心斗角。 展择仁对他的识时务十分满意,松口让他上楼。 “股份的事情以后再议,阿或也别心急,正巧展曦在展氏工作,你也别怕我偏心,明天起你也来展氏报导,到时你们俩兄弟也能亲近亲近。” 吴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展择仁已经斩钉截铁地定口,只能先暂时认下。 ☆、迷失(十二) 吴或, 更名为展无或。 这个名字是他一力要求的,吴蕴不太乐意, 可也拧不过他, 展择仁对此则表现的十分宽容。 宽容, 有些时候代表不在乎。 无或也不奢望展择仁对他父爱爆棚,他从小不缺父母爱, 养父母虽然经济条件不如展家, 但是对他向来有求必应。 算起来,只有展放,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 无或有些心疼。 在那些人对着股份的事情扯皮的时候, 他悄悄摸到楼上, 敲响了展放的门。 等待展放开门的时间里,他有一瞬间要拔足狂奔逃之夭夭, 可是听到房间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回应时,他的两只脚就跟长在了地板上似的。 “是你啊。” 无或的视线落到展放的眼下,那里泛起明显的青黑,早在展放下楼的时候,无或就发现他无精打采, 一副肾亏的样子了。 心疼。 “你做什么呢?” 他心里酸酸涨涨的,忘了刚才夺眶而逃的心虚感, 跐熘一下钻进展放的卧室,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台正登陆在游戏界面的电脑。 “你真的在玩游戏?” “嗳?这什么游戏?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啊……” “咦,还能这样?角色挺有特色嘛。” “……” “咳咳,”无或瞄了眼正倚门而立不发一言的展放, 眼珠子转到另一边,“你怎么了?都不说话……” 展放仔仔细细地打量无或,对方因他的打量而变得尴尬和紧张,长手长脚像是无处安放,不安地动作,短髮乱糟糟的没有打理,身上穿着的那件胸前带图案的白色t恤竟然还是他的。 “你早就知道了吧?” 展放似笑非笑,唇边的弧度看起来冷得吓人。 无或不说话,展放拉开门,“没话说就滚吧。”
第132页 无或蹭到门前,他没有从门口走出去,而是反手将门狠狠甩上,然后勒着展放的衣领,愤然道:“喂,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觉得我应该哪样?” 无或很生气,可他同时又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生展放的气。 除了生气,他心中还觉得恐慌,他担心展放就此将他撇到一边,两人的关系不復以往。 他色厉内荏地恶狠狠道:“是!我是不该一开始瞒着你,可我对你没有坏心,我不是故意的,说起来你我都是受害者,你不能迁怒我!” 他的嘴巴很笨,说完就见展放的脸色更冷了,讽刺一笑,淡淡回道:“我就是要迁怒你,你能怎么着?” 他抬手捏着无或的腕骨,无或吃痛地松开。 在展放的手再一次放在门把手上时,无或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勐地扑了上去咬在了展放的脖子上! “我咬死你!” 展放早就知道无或知道前情,无或虽然瞒着他,可他也隐瞒了无或,说起来两人半斤八两,他心里没将这点事放在心上。 他刚才冷淡的表现是装的,因为他看到无或仍然穿着他的衣服,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点十分微妙的,可以称得上是快感的一种感觉。 就好像,这个人自愿成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允许自己对其为所欲为。 可是,他没想到这傢伙竟然敢发狠咬人,咬得还是人最脆弱最敏感的脖子。 “操!” 疼死了! 展放狠狠皱眉,双手把住吴或的肩膀就要将人推开。 可这时,对方突然松开嘴,用舌尖舔了舔那圈泛出血丝的牙印,又舔上了他的喉结。 突起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一种刺激感从鼠蹊部升起,展放不能自制地抖了一下,条件反射一样,一脚将人踢开。 被、被揍了…… 好丢脸! 无或抹不下脸,立刻爬起来沖了上去! 两名刚成年的大男孩扭打到一起。 无或不捨得动展放的脸,便跳了起来,两条长腿紧紧锁住展放的腰肢,两只手去掐展放的脖子,嘴巴也不闲着,去咬对方耳朵。 这打法太无赖,展放一时还真不能拿他怎么着,两人扭着蹭着,展放的腿不小心拌到椅子,两人重重摔到了床上。 无或被展放压在硬板床上,发出一声惨叫,松开了展放,疼得泪眼婆娑,抽着气道:“你,你真够狠的……” 展放双手撑起上半身,在无或的上方俯视着五官皱成一团的对方,微微有些出神。 他抬起身体要起来,突然被无或抓住手,“喂,你消气了没有?没有就再来几下吧。” 说着,他拿着展放的手去打自己的头。 “你想让我消气?” 无或怔住,展放的眼神让他突然觉得很有压力,他下意识点点头。 “我不会打你,我想跟你玩一个游戏,你愿意吗?” “游戏?什么游戏?” 无或疑惑,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展放笑而不语。 无或想了想,“玩了这个游戏,之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我们还能跟以前那么要好?” 展放意味深长地扯开唇角,“会比以前要好。” “好!”无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服从游戏。” 服从游戏? 为什么感觉好羞耻…… · 楼下人都散了,吴蕴才发现无或不见了,她上楼走到一半,被行色匆匆的无或撞到楼梯扶手上。 “等等!你上哪儿去?!” 吴蕴没喊住无或,对方只顾埋头往前沖,红彤彤的耳尖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吵架了? 吴蕴看了眼楼上,立时杀气腾腾地上去。 吴蕴闯进去的时候,展放正拿着一条内裤往橱柜里放。 他不悦地蹙眉,神色冷然。 “阿放,你是不是与阿或吵架了?” 吴蕴没有直说是展放欺负无或,但是她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出去。” 吴蕴黑下脸,“阿或因为你一直流落在外,你不要忘记你这十几年享受的生活本来该是阿或的,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这是你欠他的。” “我欠他的,那么,”展放的声音炸开,“谁又欠我的?!” 他这是第一次对着吴蕴露出这种兇狠的模样,吴蕴被震得呆愣住,紧接着她嘲讽一笑,“你还来质问我?我展家供你吃穿近二十年,这些年你的花销数都数不过来,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到现在,轮到你来质问我?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最该去问的该是你那黑心肝的爹妈!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竟然能拐走别人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换过来享受别人的人生?!这种人就该进扒皮地狱!你这个儿子也应该回到你本来的位置,做一辈子的贱人!” “你!” 展放赤红的眼珠,凶神恶煞般死死盯着吴蕴。 “咔!” “嘭!” 展放直接拎着吴蕴的领子将人扔出房外。 “啊——!展放你这个小畜生!你居然敢推我!”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蛋!”
第133页 “你听见没有!” 展放不理门外吴蕴尖刻的叫嚣,他坐到书桌前,过了会儿才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刚才从无或身上获得的那点悸动和涟漪被败坏得丁点不剩。 “阿尔法,我要你全程监控吴蕴的行踪。她去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只要能够搜集到信息,全部都要记录清楚。” “是,主人。” 阿尔法眨了眨眼,独臂慢慢抬起,轻轻放在了主人的头顶。 展放顺势抵在机器人的身上。 门外林叔和佣人在劝说吴蕴,而吴蕴却不依不饶,她打给展择仁,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被气得更加跳脚。 与外面的噪杂相对比,房间中的静谧格外凝滞。 打破静谧的是一条微信:我到家了。 来自无或。 虽然澄清了身世,但是他不愿来展家住,仍然与吴怀安住在一起。 手机在展放的手指中滑动两下,他突然低低哼笑一声。 灵活的手指敲打手机屏幕,他的回覆是:任务二——拍一张只穿着内裤的照片,露脸。 过了会儿,对方听话地传来一张照片。 视觉焦点在内裤上,向上便是薄薄的腹肌和胸肌,再往上是无或露出来的半张脸。 【好刺激!】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无或接连发来两条讯息,展放看完之后没有回过去,他重新调出那张照片。 贴身的、私密性的衣物,如今被穿在另一人身上,同一块布料或许还带着他的体温……只消这么一想,就令人愉悦又激动。 这个游戏果然适合他们两人。 展放笑了笑。 第二天,展放跟展择仁提出要搬出去住。 展择仁知道昨天吴蕴闹得很难看,展放对于股份转移手续又相当配合,展择仁乐得扮演一位慈父。 “这事你不用管她,在我这里,你仍然是我的儿子,这个家,是展家,我姓展,你也姓展。” 就差直接说这个家只有吴蕴一个外人了,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又有多少意思呢。 展放觉得乏味,他解释道:“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一直没提过而已。” “爸爸希望你这个想法仅是你想,而不是被人逼迫的。” “确实是我自己想的。” “好吧。” 或许是为了补偿,也或许是做给别人看,展择仁直接给展放买了一处房产,在市北区寸土寸金的地段,是一处上下跃层洋房,面积非常大,房价亦是十分感人,连过户手续加税金,总共一千多万,可以称得上是豪宅了。 展放很快就搬了进去。 他的事情被传开之后,宁樑打来电话,他并不觉得展放会一蹶不振,虽然比不上展氏几代积攒的财富,展放自己赚得钱都足够他挥霍了。 果然,电话中展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见自怨自艾,不见抱怨不平,两人交换了下各自最近的情况,又讨论了番股市信息,最后挂断。 展放那几款游戏陆续上市,有两款获得不错的反响,还有两款比较小众,但是趣味横生,脑洞奇葩,在游戏论坛中也占据了不低的流量。 游戏的前期投入比较多,及至上市正式运营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得到回报。 展放对此并不着急,而且他也并不怕亏损。 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身世。 展择仁只找藉口推脱,吴蕴看他不顺眼决不会好心告诉他,而无或知道的也不多……他们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可他却不能。 身世被公布当天,展放下去得晚,在他下去之前,吴蕴讲明白她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这个事情并非不能提及的,只消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吴蕴在展放高三这年偶然一次去美容会所做美容,在洗手间听到一个女人跟人打电话。 电话中提到她,说是给别人养了十多年儿子,自己儿子却是个小混混,连顿饭都混不饱。 她言语间是拿这件事当做谈资逗乐而已。 吴蕴听到后又惊又怒,悄悄退出去之后,查了这个女人的资料。 这个女人是职业情妇,给很多富商当过情人,消息很灵通,有时还会贩卖消息给一些贵夫人。 对方的消息来源她无从得知,也没办法查询。 吴蕴偷偷拿展放的头髮与自己的去做亲子鑑定,拿到结果的瞬间,吴蕴差点崩溃。 几乎立刻,她便想到了自己儿子曾经在三岁时走丢过的事情。 那时她与展择仁关系尚可,儿子被保姆带出去遛弯时弄丢,夫妻两人一度焦灼地连觉都睡不好。 就在他们报警后的第二天,儿子被警察找了回来,是有人送到派出所的。 保姆因为看护不利,被她辞退,并且将其赶出j省。 她可从未想过找回来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了! 换上任何一个人也绝对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孩子! 吴蕴按下心中的惊骇,找到吴怀安,动用吴家的力量寻找当年的保姆。 后来得知当时的保姆早就死了,但是从其丈夫的口中得知,保姆回家曾经骂过东家,也提及那孩子虽然模样一样,可是比之前要壮一些,她本想将这事告诉东家,结果却接到被辞退的消息,最后故意隐瞒下来。
第134页 这么多年过去,当时将孩子送到派出所的人早就无法找寻,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根本记不清楚那时的情况。 遍寻之下没有收穫,吴蕴只能改变主意,寻找自己的亲生儿子。 从当年被送往福利院的三岁小孩子开始查起,与家中儿子三岁照片进行比对,最终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那就是陈戚,现在的无或。 他养父母死后,早早辍学,成了人人不齿的小混混。 一切都很相符,之后又做了一次亲子鑑定,最终确定,陈戚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至于展放的父母是谁,吴蕴倒是也想查出来。 她当然不是存着好心,而是她基本认定了就是展放的父母做下的这种噁心事,打算查出来给对方一个教训。 可是查来查去,始终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最后只能作罢。 既然吴蕴都不知道,那么到底谁会知道呢? 展放怀着这样的疑问,迎来了大二开学。 同时,展曦和无或一起成了展放的学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餵、留评的小天使们~~(づ ̄3 ̄)づ╭?~啾啾啾~~ ☆、迷失(十三) 展放一夕之间, 从展氏继承人变成了父母不明的尴尬角色,从手握大集团股份的大股东, 变成了什么都需要展家给予的穷小子。 圈子里的人, 唏嘘不止, 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不管展放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知道此事的人都渐渐疏远了展放。 虽然展放还过着以前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 年纪轻轻就被“父辈”赠予了一套豪宅, 豪车更是看心情换着开,但是他的身份,代表了他背后的纽带关系, 代表着利益, 并非单单是有钱就能拥有的东西。 齐欢更是一次都没有再来找过他。 听说,他正在改邪归正, 跟齐建民讨要公司,要自己经营。 看来,当时齐欢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可是他没有那么听话地选择来找自己。 展放接到阿尔法搜集的资料,微微一笑。 齐家父子就连当爹的要儿子帮个忙都要付钱, 可想而知这两人间的关系。 齐建民怎么可能会将家中产业交给他这个一贯看不上的败家子儿子经营,不过, 最后他经不住母子两人一同闹腾,松了口,给齐欢开一家娱乐会所。 齐欢也懂得见好就收,有展家的事作为前车之鑑, 他未雨绸缪,与自己妈一起,冲着齐建民死要钱。 尤其齐欢妈,战斗力不是一般水平,出门喝个茶都要记在齐建民帐上,就这样日常做什么也没少要钱。 齐建民本来在外面养着一个情妇和小儿子,心中原还对齐欢母子有些愧疚,但是与情妇走感情攻势相比,妻子和大儿子的做法就让他寒心了,本来不怎么偏的天平就彻底偏了。 齐欢母子见状,越发变本加厉,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齐建民一怒之下最终做出决定要与妻子离婚,他谁也告诉,丁点儿口风都不透,开始暗中偷偷转移财产。 而齐欢则为从亲爹手中抠出来的那点钱沾沾自喜,殊不知,这点钱在齐建民那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在齐建民将财产转移了七七八八时,展放好心提醒齐欢。 他称自己偶尔间发现齐叔在给一个女人买产业,除了商铺之外,还有整层的写字楼、公寓,此外还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的农场式度假村。 只后者光租赁土地就花了一个多亿,更不用提后续的建设、装修、购买动植物等种种投入了。 齐欢的脸色那是相当好看,他咬牙切齿,眼珠子恨得遍布血丝,让展放觉得,若是齐建民在这里,怕是会被他生吃了也说不准。 齐欢顾不得与展放多说,黑着脸匆匆离开。 展放不缓不急地喝完茶水,吃完点心才买单离开。 他一点不担心齐欢会斗得过齐建民。 齐欢太年轻,太沉不住气,而齐建民若要整治那是一肚子阴谋诡计都无需动用,光明正大地来打官司,都必定是齐欢输。 事实证明展放的推测没错。 齐欢母子只拿到了极少一点赡养费就被扫地出门,齐太太的名头落到了情妇头上。 很快,颓废的齐欢就再一次找到了展放。 这一次,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当初他有多不忿展放高高在上的嘴脸,现在就有多后悔。 尤其是思及齐建民那般小心地转移财产,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可笑的是,他连自己家多有钱都没有个概念,回去与齐建民撕逼结果却无处着手,深知消息闭塞的艰难。 他就觉得能将情况摸透的展放,实在是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你之前不说我如果改主意了就来找你么?”齐欢抹了把脸,苦涩一笑,“我现在是彻底跟我爸撕破脸了。” “我现在来找你,不会晚了吧?” 听得出齐欢的试探语气,展放说:“不会。正巧我现在有个想法……” 展放越来越能感觉到情报的重要性。 就拿两家实力相仿的公司共同竞标来说,知道竞争对手以及招标方底线的一方,与闭塞不通的一方,哪一家能够中标显而易见的。 阿尔法拥有强大的数据流技能,一息间截取的信息更是无法想像的巨量,有这样的天然优势,为何不能将之充分发挥呢?
第135页 齐欢握着一只微型u盘,魂不守舍地离开。 如果,如果展放所描述的未来有一朝真的能够实现…… 齐欢心脏勐地跳动,全身的血液急速流转,有瞬间的眩晕感。 j省富豪之间无论是生意还是人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繫,阿尔法能搜集到的数据部分被导入那只u盘,剩下的诸如如何捋顺关系网、找出关系网薄弱的节点,进而达成他们的目的,就由齐欢去头痛了。 若是齐欢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他白白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些年,也顶不起什么大用来。 交给他,展放就不再时时关注,而齐欢只有做出一点功效才会有脸再一次找上门来。 . 展放与无或之间的服从游戏,哪怕是他有意识地放慢节奏,尺度依然在逐渐变大。 这其中有展放的操作,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比他更热衷于这个游戏的爱好者。 而且,这个爱好者,又十分开放,有的时候甚至可称得上“不知廉耻”。 两人虽然见面不多,但是每天聊的话却数都数不清,聊天记录内的缓存每隔几天就要清理一次。 这个游戏设有关卡,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游戏关卡和规则越来越完善。 展放是“主宰者”,吴或是“服从者”。 由主宰者发布任务,服从者完成任务,任务结束,由主宰者为他评分,服从者获得的分数低于一个数值时,就开启惩罚模式,当累积几次任务评分很高时,服从者会得到主宰者的奖励。 惩罚模式,有的时候是面对面的惩戒,有时是通过手机、或者视频遥控,但是无一例外的耻度爆表,不断突破服从者的底线。 奖励则更多的是满足服从者的想像,主宰者有时候需要付出一个吻、一个拥抱,或者为服从者服务。 很多时候,无或在做任务的时候都陷入纠结之中。 因为他太贪心了,他既想要惩罚又想要奖励。 惩罚更刺激,是突破禁忌、打破想像,让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陷入兴奋当中。 奖励则是温柔的、深情的,是精神层面上的满足。 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在暧昧的程度,有过蜻蜓点水的亲吻,有过互相慰藉,但是一直未曾做到最后,彼此心照不宣。 因着他们联繫不太频繁,两人各有各的忙碌,所以无人知道私下里,他们是这样的情况。 这又带给两人一种偷/情般的快感。 与展放极少参加校园活动不同的是,展曦热衷于活动。 无论是学生会、社团,还是各种晚会、聚会,都常常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在一部分知悉根底的同龄人之间,展曦、展无或、展放三者不可避免地被放在一起比较。 展曦性情温和,温文尔雅且性格开朗大方,情商很高且手腕灵活,最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是展择仁的支持。 展无或这方面比他差了一些,但是他天生有种灵敏的商业嗅觉,进入展氏之后,不过一年时间就得到了部分股东的认同,而且他的背后还有吴家这个靠山,如今,吴家正为了他与展家扯皮,为他争取他该得的股份。 展放……虽然名义上还是展家人,但是谁都知道这其中的水分,没有人将他和展氏放在一起看待。 哪怕是他的成绩再好——兼修多门专业,极受教授喜爱,大二时就被教授看中,直接拍板,只要他愿意,硕博连读的名额就有一个是他的。 哪怕是他在国家级别的科学刊物上发表过反响不错的论文,站在了圈子同龄人学识最高的高度上,依然无法改变别人的看法。 学的再好,以后还不是做一个打工的? 就是国外顶尖科研人才组建实验室,那也是需要财团投资的。 宁樑在听到身边朋友的分析时,常常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既视感。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低估了展放。 若不是他早与展放产生过交集,恐怕现在他也是众人当中的一员。 他心中对展放闷声发大财,保密工作做到这种程度的能力是十分震惊且艷羡的。 在他的眼中,属于展放的商业天赋在一点点发挥出来,假以时日,新的展氏怕是要崛地而起了。 · 展放从学校回来,书房中阿尔法连接电脑,电脑屏幕上面有无数字符瀑布一样闪过。 书桌上摆着的阿尔法给他列印的一些考题。 随着他学习的深入,阿尔法搜寻学习资料以及考题,已经不再局限于国内。 也因此,他的试卷上有一部分外文题目。 而且题目的答案也不再局限于公式代入,最后结算的方式。 这些考题,更应该称它们为课题。 每一个课题都需要反覆论证,很多时候还要藉助于实验。 展放拍了拍阿尔法的脑袋,阿尔法断开连接,依然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主人,“主人,今天回来的早一些呢。” 展放坐下,微微笑着说:“是啊,因为有个好消息要与你分享。” 阿尔法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平板无奇的机械声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不是一直想要到另一个国度‘看一下’吗?” 他说的是m国,本国的网络与m国之间有一道道无比厚实的防火墙,每次阿尔法想要获得m国的数据,都十分不高兴。
第136页 并非是它技术上碰到挫折,那在国人看来无比厚实的防火墙,在阿尔法面前犹如幼儿玩耍的积木,一碰就倒。 而是它每次做点什么,总会有讨厌的东西黏过来,这只是‘感觉’上的讨厌,并非是会对它有任何威胁。 因着这个,它对星球另一端的m国网络非常感兴趣,它想了解一些更核心的东西,在本国来进行,有好几方对手的追踪围堵,弄起来会十分不痛快。 阿尔法安静地盯着主人。 “接下来我会作为交换生,去m国u大学习。” “阿尔法当然也要跟我一起去。” 阿尔法的眼睛红光一通闪烁,以表达它喜悦的情绪。 “主人。” 高兴过后,阿尔法又道:“阿尔法为主人进行全世界范围的基因比对,很抱歉,没有找到与主人有可能具有亲子关系的人存在。” 提起这个阿尔法就显得很低落。 它每天忙碌的事情有很多,从来未曾让主人失望过的它在这件事情上让主人失望了。 展放没想到阿尔法私下里还在偷偷做着这个。 他有些失笑,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的基因都被收录,有些地方贫穷、战乱、没有秩序,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谁又会为他们建立基因档案呢。 “阿尔法真的是将除了展家人以外的所有人的基因档案都进行比对了呢。” 阿尔法幽幽嘆息。 比对的结果只能从数据上分析大概的概率,无法直接确定是否是亲子关系。 这种数据概率分析只有阿尔法能够完成,这个世界中的其他机构或者个人若是想寻找亲人,只能通过其他途径,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当然,无论是何种方式获悉疑似亲人的存在,要想确定关系,最后都需要做细緻的dna鑑定。 展放拿笔的姿势突然顿住。 半晌,只听他轻声一嘆,“原来如此……” 他是展择仁的儿子。 果然,阿尔法拿展择仁和展放的基因进行比对,分析得出概率在80%以上。 完全确定还需要做亲子鑑定,展放却觉得没必要了。 之前他便觉得疑惑,展择仁为何还会认他? 根由就在这里,他本就是展择仁的儿子。 吴蕴的亲子鑑定书摆在面前,他不是吴蕴的儿子,可不一定也不是展择仁的儿子,这就是一个让人极容易忽略的盲点。 展放依向座椅靠背,陷入沉思。 展择仁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那么吴蕴做的这些动作当中又有多少是他的手笔呢? 展放突然有一种重新认识展择仁的陌生感。 阿尔法还在等着他的吩咐,展放拍拍他的脑袋,“阿尔法很厉害,一下子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现在可以休息一下,玩玩游戏了。” 阿尔法低调地欢唿一声,心满意足,重新投入到网络中。 它玩的就是展放投资开发的一款网游,世界观很宏伟,可玩性也很强,收益非常不错。 阿尔法一边玩,一边还能发现bug,完善游戏品质。 展放给齐欢发了一则讯息,要他将展择仁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为止所有能够找到的资料整理出来,包括私生活方面。 放下手机,拿起笔来的展放却迟迟没有下笔。 他的眉心一点点聚拢,形成一道深刻的摺痕。 他是展择仁的儿子,那么,他与无或…… 作者有话要说:  _(:3」∠)_没忘记展放和展择仁容貌有几分相像吧~~~因为他真的是展择仁的亲儿子 ☆、迷失(十四) 齐欢的反应十分迅速。 他现在是彻底扬眉吐气, 手握一些豪门秘辛,又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去铺陈关系, 现今的他越发觉得自己在搞情报这一块非常有天赋。 短短一年, 他手底下就发展出五六层下线, 每一层里面还分有不同的组,组与组之间的大部分能做到当面不相识的程度。 这里面有专门做售卖消息的、也有兼职提供消息, 在这些人之外, 还有排查、监控的人员。 这些人都无法接触到展放给他的核心机密,那些东西能量实在太过惊人,稍有不慎泄露出去, 便会引起极大的动盪。 所以, 这些核心的东西,包括豪门秘辛之类的内容, 全部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接到展放的信息之后,他迅速将展家的现有情报调出来,然后不分昼夜地进行整理。 有缺漏的地方,他便将每一块缺漏的部分拆分出几个甚至十几个任务,即刻安排下去。 下线去寻找、排查线索, 再获得真实度足够的消息向上层层汇报,都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好在在展放出国之前就将资料交给了他。 展择仁是一个很会伪装的人。 或许, 在他自己眼中,那不叫伪装。 展家没有继承权由长子继承的规则。 因而,展择仁为了争取展家继承人的身份,数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一个角色。 对父亲, 他是听话又不失孝心的好儿子;对弟弟,他便是宠爱弟弟的好兄长;对由父亲牵线从而选中的联姻妻子,虽然谈不上浓情蜜意,可也算相敬如宾,尊重有加。 他与吴蕴结婚三年,吴蕴一直未能怀孕。 展老爷子曾不止一次在展择仁面前嘀咕过,他要儿子收心,断掉外面的花花草草,先生下一个继承人来再谈其他。
第137页 甚至时间久了,展老爷子怀疑展择仁的身体是否有毛病,暗示他去医院检查。 展择仁这段时间一直十分焦虑,他在外面有一个长期包养的情妇,与他少时相识,两人关系牵牵扯扯多年,感情极其深厚,他不可能放弃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也就是展曦的妈妈。 他与吴蕴双方共同去医院检查,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后来两人又试了些偏方,又过去一年,也就是他们结婚的第四年,吴蕴怀上了。 展放注意到,这一年期间展择仁曾接触过多家代孕机构,应该是为以防万一做准备。 代孕机构这个词太过敏感,齐欢与展放想的一样,他着重在这里多花了些精力,发现有刻意被人抹除痕迹的地方。 如果抹除痕迹的展择仁,那么极有可能他与代孕机构有过交易。 也就是,他很有可能找人代孕生子。 齐欢只是说了下他的推断,但是这个事情过去太久了,根本无法查明当时的具体情况,所以一切都是他思维发散下的猜测而已。 但是展放却不这么觉得。 若是展择仁没有他这个母不明的儿子,他或许也不会多想,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否则他这个儿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与他有过牵扯的女人,只有展曦的母亲一人生过孩子。 若是有情人阴差阳错生下孩子,那也应该回头再找他才能将孩子交给他,可是展择仁的私生活虽然混乱,但是对情人十足大方,而且他出名的冷心冷肺,打发掉的情人绝不敢再来纠缠。 展择仁与吴蕴有了儿子之后,展择仁在外面极少留宿,两人关系一度十分和谐。 他认真地在这个儿子面前扮演一位好爸爸。 最终他成了展氏继承人,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儿子获得了老爷子赠予的股份。 所以,他这个好爸爸的形象,一扮就是十几年。 展放细緻地浏览完之后,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会不会展择仁一直就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 那么,会不会,三岁时被互换的手笔就是他一手安排? 可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展放将展择仁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放在脑中来回咂摸,他觉得对方的动机脱不了是为了展氏、股份。 他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无或。 无或在福利院时,每年过年都会照一张集体合照。 展放曾拿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与无或的进行比对过,他们两人小的时候长得十分相像,几乎就是能够以假乱真的程度。 是到八九岁时,骨骼开始发育,模样才一点点发生变化,及至十五六岁,两人才长成了完全不同的容貌。 他们两人真的是兄弟吗? “阿尔法,你将无或和展择仁的基因资料比对一下,看他们两人是父子关系的概率是多少?” 等了会儿,阿尔法回復展放:“主人,概率为0。唉,展择仁这名人类好复杂,为何主人明明是他的儿子却得不到承认,却把不是自己的儿子当成亲生的呢?” 展放突然就松了口气。 “哼,还能为了什么呢?利益罢了。” 展放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自己在心里暗暗思忖。 那么,展择仁知不知道无或的身份呢? 展放是倾向于是知道的。 不仅仅是知道,吴蕴闹得那一场真假错乱,恐怕实际上是展择仁早就排练好的一场剧目。 把无或架在这个位子上,展择仁就相当于掌握了主动权,可进可退,占尽了上风。 若是吴家人安分,他就可以让无或继续在这个位子上,既利用其商业上的天分为展氏牟利,又能彻底隔绝展放接触展氏。 若是吴家人不安分,还想着为无或争取股份,届时他只消将亲子鑑定甩在他们面前,就能立时让这些人投鼠忌器。 ——无或的亲生父亲,吴蕴究竟是和谁生的孩子绿了展择仁,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三个孩子,展择仁唯一喜爱的是展曦。 另外两个,他可以为了一个“利”字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认在名下,也可以为了一个“利”字让身上流淌他的血脉的孩子冠上父不详的名头。 父与子,可以是天然的、来自血脉深处的羁绊,也可以是利益计算之下的结果,端看局中人如何权衡。 思绪转到这里,展放突然便觉得身体一轻,像是一直以来压制他的某种束缚悄悄松开了。 他仔细将这种感觉品了品,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对展择仁,展放再没了那一丝残存心底不死的挂碍。 出国这天,展放只让无或来送他。 无或虽然功课不行,但是在展氏混得有模有样,精神面貌也不同以往。 “要去两年呢……” 他嘆息着,然后上上下下地盯着展放的身体,“你不会见异思迁吧?” 他的神情分明警惕起来。 展放挑眉,“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无或“切”了一声,不甘示弱,“好啊,那祝你在那边玩得愉快,不过你的学业可要认真努力些,没准等你回来还能喝上我儿子的满月酒。” 两人你说一句,我顶一句,越说心里越不痛快,共同沉默下来。
