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个未来》 第1页 [穿越重生] 《许你一个未来》作者:月华影魅【完结】 今生 月色如琥珀浓香 ,在夜光盏中轻轻而晃,对着漫天飞舞的萤虫,嘆一声逝水流年。那明眸皓齿的伶俐女子,青萝素衣,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嫣然一笑道:“风景可美?” 窗帘被哗地一声拉开, “柳未来!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昨晚我就你说叫你早点睡,早点睡,你偏偏睡得那么晚,每天晚上窝在房间里看书看到半夜,就不怕把眼睛看瞎啊!”迷迷煳煳从睡梦中醒来,不见月色青衫,睁眼就看见明晃晃一道阳光刺过来,伸手遮住,眯着眼缝,勉强抬眼看见叉腰而立的女人,冲着自己大唿小叫,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对爸爸无限同情,自己以后毕竟是要嫁出去的,而可怜的父亲大人心甘情愿“忍受”这种生活一辈子。 “知道了,母亲大人,马上起来”嘴上应着,仍是不慌不忙地坐起身,有条不紊地穿戴洗漱,斯条慢里吃完早餐后,才骑上天蓝色的自行车,向学校出发。 阳光下清风拂动髮丝,黑髮飞扬,“未来!”一道黑影骑车从她身边穿过,掠起的她的髮丝飘进嘴边,“你?”她眉间一颦,“快迟到了,未来,赶紧啊!”定睛一看,有些不悦,她一向乐意从容不迫,优哉游哉的生活,可身边这些人全都是些火急火燎的性格,叫她的人,是王子烨,坐在她的斜后方,亦是班里最后一排,被称为班里的四大金刚之一,这四个困难户都是班主任最头痛的,学习不认真也罢,整天嬉闹惹事。 和王子烨几乎是同时踏进教室,两人的书包在教室门口磕撞了一下,未来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被王子烨一手拎起她的书包,两脚离地,悬在空中,“放我下来。”王子烨听了一松手,她赶紧坐回座位,高中的课程很满,容不得嬉戏,未来怕是个个别的例外了。 高三的未来,姗姗而立,一米六七的个头,剪着标准的学生发,及耳童花,又称迷你波波,多数人剪这头都不显好看,但她的样子却清新可人,更何况现在的校服都换做白色衬衫,黑色短裙,每每课间她托腮站在走廊上看书,周围总会集聚一圈目光。 “未来,行行好,你就告诉我你考试的秘诀好不好?”未来身边粘着一名娃娃脸的女孩,比未来稍矮一点,大眼睛圆睁,趴在未来肩上,搂着未来的脖颈撒娇“乔乔,我哪有什么秘诀,无非就是认真。”未来被她勒地有些气闷。 “哼,你就是小气,每次都那么说,从幼儿园开始你就是全能宝宝,小学到现在每每都是年级前三,上次八校联考你还拿了个八校第一,你说你没有秘诀,谁信?”乔乔撅嘴撇脸,一字眉下的圆眼里有些小埋怨,“从来都不上培训班,辅导班,上次借宿你家,看到你做完作业后还有时间看一个多小时的电视,玩半小时电脑,哼!你说说,你没有秘诀,你的成绩都是哪儿来的?” “行了,行了……”看她越说越激动,即将口沫横飞,就快变成嚷嚷,未来顾及他人侧目,她也不愿生活在显山露水的日子下的,拉上乔乔走回教室,“这次回去,我就告诉你秘诀,可以了?但你要管管你的小嘴,以后可不要把我这些不值一提的事情挂在嘴上。如果你再说,我就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好,我不说。”乔乔听了立刻展开笑脸,圈上她的胳膊,“我就知道未来你对我最好了。” “呵……”总不能告诉她,我真没什么秘诀,这只是为了让她闭上小嘴的无奈託辞,虽然母亲大人平时杂事唠叨,但学习上从不多话,只是注重习惯培养,无非就是从小习惯被犬母养好了,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听课认真,在网上刷题,懂得举一反三,融会贯通诸如此类的真经白言吧,未来苦笑,任由这丫头粘着,虽然只比自己小了几个月,但心态却如同小了十几年似的。 上次在家与母亲大人玩心理测试,心理年龄竟然比母亲大人还大上十来岁,那女人嘚瑟得要出去喊她做姐姐,一岁半时和她一块去游泳馆,叶青洗浴,上了洗髮水后发现忘了拿毛巾,把钥匙给了她,让她那小小的矮个,去柜子那取,所幸柜子是底层的,费力转动钥匙,打开柜子,那时不似现在有电子锁,还得理出毛巾,整个胳膊抱着,拿去给母亲大人,旁边的老太太,看得惊奇,“哎呀,你这妈妈呀,真是好命,这么小小的人,抱着和她人差不多大的浴巾还好好送到你手里,这女儿乖巧聪明的很!”那如同莲藕般的小白胳膊,让人看得欢喜。 “是啊,我的女儿不单乖巧,她以后还是要改变世界的呢!”她的妈妈叶青自信的很,若是他人夸奖就直接受纳,把人家的夸奖当做理所应当,从不客气,未来无奈摇头,母亲大人的伟大事迹不止于此,数不胜数。 未来是对得起这个称号的,幼儿园时便识得几千字,看书无需他人叮咛,好似苏武过目不忘,且也能牢记于心,她能静的下心来,那时候幼儿园每日都需午睡,未来从一岁多起就不再午睡,那闲暇的时光全用做看书,到了幼儿园难免适应不了,屡屡被实习的老师数落,那孩子睡熟的时间,不正是这些老师们忙里偷闲的好时候吗?有个小孩不睡,就打乱了她们的计划,没得休息就自然心理不悦,往孩子身上泄愤,未来妈性子直率,但对女儿的点滴她体查于心,孩子回来脸上有一丝不悦,小脸上有点泛红,她就一言道破,“未来,是不是在学校挨打了?是不是因为没有午睡?”
第2页 “是,小羽老师说不睡着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我在睡不着的时候把上铺小朋友的被子棉絮抠出来了。”未来虽小,但说话条理分明,“是我不对,可我真的睡不着。” 第二天,叶青径直到学校,和老师说了“老师,真是麻烦您了,我家未来,从小就是不午睡的,每个孩子个性不同,现在教育体制提倡因材施教,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她一个人在教室看书,我保证她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打扰别人,只要有书给她就可以了。如果她吵闹了,那就依照学校规定,再让她睡也不迟。拜託你了,老师,可以吗?”老师听了有些惊诧,真有那么听话的孩子?心里将信将疑“本来按照规定,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全都要遵守纪律的,可既然你那么说了,那就先试试吧,如果她吵闹,那是一定要和大家一样午睡。”“谢谢老师。”叶青握着老师的手,心里庆幸,还好遇到老师通情达理,可以给孩子一个机会。从那以后,未来一人就独自坐在教室外室,多数时看看书,有时被老师带到办公室里去,在里面帮老师做做手工课业,此后叶青无事担心。 过了一学期,老师给未来妈打了个电话,“未来妈妈,这次孩子能帮我个忙吗?园内布景装修,花园里的景观石路想用彩绘来做,工程量对孩子来说大了些,但未来和我说她可以。” 叶青笑了“她说行,那就行,我相信她。”这孩子做事,是很有分寸的。事隔一个星期,她在孩子放学后去接,看见她小小的身子蹲着,旁边放着各种丙烯颜料,仔仔细细地在石头上作着彩绘,几尺见方的石头平嵌在花园泥地里,如同一方方画卷,各种图案风景跃动于石面上,让人不忍踩上去。叶青的绘画在小时学过,有些功底,而未来是从未习过画,但每次拿起画笔画出来的东西倒也是灵动,这孩子做什么都能做得好的。三岁刚入园时,在家玩赏笔墨,作了一幅桃花图,那枝叶夭夭,花开灿然,被叶青收了裱起来,悄悄藏着。这孩子书画俱佳,音律皆通,有时候叶青也会想,这孩子莫不是文殊菩萨给送来的?这孩子除了小时候总是身体抱恙,老往医院跑,其他倒是省心。 有几次孩子生病,有些时间没有去学校,那天等她好了,送去时只见整个班的小朋友扒在走廊的栏杆上,远远一看到她过去,就全部齐声大喊“未来!未来!未来!!……” 整个校园里被这帮孩子的声音吵吵嚷嚷填得满满的,未来一进班里,立马前唿后拥,如同君王莅临,有几个男孩子眼睛都放了光亮,叶青知道,那几个小傢伙里有个顶认真的,有个在家里和认真他妈妈商量过,“妈妈,我以后想娶未来。”“你知道什么叫娶吗?”“我就是想和未来永远在一起。” 小孩子的喜欢被他们广义了,他们觉得喜欢便是爱,叶青每每听了只是笑笑,这群小娃娃哪里知道什么是爱情。平日都是未来爸爸柳华开车去接的,她偶尔去接一次小娃娃,就能感受到如同皇太后巡查的感觉,一群男孩子拥绕四周,甜生生嚷着“未来妈妈,未来妈妈你好,我叫小贝!”“未来妈妈,未来妈妈!我是子豪!”“未来妈妈,我带你去找未来。她在教室里看书!”……一群孩子小小年纪,都懂得来先来讨大人的欢心,生怕叶青没有注意到他们,叶青自那几次去后才知道,自己家的小肉圆子多招人欢喜。 从小到大,这孩子不知有多少父母来开过玩笑,连老师都来说过,“未来妈,要不干脆和小贝家定个娃娃亲吧,两个人多般配。”叶青闻言只能呵呵,未来比那些孩子都要懂事,长得又粉嫩剔透自幼不凡,他们自然喜欢她,不与他们争抢也从不理论,小小年纪云淡风轻,大了些倒也好了,小时不解事,不懂和人保持距离,倒也让叶青多了许多乐趣。大了,和男孩子间言语少了些,毕竟初高中课业紧,类似的事,其他家长也不会用来玩笑,谁都不会拿孩子的前程当儿戏,中国之大,古往今来,给平常人一步登天机会的,无非是科举。而今的高考,相差无几。 若不读书,手无缚鸡之力,家中无矿的你永远都不能早人家一步,金银皆无用,诗书有华年,柳未来喜欢读书,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名利,有些人读书,纯粹就是喜欢,对知识有传承,才能有创新,想要凭空无故拥有浩海学识,而无需做任何事,也是笑谈。 在生活上,叶青对女儿是上心的,食谱上每日都给孩子变换花样,她自孩子小时就对未来说过,“人来这世间一遭,首先要把人字做好,若是人都做不好,就不要想做事了。”平日里答应孩子的,叶青言之必行,所以,她教孩子就一诺字,一诺必允,不轻言,不妄言,虽然时常把未来改变世界的事情挂在嘴上,但那是她觉得能预见的事,未来生时是不一般的。 灵光初现 叶青怀灵珠时正值流星雨,梦中见一道光华从天而降,一瓣金莲盛着一颗明珠落在她身上,顿时,满室生香。 生她之时,正值白露,未来是坐胎,也就是俗称的帝王胎,无论叶青怎么调整,她自岿然不动,稳稳噹噹地坐着,到了腹痛生时只能剖腹,她出生隐隐飘有暗香,其他孩子生下来时皮肤皱褶皆有,但未来生下来时,皮肤细嫩如雪,黑髮如漆,眼若清泉,面若桃花,右胳膊上有个滚滚圆的玄青色胎记如同一个箭管粗细,接生的主任医生嘆到,“我手上接生了那许多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生得那么漂亮的,简直就是生了个林黛玉,薛宝钗啊。”生她当天,她的生父柳华骤然发了一场高烧,一下子就烧到39度多,赶去挂了水,又跑来候着,见到女儿时,手不知往哪儿放。在肚子里心心念念的小肉圆子,就一下成形了,抱在怀里,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让他泪盈在眼眶。
第3页 未来生下两月时,这小丫头要如厕前必定要无泪清啼,提示要换尿不湿,那天夜里,她照顾时出了些纰漏,让小未来的裤子给尿湿了,叶青清清楚楚听到未来小床上传来一年轻女子略有不悦的声音“笨!”叶青清醒地知道,那就是女儿说的,那孩子虽然睡着,可声音真真切切是从她身上发出,有些人倘若平白无故听到这声音,肯定怕得要命,可叶青没有半点畏惧,她知道不是梦境,也知道这孩子必定和常人会不一样,人来这世上,多多少少都有他的使命,能者天命,肩上挑的就要重一些。未来七月便能称父母,周岁过了两月,就已能吟背诗歌数十首,习过的字句,瞭然于心,眉宇里满是灵气,那乌熘熘的大眼珠,给人感觉看了便陷了进去,久看不厌。 人说,小孩儿时漂亮,长大未必好看,未来的五官则是未曾怎么变化,长大后脸倒是瘦削了些,可能是因为课业重吧,没有儿时圆润如珠。 每夜晚上入睡,未来总能梦到些稀奇的事物. 稍稍晓事的时候,许多夜里总梦见各式各样的人物,多是些古人,看衣饰,各朝各代都有,有时在青山绿水间嬉戏,有时在月夜花灯下游玩,都是些开心事,全无烦恼,仿佛是被人送入她梦境与她开心的。就想她能忘忧无愁,笑靥常在,那些地方都好似去过,倚立在竹筏上,顺水而下,两岸葱葱郁郁,锦花如霞似雾,连绵天际,艷阳下,芳菲一片,未来知道是梦,但那梦却如此真切。 有时候,能听见有人在唤她,轻轻地,若有似无,转身去看,只有一片景致。不见人影,那时心里忽然有怅然若失的感觉,那声音那么熟悉,虽然微弱,但每次在梦里听见时,都如同在耳边的私语,怎么就想不起是谁?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晓得必定是在唤她的。 高三下半学期了,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却也是他们这批学子课业最重的时候,王子烨总在身后塞些小纸条给她,她在课桌边角上挂了个塑胶袋,每次传过来的条子,在桌面上用笔桿轻轻往里面一拨,等到放学时,悉数倒进垃圾桶,从来不多看一眼,对于她来说,这些小孩子的玩意,让她提不起一丝兴趣,她仿佛生就与一般女孩不同,小学时还有些孩童的情趣,到了高中,整个人都更娴静,时常若阴花照水,看书看上好几个小时,对周围的事情置若无闻。王子烨倒是坚持,每天如此,经常被老师发现了,被拎到教室后面罚站,“王子烨,你自己不学习也就算了,你还要妨碍别人学习,你的行为实在是恶劣,到后面罚站。”伴着班主任如雷贯耳的狮吼,未来也不回头去看,乔乔私下问过未来“他喜欢你,大家都知道,你要是不喜欢就拒绝他吧,不然他学习上也不上心。” “冷漠不就是最好的拒绝?难道还不懂知难而退?”未来抬眼看了眼乔乔,“而且他学习好坏和喜不喜欢我是两不相干的事情。” 看来这名从儿时就与自己同班的女孩对自己的了解也是有限。摸了摸乔乔的头,“当下该以学业为重啊,姑娘,你妈妈给你立了一本的目标你觉得你能达到吗?”乔乔听了如梦初醒,立马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哎呀,未来你不是说有系统的复习提纲给我的嘛,你说的啊,如果没有提纲我可怎么办,那是用来救命的啊,你可是一定一定要给我。” 未来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微笑摇头“我还有一些课程的必考题型没有罗列上去,重点我都掌握了,就最后帮你补一补,明天把文档发给你。”未来的复习资料一直都是班中一宝,全班都基本复印几份。乔乔则要求未来给她另备一份特案,针对乔乔的漏缺特别制定的,未来晚上回家权当给自己做了个复习小札,针对乔乔以往三年的错卷,每种同类型错题给了几个例题,特地标註对应课文页数,还把可能会考的课外附加题型给了列举,几门功课全部弄好竟熬到了两点钟,在电脑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赶紧去睡,以往未来从未超过十点入睡,一般作业在校时间就可做完,剩下的时间回家只做复习预习两件事就可,余下的打打游戏,看看书,好不惬意,连叶青都自己的小丫头羡慕不已,常嘆,我小时若有她一半天资,恐怕现在也是个重点生了吧。 这个女儿,生得宛若不是她生的一般,除了对美食特别专注擅于烹饪这一点比较像她,其他时候个性成熟老派得很,反倒是作为母亲的她倒如同一个小女娃,经常还要孩子提点。 未来从小言谈举止极有分寸,识大体,晓礼仪,落落大方,左邻右舍都喜欢,她太过优秀,叶青有时心里会怕,爱人柳华也一样,总怕这孩子不能和自己长久一起,怕忽的哪一天就失去她了,叶青为此想到难过处还流过泪,只因为这孩子虽聪慧可人,可身子也是纤弱地很,每每生病,都是高烧不退,叶青在孩子儿时经常夜不能寐地照顾着,大了些,待上了小学,学校勤以锻鍊,倒好了很多,但每次生病还是高烧。 中学时有次发烧最吓人,至今叶青回想起来都后嵴背发凉,那夜,未来高烧40度,物理降温后,还是没怎么降下来,喝了10ml美林,一会就睡了,子夜时孩子忽然坐起身,仰天哈哈大笑,叶青惊了,慌乱中开了灯,看到未来满脸通红,杏眼圆睁。 叶青上去抚着她的额头,滚烫烧手,连忙叫起柳华,“女儿这次烧的特别厉害,我们赶紧送医院去吧。”“未来!未来!你怎么了?”
第4页 “哈哈,可看见这漫天七彩霞光?我终究还是回来了。”未来伸开双臂放声大笑,叶青慌了,从没见过孩子发烧发成这样的,这孩子平时说话温儒,绝对不会这样放肆大笑。 “先给她喝水餵退烧药,我估计她其实没有醒。”柳华每每出事都特别冷静,孩子大约也是像他一般处事不惊的,“再给她用温水擦身,额上敷一块温水毛巾。过两分钟后再给她用耳温计量□□温。”叶青一一照做,等待几分钟后,看着手中的耳温计数字跳出38.8摄氏度,体温总算降了一度多,瘫坐下长吁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然出了一头汗。 天明起来,叶青问未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笑得那么吓人。”未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叶青,“我昨天晚上睡地好好的,什么也没做啊。”叶青听了,身上忽然汗毛林立,心里瘆地慌,昨天夜里那陌生的眼神,那说话的语气,一丁点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未来。那不是自己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的脾性。柳华叫她不要多想,叶青带着未来去了金山寺,礼佛烧香,未来到了那寺庙之中,感觉亲切非常,如同到了家中一般,自从去过金山寺后,未来再也没什么异常,而且生病的次数愈加少了。 此后,叶青信了佛,每每担心,就念佛偈,心里便平復了些。“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摩诃萨,希望我们家未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后来些日子倒也真的平復无奇,不再老是跑医院看急诊,叶青觉得佛祖还是保佑的,心里便又更虔诚许多。 梦寻 未来不在乎名利,只想着,人活世上不能枉活一场,总要留下些什么,所以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把它做到自己欢喜罢了,她学摄影,习古筝,练舞蹈,比一般人都要快些,但基础比他人都要扎实,三岁起练舞,基本功就练了3年,高中汇演跳舞,翩若惊鸿,舞姿轻盈飘逸若仙,观众席上寂静无声,目光都被那孩子吸引了去,坐在台下叶青甚是得意,旁人夸起来,她颌首抱以微笑。 每次和孩子一起出行外出至西湖边游玩,往往回头率极高,旁人纷纷惊嘆“自古江南出美女,原来是真的。”遇上有人当面夸赞的,未来亦落落大方回谢。 江南美,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每逢三月中桃花初开,那拂堤翠柳,夹岸闻莺。 遇到有些孩子淘气的爬上那百年的桃树,在枝桠上攀附,未来就去抱下他,笑盈盈劝说“你在树上跳着,花瓣就在树上留不久,春天就不美了,赶紧下来。”软声细语,孩子们大多都听她的,老老实实从树上下来,不再闹腾。叶青有时心血来潮,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给孩子着上汉服,一袭淡粉纱衣,绣花精緻,穿上曼妙无比,在春光艷景中,给孩子拍上几张,那桃花开处,目光流连,恍若端坐在漫天烟霞中,一片粉色氤氲,如梦似幻境,未来支着本子画着湖光山色,从未料自己也变成了画中的景致。叶青自顾自和丈夫游阅湖光山色去了,西子千年,相看不厌。 未来在湖边素描,水面上飞来一对鹧鸪,双双扎进水里,一会从另一处湿漉漉冒出来,两只鹧鸪嘴上都逮到银色小鱼,利索吞下,头一晃,撒下一片水珠,在她身边不知何时聚了一群人,看着未来寥寥数笔便把那鹧鸪抓鱼的形态生生画在纸面之上,纷纷称嘆,那些外国游人看上去便是学生,各国的莘莘学子来杭求学,必到西湖领略这千百年来的江南如画美景。未来觉得脸上被凝视地灼热,寻着那目光望去,那男子身子颀长,目光如星晨般清亮,俊秀的脸倒也不寻常,一头中分黑髮随风扬起,身穿白色衬衫,牛仔裤,目光如炬,直直注视着未来,未来抬头看他,恰一阵春风拂过,天地间飘落起一阵花雨,花瓣落在他俩的发间,衣上,这世上的时间仿佛在一剎那停了,只剩下他们两人长长对望着,未来心里有些东西梗住了一般,这个人有点眼熟,明明是个陌生人,却像似曾相识,不知何时,那男子已经走到她身边,抬手拈下一片她发上的花瓣,未来本能退后一避,抬头戒备相视。 “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他的声音温润如水,让人听着便容易沉溺进去,可未来觉得他这样搭讪的手法太过老套,忍不住摇摇头笑出声来。正当这时候叶青已经游玩回来,招唿女儿回家,她来不及回应,便被急急赶路的叶青牵走了。 那夜在梦里,西子湖畔,她端坐在桃花树下,弹着古筝,弦音缭绕,她又听见有人唤她,她没有应允,那声音这次清晰了起来“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这里。” “那我该在哪里?”一回首对上他缠绕的目光,她想看清楚他的脸,如何费力却怎么也是模煳。 他唇间带笑,白衣秀立,风度翩翩,可眼眶竟红了,走近一把紧紧搂住她,贴着她的耳边喃喃倾诉“五百年了,我找得你好苦,灵儿,从此后永远也不要与我分开。”她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可依旧觉得尴尬,双手握成小拳抵着他的胸,一脸绯红,梦中的他把脸埋进她发间,抚着她的髮丝,贴近他的胸前,未来在梦里竟然挣不脱,心砰砰跳着面若桃花。 梦醒后,却依旧还是在梦一般,云里雾里,有些晕晕乎乎的,依旧记不住他的长相。早上吃早点也心不在焉,筷尖抵到桌上也不知晓,直到叶青弹她额头,才幡然醒来,“我的小未来,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啊!”
第5页 英语课刚刚开课,教室里突然一阵喧譁,她头也没抬,一味只是想着心事。 同桌何杨用手肘抵了抵她的胳膊“未来,未来,快看,我们班来了一名超级大帅哥!听说是临时给我们强化英语听力考试的,班主任说他是z大学硕博连读的交流生,资歷超牛。名字也超好听,你看,你看,他写在黑板上的名字。” “呵呵。”未来敷衍地干笑几声,说实在的,未来家中的外公是z大教授博士生导师,舅舅和舅妈都是博士,几个表哥表姐都是研究生,他们家小辈本科之下的就只有未来一人了,所以高学歷对未来来说真是稀松平常,没什么可惊嘆的。目光顺这何杨的手势看到黑板上,那黑板上的行书笔锋潇洒,字迹不俗,陆远山,这名字倒是诗意,她嘴角扬起微微一笑。 “keep quiet,please。”身边传来的那个声音前些天方才听过,未来敛起笑容愣住,抬头与他正双目相接,是他,竟然是他,他在西湖边怎么就会寻到这儿来的。好在他也没在这事上多做纠缠,看着她笑着说到“today is our first lesson,i hope to improve your english listening and speaking ability。” 仔细地听他在那里传授口语听力的教义,他在过道上踱步,在她身边驻留最久,在她身边时,手便撑在她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在她的书本,一堂课,他大半时间都在她身边伫立,旁边的差生苦不堪言,伏身轻声抱怨“未来,你是哪里得罪了这新来的老师,怎么一直在这儿打转,我一个瞌睡都打不了。”未来摇摇头,尴尬一笑。 z大求是村里那一株数百年的大香樟树下,未来打小在这树下来来去去,总觉着它是有灵气的,有一晚是她生日,外公开车出去赴宴庆贺,大雾,可见度不过一两米,她坐在车上,感觉到车身一震,怕是撞上什么东西了,下车去看,撞在大香樟的水泥围墩上,车子竟一点皮漆都没破,那香樟树叶沙沙作响,不一会风便把雾气给刮散了。未来顿时觉得惊奇,感觉那香樟树颇有灵性,后来在那树下曾许下过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能早日看清梦里唤她的那个人。 晚自习回来,叶青给她备了宵夜,都是清淡的小点心,桃花芙蓉糕,桂花紫薯圆子羹,谁知这时间,竟还有人来敲门,只听见叶青开门后和他寒暄。 “阿姨,您好,我是叶老的学生。” 咦,说话人的声音似曾耳熟,和今天上课的陆远山音线相似。 “哦,是我爸指导的学生,请进,请进。”叶青笑着。 “冒昧登门拜访,这是给叶老的碧螺春,还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你太客气了,你怎么知道你们叶老喜欢碧螺春?真是有心了。快进来坐一下。”叶青的声音高了一高。 “哎呀,还给我们未来也带了礼物,那怎么好意思,未来,快过来谢谢哥哥。” “哥哥?”未来出房间门便看见他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持着的骨瓷茶盏里是叶青给他泡的上好普洱,那浓浓香气散发开,他对着略略发愣的她唇边漾起笑纹,转头对叶青话起平常“阿姨,其实从今天起,我恰巧兼职了未来班上的英语特教。”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叶青又端上些小茶点。 “不过未来的成绩优异,倒也没有什么我能教她的地方。阿姨真是生的一个天资聪颖的好女儿。”他嘴角微微带笑,煦如春风。 “哈哈,是吗?谢谢夸奖,不过我们家未来的确优秀的。”叶青对于别人对女儿的夸奖歷来都是受用。平日敏感的叶青,开心之余对于陆远山对未来的凝视倒也没有在意。“阿姨,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我今天刚搬过来就住在你们对门。” “是吗?怎么巧事全碰一块了?”叶青今天尽是疑问句了,“那倒敢情好,我以后都不用担心未来晚自习晚归,倒是方便。” 未来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这陆老师不会是故意的吧,这学士楼没有博士学位一般安排不进来的,他对自己看似颇有好感,可自己对他并没有一丝想法,“算了,妈,我不想麻烦别人,我今天有点困了,想早点休息,妈,我先去睡了。”未来搪塞敷衍了几句,匆匆回房间里,掩上房门躺倒在床上,把陆远山搁在外面和妈妈闲话。 今天的她的确特别困,整个身体如同落进无边的水里,很快沉入梦境,梦中有个声音充斥在她脑海对着她深情唿唤 “灵儿,你在哪?” “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走。”言语里有些霸道又含着无限深情,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忽然被外力分开。 “灵儿,不要忘了我。”那声音似乎带着哽咽,带着无限的缠绵不舍。 梦中憷然醒来的未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醒来之后,她便一直睡不着,有些胸闷心悸,无论怎么折腾都还是双目炯炯,回想起了很多从未对别人说起过的事,其实在她出生两个月大小时就有了记忆,深夜里每每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小手间有奇异的光芒在流动,当她挥动小手的时候,她发现眼前会有很多不同的画面流转而过,如同影片放映一般,奇怪的是她知道画面里的那些衣着迥异的人,就是自己,其中一世,竟还是一只通体如雪的白猫,因为形体会变,眼神却不会,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若是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记忆,更何况是些玄乎其玄的事,知道会被当成疯子。
第6页 再大了些,就能梦到些片段,不再单是面庞,能看到那些自己经歷。有时清晰,有时又模煳,直到最近一直梦见那个声音,梦才变得有条理起来,在梦里自己行舟时,水花飞落在手背上的那湿漉漉的触感都变地分真实。 模拟一考,也是八校联考,未来发挥正常,虽然这段时间有些心事,但该做的功课,她是一样都没落下,只是心神有些不定不能拿第一罢了,叶青也从不会计较这些。不论第几,她都是平常心相待的,她只相信女儿有个好习惯便成,偶尔发挥失常自然是有的,倒不怎么去计较排名。 教室里发英语卷时,王子烨陋习难改,还来递纸条,陆远山快步走过去,伸手截住,把那小条,攥成小球,轻轻一掷,正中王子烨眉心,这货立马老实了,陆远山一节课又有大半节课都站在未来桌边,王子烨不再敢有什么动作,其他人当是老师要抓典型,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放学回家时,未来准备骑车回家,却发现锁眼被人用502和着沙子给黏上了,堵得严实,她嘆了口气,正当她准备走路回家时,身后传来王子烨的声音,“未来,你车坏了吗?我带你回家。”王子烨一脚踏地,一脚蹬着踏板,手则迎风捋发,自以为酷霸帅气秒杀一切,未来一看他那副翘首以待的样子,立马知道堵锁眼的始作俑者是谁,真是幼稚,晚风拂动髮丝,她往耳后轻轻一拨,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在她身旁戛然停下。 “未来,小心。”王子烨在身后沖她惊唿。 未来停下脚步,车子副驾驶门打开,陆远山坐在驾驶室里,“未来,上车。”远山微笑着看着她。未来望了一眼身后傻傻站着的王子烨,走到车旁关上副驾门,王子烨见了咧开嘴一笑,正打算推车迎着未来走去,没料到她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留下他站在那一脸失落。“以后让是我来负责接送你吧。”远山把着方向盘,一边开,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未来,她两眼望着窗外,客套地笑笑拒绝“不用了,如果要接送,我爸也可以,毕竟我是成年人了,行车走路也不用人担心。”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给我多一些机会和你相处。”陆远山温柔平和的嗓音说出的话来怎么这么直白。 未来听了,掩口干咳了声想掩饰自己一脸尴尬“咳,陆老师,那次在西湖偶遇之后,这次你与我能同校也算是巧合了。” “如果我和你说和你同校都是我特意安排的呢?”陆远山从后视镜中目含深意地望向她,她在目光交会之前瞥向一旁 “那你也太有心了。” 这陆远山的声音与自己梦中的声音完全不同,陆远山的声音温儒谦逊,那个梦中人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时而语气里还有些霸道,她只清晰记得他的眼神却看不清他的容颜,梦中的那双眼睛如同一潭深泉,让人深陷迷离。七八分钟的车程,被陆远山一送,倒变成了十六七分钟,不知道是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找她,的确费了一些功夫,未来并不会知道,西子湖畔并非他们第一次相遇,在那之前的几个星期,他来z大报到,在大门口看到站在那儿牵着一名小孩的未来便惊诧到了,她便是在每夜在他梦中出现的那个长袖善舞,游歷山水,品诗作画,眉眼间满是灵气的那个女子,看着她把孩子交到匆匆赶来一脸焦急的妇女手中,灿然一笑间,恍若漫天桃花盛开,把他给生生给看呆了。 “下次出来一定要好好牵着妈妈手,别再走丢。” “太谢谢你了,真的非常感谢,我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找到,没想到110打电话给我说他走了六七个路口到这里来了,谢谢你的照顾。” “没事,宝宝知道你们名字,又知道小区名称,报到110很快就可以查到你电话,找到你们就好了,下次一定要照顾好他,再见。”未来笑笑挥手向他们告别。 他正要上前打个招唿,突然校门口涌出来一群学生,把他俩相隔开,待到人流散去,她也消失了踪影。 所幸的是,前些日子,到西湖边又遇上了她,看着她在那树下教育顽童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可人。走到她面前,忍不住伸手取去她发上那片花瓣,看到她有些慌乱的模样,才开口问了一句,她还没有回答,就和父母亲走开了,所幸是他拍了她在素描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寻人里,至情至真,写着这是他魂牵梦萦之人,愿能众里寻她,起初的回覆都是些感嘆她容颜,赞美祝愿之词,总算有个叫娇娇的回覆“是我们zd附中的高三二班班花”。 他去搜索她学校的信息,却在班级主页里发现他们班原来的英语老师去搏二胎了,现在由其他年级的老师偶尔来代班一下,一群家长满是牢骚抱怨,虽然高考英语分数比例已经降低了,可是毕竟还是必考项,要再去找个有经验的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校长焦头烂额,他上门去毛遂自荐时,校长一看履歷,如获至宝一般,喜上眉梢,他从小生长在加拿大,口语自然是不用说的,自小课评就是全a,长大了以后为了追自己的一个梦,考到z大,优秀的履歷,让校长直接聘请他当了兼职的外教老师。 也许未来不知道,在他的童年,父亲经商外出多年,小时候对他的陪伴并不多,他一直是独立自主的个性,幼儿园开始就上的全托寄宿,实际上未来陪伴他的时间,反而比父亲家人陪伴他的时间要长。
第7页 他早就认识了她,那是在他的梦里,她时常穿着一身青衫,头上的白玉琉璃簪的玉珠,随着她轻盈的步子,摇曳,她时而托腮望月,时而执扇扑蝶,最喜她在萤光漫天下,月色融融里,持着杯盏,对着月色轻轻晃动那杯中一片冰莹之色。好似在梦里都能闻到那丝丝清香。他在童年时期就懵懵懂懂地喜欢上了她,除了她,梦里再也没有别的女子,对他来说如果能见到她,是他一生的执念。 几个月前,有一夜忽然在梦里出现她穿着汉服,在一桃花盛开的湖畔桥旁,低首弹琴的样子,他遍寻网上图片的资料,梦中的景象竟然是中国杭州的西湖的断桥,一处他从未见过,却在梦里清晰梦见的地方,这一切巧合,更加确定了使他抱定了要到杭州来寻她的决心,远渡重洋来到此处,为了二十多年来魂牵梦萦的执念。 黄天不负有心人,果真让他遇见了,在z大门口初看见她,穿过川流不息的人影,他定定地望着,是她,那一笑一颦,和梦中的一模一样,他的心剧烈跳动,站在那里呆呆望着,忘记了言语,忘记了时间,直到她离开了,他才像如梦初醒,待他晃过神来,已经遍寻不见。第二次相遇在西子湖畔,那簌簌飘落的桃花在她的漆黑柔发上,他不容自己再错过,上前去拈下她发上那片花瓣,轻声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可她噗嗤掩口一笑后并未回应就和上前来接她的父母离开了。走得匆忙,遇见恍然,离开亦恍然。 好在他现在寻到了她,而且认定是她。幸好,遇见。 春雨绵绵,潺潺春色,却有一团疑惑如同迷雾一般一直在未来心里,梦中的那个声音,为什么每当陆远山出现在身边时,更为频繁地脑海中萦绕。 天界重逢 天微微有些阴沉的,未来步行上学,自行车她也不愿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子烨自从那晚后心灰意冷了好多天,也不再来纠缠她,这一天看似与平常的日子一样再普通不过,谁能想到她的人生却从此改变。 在学校的荷花池边,一个银髮的少年吸引了未来的注意,学校社团又在做cosy吗?脸上如同化了妆般精緻,花容般美颜,平时在学校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俊美的人,化妆技术的确高超,一边心想,真是好兴致,都快高考了,so crazy,竟会批准这些个活动。 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银髮少年一直在凝视着她,向她的方向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摊开,未来那双白皙手上忽然焕发出炫目的光芒,如同手上有一个太阳,手臂觉得灼热,一条银线从手臂显现缠绕成圈,在她手臂周围旋转,一时间周围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银髮飘飘的少年,他向她纵身一跃,只见他悬在半空中,而她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漂浮在空中,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凌空而立着的身体,惊得睁大了眼睛,踮脚一旋身,她竟然也穿上了一身轻盈缥缈的素白纱裙,腰间繫着银丝玉饰,头髮也变地秀长,成了及腰秀髮,千缕青丝,看那在空中飞旋飘逸的裙摆,随而花瓣纷纭飘落,如繁星入尘,简直就是一部古装剧的片头,那银髮少年对她一鞠手“小神总算找到你了,仙子移尊随我离开此处前去天界。” 未来纳闷,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难不成自己在做梦?她伸手拍拍脸,有感觉,可还是不真实,“仙子,这不是梦,小神北极天罡,是你的接引神。”这银髮自称北极天罡的男子竟然还能读到她的想法,未来闭上眼睛,肯定是在做梦,她是一个正常的唯物论者,家里除了老妈神神叨叨的,其他人都是正常三观啊,难不成她潜意识里,遗传了母亲大人的精气神?不,是“神经气”!家里只有叶青一直都相信菩萨佛祖,九天异象,“仙子,你睁开眼睛。”那少年声音如絮轻柔,语气听着颇为无奈。 “你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只是梦,只是梦。”未来如催眠般呓语,“仙子,就算是梦,你也先睁开眼睛看着我。”未来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他还在面前啊?怎么没有消失不见?“仙子,我不是梦,你看你身下。”未来一低头,只见地上还有一个自己躺在地上。一群人正围着自己,陆远山从车上跑下来,冲刺到躺在地上的自己身边,满脸心疼,弯身抱起地上的她就往医务室赶。 “我是死了吗?”未来一脸疑惑地望着北极天罡,“只是灵肉魄分离,你前世灵体在转生时就没有和这世灵体分离开。”北极天罡微笑着解释“以仙子的才学其实我不用解释太多,仙子也自然能够领会。” “你的意思是我灵魂出窍了,而身体里还有一个魂魄?”未来感觉有些郁闷,那么些年,就白白给人家活了。未来捏了一把北极天罡手背,触感真实,北极天罡哎呦叫起来。哎,原来真不是梦。 “仙子先随我来,天帝设宴已在殿上久候,五百年未见,众仙甚是想念。”北极天罡毕恭毕敬地鞠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五百年也只不过是沧海一黍罢了,有什么可想的,全都是客套。未来心里想着,北极天罡望着她的脸似乎又看透了她的心思,“仙上或许忘了,你往日在天宫尊为华光仙子。”华光仙子,不是什么不入流的神仙吧。未了撇了撇嘴,自幼读书,也没在传说典籍里看到过有这么一个神仙。 “华光仙子的名讳在天宫里都是响噹噹的,只是不为凡人所知罢了。”北极天罡必定是能读到她的心中所想,她便不开口,在心里回他,你不是诓我吧,更何况典籍上天上大大小小神仙加上罗汉佛祖数以万计,更别提什么华光仙子了,凡是有名号的都以尊结尾,以祖收音,再不济也有个帝字吧,带个子字的怎么听都是如同嫦娥这类凡间登天的花瓶,响噹噹,那天帝,如来和菩提该放哪里去?北极天罡这回只是嘴角带笑连连摇头,倒不接话。
第8页 穿云跃雾,直上九重天,来到天宫只见那玉砌金光,好不辉煌,比人世间画册里的天宫更是美上无数,仙气缭绕,云鹤绕樑而飞,霞光普照,天籁之音弥响,还真是好气派,未来在心中赞嘆,北极天罡向她示意,她随着他,飞身到凌霄殿外,看见那满殿仙尊聚在那儿等着,假若是真在等我的话,那看来,我这所谓华光仙子的身份还的确有些派头。 “见过天帝”未来也不跪,只是站着向殿堂之上的天帝欠身行了个礼,说实在的,她对自己的前世一丁点记忆也没有,更何况这九天之上的礼仪,书上看得到多,但终究叫她三跪九叩,她做不出来。 那天帝看似威严举态倒也随和“灵珠,多年未见,你总算归位了。” “恭迎华光仙子归位。”众仙揖手相贺。未来倒也处事不惊,学着回礼。毕竟她学识精通,古文礼记皆是通读,初做也是像模像样。“多谢众位仙家。” 她回头看在一旁候着的北极天罡,心里想着我怎么就没有丁点记忆?北极天罡向天帝行了礼后,站出“禀天帝,华光仙子的记忆还未寻回,是否要让微臣引领着去问一问道德天尊。” “仙子回宫,是安天命,顺应自然,老君那儿就不便去了。”这天帝怎么说话那么敷衍?作为天帝都做不了主,那还端坐在凌霄殿上只是做个摆设吗?未来又撇了眼北极天罡。只见他只是把头低着,几乎看不到表情,未来看他的耳朵根红着,这小子不会是在憋笑吧,只见北极天罡肩膀有些颤,依她的经验判断绝对是在憋笑了,约莫又听到了她的心声,觉得自己在这凌霄殿上对天帝心中有大不敬,是何等大逆不道之事,但绝对是称了他的心,平日里多是敢怒不敢言的份。 天罡对地支,那地支统领又不知是何样的仙人。“仙子,待接风宴席后我自然会带你去会一会地支统领。”北极天罡低头揖手作礼。 酒宴中,众仙甚是客气,轮番上前向她敬酒,那琼浆玉液,喝起来虽美,但也让她有些飘飘忽忽,数十盏下去,她支着头坐着,那一剎间真不知今夕是何年,她酒力不胜,就快摇摇欲坠。 整个天宫突然升起一阵黑煞之气,众仙一片慌乱,连天帝都变了颜色,我是醉了吗?未来摇晃着站起身,轻轻揉揉眼,往四处望望,只见周边一片黑色,天宫不復光亮。 她好似被东西绊了,身形一晃,几近摔倒,旁边伸出一手,及时扶住了她,“怎还是容易如此磕磕碰碰,回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便不会让你在此饮酒。”那声音如此耳熟,这声音自己不知听了多少遍,语气关切带着些许责备,心里顿时一热,转身被牵了过去,落进一双臂膀里,那黑压压的黑雾一剎间散去,她抬头便望见一双星目,天上地下竟有如此俊美的颜色,那双眼漆黑如深潭,直直地盯着她瞧,鼻峰高挺,唇里含情,从未见过如此惊艷动人的男人,忍不住贊道“好美!” “灵儿是在取笑我?往日那么些年都说我不堪入目,现在怎么转了性?”他轻挑那如画黛眉,嘴角含笑,抱着她的臂弯紧了紧,显出他高拔身姿,一身黑色长袍垂地,众仙家看见这景象都噤了声,满眼惊惧之色,五百年前,他扫荡天庭,剑指天帝的一幕至今还歷歷在目,那天界和幽冥,中间隔着一个凡界的空间,两界之间如今虽有联繫,却都互不干涉,天魔大战,修罗颜宇所向披靡,挫败百万天兵,直捣天宫,一战成名,当年若非西方佛祖劝和,天帝的位置,恐怕早就不在了,修罗族的王修罗颜宇一直都在幽冥之地,现今为了华光仙子又重闯天庭,不会闹得血雨腥风吧。众仙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在座位的上都往后退了几分。 “灵儿,灵儿,五百年前,轮迴至此,为何那三千道凡尘中我怎么都不能寻着你?”颜宇抱紧她,话中满是深情,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头低下埋在她的髮丝间,深深嗅着她的体香,手一刻都不分开,就怕撒手她消失不见了似的,对于她,他话分外多些,没有一丝煞气。但周遭的神仙却都退避三舍,一副恐慌的样子,未来本该推开他的手,却因他那深情一唤顿在他胸前,这声音,这声音在梦中百转千回,是他,真的是他?两眼相望,剎时间星河流转,满殿腾香,光阴延缓。 “小仙也是因为几日前,有一道七彩仙气,直冲云霄,才寻着了仙子。”北极天罡在旁突兀发声,打断了这好时光,颜宇眉心一蹙,想是怪他扰了风情,这北极天罡倒是不卑不亢,看似和眼前这男仙人不那么生份。“在寻回仙子后,便循帝命,遣青鸟告知修罗王。” 她已微醺,双眼迷离,体娇无力,心中纳闷这怀抱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北极天罡约莫又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踱步到她身边“这位就是九狱魔君修罗颜宇,你们往日是老相识了。五百年间他从上天,一直和天界井水不犯河水,但他若真要来,恐怕谁也拦不住。”这华光早把前尘往事给封存了,那记忆亦不知被她藏到了哪儿去。她若不说,估计这漫天上下的圣魔都寻不着。 这究竟演的是哪出?她本是温温吞吞的性格,从来与世无争,怎么在他们眼里倒觉得自己不是这么一回事,仿佛现在的模样是装的?北极天罡带她飞升,能读懂她的心思,可旁人为什么读不着?莫非是北极天罡的法术高深?
第9页 “仙子,我点化你飞升,知晓你心事是自然的,小仙并未用上读心术,只是点化之术在三日内能通晓你心思,过了三日,便不能成了。”北极天罡倒也没有装模作样。 哦,那我怎么丁点法术都不会?未来被挟在那修罗王怀中眨巴着灵动大眼心中不住发问,我可会变化? “仙子体谅,这法术倒不是我能给仙子寻回来的,仙子自封印记忆之后,法术也自然被仙子封印,至于要如何找回,我本是要去求教太上老君,只是被这接风洗尘的宴席给耽搁了。” “灵儿,与我回去。”未来听见那修罗颜宇在自己耳边柔声说话,酒意被那殿堂清玄之风一吹醒了几分,自己人还圈在他怀里,用手支开些距离,却挣不脱“我虽然看你面熟,但真记不得尊驾是谁?能否放开我,让我有些空隙?我快喘不过气了!” “既然记不起,那就让我带你回去,慢慢记起。”他不由她分说,一只手臂圈住她,另一只手,召来狱龙步辇,把她拦腰一抱,轻轻放在座上,那黑晶石雕制而成的辇车,铺着雪山熊罴的整张长毛,“随我回幽冥。”众仙只是眼睁睁瞧着,无仙敢上前阻拦。 归去来 星光流转,风驰电掣。 她坐在那车上,转眼间看那两条黑色狱龙,飞驰下界,穿入另一个空间,星辰万物在身边一掠而过,他倒落得清闲,靠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合上双眼假寐!他真是做得出来,在漫天神佛面前把她生生劫了,竟然谁都不得挡。他是有多大能耐,这天帝都让他三分。长得就是一副玉面郎君的模样,看着并不是虎狼之辈。 “你能不能不要装睡?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幽冥地界,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未来问得小心翼翼。 “是吗?”他嘴角的笑略带调侃“若是五百年前,你可是说过待在这里可是比在天宫舒坦喜欢的紧!” 就这幽冥九州,天昏地暗,时不时地上喷出些焰火熔岩之处,我以前喜欢? “灵珠姐姐!你回来了,若胥可乖,把幽冥百合照顾地很好,现在都开满整个山谷了。”头上长着小圆角的小魔童,穿着金丝刺绣虬龙的墨黑色的短衫,腰间束着银蟒绞丝白玉带迎上来对她的腿抱了个满怀。 “这位是?”未来一脸疑惑。 “我的外甥,往日与你最合的来。”颜宇回答她的时又顺势把她重新抱上,若胥怎么跳不再够得着,“你……我自己能走,能把我放下吗?”最近遇上的人是怎么回事,总是把她如孩童般对待。 “你往日不是最喜欢?整个幽冥九州哪个人不晓得你最喜欢我抱着?” 往日,又是往日,我难道前世为仙就是如此厚颜无耻之辈,难怪会把这些丢人的记忆给藏起来了。未来干咳了两声“要不,你还是叫我未来吧,是我在人间的名字,如今我没有半点仙子的记忆,都不太习惯别人尊我为仙子。”用指头支开了他胸口,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其实,我还是习惯自己走的,不管前世怎么样,现在的我依旧是现在的脾气。”本身严谨的自己,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竟然突然冒出有些俏皮的语调,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那昏暗的谷内,有地火缭绕,走到谷内,她便呆住了,漫山遍野的百合花真相盛开,仿佛知道她要来,幽香瀰漫,那百合自有光彩,在暗处发出莹莹紫色光芒,整个山谷,宛若星辰密布,千万朵花,齐放光,她一到,那花更是绚烂一倍,美得不可方物,“这些就是幽冥百合?”她心里很是喜欢。 “这些都是舅舅与我种的,那时姐姐你说喜欢此花,舅舅便从炼狱石崖的炎兽处费了百般心机取来种子,你不在的这五百年,我们便年年都种。”那若胥说这些话的时候,颜宇望着她,情真意切。 可未来心中挂念起人间的父母,她思量个由头想回天宫找北极天罡帮她再回人间,便对颜宇託辞“我在此处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而且又无记忆,不如你让我回天宫,找那太上老君,寻回往昔记忆?” “我这就去请师尊过来即可。”这颜宇原来是道德天君座下弟子,这一句话把未来堵得一口气噎了回去。这道德天君不是只授业天界太子公主之类吗?怎么会收幽冥修罗王为徒? 我若是再和他说些别的,他肯定还有应对,“那倒不用了,不用了,天君取药炼丹事务繁多,怎么能为了我这点区区小事劳烦他,要不你就帮我把北极天罡请来吧,毕竟他是我接引之神,职位约莫不高倒也无大碍。” “你考虑的倒是周全。”话虽如此,这修罗王脸上却是一脸寒霜,不知到底是何意。 “主上,上界北极天罡在玄暝殿求见。”一龙甲卫士叩地禀报。 “不请自来,他必定是读到你的心思,你可如意?”颜宇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 他裹着她,施术,瞬间到了殿前。 “到了。”他不舍地松开,未来被他刚一松手就一熘烟窜到殿里去了,从她在凡间这几年,她就对男女之事没什么概念,虽然梦中时常见他,依旧感觉尴尬的很,毕竟自己在人间也才十八岁,现在虽然知道了自己是神仙的身份,却没有任何神仙的能耐,记忆依旧还是凡人的记忆,若不是她素来为人镇静,恐怕根本接受不了这些变故。
第10页 “小仙在此静候多时了,仙子可有什么要交代之事?”北极天罡对她行了礼,“适才天帝责难门神,说是未尽职守,未经通报,修罗王未经通报竟可来去自如,南天门神已经贬下凡间,受轮迴之苦。” 这跨越实在是太大了,早上她还是正要去参加模拟考试的学生,到了下午就已经在天宫和幽冥之界穿越的仙人。而且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是菩萨手上的一颗明珠!无父无母的类型。这恐怕是个长梦吧。 “仙子,人一生本就如梦,对于神仙来说人的一生最长不过百来日,你若是晚些日子,恐怕连凡间的事事都变迁了。” “我现在只想人间回去看一看,也不知我人间的父母如今怎样了?你得帮我。”未来听了心中焦急,紧紧抓住北极天罡的胳膊。 “可仙子,小仙阶品低微,只是辖管三十六天罡星的权限,这次跟来也是奉了天帝之命,邀仙子回宫的。”你既然低微,那我的身份自然也高不到哪儿去了,什么事都要你来知会我,我岂不是比你还低微?未来觉得天宫的条例严谨,照这她这个的推断,自己也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又何苦大摆筵席,来给她接风洗尘呢? 这都是些什么与什么啊?你就不能和我解释解释?未来在心里埋怨北极天罡,点化人家也不和书里写的一样,把前尘往事和人家解释解释,“仙子,这的确是小仙不对,小仙如果和您说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北极天罡徐徐道来,原来混沌天地开拓后,万千佛祖莅临,凡界众生疾苦,地藏王菩萨应世而生,手中金杖叩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照亮万千世界,而她便是那地藏王菩萨手上那颗灵珠集天地之灵气所化,照这么说来,她原来是颗珠圆玉润的球球?北极天罡说她的名声响噹噹的,那是当然,地藏王菩萨可是上至九天下至九泉都无仙神不晓的,当年他临世时万千神佛,天地同敬,赞嘆他为度化众生牺牲的大功德,而她尊为菩萨的掌上明珠,自是非凡。 “仙子多虑,小仙能点化仙子,是因得五百年前,仙子特命,小仙不才,往日仙子颇与小仙颇有仙缘,才能得了这个荣幸。”哦,那就是说我们往日关系特别好?未来眼神往颜宇处一瞥,那我与他的往事你可知晓? “仙子不如与小仙回宫,我再与你细说。”那北极天罡瞄了一眼立在她身旁的颜宇悄声回她。 “我不许!”颜宇悉数听得,面色一沉大步过来把她手一拽,拢到怀里,“灵儿去哪,我就去哪,我无事便陪着。” “我……我其实就是想去趟凡间,看看我在凡间的肉身现在怎样了,毕竟当时我离开时,她不省人事,也想去看看人间的父母如何。”未来知道自己挣不开,所幸就不挣扎,她担心叶青,在家中她也是犹如掌上明珠般的存在,父母自幼分外宠爱,现在也不知怎样。 “我陪你去。”颜宇听了她这番话,对她手上虽强箍着可并未施力,言语间也分外温柔的,习惯了凡间叶青的咋咋唿唿,听他这贴心的话,却也受用。 他带着她施腾云变化之法,转眼间就到了凡间,人间恰恰入夜,未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前,却不见了自己,只见叶青一脸愁容,“女儿,大一的微积分课程,我怎么全忘了,都丢还给老师了!”未来听到这,心稍稍放下,应该还是上了zj大学了,客厅里传来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我的母亲大人,你就不需要再陪着我学一遍了吧。” “我说,远山今天晚上又带你出去吃吧?你可要管管小嘴,千万不要吃太胖。”叶青一边收拾着厨房,一边絮絮叨叨。 “从去年我昏倒那次后,他每天放学都要来陪着我,我不出去你又埋怨我不理他,出去吃个饭,你又怕我吃胖,母亲大人,你的要求太过复杂,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头疼。”凡间的未来趴在叶青肩上,撅嘴抱怨。 “我只是觉得现在好男孩不多,远山对你好,是骨子里看的出来的好,你们又登对,郎才女貌,现在大学生结婚都是合法的,我可是开明的很。早点结婚,你奶奶还能撑到五世同堂。”叶青倒是眉飞色舞。 “妈!” 在她们两人的对话里,未来听出陆远山和她的肉身相处不错。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了吧。 他们很好! “还有什么放不下?”颜宇抬手抚着她微颦的眉头,她也没躲开,“这人间的一切,再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心中思量着,不是放不下,而是我还不知道怎么适应现在的身份,前几天,我一直还是那个刚要考大学的未来,这才过了几天,我连我自己到底是谁都不清楚,再也没有了人生目标和方向,一众神仙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我怎么能知道,我该何去何从,该做些什么? “灵儿,你看着我,你有我,我会长伴你左右。”颜宇握着她的手看她神情恍惚困惑必定是怀疑自己对她是否真心,“可我既没有记忆,也没有法术,论身姿比不上那些个婀娜仙子,论出身是颗珠子而已,是个一无是处的神仙,你对我好,我心里还是很不安的。”未来背过身,人世间的事,再也与她无关,她被抽离开的肉身过着她正常的生活,仙界的事,也和她没有干系,她在这根本就是一无所用嘛。
第11页 “若不是地藏王菩萨匿世不现,这天宫里的一众上神们恐怕也不会挂念起你。”紧跟在后的北极天罡倒也实在,“天帝的心思,若是仙子在五百年前,小仙不说,仙子自然透彻,在这天上地下,仙子万丈豪光曾贯彻三界,仙子是顶顶聪明的神仙。现在失去了记忆,难免迷煳些。”正还想往下说却被颜宇冷眼一瞪,如被利剑胁迫,北极天罡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却思筹着,幸好你没有寻回记忆,你可不知道,若是你寻回记忆,恐怕我们这些个神仙也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灵珠初现 话说天地开阖之时,四方灵气聚于一南海灵石之上,每每夜里,必放华光,后有玉龙,金凤看那灵石欢喜,用爪抓,喙啄,雕琢出一颗三尺高珠子的模样,又有麒麟,异兽,吐火粹之,鲲泽水润之,大鹏展翅扇长风磨砺其稜角,皓月耀其光华,直至一日南海观音出境寻至此处,那玉瓶中五湖四海之水用柳枝滴撒在这灵石之上,只见光泽更甚,辉同日月。 恰逢地藏菩萨偶遇,那珠子一见他,光华四溢,三千世界齐放光彩,珠子轻轻一滚,滚一圈便小一圈,待到滚至地藏王菩萨身边,已缩至一掌心大小,菩萨恰恰可托在掌心,从此随着地藏菩萨,普济众生,歷经三界几千重狱,代受人间万般劫苦。 北极天罡还不曾飞升时,这明珠就已经歷练天地苦难,行遍万水千山十方世界了,说起来歷比好些神仙还要久些,至于何时幻化成人型,修炼成仙,也是恰逢机缘,那地藏菩萨本就须得万年轮迴间到人世间度化万年劫,八百年前,菩萨降生到世间,为领会十苦十难,那明珠便被他暂时留到南海,待功德满了,再去取它,那珠子长久不曾离开菩萨,分离不久,光泽暗淡许多,不復光亮,在黑夜里,竟能发出些黑色的光芒来,它本就与菩萨金锡杖法器不同,一个为仙炼造法器,另一个是天生天成的神器。珠子未曾跟随菩萨时,便有灵气,待得菩萨手上,更是多了份仙气,南海观音想把搁置到别处,竟然怎么也取不动,想来也是个死心塌地的珠子。 天上玉龙金凤看那珠子又回来,盘踞到它身旁,岂料那夜里珠子渐渐消散,婷婷而立在它们拥据中的是名身着云丝素衣的女子,青丝垂腰,明眸善睐,那玉足芊芊而立,身发华光,遍身奇香,无数花雨从天而降,观世音菩萨见了俱开口赞嘆。 “拜见观世音菩萨。”她双手合十行礼,菩萨点头称赞“果真是仙姿卓越,天上那众多仙子恐怕都不及你一分,今日你初化人,也没个名号,你家主上歷劫,我便越礼给起个名字,你即是那地藏掌上明珠所化,就名灵珠吧。” “多谢菩萨赐名。”菩萨喜她机敏聪慧,私下传授她大罗仙法,飞天遁地,二八玄功,寻常要几千年学成的功夫,她几年便学成了,地藏菩萨本愿经,金刚般若波罗蜜心经,楞严经,妙法莲华经诸多大乘佛法,过目不忘,菩萨只需稍稍点拨,她便瞭然于心。 菩萨去听如来讲经授课,她守着那一方竹林百无聊赖,趁着慧岸童子瞌睡偷偷就熘下了凡尘,想去寻她那主人。 私下凡间本是有罪,可她这初来乍到的小仙子,哪里晓得这么多条条框框,她自是感觉冥冥之中,凡间有些什么牵引着她去,适才落到中原土地,只见战火燎天,四方皆是焦土,草木不生,饿殍遍野。 见一女子,正握着锄头在地上挖坑,费劲力气,好不容易才掩埋了几具尸首,“你如此费劲,也埋不了几具的。”灵珠对着那女子说话,那女子自然听不见,凡人的通灵三官都是闭塞的,对于仙人看不着,听不着,也触不着。灵珠看她费力可怜,待那女子晚上回去休息,施了法术,只见那些个尸体身下的地自然裂开,待尸身落下后又自然合上,灵珠过之处,草木又復葱翠。 “你这个扫把星,嫁到我们家里,我们一家就晦事连连,一家男丁都被抓去充了军,现在我娘又卧病在床,你不整日服侍,还要到荒郊野外去掩埋那些打仗的死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些是我们的敌人?你真是蠢!”灵珠去寻那女子,飞身刚降在她家院子里就听见一个尖厉的女声铺头盖脸地叫骂,听那话,应该是那女子的小姑子。 那女子倒是低头顺眉,不声不响地给躺在床上的婆婆餵药。 那婆婆抬手甩在她脸上“莫要装聋作哑?怎么不做声?茹芝和你说话,你倒是可曾听见啊?”躺在床上还这般厉害,灵珠手上稍稍施法,那老妇人便不停咳嗽,直到咳出血来,再也说不上一句话,灵珠眉梢轻挑,哼,看你还能兇狠到几时。“娘,您别生气,我错了,您千万不要动气。” 那女子脸上还留着五个清晰的红肿指印,却仍还扶起婆婆,轻抚她的背,轻声劝慰,一旁的茹芝连掐带骂“丧门星,你给我娘喝的什么药?吃了都成这般模样,你就是存心毒害?”,那女子披散着一头乱髮,依旧不回嘴,只是默默把剩下的药喝了以证清白。 灵珠看她那窝囊样子,有些恼,但不知为何,想离开,刚走出十几步又折返回来,真不知为何不能弃之不顾。 “我就去请大夫来给娘救治。” “家里早就没有银两,你拿什么去请?”刘茹芝瞪她, “我去去就来。”那女子去自己房内取了些东西,出门寻医。
第12页 灵珠随着她身后,看她在这深夜里孤身一人打着灯笼,去街上寻医,那医铺早已歇业,她轻叩着门唤到“李大夫,小女莲音,能否劳烦大夫到我家去一趟,我娘方才病急,又咯血不止,请大夫务必开门救命。”门内应声而开,那莲音取下脖颈上的护身玉佩,交予李大夫手上,“莲音姑娘,上几次你已经把身上的首饰都抵了药钱,你这一身上的随身嫁妆可都没有了啊。”李大夫摇了摇头,一声嘆息。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都是些身外之物,只劳烦大夫能给我娘好好救治便可。”灵珠看这她瘦瘦弱弱,却还要帮医生提着药箱,打着灯笼赶路。觉得有些可恨,她的世界非黑即白,这莲音姑娘对恶者善言善语的样子,她看得憋屈地很。 大夫开了些药,又开了无根水的药引,那莲音便在凌晨时分早早候在荷塘边,待露水凝结在那刚展开的荷叶中,用瓷瓶一滴滴採集,直至天明。一宿未面,脸色苍白,还赶着回去煮粥给婆婆小姑,准备早点。 “她莫不是个傻子?菩萨也不过如此,总是以德报怨。”这莲音对待夫家人,竭心竭力,灵珠嘆了口气,把惩戒那老婆子的法术收了,又飞身回南海去向那黑熊要了几片可解人间百毒除百病的紫竹叶,待她南海回来,这片刻时间,人间已过数十日,老婆子几乎病入膏肓,只余下一口气拖着,她取了叶子偷偷放进莲音的药罐中,待莲音给那她婆婆服用后不久,病疾渐消,老婆子和小姑对那莲音的行径也好了些,不復往日恶劣。 灵珠见状,倒也觉得可以了无挂碍地离开了,她来这人世上一则是寻主上地藏,二也想看看这凡世间究竟是怎么个模样。早想去那人间的热闹之处,如今不用牵绊,背手迎风而飞,也是无忧无虑。 游歷人间 迳自飞去那天京都府,在那青城县里呆了几日里,都听小城人说那天京都府依然是太平之地,繁华之至,刚出南海不久的她,从未见过那车如水来,马如龙,人肩接踵。护城河上长廊桥两边小贩的摊子一个接着一个,那摊位一眼望不到边,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广场开阔处,还有人杂耍,灵珠如同小儿一般,一跳一跃,摸摸这摊子的首饰,闻闻那摊子上的胭脂,瞧瞧另一边的小食,这才是人间,这才有人气嘛。她白日游逛,晚上赏花灯,现出身形,尝尝那人间百味,觉得有趣的紧。 游玩几日,信步到一大殿之前,那红柱绿橼,雕龙画凤,她大可赤剌剌直走进去,反正也无人可以拦她,她正是这样想着,便往那朱红大门走去,正欲施法穿门而过,那门环上的两只神兽跃了下来,嗅了嗅她身上的仙气,对她咆哮到“你是哪里来的小仙,可有天上通行的铭文?” “我?我可不是天上来的。”灵珠眼珠一转,俏皮地沖它俩眨眨眼。 “若无铭文,私下凡间,擅闯凡间皇宫者,得擒上天庭问罪。”两只神兽异口同声道。 灵珠噗嗤笑出声来不以为意倒是好奇问道,“你们何物?长得像龙又像兽?若要捉我,倒要看你们的厉害了。” 神兽仰天长啸,迎风便长,足足有几丈高,那犀利爪子若是粘到身上一下,必定皮开肉绽,只见它们抬起爪来,风驰电掣般向她挥去,灵珠竟也不躲,待到那爪子快触到衣裳时,瞬间隐去身形,那俩兽的爪子来不及收回,碰到一处,竟撞出火星来。 “你们两只小猫,还想捉我吗?”门兽闻声抬头,只见她飘在半空中,揶揄两只门兽,还冲它们吐了吐舌头。 “吼!!!”那两只门兽气得七窍生烟,腾云上来,对着她上下齐攻,口咬爪扣,都奈何不了她,她飞身快胜闪电,旋转飞跃根本无法跟上,两只门兽一会便累的不支,伏在云端上喘气。 “可是乏了?累了?不够,不够,再玩会啊。”咻一下,她还在调侃,却不料那两个门兽蹲在云上张嘴吐出两个巨大的火球两面夹攻,攻势迅勐,她躲闪不及,口中念咒,那两个火球撞到她身上,爆出焰花,整个把她裹了起来,那俩兽自以为得逞,摇头晃脑正想歇着,却不料那熊熊燃烧的火球突然崩裂炸开,那四散的火光在一片耀眼光芒中熄灭成烟,灵珠在那中间,身耀四周,大放光明,竟然毫髮无损。 “你这小仙,有些能耐,师承何处?”两只门兽算是服了气,不再缠斗,双双落地抬头问她,灵珠嘴角带笑,“天生地长的也没有什么长处,说了师傅,倒会给她老人家丢人,不如不说了。”心里想着,我若说了,你们还不去告状?可不能给我们家菩萨多事,狡黠一笑支开话去“你们在这处守了多少年月?这是哪家殿阁” “也不过人间短短数百载,这处是人间的帝王殿院。”那神兽齐声回復。 “那我可否进去游歷?”灵珠双眼瞥了瞥试探着问。 “仙子要是想玩耍还是请去别处吧,天有天规,也不用让我们好生为难。”那两只神兽和灵珠战后,晓得这仙子师从天尊之上,那本事非一般仙人所能变化的,只能好言相劝。灵珠自来吃软不吃硬,它们既然这般说了,也不便再作难。 围着门阁转了一圈,真当觉得无趣,撅着小嘴,飞身离去又有些不甘。我若是想来玩,不走你们这处便是,正值天降甘霖,她飞身上天,化作一滴雨露,随着大雨降落在那殿阁院落里,隐去灵力仙气,任谁也发现不了,撒开欢在那金碧辉煌的庭院内游耍,无奈宫院内那些假山假石没有半分灵气,和南海紫竹林的仙风雾霞相比,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第13页 亭台楼阁虽然秀丽,但偌大的宫殿里每个殿中只住着几人,看那些美人,奴婢在这方小小世界里做戏一般缠斗,这便是皇宫内的生活了?怎么还不如平常人家热闹,那长生殿上,大明宫里,无数妃嫔,为了一个君王,争宠夺爱,用尽浑身解数,为留君王常住自己殿阁,她颇为纳闷,自己一个人岂不是落得清静,睡时床位还要大些,这皇帝每日轮转于各个宫阁之间,也不知道有什么乐趣。 她卧在那梨花桠枝上,举着从那宫宴上顺手取来的人间珍酿对着月光轻轻摇晃,一片水色,瀰漫天际,她起初都是饶有兴趣,边品边看那灯火通明的大殿上歌舞昇平,听那箜篌钟鼎之声,席间几个妃嫔为了那凡间的天子,私下里命心腹奴婢在天子酒盅中作祟,灵珠隔空一闻,菟丝子,鹿茸,虎鞭怎么尽是些纯阳之药,看她们些个欢喜哀愁,风花雪月,顿觉有些无趣生厌,难道凡世男女之间就是如此缠怨? 寂寞宫廷空余恨,你看那泪痕湿巾,今日害你,明日祸他,争风吃醋只为了和一名所谓的天子处在共处一室,那天子的容貌未免也忒丑了些,不知为何这些妃子都喜欢被他搂抱,这搂搂抱抱能增长修为灵力吗?看着这些,她轻喟一口气,真无趣,我大抵是不会对这男女之事感兴趣了,掩袖打个哈欠,躺在梨花树上小憩。 子夜东方见红 ,漫天如血,灵珠耳边嗡嗡作响,她从小寐中惊醒过来,这是发生了何等事,这天象都异变,她落到那方地上,施术召唤术法所到之处,地动山摇,“土地出来!”一股白烟升起,一穿着红肚兜的小孩童从地上钻出,“哎呀,轻点,这位仙子有何吩咐?可不能那么大力,你法力高强,小神耳朵快振聋了。” 怎么是个小娃娃?“你竟然是此处土地?”看灵珠不信,小土地拿出随身封令,“是太白金星亲封的,此处定都不过几十年,土地庙宇都是新建,我自然年幼了些,仙子有何事唤我?” “你看这天上异象,可知道是何事发生?” “这是有神佛要在凡间度受劫难。” 小娃娃土地鞠身禀明。 “你可知道那哪个方位?” “在西南衙役方向,今日有一犯人要在那儿判后行刑。”灵珠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有劳你告知,我自前去一探究竟。”灵珠一拱手,飞身去那西南方位。 “仙子小心,若真是神仙渡劫,切勿干扰,否则有违天命,逆天而行是要被天宫问罪的。”小娃娃土地在身后提醒到。 “多谢提点。” 莲音冤死 那夜漏的滴水敲在铜皿刻槽的声音,在这夜阑人静时,分外清晰。 红光自牢狱中散出,灵珠寻去仔细看,那一间间牢狱相邻,那些关押已经受了些苦刑的犯人在辗侧哀嚎,看到其中一间,她睁大眼睛愣住了,怎么是她?那白色衣裙上遍布血迹,衣物破得褴褛,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镣锁住,全身上下无一块好肉,被打得伤痕累累,“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这性子怎么可能犯案?”那被囚的女子,乃是莲音,双目紧闭,身子靠墙坐着。 “你怎会有如此遭遇?”灵珠看她唇无血色、奄奄一息的样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素来无感,无心无肺般,凡世间的事情当她原身还是颗宝珠时,与菩萨炼歷了不少,悲苦之事皆为常法,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本就是天道循环,人该受的。可今日看见这莲音的样子,她怎么就难受的很,可那莲音根本瞧不见她,她施术用手置那伤口之上,那伤痕便悉数癒合,“为何会落此境地?”灵珠望着她惨白羸弱的样子轻蹙峨眉。 在那狱中左右搜寻了一番那要渡劫的神仙,却查不到一丝仙气,就等着天明静观其变吧。空中忽传来,菩萨身旁童子慧岸使者的声音“灵珠仙子,速速归来,菩萨已经归南海,正欲寻你去。” 那菩萨听课不是要用上两日?今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皱了皱眉,想来这莲音应该也不是什么重罪,待先回去敷衍了菩萨,再做打算。飞身上天与那慧岸赶回那南海去。 次日刚曝晓,这大牢里便有人来提那些个犯人,只见莲音与几个男犯一道被拉了出去,跪倒那公堂之上,开堂过审,“古莲音、张大、刘全、赵四你们几个罪大恶极,里应外合,杀害了青城县刘氏一家三口,你们可认罪?”那知府惊堂木一拍高声喝到。 “小女子恕难认罪,我从未曾加害家人。”罪人之中唯有莲音抬头,目光坚毅。 “你当时被抓,人证物证俱在,你小姑刘茹芝亲眼看你用剪刀戳你婆婆,而且听闻你婆婆素来与你有嫌隙,你对她记恨动手难道不是人之寻常吗?” “大人,可否让茹芝与我亲口对质?”莲音依旧不屈。 那大人宣上刘茹芝,只见那刘茹芝一身麻孝,哭哭啼啼伏到堂上“望大人为我家人明断。”指着莲音啐骂“你这贱人,开门迎贼串通一气,把我那刚归家不久的哥哥,父亲都给害了,不但夺了他们带回来的银两!还夺了我那把你当亲生女儿的一般的娘亲的性命,当时我推门进来你正持剪行兇!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堂上呈上了一把带血的银剪,那知府又问“与你勾结的三人俱已招供你是主谋,他等只是听你指使,古莲音,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4页 “那三人与我夫君本是相识,他们一同从军,还来我家做客过几日,我那天外出採药归来,我婆婆就躺在那血泊之中,手有我裁衣用的银剪,我过去扶住婆婆时,正拿握住那剪子,小姑恰恰在那时进来。那便是误会。” “古莲音,怎么会有如此蹊跷之事,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未曾谋害家人。”莲音沉咛抬头无泪,她晓得哭也没用,人性炎凉“小女子虽无证据,可是三尺之上有神明,天地皆可作证。” “荒谬,杀人偿命,你若无证据,怎可狡辩,仗着青城知县给你机会伸冤,你就信口胡说?那你便把天地唤出来,让他们给你做个明证!”知府一甩袖侧身对旁边的文斥责到“本是在县城就可断的案子,硬生生非闹到京都,当是有什么天大的冤屈,把那青城无能的知县也给查办了。”转过身来,硃笔一圈“签字画押,拖出去,午时问斩!” 那文书心里知晓,下面知县把这案子呈上来时说过,这古莲音之孝顺在青城县是无人不知,路人皆晓的,当日她被批捕,全城的百姓都跪地请愿,你想,婆婆生病,她衣不解带照顾,高热不退,她一路从家磕头请愿到寺院,待到寺庙门口,那青石板上,一路血迹斑斑。战后无粮,左邻右舍孩童饥寒夜啼,她把粮食分了出去,婆婆责骂食材难以入口,她便在寒冬腊月卧冰求鲤,只为能让婆婆回復元气,如此好的女子,任是自己有难,也不愿伤他人半分,怎么可能伤人。文书看后也动容,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既然已经断了,他也不敢把这些请命的千人署名的丝绢给呈上去。这世间的冤假错案,若真的只有以天为证,你的罪责签字画押便如铁板钉钉,就算不认罪,就算有大罗神仙,有谁能帮上你半分? 本是烈日当空,当莲音被拉到刀斧手前,那天色忽然变暗,天上落下倾盆大雨,狂风大作,那风雨令魁梧的刀斧手都几乎站立不稳,明晃晃几个闪电噼在府苑上空,顿时天雷滚滚,那胆小的刘茹芝吓得瑟瑟发抖,“时辰已到,刀斧手执刑!”莲音虽然跪着,脸上的伤痕被雨水沖刷干净,两眼放着神采奕奕,不似一般死囚,满面死灰。 “莲音无罪!”莲音仰头唿喊,刀斧手手起刀落,那莲音头虽跌落在地上,双目还不曾闭。 彼时六月飞雪,天地含冤。 幽冥初遇 那灵珠仙子被召回了南海后,菩萨慈目相望教诲到“灵珠,凡间俗事皆是命中注定,凡事自有定数,生死来去,顺应天命。人间乃是歷劫之处,凡人多是对佛法教义无甚了解,若你真逆向而为之,创始元尊那,谁也不能担待,何况那九天之上,天宫玉帝早有心把你召见,你倒不如前去拜访。” “菩萨放心,灵珠自当听命前去。”灵珠低眉顺眼好是乖巧。 菩萨自是洞悉她,却也是无奈地摇头浅笑,对慧岸使者说“我是趁得佛祖授课歇息时,来探望灵珠,既然无事,我即可回去。你需得时时提点,免得她仙根不稳,惹出什么事端。” 目送菩萨西去,灵珠合手一拜,向着慧岸请愿道“如今既然菩萨师傅已去法会,我自然听得她的话,当下便去天上逛逛。慧岸师兄,你可应允啊?” 慧岸不晓得她心思,信以为真,“你若去天庭,可先寻我父王,由他引荐。” “好呀,好呀,多谢师兄。”灵珠话未落音,早已飞远。 忙不迭飞回人间,却寻不到那狱中的莲音,灵珠大惑不解?召来土地一问,得知那莲音竟然被斩了,灵珠嘆到“若是我未曾离开,必然不会让她有如此遭遇。” 思量一番后,她毅然决定施术独闯那北阴铁围山,决意带莲音魂魄回生,无间地狱几多苦楚,昏天暗地,四处燎烟,一群牛鬼蛇神无常游神手持刀戟扑将上来,“来者何人?胆敢擅闯铁围地狱?” “我是来寻人的。”灵珠倩然而立,无畏无惧,睁着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目看着眼前这一众阴帅,娓娓应到。 “哈哈哈哈……”那一群鬼差笑得前仰后合“哎呦,这是何方来的仙子,我们这儿没有人,进来的只有鬼!”马面哧牙牛头咧嘴。 灵珠见他们放肆大笑只是冷哼一声,“光华四照!”突然放声一喝,双手一推,剎那间昏黑的铁围山,被她绽放出的光华照的通透,引来无数魑魅魍魉,游走鬼魂抬头瞩目,她的香气也充斥了整个幽冥之地,那幽香瀰漫遍野,传遍四周,吸引了无数鬼魂聚来,想要吸食她的灵气。 连幽冥玄冥殿内主宰之神也被惊动,灵珠哪晓得这些,她只是想着,你们不与我寻人,我自己找便可。鬼差刀戟噼头盖脸而来,正当她要飞身退后,却撞进一人身上,灵珠的身子被一只胳膊从身后箍了个满怀,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何方妖孽,如此无礼?”灵珠斥到,转身挥掌欲击。 “是我,又要如何?”耳畔突然传来温热,转头向上对上俯下身子看她的身着华丽黑衣男子双眼,蓦地一惊,他和这些奇形怪状的鬼差倒不像是一路的。 那一双琉璃含情目,两道风流如画眉,鼻似山峰,柔唇蕴笑,身着黑龙金丝坠玉袍,足踏天云麒麟靴,这令人眼前一亮的容颜,印在她眼里,在脑子里咯噔了一下,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说的就是这般样貌吧,双眼圆睁直愣愣看着他,但好歹她也是个几乎与天地同寿的宝珠,不怕什么场面事。若是凡人看到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从他身上挪开眼睛的,周围那些鬼差顿时噤了口,低头耷肩,没了出气,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很,这长得那么英气俊美的一个人,莫不是个厉害角色?