第138页 这时广播传来提醒登机的声音,展放晃了晃手机,“常联繫。” 他最后又在无或耳边告诫他一句,“小心展择仁。” 然后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告诉无或他不是展择仁的儿子。 经歷得越多,成长得才会越快,他相信无或不是个让人一击即溃的孬种。 · 在国内,展放是大三本科生,但是交换到u大,则是与其同专业的研究生一起上课。 好在展放不是按部就班依照学校的课程学习,适应得很快。 大概适应过后,展放在这里又兼修了一门课程,是生物科学。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门学科持有极浓的兴趣,有阿尔法这个数据处理大师辅助,他能够更系统更直观地进行学习。 他沉迷在实验室、图书馆、教学楼中,时间几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两年时间到,展放没有犹豫,直接接受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安德鲁教授的邀请,进入他的实验室学习。 这两年中,他与阿尔法过得都分外充实。 他基本都沉浸在学习当中,偶尔才会分心外界,阿尔法则全权负责起关于投资的事务。 在国内投资的游戏工作室这两年中又出了几款游戏,其中有赚钱的也有收益不怎么好的。 仅仅是赚钱的几款游戏,收益就极为可观,从中得到的金钱回报,不仅仅是以一倍、两倍这样的计量,而是五倍、十倍! 手头上钱越来越多,而展放无法分心,便交由阿尔法打理。 等他接到齐欢向他借钱的电话时,展放才抽空问了一下阿尔法。 饶是展放,得知那个数字亦是完全不能平復心情。 阿尔法对于金钱没有概念,在它眼中,那不过就是一串数据而已。 他要做的只是将这串数据不断壮大,让数字越来越长。 齐欢借钱是要投资一个项目,他守着数不尽的情报,无论投资什么都获得了成功,在圈子内的名声一日比一日高涨,算是彻底洗白了。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淡淡传来,得到肯定的答覆时,齐欢狠狠松了口气。 不同于其他人眼中,展放出国之后就再无消息,多半是江郎才尽或者泯然于众。 齐欢是知道对方哪怕在遥远的国度,依然对j省的情报拥有恐怖的掌控力,而这个范围正在向着周围辐射。 他因次而受益。 挂断电话之后,齐欢松懈下来,仰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坐在他旁边的人手上拿着装有酒液的高脚杯抿了一口,然后踢了他一脚,“好了,你可以滚了,记得别漏口风。” 齐欢搞不懂,“你和展放那关系多瓷实啊,那年我夹在中间怎么搞破坏都分不开你们两人,你要借钱,直接问他借就是了,他肯定不会不借你。” 无或面露嘲讽,“这可不是我借的钱,是你借的。” “还不一样嘛……”齐欢嘀咕了句,“你真打算这么干了?我觉得展曦那小子会疯。” “会疯才好呢。” 无或不以为意,他又踢了齐欢一脚,赶他走。 “用完就扔,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你!” 齐欢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然后拎起外套走了个干净。 无或静静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然后起身,走到床边将自己整个扔到柔软的床上。 酒店独有的劣质香味微微让他有些不适,他在床上滚了滚,之后拿出手机。 他打开密码锁住的相簿,然后调出里面珍惜收藏着的几百张截图。 里面全部是他与展放的聊天记录。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身体逐渐热了起来。 他的手熟练地放在下腹处,胳膊迅速抖动,最终,他整个人都僵住。 手机屏幕定格在一张偷拍的俊颜上,那稜角分明的下巴上沾染了一丝白色。 “展放……” 一声嘆息,无或的眼神迷离。 自展放出国后,他们两人就基本断了联繫。 对方的手机号码都存在通讯录中,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了较劲还是什么,两人谁也不主动联繫。 无或从齐欢那里能够时不时听到点对方的消息,他知道对方有多么优秀,也因着这一点,这两年他一刻都不敢松懈。 如今终于到了开始收割成果的时候了。 展放,等你回来我还你一个全新的展氏。 ☆、迷失(十五) 想扳倒展曦和展择仁, 并不是一件易事,最起码决不会是短短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情。 尤其无或并不是展家的血脉, 他有着这么大的一块短板。 但是当他与齐欢“狼狈为奸”、“强强联合”之后, 便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齐建民离婚时, 对妻儿那是一点情面都没留,齐欢恨透他了。 更有在他后知后觉发现, 他们家比他预想中的有钱太多了时, 除了恨还有心凉。 齐建民从头到尾都在刻意隐瞒他们母子俩。 所以,齐欢这辈子最想看到的,绝对是齐建民求到他面前的一天。 而齐建民身后的靠山, 正是展氏。 联合到一起的两人找到的突破口便是展曦。 展曦不愧是展择仁最喜欢的儿子, 他与展择仁的风格一脉相承,特别会演戏。
第139页 在同学面前、共事的同事面前、展择仁的面前, 永远是一副温和好脾气,极容易让人信任的面孔。 但是当他在得知,自己身边的威胁展无或实则不是展家人,他是展择仁唯一的儿子时,就不自觉地松懈下来。 在他眼中, 他是展家唯一继承人,而爸爸又这么喜欢他, 那他何苦装得这么累? 他毕竟年轻,容易浮躁。 幼时就按照妈妈嘱咐努力、乖巧,长成展父期待的模样,而另一面, 在他从容稳重的时候,只能艷羡地看着同龄人肆意泼洒青春活力。 有的时候,他心里就会冒出一个念头,和展放一样开着张扬的跑车,在同龄人的围捧下唿来喝去,这种日子似乎更加有滋味。 尤其是,每天围在他身边、想要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人犹如蜜蜂遇到了蜜糖,恨不得天天黏上他,进而从中获得些好处。 人一多,自然也就不乏一些察言观色的厉害角色。 投其所好外加刻意诱导,展曦犹如误入罂粟田的纯白小动物,只觉得处处都是诱惑。 清晨,展曦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佣人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给他端来一盏醒酒汤。 展择仁从楼上下来,见到他那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便是眉头紧皱。 “又一夜没回家?” “展曦,”展择仁表情十分严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无或又做了什么吗?你知道董事会都是如何评价他的么?就这样,你还只知道玩乐。” “爸爸对你太失望了。” 谁知,展曦不止没露出恐慌的表情,反而懒懒笑起来,“爸,你就甭再拿无或来逗我了,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 展择仁打领带的动作顿住,“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知道自然是有渠道,你不过是拿无或当个免费的打手,指哪打哪而已,只等哪天你用不到他了,就会一脚将他踢走,我说的对不对?” 展择仁“哼”了一声,整理完领带,拿起公文包,对着展曦警告道:“以后不许再夜不归宿,还有从今天起,我给你的副卡冻结,你只能拿到你那份工资。” 展择仁走后,展曦坐在沙发上半晌,冷冷嗤了一声。 他眼睛无神地盯着一角地板,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丝丝不满。 他觉得展择仁对他太不公平! 展放一个野种也能在展家吃香的喝辣的,挥金如土,豪车豪房主动送到手边,而他呢? 从小到大就是克制、克制、克制! 到头来,花点儿钱也要受限制,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 大厦平地而起是件难事,而一朝崩塌却没有那么困难。 给蠹虫们充足的养料,让它们不断繁衍壮大,飞速啃噬内部。 高层许以重利,人数也无需多,几个人就能撬动地基。 “主人,展氏因px项目受到重创,元气大伤呢。” 展放做完实验,一直在旁边等待他的阿尔法告诉他道。 “嗯?把资料传给我看一下。” 展放的实验初步有了成果,心情很明朗。 他在安德鲁教授的实验室不远的位置买下一栋房子,并且在房子的地下室建造了属于他自己的实验室。 实验室中装了数枚摄像头,能够360度无死角地将他的实验过程和步骤摄录下来,摄录的同时会实时传送到阿尔法那里,摄录完毕后会被及时清空。 有关于实验以及课业的资料全部存储在阿尔法那里,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px项目在展氏产业中所占比重是不可忽视的。 这个项目属于化工产业,低毒,早期建立时就备受争议。 前不久,展氏内部有人曝光px项目排放严重超标,引起热议,项目城市当地居民据理力争、坚决抵制,要求展氏关停项目,并做好善后工作,净化环境。 px项目投资巨大,一举一动都将牵扯展氏的发展,而有关部门前去检测环境,更是确定排放超标这一事实。 这一件事只是个引子,px项目虽然后续逐渐消失在民众视野,但是政/府部门介入调查,从环保到工商到税务,将展氏及其下属分公司查了好几番。 展氏的公关部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用了无数人力财力,得到的效果却及其甚微。 这时候的展氏,就好像被钢索束缚住的庞然大物,任是谁都有可能扑上来撕咬下血肉。 这种时刻,本应该是众志成城、共度难关的时刻。 展择仁忙得连轴转,除了开会安抚人心就是揣着贵重礼品找熟悉的官员帮忙。 待接二连三被拒接之后,展择仁心中发沉。 然则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中高层的集体辞职,使展氏面临堤溃之灾。 与此同时,展择仁以及数名集团高管因涉嫌偷税漏税、行贿官员被抓。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迅速,令其反应不及。 等展择仁联繫律师,交足了保释金之后被放出来时,展氏已然变了天地。 展曦接展择仁回家,一路上他让展曦仔细将他被带走之后的事□□无巨细地说一遍。 “好几位股东撤资,展氏帐户被冻结,哪里有钱给他们,他们便要求分割产业……”
第140页 展择仁听到这里脑仁一突一突。 “后来我没办法,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你说什么?!” 展择仁几乎要咆哮出声,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展曦。 “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做?!” “他们都逼我……” 他还能怎么办?事情都堆在他头上,每天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又根本不知道警方那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展择仁到底能不能被放出来。 而且这种时候,若是他得罪了所有的股东,这些人联合起来,也足够将他吞吃入腹,让他们展家万劫不復。 展曦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段时间压力大得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此刻头痛欲裂,不比展择仁好受多少,他略显不耐烦,“那些产业给了就给了,等展氏度过这一难关,帐面上的钱足够重新开起来……” 展择仁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展择仁恨道,“被分割出去的产业里面,应该是有你自己一份吧?当初的px项目是不是你搞得鬼?!” 见展曦偏过头去沉默,展择仁愤怒之余又及其不解,“展曦,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展氏早晚有一天会是你的,将它搞垮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弄点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以不必连花钱都受人限制。 车内静了下来,空气都似乎被凝结了一般。 良久,展择仁长长唿出一口气,现在多想这些无益,最重要的是要快些将事情解决。 展择仁回来之后,立刻开始联繫其他关系不错的家族。 吴蕴回到吴家做工作,可惜吴家态度模煳,并不给他准确的答覆。 连姻亲都如此,其他家族的态度更是可想而知了。 在他奔波之下,共有两方愿意为展氏注资,帮助展氏共度难关。 其一是赵茗漪,她能拿出来的钱并不多,只有一个多亿,这应该是她能拿出来的全部资金。 只是她有个要求,她想要展放与她结婚。 其二是齐欢,齐欢的钱大部分都是借的,他声称是借自国外某隐形富豪,资金数目庞大,不仅能够挽回展氏的损失,还能将其更上一层,展择仁更看重的是齐欢手中的人脉关系和能量。 相对的,齐欢的要求亦是很难令人接受。 他要求展氏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 赵茗漪这条路的要求不成问题,可是资金太少,展择仁只能放弃。 得到拒绝之后,赵茗漪也不在意,她能站出来帮助展氏也要抗住赵家的压力,没成,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展放,只好嘆一句他们两人之间缘分不够。 后者齐欢的路子,展择仁沉吟良久,最终跟齐欢说,要求见一下他背后的老闆。 齐欢一脸纯良,“展叔,真的,那钱真的是我借的。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之所以借这么多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展氏的股份,若是让我拿个小头,不好意思啊,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他咬住这一点就是不松口,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日子,展氏就好像中了霉运buff,虽然展择仁等人因证据不足没有判刑,但是展氏的声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再加上股东撤资,周转紧张,这种关键时刻,展曦被曝聚众吸/毒、殴打学生种种丑闻,立刻又将展氏顶到了风头浪尖上。 展择仁哪还能不知道是有人特意想搞垮展氏。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无从防备,只能一再中招。 花大笔钱将展曦捞出来,又将丑闻压下去,展择仁根本不想听展曦口口声声所说的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那个心情。 他又一次找到了齐欢,这一次齐欢狮子大张口,开口就要展氏百分八十的股份,后来双方扯皮之下,齐欢做出一点让步,“成,股份我只要百分五十五,但是投放的资金我要砍掉三分之一。” 展择仁五官扭曲,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展氏就像被人拿鞭子抽赶的羊群,现在已经无路可走。 展放虽然远在他国,但是他一直对展氏的发展关注着。 就在展氏的变故尘埃落定之后,他接到了无或的微信。 【下午三点到m国,来接我。】 这一条展放还没来得及点开,又有一条紧跟着过来。 【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叫吴或。】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今天是连续日更第九天~~~啦啦啦~~~(≧▽≦)/~ ☆、迷失(十六) 吴或到达机场出站口时, 心中颇有些忐忑。 他听说展放非常非常忙,担心对方不会来接自己。 等他一出去, 视线立刻便被不远处那个黑超遮面的高个年轻人牢牢攫住。 他的头髮很黑, 半长的刘海从中间分开, 落在两侧太阳穴附近,显露出完美的额头。 黑色墨镜架在挺直的鼻樑上, 下巴弧度是恰到好处的硬朗。 这是想帅死我嘛?! 吴或狠狠骂了一句, 快步走了过去,在人前立定。 对方轻轻扯动唇角,吐出两个字。 “吴或。” 嗓音黯哑低沉, 几乎在刚刚传入吴或的耳边的同时, 就让他肾上腺素迅勐飙升。
第141页 吴或突然靠近,鼻尖在展放的白色衬衣领上嗅闻。 展放轻笑, 胸腔起伏,“喂,闻什么呢?你改属狗了吗?” “身上挺干净,为了接我还特意洗了个澡?这么隆重,我受宠若惊啊。” 展放没理会吴或的调侃, 他接过吴或的提包,然后迈开步子。 “走吧, 先回家。” 吴或与他并肩而行,突然伸手摘掉对方的眼镜,“让我瞧瞧你,我都快忘记你长……” 他怔住。 “……你好像变得更迷人了。” 吴或沉沉嘆息, 盯着展放的眼睛一眨不眨,“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话一出,他自己就禁不住笑出声。 还似曾相识,明明他们两人早前熟的不能再熟了。 “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吴或问道。 展放的目光在吴或的脸上一寸一寸检视,这种专注的方式撩得他耳根发热,身体也热了起来。 “我在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很面熟。” “啊,我记得。” 吴或笑得揶揄,“老土的搭讪。” 展放咧嘴一笑,“现在还是这个感觉,没什么变化。” 他大步向前走,吴或落后一步,“切”了下,很快跟上来。 回到家后,吴或参观完展放买的房子,简单洗漱一下,就出来了。 “自己做的?” 他捻起一片香肠切片填进嘴里,对着桌上的饭菜,有几分吃惊。 记忆中他头一次去展宅,亲眼见过展放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当时也是同样的吃惊。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到异国他乡,竟然无师自通了煮饭技巧,想想即知其中的艰辛吶。 “嗯,吃不惯这儿的菜。” 展放说得淡然。 简单两个热菜,两个凉菜,两人在餐桌就坐。 味道平平,但是吴或吃得津津有味。 “咦,你纹身了?”他瞟了眼展放的右手手背,那里多了一种非常别致的花纹刺青。 展放的手指抚在那处,目光有短暂的恍惚,他敷衍地“唔”了一下。 “这手环以前没见你带过,挺别致,别人送的?” 吴或点点他左手腕上的树藤手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展放咽下口中食物,放下筷子,然后拿起红酒喝了一口。 深沉的目光落在吴或身上,有几分暧昧,还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是啊,别人送的。” 吴或笑脸扭曲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喂,想不想玩个游戏?不,比赛,跟我比一比?” “比什么?” “吃棒棒糖比赛。” 吴或邪恶地舔了舔唇角。 展放努力装出来的好修养顷刻就破了功。 他站起来,几乎是恶狠狠地道:“你输定了!” 他身体热度惊人,散发的荷尔蒙气势汹汹地笼向吴或。 吴或红着眼眶冷笑,“大言不惭。” 一场棒棒糖大战,从下午战到深夜。 吴或在飞机上坐了十多个小时,此刻深感吃不消,但是他还不想睡。 撑着眼皮与展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 展放轻轻侧头,吴或听到响声抬起眼睛。 两人彼此望向彼此的眼睛,吴或不知道这一刻对方在想什么,只是他却切实地感受到了对方那边传递给他的,浓浓的不舍之情。 连带着他也感伤起来。 奇怪,到底是不舍什么?是捨不得分别吗? “我在这里多陪你两天。”吴或宽慰他道。 回应他的是紧紧的拥抱。 吴或忙中偷闲,好不容易挤出三天时间又被他硬生生多拖了两天。 第六天,他还是登上了飞机。 “等你回来!我有惊喜送你。” 临别前,吴或在展放耳边道。 将人送走之后,展放重新回到实验室。 “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呢?” 阿尔法不断复制着这个世界的数据,还能‘一心两用’地操心别的事情。 展放已经让他收回腕錶,现在的阿尔法是健全的机器人了。 展放盯着实验仪器,声音从口罩后方传出,“不是回国。” 在彻底放下心中对于“父母”的那点耿耿于怀之后,展放便慢慢觉醒了记忆。 当然,这个觉醒过程非常漫长,直到这段时间才算彻彻底底“醒来”。 这是他的迷失梦境。 他曾一度迷失在对于父母亲情的介怀中。 这个世界是如此真实,甚至,他怀疑它就是真实的。 因为,人可以作假,记忆可以作假,但是他学到的理论、学识不可能作假。 他的实验结果不可能作假。 展放不喜半途而废。 他自幼习武,练武又累又苦,他都能坚持,拾起课本学习知识,他自然更能坚持。 更何况,他现在做的研究,很可能会让鬼仟打开思路,让他的炼体之法更上一层,他就更没有道理放弃实验。
第142页 “主人。” 展放的动作突然顿住。 “零九?” “是的,主人,很抱歉零九来晚了,这一处界光碎片零九出现错判,它比我以为的更加复杂。” “怎么回事?” 展放索性放下手中的器具,洗完手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休息。 “在我逐渐渗透、越来越接近界光碎片中心的过程中,我发现这里不是一片碎片,而是两片。” “两片?” “是的。”零九语气中含有歉意,“可惜我发现的有些晚了,当时正在进度中无法抽身告知主人,因而只能私自做出决定,掌控两片碎片,所以零九才来晚了。” “迷失梦境,共分两层。一层是主人所见过的表层,那里有浓稠的雾气和许多人影;除此之外还有一层,这一层在表层的包裹之内,处于半虚无状态,若隐若现,这个里层碎片能够连通无数空间,这些空间互有摺叠、时间错乱,情况复杂。主人可以将里层碎片看做有着无数光门的界面,打开一扇门就能进入一个世界,这些世界有一部分相通点。” “这些世界有的是真实的,有的是虚拟的,还有的正从虚拟向真实转化。主人所在的世界便是真实的世界。” 听完之后,展放心中微动,一个想法渐渐在他脑中成型。 “恭喜主人,凭藉自己的力量就挣脱出了迷失的束缚。” 零九对展放不吝夸奖,像长辈对心爱的晚辈,只要对方做出一点点成绩,就万分欣慰。 展放心中的疑惑还有很多,他一点点问询零九。 零九虽然将完成了渗透和掌控,但是他实际上完全掌握的仅是表层碎片,里层碎片顶多算是半掌控,因为这里面连接的世界情况实在太过复杂。 对于虚拟世界,只要能渗透进去,零九就能完全掌控。 对于真实世界,他就只能做到探测和监控,无法掌握。 倒是表层碎片,却对这些真实世界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当然这种影响力只是一定范围内的。 就如展放来到这个世界,展放可以看做由表层碎片包装好的“入侵者”,而表层碎片拥有的“迷失的力量”能够折射出入侵者内心深处最在意的漏洞。 展放最在意的是亲情,迷失力量将之投放到真实世界中,便影响了他在这个世界中的“父母”,使他们做出能够使他沦陷在此界的行为,进而影响他的心志,让他萎靡不振、永远地沉沦下去。 展放却经由此事,彻底补足了心境上的漏洞,对父母亲情完全释怀,迷失力量的影响自然也就逐渐被削弱。 迷失力量为了迷惑他,会蒙蔽他一部分感知。 像在他眼中,展择仁、吴蕴的样貌就是他现实世界中父母的长相;阿贵也是如此。 其实现在再去想,展择仁、吴蕴以及阿贵的真实长相併不是最开始他看到的。 只有吴或…… 他自始至终都是曾在生存游戏中见过的那位身份特别的青年。 “主人,阿尔法已经完成传输任务了。” 阿尔法的声音打断了展放的思绪。 他眨眨无神的眼睛,等待展放的进一步安排。 “现在开始收尾,阿尔法销毁实验室所有的数据资料。” 既然知道这里是一处真实世界,实验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回来继续完成,展放便想将它一放,他现在被一个迫切的念头席捲,无法静心。 他要去最后再去见一次吴或。 展放处理完实验室的资料,将一切规整好之后,又找到安德鲁教授辞行。 他一个人静悄悄地回国,谁也没有告诉。 “展放?!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欢身边围着一圈男男女女,在看到一个身影进来时,扒拉开身边的人,定睛看去,没忍住大声嚷嚷起来。 展放扫了一圈儿,没见到那个想见的人,登时有些失望。 他坐在齐欢身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烟,脖子微微前倾,由对方为他点火。 因着这一动作而显露分明的下颌弧线都非常帅气。 “嗳,好几年不见啊,让我仔细瞅瞅,呦,外国的水土就是不一样哈,怎么感觉你更水灵了……哈哈哈。” 齐欢调戏了把展放,将围着的他人赶走,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不久,吴或呢?” 齐欢听到前半句还十分高兴,心想刚下飞机就来找他,挺够意思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来找吴或的。 “他上楼了,说是头疼。” “我说……” “日!” 见展放掉头就走,他忍不住比划了下中指。 “在205室!” 虽说如此,他还是赶紧补了一句,好心提醒对方吴或的房间。 “咚咚” 展放敲响门,过了会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人打开门,眉头锁得紧紧的,昭示着他的不痛快。 “……展放?!” “你回来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年轻男人变得十分兴奋,露出笑脸。
第143页 展放却慢慢皱起了眉。 “你不是他。” “你在说什么?” 年轻男人愣住。 “没什么,我突然有点事要处理,再联繫。” 展放敷衍道,行色匆匆而去。 “零九,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吴或,”展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吴或不是他。” 吴或的模样变了。 难道之前他之所以以为对方一直都是那个样貌,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同之处,是错误的判断? 吴或与阿贵一样,都是……他被蒙蔽感知的结果? “主人,零九没有发现异样。这代表两种结果,一是确实便是主人被蒙蔽感知而造成的错觉,二是,主人所说的那个人,他拥有比零九更高级或者更完善的系统,亦或是手段。” 展放不愿意承认那是错觉,他更倾向于后者。 “零九,回归吧。”他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展放!” “展放!” 身后传来齐欢的喊声,展放的脚步顿住,齐欢小跑过来,见展放脸色不对,便道:“怎么了,吵架了?” “没事。” 展放不欲多说。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 “你知道现在展氏是谁说了算吗?” 齐欢神神秘秘的模样,展放平静道:“吴或。我还知道,他想将展氏送给我。” 他没管愣住的齐欢,不耐烦跟他纠缠,“我突然想起来实验室还有事,要立刻回去,帮我跟吴或说一声,还有,展氏我没有兴趣,让他好好玩。” 呆滞地目送展放走远,半晌,齐欢才张了张口。 “我靠!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回原世界 展放直接回到了阴影小界面。 零九正安静地看着他。 他提起唇角笑了笑, “零九,好久不见。” 零九温和地道, “零九一直与主人同在。” 他的手掌落在展放的发顶, 带着温暖的温度。 不管怎么说, 有人等他“归家”,展放心中熨帖不少。 展示在他面前的便是迷失梦境那个界光碎片的投影。 “主人, 将其与小星球融合吗?” 展放手指挠了挠下巴, 沉吟片刻后问道,“与小星球融合,这里面的人会怎样?” 零九道:“就如之前的碎片融合一样, 融合需要巨大的能量, 这些人大部分会消失,或许最后会剩下一些。” “那……这处界光碎片的隐蔽性如何?” “有其里层碎片的存在, 若是没有其他同源的碎片牵引,将很难确定它的位置。” “那就不融合。”展放十分干脆利落的拍板决定定。 银色卡牌出现在他手掌,一道银光过后,阿尔法落到地面。 “啊,又回到了这里, ”阿尔法转动脑袋,“日安, 我的主人。” “管家大人,日安。” 阿尔法的眼睛闪烁了下,抬起手臂,算作与两人打过招唿。 展放想了想, 又取出黑色卡牌,黑光闪过,鬼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人员齐备,展放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无垠星光闪烁。 “接下来,我有个计划……” 迷失于梦境的人类实际上是在小世界中挣扎,他们因为被影响了心志而无法摆脱,只能一直在其中沉沦。 这些人正在源源不断地为界光碎片提供能量。 展放想做的是,合理地为这些人类打造一个轮迴世界。 每一次小世界的迷失之旅为一个轮迴,他将提供一种手段,可以保证这些人处于既深信不疑又不会完全丧失自我的状态。 每一场轮迴完毕,将视他们的情况而分配给他们一定额的能量补充魂体。 这样,他们就能够为他不间断地持续提供能量,而不至于灵魂消磨而逝。 这是他自开荒者得来的灵感。 表层碎片中的人类,每一位都将是他“开荒者”。 “零九,放开位面之主系统部分权限,让阿尔法进行复制。” “阿尔法,复制之后,简化系统,只保留穿越以及结算功能。尽可能地分裂出足够的分支系统。” “零九,将阿尔法创造的分支系统‘植入’每个人的灵魂。这个,你能做到的吧?” 零九微微笑着,“可以的,主人。” 阿尔法和零九分配完了任务,鬼仟则安静地等待着属于他的任务。 展放递出手腕,嬉笑着说:“鬼仟先为我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 鬼仟的手指落在展放手腕,微凉的触感,稍稍停驻。 “主人需要补足毒性,目前五脏六腑虽然尚未失衡,但是筋络血肉中的毒性已经停驻太久,对以后发展不利。” 鬼仟取出以前捣制的□□丸子递过去。 “主人还需要更具毒性的毒物进行炼化才行,否则极易引起体内毒素积溃恶化,” 展放接过后一口吞下,“毒物的事情可遇不可求,先暂时放一放。” “鬼仟,一会儿跟我去一个地方。”
第144页 他们在零九的护航之下,经由里层碎片,再一次进入展放曾经呆过的世界。 他们直接到达了展放在m国别墅的地下实验室。 阿尔法仍然能够一心两用,他一边在做展放交给他的任务,一边将展放存在他这里的一些关键性数据资料导入到一台笔电上面。 鬼仟打量一番实验室的四周,展放竟然没从他的眼中发现惊诧的情绪。 “鬼仟,你曾经见过这样的仪器?” 鬼仟笑而不语,倒是零九提醒他,“主人,鬼仟属于可升级型卡牌,他目前所展现出的能力并非他的全部。” 这次轮到展放震惊了。 他确实一直考虑给鬼仟升级,只是他以为的升级,也不过是在现有基础上的“增值”而已。 难不成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初级的升级确实只是主人所说的“增值”而已。” 展放心中一动,“那高级的呢?” “首先,主人需要先完成初级的升级。” 零九含笑道。 “好吧……” 展放无奈,他现在有了能量来源,已经并不担心还不清负债了,“先将轮迴的事情弄完,鬼仟在这里适应和学习一下,升级的那天想必不会久远。” “是,主人。” 鬼仟露出淡淡的笑容。 “现在,零九,送我回到原世界。” · “殿下!您终于醒了!” “聂一……” 殷无或的眼神掠过一丝迷茫,进而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之前被异人所伤,重伤昏迷。 “这是哪里?” 殷无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令听者感到不适。 他的身体没什么异样,当时被伤到的是神魂,于是,他坐起身,眯起眼睛打量四周。 聂一毕恭毕敬地回答:“这是在边陲一座小城,名叫辛武城。当时殿下受伤昏迷,聂三等人拦截异人,我和聂二护住殿下的马车一路疾驰,总算甩开异人,然后就到了辛武城,殿下伤势我等束手无策,只能先在此地暂时安置下来。” 殷无或捏了捏刺痛的眉心。 异人手段莫测,他当时只看到对方向着自己扔来一物,紧接着便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变得很轻很轻,羽毛一样被风一吹,就飘飘摇摇升到半空。 然后,他便做了个长长的梦,在梦里他成了另一个人,吴或。 一个被养父母身死,流落成小混混,后被吴家找回来的富家子弟。 思及梦中那叫展放的人,殷无或暗暗嘆息。 这算什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从自那处秘境中出来,他便时不时想到那名叫展放的少年。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那样一个怪诞的梦中,梦到他。 他下意识忽略了梦中的自己没羞没臊地与人玩服从游戏,以及那一场棒棒糖大战。 “聂三他们,回来了吗?” 回答他的是聂一灰暗的脸色,以及沉默的态度。 遇到异人,凶多吉少,二人心知肚明。 这一路走来,聂家军为护住他,早已数不清死了多少人。 死的人太多,他们从一开始的痛苦、愤恨,到如今的麻木,再听到谁的死讯,情绪波动都有限。 但是这样不代表他们心中不痛,不代表他们不恨。 “咦?聂哥?要出去?” “不是,刚回来。” “哦,如此……” …… 外面的谈话声打破了二人无言沉寂的气氛。 “外面谁在说话?” 殷无或接过聂一递过来的温水,问道。 外面的两人有问有答,答的那个他自然能够辨认出来是聂二的声音。 而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总觉得有些耳熟。 “哦,是住在隔壁的小子,听说他原本是大户人家少爷的小厮,跟着自己少爷来到辛武城,前一段时间那少爷不知何故死了,就剩下他自己。” 殷无或边听边喝下一口水。 “街坊邻居都叫他阿贵,我们也这样称唿他。” “噗……” “咳咳……” 殷无或不小心呛到,他接过聂一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唇边的水渍,“阿贵?!” “他主子叫什么?可有去查探过?” 他们一行每到一个地方落足,向来会先将街坊四邻的底细查探清楚,殷无或相信聂一这一次定也不会忘记。 “……” 聂一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听说是叫,展放。” 主僕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当中看到了惊诧和疑惑。 阿贵。 殷无或记得阿贵。 在他那个荒诞的梦中,阿贵曾经在他面前出现过几次,偶尔去展家找展放时,会遇到阿贵和展放说说笑笑。 梦中,阿贵原本与展放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两人上了大学,学业不同,阿贵后来又住校,两人离得远,慢慢就疏远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怎么会梦到阿贵的? 这真的是凑巧?
第145页 “殿下,”聂一放低声音,“那个展放出事的时间十分凑巧,就是在咱们进入秘境之前不久,十有八九就是秘境里的那个展放。” 秘境中的那个年轻人,想必所有从秘境中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忘记他。 “他没有回来?” 殷无或眉头一动。 “没有。” 但是两人都不相信对方就这样死了。 这时聂二跟阿贵道别进了屋子。 他手中提着些食材,一袋米、几捆青菜,还有两条鱼。 在他身后还背着一大捆柴禾。 “殿下醒了?!” 聂二笑得喜笑颜开,“您稍等,我这就给您煮些粥。” “且慢,”殷无或让他走近,问道,“刚才外面的小哥可是要出门?” “正是,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门买食材,每次还都买一大堆。” “他饭量很大?” “这事倒是一件趣闻,街坊四邻时不时拿这事调侃他。实则并非是他饭量大,是他家少爷以前养着的一只黑狗,那只黑狗食量极大。” 聂二看看聂一,又看看自家殿下,“你们怀疑……” “今夜,我们去探一探。” 究竟是不是,去亲自看一眼就是了。 殷无或伤势已然痊癒,而且对方若真是还活着,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_(:3」∠)_要见面惹 ☆、见面尴尬 夜黑风高时, 正是杀人越货好时机。 殷无或虽然不是为了去杀人,但还是选择了这个时间段。 聂二留守, 殷无或与聂一一身夜行衣, 悄悄翻上与隔壁院落间的围墙。 悄无声息地翻落, 两人试探着向前走了片刻。 “不对,为何没有房屋建筑?” 聂一低声道。 包围在他们四周的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明明凭藉他们内练的功法, 完全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的。 “异人手段?!” 殷无或与聂一想到了一起去。 难道他们判断失误?对方实则是与异人勾结到一起的? 这时, 只听身后传来一种“呵哧”“呵哧”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型野兽发出的威胁。 二人勐地回头,一只巨大的宛如塔楼那么高的黑色凶兽向着二人铺面袭来。 它的动作带起一阵腥风, 滴落的口诞, 像水柱一样洒向两人。 “跑!” …… 聂一唿哧唿哧喘着气,拼尽全力地护着主子向前跑。 突然他被一股力道勐地拉住, 差点摔了个趔趄。 “殿……殿下……” 在殷无或的视线下,聂一的理智逐渐回笼,他扭头看去,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呆在自己的院落里了。 “……被耍了!” 聂一黑着脸,而殷无或的表情亦是不太美妙。 “殿下?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 聂二非常惊奇, 在他眼里,聂一和殿下几乎刚翻过墙就又翻回来了。 聂一的大掌拍在聂二的肩头, 聂二疼得呲牙。 “这么晚了,洗洗睡吧。” 一墙之隔的小黑在墙根警惕地巡视一番,在心里的小帐本记下两人,只等主人回来好邀功。 清早, 阿贵天未亮就起床,这时候已经是深冬,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他缓了缓稍稍冷僵的身体,钻进厨房忙碌起来。 做完饭之后,他与小黑一起吃完,然后想了想,轻轻敲响少爷的门。 “进来。” 没想到里面传来少爷的声音,阿贵登时喜出望外。 “少爷,您神功大成了?!” 展放被他噎了一下,他是去“渡劫”了,“神功”才刚开始练。 “话真多,给少爷我送些热水来,我要洗漱。” 阿贵被少爷使唤惯了,也不觉得委屈,喜滋滋地应下,然后快步去了厨房。 阿贵一边服侍展放洗漱,一边絮絮叨叨,向他讲述这些时日他打听到的消息。 那些失踪的人一直未曾露过面,但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阿贵无从分辨,只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倾倒给展放。 有人说曾经看到“死人”復活了…… 有人说那些人实际上不是死了,而是被妖怪抓走了…… 还有人说,那些人是被特意选出来的,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而是有大造化,飞升成仙了…… 总之,就是那些人没有一个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展放拿着热毛巾擦了把脸,总结成一句话。 “阿贵,银子可还够用吗?” 离开之前,展放交给阿贵一匣子女人用的珠宝首饰,让他当了花用。 “有的。” 阿贵小声道:“我只当了两支足金的金簪子,其他的没有动用,少爷,我拿来给你?” 展放不在意道,“你拿着就是,不够了就当掉。” “……少爷,那满满一匣子首饰……是从夫人那里偷来的吗?”
第146页 全是女人用,虽说都没见夫人戴过,但是女人都是有嫁妆的,没准就是夫人的嫁妆? 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问首饰的来源…… 这样的阿贵就是让人放心。 展放忽悠他,“临走前夫人给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阿贵便放心了,回厨房取出放着的饭菜给展放端来。 展放边吃边思索,一直躲躲藏藏也不是长久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要打探清楚,那些从界光碎片放出来的人究竟去哪了,是被抹除?还是被控制? 做这一切的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余光一瞥,发现小黑一直蹲在脚边乖巧地看着他。 展放用筷子夹了块牛肉,筷子一松,小黑熟练又利落地将肉叨住。 “汪!主人,昨晚小黑赶跑了两个人你看到了汪?” 它以为主人看到了,所以给它打赏。 小黑囫囵吞下,舌头舔舔嘴边的油光,黑豆豆似的眼睛还盯着展放的筷子挪动。 “小黑!你何时进来的!” 阿贵训斥它一句,要将它驱赶到卧房外。 幸而展放及时为小黑说了句话,否则小黑只能夹着尾巴被赶出去,毕竟阿贵说起来算是他的口粮监管官,轻易不能得罪。 “昨晚有人进来?” 展放状似在认真吃饭,时不时餵一下小黑,实际上他在与小黑进行沟通。 “是汪!就是隔壁住的两个人,阿贵还曾与其中一个打过交道汪。” “阿贵,隔壁家换了租户?” 他们住的这一片多数都是租户,展放记得,原本的隔壁住着一位寡母和一位学子。 “是,沈公子要去府城进学,便带着母亲一同去了,前几天新搬来一家,兄弟三人,姓聂,我只见过聂大哥和聂二哥,据说聂三哥病了,不能见风见人。” 虽然疑惑少爷是如何知道隔壁换了租户的,阿贵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聂二哥负责採买,我有时会碰到他,便会交谈两句,他们一家是从府城来的呢,听说是家中生意败落,变卖最后一点家产来到辛武城落足……” “聂?” 不怪展放敏感,无或的事情在他心里始终是一个疙瘩,他已经非常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动不动想起对方来。 “可知道那聂大的名字?他的身形样貌又是如何?” 阿贵便将情况仔仔细细说了。 可惜,他只知道对方叫聂大,究竟什么名字便不知了。 展放眼皮子勐跳,心头也泛起阵阵麻酥感,他在心中重复告诫自己一番,才勉强平息急迫的心情。 阿贵一直打量自家少爷,那眼神存在感很强,展放草草吃完饭之后,随意安排给他一个任务,赶他出门去。 等阿贵走后,展放拍拍小黑的脑袋,“小黑,你的障眼法又要派上用场了。” “汪!” 小黑尾巴摇的欢快。 展放带着小黑翻过隔壁围墙,院子里一位青衣青年正在噼柴,只看背影就知道他是位练家子。 展放转到他的正面,对方仍然在认真噼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果真是无或的护卫之一! 展放给了小黑一个赞赏的眼神,小黑悠然摇着尾巴头前带路,一人一狗堂而皇之进了堂屋。 无或! 堂屋西侧的厢房被布置成书房,一位高个青年正在研磨,他的手中捏着墨块,动作舒缓悦目,眉心微蹙的样子看起来冷冰冰得无法靠近。 展放不由自主地近了一步,却见无或手掌一拍,砚台直冲展放的方向而来。 他做的出其不意,展放未曾来得及反应,仅仅微微错身,不至于让墨水泼满脸。 而在这时,无或的攻击已然袭来! “咳咳!” 殷无或有力的手指成爪状,死死锁住展放的喉咙,展放忍不住发出一声咳嗽。 小黑见主人被攻击,登时伏低身子要去咬无或。 展放连忙阻止,“小黑!” 此时,小黑的障眼法已经破了,殷无或眼神一闪,立刻松开对展放的辖制。 “是你?” 展放揉揉喉咙,对着殷无或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什么呢? 见到他意不意外?还是想不想他? 可对方到底记不记得迷失梦境中的事情? 两人相视无言,看了对方许久,才反应过来。 殷无或低头看向小黑,打破尴尬的局面。 “这是你的异兽?” “啊……它叫小黑。” 然后又是沉默。 还有尴尬。 殷无或的耳根有些发烫,梦中那个“浪荡”的自己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意识中,让他无法用平常心看待展放。 若是让这个人知道自己曾在梦中那般意/淫他…… 殷无或换位思考一下,立刻便将那些邪恶的思绪清理出去。 “昨夜我与聂一一起夜探你家宅院,却遇上邪门事无功而返,你能避开外面噼柴的聂一,想必也是依仗它的功劳吧。” 殷无或没什么表情,手臂伸展,示意展放落座。 外面的聂一终于听到不对劲,一个箭步进来,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人一狗,眼睛危险地眯起。
第147页 “聂一,你去寻聂二,整治些好的吃食回来,再打一壶好酒,中午我与展兄弟共饮几杯。” “展兄弟,是在下自作主张了,还请你见谅。” 聂一领命而去,展放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无妨。” 接下来两人清清淡淡地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又互相试探对方底细。 殷无或有心往之前的秘境上面引导,展放听得出来,对此半真半假说了一通,然后问出自己的疑问。 外面“失踪”的人没有一个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的,他们主僕多人到底遇到过什么? 殷无或想了想,将异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异人,或有某种绝技,或有诡秘武具,凌驾于这个世界的武力之上,任是你多年潜修而成的内功强者一朝对上,也只有极少的概率可以逃生。 他们出现在二十年前,人数往往不多,但是全部隶属于某个组织,与秘境以及生存游戏相关。 他们之下另有代替他们行事者,为其搜罗人选,再由异人将人投入秘境当中,在秘境中进行生死考验,活下来的人被称为“种子”。 至于选拔这些“种子”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对于他们这种从生存游戏中逃脱的人,亦是由异人负责进行清扫。 “自从从秘境中出来,这一路我们遇到数次袭击,每次都是损失惨重,由部分人牺牲性命阻断异人追踪,我才能得以保命。” 殷无或不在乎将自己无能的一面暴露出来。 展放这是头一次听说“异人”这个说法。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一类人存在? 若不是搅入高惭失踪的事情当中,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听说异人、一辈子也不知道还有一个组织搜罗人员进入秘境,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说不定。 就这么自以为安然安全地度过一生? 细想,真的是令人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今天晚了…… 希望每个人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洪水勐兽 聂一出门很快就回来了, 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聂二和阿贵。 阿贵脸上带着明显的懵然神色,不太明白自家少爷怎么就这么快和聂家人关系这么近了。 聂一聂二买回来的是现成的饭菜, 端到屋内之后, 他们二人就与阿贵和小黑去了另一个房间吃饭。 几杯酒进肚, 氛围总算不是那么尴尬了。 展放的目光落到殷无或的面庞,试探着问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觉得你面熟?” 殷无或的手指颤了颤, 酒水洒出一滴,落至食指上。 他抬起眼睛。 二人的视线再一次交接,只是这一次, 展放的目光不再是尴尬的躲闪, 而是直接而炙热的。 “果然是你。” 展放见殷无或目露讶异,眼神中不太明显地带着点心虚, 心中突然就安定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那竟然不是梦?” 展放与殷无或一前一后脱口而出。 “我那时候被异人所伤,伤及神魂,陷入昏迷。” 两人有过另一场“梦境”当中的交情,彼此间就好像闹了一点别扭,又很快和好一样, 迅速熟悉起来。 殷无或的神情变得自然许多,若说他对于展放的了解称不上有多少, 但是有了那场梦的存在,他心中对他的信任,却是任谁都比不上的。 即便是,凭藉理智,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为信任留有余地,也无济于事。 对方就是有那个魔力,能够让他从内而外为他热起来,并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内心剥开,为其呈现最柔软的的部位。 展放的样貌与梦境中还是有些出入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其面上流连,英气的眉毛、深邃的眼眸、笔挺秀直的鼻子……还有薄厚得当的双唇…… 酒是色媒人,尤其是活色生香当前,殷无或从未拥有过这样激烈的感觉,这般无处释放的灼热。 他自幼生存的环境特殊,有史以来,他惯会伪装,并且已经习惯了伪装。 所以,哪怕他心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要将他这个人烧干了,可还是能够一脸平静地端坐在那里,举着酒盏与展放谈笑风生。 他就像是被硬生生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冷、一个热。 展放则比他诚实多了。 视线直接而且放肆,眼睛像是带着钩子勾人心魂,唇边挂起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暗含挑衅。 这样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将殷无或的思绪带到了梦境中,那一场翻云覆雨的激烈当中。 他的喉头难耐地滚动,仰头灌下一杯酒。 酒盏即将要放下时,被一只又热又烫的手握住。 殷无或的鼻尖顷刻就沁出几滴汗珠。 含有酒气的口舌轻触他一侧的脸颊、耳廓。 之后,又落到脖颈、肩头…… 每落下一吻,就烫得他心头一颤。 直到最后,他再也无法忍耐,双手抱住展放的脸颊,双唇堵了上去。 外面隔着一间堂屋,就是聂一聂二以及阿贵三人所在的地方。 那里还趴着一只拥有特殊力量的异兽。
第148页 而现在的室内,两人不知何时离开了饭桌,倒在了床上。 殷无或压抑着自己,只敢与对方浅尝辄止。 短短几息之后,二人喘着粗气,额头相抵,互相对视。 殷无或全身起了一层薄汗,甚至他感觉展放更加夸张,从领口的缝隙传递而出的热量极为惊人,在这个寒冬的室内,隐约现出几丝滕然热气。 “不可……” 他按住展放进攻意味的手,本就伤到嘶哑的声音哑得更加破碎不成样子。 展放的小兄弟激动得不行,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龄,长期禁/欲一朝开/荤几乎恨不得日日不休。 这个时候喊停简直就像在谋杀,他发泄般恶狠狠地在殷无或的肩头印下一口牙印。 展放不尽兴地抱着殷无或蹭了蹭,缓缓平復着。 他的身体下面压着的是一具不输于他的健美身躯。 坚实、紧緻、有力。 与迷失梦境中的无或不同,这一位无或较拘谨、放不开,而且还会扫兴。 但是他们明明是一个人。 那么,是不是代表,在这个拘谨放不开的外壳里的,是那个直接放浪、又不驯服的人呢? “嗤……” 展放突然在殷无或的耳边低低笑起来,引得后者十分不解。 展放坏心眼儿地用自己的抵在殷无或的那里,然后抬起胯部啪了他一下,翻身起身。 “喂,起吧。” 他伸出手。 殷无或深深吐息,按耐下心中腾腾升起的欲/望,由着展放拉起他来。 两人各自整理一番衣物,之后喊人来收拾干净桌子。 平静下来的展放提起了殷无或在第一个界光碎片当中给他的功法。 “是我自创的功法。” 殷无或表情坦荡,“我自幼练武,从小阅过的功法很多,被带往那处秘境当中之前,我内功略有小成,隐有所得,在秘境当中没有旁的事情烦忧,我便将一些想法融汇,自创了一部功法。” “给你的只是我未完成的一部分,剩余的部分我一直没有时间补全。” 他略有几分歉意,“不管如何说,我等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毫髮无损地被放出秘境,当时我别无他物,便将那部残缺的功法给了你。” 说到这里,殷无或便不由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我始终想不明白一点,为何那些异人会突然改变规则?为何将我们放出之后,又出尔反尔前来追杀?” 他探究的眼神罩向展放,展放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想了想道:“改变规则的不是异人,放你们出去的也不是他们。” 他只说了这两句,但是殷无或知道他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再多的不会说了。 殷无或垂下眼睛,这两句话在他心中飞快转换。 再看向展放的时候,目露震惊。 “我做的那场梦……” 展放摊开手,“我只知道我是如何进入梦境中的,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仍然还有疑问,但是仅知道的这些也足够殷无或消化的了。 他唇线动了动,有心想问展放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但是最终选择了缄口不言。 他对对方同样有隐瞒之处,设身处地而想,现在无法将秘密坦露,必然是时机未到。 两人互相交换了自己这边的一些情报,之后便分开。 回到自家院子之后,展放吩咐小黑,将殷无或的院落也划入它警戒的地盘当中。 小黑趁机向展放要求加餐,将阿贵忙得团团转。 就这样平静过了一个月,异人似乎销声匿迹,殷无或这边没有再受到追杀。 就在腊月初七这一天,阿贵正在与聂二一起商量着等腊八节这一天一起熬粥,该买那几样豆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响。 并且伴随着几道喝声:“先皇薨,新帝继!” “新帝继位,大赦天下!” …… 聂二脸色登时大变,顾不得与阿贵说话,立刻回到自家院子。 “殿下……” 殷无或已经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神色难辨。 “先皇薨,新帝继……” “变天了。”聂一抬头看天,声音沉沉。 天色灰沉,不见一点清朗,果然没过多久,便可见到絮状雪花摇摇坠坠、铺铺洒洒。 主僕三人静静伫立,这场面突然被旁边院子里的阿贵大嗓门打破。 “皇三子继位!” 他刚从外面跑回来,被院内的少爷瞪了一眼,便放低了声音。 “听说新皇即位,只封赏了太后与皇后,兄弟一个没封,不,也不是一个没有封,只追封了少时夭折的皇十子为亲王……” “大赦天下,少爷,是不是你就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阿贵眼含期待。 这个家只有他和小黑两人太过冷清,少爷闭关练功时,他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非常难捱。 他非常怀念以前少爷带着他出去买买买、吃吃吃的日子。 展放敲了他的脑门一下,“想那么多干嘛,这个无需你操心,煮你的豆子去。” 阿贵不情愿地去了。
第149页 展放则等到晚上,一个人悄悄运气,去了高惭的住所,以及他曾告诉他的几处据点。 高惭的房子多日无人居住,里面布上一层灰尘。 他应该一直未曾回来。 那几处据点都有人在,展放悄悄落足在屋顶,挪开几页瓦片,探听里面的动静。 曾经高惭交给他一张山寨的宝库位置以及布防分布图,而高惭离奇失踪,不知道他所在的山寨到底查出些来什么,展放总觉得,这座山寨并不简单。 不过他也知道,便是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怕也是掌握在几位当家的手中,这些据点内的小喽啰所知有限。 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展放也不失望,将瓦片放回去,又悄无声息的回去。 阿贵早早睡了,倒是小黑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迎上来。 只是,除了小黑,院子中等着他的还有一人。 “无或?有事?” 展放笑吟吟地明知故问。 “无事,”殷无或摇头,“听到你的动静便起身过来看一下。”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回……” 殷无或的手腕被人牢牢攥住。 “何必还要回去折腾,索性在我这睡下,而且,”展放笑得暧昧,颇有几分惋惜地嘆道:“我许久未曾与无或抵足而眠了呢。” 见无或犹豫,他下了剂勐药,“怎地,你怕我?” 殷无或手腕一转,握住展放的手,轻轻道:“怎么会。阿放,带路吧。” 展放带着人来到自己的卧房,他放低声音,在黑暗空寂的房间中显得十分色气,“这是我的床,无或,你敢上么?” 殷无或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舔了一口,身上泛起层层反应,他用力吞咽一下,只是这一声在过于安静的晚上非常明显,大冷天的他额角渗出热汗,“床而已,怎么阿放说得好似洪水勐兽。” “或许就是洪水勐兽。” “便是……” 黑暗中只能听到有人闷哼一声,接着是悉悉索索衣料滑动的声音。 展放压着他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地道:“便是,又如何?” “无或,这勐兽,你可会怕?” 布料攒动,不知是谁动了什么,二人双双一声闷哼。 “不怕……我自有,手段,收服它……” 只听到,殷无或黯哑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开。 作者有话要说:  _(:3」∠)_希望没写崩…… 迷茫期 ☆、天降异人 阿贵清晨起来, 烧好热水、煮好粥,又在院子里扫雪。 因为天冷, 小黑被允许进屋里睡觉。 等到他扫完雪, 摘掉棉手套, 对着仍旧冻得通红的手指哈了哈气,然后走到少爷的房门前敲门。 “少爷?” 过了会儿, 才听到从里面传出来少爷异常嘶哑的声音。 “……我再睡会儿, 别吵。” 阿贵嘟囔着:“今天腊八节呢……” 小黑听到他的声音,从屋里钻出来,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 阿贵训诫它, “今天腊八, 小黑,等少爷起来才可以吃。” 小黑听到后, 失望地趴在他的脚边。 一人一犬在厨房火灶旁呆呆地烤火。 待听到门响时,阿贵立刻高兴地窜出去。 “聂三哥?!怎么是你?” 殷无或关门的动作僵住,承受着阿贵狐疑的打量。 一声嗤笑传来,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睡意惺忪的脸。 展放慵懒地抬臂, 搭在殷无或的肩膀,笑道:“你这是打算睡完就跑?嗯?” 阿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睡?少爷你们昨晚一起睡的?” 两名青年人,个头相仿,身材亦是不差多少,样貌都分外出众, 这样的两个人睡在一起,那场面应当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只是阿贵并未在意,笑嘻嘻地道:“我去端热水。” 早上的腊八粥,是五个人一只狗一起喝的。 气氛一度非常诡异。 在聂一聂二的目光笼罩之下,展放都有些受不住得尴尬。 他一尴尬殷无或倒是自在许多,像是从早上那一回给扳过一局。 眼瞅着快用完早膳,展放给阿贵安排一个活计,让他出去採买过年的年货,毕竟这是他自展家出来过得第一个年,一定要办得热闹些。 阿贵爽利地应下。 展放给殷无或使了个眼色。 殷无或嘶哑的声音响起,“大哥、二哥,你们陪阿贵一起去,咱们的年货也该添置起来了。” 在外人面前,殷无或向来称唿聂一、聂二为大哥、二哥,二人相互对视,最后齐声应下。 等人走空,展放登时吁出一口气。 “聂一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他故作委屈地跟殷无或说道。 殷无或浅浅一笑,没有理他的话,反而问起昨晚的事情。 “你昨夜是去了何处?” 高惭的事情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展放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对方,完了,嘆了一声,“总之,他的报酬早早就付给我了,可惜我却没帮上忙他便消失了。”
第150页 “这事一直梗在这儿,我自然想探个明白,想法还了高惭的人情才行。” 见殷无或陷入沉思,展放没有打断他,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事。 “无或,你那套功法我已经开始修炼,后续部分你可曾默写出来?” 殷无或:“我这就写。” 他想去自己的院子,被展放拉住,“笔墨纸砚我这里也有,何苦再去跑一趟,来来回回你不嫌累么?” 殷无或也十分珍惜二人独处的时间,从善如流地留下来,然后使唤展放为其铺纸磨墨。 冬日暖阳自窗棱照入屋内,落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修长的身影镀上一层暖意洋洋的光边,鼻尖萦绕着墨香,一人执笔,蝇头小楷板板整整落下,另一人微微倾身,手指捻着墨条在砚台缓缓滑动,偶尔二人互相对视,不约而同露出微笑。 “嘭!” “嘭!” 突然几道沉闷的炸裂声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展放与殷无或立刻走出房门。 小黑正站在院内,冲着天空狂吠。 数不清的黑色物体从天空坠下,如流星一般,坠着黑色烟气组成的尾巴,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坠入大地。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以展放超越常人的目力都无法看清楚那些东西的具体模样。 这些东西落入的地方距离展放等人很远,因而从房中走出的众人也只是纷纷对此奇观感嘆几句,并未特意将其放在心上。 也就半刻钟时间,骚乱便已结束,天空依然洁净如洗,只有冰冷的空气中似乎残存着一点类似烧焦的苦涩味道。 “少爷!” 阿贵与聂一聂二匆匆回来,虽然步履匆忙,但是买来的东西一个没落下。 “许多人跑出城去了!” “有人说那是天降祥瑞,没准是金玉呢……” “还有人说那是神石,神仙园子里的仙石……” …… 阿贵打听消息习惯了,就跑回来这一段路上自动收集了些闲言碎语。 “城外?” “回展公子,咱们宅子所处的位置看不清晰,我们三人在坊市附近,能看到有一块黑色石头落至城外。” 聂一回道,“不过,距离……或许要在城外几百里以外,那些人想跑着去,简直是异想天开。” 果然,到黄昏时,陆陆续续有人从城外回来,阿贵回来跟展放一一描述。 “四方胡同那里总是聚集着一帮闲汉,他们也一窝蜂得去了,结果灰熘熘地回来了,跑出去那么远,结果连根毛都没有见到。” “不过听说县令命一些官兵骑马前去查看,那里究竟是什么,到明日应该便会见分晓。” 打听起这些八卦,阿贵双眼锃亮。 展放拧着眉看了一眼殷无或,后者脸色亦是凝重。 夜色更深时,展放与殷无或二人结伴走出院门。 聂一聂二原本要跟着一起去,但是被殷无或拒绝,他们这次只是想去打探一下情况,并不是要做些什么,人多反而是累赘。 最重要的一点,殷无或的轻功要比聂一聂二强出许多。 对于展放的实力,聂一聂二有些质疑,毕竟当初在秘境中,聂一曾与展放交过手,展放不敌乃是事实。 不过彼时非此时。 展放自从修炼殷无或自创的那部功法,将体内滋生的那股气当作内力一般修炼,进境堪称一日千里。 展放只悄悄将体内之气调动,稍稍露了一手,就阻住了二人的话头。 城门处有卫兵把守,展放二人从侧方借力翻过城墙,没有惊动任何人。 冬季的夜晚格外黑沉,二人急色匆匆,却又如风中雪花,未曾发出明显的声响。 展放暗暗松开对于体内丹田以及脏腑之气的控制,使之互相串联,形成一个循环。 殷无或的功夫显然较他而言要更扎实一些,一唿一吸配合一收一放,十分得法。 展放思及功法上的法门,慢慢运用,待他体会越来越多,并且逐渐觉得轻松时,被殷无或伸手制住。 “到了。” 展放这才从沉浸中脱离,举目望去,在远处有一处闪烁光华的地方。 与他们怀有差不多心思的人居然不少,其中有几人胆子大,围着闪烁光华的物体摸索。 到底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有此疑问。 似乎是为应此疑问,突然间,光华勐涨,最近的几人连连惊唿,不过几声短促的叫声,便软倒在地,没有声息。 “异人!” 展放二人缩在石头后,殷无或黯哑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展放的耳边。 展放定睛看去,眉头一缩。 那闪烁光华的石头此时已经裂开,露出来存在于里面的三名异人。 异人与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看起来略略高一些,穿着同样款式同样材质的银色紧身衣袍,衣袍不知什么材质制成,在夜色下看起来有种极其微弱的光彩。 他们长发高高束起,面容白皙,样貌近乎完美,表情似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漠。 这就是异人么? 三名异人各自持有奇怪的武具,为首的异人走到之前软倒在地几人的身前,之后抬起腿,一只脚碾在一人的头颅,只听到“噗”得一声,就好像踩碎了一只西瓜,头颅被踩扁,一丝丝血腥味飘出。