第15页 果然,那伏地的鬼差齐齐跪地行礼,那一张张本就生怖的脸上竟也看得出惶恐害怕“不知幽冥殿下来此,属下失礼。” “你们先退下。”那幽冥殿下在她方才来时便已察觉,见她从天而降,香溢铁围,奇的是,这小仙子的双眼神态如同日日相见般熟悉,亦觉得这小仙子,甚是胆大可爱,这几万年间,除了那孙悟空,从无仙人踏足这昏暗血色的幽冥之狱,见她不知天高地厚,要闯无间狱,也不知她是否晓得那其中的厉害,若无天界铭文,擅闯幽冥,违了天规,是要受千日五雷之刑的。 这幽冥殿下,紧紧把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瞧得让灵珠有些发憷,“你看够了没有?我自知冒闯地府,有错在先,不过我也是事出有因。”灵珠从了礼数,解释了由来,那幽冥殿下倒不在乎她为何而来,握着她的手问到“你是哪家仙子?为何你不怕我?” “我怕你作甚,这天上地下有几个我怕之物?”灵珠掷去一个白眼,想着客套完了,就对着那修罗,玉手偷偷运力施法,他定是见她法力高深,想与她结识,“我嘛,我的本尊可就厉害了,乃是地藏王菩萨的掌上明珠,现有要事,先不与你闲话,若你有心交友,且待下回得空吧。” 说话当口,她手上也没落空,用那寻天遁地之法去寻那古莲音的魂魄,她的光芒所到之处,层层地狱皆现行,掠过所有魂魄,怎么就没有这古莲音的魂魄,莫不是已经去六道轮迴之处?在纳闷时,她身后又冒出那幽冥殿下,“你要找之人,可是她?”他手上现出幻镜,影像正是古莲音,她亦步亦趋正往那六道□□去,灵珠见她,飞身便向那六道□□处去,立下心意要把她劫回人间,替她到人间一白冤屈。 “莲音,你且与我一道回去。”那古莲音被她拉住,迷迷瞪瞪没有言语,周围的鬼差慌忙来拦,只见那群鬼差都拿着叉戟,枪剑,口吐狱火,前来阻拦,她拉上莲音往身后一避。 “你是带她不走的。”那幽冥殿下真是阴魂不散,手持幽冥剑站在她面前拦着,轻轻一挥,一道黑色剑气携带着无边法力,如同大海般汹涌而至扑向灵珠,灵珠本身就是一法器,双手合十,纵身一跃,身上顿时放出万丈豪光,形成一圈光罩,任是什么都伤不了她。 “这莲音已经喝了孟婆汤,你即便救她回去也于事无补。” “她本是冤死,我带她回去,至少还能在人间还她个清白。”那剑气粘到她的光芒如泥牛入海,消失殆尽。 “你与她平生素不相识,你如此帮她,可值得?”听她这番话,那幽冥殿下看她的眼神交杂了一分。 “众生不平,天地不公,若我未曾见着,也就罢了,既然被我撞着,我自然是要帮的啊。”灵珠灵光波动的眸子里含着坚毅,她可不是一般神仙,她可是地藏王菩萨的掌上明珠,俱发菩提心,怎么能见冤不申、见死不救? 那幽冥殿下仿佛未听见她所说,脸上绽出一朵笑意,让人难以琢磨“本尊乃是修罗颜宇,可否告知仙子芳名?” “你这魔君可真是好生奇怪,我和你说的话你可曾听见?你姓甚名谁对我来说,并无关系,看你的样子在这也有些职务,倒是不如把古莲音相交予我。”修罗颜宇?我可不愿和你们这些幽冥野鬼打交道。 颜宇一拂袖,那古莲音的魂魄,自是被他召回到身边,“你目送她入轮迴也就罢了,也当遂了你的心愿,如何?” 灵珠冷笑一声,那我来此何用?我今日便是非得带她出这幽冥不可。 她目光在进六道□□处便四下一扫,谁也料不着,她突然间会勐地飞起击翻向六道□□,又接连施法把身后那一众带罪魂魄的镣铐都给解开,转身时还顺带踢翻了万年不灭炙烤恶魂的炎狱火盆,这几件事,她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让人猝不及防,那地狱之火,顺势在整个铁围山熊熊燃烧起来,所有的鬼差四下慌忙捉拿那些奔走的鬼物,对她无暇顾及。 想趁乱牵起那莲音劫了开熘,却不料手又被人给牢牢捉住,那冷冷的语气略带轻讽“声东击西?你就这点主意?”又是这阴魂不散的幽冥殿下。 “你!”灵珠掌风一推,被他轻易避过,握住了手肘,没想到他的修为竟然在她之上,灵力如浩瀚寰宇般磅礴,被他制住,她怎么也挣不脱,狠狠瞪上一眼“修罗颜宇是吧?无论如何,我是定要把这莲音带走。”。 “也好,至少你是记住了我的名讳。”那幽冥殿下冰冷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一笑。 那双直直盯着她看的双眼,看得灵珠头皮一阵发麻,若不是他长得盖世无双的俊颜,她可真是觉得颇为嫌恶,“哎!你为何捉住我的手不放?”什么幽冥殿下,原来竟有些癔症,莫不是他觉得俊俏非常,普天之下,无人可挡其魅力? “你长得吧,虽然有鼻子有眼,但凑在一块就让人生厌,简直——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快些撒开……”灵珠话虽如此,可这幽冥殿下的手反倒却是越箍越紧了。 “你!……我……”只见他瞠目结舌竟无言以对,估计在容貌之上,从未有人说出如此诋毁之词,灵珠一面说一边偷偷运动灵力,在那未被握住的手上运上十成法力顺势往他胸口一推,他毫无防备,修罗颜宇的黑金衣帛都在掌力撞击下崩裂,四散飞溅,破成絮状,那捉她的手也被震开,那殿下离空被击飞几丈远后身形才立定,她瞅见空隙携上莲音飞奔黄泉路,自以为甩去了追兵,那条路上只有面向他们的来人,却没有去人,难道真是自古黄泉又去无回?我今个偏要破这个例,她拽上莲音直奔鬼门关,若出了关,就能回到人间。
第16页 触犯天规 那鬼门官重兵把守,她拔簪化剑,杀将出去,一路飞斩,那一片鬼哭狼嚎,她剑花如雨,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伤及皮肉,皆无重创,到了那鬼门关处,她带着那莲音闯关,被一道金光封印硬生生截住,灵珠施咒行法都如同石沉大海。身后的鬼差越聚越多,灵珠嘆口气,毕竟是涉世未深啊,根本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一出。 “我方才与你说过,你带不走她。”那修罗颜宇声音可真是阴魂不散。 “哼,哪怕踏平你这铁围山,我也是要带她走。”灵珠咬牙屏息,只要推倒那北阴铁围山,阴阳两界自然就合二为一,我就不信带不走她,灵珠正欲施法全力以付倾尽全身法力击碎那铜箍的黑石铁围。 九天之上却传来靡靡之音,一道白光从天射下,莲花宝座现身在地,从未来过玄冥之地的观世音菩萨莅临于此,柔声斥道“灵珠,切勿胡闹。” “菩萨?!你怎会来此处?” 灵珠手上的神力,硬生生给剎了回去,水灵灵的两眼无辜,把手藏在背后,如同闯了祸被抓了现行的小娃。 “幽冥殿下,近来可好?”菩萨师傅好像和这幽冥殿下倒是故人,糟了,这回必是免不了责罚。 “多谢菩萨挂念,师尊已然把我那小伤治癒。”那修罗颜宇行礼时,他与菩萨倒也熟络地很,只见他衣衫千丝万缕,衣不蔽体,灵珠这响才看见,透过那点丝缕,看得到他颀长的身躯,恩,那一身白肉倒也紧实,还真是好看,虽然心口背后有几道醒目疤痕,倒不碍事,无伤大雅。灵珠对男女情爱分毫不知,只是想着既然好看,那多看几眼便也无妨吧。那幽冥殿下换做被她直直盯着,俊脸上浮起一片绯红,颇有些无措。 “菩萨见谅,方才被狱火击中,衣冠不整,待我去换换便来。”那修罗行礼退下,灵珠的目光倒是一路随着,他竟未在菩萨面前告她一状,反倒替她掩饰。 “灵珠,本该上天,奈何入地?”菩萨一声唤把她牵回神来。 “菩萨,灵珠只是来办点小事,事毕后便去那天上。”灵珠自知理亏跪地向菩萨撒娇。 “凡事自有因果,也难为你为了些小事,险些把这幽冥之地给拆了。” “菩萨,您都知晓了?”灵珠耳根发热,伸手揉了揉耳垂,这菩萨毕竟算得上是自己的师傅,虽未拜师,但已授学,这转眼间就被识破,面子可以丢,那话可怎么圆啊。 谁料那菩萨,只是唤自己随她而去,倒也没有深究她的行径。她只能撇下那莲音,与菩萨回紫竹林。 腾云路上菩萨念了个法偈,喟了声“毕竟还是向着他的,无论他在何处,缘法自然把你带去。”灵珠听出话中含义,声音里颤了颤,“菩萨说的可是莲音?”菩萨点点头笑而不语。 那慧岸见灵珠回来闷闷不乐,在旁劝到“灵珠仙子,你家主上待这次修行还有几番轮迴,要使得众生皆通七苦,晓万般佛理,才会回来,你若是阻挠他修行,恐怕也难得功德圆满。莲音这一世,他便点化了青城县众多乡民。” “您说那莲音果真是我家主上?!”灵珠顿时想起菩萨平时的性子,的确和那莲音一模一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是我家主上时常提的,那眼睛顿时湿热,念起菩萨平日把自己托在手心,日日呵护,自己到最后竟然还是弃之不顾,伤感间泫然落泪。 这是灵珠化为人形初次流泪,晶莹剔透,香气四溢,那泪落在地上便成了粒粒明珠。 慧岸忙不迭相劝“我最见不得人流泪,更何况是神仙泪。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哭了,万一菩萨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不成。” “我哪有那般软弱,你若欺得了我,我岂不是给我家主上丢了脸面。”灵珠一抹泪,整顿整顿,正要再起身腾云,被慧岸给拦着了“姑奶奶,你使不得,观音大士已经说了,你这一闹,铁围山那狱火除了她去,是消不得的,你当她去做甚?她现正帮你补救,你还要去火上浇油?整个铁围山已经乱成一锅粥,几万年都不曾如此,这事若被那修罗族上报天庭,你虽不在仙班,更少不了责罚,还给你家主上脸上抹黑。” 本是要撒开手腾云的,那最后一句话,让她颓然泄气,迈不动步子。世人皆无罪,罪在不自持,若修菩提法,人间似仙池,地藏菩萨眼中,人间苦厄皆是因为他传法不及,若法力普济,世人便不用受这苦难。灵珠念念想起自己在菩萨手里与她入地狱济世,他捨身忘我的样子,便觉得自己性子太过小气,和菩萨比起来是万分之一都不及。 说她年幼吧,毕竟她成人形才不过短短数年,可若算上那晓事通灵之前的日子,混沌初开时,她便在了,几乎与天地齐寿,菩萨教她仙法时,只教了几手,不然,按她现今的脾性,今日那铁围山可真是给踏平了,观世音菩萨未卜先知,晓得她涉世未深,灵根未定,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主上又不在身边,即便是忙时,也是在一旁提点着,防着她闯下大祸来。 铁围山内烈火熊熊,烤炙着那帮冤魂鬼哭狼嚎,观音大士驾云而至,那白玉瓶口略略一倾,只见天降水瀑,恍若银河落九天,那水落地成冰,寒气沁人,顷刻之间火便熄灭了。幽冥之地众鬼差们纷纷对着天上的菩萨跪地谢礼。
第17页 菩萨缓缓而至,来到那颜宇身旁“幽冥殿下,可是觉得那灵珠仙子似曾相识?” 修罗颜宇明了观音菩萨必知内情,稽手请礼道“劳烦菩萨明示。” “三万年前,殿下还是年幼,恰逢十殿阎王一行人间渡劫,修罗王一人执掌幽冥之地,西王母协同凶兽意欲趁机夺取幽冥之地,你父王被人里应外合夹攻落难鬼门关,眼见就要被逐出幽冥,殿下陪同助战,小小年纪,危难时飞身护父,挡了那玉山西王母暗算的夺魂剑,重伤元神,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修罗王琰烙搂着你,独臂难战,节节败退,所幸地藏菩萨携西天众佛及时赶到,把西王母与凶兽一併打入那幽冥十八层,封印在最底层,地藏那颗掌上明珠辟邪除恶,施法时便暗香涌动,地藏菩萨将它放在你身上为你疗伤,一日一夜你那一身伤痕方得癒合,那珠子里也多了份你的血气。而今日让你被这香气吸引而来的灵珠仙子,便是当年救你一命的掌上明珠修成的人形。” 原来如此。 第一眼便觉得那灵珠的模样很是投缘。 原来那便是几万年前早就亏欠了她的。 她来此处,并非为他而来,自然也是因为她的主上地藏菩萨。那莲音是地藏他早已知晓,可地藏菩萨必须经歷十世磨难,此乃其中一世苦而已,天命不可违,若是灵珠知道了,铁会跟着他,必然违背了修行之愿。 天上地下,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便是那缘分,你的一回眸,他人也许记得一生,而你却不以为意,若是情缘纠葛,必然是情重缘深。 百年服役 “殿下,灵珠此番闯了这般大祸,于情于理,我更不能庇护,依照天规她是要罚被雷刑千日……”观音大士对颜宇柔声说道。 “那倒不必。”颜宇听了面色一凛。 “可她如此越矩,若不惩戒,这十方世界怎能平息众议?”大士对着颜宇眉目含笑。 “不如让灵珠来幽冥服百年苦役抵上那雷刑如何?”颜宇鞠手与菩萨请愿。 “也好,即是在你处闯祸,那殿下自定罪责,行来也是妥当。”大士微微一抬手施法,剎时召来灵珠,灵珠方才还在南海伤神欲睡,忽而一旋身,发现自己又落回这黑漆漆的幽冥,抬眼便见菩萨与那什么幽冥殿下立在身旁。 “灵珠,你可要听得仔细。你此次触犯天规,惹出大祸,本该受千次雷霆之刑,幽冥殿下慈悲为怀,为你求情,且从轻发落,自今日起,你在幽冥服役百年,暂且封印你全身灵力,听从幽冥殿下调遣,以作惩戒。”菩萨话语肃穆含威。 “菩萨,灵珠领命。”灵珠心中虽有不满,也不便表示,只能嘟了嘟嘴,落寞神情被颜宇收在眼底。 “灵珠,你在此处须得好生听从幽冥殿下,不能再生事端,我且先回去,百年期满自来领你再回紫竹林修行。”菩萨伸手向她额心一指,一朵莲花金印从天而降将她全身的灵力修为尽数给封住。 “是。”灵珠垂首拜别菩萨。 菩萨离开后,灵珠闭上双眼,这下好了,连灵力也没有了,可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方才她还如此待他,若他真是有心报復,岂不是只能任他撮圆捏扁。 那幽冥殿下清一清嗓子坐在案前从铁围十八层捋出行职空缺对她正色道:“铁围一层尚缺一割舌衙役,你可愿前往?” 果然,他必定是要报復,灵珠睁大双眼连连摇头。 “那二层还空缺持刀剪肉一职。” “吓!”眼更是大了一圈,慌忙摇头摆手。 “不行,不行。” “三层缺个束人上铁树的栓绳的……”一一列举,十八层的空缺都听了遍,灵珠只是把头摇成个拨浪鼓状。 “这也不肯,那也不去,你倒是要如何?”颜宇自是嘴角隐隐一笑,她果然涉世未深,他说的那些自是调侃她。 “你,若要我去做那些腌臜事情,倒不如让我去受那千日雷刑。”灵珠忿然。 见她脸上变了颜色,眉心起怒,倒没有了原来的惊怕模样,可见她的性子怕是只吃软不吃硬。 “那——从即日起,你便在神华殿随我左右做名贴身侍女如何?”颜宇抬眼望她,见她踌躇模样,淡淡提及,“——还是另谋其职?” “我愿意做你的侍女!”眉间的怒气散去地也快,虽然应得言不由衷,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好,总比到铁围服役来得好,若不是菩萨将我的灵力法术封了,哪里容得你对我指派。灵珠心有不甘瞪了一眼颜宇,面上仍是带着敷衍笑意。 他倒视若无睹,“既然答应了,便让宫内管事前来传授你日常律例。” “殿下往后起居饮食,你皆得服侍。”一旁的立着一名黑衣持律老者对灵珠吩咐道。 “哦,若是那修罗颜宇不用我服侍,我可否离开此处?”灵珠试探发问。 “放肆,殿下名讳岂容你这侍女直唿,往后只能尊称殿下,不然以律法处以割舌之罪。”老者呵斥道。 哎,灵珠听罢吐了吐舌,这果然是幽冥地狱,还不如打回原形做颗圆熘熘的珠子来得畅快呢。她才修成人形没多久,就要遭此磨难,天道不公啊。如今灵力法力俱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且先忍忍吧。
第18页 那往日总管服侍颜宇的殿内老者交代灵珠这颜宇日常起居注意事项,竟然还有纲条律例! “一则殿下问必达不得延、二则日常不离殿下左右、三则早问安夜备寝、四则日选膳日择衣、五则……即便她有一好记性,也被那老者十二时辰皆有所为的条条纲纲给听得有些瞌睡,“当值时需遵循的共一百二十八条,记住,不得违例,若有越矩,铁齿荆条鞭笞为轻,重则还有血海炮烙雷击打入轮迴之八十一项酷刑。” 灵珠抬袖掩口打了个哈欠,听着连连点头,拖沓冗长,总算说完了。 虽被拉去换上了黯淡无光的妖娘的黑色纱衣,却也掩不住她那晶莹剔透的雪肌,明眸善睐顾盼生香,整个玄冥殿似乎都被光华照亮了一般,这幽冥殿内的一众鬼差,见她迈步出来,竟然都忘了手上所做之事,全都停驻呆呆注视。 他们这般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灵珠困惑地抚了抚脸,连那幽冥殿下看到她的模样也愣在那里半响才走过来,颜宇心生忧虑,即便她是这般打扮,只要露出真容,也会招惹事端。 “你往后勿出玄冥,神华二殿。”颜宇眼梢一扫淡淡下令。 “啊?”简直就是天降横祸,她没招没惹的,竟然还莫名被禁足了。看她一脸失落委屈模样,颜宇心中不忍,变化出一方黑纱予她“若真要出去,亦可,需得黑纱覆面,遮掩面目。” “是。”遮面便遮面,总比被禁足限出的好。这幽冥殿下也真是奇怪,盯着她看的时间颇长了些,莫不是哪儿又得罪了他? 服役这等小事 在这偌大神华殿,她一道服侍幽冥殿下的,还有一群风情万千,妖媚蛊惑的妖娘、鬼娘,灵珠想这幽冥殿下莫不是也和那人间的帝王一般,喜欢莺莺燕燕,耳语温香。噫,想来肉麻噁心,她打个冷战,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也不知这幽冥殿下是何等脾性,是否难以相处,算了,算了,不想也罢,不过区区百年而已,,自然难不倒她这颗圆润光滑的珠子啦。 相处些时日,灵珠发现这些个妖娘、鬼娘对那幽冥殿下仿佛畏惧得很,虽然她们目光总是炽烈,但举手投足都是战战兢兢,仿佛这殿下会生吞活剥了她们似地。不过平日里殿下也不搭理她们,一脸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对她的态度倒大不相同,她若是倦怠,散漫些,还不时对他怼上两句,他也一副云淡风轻颇为受用的模样。 有次听殿下妖娘私下议论,似乎说是幽冥殿下对她独宠,往日曾有条蛇精倾慕殿下,还未摸上床榻,就被殿下以例法第三十六条给拖到十殿,掷入轮迴,可惜了千百年的修为付以流水,自那以后再无妖娘鬼娘敢投怀送抱,只敢远观仰慕而已。 现而今,灵珠前几日当值困意袭来时,随意伏在他床榻上便睡着了,他归来看到,还给她覆上锦被,恰恰被一行更鬼娘看到,一传十,十传百,自是被整个幽冥知晓,连那上次为她宣例的黑衣老者,每月来神华殿例查,对其他妖娘衣着行为皆分外挑剔指摘,走过她身边,未发一言,径直越过了。修罗颜宇之心,众冥臣皆知,唯灵珠不知。 她曾疑惑地问颜宇“殿下可是和那黑衣老者交代过些什么?往日对我何其严厉,如今,为何每次例查,他皆不查我?” “你说的可是阴律司判官?”哼,他们倒是晓事通达的很,“许是因为你圆润乖巧,并无犯错吧。”颜宇抬起眼梢撇了她一眼,也不多言。 “哦,圆润乖巧。”这倒是事实,她是珠子嘛,自当圆润乖巧的很呢。 每次轮到灵珠当值,每日卯时已过,她总还是困顿难起,那幽冥殿下的萤光暮色卷帐,她也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敛,颜宇寅末便起身练剑,剑锋飞转,身姿矫若游龙之势,每日练剑一个时辰,她还未把洗漱的物件摆设好,他的一套气源心法早已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每日都起那么早,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特地折磨她的! 凡间的鸡还未打鸣呢,这幽冥殿下果然是个夜猫子。嗳,她一个圆滚滚的珠子,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便是躺着修养生息,如今竟沦落到得早起端茶送水的地步。 那细緻玲珑的小点心,他倒也吃得些,灵珠时常端上侍奉他的食盒,给自己泡上一杯幽冥寒夜露,跳坐在玄冥殿的廊桥扶手之上,品着各色点心,饮上一口夜露,饶有兴趣地观赏这幽冥殿下练剑风姿。恩,这才是她灵珠该尽的本分嘛。 幽冥殿下未纳妃嫔,礼部的劝其纳妃的柬折每每都被他置于一边,长年累月灵珠帮他收捡到库房,已堆成一摞,恩,把它们拾掇拾掇整齐,到时用来垫桌脚也是可以的嘛。 他虽不近红鸾之事,一副需人仰视的模样,竟然还有朋友,身旁就有三名生死至交,说是年幼时便相知相伴的。 钟灵俊秀、总是嘴角含笑的白衣少年奈何,据说其父是一至高无上的上神,不知怎的就沦落到这永无天日的幽冥来了,他时常陪伴在一名身着皎如月光的素衣少女身旁,那少女便是忘川,安静轻谧,目光如月色清冷,面如一水苍白,只有在幽冥殿下面前,脸上时常会绽些桃花般的绯红,还有偶尔才露面的冷面少年黄泉,样貌也出众俊俏,总是束髮打扮,来时不发一言,若不问则不答,文公武略,代幽冥殿下训练幽冥数百万鬼兵,幽冥上下对其颇为忌惮。
第19页 不过这修罗颜宇,和三名好友相处起来,倒也是畅快淋漓,从无拘束,时常相约一道策马饮酒,踏月赏花。只是自从她来后,倒还未曾见过这三人,仅能从殿中僕役言谈中耳闻已,每日闲暇的时光,这殿下总是在她身旁,指令她煮水,泡茶,研墨,更衣……繁杂之事,数不胜数,那些妖娘说她被独宠,她是半分没有觉察,反倒觉得他以指派她为乐。 他倒是喜欢见她在身旁忙碌,时常她撅着小嘴干活时,他在一旁持书品茶,不时眼尾扫过,唇间含笑。哼,小肚鸡肠,必定还在记恨她大闹铁围时,对他的所作所为,才每日每夜指使她,还乐在其中。 灵珠却没觉出,只要见她稍稍显疲乏,颜宇便会令她在一旁陪坐歇息,让她做些她乐意的事例如——品鑑美食。灵珠认为,也就仅仅让她好吃好喝这点来看,幽冥殿下倒还尚可。 每日早朝后,他回神华殿会令她在□□院中一道下棋作陪,黑白玉子,九星棋盘,香炉生烟。 “殿下,殿下,我是初学,棋艺疏浅,让我先下。”灵珠伸手捂子,在他面前,倒有些如同小儿般耍赖。 “也罢,你若不长进,莫说让你一时,更可让你一世。”颜宇眉微微挑起,不以为意。 呵,还小觑她,她如此剔透聪明,指不准到时谁让谁呢。 颜宇每每让她白子先下,落子摘星,她眼明聪慧,在棋艺上被他点拨一番,即能融会贯通,她也颇为喜欢和他对弈,初下时她总是咄咄逼人,占尽先机,却仍是被他盘活,偶尔,她能赢上几局,棋艺渐长后,才慢慢晓得原来这幽冥殿下对她饶是谦让三分,若真是全神对弈,她自然难挡,再到后来,二人的棋艺看似竟然不相伯仲。 “没能想,你的确天资聪颖,长进如此之快。”颜宇手心执着棋子,颠了颠,如今有时与她下棋落子都要思筹一番。 “那是当然啦,谁叫我是世间无双的掌上明珠呢!”灵珠晃着小脑瓜,得意一笑。 脸皮也忒厚了些,颜宇哑然失笑。 “殿下,若是我每赢你一回,你便减我一年役期如何?”灵珠托腮直直盯着颜宇满是期待。 “好啊,可你得先赢我才行。”颜宇敛了笑意,缓缓回道,脸上又如同凝上了万年霜雪。 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不知道哪儿又得罪他了,自此后,灵珠下棋,从未赢过,再如何挑衅,也是如此,屡挫屡败,屡败屡挫,实在是辱没了她灵珠的名声。 时光在他俩执子提落间,匆匆而过,幽月冷光,花落棋盘。 谁能料这幽冥殿下竟然还写得一手好字,给他研墨,伴他批阅公文时,她时常观摩,他的字体少见枯笔,飞白,倒是飘若浮云,翩若惊鸿,颇为大气。 “灵珠,你过来。”一日他立于在案前书写之时,见她在一旁凝神细看,便向她招招手。 “哦,来了。”她应声过去,如今,她自然晓得这幽冥殿下的脾气,龙有逆鳞,顺而不怒,如今自然温顺乖巧许多。 “你可愿习字?”他见她看得入神。 只要不是粗重之活,习字有何不可?他总不会又如教下棋一般,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长处,用以羞辱她吧,“恩,愿意,愿意!”灵珠连连点点头。 “好,夫书者,玄妙之技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颜宇立于灵珠身后,手握灵珠运笔之手,在那雪白的竹宣之上,横撇竖捺,书写如画,“既然愿意,我便教你,凡事不可中途而弃,身正腰直,运力于腕……”灵珠侧转脸来看他,见他看似一脸认真,拢着她的手书写时,唇边却笑靥微绽,这幽冥殿下的心思真难琢磨,煦风吹来,那万年冰封的雪山巅上的皑皑积雪,似乎要融化了。 那日,他宴后微醺,回来仍督促她练字,练了半响,只见颜宇只手撑着脸颊,斜坐在一旁已闭眼小睡,她蹑手蹑脚过去,见他毫无反应,轻轻持笔在他脸上画上数笔,嘿嘿,这张冷面孔,这回倒显得生趣地很。 她自是躲在暗处,看众妖娘与阴帅们在堂前过往看到他如今这面孔都一副忍俊不禁、背过身去拼命掩口忍笑的模样,自然得意非常。练字,不错,她喜欢。 交个狐朋篱落 不过谁都猜不出她在幽冥的这些日子里,顶顶喜欢的去处——那就是幽冥御膳房,每次给幽冥殿下取膳,顺道便看那易牙舞弄煎、熬、燔、炙的技巧,仔细仿伊尹煲煮,传说他的汤,清澈如水,却回味无穷,连九天神仙都垂涎,那做白案的梵正和她投缘,除了与她交流佛法外,把自己最为出众“棢川小祥”传授与她,倒是叫她晓得了何为菜中有山水,盘中蕴诗歌的意境。 真不晓得她这一颗千百万年不曾食得人间烟火的石头,怎么就如此痴迷沉醉烹饪之艺。 而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从御膳房得来。 御膳房里的採购妖娘的真身是九尾妖狐,一次醉酒后,在现了原形卧在竹筐菜篮之中,灵珠不知,以为是新鲜购到的食材,拎起尾巴,准备让厨下小妖给拿去给净了,谁料那狐狸精半途醒来,扭头咬了她手腕一口,所幸狐妖酒醉乏力,灵珠只是破了些皮,她倒嗷嗷叫唤着跌坐在地上,落成人形,一脸惊恐地望着灵珠,媚眼中波光流转,娇弱万分,“小珠珠,你是要把本娇娘给烹了吗?”灵珠看着她恶人先告状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捏捏她还未变化回来软乎乎的尾巴,“我又不曾见过你的真身,怎晓得菜篮子里落得是你,还道是你采置的新鲜玩意,若你再不变化回来,我当真叫帮厨的小妖把你给净了。”倒不与她计较被咬一事。
第20页 一来二往地熟络了,那狐妖篱落倒挺喜欢与灵珠一道。发现这灵珠虽然有些小懒,可对于过眼的菜式做法都能倒背如流,篱落去置办食材最喜欢带上她,只要让她两眼一掠而过,菜品优劣,新鲜与否,全都瞭然,採购之物,从未落下一样。 “小珠珠,你可是我们幽冥一宝啊。”篱落带她出门採购,不禁夸赞。 “何来此说?”灵珠困惑。 “带上你,我採购时,再也不用罗列单子,也不用挑选食材,省了好些麻烦。” “哦,原来只是对你有用而已。” “非也非也,众人皆知你对殿下也有用,对了,你为何会没有法力,又能给殿下做贴身侍女的?”篱落伸手理了理云鬓步摇随意问道,要知道这神华殿中的妖娘,鬼娘,灵力法力皆通过筛选,低下者连门槛都不得近。 灵珠便把当日大闹铁围,闹得地覆天翻而后被责罚在幽冥服役百年的事,由来始末告知了一遍。 哎呀,真是可惜,那时她恰恰偷偷回了趟青丘,错过了一场好戏,那冷面小儿恐怕是对灵珠有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幼身旁从未设贴身侍女一职。”篱落的手指顺着灵珠小脸的轮廓划过她的面纱。 “篱落,你怎会如此了解殿下?”灵珠圆了圆眼。 “他老儿被我救过一命,说起来,若不是我,恐怕也没有这修罗颜宇了。” “真的?可否说来听听?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好不好,好不好嘛~!”灵珠扒着篱落的胳膊摇晃,在她身旁,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 “嗯哼,看我今日心情舒畅,就给你说一说,当年那惊心动魄,鬼哭神泣的往事。”篱落找了处茶馆牵着灵珠相对坐下。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那是七万年前……” “七万年前?!你如今难道都已经活过那么老了?”灵珠惊唿一声打断篱落。 “咳,你这丫头,那不是重点!你还想不想听了?!”篱落气得头顶冒火,她生平最恨人对她提及老字! “想听,想听,我们篱落看外貌仍然是妙龄狐狸呢,不生气了,你说,你说~”灵珠给她沏上一杯茶,赶忙讨好。 “那时候,我还是青丘一只修成人形不久的美艷狐狸,那日出去游玩,本是晴空万里,忽然雷电交加,风云变色,只见云端之中,两道黑白身形缠斗在一处,灵力激盪天穹,两者出手交战之时,快如闪电,那黑色身形本占了上风,这时……”篱落歇了歇自言自语到“哎呀,这身子怎么今日有些睏乏?” “这时,怎么了?为何不说了?”灵珠顺着篱落眼色示意,瞬懂,“瞭然。”站到篱落身后伸手为她轻揉慢捏“可是舒坦一些了?”。 篱落一脸惬意“恩,这时,从天上射下一道光柱,两名妙龄动人的仙子,携手从天而降,其中一名仙子便是当今的幽冥王后月蕊,另一名是她的姐姐婉姈,当时她俩还是天界仙子,另两道交战的身形便是修罗王琰烙和如今的天帝少昊,他们此番争斗就是为了月蕊,见他俩打斗间山崩地裂,鬼哭神嚎,河水倒流,草木成灰,月蕊担心他们打斗殃及三界众生,在二人聚气欲奋力一搏时挡在二人当中,琰烙见状强行压回灵力,顿时一口鲜血涌出,少昊那厮的沖天法力却未收敛半分,向着月蕊而去,只见琰烙飞身上前将月蕊裹在怀中护着,少昊的法力悉数击中他的后背,琰烙身受重伤失去知觉从半空中跌落,恰恰落在我身边草丛之中,我还未等少昊下来查看,就携着琰烙变化走了。” “后来呢?”灵珠听得入神,篱落话语刚落,她便扯着篱落的手追问。 “后来,我把琰烙带回青丘养伤,从他口中得知,他们四人本在崑崙书院同修一门,实为师兄妹,月蕊与他情谊相投,可少昊也是倾心于月蕊,早在月蕊府上门邀过亲,殊不知,偷龙换凤,有意于他的是月蕊的姐姐婉姈,提亲虽成,能娶回家的人,却非月蕊,待琰烙上天提亲,少昊自认被他们戏弄恼羞成怒,二人拔剑相对,激战时,他算准了琰烙必会捨身去为月蕊格挡,因而全力一击,想将他一招毙命。” “这天帝城府怎如此阴沉可怖?”灵珠摇摇头。 “不然,他怎能当上天帝呢?不但如此,他差遣耳目寻得琰烙下落,下令天界缉拿琰烙,顺带把窝藏逃犯的我,也给连坐了,虽然,出手救他之时,我便知道其中利害,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和琰烙来到幽冥九州。若我回青丘,天帝便会让整个青丘变为焦土。”篱落眼中飘忽过一缕神伤,“唉,三界之大,除了幽冥,我却别无去处,如今我也只能委身于此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心往事,故事讲完了,小珠珠,你听得可满意?” “你明明知道救他的后果,为何还要施以援手?”灵珠还是颇为疑惑。 “小珠珠,你可要知道,当年琰烙的容貌并不逊于今日的修罗颜宇!”篱落正了正颜色,说这话时倒不復她平日神情。 “篱落,你这便叫以貌取人,对否?”灵珠说完,便被篱落戳了戳额。 “我那是叫一见倾心!若是那小冷面有难,你可会施救?”
第21页 “恩……”沉咛了一会,想起那张喜怒无常的脸,晃了晃脑袋“会啊,无论是谁,我都会救。” “问你这些,只是多费口舌,不如不问,你个没心没肺的。”篱落翻了个白眼,七窍生烟。 侍寝不是个好主意 偷携灵珠去妖市採购,是篱落每日的必修课。 到妖市取通灵长白山野猪肉,那妖倌拿阔斧用力噼砍,碎骨血沫四溅,灵珠虽然躲避及时,但她的遮面黑纱被溅上油脂,摘去面纱浣洗,被身旁的篱落瞧见真容。 “啧,啧,啧,殿下果然好眼力,竟能收得如此美貌的好侍女,只是单单用作侍奉起居饮食倒是浪费的很。”篱落双眼扫过灵珠的身姿,仔细瞄了瞄她的脸蛋,轻声感喟几分,“小珠珠,真是可惜了,我们殿下怎么就没想着让你侍寝呢?白白浪费这般诱人容貌。” “呃?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侍寝?”灵珠从未听殿下提过这词“在人间游玩的日子,人间帝王处也好似听得过这词,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意。” “哦,这个,这个侍寝的意思嘛,就是给殿下做些好吃的,那样殿下吃了若是喜欢,一高兴啊,你若有什么心愿便可向他呈明,说不准咱们殿下就准了。”篱落媚眼微睁暧昧非常,倚在她肩上,冲着她耳根轻轻吹上一口气。 “原来是这般,好,我知晓了。”灵珠恍然大悟,揉了揉着被她吹地发痒的耳垂,想着不若把那些新学的精緻菜式挑着做上几样,万一殿下喜欢,会不会一高兴就早些放她回紫竹林去,嘿嘿,想着能早日寻回法力,有些小激动呢。 在厨房内捣鼓半响,总算备好了几份她自认为颇为得意的力作。 待修罗颜宇从玄冥殿批阅公文回来,她把菜端到他面前。 “殿下,你忙于政务,必然饿了,我做了些小菜,你可尝尝?” 修罗颜宇看着灵珠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淡淡道“无事献殷勤……” “无奸无盗,绝无它想,只是想让殿下评断灵珠的手艺而已。”灵珠一脸无辜忙摆手。 品过她做的几道别致菜式后,颜宇轻轻挑眉,表情中颇为惊讶,把白玉筷着搁下,面露困惑望向她“这些可都是你做的?” “是啊,殿下不必疑虑,这些菜式全都是我亲手所做。”她坐在他桌前,双手托腮,眼直直望着他,听闻幽冥殿下对饮食甚是挑剔,不如用他来试菜,往后回主上身边,也可为主上做些可口斋食。“我特意为此学了好些日子,殿下,你吃了是否觉得可口?” “唔,不错,甚好。”修罗颜宇听了她的话,今日竟笑得分外舒心,这闷葫芦,平日里对谁都话不多,一副高高在上的孤傲样子,怎么在她面前,倒变地这般会笑。 “那殿下,可是对灵珠的侍寝颇为满意?”他笑得这般开心,这时请愿,必然会允的,灵珠想着就愉悦非常,正想接着请愿,却看这幽冥殿下在听了她话后笑容一下凝住了,脸上竟然泛起红云。 “你何时曾与我侍寝?”他一把将灵珠的手紧紧抓住,扯将过去,略有些怒气的脸与她越贴越近,“作为一名女仙,须得端庄矜持,你虽如今没有法力,也不代表你没了心智,这侍寝二字你可知含义?” “方才,方才我奉上可口菜式,不就是侍寝吗?”灵珠睁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篱落今日才教我的!说是只要给你做些好吃的,哄得你开心,你一开心自然就会放我走啦。” “你!——”颜宇被她堵得胸闷气短,他轻捶胸口,他还以为她对自己怎突然如此上心,难不成喜欢上了自己,正是暗喜,却没料这灵珠只是被篱落怂恿,是他想多了。 “你和篱落走远些,免得沾染上俗世污浊之气。”这只老狐狸,可是想要被逐出幽冥不成? “ 为什么?我觉得篱落很好啊,是只皮毛极为漂亮的狐狸妖,而且对我也很好,殿下,灵珠在幽冥没有什么朋友,篱落说过她便是我在幽冥的第一个朋友。若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恐怕我会哀伤难过,我一哀伤难过,就再也做不了好吃的给殿下吃了!殿下!” “罢了,罢了,总之少些来往便是。”颜宇被她绕地头疼无奈扶额。 篱落…… 儿时,这只狐狸便以时常调侃他为乐。 “小冷面,冰冰冷,不会笑,和你老子一个路数,小心到时候讨不着媳妇哦。” 歷来无视他的鄙夷神色,用手挠它的小圆角,“小冷面,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妖侍给你做?” 灵法虽厚沉,剔透聪颖,却不通世俗常理,只因化为人形不久的缘故吧,也是情有可原。改日,命忘川前来教教她便是。 怀情七夕 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 无论凡间,抑或幽冥,未曾婚嫁之女,及女妖,精灵之类皆在当日乞巧。 灵珠不谙世事,自然是不晓得,有七仙女这一说,殿里的一众妖娘,鬼娘皆去聚于忘川河畔三生石旁投针验巧。 梦琴阁中,篱落备了好些甜蜜果子,置在她院中石桌之上,倒是邀了她一同去品尝的,可是……那幽冥殿下恰好在今日操练,若是不用等他回来,替他敛装,她便早已前往,可谁知他今日分外晚些。
第22页 等了好些时候,他才兴致盎然地匆匆赶回,不晓得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高兴。 “今夜,你晚些歇息,亥时到神华殿外等我。”他从校场回来对着为他费力卸甲的灵珠嘱咐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哦~”幽冥殿下这身墨龙甲又黑又沉,如今没有灵力宛若凡人的她搬出一头珠汗,听他在那厢说,也未听清,只是软塌塌地应了声,还把手压在她头上,不晓得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吗?总算收拾好了,灵珠抹了抹鬓角汗珠,许久不动弹。 唉!~今日那阴律司黑面老儿,也不知自己哪处得罪了他,竟叫她把整个神华殿的地面给打点干净,要求是纤尘不染!! 若大的寝宫,她又没有法术,全凭一身气力檫拭,其后还得干清尘,铺被,卸甲的那么多事,干完后就觉得全身的骨头快散了。 “哎呦,我的腰。”灵珠双手撑腰,没有法力灵力的她,如今可真是弱不禁风啊!好想早些回去歇息,对了,方才那幽冥殿下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亥时什么的?罢了,罢了,乏困地记不清,先回去再说。 到了寝居,倒头就睡,对去篱落那儿也完全失了兴趣,当下,本珠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着,谁也不能拦我。 神华殿忘川河畔,颜宇一身宽袖银丝锦衫,赤金龙纹丝里衬,衣摆逶迤在地,在风中翩然而立,分外显眼,被远处乞巧的众妖娘们瞧见,争相翘首而望,激动地眼中个个都快跳出心来,好些个挤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你们快来看,是殿下,不知在等哪位?” “歷年七夕,他从不来忘川,不知今日怎么来了?” 伫立静候已久,亥时已过,那妮子怎么还没过来?见她方才面露疲乏,恐怕又是赖到卧榻之上,去寻夜游神了。罢了,去接她便是。 她果然累了,连他走到她身边拨开她额前垂落的乱发,她都浑然不知,他只是特命令阴律司,给她安排些小事,莫让她闲时出殿,那阴律司必然是给排了些重活。这老儿必然是会错了意。灵珠一个转身,縴手挽住了他的手,口中喃喃道“殿下……”颜宇指尖酥酥痒痒,心口一热,通通跳地厉害,看着她在睡梦中,脸若桃花,体香萦绕,被她这一唤,轻轻俯下身去。 “如何?”他伏在她耳边轻声询问,却不料她的胳膊又如藤蔓一般圈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搂到身边,一时间,两人唇瓣相依,颜宇睁大双眼,心更是跳个不停,灵珠却仍是睡着,闭着双眼断断续续“……殿下……这甲冑好重……”松开手,侧身又睡。颜宇眉心生怜,手指拂过她的额头,指尖莹莹白光,他输予灵力,为她解乏,片刻,她脸上神态舒适许多。 坐在她身边守候之时,门被一道强风给吹开,叮铃声中,环佩相击,清脆之声,飘入耳来,“小珠珠!都邀了你到我梦琴阁一道品乞巧果子,你倒是放我鸽子,叫我好等。” 人未到,声先到,那柔媚声音令人骨酥,只见篱落随风降落在屋内, “看我怎么收拾……”定睛一看颜宇竟然端坐在灵珠床榻旁,忙举袖遮着眼嚷到“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殿下,篱落不知殿下在此,扫了您的兴致,我什么都没瞧见,灵珠!我可走了啊……你们继续……继续,权当我不曾来过……”远远地余音绕樑。 “嗳?”灵珠迷迷煳煳坐起身,她好像听见篱落在唤她,睁开眼却看见颜宇精心穿着地风姿卓越坐在她身旁。 “殿下,你怎么来了?”她抖了个机灵。 “你可是忘了些什么?”这殿下怎么脸色异样,目光中如同含着鳞鳞秋波一般。 “我……我当时便没有听清。”灵珠垂下眼来,嗫嚅着对着他不敢直视。 “无妨,既然醒了,就起来和我一道出去走走吧。”见他倒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灵珠窃喜不已,顺从地随在他身后出门。 他携着她一个转身便飞到了忘川河畔,那水面上,闪烁着无数萤火、烛光。由人间飘落而来的莲花灯,在水面之上布若流云,倒有些天界千倾荷池的样子。 “哇!这是什么日子?这忘川河上怎会有如此多莲花灯?”灵珠看这景象,惊喜地捂住了小嘴惊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 “此乃七夕节,牵牛星与织女星于鹊桥相会之日,也名香日,此名我倒觉得与你甚是相符。”颜宇向她伸出手,眼中竟然浸染着宠溺。 灵珠犹豫了片刻,把手交在他手心,他牵着她,一跃飞起,飞到那忘川水面之上,足尖只需轻轻一点便可贴着那水面划出一个圆晕,“哈哈,好玩,好玩,殿下,我好久没飞了,我还要飞。”灵珠笑得如同孩童一般,双眼泉水般清澈见底,满是欣喜之光。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飞向空中,在空中一个旋身,伴着琉璃星光,缓缓落下,落在那河中一座新建的高台之上,“此处何时多了一高台?”昨日她来浣洗还不曾见,灵珠自是纳闷,颜宇粲然一笑“你道我今日为何这般晚?”难不成这高台是他今日特意命人搭建的? 方才站稳,他们从他们所站之处从下自上,绽放出无数烟花,空中烟花璀璨耀眼,接连不断,整个幽冥的天空变得绚丽多彩,火树银花不夜天,满城皆纵烟花,灼灼其华。
第23页 “若是在亥时来,还能看到银龙戏水,所幸这烟花,倒不曾错过。” 原来,他竟是为了她准备了这些,他竟这般真心待她。灵珠眼中闪出星光,聪慧机智的她如今竟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多谢殿下。” 火树银花合,星河铁索开,漫天烟花,如千万颗流星坠下,灵珠眼眸中倒映着漫天缤纷,颜宇的瞳孔中则倒映着灵珠闪光的眼色,她回眸一望,笑靥如花,胜出红尘三千繁华。 “七夕月夜,可乞巧许愿。”颜宇话刚落音,灵珠立刻虔诚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对着天穹许下愿望。 “你许的是何愿?”颜宇望着她声音中犹如流水趟过。 “往后你自然就知道了。”灵珠抬头俏皮一笑,双眼中的神采让人流连非常。 忘川河岸边无数喧闹熙攘之声,众妖们都为了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议论赞嘆,听说这些盛况空前的烟花美景都是幽冥殿下在这七夕之日为自己心上女子所准备的,也不知是哪个仙子或妖娘有此殊荣,这幽冥,自从炎烙大婚之后,已经几万年不曾这般热闹了。 舞魅平生 长久下来,发现这幽冥殿下倒也不难相处,作息规律,饮食单一,一瓢竹澧清泉,一箪素果粗粮,人间供奉给他的珍馐大多赏赐给殿下随从,她自然是第一个选的啦,哼,大殿之下,哪个敢和她抢,也不想想她曾经拥有的法力手段。肉食之类她素来不碰,只挑那些稀罕果子吃,山竹,雾莲,九州之大献奉的品类自然丰富,比起紫竹林里的花露,灵芝又是另一番滋味。 颜宇一日揶揄她,但凡珠子长得都是珠圆玉润,你如何竟然干瘪了些,许是不摄肉食的缘故。可气可恨,她沖他呲呲牙,作势俯身到他脖颈处,“普通肉食入不了我的眼,殿下这细白柔嫩的肉吃了必定可以灵力大增,要不殿下允我饮血啖肉?” “若你欢喜,有何不可?”颜宇开怀一笑,这一笑,漫天的锦绣繁华,反倒让灵珠看得呆了。自从,七夕过后,他越是总在她面前欢笑,为什么这幽冥的殿下,笑起来如同雨后初霁,像穿透厚厚云层的旭阳,笑得如此好看。他在她额前轻一弹指,她低头捂着额头,“哎呀。”正想抬头埋怨,正迎上他俯近探望的脸,隔着黑纱两人双唇摩挲而过,幽冥殿下的耳朵竟然红了,她的唿吸亦变得急促,两人四目相对,唇瓣相依,愣在那绵绵韶光之中。 “殿、殿、殿下,我、我……”灵珠站起身,语无伦次,飞快逃窜“我先告退了……”。落下那愣愣望着她仓皇逃去背影发呆的颜宇,伸手轻触,唇瓣上似乎还有她留下的温度。 她何时,才能明了他的心迹? 跑到殿外,捧着胸口,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他的眼睛和自己相对之时,为何会觉得如此慌张,她明明是颗石头心,怎么如今竟然如同会跳动一般,这殿下,莫不是对她施了什么法咒? 乌飞兔走,光阴流转,到了人间的九九重阳日。她在幽冥也足足度过了九十九年光阴。 为庆三界平和,幽冥九州迎来了万年一遇的三界大会,此次大会是在幽冥设宴,整个幽冥九州都热闹非凡,神,佛,人,妖皆可在这一日,前往幽冥聚会,是以,天阴山下妖市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花天锦地,好不热闹,素来幽暗的幽冥因为天门洞开,变得色彩斑斓缤纷许多。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象,这等万年才逢的机会,灵珠怎么能错过呢?可幸幽冥殿下这阵子,倒是分外地忙碌,在关口处布查设防,对她也只有早晚才召见一次。 她早动了去外面一探究竟的心思,嘿嘿,面遮黑纱与那到妖市採购新鲜玩意的狐狸精篱落,偷熘出玄冥殿,好些日子都没出来晃荡了,她如今没有灵力法术,到这莽荒之处,只能紧紧跟着走起路来扭腰摆胯的狐狸精。 “灵珠,你倒是和我一道走啊,快来呀!”篱落香肩半露,纱裙下妖娆体姿,一双美腿若隐若现。 “呵呵,你先,你先,我在后面跟着便是。”她仍是在她背后随着,不敢与篱落并足而行,非是她嫌弃,只这狐狸精走路的姿势太过招摇,满街的鬼怪妖精都望着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好不尴尬。 “你啊,白白浪费如此好的资质,岂不可惜,美貌如斯,悦人悦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知道这也是积德行善……”篱落美目轻挑,向着路上的妖鬼仙神抛了一个媚眼,收穫一众惊唿。 这话好是熟悉,想来上回劝她侍寝之时就是这般语气。 “上次你便是这般哄骗我的,殿下因为那事,要我与你撇清关系,险些……我就没有你这个朋友了。” “哦,当真?那冷面小儿倒忘恩负义,这次,我可真没有骗你,来,你看,他们可是满脸笑意看是无比满足,如同到了西方极乐?我便是如此修行,普度众生,功德无量!”篱落摇曳腰肢,一个旋身裙裾飞扬而起,周遭又是惊唿一片。 看他们如痴如醉而又陶醉满足的神情,篱落这回倒不像是骗她。 篱落拉过她手转了个圈,一片星光流连之后,她被篱落变化了身装扮,水蓝色锦绣纱束胸,缀着水晶宝石,镶着银丝花蕊,酥胸微露,纱裙垂地,侧边金丝穗摆挂在腰际,纱质清透,从腿根处便开叉,稍一移步,那白皙诱人的玉腿便露了出来。篱落媚眼一挑,弹指施法于灵珠身上,剎时间,四周仙乐声起,灵珠中了术法,身体不由自主跳起舞来,舞影绰绰,摇曳生香,婀娜明艷,盪人心魄,剎那间,从她身上散逸出的香气,让周围所有的妖物都侧目以望,那倾国倾城之姿,让仙妖人都纷纷聚集到她身边。
第24页 “啧,啧,啧,啧,果然是世间尤物,你今日可是做了大功德了,也难怪……”篱落话还没落音,被蜂拥而来的妖精鬼怪没给挤到了一边。“哎呀,别挤啊……” 只见围着灵珠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叠罗汉一般,竟然还有妖飞到空中往下窥视的。 灵珠见状,睁大了双眼,不知所措,身子却只能随着乐音起舞。 天界在两界通往幽冥的北阴山,设了关卡,严加看护,两界人仙,皆自由出入幽冥,而幽冥子民却不能出北阴半步,颜宇在铁围每层都设兵重守,正在妖市城楼设卡布兵的他,听得远处突然异样喧譁 。 “主上,您这回可是风光了。”身着白玉龙甲的奈何一阵花雨轻风后现身在楼台之上,嘴角微微一笑。 “何来此说?”颜宇抬颌,目光锐利。 “您殿上的仙子侍女如今可是幽冥众仙妖瞩目之明珠。”奈何站在楼台之上持扇一指,依他所指处可看到远处鼎沸之处光华四照,“我方才来时恰巧得幸一睹芳容。” 他话未落音,颜宇的脸色阴沉,已飞身不见踪影。 灵珠正左顾右盼,寻找篱落的身影,她跳得有些乏了,可篱落不见踪影,谁来帮她解开这术法?眉间轻蹙,正发愁呢,却不料一袭黑袍,从天而降,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将她兜转了个圈,落进一臂弯之中,定睛一看“殿下?!你怎么来了?”她靠在他怀中笑靥无邪,又惊又喜。 “你私自出殿,怎还把面纱取了!你!”他面露愠色“穿地如此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殿下,篱落说我这般打扮便是可以积德行善,度化众生,何况篱落皆是这般穿着,为何无人指责?”灵珠斜睨了一眼颇不服气。 “篱落,又是篱落!……”颜宇咬牙,这老狐狸仗着往日与父王的情谊本就自由散漫,如今更是肆无忌惮了,此番回去,定要好好清算。 在一片惋惜感嘆声中,颜宇携着她飞回神华殿。 颜宇收回黑袍,她身形还未站稳,几欲倾倒,被他一手搂住,扶穏她后,一脸彤红。方才,方才,他这一搂,手中握住了她胸前的一方柔软。 噫?这幽冥殿下怎么又脸红了,灵珠还未反应过来,懵然不知。只见他手一挥,萤光一闪,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变回黑色纱衣。 “你往后不得再穿得如此妖艷。”他的目光躲闪竟不敢与她直视。 “我又不是妖,怎会妖艷,篱落说我今日可是做了大功德。”灵珠撅嘴不服。 “这算什么功德?”颜宇的脸如同雨前天空,黑压压的云头让人看了惶恐不安。 “你可看见周围的妖、仙、人,俱是一脸幸福完满的模样?去西方极乐也不过如此吧,难道这不是普度众生?”灵珠见他脸上由黑转白,由白转青,眼见泰山崔巍欲崩,灵珠忙往后退了几步,敛下眉眼“殿下,殿下你若是真不喜欢,我往后不穿便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他真罚她去清扫千殿,她岂不是呜唿哀哉。 哼!那是他们淫思靡靡,乐不思蜀。听了她的话,颜宇眉头稍稍舒展,握住她手认真说道“与篱落当真要少来往些。” 此乃交友不慎,早知如此,真不该让她去御膳房取膳,也不会结识篱落这只老狐狸。 “今夜,三界大会盛宴,除了西方诸佛不入尘世,天宫天帝诸仙,人间帝王,包括阎罗十殿都会前往。我会下令给你备好合适衣物,你到时赴宴随我左右。”颜宇说时看似漫不经心,另眼却去瞟灵珠脸上的反应。 “好呀,好呀,谢谢殿下。”这殿下还真是能猜中自己所想,这等热闹,好玩的事,如若她不能去,都不知会有多失望。 见她听后喜出望外,颜宇脸上再也掩不住笑意潺潺。 初露华光捨身挡箭 天界在幽冥外布卡设兵,四天王各驻一营,严丝密缝,连只飞虫都不能从幽冥飞出。天帝有令,宁杀错不放过,但凡有幽冥鬼众要强行出关的,捉住后皆投入滚油地狱。 天帝对幽冥可真是上心,每个天界关口都接了暗旨,但凡有往日从幽冥潜逃到天界或者人界的经歷的鬼、妖,即便未曾潜逃,依照名册也要捉拿入狱,防范未然。 几名天兵轻声抱怨“天帝下旨,每个关卡都得擒得相应数量的妖物,上哪儿去捉那许多来,那幽冥殿下,在幽冥设防,有罪者妄想潜逃也绝无可能啊。”“不论有罪与否,只要有穿越幽冥之嫌就得悉数拿下,否则回了天界,凑不够数,达不成天命,可有我们好果子吃。” 所幸,颜宇早已预料天帝由此一着,为幽冥子民不被误伤,特在幽冥设关卡拦截。 三界晚宴,是这盛会最重要的部分,三界统领皆携家眷入席,三界皆已入席坐定,修罗王琰烙与王后月蕊早已入座,席下南面是幽冥长公主珞芬盛装入座,端庄秀丽,还有她执掌崑崙虚的夫婿墨离,稳重有持,气宇轩昂,两人中间还坐着一名挂着麒麟美玉,身穿如夜黑丝金蟒束口的锦丝衣饰的圆眼粉嫩的小娃娃,伏在桌上翘首以盼。 唯独缺了东面幽冥殿下还未入席。 一阵清风吹过,无边香气袭来,众妖仙都欲寻那芳香出处,“这可是百花神的香气?”