第151页 “弈则,你弄脏了营地。” 踩碎人头的异人身后,另一位异人不悦地提醒他。 名叫弈则的异人不在意地笑了笑,手中的武具被激活,分别从中射出几道光线落到地上的人类身上,眨眼间,这些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现在,是时候收拾这些杂鱼了。” 弈则冷冷晲向四周,蔓上一丝冷笑。 “跑!” 黑暗中,不知是谁低声喊了一句,几乎是同时,隐蔽在暗处的人犹如惊鸟,纷纷四散开来。 然而令人感到无力的是,一直未曾吭声的异人激活武具,几张光线组成的大网以一种能够笼罩天地的威势铺洒开来。 “啊!” “滚开!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 无论这些人如何挣扎、怒骂,亦或是求饶,依然被光网蒙头罩住,接着光网收缩,这些人如同打捞上来的鱼,毫无反转之力,就被拖至异人身前。 另一位异人,扔出一只小巧的黑色武具,顷刻间原本还嘈杂乱叫的人全部噤了声。 不,不止如此! 展放瞳仁骤然勐缩,他们是都失去意识了。 殷无或扯了扯展放的衣袖,示意他趁着现在立刻离开。 展放点头,二人轻轻后撤,却在这时,那名叫弈则的异人勐地抛出一物。 “嘿,你们以为能跑得了?” 展放立刻便出现一种令人惊惧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强有力的吸力向他的灵魂吸来,让他步伐一顿,身体变得沉重无比。 殷无或则没有他这么轻松,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意识。 “咦?” 竟然有杂鱼能够免疫他的魂具威能,弈则微微吃惊,而其身边的异人再次不悦地提醒他:“弈则,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魂具怎可在此时动用。” 就在他们出现争执的这一瞬间,展放已经适应了那股吸力,他抱起陷入晕迷的殷无或,用力全力挣脱,几个起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两条漏网之鱼。” 弈则并不将队友的谴责放在心上,反而走出去拎起一具具昏迷的身体,极尽凌虐。 其他两名异人似乎司空见惯,只抱胸等在原处,直待对方发泄过后,三人重新聚在一起,开始在地面布置起来。 辛武城中的小院子,阿贵被刻意瞒着,他如平常一般,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入睡,陷入梦乡。 聂一与聂二则在一墙之隔的另一座院落无法静心。 他们两人一个端坐,一个走走停停,脸色俱是凝重。 “殿下!” 展放抱着殷无或进屋,聂一聂二连忙迎上来,见到殷无或的样子,二人忍不住惊唿出声。 “殿下这是……” 聂一对着展放怒目而视。 “殿下比你功夫好,为何你完好无损?!” 展放不愿跟他纠缠,他也十分急切,此时最重要的是唤醒殷无或。 “我查看过他的脉息,他似乎只是昏迷过去,没有外伤以及内伤。” 然后他便将之前他们所遇到的事情快速讲了一遍。 “又是异人!” 聂一狠狠锤了一下床榻,目眦欲裂。 “上一次殿下昏迷,足足近两个月才醒,我们曾找过大夫诊治,却没有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聂二为殷无或盖上被子,“难不成我们只能等?再等两个月?” “异人的手段我们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们的武具十分诡异,每一次闪烁就能激发出一种技巧,或者是控制、或者是伤人……我们却对束手无策,这老天实在不公!” 展放想了想,不再犹豫,“无论你们信得信不过我,我都要一试,你们二人现在退出房门,非我喊你们入内不得进来半步。” 聂一与聂二怎么可能会同意,展放不二话,用意识沟通小黑,将小黑喊来。 “小黑,看住这里,不可让人进来。” 小黑摇着尾巴应下,堵在门前注视着不知何时被移出房间的聂一聂二。 聂二气愤不已,鄙夷道:“一只狗也想拦住我们?!” 他大步上前,却在这时场景勐地转换,一只巨大的、兇恶的恶犬向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獠牙上泛着血丝,口诞滴了他一头一脸。 “啊!” 聂二勐地惊醒退后,正对上小黑黑豆豆似的无辜眼神。 “大哥……这……” 他看看聂一,后者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尝试。 聂一嘆了口气,他们似乎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 房间中,展放取出黑色卡牌,唤出药师鬼仟。 鬼仟原本还在迷失梦境的小世界中观看展放留下来的材料,眼前突然一黑,接着便是一亮,他面前的场景已然彻底变了。 “鬼仟,你过来看一下,能不能治好他。” 听到主人的传唤,鬼仟上前去,床上躺着一位英气勃勃的青年,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像是睡着了。 鬼仟看了眼主人,对方的眼神中含有焦灼和怜惜,还有一点点期待。 他从未从主人的面上见到过如此复杂而又强烈的情绪。
第152页 他为青年把脉,清冷的眉间微微拢起,接着他运用治疗技能,一次、两次……青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主人,他身体没有任何损伤,治疗术对其无用,脉象亦是平稳无异常,恐怕他伤及的是魂魄,鬼仟目前对此无能为力。” 展放点点头,“零九,目前的能源币能将鬼仟升级至几级?” “如今主人所设想的轮迴分支系统已经构建完毕,投入使用中,目前产出每小时约1w能源币。” 零九的声音继续道,“现在主人的负债为950.5亿,若透支能源币提升鬼仟的等级,可将其提升至三级。届时负债将回到原点963亿。” “三级?” 展放看向鬼仟。 鬼仟轻轻道:“只有卡牌升至中级,才能治疗魂魄的伤势,中级为两种技能满级之后的升级,治疗技能满级四级,也就是说,五级才是中级。” 展放失望地嘆息,望向安静的无或。 虽然这个殷无或相较梦境中那个熟悉的无或要拘谨许多,但是展放早已将他们看做了同一个人。 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展放的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麻痛,说不清的滋味。 难道他就只能等着他自动甦醒? “主人,零九记得,主人曾经说过,殷无或当初是因为受伤昏迷,魂魄不知何故进入了迷失梦境之中,经歷了您所在世界的吴或的一段时光。” 展放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零九要说什么了。 “你是说,他的魂魄极有可能再次进入迷失梦境当中?” “可……即便如此,我又如何才能找到他呢?” 迷失梦境中的小世界数不胜数,如何分辨无或进入的是哪个世界?又如何在茫茫无际的人海中找到对方呢? “轮迴分支系统。” 零九知道展放的疑惑,平静的声音淡淡响起。 “将分支系统绑定殷无或,自然便可寻找到对方。” 分支系统绑定的是灵魂,殷无或还活着证明他的灵魂安然无恙,一部分魂魄不知去向这才导致昏迷。 而将剩余的部分魂魄与系统绑定,依靠系统运用庞大的数据以及魂魄之间奇异的牵引,便可寻找到缺失的那一部分。 只是,在对方不知情的状态下,将其绑在自己的系统分支上……展放对此十分犹豫。 他没有对那些存在于表层界光碎片的人类产生过此种情绪。 给予那些人一条出路,没有任他们消亡在迷失梦境中,在他看来已经算是他怀有一定的慈悲之心了,所以他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情绪。 而此时,他确确实实犹豫了,并且有些不知该如何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因为想粗长一次_(:3」∠)_ 么么哒~ ☆、无双(一) “主人, 请快速作出决定,零九检测到此处世界界壁不稳, 恐怕接下来会有劫难发生。” 零九的话打断了展放的思绪, 让他心中泛起惊澜。 界壁不稳?劫难? 思及今日下午出现的天降怪石以及异人出现的现象, 展放大概明白零九口中所说的劫难会是什么。 “绑定。”展放不再犹豫。 一团白色光环突兀地从他身体分裂而出,直接投向在床上躺着的殷无或。 然而, 光环附向殷无或的动作, 却像被无形的东西阻拦,根本无法沉入其灵魂当中。 “发生未知排斥,无法绑定。” 零九对此结果亦是十分惊讶。 “经分析, 或者对方怀有等于或者高于零九的物质存在, 或者对方的灵魂等级过高,从而导致无法绑定。” 白色光环重新回到展放的身体, 展放注视着殷无或的面容,一时无言。 ……你到底有何秘密?若是你如零九所说,那你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异人的魂具所摄? “难道就没有其他唤醒无或的方法了么?” “或许需要主人亲自走一遭了。” 零九的话音让展放眉头微微放松,“按说,每个人的迷失梦境都是无法交叉的, 就像主人所在的世界,除了你与无或, 其他人皆非陷入梦境之人,主人是因梦境而入,那无或又是因何而入呢?” “那毕竟是主人的梦境。” 展放:“你是说,他……与我有关?可如今, 是他先一步进入梦境小世界中。” “上一次也无法确定就是主人先其一步。究竟是主人的梦境吸引来无或的部分魂魄,亦或是,无或的存在使主人进入的梦境世界改为其所在世界,无法定论。” “既如此,那就一试吧。” 猜来猜去也于事无补,展放伸展开手掌,鬼仟化作黑色卡牌重新落入他的掌心。 简单交代一下小黑之后,展放最后看了眼床上的殷无或,整个人消失在这里。 · “净诲师弟。” “净诲师弟。” 小如蚊蝇般的声音钻入展放耳中,他尚未做出反应,接着就感觉大腿一阵钝痛,像是被谁拧了一下。 展放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了。 他身旁的一人沖他挤眉弄眼,暗示他看另一边的方向。
第153页 展放微微侧头,正正对上一名肥头大耳的光头兇狠的目光。 “净诲!你可是又睡着了?” 他虽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是谴责的。 旁边隐隐传来几道“噗噗”的偷笑声,展放悚然发觉,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竟然正盘坐在一处高大宽敞的佛殿内,膝前摆着木鱼,目及所到之处的人全部都是穿着灰袍衫的光头。 他成了和尚?! 应该还是名小和尚…… 因为这里除了最开始那名肥头大耳的大和尚,其他人年纪都不超过十五六岁。 “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大和尚冲过来,蒲扇一般的大手掌就要打在展放的脑袋上,被他非常灵活地躲了过去。 “……你居然还敢躲?!” 大和尚非常之生气,好像压根不能相信竟然有人敢反抗。 他深深吐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整个人便用不属于他这个体型所能拥有的速度朝着展放第二次扇来。 展放早就提防着他,小身板犹如滑不留手的小鱼,轻而易举的就钻了出去。 然后两个人就你追我跑绕着佛殿转起了圈子。 大和尚体型太肥胖,行动非常笨拙。 其他小沙弥看得可乐,时不时爆发一串闹笑。 展放边机灵地左躲右闪,边在心里联繫零九,询问他目前所处世界的情报。 【此处小世界为半虚拟小世界,正处于由虚拟向着真实衍化过程中,背景为武侠宗师世界,主人目前身处正道魁首的少林一派,身份为刚入门的小沙弥净诲,五天前完成的剃度仪式。】 零九可将这个世界讯息数据化,半虚拟小世界,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数据。 因此,零九的权限要比真实小世界足太多。 此刻展放再看这些和尚,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行小字,分别提示他们的名字和心情。 像唯一的大和尚,乃清字辈师兄,清竹。 此刻他的心情不甚美妙,清竹两字之后带着一个绿脸的生气表情,而且这个表情正在隐隐向着暴怒的红色过渡。 其他小沙弥全部与展放一样都是净字辈,之前沖展放挤眉弄眼的小和尚叫净真,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盯着展放。 这一场闹剧很快引来其他僧人的注意,在其他僧人的干涉下,展放与清竹停下追逐。 清竹言称展放性情桀骜,不服管教,他原意要禀报戒律院师兄,重罚净诲。 后来被其他僧人劝住,展放得到的最终惩罚便是在完成每日任务之后,还需去后山打扫落叶,时限是半年。 早课结束,小沙弥们结伴前去用早斋。 有认识的走到展放面前奚落他两句,没得到预期的反应,纷纷没趣地离开。 净真落在后面,待人走光后,走到展放面前,跟他小声嘀咕,“净诲,你今天是怎地了,居然敢顶撞清竹师兄。” “唉……其实我也烦他呢,那么凶,每日早课都要打人,可是我又害怕他……” 展放笑了下,这个净真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他捏捏对方肉肉的腮帮子,“刚才谢谢你提醒我了,就是你拧得我有些疼。” 净真吃惊,“不疼又叫不醒你,每次早课你都要睡死过去。” 展放无奈,不再说什么,与净真一起加快脚步去用早斋。 用完早斋,关于殷无或的消息,零九是这样回復展放的——【未发现异常数据】 想来也是,若是对方拥有高于零九等级的系统或者灵魂,那么便是零九不断地扫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展放心中早有最坏的打算,对此也没有多失望。 从阴影小界面离开,他在这个小世界中便是经歷几十年,回到原来的世界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两个时辰。 这般,一晚上的时间也足够他穿越几次了。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来到小世界,那么便多多搜集资源,多获得些能量,算是不枉此行。 更何况,他隐约有种预感,无或会出现的。 展放他们这一批刚刚剃度的小沙弥,每日就是吃饭、诵经、拜佛、习字、打扫,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只有展放,除了完成统一安排的打扫任务之后,他还需要在晚课之后去后山打扫山间小径。 住在一起的其他小沙弥都拿着这事嘲笑他,只有净真最贴心,悄悄拿着笤帚来帮展放的忙。 念了一天经,展放念得头昏脑涨,与净真一起在后山边玩边打扫,吹着习习凉风,还颇有几分惬意。 只有一点,这里吃饭只吃早午两次,早在晚课时展放就饿得肚子咕咕直响。 安静的后山台阶上,两人打扫一会儿就抱着笤帚坐下歇息,然后听着彼此的肚皮此起彼伏地叫嚣。 有零九作为庞大的后盾,展放再不用像以前的几次穿越一样,过得苦兮兮。 最直观一点便是,再不用担心饿肚子。 远处的草丛剧烈晃动,月色下,展放可以看清楚,一只灰色兔子惊慌失措地从草丛窜出来,然后便像瞎了眼一般,直冲冲撞向石料砌成的台阶。
第154页 展放瞅了眼旁边的净真,对方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傻兮兮地张着,见到展放看过来,他的视线从自杀的野兔身上抽回来。 “净、净诲……这兔子怎么了?” 展放拎起兔子,沖他呲牙一笑,“这位野兔施主不忍我们二人挨饿,特特自我了断,净真,可不要浪费野兔施主的好意啊。” 净真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伙伴,走到草丛然后又出来,出来时手中拎着的野兔已经被扒皮处理干净了。 不止如此,对方手中还拿着火摺子沖他招手。 肚子又是一阵鼓鸣,净真感受到肠胃因飢饿而产生的痉挛,不再犹豫,站起身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一些,窝在一个山坳处生起一堆火,然后饱饱地吃了一顿烤兔肉。 吃完之后,净真又有样学样地撸下几片树叶,放进口中嚼烂去味,以免叫其他小沙弥发现端倪。 打这天之后,净真跟着展放每天晚上都加一餐,不过半个月过去,个头就勐得窜了一块。 清竹自从那一次就盯上了展放,展放早课晚课过得痛不欲生,经文背诵的进度堪称一日千里,就连梵文掌握的速度都比其他小沙弥快上许多。 一直没揪到展放的错处,清竹只能恨恨作罢。 展放这段时间打听到,他若是想要还俗,需要过三关,其一是闯罗汉阵,其二是需要废除武功,最后,需要过一关幻阵。 罗汉阵需凭武力硬闯,而他现在还是个未曾开始习练少林武功的小沙弥。 想想这还俗的条件……他需要先练起少林的武功,等到有足够的实力闯过罗汉阵,再将武功废除才可以,真是蛋疼。 半年后,展放这一批小沙弥终于可以与武僧院的师兄们一样,得以进入武境的门槛。 每日由武僧院的大和尚来为他们讲解功法,展放细细揣摩,暗自与自己修炼的功法比较,他觉得还是无或给他的功法更适合他一些。 除此之外,他们打扫山门之后又加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去后山打水,每日拎着盛水的木桶爬上爬下,穿过多半个寺院,将水运到他们院子里的大缸内。 展放原本就有一定的武学基础,虽然在小沙弥当中也不乏与他情况相类的人,但是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再有零九为他遮掩功法的异常之处,使外人看来,他的表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天赋异禀”。 在别人只能提一桶水时,他便可以拎着两桶水健步如飞。 他在武学上的天分很快引起武僧院的僧人注意,其中一名动了收徒的念头,报到寺里。 于是很快,展放就搬离了小沙弥们居住的大通铺,来到武僧院的几人合住房内。 在这之后,小沙弥们渐渐都各有出路,其中净真也被一名武僧相中,来到武僧院,只是他们不住在一起。 时光冉冉,展放逐渐适应当一名小和尚的生活。 一年后的夏季,他的师傅清言将他叫到身边。 展放这才知道,过几日其他各大门派将齐上少林共商大事,届时会安排净字辈的小和尚当引客僧,为其他门派的施主引路,安排食宿。 “师父?商量什么大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吗?” 清言是一位四十五岁的武僧。 面容天生愁苦相,且身材壮硕,若只看背影,还会让人以为是哪位山寨中的勐虎好汉下了山。 自己收的的这个小徒弟天分好得出奇,清言对其宠爱有加,向来有问必答。 “外界风传,邪教魔主殷无或练功时不知何故走火入魔,杀了不少亲信教众,之后踪影全无,邪教群龙无首,正是剷除他们的大好时机,因此正道人士纷纷齐聚少林,共商讨魔大事。” “赢无惑?!” 殷无或?会是他要找的无或吗? 展放吃了一惊,在少林呆着这一年多,他时时想起无或,纵然心中焦虑,但他依然按部就班在少林修炼练武。 冷不丁乍一听到无或的名字,禁不住露出几分期待的神情。 清言眼睛眯起,上上下下打量展放,“怎地?净诲,你认识他?” 展放心里暗骂自己不小心,面上笑嘻嘻地跟师父央求,“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师父,你多给我讲讲这个赢无惑的事迹吧。” 他此刻外形还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身量很高,身材也有几分青年的坚实,但是在清言眼中,自家徒弟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有几分好奇心是正常的。 只是,徒弟的性情易冲动,颇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这一点在寺内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眼看着其他门派的精英就要前来,届时环境复杂,还是让徒弟警醒些,有几分畏惧之心的好。 他略一思忖,将那邪教魔主的事情略略润色,讲给展放听。 这边清言讲着,另一边零九为展放搜罗“赢无惑”的资料。 赢无惑两年前力压其他竞争者,杀了一批教众,靠铁血手腕上位,担任邪教魔主一职。 自他上位之后,排除异己,凝聚教众,短短两年便扩张到正道人士纷纷侧目,视其为心头大患的程度。 而且邪教功法残忍嗜血,残害众多无辜百姓,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 可惜关于赢无惑的个人事迹流传出来的就是这么多,其他的都是关于邪教的。
第155页 展放听着清言大谈特谈着江南阴氏一门一百三十八口灭门惨案,赢无惑如何害其惨死,如何扒人皮抽人骨…… 逐渐走神。 零九搜集到的数据,阴氏一门灭门惨案作恶者乃是其死对头,黄山戚武门孽徒所为。 怎么就被清言安到了赢无惑的头上? 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 不止如此,还有“山村一夜之间无一活口”、“连云门纵火案”,“正道大侠被污,羞愤撞墙惨死”……诸如此类,全被栽到赢无惑头上。 “咳咳!” 见爱徒神情怔然,像是被吓到了,清言停住话头,指使他去练功,“这些事你多听无益,若碰到赢无惑,你只记住一个字就好,‘跑’。好了,今日的晚课就改为打拳二十遍,去吧。” 展放为自己张口就胡说八道的师父汗了一下,然后熘出去练拳。 他原本的拳法早已练得滚瓜烂熟,来到少林,拜师之后可以挑选一门武技,展放考虑到自己的双手特性,便在清言的辅助下挑选了一门拳法。 少林的武技外练皮内练劲,刚勐劲烈,大开大合,非常有特色,展放亦是很喜欢。 连续打完二十遍拳法,展放的身上早已湿透,此时天色已晚,寺院内静了下来,师兄弟们都各自开始坐禅,展放站在外面消汗。 等了会儿,净真从旁边院子里鬼鬼祟祟出来,与展放二人相视一笑。 两人结伴向着后山悄悄走去。 净真笑嘻嘻地张开怀抱,给展放瞧他怀里的两个馒头。 一刻钟后,后山隐蔽的山坳处,燃起火堆,一只野兔被扒光清理干净插在树枝上烤着。 净真乐滋滋翻转着,时不时撒上盐粒和调味粉,然后兴致高昂地和展放闲聊。 “今天师父喊我去,告诉我接下来各大门派要来少林,命我为引客僧……” “引客僧呢。” 净真强调一遍,“引客僧向来是由长得好、表现出众的僧人担任。” 展放抱胸站在一旁,等着肉熟,对着净真的激动无动于衷。 “飒—!” 一道黑影闪过,展放眼疾手快地灭掉火焰,净真连忙站起来,死死捏着串有兔肉的树枝躲在展放的身后。 “净诲?怎地了?” 展放:“嘘……别出声。” 静下来的后山,只能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展放问询零九,“零九,可有查探到刚才是什么?” 【未见异常】 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展放这才拧着眉松懈下来。 难不成是错觉? 可是刚才那股浓重的威胁感,犹如实质,展放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是错觉。 净真小小埋怨一句展放大惊小怪,重又把火点起来。 两人分食烤兔肉和烤馒头片后,展放按下心头萦绕不去的疑惑,回到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_(:3」∠)_悄悄的更了,给入坑的小天使们真诚道歉,对不起哦,更新这么不稳定。 三次元发生的事情太容易影响到了,再加上很卡,突然间发懵的感觉,这篇文实在太“难产”了qaq ☆、无双(二) 距离其他门派到来之日越来越近, 寺内禁严,巡逻的僧人激增, 展放与净真两人没再去后山。 静等了两日, 一直没有听闻寺内有何异常出现, 很快就到了迎接各大小门派的日子。 这天天未亮,展放等人就陆陆续续从床上爬起来, 或是洒洒扫扫, 或是规整梳理,将整个寺内,上上下下内内外外收拾得纤尘不染。 用完早斋之后, 听到寺内低沉的钟声响起, 展放与净真这部分被命为引客僧的小和尚就来到山门前,等着迎接客人。 这个世界中的江湖中, 有四大门派。 分别为,正道魁首的少林,道门一派的正阳派,只收女弟子的秀一门,还有擅使毒虫的五毒教。 少林位于少山, 少林的功法相较其他三派而言进境较慢,与其内外兼修有关, 注重外家功夫,除了刚勐的棍法、拳法之外还有一些炼体的法门;道门一派的正阳派,落座于崇山,剑法飘逸出众, 影响力仅次于少林;秀一门行事低调,女弟子各个貌美如花,功法庞杂,擅使刀剑类兵器;最后的五毒教则位于西南之巅,神出鬼没,功法奇诡,很少出现在中原。 除此四大门派之外,来到少林的还有其他小门小派。 只不过,这些都与展放无关了,他接到的任务便是招唿正阳派的男女施主们。 像掌门、长老之类的都由方丈以及寺内资歷深重的僧人接待,像他这般的小和尚,接待的对象不过是这些门派的小辈弟子。 对于头一次来到少林寺的小弟子们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属于这些年轻僧人的神秘的世界。 犹如初窥秘境一般新奇激动的感觉,因而最初的正阳派弟子各个眼睛锃亮,神情兴奋。 展放穿着崭新的灰色僧袍,颈间是师父送的开光佛珠,在日头下发出圆润的光泽。 他的眉眼平和,五官俊美逼人,是那种纵然没有头髮,也无法让人忽视的颜值,让正阳派的弟子们看得微微一愣。 “阿弥陀佛。”
第156页 面前的小和尚道一声佛号,正阳派弟子立时感觉到似乎一股清凉的佛香沁入他们之间,将满身的烦躁与亢奋消散,使人变得平静平和。 “阿弥陀佛,不知小师傅法号为何?” 有跳脱的学着展放的样子,微微倾身向着展放问道。 展放始终双手合十,“小僧法号净诲。” “净诲师弟。” “净诲师弟。” “净诲师兄。” …… 江湖门派在外行走,同辈中人以师兄师弟相称。 正阳派弟子大多比展放年龄大一些,有两名弟子比展放小一些,因而称唿展放师兄。 双方互通姓名法号之后,展放在前为他们引路。 因着他长得好看,又看起来平和没有攻击性,小弟子们愿意围着他问这问那,叽叽喳喳的好像一堆小麻雀。 小麻雀们见识一番少林的奇石怪林,很快就对展放的日常生活提起兴趣,得知展放每日几时起几时卧,还要打扫山门绕远打水,对他升起几丝同情。 有人同情,自然也就有人特别有优越感,话里话外让人不舒服。 展放只做单纯无知的样子,听不出好赖话一般,倒是有一位称唿展放为师兄的小姑娘性情直爽,帮他将那几人刺了回去。 “……若不是大师兄求情,你都下不了山门,还轮得到你在这耍威风……” 展放耳根一动,听到被刺回去的一人落在后面,怨气难平,口中极小声地嘀咕。 展放提前被师父提点过,正阳派小一辈的领头人名为枫华,是掌门正阳子收的大弟子,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大师兄。 展放垂眼看了下走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对方说过她叫“枫叶”,凭名字猜想,她多半是枫华的妹妹。 不过才十五岁的样子,长得娇娇俏俏,是个讨喜的小姑娘,展放见她望过来,便对她微微一笑。 枫叶微红着脸颊回以一笑。 “这处客院就是本寺为诸位施主准备的宿处,”将人带到目的地,展放说道,“这期间若有什么需要,诸位尽可以寻我,我就住在此处旁边的院子。” 这院子是一个大院套两处小院,正好男女各分得一个,展放他们这样的引客僧手底下各分配了几名小沙弥供使唤跑腿,展放一个院子给配了一个小沙弥,然后便告辞离去。 剩下的一个小沙弥跟在展放身后,这个小沙弥是净字辈之后的真字辈,是从小在寺内长大的,前段时间刚刚落髮剃度,法号叫真灵,年纪很小,还不到十岁。 真灵等走远之后,跟展放嘆道,“净诲师兄,你竟然不怕吗?” 这话前不搭后不带的,展放有些摸不着头脑,“怕什么?” “唉,净诲师兄已经修行了,显然是不怕的,”真灵小大人一样长长嘆息,“听其他师兄说,山下的人好打好杀,而且有些人嗜好特别,看见长得好的就想抢了去,你看刚才,那些人不知道为何就吵了起来,有几人面相兇恶,好像恨不得杀人,还有人总盯着师兄的脸和手看……搞得我这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头也不敢抬,我长得虽然比不上师兄,可是也算得上一名美男子吧,万一被人抢去,我还没开始练武,又没有师父撑腰……” 展放越听越啼笑皆非,真灵却将之当成实实在在的忧愁和烦恼,一脸苦兮兮。 “我还要谢谢净诲师兄,多亏了你没有将我留下。” 真灵真诚地道谢。 展放记得,真灵这一路上没少盯着几名女施主瞧,也幸亏是他年纪小,旁人没注意到他,否则怕不是要落得一个小登徒子的称号。 “真灵,”展放想了想,肃起脸,“一切法门,明心为要;一切行门,净心为要。你心不静,接下来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好好把经书背上几遍。” 说罢,就在真灵更加泛苦的脸色中洒然而去。 真灵不敢置信地张着嘴巴,良久后闭紧嘴巴,低头耷拉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心中后悔不已。 都怪自己,一时兴奋就多说了些话,净诲师兄肯定是不高兴了。 真灵呆呆地想着。 因他自小在寺内长大,与几名净字辈的师兄关系较好,他转念想到,若是那几位师兄没有看到他,一定会来找他的,这么想着,真灵便拿出木鱼来诵经。 殊不知,他惦记的那几位师兄此刻没有一个能够想到他的。 对于生活在寺内日久的年轻僧人来说,有这么多门派,天南地北的年轻人齐聚少林,这是一件十分令人激动的事情。 原本他们的日常就是经久不变的那些,外界来人的加入,就好像新鲜的水注入一滩平静的死水一般,不仅仅是其他门派好奇少林弟子,少林弟子对外界的好奇丝毫不亚于前者。 只不过,长期诵经,年轻僧人大多性情平和,再加上久未见外人,多半羞涩不善交际,比不得外界子弟自来熟的交际能力,便个个显得略微木讷。 但是即便如此,年轻僧人们仍然能够在外表看似冷淡的状态下,频频接触到外人,因为其他门派弟子多得是性格开朗,喜交天下朋友之人。 连续几日,来客基本来齐。 其中,五毒教因为距离少林最远,所以来得最晚。
第157页 原本略显空荡的少林寺满满登登都是人,若是想找个清净的地界,恐怕是除了藏经阁、舍利塔这样连本寺僧人都等闲不允许进入的地方,再就是空荡的后山了。 只是自那一晚的异常,展放与净真再没去过后山。 而现在人多眼杂,更不是去“偷吃”的好时机,净真很懂事,没有生拉硬拽,非闹着要去。 只是在这一天,展放不得不去一趟后山了。 起因是真灵火急火燎地跑到他的院子,气喘吁吁地道:“净诲师兄!快、快去!后山……” 展放:“出了何事?” “唿唿……”真灵气息稍稍喘匀一些,语速极快地道:“正阳派的和五毒教的人打起来了!净诲师兄,你快些吧!” 他急得恨不得蹦起来。 展放却慢悠悠放下练拳的袖口,与他一起去后山。 路上展放问他具体的情况,真灵有些心虚,“……师兄,不是我静不下心才出来的,是净悟师兄喊我帮忙,等我帮完忙,我就想去后山散散,这不是天儿太热么……” “结果,你猜怎么着?”真灵说着说着兴奋起来,“我发现五毒教的人在后山鬼鬼祟祟!” “后山那地方,咱们都知道那里除了悬崖峭壁就是山石杂草,可是五毒教的不知道啊,我猜他们是想找咱们寺内传说的禁地,于是便悄悄尾随,打算抓他们一个现行。” 展放无语地盯了他一眼,就他这副小身板、矮豆丁,还抓人现行? 让人发现,怕不是杀人灭口就地解决。 “结果,师兄,”真灵一脸正色,“我看到五毒教的人在打骂一个傻子。那傻子被打得满脸血也不知道唿痛,五毒教的人却极其残忍地哈哈大笑,那副草菅人命的面孔,让人见之生寒,我正要挺身而出……” “然后就被正阳派捷足先登,正阳派与五毒教争吵不过就动了手。” 眼瞅着到了地方,真灵还没讲完,展放接过话头去做了个总结,“真灵,你现在回去将此事禀告罗汉堂的师叔们,请他们过来。” 那里乱成一团,数十人打得不可开交,已经不是他一名小小武僧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真灵清脆地应下,一熘小跑不见踪影。 展放则停下步子,站在那打成一团的圈子之外,遥遥观望。 这两个门派的弟子是动了真火,捲入争斗的人员越来越多,展放见到有几位净字辈师兄前去拉架,结果夹在中间承受双方的攻击,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还是不过去了,即便加上他一个,也不过是多一个夹心点心,只有挨揍的使命。 展放隔岸观火,命零九分别将两派弟子的动作录入,以待他之后研究。 卷进去的人越来越多,人多起来,空隙不可避免的就大了些,展放这时才冲上前去,他的目的并不是去拉架,而是要将里面的师兄师弟们拉出来。 一旦陷进去,就好比陷进泥潭,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展放夹在其中,有零九全方位为其监测,仿佛脑中安了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器,能在乱拳当中完美地护住自己。 只是被他打回去的人就惨了,他的手劲极大,打在人身上就好像被重重的铁锤砸下一样,痛得这些人恨极,一口一个“小秃驴”招唿他。 “小秃驴!多管闲事!” 五毒教的弟子擅用毒,一包药粉洒向展放,其他人见状纷纷闭息并闪避开来。 展放却不管不顾,径直上前,一拳捣在这人鼻樑,脆骨崩断声似乎都能听闻。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声泣血,众人只能听闻撒毒的弟子的惨叫,而吸进去毒粉的小和尚却安然无恙。 展放的身边逐渐出现空白地带,其他门派弟子纷纷躲着他,展放及时拉出搅在其中放不开手脚的同门们。 “师弟,多谢!幸好你及时拉我出来。” 一位师兄回头看了眼战局,又看看身边惨兮兮的同门,心有余悸。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很快罗汉堂的师叔们就过来了,他们虽然只有五人,但是局势很快被控制住。 紧跟他们身后的是正阳派的大师兄枫华以及一位长老,五毒教过来的是一位年轻美貌的艷丽女人,类似于“大师姐”般的角色。 展放作为一名吃瓜群众,安静得站着,视线时不时笼向枫华。 枫华年约二十出头,容貌俊逸,气质淡然,仿若无情无感的仙人,令展放在意的是他竟与无或十分相像。 此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被询问清楚。 原来是五毒教的小弟子在少山山下遇到一个傻子,他们修习的是毒蛊之术,便想用这个傻子练功,于是将之带上少林。 这几名弟子性情乖张,傻子又不知事,弄坏了他们不少虫蛊,他们便忍不住打人,可谁知这傻子别的事情不懂,挨了打却知道跑,一人跑几人追,就来到了后山。 这里地癖人静,这几人便想了法子慢慢折磨傻子。 岂料刚刚开始动作,便被正阳派的弟子发现。 正阳派弟子将傻子救出,见其一脸脏污浑身是伤,登时怒火高涨与其理论。 二者一方被说“心肠恶毒,非正道人士所为”,一方被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年轻们火气旺,从骂战逐渐升级成斗殴,后来便是越打越烈。
第158页 犯事的弟子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倒是那个傻子在正阳派心地软的女弟子照顾之下,一直脱离战圈,在外围傻呵呵看热闹。 五毒教的“大师姐”来到傻子面前,突然抓住后者手腕。 照顾傻子的几位女弟子见状,连忙高喊:“放开他!”,纷纷亮出兵器。 “大师姐”淡定地看向枫华,“枫华,这傻子是我教弟子带上少林的。” “大师兄,不能将傻子给他们!他们肯定会报復他,傻子就没命了!” 一位着粉色衣裙俏丽的少女向枫华哀求。 枫华却不为所动,淡淡道:“他确实为五毒教弟子所救。” 众人微微变色,“大师姐”轻轻笑道:“枫华果然还是枫华,我凤明瑶佩服。” 她此话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说罢便要将人带走。 却被枫华拦住,“可现在是在少林,而救人的弟子在少林犯下杀戒,一概事项便该由少林智觉方丈定夺。” 也是在这时,方丈与各大门派掌门传令将人带过去,凤明瑶冷哼一声。 众人一起前往大殿,展放从零九那里得不到有用的讯息,便不着痕迹地走到正阳派的弟子中。 他先是对着被他揍过的弟子道了声佛号,然后递过去几瓶金疮药。 对方原本还残存的几分愤慨,也被这几瓶药给平息了,毕竟惹起此事的罪魁祸首是他们,而他们不仅把少林弟子卷进纷争,还在一时脑抽之际骂人“小秃驴”,对方却不计前嫌过来送药,这境界谁高谁下,一目了然,他们纷纷心虚地垂下头。 旁边跟在哥哥身后的枫叶见到展放登时眼睛一亮,“净诲师兄。” 展放便从善如流地上前一步,来到枫叶的另一侧,与枫华仅半步之遥,对方衣料上带有的淡淡皂角味道传入展放鼻端。 “枫叶小施主、枫华师兄。” 展放双手合十,眉眼疏淡,唇边带着淡淡笑意,端的是一派高僧模样。 枫华在妹妹出声时就注意到展放了,他回以一礼,便转过头去。 “净诲师兄功夫好生扎实,我看到你不过轻轻拍了一掌,就有人惨叫一声……” 枫叶直爽地夸赞道。 她观看了全程,只觉得当时人群当中的净诲师兄极其耀眼,长相是、功夫也是。 展放面带微笑,听着枫叶的发问偶尔回应一两句,实则注意力都在枫华身上。 近看就知道,枫华的相貌几乎可以说是与无或一模一样了。 他,会是无或吗? 被人如此异常得关注,枫华如何不知,他突然侧头,一双淡漠的眼眸平静无波,声音亦是冷淡到极致,展放突然觉得,这个枫华似乎比他还要像位不染尘埃的高僧。 “你为何总盯着我?” 展放几不可见地一顿,然后缓缓道:“只是……觉得枫华师兄颇为面善,你我以前可曾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 ̄︶ ̄)︿赶榜中……还有5000,估计会很晚,可以明早看~ ☆、无双(三) 听到展放的话, 枫华非常平淡地回復道:“不曾见过。” 展放:…… “咳咳!” 周围的正阳派弟子假意咳嗽,善解人意地化解这番尴尬。 枫叶悄悄与展放低语, “我哥性子淡。” 众多耳目之下, 展放只能“阿弥陀佛”, 温和地表示自己不在意。 到了大殿,智觉方丈以及众多掌门长老早已等候多时。 枫华带着正阳派的犯事弟子上前将事情一一阐述明白, 五毒教弟子亦是如此过了一遍。 犯事弟子毕竟是外派之人, 几番推辞之后,智觉方丈将处置权交由两派掌门。 众目睽睽之下,两位掌门自然要做出义正言辞的模样, 各将弟子惩罚之后, 最后众人的目光聚在脏兮兮的傻子身上。 傻子被这么多人的目光盯着,也不觉得害怕, 擎着脑袋左顾右盼,似乎十分新奇。 问他名姓,是哪里人,他都傻呆呆听着,未有任何回应。 “他就是个傻子, 我们问他许久,他都不知道说话。”一名弟子小声道。 智觉来到傻子面前, 出手如电,抓住傻子的手腕,分出细细的一缕内气探入其经脉,片刻后, 他和颜悦色地为傻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污泥,笑道:“此子与我佛有缘。” 掌门们脸色齐齐一僵,尤以五毒教教主罗曲云最甚,她侧目瞥了眼爱徒凤眀瑶,后者脸色一白。 “哼,”她冷冷道:“智觉,此子乃我五毒教弟子的饲蛊之仆,你一句有缘,莫不是就想将我教蛊仆留下?” 蛊,向来是五毒教派秘中之秘,凡事一旦牵扯到与蛊相关的事情,五毒教势必要争取到底。 智觉仍旧和颜悦色,“阿弥陀佛,罗施主严重了,此子经脉无一丝改造痕迹,亦无蛊虫吞噬痕迹,相反,其身体干净明境,宛若琉璃,实乃是天生修佛的好材料,老衲实在不忍其流落他处,使明珠蒙尘……” “多年不见,智觉师兄的嘴皮子越发利索了。” 秀一门掌门在此时轻笑道。 她手掌向着傻子一挥,后者便被无形的吸力吸了过去。
第159页 秀一门掌门握住其手腕检测一番,冷笑连连,“此子实乃天赋异禀,经络宽阔如同大河,且没有任何堵塞,就像被绝世高手醍醐灌顶一般,可是神奇的是,此子是天生如此,体内没有任何习武的痕迹。” 她说的话也正是正阳子想要了解的内容。 正阳子捻须轻笑,“这样的天赋,怕是与任何一个门派都有缘。” 其身后的小门派纷纷笑起来。 智觉不觉难堪,双手合十嘆道:“阿弥陀佛,非也非也,此子确实与佛有缘,因其天生佛心。” 此话一出,立刻惹起一片轩然大波。 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少林僧人,尤其是知道天生佛心为何的诸位。 “天生佛心……” “竟然是天生佛心……” …… 少林寺的高僧古井无波的面上泛起激动的神色,泄露出几分势在必得。 其他各门派掌门互相对视,心中知道怕是无法从此事上分去一杯羹了。 【天生佛心,晶莹剔透、无暇无悲无喜,无业障缠身,天生适合佛门经法,进境一日千里,註定为佛门中人。】 零九及时将天生佛心的资料传给展放,展放细细打量那个傻子。 看起来已经成年了,个子很高,身体也很瘦,像是长期没有吃饱,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已经看不清楚颜色。 甭管其他人如何艷羡,傻子最终的归属还是在少林了。 智觉命人将傻子带下去好好洗漱干净,只待有时间便为其落髮剃度,赐其法号。 接下来,方丈、掌门将继续讨论关于讨伐邪教魔主的事情,展放这些弟子就被驱赶了出去。 五毒教犯事弟子被罚禁足,需等讨伐邪教之时戴罪立功方可,这相当于算是变相地赦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是在少林,可少林也不能越俎代庖喊打喊杀,更何况出家人更是应该以慈悲为怀,这样的结果也算可以了。 展放往回走时,三名五毒教犯事弟子恶狠狠地瞪他,口中仍然沖他恶意地比划着名:“小秃驴!” 展放的眼眸微深,静静看着那几人离开。 净真这时凑过来,“净诲,你在看什么?” 他之前被师父派出去做事,刚刚知晓寺内出了乱子,于是急忙向这里赶来,他只赶上了方丈宣布那个傻子是天生佛心的时候。 展放回过头,“没什么。” 净真连忙问他事情始末,可展放说完之后,他又嫌对方讲话干巴巴没意思。 “今夜去后山修行么?”净真听完故事,沖展放挤眉弄眼,十分滑稽。 展放:“……去。” 去后山修行,其实就是代指吃肉。 若说这个寺内最无侍佛之心的恐怕除了他就是这个净真了,展放暗自想道。 “太好了。嘿嘿。”净真立时喜笑颜开。 并非是他离了净诲不行,而是净诲体质特殊,不知为何,只要往那一站,野兔野鸡便自尽于其面前,忒是邪门。 不过这样倒是免了他心中纠结不忍,也免了他们二人犯下杀戒。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后山除了二人的脚步唿吸声,就是草丛中的虫鸣。 展放站在石料砌成的台阶上,静等着零九为他送肉。 “净……净诲……” 净真站在展放的身后,僵直身体一动不敢动,发出十分微弱的、打着颤的气音,渗人得很。 展放疑惑地要回头,被其狠狠捏住腰间的皮肉,痛得他眼角一颤。 “别回头!” “别说话……别动……” “到底怎么了?!”展放警觉地用余光环顾,又让零九为他扫描周围。 “你看那里……是不是,鬼啊?” 净真的嗓子颤抖得道,手指在展放后背划动,示意他看过去的方向。 展放看向左前方,远处山壁之下确实有一团黑影,零九为他扫描之后,告诉他那是一个人。 展放没好气地撇开净真的爪子,“你今年多大了?竟然怕鬼!”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那,那是……” “是人!” 话未落,展放整个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而去,净真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等他到时,展放已经抓住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傢伙。 “怎么是他?!”净真一声惊唿,“他怎么出来的?” “谁?”展放借着月色狐疑地打量面前这个老实得不吭声的傢伙,登时一惊,“傻子?!” 被打理干净的傻子不知怎么又弄得满脸脏兮兮,两颊鼓鼓的,像是塞满了东西,不仅如此,他的胸前也鼓起两个包。 “……啊!难不成他是女的?” 净真有些扭捏,目光半是羞涩半是探寻得落在傻子的胸口,笑得春意盎然。 在净真震惊的目光中,展放无语地将手插/进傻子的胸口,掏出一只白白胖胖的馒头,一言难尽地望向净真。 后者挠挠光头,傻嘿嘿地乐了。 “话说,他这怎么跑出来的?我听师父说过,鑑于他神智有问题,方丈专门派了两位师兄守着他的房门呢。”
第160页 展放心中起疑,他思维发散的厉害,在脑海中再次问了一边零九,“他真的没有练过武?” 零九的回覆与秀一门掌门的判定一样。 【确实没有任何练武的痕迹】 “净诲,我们怎么办?还修不修行了?” 净真非常之惋惜。 “改天吧。” 他们只好将人送了回去,果然,守在门口的师兄竟然全然不知,这一事又被上报到上层,很快师兄换成了师叔,由罗汉堂的两位师叔一内一外守着他。 展放与净真分开之后,在无人的隐蔽之处,他让零九为他警戒,取出黑色卡牌,唤出鬼仟。 “这里有一个门派,叫五毒教,擅使蛊毒。” 展放的话让鬼仟眼睛一亮。 展放笑着道:“不过此时还不是让你出来的时机,先给我几样捉弄人的蛊虫玩一玩。” 鬼仟问清楚五毒教的蛊虫是有怎样的效果,得知只有控制还有剧毒两种之后,便酌量取了三枚蛊虫递给主人。 “鬼枯蛊,可以让人产生鬼魂缠身的幻觉,日益消瘦,至逐渐枯瘦,在最后皮肉萎缩之时,蛊虫自解,随着饮食恢復便会恢復至正常状态,若是能够克服幻觉,则有提升一丝境界的机率。” “只有这一种?” “是的,主人。” 鬼仟恭敬道:“我养的蛊,只有这一种危害最小,主人所说的只有三人,这三枚便足以达到折腾他们三人的效果。” 展放想想也是,幻觉,一个人的想像力是无穷无尽的,思维不竭、想像力不竭,幻觉不竭。 第二日的晚上,被禁足的三位五毒教弟子房间中传出阵阵鬼哭狼嚎,惹得附近几个院落一夜未曾睡稳。 接下来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一场小插曲很快被抛到脑后。 展放想要确定枫华究竟是不是无或,只能不死心地藉机出现在枫华周围。 因他前面的铺垫,没人会看破他内心是如何看待枫华的,众位弟子只觉得这个小和尚应该是真的觉得大师兄面熟,或许与其某位亲人相像,寄託几缕乡思也说不准。 好在虽然枫华人虽冷了些,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对于展放不着痕迹的纠缠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 等到各门派集结待发时,展放已经与枫华混了个四分熟。 在展放看来,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其实有些傻,就这样集齐队伍,直愣愣一起打上邪教,没有任何战术可言。 最多是有些人员调动与配合,以发挥出各自的长处的简单方案。 此次讨伐邪教,只有一小部分净字辈武僧被选中,其中就有展放和净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一直吃的好的缘故,比同龄的小和尚高壮一些不说,力气也大一些。 在他们这个年龄,属于刚刚踏入武道,大家的内功都相差不远,因而拉开距离的便是外家功夫,再就是谁的力气大一些就占便宜一些。 从少林到邪教总坛需要在路上走近一个月。 其他门派都有马匹,只有少林弟子全程需要跑步。 每日奔跑在马匹奔腾腾起来的沙尘之中,少林弟子各个苦不堪言。 往往驻扎休息时,所有少林弟子从头到脚全部都是土色,几乎要被尘土覆盖。 一天又一天,脚上的鞋子磨破,起了水泡,水泡磨破又起血泡,这样艰苦的环境,饶是展放都有些难捱,相对的,他也没了那份想勾搭枫华的心思。 枫叶前来送过几次金疮药,展放收下之后,真诚地道谢。 枫叶在最近一次不小心泄了一些底,金疮药是枫华提醒她来送给他的。 这几乎是这段艰苦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展放冰凉的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这日驻扎休息时,他穿着草鞋一瘸一拐地来到枫华面前。 枫华每日此时都会一人远离众人,打坐练功。 展放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盯着对方的脸出神,过了会儿,他问零九:“我找到无或怎么将他带回去?” 这确实是个难题。 无或的等级过高,零九无法对其做出任何行为。 【唤醒他】 这是零九给出的回覆。 唤醒…… 也就是说,这是无或的迷失梦境? 展放的眼睛变得幽深,无或究竟会因何而迷失? 他的执念是什么? 展放轻轻阖上眼睛,最先出现在他黑暗的视野中的是他的迷失梦境中的吴或。 对方笑起来十分爽朗,神情总是带着几分叛逆的野性。 他在那个世界当中的身份是吴蕴出轨,与姦夫生下的私生子,而且她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点非常可疑。 而且,当时他怎么就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阿尔法完全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搜集数据,在那么多年,竟然就未曾发现过吴蕴的异常之处。 这一点,是否与吴或的执念有关呢? 按下这一丝疑惑,爽朗的吴或消散成暗色粉尘,之后粉尘颗粒重组,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殷无或。 衣料华贵、头戴金冠,冷静自持的殷无或,是第一次见到的无或。 “……无或。”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音色极为特殊,就好像被利器划坏了声带,让人不由为其觉得惋惜。
第161页 他的声音为何变成这样? 可与他的执念有关? 他的身份,展放曾经几番猜测过,他认为对方应该出身大族,自幼饱读书籍,能够接触到许多功法,只看他年纪轻轻就能自创功法,可见他天分极高。 可是如此天分的子弟,为何会流落至秘境,与人争夺生存机会? 又为何遭受异人截杀? 真的只是因为异人为了灭口? …… 几滴雨滴打在展放露出来的脖颈以及手臂处,使他蓦地从沉思中惊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何脸上头顶没有感觉到雨滴了,是枫华为他遮挡住了。 枫华放下外袍,与展放二人静静对视。 “你可曾悟到什么?”枫华问道。 “悟?” 展放不习惯仰视对方,从地上站起身。 “你刚从不是顿悟?” 展放瞭然,原来对方以为自己正在顿悟,属于关键时刻,这才将外袍脱下为自己挡住风雨。 展放凑上前去,几乎抵在枫华的耳边,“你想知道?” 枫华淡然回覆:“若是不方便,我不问便是。” “没什么不方便,”展放轻轻道,与枫华唿吸交缠,“我悟到了情。” “父子之情、母子之情、男女之情……还有男男之情。” 展放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最后一个词说得缱绻缠绵。 枫华的身体微僵。 虽然他仍然保持着那份淡然,面上风平浪静,但是紧绷的肌肉、滚动的喉结,还有微微发颤的手指,无一不彰显着他的真实情绪。 “你们在做什么?!” 枫叶的插/足,仿佛一道惊雷噼在二人身上。 两人闪电般拉来一段距离。 枫叶狐疑的神色在二人之间打量,“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展放双手合十,微微垂头,“阿弥陀佛,非可道哉。小施主莫要多问了。” 枫叶不悦地蹙眉,“净诲师兄怎么又喊我小施主,你怎么不喊我哥施主?” 展放噎住,他无意识的,并非是故意如此区别。 “好了,”枫华拍拍枫叶的脑袋,严肃道:“你今晚的晚课完成了么?怎么突然跑出来?” 枫叶心虚地吐舌,“是凤姐姐有事找你。” 她回头指了指不远处,凤眀瑶艷丽的脸庞似是带着寒霜,冷冷盯了展放和枫华一眼,掉头离开。 “咦?她怎么走了?”枫叶疑惑。 展放心中不知该不该骂一句狗血! 妈的!凭直觉,他感觉枫华与凤眀瑶以前有一腿! 此刻,似乎一万头绿羊羊在他闪亮的脑瓜顶奔腾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qaq终于补上了……被掏空_(:3」∠)_ ☆、无双(四) 枫叶被赶回去, 这里又剩下展放与枫华二人。 展放脸色有些发绿,静等着枫华的解释。 结果, 对方注视着他, 似乎也是在等待。 展放就想起了刚才他正说到“男男之情”来撩枫华, 登时觉得倒尽胃口。 如果任何事情都能心想事成,这个世界该有多么完美。 正巧此时天色渐黑, 展放便藉口要回去做晚课, 遁了。 深夜时,展放辗转反侧,零九突然提醒他, “主人, 枫华离开了。” 他们今日宿在野外,这么多门派的人聚在一起, 人数众多,最开始还按照门派区分住处,及至后来,少林弟子实在过于疲累,往往歇于人群外围。 枫华的轻功不错, 没有吵醒任何人。 展放悄悄起身,按照零九给出的提示, 向着密林中走去。 他提起内气,身体变得轻盈,草鞋踩在树枝、草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能再往前了……” 展放透过枝桠远远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 立刻停下步子。 他无法听到对方的说话声,但是看身形以及头上所戴的繁复的银饰,那个女人不出意外就是凤眀瑶。 只见她似乎在着急说着什么,又突然转身,悲伤地用手掌擦拭泪珠。 在她身后的枫华犹豫了下,接着便伸出手掌,放在她脆弱的肩头…… 然后,两人就抱在一起了…… 亲眼见到这一幕,展放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他掉头回去,回到自己的宿处,重重卧倒在地。 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那个狗屁枫华果然不是无或吧? 可他为何长了一张无或的脸?! 生气! 展放连续好几日都不想看到枫华那张脸,沿途遇到邪教分坛时,他沖得最快最勐,面冷如霜,如杀神临世。 可惜,少林不主张杀生,他必须要控制自己的力度,留那些邪魔一条性命。 展放的表现极其出众,他的身姿吸引了众多的视线。 有些小门小派的女人会在闲暇时黏过来,时不时调戏她们眼中俊美无匹的小和尚。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其中不乏些大胆泼辣的女性。 有时展放一日需要扶起多起“不小心”摔在他怀里的女侠,还要不断地拒绝对方的以身相许。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庆幸自己身处空门。
第162页 令他感觉神奇的是,枫华的态度几乎一百八十度转变,他对展放变得稍稍热情了些,当然这个“稍稍”幅度不是那么突兀,但是展放真真切切能够感觉得到。 他似乎对自己也有那么点意思。 展放心中升起这个扭曲的念头。 每当有人投怀送抱,枫华的表情便更冷一些,让他这个念头逐渐清晰。 只是那一晚俊男靓女两人月色下拥抱的画面,始终让展放如鲠在喉。 两人的关系尚未回温,他们这一行人就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快到邪教总坛时,气氛变得紧绷,所有门派派出的警戒人选增多,可是千防万防却防不住自己人。 在几名掌门商量事宜时,五毒教一位高阶弟子祭出毒粉,紧接着一位小门派掌门偷袭智觉方丈,虽然智觉当场将人击退,但是吸入毒粉,有散功危险。 正阳子、罗曲云以及秀一门掌门人陈灵素及时闭气,吸入的毒粉量少,暂时无碍。 除了他们这里,普通弟子那里同样出现骚乱,隐藏已久的奸细终于按耐不住出手杀人,杀了十几名弟子后及时脱身。 但是祸不单行的是,智觉方丈刚刚用内力逼出毒性,便收到了少林的飞鸽传书,少林寺被大批邪教魔人围攻,力有不怠损失惨重。 当初选择人选之时,就是为了防止大本营发生动盪和意外,智觉特地留下罗汉堂以及达摩院大部分人选,带领了中低阶的普通弟子前来剿灭邪教老巢。 却没想到,邪教却反行其道,将大部分力量用来攻打少林。 “阿弥陀佛……” 智觉想像的到少林面临的危险境地,悲悯地诵起经文。 “智觉方丈,我等可要原路返回?” 一位掌门忧虑地问道。 “不可!莫要中了邪教魔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另有一人拍案反对。 就到底是继续向着总坛进攻,还是返回少林援救,一伙人吵得不可开交。 危险只在少林,虽然都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不是发生在自家门前的事端,大部分人很难感同身受,因而他们更在乎的是此事到底是不是邪魔们的诡计。 连续几次剿灭邪教分坛,解救了诸多无辜性命,他们这些门派的声望在江湖与百姓当中日渐高涨,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干翻总坛,彻底切断邪教根基,胜利、财富、声望眼瞅就可唾手可得,此时放弃,对这些人来说无疑是割肉之痛。 讨论来讨论去,得出最终的决定。 由四大掌门领头,并一部分功力深厚的其他门派掌门和长老继续前往邪教总坛。 他们的武功深厚,轻功各个了得,没有普通弟子拖累,速度就能大大提升,在邪教教众赶回来之前彻底将总坛端掉。 剩余那部分长老以及弟子,则一路快马加鞭,尽快赶回少林,拖住邪教众人,以待从邪教总坛全胜而归的掌门和长老回来将邪教一网打尽。 对策确定之后,众人不敢拖延,立刻整装待发。 展放得知自己等人原路返回援救少林,而方丈并几位达摩院的长老继续前往邪教总坛,不由皱起眉头。 他觉得不妥。 若是此事不是邪教阴谋,确实是邪教倾全教之力攻打少林,那么方丈等人就是摧毁了邪教总坛又有何用?做下恶事的是人,而非某个地方,某些建筑,只要人还在,就仍然还有捲土重来的机会。 若此事是邪教的阴谋,如此行事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想必那总坛当中,正有什么诡谲的手段等着他们呢。 展放去问带队的师叔,得知方丈等人早已出发,凭其脚力,怕是很快就能到达邪教总坛,禁不住失望地嘆息。 为了尽快赶路,少林弟子这一次在路途中买下马匹,一路疾驰,终于在第六日到达少林。 正逢同门正在苦苦抵御邪教教众进攻,再得到帮手之后,气势陡然反转,不过两日就将邪教驱逐。 “师父,你不觉得这些人退得太快了些么?” 众僧注视着邪教众人退走,留下满寺鲜血和狼藉,展放悄悄在师父清言耳边嘀咕道。 清言天生愁苦相的面上,在听到展放的话破天荒流露出无奈,“我等已经浴血奋战近十日,死伤的同门数十计……净诲,你还觉得他们走得太快了么?” 幸而清言顾及到展放的名声,声音放得很低,否则展放的话极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哪怕是大家知道他的本意是怕邪教有什么阴谋。 展放见清言似是动了怒气,连忙向他道歉,“师父,是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并非如此。” 他便将心中的担忧一一向清言阐明。 只是他的话尚未讲完,就听到山门处传来几声啸声。 紧接着,秀一门的女侠们露出笑颜,“是掌门回来了!” 众人纷纷露出喜色,展放亦是将心放回了肚里,与清言相视而笑。 可惜,秀一门掌门确实是回来了,但是少林寺僧人当中并没有智觉方丈的身影,正阳派的长老之间也没有正阳子的身影。 “方丈……方丈他……”达摩院的老和尚摇头嘆息,额间的皱纹更加深刻了些,带着暮年的死气沉沉,“唉……”