第25页 “这香气可比那花神的香气清新入脾令人神往多了!” 众妖仙正当议论,随着香气渐近,片片霓羽从天而降,只见芊腰玉带舞天纱,回眸一笑胜芳华,白玉翡翠簪红颜,步摇随风曼妙生,娉娉裊裊缓步行来,好一个天姿国色的倾城少女,惹来声声惊嘆令人侧目“这是哪家仙子,怎么往年从未见过?”她身旁的修罗颜宇,一身绞银丝盘龙墨玉袍,白玉束冠,玉树临风之潇洒美少年的模样,幽冥殿下握着那少女的柔夷,牵她缓缓入座,在旁人看来真是天作之合。 长公主珞芬中间的小娃娃惊唿出声“这神仙姐姐真好看,是我看过的最最好看的神仙!” “若胥,不得喧譁。”珞芬捏捏他的小肉手,那小娃娃捂上小嘴,两眼却怎么也不离她身。 颜宇自然听见,对着灵珠更是注目深情。 修罗王与王后见状相视会心一笑。 月蕊心嘆,颜儿,终究长大了。 酒宴开席,那席间食的是玉盘珍馐,饮的是玉液琼浆,三界各派仙子,舞娘,妖娘纷呈出场,天界的霓裳羽衣舞,华丽无比,仙子们跳完后,金玉遍地,人间的舞娘献上的是胡璇舞,舞娘心应弦,手应舞,转时若雪花飘摇;幽冥妖娘则是篱落为首,跳的长芳彩纻舞,空中长袖翩翩飞旋落地,举手若浩翔,低首宛龙转,花瓣翩飞,在乐声中让三界皆沉醉其中,篱落冲着灵珠,眨了眨眼,那眼神里蕴意非常。 平时她眨眼,多是叫她偷熘出来;而每当她和殿下共处被篱落瞧见,她更是频频眨眼,便瞧不懂了,她倒是问过,篱落总是解释,“我这是眼睛太大,看那甜腻的物件,便会不由自主地抽搐。” “哦。”灵珠每次似懂非懂。 晚宴至酣,聚众皆欢,酒宴未散,颜宇先牵着灵珠的手,向父王母后告退,便先行送她回寝居。 望着灵珠发上的一缕金丝,他抬手轻轻拈起,“今夜你可欢愉?” “自然是欢喜非常,多谢殿下。”灵珠转身轻旋一圈,星光流转嫣然一笑。 颜宇眼望着,嘴角便不由牵起一轮弯月般的笑来。 “若我往后回到主上身边,我自然也会记起殿下今日待我的经歷。”灵珠话刚落音,却看见颜宇的脸上的笑容剎时消散,望着她的眼如一潭不能见底的深泉,他是怎么了? 他并未用仙法携她回去,眉心不展,看似心事重重,一步一移,倒仿佛希望这路上的时光过得慢些,眼见快到了神华殿,她觉得自己的脚尖走得有些生疼,忽然看到一个白影从神华殿窜出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殿下,你可曾看见……” 她话未落音,又见一道火光电光火石一般飞快从天而降,直奔颜宇后背而来,而颜宇正兀自失神,她只来得及唤出“殿下!……”二字,便扑倒在颜宇身上挡住那道骤然袭来的火光,“恩……”她发出一阵闷哼,身上一阵剧痛穿肉刺骨,一羽火箭穿透她的手臂,她本已疲乏,如今一疼更是承受不住,几乎昏死过去。 “灵珠!!”颜宇抱着毫无法力、奄奄一息的她,竟慌乱地忘记了施法,一路奔跑向忘川所住的素英阁。 她如今法力灵力皆被封印,透明的血液一滴一滴如同蜜液一般剔透滑落,颠簸中一路撒在那幽冥山谷,“莫怕,莫怕,有我!忘川医术高明,你断然不会有事……”紧紧抱着她飞奔的他不知安慰着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声音如同被炭火灼伤了喉咙般嘶哑,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雷动,跳得竟然如此慌张,如此无主,她有些迷煳,直到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迷澄间好像听见他焦急唤她的名字,可好睏,好累,她好想睡。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费力抬起眼睫,眼前的物件贴得过近,以至于她看不清楚是何物,往后挪挪脑袋,定睛发现,那近在眼前的物件,长长的眼睫,高挺的鼻峰,柔软的唇,白玉般的肌肤,这是幽冥殿下的脸,紧贴她而眠,她大气也不敢出,轻轻挪动,想坐起身,却没料刚一坐起,那刺痛便让她呲牙轻哼。 “怎么了?”他勐然醒转,眼神关切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她,好似生怕错过一分她的不适。“我,还好,殿下无需过度担心。”毕竟我真身是颗珠子,大不了打回原形咯,灵珠虽这般说,小脸却因为疼痛不住抽动,没有法力的日子,真是呜唿哀哉。 “你伤口是不是还是很疼,我叫忘川立刻来给你诊治,你先躺下,莫要乱动。”如同她是一捧水柔弱一般,轻柔扶她躺下,一反不急不躁稳重如山的性子,奔出门去寻忘川。 “我的珠珠宝贝,我的小可人,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一阵叮铃之声中篱落随着夜风一道而来,还没进门,那一声声心痛哀怨的怜惜声早已传了进来。 “快,快让我瞧瞧,哎呦,这肤若凝脂的玉臂竟给生生穿了个孔,真是可惜,可惜至极啊……”她不知从哪儿凭空看出我的伤处,灵珠瞥了眼自己被裹得严丝合缝的胳膊,惊讶篱落不施法,竟也能隔空见物。 “你可知待你醒来,已经是七日了,殿下在此衣不解带陪着你,那情真意切,可真是感天动地~!”篱落夸张地比划一番,那媚眼中竟然湿润了几分,抬袖作势要拭泪,可那云袖之后却遮掩不住她的唇边的一弯妩媚笑意。
第26页 从袖后窥了眼,见灵珠睁大眼睛一脸懵懂,又復抽噎一番,抚着她脸蛋贴耳轻语道“小珠珠,你可要提防些,那忘川姑娘对殿下也是心有所往。” “你为何会在此处?”匆匆赶回的颜宇瞥见贴着灵珠耳语的篱落,脸上立刻阴云密布。 “我乃是灵珠闺中蜜友,好友受伤,自当前来探望,殿下~有何不妥?”篱落说话间裊裊起身,撇了撇嘴“枉费我给你说那些个好话,真可谓不识好人心吶。” “灵珠体弱,需得静养!”颜宇目光锐利如剑射向篱落,篱落自觉难挡,捂着心口皱眉哀怨“哎呀,殿下这眼神如同要我命一般,我怎么受得起,小珠珠,改日待你好些,我再来看你。”篱落抬腿落跑前回头与她使个眼色,张嘴开阖,虽无发声,看她的口型,灵珠读出篱落所言——“下回给你带好吃的。”。 “恩!”望着篱落遁去的方向灵珠大力点了点头。 “仙子,可觉得何处不适?”这温柔清润的声音是从幽冥殿下身后发出的,灵珠撇过头探了探,见一袭素白裙衣飘了飘,一名玉洁冰清的清秀女子款款而来到她床前,目光清冷,柔声询问。 “只是觉得伤口处疼得厉害,如同刀凿针砭。”连说话时都能吃痛。 “伤仙子火箭属火德星君所有,可当日星君并未前来。仙子本有仙元护体,伤不至此,无奈灵力法力被封,如同凡人一般,所幸殿下已度气于你,保你根本,我再予你些保体灵丹,亦可减轻痛楚。”她每句话都娓娓道来,入耳甚是舒服。 “劳烦你了。”灵珠唇色虽然苍白,脸上仍是露出艷阳一笑,倒是让颜宇又挪不开目光。 休养了个把月,这肉体凡胎般的身子,才逐渐恢復,幽冥殿下每日都来为她碾丹,餵药,“吃药这事可不能使小性子,你今只如凡人,万一留下病根,恐伤及仙元。”直到她把碗底的药都喝尽了,才放过她。好苦的药,见她每次喝药皱眉捏鼻,他求来百花仙子酿的百年仙蜜,让她每次喝完苦药后,抿上一勺,那香甜,便侵入脾肺,不復苦楚。 听妖娘侍女们议论,她受伤后,殿下在玄冥殿召集众臣,誓要寻出放箭谋逆者是谁,无论是仙,是妖,是鬼,是人,定要揪他出来,龚行天罚,万死犹轻。 如此说来,她如今可是幽冥殿下的救命恩人,他屡次看她目光灼灼益发热烈,倒不知是为何? 最可喜反倒是篱落,携着果匣子,施了隐身术,偷偷来看过她好几回,取了好些梵正的小点过来,灵珠自然喜上眉梢,好些日子五谷不进,皆是仙露汁水,香蜜裹腹,要知道她如今可是凡人一般,容易饿的很。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小珠珠啊,你此次中箭,虽是九生一死,但我倒是看出殿下必然是倾心于你,哎,也不晓得你被他喜欢上,到底是福还是祸咯。”篱落磕着果仁,伸出手来往灵珠眉心贴了贴,“红鸾星动,有相喜之样,可怎么觉不出你的心动来?” “唔?”灵珠小嘴里满满塞着食物,腮帮子鼓鼓囊馕,两眼圆睁,什么?殿下喜欢她?倾心于她?满口吃的卡在喉口,差点噎着背过气去。 篱落连忙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回想起来往日她不懂情爱为何物,进了素英阁后,忘川倒是教授过她男女有别,相敬礼仪之道,还有好些天伦人常,倒是知道了篱落往日游说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越礼之举,自古雄配雌来,男配女,男仙配女仙,男妖配女妖,至于凡人交合,神仙双修,倒也没与她说详尽,只是取了一本西厢记话本递给她,她大概看了几页,困顿难耐,所幸弃到一边去了,十几日前忘川倒是在沉咛半响后问过在看书的她一回“可知殿下心有所系?”她托腮翻了半响白眼,倒也没回想起来殿下到底喜欢那个仙女或妖娘抑或鬼娘。 忘川抿了抿唇踌躇了半分还是开口“那你可曾对殿下动心?”她听了这话惊了一惊,手上的书册,跌落在地上,为何听了这话,她会被如同偷儿被捉了个现行一般,手足无措? “你倒是紧张什么,难道你也钟情于他?”篱落捋了捋灵珠光亮的长髮。 “嗝,我是万万没有想过。”灵珠好不容易就着夜露香茗咽下口中美味,打了个饱嗝,拿书中来说,喜欢乃是寤寐思之,想他之所想,思她之所思,两人在一处便是人间极乐,快乐非常,反之离开便会思念对方,伤心难过,可是……灵珠伸手捂住胸口,没有一丝跳动,她天生是个石头,没心没肺,怎能了解何为情,何为爱? “小珠珠,若真是喜欢,莫要惊慌,一切有我,我自会让你们成双成对!”篱落芊芊玉指画过她的眉,眼里如同漾着春水。 “只怕你是空忙一场,我修成人形时,并未修成人心,殿下对我的确很好,可只有石心的我,怎知何为喜欢?”灵珠又塞了颗果子到嘴里,一面嚼一面摸了摸胸口,露出一脸茫然。 “真是无趣,没想到那小冷面的情路如此艰辛,有心却被无心误。”篱落抢过灵珠手上的果子,瞥了瞥她后,失望地连连摇头。 若胥喜欢姐姐 再过数月,灵珠在幽冥的“苦役”期限眼看就要满,待身子恢復后,手臂上的伤处虽未落疤痕却有一清晰圆印痕迹,我这珠子怕是破相了。
第27页 颜宇来探望她时,一旁不知什么时候窜出一稚嫩小娃拉上她的手“舅舅,这位姐姐是到底是哪儿来的神仙?”那小娃身着金丝黑蟒袍的衣饰,圆乎乎的大眼扑闪扑闪。 “神仙姐姐,你可真好看,上次三界大会,我早早便瞧见姐姐了,回去做梦也梦见呢。我就晓得舅舅私心把你藏着,特意偷偷跟着才能寻着你呢!” “小嘴真甜,可真有心,你和殿下可真是一家人?”灵珠望着搂着她手不放的小娃颇为无奈 “你们家衣着统一,本该人品也是一致的。”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圆角。 “姐姐,我与舅舅可大不相同,舅舅素来不笑,若胥可是最爱笑。”这小娃娃说话倒不能当真了,殿下但凡只要见她许多时候都是笑地灿如夏花,少有冷脸,不过话说起来,他见别人时多是冰霜覆面。 “若胥喜欢姐姐,不但因为姐姐美,还因姐姐身上的香味好香好香,与那幽冥百合一模一样。”若胥深深一嗅,搂着她的手抬起头一脸天真浪漫地眨巴着大眼望着她央道“若胥想与姐姐去一道去赏花,不知姐姐可允?” “殿下?”灵珠打探了颜宇一番,他面色无恙。 “我也一道同去。”他抬起眼望着 她,殿下低沉的声音,挠得她耳朵发痒。 “哦。”低头乖乖应声。 “姐姐,幽冥百合就快开了呢!若胥带你前去!”那小小的孩童唿扇着一双小蒲扇般的睫毛,一副天真模样,让人不忍拒绝,“好,我立刻与你同去。”灵珠不由得就依了他。 云氤雾绕,天穹垂下无数星光。 “旁边这些是不是彼岸花?”灵珠指着那一旁白色层层叠叠几十株花骨朵问道。“姐姐,这幽冥百合几千年才开得一回,那彼岸花是不能与它相比的。”若胥牵着她的手不曾放开,她的另一只手则被一旁站着的颜宇给握着,她就是生生被他们给绑了,没了自由。 说来也奇怪,那河岸边的幽冥百合在她走近之时竟齐齐争相绽放开来,开放出的形状比那昙花更耀眼,花蕊处如同明珠绽放,闪耀着点点莹光,花瓣重重叠叠,瓣如白玉,与一般百合长得完全不同,倒与昙花有几分相似,白色朦胧如烟,那一阵阵玄妙的香气,从花中散发出来,若胥探出鼻子贪婪地嗅了嗅 “姐姐,你闻,这香气是不是与你身上的一般?” “倒真的相似。”灵珠也是纳闷,这花果真是很美,从未见过,可见也是个稀罕物件,与这些花站在一处,她自然觉得印堂澄明,胸怀舒畅,很是舒服。 灵珠脸上不由露出喜悦之色,过一会又爬上失意之态,“只可惜,我很快便要回紫竹林,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到这等景色。” “你若是喜欢,即便你回去,我会在这山谷种上漫山遍野,只要你回来便可看见。” 颜宇从不轻易许诺,得他一诺,如得千金。 若胥倒是搂着她撒娇道“姐姐,若是姐姐离开了,若胥必然会想你,念你!” “殿下,若我回紫竹林,殿下可也会想我?可会念我?”灵珠双目含光望着颜宇听了若胥这番话后,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发此一问。 额前一阵轻风拂过,颜宇抬手拂开她额前的髮丝,在这沉醉花香之中,他沉默片刻,“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他竟然要我主动来寻他,灵珠的小脸抽了抽,这幽冥殿下可真是答非所问。 “姐姐,你无须去找舅舅,你若每次来幽冥,若胥陪着姐姐,姐姐定不会孤单寂寞。” 这小子很是讨厌,颜宇把他拉到一边轻声哄到,“若胥,我他日送你个辟水珠,你不是早嚷嚷要去南海游玩吗?可法力不够不识水性,若是你现下去殿中好好熟读经文,我便送给你,如何?” “这等事必定是划不来的,我与这神仙姐姐难得一见,我才不要为了去南海而看不见这好姐姐。”若胥也不似这般好诓,一背手,躲开颜宇,转而又去握灵珠的手,一脸献媚“姐姐,若胥今日带你去我晨明殿里逛逛可好,我殿中可有好些从北崑崙取来的宝贝?” “此主意绝妙,我也想随你去开开眼界,观赏小殿下的行宫。”大伤初愈,久未活动,早就想出去逛逛了,灵珠随他牵着正打算前去。 “咳,若胥,我记得你娘亲说若你未将华严经与法华经倒背如流,便要各自罚抄三百遍,你倒是背会了吗?且让我来考考你?”颜宇伸手拦下他俩,正色对着若胥说道,这小娃娃剎时被吓得小脸丢了颜色。 “啊?! 灵珠姐姐,恐怕若胥该勤于功课,此番不能带你去了,要不你还是和舅舅一道,若胥下回再带你去好不好?”若胥听了须臾改口,恳求的语气让人不忍拒绝。 灵珠看着他,觉得可怜的紧,看这幽冥殿下把亲外甥给逼成什么样了,两眼泪珠打着转转,就差落下了,“好好好,我下回再去,你不必为难了。”灵珠抚着他的小卷角,圆润润的还未有尖,颜宇髮髻里的尖角,平时都是隐去的,怒时,一瞬间便现出如刀般锋利的角。 看着若胥一步三回头的身影,颜宇得意一笑,小小年纪想与我争,凭嫩了些,伸手抚了抚灵珠的头顶心对她柔声道:“你来我处,还从未曾拜见我父王,母后,此番我正要去父王与母后处请安,你便与我同去吧。”
第28页 “是。”灵珠头顶疑惑,“不过,殿下今日怎会突然起意让我同去请安?”殿下百年之间限她自由,去趟妖市也是与篱落偷偷前往,从不曾让她被周围妖仙熟识,如今不但给她引荐自己的生死之交,还要让她去拜会父母? “你捨身救我,我怎能不明了你的心意,父王与母妃那,迟早总是要拜见,无需紧张,随我来即可。” 被他牵着往太和殿去,那是他父王与母妃的寝宫,宫内装饰得倒是素雅。 母妃月蕊远远看见她进殿,竟移步从座上起身相迎。 “拜见修罗王,拜见娘娘。”灵珠款款欠身行礼。 “灵珠仙子,免礼,自上次晚宴一别,今日再见,更可贊这天上地下未曾见过有这般灵气的仙子。”月蕊双手挽过灵珠,上下打量,满目笑意。 “娘娘过誉,灵珠承受不起。”灵珠作揖回礼,那颜宇的母妃看着灵珠的眼神倒依稀让灵珠觉得颇为熟悉,“仙子无需惊讶,你家主上于我处何止千百次,他曾言地狱不空,他不成佛,至今尊为菩萨,也不成佛,便是在这世间轮迴济世,这天上百万众神,哪个比得上他的大功德?诚然,灵珠仙子之功德也是无量,小儿前些日,承蒙仙子捨身相救。” “呵呵,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灵珠听夸赞,连连摆手,一面抬头往那大殿上看去,只见修罗王琰烙端坐在大殿王位之上,不怒自威,旁边那些个鬼差都战战兢兢,生怕琰烙一个不高兴就扒了他们皮似的,颜宇果然随他父王。 “孩儿今日特带灵珠前来给父王与母妃请安。”颜宇报禀了父母。 修罗王难得开口,今日破了例,“灵珠仙子有恩于你,你可不能淡薄人家。” “孩儿知道。”颜宇站于她身边,伸手碰了碰她的小手。月蕊所见,笑眼盈盈。 此次三界大会,表面上平波无澜,暗地里波涛汹涌。琰烙自知,天帝之心,宛若当年。其妻月蕊是天后之妹,当初嫁于琰烙之时,天界自然百般阻隔,后因月蕊自削神籍,甘愿到这不见天日的幽冥与他长相厮守,方才作罢,颜宇出生之日,乃二月初六,紫光灵气从天而降,万界静谧,天界星官报禀天帝,幽冥有一统三界之帝星降世,天帝几欲伐兵诛之,怎奈道德天尊先行下界收颜宇为徒,化解了一场干戈。 天界素来缺乏人情,幽冥九州从不愿与他们为伍。当年三界大战后的和解记忆犹新,还记得他们在大战后在鬼门关处立下封印,修罗族从此与两界无犯,鬼众不得出入其他两界,若另有违,天刑处置。天帝觊觎幽冥九州之地已久,幽冥与西王母一众忘川一战时,天帝按兵不动,修罗一族若被灭族,天帝自然会派遣天界大将驻守幽冥九州,坐收渔翁。直到地藏王菩萨领西天众佛直闯平乱,天帝待偃旗息鼓战事已平,才派上托塔天王兵走鬼门关,行了个过场,说将起来,灵珠的主上地藏菩萨,护住了他们修罗一脉,这情义,修罗王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自然对于这眼前的小仙子也另是喜爱有加。 蓬莱小筑 自太和殿出来,颜宇要携灵珠回见灵珠脸上有些闷闷不乐,拨弄着她的长髮问道“可是觉得疲累?”他如今摸着她头髮倒是越来越顺手了。 哼,我才不是疲乏了呢,把人家在忘川的素英阁关了那么久,说是养伤,若不是有篱落时常来与我解闷,我还不如被打回原形变成个珠子呢,灵珠嘟着小嘴愤愤然,脑袋躲开他伸来的手,小脸撇向一边。“多谢殿下,我这些时日休养生息,身子早已痊癒。只是被关了那么久,无聊烦闷的很啊~”她的语气如今竟有些篱落之风。 颜宇的手在空中落了空,顿了顿,嘴角微微一抿,又復伸手去牵住她的手,“我带你去处地方。”不由分说,飞身上了云端,风从发间唿啸而过,灵珠望着身下变换的景色,眼中放出光来。 在汪洋之中,降下云头,落到地上,只见眼前见草木俊秀,芳菲遍地,奇珍异果随手可得,好一个人间福地,“殿下为何带我来这?” “此处是我自幼修炼玩耍之地,景致更是与天上人间不同,如今你即将离开,如此好的去处怎能让你错过?”颜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多谢殿下!”她脱开他的手,顾不得颜宇脸上一闪而过的小小失落,在那绿茵之上旋转了两圈,深深嗅了一口,“此处的气息竟是甘甜非常。殿下,殿下,此地乃是何处?”她动如脱兔。 颜宇见她饶有兴趣,莞尔一笑“此处小岛,人间称之蓬莱,天上神仙偶尔会来此处相聚,被天上封了结界,若非天人带领,一般人是到不得岛上。” 他带着灵珠来到一块巨石之前,那巨石间有个天生天长的洞穴,颜宇冲着里面吹了一声长哨,顷刻间一只如雪神兽从云雾缭绕的石穴内飞腾而出,仰头长啸,与他唿应,“它是我儿时的坐骑——霏雪。”那麒麟四蹄绕云,全身竟是雪白,与一般金色的麒麟孤傲不同,它似乎粘人地很,绕着颜宇直打圈,躺在颜宇面前露出肚子来,如同小狗儿一般讨喜。麒麟本是天界神兽,凡间几乎难得一见,这只麒麟又与一般不同,不似麒麟高傲无常,老老实实地仰面躺着,不时地扭动身子,张着嘴露出粉红色的舌头。
第29页 “这坐骑的性子倒是温顺。”灵珠蹲下身去,用指尖戳动它那软乎乎的肚皮,那麒麟翻身起来,冲着她抵首低吼。 “殿下?它真是你的坐骑?怎对我如此兇横?”灵珠撅嘴。 “它自然是。”颜宇脸上现出诧异“儿时也恰是父王带我来此处休养,正逢它在水边与巨蛇搏斗,那时它也尚小,全身是血,遍体鳞伤,父王上前砍杀了巨蛇救下它,它便与我一道养伤,我时时与它玩耍,它便成了我的坐骑,性子素来温顺,只是不知今日为何如此。” 灵珠握着颜宇的胳膊,发现只要她亲近殿下一分,那麒麟便跺蹄恼怒,灵珠缩回了想去抚麒麟的手,瞧见这麒麟见她手一伸过去就立起脖颈,哧起牙,唿唿出气,若那手过去,它必定会咬上一口。这坐骑,好像是在吃醋,难不成它与那些妖娘一般倾心于殿下? “霏雪,切勿伤了灵珠。”颜宇轻声呵斥,灵珠看那麒麟立马呜呜俯首,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它倒是真心喜欢这主人,颜宇把手扶着灵珠坐上麒麟背,拍一拍颈脖,那麒麟便腾空跃起,踏云而飞,在云雾仙霞中穿梭,“霏雪,往我们常去的瀑布处。” 麒麟低低嘶吼一声,一扭脖颈,好生不愿意。麒麟带着他们降落于一处云蒸雾霞的瀑布处,那瀑布的水从九天之上而来,一级级从空中的各个悬岛中层层坠落,落地时,那水飞洒处升起七彩虹光,每一层悬岛,飞升在空中,层层景观皆不同。有一层花似锦,有一层草如茵,还有一层尽是五彩飞鸟飞翔在那林宇间,层层相距数十丈,共有八层,最上面一层便是九重天了,从上至下,皆是风景,处处都不一般,看得灵珠也心生欢喜,这倒是比人间的街巷之风有景致,天上人间,只此一处而已。 “霏雪,快飞吖。”灵珠坐在麒麟身上,拍拍它的脖颈,那兽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未听见,楞着原地踢蹄不动,直到颜宇轻扣了它的头一下,它才不情不愿地凌空一跃,顺着瀑布的水花,踏浪而上,灵珠抱上它的脖颈,它倒故意往那水瀑中去,水花飞溅了灵珠一身,弄得一脸湿漉。颜宇拍了拍麒麟的脖颈,训斥道“休得放肆。” 麒麟听了,不服气的嗤鼻,踏水而飞时,却也注意了些。 “待会我带你到海边垂钓,那处的鱼口极好。”颜宇晓得,依她的性子定会喜欢。 “好啊,现在就去。”灵珠本就喜欢新鲜玩意,她这么一说,就被颜宇横腰一抱,跨上麒麟,飞降到那碧海靑天处,岛上沙滩洁白如盐,各色的珍珠丹贝,在沙滩上星罗云布,颜宇取了两支罗汉竹制的鱼竿,龙鬚做的鱼线,那玄铁所制的细钩上各挂了一只小虾,变出一个小石台,扶这灵珠坐了上去,倚靠着他坐在一边,两仙各持一枝鱼竿,灵珠看他不一会就拎上一条小鱼,而自己这却迟迟没有动静,“不若你与我换个座位?”灵珠扯扯他袖子央道,颜宇便与她换了位置,颜宇还是一直鱼贯而上,灵珠那儿依然毫无动静,“不若你再与我换柄鱼竿。”颜宇依言又与她换了鱼竿。 结果还是一样,灵珠这还是一无所获,颜宇那处还是止不住地上鱼,灵珠峨眉倒竖把杆子往旁边一掷“不钓了,你必定使了法术。” 颜宇无奈地笑笑授以技巧“你且看那杆子的稍头处,若是稍稍往下一沉,便可提杆,必是中鱼。” 灵珠接过他拾起的杆子,依他所言,果不其然,一会便上了一条鱼,摘下放在旁边的小池里,接下来,杆子一落入水里就可以看到有鱼来吃,一连拉了五六条,方才亦有鱼来吃也只是她不知技巧而已。 “此番看来还是有趣。”灵珠想着适才自己的小性子,不由羞愧,扯着颜宇衣角,“殿下,灵珠是不是少了些耐性?” “无妨,不如再在幽冥待上些时日,磨砺磨砺如何?” “啊?我役期已满,菩萨可是要待我回紫竹林的,难道殿下还想让我服役受苦?” 颜宇不再多言,恐怕越描越黑“我烤的海鱼滋味尚可,若你不食素,我必定为你烹上几条,我这坐骑便最好吃我烤的鱼肉。” “殿下,可否将我钓的鱼尽数都放了?”她只是钓来玩玩,却并不想伤它们性命。 “那便一併都放了。”他站起身,用法术变化出一条沟渠,储鱼小池里的鱼顺着沟渠欢快地跳向海中,留下霏雪在旁边着急刨蹄,它必定是因为灵珠说了那番话懊恼不已,不单怂恿主人放跑了鱼,自己到嘴的美食也落了空。更没料到主人如此宠溺这仙子,那麒麟气得鬃毛倒竖,打圈直转。 “霏雪,你若是想吃,待会让殿下另给你做即可。”灵珠看在眼里,却不晓得这话一说,那麒麟也是有些脾气的,冲着她一瞪眼,吼了一声,向她喷出一个小闪电球。被灵珠一偏头躲闪过了。好在虽无法术,但反应还是机敏。差点就被它击中了。你不吃便不吃,我给你求食还枉费好心。灵珠撅嘴瞪它一眼,只见它一扭头,蜷缩到一边去,呜呜咽咽地背对着她与颜宇,不再看他们。 这便是叫吃醋吧,它果真是吃醋了,那酸味,她在人间的皇宫处也曾嗅到过,只是难道连这匹坐骑对颜宇也心有所属? “殿下……”她冲着颜宇睁大眼睛,翕扇着眼睫,欲言又止。
第30页 “如何?”颜宇纳闷,他刚在放鱼,这妮子此时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她的心思漫天神佛恐怕没有几个能猜着。 “你可知道,这麒麟在吃你的醋?”她伏在颜宇耳边轻语,恐怕让那霏雪听见了更是伤心。 颜宇闻言莞尔一笑,“我有一个毛病,若是认定了一人,生生世世就不会改变,不论是谁对我寄有情义,即便是天界公主对我倾心,我也只会对他们以礼相待。” 听他这般说,灵珠愣了一愣,殿下似乎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她为何不知?殿下如今这般待她,是否只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篱落不是说,殿下倾心于她吗?难道不是? 颜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妮子不知呆呆在想些什么,许是开窍了? 夜了,颜宇抬手往那枯木上一指,噼啵声中便燃起篝火,那火光映着星光,撒在海面上,海上不时有飞鱼跃出水面,远方还传来鲲龙长吟,他依了灵珠的话,又捕两条鱼儿烤给霏雪吃,蹲下递到霏雪嘴边,它头偎到颜宇膝盖旁,一副乖巧模样。 灵珠一併烤了几支新鲜海带,那香气飘散在风里,送了一支给颜宇,颜宇尝了一口,赞不绝口。“未料到你竟能把易牙之技运用地如此炉火纯青。”三下两口就把海带给吃干净,扭头又瞅着灵珠,灵珠把自己手上的又匀了几支给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殿下喜欢便好。” 颜宇携着她去林宇间的一幢木屋休息,屋上立着小匾“蓬莱小筑”,那字潇洒有力,灵珠一看便知是颜宇字迹。 “殿下,此处听得风声鸟语,看得到海阔天空,真不失为一个让人欢喜的好去处。”听了灵珠夸赞,颜宇眉毛挑了挑,眼中飞扬神采。“当真?你可真觉得喜欢?” “喜欢啊。”灵珠抬头一双水灵之目直直仰望着他,颜宇被望地心旌荡漾,眼眸如漆深沉,眸子中尽是她的模样,伸手把她揽到身边,贴着她耳边声音暗哑低声询问道“那,我呢?” “殿下?……”颜宇在她耳边厮磨唿气,她惊地一时哑然说不上话来,顿了顿,手撑着他的胸口感受到掌心里他的怦然心跳,“殿、殿下,殿下今日又怎么了?” “那你,可曾喜欢我?”颜宇看着平日里原本洒脱随意的灵珠在他身旁,听了这话不知所措,颇有些紧张慌乱。 “殿下,我……”灵珠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自行跑进屋里,耳根子早又泛红了。 喜欢,她喜欢吃好吃的;喜欢,跟着篱落一道肆无忌惮招摇过市;喜欢,看着殿下练剑;喜欢,殿下握着她的手习字;喜欢,他云淡风轻间和她品茶下棋,这和男女间的喜欢是否一般? “那你可曾对殿下动心?”忘川这般问过。 “你倒是紧张什么,难道你也钟情于他?”篱落那日也曾说过。 喜欢他?殿下为何这般问她?从一开始对幽冥殿下心存成见,到现在被他调侃便会面红耳赤,与他朝夕相伴,经歷这百年光阴,对其他神仙恐是沧海一黍,而对她来说,几乎是她化成人形后所有的时光,一直都随在他身旁,喜欢?只知道如今看到他时,自是舒畅非常,愉悦得很,若是捉弄他,还会有些窃喜,没看到他时,倒有些失落。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有颗真心,若我有了真心,我会不会就能知道何为喜欢?灵珠不由自主手放在胸口,自己是石头化成,化成人形时,唯独未曾化心。 “七夕那夜,你许下何愿?”颜宇走到她身边,手不由又抚到她头上。 “我许的……我许的是能有一颗血肉之心。”我化形无心,若我何时有心了,才能知道何为心中欢喜吧,灵珠眼梢低垂,颇为无奈。 “谁人都有,唯我没有。”灵珠走到窗边,伏到窗棂之上眺望远处无垠夜色,背影落寞。 “你就如此想要一颗心?”颜宇望着的灵珠。 她初时的确是满不在乎,甚至觉得没心没肺,也是长处。 自从篱落与她说,殿下许是倾情于她后,越是与颜宇相处,越是时间长久,她越想知道,有颗心是怎样的,有颗真心会是如何? 喜欢一人放在心上是种什么滋味,连那些凡间的凡人都晓得,而她这颗珠子,却是真真正正的缺了颗心。 “是。”斩钉截铁,她对上颜宇的目光,那语气半点也不似她如今的乖巧温和,倒有些和当时刚入幽冥一般的任性,顿了顿,又如泄了气一般,一脸颓然“可是,谈何容易?” “我自然会许你一颗心。”颜宇轻轻握住她的手,双眼轻阖,语蕴笃然。 许尔心初别离 次日醒来,去看望落睡于隔间的颜宇,竟然不见踪影,该不会幽冥九州又有要事?会不会又有人想要加害于他?也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胸口竟然有些疼痛,把手搁在胸口上,竟触到怦怦作响之声,灵珠圆睁双眼,惊得合不上嘴,抚着胸口,不可置信难道自己有心了?可这心是从何而来? “好疼!”灵珠的手一阵抽搐,那胸口与手指间的脉络竟然都相通,手心发了麻,桌上的琉璃盏被碰到地上,哐当一声,引来门外的忘川,“仙子有何不适?”灵珠额上冷汗溢出,香气四溢,胸口疼地说不出话,脸色煞白,忘川扶起不断冒着冷汗的灵珠到榻上躺着,使上绢帕为她拭汗,一块绢帕不一会就湿透了,她把那绢帕置于碧玉盆内洗净復又为灵珠擦拭。端详着眼前的心痛难忍的灵珠,她便能想到在幽冥也同样心痛的殿下。
第31页 她是幽冥九州的御用魔医,也只有她才拥有这天上地下的禁术,殿下昨夜下令,命她把他的心尖噼下,施逆天幽术做成一颗心来放入灵珠身上,心儿七窍玲珑,只是与殿下灵气血脉相连,若是灵珠心痛,殿下也必定能感应的到。 殿下早已下令,此事绝不能和灵珠仙子泄露半分,她只字未提,如今这心尖在她身上与她的仙灵必有牴触,灵珠自是疼痛难免。忘川调服丹药给灵珠服下,她的脸色稍稍平缓些, 那厢,玄冥殿,颜宇面无血色,手紧紧握着座椅扶手,微微颤抖,那扶手几乎就要被捏碎。他不愿让灵珠看见这般模样,不愿给她心中平添负担,若是让她知道他分心给她,以她的性子自然不肯,若不相熟,她都不愿相欠与人,越是熟稔,她越是半分也不肯亏待。 再过几日,即是灵珠在幽冥役满之日,到时菩萨必定回来接她,临别送礼,这个礼物,他送地心甘情愿。 “殿下,你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就迳自回来了?”灵珠从殿外沖他跑来,在蓬莱被忘川调养了两日,已无心痛,果然妙手,忘川还把魔界药书借于她一阅,自也是打发了两日的休养时光,她看后自觉受益良多,好好拜谢了忘川一番,忘川自是礼让,也夸她天资聪颖,点到即通,非一般仙子能及,当灵珠问起对于此心的由来时,忘川仅敷衍打发了一番,说是殿下用灵力催动太上老君的炼心丹所化。 她回来时,见他在殿中批文,若有所思,从殿外一路欢跃跑向他,一边拢手在嘴边做个喇叭状,大声唤到,“殿下!”他听到她的声音,如泉水般活泼动听,一抬头见她扑面而来,颜宇眼中溢出神采,脸上虽显苍白,却绽出惊喜,如同心花开了一般,灵珠扑到他身上,一面抱住他一面喜出望外地雀跃非常,“殿下!你知道吗?我如今真的有心了!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殿下!”一把拉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你可能感受的到吗?它能动,它会跳啊,殿下!” 颜宇羞涩地收回手,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脸别过一边,“灵珠,男女有别,阴阳有异,你未经人事,懵懂不知,对我这般也就罢了,往后你回紫竹林,若见其他男仙,可不能如此。否则,终会被人指摘失了礼教,毕竟是我幽冥出去的人,可不能丢我幽冥的脸面。”末了,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手指顺着她的髮丝滑下。 “恩。”灵珠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直直地望着他,他的修长指尖轻触到她的肌肤时,心中触然而动。 还记得殿下那夜在蓬莱曾问过她,“你,可曾喜欢我?” 见他时便心中欣喜,未见他时想他,不在他身旁时,心中麻酥酥地,痒痒地,如同小虫在爬一般难耐,非得见着他,手能触到他,才能缓解。 这是喜欢吗?若这真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般熬人? 两人相对,眉眼心中尽是欢喜。 之后跑去告诉了篱落,这狐狸听后竟比她还兴奋,拉着她的双手在忘川旁转了好几个圈,嚷嚷着总算不用看苦情戏了,多情自古空余恨,无心人伤有心人,如今可好,郎情妾意终有时,无需她总是牵肠挂肚,篱落看着灵珠,甚是安慰。“小珠珠,你自然是喜欢那小冷面的。” “可我不日就要随菩萨回紫竹林了。”灵珠的俏容上竟有些落寞,自从有了心以后,她自觉地益发会感概生平,如今竟显得有些多愁善感。 “你倒是捨得那小冷面?” “殿下?若是能把殿下一併带回去就好了。”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到这句轻如雁羽的话,灵珠托着脸蛋的手指,在脸上依次抬起又轻落点点。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灵珠离开幽冥的日子,终究来了,尽管是万般不愿,颜宇也不得不在殿阁高台迎接观世音菩萨。 与颜宇站在高台之上,望着浩淼幽冥九州,灵珠心中如同小针扎了一般,又麻又痛,“殿下,你说菩萨会不会不来了?她会不会忘了此事?” “我倒是想。”颜宇苦笑。 可远远飘落的祥云,证明了菩萨是从不打诳语的。 菩萨降下云头,对着前来恭迎的幽冥殿下,合掌行礼“殿下,灵珠百年刑满,今日我方来领她回去。” “菩萨前来,灵珠感恩菏泽,只是这百年间殿下不仅对灵珠传道授业,还让灵珠了解了人伦纲常,殿下对灵珠恩泽深厚,还请菩萨容禀让灵珠与殿下话别。” 菩萨看了一眼灵珠,此刻的灵珠不復任性顽劣,反有厚德仁爱之心,面露莲花一笑,“你如今的确与初来时大不相同,确是长进,灵珠,你与殿下之间并非三言两语可表,话别,话别,终须一别,不如不话,不如不别。” 颜宇生生望着她,满目不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灵珠牵着颜宇衣角,“殿下,多谢殿下百年恩泽,灵珠永不会忘。来日方长,灵珠日后自当拜访。” 他生生望着她,满目不舍,听到她这一番话,额上乌云散尽,透出一丝喜色,他握住她的手,不再忐忑,她的每个字,都印在了他心里“我等你……” 等你归来时,我必定拥你入怀。 菩萨月眉微展 “先与我回紫竹林,解你的灵力封印,待缘法修成,再来与殿下叙亦可。”
第32页 “是。”灵珠被观世音菩萨携着,金光一敛变化而去,飞上云头。 “我的小珠珠!……”闻讯赶来的篱落,却因步伐过快踩着了裙带扭着了脚踝,跌坐在一边,顾不上衣襟狼狈,踏着云想追,被一旁的奈何,挥扇拦下。 “你走得这般急,我还未曾看你这最后一眼呢,啊……”篱落捂着脸,倒是真似嚎啕大哭起来,“这丫头要走也不来知会我一声,好没良心!” “灵珠不日必定回来,你如此哭哭啼啼,不知演的是哪出?”奈何展开扇面,轻轻扇着,摇头轻讽。 好啊,你这天界弃子,竟还来讥讽我,“玄冥殿上除了琰烙,能数落我的只有殿下与小珠珠,你这小儿,管得忒多了,我就是要哭,我心中思念我的小珠珠,哇……”篱落正欲坐地开嗓。 “这是灵珠留给你的。”颜宇袖摆一挥,手上变化出一个锦盒,篱落打开,望见一方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的人参果凝露,旁边用娟秀小篆写在一方桃花绢帕上,“云衣露华兮,美人顾盼,容颜俏丽兮,与天恆长。亲做养颜小点赠吾挚友,绵薄心意奉上。” “小珠珠——!”瞧了以后更不得了,篱落抱着锦盒仰天哭的梨花带雨,“我的小珠珠果真没有忘记我。这一别经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可要快些来看我……” 远方云端里掷下一道清晰灵动的声音“知道了……!” 是灵珠,颜宇眺目展颜,篱落也破涕为笑娇嗔道,“这妮子,还不曾飞远呢。” 南海紫竹林 菩萨对着灵珠玉指捏了个法诀,一道莲花金印,从灵珠印堂处飞升到空中,剎时间,灵珠觉得体内灵力如泉水般涌出,变化飞升,样样皆通。 “多谢菩萨!”这几百年没有法力,实在是憋屈的很啊。 如今她自身的灵力自百会而下,游走神道、灵台至丹田相汇,身体中还有一股蓬勃浩瀚的灵力,与她的相互激盪,那是她挡箭受伤之时,颜宇注入她体内的灵力修为,渐渐两股灵力融为一体,灵珠自觉豁然开朗,浑身通透。 在紫竹林内,修行了数日,如今恢復了仙法,可随心所欲变化,灵力修为也比百年之前更胜一筹,这一切不就是她百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她早就想去寻主上,如今她不就达成夙愿?可才离开幽冥两日,这心中却似如火炽虫咬,为何这般焦灼难耐甚是不安,当她在菩萨座下静修,心境却久不能平,颜宇的明亮的笑涡,俊俏的侧颜,举手间的那一片温柔,时常在她眼前如影随行,挥之不去,胸口的那颗心,每当她想及他一次,便会有丝丝痛楚。 左思右想踌躇了一番,她还是拜向菩萨求解 “菩萨,为何每次想及幽冥殿下,我便会心痛不止。”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如是灭与生,我作如是说。你灵力深厚,修为不稳,虽在幽冥百年,磨去顽劣任性,却仍需潜心修炼。” 如林中清风,午后甘霖,听了菩萨一番话,灵珠心中恍然。 “菩萨,我可否时常去探望幽冥殿下?”灵珠指尖纠在一处。 “灵珠,心之所向,至诚至真,修缮其身,一切自有安排。”菩萨合上双眼,静坐莲花。 好吧,菩萨的意思,她瞭然,待她性子更体面端庄上的了台面些,就能允她与殿下再见了。 在幽冥这百年,初时总是念着想着能会南海,如今回来,她想着念着的地方却成了幽冥。按理说,她应该心生欢喜,因为,她在菩萨身边,总是能知道,主上在何处。 想及主上,心中自是宁静万分,那丝丝痛楚竟也随之消散。 在紫竹林静心修炼的日子,她总是跃上枝头,喜好在坐在那竹林之上,饮露餐风之余,每日便早早可迎接那第一道阳光,在幽冥百年,不见烈日骄阳,却也从未厌乏,那幽冥殿下虽生在幽暗九州,可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温暖,她如今看到这初生的阳光,便如同看到殿下旭日一般的笑容。 昨夜,她又梦见他了,在这南海的浩淼烟波里,他立在熟睡的她身旁,静静地望着她,目光缱绻,弯下腰,在她的额前,落下轻轻一吻。自离开幽冥后,她梦中便时常有他,每每醒来嘴角皆是噙着笑,倒好似慰藉她分离的不安。即便如此,她仍是想去看他。 她如今没有菩萨的许可,不再乱闯,可有时,竟怀念起往日无拘无束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来。若是那时,她想去幽冥便可去得,今日却不比往昔,在幽冥习得的礼数,倒不能弃地干净了,可不能丢了幽冥的脸面。 天宫行 仙风飒飒,玉竹凛凛,九天玄女从天而降,飞下散花遍地。 那瑶池的天后竟派了最心仪的女儿携十几名侍女下来请灵珠赴三月蟠桃宴,同行而来的小仙君,一头银髮,模样俊俏,看到灵珠衣袂飘飘躺在竹上赤着脚儿随风盪着,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来,失了仪态。 灵珠见状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小仙君,你有什么开心事,如此忘形?” “仙子恕罪,在下冒犯了,在下只是想起有幸见过仙子的仙家,赞誉仙子有天地之灵气,日月之明光,与天地齐辉,一见仙子却未料是如此……”
第33页 “如此什么?”灵珠步步逼近他。 “如此,如此……如此这般青春年少,倒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老成。”那银髮小仙结舌,退了几步。 其实你是想说我,原来让你大失所望,是个年少无知的少女模样,不过你自己也只是个小童,彼此彼此,灵珠瞪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你这小子,你说个谎便当我看不破?也罢,不如顺势就去天宫逛逛,也许也可有机会能遇上殿下。 到了天宫,方才知道人间的皇宫只是个粗劣的赝品,这天宫金砖碧瓦,玉龙盘柱,彩凤绕樑,水晶阶梯,好不辉煌,通灵剔透,那大殿上的夜明珠都有斗大,言语都不足以形容天宫之奢华,仙气缭绕,那银髮小仙在前引路,到了那大殿之上,“小神北极天罡受天后命引灵珠仙子拜见天帝。”北极天罡跪地行礼。 一旁朝会的诸位仙人纷纷侧目议论“听说这灵珠仙子来头不小,是地藏王菩萨掌上法器所化。” “幽冥三界大会她好似也在场。” “那幽冥殿下早就倾心于她,上次三界大会她坐的便是正妃之位。” “她家菩萨可愿与幽冥结亲?” “菩萨歷劫修行,并不知她已幻化成人形。” “她家主上可是功德无量,幽冥殿下若是娶了她为正妃,幽冥的势力……啧啧” “天后这次请她上来据说是要给她列入仙班,给个排位,莫不是要拉拢她?” 那些个闲话,灵珠听了左耳进右耳出,自得清闲,“拜见天帝!”她站着行礼,任那北极天罡小仙使尽颜色也不跪,天帝对她倒也客气,“仙子不必多礼,今日请仙子来是望仙子能到瑶池赴宴,仙子往日与地藏菩萨同修得大功德,天地共颂,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仙子可随北极天罡一道移步瑶池。” 北极天罡得令,引着她去那千顷瑶池,莲花有的素白如雪,有的粉红似桃,满面迎来金风沁荷香,羊脂白玉的栏杆,宝石琉璃镶嵌的庭阁,偌大的翠玉做成的桌椅,饶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旁边的蟠桃林内,果实纍纍,那天后端坐在金光闪闪的紫晶宝座上,一见灵珠来了,起身相迎,“仙子请上座。” 邀那灵珠坐到她身旁最近的位上,灵珠行谢礼,倒也未推辞,拂身坐下休息,她上次在幽冥为颜宇挡得那一箭,可耗费了她三分修为。听说蟠桃可补天元、增修为,要不然她来这作甚,还不是因为有好处,只是这天帝和天后与她往日并无瓜葛,此番如此礼待她,难不成是欠了主上的人情不成?虽然心有疑窦,面上还是笑脸相迎。 每位受邀的仙家面前都摆着宝石流霞盘,偌大一个盘子里,放着一个桃子,那桃子的个也都是大多是拳头大小,按着仙班排列,大小也不同,大神允大桃,小神允小桃,到了灵珠这儿,放了两个半个香瓜大小的桃子,那桃子少说也长了几千年,一般神仙食用的,大多是几百年生的,“灵珠仙子,切勿客气,请!” “多谢。”灵珠笑得有些甜,她对于吃自是有比常人更多的兴趣,只是这桃子也忒大了些,更何况是如此大的两个,我吃半个便好了,另一半就给那垂涎的引路小仙吧,看他那小小年纪把持不住的模样,也是有点好笑。 至于另一个么,自然捎回去带给观世音菩萨,无论怎样,也是授业解惑之师,这点孝道该尽的,虽然菩萨少不得吃这些仙果蟠桃,恐怕还比她今日吃的要更大。她试着用玉勺挖了,细细品了一块,恩,那桃肉入口即化开,如同融融雪花,清凉可口,无丝无缕,香气入喉渗入心脾,琼汁玉液般的汁液流入喉中,凡间和幽冥那些尝过的美味的确是不能拿来相比的。 半个桃子,不一会吃了,另半个,她倒也不动,把剩下的桃子收纳于袖中,听那天后在一旁诉说这蟠桃的种种好处,其他神仙皆是听得仔细,想要尽其功效,那仙桃食百年桃长百年修为,食千年桃亦可增加千年修为,对于灵珠来说,那些没什么兴趣,她倒是听得地藏菩萨当年受得桃子是他现世时的贺礼,长了万年之久,菩萨却没有食用,天后牵过灵珠的手与她说道“当年你主上慈悲,把那蟠桃化作数千万粒果子撒向人间,在人间开花结果,虽没有天上奇效,但对人间来说也是多了一份美味,也可增寿。你主上无上功德,众仙皆望其项背。” “比起主上,我便是连万千分之一都不及的。”灵珠发自内心说。 天后抚着灵珠的手,面带笑意“仙子必然和你主上一般,心为万物而生。” 会宴正半,洗梧宫的仙娥,神色匆匆上来禀奏到“天后,殿下灵气涣散,恐怕再难支撑。”天后拉着灵珠的手顿时一紧,“仙子,事出紧急可否与我同去太子处。” “旦去无妨。”灵珠虽觉得天后说这话有些突兀,但吃了人家的蟠桃,总是要服软些。 到那太子的洗梧宫,老远就能望见那黑沉沉的阴气萦绕,与那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走近之后,更是凉意渗人,那黑瘴之气,充斥在整个床榻之上,虽点着天香灯,却也遮不住那浓烈的腐烂恶臭。 天宫太子躺卧在床上,床脚边卧着一只白色小狐狸,看她走近,便站起身来对着她耸起肩颈毛倒竖,从喉咙底发出低吼,“那是太子的宠物,它见你陌生,护主而已。”天后解释到,挥挥手,一旁的仙婢把那小狐狸抱了出去,灵珠看那太子脸上竟然有一大块皮肤已经腐败,现出血红色的鲜肉,许多鲜红的触鬚从那肉上生长出来,如蛇鳗一般可升缩,在那上头招摇晃动,有人靠近,便马上变得如利刃般尖锐,触角头上还瞬间分开两半,露出许多利齿恐吓,而灵珠一靠近,那些瘴物如同被炙烤了一般,倏地便缩了回去,只在肉上留下密密匝匝的孔洞。
第34页 “仙子可识得此妖物?” “此乃诛仙虫,黑瘴之气乃玉山腐蚀之气,我在幽冥书库山海九天列仙全传中看到过,诛仙虫若是寄宿进体内,噬魂损魄……”最终只能灰飞烟灭,愣是西方佛祖,九天菩萨也难救。除非,灵珠娓娓道来之时,心中恍若明白了些什么,今日上这天宫上的前因后果,皆明澄于心。 她嘴角牵起一丝讥讽笑意,看似若有所思,未等天后开口,便伸手搭上那太子的胳膊,顺着她的衣袖,一阵奇香如大海波涛,沖涌入那腥臭气味中,竟把那噁心气息给驱散了不少,那黑瘴之气,渐渐从太子身上与四周顺这她的手吸入她体内,她如玉般洁白的手腕隐隐出现一条黑线。 灵珠语气清冷“他这腐蚀之气沉积过久,仅凭一日我也不能帮他除尽,少则七日,多则九日,我日日与他度三个时辰,就可消尽。至于那诛仙虫,乃是平逢山骄虫之法物,入寄宿之体必噬仙魄,到终了,通体吃光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只余下那通红之虫,自然会寻回骄虫处,骄虫养了蛊囊,他的蛊毒之法药王也无法可施,神仙一般都不敢惹他,不知太子和他有什么过节,引来如此怨毒的法术?” 天后面色沉凝,挥袖支开了仙婢。 “若是不便,就不必为难了。”灵珠也不想多问,她想来不喜欢与人闲话,只为了解那下蛊毒的时间,以便治疗,早前她便是知道这天上于人间差不离,无事绝无可能献殷勤。更何况是天上的天帝与天后,位高权重,何须来对她这刚化人形不久的神仙如此客套。 饶是他们这般殷勤款待,她未曾提防着便着了道,“天后放心,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全力相救。”吃了你的半个仙桃,果然不是白白给吃的。她的灵力便是医治所有不愈之症,把病症引入自己身体,再用自己的修为去化解,只苦了这诛仙虫蛊并非一般病症,恐怕一世修为都要搭进去。 若是主上在,主上倒是一样能用替换之法,使病者痊癒,他倒是不管人家是善是恶,在他眼内,只有可救之人,若天下皆无苦难,主上便能得以空闲。 “待到腐蚀之气消殆,我再与他去那诛仙虫。”灵珠引化后,甚是虚弱,脸色略显苍白,天后示意仙婢扶着灵珠到旁处的紫阁殿小憩,灵珠离开后一会,太上老君手持着拂尘缓缓步入洗梧宫。 “天尊,果如你所言,灵珠之神力方能治癒太子。” “天后”太上老君抬了抬手,“那灵珠可是要稍后再治那诛仙虫?” “的确说过。” “天后,要治这诛仙虫,若地藏菩萨在时,自然会以身度,可如今,菩萨歷劫觉苦,只剩下她,仅凭她一己之力来救,只恐怕要耗费上一身修为。只是这灵珠的仙根未稳,心思都还琢磨不透,救与不救,皆在她一念之间而已。”太上老君把话挑明。 天后听了,面露焦虑,这灵珠是一枚玉石来的,天地为父母,那石头的心肠是何等冷硬,当年的弼马温不就是如此?即便给了好处也可以顿时翻脸不认人。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她若是不救,岂不是无计可施?这天上地下也无人可敕令于她,她主上不在,世上众神皆知,灵珠爱戴菩萨,若是地藏王菩萨在便好了,只是一句话的事。天后在殿内踱步,眉心蹙结,方得万无一失才行。手心紧拽着,还是得去趟凌霄宝殿,与天帝商议。 灵珠躺在榻上,思想着这次当真是被坑了,转念想想主上,又觉得羞愧,主上哪里会计较这些得失,既然答应了人家医治,便全力以赴,顶多耗去一身修为被打回原型罢了,做颗光熘熘的珠子,又不丢人。 只是,只是一想及幽冥殿下那儿,她心中便牵起幽幽的疼痛,这三千大千世界,她最捨不得只是殿下一人而已。 捨去一身修为 次日,她再去度化那太子的腐蚀之气后,原本黑瘴缭绕的梧栖宫也暂露豪光。 她精疲力竭累地瘫坐到地上。 仿佛晓得灵珠能把那太子治癒似的,小狐狸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抬起前足对着灵珠,合足作拜。一边唧唧轻声叫唤,绕着她脚踝处打圈,不再似昨日那般焦躁。 “你这小狐也倒有趣,稍得几日,他便会好的,如今我连喘气都没有力气,恐怕理不得你。”那小狐狸唿扇着大尾巴,用那小脑袋在她身边蹭了蹭,太子的宠物也挺讨喜的嘛,想来那太子为人必定也不坏。只是他这次遭遇了玉山西王母与缟羝之首的骄虫,两者施法时间几乎同时,真是很难猜出他们间的厉害关系,自开明以来,西王母辖管五刑与瘟疫,骄虫则为世间虫物之神,非要扯上关系,无非是西王母散播瘟疫时有时需假手毒虫,倒也没有听说他们走得有多近。 一头银髮,三分笑颜,那远远走来的昂首小仙君一看就是北极天罡,恐怕昨日给他的那半个桃,必定是已被他吃了,才能如此春风得意。凭空得来千年的修为,哪个神仙会不乐意,不高兴呢? 看到北极天罡来此,心想着,这小子也不知又有什么“好事”来寻我。灵珠嘴上不饶他“天罡仙君可是与天尊一步之遥了。” “不敢,不敢,仙子取笑了,天罡今日听说仙子捨身忘我救太子殿下,功德无量,特地来拜谒。”
第35页 “我还当是你吃了那半个仙桃,对我心存感激,才特来看望的,没料到,你如此深明大义不拘小节,我的修为真是远远不及你啊。” “嘿嘿嘿……”北极天罡一脸尴尬,“仙子就不要取笑小神了,那仙桃对小神来说,省却的何止是千百年修炼的苦楚,更是仙质维稳,修为大涨,小神食用后觉得通体仙气流畅。小神对仙子是大恩不言谢,仙子非一般神仙,乃是地藏菩萨的掌上明珠,尊贵非常,小神怎么有可能能与仙子相提并论,更哪有资质与仙子比啊。” “恐怕那仙桃,还让你有了口吐莲花的功力了”一边揶揄着他,一边心有所想,思筹着那几日后,太子瘴气除尽,该如何去那诛仙虫之患,以往她能消去的尽是些法器伤痛,都不如这般艰难,而且往日有菩萨法力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今,恐怕是只能凭她一己之力度化。 “其实我来此还有个好消息告知仙子,天帝今日于凌霄殿上宣旨,待仙子治癒太子,天帝便欲册封你为华光仙子,掌管天上所有星宿。”北极天罡讨好地笑说。 “呵,徒有虚名而已,我不稀罕那些,若是以你一身修为去换一空置无权的仙位,你可愿意吗?”灵珠低头一声轻笑,说的不单直白,且一针见血,手上把玩起身边的小狐狸,用手指头去逗那小白狐的鼻头,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北极天罡。 北极天罡不知她会如此直白反驳,一脸尴尬“小神对此些事情,还真不如仙子透彻。” “你待会去回禀天后,就说我灵珠既然已把这事答应下来,且也託了慧岸师兄告知观世音大士,无论要耗尽多少修为,必然不会反悔。”抬头瞥了眼北极天罡,只见他如释重负,毕竟还是资歷浅,喜怒尽形于色,无需多加思量,她也是喜欢与这些心思简单的来往,喜欢便多言语些,厌烦就摒弃不理,潇潇洒洒,她虽然身为地藏菩萨的法器,脾性和主上却大相迳庭。 “仙子若不嫌弃,有什么需要,只要和小神吩咐一声便可,我只要力所能及,必定鞠躬尽瘁。”北极天罡一脸诚恳,抱拳作礼。 灵珠看他却觉得滑稽,“可是真心?” “仙子,小神绝非玩笑。”北极天罡这几日接触,也渐渐晓得这灵珠仙子的一些性子,随心所欲是自然,但言之必行,也是肯定的。虽初修人形,但对人情世故,明眼辨通,这次天后指派他来的意图,她一听便知,一句话便道破了。 “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若真有什么事,我定会拜託与你。”灵珠手上的黑气又多了一道,她现在觉得困得很,想到那紫阁殿,好好休息一番。北极天罡一听,客套了几句,着急撤下了,想必是到天后那復命去。 世人都说神仙好,却不知神仙也苦恼,神仙无非比起人来活得长久了些,可天地之间万物纠葛,神仙都得管,位列仙班,各司其职,哪有人们所想的那般无忧无虑。她刚修成人形,便有担子交付与她肩上,这事若是她为原形时,皆是主上担着,现今他不在天界,那些个代人受罪的烦心事都交予她来代管。灵珠休息时,迷迷煳煳恍然看见自家主上,在那洛水河畔,一身洁白袈裟,金丝宝珠披挂,缓缓步来,冲着她淡然一笑。 主上这次难不成转世去了洛水边?冥冥中她一直都是被主上所吸引,从第一开始相遇,到人间转世轮迴,自然而然会被吸引至他身边,愿随他左右。 仔细看了看,那水边缓步走来的似乎又是幽冥殿下修罗颜宇,黑髮束起,目光如星,笑颜落雁,向着她伸出手来“灵珠,随我来。” 梦醒,心中仍是一悸。 一连度化九日,太子身上原本笼罩的玉山腐蚀之气才消除殆尽,那诛仙虫被她的光华压制,几日也没有动作,那一日她把引渡的腐蚀之气聚成一团,凝结成小指盖般大小的一团黑色压制在右臂的箭伤之上,滚圆小巧的圆斑如同人身上的胎记一般。 明日,她便要以身度虫,若是被幽冥殿下知道她如此,必会阻挠,要是殿下在,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的吧,想及上次中箭受伤,他脸色煞白惊惶的神情,倒真想若是他现在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说不定……说不定,她这一次过后,再也不能与他相见了。 “仙子在上,小仙有扰。”灵珠一听那声音,便知是谁,不由掷了个白眼于他。 银髮天罡倒是来得颇勤,她给太子殿下度化的这几日,他日日不缺席。 每日变着花样夸赞她,好话连篇自是说了一堆。 “仙子不单容貌出众,仙品更是一流,能和地藏菩萨一般,有普济众生之功德,光耀九州,更是让小仙钦佩之心宛若涛涛江河,连绵不绝……” “好了,好了,你每日来都要换着花样吹捧,也倒是有心了,你放心,我灵珠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只是,若我真的耗尽修为,就要劳烦你将我送回南海观世音菩萨处。” “仙子,玩笑了,怎会如此可怖,待仙子治癒了太子殿下,天帝,天后可是备了庆宴为庆贺灵珠仙子册封为华光上仙的。” 灵珠听了他的话摇摇头笑着不予置否,这天罡倒是比她还要单纯些,也不知是如何能在这天宫立足的。
第36页 修养上一日,她再来到太子身边,就是要取那诛仙虫,她把髮簪拔下,化作一把利刃,往左手胳膊上一划,那手腕上裂开一道口子,却不见红血流出,原来她天生晶莹,血液也是透明的。她的血往太子身边一滴,那奇异香气便充满了整个梧栖宫,与百花香气不同,她的香让人不觉得腻,闻时如清风拂面,把那开口的手腕贴上太子脸上的患处,那诛仙虫从太子身体中争先恐后飞速爬出来,往她的伤口出爬入,去吮那精血,只是灵珠自己也不晓得,她若被炼成丹药,那服用她者便可称霸十方世界,所幸的是这事情只有寥寥数人晓得,她家主上与观世音大士,佛法世界本是无欲无求,从未对灵珠有什么苛求。北极天罡听她吩咐,在一旁候着。 待那渗人的虫子悉数爬入她体内,立刻她便疼地额上筋脉爆出,她催动内力在体内焚化诛仙虫,那一只只虫子欲从她体内窜出,全身好似万针穿插,浑身颤抖,咬咬牙,伸掌端坐,运上十成修为,焚尽一身血液,脸色瞬时煞白,晓得自己抵不住,还没来得及站稳,倒地栽下,“仙子!……仙子……”耳旁的声音,渐渐远了,听不见,整个身躯如同沉入大海,软绵绵地一丝力气也没有,跌倒在地之前,眼前似乎看见幽冥殿下不顾一切向自己奔来。 北极天罡,怀里托着气若游丝的灵珠,手足无措,“这可怎生是好,当时你便是叫我在一旁守着,说是耗费精力医治太子,恐怕需个帮手,没想是帮不上丁点忙。”在外殿避讳的天后与天帝一众闻声走进宫内。 “太子,当下如何?” “回禀天后,华光仙子已把诛仙虫悉数度化于自己身上。” “倒不晓得是否清的干净。”天后略为担忧,转头去看太子“灵珠仙子怎样?” “恐怕正如仙子自己预料一般,耗去全身修为,恐怕是要现回原形。”北极天罡低着头,看着在自己怀中渐渐隐去光芒的灵珠,多了份羞愧,本以为救治太子殿下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谁能料,真如她所说般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见她谈笑风生,本以为只是玩笑而已,若不是他三番五次去央她救治,她或许也不至于此。 “启禀天后,仙子嘱咐,若她此次医治太子散去修为,现回原形,切要交予观世音大士,请天后下旨,我便速速送她去南海观音处。” 天后把着太子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太子气息平稳,脸上原本腐烂的肉,因为灵珠血液浸染的缘故,都悉数恢復癒合,天后脸上显出喜悦之色,心顿时放下,头也不回,挥了挥手示意北极天罡“去吧。” 那只白色小狐狸也安详地伏到太子脚下,圈着身子,眯上眼休憩。 颜宇倾情 紫竹山风,飒飒而响,慧岸坐在莲花池畔冥思,只见北极天罡抱着快要便成透明的灵珠,跌落下云头,踉跄到自己面前,“你是怎么了,如此慌张?灵珠这般又是如何?” “何必多次一问?那天上的事,你也是晓得的,难不成你父王还不知会你?灵珠仙子此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她耗尽修为,救了太子殿下。” “我家菩萨还在西方听课,恐怕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来,看灵珠的样子不出半个时辰,就将变回原形了。”慧岸满脸焦虑,那地藏王菩萨若是不日回来,恐怕还不知道有灵珠化人形这一出呢。只见灵珠身子渐渐透了,一圈光华闪过,那北极天罡手中,托着的只剩下一枚略微暗淡的珠子,里面掺杂着红黑的颜色,不復透亮。她原形已化,肉身消散,魂魄出窍。 若仅是耗尽修为,救太子之人自有人在。 那骄虫在诛仙虫内下了法咒,若谁在宿主体内度了它们,便会世世转入轮迴,大多不能再为仙佛,因而,诛仙虫之蛊,从无人可解。 如今,灵珠成了解蛊的第一人。 “我这是怎么了?”看着自己的原形,那颗圆熘熘的珠子躺在北极天罡手心,用手去拍那北极天罡,却发现根本触不着,他们作为神仙竟然也看不见我?忽然感到一股引力,将自己硬生生拽向地下,穿山越石,最后停下落进的竟然是自己曾经大闹过的北阴铁围山。 难不成我是死了,神仙也是会死的吗?神仙死了该去哪儿?竟然也是这铁围地狱?幽冥之地仿佛知晓她到来一般,发出点点毫光,微微弱弱的,与她身上的亮光相互唿应。灵珠被一种力量牵引着往前走,来到那转生池前,不会吧,我这是要轮迴转世?她被那股力量推着向那转生池去,挣扎不得,来到池边,正要被扯将下去,一只手从身后把她给紧紧箍住,她抬头一看,正是心中日思夜想的那张天上地下无双俊容。 “哎?殿下,你怎么能看见我?”她竟然欣喜非常,笑得心花怒放,顿时,初变成魂魄时略有的慌张皆消失不见,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变成魂魄,只因能与殿下再见。 “我眼里想看见你便能看见,天上地下的魂魄我们修罗族皆可见可触。”颜宇将她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搂住,上下仔细打量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你这是怎么了,才离开幽冥几十日,就成了这般模样。” 施法伸手在她额前一探,她的记忆如水般流淌过他的脑海,“你在幽冥也有百年之久,怎么处事上还不曾长进,仅为了几个桃儿便被人给利用了。”他一气急,头上的尖角便旋出,这傻妮子,何时才能让他不再担心,灵珠一看便知他是真怒了,“我……我只是觉得普济众生,救死扶伤都乃是我的本分。”还想再解释两句,看他阴沉的脸孔,把那句不过就是修为而已,又咽了回去。
第37页 “他们与你素不相识,即便是天帝天后又如何?你也不分是为何人?用你的毕生修为去换他人安康你都肯?你都捨得?”你那不叫行善,叫愚昧,平日对我看似精明,到别处就如此痴傻,颜宇捏紧着她的手,又捨不得用力。 他是气,并非气的是她,只是气的是天帝与天后利用她如水般善良的性子,而她根本不知深浅。这毕生的修为,说耗费就给耗费了。她定然不知道中了骄虫的法咒,会生生世世堕入轮迴,可能再无仙缘。 “你可知道,你此次的兇险,轻则堕入轮迴,重则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殿下,这许多年来,难道还不知道灵珠的性子?若是救人,我又岂会去衡量利弊?” 颜宇无奈地嘆了口气,变化出一道金线拴住了两人的手腕,“这几日恐怕你要时时刻刻与我一起,我须输以法力,否则你便会坠入那转生池内以应天命。这根金线时时能把我的心力输送于你,你我魂魄相连,保你能在此留上几日。”那金线缚上后,随即隐匿无形,只是两人之间扯不开距离,最多只能分开数尺,他当下只想即刻带上她去元始天尊处,寻求补救之法。 “殿下,殿下,你莫不是危言耸听?”灵珠有些怀疑地歪头看他,她涉世未深,但也不是痴傻之流。 “我为何要对你说谎?”颜宇望着她一脸无知无畏的样子,倒觉得给她的那颗心当真是白白给了。 “听你的话,看你的神情倒不像是骗我,只是我是颗珠子,不怕人骗,也谈不上什么舍不捨得。”灵珠抚了抚额头,反倒扯着他袖子,抬头沖他一笑“殿下,先莫说别的,我问你,今日你在幽冥能看到我,难道不高兴吗?” “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脑瓜里倒是想些什么?”颜宇哭笑不得,高兴,他心里自然是抑不住的高兴,可更多的是担心,她度诛仙虫,耗尽修为时,他便感觉到了,心无比疼痛,如同堵住一般憋闷,几欲爆裂一般,他自知灵珠有事,寻着她的气息,到了南海,便眼见了她在北极天罡手中化为原形,魂魄被牵引至转生池的一幕,他紧紧追着,所幸赶在她被吸入转生池之前,搂住了她。 “其实,要紧的是你若是转生,与一般神明不同,因你修成人形不久,和凡人的一生一般,区区百余年,若为投生为人,度劫之后即便能重返仙界,往日的记忆便全消,恐怕连你家主上你也不会再记得,我想你总是会有些牵挂的,我们修罗一族能于人尘封记忆,这几日你便想想,这往日的记忆你想置于何处,我便在你转生前替你存着。待你回来后还能悉数收回。”颜宇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痴痴望着灵珠,目光一刻都不愿离开。 其实他藏着私心,想藏着她的记忆,一点一滴都不捨弃。想陪着她行遍千山万水,十方世界,说这话时,一旁的灵珠,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丝无奈,约莫又点到了她的心事,她因救太子耗尽化形的修为,那天宫里哪个会关心她半分?她倒不在意,只是觉得既然应承了人家,哪怕耗尽性命不得一句好言语,也无碍,只想能习得她家主上半分,为仙做事,也是足够了。只是提到主上她便会幽幽伤感,反倒不似她平日里那天地不惧,立马横鞭策诸侯的阵势。 自己这轮迴之劫,也不知何时才能休止,若是不停轮迴,岂不是会生生世世都记不得殿下。她望着他,专注的眼神,心中不免哀伤,事事变迁,沧海桑田,若我轮迴不止,殿下,你是否能在芸芸众生中找到我。 天界求丹 颜宇使缚魂索与灵珠系在一处后,灵珠便能被他人可见,可触。这自是他们修罗一族特有生于带来的灵力,本要携着她去天界,听那鬼差来报,一凡尘女子自尽而亡,将打入无间地狱,无奈她怨气太重,身上一身红色血衣,几条粗大铁链套在她身上,几个鬼差去扯将她,都稳丝不动。 灵珠随着颜宇一道到那铁围山,只见殿内多了一道青绿焰气。 “那怨气再重,他们也是鬼差,竟连拿下她的办法都没有?”灵珠纳闷,当初和我打斗之时倒是挺卖力的。 白无常来报“殿下,她是子时身着红衣自尽,自戮要害,血尽而亡。” “她为何寻死?” “与夫婿口角,撞见丈夫寻花问柳气不过而自尽寻死。” 灵珠观那女子的眉宇间果然刚毅,竟有些男相。 “她身上怎还带着仙气?”灵珠虽为魂魄,但依旧能感知到这凡人魂魄与常人不同,否则鬼差也不会拿她无可奈何。 “她身上的仙气,与我师尊道德天尊处的炼丹小仙童,倒是极为相似。听闻前几日师尊的仙童被贬下凡,莫不是就是他?” 颜宇手心一转,贴向那魂魄额心,只见闪过一道光,那红衣女鬼已不见,如意项圈,青衫束口,翠丝裤,一副童子打扮,跪立在那地上。 “前几日,师尊身边的仙童与天后处的侍女眉眼,动了凡心,在炼丹时,失了神,坏了一炉子丹药,被仙尊贬下界去,投做女身,尝那人间情苦,现时来看,他确实尝得了。也恐怕厌烦得很。” 那童子合手一拜,“师兄,我愿永服侍于师尊身旁,再不要尝这儿女滋味了。” “既然你已幡然醒悟,我便陪你去师尊处走一遭。”颜宇持着灵珠的手,一边施法去到道德天尊处,那童子紧随其后。
第38页 在颜宇与师尊通报了灵珠的详尽后。 道德天尊夸赞了她一番,灵珠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在天界栖梧宫给太子度气后回紫阁殿曾与颜宇的师傅擦肩而过,他当时似乎还瞥了她一眼,难不成这短短几日,就没了印象? “果然随了你家主上,不计较得失,只愿救世行善,只是你解蛊之后本应轮迴转世,为何还能在此?”天尊看了一眼紧握着她手的颜宇,心中瞭然。 “颜宇,你此番来访,恐不止送回童子如此简单吧。” “师尊,徒儿确有一事相求,烦请师尊赐我保魂丹。” “你可知,即便她服了丹药,她最多也只能撑上七七四十九天,而后依然堕入轮迴。何必多此一举?”道德天尊阖上眼,捋了捋长须。 “徒儿明了,只是,灵珠在徒儿心中非同一般,恳求师尊赐丹。”颜宇一手扬起袍裾,跪地便拜,灵珠看得愣了,恍过神来伸手去拉颜宇“殿下,你快起来,你不必为了我如此屈尊。” “罢了,你起来吧,我这里有保魂丹一枚,可保你魂魄不散,服后能撑上一阵时间。你大可用这段时间,去做你想做之事。”看这道德天尊命童子端上来的那颗银光闪闪的丹药,灵珠心想,不知这老君是否也与天后一般,给了好处是有所求的。 “多谢老君,只是时辰到了当去则去,灵珠顺应天命。”灵珠这话便是推拒了。 “你魂魄业已涣散,若无此丹,恐怕我这爱徒也保不了你往日记忆,你且服下,往后再从长计议。” 道德天尊一挥手上拂尘,那童子便将盘子上的丹药取于灵珠。 在颜宇殷切的目光下,服了那枚丹药。虽为魂魄,但与颜宇一道,她便也无需时时用他心力供养。她知道,殿下为了保住她的记忆,不惜代价。他牵着她的手,神情却很是欣慰。 辞别师尊,他挟着她往下界行去,灵珠仔细一看,发现并非是回幽冥之地。 “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眼前渐现,云蒸雾霞,水畔蒹葭,烂漫飞花,在芳菲蔚然中的蓬莱小筑,让人不由心生神往。殿下真如同能读懂她心思一般,她方才还挂念着此处,不知何时才能重游。 “灵儿,我有些乏,稍后你与我回去歇息。” 他也不与她商量,到了卧榻处,胳膊自然而然搂上她,倒头便睡。 与颜宇同卧在榻上,他闭着双眼,许是真累了,他一直用心力维持她魂魄不散,天尊赐丹,她本不愿受,但天尊告知她,若不服丹,以颜宇的脾性恐怕要心力耗竭才会作罢,她才接受。 他似乎已经熟睡,灵珠侧卧着,胳膊支着脑袋,看着颜宇如孩童般安静熟睡,探出手指描画过他的眉峰,他的眼睫毛,根根分明,长如蒲扇,指尖一路而下,在他唇上停下,轻柔抚过,他不似北极天罡,北极天罡的美有些女气,在阴阳之间徘徊,而他的俊美,是男儿之美,俊宇之气,她还是欣赏后者多些,想到这些脸上竟然不由漾起笑来。 蓬莱偶遇 远处的海岸边,悠悠扬扬的歌声飘荡进小筑,此处并无人居住,怎么会有人声?灵珠纳闷,欲起身探望,身旁的颜宇顿时醒觉,牵住她的手“你要去何处?” “殿下,我好似听到海边有吟唱之声。”灵珠坐起身子。 “那是陵鱼在诱魂,她是觉察到你在故而如此。” “陵鱼?我可从未见过,想来还是见一见,也就不枉此生嘛。”她依旧是改不了好奇的性子,扯着颜宇的袖子左右摇晃央求。 颜宇无奈,只能带上她,飞到海岸礁石旁,那摄人心魄的歌声,便是这礁石后传出来的 ,灵珠与颜宇绕过礁石,见那礁石下坐着一名头披珍珠缀挂,身着粉色束胸纱衣的娇小女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似无辜,湿漉漉的髮丝贴于身上,下身是条金色的鱼尾,一道道银线串着珍珠,环绕衣襟,那一头淡金色的头髮,并不似寻常仙族。 “殿下。”那双眼睛脉脉地望着颜宇,他们早就相识?灵珠转过头,看了眼颜宇。 “当年与你有言在先,藉此水域与尔族栖息,若我于此,你绝不涉足。如今为何出尔反尔?”颜宇脸色不悦。 “我只是觉察到殿下来此,心中甚是想念,故而想上岸一见,并无心打扰。”那陵鱼低眉顺眼,也倒是楚楚可怜。抬头探了灵珠一眼“这位仙子如此轻灵绝伦,可是殿下的心上人?” “确是无疑。”颜宇说完,感受到在自己手心中的小手颤了一颤。 那陵鱼听了一脸哀伤失落一览无遗,颜宇并不以为意。 “啊,对了,你方才的歌声格外动听绮丽,我听了甚是喜欢,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灵珠见她难过,有些不忍,转而岔开话去。 “我唤云纱,愿听仙子差遣,若仙子不嫌弃,我愿服侍仙子左右。”那大眼无辜,波纹无澜,看似无害,对着灵珠行着跪礼。 “无需多礼,你快起来。”灵珠忙弯身去挽,被颜宇一把拉回怀中。 “你起身便是,她这些日子自有我陪伴,无需他人侍奉,你有心,我意领了。”颜宇毫不客气,开口便拒人千里。灵珠不懂,他为何会对如此明媚动人的女娃冷若冰霜,和对她的煦若三月春光的态度截然不同。
第39页 “侍奉倒不必了,若有闲暇,你可唱曲给我听,我倒是挺喜欢听你唱的。”灵珠看她一副可怜模样又去安慰她。 “殿下,自上次一别,已有百余年不曾相见了,殿下对云纱的救命之恩,云纱不知何以为报。”这陵鱼倒是不领情,还是顾自与颜宇表明心迹。 “你一介水族,陆上本就不便,我降服恶蛟仅是为护住霏雪,并未料到那恶蛟嘴里还叼着你,谈不上救命之恩,所以你也无需感激我,我亦无需回报,你不必如此记挂在心。”颜宇的语调也还算是客气,转身携着灵珠飞回小筑,留下云纱在礁石旁痴痴凝望。 “这夜那么长,好生无趣,殿下,不如你与我说说那云纱的事情吧,也可把时间打发打发。”她眨巴着眼睛,反正闲来无事嘛,当是个消遣。 “你何时变得如此八卦?”颜宇拍了拍她的额头,这妮子,已然被篱落给带歪了。 “我收留了霏雪后,它也不甚乖巧,总是东奔西跑淘气,于岛外惹了恶蛟,那蛟龙法术胜它几筹,把它绕得死死的,它无计可施,只能嘶鸣,我闻声而去,剑斩了蛟龙,没料到那恶蛟嘴里还含了一条陵鱼,蛟龙一死,它落进水里,便权当是我救了它。”语气平淡,平波无澜。 “就是这样?”灵珠嘆了口气,想了想那陵鱼化作小鱼的样子,也不知它当日是否就来报恩了呢。 “那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要我杜撰个给你听?” “这世上的故事若事事按一板一眼来说都不动人,若要看对谁说,如何说,怎么说的动人,才出得了那些个好故事,每个人都如你这样讲故事,恐怕这世上就没人听故事了,传经颂道也比这有趣。” “我可说不好,倒不如你说个与我听?”颜宇看着她一脸笑意如沐春风的样子。 “好啊,不如就说那山高水长,陵鱼美颜绝伦,人人艷慕,一日陵鱼被蛟龙挟持而去,蛟龙贪图它美色,意欲霸凌它,陵鱼誓死不从,这时,幽冥九州的太子殿下乘着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雪麒麟恰巧路过,太子殿下对陵鱼一见倾心,仗剑行侠,与蛟龙恶战,大战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最后将蛟龙斩杀,陵鱼为太子英雄气概所折服,为报答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从此后天地间多了一番佳话。”灵珠冲着听完她故事后,目瞪口呆望着她的颜宇,挑了挑眉 ,果然对我钦佩非常,我讲故事可是尽得了篱落真传呢。 “灵珠,你!你说你这脑瓜里到底是被谁给装进这些东西的? ”颜宇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未食彘肉,还不曾见彘跑不成?”百年前那些在人间游荡的日子也不是白瞎的,看那些说评书的,把那千百年间的是是非非,聚于谈笑言语间,那些个恩怨情仇,纠缠不清,许多的故事,她闲暇的那些日子,哪天不去嗑瓜子赏评书。后来到了幽冥,篱落也偷偷带她去过妖市里的说书馆子,与在人间一样,世间种种都是各有各的乐趣,谁曾想那些听闻的故事也各有各的相似。 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很难打动她,不过若叫她说上一段,她也是可以随口诌来,“我倒也还是喜欢人间的各种音律,虽不如那云纱所唱地动听,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听了既能解乏,又能提趣。我在人间游戏那段时间里,一则喜好美食,二则喜好音律,可惜现在变成魂魄,好些地方都不能去,好些东西都吃不着了。” 颜宇嘴角含笑,一脸宠溺,看着她眉飞色舞,听她侃侃而谈,这灵珠化人的年份许然是人间壬申年,一副小猴子的模样。 东海遇险 歇息时,黄泉来报,幽冥底层似有异动,琰烙召他回幽冥商议。 灵珠觉得两人寸步不离,恐多有不便,何况这本是幽冥内政,本不该为她所知,便央着颜宇解开缚魂索。 “若我解开,只怕魂魄不稳时,你就会坠入轮迴之道。”颜宇虽这么说,但看她一脸期盼,仍是施法解开了束魄之绳,他一伸手,幽冥剑现于手中,在掌心划上一道口,鲜血流出,他用血浸抹于绳上,施法将那绳子变作一只玉镯,套于灵珠手腕之上,“施得此法也可护你魂魄。”这一些个举动一气呵成,灵珠都来不及阻止。 “早知你要伤了自己才能解开,我也就不解也罢了。”灵珠看着他还在沁血的手心,心紧紧抽紧,若是法力仍在,她只需轻轻一抚,这点伤痕也就无影无踪了,可现在,她只能生生看着它冒出血来。她有些懊恼自己,把颜宇手拉了过来,用白绢细细包扎上。 “不碍事的,你既然与我脱开束缚,不用与我来回奔波,也是好的,你先歇息着,我去幽冥有事,片刻回来。”颜宇把灵珠安顿睡下,自己便化作一道清风悄然而去。 灵珠躺在榻上看着面前灯火跳跃,也觉得睏乏了,一会便沉沉睡去。 耳边仿佛又传来阳春白雪的琴声,一觉醒来,天大亮,不见颜宇在身旁,灵珠都略有些不适应,若是颜宇在,必然会准备好今日的节目,必定不会让她寂寞的。一推开门,灵珠被惊到了,忘川坐在那梨花树下,长发及地,身着着水色白素裙,面前摆着古琴,手抚以待,看她打扮得素雅毫无雕饰,瓜子脸蛋,一脸素白,倒是没有血色,眼带桃花,眉儿弯,薄唇不语,那眼神也是摄人魂魄,惊鸿一瞥,忘往生。听得灵珠出来,她手间一带,琴声飞扬而起,正是灵珠喜欢的曲子《平沙落雁》,此曲既落则沙平水远,意适心闲,朋侣无猜,雌雄有叙。
第40页 待一曲终,灵珠拍手称赞“忘川的琴艺果然甚佳。” “承蒙仙子喜欢,是忘川之幸,主上特地选了曲子,方才令我从幽冥赶来,特命在仙子醒来时便要为仙子弹奏。” “奈何?为何你今日不随殿下议政?”灵珠看到忘川身旁身着素白云纹盘龙锦衣,一手持扇,玉树临风、微微含笑的奈何。 奈何单手合扇,“主上命我等在此守护仙子左右,待他归来方能离开。”他晓得灵珠在主上心里定有千钧之重,他本是幽冥一员大将。如今特命自己来守护眼前的灵珠,这灵珠的地位可想而知。 想到这一切皆是颜宇安排,竟然有些窃喜,她掩面偷笑,忘川一抬眼,恰已看穿了她的小心事。“主上特地吩咐奈何去深海处取了冰草,命我做成早点备在食盒内,仙子可尝尝是否适口。” “好”灵珠点头应允,食盒打开,一层氤氲浮起,青翠水绿的冰草上凝结这颗颗晶露,放在口中有一丝丝凉意,清脆可口,整个可以提个醒,清淡的甜中带着丝丝微咸的味道让人觉得舒服,“好!”这第二个好字,便是夸那忘川的手艺。 “仙子喜欢便好,我们主上必然开怀。这幽冥九州除了仙子,恐怕还没有谁能让我们主上如此放在心上的。”忘川言语间有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身边的奈何听到她这话时,抬头望了她一眼,“这些年主上对我们如同手足,从未把我们当僕役所使,凡是皆能为我等所想。” 可是他们两人如影相随,未免牵绊左右。 “你们也不必陪我,若是你们主上还忙于公事,你们不如同去为他分忧,那样,他也好早些到我身边来。”灵珠催促了他们几次,忘川想着不让她生厌,便从了她,与奈何同回幽冥之地。剩下灵珠一个,在这蓬莱仙岛上对着一匹雪麒麟,灵珠坐了一会便觉得无趣,想去那海边走走,自己没有仙法,只能到那雪麒麟身边哄到“霏雪,你家主上可是要你好好陪着我的,我现在要到海边走走,若是你能驮我去,我会好好在你家主上面前美言。” 那雪麒麟把头一撇,用后脑勺顶对着她,灵珠晓得这兽仍在吃醋,耍着性子必然是不肯带自己出去游玩的,“若是你带我去了,我叫你主上给你烤鱼吃,你想吃几条就给你烤几条,如何?” 雪麒麟头微微一颤,看来还是略有心动,“到时让你主上给你好好梳洗梳洗,打扮打扮。”那耳朵又唿扇了两下,“我若转生,之前我必定与你主上请求,让你不再守在这小岛之上,便让你可长久与他相伴,如何?”那雪麒麟一听这话,倏地一个转身,眼睛睁地熘圆,对她摇尾,让那灵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就晓得你对你家主上有情意,若你修得人形,恐怕都不会让我近颜宇身。 它贴耳伏下身子,晃晃脑袋示意灵珠坐到身上,灵珠轻轻一跃,跨坐上去,抱着雪麒麟的脖颈,那雪麒麟腾空而起,踏云而飞,片刻降落在海边的沙滩之上,灵珠步下地,捋起裙摆,踩进那水里,脚趾入水时分,笑意也飞起在脸上,凉意舒心,好似又回到了南海边,碧海青天,那天上飞着七色羽翼的鸟儿,水里游着五彩斑斓的鱼儿,蓬莱的众岛上由七色虹光搭成的虹桥相连接,白色沙滩上四处可见晶莹剔透的圆润如珠的宝石,在温润的阳光下熠熠发光。 也难怪灵珠喜欢坐到水边,任是哪个神仙都喜欢这里的景致,灵珠坐在石台之上散下黑色如瀑长发,一头垂入水中,那髮丝在水中飘散,髮丝的香气幽幽冉冉,穿山入海,过了一会功夫,灵珠周围一圈突然冒出一串串水泡,就如同水面上开起了朵朵水花一般,那一圈圈水泡形成的圆圈越来越小,把灵珠簇在中间,灵珠正有些诧异,只见那水泡之下,哗哗窜出一个个人形来,原来是那髮丝散发出的香气把周围的陵鱼群给引了过来,只见它们装扮华丽,长得各个俊美,为首的那个灵珠识得,是云纱,只见她今日扮相更艷丽了些珍珠异宝缀成的纱裙熠熠发光。 “仙子身含奇香,香气诱人无比,我们在水下都被引了过来。” “一般,一般,这香气只是寻常禀赋而已,你们是常驻于此水域?”灵珠一边踢着水,一边与云纱说话。 “我们在此水域已经几万年了,若仙子得暇,可以随我去水下宫殿游歷一番。”云纱笑着邀请,灵珠倒也不拒,“就今日吧,若是过几日去,颜宇回来倒也推三阻四的,不甚方便,不如他不在时,我与你去。”带上霏雪,与那云纱辟水而下,云纱在前方游着,她跟在后面,那麒麟本就不喜水,跟着灵珠下水小心翼翼,灵珠牵着它,落到水底,那海底果然是另一方天地。 此乃东海,那水晶宫周围的光柱上都是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大殿之上更是放着斗大的一颗,光华照耀四方,紫色的水草间,许多小鱼飞窜,倒是和那天上鸟儿一样,闻到她的香气,一群群鱼群蜂拥而来,簇拥在水晶宫周围,被云纱驱散了,只是在远处盘旋游动,都想一睹这香气的来处。 “仙子不管到何处,都是如此引人注目吧?也难怪颜宇殿下目光里只有你。”那云纱眼里有些嫉妒之情,被灵珠眼角扫到,灵珠倒不顾她脸色也不回她,问到,“听说你们水族自来怕火,从未吃过熟食?”
第41页 “那是自然,在水中火本不能着。”云纱笑了,却没料到那灵珠手摸麒麟,只见霏雪两角升起两道蓝焰,火苗于水中跳跃不灭,那陵鱼一族瞠目结舌,周围的小鱼一下全被吓走了,游出十几丈开外,“这是磷火,水中亦可燃,往日我与我家主上北上度化时,还曾遇电石,那物遇水更是易燃。” “这十方世界,若不行遍,恐怕也长不了多少眼界。也可惜了你留在这碧水处。若是多走动走动,也必然会多些见识。”灵珠莞尔一笑,那笑在云纱眼里觉得分外刺眼,手上攥紧,指甲入肉不知不觉把手心勒地惨白,“仙子说的是!说的在理!” “你这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赶紧带我去看看,不然颜宇回来若是没有看见我必定着急得很。”灵珠说完这话,那云纱更是心中起恨,若不是一旁的霏雪不耐烦的嘶鸣,恐怕她瞪着灵珠的眼睛都会冒出火来。 “仙子随我来,云纱必定会带仙子去那好玩的地方去。”云纱在前面游动带路,灵珠坐在霏雪身上紧随其后,游了好久,才到了一处红色岩洞前,四周海水变得发热,甚至乎有些发烫,周围没有成群的鱼群,那红色岩洞内不停有红光冒出,“这不就是熔岩?有什么好看的?”灵珠有些失望。 “仙子,你未看见那些青色小鱼?它们便是这海中一景,不管熔岩如何滚热,它们都能在这红色岩洞中畅游,那红色岩洞下还困着一只火麒麟,每每月圆,就会把囚困它的岩石烧融,那石头熔液遇水则固,这麒麟触犯了天规,被罚下界,永生永世困在石穴内,火麒麟恐水,把囚它的石头置于这东海之底。哪怕它破了石穴也无处可去。” “那石头必定是被施了生生不息之术,无穷无尽生。”灵珠定睛看了看水底,倒是真的看清楚,那半个小指般大小的小鱼,有几条游到她身边,用嘴啄了啄她手上的皮肤,不知是不是不合胃口,又划水游开,到霏雪旁边转了几圈,如获至宝般,一会一群小青鱼一窝蜂涌到它面前,贴着它的鳞皮啄个不停,霏雪如同被雷击了一般,一下窜出老远,使尽跳腾想避开身边的小鱼,可这毕竟是在水里,它动作仍是有些不利索,不如那些小鱼来的伶俐。它跳的时候,小鱼散开了,待它一落下,小鱼又都哄了上去,灵珠一探手抓了一条,放到面前一看,那小鱼鳞片虽是青色,头顶却有一点红,那点红色,如一块小石头凸起,每啄一下霏雪的鳞片,那小红点就能发出一点红光,这倒不知是什么缘故。 那石穴倏地发出红光,水忽然变地快要沸腾一般,连那群小鱼都开始往外游去,灵珠也与霏雪撤到安全之处。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那火麒麟知道有客来访?云纱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带她游开。 云纱领着灵珠向另一处游去,那处海底断裂成了两块,中间一条巨大的海沟黢黑无光,深不可触,“此处是我东海另一奇景,与东瀛州相邻四百余里,每年都能裂上几分,据先知而言,东瀛州终有一日要沉入于此。底下天界已设结界,普通修为都去不得。” “这也倒算是一奇景了,待我下去看看。”云纱越是这般说,灵珠越是好奇,话音未落,人已驱着霏雪潜入了那深沟内,沟壑之内,万物俱黑,灵珠没了法力自然也发不出光亮,倒是霏雪的双眼,进了那黑暗处竟能射出两道光芒来,看来这麒麟修为也不弱,饶是一里开外都能照得通明,那一路潜下去,生灵也越来越少,偶尔能看到几条扁扁的透明盲鱼,从远处缓缓游过。 落了半个时辰,霏雪才落到水底,只见水底不能踩踏,厚厚积着一层泥尘,怕是一踩便会陷进去,也不知道那泥尘有多深厚,扶着霏雪的脖颈,由着它在水中任意游走,看那些稀奇的发光鱼儿在身边慢悠悠游,到了一处有巨大黑铁笼围着的物件周围,只见这黑铁笼内那物件霏雪的亮眼也无法照亮,如同有一团团黑雾聚集在一处,不停旋转成漩涡状,水流都被吸了过去,方圆几百米内都没有任何生物,刚一靠近,就觉吸力甚大,霏雪被水流推动地晃了几晃,不由自主往前踉跄了几步,它警觉地往后一跃,任凭灵珠怎么拍它的脖颈,它也停驻不动,不愿向前。 “你无须害怕,这天上地下,我哪处都与我家主上去过,虽然我没有此处的记忆,我必定也是来过的。你在此处等我,我看看就来。”灵珠倒也不是不识趣的,她总觉得那黑雾中必然囚了些什么,虽然霏雪反常,可它是只凭着本能行事,若只是好奇她也就不会下来了,那云纱对自己的性子倒是琢磨了一阵,但她该是没料到,早就看穿了她那点想藉由她好奇心而诱使她入渊底的小伎俩,只是她并不惧怕而已,她来到这深海沟壑之内,晓得这团黑雾必定厉害,只是靠近探视一番,却保持着距离,倒要看看这云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灵珠!!别动!!”她正举步要往前走,身后传来颜宇焦急的唿喊声,回头一望,脚上重心一偏,被那吸力瞬间从水中拔起,往那黑铁笼扯将去,颜宇施法瞬间抱住她,也是抵不住吸力,哐当撞到那铁笼之上,那黑雾之中伸出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搭在颜宇肩上,他肩上瞬间一阵火烧般的灼热,颜宇向前一跃,灵珠在他怀里被紧紧搂着,不明所以。 “殿下,你怎么来了?”待到水面之上,灵珠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先发问。
第42页 “我对你放心不下自然就来了,抬起手给我看看。”颜宇端详着她抬起的手腕,那浸染了他血液的玉镯,出现了一丝裂痕,“你晓不晓得,若是这玉镯碎了,你便会坠入轮迴?” “无妨啊,在人间轮迴几世,对神仙来只是短短数月而已。”灵珠抽回手,不知天高地厚说地漫不经心。她看到颜宇脸色忽然一变,眉心一皱,闷哼了一声,只见他肩头上升起一道火焰,灵珠扯开他的衣服,看到颜宇肩头上竟有一红色爪印,那印记生出火焰,灵珠无力扑灭,这火是三味真火,若是一直烧下去,恐怕颜宇的仙骨会被烧穿,“我与你去南海,寻我师傅,她能灭你这火,我去求她救你一救。”她此番急了,拉着他便要走。 火神之女 颜宇听闻莞尔,“灵儿,我现时带着你去即可。”随即施法,携着灵珠腾云驾雾,不一会就到了南海处,倒也碰巧,观世音菩萨刚从龙华会回来,菩萨一见灵珠也不言语,只是笑盈盈把那玉瓶中的柳枝抽出往颜宇肩上轻轻一拂,那火顷刻灭了,只是留下了那一枚手印,颜宇稽手谢恩。 “灵珠,必定又是你惹祸,如今你已为魂魄,将往人间渡劫,如此还不安生?那手印的出处乃是是东海黑狱囚困的火神之女,她的父神乃是上古神明,若不是你,颜宇必然不会入水去违禁。”菩萨望着灵珠,话语听是责备,语气中却是宠溺。 “菩萨,灵珠只是好奇罢了,灵珠想着走遍十方世界,度化万千众生,与我家主上一般。”灵珠合掌下拜,观音大士淡淡一笑,轻抚她的头道:“那东海黑狱本是禁地,两万年前火神与水神大战,破天灭地,生灵涂炭,两族最终两败俱伤,天界为示天下,把他们两族的初生的传承之神,分别囚禁,若万年间,两族再无交战,才可释放所囚之神。东海黑狱这女娃儿算起来也就一万多岁,你也莫要再去,再惹事端,莫说我,你家主上回来也护不住你。” “是,菩萨所言,灵珠谨记,万万不会给菩萨师傅再惹麻烦。”灵珠伏地低首,菩萨叮嘱着“好生与颜宇在蓬莱待上些日子吧。切莫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灵珠明白。多谢菩萨关切。” 两人谢别了观音大士,飞离南海,“那火族的女娃,现今一万岁,如此多的年月需得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待在那儿,好是可怜。” “一切皆有命数,有些事,由不得我们。”颜宇携着她的手,双双落下云头,回到蓬莱小筑,回到屋内颜宇坐在榻上,灵珠替颜宇褪下外衫,那肩上的伤痕,火红灼目,一时半刻都消退不去,“若是我还有法术就好了,可惜我法术尽失。”灵珠的玉指轻轻抚过他伤痕周围,颜宇心中一动,反手一握,把她又拉到怀里,灵珠贴在他胸口,听那心跳擂动,“殿下,我真值得你用这等心思来对待我?” “喜欢一个人非要找个理由,那怎么能说是真心喜欢,恐怕缘分之说也只是藉口罢了,喜欢便是喜欢。” 这道触目惊心的掌痕,不时发出殷红之光,颜宇安置灵珠歇息后,独自忍痛回玄冥殿。前来觐见的忘川见他身上赫然冒出红光火焰,急忙前去禀报修罗王。 奈何赶到玄冥殿时,玄冥殿上方红光沖天,他冲进殿内,只见殿下低首双手支在案上,肩头的衣物已经尽数焚毁,肩上冒出一柱数丈高的火焰,直冲殿顶,“殿下!”奈何上前欲施法灭火,颜宇摇头示意,一旁立着的他的母妃月蕊与修罗王琰烙,月蕊脸上泪痕犹湿,修罗王紧握着她的双手,“观音大士片刻即到,你先宽心,颜儿绝对不会有事。”颜宇肩头不住颤抖,却不哼一声,扶案立着,豆大汗珠滚落,黄泉一介黑衣,飞身落下,“殿下,观音大士已到!” 白衣仙乐翩翩至,菩萨的莲花宝座降落在幽冥殿中,不疾不徐,上前使柳枝拂过颜宇肩头,那火焰瞬间熄了,可那鲜红的印记仍在,颜宇的力气终是消耗殆尽,往后倒去,黄泉的身形极快,闪到颜宇背后撑住他,“颜儿!”月蕊失声唤到,一旁的琰烙脸色也是一变。 “王上无需担忧,主上只是脱力,休息片刻便好。”黄泉扶着颜宇上榻。 “大士,不知那身上的印记从何而来?”月蕊一脸愁容,她晓得这孩子为了怕她担忧,凡事报喜不报忧,只是这伤非同小可,他也瞒不过去。 “修罗王必定还记得那九万年之前天地一役。”观音菩萨转身正色道。 “那一战因水火不容,两族大战,天崩地陷,生灵俱灭,不知和颜儿的伤有何牵连?” “幽冥殿下便是去了东海黑狱遭遇上了火族后裔。他身上的印记被施术附以血咒,解铃还须繫铃人,若那火族后人不施救,恐怕这印记每发作一次便厉害一回。” “东海黑狱是天宫禁地,若非要事,颜儿绝无可能去那。那处并非是我族辖地,颜儿为何而去?”琰烙疑惑不解。 “为了灵珠。”菩萨说出原由后,月蕊听后眉心紧锁。 “若只有那施法者可解,那我们颜儿岂非要日日受此痛苦?”月蕊焦急地扯住琰烙的衣袖,“君上,让我去求他,求他施术放过颜儿。”
第43页 “母后,仅是小事,皮肉外伤,无需担心。”颜宇已然清醒过来,坐起身安慰母妃,月蕊移步榻前,使丝绢拭去颜宇额上的汗迹,“母后怎么能不担心,颜儿,若那华光仙子无碍,还是让她早日转生吧。” “母后,我自有安排,我即刻便去那东海黑狱,解去身上术法,母后勿忧。”颜宇只想月蕊宽心,与那黄泉与奈何移步东海。 颜宇刚走,“大士,我儿与那华光仙子怎生如此多磨难?”月蕊忍不住询问,那菩萨淡然一笑“其中原由,前世因,今世果,殿下日后承幽冥九州之广域,这等歷练有益无害尔。” 听得观音菩萨这番说法,月蕊也就无话了,只盼得颜宇此次去东海能把身上的血咒给解了。 那厢灵珠额上终不出汗,忘川把盆里的洗帕之水倒下,异香拂动,那水落地后,从地面幽幽长出许些芽芽,“怎么和我们谷里的幽冥百合如此相似?”忘川蹲下看着这些叶芽喃喃自语,竟没有察觉身后有异。 “忘川,”奈何不知她今日怎么如此大意,竟然有人近身都没有察觉。忘川回首,见颜宇在一旁立着,“殿下,幽冥百合竟为华光仙子汗水所化。” 颜宇听了倒不诧异,“恩,灵儿现在可好?” “殿下,华光仙子方才疼痛难忍,不知是否与殿下心有感应所致。”忘川跪地回禀,“殿下身上的伤可好了些?” “我正是要来处理此事,我肩上的伤痕,非火族后裔解咒不可,黄泉陪我一道去,你就在此处与奈何守着灵儿,若灵儿真正疼痛非常,你便驱以灵力镇痛。”颜宇头上尖角在疼痛中不知不觉旋出,与黄泉一道往那东海黑狱潜下。 海底黑不见物,黄泉唤出幽冥剑,那剑上寒光在水中恍若明灯,到那黑铁牢笼之前,那黑雾渐渐淡了,慢慢散去,现出一个窈窕人形,躺在横栓在铁笼的红纱之上。 “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可等了好久。”声音娇媚,一转过头,那妖娆妩媚又略带懒散的样子加上一张旷世美颜,姿色不在灵珠之下,双臂粉嫩如藕,伸出食指来向着颜宇勾动,“来,让我看看我如意郎君的样子。”颜宇刚一走近,她便啧啧称嘆“还是与我顶顶相配的。” “这位仙子,劳烦你一解所施之术。”颜宇淡然向她稽手做礼。 “若你娶了我,我便把你的咒给解了。”她笑看着他说得漫不经意,手上召出跳跃的红色焰火在水里依旧熊熊而燃。 “仙子是火族后裔,待得刑满,自有天定姻缘。”颜宇与她说话时都不曾正眼瞧过她。 “我难道就如此让你生厌?你看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祝焱指尖驱地一团小火苗弹到他面前,一旁的黄泉持剑飞速挥开,“若你实在不肯与我联姻,我也不强求,但你有求于我,我也必然可提要求来换。这位拿剑的小哥哥,也是不错。”祝焱两手握着红纱,在黑铁狱笼内盪起了鞦韆,一边咯咯笑着,说话间尽是玩笑状,容颜甚是可爱,黄泉虽是面无表情,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仙子提出要求便是,我力所能及必然办到。”颜宇回答她时,依旧言语冰冷。 “你这殿下好是没趣,若我当殿下当成你这样,我在这黑铁牢笼里的一万余年,恐怕早就变成石头了,你这模样和冰冷的石头也没有二般。”祝焱一个翻身,轻轻落在地上,双手握着牢笼,这些年,她身边生灵勿进,除了与手上的火焰玩耍,她日日夜夜都只能对着这漆黑的牢笼,她孤独的怨念早就漫出身体,笼罩四周,那一团迷离的黑雾,便是她几千年的孤独所化,每过百年,天界便会派来仙使给她餵食火丸,岩浆,从来都不对她多说上一句,她在这水底每每只能自说自话,性子倒也活泼,不似别个囚徒阴郁,只因她把怨念逼出体外,时常一味火把那烦恼烧的干干净净。 祝焱思想了片刻对着颜宇笑脸如初,“我想见我娘亲。若你能帮我见着她,我自然解你身上的术咒。” “你娘现在何处?” “她好似也囚在东海,你去问问东海水族,他们也该晓得。”祝焱眨着魅惑的桃花美目,颜宇不为所动。只是一鞠手“我这就去办,仙子静候。” “我已候了万年了,你行动可要快些。”祝焱旋身又飞跃上红纱坐着,盪起鞦韆。 颜宇来到东海水晶宫,那老龙王听了禀报晓得他来,忙不迭从銮座上下来相迎“殿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有劳龙王相迎,颜宇此次来为寻那深海黑铁狱中所囚火族后裔的娘亲。” “殿下,那火族的囚地都是禁地,天规森严,本王也不敢造次啊。”若是泄露,违背天规,必然被擒去在绑龙柱上剥皮抽筋,再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龙王想到这里,全身都打了个寒噤。 “既然如此,也不能为难龙王,哪日再去我们府上做客。”颜宇作礼转身即将离去,龙王在身后追将出来,“殿下,殿下留步,我虽不能领殿下去,但指个方位也可。”龙王伸手往那深海红色岩洞处一指,便快步退回宫里,避之夭夭。 与黄泉站在红色岩洞前,那附近的海水滚烫,黄泉与颜宇对视一眼,便晓得他的心意,召出幽冥剑,飞身噼向那红色的岩石,剎时间,石崩地裂,那旧石被噼砍开,新石又生将出来,生生不息,好是头疼,黄泉一看,挥剑大力噼下,开山辟石之力,红岩被噼开个大口,黄泉一跃而进,用双臂撑住那不停生长合拢的裂口,“洞内所囚之神,速速现身。”只见一道焰火从他顶上飞跃而出,定睛一看,是一匹火麒麟,那匹火麒麟窜出后打圈仰头长啸,皮相漂亮,与霏雪极为相似,只是那身红鳞,红髮与霏雪相异,在水中打转,在水中如同一条火柱,一般人看到了必定头晕目眩,稍后停了下来。
第44页 “你俩触犯天条放我出来,就不怕天族责罪?”火麒麟说话的声音与它的外貌大相迳庭,温润儒雅,若水一般,让人听了几乎安心地想要睡了去。 火麒麟踏蹄旋身,光芒闪耀而过,现出人形,娉婷身姿一袭红裙裊裊而立,也是一双桃花目,一看到她便知道是那祝焱的娘亲烁熠,无需言语赘饰,只是更多了些妖艷。 “祝焱想要见你,”颜宇说地平淡“我应允了她,来带你见她。” “她必定是为难你了,自小她便喜欢取他人之利害,以达己之欲。”烁熠微微一笑。 “也不算为难,只是在我肩上留了个印记,只要带您去她处,她自然便会帮我化解。”颜宇也不多说,只是请了烁熠与自己下潜入东海黑狱,那红色岩洞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水中扬起一片海尘。颜宇眉心略略一皱,几乎无人注意到其中一道金光从水中直射飞向天宫。 一行人到了黑铁牢笼前,那黑狱内忽然放出焰火,海水被照的通明,“娘!娘!孩儿在这!”祝焱双手伸出铁笼外,与飞身而来的烁熠牵在一起,“焱儿,娘在,娘真的好想你。”祝焱泪中含笑,紧握着烁熠的手不放,“焱儿,你仍是淘气,且先帮这位仙友把身上的血咒给解了。” “我自当言出必行,那冷面小郎君,你且过来!”祝焱向着颜宇招招手,颜宇移步向前,到了祝焱身边,只见她划破自己掌心,按向他肩头,他由着她施术,只见肩上血红印记渐渐被她的掌心吸入她体内,红色火光从肩头缭绕到她胳膊上,火星四溅,足足半个时辰,才送开手歇歇,“当时施术只是片刻,如今却花费好些时辰来解,且未免解得干净。” 祝焱长出了一口气,“恐怕我是力不从心了,这血咒与你体内的灵力融合,已不能完全分开,若要消得干净必然要天长日久才行。” 那肩头上还能血手印消失的地方依稀看到龙形条纹的血痕,“不如你娶了我,我便日日为你解咒,如何?”祝焱依然俏眼飞扬。 “不必劳烦仙子,若真正无法解尽,我平日忍忍也就过去了。”颜宇不苟言笑,身形离远。 “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这血咒解了,只是会留下痕迹,不过往后也不会发作,你且放心。”祝焱笑笑,让颜宇也不知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看她无论说什么都是嬉笑。 灵珠歷劫 此番让他们母女团聚,天界此时也必然晓得了。 祝焱两母女正牵手相叙,只见顶上海水噼开两半分开,直到深海处,数万天兵从天而降,白闪闪银盔亮甲,手持银矛,齐刷刷挥舞指向他们,严阵以待,“呦,好大阵仗。”祝焱一看笑语,看那天兵中间跳出一名黄盔仙将,挥着金鞭,在空中抽得啪啪作响,“大胆烁熠,敢触犯天条私自越狱,还不快快伏法,与我上天庭领罪。” 听着那小仙叫嚣娘亲,祝焱嘴角邪魅一笑,双手虽仍握着烁熠,眼中却开始跳跃丝丝怒火,“囚了我万年,自然也该让我动动筋骨。” “火族余孽,快快交出烁熠,否则上报天庭,令你罪加一等,永生囚在这黑狱!” 听到这里,祝焱松开握着烁熠的手,她双臂通红,如同岩浆般的颜色,颜宇晓得她要施法,及时阻止“仙子不可,你在此已待了几千年,保了族人平安,若此时再生事,往日苦痛,功亏一篑。仙子,为了一时之气不值得。” “你也知道我已在此囚了近万年,就算是神仙又非不生不灭,神仙有几万年?我父神当年已被处死,而我也在此代父受罪万年,凭什么父债子还,父罪子替!”她说这话时手上升起一片红焰,眼中也如同火焰一般升腾。 虽身在黑铁牢笼之内,却也阻止不了她施术,祝焱伸手一挥,只见一条赤练火化作一条巨大火龙,张开巨嘴,把那临近的天兵吞噬在内,粘到火焰的天兵来不及哀嚎便化作了灰烬,那几千年压抑的怒火,非一般灵力可以抵抗,看到这番惨状,余下的天兵,四哄而散,都退出几里之外。 “仙子,住手!切勿再妄加杀孽。”颜宇飞身挡在她面前。 “杀孽有天庭的神仙手上杀的多吗?”祝焱转过头对他反问, “这些事倘若是发生在你身上,抑或是在你在乎之人身上,你可还能说得如此轻松,如此冠冕堂皇吗?” 祝焱的双眼已是赤红,煞焰在身上熊熊而燃,听了这话,颜宇静默。若是自己,尚且还可以忍,若是在灵珠或亲人朋友身上,恐怕自己也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他正思想着,那边的祝焱已把那分开海水中的沟壑土泥都烧地焦裂,两边的海水都已发烫冒烟,她们火族的脾气素来暴烈,祝焱在这冰冷海水中囚了几千年,脾性也倒掩饰,今日可算是首见天日,那日光之下,火焰更甚。 若她这般下去,整个东海必然被煮沸,生灵俱灭,颜宇还是提剑挡了上去,“仙子,盛怒之下必有过失,切勿重蹈覆辙……”话音未落,赤炎已烧到面前,玄冥剑飞出他手,自行在空中旋出剑花,每朵剑花里都绽出寒冰屏障,那火与冰相遇,只是见到水气沖天,颜宇见她难以自持,跨到笼边,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却不料那赤炎由她的手蔓延到他身上,那岩浆般滚热的液体从她胳膊上飞溅出,落在他手上,几乎穿透骨肉。
第45页 “颜宇!”他的尖角在散开的黑髮中熠熠发光,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轻灵动心声音,心中一凛,颜宇砰然跳开,“灵儿!快到我身后!”他不自觉唤她的名字,变得如此亲昵。 那祝焱的赤炎从她手上飞出撞到寒冰屏障后,竟然好像有生命一般绕开屏障,如同花瓣四散开来,又在屏障外聚集,化作一条火龙,嘶吼而来。 灵珠见情形危急,在那一瞬,奔向祝焱,双手穿过牢笼,紧紧搂住了她,连念三遍敬业真言,那祝焱身上的戾气渐渐消散,手上的赤炎也弱了,灵珠双手被烧地变了颜色,皮开肤裂,却仍不放手,直到把三净真言俱念上百遍,祝焱的眼睛才由红转黑,身上的赤炎也熄了,火龙也不在肆虐,在空中化成一道青烟。 待得祝焱全身戾气全无,灵珠才松开了手,可她手腕上的镯子被烧出无数裂痕,身上也被烧地千疮百孔,自己实在无力支撑,往后倒去,手上的镯子也应声而碎,颜宇飞身上前接住,轻轻抱着她,“灵儿!”颜宇感到心在抽痛,她必然也是痛的,心心相印,他感觉得到她的身体越来越轻,“我不许你走,还有几日,你再留几日,我这就立刻为你做条缚魂绳。”颜宇眼中泪落,他捨不得她,灵珠努力抬手,浅浅笑着,轻轻抚过他脸上的泪痕。 “颜宇,我还是……该走了,别难过,我不会忘记……你。”灵珠缓缓说完,便化作漫天星光,消逝在颜宇怀中。那一片星光飞射到天上,天空东南角一颗新星,应运而生“灵儿!灵儿!!”颜宇撕心裂肺地嘶吼,泪滚滚而下。此生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 祝焱之后仍然囚在东海黑狱,只是天界因此事后,十方世界皆在议论纷纷,都道那火族的株连之罪过重,传到天界,天帝耳闻后倒也立了年限,再过一百年,便可由烁熠代她在黑铁狱内守着,她作为火族后人可回去繁衍生息,这一百年责罚就当时她在这次大战伤及无辜的责难。 火族为上古大神之族,曾经风光无限,天界,冥界都对他们忌惮三分,自从祝融被斩杀后,就溃败不起,一直只能服于人间烟火,如今就算祝焱罪满回去,恐怕也难振当年威望。天帝必然晓其利害。 蓬莱岛,小筑内,颜宇默默无言待了许多日,如同行尸一般,他想她,想她一笑一颦,想她平日的小性子。云纱时常守在他们往日去玩耍处,她晓得他必然会去,当他到那处时,她便贴上来,“殿下,不必伤心,云纱会一直陪着你。” “让开。”颜宇冷漠以待,云纱依旧不死心,轻轻扯着颜宇的衣袖,“殿下,云纱为你唱歌解闷如何?” “你莫不以为我看不透你那点伎俩,你引灵儿去黑狱。不就想置她于死地?你以为灵儿没了,我便会对你动心?告诉你,绝无可能!”颜宇一针见血,道破真相,甩开了她的手,云纱跌坐在沙地之上,一脸煞白,是啊,她只是想着若是灵珠逃脱了黑狱中祝焱的毒手,也可因她触犯天条,到天宫告她一状,让天帝用天雷之刑处置灵珠,她失了法力,若受刑必然灰飞烟灭,待她永世不得轮迴,殿下必然会对自己动心的。却没料到,自己的心思竟会被颜宇看穿。 蓬莱岛上风云忽变,天上雷声隆隆,下起瓢泼大雨,颜宇甩袖回了蓬莱小筑,留下云纱坐在地上,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殿下,歇息会吧,华光仙子转世,我与奈何守在六道轮迴处,必然能寻的仙子踪迹。”忘川见殿下直直坐着,痴痴望着那灵珠汗水所化的幽冥百合一言不发,幽冥百合在雨露滋润中又抽出几道新叶。 “没事,你们无需多虑,先退下吧。”颜宇一直坐着,命黄泉到幽冥之地代为公务,忘川与奈何则在接下来几日在幽冥辅助黄泉。 灵珠不在的日子,时间似乎过的特别慢,人间的一天都让他觉得分外悠长,颜宇潜在人间,站在人间都城内,立在桥上,好似听见灵儿在身边雀跃“今个你要带我去那儿玩?我可要吃好,玩好。”他行走在市井中,灵儿那娇俏的容颜仿佛一直就在身旁。 “殿下,殿下,快过来,你看看这个。”定神抬头搜寻,身边只有喧闹的人群,一切只是他的心中所想。 在人间游荡了数日,只想着能听闻些关于灵儿的踪迹的讯息,但凡神仙转世,必然天生异象,投到哪个人家里,彩鸟绕樑,霞光满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逛了数日,依旧一无所获,没有从传言里听出一些个不同寻常的孩童降生,莫不是她已灰飞烟灭,并未转生?不会的,灵儿不会。只要她答应的事,她必然会做到,她只是在某处,颜宇相信绝非是自己最害怕的那个结果。 凡间歷劫 自古江南好人家,白墙黑瓦,青砖踏,小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一名梳着揪辫的小男娃娃,穿着小青衫在小巷子里提着小瓦罐捉蛐蛐,“唧唧……唧唧……”那蛐蛐在草边作响。 小娃娃用竹籤儿一拨草丛,那小蛐蛐从里面蹦几齣来,跃到一户人家院落里,小娃娃哈哈大笑,追在后面,爬过小土墙,去那草木丛生的院落里寻那只蛐蛐,忽的听到草丛中嗖嗖的声响,及人高的草丛从中哗哗分开两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向男娃娃这边飞快靠近。
第46页 男娃娃瞪大眼睛身后的石头退了几步,跑到石头上,只要一跳就能跳出土墙,他愣愣呆看着,只见那面前的草丛哗一下分开,一条手臂粗的花蟒游了出来,嚯嚯立起身来,斯斯吐着信子,比小娃娃还高了半个头。 男娃娃吓地大叫一声“啊……!”扭头从土墙跳了出去,花蟒跟在后面,紧追着。 “救命啊!……救命……!”被石缝绊了一跤,跌倒在地,眼看花蟒游近,长开血口,露出獠牙,小男娃双眼紧闭,全身蜷缩成了一团,“哐当”一声过后,半天没有动静。 “起来吧!不必害怕了。”一个小女娃的声音软软的,轻灵若玉石坠地,小男娃睁开眼睛,只见那条花蟒被一块半人大的石头砸扁了脑袋。 “你气力好大。”小男娃张大了嘴巴惊讶无比,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有什么好稀奇的,我是天生力气就是这般。”小妮子一双灵动的大眼,水汪汪若深潭,小男娃仿佛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痴痴看呆了,连话也说不上来。 “你看什么啊?”小女娃撅嘴,一身白色素衣更衬地面若蔷薇,小男娃呆呆地脸上泛红“我看你怎生的如此好看,我从未看过这般好看的。” 女娃一转身,往旁边跑去,男娃还跌坐在地上,女娃回头唤他“别傻坐着了,我要去买东西,要不你和我一块去吧。”男娃忙不迭起身追了上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水,你呢?” “我叫寒山。” “你多大了?”小女娃拍拍小男娃身上挂的泥灰。 “我六岁了。”男娃看着女娃傻笑。 “我七岁,我比你大些,往后你可叫我姐姐。” 两个小娃,年龄相仿,若水年纪比寒山略大些,处处能体谅照顾他,一会便熟络了,此后寒山时常去净月庵的庙堂寻那若水玩耍。 那若水是被月清住持收养的,听月清住持说,拾得她的那夜,星月无光,山上群兽嘶吼,百鸟低鸣,似有异事,为避利害,她正要关上庵门,可这地上却有如月华一般,有圈圈光晕散射,庙堂外被这光华照的通明,待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个小婴孩,在一朵莲花上静静躺着,闭着双目,不哭不闹,周身放着华光。 待这娃娃稍稍大些学步时,月清便发现这孩子异于常人,庵内门前的石佛,时常被她推得到处打转,为使其控其力气,每日唤她舀水,小时舀水,再大些时,到河边打水,一根扁担担着两大木桶水,她单手托着扁担举过头顶,每日轻轻松松把水举回庵里,所幸净月庵所处僻静,人迹罕至,否则这景象被人瞧见,必然名传千里。 正当她七岁的时光,遇上了寒山,这小子十足是运气好,若那日师傅不叫她下山买些盐油,她也不会碰到这档子事,也救他不得,若水自这小子命中贵人,若水比寒山略大些,寒山未读书时整日跟在她身后,每天爬山涉水去找她,若水每日早课,寒山就爱趴在功德箱上,呆呆望着。 等若水休息了,就与她在山上漫山遍野玩,在山溪清流中捕小鱼,捉了又放,抓豆娘,若水倒不用抓这些,平日她到溪水边,小鱼们都绕游在她脚边,若用小手一拘,那小鱼就自动跳到她手心里,还在她手心里摩挲,若水从不伤它们,只是与它们玩了,还放它们回去,豆娘、蝴蝶也是一般,总是绕着她飞,时常停在她发上,如同簪了各种花色的簪子,寒山老是看着发呆,往往是若水向他脸上撒水,等他被泼了一身湿,才清醒过来。 时光荏苒,寒山十六岁那年春天,桃花遍野鳜鱼肥,若水身着白衣,划着名竹筏送寒山去栈道,进京赶考。 寒山站在筏上,低头轻声对着坐在竹椅之上执蒿撑筏的若水说“若水,我若金榜提名,归来娶你可好?” 若水沉咛片刻,目光闪烁,“用心赶考,待你回来再议。”寒山便是信心十足,上岸后快马加鞭,赶去考场。 山高水长,寒山不负十年寒窗,中了探花,任命为南宁知县,红花大马,向着故里归乡,人未到,喜报已到,县城里锣鼓喧天,寒山家门中盛,又平添了一桩大喜事,他的爹爹与娘早就在府上翘首等待,下人说已经到了县城了,本该是半个时辰就能到家的路程,过了两个时辰,都还没见人回,左盼右盼也没见寒山入家,众亲眷守在堂内议论纷纷,过了好久,才见寒山着着白鹤青裳,到门前就跪下行礼“孩儿,谢父母养育之恩!” 爹娘见他回来,愁绪尽消,两人上前去,一人扶住一胳膊把儿子扶将起来,只见儿子身后站着一陌生白衫女子,“这位是?”两老一脸疑惑。 “爹、娘,这位姑娘便是我的意中人,若水姑娘。”寒山拉过若水到身边,若水听了寒山这般表述虽一脸诧异,对于礼数仍是欠身行礼。 两老面面相觑,他们身旁围坐着一群人,正是与寒山指腹为婚的石员外一家,两家人脸色俱变,若水一看这情景,心知肚明,对着寒山的二老作揖,“叔婶,这只是寒山的一个玩笑,我与寒山小时相识,只是玩伴而已,今日寒山中榜,我仅是冒昧前来道贺。我还有事,先行走了。” 说罢,脱身而去 “我并未玩笑。”寒山追出去,拉着她的手不放。