第163页 原来,他们一行来到邪教总坛,果不其然遇到了埋伏。 机关术、毒箭,令人防不胜防。 最重要的,魔主现身! “邪教魔主走火入魔不见踪影,应是邪教阴谋。”正阳派的长老嘆道。 智觉方丈与正阳子力战魔主,却因早前被埋伏,受了些伤,再有之前中过毒,虽然当时他们将毒性用内力逼出,但是内力无法达到全盛状态,最终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选择了自爆。 展放暗道一声“不好!”。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秀一门掌门陈灵素沉着脸打断长老们的话语,“邪教还会捲土重来,我等不可掉以轻心。” 她侧了下头,吩咐身边的女长老,“灵寂,可曾联繫本门?是否有回音?” 灵寂长老面容微苦,“一直未有回音。” 陈灵素又看向正阳派的位置,对面的长老亦是摇头。 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好了!邪教魔头攻上来了!” 山门下有弟子急匆匆上来报信。 “果然如此!” 陈灵素咬牙切齿,她冷冷环顾,着重盯了几眼罗曲云,亮出自己的双剑,冷声道:“智觉于我有恩,今日我必会为其守紧门户!” “灵寂!”她调动全身内力,衣袍鼓盪,声音清越,“若我死了,将我尸身带回秀一门!” 说罢,整个人便蹁跹而出,与山下的邪教战在一起。 少林弟子手持棍棒,结好方针。 达摩院大长老道了声佛号,劝其他人帮助少林共度难关。 四大门派之人略略犹豫,很快便糅身而上,倒是其他一些弟子见两方交战,趁乱下山,回自己的山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一些,虚了_(:3ゝ∠)_ ☆、无双(五) 邪教攻打少林一日, 很快就退走,只是他们牢牢守住少山的几处出入口, 一点要退走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极有可能在等待魔主到来。 意识到这一点, 所有人都缄默无语。 智觉方丈的武功是正道第一, 正阳子排第二,而其二人遭受暗算, 最终不得不自爆以保全其他人, 正道这一方再无可以克制魔主之人。 更令人恐慌的一点是,所有困守少林的他派之人,俱都无法联繫到门派, 众人禁不住推测, 或许被邪教围堵的并非仅有少林一处。 有部分人立刻嚷着要离开少林,回去援助同门, 然而嚷归嚷,却无一真的做出离开的举动。 因为他们都知道,此时离开,无异于是去给邪教送人头。 邪教之人堵着出入口,寺内之人就犹如笼中鸟、困斗之兽, 只能等待着真正的大战来临那一天。 人心惶惶之下,也就少林弟子还算镇定。 或许, 这份镇定是因着他们仍旧如往昔一般的作息和劳作有关系,也或许是他们已经接受了即将到临的命运。 展放早上练完拳法,就来到寺内的农田那里。 净真为了磨练心境,不让那些负面的情绪干扰, 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而且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想法,特意将他也一起拖了过来。 浇水、播种,拔草……这些活如今还真没有谁有这个耐心做下去。 展放拔了会儿草,跟净真说了一声,便拎着水桶打算去后山打水。 大老远就能瞧见枫华身长玉立的身影立在水井一侧。 蓝色道袍被风时不时掀起一片衣角,背手而立的青年,黑色长髮微微飘动,峨冠宽袖,端得是俊逸风流。 这是特意等着他呢,展放心中有数。 只是他始终冷着脸,眼风并不多往枫华那里瞥,认认真真将绳子栓在水桶提柄,然后放进水井打水。 “净诲师弟。” 枫华上前一步,唇瓣阖动,一副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 展放没有理他,他就这般尴尬无措地站着,身体似有万斤之重。 “净诲……” 展放打好水,终于肯施捨给他一个眼神。 枫华面色微白,一双眼睛似暗含无尽情丝,深深地望着他,欲说还休。 “邪教此举种种恐怕早已预谋许久,目的就是要将我正道中人一网打尽。” 他声音十分平静,“我自幼被师父带上正阳派悉心教导,而如今师父死于魔主之手,我必是要为其报仇雪恨,哪怕是我明知此为死路一条。” “净诲,”他的声音中有浅浅的哀求,“我希望你在最后这一段时间不要再避开我。” “嗤……” 展放没有说话,就听到一声嗤笑自树上传来。 “什么人?!” 枫华气势登时一变,手掌向着树上拍去。 树上那人惊唿一声,险而又险地避开枫华的掌风,却不可避免地脚底一滑自树上跌落。 展放一愣,那人着一身黄色僧袍,应该是自己的同门。 只是,从没听说哪位同门还蓄着发?寺内并未有俗家弟子在啊。 “餵——!啊!” 展放眼皮子勐跳,他虽然就站在树底下,可论距离枫华离着更近些,可这人怎么就摔进自己怀里了。 一个大活人摔过来,展放下意识抬起双臂接住。
第164页 这人倒是没皮没脸,偷听人暗诉衷肠也就罢了,还明目张胆嗤之以鼻,这也就罢了,还在当事人眼皮底下投怀送抱,两只手挂在展放的脖子就是不松开。 “喂,这位师弟,或者是师兄……请先松开手。” 展放抽回手臂,用力将两支十分有揩油嫌疑的结实小臂往下扯。 “师弟……我突然觉得头晕想吐,怕是被这位施主伤及脏腑了。” 对方光明正大地装晕,令展放一时无语。 枫华脸色难看,可观对方的衣袍,就该知道是少林弟子。 他定睛看去,方略有几分讶异地道:“你是天生佛心的那个人?” 展放粗鲁地扯下此人手臂,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只比枫华更诧异。 “竟然是你?!” “你不傻?!” 这人站好之后,轻轻一笑,“傻的是师弟吧?这位正阳派大师兄前日还在这里与凤眀瑶互诉衷肠,一同约定同生共死呢。” “哦?”展放斜眼看去,枫华面色不动,风平浪静地反驳道:“并未有此事。” 不管有没有此事,那凤眀瑶是实打实的存在,而枫华曾与其相悦亦是展放亲眼所见,都让他倒尽胃口。 现在再看枫华,只觉得他面目可憎,那张脸怎么可能会是无或的? 展放弯腰,拎起两只盛有八分满的木桶,不咸不淡地道:“二位慢慢争论,小僧失陪了。” 走了一段,过去约莫半刻钟时间,展放无奈地嘆息,“你跟着我做什么?” 尚未剃度的准和尚像只狗皮膏药,跟了他一路。 “唔……只是觉得师弟面善,想来是与师弟有缘,便想与师弟多亲近亲近。” “……切!我一点不觉得有缘,滚远点儿!” 展放没好气地让他离自己远点,他现在一听到面善二字就觉得上火。 又往前走了一段,后面始终静悄悄的,展放没忍住回了下头。 鼻尖对上一个微凉的鼻尖,二人面对面、额头对额头,两只眼差点对成乌鸡眼。 展放慢慢放下水桶,在对方期待的微笑中,撸起袖子,一拳揍了过去。 这个准和尚被展放一拳捣在鼻樑,登时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两管鼻血从他手指缝隙溢出,看起来十分惨烈。 可他胡乱抹了两下,然后说道:“师弟,孽缘亦是缘。” 莫名让展放一阵恶寒,他甩了甩手,然后便向雄鹰发现猎物一样,勐地沖了上去! 谁知这准和尚却一点不庄重,掉头就跑,边跑边还哇啦哇啦尖叫。 只是那尖叫声当中,总感觉多半是含有笑意的。 不止如此,他跑起来的非常有讲究,每每让展放锤到一点点衣角,便速度迸发,骤然拉开距离。 展放心中起疑,在心中再次询问零九,“零九,这小子确定没有武功?!” 零九的回答仍然是那句,“确实没有练武痕迹。” 两人一追一跑,惹来旁人注意。 一位罗汉堂的师叔正巧在这附近,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的笤帚沖展放扔了过去。 师叔比展放功力深厚得多了,且他扔的位置巧妙,只要人躲开便没事,所以他这一扔便用了六、七分力。 展放灵活地如鹞子翻身,却未像师叔想的那样躲开,反而是抓住笤帚,轻巧地落地。 便是这位严肃的师叔心中也暗贊了句:“接的漂亮!” 只是…… “净诲!你为何追打无双?” “你可知论辈分,你需喊无双一声师叔祖?!如此罔顾尊卑,你是想去戒堂走一圈儿么?!” “师叔祖?!” 展放吃了一惊。 不止他吃惊,听到吵闹声赶过来的其他僧人也十分诧异。 “这不是那个神智有问题的傻……” 真灵小和尚话未说完,就接受到师叔的瞪视,连忙将后面的字咽下去。 “无双,你怎地又跑出来了……” 罗汉堂师叔无奈地道,命其回去。 他清楚无双的性子,之前训诫净诲的话不过是吓唬他,又将围观的人赶走,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展放只得怀着满肚子疑问,拎起两只水桶。 看到真灵的小身影时,展放招唿他过来,使唤他去打听一下那个前傻子·准和尚的消息。 末了他加了一句,“打听完了来找我,我给你留两根萝蔔。” 真灵这才喜笑颜开地去了。 等晚上,真灵悄悄来找展放,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起来,在消息灵通这一块,展放还有净真等人还真不如真灵。 因为真灵是自幼长在寺里,认识的人多,而且他年纪小,僧人们都愿意多照顾他些。 “方丈走的匆忙,来不及为那个傻子落髮剃度,便先给他起了法号,就叫无双……” 真灵啃了口水灵灵的白萝蔔,说道。 无双是被收在方丈门下,所以他的辈分极高,展放这样的净字辈僧人叫他一声师叔祖确实不为过。 “我听说,就在师兄们离开之后没多久,无双师叔祖就恢復了神智。当然,我听透漏消息的师叔说,恢復的也有限,”真灵点点自己光熘熘的脑袋瓜,“脑子还是不灵光,时不时走丢,只是有一点,不管把他关在哪里,他都有本事离开,忒是邪门儿……”
第165页 展放想了下下午那个无双的行为,始终觉得不像是脑子不好的,他总觉得对方隐藏得很深,并非不会武功。 可若他真的会武功,没道理方丈这样的高手都发觉不了,而且零九几次的回覆亦是称其没有练过武。 当真是邪门。 夜深人静时,展放就觉得有些难熬。 他觉得头痛,对于无或的身份。 其实他内心深处是倾向于枫华就是无或的。 因为其无论是从容貌,还是冷然的性情,都与现实中的无或极其相似。 但是,他接受不了,无或在进入迷失梦境之中,竟然先喜欢一个女人,再遇到自己勾搭之后,得陇望蜀的吃相非常难看。 女人…… 说起来,他对殷无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对于对方的背景、家庭、喜恶一无所知。 他们的暧昧还有动情,全部都依託构架于迷失梦境中那一段短短的经歷。 他们间的情分宛若空中楼阁,给人一种未来会崩塌的危机感。 男人和男人之间感情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一夜就在胡思乱想中过去,展放清晨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一样。 “真灵!” 出门走了段路,正巧碰到真灵如一尾小鱼往前游窜,连忙喊住他。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真灵停下步子,合十双手,先有礼貌地喊了声:“净诲师兄。” 然后快速地说道:“邪教打上山那天不是有些小门派趁乱熘了么?他们又回来了!我要去通知师叔们!” 真灵说完即刻就跑了,展放则往山门走去。 果然,有一伙形容十分落魄的侠士正在山门附近与人扯皮。 堵着他们的除了少林弟子外,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他们各个群情激奋,目露鄙夷,坚决不让这些临阵脱逃的叛徒进山。 倒是有人心软,觉得毕竟都是同道中人,尤其对方过得这么惨、这么落拓,他们再如何也不应该落井下石。 有人就此话反驳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能做出临阵出逃的事情,如何就做不出其他龌龊事,不要忘了邪教明明就堵在山下的出入口,他们是怎么毫髮无损地上来的?难不成插了翅膀飞上来的?没准他们早就投靠了邪教,假作我们的同盟,只待关键时刻反水……” 那伙落魄侠士听了百口莫辩。 终于,两位女掌门并少林如今的掌事僧人智明和尚一起过来。 盘问之后,众人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被邪教中人驱赶至少林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迷失梦境会放大一个人的担忧、缺失、执念…… ☆、无双(六) 这些落拓侠士自那日下山之后, 被邪教之人追得狼狈逃窜,等他们回到自家门派之后, 却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当时可以说是宛如晴天一声霹雳, 噼得他们浑浑噩噩,茫然无错。 结果邪教之人却没有就此饶过他们, 如捉鸡撵狗一样将他们赶回少林。 问清楚始末之后,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颤抖着嗓音说:“邪教,到底意欲何为?” 也有人受不住这样被困死的局面,提出大家分成几组队伍, 各寻一条出路拼杀出去。 “等下去, 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趁邪教中人不备杀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话一出, 立刻引起许多人的共鸣。 智明深深嘆息,“阿弥陀佛,我等面临此劫,任何门派都不能独善其身,少林弟子愿助诸位一臂之力。” 他也是贊同此法的。 但是大部分人仍然踟蹰犹豫, 不知该如何抉择,才算是稳妥。 正在诸位僵持之际, 又有一波人被驱赶至少林山门。 “掌门、师叔!” 来人正是秀一门的弟子,她们身上带着伤,互相搀扶着,见到陈灵素便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各个泪水涟涟。 此后,正阳派、另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出现在少林。 众人纷纷心神燥乱,邪教此举究竟是为何? 此时不是做决定的好时机,即便要强行拼杀出去,也要先将受伤弟子救治完毕才可行动。 寺内人数激增,展放等少林弟子便住得更密集一些,以腾出一部分禅房供外人居住。 人多眼杂,再加上境况诡异,清言也没了教导徒弟的心思。 只是他将徒弟弄得身边一起住着,藉以敦促其努力修行。 净真的师父不止他一个弟子,因而他是与几位师兄合住,两人都被师父或者师兄约束住,不再去侍弄农田。 展放曾提醒过清言,最近上山来的那些人当中,会不会有邪教安插的奸细。 清言嘆息,“你以为众位师叔就没有此等顾虑么?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少林乃正道魁首,站得愈高,愈要在意名声,若是将人赶走,或者为甄别奸细而闹起来,说来说去都是少林的锅,有的时候,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展放想到了这句话,心中唏嘘。 接下来几日,陆续都有弟子被驱赶至少林。 展放藉机,将鬼仟放出,让其藏在山下的人群当中,混在其中进入少林。
第166页 鬼仟的治疗术不能示于人前,但是他善毒、蛊,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不过短短几天,他便控制了一些乌合之众,为其打掩护,完美地融入。 待到受伤弟子治疗得差不多,少林寺内的各派人士终于决定合力突围。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尚未出发之际,邪教就有了动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交战,喊杀声震天,一点不比攻城战气势弱。 展放手持棍棒,舞得密不透风,碗口粗的棍子敲在敌人的胸口、双膝、臂膀,带起一片片惨叫。 鬼仟身边有被他控制的手下保护,自己则紧盯着主人的动向,与其呈掎角之势,相互唿应。 枫华、凤眀瑶等大弟子在最前端,一片片血色飞溅,战况尤为激烈。 却在这时,突然一声尖锐啸声,众人动作齐齐一滞。 功力弱者,双耳、鼻端渗出一丝血色,明显受到重创。 伴随着啸声,一个身穿黑色袍服,带着红白相间的诡异面具的人,自远及近。 邪教众人纷纷高喝,“魔主降临!” “恭迎魔主降临!” “难道他便是魔主赢无惑?” 展放忖道。 他没忘记,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猜测对方是否是无或,可是再见到枫华之后,便将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赢无惑一身轻功飘逸潇洒,翩然若仙落至地面。 陈灵素剑指赢无惑,恨声道:“狗屁魔主,今日就叫你有来无回!” 说罢,她便御使双剑扑了上去。 智明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前方,与赢无惑缠斗起来。 之后罗曲云、以及几位长老亦加入战局。 展放等人与邪教教众泾渭分明,观看高手斗法。 展放命零九捕捉那几人的动作,并分别录下影像,以待之后分析学习。 这一场高手间的对决很快分出胜负。 赢无惑能够逼得智觉方丈与正阳子二人自爆,可见其实力之强。 只听连续“嘭”“嘭”几道声音,围攻他的几人俱都被其深厚的内力震开。 “今日,就是正道除名、我邪教一门独大之日!” 赢无惑朗声而笑,气势邪肆,尽显霸道。 邪教众人似是受到鼓舞,攻势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展放的身边虽然有清言护着,有鬼仟安排的人帮忙,但是仍然感受到了压力,长久的拼杀激起了他心中的血性,出手越发狠戾,也不再刻意留手。 这一次激战整整持续了一日一夜,少林寺的山门台阶都被血液染红,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将这座百年古剎的佛香掩盖。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他们这一方的高手在对上赢无惑之后有几人毙命,有几人内伤颇重,濒临死亡。 一丝绝望爬上众人心头。 长久地挥舞颇有分量的棍棒,展放的胳膊渐觉吃力。 还是太弱了……他咬牙榨取体内所有能量,如此想道。 一滴汗珠流进眼眶,混合着点点血迹,刺激地眼睛生疼。 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去擦拭。 所有的动作变成机械的应对,或许更应该称为下意识的应对。 因为这些招式在他眼前放大到极致,漏洞亦是清晰可见。 展放陷入一种精神透支到极点而产生的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中。 在这个状态中,他的精神像是高高升华,俯视着所有。 一切在他眼中都不是秘密。 万物都在他眼中拥有千丝万缕的轨迹。 风的轨迹、人的轨迹、刀剑的轨迹…… 他们之间连有无数丝线,组成缜密的网络。 而在其中,只有鬼仟与他的身边是干净的、迥异的。 不,还有一人。 在展放奇怪的‘视野’中,还有一人站在寺内高塔之上,远远看向此处,似与同样站立在高处的赢无惑遥遥相视。 那人的身边也是干净的,与他与鬼仟一般无二的干净。 那人是无双。 也就是无或。 展放的思维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突然感觉到一股从内而外的脱力感, 他头晕目眩双嗡鸣,耳鸣声强烈到连零九的声音都像出现扭曲的波段。 恰在此时,一把长刀正对他的面门砍来! 敌人杀红眼的癫狂模样近在咫尺,而他却一丝力气都提不起。 他‘看’到,鬼仟瞪大了眼睛,做出主人的口型像是慢动作,而清言发现得略晚,向着持长刀之人拍去,但是展放心知他的动作慢了,晚了一步,枫华也看到他的险境,再维持不住冷硬的表情,而凤眀瑶明显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枫华身上,见状看向他的眼神透露着痛快…… 在这里死了的话,现实中他会死么? 紧急关头,展放还能如此想着。 突然一道疾风唿啸而过,接着展放便觉周围场景急速前进,他在急速后退,在停下之时,一个微凉的带有佛香的环抱笼罩住他。 下一瞬,耳鸣停歇,一切声音回归如常。 那人箍得他太紧,以至于他感觉到有些痛。 “净诲!” 无双的声音略有些暗哑,带着浓浓的后怕。
第167页 展放用力挣开他,对上其有些奇怪的表情,笑了笑,“你说对了,我们还真是挺有缘。” 无双待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一把将展放推开。 无形的气浪自远处噼来,无双袍袖一挥,将其化解。 带有面具的赢无惑已然来到他们面前。 “天生佛心?” 赢无惑戏嚯的声音响起,他哈哈大笑,“真不该将智觉那个老秃驴逼死,若是他还在,知道自己收下的天生佛心,实则是天生蛇蝎,该是何等脸色?” 无双沉默不语未置一词。 展放微微蹙眉,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赢无惑似是感觉到他的视线,随手挥出一掌,“小秃驴,滚远点儿。” 无双身影忽闪,正正对上他的手掌,二人交手,不过一息,赢无惑便倒退开来。 “你……” 他惊疑不定,“怎么会?” 此时塔下已然聚集了许多人,有少林弟子、其他门派弟子,还有邪教中人。 一位达摩院的老禅师看向无双,嘆道,“阿弥陀佛,无双,你竟然会武?” 何止会武,他的功夫应当在赢无惑之上,甚至隐隐已有宗师圆满之境。 “他何止会武,”赢无惑阴冷的笑道,“他还是你们正道中人想除之而后快的魔主。” 此话一处惹起一片譁然。 “怎么可能!你才是魔主!” 塔下有人高唿。 赢无惑冷哼一声,对着无双讥笑道:“怎地,竟然敢做不敢当么?魔主赢无双?” 塔下众人齐齐惊唿,窃窃私语。 零九将搜罗的讯息反馈给展放。 【赢无双本为邪教魔主,他天赋超凡,身受邪教长老以及前魔主器重,他从未在江湖之上露过面,两年前突然失踪,致使邪教群龙无首,后来赢无惑力压众多竞争者,杀了一批人,才得继魔主之位。】 “还是说,你扮傻子扮上瘾了?” 赢无惑声音暗含怨气,胸腔起伏彰显他内心的愤怒,“这么多年,你总在我面扮出这副与世无争的面孔,对我诉说当魔主的苦闷……赢无双,你这样好的演技,也就煳弄一下那些直肠子,却骗不了我!” “你如此容易就得到,又如此容易丢弃的令你嗤之以鼻的魔主之位,可知是别人如何祈望却得不到的?这也就罢了,你明明得到了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无论是声名、地位、功法,却处处透露着厌倦的态度,简直虚伪至极。” “你借走火入魔之名一走了之,辜负长老们的信任,弃邪教与不顾,狡猾诡诈,无情无义,今日,我便来清理门户!” 边说着,赢无惑边蓄积内力,黑色衣袍猎猎作响。 无双嘆了口气,并不辩解,用内力将展放送至塔下清言的身边,迎上赢无惑的攻击。 展放注视着塔上二人移形幻影般的动作,只觉眼花缭乱。 事关无或,展放十分担心,侧头问旁边的师父,“师父,无双能打过赢无惑么?” 清言神色轻松,虽然受了些轻伤,但是并不碍事,听到展放的话,他轻轻颌首,“能。” “您为何如此肯定?” “无双之前能瞒过方丈以及其他掌门,将全身功力收敛得干干净净,就连一丝练武的痕迹都没有流露,这代表着他已然超越宗师境界,步入脱凡之境。” 清言道。 脱凡,脱凡,已不在凡人之列。 无双如此年轻就到达此等境界,当真让人感嘆不已。 ☆、无双(七) 此时塔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无双一掌拍在赢无惑的胸口, 后者直接被击飞出去,直直撞在石柱上, 摔落在地。 赢无惑直起胳膊, 面上的面具跌落, 露出一张与无双一模一样的脸来,只是他的脸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 十分突兀。 “魔主!” “魔主!” 赢无惑避开旁人的搀扶, 泄了口气,登时喷出一口夹杂内脏碎屑的血水。 无双无喜无悲,对之前赢无惑的指控也不做辩解。 “你我过往种种恩怨, 今日已了, 赢无惑,你走吧。” “不可!不可放走魔头!” 正道这边亮出武器, 恨不得立刻将赢无惑就地正法。 赢无惑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站起身,眼露嘲讽。 他经脉寸断,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让他走? 这些人会让他走? 邪教之人将其围护起来, 戒备地面向敌方。 无双双手微张,空气似是被其扭曲, 像凌厉的刀片割裂众人的衣袍。 “让他走。”他淡淡道。 众人只得看着邪教众人搀扶赢无惑离开。 他们看向无双的脸色不善,可顾及对方的实力不敢直言,只能向少林施加压力。 “阿弥陀佛,无双施主, 你刻意假作不会武功留在少林,究竟有何目的?” 智明和尚问向无双。 无双无奈解释:“那并非是我刻意装傻。” 但是他的这句话显然并不能让众人相信,几乎所有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都不认为他会是无意的,当时确然是真傻了。
第168页 谁傻了如此轻易就能恢復神智? 还是在方丈决定收其为亲传弟子之后就开始恢復? 若说是巧合,可是看起来却更像是处心积虑。 “无双施主。”智明蓄积内力,其身后的少林弟子手握棍棒,严阵以待。 赢无双见状便知道少林的态度,他无所谓地笑笑,重点看了眼展放,然后轻笑几声,整个人如御使清风,飘然离去。 邪教赢无惑被赢无双重创,无反击之力,邪教弟子潮水般撤离,这一场浩劫就此结束。 打扫战场、收敛尸体、救治扶伤之后,其他人纷纷来向少林请辞。 少林损失惨重,罗汉堂以及达摩院的大和尚十存三四,低阶弟子更是元气大伤,建筑也有损毁,面临重建。 鬼仟跟随最后一批人下山,这批人当中就有正阳派的人。 枫华曾找到展放辞别,展放对他却没有任何耐性,不耐烦地敷衍之后,他缠了清言好几天,最终得到允许得以下山游歷。 展放下山之后,与等在山下的鬼仟汇合。 鬼仟早前就对展放提及的西南之巅,五毒教的毒蛊之术十分感兴趣,如今有机会,自然想去一探究竟,可惜展放想先找到无双,便决定让鬼仟一人前往西南。 鬼仟有他用毒蛊控制的几人为其打掩护,又能保护他,展放并不担心。 二人分开之后,展放在零九的帮助之下,寻找无双的痕迹。 这几天,江湖中流传有一则消息,邪教有几位长老深夜死于密室,邪教乱作一团。 先是魔主围剿少林不成,反重伤垂危,又有长老无故惨死,短时间内邪教无暇他顾。 长老被杀……此事应当是无双所为了。 展放停歇在一处茶铺,听着其他桌子上的江湖侠客谈及此事,在心中暗忖。 只听赢无惑之言,像是对无双有天大的怨气。 而且零九搜罗的情报当中,曾言明长老及其看重当时尚且不是魔主的无双。 但观无双的做为,似乎其中又另有隐情。 那么现在,他离开邪教,又会去哪里呢? 是否与其中隐情有关? “这位小师傅,不知可否让在下拼个桌?” 一位身着劲装的年轻侠士来到展放跟前,抱拳问道。 展放示意他去瞧旁边空着的几张桌子,对方始终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言语。 对这种爱凑热闹的人展放之前也碰到过,十分无奈,只得回道:“请便。” 这人坐下之后,沖店家要了茶水和肉包子,然后看着展放喝茶,半晌突然出声问道:“不知小师傅可否有钱付茶资?” 展放愣住,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欠呢,瞧不起和尚?他没钱来喝什么茶?! 对方笑得温煦,对着店家道:“店家,这位小师傅的帐我一併结了。” 店家应了声。 展放没好气地道:“不必,小僧有……” “唉,”这人打断他的话,按住展放放在桌上的手,隐蔽地捏了捏,“小师傅就不要逞能了,如今百姓日子也艰难,你化缘也化不到多少钱财的。” 展放盯着这人的脸,仔仔细细看了,眯起眼睛,“无双施主,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讨打。” 年轻侠士睁大眼睛,非常浮夸地道:“小师傅,可是中暑了?怎么大白日就说起了胡话?” 展放冷笑一声,一拳砸过去,对方轻飘飘接住,继续笑眯眯地调戏小和尚,“出家人应当慈悲为怀,小师傅怎么戾气如此重,若是让你师父看到,怕不是要罚你跪禅堂?” 短短一瞬,两人各自出手好几招,最终展放的两只铁拳都被对方牢牢控制,他怎么扭动都挣不开。 “小师傅好生厉害,锤得在下心口生疼。” 他还在与展放嬉皮笑脸,展放假作挣扎双手,腿部使力,骤然踢出,直接将对方的板凳踢断腿,对方身下一振,身形一歪,立刻被展放抓到机会,将对方手臂反控。 展放加大了力气,终于看到对方的脸上不再是游刃有余的戏嚯,方舒心地吐出一口浊气,“好玩么?无双?” 年轻侠士,也就是无双痛得呲牙,“一点都不好玩。” 展放松开钳制,伸出手指在他脸侧寻找易容的痕迹。 无双,或者说无或,突然握住展放的手,眼睛紧紧攫住展放的视线,将那只手放在唇边。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展放的手心,让他喉咙忍不住滚动。 接着湿糯的触感贴在掌心,勾的他心头微痒。 “阿放……”对方的嗓音微哑。 像一根轻柔柔软的羽毛,轻轻扫在展放心间,带起一连片的连锁反应。 无或…… “这小和尚跟这人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邻桌的大汉端着粗瓷大碗挡在嘴边,跟身边同伴说悄悄话。 “看起来黏黏煳煳的,有点噁心……” 同伴用同样的小声回復,只是他们所认为的悄声耳语,跟直接在展放与无或耳边说话没有两样。 “嗖——!” 一根竹筷插在大汉端着的大碗上,竹筷嵌在碗壁,只有几丝细微的短小裂痕出现在竹筷边缘。