第47页 “流水不识落花意,寒山,我一直只是把你当做弟弟。今日是你的喜事,也就陪你到这,我还须回庵去做课业,恕不多陪。”若水挣脱开他的手,寒山是怎么都拉不住的,胳膊都被那脱手一震,虎口火辣辣地发疼。 “若水告辞。”那一袭白衣飘然远去,寒山眼中一红,心口如滴血般疼,想他刚一回来,便直奔净月庵,看到凌然而立的若水,欣喜若狂,来不及叙旧,便想着带上她回家,见上爹娘,把这桩婚事给定了,好在喜上加喜。 对若水只是说,家中设了庆宴,想邀她同去,若水听了,自然答应,没料到,与自己定了娃娃亲的石家早与爹娘相约,在家候着了,往日总以为这石家的婚事,只是个玩笑,没料到今日功成名就,他们就认了真,若水不是一般女子,唯独不能受人欺瞒之气,虽是在庵里长大,但上上下下几十号法尼都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从未欺瞒过她一句。 今日在这陆家,倒稍稍为寒山所气,她是与寒山有青梅竹马之情义,可也从未答应过要把自己许给他,那时送他赶考,路上他虽提及,但因不想令他考时分神,也未曾相拒,更何况他与人有婚约在先,他爹娘又对自己一无所知,那小姐姿色虽然逊于自己,但若要提及门庭,自己恐怕与寒山并不般配,向来对强求的东西,向来不会去争抢,这事寒山先斩后奏,她虽然略有些憋闷,但静心诵经,也就消了气。 次日,寒山守在庵内,若水怎么都不出来与他相见,他站了一天,到了夜里依然杵在原地,直到月清住持来到他面前长嘆一声“师太,麻烦通报若水一声,我在此处等她。” “公子请回吧,若水要我带话与你,缘分自有天定,她此生与青灯作伴,与公子无缘,公子还是另结姻缘吧!”月清住持一挥拂尘,双手合十唱了个喏,把寒山请出庵外,关上了庵门。 他晓得她脾气,言出必行,说的话也是三思而出,寒山一行泪倏然而下,这一生他恐怕都不能与若水相伴了,他失魂落魄走在路上,山路寒风刺骨,正遇上天公下起大雨,他一身泥泞回到家中时,已被冻地脸色铁青,爹娘看了心疼不已,赶紧催促他换了衣衫,可他在夜里便全身发热,如炭烧一般,脸色火红,昏昏沉沉中还念着若水的名字,陆家上下急的寻医问药,大夫来了以后,道是雨后受凉染上伤寒,陆父焦急不已,这正是要新官上任,族里的喜宴都还没设,人先病倒,正是出师不利,往日仕途岂不坎坷。 “这可怎生是好啊?”一家人愁容不展。夜里,寒山喝了些汤药,清醒了些,可仍然咳嗽不止,“孩儿,怎么样你才能好受些。”守在床前的陆母抚着寒山的滚烫的额头,“娘,您帮我去请那净月庵的若水姑娘来一趟。” “这……好,我命下人去。”陆母正要嘱咐下人,被寒山唤住“娘,您非得亲去不可,否则若水是不会来的。” “唉,好吧,我现在立刻就去。”陆母即可坐轿去净月庵,到了庵内四处寻那若水,遍寻不着,问了月清住持,才晓得若水去溪涧打水,她也就只能等着,好得若水手脚麻利,不过一会就提着六桶水回来了。陆母看了倒抽一口冷气,心里想着,好还这女子没能进门,如此蛮力,太过吓人。看模样秀丽斯文,怎么都看不出她是有如此大气力的。 “夫人有何事?”若水也惊讶陆母出其不意的拜访,“莫不是寒山有事?” “寒山前些日淋雨受寒,如今高烧不退,他只想见你,不知姑娘能否了他这个心愿?”陆母想到那痴心受苦的孩儿泪泛眼眶,“好,我现在就与你去,即刻动身。” 赶到陆府,寒山已经有些昏迷不清,若水赶到,立刻要陆母命下人用平时沐浴的的木桶,盛满温水,把寒山放置在内,寒山进了水里,浑身热气发散额头上幽幽冒出寒汗来,若水又命人去药铺取了柴胡,用红糖水煎了生姜与他热腾腾服下,再让寒山静躺修养,“若水姑娘,多谢你,你怎懂得如此多?”陆母见寒山脸色渐好,感激不已。 “若他咳嗽,还可取川贝炖梨与他吃,几日见效。”若水看了眼虚弱的寒山嘱咐道,她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寒山此病因她而起,陆母没想到这若水姑娘一来,是真真正正救了自家孩儿,为了寒山,她冒昧开口“若水姑娘,我们寒山自小就有婚约,寒山独独对你有意,若不介怀,可否入我家为偏室。虽不为正房,可寒山必然还是会对你疼爱有加。” “夫人,我自幼相伴青灯,从未有非分之想,对寒山也只有青梅竹马之情谊,绝无越矩,往后望寒山无需多费思量,我此生侍佛,自此别去了,此信望您交予他,看后他自然会明白的。”若水望了躺在床上的寒山一眼,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不日,寒山病癒,再去寻那若水,只听得月清说她已出行云游四海,不晓得去哪方,只是带上了医书,行医济世。那往后几日,寒山恍若丢了魂,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陆母本藏了那绢信,想瞒着,见孩儿失魂落魄的样子,着急地要命,取出绢信,交予寒山手上,“此乃若水姑娘所留,你先看看……”寒山摊开绢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渐红。
第48页 “寒山见晤,你我年少情谊,纯如素帛,岁月悠然,不曾相忘,与你有伯牙子期之深义,未求明月沟渠之心意,我欲行医济世天下,无需牵挂,只愿君能身康体健,安可佳偶天成,振国兴邦,不负我望。若水会为君祈福,往后有缘,自能相见,若水别过。”仿佛能看见若水翩然立在那儿浅笑,轻声对他诉别。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弟弟而已吧,这些年,恐怕都是自己多想了,寒山紧紧握着绢帕,贴在心口,目含忧伤,想起往日种种,她待人处事,对谁都是如此,对自己倒也未曾有特别,只是熟稔些,如今只盼若是有来生,只愿比她年长些,那样至少不会只能被她当作幼弟照顾。 沿着江水东上,坐在船内,看两岸风景,兴致好时,若水见风景如画,有感而发随心哼唱,那如天籁的歌声竟能传到靡靡九天,惊动天上神仙,天帝派人查看,只道是个寻常女子,别无异常,也许是天赋异禀罢了,对天宫绝无可能造成任何胁迫。“排个地仙偶尔跟着,若是还有殊能,往后也许也能为天宫所用,若被幽冥得了去,也是可惜。”道德天尊发令,童子下界传旨。一地仙化作蝴蝶翩翩绕她而飞,若水自然是不晓得有一蝴蝶时时绕她是何缘故,当是那蝶儿喜欢她来着。 殊不知,那是天庭派下看视她的地仙。冬去春来,寒暑交替,若水离开南宁已过半年,这半年穿行千里,心胸开阔,往杭州境,夜宿建德,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那建德江水清澈如镜,若水忍不住在此停下,在白沙镇上停留上几日,最喜那江水,沁凉入脾,这些个时间风尘僕僕,那江水泼上一些到脸上,肤色都见好了些,天上飞鹰盘旋,水中游鱼欢跃,江风习习,凉意袭人,清晨白色雾霭如仙境,晚暮红霞天地共披辉,竟有些捨不得走。 这半年,她行医时,俱面遮白纱,那些被医治好的病人都感激涕零,救治的多为穷苦人家,无力去看大夫的,她每到一处,便会打听寻访,若是有久病不愈的穷苦人,她自会寻去为其治病,久而久之,天下名扬,都称她为女神医。 那日她去给人治病,背着医囊出来,遇上一条开满蔷薇花的廊桥,她不知不觉站住了,这蔷薇的香气让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正当她站在一片花海中若有所思时,身边走过一清秀的黑衣男子,那男子走过她身边,陡然停下脚步,呆呆立住,转过头来看她,而她侧着身子,依旧端详着花儿,男子只看到了她的遮着白纱的侧脸,盯着看了半响,摇了摇头,黄连一笑,匆匆离去。 倘若再等一等,等她回过头来,让他看见她那双眸子,那双泉般清澈,如星辰般闪耀的他魂牵梦萦的眸子。他便不会离开,可阴差阳错,还是擦肩而过,错过彼此。 望相思 颜宇一路寻来,大江南北几乎走遍,未见到灵珠的踪影,那日在一座蔷薇廊桥上,遇到一女子,路过她身边时,嗅到一丝与灵珠相似的香气,隐隐约约在空气里,心一阵狂跳,扭头去看,那女子面遮白纱侧身而立,自始至终不曾看自己一眼,颜宇苦笑,恐怕是自己过于思念,多了一些祈想,灵儿,你到底在哪?若你见着我了,你是否还能认出我。 也不知她把记忆封存于何处,想寻着给她细心託管着,也寻不着,正如她在这茫茫苍生中,寻无踪迹。他在京都郊处辟下别院,长驻在那守着,自是猜想若是灵儿的性情必然是喜欢热闹,肯定也会来此处,在凡间每日品茶,阅书,会客八方,黄泉会在幽冥九州每日事务过后禀报与他,这日黄泉带伤而来,“主上!西王母脱牢而出,带上余孽往天山逃窜。奈何已率兵追击。” 颜宇听罢起身挥手,不多言语,起身飞回幽冥,披挂墨龙麟甲,跨上黑狱龙驹,出战天山,临行前,命黄泉回幽冥之地疗伤。到了天池前,奈何正率兵奋力与西王母的一众妖孽厮杀,血花飞溅,哀嚎连连,奈何剑之快,法术之厉害不在黄泉之下,西王母捉着一流血兵士,放在嘴边嘬食,那幽冥兵士血肉瞬间被吸干,西王母的虎面本是伤痕累累,在吸食了血液之后,獠牙错恆的脸上伤痕竟然少了些。 “小心,不要靠近她!”颜宇赶到命兵士散开,西王母狰狞咆哮,声波震翻周边一拨人马,天山雪池也颤抖起来,大地晃动,当年,颜宇胸口那道剑伤,此时,竟然也有些隐隐作痛,颜宇召出玄冥剑,那宝剑仿佛知晓要大战一场,剑身嗡嗡作响,西王母闪现在他面前,伸抓直探他面部,颜宇身子顺势往后一倒,剑身撑地,往西王母颌下飞起一脚,把她獠牙踢飞半颗,溅出一脸血星。 西王母凶态毕露,嘶吼一声,一剑向他刺来,到身旁时,那剑尖变成许多剑花,每一朵都藏着杀势,颜宇单手设出寒冰屏障,挡住飞剑,另一手全力掷出玄冥剑,玄冥剑旋转着直刺西王母心窝,那西王母见难以躲过,拉上身旁的一名小妖,挡在自己面前,幽冥剑瞬间穿透了小妖的身躯,又刺到西王母身上,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血窟窿,听得狂啸一声只见她推开小妖的尸体,拔出刺在胸口的玄冥剑,瞬间隐去身形,逃窜而去,余下的小妖,见西王母大势已去,群魔无首,一併统统都降了。 “殿下,我率兵去追。”奈何禀剑请命。 “好,你带一队人马去天山雪池下搜寻,若有异象,即可回报。”颜宇允了,他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幽冥九州的铁围地狱最底层,只押着西王母,那儿由地藏王菩萨设了法障结界,非灵山之人所不能解,不知她是如何跑出来的。
第49页 忘川就地给兵士们施法医治,青白色的雾霭从她手腕处散发出来,缭绕在兵士的伤口处,只见伤口的血迹渐渐干涸结痂,说不上痊癒,终究是好些了。颜宇就地扎营,待得奈何归来。 一日后,奈何率兵回程,“禀殿下,天山上下,我都搜遍了,未曾发现西王母行踪。” “她这些日子必然会找隐匿之地养伤,留一队人马驻扎于此,其它兵将回幽冥之地。”玄冥殿,琰烙躺在榻上,胸口被刺出如花朵般的剑孔,所幸未伤着心脉,毕竟年纪大了,若真伤着了元神要害,还真不晓得会怎样,月蕊给他敷了药,颜宇急沖沖赶到,跪在琰烙面前,“孩儿不该擅离职守,父王本不会受伤!都是孩儿的错。” “颜儿,不怪你,晓得你是为了灵珠的事情。”月蕊一边给琰烙包扎伤口,一边说道,她眼中满满都是心疼,口中却安慰着颜宇。 琰烙这次伤地颇重,在三界大战时,琰烙身上本就负过重伤,天帝和西王母都同时对他发出致命一击,那时年轻力盛,经过医治也就扛过来了,三界毕竟还是划分了疆界,从此泾渭不犯,十几万年过来,他还是老了。他晓得自己的力不从心,闭着的双眼睁开,还是炯然有神“颜儿,你长成了,父王需与母后到冥池疗养声息,方能康愈,接下来,你需得自己掌管这幽冥九州。这修罗王位在我离开之后就禅让给你。”“父王,孩儿还不能胜任,孩儿可代为执政,可这修罗王的位置,孩儿觉得现在继位为时尚早。” “不必多说了,我若不及时去冥海,西王母的剑伤及魂魄,就难以恢復,我不想你娘亲一个人孤孤零零的。”琰烙说完轻轻闭上双眼,手中紧紧握着的是月蕊微微颤抖的手。 “颜儿,你先退下吧,我会在这照顾你父王。”月蕊轻声示意颜宇,颜宇点头回殿。 这次西王母破牢而出必有蹊跷,颜宇坐在案前凝神静思,牢内有层层结界,就算她突破了里面所有结界,外面由地藏王菩萨所设的结界,只能从外解,从内是决然解不开的,而且也只能是由佛家来解,一般仙法也解不得,所谓解铃还须繫铃人,若不是地藏王菩萨亲临,还有谁会解开这铁围山最底层的牢狱结界?可是地藏王菩萨正在轮迴之道,灵儿也不可能,毕竟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西王母破狱而出时,灵儿已然轮迴,到底是谁? 颜宇决定待父王去冥海疗伤后,好好调查此事,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必然要把此人揪出来法办。 小外甥若胥被姐姐送到崑崙山修习,倒是躲过了此劫,恐怕对这次动乱也是一无所知,颜宇已经命人封锁消息,对天庭都不曾泄露半分。下令幽冥之地兵士暗自休养生息,他临危復命,继位一事都未曾张扬,只是次日在玄冥殿继任后委任黄泉为阴司大将军,练兵习术,时刻备战天池。 谷内的幽冥百合,恍若知道他的心思,当他去谷内,花开得更盛,散出的阵阵香气,竟然带着一丝忧郁,嗅着如同能看见灵儿站在面前,伸手来触摸他的脸,眼中满是不舍。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一刻,他的心能与灵儿一道,她的心跳动地有力蓬勃,很是年轻活力。这一世转生的灵儿,还能有他的心跳,若她再转生,就不知怎样了,若不能体察她的心,要寻她更如大海捞针。 “灵儿,你在哪?”颜宇顾自站在高崖之上,望向这偌大的幽冥九州唿喊着,阴地无数修罗子民,让他无法离开,他好想抛开一切去找灵儿,可责任于肩,更无旁人可代。 “主上,若对主上施此术,恐怕会伤及主上修为。”奈何现身,单膝落跪,他左右为难,颜宇命他用同心灵破幽冥禁术去搜寻灵珠,可此法若被他人旁窥从中作祟,被施术者便会命悬一线。被施此术,便如同被掐住命门,随时会让人有机可趁,如今殿下已经继位,贵为九州至尊,琰烙王又在冥池疗养,真要有什么闪失,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施法便是,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黄泉身上伤已痊癒,在他身边左右不离,若真有人意欲加害,黄泉一人应对足以,更何况还有奈何与忘川都在幽冥,他自然放心。 奈何对颜宇施术,只见颜宇魂魄也如同心一般一分为二,变成两个□□,一个魂魄随着奈何的术法,消失不见,遁去寻觅灵珠踪迹,另一个復回他体内。 那半个魂魄随着心跳的方向去,仔细搜寻必然能找到她,灵儿,等我,颜宇心中暗念,他好想她,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的小性子。在人间他足足等了二十年,都不曾寻到她半点影踪,如今他不想再等,他□□去人间就是为了早一点能与灵儿再相见。 苏堤杨柳如烟,莺歌燕舞,春色满湖,若水长憩在杨公堤畔的小阁楼上,此处有好些个文人暂住过,未挂医幡,依然门罗庭市,候着就医者长排长龙,若水行医从不收取分文,只是开了药方,由患者自行去药铺取药。 几个医馆掌柜,望而兴嘆,私下设宴请过她好几次,她都不曾赴宴,人请她,屡次不去,都说她架子大,实为一则她不喜好,二则她食素,多不合口味,来者都拒了。 时光悠然,若水在自家楼下遇见一小男童,长相清秀,言行聪慧过人,在她行医时总在一旁静静看着,久久都不走,看地聚精会神,时日长久熟悉后,帮衬她磨墨写方子,这男童学后有空暇便守在若水身旁,若水看他好学,便把所学药方悉数教予他,只是男童尚小,许多药理并不能领会,她也耐心,时时点拨他,来她处看病之人愈来愈多。
第50页 众医馆屡屡请她不动,生意寥寥,几家医馆私下买通病人,佯说是吃了她开的方子,如今病危,叫人在她楼下呻咛诉苦,更有医馆唆使人抬了尸首,搁在她阁楼下闹事,说是吃了方子的药后猝死,开的方子有毒,若水不辩,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就走,几个闹事的恶汉来掰扯她,却见她稳丝不动,那几个人依然没完没了地闹腾,若水抬手轻轻一挥,那几个汉子便被甩出一丈多远,浑身被砂石硌地皮开肉绽,满地哀嚎。她不闻不问,锁了大门,径直上楼。 几家医馆多日寻事挑衅,她统统不予理会,最后这群人竟把若水告上京都府衙,说她行医骗人,还会妖术,祸害一方百姓,若水避无可避,只能随着衙役前去面审,府衙的师爷接了诉状,经过她身边悄声说了句“姑娘莫慌,大人自有公道。”若水点点头,也就听审,几个证人陈诉了证词,递交了证据。 大人看了证据后发问“你们说她开的方子是行骗,她是否收取银两?牟以私利?” 众证人面面相觑“未曾……” “她的方子尽是些食用之材,而且只开药方,不卖药材,我先命她自己饮上几碗,若真是有毒会致人死地,那她也必然不敢服,若水,你可听从?” “民女遵命。”若水回答地坦坦荡荡。 “大人,可她是佯装会医,误人就诊,等于害人性命啊!”几家医馆掌柜拱手上诉。 “你们与她往日可相识?”“不识,不识,她是外乡客,我们怎么可能相识。” “那你们可知她从何而来,欲将何去?”“不知,不知。” “呵呵,你们不知,我却晓得,据我差人所查,她无父无母,自幼静住净月庵,皈依佛门,自小学医,未曾与人结怨,几年前出净月庵,行医四方,游歷天下,只是在来此之前,她白纱遮面,美誉天下,被人誉为女神医。” “原来她就是女神医?”“难怪了,医术如此高明,又不收分文,的确是女神医的风范。”衙门外观守的民众纷纷议论。 “你们几家医馆屡聘她不得,门市冷清,便商量出如此下策,用来陷害若水姑娘,实在可恶!”一旁的师爷高声斥责。 “冤枉啊,大人,我们哪里会陷害她,都是民众自己受了苦罪,被她害了性命,才会来告发她的。”几个掌柜的脸色俱变,有个掌柜手脚都哆嗦起来。 “强词夺理,你们的证人家人在此,他们早已举证,你们这些所谓的病人都不曾到若水姑娘处问诊过,还有那已亡人的家眷,邻里俱可作证是从树上掏鸟窝,摔下而亡,当时毙命,何来服药致死,你们费尽心机,想陷害若水姑娘,可恶至极,统统拉下去先杖刑二十!”惊堂木一拍。 那堂下所跪的掌柜伏地求饶,“大人,大人,我们认罪,我们招了,是我们觉得若水姑娘影响了我们生意,我们才僱佣这些人,想让她知难而退。”王掌柜不住磕头,“求大人不要用刑,我们都是年老体弱,实在吃不消棍棒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用刑!” “若水姑娘,若水姑娘,我们错了,求求你,我们也是为了生计,家中也有老小,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们都是斯文人,这几棍子下去,可是要了我们的命啊!”王掌柜赶紧扑跪到若水面前,不住给若水磕头,若水往旁避开,对着堂上行礼“多谢大人英明,还若水清白,他们虽然可恶,但也未曾伤我分毫,如今既然他们已经服罪,大人胸怀博大,还请对他们从轻处罚。” “若水姑娘,你品高心善,本官着实钦佩。”对着不住哀求的几位医馆掌柜正色道“看在事主为你们求情的份上,就暂且免去你们的皮肉之苦,但为了晓以惩戒,你们必须每月免费行医三日。” “谢大人,谢若水姑娘。”几个掌柜不住叩谢,若水避开他们正打算回去,师爷上前来向她鞠了一躬,“姑娘,在下要多谢您。” “我为你家人问诊过?”若水困惑。 “姑娘,犬子日日扰烦姑娘,给您平添了许多麻烦。”师爷向堂外招招手,只见平日好学的小男童走到她面前鞠了一躬,“多谢姐姐平日里教我行医,这位是我爹爹。” 原来如此,若水笑了,“不必多礼,姐姐我不日就要离开此地,你切勿和他人说起,我处有自行编订医书一本,赠于你。”“姐姐,你还回来吗?” “不知,不过若是有缘,我们往后必然能见。”若水灿然一笑,转身离去,身上恍若出现一圈光环一般,在小男童眼里是一生难忘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小男童怅然若失,“爹,姐姐她会忘了我吗?” “不会忘的,姐姐与你说过,必会记得。”师爷抚着孩子的头。 “爹,你不是哄我开心的吧?”男童抬头问。 “放心,我们虽然姓胡,可从不胡说,爹爹和姐姐都不骗你。”胡师爷望着若水离去的方向认真对儿子说到。 “你好好念书,待长成后学得本事,也可效仿姐姐悬壶济世,做大功德。” “是,孩儿知道了。”男童懂事地点点头。
第51页 再相逢未相识 还是净月庵好啊,远离世事,与世无争,若水坐在离开杭州的船上感嘆,可寒山在那,为了避开他,若水也只能漂泊在外,她有些想念净月庵的安静日子,可月清住持对自己说过,出家人以行善为本,当日拾得她时,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便是想着,这孩子若有才能,便普济世间,有能者,责更重,若卸之,便违背了她拥有这份天赋的本意。 船过山峡,忽遇深潭,潭中有一漩涡,船家熟晓此路本该早早避开,谁知今日船家快到此处时便扛不住瞌睡打了个盹,待船上一行人惊唿把他吵醒时,船都已经快临近漩涡,船家加快划桨也无济于事,全船人都用棍,用棒划水,可船还是不停往漩涡处去,船头上立着一只金色蝴蝶,不停扇动翅膀,船上有一老妪带着一女娃,搂着孩子抱头痛哭,船上的人都变了颜色,无论他们怎么划,船还是加速向漩涡中驶去,所有人满脸惊憷,只能听天由命,船已被卷进漩涡中。 眼见船身倾斜,马上就要倾覆,一道白影跳进水中,勐然把船往漩涡外使尽一推,那船顿时从漩涡中窜出水面,船底贴着水面飞了数丈远,飞到下游,那道白影正是若水,若水本也在假寐,船身倾斜时,她从座上一个趔趄,待她醒来看到这情形,不假思索飞跃入漩涡之中,把船推离漩涡,自己被漩涡卷进江底,好得她熟悉水性,正想往上游,感觉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给牢牢扯住,不能挣脱,挣扎了一会,实在摒不住气,水开始往口鼻内灌入,肺内如火烧一般,整个人开始抽搐,快失去意识的那一剎那,心跳渐渐变弱,她听见耳边有个声音唤到“灵儿!” 她的心跳好像停了,浮在水面,看着自己的身体沉在水底,我这算是死了吗?身边竟然还有个长得惊为天人的男子,立在水上,握着她的手,“我怎么了?”若水不解。 “灵儿,我要带你回你肉身里,再晚点,就要被下面的妖物吃了。”那男子拉着她重下水去,他好生眼熟,可是从没见过。 到了水下,若水才看见,这漩涡之内,竟然伏着一只巨大的黑色水猴,它的爪子正抓在自己的身体上,张开血口正要啃噬自己的肉身。刚刚怎么就看不见这只水猴? “孽畜!放开灵儿!”那男子挥剑上攻,水猴在水底身形极快,不停躲闪,“玄冥斩!”一剑砍下,剑气分成数股,在水中形成一条条水龙,每个龙头从四面八方都向那水猴咬去,猴子避无可避,把手上若水的身子拿来挡在面前,那男子一见,硬生生收回剑气,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被收回的力撞出一口鲜血,在水底漾出一片红色水雾,那血色浮上水面,江面上一只金色蝴蝶扇动着翅膀,在空中静静看着江面下发生的一切。 若水见他受伤,虽是魂魄,心口竟然顿一疼,那男子抽剑向前,看似冲着水猴正面而去,水猴依旧拿着若水的身子当挡箭牌,快近身时,男子施了瞬移,出现在水猴背后,一剑正中那水猴心脏,水猴爪子一松,男子游上前去,搂着若水的肉身,跃出江面,若水的魂魄也被他牵着,他轻轻施力用手一推,魂魄便进了身体里,她在进身的一瞬间又失去了知觉。 “灵儿”颜宇抱着若水,用掌力把她身体里的水逼出,若水咳出几大口水后,依旧昏迷着,那只金蝶现身于颜宇面前,只见是一妖娆地仙,“这厢有礼了,修罗王。” “天界消息果真是耳聪目明,连地仙都能知晓我已继位。”颜宇话若冰霜,依旧把若水紧紧搂在怀里。 “修罗王从不问人界事务,今日能在此相见真是颇为难得,修罗王可知道这凡间女子的来歷?”地仙看着他搂着若水的手嘴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只是恰巧路过,这水猴妖在人间犯下种种罪行,今日命数已尽,我是特来降服拿它回幽冥。” “原来如此,我想着若是这女子能劳烦修罗王亲自动手,可见不是一般人物,天界派我来看着她,也是别有用心吧,修罗王,您说是吗?”这地仙在颜宇面前卖弄风姿,想着修罗王能多看自己一眼,要知道立王之后,必封妃嫔。谁人说小小地仙就不能攀龙附凤了? 颜宇都不曾扫她一眼,身边现身忘川与奈何,“主上,你受伤了?”在幽冥界的□□,吐出鲜血,让他们急地追上人间,“只是被自己内力激盪所致,无碍的,先医治这位姑娘要紧。”颜宇把手中的若水轻轻交予到忘川身边,“我先回幽冥,等医治好这姑娘,你们随后再来。” 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们面前,到了幽冥殿,他心口发疼,步履踉跄,灵儿,她就是灵儿!当时,他便感觉到她在船上,隐身看到那船夫被金蝶施了蛊惑迷魂之术,才致使船行失控,他不动声色看在眼里,直到看到她的出现,心跳的声音与他一模一样,待她奋不顾身跳入水中把船及时从漩涡中推开船身时,他便晓得,她就是灵儿,虽是白纱遮面,不辨面目,可她的性情和心还是一样的。那是一颗与他同生同痛的心。当她被水猴妖拖到水底,唿吸暂停之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在痛,他及时上前拼救,顾不得避开天界耳目。 等金蝶现身之时,他亦祥装不知,倒是想看看,天界是否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知晓,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若非是天定的劫数,与那金蝶寥寥数语间,他能得知,天庭并不知她身份,为了灵儿的安危,他只能忍痛离开,再做打算。
第52页 天帝布局 幽冥殿内,两个分 .身合二为一,颜宇端坐在王位上,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可也比不上他思念灵儿思念地心疼,恰恰分开,就迫不及待想与她再相见,可刚才金蝶一事,让他联想到许多,他只能假以冷漠,不愿让那地仙看出端倪。三界大战之后,十几万年过去,只是这些日子有些不太平,丝丝缕缕错综复杂,但拨开云雾后也能看得清晰,种种事情背后,他能依稀看到天界的影子,为了幽冥九州他不得不暂且放下儿女私情。 他悄然命黄泉到铁围地狱底层牢狱内,放下一金盒,特意叮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盒内留着前修罗王琰烙传给他的幽冥九州法阵图,其他二界得其图都可轻易攻破幽冥,所以琰烙之前一直把此阵封印在身体里,待传位后留给颜宇,嘱咐他好生保管,颜宇因为分.身受伤,从体内取出法阵图,铁围地狱底层有佛法封印,非仙法之家是不能破除,再派重兵把守,定是万无一失。 安排好这些事,他又復分.身,避开闲杂,去寻灵儿。 到了人间片刻都不耽搁,察觉出灵儿被安置在钱塘镇上,隐去身形,前去探视,晓得那金蝶固然会在,避开金蝶耳目,在忘川面前现出样子,“主上,这位姑娘已然无碍了,只是不知天庭为何会派地仙察视一名凡人。”忘川当时看着这白纱遮面的女子,竟曾动过揭开她面纱一窥其貌的念头。 “她便是灵儿,天庭也许还未察觉,但我知道,同心术决然不会出错。”颜宇笃定地望着沉沉睡着的若水,所幸的是他能找到她,她不曾灰飞烟灭。依稀还是原来的性子,“主上,是否需要属下守卫在华光仙子凡世左右,以护其平安?”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忘川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颜宇正想回拒,却感知在幽冥的身形有异,允道:“也好,如今幽冥动乱不止,虽无内忧却有外患,我长期在外也不是办法,灵儿这几日就拜託你了。” 他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灵儿,魂魄离体,作为凡人,一时片刻是很难修养过来的,好在忘川在幽冥医术顶尖,由她照顾,他便可放心些。临别前,他上前抚过灵儿的脸,沉睡的她竟然在嘴角绽出一朵笑靥,她梦见了什么,可是梦见了自己?她笑的样子还和往日一样,俏丽可人,冥界的□□似乎受了伤,他感觉到在凡间的身体也虚弱起来,“忘川,隐匿身形,好生照顾灵儿,我须与奈何回幽冥。” “是,主上。”忘川合手听命。 恋恋不捨望着静静躺着的她,与奈何施术回幽冥殿,与受伤的分.身合体,“主上,火族祝焱私闯铁围狱,适才黄泉与她大战,她用三昧火伤了黄泉,也没落着便宜,被幽冥剑划破手掌,业已逃遁。” 手下的判官回禀颜宇,黄泉依旧守在铁围地狱最底层,忽有兵来报,说黄泉守的铁围地狱遭劫,正与窃贼缠斗,奈何率兵前去把底层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待颜宇到那,只见一道白影与黑影在纠缠,兵刃之间,电光四射,那到黑影便是黄泉,身形无比熟悉,白影所用的法器,与雷电相关,而且法术也并非冥界,可若是天界的,有怎么可能对这铁围地狱如此熟悉,轻易进出。 他冷眼旁观了一番,最终手上唤出玄冥剑,跃身上前,凌空挥剑一斩,这一剑并非对这那白影而去,只是为了强行让黄泉与那白色身影分开,两人避开剑锋,两边跳开,待他立住身形,却也只是背影对着颜宇,“所来何人,为何没有面目见人?” 面对颜宇的质问,他转过身来,颜宇见他面遮金纱,只能看见双目,见他端详,目光闪烁,这双眼睛好生熟悉,好似平日时常以对,难道是? “霏雪?!”颜宇脱口而出,听他这一声唤,那人身形一颤,施术立即遁形了。他心中的推测自然有了些眉目,黄泉正要去追,被他拦下,“不必了。”他示意撤兵,把阵法图收纳入手心,转身回玄冥殿。 到了殿内,他召唤霏雪,它踏步来到跟前,耷拉着脑袋伏到地上也不抬头,颜宇唤了它几次,它都不敢抬头相对,“霏雪,抬起头来,让我看着你。” 它轻轻把脑袋撇到一边,更是不敢看他,“我自然晓得是你,你背上被我留下记号,灵儿与我说把你带着身边,也没想你能化成人形,你与我多年主僕,若是实情以告,我还能留你,若是不说,也休要怪我逐你出境。” 霏雪伏在地上,翎毛微微抖动,七色炫光之后,伏在地上的是白衣女子,她取下面纱,竟与灵儿本尊长得有几分相似,“主上,我说,你不要赶我走,我只求能陪在主上左右,服侍主上便可,要我永世不化为人形都可。” “你为何要放走西王母?意夺幽冥九州法阵图,你可知你所做的一切,会令我幽冥子民兵患年年,从此不復太平,往日对我疆域觊觎已久的天界,必然会趁此机会趁乱出兵!你可知这些后果?是谁在你背后指使,以你的性子,是决然不会做出这等叛敌之事。”颜宇字字如针,扎在霏雪心口。 “主上,我……”霏雪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是天帝?!”颜宇早有预见,霏雪本是天界灵兽,道德天尊在前次去天宫时也曾在太虚宫对他提点“欲独辖三界,是三界之争源头,克己贪念,从善为流。”他点头称是,师尊的话,现时想起的确有所指。
第53页 “主上,年少时我被流放在蓬莱,本是天帝刻意所为,自小我们相识,也是他特意安排,修罗王从不让他界之物靠近幽冥,更何况是靠近你,我乃水族罪臣后裔,本该与火族后裔一般囚于黑狱,天帝以我族人性命作为要挟,我别无它法,他对我允诺,只需我为他做了这些事,助他得取三界,他绝不伤你,修罗王的位置定是会留给你的。”霏雪伏在地上,抬起头怯弱地瞄了一眼正视她的颜宇。 “他是不是还对你说了别的承诺,例如说,幽冥帝后——修罗王妃的位置?”颜宇面若寒霜,“可这修罗王妃在我心里只有一人,无人可替!如今你是自由之身,你想去哪便去哪吧!” “主上,虽然天帝确实有提,但霏雪不敢,霏雪绝无可能有此非分之想,我只求主上留我在身边,永远服侍您。” “要我留你亦可,你需替我做一件事,且权当你将功补过。”颜宇俯下身子在霏雪耳边叮咛了一番,“如此这般,万万不可出错。” “是!”霏雪起身,又復成麒麟身形,嘶鸣一声,取了颜宇给她的匣子藏于身上,直上天庭。 莲花心碎 幽冥一日,人间一年,自从去年落水醒来,她于落入水后所发生的一切便什么都记不得了,身边本有人陪伴,待她醒来之时,人便不见了,梦里依稀有名男子身影,与她牵着手时,他的手竟生凉意,可被他牵着时,心里却是暖暖的,两人的心跳竟是一般无二,每每梦见他醒来,嘴角还带着笑意。 心念还乡,她坐船南下,到了三清山下,溪水流长,她步履而行,田地间白鹭齐飞,若水望那一派田园景色,不禁心旷神怡,这人间要是处处都如此平和宁静,真是人间福地,但愿天下永世和平,若要她倾其一生换取,她也心甘情愿。 净月庵,佛音缭绕,自从她离开了之后,四方香火仍是不断,听闻是县令派人来重新修茸过,她这日归来,庵内钟鼓齐鸣,自行发声,百鸟枝头集聚,殿堂之内竟有香菸溢出,香客们见了议论纷纷,月清住持见况,喜出望外,忙出门相迎,“这定是若水回来了。” 月清出庵门,下盘山路,半山上与若水相迎,若水不禁与住持双手相握,月清忍不住抱着若水淌下热泪“你这一去经年,音信全无,老身除了牵挂,别无它法。”若水抬袖抹去月清的泪痕,眼眶也是湿了“若水此次回来,便再也不走了,常伴在您左右。” “青灯古佛,苦了你。”月清也是愧疚。 “心属于此,何来之苦。”若水扶承着她,回庵再叙。 自她离开之后,寒山孤身一人至今未娶,几次修缮净月庵,每每来,都在她曾经住过的厢房,静坐上好久,望着她曾经礼佛之处,庭外与儿时的自己嬉戏的地方,时常离开时,泪湿青衫,依旧强撑着微笑与月清住持话别,月清晓其心苦,人生愿得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寒山遇上的并不是那个能与他相依相守的,这一世的缘分也仅能如此罢了。 寒山身上的病根,一直未落好,若水离开后,他在深夜时时会醒,时常咳嗽,身子日趋虚弱,若水听闻,便央住持带了几贴药去,寒山服后好了许多,晓得她回来,神情焕然,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几次上门求见,都被拒门外,月清问起原由,若水诉到,即无可能,不如让他少些挂念。 这天下的太平日子,随着一声炮响,还是土崩瓦解了,长城之外的鞍跶跨过山海关,若水所居之处虽与北方相距甚远,但战火还是蔓延到此处,清兵入关,挥军南下,铁骑之下,俱是焦土,寒山被擒,他本一介文官,手无缚鸡,被捆缚在城墙旗杆上示众,意欲杀鸡儆猴,不给米水,意欲把他晒成人干,大批百姓躲到净月庵避难,若水知晓寒山处境,于寅时,潜入城里,先击晕了两名守夜的兵士,看到寒山被高高吊在旗杆上,奄奄一息,伸手运力一拍,那旗杆“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倒下时,她接下已经昏迷不醒的寒山,解开束缚,扶着他悄然出城,虽然做时,神鬼不觉,可清兵断然不肯轻易罢休,寻不着寒山踪迹,他们便放言不见寒山便大举屠城,寒山清醒后,听到庵内一片哭声,那些逃离过来的避难百姓还有多数亲眷留在城里,若是屠城,他们的亲人都不能逃脱,寒山知道真相后,挣扎着站起身,柱着木棍往庵外艰难走去。 “寒山,你且等等,我陪你去。”若水扶持着寒山,往城内去,行在路上,寒山潸然泪下,“若水,你走吧,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你不必与我犯险。” “我们相识多年,难不成你还不晓得我的性子?”若水扶着他,毅然决然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为了县城内的被困的黎民百姓,那几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与寒山若真是去赴死,又有何可畏? “好,我便与你一起。”寒山握紧若水的手,此刻,他能感到若水的坚毅平静,这女子值得他寒山付据一生去爱,纵然不能相守,但今日她能陪他赴死,他觉得无比满足。 瘦削的脸庞上竟然也泛起容光。城门洞开,两边重兵把守,许多百姓被绑了手脚,背后被尖利的矛枪所抵,稍有反抗,那尖矛便会在他们身上扎上无数窟窿眼。 远远看着这些曾经在自己管辖下,安居乐业的百姓们,现在眼中满满的是苍凉惊恐,并未在他们的眼里看到麻木,看到他俩远远走来,百姓中有人带头唿喊“陆大人,不要回来,快走啊!!”“陆大人,快走,别管我们。”唿喊声此起彼伏,陆寒山没有掉头离开,他与若水一道向城门走去,到了城边,一军士装扮的人拦住他们,面露凶色“跪下!!”他俩不为所动,“我和你们说跪下!还要装聋作哑。”见他们屡不作声,抬手挥刀,用刀背去削他俩的小腿,若水迅速飞起一脚,踢上他手腕,那刀脱手而出,轰一声钉入城墙里,刀身已无,直没刀柄,那军士虽壮实,却经不住若水这一踢,手已脱臼,垂落在胸前,“可笑,凭什么叫我们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也绝不可能跪你们这些恶杖!”若水立在寒山面前,周边围上来的兵士见状,都向后退了数步。
第54页 那名军士忍着疼痛,仅仅只是闷哼了一声,他身后的军帐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姑娘,误会了,我的属下处事不当,有违军纪,姑娘是天赋异禀,在下佩服,可否入军营一叙?” “我们已应约而来,你们何时能放城中百姓?”若水质问。 “若是姑娘与陆大人能入帐深谈,我即刻便放。” “好,我答应你,你需此刻便放。”那人从军帐中走出,身着白色金丝绣蟒袍器宇不凡,挥手下令“在下言必有信,放了城里的百姓!” 那些被捆缚的百姓都被松了绳索,互相搀扶着,往城门外陆陆续续逃离出去,若水则扶着寒山步入军帐内,这些鞍跶,军帐内布置地别有洞天。 “姑娘,无需芥蒂,请坐下说话。” 睿亲王倒是客气地很,命下人备来酒水,“明帝昏庸,气数已尽,我满族入关以来,承天下之运,尔等都是贤者能人,在我朝开国之中,可大有作为,无论是谁当皇帝,只要能让普天之下,百姓安居乐业,其不就美哉,为民而生,岂不就志成天下?” 说话间,斟了一杯酒,递给寒山,寒山手扶着拐杖,并未接酒杯,只是哧鼻一笑“睿亲王的厉害,大江南北早已传遍,大丈夫的确是能屈能伸,可我寒山只是一介书生,算不上是什么英雄,不见得有什么远见,我今日恐不能与亲王共饮这壶酒,只因为我是一个汉人!有朝一日倘若天下一体,再无君臣,若能相见,再接这酒也不迟。” “你可想清楚了?喝还是不喝?”睿亲王脸色已变,“我朝求贤若渴,若是你们能招降,四方俊杰俱能知晓,我朝绝非滥杀无辜之蛮夷,与汉人亦能和平共处。” “一朝为君,一世为君,我寒山怎能背祖欺意!在我眼里江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的江山,君王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的皇上。”寒山回答地斩钉截铁,他并不惧怕因此而赴死。 “空有气节,无为百姓,为我朝为政,不就一样为了天下黎民?你难道真正决意如此?”睿亲王眉心一簇。 “心意已决,我性命于此,随你处置,但求你放了我身边这位姑娘。”寒山望了一眼身边的若水。 看他如此顽固,再劝说也是多费口舌。 “若真不能效力我族,那就请你们自便吧,这就放你们出城。”睿亲王哼了一声,拍案而去。 若水与寒山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们。将信将疑地走出围帐,也未被任何人阻拦,若水扶着寒山慢慢跛行,他们随着百姓一起向净月庵的方向走去,这时候,只有那儿还没有被战火牵连。 到了净月庵,他们开始安排百姓住下,连观世音菩萨的佛龛前都睡满了人,“菩萨慈悲为怀,敬请见谅。”若水双手合十,虔诚礼佛。 子夜,若水被唿喊声惊醒,四处一片惨叫,净月庵火光沖天,她冲出庵门,见月清师太用湿布边灭火,边引百姓往庵门外跑,四周全都燃着熊熊大火,只有庵门一处还有出口,一批百姓突出火围,正想沿着山路下山,从山路两边的树丛里飞射出无数箭雨,刚跑到山路,就被箭钉射在地,大多百姓连哀嚎声都未出,就被活活射死,内有大火,外有伏兵,月清住持看见此况,命若水推开佛龛,在巨大的石像下,有一条密道,“若水,快叫大家从此处逃生,这条密道通向山后断崖下,那处不大会有伏兵,我且到庵门前拖延。” 百姓们鱼贯而入,若水看到寒山柱杖向庵门走去,急急追去,“寒山,你做什么?” 月清住持也走到他们身边,“若水,你与百姓一道走吧,还可有个照应。” “我就先在此处守候。”若水看着月清,冷静无比,半响山路上都无人出去,庵门外响起了兵戎之声,长矛挺近,弓箭在后,群兵重围,庵门响起马匹的啸鸣之声,“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数使出来!”若水抓起身边的石柱,往外掷去,“盾牌防守!”看来门外早有防备,石柱的重击被一众盾牌挡住,“百姓们已悉数撤离,你俩先走,我随后就来。”若水催促寒山与月清住持离开,两人也是迟迟不动,门外的清兵聚拢过来,若水推着他俩到地道前,两人依旧迟迟不肯下去,几名清兵持刀砍来,都被若水用拂尘打飞出门外,“快走!此时再做拖延,就来不及了,寒山,百姓们还需你引领别处,你必须得走!” “弓箭手!放火箭!”号令声起,若水急忙把他俩推进密道,又復把石佛盖在密道之上,门外窗外射进无数火箭,密如飞蝗,就算她抵挡,整个净月庵依旧浓烟四起,火光四射,无路可逃,也无处可逃,若水被烟呛得跌坐在地上,捂住口鼻也抵挡不住火烟滚滚,外面箭雨不断,她的右臂之上中了一箭,可她已无力动弹,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伤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只觉得知觉渐渐抽离,双眼朦胧间,好似看到一只金蝶一扇翅膀,火焰烧得更甚,她慢慢喘不上气,胸口灼热,只想好好睡上一番。火苗点燃了她的衣袂,快速吞噬着她的身体,身体被火卷裹着,她已觉不得疼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愈离愈远,只想闭上眼睛好好歇一歇,觉得好累好累。 石像之下,传来的哭声渐行渐远,那是众人痛哭着离去,她的心跳减弱,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55页 净月庵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清兵待火悉数灭了,上前查看,“禀大人,此处有异!”一兵士用枪挑起佛像前的白灰,里头有一朵莲花舍利绽放着豪光,“把它砸碎!”那手上绑缚着绷带的伤将,斜睨着下令。 士兵听命,把手上的枪柄用力砸下,那舍利不伤分毫,那兵士头顶的金蝶见状,翅膀一扇,金光融入枪柄,再砸时“噹!”一声带着血迹的莲花砰然而碎,天剎时间变黑,电闪雷鸣,昏天暗地,大风颳得人立不住脚,睁不开眼,灰沙卷裹,人仰马翻。 一道道闪电密集噼下,众多士兵被噼中,身上着起火来,如同焦炭一般纷纷倒在地上,那名下令的将军,把身上的大刀丢弃在地,披头散髮好不狼狈,闪电不停打在他周遭,如同戏弄他一般,迟迟不击中他,待他回过神来,士兵悉数倒地,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站立在一片焦土,横尸遍野的山头,一阵狂风乍起,直接把他捲起重重摔倒在地,一根断箭恰恰扎进他眼里,他疼地四处打滚,扯出断箭,未料到眼珠也被拉出,他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爬起,“啊!!……”痛得他边挣扎边抽搐,又一道狂风卷着砂砾如同数根鞭子似地抽打在他脸上,那沾满了鲜血的脸上满是灰沙,空洞淌血的眼眶里也充满了砂砾,独眼的他连滚带爬,想逃离此处,却不料在阶梯上被伤亡百姓的尸体绊了一跤,重重从山顶栽落,在不断坚硬的石阶上滚落摔下,头破血流,脖子的嵴柱断成了两截从皮肉处戳出,等停下来时,已惨不忍睹,血肉模煳。 不思量难相忘 一队人马正行到山下,中间华骥之上坐着的正是正白旗睿亲王,那怒巴尔将军的尸体正正中中摔落到他面前,久经沙场的他,看见了也不禁变了颜色。 山顶上的乌云似乎有灵性一般开始往下移,睿亲王见状,急忙下令“撤回营地!”话未落音,一道闪电噼落在他面前,他仓皇而逃,雷电在身后紧追不止,快马飞奔回营,躲进帐篷后,一旁的术士上前擒住他的手,“王爷可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此番乃天谴,避无可避,我全力虽能保王爷一时,但却不能保您一世。” “我下令烧了净月庵,所有生灵格杀勿论。”睿亲王阖上了眼帘,略带悔意,为了大清江山稳固,他不得不下此令,那女子天生异能,男子才华横溢,若不能为己所用,最终对爱新觉罗一脉都是威胁,江山要稳,必须斩草除根。未料到,会遭如此遣难。 幽冥殿内,颜宇心头剧烈一疼,他感觉不到灵儿在凡间的心跳了,难道灵儿在凡间又遭难?忘川在何处?为何不能照料好灵儿?他急立起身,“黄泉,殿内的大小事项,你先代为打理,我要去凡间一趟。” “是!主上。”黄泉从殿前现身,那么多年,他一直默默守护着主上,他的命是主上给的,他的心早就彻彻底底交给了主上,愿为他只言赴死,大殿事务,他皆能打点地妥妥噹噹,颜宇从来都不过问。 一道电光,颜宇瞬时已到离开时的钱塘镇,正逢盐关大潮,白浪滔天,他来到离开时的住所,不见灵儿任何踪迹,他念诀召唤忘川,得到了忘川的回应,“主上,我被压制在房顶刑兽之下。” 颜宇一跃而上,用剑噼开刑兽,一道白烟窜出,忘川化形跪在他面前,“主上,属下被地仙设计,被众仙压制于此,他们因慑晓我来歷,未毁我原形。主上,属下不力,请主上责罚。” “不干你的事,天界此次蓄谋已久,恐怕难免一战,回幽冥再作分说,现下先找到灵儿所在,她心脉全无,必是遭害,你速回幽冥,去寻她魂魄。” “是,主上。”忘川领命归去。 九州风雷巨变,颜宇飞升到空中,望见千里之外西南角电云密布,空中现出一地藏形云,佛光法照,知其有异象发生,飞去探其究竟,与灵儿脱不了干系。 那南宁城内,萧瑟异常,除了官兵没有百姓踪迹,那一形云之下,五雷密布,时不时噼下电光来,巡视的官兵也是靠着墙边快速缩行,巴不得赶紧躲到屋内。 “这次亲王可是惹上大麻烦了,那名女子被火烧后据说还留下了佛光舍利,被怒巴尔将军命人踏碎,全山头的人都遭了天谴,我们这些山下兵士也连带着遭殃。” “是啊,亲王当时说了放他们回去,却出尔反尔害他们性命,屠杀满城外逃百姓,现在天谴,我们这些小兵小卒,能躲到哪里去?” 隐匿身形在他们头顶的颜宇听罢,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女子,必定是灵儿,冠宇中的黑髮都飞扬怒散,头顶尖角旋出,杀气大盛,玄冥剑显形在他手中嗡嗡作响,他降在军帐前,一挥剑,整个军帐都被揭翻,凡人只能看到狂风大作,却不能见他形态,唯有帐内的术士通灵,窥其一二,忙拉着亲王等人跪下磕头求饶,口中念着太虚真言,颜宇见他同出宗门,暂时按捺住怒火,“无上神明,今日吾等所为亦是世间轮迴之道,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人间本道如此,大明江山气数已尽,改朝换代天命为之,望神明体察。” 颜宇冷哼一声,不予置否。挥剑直指睿亲王“言而无信者必自食其害,生不如死,死亦不得安宁。”剑气中弹出一圈黑雾,缠绕住亲王,如此下作的凡人,不配玷污他的剑。
第56页 倏然离去,留下一众人在滂沱大雨中瑟瑟发抖。 大清定国后,皇帝年幼,睿亲王贵为摄政,皇帝明是皇太极血脉,实则为睿亲王私情之种,皇帝长成,设计毒酒毒杀摄政王,待其死后,仍不泄愤,从坟中挖出尸首,示众鞭尸,腐骨横飞,死后也惨遭□□。其魂魄下了铁围,上了刀山火海,缚铜柱,喝铜汁,穿肠烂肚,颜宇回了幽冥寻不得灵儿魂魄,忘川推测她不为常人,未经幽冥殿直下六道轮迴。这一遭,又不知去哪儿寻她了。但愿,她的来世,还能与他同心,那样他还能有一线依存可以去寻着她,否则,这茫茫众生,他得何时才能与她相遇。 “殿下,待得幽冥百合再次盛开之日,我便会回来……”灵珠的声音一直存在他心里。 天兵压境大战在即 转眼过去数日,天帝的藏宝阁,忽然燃起一阵无名大火,火焰俱是黑色,把藏书的轩云殿烧地干净,一众天将都无法扑灭,只能请来菩萨,菩萨扑灭火焰后,也不多说,只是邀了道德天尊私下言谈,两者说了几句后,静默许久,慧岸与菩萨回南海的路上忍不住发问:“大士,可是已知纵火何人?” “此事已然摆着,无需猜忌。”黒焰仅幽冥才有,可颜宇若要纵火怎会如此彰显?这其中必有利害,可见天界与幽冥间隙已深,未宣已战。菩萨合掌念偈,这十几万年,太平日子恐怕就要在这须臾间消失。 道德天尊急急召令北极天罡,命北极天罡下幽冥去给颜宇送个口信,北极天罡接令而去,到了幽冥地界,只见与往日不同,已布了防敌阵仗,兵士俱严阵以待,忘川河水也不再清测安静,变得浑浊,河水咆哮奔流,他见了颜宇,带上口信“现今冥火烧殆轩云殿万年史册,天帝恼怒,必然开战,道德天尊望修罗王能顾及师徒情分,去天庭请罪,以免铸成大错。” “我从未下令放火,更不曾前往天界,天界若要强加之罪,我请罪岂非正中下怀。”那绑仙柱上被剔骨噬肉,遭受天雷击顶之难必定是免不了的。天界一直自命不凡,高人一等,在十方世界高高在上,唯我独尊,天帝除了对佛祖有所忌惮,一直想一统三界,只是碍于师出无名,幽冥自上次大战后一直与天界泾渭分明,双方都客气的很,除了三界大会,极少往来,阎罗殿十二阎君,在那石猴闹过地府时,曾上天禀奏,十二阎君为天帝所派,在修罗界处置凡人魂魄,修罗界则是辖管十方世界之魂魄,哪怕是神仙也会泯灭。颜宇约莫着能知晓天帝之意图。 “如今你贵为修罗王,小仙之言虽是无足轻重,但是小仙还想劝一句,若真有一战,天地间必然生灵涂炭,华光仙子若是在世,肯定是不愿见此景象,望修罗王三思。”北极天罡拜别,要是平常,颜宇必定会为灵儿心愿忍了这一回,只是这次,他们设计灭灵儿凡身,处心积虑潜派霏雪在他身边,私放西王母,偷盗幽冥九州阵法图,如今依旧咄咄逼人,怎能再忍? 霏雪天界一去,至今未回,也不知其生死,雪麒麟乃水族统领,亦被天帝利用,待北极天罡走后不久,从天界照下一束光来,一具躯体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砸下一个巨坑,烟尘散去,只见鬼差来报“主上,是您的坐骑从天上坠下,且身受重伤。”颜宇上前查看,只见霏雪鳞甲破损,浑身黑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好似被雷电击中过,胸口处插着一支金翎箭,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召忘川,快去!” 满地鲜血蔓延,伤口密布身体,颜宇蹲下抬起霏雪的头,放在膝上,那霏雪气若游丝,幸亏忘川及时赶来,“主上!何事急召?” “赶紧替她就医。”他把霏雪交给忘川,忘川一边替她摘箭包扎,一边说道“主上,她伤势极重,所受天界五雷之刑,而且这背后一箭已经伤了心脉,以后只怕留下病根,难以痊癒。” “天帝此次下手还是一贯老辣。”比起天帝,颜宇的手段还是生涩仁善了些,颜宇背手而立,这番他叫霏雪去,便是把假阵图献给天帝,若是天帝真要凭图攻打幽冥,他也有备无患。但是天帝必定是识出了破绽,才会迁怒于霏雪,更是将计就计藉机用幽冥狱火烧了轩云殿,让十方世界皆知他幽冥叛逆一事,欲加罪于修罗一族,再将霏雪定罪,缚在诛仙柱上,以五雷之刑轰之,不知如何被她逃脱的,这从背后射穿胸口的一箭,几乎要了她的性命,若非忘川是幽冥神医,她必定是难逃一死,仙族若死,她的魂魄便会去冥海,沉入休眠待命轮转动至本位时,才能重修轮迴。 天乌压压而下,黑云重重,不復明朗,那重云之上,密密匝匝,数十万天兵压境,托塔李天王在云头对下界宣道:“修罗王颜宇听命,尔等派坐骑上界纵火是罪一,如今窝藏逆贼是罪二,若不臣服上庭认罪则是罪加一等!” “哼……”颜宇对此嗤之以鼻,来得也忒快了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真是只为缉拿逃犯,何必兴师动众,万兵压阵,“黄泉听令,开启九州阵法,与奈何率兵把守铁围各个结界,若有天界擅闯者,即刻拿下押入铁围。” “修罗王若是再执迷不悟,吾等唯有开战。”李天王派下四大天王,上前叫阵,四大天王亮出法器,阵阵弦音激盪,若无防护,心都要从胸口里脱将出来,九州阵法的防卫结界,让这些攻击悉数被挡在外,那条环臂金蟒,自手上游下,变化成绵延数里的模样,硕大的嘴一张,欲穿破结界,撞到结界时,数道电光闪过,那蟒嘴里溢出金色血液,捲曲蜷缩成一团,颜宇自顾离去,他对自家的阵法成竹于胸,此阵乃地藏王菩萨与父王结合幽冥数万年阵法共创,若是不洞悉得其中奥妙,是决然不能破阵而入的。
第57页 此次大战避无可避。 天帝早就对幽冥九州虎视眈眈,只是碍于约定,不能正面宣战,如今可谓是幽冥毁天庭重地,决裂在前,此时出兵,师出有名,十方世界留不得什么闲话,局外人看来都是他们修罗一族无事生非,破坏了几万年来的安宁平静,再加以描述,便可达到天地共愤之效,给他标榜上狼子野心的名目,更是众矢之的,晓得真相的,必然也不敢吭声,道德天尊想保住他的名声,对他对己都好,可这次天帝不同以往,只想致他于不仁不义之地,其他有些交情的仙班,这次都未露脸,谁都晓得,两头不得罪,是最好。 “主上,我命人日夜皆守,军士严阵以待,人间现也正逢瘟疫,幽魂流离无数,天帝不曾派人去责罚西王母,反倒派人迎她回了玉山。”奈何前来禀报,颜宇嘴角牵起一笑,这老儿,所作所为未必也太过显目,西方佛祖慧眼,必定对他的行径看得透彻。 “派上生死官,引度亡灵,我等虽不能救治凡人,但你可派遣一队人马上玉山,讨伐西王母,幽冥便由黄泉运兵把守,速去速回。”对无辜受难的人间,他也只能如此,天帝必然想牵引出他大笔兵力,可他也没愚钝到如此任人摆布。 玉山阴瘴,奈何率兵绕三危山而至,连绵百里之险峻,兵士需得度法飞过,过及一半之时,听得天空中响起如霹雳雷声的响动,抬眼看去,天色俱暗,一声啸叫而过两名前去引渡亡灵的鬼差被一巨影盖过,只见鬼差一声惨叫,不见踪影,奈何警觉地下令“所有兵士集合到我结界之下!”言罢施法布下结界,只见所有兵士都在青色光晕照耀之中。 啸叫声再次响起之时,结界上方被撞出一阵火花,两双翅羽遮天蔽日,两只三色巨鸟张着利爪撞击着结界,“是三青鸟,它为西王母取食之兽!大家在结界下切勿妄动,我前去擒它。”奈何持剑,飞出结界,向着其中一只巨鸟当头噼下,那巨鸟抬爪格挡,三青鸟之爪,坚如金石,只听得刀剑撞击之声,此鸟常年狩猎野妖,反应极快,倏然升空,隐没在夜暮之中,不见踪影,另一只则挥扇着巨翅在半空中盯着他,奈何右手持剑,左手匿在身后变化出缚魂索,那三青鸟双翅勐然向前一挥 ,无数片飞羽如飞刀一般向他迎面射来,奈何挥剑成圈,那飞羽悉数被格挡下,正在这紧要关头,另一只三青鸟从他背后忽然俯冲而下。 “嘎啊!!”一声厉叫,爪子已探到奈何背后,眼见那金刀般的利爪将要穿透他的身体,奈何身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它扑上来的同时,左手的缚灵绳从掌心脱手飞腾而出,在空中恍若一条金龙把那三青鸟缠绕个紧实,他熟识动物本性,料到此鸟隐匿后必定会乘机偷袭他,早有防备,若真叫它得逞,恐怕他现在也是被利爪穿心而过了。面前另一只鸟见另一只被擒便转身想往东飞,奈何知道它是想回去报信,绝不能让它回玉山,伸手转动手中宝剑,只见那柄宝剑旋化作一柄银弓,手持三支银箭一个大满弓,“噌……”一声手放箭出,两箭直射巨鸟两翅,一箭正中身躯,两只三青鸟都被缚灵绳绑了个结实,连巨喙也被扎住,吭不了一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奈何眼角扫过,一只翩雀从草丛中咋飞起,躲进林子里去,奈何识得那是天界派遣的地仙,想必已去天庭通风报信。 “大人,为何擒了三青鸟,仍不动身?”鬼差发问。 “暂留一部分人驻扎此地,看守三青鸟,其余人等,与我潜入地下行军。”奈何下令。 “是。”手下分派得当,与奈何一起施法地下潜行。 那厢,西王母正等着膳食,这两只鸟取食一向准点,从无延误,今日是怎么回事,竟晚了这许久,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正思量,听得两声啸叫,两只三青鸟衔着两只山麂飞来落下,“此番为何那么久,你们可曾偷懒?几日不教训,就忘了本分,野了性子。”西王母鞭子一挥,抽打在两年面前,两只巨鸟此时如同两个小雏,挤作一团,生怕鞭子抽到自己身上,“滚开!本天后用膳,你们还候着作甚?傻了吗?”鞭子一挥,两鸟被抽得赶到一边,西王母张开利爪,那已经垂死的山麂被吸到掌心,她一发力,只见山麂渐渐干瘪,骨肉尽消,最后竟然变成一张皮囊,“没用的东西,这点玩意,还不够我塞牙,往日还能取得几只山精地妖,如今竟然只能哪些普通猎物来搪塞我!” 鞭子一挥,打在两只鸟嵴背上,翅羽乱飞,正当她雷霆大怒,要狠狠教训两只巨鸟,周围忽然一片尘扬四起,西王母背后一柄利剑飞刺而来,正中她嵴背,新伤旧痕,一柱黑血从她伤口处溅出,撒在地上,烧得地面冒起一片白烟,她一嗤牙,旋身飞出,却被周边的结界弹回,正当她在吸食的时候,奈何早已从地下排兵布阵,在她上方布下天罗地网,乘她挥鞭之时,勐地飞剑刺去,重伤了她,西王母瞪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二鸟,吼道:“两只废物,还不快快起来护我!” “还是无需枉费精神了。”奈何抬剑一挥,那两只三青鸟中飞出两道青烟,化成两名鬼差,适才,他命两名鬼差附身在两只三青鸟上,前来送食,以免西王母生疑,自己乘机布阵,此次手到擒来。 “你这小子,实在阴毒的很,倒不是幽冥作派。”西王母啐了一口血沫子,虎脸变地扁塌,身体里的灵气源源不断从伤口出流出,“你在剑上作了什么手脚?”
第58页 “只是小施符咒,安神定魂而已。”奈何嘴角浮起一笑,水银白的盔甲,印出一片寒光,他的剑名噬魂,对于西王母此类穷凶极恶之流,正是最喜,每破一伤口,便能从伤口处不停吸噬精魂,只要伤口一日不愈,便不得停。 “与你的手段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兵不厌诈。”奈何手中的噬魂随着他手指一弹,变化作一根银笛,他放在唇边,飞身到半空,吹奏起来,一曲幽魂离,西王母的属下皆跪伏在地,抱着脑袋,各个痛不欲生,西王母睚眦俱裂,也纵到空中,放出必杀一着,此招聚集她半生修为,右手挥鞭,左手执剑,双手交错,口中勐地喷吐出数丈瘴气,看似竭尽全力,要与奈何拼个你死我活了,奈何全神贯注运气严防正对之时,却没料到她转身使尽一挥鞭,啐上一口黑血,用那半世修为把那封锁的结界打溃出一个口子,她见结界被破,瞬间变形,化作一道黑紫之气从中熘走了。 留下一群乌合之众,自顾逃生去了,奈何摇摇头,此番虽让她逃脱了,现时却不能追击,他调兵速回幽冥,解决此处后,一场恶战厮杀正在幽冥之地等着他。 光明源生于黑暗,若无那无尽的黑暗,也没有光明可言,黑色可以包容一切,而今,那光明之下延伸出的阴影,已经让光不再温暖,冰冷的寒光下,只渗透的权力的欲望,连神仙也脱离不了无欲无求,还不如幽冥之地的黑色来得坦坦荡荡,天宫的大军压阵,若无阵法结界拦着,恐怕一场大战早就爆发在这片宁谧的地域之上。 火女添翼直击天庭 窗轩外是无穷的黑暗,颜宇静静站着,在他身后的卧榻上,躺着身着白衣的霏雪,在旁人眼里看来,她与华光仙子有几分相似,但在他眼里,霏雪与华光就是两人,只是皮相相像而已,灵儿眼里的那一抹神采,嘴角边弯弯的俏皮,与上界神仙说话时的傲娇之气,被他牵手时的淡淡娇羞,恐谁人都习不得的。灵儿是我的灵儿,无人可替,无人可及。 只是这留了他半颗心的仙子,今日不知芳踪何去,若不是身肩重任,他此刻只想去找到她,和她一起。 卧榻上孱弱的一声□□,牵回了他的思绪,“主上……属下,属下不该在这里,会连累主上的。”霏雪从床上挪下,体力不支,跌落在地。忘川扶起她躺下,“你好生歇着,其他的事不用担心。主上自有安排。”颜宇见她醒了,听她这一番话,心中的推断已然,交代了忘川看护霏雪,便去大殿里召见黄泉,奈何等将士,他们已候多时。 幽冥殿,萤火飞舞,殿内游离着的香气与灵珠身上的相似,“你们对天帝此次讨伐之名,有何看法?” “主上,天帝命人把霏雪打下幽冥,藉机讨伐,正面一战,无可避免。我等愿追随主上,一同赴战。”黄泉抱拳明志,身上的黑灵盔甲映称着一头乌黑髮亮的束辫,眉宇间英气逼人。 “主上,此战不同以往,我与黄泉已查明其中蹊跷,献计一则,望能助主上一臂之力。”奈何与黄泉站在一道,白麟甲着身,长发飘逸,俊宇非凡,两者站在一处黑白分明,他向来心思缜密,出谋划策自是长项。 听到此番话,一直只手撑额的颜宇抬起了头,“一般的谋略,天庭必然识破,他们环环相扣,用计颇深,想让他们看不明白,可要花费你俩一点心思了。” “主上,我等殚精竭力,在所不辞。” “好,你们下去部署便可,黄泉,九州之内的兵力,随你调派;奈何,我的近身亲兵,还有幽冥九州阵法图全都悉数交予你。此战由我正面迎击。”颜宇对手下兵将向来推心置腹,而今若非有天庭内应潜伏,他没有什么不便于属下说的。 天雷轰鸣,闪电不停划破天际,打击在结界之上,一道叠过一道,好不骇人,托塔天王派了哪咤在前叫阵,哪咤晃了晃脖颈上的干坤圈变化在手,踏着风火轮,压上阵前,“修罗王颜宇听命,速速撤下结界,与我一同上天请罪,待我还个人情与你,在玉帝面前劝慰几句,或许能免你罚责。” 奈何听他这话哑然失笑,当年哪咤打死三太子,削骨还肉,来幽冥走了一遭,颜宇与他年纪相当,喜他气魄,好生招待,未曾让他魂飞魄散,平日一道玩耍,修炼,用自身灵力养护他魂魄,等后来他师傅施法重塑他肉身时,也助了他还魂护魄。往日这哪咤年年蟠桃会便把自家那份取下一半留给颜宇,这事,修罗一族上下皆知,哪咤在此处也是分外熟悉。哪咤晓得他习性也就罢了,最可气还被推上阵前,放着他俩万年情谊不说,这场仗量谁都不愿意先动手。 哪咤银枪一挑,飞身近靠结界之前,颜宇看他看得真切,只见他对颜宇眨一眨眼,神情有异,嘴里却依旧叫着“修罗王,倘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也只能秉公执法,你若苟且不敢迎战,便做缩头乌龟即可。” 身上黒焰燃起,颜宇一直低着的头,勐然一抬,眼中戏嚯邪魅,飞身跃出结界之外,数条黒焰火龙从身后窜出,手中的玄冥剑,化作一条黑龙,朝着哪咤张嘴怒吼。 “修罗王接招!”哪咤先行叫阵,方才动手,飞身举起银枪向颜宇当头噼下,那一枪下狂风起,密云乱,敢叫大罗神仙魂飞,使幽冥鬼差魄散。颜宇立在那里,稳丝不动,眼神一凛,那黑龙盘旋飞出,咬住银枪枪头,那剎那,电光四射,那龙身瞬时绕上银枪,龙尾一甩,一道寒光直奔哪咤手腕,哪咤被逼着脱了手,那龙捲了银枪飞到颜宇手里,颜宇一手执剑,一手握枪,勐地把那枪往地上一掷,银枪入石,没入枪柄。
第59页 “下手也忒狠了,再尝我干坤圈!”哪咤言中有意,颜宇嘴角隐隐牵笑,一眼便看出他的主意,顺由着他演练上一番,他持圈砸来之时,执剑顺着那千万个影形的干坤圈缝隙穿插而过,一掌拍在他胸口,哪咤被这一掌击着往后飞落在云层里,躺在云里久久不起身,“父王,儿臣不敌,咳~请父王另请先锋。”说完这一句,便好似昏厥了过去。 哼,这小子自幼就会唬弄人,横竖都是亏待老儿,李天王扫了一眼身边众仙将,将虽多,却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再看哪咤都败下阵来,其他人都低头顺眉,更没一个人敢出来应答,静怯无声,自旁边娇滴滴一声飘出“若不涉嫌,我愿出战。”李靖看过去,眉心一皱,这火族的罪遗,不知报的什么心,在这当头出来,若不想领功,也是想抢占了天帝面前的先机,可眼前的确没有可用之人,其他仙将都退避三舍,自己率领大军,不便出战,也只能掷出她去了。 “火族首领祝焱听令,拿下修罗王一干人等,我必到天帝前为你请功,让你族重现荣光。” “是,我必全力出战。”祝焱那美艷的容颜抬头间艷摄一方,一袭红衣飞身下界,那霓裳化作熊熊烈火,双手作诀,一条火龙飞出,剎时间,那龙身下的地面全都炸裂,祝焱对着伫立不语的颜宇妩媚一笑“这小郎君好生冷漠,不知我在你身上留的印记,依稀可让你记得我。” 颜宇静默,身后的黑龙盘旋而起,须飞眼张,算是对她的话作答了,祝焱的性格暴烈,最受不得别人冷落,几千年的孤寂更让她不能忍受他人无视。举手一抬,手上的赤焰如同巨刃,灼烧天地,一跃而起,挥刃横扫向颜宇,只见他纹丝不动,待得祝焱赤焰快要触及眼前之时,通体被强大的灵力所包裹,而这份灵力竟然还带着祝焱的一丝红焰,祝焱手上的赤焰刃绕着灵力转圈,却伤不得颜宇半分。颜宇一挑眉,略一抬手,那赤焰竟然反扑向天界,反噬起天兵来。 “这火族的罪臣,是想帮咱们还是想藉机报仇啊?”巨灵神被火燎掉鬚髮,气得顿脚。一众天兵都被弄地焦头土脸,狼狈不堪。“天王,切勿被那妖女唬弄住了。” “你可下去助阵,是真是假,你一去便知,若真有诈,也可牵制她手脚。” “是,属下遵命。”巨灵从云端跳到地上,地面给震裂了数条数丈长的裂缝,阴湿之气从中散出,他低喘一声,对着与颜宇对峙的祝焱说道“我前来助你。” 祝焱扭头白了他一眼,娇滴滴地哼了一声“边去,你自己去耍,我这轮不着你来插手。” “我乃是天王命来助你,容不得你推拒。”巨灵抡起手中开山锤,砸向颜宇,颜宇依旧不避不躲,那黑龙飞窜而出,张口衔住开山锤,一口边扯将了过来,巨灵毫无抵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器被硬生生甩到颜宇身后的地上,他往后趔趄了几步,稳住身子。 望到祝焱一脸讥讽的笑容,恼羞地张开双臂,向颜宇正面扑上来,巨灵力大无穷,开山噼河,不在话下,若正面和他冲撞,必定耗费气力,颜宇见他使尽神力扑来,直直往着他的双眼不动,快到身边时,瞬间移行,他收力不及,扑向地面,颜宇跃到他肩上借着他的力,奋力一蹬。那巨灵的全身力气加上颜宇的灵力把那铁围地面凿了个大窟窿,一路打破地狱下坠,坠入铁围数层,被鬼差团团围住,丝毫动弹不得,这下李天王又损了一员大将,那祝焱探了一眼,笑着“大神勿需慌张,我自然手到擒来,稍等片刻便来搭救你。” “哼!”被拿住的巨灵,听得她这声几番,脸面撇去一边,冷哼一声,也就无奈了,他计不如人,三界之中他守着南天门,八方神仙也见了许多,可这修罗王根本难以琢磨,冷静沉稳,被他打败了,也是心服口服。 一圈圈火环从祝焱手中飞散出,落在颜宇周围,那三昧真火可以把神仙烧得骨化肉穿,颜宇一阖眼,身边竟然生出一座座冰刃屏障,那火焰竟然不能奈何。 “你?!”祝焱惊诧,他的修为自上次被自己伤了以后怎么增长了这许多?法术中有道家的仙气,又有佛家的光华,还有幽冥的暗黑之力,竟有如此多股不同的修为浑然一体。 祝焱见状口中念诀,施术令其肩上的掌印復燃,“你这旧伤,若无我解封,终是逃不脱的。” “试试!”颜宇双目微睁,另一只手运力按在肩上,当手移下之时,手上竟然带下了肩上沖天的火焰,只手一推,那道火焰排山倒海一般向祝焱卷裹而来,祝焱剎时间惊诧地都来不及反应,除了我们火族能御动此火,其他仙人都不能驾驭,他怎么可能?颜宇如同看穿她的心思,手一揽,又收回火焰,“你一介女流,我不与你动手,你且回吧。” “好啊,那我还该多谢你了。”祝焱妩媚笑开,作势要飞上云端,颜宇转身欲回结界,却不料一道金圈忽然从天而降,紧紧把他箍住,“得罪了,小郎君,你还是与我去天庭一趟罢。” 原来祝焱返身是假,把那袖中法宝甩出才是真,趁其不备,才能轻易拿下。 挟着颜宇,右手甩出长袖,直探入地,在巨灵神身上裹绕上几圈,飞纵一跃,顺势把那铁围狱底被团团围住的巨灵神,拉出困境,“大神,如何?我可是言而有信之人!”“哼!我看你都是不安好心。”他毫不领情,反而出言嘲讽。祝焱倒不在乎,呵呵一笑了之。
第60页 云端的李天王见状,心中暗喜,还好这罪遗能出奇制胜,天帝那里自然能晓得他的运筹帷幄之功劳,见那祝焱牵着颜宇飞上云头,向他作揖,“天王英明,若非天王信任,今日立功也绝无可能,此役能胜全凭天王远见。”祝焱裊裊绕绕的身姿,娉婷而立,这等舒心的话说来,李天王更是受用,这罪遗倒是识趣,“把修罗王暂且押去天牢,听候天帝发落。”待行得祝焱身边时轻语“天帝论功之时,我自然亏待不得你。” “多谢天王。这都是您的功劳,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们今日可否带修罗王觐见,以防幽冥兵起再生事端。”祝焱这般说去,李靖亦觉得言之有礼,“那即刻回朝,押修罗王进殿由天帝定罪。” 天宫依旧是祥云鹤鸣,一派安宁祥静之气,天帝高高在上,斜睨着押到殿中依旧立着的颜宇“修罗王,你命人火烧轩云殿,毁我几十万年历法金卷,你可知罪?” 颜宇怡然而立,脸上一片宁静,“何罪之有?” “无需狡辩,那焚烧的火焰为你幽冥狱火,若不是你们幽冥所为,难道还另有他人?” “天帝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颜宇身上的金箍被他发力一撑,竟然被他挣开,落在地上,缩作一个手镯子大小,滴铃铃跌落在地。没了束缚,颜宇轻喝一声“玄冥剑!”黑龙飞啸而出,绕着大殿游走一圈,殿堂之上那些个大罗神仙的乱作一团,大殿上除了李靖,多是些文仙,飞升全凭修炼不曾见过阵仗,杨戬等都在自己庙内,若无通报,不上天庭。 “大胆,天帝乃三界之首,修罗王你是想犯上作乱吗?”李天王执剑挡在他面前,“作乱谈不上,犯上自是难免的了。”黑龙飞化成幽冥剑,落在他手中,伸手一挥,剑气到处,天帝额前坠珠齐断,“这一剑是因为君不纲!”反手又挥一剑,天帝衣飞帛裂,“这是因你颠倒是非!”最后瞬间移行越过李天王直到天帝面前,幽冥剑直指其咽喉“所谓神仙,无非是寿元长了些,三界混沌自分,你已高高在上,何必想着一统三界?” “颜宇,你若现今服罪,我还可放你幽冥九州上下一条生路,若你执迷不悟,踏平铁围山指日可待。”天帝说完呵呵一笑,他看李靖手掌中的宝塔已升向半空,说话间李靖放声喝到“收!”法光笼罩着颜宇,真言缭绕他的身形,卷裹着要把他收入宝塔,他不慌不忙,幽冥剑化为黑龙盘踞到宝塔之上,生生把那塔压到地上,颜宇手中生出一股三昧火,天帝见状大惊“你怎么会?” “天帝老儿,你看我祝焱会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吗?两万年前,你为了称雄三界,牺牲了我们火族上下几百条族人的性命,我父王被你污衊谋反,如今你故技重施,你当我还会如同我父王一般被你利用当成替罪羊不成?”祝焱从李靖身后婀娜而出,她素来妖娆,自从离了水底黑狱,她被天帝指命到幽冥与霏雪里应外合,她作势在外攻入铁围,一面让霏雪去盗取九州阵法,谁知被黄泉与奈何识破,黄泉在与她打斗之时便把颜宇的将计就计说于她听,祝焱聪慧无比,自然晓得利弊,这才演出今日这齣戏。 火女逼婚 “量你们有天大的胆子,也别忘了这里可是九重天!十万天兵就阵列在殿外,你们能走出这殿门吗?”天帝蚕眼微睁,目中不屑。 “老儿,你也别忘了这九重天外还有天!”祝焱整个身形都变成了一簇火,飞着绕殿一圈,整个大殿都着了起来,众仙四处逃窜。 天帝见状面色略有慌张,而颜宇在他肩上的那一按,则把祝焱的三昧火引到了他身上,若再施术,天帝必会被焚,“修罗王,手下留情。”道德天尊飞云而到,“修罗王可知天帝之存亡关系天下三界苍生,若生变故,天塌地陷!” “师尊,天帝无道,引三界动盪,战事绵延……” “颜儿,万万不可,此乃命数。”道德天尊打断他的话上前轻声附耳道。正当他犹豫片刻时,天上散下无数花瓣,香气四溢,华光万丈,原来是如来佛祖尊驾,一旁仙乐潺潺,观世音大士亦莅临。 颜宇见状释手而拜,“恭迎佛祖,大士。” “修罗王,你所经之事,我都已知晓,”如来看着天帝復又说道“沧海桑田,天帝当年与魔界大战后心中留下的魔障,如今侵入心脾,出来危害四方,天帝不知其危害,被迷惑心智,也情有可原,如今修罗王一役,可藉此破除魔障,方能天下太平。” 如来抬手,一道豪光从天而降,照在天帝身上,面带轻蔑的天帝被光照耀之后,身上窜出一道黑影,被一旁的观世音大士即刻举着玉瓶收了。天帝的面孔,在这之后变得祥和。 “天帝,此番觉得如何?” “多谢佛祖,我恍若新生。心中从未有如此明净过。”天帝稽手作揖,“天帝位高权重,一念之间,便可定万物生死。天帝之心倘若明净,世间方得安宁。”如来合手相诫,天帝听之颌首。 天地间总须得有天帝为三界均衡势力,如来自成佛以来便跳出三界众生之外,若非得以,决然不会来插手三界事物,这点天帝知道,众仙都知道。他想一统三界,到底是他所想,还是他身中魔障□□控而想,一切不得而知,只有西方佛祖瞭然。
第61页 三界大战危机已除,天帝与颜宇再话时,恍若不记得前事一般,笑得如此自若,“修罗王助我平定心魔有功,与火族祝焱一道行赏,我见祝焱与你情谊相投,不如给你二族联姻如何?” “不必有劳天帝,颜宇早已心有所属。”颜宇不假思索出言相拒,旁边的祝焱俏脸上红白相间,面露尴尬之色。 这厮,就算不钟情于我,也可婉转些,不必当着天帝三界神仙直接相拒,给我如此难堪吧。 “哦?是何上仙有如此福气?” “她,倒是不是什么上仙,早与我有婚约,许给我生生世世。”颜宇说道灵儿时,眉眼间尽是温柔。话虽如此,也不愿与天帝再做纠缠“幽冥铁围此时仍是天兵重围,天帝如今可否把兵将撤回?” “那是自然,李天王,现命铁围山附近兵将撤回天宫。” “告辞。”颜宇不再多说,转身飞回下界。 在幽冥殿,看着飞蝗般的天兵飞回天界,忘川抚琴疗慰多日苦守结界的兵将们。听得她一曲,如同醍醐灌顶,精气神都不一般,果然是冥界第一神医。 一旁的奈何与颜宇一道宴座众将,“黄泉是不是还在看守狱底?”颜宇发问,“方才已经知会过他,只是他说要先回主上寝宫,不知有何要事。 从天而降一道火焰,颜宇晓得是祝焱来了,“小郎君好是无情,我这火族的颜面都快被你扫尽了。”祝焱的魅惑嗓子,饶是冷血之人也被她撩拨的火热,颜宇微微一笑“仙子哪是我这等资质能匹配的上的,此事也不要再提了,恐怕每每都让我伤心。” “你以为你在此处众人面前自贬一番就能讨喜了?我若是有这等好说话,也不会追到此处。你在天宫众仙面前给我如此难堪,若不了我心愿,我便饶不得你。” “若仙子心愿不是屈尊于我,其他心愿我颜宇都尽心达成。” “你当真以为我是钟情于你?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只有半颗?我祝焱怎可能去寻一不能一心一意对我之人?”祝焱媚眼一翻,“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我此番前来只是要修罗王兑现诺言把麾下一员大将的婚配许给我便行。” “不知是哪位有幸能得仙子垂青?”颜宇一愣,忘了把座下几名亲信的婚配也在方才一併回绝,不知黄泉与奈何,她又相中了谁? “便是刺伤我的那名俊面小郎君,你的座下大将军——黄泉!我便是要与他成亲。”祝焱字字掷地,一时颜宇也想不出如何帮黄泉回绝。 “这男女婚配之事,若无他应允,我强人所愿替他做主,怕也不妥当,此事,应当先问询他的意愿才可。”颜宇被祝焱的直截了当击溃。堂下一众鬼将都被她这话惊诧地面面相觑,这火族的女子果然与众不同,性子毫不委婉。 “原来,堂堂修罗王是一言而无信之人。也好,除了天下皆知外,你家那位小仙子,我必然也会让她知道你的为人。” “你知道灵儿在哪?”颜宇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捉住祝焱的手,“修罗王,你弄疼我了。”祝焱显然不是软柿子,轰一声,全身冒出火焰,尽管被火焰灼烧,颜宇依旧不放手“你告诉我,灵儿她现在何处?” “告诉你当然可以,只要你命黄泉娶我,我便告诉你。”祝焱眼中也是冒火,她脾性素来不好,能与颜宇好言上如此久也是按捺了。 “你——!”颜宇几欲动怒,那倏然而出髮际的尖角便说明了一切。 “主上,我即刻娶她。”黄泉不知何时已来到殿上,他跪地请命,他与主上情胜手足,任凭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只是自己的婚配而已,何况终是要娶的,对自己来说娶谁都一样。无非是为了延后。 看着手中的祝焱,火焰尽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娇羞“你何时来的?” “既然我已答应了娶你,还请你把华光仙子的凡间踪迹速告知我家主上,以免我俩婚后相处不睦。”黄泉也不答应,只是冷冷说到。 “好,我祝焱言而有信,当日天帝命地仙陷害华光仙子于净月庵后,捣碎了她的心,她便不得与你家主上有半分联繫了,如今她已转世为一白猫,因有灵力,能通晓人事。在江南山陵之间,此山名天目,你可去寻她。只是她此生不长,你寻得她恐也无用……”祝焱还未说完,颜宇已飞身而走,不见踪迹。 失而復得 颜宇一听随即便撒开手,腾云变化而走,她终究还在,就算天帝破了她的心,可幸她还是在的。他飞向她所在之处,只想快快找到她,无论她是何身形,他都不在乎。 天目群山俊秀,流水溪涧,瑶瑟花间,他穿梭在绿水青山间,仓促落下云头,看那云山间缭绕出丝丝银白色妖气,妖气温润,整个山间都有,却寻不着源头,丝丝缕缕萦绕天地。看着若有若无,伸手一触,那妖气竟如有灵性一般,向后一缩,躲到一边去了。 “灵儿,你在哪?”颜宇冲着山林唿喊着,他灵力太盛,若非他抑制,方圆几里的妖物都会被他强大的灵力给逼空到别处。 在一座土地庙背后,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在暗处打探着面前这个陌生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尽收在它眼底,眼前这名男子好生奇怪,明明有着深厚的修为,却强行压抑自己的灵力,好似想不为他人所知,可惜它修为不够,连化为人形的灵力都没有,需得渡劫后方得人形,也不知要修炼多久,只知道自己降生在旷野荒芜间,连谁生养都不知,知道眼睁之时,就伏在一片绿草之上,张开嘴,发出的声音便是“喵……”软软的,绵绵的,小脚支撑着站起来,旁边窜出一只灰额孤狼,冲着它头顶嗅嗅,张嘴便欲把它叼走,那腥臭的狼吻还没触到它身上,便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嘴角一片焦黑,“呜……”那狼便痛地夹尾而逃,它这才发现,自己周身有一白色光圈,如同雷电一般还会噼啪作响。那便是它身来便带的妖力,大多数动物要经过千百年修炼才能拥有的东西,它一降世便有了。
第62页 饶是说它与众不同吧,它也算合群,与那修炼百年的山精兔妖,常年玩耍在一块,这片山林自有它之后,恶兽再不敢来,它小时也见过许多人,他们上山来砍柴採药,它也是远远看着他们,不作声,若是有人迷路遇险,它便会在夜深时纵到他前头,发声唤醒他,在他身前引路走出困境。久而久之,那些人遇见它影踪的时候,便会伏地叩拜,后来在它救了几个跑到悬崖边的迷途小儿后,几家大人合力做了香龛,将它的塑像供奉起来,它也时常来此处转转,每闻得那香气,倒觉得分外熟悉,它也会做梦,梦里有清水长流,莲花座上的菩萨,身旁还卧着白狮,手持金杖,一手空着,面露慈悲笑意,向它伸来,它正欲抬头迎上时,梦便醒了,有时也会梦见一俊俏男子,身着黑衣,黑髮及腰,望着他的背影,就想依偎到他脚边去,还没靠近,梦也是醒来。 它只是只小小猫妖而已,谈不上修炼,生来虽有妖力,可羸弱地很,时常会咳嗽不止,听过猫咳嗽吗?它咳得有时会咳出血丝来,在雪绒一般的皮毛上留下一片殷红,它觉得自己在等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在等谁,现如今这男子,在它这只猫的眼里,也是长地顶顶好看的,它脚步一动,不由自主地想要挪到他身边去,想再瞧仔细些,发出了丁点声响,那男子便寻声望来,它赶忙缩到佛龛后面,那男子走过来,见那佛龛,愣住不前,此处从来未缺香火,来来往往总是有些香客,待得香客来上香时,它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些来来去去的凡人都看不见这男子。 它心中一慌,旧疾又犯了,咳嗽不止,它低头咳了好一阵,感觉自己被一双臂膀环绕起,身子到了空中,抬头一看,一双几乎能把人深深吸引进去的眸子正望着自己,一紧张又咳了起来,“别怕,有我在,你会好起来。”他手微微有些凉,轻轻抚在自己的头上,竟然真的有些舒服起来,胸前暖暖的,眼睛如同在温暖的阳光下一般眯成了一条线,头往他身上偎了偎,手是凉的,心却是热的呢,贴近了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每一声心跳都让它安心。 “喵呜……”小脑袋又往他身上蹭,他手上输出一丝丝的灵力,充盈到它身体里,它察觉后,惊诧睁大眼睛竖起身子,“喵!”背警觉地弓起,“如此一来,你便不再用受痨病之苦。”男子低头冲着它微微一笑,它又復放松,乖乖在他怀里卧下,贴着他胸口沉沉睡去。 “灵儿,可苦了你。”颜宇心中酸涩,伸手温柔地触抚它,他的心疼,恐怕灵儿再也感知不到,怀中的猫儿便是灵儿的今世,他一见便知,她的眼睛与前几世一模一样,不曾有丝毫改变,依旧灵动如水,让人心怡,“我这便带你回幽冥,往后再也不必分开。”他举步前移,身形消逝在光晕里。 玄冥剑自动显现嗡嗡鸣响,回到幽冥的颜宇觉察出霜降殿的异样,那火焰沖天而起,整个幽冥宫殿似乎都要被烧着了,比上次灵儿打翻炎狱火盆更胜一筹,“黄泉何在?”颜宇放声一喝,黄泉片刻便出现在他面前,髮丝竟然被灼焦了,冷峻的脸上竟然也被燻黑了一片,颇为狼狈,“主上,属下办事不利,未拦住那火族妖女作祟。” “我看火光处是你现今的居所,她个性乖僻,你若有心,凡事就让着她点,若无意,便断了她念想,以免再生事端。” 那祝焱倒是一脸妖媚地站在他熊熊燃烧的屋顶之上,一身红衣在火光中翩飞,显得分外艷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这对臣子对话,嘴角扬起邪魅之笑。 “为臣听命。”黄泉抱拳告退,飞身跃向那火光之中,“祝焱仙子,先暂且收了这火,在下心中的确有你,若仙子不嫌,下嫁于我也可,但黄泉此生皆效命于主上,绝无可能与你回火族继族长统领之位,仙子可要三思。” “哈哈!”祝焱听后哈哈大笑“爽快,我就喜欢你这直言不讳的性子。与我一般,那火族的王位对我来说本就不值一提,我原来只是不知你是为何三番两次拒我,若是因这等事,你不必费心,我若嫁你,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她在那冰冷水狱里空寂待了那么多万年,那继承人的位置就算有多少高高在上,对她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她在乎的是族人的安危没错,可若是让贤,她绝无二话,“那王位我本就无意继承,若其他族人能代替了去,自然是最好。” 只想得一心人,天地不相离。能陪着她,不再让她忍受那空寂的岁月。 她往黄泉处伸出手来,那白皙柔软的手,手背处竟然还有窝窝,黄泉抬手握住,紧贴自己手心,祝焱觉到了他手心的温热,另手向空中一挥,那熊熊火焰瞬时熄灭,留下一地残桓 “恐怕这屋子也是需要修缮了。” “若是要迎娶你,修茸也是恰时。”黄泉望着那些灰烬,祝焱媚眼望向他,黄泉虽然未注视着她,但祝焱能知道,他的余光关注着自己,是面冷心热的主,想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为何而笑?”“为你主上高兴而已。”祝焱虽不在意,却也瞄到了贴在颜宇臂弯里的那只白色灵猫,终究还是被他找着,也许这便是命数。 “他俩这事,也可暂作了结,灵儿,你说是与不是?”颜宇手抚着白猫,那猫睁着圆眼,仰头看着他,一脸懵懂,它真是听不明白,不过,看到他嘴角带出的笑,心里却不由地很舒服,低头窝进他胸口,“喵……”小脑袋拱了拱,窝地更深了些。
第63页 幽冥殿自灵珠走后再无白色仙气缭绕,今日在大殿之上,众多来来往往的鬼差却都可看见那醒目的白色仙气飘散在空中,“王座上怎么会有只灵猫?” “听说是华光仙子转世来的。” 几个鬼差左右交耳私下好奇地探问,“不是说那仙子是被责轮迴,若是强行带来幽冥,天界不知会否多生枝节?” “那又如何,主上的事,谁能干涉?少说两句吧。” 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颜宇悉数听得,不作一词,他一边批阅着公文,左手却一直抚在那白□□儿的身上,那猫舒展肢腰,仰起头来,拉长了身子,任颜宇从头捋下,“喵……”从他手下钻出,摇摇脑袋,一路小跑,窜到了殿外,那幽夜长明的灯火,在两边摇曳,它圆熘熘的眼睛,闪着光,一旁暗处传来低吼,隐隐带着怒气,它敏捷的跳到一旁,观察起暗处,发现一匹白色麒麟站在暗处,鬚髮毛张,“喵~喵~”它后腿先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而逃,正撞上了前来抱它的颜宇。“怎么了?如此慌张?”颜宇向外一看,望见霏雪一脸无辜伏在地上,“莫怕,它是我的坐骑——霏雪,也难怪,你早就忘了。”颜宇笑了“它还是你与我初次分别时要我带在身边的呢,只是你这世怕是不记得了。” 它又到了他怀里,探头从他臂弯中往下望,它能看到那被叫做霏雪的麒麟眼中的怨恨,“不论你此生多长,我都愿意一直陪着你。”颜宇伸手温柔抚过它的头,低首在它额上亲了亲。它抬首,探舌舔了舔他的唇,他的耳朵竟然忽的变成通红,搂着它往怀中更是贴紧了几分。 “喵……”它眯起眼,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从来都是在山野四处游荡,由草木遮蔽风雨的它,如今感觉到自己到了一个永不想离开的地方。 “灵儿,你倘若乏了,我案上有忘川泡制的灵芝珍珠羹,你且先喝一点。”颜宇把白猫放在案上,任由它的小爪子轻轻拨弄面前的茶盅,它走时小心,尽量避开卷宗笔墨,只是到了那香气四溢的茶皿前,低下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舐着尝了尝,一尝不打紧,眼睛一下睁地熘圆,这滋味,实在是,实在是太好吃了。它楞了好一会,直到颜宇用手指头弹弹它的脑袋,它才幡然醒过来,“喵!”它低下头,埋头苦吃,把整个盅里的羹全都一扫而空,这味道,好熟悉,好似在哪里尝过,却又想不起来了。伸出舌头,打理起自己脸颊边和两爪上的皮毛,仿佛想把那所有的味道都舔进肚子里。 “真有这般喜欢,我命御厨房明日再做于你吃,今日,你也可歇歇了。”颜宇眼中满是宠溺,它倒也听话,不似灵儿一般调皮,伏在他脚边,蜷缩成一圈,稳稳睡去,半响迷迷煳煳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换了位置,不知何时睡到了他腿上,喵呜了一声,满足地打了个哈欠,探出头,舔舔他的手背,又復安稳恬睡。 篱落埋怨小妖们迟迟才来把灵珠的消息报备于她,执着团扇,把这些小妖的脑袋挨个敲了个遍。 “看看你们好生窝囊,作为御膳房的妖厮,连着主殿口舌,竟然连小珠珠回来的消息都要晚他人半步才知晓,丢不丢人?耽搁了我去看我的小珠珠,你们拿什么来赔我?”她单手叉腰,华丽丽转身,裙摆施旖,想到灵珠竟然羞涩笑出声来,以扇遮面,我的宝贝小珠珠,许久不见,分外想念,这次,我总算能再见到你。 神华殿送膳,一双染了艷红指甲的双手,端着食盒递到颜宇眼前,低首看文的颜宇被那手惊了一惊,抬首一看,身子不由往后一倾,篱落的脸都快探到他面前了。 “小冷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那玉手搁在案台之上,俯身向他。 “我倒是不知有何事不能瞒你?”颜宇知她为何而来,他怀中偎着的白猫,悠悠抬起头,小脑袋左摇右摆地无邪地盯着篱落瞧。 “小珠珠?——”篱落一见那双眸便认出是百年来朝朝相伴的灵珠,心中一酸,眼眶一红,嘴角一撇又是要哭,这丫头怎么转生成只猫了,也不转只狐狸,与她同宗,在青丘多少也能照顾。 抽了抽鼻,上前去从颜宇手中夺过来,搂在怀里,贴脸嗔怨“你瞧瞧你,也不晓得转生成个狐狸,做猫有什么好的,眼大脸圆体短。” 白猫被挤地面目变形,紧紧贴着自己的这名女子妩媚动人,声音娇婉,不知道和收养自己的俊俏少年是什么关系,反正,她倒好像更喜欢它似地,搂着它一边叨叨喃喃,一边就往玄冥殿外走。 还未走出几步,它就感觉身子悬空,接下来又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不用看就知是那俊俏少年的怀中,那嗅起来令它安神舒心的气息和旁人都不一样。被闹腾了一番,它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安心闭眼而睡。 “灵儿困了,改日你再来找她玩吧。” “哼,改日,改什么日,我来找小珠珠还由得了你?”篱落气鼓鼓地走开。 果然,灵儿一醒,她便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守到面前,拨弄它的小脑袋“小珠珠,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好生无聊。” 自从灵珠回来,篱落日日都来玄冥殿,一日不落。每日都要揉一揉,抱一抱,伸手将它的小脸捏捏,挤挤。白猫并不厌烦,反倒也与她玩的开心,颜宇见此,也无异议,只要灵儿开心,他就开心。何况,篱落是真心喜欢灵珠。
第64页 火女大婚 那厢黄泉携了祝焱飞去火族天南处提亲,一路上握着她的手也不曾放开过,族人见他俩携手同来,大多都猜地八九不离十,一路上相遇皆是笑地乐不可支,祝焱施了符令召集来全族,在众人中正式卸去族长之位,“族长,你若是走了,天族的人若来盘问,我们可怎么办?”“就说我四海云游去了,这族长之位,你们就自行推选吧。”转身又对黄泉说道“小哥哥,我还需去和我娘说一声,否则也太自作主张了,你今日与我再去趟黑狱如何?” 黄泉听得点点头,“好。”祝焱的母亲烁熠正在黑狱替女受过,若要见她,还得避开天族的耳目,两人飞去东海,恰逢这日风平浪静,祝焱媚眼中透着喜色,“今日还正是好日子呢!”两人潜入水底,许久才到黑狱,那黑狱处的水流自祝焱走了之后平静了不少,不再有黑雾漩涡,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匹火麒麟在水中的囚笼中一动不动地静修,“娘!”祝焱这一喊,水波震盪,火麒麟瞬时幻化成人形,“焱儿,我的好女儿,你怎会来此?” “娘,我也是偷偷潜化而来。” “是何事如此重要,需得你冒险前来?”烁熠关切地问。 “娘亲,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把我未来的夫婿给你带来了。你看看合不合意?”祝焱让到一边,黄泉正襟上前,鞠手弓身行了个大礼“黄泉在此,来时匆忙,未携聘礼,下次来时必定补上。” “不必了,我在这黑狱之中,也用不上什么贵重物件,我只盼天帝能早日赦免我火族罪责,届时我也可与你们团聚。”烁熠笑了笑,“且不说那些,你俩的缘分许是在上次相遇时便已种下,既然如今你决意娶她,有几句话有言在先,我这女儿任性非常,若往后她不高兴,耍些小性子,你能包容些许,谦让着她些,我便当是大礼。”烁熠从牢中伸出手来,祝焱上前握住“娘!” “娘不能陪你大婚,不过我晓得黄泉不会亏待你,若是成亲,不能老是耍小性子,夫妻之间需得礼让才能长久。”烁熠说完,手上一晃,“这赤焰凤簪是你父与我定亲时,寻来七彩碧玉亲手打造于我,如今,娘把它留给你。” 那凤簪一到发上,如同一道凤羽展翅,在祝焱身后飞起一只七彩凤凰的影像,髮际皆闪闪发光。 “我们焱儿就是好看,你戴着它,就如同你父与我同在你身旁一般,你与黄泉速回,以免上天察觉再生事端。” “我才不怕呢,此事就算说遍十方世界,我也自是在理。”祝焱握着母亲的手不放开,黄泉在她身后站着,也并无半点催促之意。 “焱儿先去把自己的婚事安排妥当,娘亲虽不能去观礼,但也能用天窥镜术看你大婚,可不能再任性。听为娘的,速速和黄泉回去,以免我担心。”烁熠一再催促,祝焱脸上露出少许不悦,但也还是随着黄泉离开了黑狱。 他俩回到幽冥,颜宇早已把他俩的大婚之地安排妥当,就置于蓬莱仙岛,宴请三界,无论那方人物,只要诚心贺喜都能前来。还特为他俩命人把黄泉的无为宫重新筑造,重造后的无为宫更是气势轩昂。黄泉跪谢“多谢主上!黄泉蒙主上恩泽,无以言表。” 颜宇大笑扶他起身,“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如今是你婚配大事,我只是尽其心力而已,无需见外。”“喵!……”卧在他腿上的猫被笑声吵醒,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们。 “灵儿,我大婚时,你可也要到场呦。”祝焱对着白猫媚眼情飞,手被黄泉紧紧握着,想着那次潜入幽冥盗图之时,与他兵戎相见,他本是可以重伤她,掌到身上,他又硬是收回了法力,他的手下留情,让她心中生了一种莫名情愫。自那次后,对他也是不同了,如今手被他牵着,定了终身,把那近万年的孤寂都撇地干干净净。 那蓬莱岛上的喜宴,摆上了几百桌,不单宴请了火族族人,还有上界神仙,下界地仙,与幽冥众兄弟,篱落作为管事和御膳的那拨妖厨们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翻着白眼不住埋怨颜宇,“这小冷面,小珠珠当年说他小肚鸡肠,这次看来果然不假,为了避开这次喜宴劳碌,我早早就请辞回青丘探亲,他竟拿小珠珠日日想见我为由,驳了。”他整日抱着搂着小珠珠不撒开,小珠珠哪有时间陪她玩耍! “就是藉机报復!哼!”篱落气唿唿地探出手来,利爪毕现,戳进面前的香果泄愤。 黄泉这日与平日判若两人,往日穿着都是黑色云锦,连战时的甲冑都是黑铁玄甲,今日全身着红,显得年轻活泼了许多,脸色似乎都不似往日冰冷。那珠帘红盖下的祝焱,遮住了如画容颜,一旁陪着的是忘川,还有火族的女眷随从几名,正忙着为她整装,大婚在即,龙凤鸣和,天地间一片祥瑞,身着火红嫁衣的祝焱,也早早把母亲烁熠给她的凤簪装饰在髮际,她每走一步,那身后的七彩飞凤影像便挥翅翱翔,引地两边的侍女不住惊嘆,这凤簪可是他们火族的焠取工艺巅峰之作。 漫天飞花,蓬莱四季如春,芳华常在,那熙熙攘攘的宾客,送的贺礼都堆成了一座小山,满是奇珍异宝,对四方宾客邀席出帖,皆由幽冥颜宇修罗王亲自署名出面,三界有名望之众,皆来参会,黄泉对颜宇感激不能言表,自是忠心无二。
第65页 吉时到,仙乐奏响,颜宇并未主上座,奈何与忘川分别陪着黄泉与祝焱徐徐走向席前锦缎铺设的玉石台上,“上苍为证,主上在前,众生可见,我黄泉愿与祝焱结为夫妇,今生今世,定不负她。” “我祝焱自今日起愿与黄泉结为夫妇,今生永不相弃,不改初心。”祝焱情真意切,两人相对执手,双双叩拜天地,凤吟凰合,祥瑞哉。 奈何听着他俩的誓言,对忘川相视一笑,意味深长。忘川戳了他一下,他笑地更甚,伏到她耳边轻声说到“你信不信,哪日让我来对你说这番话,我会说的更好听。” “好不正经。”话虽这般说,忘川脸上却浮起一片娇羞。 这大喜的场合,都是喜气融融,若真要说是有谁不高兴,便是那伏在地上一角落里的白色麒麟,耷拉着眼皮,都懒得动一动,那颜宇怀中贴着的白猫,探出头瞄了它这一眼,又倏地缩回去,不一会,又探出头来看它,它显得更为烦躁,哧了哧鼻,把头埋进臂弯里。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嬉闹欢畅,觥筹交错,全不在意,只是想着那白猫竟然真的是华光仙子的转世,谁能料到,它会转世到畜生道。每每看到它躺在主上怀里,就恨不得一爪拍扁它。 装娇弱无知的样子,它真的很难相信,这华光仙子记不得往事了。若是华光本尊,是决然不会躺在主上怀里撒娇不起,连衣食起居都要主上亲力亲为服侍着,平日华光与主上都还是保持距离,不似这白猫,日日娇嗔,还是想利索把这白猫拍扁,想着都是解恨。正当浮想翩翩之时,耳边突然响起“喵呜~”一声,它下意识抬爪就是一扣,那小白绒球毫无抵挡之力,被它按压在爪下,方才它还在主上怀里,就这一会怎么就跑到它身边来了?主上的目光,正犀利无比地从它头顶之上注视着它,它惺惺然地缩抬回爪,又低下头贴在了玉石地面上。“喵呜,喵……”白猫被它放开后并未仓皇逃开,而是粘着它左右,想与它嬉戏,好生讨厌,我都不理你了,你还来烦我作甚?还害我被主上瞪,你这小白猫,心机可真甚,它站起转身欲走,没料那白猫在它足间绕走,使它迈不开步子。 “霏雪,既然灵儿喜欢你,你便多陪陪她,也可与她作伴,这些日子,便无需化作人形。”颜宇一开口,霏雪抬头,大而空灵的眼睛里充盈了委屈。它是实在不愿意啊。 那华光仙子转世的白猫,仍然不依不饶地在它身边跳走,“呜~”呜咽一声,霏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苍天啊,它是第一次如此恳切地期盼华光仙子能早日归位本尊。 盛大而又喧闹的婚礼过后,在黄泉新婚夜里,漫天绽放起绚烂烟花,一刻间如同牡丹团簇,一时又若星辰散落,还有像群鱼游走的,最喜人的是在桃花形的烟花中现出给黄泉与祝焱的新婚祝语,“黄泉兄,良辰美景不可辜负!”这些杰作皆是奈何所为,他施法挥袖,那烟花在空中不断飞腾,祝焱被黄泉揭开盖头后忍不住去窗前伫看,黄泉陪在她身边,默默无语,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揽过祝焱的肩头,祝焱头靠在他怀中,眉宇间全是欢喜,这呆子,其实有情。 奈何立在忘川身旁,多年来,他一直默默陪伴,今日一表心境,也不知忘川心中作何想法。他看着她那略显娇弱的容颜,在彩色烟花的映衬下,现出些许血色,看似红润了些,“没想你如此有心,许多女娃娃都是喜欢这璀璨星辰一般的烟花,黄泉的新娘必定是高兴的。”忘川看着身边的奈何,赞许一笑。 “若你喜欢,我俩大婚时我便让这漫天烟火绽上一夜!”奈何双眼中一往情深。 “你?”忘川满脸娇羞,她仔细看着身旁的奈何,发现不知何时,奈何竟然已长成如此俊朗,如今黄泉已婚,主上也有了心上人,奈何却还是孤身一人,自小他们四人一起长大,她是阴司医官之女,掌管忘川河水,黄泉是铁围十八层狱王之子,奈何来的时候,他们都才几千岁,少不经事,只是知道突然有一天,颜宇把他带到他俩面前,说“他叫奈何,自今日起,他便是我的贴身护卫,可与我们一起同食同寝,望对他情同手足,不存间隙。” 在幽冥白日课间读书,习武,除了主上从师道德天尊,他们都是由幽冥各路神通悉数教授各自所长。黄泉自幼话便不多,奈何时常会在课休时逗她,“忘川水长绵无痕,忘川,你爹爹可是不愿意你变老?”忘川不免会投去一个白眼,忘川自打与主上见面的第一次,就分外亲切,就算爹爹不送她进华严殿陪读,她也愿意一生一世在远处暗暗看着主上就好,只是主上与她说话向来不多,寥寥几句从未越矩。 身边多了奈何后,热闹了不少,他未曾来时,三人平日在一处,话都不多,虽然都晓得对方心里想说些什么,默契非常,却少了些许亲近。奈何来后,时常与他们三人开开玩笑,带着他们逃课偷偷出幽冥去蓬莱岛上游玩,年少时,在这遍是奇珍异草的仙谷宝岛之上,四人寻芳,饮酒,赏景,作画,弹琴,吟诗,好不快哉。尽享世间美景,遍尝天下美食。若没有奈何他们三人,她恐怕是一板一眼绝不会踏出幽冥一步吧,而且有了奈何,四人间的话都觉得说不完,奈何总能让人轻松开怀,连黄泉有时都会被他逗得肆无忌惮地大笑。
第66页 想到这,忘川又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奈何,“其实你自小机敏,便与我们不同,若是没有你,真是少了很多生趣。” “所以有些事,非我不可,有些人,也非我莫属。”奈何冲着忘川翘首一笑,嘴角笑出梨涡。忘川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硬生生推脱“你自然能寻到那有缘人。” “我不必去寻,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忘川听他一番深情,眼前那纷飞的烟花,渐渐迷离了她的眼,她有心,只是装作无心之人,那步步紧跟的表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年少时对主上便芳心暗许,却从没妄想过结果,这一切,作为青梅竹马的奈何必是晓得的。但往日他从不说些什么,她也便当什么也不曾有,就算平日里他最喜欢与她玩闹,闲暇是最愿意在她左右,受伤被她治疗时,丝毫没有痛楚之色,反倒是一派欣喜,主上赏赐时,他也总是把赏赐送给她,对这些种种,她都故作愚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最近些日子,他三番两次挑明表白心迹,让她变得慌乱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奈何,我还有些丹药需炼制,时辰不早,我先行回去。”话音刚落,没等奈何作声,她已一个旋身,化风而去。 “不知何时你才能芳心许我?”奈何站在原地,捏了捏鬓角感嘆。 巧擒西王母 高处的轩阁顶上,颜宇怀抱白猫,看着适才发生的一切。 “灵儿,对上忘川,也是无可奈何啊,我们灵儿最乖巧,无论哪一世定是专属于我,对不对?”双手捧起它,与它深情话语一番,又搂进怀里,深深嗅上一口气,“喵呜……”白猫被挤地小脑袋都偏向一边去。它虽然不太明白眼前这名位高权重,人人皆敬的男子,为什么会待它如此真心宠溺,喜欢地不行,不过它知道,自己喜欢粘着他,贴在他身上时,整个身子就变得暖暖地,懒洋洋地,哪儿都不想去。 “灵儿,待你归位,我便去你主上那儿提亲,明媒正娶让你做我修罗颜宇的妻子。”白猫似懂非懂,看着颜宇眨了眨眼。 霏雪在远处看着颜宇,听着他对华光仙子所说的话,虽然话语轻柔,可到了它耳中,却如同针一般扎人,眼眶泛红,不由落下泪来,有些人,你痴痴缠恋,他心若不在你这,枉是你费尽心机,就算最后在一起,双双还是不快乐,有的人,两情相悦,此时一方没有察觉,终有一日觉察了,更是会疼惜长久付出那一方。可它晓得,自己不是后者,主上永远也不会对她侧目。也罢了,只要主上开心,她便也就开心,计较那么多作甚?泪水不由自主淌下,心底满满苦涩。 红鸾帐内,金丝被前,坐在床榻前的祝焱与黄泉静悄悄地,静到都能听得到两人的喘息声,而夜已过半,黄泉仍端坐着,半响也无动作,左右等了好久,还是对坐着。 祝焱实在忍不住,一把揪过他的领口衣襟,送上半点香唇,那甜香柔软碰触到黄泉时,如同电击一般,撬开了黄泉木讷的神经,轻轻揽她入怀,潜啄深尝,解开她的红锦玉衣,露出一片香艷,黄泉手上分外温柔,与平日判若两人,那祝焱的两条玉臂缠着他的脖颈,他埋进她娇软的怀中,脸上泛起一片赤红,祝焱如火,几乎把平时冷若冰山的他给点燃了。“你想要我吗?”祝焱捧起他的脸问道,“我……”黄泉抚过她的脸,“从今夜起,我祝焱生生世世都是你的。”黄泉听了她这话,吻上她的唇,一挺身,祝焱疼地弓起身子,黄泉疼惜地搂着她,放慢律动,帐内旖旎春光,琴瑟和弦。 自黄泉大婚之后,在殿内的时间少了许多,颜宇所幸给了他几日空闲,让他与祝焱新婚燕喜,在大殿之上,奈何三番五次在殿上对着他长吁短嘆。你不就想逼我一问,我偏不,颜宇心中对这小子的心思了如指掌,任由他在眼前晃荡,就是不提一字,逗他,也颇有趣。 “主上,臣有事参奏。”奈何快憋出内伤,这颜宇与他几万年交情,明明知道他如今为情所困,偏偏祥装不知,“平定西王母之役,被其逃脱,若再姑息,恐成大患,如今天界战事已平,臣请命去天山,剿灭西王母余孽,以绝后患。” “好啊,不过你此次出战,黄泉不能助阵,他新婚燕尔,我因殿内事务,不能脱身,你带兵出征,自己小心应对。”颜宇看他直直盯着忘川,心不在焉,咳了一声,“我派忘川与你同去,疗伤保命之术,忘川最是擅长,她与你一道,我也可少些担心。” “多谢主上思想周全,臣必当凯旋。”奈何此番可是称心如意了,笑得快到耳根。 “你好生筹备,战场杀敌还是要看你这大将如何运筹帷幄,主动出击。”颜宇抬了抬手,点到为止,作为兄弟,也是只能帮到这了。他抱着猫,去内殿批阅公文。 “灵儿,可曾肚饿?待会我命御膳给你弄点吃的?”一边走,一边和白猫柔声说着,奈何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遇上意中人,纵是万般刚强也化作绕指柔,你看这主上,贵为幽冥王,往日严谨肃穆,不苟言笑,与黄泉可并称幽冥寒冰,远远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在华光仙子面前竟然如此贴心温柔,体恤入微,但凡能想到的,都悉数做了,整日揣在怀里,仿佛就怕一不留神,便会失去了一般,这便是爱上一人的心意吧。
第67页 出征那日,破土出幽冥时,天寒地冻,凡间正是冬季,大军在天池脚下扎营,奈何派遣三支小队兵分三路去寻西王母踪迹,要求他们暗地潜行,不能打草惊蛇,一边派兵团团围住山脚,只留了一个出路,他与精锐守在出口处,在天空中,也施下天罗地网之术,这次他绝不会让西王母再次逃脱。 寒风擂动战旗,飞雪如刀,在风雪中三队人马在山野中时隐时现,如同鬼魅,天池脚下一片寂静,苍茫大地之上连只雪兔都不曾看见,只听得风号雪落,奈何的兵士行走在雪地之上,一个脚印都不曾留下,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仔细看,他们皆是漂浮在地面之上,脚不沾尘。天寒地冻,但唯唯天池一年四季皆是热气腾腾,三队汇集在天池处,见那池中汩汩冒泡,池内好似有一条巨大阴影在水底游走,“速回营通报,此处有异。”为首的兵士,驱咒飞至奈何处禀报。 率兵行至天池处,奈何定睛一望,水底那便是西王母的原形,虎首龙身,在水下翻腾,周遭走兽皆被它吃尽,而它元气大伤,被奈何刺了一剑后至今未曾復原,无力变身,只能以原形潜伏在水底,以避人耳目。西王母在水底看到水面之上所站之人,怒从心起,破它大军,伤它修为的仇人竟然正在岸上俯视着它,那小厮嘴角还带着轻蔑的笑,孰不可忍!“砰!”一声它冲出水面,直扑奈何面前,龙身倏地把奈何缠住,紧到令其无法动弹,越收越紧,当张开巨口欲把奈何吞入腹中,忽然哀嚎一声,如同每个关节被挣断了一般,只见它口中利齿碎裂一地,噬魂正插在它的喉口间,卡着它的嘴,令它无法张合,“你越是挣扎,噬魂便越是吸尽你的精力,你已尝过一次,滋味尚可,不是吗?” 西王母跃入水中,全身旋转起来,在池中搅动出一条水旋风,头向下勐地往水底的巨石上一嗑,那噬魂剑在两个冲力之下,从它口中被甩脱了出来。 噬魂沉入水底,奈何正要伸手召出,西王母用龙尾使尽一拍,把噬魂剑卡入巨石之中,一旋身游到暗处潜伏,奈何跳入水中寻剑,噬魂在他召唤之下,在石头中嗡嗡直振,他握住剑柄,运力欲拔出剑身,听得头顶上传来忘川的声音,“奈何!小心!”话未落音,身后一阵剧痛,那西王母的利爪刺破他的甲冑,从肩胛处穿出,勐一拔出,在奈何身上留下四个窟窿,血从伤口喷流而出涌进湖水,顷刻把他周边水染红,奈何奋力拔出噬魂,西王母再次蓄力挥爪袭来之时,他转身用剑抵挡,用力时伤口一疼,被西王母用龙尾拍打到池底,原本清澈的天池水,被他俩激战扬起无数沉积的池泥,变得混沌,眼不能见物,忘川在池边看得焦急,眼见奈何不见踪影,她纵身一跃跳入池中,她施了点明之术,把水底照得通透,模煳间看到一虎首巨龙沖向水底,急忙挡上前去,“混天盾!”打开法盾,看到奈何双眼紧闭,躺在水底,周遭的水一片血红,游上前去,运盾挡住西王母的攻击。 “奈何?奈何,你醒醒。”她心中运念唤着一动不动的奈何,见他血流不止,只能抱上他,飞升出水面,身后的西王母也从池底跃出,张开大口,想把他俩一口吞噬,岸上的兵士见状纷纷运出法力,如同千万道绳索捆缚在西王母身上,硬生生把它拉回水底,压制在池中。 “尔等暂先镇守于此,待我予回营予将军疗伤。” 忘川携着奈何回到山脚下的驻营里,脱去他的甲冑外衣,身上茶盏大小的四个伤口,刺痛她的双眼,忘川双眼噙着泪,运用周身灵力为他止血疗伤,取出她身上携带的救命药丹,餵入奈何口中,无奈他没有知觉吞咽不下,她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含上一口汤药,以口渡服,论行医救人,她自知远不如华光仙子有天分,华光的血,伤口只要滴上点滴,便能飞速癒合,神仙得之,增长修为,凡人得之,则能飞升成仙。她只能凭药,凭技,凭自己的修为灵力“奈何,你醒醒,你不要睡,你醒醒啊,奈何,奈何!”她唤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他回应,帮他把伤口上了千年雪莲所制的止血祛毒之膏,细心包扎,又口度了金丹给他,却仍不见他甦醒,他此次受伤虽重,却不及几千年为自己挡劫所伤的重,那次他背后被雷噼裂了几条大口,深可见骨,但都还能笑着安慰她,为何这次却都不能醒来? 神仙和凡人不同,若是受伤过重,则会沉入休眠,有可能是几天,有可能是几年,也有可能一直沉眠下去,忘川看着躺在榻上,脸色煞白的奈何,心不由刺痛,上一次为他心痛,那是她三千年时飞升上仙的渡劫之时,她本该自行承受,谁料想,她飞升到半空之时,奈何飞到她身前,把她定在身下,自己在雷电袭来之时,挺身而上,数十道雷电噼在他身上,全身的护甲皆被噼裂,背后一片焦黑,待一切平息,才把她定身术给解了,忘川看着他摇摇晃晃坠落在地,背上赫然都是裂口,硬撑着站起,对着忘川一笑“我倒是无碍,若是你受此劫,还能出门见人吗?”忘川扶他去浮云殿里疗伤时,“你这是何必?天劫本该我受,你为何要为我挡劫?”忘川不解地问他,他还是一路调侃,“瞧瞧我现在这般模样,若是你受劫破了相,可就寻不着好婚配了。我再不济,还有一群美娇娘记挂呢。”她能懂他的心思,自小就懂,四人相处之时,他总是把最好的给自己,无论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平时闹腾的他,到了她身边就变地安静了,他知道,她喜好宁静。只是,她的心,一直都放在主上身上。
第68页 忘川与主上诞辰相近,只差了几个时辰,身为幽冥医官的爹,在她出生时便请来幽冥巫妖算了一卦,紫薇命格皇后星位,说她是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王后之命。自是大小对她的教养也非同一般,她才艺非凡,仪态大方,偶尔也会想自己若是成为幽冥王后会怎样,但大多时候,都没有把那个预言当真。 自从主上倾心华光仙子后,她更是断了自己念想,那儿时的预言也权当是个玩笑,出生平微的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能让奈何从沉眠中醒来,她也想能与华光仙子一般动辄便可去请南海观音大士尊驾,可她没有这个资歷,她仅仅是幽冥巫医之后而已。“奈何,你醒醒,告诉我能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从小到大,你受伤从来没有这样过,你醒醒……醒醒啊!”第一次,她因为自己力量卑微而感到无能为力,她的泪一滴滴落在身前,落在奈何冰冷的脸上,她伏在他身上,止不住哭泣,呜咽,往日对自己种种贴心的好,现在全都在眼前,好想他仍是像以前一样,能笑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旁,说着笑话,讨她欢心,她是不是懂地太晚,了解的太迟了?“奈何,奈何,若是你能醒来,哪怕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她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 一只手抚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傻瓜,我还不愿意呢,……咳……我还想与你花前月下,娶你做我的妻呢……”奈何正睁着眼,笑看着她,忘川的脸上一阵青白,明白方才他沉眠不醒,必定是佯装的,“我可庆幸此次受了伤,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够了解你的心境。” “你莫多想,我只是,我只是因为你伤重,怕你从此沉眠不醒,着急才那般说的。”忘川雪白的肤色,飘出一片桃红。 “行了,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我心中自然晓得。”奈何执着她的手,再也摒不住笑意。 “你醒了便好,先好好修养。”对于他佯装沉眠的事,她心里有些许恼怒,若他再戏弄一次,她定是要生气的,可这次他是真的伤的好重,只要他能醒来,欺不欺瞒又何妨? “先躺下休息,我再去给你寻些药。”忘川正起身要走,奈何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握着不放,闷哼一声,定是动作大了,又牵动了伤处“那些事都不急,你先坐在我身旁陪陪我,我心里便觉得好过些,身上也会好受些。”听他这般说,作为医者的她也晓得病能心养的道理,怕他伤痛加重,依顺着他,坐在一旁,“忘川,我身上这伤若要快些痊癒,恐怕还得与西王母再战一场。” “这又是何道理?”忘川纳闷。 “西王母爪间运毒,你虽然包扎了我的外伤,可它的毒液早沁入我血液,若不解治,戾气攻心,在毒发之前,我得降服它,取它颈后三片逆鳞,你把它炼成丹药,我服下即刻能解。”奈何学识渊博,通古博今,自小便是聪慧非常,论心计,颜宇黄泉都不能与他相匹,他这般说来,忘川恍然,“可你现在伤重难移,更不必提与它再较量一番。”奈何见她眉心起皱,笑着伏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忘川脸上的愁云自然消散而去,“好,便依你所说。” 次日,天池水面如沸水一般,翻腾起泡,他俩早早来到池边,只见奈何执剑噼开水面,西王母在水底被激怒,心想这不知死活的小厮,又来领死,从水底翻腾而上,跃出水面,故技重施,奈何伤重,闪避不及,巨大龙身瞬间缠绕在奈何身上,发力收紧,欲把团团圈住的奈何,绞成碎屑,却未料,在她身后闪现出一道白色身影,手持短剑出其不意地噼下它后背三片逆鳞,顺势接住那飞落的三片鳞片,那鳞片掉落到手中变成弹丸大小,顿时,巨龙灵气外泄,围着奈何的身子松散开来,那飞在半空中的人,正是忘川,看着如同麻绳一般,瘫软倒下的西王母,两人欣慰相望,麾下将士上前把它用束妖绳缚住,一道凯旋归朝。 黄泉有后 幽冥九州自从白猫来了之后,漫山遍野的幽冥百合争相盛开,祝焱跑出殿外去赏那花香月色,正碰上奈何派人把西王母重新押入铁围地狱十八层,由重兵捍守,颜宇亲自下了结界,这次除非有外应,否则她再难逃脱,祝焱看关押之时,好奇地问了黄泉一句“这西王母既然穷凶极恶,为何不直接把她了结,也无需劳费兵力去看守,还要防她屡次脱逃?” “她是天帝旧人,本有名分,位列仙班,即便罪恶可诛,也由不得幽冥定夺生死。”黄泉淡淡地说着,若不是晓得他脾气,谁听他那说话冷漠的态度都会觉得是不是对自己抱有成见,不过祝焱与他越亲近,越晓得他那冷漠面孔下的热血如火。 “那也难怪,靠山不倒,她自然可如此放肆所为。” “只是往后她若想再逃脱,任是谁也不会来救他,主上给她下的结界,若是有人要放她出来需以自己十世修为为钥,方能解开。”颜宇此结界只有至仁至义之人才会牺牲,若是明晓大义,又怎会放出这个祸害。“若是真有人如此痴傻,那该如何是好?”祝焱俏皮地环住黄泉的脖颈,“丫头,那一场鏖战又在所难免。” 祝焱抬头望天,捧着幽冥百合嗅了个满怀,躺在软软的草坪之上,黄泉依着她,与她两手相牵,祝焱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热度,无比满足,忽然见夜空中双子星宿初生,焕发奇异光彩,直射出一道光来,到她的身上,刚触到她身上,那道光瞬间便消失了,“黄泉,这道光是何缘故?”