第169页 力道用得巧妙,竟然不过让他的手略微晃动一下,一滴水都没洒出。 二人登时变色,匆匆扔下一角银子离开。 展放与无或同样起身,二人御使轻功,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或带着展放来到一处荒山山顶。 凉风习习,视线所及俱都是郁郁葱葱,带起一片清凉,沁人心腑。 “这是……” 无或突然停下步子,展放看过去,发现面前的是一座孤坟。 连一块石碑都没有,就是一座黄土包,上面压着半块青砖,另有一摊烧过纸钱的痕迹。 “是我和赢无惑的父母。” 无或轻声道。 “无或?” 展放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找回了身为殷无或的记忆,试探着喊他。 无或侧头,注视着展放,然后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令展放觉得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来。 其实他这张脸,乍一看与他本来的面貌一点都不像,但若是将五官单独拆开看,却又有八分相似。 “阿放,你知道这是哪里的对吗?” 无或的眼睛亮得惊人,“原本我以为我死了,又復生了,却没想到竟然在少林又见到了你。” 展放没有回答,却问他,“你之前是怎地了?赢无惑又是怎么回事?” 无或:“我有意识时就已经呆在你们所说的邪教当中了……” 无或恢復意识时以为自己当时被异人袭击而死,因为之前那一次受伤,他在那处异世界当中并没有身为殷无或的任何记忆。 他当时正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邪教培养弟子的魔巢。 他还有一个孪生哥哥,二人在同批的弟子当中皆是佼佼者,而且对方对他十分照顾,且救过他多次,他便逐渐信任对方,有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他。 邪教培养弟子採用高压力的生死之战的方式,强者活、弱者死,很多幼年的孩子在这里逐渐养成嗜血、嗜杀的扭曲心理,而在这其中,他们二人兄弟情就变得更加难能可贵。 是在通过考验之后,他们这批孩子才有了选择名字的权利。 赢无惑和赢无双,两个名字相近,被二人选中,身为哥哥的先选了赢无惑,他自从便以新的身份赢无双生活。 还以为就此与之前的那些人和事永别了…… “我因以前的一些经歷,对于‘兄弟’怀有极深的芥蒂,但是过去近十年时间,赢无惑得到我真心的认可。” 无或认真解剖自己,对着展放道。 可是人与人的天赋无法凭藉本人的主观意识来决定,这里面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概率。 但是这种天生不对等带来的压力和痛苦同样也无法令人选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赢无惑对他的看法就变了,或许就是在两人开始练武,开始一个人备受重视,一个人略显逊色时。 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会引起反感。 所以赢无惑认为他虚伪、自大、可恶至极,他所做的任何事情在对方看来都是有目的的,且心怀险恶的。 而无或交付信任之后,轻易不会更改。 所以,才会在遭受背叛之时,深受打击,进而走火入魔,心窍迷失。 在看到展放作为小和尚的第一眼,心窍迷失的无或逐渐变得清醒,忆起往昔。 “赢无惑的天分其实不算差,总是拿我跟他自己对比,他才会压力那么大。” 无或早已从迷障中脱身,看得前所未有的清楚。 他带着点释然的意味道:“遭遇亲人背叛并不可怕,只要谨守自心,待到柳暗花明之时,便会进入另一番天地。到那时就会发现,情也罢、恨也罢,不过如此。” “阿放,我已至脱凡境。” 无或轻轻笑道,眉间舒朗。 此时,天空碧蓝如洗,远山朦胧若几笔黛墨,习习凉风卷过二人身旁,吹起衣袍、髮带,云淡风轻。 展放负手而立,面向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山峰峭壁,微微抬起下巴,弯唇,“哦,我很快就会赶超你。” 他傲娇的样子惹得无或闷笑,两人虽然早就同榻而眠,将彼此的身体了解了个透彻,可从未有此刻觉得他们的距离是这么的近。 二人开诚布公,坐在山顶峭石,将各自的经歷互相倾诉。 与展放之前的猜测相差不远,殷无或是皇族,乃当今新帝亲弟。 新帝在登基之初,只封赏了一位兄弟,早夭的皇十子,实则就是无或。 “亲王殿下?!幸会幸会!” 展放夸张的表情惹得无或一笑,他握在展放伸开的手上,与对方交换了一个握手的礼仪,口中不示弱地道:“原来阁下竟是世界之主么?久仰久仰。” 二人相视而笑。 位面之主系统由展放概略地总结一番介绍给无或,也幸而无或曾有过一段现代社会的经歷,理解起来不至于太过困难。 二人各有奇遇,他们的性情皆算豁达,没有升起贪婪之心,亦没有鄙夷排斥。 能在芸芸众生当中遇见彼此,当真可称得上有缘了。 ☆、寨中宝库 殷无或告诉展放, 武者之境没有止境。
第170页 按照这处小世界的划分,宗师为顶尖一流的高手, 内力深厚, 不拘泥于一招一式, 融会贯通。 宗师之下为外练、通脉、之上为宗师,宗师之上为脱凡。 脱凡意指不属于凡人属列, 天人交感, 可通天地,相当于踏入新的天地,可化虚为实, 可变假为真, 确切说,自这开始, 就进入另外一种修炼体系。 脱凡境无论是此处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是殷无或第一次接触,他没有相应功法,也没有长者教导引路,因此, 所有一切都需要他独自摸索。 他们没有在这处小世界多加逗留,很快回到现实世界当中。 展放没有寻回鬼仟, 而是让零九通知鬼仟,他可在此世界自行摸索。 回归之后,展放位于阴影小界面当中,零九一如既往地等待着他, 这一次零九的旁边还有阿尔法。 阿尔法的手臂缺失了一只,是被它拆卸下来用来做轮迴分支系统的寄体。 展放摸摸它的脑袋,获得阿尔法的‘假笑’一枚。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此处阴影小界面更像一个家,这里有他的管家,还有他的‘家人’。 鬼仟像是他的哥哥,阿尔法是他的弟弟。 展放问零九道:“零九,可以将现实小世界变成我的位面星球之一吗?” 零九回答:“此处小世界有主人,应当就是异人背后之人,异人降临此世,意在毁灭此处小世界,也正是因为如此,主人才有夺得此处小世界的控制权的机会,不过需要时间和契机。” 展放自己的推测也是这般的,他点点头,注视着自己的小星球缩影。 第一个小星球已经发育至尾声,山川河流、绿树成荫,有一种野生的、生气勃勃的力量。 地底的一些矿藏和珍贵资源则尚未发展完毕,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第二个小星球融合了一片界光碎片,也进入缓慢的发育进程当中。 相较第一个小星球,它显得荒芜一些,虽然也有不同的地形风貌,但是略有些死板。 另外两颗小星球一直未得到滋养,始终是灰突突的模样。 展放看了片刻便关掉光屏,然后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殷无或已经清醒了。 房间中只有他一人躺在床上,见到展放毫无声息地突兀出现,他的瞳孔微缩。 “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展放来到无或的床边坐下,问道。 “感觉有点奇怪。”殷无或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他与展放的感情谈不上多么浓烈,可也算得上彼此合契,日后的相处,都应该建立在坦诚之上的,“现在看你感觉有些陌生……” 见展放怔住,他微微一笑,“其实说起来,你还是有头髮更好看,当然,便是没有头髮,你在我心里也是最俊的小和尚。” 有了另一场际遇,殷无或似乎放开了许多。 展放将一颗心放回去,呿了一声,然后将人推到床里面,仰躺下去。 二人并肩而躺,鼻息交换,髮丝交缠分不清你我,在这种恬静的气氛中,不约而同的阖上眼睛。 第二日清早,展放与无或在阿贵的惊惶声当中醒了过来。 “小黑!你怎么在这里!少爷呢?” “聂大哥,聂二哥?我家少爷在这里吗?” “阿贵。” 房间中传来少爷的喊声,阿贵终于放下心来,回应了一声。 “唉!” “烧些热水过来,再给我拿一身干净的衣物。” 阿贵响亮地应答,然后急匆匆回去,走在院子里,他回头喊小黑,小黑趴在房门前,熘熘的圆眼睛盯着阿贵,虽然没有动,但是尾巴摇得欢。 展放的声音传出来:“小黑,去吧。” 小黑得到允许,立刻撒欢奔向阿贵,蹭着他的小腿,欢腾地在他身边跑前跑后。 聂一、聂二对视一眼,试探着叩响房门,“展公子?殿下?” “进来吧。” 说话的正是他们的殿下,二人喜出望外,连忙打开房门走进去。 在看到殿下与展公子躺在一张床上时,二人心中感觉非常难以形容。 “殿下?您无碍了?” 这一次殿下只过了一晚就清醒过来,他们不得不承认展公子居功至伟。 “嗯。” 殷无或下床来,展放则非要赖在床上,等阿贵送来热水之后才起床。 “皇宫中的消息可曾有递出来?” 见殿下在展公子面前询问,丝毫不避及,聂一聂二便知道自此之后,展公子便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聂一取出一小捲纸卷递出去,“昨晚有信鸽送到。” 殷无或取下蜡封,打开浏览之后,良久后,怅然嘆息。 “皇兄残暴,已然让臣子不满已久。” 聂一冷冷鄙夷道:“三皇子弒父杀兄,连同母所生的幼弟都不放过,可见其品性,这些大臣们为利益驱使,将这样的人扶上皇座,早晚遭受反噬之苦。” 殷无或摇头,“未可见得,如今异人降世,怕是一场浩劫在所难免,皇兄嗜杀却并非鲁钝之人……” 殷无或交代聂一两句,命他将一些信得过的暗桩聚集。
第171页 聂一、聂二领命,暂且退下,正巧这时阿贵端着热水进来,服侍少爷洗漱。 他招唿聂一、聂二,自己做了粥,让他们自己去隔壁院子的厨房去吃。 聂一聂二看了眼展放,见其对于阿贵的自作主张并未有什么反应,便应下离开。 殷无或与展放一同洗过脸、拭过牙齿,展放换了一身全新的衣物,登时变得神清气爽。 在阿贵端水出去时,殷无或飞快地在展放的唇边亲吻一下,然后被展放捉住唇舌交缠。 用完早膳之后,思及即将发生的祸乱,无或拢起眉心,“我们需要一处隐蔽的场所,保全自身,先活下去,才有机会翻盘。” 殷无或已经查探过自己的身体,经过之前的小世界的经歷之后,他如今也有了脱凡境的经歷,一切发生的就犹如水到渠成。 只是,即便是脱凡境,他依然没有信心能保护身边人在此次浩劫当中全身而退。 “隐蔽的场所?”展放微微思索,啧道:“差点忘了,我倒是知道有一处。” “哦?是哪里?” “高惭曾给过我一张飞虎寨的宝库地图以及布防图。”展放道。 “飞虎寨?”殷无或神色诧异。 “辛武城背靠辛黎山,辛黎山上有一处山寨,名为飞虎寨。” 展放将他所知道的飞虎寨的讯息一一告诉殷无或。 “这飞虎寨极为隐秘,若不是之前负责引导我加入的高惭出了事,踪影全无,恐怕我如今已经成了其中的一员。自高惭出事之后,就再未有人前来接近我,我猜测要么是高惭未曾将我的事上报,要么飞虎寨自顾不暇。否则让一个知道他们存在的外人在外游荡这么久,这根本不像他们的风格。” “……今晚我们就去探一探那座宝库。” 殷无或沉吟过后,说道。 展放笑笑,“我正有此意。” 有小黑负责两座院子的安危,展放放心得很,下午就与无或乔装出门,来到辛黎山附近。 这一路上也曾听说过关于异人的讯息。 那些异人就留在他们的降世地点,未曾出来烧杀劫掠,只要没有人前去窥探,他们表现得一直很安分。 听起来像是他们另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所以顾不得这些在他们眼中的杂鱼们。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辛黎山在朦胧青白的月色笼罩下现出一二分鬼魅之感。 展放与殷无或对照地图寻找,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找到了宝库的位置。 从外面看去,宝库就是一座石山,只在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有一处山洞,里面应当有人把守。 殷无或想了想,拿出一包白色药粉,对着洞口,将药粉用内力送至最里面。 二人等了一会儿,听到接连几声“噗通”“噗通”的,重物倒地的声音之后,才踏进洞口。 进入洞口,里面是一处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方巨石阻拦,只留有一段缝隙。 甬道前后两端,各躺着两名身着劲装的守卫。 展放沖殷无或比了下拇指,二人避开四人从缝隙中向外看去。 巨石之后是一处分叉路口,展放对比地图,与无或选了一条路走进去,无或又拿出药粉包,御使药粉轻轻飘向深处。 如此这般,他们终于来到宝库的真正位置所在。 只是里面的情况……显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宝库是建立在一处墓穴的基础之上,将空间加高、加固。 墓穴主人不知是哪方人士,将墓穴休在辛黎山下,被挖密道修建宝库的山匪发掘,将里面的财宝器皿搜刮之后,又半分没有浪费的用在了宝库修建之上, 只是此时,宝库当中有两伙人正在对峙。 一伙势单力薄,只有两名亲信的大当家,另一伙则是另两位当家,他们带着兇悍的几名能打的弟兄,外面守卫的人员亦是他们的心腹,此情此景,便是大当家插翅都难飞 。 “大当家,今日我陈某还尊称你一声大当家,就是不想彻底不给你活路,大当家,还是不要反抗了,只要你交出秘钥,我等绝不难为你!” 陈姓男人说道,他身边的另一位当家则打感情牌,一通回忆往昔,罢了嘆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当家,非是我二人狼心狗肺,而是情况兇险,想当年,兄弟们二话不说跟着我们当了山匪,这些年功劳苦劳甚多,如今眼看生路将尽,我等自当为兄弟们谋一条出路!” 大当家知道形势逼人,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们的关系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老二、老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秘钥,确然不在我手上。” “好!大当家有骨气!”陈姓男人阴测测地笑道,目露凶光,“希望大当家待会在嫂子侄儿面前也能立得住这身傲骨才是!” “你!”大当家闻言咬牙切齿,恨极了他,“祸不及妻儿!陈松!你无耻至极!” “哈哈哈哈!当了山匪,还想着那些教条作何……” 陈松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他回过头去,只看躺了一地的手下,还有两个黑衣青年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你!大……当家,好,手段……”
第172页 身形晃动,陈松终于坚持不住晕倒过去。 而大当家却是苦涩一笑,在身边的两名亲信倒地时,也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冰魄蚕蜕 殷无或出手如电, 封住这些人的穴位以防有诈,展放看了只觉得一股大山般的压力罩在头顶。 他的实力跟无或比起来逊色不少啊, 是时候抓紧练起来了。 展放在大当家身上摸索, 并没有摸到类似于“秘钥”的东西。 “这些人怎么处理?”殷无或问他。 他的意见是杀掉, 斩草除根,不仅仅是这几人, 还有山寨中其他的人员。 虽然说起来, 他们所有人共同的敌人是异人,在危难降临时,最应该做的是互相联合, 众志成城共同抗敌。 展放想了想, “我有个好去处,一定适合他们, 不过现在,咱们还用得到这位大当家。” 展放沟通零九,令其将这里所有的人传送至迷失碎片当中。 至于传送过去,该如何尽最大可能利用起这些人来,这一块有零九和阿尔法去操持, 展放很放心。 见识到展放的手段,殷无或心中是骄傲自豪又是担忧。 担忧有一部分来自对方带给他的压力, 他怕因无法与展放步调一致,而两人的感情出现问题,另一部分则来自这个所谓系统到底是否是无害的。 可是就目前来说,他的能力并不足以与这个神通广大的系统抗衡, 便是告知展放他的担忧亦是于结果无益,还不如不说,努力提升自己方为上策。 展放示意殷无或把大当家弄醒。 殷无或拿出一枚油黑色的丸子,送入大当家的嘴中。 过了会儿,就见对方混沌得醒来,两眼发虚而且无神,像是没有焦距,又似乎非常睏倦。 接到展放的眼神,无或微微挑唇,“有的时候解药不一定就是解除药性,完全不同的两种药性相加会出现恰到好处的结果。在我是无双时,我得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药方,出来之前便就手中的部分药材调配了一些,幸好还用得上。” 好吧,自己身边的鬼仟善毒蛊,而伴侣懂些稀奇古怪的药方,相信他们会非常有共同语言。 展放想道。 “不过,我发现你好像对这些药粉没有反应?” 听到殷无或的发问,展放无奈,“你确定一定要在这里讨论这个?等回去我就告诉你,这里不适合,乖一点。” 殷无或成功被最后三个字炸到,感觉一股火腾地烧在心口,他故作平静地将视线调回大当家身上,“秘钥是什么?” 大当家的眼珠似乎动了动,但是却一个字都未吐露。 “似乎药性不够。”殷无或淡淡地跟展放说道。 展放蹲在大当家耳边,沖他挤眼睛,“看我的。”他做着这样的口型。 然后在大当家耳边低语:“看到前面了么?那是你的妻儿,他们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里塞着东西,无法说话,只能看着你掉眼泪……尤其你的儿子,他还小,是个孩子……啊,陈松过去了,他拿着一把匕首……” 大当家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秘钥是什么?说了,陈松或许就会放过你的妻儿。” “……秘、钥,地、图……被、高惭……拿、走……” 展放一愣,高惭、地图?难不成是他手上的那张? 他重新拿出那张地图问道:“这是,秘钥?” 大当家生硬地点点头,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我、妻儿……” “你放心,他们安全得很,陈松将他们放了。” 展放略作安抚,殷无或重新点了大当家的睡穴。 展放将大当家传送到迷失碎片,然后与殷无或一起研究地图。 始终未有所得。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浪费,他们二人来到宝库内部,登时被成堆的金银珠宝闪瞎眼睛。 展放早前收穫过一堆金银珠宝,因而对此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 而殷无或出身皇族,眼皮子还不至于这么浅,对着这堆宝物动贪心。 无或想了下,让展放将这些东西先收起来,可以留待以后再用。 人传送至迷失碎片是因为其本身就能产生能量弥补传送的损失,只是珠宝嘛…… 展放以前那堆金银还在鬼仟的药箱笼中存放着呢。 他突然记起来很久以前抽卡时曾经抽到一次空白卡牌,便问零九道:“零九,空白卡牌可能将这堆宝物收起来?” 零九的回覆是可以。 空白卡牌属于一次性消耗物品,能够将某样物品暂时封存在卡牌当中,取出后,卡牌作废。 这里所说的“某样物品”,也可以指“金银珠宝一堆”。 展放查了下自己的负债,没想到轮迴分支系统进入正途之后,产出还不少,这段时间他的负债已经少了一个亿零四百多万。 “零九,我要抽卡。” “是,主人。” 展放这一次选择抽了五次卡,总共消耗了能源币五十万。 五十万对于分支系统的产出来说,好比毛毛雨,他这还是头一次身心舒爽的进行抽奖呢。
第173页 所以哪怕在得到四张空白卡牌时,他依然能够保持淡定。 “咦?” 没想到第五次抽到的卡牌并不是空白的,而是一张辅助卡牌,一级卡牌提升等级一次。 还有这种卡牌?!正适合鬼仟升级! 展放心中一喜。 殷无或见展放突然展颜而笑,有些不明所以,“阿放,怎地了?为何还不将东西收走?” 展放手中无声出现一张空白卡牌,他对着那堆金银珠宝扔去,只见一道白光而过,那些珠宝首饰全被收至卡牌当中,卡牌回到展放的手中,正面不再是空白一片,而是画着一坨翔一样堆状物,右侧出现一行字:金银珠宝若干。 展放将卡牌递给无或,“你拿着。” 他语气隐含得意,就像所有给自己的男/女朋友自己的信用卡随便刷一样的感觉。 无或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满足了好奇心便将它还了回去。 见展放脸色不太好,他道:“放在你那里安全。” 展放默默接回去,一言不发。 二人搜索宝库所有的出入口之后,从另一端通向山寨的出口出去,然后将山寨一锅端了。 为了以防有人逃窜离去,展放提前将鬼仟召回,鬼仟现场调配了药粉,配合他的蛊虫率先出击,迅速控制了整个场面,之后再由展放和无或一起将人聚集在一起,将人传送走。 现在,整座山寨就是他们的了。 殷无或可以说第一次与鬼仟见面,两人互相打量良久,殷无或对于展放拥有这一位品貌出众的跟随者心中十分吃味,同时危机感更强烈了。 展放找了个可以休息的厅堂,三人一起坐在椅子上休息。 展放问鬼仟,这段时间可曾有什么收穫。 鬼仟瞥了眼无或,凭空取出一只墨玉盒,唇边一抹笑意,说道:“主人,我找到了一只冰魄蚕蜕,是五毒教的圣物,他们自立教以来便用毒蛊滋养,可以说,这是那个世界中最毒的东西。这个,正适合主人的炼体之法,应该能够支撑到主人完成血脉横向三阶结束。” 展放的炼体之法还停滞在第一层的血脉阶段,听到鬼仟的话,他心中一阵振奋。 打开墨玉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雪白色的蚕蜕,散发着阵阵寒气,看起来一点不像剧毒之物,反而像是一种灵物。 不过,鬼仟说,这是五毒教圣物? “圣物?”展放合上墨玉盒,问鬼仟道:“鬼仟可曾受伤?” 鬼仟微微一笑,“未曾受伤,我如今在那个世界当中,是五毒教圣子。” 圣子…… 展放可以说是非常的意外了,瞪大了眼睛盯着鬼仟勐瞧。 他发现鬼仟似乎变化了一些,情绪波动更加灵动,比之前更像“人”了。 他真是又欣慰又有些涩涩的,有种像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不再依赖自己的酸涩感。 “主人,接下来几日,我便用蚕蜕为您制成药丸,您每日定量服用即可。” 鬼仟清俊的脸上带着愉悦的莹光,他似乎在五毒教的这段日子过得非常开心。 展放点点头,“好吧,你就在这里制药,我和无或回去搬家,等你制完,我让零九送你回去。” 他并不在意鬼仟是否能够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他一直将对方当作人来看待,希望对方能够在他所能给出的范围内过得开心。 “谢主人。” 鬼仟恭敬地垂首,黑色顺滑的髮丝划在胸前,他一如既往的恭顺臣服。 此时外面的天色暗色渐渐变得稀薄,展放与殷无或加紧脚程,终于在天色微亮之时赶到。 阿贵早早就醒了,展放回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院子里盯着天空看。 “少爷?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忧心忡忡地指着天空,“你看,天上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展放抬起头,眉头蹙起。 光线虽然还不算明亮,但是天空依稀能够看得清晰,天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紫色云霞。 早晨有朝霞,可绝对不会是这般诡异不详的暗紫色,而且这些云霞似乎在慢慢蠕动,向着逐渐侵染整片天空而努力。 展放立刻吩咐阿贵动起来,赶紧收拾东西,他顾不得暴露,将家中的一些食材、药材、装衣物被褥的箱笼全部收进空白卡当中。 阿贵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被聂一背上,他们一行五人加一只小黑,迅速出了城。 路途中,他们遇到不少人在盯着天空眺望的人们,也遇到一部分察觉不对向着城外赶去的人。 小黑来到空荡的山寨,立刻便低头闻嗅,找到了两处菜窖、三处粮仓,还有一处装有品质低劣金银的仓库。 小黑做好标记之后,便将这里划入自己的领地当中,并在展放的要求下,利用自己的障眼法为这里做好伪装。 将一切安顿之后,聂一聂二很快忙碌起来,他们陆陆续续出去几次,每次回来都带回来一部分男女属下。 而殷无或则在为展放护法,每每看着他利用剧毒炼体,心中就升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展放的进境停滞许久,终于在连续几日吞服鬼仟为他研磨的药丸之后,第一层血脉三阶大成。 自脏腑之后,他的血脉经络得到巨大的本质上的提升,而紧接着这之后的是骨骼三阶的炼体期。
第174页 这还需要毒性更强,更加珍贵的毒物来炼体,展放只能先暂停。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 ☆、破釜沉舟 鬼仟在临去小世界之前, 还为他研制了一批日常服用的□□丸,藉以巩固体内毒性平衡。 展放吃这种程度的□□, 好比吃糖豆一样轻松。 他炼体进境之后, 体内的‘气’突然壮大, 它们滋养了所有脏腑,又进驻筋络, 就像有意识的蛛网一般, 自脏腑流向着其他位置,在经过展放的双手之时,突然与其双手中的‘黑□□络’发生排斥反应。 ‘黑□□络’似乎认为‘气’在挑衅它, 很快它便急速分裂, 顺着‘气’的来路,顷刻间就占据了展放的身体。 “唔!” 展放全身的肌肉绷紧, 额头的冷汗如雨下,殷无或立时一惊,迅速握住展放的手腕为其查探。 可惜,他的内力犹如碰到了及其强悍的铁墙,压根无法进入, 一时间他焦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好在展放的状态过了约有半刻钟就恢復了。 这时他双手内的‘黑□□络’已经全部收了回去, 而那些‘气’因着它的压迫似乎变得格外敦实。 像是被锤鍊了千百遍一样。 “怎么样?” 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无或担忧的眼神,展放微微弯唇,“很好。” 殷无或放下心来。 展放将他的进境与无或说了, 后者沉吟过后,又仔细询问了几句,得悉答案之后,他面带笑意地对展放说,“你的境界应该在通脉境,具体的实力则需要实际验证了。” “来打一场?” 展放站起身,两只拳头对在一起,战意飙升。 殷无或身长玉立,一身银蓝锦袍在他内力作用之下微微鼓盪。 “来吧。”他道。 展放一拳捣出,无或微微侧身,拳头带起的风浪吹动他的髮丝,髮丝尚未落下,另一只拳头已然来临…… 这一局虽然看起来是平局,但是展放知道自己水平不如无或。 “你的实力应在通脉以上,但是尚且达不到宗师的真正水准。” 对此,展放心中有底,只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主宰了他的心神。 他靠近无或,声音暗哑,视线仿佛带着一种穿透力,直直锁向无或的眼睛。 “我想玩个游戏。”他缓慢地道。 他的胸腔起伏,像是尚未从刚才激烈的打斗中平缓,热血上涌,体内肾上腺素飙升,裤裆那处响应他不能平静的心绪,支起一个帐篷。 “……什么游戏?” 殷无或表情平淡,对方那蓬勃的荷尔蒙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瞎子摸象的游戏。” 展放笑得不怀好意,扯下无或的髮带,蒙住对方的眼睛。 他略微倾身,色/气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对方的耳廓,吹气道:“现在你是瞎子,你的任务是摸象……” 他带起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滑动,“象,你知道是什么样子么?” 听到无或变得紧促的唿吸,他将对方的手向下滑动,“象,其实不太好看,但是有一点,非常好辨认,它,有长长的鼻子……” “好了,”展放松开无或的手,任其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戏嚯地笑道:“你可以开始了。” 殷无或的喉结重重滚动,他的双唇即刻变得干涩,鼻息间是属于展放的味道,灼烧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指缓缓滑动,落在展放的胸口。 “喂,”展放轻笑,“这里是么?” 无或微微摇头,手指能够感觉到几层衣料之下那颗硬实的豆豆,声音干得发紧,“不是。” 他的手指重又动作…… “唔!” 听到展放的闷哼,无或反问道:“这里是么?” 掌控者与被掌控者的角色对调,听着耳边来自展放激动的粗喘,无或感觉自己此刻掌控了展放的所有,对方随着自己的力度而发出不同程度的喘息。 他可以让对方愉悦,亦可以让对方疼痛。 “嘶……”展放紧紧抓住无或的肩头,呢喃道:“轻点……” …… 留给他们自己的欢愉时间并不多,等两人收拾停妥之后,他们便打算去往那处异人降临之地。 他们悄悄摸过去,却在距离那里几十里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因为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黑色金属材质的三角塔冷冰冰地伫立着。 三角塔约有百米高,周身有深刻的纹路,偶尔闪烁着隐晦的暗光。 零九的声音在展放的脑海中响起,“主人!这是寂灭之塔,数十座寂灭之塔便可构建成一个足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能量网。” 能量…… 展放对能量这个词异常敏感,先攫取了能量二字,之后才接收到零九完全的表达。 “主人可以将其看做连接点,连接点互相连接组成网络,只要控制这个网络的人轻轻按下他手中的控制器,那么便可以一键删除,将这个小世界完整地清除掉。” 展放简直无法理解这样浪费的行为,他暗自在心里吐槽那位未曾蒙面的位面主:这个小世界你不想要了,给我啊,我一点不介意。