第69页 “星宿华照,恭喜黄泉兄,又将有喜事临门。”远远地传来奈何的声音,他刚处理好事务,来到幽冥花谷,便看到这对新人你侬我侬,正想着不便打扰,给身边的忘川使了个眼色,忘川便会意,两人往远处绕行,却看到天上射下那道星光,直照在祝焱身上,奈何抬头一望,星宿投生,他笑着对他俩的方向贺喜,祝焱自小在黑狱,不解天相。 “黄泉,奈何说的是何意?”黄泉心知肚明,抬手搂过她,伸手轻轻搁在她小腹之上, “他的言下之意是,也许我们会有个小娃娃。” “啊?!”祝焱一脸惊讶,无所适从。 “无需慌张,有我陪你。”黄泉看着她的表情,难得笑出声来。 按照火族的族规,祝焱若是有孕,孩子必须生在火族,以后继承大统,待在那凡界群山间三年,不能出山,岂不是与在黑狱一般?好不容易从黑狱出来,过了几年潇洒快活的日子,就算现在与黄泉成婚,也从不限制她的来去自由,那小小一方山水,想着就是无趣,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过了几日,她在用膳时,忽觉胃口全失,全身上下无力,只能伏在桌上,黄泉见状,忙抱起她,让她躺在榻上,“丫头,你是怎么了?” “我也不晓得,只是周身都好难受。”祝焱无力地闭上眼睛,黄泉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稍稍减弱,方感舒服些,黄泉命人请来忘川,自己则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陪着。忘川前来搭脉诊断后,低首笑语,“恭喜哥哥,恭喜嫂嫂,此乃天赐贵子。” 黄泉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的喜悦几乎要冲破胸膛,比往日大婚之时更激动兴奋些,紧握着祝焱的手温柔非常,轻轻摩挲,他感激祝焱,让他将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黄泉想起自己儿时自有记忆起,爹爹破魂随着修罗王四处征战,平定妖孽叛乱,自己的娘亲是青丘的灵狐悠琴,青丘女狐自古而来便是专情,仿佛就是为情爱而生的灵物,时常带着他用天窥镜看爹爹征战,“娘亲,爹长久都不回来,等他回来时,会不会已经不认得孩儿了?”他看着满脸温柔盯着天窥镜的娘亲问道,“泉儿,爹爹在你还在娘亲肚子里时,就时时陪着你,如今爹爹为了保幽冥太平,也为了你能好好长大,才会与王出去平定内乱。他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你?你长得和你爹爹儿时一模一样。”悠琴抱起小黄泉,“泉儿,宝贝,你爹爹他在你还在襁褓时,团抱着你,连睡时都不愿放手,你的样子早就烙在你爹爹心里,永不会忘记的。”也许他不会忘记,但黄泉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他的爹爹在这之后一役时,为了挡住施向修罗王的法咒,身中数根金翎箭后,被施法击碎了魂魄,魂飞魄散,悠琴得闻,不眠不休,守在破魂尸身前数日数夜,任谁来劝都不言不语,不起不离。 过了数日,黄泉在夜里似乎梦见娘亲,牵着他的手,抚着他的脸流着泪笑着对他说“泉儿,娘走了,娘捨不得你,但娘更捨不得你爹,待为娘将你爹爹的魂魄寻回,再一道回来陪你。”黄泉醒来时,脸上落着泪滴,四处都寻不着娘,才知道,那夜,不是梦,娘狠着心,真的弃他而走。 自那后,他变得少言寡语,修罗王鑑于他是忠臣之后,将他接到身边,与颜宇一道起居念书,也当给他俩各寻个伴。爹的影像,在他心里已经转淡,分外模煳,倒是娘亲,那离去时眼泪落在他手背样子,时常一遍遍浮现在他梦里,他年幼时便失去了挚爱双亲,而如今他竟然自己也要当爹了。 “怎么?你是不是又不想与我有子嗣?怕我是罪臣之女,会牵连与你?不然,前些日子你,还欣喜欢跃得很,怎么这会又心事重重?”祝焱看他脸色由欣喜转为黯淡,心里有些不悦,径直问他。 “丫头,你多想了,无论你是何身份,我都会与你在一处,我只是想起我故去的爹,在我年幼时,他便早已离世。”黄泉忙不迭解释“我永远也不愿让我的孩儿经歷。” “呵,那还不简单,你只要一直陪着我永不分离,不就行了?”听他这样说,祝焱一下释然,笑着把头偎在他怀里。 忘川看着他俩腻在一块,开了个养胎的方子,留在桌上,悄声退了出去。简直尴尬的紧,从未看过黄泉如此旁若无人地与女子亲热,哪怕现在祝焱是他的娘子,在忘川脑海里,这也是不能思想地出来的画面。原来情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出来时,奈何正站在月下等着她出来,凉风吹动他的黑髮,觉察她出来,执扇转过身向她微微一笑,仿若芳华落地“奈何,你怎么会在此?” “那么大的喜事,我怎么能错过?”奈何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你身上的伤还未痊癒,需好生修养。”两人牵着手慢慢行走在忘川水边,他们三人自小分辖三处,黄泉归属黄泉路,奈何掌管奈何桥,忘川秉持忘川水,共营幽冥事务,辅佐颜宇执管九州。现如今,黄泉已成亲,忘川望着月光之下的忘川水,片片氤氲,和着幽冥百合的悠长香气,令人迷醉,“若是心里欢跃,伤自然也能好的快些。”奈何拉着她的手停下,认真地看着她“忘川,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能如这般牵着你的手,我便是开心的。”
第70页 “过几日,黄泉便要送祝焱送火族安胎,主上必会派遣我去,以备不时之需。”忘川缓缓地轻声说道,一边瞥了眼身旁的奈何。 “那我与你同去。”奈何双手执握起她的手,“你可愿意?” “你与我说也无用,还需得主上准肯才行。”忘川挣脱开他的手,双手背在身后,一个旋身施术飞回素英阁去了。 再失所爱 灯火通明的大殿上,白猫枕着颜宇的腿正酣睡地舒服,被奈何朗声一句“主上!”惊地一下跳起来,竖起耳朵左右巡视,“悠着点,灵儿适才睡下,被你惊着了。”颜宇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奈何放轻声调“主上,臣有要事相求。” “如今四海太平,你还有何急事?” “我……” “你——不就想随着忘川同行护送黄泉夫妇?”颜宇嘴角微带戏嚯。“不必多说,我允了。” “多谢主上成全,臣尊令。”奈何最喜颜宇对自己的了解,不语便解心头事。 “此番,我也前去,有些事了结。”颜宇抱起白猫,火族是上古神族之一,能卜前世今生四方之事,他想去给灵儿卜一卦,看看灵儿何时才能归位。 四海茫茫,芳草无涯,祝焱回族,颜宇赐给黄泉四驾龙马神驹,奇珍异宝一十二箱,云裳玉锦由数匹龙驹驮着,灵女神从数十名,几千军士护送,浩浩荡荡向火族进发,好不气派,众山仙精灵都在旁边瞻仰,赞嘆不已,不晓得是哪路仙人有这等待遇,议论纷纷,那话自然传到祝焱耳里,她颇为高兴,火族重誉,颜宇知其所好,那漫天赞誉,自是让她风光。 若是祝焱留在火族,黄泉只能上前探望几日,还得回幽冥,毕竟铁围狱巡卫之责不可掉以轻心,时常亲临巡查,查看缺漏。祝焱自是不愿,颜宇此番也算是给她慰藉,平她心头不悦。 到了火族圣地,有大禹时铸造的九鼎立于此处,族内巫师都在此处卜卦请愿祭祖,天界每一年都会从天而降雷火,点着那大鼎内的沉香木,大火沖天而起,在火焰中用请愿人的寿元或修为为祭起咒,能参透世间万事,知过去,解未来,当祝焱命火族巫师为颜宇怀中白猫卜来世时,巫师以颜宇修为为祭施咒,火焰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并未如往日会在火焰中现出影像,“为何不能预见灵儿来世?” “修罗王见谅,老身有一疑问,此白猫之前世是否皈依佛门?”巫师向着颜宇鞠了一躬行礼。 “灵儿本尊是地藏王菩萨的掌上明珠。”颜宇不知他为何作此问。 “此咒对佛家缘法并无效果,佛自有因果轮迴,事不同,则境不同,一花一木,滴水砂砾,其间有千千万万种变化,非我等卑微法力可及。” 颜宇听完,沉默不语,祝焱命巫师退下。他面上虽平波无澜,心中的焦急谁也不晓得,那夜,他抚着灵儿睡去,梦中现出的是灵儿的人形,双目含情,笑吟吟地坐在他身旁,用手指缠着他的髮丝闹着玩,他躺着,静静地看着她的俏皮任性,却不料她冷不防放下手,背过身去“颜宇,我要走了,你不必来找我,佛法缘分到时,我自会来你身边。”说完消逝不见,如此决绝,让他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揽,空无一物,身旁的白猫睡得好好地,但他心中自此便有了莫名的忧虑不安。 本想着借送祝焱回族,求得灵儿来生去处,没成想,还是无果。她与他之间,他所能做的就只有等。这世间,本无公平不公平,只有无穷无尽的因果循环,颜宇把灵儿抱着贴在胸口,若是一般人做这姿态,都显得矫揉造作,而颜宇做出来,如同一幅画,引得人侧目去看,他的脸上含着柔情而又凄绝,仿若要与谁生离死别,这一切,前来探视的忘川皆看在眼里,知道主上对灵珠的不舍。可是主上何时能读懂,她心中对他长年累月的依恋呢? 她望着主上,殿外经过的奈何望着她,相距不远,似隔千年。 安置好祝焱,他们一行人驾行回宫,飞在半空之时,一只金蝶闪现在空中,注视着他们的行踪,忘川有所觉察,“主上,那天上的金蝶好似此前囚我的地仙。”颜宇不动声色,奈何御剑飞刺,却落了个空,那金蝶好似知晓一般,在忘川说完后,就隐去了身形。 回到幽冥,颜宇召来黄泉,奈何二人,“天帝一统之心未死,那金蝶时时刻刻追查灵儿行踪,居心叵测,九州内须得加强结界,切勿让人进来伤了灵儿。” “主上放心,我等必尽全力。”如此吩咐下去,颜宇心中仍是不安,还是与灵儿寸步不离,哪怕洗漱都带在身边。 睡时也是伴其左右,用胳膊搂在怀中,稍一动弹,便惊醒,初时还好,几日过去,这白猫都觉得他太粘身,刻意都想跑出去喘口气,无奈颜宇盯得紧,左右都离不开半步,真有一次趁着颜宇忙时脱身了,还没跑出殿门就被奈何一把揪住后脖颈,晃晃荡盪提熘回颜宇怀里,怎么也逃不脱。 那夜,颜宇批完公文后,忽生倦意,支着头,竟瞌睡了,昏昏沉沉睡去,白猫一看他没有搂着自己,蹑手蹑脚从内殿跑了出去,穿过条殿堂,跑过内径,从花圃间匍匐着爬出去,直到幽冥花谷,方才抬起头来,转了转脖颈,晃了晃脑袋,惬意地一路小跑,在花丛间撒开了欢,一只金色艷丽蝴蝶扑扇着翅膀,飞在它身前,它望见了,睁圆了眼睛,悄悄跟在后头,随着金蝶时高时低地飞着,不知不觉出了花谷,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何时穿过一道结界,跨过结界竟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第71页 这里的天在夜里竟然也是亮的,它发觉异样,刚要转身要退向结界回去,那道结界在金蝶的一挥翅间便消失不见了。 “喵……”白猫看着金蝶在一片金光闪耀中变成了一名女子,一步步向它走近,掐着它的脖子,把它拎到空中,手指慢慢施加力道,白猫用脚蹬着她,却没有任何作用,在人间时,普通妖物可是都近不了它的身的,而现在,它脖子被掐住,卡着喉咙,叫不出声,喘不上气,只觉得整个脑袋被血液给充满了,想张开口唿吸一口气却吸不进任何东西,“这是你的劫数,你也不必怪我,我只是在帮你超脱轮迴而已。” 那女子手上勐一用力,“咔嚓”听得一声脆响,那白猫的颈骨被折断,眼球突出充满了血,嘴里漫出血沫,没了声息,被那女子扔到召出的结界外面,重重跌落到幽冥花谷的地面上,白色的毛皮陷进泥里。 而另一边,颜宇在睡梦中惊醒“灵儿!!”惊唿出声,不见白猫在其左右,急忙起身去找,满殿侍从通殿寻查,黄泉与奈何勘察后顺着那猫儿的足迹,一路追寻到幽冥花谷,奈何望见谷中有一处星光陨落在地,上前去看,便是那白猫惨烈的死状,奈何用素帛包裹尸首,捧去殿上,颜宇见那素帛之中印出的血红,紧紧闭上双眼,抬头不发一言,“主上,华光仙子的魂魄已不在,必定已是转生,我等未尽责看护,请主上责罚。” 沉咛了许久,颜宇长嘆了一口气,背对着他们, “不怪你们,是我自己大意了。”说罢,一仰头一行泪再也止不住从眼眶中滚落,难道,他与她的缘分就如此浅?百转千回也总是要分开?左右都晓得他难过,也不打扰,早早退下,留下的奈何与黄泉一道备好了水晶小棺匣,把那白猫的躯体放进,置于案上放在颜宇面前,神情呆滞,久久不发一言。 剑指凌霄 一遍遍他去寻她,一遍遍又失去,每一次失去都痛心彻骨,神仙又如何,神仙也逃不过天命,神仙也破不了因果轮迴,神仙也只能眼睁睁地痛失所爱,他就这般坐着,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那匣子里忽然散出一片白光,白猫的躯壳消失不见,匣子内空无一物,任凭一点点思念的物件都没给颜宇留下。颜宇注视着这一切,知道是灵儿怕他睹物思人,伤心难过,那凡胎肉身被她消殆地干干净净。 颜宇想起此次灵儿的惨死的背后主使,不由怒从心起,尖角旋生,披鳞挂甲,下令迅速召集十万幽冥鬼将,气势震天动地,战鼓擂,风云变,三军大唿阴山动,人间天地一片黑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颜宇低首立着,墨龙甲幽幽闪光,头上尖角矗立而出,双眼充满杀意,勐一抬头,仗剑直指天庭,喝道“开战!” 天界窥得异象,可此事发突然,毫无防备,满殿神仙皆慌乱失措,二郎神与哪咤去大荒狩猎未归,天界大将皆各守府中,仅剩南天门四大天王,还有上次在颜宇手上就吃过大亏的巨灵神,面对汹涌而来的幽冥大军,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仓促应战。 幽冥大军直压天界,四大天王及禁军被颜宇黄泉几个回合便轻松拿下,颜宇身后黒焰燃天,手中的玄冥剑所到之处,血溅甲破,哀嚎一片,仙气缭绕的安宁高雅的天界,如今,血流遍地,伤兵横地。巨灵神纵身一跳上前迎战,挥舞着开山锤擂向黄泉,黄泉只手撑地,后仰翻身躲过,握着幽冥剑剑身顺着锤柄向巨灵神的双手削去,逼得他只得弃锤,巨灵神运神力隔空挥舞起开山锤,黄泉右手抛出幽冥剑,幽冥剑在空中变化成千百支飞剑,格挡开噼面而来的开山锤,那锤身被宝剑砍拓地遍布伤痕,最后被压制在地,坠下九天,落入凡尘。巨灵神也被黄泉跃起凌空一掌拿下,伏在地上,无计可施。 势如破竹,千军难挡,颜宇手中的玄冥剑,剑指天际,在黑云之中,化作一条黑龙,殿前卫军,被黑龙腾跃间,横扫在地,四仰八翻,溃不成形,黑龙清扫出通道后又化身为剑回到颜宇手中。 颜宇一路无挡,径直飞身到天帝住所,运集周身灵力,剎时间,电闪雷鸣,黑色的灵气充斥凌霄,众天兵皆不能挡,弹指拂袖间,摧枯拉朽,地动山摇,琼楼玉宇动辄皆成残骸,颜宇只身飞到凌霄殿中立定,低首间,双眼微微低垂,眼梢冷漠不屑,衣袂随着灵力蓬飞。满殿的文仙,从未经歷过这般景象,跌坐在地,簇在角落里,龙柱后,簌簌发抖。 “放肆!修罗王,你而今又擅闯天庭所为何事?”天帝从帝位上拍案而起高声质问。 颜宇听闻此言,勐然抬首,怒目中杀气毕现,勐一挥剑,一道黒焰直奔天帝面门,一道金光闪现,挡在天帝面前,为天帝挡去黒焰,“颜儿!” “师尊。”颜宇面对着适才立定,须飞袍扬的道德天尊合手做个揖,“颜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为何唐突出手?” “天帝可是明知故问,那地仙金蝶现押在我幽冥铁围,是否要提上来当面对质?若天帝真要颜面,我今日便给个干净!”颜宇字字如冰坠地。 天帝听他所言,面色骤变,语气渐软抚慰道“修罗王,怎能听下界地仙一面之词,更何况,如今三界方才安定祥和,本尊怎会再生嫌隙?三界本是一体,何必如此不容水火?”
第72页 “三番五次伤及灵珠,叫我如何姑息?我如今挥兵天界只为了灵珠一人。” “颜儿,此乃华光之劫数,为师本以为你悟性极高,必能超出三界,看得通透。”道德天尊相劝,他早就算出颜宇与灵珠之间的情劫,灵珠天命中本需经歷轮迴之劫,当年他从中阻挠,便是想让颜宇能脱离这情劫之苦,更何况,这灵珠的宿命非颜宇能相随。 “对,本就是应命歷劫,天命安排如此,修罗王切莫再作深究,若与华光仙子歷劫转世相关之事,说来便是,本尊力及皆可答应。”天帝语气更为低微。 “也无他,只是若灵儿再转世,天庭若是寻得踪迹,需即刻让我取人。伤之皮毫,我偿以万倍,绝不姑息!”虽未擒着那金蝶地仙,颜宇这虚晃一枪,倒是逼迫地天帝委下身来,更是证明这一切皆是天帝一手安排,暂且无论他是否为了安排灵珠歷劫,仅是挑起三界争端之劣行曝露,俱会被天下所不齿,如此而来才对着颜宇点头称是,灵儿是佛家弟子,与道系本是两派,真是让西方各位佛祖知道天帝这番举动,也不知道会作何想。 “好,寻得若华光仙子转世,本尊便命北极天罡前往幽冥报讯。”天帝一心只想此事早日平息,颜宇如是说,他便都答应。 “颜儿,既然天帝已然允诺,你通晓大义,今日剑指凌霄,皆是误会,也可作罢,为了三界众生,两界重修于好,如何?”道德天尊从中调解。 颜宇碍着师尊的面,暂且忍下,推拒了天帝所赐的珍囊宝器,帅十万大军浩荡归朝。自此后,天界再无生事端。 归期有期 此后,颜宇在人间虽时时寻查灵儿的踪迹,却一直杳无音讯,奈何在数日后,设计囚得金蝶地仙,把她绑在铁围狱炮烙之上,日日被火烤雷噼,颜宇从不去瞧上一眼,此番变故后,性子更是沉寂许多,沧海变换,他心不变,这一晃过去,就过去了三百多年。 幽冥百合三百年未曾开放,忽而一夜间,花开遍地,九州遍布幽香,颜宇正在批阅公文,闻得,手不由颤抖,手上的笔跌落在案,是灵儿,是他的灵儿归回正身了。他摆龙驾,飞上九重天找她,直奔大殿,远远便望见在熙然众仙中一身青衣裊裊,饮酒后面泛桃花,步履不稳,微醺的她,纵身迎了上去,拥她入怀中,与她双眼相对的那一刻便觉如同饮了万年仙酿般沉醉。 寻得她后,颜宇在九州设宴天下,黄泉携妻前来,祝焱肚大如斗,却依旧还未生产,忘川给她测了,是一儿一女,仙胎已成,就坐等法缘时辰。黄泉连孩儿的名字早已备好,羊脂美玉刻成双鱼上铭刻着两个孩儿的名字,待得出世就赠与他们。 在这酒宴之上,未来看着面前这从心里透出欢喜的修罗王,却怎么也回想不出万年来与他的过往,听忘川说起他对自己的情深意往,他一声声唤自己作灵儿,牵着自己的手时,目光如炬,面对如此男子,有几个女子不会动心?她是动心,从他冲上天庭,把她揽腰入怀的那一刻,就发现在他怀里是自己梦中的那个感觉,只是他心里,有的是灵儿,不是未来。 任何周围的喜悦都没有让未来感染到那片刻的开心,她有一丝丝忧伤,在颜宇握着她手的时候,在他深情注视着她的时候,在一群人拜叩她为华光仙子的时候,在他一心一意地对自己说“灵儿,我再也不愿与你分开!”的时候,她的忧伤如水,慢慢淹没她自己。就算华光是她的前生,是她的本尊,她却没有丁点关于华光的记忆。叫她怎么能坦然接受这个身份,还有颜宇这份与她的现在并无瓜葛的情感?她是柳未来! 只是在若胥跑过来,拽着她的手,要她陪着去看颜宇舅舅给他新配的坐骑,一匹红焰色的天马,这次上天宫掳她回来时,天帝赐给她的,她倒是不稀罕,见若胥喜欢,转身就让颜宇送给了他,“灵珠姐姐,舅舅说这天马是天帝赐给你的,若胥想要,舅舅和你一说,你就答应送给我了,你对我如此好,我想这第一回得让你来骑才行。” 这小子个还不高,就挺会来事的。“好啊,那我和你去哪儿飞这一回才好呢?”未来歪着头瞅着眼前这喜上眉梢的小孩儿,“灵珠姐姐,你随我来便成。”神神秘秘地拉着她,扶她跨上马背,蹬着马骝坐在她身前,“驾!”一提手,飞马踏空而起,双肩展开一双巨大的红色羽翅,那速度可以追云逐日,他熘着马在空中飞了一圈,“你这小孩,要带我上哪?”未来纳闷。 “放眼望去便可见。”若胥的脑袋一晃,靠到她怀里,她不由把这若胥脑袋摆正,他们已经飞出铁围,看到一轮皎日跃然而出,那一晃眼,整个云层被染成金红色,他们踏马在上,驰然而飞,心里分外舒畅,若胥掉转马头,一拍马颈向地下飞去,仿佛要勐地撞上地面一般,未来几乎要惊唿出声,快撞进忘川河时,马蹄放缓,在水面上踏出一朵朵涟漪,沿河慢慢飞行,岸边的幽冥百合散发幽香,露珠跌落地面,皆成水晶,“这些花真美,而且香气好特别。”“姐姐,若胥最喜欢这幽冥百合的香味,可是自从姐姐离开后,百合就再不开放,现在可好,你回来了,这花儿以后必然是常开不败。” “这片花是舅舅一株一株亲手栽种,他说过,等灵珠姐姐回来时,就是这满谷百合盛开之日。”若胥捂嘴偷笑“姐姐,你可知舅舅虽然平日严谨,可是若我犯错只要提及你往日宠我之事,还有和与我说过的话语,他就只会呆呆听着,就不再罚我,只托我再多讲一些。”
第73页 未来下马正托起一支花来细细观赏,听他这般说,心里竟然浮起淡淡醋意,他终究在意的不是现在的自己。“姐姐?你怎么了?”若胥见她发愣,在她眼前摆摆手,“没事,只是觉得你舅舅对灵珠是真心实意的好。”未来勉强挤出一笑,“舅舅对你好,那是自然的啊,若胥和舅舅去说,等若胥长大了,可是要娶姐姐的呢。” “你?”未来哑然失笑,摸摸他头上的小圆角,“你现在还小,长大再说。”这小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吧。 “不必等他长大,我现在就代你回绝。若胥,灵珠是你的舅母,你往后也不可再称姐姐,免得乱了辈分。”颜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搂过她。 若胥见他一本正经地声明,委屈地眼眶发红,“舅舅,坏人,说过永远都不会和若胥抢东西的!” “谁说过灵儿是东西了,更何况,本来就是我的,何来有抢一说。”抱上她一旋身飞回大殿,贴的如此近,未来趁这时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按照现代人的标准,他的面孔不属于霸道总裁型,稜角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有一丝邪气,不多,恰恰好一点,好看地可以遮日闭月倒是真的,却又没有软弱之气,自带拒人千里的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见了就敢喜欢上。 来到大殿之上,群臣朝拜,“恭喜主上,贺喜主上,觅得华光仙子!” “今日的确甚喜,我也有一要事公布。”颜宇托起未来的手,面向群臣说道“两日之后便是五百年前我与灵儿相遇之日,我想与她在两日后定下媒妁之约!”未来看着他深情款款的双眼,不知所措“可我不是你的灵儿,我是柳未来。”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你叫我怎么答应你? 这个身份,她本来就还没有接受,如今那么仓促,要和一个陌生男子定婚,她的性格断然不肯。她脸色一变,身子突然向后倒去,被颜宇瞬时接住,殿上朝臣一片譁然。 “我方才归位不久,思绪未定,且无法力,不如等我寻回记忆后,我们再提此事?”她勉强睁开眼一面对颜宇轻声说到,颜宇看出方才她是假作摔倒,只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他,给他难堪,如此一来,不单婉拒,还给他留了颜面。 “华光仙子法力暂失,我俩的婚约他日再议。”颜宇当着殿上重宣,她是灵儿,可她又不是灵儿,要是灵儿的性子,若是不愿意,无论是谁的面,她都不肯领的,必定当着众人的面断了你念想,若是肯,她自会毫不推却,爽快答应。她有着灵儿的魂魄,却没有灵儿往日那颗有他的心。若寻不回灵儿的记忆,她终究只拥有凡人的记忆而已,众臣方才散去。 “小珠珠,每次回来都想及不到我呢,我道是你过会就能想起我来,没料到你次次都不来寻寻我,好没良心,枉费我对你朝思暮想三百年!”大殿外传来的一个妖娆女声,让未来愣了一愣,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那张眉眼风流,妩媚动人的面孔,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嘛,红唇,雪肌,傲胸,翘臀,呵,让她觉得惊艷,而不艷俗,比得上千娇百媚的大明星。 “这位仙子……” “什么仙子?如今你竟然和我生份到这个地步了吗?”篱落做出泫然欲泣状,“小珠珠,我是你的好姐妹,你的小落落啊。” “我如今方才归位,好些事情自然是想不起来的,连这幽冥的殿下,我也记不得,待我想起来,你自然就不用难过了。”未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篱落抬头抱住未来,把整个脑袋搁在她肩上,“原来如此,小珠珠,我还当你只是把我给忘了,若是连这小冷面也忘了,我这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未来僵着身子,除了叶青,乔乔,她真还没和哪个女生这样亲昵过,被她仅仅抵着,还好她是女身,否则,真是尴尬无比。 “篱落,你倒是消息灵通,次次不落。”颜宇冷眼相对的同时,伸手将她扯开,把未来揽进怀里。 “她方才回来,还需好好休养,过些日子你再来寻如何?” “又来?上次便是你照顾不周,让我的小珠珠被地仙所害,你这次还这般说,我才懒得听你,除非,你答应我,对灵珠悉心照顾,寸步不离,我才能放心。” “不用你说,自然如此,我断然不会让灵儿再有意外。” 听颜宇说完,篱落向未来的方向眨了眨眼。 未来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吃了一惊,不会吧,你非要逼着他,牢牢困着我不放?这篱落真是灵珠往年密友? “小珠珠,我篱落向来说到做到,自然会让你们成双成对。”篱落伏到未来耳边悄声说了句后,喜滋滋地摇曳着身姿划开。 唉,这篱落在幽冥的职业不会是媒婆吧? 寻回记忆 未来看着他微颦的眉心,渐渐苏展开,晓得他必然是想通了,才会当众说出那番话,她梦里时常出现他的背影,听到他的声音,她见到他时,心跳的的确厉害,可那真的代表自己是喜欢他的吗?她不确定。他在宴后把她安置在宫里,同她说,奈何与忘川会陪她,顺着她转世前最后几日待过的地方去找线索,只有她亲自去了,那记忆才会唿应而出。
第74页 听从他的安排,他们一行人就来到蓬莱岛上,奈何上岛时,便遮掩不住心中的喜悦,未来看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何如此高兴,看到一旁忘川尴尬的脸色,也约莫猜的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忘川答应了奈何什么,如今非兑现不可。她也不多问,只是看着颜宇命忘川进小筑收拾寝具,自己上前去帮忙,被颜宇伸手拦住。“往日灵儿把这些事,都赖给我做,琐碎之事她最不愿动手,倒是会做些有趣的东西来吃。”未来转过身,“那她便是她,我便是我吧。” 走出小筑,在平台之上,眺望远方,飞燕白沙,这方海边真是好去处,看着心里好舒服,颜宇打开灵珠往日用过的柜匣,里面隐隐放出豪光,他拉出一看,一颗蓝色的珍珠,躺在柜子边角处,他取出珠子,放在掌心端详,那珠子滴熘熘在他手中旋转,站在外面的未来,竟然忽然头晕,几乎站立不稳,颜宇瞬间变化到她身旁扶住她,“灵儿,你怎么了?” “我!……”刚说了一字,突然头痛难忍,那粒珍珠化作飞散的彩色泡泡,每一个泡泡里都是不同的影像,从灵珠出世,到遇到颜宇,在花下漫步,在空中追逐,颜宇对灵珠种种,两人经歷的所有过往,以及当时将记忆封存于此时心中的小念想,全都在泡泡破碎之时,映进未来的脑海里。 原来,灵珠的性子是这般的,原来,自己只是一段转世的记忆而已,颜宇真正在乎的,是那个灵动聪慧,俏皮可人的灵珠。她头疼欲裂,倒在颜宇怀里,紧闭上了双眼。 “灵儿,灵儿!”颜宇的唿喊由远而近。 “殿下!”双眼圆圆一睁,那芊芊玉指,抵住颜宇胸口,从他身上跳将起来,“说,这回有什么好去处?” “灵儿,真是我的好灵儿,你可算回来了。”看着冲着他吐了吐舌的调皮的表情,如天空般清澈的双眸,颜宇激动地不知所云,只是抓起灵珠的手牢牢按在胸口,“殿下,你倒是怎么了?不是早与你说我会回来的吗?你把我手搁在你胸前做甚?” “那是因为我的心想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他也只有在灵儿面前,才会如此出言调侃。 在边上看着的奈何忘川两人,惊得几乎窒息,看到主上这般,都说不出话来。 “殿下让我等了这般久才找到我,你须给我好处补偿,如今我回来,我要去吃好些好吃的,玩好些好玩的。若没有新鲜稀奇的地方,我可不依你。”灵珠抿嘴一笑,双手轻轻拍拍颜宇的脸颊,一边吹了声哨,召来霏雪,一跃而上,“走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看着她的鲜活劲,颜宇无奈摇摇头,腾起身,跨上霏雪,“走,去北海雪界。”饶是她惧寒,也只有那处俩人未曾一道涉足。 霏雪腾空而起,带着两人,剎时便不见踪影,留下奈何忘川面面相觑,叫他们如何都不能相信,那止不住笑意的男子,竟然是他们的主上,而且说走就走,一句话都未曾给他们留下,数万年情谊,情何以堪啊。 “咳”过了半响,奈何干咳了一声打破尴尬的寂静,“忘川,华光仙子记忆已寻回,我俩暂且无事,不如去芳菲林走走?” “好。”忘川脑海里如今还是浮现着主上华光仙子的画面,奈何问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只是淡淡答应着。奈何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与她走到芳菲林时,忘川一脚踏空,被奈何握手扶住,“还记得上次你说过,若是你再与我回蓬莱,你就答应与我在一起。”奈何一把抱起她,忘川脸色绯红,“即便答应了你,你又怎么能让我知道我真实的心意?” 听她如此说,“这简单,”奈何突然对着她的小口,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你若不厌,便是喜欢。” “你!”忘川捂住口,有些生气,从他怀里挣脱,一甩手飞身消失。留下奈何在原地。 在海岸边,忘川踩着海水,衣衫裙摆尽湿,长长嘆息了一声,“你真的讨厌我,往后我不在你面前出现便可。”不知何时,奈何出现在她身边,看她长吁短嘆,不想让她为难,忘川看着他,双眼泛红,晓得他对自己用情至真,至深,“我们相识有数万年之长,为何那么久你都不曾对我表明我心意?” “往日我看得出你对主上有意,或许主上也会对你动情,所以,我不会说,后来,主上有了华光仙子,想得我还有机会,自然对你表明。”奈何望着她“年少时初见你,我手上有伤,还是你给我细心包扎的。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了是你。” “若主上不拒绝我,你便永远都不说?” “只要你开心便好,我一生能看着你,守着你就可以。如今,你若是不愿见我,我离开便是。” “奈何,你记不记的,你想要的答案其实我早已和你说过。”忘川别过身去。 “我只当那次你只是因为我受伤可怜我罢了。”奈何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滴,“真不想你因我难过。你心中有我,我别无所求。” 奈何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去芳菲林看那长鲲跃空,飞鱼揽月。 探访北海 冰雪,在此一年四季,从不融化,满眼望去,俱是苍茫一片白色,风如小刀,刺肺割喉,常人皆不能来此,神仙都踪迹罕至,倒是清清冷冷一个冰雪世界,“好多雪,”灵珠开混天盾,莫说飞雪寒风,连冷气都进不来,不过她最后还是破盾,跳到雪堆里撒欢,用移物术同时捏出几十个雪球,一併打向颜宇,玄冥剑化作黑龙,飞旋一圈,变成雪花四溅,霏雪到了此处,剎那就隐去了身形。
第75页 “嚯,这小匕首还挺护主。”灵珠撅撅小嘴,往黑龙角上插上两个雪球,“少了我好些乐子。” 话未落音,颜宇把她一下扑倒在雪地上,两人深深陷进雪里,如同躺在一个小雪坑里一般,“哈哈,”灵珠把手上的雪球拍在颜宇脸上,看他一脸白雪,遮住嘴脸,大笑不已,颜宇也不反抗,“唔!”灵珠笑未落音,被堵在嘴里,颜宇顶着一片雪花覆上了她的唇,那吻由雪花的冰冷转热,转向炙热,当她有些昏沉的时候,被旁边霏雪踏蹄嘶鸣唤回了精神。 “你这般样子叫我怎么能好好游歷?”灵珠双手把他抵开,跃起身来,看着那远处的白色小熊,“此处竟有生灵?”“此处还有北海水君的住所。”颜宇看着那远处熊背上的幽幽绿光,和灵珠轻声说道。 “如此荒莽之地,竟有神灵?想必定不得天帝待见。”灵珠摇摇头。 “灵儿果然聪慧,北海乃贫瘠之地,在此任职的水君,是天帝贬下凡间的罪臣,当年天帝宴请西方诸佛,他本是殿上天官,为如来佛祖斟素酒,未料出了纰漏,杯翻酒撒,溅到了佛祖袈衣上,玉帝大怒,把他打入北海极寒之地,从此不得天召。永世不能再回天庭。”颜宇淡淡说着。 灵儿听了笑了一声,“不过是当众犯错,拂了他的脸面,怕被他人说殿上无人而已,贵为天界之主,容不得他人犯错半分?” “其实,世上男子大多如此,好个颜面,有些人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比天还大,神仙也不为例外。”颜宇说完,灵珠手贴着他的脸柳眉一挑,问到“那你呢?”颜宇听罢笑了“我就晓得你会这样问,我啊,脸面固然重要,但只要是关于灵儿都比我一切都重要。” “贫嘴,长久不见,你嘴上功夫更上层楼了。” “多谢灵儿夸奖,还需灵儿与我多配合练习才行。”颜宇的一语双关,让灵珠哼一声,飞身跨坐到霏雪身上。 “霏雪,我们到北海水君那走一遭。”霏雪一扬脖颈,腾空而起,带起一道雪尘。“灵儿,我们灵儿最是大气,从不会因为些小事和我生气,不是吗?我还未说完,你便不愿听了?”颜宇纵身跃坐到霏雪背上,搂上灵珠好言劝慰道,“故事,我自然是要听,可你也不许再调侃我。” “此处水君还有件凄凉□□,他被贬之前,天上小玄女本钟情于他,两人时常眉目传情,私约在瑶池桃林,在树下交换信物之时,恰巧被天后巡园时窥见,天后当时未做声张,私下教训小玄女,因违天规,必当打入苦狱,小玄女苦苦哀求天后不要牵连天官,自愿在北海苦狱寒冰中受罚,天官几次寻她不得,后被桃林中玄女告知去向,郁郁寡欢,魂不守舍,最终闯下祸事,被贬至此。”颜宇说这故事时,双手把灵珠搂地更紧了,“哦,那后来呢?”平淡地应了一声后,灵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躺在他怀里。如同一只猫儿一般,颜宇嘴角含笑,这懒洋洋软绵绵的样子,与转世为白猫时的模样同出一辙。 “而后那天官就因犯错被罚至此,作了北海水君,听闻,他每日都会不畏风雪,面朝苦狱方向站着眺望。”“恩,那他也算是个痴情种子。”灵珠嘆了一声,伸手抚了抚颜宇的脸。看着他眼眸中的深情,觉得他倒是在说自己的故事一般。 转眼间,到了一座冰峰雪殿之前,方才看到的小白熊竟然有一头水牛般大小,只是在远处看似小罢了,背上骑着冰甲虾兵,尖声喝到“何人造访?” “麻烦禀报一声,修罗王颜宇到访。”颜宇温儒相对,那虾兵听到他的名讳立马从熊背上跳下,跑进殿内禀报,灵珠跃下麒麟,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冰殿大门洞开,侍从鱼贯而出,立于两侧,从内大步走出合手相迎的便是北海水君,白晶发冠,银丝缴带玉白蟒袍,丹青眉,画凤眼,也是一名风姿俊雅的仙人,“不知修罗王尊驾,怎么不派人先行通报一声,我也好生准备。此番备些薄酒,只能怠慢了。”引他们入殿后,灵珠看到宴台上摆置上许多琳琅满目新鲜的蔬果,盘中还有软糯的乌海参,杯中是她最爱的紫红欲滴的葡萄美酒,在这极寒之地,已是珍馐, “无妨,无妨,我等不造而访,甚是打扰。”颜宇出来匆忙,身上未曾带上礼物。见北海水君如此庄重而待,自己乍然拜访,毫无准备,颇为唐突。 “北海水君,此乃我家主上微薄心意,敬请笑纳。”灵珠如同看透他心思一般,笑盈盈从怀里揣出一捧七彩光华的珍珠,放置在那蚌女托盘之上,那每一颗珍珠都有二指般大小,拿出来时,便豪光万丈,顿时,那冰宫雪殿射出七色华光,在天空中漾出云带,雪白天地顿时有了色彩,珍珠个虽然不大,但是却是罕见之物。 “修罗王礼重了,如此贵重之物,小神如何承受得起。”北海水君惊诧不已。 “承蒙水君如此款待,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水君不必见外,我家主上是与水君投缘而已。”灵珠谈吐大方,颜宇入座看着她左一个主上,右一个主上,不由无奈摇头苦笑。这妮子,他本想与水君直截了当介绍她未来修罗王后的身份,谁曾想,她在眨眼间,就把自己尊称为主上,她俏皮地一眨眼,一副得逞了的小样子,灵珠心想,这回,你在此处可占不了我便宜了,否则还不失了体统?颜宇拿她也没有办法,任由她说去。
第76页 “此处偏僻,鲜有人知,修罗王尊驾,我处真是蓬荜生辉。”北海水君举杯相敬,“今日来访,是否有公事?”若不是灵珠想走稀罕处,他也想不到来此处,颜宇抬杯回敬,心中颇有尴尬。“倒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素闻北海水君重情重义,行到此处,礼应到访。” “冒昧一问,当年的玄女,如今在何处?”灵珠倒是直接,那水君听到此问,脸上笑容顿失浮上些许悲伤,“那些往事,也没什么可提的。” “她被囚在北海,你被贬也恰恰在此处,你在宴席上撒酒乃故意所为,只为能和她相守,是与不是?”灵珠一番话震地水君说不上话来,他直愣愣呆望着她出神,不知这位不知名的仙子,为何能洞悉真相。 “灵儿,你这般突兀言辞,让人怎么招架?”颜宇支开话,谁料灵珠不依不挠,仍是追着问“她被囚此处,你无法救她,只能苦等,待她天刑得满,对不对?”水君心事又被她说中,更是惊奇,这位修罗王的随从,言谈气度皆不似随从,他闭上眼,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都对,只是她的囚期遥遥无期,天后都不曾宣旨,何时才会把她从寒冰中放出。” “若我有法子救她出狱,你愿否一试?”灵珠眼珠一转。 “自然愿意。”水君眼中放出光彩来,他这些年目光黯淡,今日首次由心而发的喜悦。 灵珠伏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会,北海水君一脸惊诧“此番可行?” “我自有良方。” “灵儿,你又要做什么?”颜宇见她要施术飞天离开,伸手拦下,“我去去就回,你先在此等我。” 水君,给你捎个媳妇 华光普照凌霄殿,清风徐徐踏云来,灵珠到了天界,未去天帝处,只是到北极天罡居所,叫醒了正在神游瞌睡的银髮小子,“仙子!?怎么不见修罗王同来?”北极天罡见她一人前来有些纳闷“仙子如何来的?” 灵珠点了点他的额头“腾云来的,好了,话不多说,今日我是来讨那半个仙桃的回报。” “仙子?你的记忆已寻回来了?”北极天罡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记忆统统寻回,头就疼了,“仙子,有何吩咐,但说就是了,只要是北极天罡力及的,绝无二话。” “这事简单,你是天后侍官,代我传个话便可,就说灵珠私下有事求见,当年太子殿□□内的余毒并未清的干净。” “好,可天后未曾召见,我不便前往啊。” “你不愿去,就不愿去,说那么多作甚?我自己也可前往,但你那人情,日后我有法子要你加倍还我。”灵珠抬脚欲走,北极天罡赶忙拦到。 “好好,姑奶奶,我这就去求见通报。” 稍不一会,北极天罡便回来请灵珠一同前往天后殿上,“灵珠拜见天后,当年耗尽修为医治太子殿下,还是遗下纰漏,如今我归位后寻回记忆,这第一件要事便是来为太子解那体内的余毒。” “当年怎么未曾提这余毒一事?难怪我见太子身子日渐虚弱。” “天后,当时我并不知竟耗尽修为化为原形,自然无力能提及事,今日若不再补救,保不齐数月间,太子殿□□内潜藏的阴瘴之气,又会吞噬其精魄。到那时,恐怕以我现在的修为,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那我命太子前来,请你为他医治。”天后下令召见太子殿下。 灵珠的手指弹了弹一旁北极天罡的胳膊,北极天罡略有领会,跪下请求道“天后,华光仙子有一事相求,请天后准肯。” “华光仙子对太子有救命之恩,想要什么,但说便是。” “听闻天后殿上的小玄女与我主上有一面故交,主上曾留灵气传与她,她能助我与太子清毒,望天后能许我与她当面相谈。” “这……”天后略作犹豫。 “天后,莫非此等小事让天后为难?”灵珠目光平扫天后。 “倒也没什么为难的,不过是要等上几日,小玄女外出务事,待她回来,我立刻让她来见你。”天后下座来,拉灵珠的手,“这些年不曾见,你的小手还是软柔。” “可惜我法力不如往日了,不然肤色能更好看些。”灵珠收回手,依势背在身后。 “太子殿下即可便到,还请仙子给他尽心医治。” “那是自然,只是,这事一次怕除不干净,今日看过后,等我见过玄女,再分次治诊。” 待太子来后,灵珠施法从他体内召出一股瘴黑之气,天后眼见太子气色更好了些,身上的仙气更是明澄了许多。 “天后,若是明日能见到玄女,我就能把太子的余毒尽快驱尽。” “当真如此,我今日便命人去下界寻玄女上殿。”天后见太子好转,便下令立刻派人去北海苦狱带回玄女。 北极天罡不知这华光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只看她扬着头,一副运筹帷幄,瞭然于胸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肯定又被当棋子下了一着。 天官带上小玄女时,灵珠心里嘆了一声,可惜他俩如此长久不能相守,这小玄女与那北海水君看起来是真正得配,娇娇弱弱的,柳叶弯眉,巴掌小脸,看上去,性子便是温柔。灵珠上前握住她的手,“听闻玄女与我主上有一面之缘,不知主上可有留话给灵珠?”