第175页 零九推算所有寂灭之塔全部建立完毕或许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破坏掉它就能结束这场浩劫? 展放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要破坏寂灭之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本身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只要靠近到一定距离,便会受到攻击,而这种攻击是精神层面上的。 知道这座塔不是件好物的不止展放几人,其实但凡是只要来到这附近见过这塔的就能够感知到,不详和危险的预兆。 有为了去一探究竟的人,未等完全靠近就倒地不起,这一现象更是惹起人们的恐慌。 渐渐的,寂灭之塔的种种被人传得神乎其神,人类对着无法预知无法看透的事物从来不吝于发挥自己的想像力,一时间谣言四起。 寂灭之塔在全国各处都有,对于它的信息知晓最全最广的便是庙堂之上的新帝。 而现在新帝的处境并不宽松。 来自朝堂的反弹、来自臣子的顶撞,都让新帝暴跳如雷,据说朝堂大殿之外的地面都被血水染红了。 众生乱象丛生。 展放从殷无或那里得知:在无或幼时,新帝对他尚可。 后来年纪渐长,新帝脾性越发暴烈,轻易不允许别人忤逆他。 他排行为三,当时先帝属意大皇子为继承人,二皇子并其他几位年长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无或的嗓子便是在几位皇兄斗法时被伤及的,那时朝堂倾轧得厉害,后来又逢他母族获罪,为在乱局中保住他年幼的性命,母族的暗中势力帮助他被迫“夭折”遁走脱身。 无或虽然描述得轻松,但是展放依然能够从中感受到其中的刀光剑影,艰辛不易。 他们两人的成长经歷虽然不同,但是某些地方却又有共通之处,因而能够互相理解,也明白对方对于感情的期待。 他们希望能够互相拥抱着取暖,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可是事实往往与意愿背道而行。 展放提出要独自一人前往寂灭之塔。 他的原因很简单,他想要得到这处小世界的属权,有想要的,就要敢于捨弃,更何况他对于精神类型的攻击抵抗力很强,或许此次并不会有多大危险。 “我进入寂灭之塔,定能牵制住异人。” 展放凝视着殷无或,“无或,由我牵制住异人,你有什么想做的,尽可放心去做,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我有信心。” 他知道无或并不是只想保住性命这样简单的活下去,若是他是如此想法,怎么会在外经营多年,手下拥有那么多的暗桩。 他必然是有所求的。 大丈夫在世,有想要的就要去争取,婆婆妈妈的永远会落在犹豫不决的怪圈内走不出。 殷无或深深看向展放,轻轻点头,“保重,阿放。” “万事小心。” 风添雪冷,如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洒向大地,风声大作,怒号狂啸着向着人的脸面吹来。 几日是除夕,似乎还能听到风声自远处捲来的百姓的欢腾声。 远远看着那道劲瘦的身影消失在三角黑塔之内,聂一的声音在风雪当中传来: “殿下?我们回吧?” 殷无或握紧了手中那张锋锐坚韧的卡牌,骤然转身。 “回去。” 过了除夕,就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从这一天开始,殷无或开始谋划他多年的夙愿。 他要为自己的母亲復仇、为母族一百八十一口人復仇,为自己找回真正的位置。 也是自这一天,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阿放,强迫自己将他的安危放下,强迫自己将自己当成一个即将赴死之人,破釜沉舟。 若有来生,我愿再次与你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尾声了,谢谢所有陪伴到现在的小天使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很可能坚持不到现在,爱你们~ 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吧_(:3」∠)_后期卡的厉害 越写越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常常陷入迷茫中,不过我还会坚持写下去,感恩你们每一个人的存在。 下一本还会是快穿题材,但是每个世界想写的篇幅更长一些,(这一篇本来就是这样打算,可是发现各种适应不良),主角是封镇那个类型的,还是更爱这种性格的男主:-d 希望越写越好~自勉! ☆、海量能量 展放在进入寂灭之塔之前, 问过零九,若是他不幸死了, 他作为这个系统的ai管家会如何? 零九并不惊讶于他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回答道:“零九会消失, 系统经过休养,一零, 新的ai管家会出现。” 展放不知该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零九与一零, 或许本质是一样的,若是往好了想便是全新的零九,若是执意往坏处想, 那么就是零九死了, 新的ai诞生。 “那么鬼仟和阿尔法?” “消失。” 展放沉默。 零九对另一事想不明白,“主人, 零九不懂。此处小世界经受如此浩劫,本与主人关系不大,即便它被毁灭,主人也完全可以暂时呆在阴影小界面,寻找新的小世界接驳口, 完全无需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主人何苦这么做呢?” 展放听到后, 轻轻道:“一步退步步退,若我此时退缩了,或许我这辈子都会成为缩头乌龟。”
第176页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若是那般, 系统、位面,有与没有又有何分别。” 这些话,他既是说给零九听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他希望未来的自己,永远不失勇气。 寂灭之塔的攻击确实对展放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 因而,他十分顺利地就进入其中。 他甫一进入,立刻便引起塔内部的异人的警觉。 “弈则,你去看一下。” 名为弈则的异人耸耸肩,拿起魂具就走出他们的构建室。 构建室为寂灭之塔的内核,维持里面的能源不灭,是他们三人工作的重中之重。 寂灭之塔的材料来自于他们的储物武具,每一枚武具当中都存放着寂灭之塔的一部分,在他们降临这个世界之后,第一项任务便是取出并组合寂灭之塔。 第二步正是现在正在进行的充能阶段,能源不可断,所以他们才派武力值第一的弈则前去查看。 “哟哟,果然是条杂鱼。”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弈则举起魂具,目露戏嚯。 “能够进来,证明你的实力不弱。小杂鱼,这么急着送死么?” “废话真够多的。” 展放懒得与他多说,一拳捣了过去。 弈则手中的魂具高高抛起,发出一道炽白的光芒。 在白色光芒笼罩中他接住了展放的拳头,然后“咦?” 诧异地发出疑惑的询问。 “你竟然能不受影响?!” “嘭!” 回应他的是展放的拳头。 弈则收起轻视之心,手中又扔出一枚武具,武具化作一张大网,直直笼罩向展放,顷刻间就将他缠成一个粽子。 弈则嘲讽地笑起来,“哈,还以为你多厉害,杂鱼果然还是杂鱼。” 被束缚得完全不能动弹的展放,并未出现弈则所想的那般痛哭求饶,相反,他神态极为冷静,冷冷弯起唇角,“哦?是么?” 弈则暗中警惕,却为时已晚,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的一张黑色卡牌迸发出不显眼的黑光,接着黑髮青年陡然而现,在弈则反应过来之前,几枚白色蛊虫被弹至他的脖颈后侧,以及后背多处穴位。 弈则立刻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动弹。 无法说话,无法动作,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零件,全部失去控制,无法因他的意志而运行。 好像,此刻的他,只有思维才属于他自己一般。 弈则震惊又不可置信。 这处如此低级的小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所以说……那次生存游戏失败,或许不是因为其他势力的搅入? 这或许就是主人坚持毁掉这个小世界的真正目的。 不这样做,又如何引出背后捣乱的真正黑手?! 弈则的表情变幻,很快平静下来。 “主人。” 鬼仟来到展放的身边。 展放此行不知会遇到何种兇险,自然要尽可能做好准备,鬼仟早就被他召回,而且给他进行了升级。 二级毒蛊之术,作用于异人,可以说是效果显着,展放放下心来。 对于异人的武力,展放并不太放在心上,这些所谓异人不过是仗着手中的武具、魂具奇诡莫名,完全无法预测和琢磨,才能为所欲为。 展放将弈则身上的魂具、武具全部搜刮一空,立刻由零九兑换成能源币。 见展放将东西“变”没时,弈则还没有大的反应,直到它们被零九兑换成能量,他才大惊失色。 他的魂具、武具,全部与他断开了联繫。 强制断开,会损伤到他的境界,他几乎立刻变感觉到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体快速流失,弈则目露惊恐,甚至用哀求的眼神祈求地看着展放。 展放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对方与自己一样非常之抠门,不捨得这些武具呢。 可是没想到,他很快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弈则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迅速变得“平凡”。 就好像原本支撑着他光鲜亮丽的精气神被人抽走了,整个人灰头土脸,而且完全无法带给展放一丝一毫的威胁感。 “啧,原来是这样。” 展放轻声一笑,心情立刻舒坦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杀了你们的好时机。” 展放搓搓下巴,眼睛晶亮。 构建室内,三名异人完全失去了自主行动力,他们被逼着向其他同伴发出求救的讯息之后,很快就被展放转移到迷失碎片当中。 “阿尔法,可行吗?” 构建室内除了展放之外,还有零九与阿尔法。 展放令阿尔法在零九的帮助下尝试破解这处寂灭之塔的核心。 “没有问题的,我的主人。阿尔法如果有两只手臂的话,速度会加快很多。” 此时的阿尔法非常的可怜,他只有一颗头和带有独臂的上半身,臀部以下的材料被他用来制作出一个转换器,纵然只有一只手臂,他的手指仍然异常灵活,几乎要留下运动过快的虚影。 “我以后一定会为提供更好的材料,让你升级的,阿尔法。”展放怜惜地摸摸它的脑袋。 零九与阿尔法有过一次合作,此次配合更加默契。
第177页 寂灭之塔与异人所使用的魂具、武具,都类似于科技类型的产品,这一块恰恰是阿尔法擅长的。 而现在,他和鬼仟只需等待接收到求救信号的异人自投罗网了。 一个、两个、三个…… 总共抓获了十一个异人。 展放判断的没错,此刻正是寂灭之塔最关键的时刻,异人没有多余的人手,无法结伴前来,只能让可以离开的那位多拿一些魂、武具前来查探,而这一点,正中展放下怀。 收穫的魂、武具,除了鬼仟感兴趣想要留下的两枚之外,其他全部被展放置换成能量。 只这一点就给他增加了近亿的能源币收入,更何况还有这些人的灵魂产能呢。 打劫,果然是发家致富最快的通道,展放忖道。 在阿尔法将任务完成得差不多时,展放令鬼仟控制着捕获的最后一个异人发出安抚的信号,声明他已经将这里摆平。 此时已经进入寂灭之塔充能尾声阶段,异人根本无暇他顾,再者,在他们心中,根本未曾将这处小世界的低端土着放在眼里,而且,只要充能完毕,这一处寂灭之塔是否有问题也就会暴露出来,那时他们也就有精力前来解决此事了。 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来临。 暗黑色金属、浑然天成般的寂灭之塔,犹如夜色下接连点燃的灯火,一座、一座,接连亮起触目惊心的白炽光线,光线互相勾连,将黑暗笼罩下的世界照的如同白昼。 一直以来,犹如头悬铡刀,不知道那把铡刀何时便会狠狠落下而备受折磨的人们纷纷走出屋外,对着这番惊天动地的震撼之景发出无数感嘆。 并且,对未知的未来,产生深深的恐惧。 他们不明白这是什么,也不明白它们是如何出现的,更加不清楚它们要做什么。 展放死死盯着阿尔法手中的转换器,另转换器的另一端站着的是零九。 在零九平静的目光下,展放深深唿吸,在这里,唯一一个如此紧张焦虑的只有他一人。 “阿尔法,准备好了么?”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询问阿尔法,他能够听得出自己的嗓音有些颤抖。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准备好了,我的主人。” 阿尔法的机械声一如既往,就好像每次见到展放都会打招唿的那句“日安,我的主人”一样。 “开始吧。” “是,主人。” 阿尔法按下了转换器的按钮。 展放的眼前被刺目的白色所充斥,他禁不住闭上眼睛。 零九的声音响在耳畔:【发现海量能量,是否收集?主人。】 【是】 …… 展放失去意识时,想到的是,他头顶上那堆巨额的债务,应该会一清而空吧。 他喜欢这样一夜暴富的感觉。 这感觉,非常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展放:快结束了才清空债务,作者你是有多嫌弃我?(撸袖子) ☆、两看相厌 天祁二年秋, 登基不过两年的帝王英年驾崩,谥号明烈, 但是百姓多称其为厉帝。 其自登基以来, 似乎未有何建树, 传到外面的名声似乎出了暴戾、嗜杀之外,再没有旁的了。 天祁结束之后, 是天玺歷, 天玺帝为厉帝的弟弟,借夭折之名长在民间,后来在厉帝登基时追封为亲王的弟弟。 其发迹于朝堂内外交乱之时, 彼时有异人建立什么黑塔, 后来黑塔一夜间无故荒废,引起动乱与恐慌。 黑塔纵然荒废, 然无人可以进入。 天祁帝孤身勇闯黑塔,最终安然无恙出来,被广泛宣扬出去,在百姓当中唿声渐高。 后来厉帝薨,天祁帝得拥护、杀奸臣、平反乱, 肃清朝堂,在大臣的拥戴之下继位为帝。 世人也有人相传, 厉帝为天祁帝毒杀而亡,不过并未引起人注意。 …… 竹叶簌簌,清风怡人。 竹林旁的石道爬有青苔,地上零零散散落了些泛黄的竹叶, 带一点萧瑟的味道。 石桌旁摆着一张太师椅,坐着一位高大俊美的青年人。 黑色的长髮被清风吹得有些乱,但是依然无损其风度。 他墨黑的眉毛轻轻蹙着,似乎他时常做出这个动作,眉心皱起深刻的摺痕,。 他的身上搭着一件单衣,一本杂记随意放在了腹部位置,两只手随意搭在一起。 一阵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一些,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又是你……” 殷无或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放松步子,走近之后在石凳坐下。 石桌上有炭炉温着茶水,无或不见外地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 “皇兄这里还是如此清雅。” 厉帝慢慢睁开眼睛,唇角惯常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嗤”了一声,道:“雅不雅的,不还是你的一句话?”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腹部的那本杂记,随意撇在石桌上,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高大强壮的青年站起身,突兀地握住了殷无或的脖子,利眼眯起,凑近了道,“十弟,何时才是放我离开的时机?” 他在压制体内暴虐的因子,手上的力度慢慢收紧,“你得到的一切都已得到,我这么一个早就死了的死人,留在身边又有何趣味?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很费解。”
第178页 殷无或捏住对方的手腕,感受到疼痛的感觉,厉帝微微弯起唇,像是享受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只是,若不知晓根底的人看到,两位长相俱都俊美的青年距离如此之近,只会觉得暧昧丛生。 展放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登时便觉得肺都要炸了。 他突然出现的身影明显惊住二人,厉帝翻身躲开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的拳头,勐地退后几步。 “……阿放!” 殷无或瞪大了眼睛,从未有此刻这般失色过。 “喂,那是谁?” 展放像之前那个男人那般握住殷无或的脖子,不捨得用力,可表情却控制不住狰狞起来。 殷无或:“……” “我皇兄。”他无奈地道,尽力安抚顺毛展放。 展放的视线依然十分冰冷,从唇边挤出一句话来:“哦?那他怎么还没死?” 展放对于厉帝的印象非常之差,尤其是对方早该是一个死人,而被无或养着,这还不算,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掐无或的脖子? 厉帝打量他两眼,似笑非笑地道:“阿或,这是你养的娈/童?样貌倒是俊俏得很,从几岁养起来的?” 殷无或抱住跳脚的展放,十分无奈。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兄脾性堪称睚眦必报,性格极为恶劣,他从未喊过他“阿或”,这话不过是故意说了气阿放的,为了报復阿放那句“他怎么还没死”。 展放怒上加怒,可他伤势未曾完全痊癒,挣不过无或,只能被无或抱着腰拖走。 展放始终不能明白无或为何要养着他那个一无是处的皇兄。 无或语气哀伤,“阿放,你难道不知我有多么想念你么?我有很多话要与你说,更想知道你这两年的事无巨细。你确定要一直讨论我的皇兄?” 展放的心情成功被安抚,他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这两年时间他都陷入沉睡当中,那时他令零九和阿尔法,将所有寂灭之塔的能量全部导入位面之主养成系统当中。 之所有有这么个想法,他原本是想着这么多的能量浪费可耻,而他的系统急需巨量能量填补,近负千亿的能源币转换成的能量缺额应当足以容纳寂灭之塔的能量了。 他早就提醒过零九,若是能量还有剩余,就将这处小世界迁至他的位面当中。 可是即便有如此安排,如此重大的能量缺口,那些能量依然还有剩余,虽然最后被存储在系统当中,能量急剧灌体带来的后遗症却避免不了。 紧急情况之下,展放便被零九带到了阴影小界面当中。 现实世界中两年时间,实则他在阴影小界面当中已经不知多少时间流逝。 殷无或听罢久久无言。 展放说的轻松,可是却无法掩盖其中的兇险。 “喂,别这个样子,我的运气已经很好了。” 展放的心情非常明朗,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压在头上的巨额负债清空,帐面上还有盈余,真真切切的盈余更令人神清气爽的吗?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收穫了一个完整的小世界,自己的伴侣是这个小世界的一国之主,他只消一想,就有一种完完全全拥有对方隐秘爽感。 展放忍不住去亲吻无或的嘴唇。 耳根、脖子、肩膀…… 殷无或只比他更激动,兇勐地回应。 “我当时差点就以为你死了……”无或想起那时得知寂灭之塔一夜间荒芜的消息,那种像是灵魂被残忍剥离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阿放……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要与你一起,对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遗憾。” “我剩下的时间都将属于你。” · 展放与厉帝两看相厌。 “他小时候还欺负过你,你为何对他一直留手,一个曾经的帝王,你就真的相信他是无害的?他不会表面麻痹你,让你放松警惕,实际上则暗中经营势力,只待有朝一日将你拉下皇位?” 展放不明白,他幼时与兄长针锋相对,长大后简直恨不得对方从此消失,在他“消失”之后,他相信自己的兄长应该是觉得大快人心的。 当然,换成他驱逐了兄长,他也一样觉得开心。 所以,他不明白无或到底是怎么想的。 殷无或正在批阅奏章,闻言轻笑:“若是他想要这皇位,我便给他又何妨?如今我执念全消、遗憾全无,只要与你在一起,究竟是做皇帝又是做乞丐,也没什么分别。” 他本就对皇位并不执着,当初升起起兵谋反的念头,不过是因为登上最高位置更方便为母族正名,还他们公道。 “阿放,”殷无或想了想跟他道:“我不瞒你,小时候皇兄对我确实不好,其实更确切地说,他对谁都不好,不是特地针对我……他也是个可怜人……” 殷无或再想起小时候的种种,仍然还能忆起那时刀剑血腥之下的惊惶感,日日夜夜都处于朝不保夕忐忑不安之中。 “三皇兄在襁褓时被人下过毒,当时他的母妃执意要自己餵养他,有人便想了法子,从他母妃那处下手,后来他长到6岁时,他的母妃油尽灯枯死在他面前,三皇兄被毒性侵蚀,再加刺激,从那时便变得暴躁易怒,嗜杀无情。”
第179页 见展放沉着脸,他笑着亲了他一下,接着道:“我并非是圣父,别人对我不好,我还上赶着对对方好,只是我已走出年幼的阴影,无怨无憎,而三皇兄变成这样亦非他所愿,而且他襁褓期就被一直毒害,有损寿命,极有可能不超过五年了。我们同父的兄弟十几人,如今就剩下我二人,说起来,他算是我唯一仅剩的血脉至亲了,我愿意让他在我力所及之处过得舒服一些。” “可人家可不见得领情。” 展放撇撇嘴,他就是看不惯无或这么好心,却被人当成驴肝肺糟蹋了。 殷无或沉默,三皇兄确实不见得喜欢自己的“好心”。 展放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 无或疑惑,问他:“什么方法?” 展放却不告诉他,而是匆匆离开,“我先去找那殷沣禛!” 殷无或心中好笑,这还是头一次阿放称唿皇兄的名字。 想到那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的样子,殷无或暗暗祈祷两人不要打起来,他看向面前堆积如山奏章,只能拿起一折开始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_(:3」∠)_殷沣禛……猜出来这是谁了吧? 啊啊啊啊啊还是写封镇这样的性格更顺手更来感…… ☆、嗯大结局 夜灯被宫娥悄悄点上, 将大殿照得通明。 无或批完奏章,喊了人进来, 宫娥为他捏肩松缓紧绷的肩颈肌肉。 “展公子可回来过?”他出声问道。 宫娥低顺地回禀年轻的帝王:“未曾回来过。” 无或惊讶, 前去寻找展放。 殷无或没有妃嫔, 日常起居都在前朝之后的干清殿。 而厉帝所居之所在后宫的偏殿,距离亁清殿有些远。 等他到时, 只有厉帝一人坐在竹林中, 对月饮酒,一旁有几名宫娥伺候。 “他走了。” 厉帝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几乎是殷无或刚踏入院中半只脚, 他便开口说道。 “走了?”殷无或略一思索, 估计展放回到了他的阴影小界面当中。 他坐在皇兄对面,探究地看过去, 想从对方的表情中寻找蛛丝马迹。 “嗤……”厉帝仍然是那副嘲讽的口吻,“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殷无或坦然称“是”。 厉帝端起酒盏仰头又饮一杯,眼神迷离地望向天上的圆月,他的脸在月色下轮廓越发幽深。 “他说他有手段可让我没有痛苦地延续生命。” 殷无或也猜到了这一点。 “那皇兄的意思?” 厉帝斜睨过去,唇角漫不经心地挑起, “我答应了。” 他随意又潇洒地用修长的手指蘸取杯中的酒液,在石桌上划下两笔, 写下一个“人”字。 “十弟,在我重新为人的那一天,你代我跟他说声谢谢。” 月色下的男人,雕刻般冷硬的脸上化开一丝柔和, 双眼深邃如幽暗的大海,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浮。 第二天,无或才见到展放,他精神有些颓/靡,甫一出现就挂在他的身上耍赖不起。 无或背着他在御花园闲逛,终于才让他露出笑脸。 “我弄成了。” 展放说的没头没脑,殷无或却第一时间就知道他指的什么,认真听着。 “我成立了一个公司,名字就叫做第一宇宙公司……” 展放早就想这么做了,他的这个公司只招收开荒者,他前期会给开荒者几样装备——可升级皮囊、快递门、系统。 开荒者前往各种小世界进行开荒,获得能源、资源赚取积分,积分同样也可以购买现有资源,例如皮囊使用时间,还可以升级系统和强化皮囊属性。 这三样装备当中,最难攻克的其实是皮囊,快递门以及系统只要阿尔法在之前的轮迴分支系统的基础上修改一下就好。 皮囊是由升至高级的鬼仟提取展放手臂上的黑色物质研制成功的。 有可塑性,可升级、强化。 花费巨额能量升级至高级之后的鬼仟,身份发生了变化,由药师变成了药仙。 他的技能自然而然也各有提升,治疗术可生死人肉白骨,鬼蛊之术亦有更多用途,另外他之前无法突破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展放的毒炼炼体法经由鬼仟改进一番之后,又为他写下循序渐进的□□丹方。 “零九帮助阿尔法进行过演算,殷沣禛的起始小世界会给他植入一套记忆,然后给他安排合理的死亡,当然,这里所说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别忘了,零九对于虚拟小世界有100%的掌控力。” 展放说起这个眼睛锃亮,一扫之前的颓靡。 “我可以给你保证,他作为开荒者穿越的第一个小世界绝对会是安全的,例如类似我们第一次的小世界,”展放暧昧地眨眼,“这是他作为我的大舅兄而且是本公司第一位开荒者的福利。” “若是你不放心,我们可以时不时去看一下他的状态。”展放怕殷无或不同意,或者担心,最后又补上一句。 殷无或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他看着展放,眼神是自然流露的温暖动情,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说不出话来,他索性压了上去,不断地亲吻自己的伴侣。
第180页 虽然他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无或,但是此刻展放已然不想去思考。 付出能够得到回应,这是天底下最甜的滋味。 展放心中盛满喜悦,揽住无或的腰,回吻。 · 与殷沣禛站在一起等待投放的是,李崇明和小黑。 当初李崇明的灵体面临溃散,是展放用空白卡牌将之收回,一直未曾将其召唤出来过。 如今他的位面之主养成系统中能源币已经小有余额,阿贵一直有无或妥善安排,现已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犬神小黑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展放询问过小黑的意见,进入小世界歷练对它的修行有好处,假以时日,它肯定会有变成人形的可能,因而对于作为主人公司的第一批开荒者员工,它非常兴奋。 它瞄瞄前主人李崇明,对方苍白的面上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又瞄了眼现主人展放,后者神色凝重,眉心紧蹙,它能够分辨出现主人是在紧张,而不是不高兴,可是它依然感觉到了心虚。 这种心虚它认为非常类似于一个男人面对前女友、现女友对峙的那种心虚感。 不过好在,他们等待的时间没有很长。 在这个陌生的秘境小世界当中,他们三人一犬面前逐渐出现一个散发光芒的孔洞。 孔洞从无至有,从小至大,渐渐拉长,变成与他们等高的光门。 殷沣禛率先踏进去,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小黑做恋恋不捨状,黑豆豆似的眼睛像是含着一汪水。 “主人!汪!小黑会努力工作、努力修行的汪!等我修成人形一定会回来继续保护主人的!” 展放心中熨帖,没白餵他吃那么多肉。 “主人……第一份工作能否让小黑投放在一个很多肉的世界汪?可以免费吃到撑的汪?” 小黑前腿抬起,直立起来做了个拜託的姿势,展放在心里给它翻了个白眼,总觉得小黑这货色会有让他赔本的风险。 他面色冷淡,“放心,肯定有很多肉。” 小黑心满意足,沖前主人打了个招唿,欢快地摇着尾巴进入光门。 “不过可惜的是……那么多肉都不是你的,而且你也没有钱买。” 展放一脸惋惜地补充。 李崇明听得一愣,然后没忍住轻笑起来。 “谢谢你。” 不单单是对展放将他从炼狱般的幻境中救出来,还为对方愿意给自己一条生路的恩德,也为小黑…… 李崇明向着展放深深鞠躬,然后转身进入光门中。 “投放成功……” 没有下半身的独臂阿尔法在展放的腿边摆弄着一个怪里怪气的机器。 “主人,数据一切正常,各项指标全部都在安全阙域内。” 展放奖励地拍拍他的脑袋,“很好,阿尔法你做的很棒。” 无或重重松了口气,他环视四周有些眼熟的景色,“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处秘境?” 展放点点头,“没错。” 他看看阿尔法,然后又沖无或挤了挤眼睛,手指夹着那张秘钥宝图,神采奕奕地道:“想不想来一场蜜月之旅?正巧可以为阿尔法寻找补齐身体的材料。” 无或当然心动,刚要点头却硬生生顿住。 “阿放再等我段时日,”他面带歉意地道,“等我看一下皇兄的适应情况,再从宗族当中选出一位继承人之后,我便与你一起前去探索秘境,可好?” 展放将秘钥宝图收起,挑挑眉梢,“当然可以。” 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实则他心里要气炸了,并且他深深的嫉妒殷沣禛。 在回去之后,等待无或“临幸”的无聊日子里,他与阿尔法一起创建了开荒者论坛,并且一人分饰几十乃至几百个角色,为这个论坛创造了一个人气很旺的假象。 假装他家员工成百上千! 之后又在与无或一起查看进入小世界当中化作封镇的大舅哥的状况时,暗搓搓截下几个表情图,然后p了一下,发在论坛,造成一系列“幕后黑手贩卖表情包”、“新人‘封日天’火爆开荒者论坛”的虚假事件。 大舅哥,新手礼物请收好:)。 送给我们的新婚贺礼就不必准备了。 做完一切之后,展放便心情愉快地与结束一切的无或开启蜜月之旅。 一同出行的还有零九管家、家族成员阿尔法弟弟。 至于鬼仟哥哥……嗯,他当圣子还没过瘾,又回到五毒教中作威作福去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撒花~感谢大家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