第77页 那玄女略略一呆,手与灵珠相触后便坦然说道“地藏王菩萨转世之前,我是见过,他与我说若有一天能见到他掌上明珠,切勿忘记与她一道去幽冥度难,相随左右。” “那请天后,把小玄女赐予华光,以承师尊。” “自然可以,在此之前烦请仙子把太子的余毒清祛。”天后言罢,灵珠到太子身前,从玄女身上度出一道灵光,引至太子身上,那太子身上的阴瘴之气,消失殆尽,“过几日,我再带玄女来给太子祛毒,现今,我先把她带去幽冥修行,以净她的灵气,以便来日再用。” 两人出了殿,那小玄女与她一同前往北海,飞行中,小玄女问道“华光仙子这是要带我去何处?” “你到了便知道了。”灵珠挑眉俏然一笑,转眼间到了北海水君住处,只见他早就站在风雪中等着,她俩飞落在地时,他眼前起了水雾,在寒气下,变成朦胧。两人长久相对站着,脉脉无言,灵珠打破那沉寂,“北海水君,我是不是带错了人?” “不,不是。”水君摇头,“确实是她,没有错。”这华光仙子确非一般,适才看修罗王关切之情,对他俩之事也猜之一二。 “那你该如何感谢我?”灵珠饶是调皮。 “是下仙疏忽了,仙子想要什么,但说便是,只要仙子想要,水君我竭尽所能为你取之。”北海水君一脸诚恳。 “我也没什么可想要的,只是和你说笑罢了。”灵珠走到座上饮酒的颜宇身边轻声说,“你还赖着不走,难不成还要在此处看他俩成亲生子不成?” “灵儿说的什么话,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我俩还去别处游玩,就不便打扰了。”灵珠和北海水君话别。 “仙子怎不再停留片刻,仙子对我俩如此大恩,水君与玄女不知何以为报。” “无需回报,在此祝你俩能早日喜结连理,大喜之日可不要忘了宴请我俩便是。”灵珠抬手与北海水君和玄女二人相辞。 霏雪一甩头,带着他俩跃入空中,不一会便远离了那天寒地冻之地。 北海水君与玄女携手目送着他们远去,这华光仙子的确是个颇有性情的神仙。 翡翠玉镯,你可喜欢? “你是如何让玄女同你来的?”颜宇贴在她耳边柔声问。 “你猜?”灵珠哈哈大笑起来。她在握住玄女手时,便用心语和她叫她照着自己的话说,通心术里与她说了北海水君的名字,她就知道原委,自然会配合。 这一路上,灵珠的话比平日更多些,颜宇晓得她是高兴,带上她回到蓬莱小筑,她更是开心,方才还是冰天雪地,在蓬莱又是花开四季,芳香怡人,灵珠伸了个懒腰,“哎呦,这一番赶得有些疲乏,好在能来此处。”在天上耗力为太子医治,对于方才寻回法力的她是颇为吃力。 比起那冰雪晶莹,她更喜欢这春暖花开,颜宇为她理好床榻,“灵儿,你休息一会,我到外面去去就回。” “好,你去便是。”灵珠笑着一翻身,侧身卧倒,闻着那芳菲萦绕屋内,人更是倦怠,欠一个身,手支着脸,目送着颜宇走出屋外。 拍拍卧在地上的霏雪脑袋,颜宇飞身去幽冥,他在那里藏了一个属于她的宝物,如今她回来了,自然是要取来与她。 在幽冥谷底,那一片百合花下,竟有一道紫色霞光久久凝聚在花面之上,颜宇伸手往空中一探,只见那光芒凝聚,不一会在他手中聚集成一个紫色光球,向手心吹一口气,只见那手中的光球变化作一个紫色翡翠手镯,用一个鎏金翡翠宝石盒盛上,想着不知灵儿看到时会如何。 回到蓬莱小筑时,天色已暗,蓬莱的萤光灯火,到了夜间自然点亮,灵珠刚在床上坐起,恰恰颜宇走进屋内,他托着那宝盒到她面前,待她打开盒子,那瑰丽的光彩散满整个屋子,颜宇拿起那翡翠玉镯,轻柔为灵珠戴上手镯, “这是我幽冥独有的灵气与幽冥百合之光华用日月焠炼而成,这翡翠玉镯,你可喜欢?” “的确能讨我的喜欢。”灵珠抬手端详,喜悦皆在脸上。 “灵儿喜欢便好。”颜宇在焠炼此首饰时,融入了自己的法力还有对灵珠的思念。 颜宇上前一把搂住,将她圈在怀里,“殿下”她被他牢牢搂着,几乎喘不过气。 “这回你不会再离开了吧?”颜宇紧紧抱着她,心里还是对再次失去她存着一丝惧怕。这叫她如何回答? 灵珠对着他的目光游离起来,“我也想与你相守。” 如今她记忆与法力寻回,往日的种种经歷都在她心底,她回答颜宇只能说想,但能与不能长相厮守,真不是她所能决定。脸上未曾流露出半分,心里却是恍惚不安,她自己晓得,和颜宇这一次不知何时又会分别,她本是佛家子弟,如菩提叶一般,飘向何处,尽是随缘,那时与他说过,和他必定能再相见,但她毕竟不能答应颜宇。 “灵儿,我们此番回去,就去冥海通报我父母,我想早日娶你,让你做我的修罗王后。你意下如何?”颜宇也只有在灵珠面前才会如此多话,在她没有寻回记忆时,他也显得生分,待灵珠寻回记忆,他倒也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灵珠倒不意外,心中为难,嘴上却还是说道“此事怎能如此草率,怎么地,你也要好好打点一番,正儿八经地与我求婚,待我答应后,再去通报你父王与母后不迟。”
第78页 “好!”颜宇思想自己确实太过着急,想得不够周全,如此匆忙草率,岂不是怠慢了灵儿,好的灵儿性子直爽,有不喜处皆对他全盘托出。 看他一脸喜色,灵珠眼底闪过一丝黯淡,颜宇对自己如此认真,她心里自然欢喜,但也是泛着忧愁。 “颜宇,我还有一问。”她扒着他的手,“若我不能与你在一起,你会如何?” “只是一时,还是长久?” “若是很久,久到永远呢?”灵珠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勐地一颤。 “玩笑话说说也就罢了,我从未想过。”颜宇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些。 灵珠眉头微微一皱,“颜宇,你弄疼我了。”手上感应的力道立刻轻了许多。他在乎她,哪怕只是说说,他在心里也是当真的,这些话,他平时想都不愿去想。 那么多年的磨砺,真的无法想像再一次失去她的样子,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他现在都觉得特别开心。谁能料到,她去了趟天宫回来又会说出这番话来,难不成她又将离他而去?颜宇眉心的焦虑,灵珠都能读出,“莫想太多,现在我不就在你身边吗?”她表面上叫他认真,实际上却是想拖延时间。 当她记忆恢復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和颜宇的不可能,“我家主上你们可曾寻得他的踪迹?”她岔开话题。 “只知道他在普罗大众之中,也只有轮迴至幽冥时,我方能知道他的去向。”颜宇反问道“你难道又要去寻他?” “颜宇,那是我的宿命。”灵珠望着他俊美的容颜,“若我有主上消息了,我必然会去。” “真是寻到地藏王菩萨的踪迹,我与你同去。”再不放心她一个人独来独往。 灵珠也未答应,只是摇着他的手央着他“我仍想去人间看看。” “去哪,我陪着你便是。”颜宇一口答应。 “就去我前世的住所之处吧,我看着她记忆里还是个好去处,也想看看那凡间剩下的躯壳现今如何了。” 到人间时,天色已暗,人间正晚,灵珠悬空飞身看那楼内的灯光正亮,她进屋内,见叶青在炒菜,未来打着下手,陆远山端着刚烧好的菜到饭桌前,一派其乐融融。 “这人间最喜烟火味。”灵珠看那一桌饭菜感嘆到,“我们仙家其实倒不如他们热闹。” 颜宇只是看着她脸上的欣喜表情,旁若无物,点头恩了一声。 “转了那么多世,数这一世的出生最完满,父母双全,说起来,我都不知如何投生到他们家里,怎么你从幽冥都寻不着我吗?”灵珠看着眼前的人间父母,纳闷起为何连菩萨转世都能有踪迹可寻,而她一小小灵珠为何会让颜宇遍寻不着。 “此事定有蹊跷。”被灵儿这一提点,他也骤然想起,幽冥这些年发生的种种悬疑之事,那天帝派来的金蝶在人间对着灵儿如影随行,此前灵儿的几世,都是直接托世在人间,未曾经过幽冥的轮转之处,他不知道她的去向,天界却了如指掌,自从处置了金蝶后,灵儿此番转世也不曾过幽冥。 看他心中有事,灵珠牵上他的手“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与我回幽冥铁围。”颜宇略作沉咛与她说到,“那一处自有解惑之人。” 听他这话,灵珠心带疑惑,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只翩翩欲飞的金蝶模样,在前几世它都在,白猫那世,那金蝶还对她下了毒手,未来这一世,倒不曾遭遇。颜宇说的解惑之人,莫非是它? 捨不得,放不下 两人到了铁围地狱的炮烙之地,灵珠有些奇怪“你说的铁围解惑之人,是个罪人?” “你自当认识,她就是天帝委派来监视你的地仙,每一轮转世皆下狠手。”颜宇说着心中仍是愤恨,那炮烙柱上的炎火更盛了一些,柱上缚着的妖人鬼怪都鬼哭狼嚎,那一处微弱金光闪现处,便是金蝶处罚之地,灵珠看过去,那地仙身上早已被百年间的幽冥炎火烤炙地骨肉分离,所幸颜宇没有把它的仙骨抽出,否则早就抗不住刑罚,灰飞烟灭了,只是颜宇这着更是折磨,让它永存一口气,饱受苦难,欲死还生。 “金蝶,我有话问你,若是坦诚相告,我便减轻你的苦楚。”颜宇冷冷对它说道。 “是谁指使你屡次加害灵儿?是不是天帝?”颜宇抽出幽冥剑抵住金蝶下颌。 “呵,修罗王,咳……”金蝶咳出一口金血“你如此关爱的灵珠,只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连我都不如,是一个没有生灵魂魄的法器,值得让你如此违抗天命吗?” “与你何干?天帝指使你涂炭生灵,你便惟命是从,有那一点魂魄又有何用?”颜宇心如火烧,那炮烙柱上的烈火熊然而起。 “天帝只是助她度业,让她与地藏王菩萨早日相聚罢了。啊!~”金蝶因为颜宇的怒气,脸上平添了多道火灼的裂痕,忍不住痛唿。 “颜宇,你莫生气,待我好好问她。”灵珠上前握住他的手抚慰到。 “你若真是度业,对我下手也忒狠了些。”灵珠抬手伸到它的脸颊处,那金蝶脸上的伤痕随着她手的移动,瞬间癒合。
第79页 “就算你给我疗伤,对你度业之时,我照样不会心软。”金蝶话未落音,灵珠的手贴上了它的头上的天灵,“你对我做什么?”金蝶不断挣扎,灵珠笑而不语,手依然紧紧贴在她天灵之上。 半响灵珠放开手 ,转身就走,颜宇跟在她身后,见她不发一言,面色凝重,晓得她有心事。 “那金蝶,你把她放了吧。”灵珠无力地倚靠到他怀里,轻声说到。 “好。”颜宇二话不说,下令释放金蝶。 “你不问我为何?”灵珠偎在他怀里,眼眶一热。 “灵儿做事必然有因,何况我曾应承过你。”颜宇搂着她柔声应到。 “的确,你曾经应承过我,无论我说什么,你有求必应。”灵珠在他怀中笑着,眼角竟然滑下一滴泪来,化作一颗珍珠滚落在地上,未让颜宇发觉。 在那金蝶的记忆中,灵珠看到天帝私命它安排自己托世,下令在适当时间了结她在人间的每一次转世,待安排到能与地藏王菩萨同时托世那一世,另做打算。这其间,绝不能让修罗王与灵珠转世相见,否则前功尽弃,又需重头再来。 不仅人间私慾封心,罪孽深重,三界如今皆是如此,她若不能配合地藏王菩萨打开秘钥,重新开启人间正气的天机枢,毁天灭地之大灾便不久而至。那数十万年前的天地大洪水,让人间与天界一切经歷大灾之后还能重新开启,这次则不同,天地人三界都将在这次劫数中,尽数毁灭,可说是无一能够倖免的浩劫。 金蝶起初潜伏在人间只是为了完成天帝指令,后因自己私心,三番五次折磨灵珠,手段狠辣。它只是一颗棋子而已,灵珠所遭遇的事情,都是天帝一手安排。她放金蝶回去,就是为了告知天帝,这一切她都已晓得,而为了天地人间,她也将牺牲自己,配合天命,拯救苍生。 一切付出看似伟大,她实则不愿,可是她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边是颜宇,一边是天下苍生。就算她选了颜宇,与他相守一时,却也不能逃过接踵而来毁天灭地的浩劫。 “你能寻到我家主上,对不对?”地藏王菩萨在每一世轮迴中都会寻得天机枢的一部分,只有等天机枢各个部分重新融合,才能用秘钥打开,从而荡涤人间罪恶与世间不正之风,避开万年天劫,让世界重新拥有一个延续的机会。而灵珠必须找到地藏王菩萨,在金蝶记忆里,她看到菩萨已经收集起了大部分天机枢,只剩今世的最后一块,只要能够配合地藏王菩萨寻回,那地藏王与她的轮迴之苦都不算枉费。 “幽冥轮迴处只能寻出他的大概方位。”他觉察灵珠神情有异。 “颜宇,能尽快找出吗?”灵珠眼中有一丝焦虑。 “我会叫奈何即刻去办。”灵儿,你是怎么了,你又有何事瞒着我? 灵珠摇摇头,“这一刻怕是没有一件事情重要过你。我只是心愿未了,怕是不能安心与你相守。” “好,等你主上之事了结,也可将我俩之事向你主上禀明。”颜宇自当她是因为在乎礼节,却不知灵珠对他说的这番话,只是推诿。 从这一刻起,灵珠就知道,作为灵珠的身份他们以后绝无可能相守一生。 六道□□处,奈何得命,因寻仙家轮迴有违天规,今日明知故犯,那天雷鞭策之刑是难免了。 “主上,在西南方如今人界印度境内,是一名男童,在人界十一二岁的样子。主上,六道□□昨夜突生异象……” 几十万年不曾出错的□□,竟然出了状况? “颜宇,我速去速回,你在幽冥处理□□之事。” “也好,如今你有了法力,到哪处别人也为难不了你。”颜宇晓得她性子,只能由着她。 恆河水自古通接生死,灵珠从幽冥到人间的路径,选了恆河,她出水面之时,恰恰有一新生儿在水中被人群中簇拥着做洗礼,看着像是婆罗门,那孩子洗礼处恰好生长了一捧睡莲,旁边站立着一名身着白色纱衣男孩,好似那新生儿的兄长,灵珠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一道佛光。 当那男孩抬起头看向她这边时,她正立在水面之上,明明知道凡人看不见她,但她却感觉到他不一样,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她的胸口忽然抽紧,那颗重新生长出的心,如同感应到了什么,通通跳个不停,半响,对她这边露出微微一笑,这男孩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眼前所见,倒显得稀松平常。 佛光在他背后放出光晕,灵珠看那佛光,分外熟悉,“主上!” 灵珠脱口而出,那男孩微笑着沖她点点头,在旁人眼里,他便是行为异常了,对着空气点头微笑,他也不在意旁人态度,走到她身边,伸出左手,摊开掌心,灵珠一见那掌心处恰到好处的一个圆印,浑然天成,无论轮迴几世,都不会消散,他便是主上的转世。 “随我来。”男童对她轻声说道,他竟能牵着她,肉体凡胎做不到这些,灵珠笃信他便是地藏王菩萨,这一轮地藏转世竟然带着法力投生,他必定是知道自己会在此刻来此,天命轮迴,只要他在哪,她必然会追寻他到哪,无论何时都一样。 到了一座庙宇神殿之前,灵珠随着他伫足,“来。”他转身与灵珠招手,足踏之处,皆放光华,这庙是释迦牟尼在人世间坐化时的一处圣地,如今灵珠与地藏转世同来,那原有的灵光与他俩身上的佛光相互辉映,那神庙顶部是螺旋形阶梯,当他俩登上顶部之时,七彩霞光从天而降,从四方闪现出四方灵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在四面蹲踞下,向他们朝拜,空中如同裂开一道口子,一块如同水晶一般的物件,出现在空中,从地藏转世身上,飞出四块相似的碎片物件,在四兽的嘶吼声中,渐渐由地藏牵引,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块整体,那便是天机枢,竟然是一扇门的形状,门上有一圆形孔洞,当男童把手掌应合上去时,恰恰好严丝合缝,他收回手掌合十,转过身来,对这灵珠一鞠,“当来终须来,当去还该去,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灵珠听之心中恍然。
第80页 “利益众生,断除自利。”地藏又復背过身去,伸手收回了天机枢,在下次七星一线之时,就是天机枢重启之日,那时灵珠就得履行自己的天责,与主上一起同心协力消除那一场即将来临的危机和灾难。 在这之前,她想回去了却与颜宇的那桩心事,这万年情缘,易结不易解,地藏依然是微笑着,把手摊开放在她的面前,“去吧,我等你。” 听了这番话,面对着地藏她笑若芙蓉之光却又泪光盈盈。无需她开口,主上皆明了。她对颜宇万般深情,种种不舍,在寰宇安宁之间,在那孩子身体的身后,站立着本尊的影像,在灵珠离开后,那一切光华皆恢復原样,如同平常一般无异。 “灵儿,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颜宇有些奇怪,她素来对地藏上心,即便是小事,她的性子也是定然不会不理。 “我去见了主上转世。”灵珠轻声回应。 “那自然是好,如此一来倒也了却了你的心愿。”颜宇见她这般说话,晓得她心中有事,也不强行追问,只是搁下了手上的章折,牵过她的手“要是劳累了,不妨休息片刻。” 灵珠不在之时,那厢六道□□中被数道不知名的法力封印了其它几个转生之门,就算片刻也造成了混乱,颜宇与奈何方才勘察之后,由颜宇与他合力打开封印,但那封印之人却没有擒着,那封印的法力倒不深厚,极易解开,倒像是故意拖延颜宇时间,不让他与灵珠同去。 此番,三界已恢復平静,奈何因为灵珠查看地藏转生之迹,秉罪自罚,被束在龙柱上,由那雷噼电灼,忘川自是心疼他,早备了灵丹与他服下,就算刑罚重责,倒也伤不了他皮骨。灵珠与颜宇一併陪在左右,忘川看他受罚,眉心紧缩,那雷电每噼一次,她心便抽紧一些,虽说知道那灵丹的妙用,可那疼痛还是受在身上的。 “瞧忘川,终归还是为他动了心。”灵珠倚在颜宇身旁,那九九八十一道雷电,噼过后衣袂尽无,身如焦炭色,看不到形体,忘川调来河水,淋在奈何身上,那污浊在水淋之下如浆泥一般,尽数褪下,显露出匀称的肌肉,那身躯当真是吸睛,倒真要夸一夸太上真人的灵丹,连皮毛都不曾伤着半分,只是凭空肉痛而已,“奈何的体型倒也不错。”灵珠刚夸上一句,便有些后悔,颜宇果然俯下身来盯着她,有些酸意“与我比如何?”“那自然是比不上你的,可不能比,不能比。”忙不迭摆手,怕他醋意又起。 “这样,此次多亏得奈何与我泄露天机,让我寻得主上,我此次回来还有要事去办,颜宇可否命忘川助我?”灵珠岔开话,她便是不愿说些违心的,那奈何的身体确实与颜宇不相伯仲,只是无论颜宇对自己有多好,终究都不能与他长久。她不愿对颜宇说明,更不愿做那置寰宇苍生于不顾,可天责如此,要她捨弃寰宇世界的生灵去换取自己一份姻缘,违背她的天性,她也是真正做不到的。 “还有哪个要紧事,会比我立你为后更重要?”颜宇有些不悦的,灵珠一到他身边,呆不了许久就有各种纷繁的事由离开。 “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灵珠地笑着摇晃着他的手,不容他拒绝。 “行,都依着你,忘川随你去便是。”颜宇拿她是没有半点招数。 寄魂凡身 待忘川替奈何收拾妥当,见奈何也无大碍,也放心与灵珠一道前往人间,除了她,灵珠也不让他人跟着,径直飞落在她人间肉身的住处,柳未来正写着论文,准备研究生毕业答辩,叶青替她焙了戚风,她向来喜欢软糯的口感。 “华光仙子,此次前来是为何意?”忘川总觉得华光仙子这次行踪邀她同来是另有隐情。 “你是聪慧机敏,有些事对你来说不言而喻。”灵珠沉吟了半响,蓦然抬头笑道“我的宿命是化解万年劫,绝无可能长久陪在颜宇身边。” “难道华光仙子是想用这人间的肉身来替代你陪伴在主上左右?”忘川见她脸上面无表情,心中难免为主上不值,主上对她情深意重,她却如此无情,果然是石头生的。 “没错,你依我的嘱咐去做,颜宇那里我自有交代。”灵珠望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强抑心闭上眼在心中嘆了一声,是我又不是我,她能与自己一般对颜宇吗?或是对他更好?对颜宇来说自己终归是有缘无份。 看着未来在专心读书,竟然十分羡慕起这凡间的肉身起来,如此安逸平和地生活,她作为一名仙子竟然做不到,品茗阅文,心无旁骛,往后还能与颜宇朝夕相伴,她何尝不想?人间的这些小趣味,令她神往,忘川见灵珠失神,轻声问道“仙子,此次便要把她带走?” “待时机成熟,你再来领她去见颜宇,听说你能把魂魄封守在别处,就劳烦你把我身上一缕精魂封印入这个肉身。”灵珠伸出手来,掌心中泛出一圈淡淡粉色光华飘动摇曳,如梦如幻,那便是她的精魂所在,忘川施术,正在看书的未来浑然不觉,只是在精魂引入她体内的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豁然开朗,那书上的文字过目不忘,人剎时精力充沛,如同重生一般。 未来惊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双手十指间好似在隐隐发光,定睛看时,又如平常。“妈!”未来叫了声。
第81页 “怎么了?”叶青窜进来一脸疑惑。 “点心里加了什么?”未来问道。 “哦,没什么稀奇的啊,还是老三样。” “可我吃了以后感觉很不一样。”未来倒觉得自己如同打了肾上腺素,心跳得特别厉害,对周围反应也特别机敏。她感觉到房里除了她与妈,还有其它人存在,这种感觉长久不曾有,儿时倒是有过。 叶青纳闷,也没放什么特别的,女儿今天怎么反应有些反常。 “仙子,她灵智已与你魂魄相合,如今与你魂魄相牵,已能感知仙气,之后还有何吩咐?”忘川柔声禀明。 “那便好,我们回去吧。” 只有她知道,此番回去,与颜宇便是永别,这事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此次安排就是想断了自己往后对他的牵挂,好义无反顾地去与主上化解天劫。这肉身好歹有自己的一缕精魂,对颜宇来说便是重要的。她与颜宇初次相遇是在幽冥,如今分别也是在幽冥,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那万千年的时光过去,真正和颜宇在一块相处最多的时间,只是这短短几百年轮迴之间,每一次相遇,每一次错过,每一次生死分别,万般交集辗转流离。 她本是圆润的仙途中,凭添了几分坎坷,与他相处,才知道了情为何物,从那个俯身看人间宫宇中美人玉臂环寒,绛唇初冷生厌的置身事外,到如今自己深陷其中,知晓心疼欢喜,她化为人形并不长久,能与颜宇有这一份缘,也实属她意料之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主上之外的人牵肠挂肚,她思量着到了幽冥如何与颜宇开口话别,如何与他解释这其中的缘故。 正思量着,不知不觉到了幽冥殿前,“仙子,主上在殿上等你。”忘川提醒立在殿门前伫停不前的灵珠,“好,我这就去。”灵珠方才失神,颜宇正在殿上端坐,看她回来,飞身从殿上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拉进自己怀里团住,“灵儿,可算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嘴贫,我到人间这一回,与你来说也就饮上半盏茶的时间。”听他这样说着,心里忽然抽痛,若是这短短片刻分离,他便如此想念,接下来的永生不见,颜宇怎能承受?想到这里,目光黯淡,“灵儿,你有心事?”颜宇把她的细微之处皆收眼底。 “恩,我想着主上此次需歷劫,我既然已寻得他,也该陪衬在身边才是。”灵珠话句句在理,颜宇也不好阻拦,“这一去,又要多久?这方才回来片刻便又想着离开,就不愿好好呆在我身边?”那时他有些不愿寻回她的记忆,也是因为知道她的脾性,总是对她的主上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你这般不高兴,倒显得我理亏,我若离开自然会有人陪你,我去主上身边尽责而已。”灵珠不想与他不欢而散,言语上虽然牴触,但也不激烈,放下身段来好好哄了哄他“你不是说了想予我开心,那我了却主上的劫数,就是件顶顶开心的事,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但主上对我的恩情我怎能不记,你让我去,好不好?” “你这般问,倒显得我太过小气。去吧,早去早回。” “我也不是立刻便走,再过几日,主上自然会有点化。这几日,我先好好陪着你,你到哪,我便到哪,你想做什么,我也都和你一道。”这些话颜宇都曾对她说过,如今倒是还了回去。 “当真?”灵儿这番话倒是让颜宇眼中如同三千世界都放出了光彩,“我俩的事,你可曾对你主上提过?” “我不用提,他自然知晓。”灵珠把头依进他怀里,听他有力的心跳,想到他曾噼心予她的往事,眼眶不禁泛泪,她的泪水落地成珠,怕被颜宇发觉,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这几日,就让她好好陪他,让他开心些吧,几百年来,辛苦他了。 颜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在他俩之间也不再有什么妨碍,可总是心神不宁,忘川立在殿上,颜宇望向她,见她目光躲闪,必定是有事瞒着,他也不多说,把灵珠拥在怀里,感受着她肌肤的润泽,她抬手轻轻拨弄他的未长须髯的下巴,“倒不知道,你若是长了鬍子会是何模样。” 颜宇把头随意一晃,片刻变成满头白髮,鬓如霜,下巴上也长出了白须垂及她的脸上,拨弄着她。“就是这般模样。” “噗,和你师傅如出一辙。”灵珠忍不住噗嗤一笑。 “待我与你共赴鸿蒙之时,我便是如此。” “颜宇,你这几日可有事?只是我们二人到蓬莱去如何?”灵珠手捋过他的鬍鬚,贴上他胸口。 “如今繁杂之事不多,我把事情交代给黄泉,便可和你同去。”颜宇一挥手,变化成原来的样子,答应了灵珠,“你这次可不会是要与我长久分开?往日,你离开几百年,再相遇时,也是片刻便走,哪还会陪我几日。” 灵珠再不作答,只是把头埋进他怀里。 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天海之蓝,碧空之净,来到蓬莱小筑和眼前对着自己微笑的颜宇携手而立,看他长发在海风的吹拂中翩飞,眼中璀璨如星,和那让人一见便会忘记唿吸的笑容,若是看见,都转不开目光,灵珠的手被他牵着,看到往日垂钓的石台,被他支起一道道木架拱门,上面栓满了风铃,风铃随风而摆,合着潮汐海浪之声,分外动听,仔细一看,那每个风铃下面垂挂的丝带上隐约有字,走近取下一看,上面俊秀飘逸的字体书写着“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第82页 看向一旁,那每个锦丝带上都写满了颜宇对她的思念。 “曾经沧海难为岁,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清江一曲柳千条,五百年前奈何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君问归期未有期”……灵珠看着那一句句话语,心中疼地厉害,转身紧紧抱住颜宇,“这些年,没有寻着我的日子,你便是这样过来的吗?” “时常我想你,便到此处挂一串风铃,每次寻你,寻不见你,我也会来此。”颜宇拨开灵珠被海风吹乱的刘海,深情地望着她,“这世上,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好的。” 她不敢望向他,原本坚毅不离的决心,竟然有些动摇了,什么天塌地陷,什么灭世天劫,多想能与他待多久便待多久,这些念头从她心里冒了出来,让她焦虑不已。不行,她必须和主上一起度化天劫,这是她的天责,除了她,别无他人,为何为何她要被天命置于两难。 “灵儿,你心里有事。” “恩,是,我只是想着当初的陵鱼现今不知如何了?”灵珠岔开话。 “它早就被我驱逐出蓬莱境内,永世不得现身于此。”颜宇说到云纱时,神情冷淡,“灵儿,你想吃些什么?我做给你吃。” “还是我做给你吃吧,毕竟,你好久没有尝过我的手艺,我在人间轮迴的这些年,特别是现在凡间这世品了好些颇为别致的东西。”灵珠提起柳未来,这是她唯一一世平和现存的凡间肉身。 “是那叫未来的肉身?你当初不曾寻回记忆时,坚持要我叫你那个名字。” “恩,母亲名叶青,烧得一手好菜。”想到叶青,灵珠当真喜欢这个母亲,她歷来转世天为父地为母,也只有这一世,是有亲生父母的,襁褓中的记忆,都依然歷歷在目,叶青烹饪有方,喜好研究,时常创些新鲜小菜,怕她食久生厌,樱桃萝蔔切成薄片用白糖加醋生腌,摆盘之后用冰草缀在盘边,桂花与黄豆粉和蜂蜜做成玲珑桂花糕,新鲜菱角白嫩脆口,取出切成小丁与玉米粒做成小盘,未来喜欢素食,叶青每日都换样色,灵珠生在她家,倒是颇有口福,她随意便能回想出几道,做给颜宇尝。 “这些滋味,竟比天宫的宴食有趣的多。”他吃的那道十素珍馐,是灵珠用十味山珍:小云耳,翠豌,猴头菌,紫心萝蔔,地龙皮,笋芯,芦尖,竹荪,人参汁,葛丁切成米粒大小的细丁,炒制后用芋粉皮包裹葱丝束口后略蒸,再以鲍汁勾芡浇淋而成,出盘时,芋粉皮晶莹剔透,里头的各色山珍色泽诱人,大小恰好一口一个,颜宇把那一盘十个全都一扫而光,吃得他眼中放出光彩来,“灵儿,没想到你人间轮迴之后竟然厨艺更上层楼。” “你以后自然可以时常吃到。”灵珠托着腮在一旁看着他吃,偶尔举着吃上几口。颜宇连吃东西时,都还把她的手握在左手心里,置在腿上,捨不得放开。 万年劫 白日看雀鸟起舞,晚上望群萤翩飞,去瀑布听忘川在炉前弹曲,到青园看奈何舞剑,恰是一段风花雪月。忘川在此间几次对颜宇欲言又止,都被灵珠有意恰好打断,被颜宇看出,要在平时早就发问,但与灵珠相伴左右时,倒顾不得那许多,只想着与她如漆似胶。 灵珠这几日都与颜宇相对而眠,她与他共枕这些日,颜宇最多只是亲亲她的脸颊、额头,强忍着不越矩,身热如火,便去瀑布沖凉,再回来陪她,他想与灵珠有名分之后再完完全全拥有她。 将要分别的这夜,灵珠待他睡下,施术魂魄出窍,来到忘川处,“忘川。”灵珠轻声唤到。 “华光仙子,有何吩咐?”忘川欠身行礼。 “时辰已到,我今夜就将离开,待我走后,你且将我的人间凡身带到颜宇身边作陪。”灵珠看得出忘川心中所想,苦笑道“万年劫,非我与主上合力所不能解,天地之责,万物之灵,我推不开这责任。你肯定道我对颜宇无情……那人间的凡身有我一缕精魂,可代我好好照料颜宇,你叫颜宇不要挂念,也勿来寻我。”说罢,消迹不见。 次日,颜宇起来四处不见灵珠,隐隐觉得不对,冲出门去,只见忘川与奈何守在门前“可见灵儿?” “主上,华光仙子已去寻地藏王菩萨……”忘川面露难色,不知如何说明。 “这她已与我说过,可她怎又不告而别?真有如此着急?”一边哑然失笑,我也真是,她到时还是会回来,何必如此着急难分难捨,到时反被灵儿嫌弃。“是我心急了些,你们下去吧,我在这等她回来。”应该不过几日,灵儿就能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了。 忘川与奈何对视一眼,她把事情来龙去脉都与奈何说了,奈何跨前一步,鞠手行礼“主上,恕属下直言,华光仙子,您此世有可能再也不能与她相见。” “你说什么?!”颜宇震惊。 “主上,华光仙子此去是解万年劫,与地藏王菩萨一道捨身济世,她瞒着你,是怕你难过,也怕你会拦着她。” “我是不是最后一个才知晓?”颜宇拳心紧握,面无血色。 忘川摇摇头告诉他,只有她与奈何二人知晓内情。颜宇一拂袖,转身飞往印度庙宇神殿,“主上!”忘川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但颜宇已经消失在她面前。
第83页 “奈何,主上会不会怨我?” 奈何搂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安慰到,“不会,别往心里去。” 绵长的恆河,平静缓和,灵珠与主上在这人间已经做了三日三夜的法会,今日是最后一日,她将回復原形,化成地藏王菩萨的掌上明珠,嵌入天机枢内,启动天机枢,阻止万年劫,地藏慈爱地望着她,“灵珠,修罗王陛下来了,他来见你最后一面。” 话刚落音,颜宇一路风尘飞停在她面前,与她贴面相对,灵珠后退一步,她在主上面前,不愿与颜宇太过亲近,她退一步,颜宇便逼近一步,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唿吸,“我不许!我不许你离开我……”颜宇盯着她步步逼近,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颜宇……”她没料到他会来地这般快,想着就算等他来时,她早已完成法会,必然不会见到他的伤心难过。 “灵儿,你就不怕我难过?” “所以,我才不告而别。”灵珠都不敢看他。 “修罗王陛下休怨,这是灵珠的宿命,非我与她献身天机枢守护寰宇不可。”地藏王菩萨柔声说到,他身上发散出的万千佛光,说话间,落英缤纷。 “主上。”灵珠面向地藏,面露难色。 “你与修罗王陛下好生话别。”地藏对灵珠点点头,先行走向法坛,召出天机枢。 “颜宇,你对我情深意重,我懂得,我早命忘川养护我在人间的凡身,我离开后,由她替我来陪着你。” “灵儿,你怎么可以这般狠心,可我的心,在你这儿。”颜宇泫然落泪,他与灵珠经歷过太多离别。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一次次抛他而去,这次更是义无反顾的永诀。他不想要什么人间的凡身,那都不是她,都不是灵儿,没有魂魄的肉身,怎么能充抵一颗心?他不相信灵儿不懂这些,不心疼他,可她如今种种作为,都伤透了他。 时间就快到了,他知道,他急着去拉她的手,天机枢的碎片已经又开始拼合,地藏王菩萨的掌心也开始放出温和的光芒来,灵珠转头向那看了一眼,她眼中突然盈满了泪,只是并未落下,她挣脱开颜宇的手。 “颜宇,你要好好的。”灵珠只是说完这一句,便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关上了五感,身体由内自外,迸发出无数道光芒来,她漂浮在空中,渐渐失去原有的轮廓,最后在光中变成了一颗滚圆的明珠,(颜宇,未来会替我爱你,你要相信我,我的一缕精魂一直都会陪着你),“灵儿!!”颜宇嘶吼,没有你,我如何能好得起来。 “修罗王陛下,请回,因果姻缘自有时。”地藏王菩萨一伸手,那明珠飞落到他手中,他将托着明珠的手嵌入天机枢的空钥之中,身体与天机枢融合在一起,浑然一体,在天飞起一巨大的莲花云,载着地藏飞向无边黑暗的天际,到达那吞噬天地的黑暗塌陷之处,在那处绽放出万丈光芒,阻止了正在不断蔓延的塌陷。 只剩下颜宇呆呆立在神庙前,一动不动,随后赶来的忘川奈何见状面面相觑,“主上!”奈何唤了一声,颜宇没有应答。 “主上,我已把华光仙子的凡身请回幽冥。您是否回去一看?”忘川轻声禀道。 那僵立的背影一颤,“把她送回去。”说罢腾云而去。 “奈何,我还未与主上呈明那凡身里还有华光仙子的一缕精魂,当真要把她送回去吗?”忘川此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华光仙子叮嘱过,只有如此,颜宇才能一世安定,不至于孤身一人。 “我去和他说。你不必慌乱,那凡身先送回凡间,待我与主上交代清楚,再领她来不迟。”奈何在任何时候都有主见,从不慌乱,这是忘川最为欣赏的。 整个幽冥上下都知道了华光仙子化解万年劫一事,天界在此事成功之时,派遣了百名天仙女官,前来幽冥给华光仙子册封上仙尊者,虽人已不在,但名号还是给得响亮得当,场面阵仗还是热闹非常,算是给颜宇一个慰藉吧,所赐的珍奇都是在颜宇名下,说是无论如何,都是颜宇救回了华光,也算是为化解万年劫立了大功,那天帝本是惴惴不安,怕世间湮灭,如今一切如常,他自然还能高高在上。 到了幽冥,却不见颜宇前来接赏,只是鬼将小官跑上前来,禀了声原委,天官得知颜宇不知所踪,只能把所赐之物放下,打道回府。 却不知颜宇把自己独自锁在蓬莱小筑屋内,坐在往日灵珠睡的床榻上,眼前不断浮现的是她精灵奇巧,妩媚撒娇的样子,她坐在窗台前梳妆,她对着自己倩笑,她托腮望月,饮酒对诗,“颜宇,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她声音还在耳边,如今想起,心中还是颇暖。她喜欢偎在自己身边在夜色中数流萤,观银河,颜宇胸口抽紧,灵儿!真没想到,你如此心狠,你要我如何度日?屋内的一切满满都是对你的回忆,到处都是你的身影。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你,叫我如何逃脱? 我是柳未来! 弦月如钩,满是离愁。 在研究院里分析蝾螈dna 中的再生序列的未来,伸了个懒腰,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在他们研究院最正常不过,冲击课题的时候三四天不合眼的也大有人在,他们要在其他国家在肢体再生课题上没有进展的情况下,首先进行突破,这样在国际领域就可以领先一筹。她喝着咖啡也渐渐抗不住困意,抱着双肩,靠在椅子里,揉了揉太阳穴,合上眼睛小寐上一会。
第84页 睡意袭来,片刻入眠,朦胧中,恍然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低声质问她“灵儿,你就不怕我难过?” 当听到这男子说出的话时,未来觉得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疼得难以自己,看到他那受伤的表情,更是无法抑制地难过,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 自己竟然回答他“所以,我才不告而别。”,未来被一旁的同事摇醒,“未来,未来!”醒来时,发现自己眼角已湿,衣袖都被泪水沁湿了,“你是不是压力过大了?你刚刚睡着了还哭个不停。要不要去看下心理医生?”整个研究室的人都围在她身边,因为她刚才睡着时嚎啕大哭,痛彻心肺的样子把大家都吓到了,也许是压力过大导致的。 那男子和她往日梦中的人十分相似,声音也吻合,可他已经好久没有入梦了。自从那日觉得异常以后,她平日的性格都发生了转变,原本沉稳的她,竟然会与人说笑,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不过情绪上的波动也放大了,偶尔也会焦虑。 最近几天,没有休息,但凡一闭上眼,就马上浮现出那男子无法让人转眸的容颜,往日都看不清,这几次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眼睛里的哀伤让人疼惜,看的出他的心里的难过。他握着自己的手,那手是冰冷的,没有热度,可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发烫,“灵儿,灵儿!灵儿……”他在未来耳边不停重复这个名字,是在叫我?是不是过度疲惫,产生幻觉,还是压力过大,大脑皮层在自动减压。 研究所所长特地给她放了半个月长假,让她解压调节,顺便去看下心理医生,老妈叶青也劝她最好先到外地去旅游,这样才能释放自己,天南地北随她去哪。想想也对,就自己定了到普吉岛的自由行,隔日出发,带上行李整装待发,换了一个心情,她喜欢潜水,那一带的水域的珊瑚礁还是比较有观赏价值的。 坐在飞机上俯瞰云层,她长出一口气,真的好久没有出来散心了,话说起来水生蝾螈的热带品类和亚热带的dna还是有不同的,她伸手轻拍了下额头,出来玩,还要想课题,真是本性难改。她望着窗外的太阳照着的光晕发笑,在空中竟然出现了一名穿着古装素衣的女子,飘飘欲仙,一脸清秀,向着她飞身过来,未来惊诧睁大了眼睛,我出现幻象了,回去一定要看心理医生,没料到那女子居然穿过机身,飞落在她面前,未来环顾周围,发现大家神情自如,都好像对这女子视若无睹,完了,肯定是幻象,这么真实的幻象,说明病情十分严重,等会下飞机就得先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这女子对她侧身作揖行礼,接着一伸手,便把她拽离开位置飞到机舱之外,周围的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其他人都一动不动,女子轻声对她说了句“仙子,失礼了。”这里可是几千米高空,空气稀薄,她正担心,身边就出现一透明球形的保护罩,里面恆温,空气充盈,“我是在做梦吗?快点醒醒啊。” “仙子,这不是梦,我这就带你去见主上。”白衣女子沖她点点头,带她俯身飞向远方。等未来到了铁围时,她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就是十八层地狱吗?她飞过铁围山,看到夜叉用三角戟插进哀嚎着的人腿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那层层炎火,层层磨难,能从十八层出来的,恐怕都能立地成佛了吧。这梦也太过真实,她都能看到那迸射的血液,听到鬼哭狼嚎,再飞过去,经过一大片晶莹剔透的闪闪发光的百合山谷,那瀰漫的香气好熟悉,不由赞嘆“这花真美。” “那是自然,仙子,它最早乃是你的汗水所化而成,母株被炼狱石崖的炎兽看守。”忘川对她一笑。 什么?连汗水都能成花?什么好事都给她占了,她的潜意识难道就这样妄自尊大,厚颜无耻?不是她的风格啊? 被带到一巍峨庞大的殿群前,这些宫殿与黑色的山峦连成一体,也是蔚为壮观,她被牵引到一间有着肃杀之气的殿阁前,说是肃杀之气,因为一进门两只异兽还有鬼面就蹲踞在宫殿两旁,她倒也不怕,只是暗暗嘆了一声气,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只说明了一点,我已经魂飞天外了,走进殿内里面倒与外围的阴冷不同,白色珍珠纱做的窗帷,书案之上游龙青石砚,案上放的卷折上的字体飘逸俊秀,笔画间锋芒尽露,这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未来向来对写的一手好字的人颇为欣赏,这写字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凡人,现在的人,电脑用的多了,大多数写字都和蚯蚓似的,歪歪斜斜。“仙子,您在此处稍候,我去禀报主上。” “请问,你家主上是?”未来有些尴尬,在梦里如此真实也是醉了。 “他是修罗王陛下,统领幽冥九州,十八洞地府。这里的精灵鬼怪,山川洞府皆数归属于他。”忘川对未来解释道,她一边拜别,去颜宇处请命。 这修罗一族在传说中不是被天帝打下天界,才掌管地界的吗?传说中的修罗一族,女子貌美妖媚,男子丑陋无比,面目狰狞,想到这里未来打了个寒颤。这只是个梦,是个梦而已,只是今天这梦怎么这么长,怎么还不醒? 未来忍不住到门前探望,过了一会,那白衣女子携着一名俊朗的白衣男子前来,“奈何,你真要把灵珠仙子的凡身带去蓬莱?如此先斩后奏,主上若是生气该如何是好?”
第85页 “你不必多虑,一切由我担着。”那男子一抬头,恰好撞见未来慌乱的目光,沖她一笑“仙子既然听见了,就与我们同去吧,也不必多做解释。” 莫名其妙地未来又随着他们腾云驾雾来到了蓬莱岛上,蓬莱未来也去旅游过,山东界内,可她怎么没有见过这悬空山,飞挂水的景象?而且这岛的形状也和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仙子,人间的蓬莱只是凡人艷慕神仙居所,给海岛取的相似之名,你随我们来,主上就在岛上。” “你们主上叫什么?我真不是在做梦?”未来捏了捏旁边奈何的脸,好真实的触感,真不像在做梦。 “仙子去了便知。”奈何摇头避开她的手,这凡间的肉身性格倒是与仙子一般,看来那一缕精魂倒是主导。 领到崖上小屋前,未来惊嘆起此屋坐落极佳,视野辽阔,海天尽收眼底,门前一颗树下竟然也生长着几株闪耀着淡紫光芒的百合,与在那幽冥看到的一般模样。 奈何上前求见“主上,奈何有事请见。” 怎么还是古派作风,神仙难道不与时俱进的吗?未来在奈何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灵儿!”门内只听得杯盏落地之声,未来噤声不语,面前已出现一长髮及腰的男子,他星目含光,和自己梦中的男子一模一样,突然闪现在面前,让未来倒抽一口凉气,是他?真是他?这果然是梦! “灵儿,你不要走!”他搂过未来,伏在她耳边轻述。 “等等,这位神仙,你恐怕认错人了!我是柳未来,中国人,是个普通人类而已。”未来连忙解释,伸手支开两个人的距离,虽然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梦见他,但还是有些尴尬。 “你?!”颜宇松开手,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她只是个凡身,可为何身上又会有灵儿的仙气?颜宇面向奈何。 “主上,这便是华光仙子在人间的凡身。”奈何低首解释。 “带她回去!”颜宇拂面欲走。 “主上,她身上可是留了华光仙子的一缕精魂!” 那从背影的微微战慄能看出他的哀伤,她仅是给他留下了一缕精魂,留下了对他的情与思念,毫无眷顾地离开,所有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只包含在了这个凡身里。他转过身来,仔细看着眼前的灵珠凡身,眉眼形态,如出一辙,只是眼神,那眼神有些陌生,在这凡身里除了一缕精魂,还装着另一个并不相识的灵魂,眼神清澈见底,看着他的时候,有些羞涩,更多的是一种非常人所能有的坚定。 两人对视良久,奈何轻声问询到“主上,是否要将她送回原处?” 颜宇没有回答,倒是略觉尴尬的未来伸手打了个招唿“你要不,还是先问问我的意见?我现在应该是思维紊乱的状态,你应该是我的幻觉,在潜意识中我只要答应你要回去,那梦境就能结束。我就可以继续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了,对不对?” 被她如此一问,奈何哑然失笑“这不是梦,方才你已掐我求证过了。” “是吗?潜意识产物一般都排斥被消灭,所以你是我潜意识的产物。”未来的逻辑性很强,但她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不能从梦境中醒来。 “你暂且先住在蓬莱小筑。”颜宇对着未来轻声说到,奈何先行告退,主上的心思他明白,他想看看,这凡身身上到底留了多少华光仙子的精魄,或许能寻回华光仙子。 突兀地站在那里,未来扶住了额头,这梦也太漫无边际了,那名叫奈何的人飞身消失在天际之后,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清醒。那被人叫主上的修罗王颜宇,站在自己身边,反正是梦,她转过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他,自己的想像力果然见长,这样的容颜,平日都想都想不出,更不要说是见了。眼眸中含光,看了就转不开视线,“你说,我以前的梦里怎么就没能看那么清楚过?”反正是个梦境,倒不用拘泥,未来笑着随心抬手拂过他的黑髮,被他握住。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颜宇低声说着,眸子里闪过的哀伤让人心疼,她身体里是有灵儿的精魄的,她的举手投足和她如此相似,从来不拘泥表面,那双眼睛里一样能清澈见底,手被他握着,传过来冰凉的触感,未来打了个寒噤,颜宇见状忙松开手,她只是个凡人,根本没有法力,承受不住他的灵力。 “你先在这屋内休息,有事明日再提。”颜宇打开蓬莱小筑的门,引未来进去,自己飞身到那块曾经与灵珠一块嬉戏的巨石处,望海而立,天渐暗,未来在夜色中看不见他所立之处,只是听得海浪拍岸。 反观这小筑内,夜明珠照得屋内如同白昼,看装饰分外雅致,素白珍珠纱垂立,古香古色的金丝楠榻床,铺着紫云罗丝锦被,在桌上放置着一大紫晶广口碗,里面亭亭玉立着几株茎秆只有六分之一小指粗细的睡莲,水上的叶面也才半个鸡蛋大小,看着就着实稀罕,花瓣全部展开也才一个硬币般大,每个花瓣如同粉雕玉琢一般,那经络上的小刺更似翡翠晶莹剔透泛光,未来一步步慢移,一目目细赏,那案上的珠宝匣子,更是精工细作,巧思妙想,她也只是看看,并未打开,别人的物品,她一般不得主人同意从不自作主张去动手,那盆中水待她洗漱完后自然换新,她刚才被颜宇握着时,已知不是梦境。梦中不会疼痛,她的手刚才被握地生疼。既然不是梦,那他们说的必然都是真的,自己就是华光仙子在人间的凡身,现今这华光仙子不知何处去了,而这修罗王对她情根深种,还好不是琼奶奶式的爱情,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第86页 卧在床上,嗅着那暗香浮动,辗转了几回都不能入睡,她披衣起身,走到窗前,俯靠在窗前,向海边张望,那风吹铃动余音长留的声响,吸引她看过去,篝火旁颜宇独酌,他是神仙所以酒力也胜于凡人,连饮数十盏也面色不改。远远看去,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未来托着腮,思量着弦与宇宙的神学说的关系,用科学去解释神学,恐怕也是可行的。直愣愣望着颜宇方向的她,突然对上抬头望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 正在饮酒的颜宇,恍若感受到什么,抬头向小筑看去,正撞上未来痴缠的视线,他一惊,更多的是慢慢延伸出的喜悦。未来的目光像极了灵珠,他几乎都要认为,那就是灵儿在望着他,一度想飞身过去,拥她入怀。可他不能确定,灵儿在她体内到底占了几分,否则灵儿永远是未来,但未来永远不可能是灵儿。他得等,如同光阴等得莲花开放一般。 夜漏滴水的声音如同琴声,未来看着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他抚着自己髮丝的情境,噫,她嫌弃自己泛滥的花痴,原本的她根本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性格竟然有些活泼,一改往日的沉稳冷静。 微微泛起倦意,望着望着,她不知不觉竟然伏在窗前睡着了,颜宇望见,如风拂过,落在她身边,轻轻抱起她,放置在床榻之上,掩上被襟,“到底不是她。”灵儿稍稍动弹都会察觉,而这凡身,却是丝毫没有觉察一般。 普吉岛旅行不是梦境 次日睁开眼睛,未来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机场候机大厅的座椅上,旁边有个金髮碧眼的小女娃,冲着她笑着摆摆手,“hello.” “you look so cute。”未来也冲着她笑,之前那离谱的一切,果然只是个梦境,不过真的好真实,如同身临其境,她也很好奇,如果真的有神仙,中西方的神仙会是两路吗?想着,哑然失笑。 来接她的宾馆接待人员在机场出口等待,她的手机拨通以后,对方的手环在他头顶投影出她的英文名字,“wee to phuket,”未来坐上他的绿色能耗摆渡车,前往holtel,在旅游导向上找的这家旅店,很喜欢这家旅店的风格,圆形白色的墙围,顶棚是一半透明的玻璃穹顶,一半液显,直接可以和手环连接,未来是极少数不戴手环的人,实验室里只有她和导师不戴,手环随时可以卫星定位,她也是较为罕见的纸类书籍阅读者,有的时候我们真的不如一个孩子,现在的我们根本很难静下心来,去完完全全阅读一本书。 人开始在尝试在大脑植入生物信息晶片,从而避免繁重的课业和学习,不过未来一直有些排斥这种学习方式,很多时候她开始了解自己最适合的是哪一种方式的生活,一般不为人所左右。 普吉岛一直都在泰国安达曼海上璀璨无比,丰富的地产资源,水果与海产,还有发达的旅游业让这五百多平方千米的岛屿吸引着各国游客来旅游,未来躺在海边白色躺椅上,透过巨大的白色遮阳伞的边缘,能看到美丽的碧海蓝天。中国与泰国早已是落地签,每次到海边,就觉得心胸宽阔如海,合上眼,也能感受到徐徐海风拂面,她那个玄幻真切的梦境在她睡梦中时常会猝不及防又把她捲入其中,在那绮丽玄幻的海边,那名在铃声中长发翩飞的男子,回过头来深深凝视着她,脉脉无语,眼神中却包含着万言。 巨大的圆形白色浴缸里,撒着粉色玫瑰花瓣,未来仰躺着,旁边的银白色的球形机器人语音提醒她“miss emilg,time is out.”把她从梦境中拉回,好吧,她承认她现在有些在逃避现实,沉溺于梦境,她还想着能够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理由去想,可事实就是不由自主。对自己有着距离感,但却饱含深情的眼神,似乎想穿过她的身体,深爱着的只是她的灵魂,未来恍然睁开眼,那个梦中的他只是爱着身体里的华光仙子而已,并不是柳未来。转念一想,她又哑然失笑,明明是个梦,自己却当了真一般,还分析其里面的情感关系来了。 在休假的这几天里,实验室几乎每天都会打几个电话给她,相关的数据分析,生物数据模块的建立,她都是重要的参与者,这个假期感觉只是换了一个场所办公,同事还取笑了一番,“出远门工作,还不如让我们给你做了全息投影的数拟背景,让阳光沙滩天天陪伴着你,还不用劳碌奔波。”最重要的是,你们可以随时抓人用了吧。未来冲着他们毫不吝啬地飞上一个白眼,飞机上的梦中梦里的生物细胞再生关键步骤,她悉数写成报告传送给实验室。她交上去的时候沖导师蔚然一笑“老闆,我这次可是不虚此行了?” “真是不错啊,我们的小未来果然不一般!”导师浏览后喜出望外,他果然没有看错,未来正是可以担起这整个课题的关键人物,如此艰难的课题都被她攻克,没有辜负他对她的期望。“你的假期再过几日就要结束了,这几天就不打扰你,你好好玩上几天。”他特许这几日让实验室不再干扰她的假期休息,“可以的话,最好抽出时间去看下心理医生,因为这段时间压力过重,实验室有同事也出现了轻度抑郁。” “谢谢老闆关心,我肯定会去的。”未来结束了与导师的通话,窝在躺椅里看书,她自觉地已经好些,虽然没有再去看心理谘询师的必要,但科学排除问题是她的处事法则,给客房服务机器人下达了指令,安排预约了明日的专家心理问诊。长吁一口气,伸个懒腰,又躺倒在躺椅上,望着窗外阳光灿烂,想起母亲大人平日的念叨,“你啊,能躺着就不站着,每天那么少的休息时间都用来躺着,也不出去和远山走走。”
第87页 不禁一脸无奈的笑,自从进了研究院,她极少回家,吃住都在院里,基本和陆远山都没有约会过一次,研究院实验室除了项目研究人员都不得出入,唯一碰上是难得回家的时候,陆远山站在她家楼下,久久地候着,听说了她要回来取衣服,早早等在她家路口,未来惊讶他为何不在车上等着,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她撑伞过去,他发梢睫毛上尽是细小的水珠,在灯光照射下如同水晶一般发光,一见着她,眼眶竟然红了,飞奔冲过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远山,你怎么了?”被压在他怀中半响,未来心里有些疑惑。 “我想你……”远山声音闷闷的,有些鼻音,他是哭了吗?她想抬头看一眼,却被他胳膊益发收紧搂进怀里,未来手中的伞亦飘落在地。 那晚取完衣服,远山送她回研究院,短短的几十分钟的路程,和第一次坐他车的时候一样,他开得好慢,未来的性格本是安静沉稳,不怎么说话,他问一句,便答一句,“未来,你怎么都不联繫我?” “对不起,远山,我真的没有时间,项目推进地特别困难,时间上也很紧,我们分组都在赶。” 生物再生这一块,在生物基因领域,每一个国家的起点都差不多,没有先后之分,现在就看谁能抢先一步,做出突破,整个团队平均日睡眠时间都不到两三个小时,她哪里还有时间去谈什么儿女私情,她抱歉地冲着远山笑了笑。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等你项目成果出来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远山一脸凝重。她快步走进研究院,回头望了一眼,远山站在那里,静静地一言不发看着她,未来心中涌出一阵酸楚,但还是沖他挤出一丝笑来,转身进了研究院。 在这无人相识的海岛之上,想起他眼中的忧伤,她觉得心里对他有些亏欠。 好吧,回去汇报总结后,就先去找远山叙叙,毕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繫。这次来普吉也只是和家里说了,本身就不爱社交媒体的她,半个字也没和其他人吐过。也幸好这次旅行,她的身心尽得解压,也确定了自己该去看看神经科的医生,说也奇怪,自从上次幻觉出现后,最近几天都精神正常不少,没有任何异样,今天下午还预约的心理专家,相信通过治疗后能确定自己的病症的根源。 机器人提醒她可以到餐厅用餐,她把樱桃扔进调制的果酒里,大口地痛饮了一杯,甜美的果酒底层是浓烈的酒精,她微微眯起眼,颇为惬意地笑了,餐厅里的食材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准备,原本她的食谱尽是肉食,自从她退单后,系统自动识别了她的喜好,为她派餐都是素果为主,椰汁西米露,芒果饭,榴槤酥,也都是些普通菜系,系统判定她对吃的东西并不讲究,这就是未来现在讨厌大数据的原因之一,平时的喜好并不代表她随时随地都得按照这个模式生活,连一点突破都没有,岂不是很无趣,虽是这样说,但在她研究生毕业之前,她倒对千篇一律的生活没有什么要求。不知怎么现在的脾性好像有些变化了,竟然有些挑剔讲究起来。 待研究生毕业以后,性格中忽然一夜之间有了变化,进了研究院后,她反而开朗不少,对于生活中的一些小心思敏感起来,饮食上更是注意了,只是日渐多梦,梦中时而出现一些玄幻的场面,简直和她现实生活背道而驰嘛。她现在明白,有可能是因为压力过道导致心理暗示,大脑自主逃避现实。本想这次来旅行也能大饱口福,不过,冷血的机器毕竟有了ai也不可能尽善尽美。他们只能通过面部表情捕捉系统分析未来当下的心情,但他们没有拟人到可以分辨出什么是强颜欢笑。人细微的情感,光靠捕捉表情是无济于事的,若是遇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便无计可施。人性是复杂而又无序的,能够引起突发变化的因素太多。 自选了几样特色拼盘小菜,由圆顶侍应机器人跟随在她身后,送到她房间,未来则侧卧着吃东西,慵懒无比。和她儿时的习性差异太大,小时候的她会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把东西坐着吃完,如今的她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且觉得性格开朗之后,思路也开阔不少。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自从那次长梦醒来,更是如同能洞察天机一般,对往日的基因学疑惑,只要把方程式放在面前,就能在脑海中构建出基因序列中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如何改良。 这便是那场梦带来最大的好处,她的记忆力甚至突破了年少鼎盛时期,对此她也有疑惑,但也不是特别惊讶,这个世界上非理性、非科学可以解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大多都不能用常识解释,她预约了心理谘询师,测评后得出的结果,是她的心理全部正常。数据果然是不能全信,有没有问题,她心里清楚,提出疑惑后,心理专家给出的答案是,也许现在的她已经恢復正常心态,而之前只是有一部分压抑的情绪导致的心理障碍。 好吧,未来对他露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的微笑。 未来抬头仰望天空,文曲星突然发出一道奇炫的光芒,那星辉照耀在同时望天的远山身上,而他并未察觉,他心中只是想着再过几天,未来就会回国,这短短几天,对他来说就如同度日如年,撑再久他也觉得值得,那么多年过来了,他心中的那个未来,一直都是他坚持的梦。
第88页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只能等待或被选择,而不甘于放弃,就算这个角色只有放弃的权利,你也不愿意行使。远山早就明白这一切,当他有些紧张地站在机场接机口处等待未来的时候,瞥了眼航班提示,未来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了,他的随身手环的机器人秘书提醒他,“未来小姐的航班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到了,预计二十五分钟后出现在候机大厅。”每次见她,他都只能等待,自从她毕业后,他们相处的时间便不如以前的百分之一,往日他还可主动寻她,如今只能偷得她空暇见上一面。 做科研者,无生活,原来是真的。 嫁给我! 好。 在飞机上小寐的未来,想起昨夜机器人发出远山的信息,心中涌起微微的暖意,“未来,等你回来,我有事和你说,你现在先好好休息,旅途注意安全。”远山自她大学起就不曾离开她的身边,一直守候着,本要与她一起到phuket,被她谢绝了,毕竟这此旅行不仅仅是出游而已,她想独自去面对这些小问题,对她来说,整天呆在研究院也缺乏了个人的空间。远山被拒,虽然失望,但仍每日不时问询,关心她的日常。 远山的性格倒是暖的,不似梦里的那个霸道总裁类型的,老是黑着张脸,她每次在梦里看见他望着自己眉心微蹙,就想伸手去将它抚平。 “hi,回来了?”远山接过行李,给了未来个紧紧的拥抱,适时地松开了手,“远山,辛苦你了,每次都提前来接我。” “说这话就见外了,这本身就是我分内事,我答应过阿姨要好好照顾你。”他低头把行李收拾妥当。答应了照顾你,不是一时,也不是一日,他希望是一辈子。 “我妈呢?”未来不知道她怎么没来接机,她极少出门,每次叶青都会早早来接她,如今竟然换了一个人。 “阿姨和叔叔前几天去三亚度假,她说了,你回来以后记得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哦……” 肯定是陪着柳华去三亚海棠湾钓小鱼玩去了,母亲大人往日倒是提过,要是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就是她解放的时候。从她进研究院开始,叶青就和柳华两人全国各地到处游歷,好不自在,从不过问她工作上的事情,叶青自觉把孩子教育地极好,不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参与到孩子的生活,未来有自己的未来,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在这一点上,很多父母都不予苟同,总是孩本位,以孩子为中心,却迷失了自我。未必是好事。 “远山,今天你先把我送到研究院。”坐在后座上的未来手撑着脸,靠在窗边,走了那么多城市,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故乡,在这里,她觉得放松而又自在,飞机上那个梦里所到之处的感觉也与在故乡时一样,熟悉温暖,似曾相识。 “好,未来……”远山欲言又止,静默了半响,终还是忍不住,“未来,我父亲要我回加拿大,下周就要出发。” “这么突然,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未来有些疑惑地转过头,表情稍稍有些惊讶。 远山苦笑地摇摇头,“我也是想和你说的,可一年都见不了几面,其他的联繫方式基本联繫不上你。未来,要不是你这次休假,我都快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研究院的事情是比一般工作性质不同,做课题突破的时候不分昼夜,但我还是记得你,把你放在这儿的,放心。”未来俯身向前,用手指了指脑袋,拍了拍远山的肩膀。 “你这样对我,让我觉得我不像是你的男友。”远山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未来也觉得自己的举止和往日的性格有些差异,但也说不上原由,原本的她严谨而不越矩,如今竟有些撒野。一路上和远山聊些有的没的,现在才从他话中知道他家中做的是新型建材贸易,ntk建材集团公司,是可以3d成型的浇筑新型建材,区别于水泥,隔热阻燃性更好,而且环保不破坏生态,可无限循环使用。中国一部分高端建筑用的都是他家的产品。远山的家庭在董事会占了76%的股份,如今要他回去,自然是希望他接班。他知道未来从不在意这些浅薄的东西,所以就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就凭这一点,未来还是挺欣赏远山的,很了解她的性格嘛。 在研究院门口停下车,远山替她拉开车门,“这一次你进了研究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他话刚落音,从天而降无数花雨,他单膝跪地,手上托起一个紫色绒面戒盒,“未来,嫁给我,那样就算我不能天天见到你,我的心也有处安放。” “欸?”当她惊讶地睁大双眼的时候,身边不知何时冒出了研究院的同事,还有妈妈和爸爸。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一群人齐声为远山请求吶喊,这一切有些猝不及防,天上被研究院的上空的3d投影在天幕上几个大字“marry me”。 “未来,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远山一脸诚恳。 “呃,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未来用两秒钟思考了一下,自己真的到了适婚年龄了,大学同学都开始炫娃,和谁结婚不是结,更何况远山基因非常优秀,未来爽快地接过戒盒,取出订婚戒指自行戴到手上,这回换作远山发愣呆站在那里,他设想过无数场景,就是没有想过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一幕。
第89页 “哎呀,我的宝贝总算不用我担心了。”叶青见状,开心地抱着柳华亲了一口,还是她最先反应过来,研究院的同事们也纷纷欢唿雀跃,天上绽放出的漫天烟花,耀眼地让未来闭上眼睛,远山大喜过望,搂住了她,力度恰好,没有让她有半分不适,未来伏在他肩头,目光望去,叶青对着她眨眼,“这回我是真的要和你爸去环球旅行了,总算了却我们一桩心事!”叶青流泪开心的笑容,是从心底涌现的快乐。 这次求婚,只有未来被设计其中,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看着老妈一脸得意的样子,她只能无奈摇头,肯定是母亲大人的主意,她这会自然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以放飞自我,与柳华海天任遨游。 “我们虽然定下婚约,但近期我要把课题完结,这次就不和你一起去加拿大了。”未来还没等远山开口,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远山面前,她早就没有年少时的羞涩,如今更能坦然面对两人的关系,既然要相伴一生,也不必拘泥这短暂的分离吧。 “未来,我这次回去可是最短都要一个月的。”远山在两人关系中更依恋对方一些,明显语气中包含着不舍,手上的力量不自觉地加重了些,未来在他怀中手指轻叩他的胸口,示意他放松些,远山瞭然,把手松开。 “一个月并不长啊,我把研究院的办公微号给你,你可以随时找到我,我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知道的,不能走!” “好,我会尽快回来,在这期间,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远山说完,又把未来紧紧搂进怀里,未来从他怀里探出头,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一直有人在身旁盯着自己,转头去看,那个方向空无一人,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口突然疼了一下,也许她是捨不得吧,从心里这么觉得,只是,如今的她过分自制,从来都没有过一般女孩子的心态,男欢女爱竟离她的世界远的很,她毕竟是理工女,不是恋爱脑。 答应远山,就是因为年纪和时间都到了,而且,远山是那么多年来她唯一颇有好感的男性,理性分析下,最好这几年就结婚生子,否则她就会错过黄金生育年龄,对下一代的优育有很大的影响,她的婚姻和别人的比较起来更像是一场企划实行。 可心为什么又疼了?如同锥尖刺痛。 “未来,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先休息一下。”远山在众人簇拥下把未来抱进了研究院,看出她神情微微有恙,抱她去了她休息的工作套间,“没事,毕竟旅行回来有些疲劳,而且好久都没有运动了,身体整个有些垮哈。”话虽然这么说,但心痛地却越来越剧烈,躺在床上,捂着心口,眉心紧蹙,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 看着她眉间的痛楚,远山要带她去中心医院,离研究院并不远,未来虽然拒绝,但还是被远山强行抱着上车,带她去中心急诊,医院心胸外科主任检查过即时ctp,通过纳米机器人检查其心脏内部,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远山一脸焦虑在主任说其实没有什么事,检测中一切正常后,放下心来。追问后,主任说主要是疲劳导致的心肌绞痛,作研究的时候,长时间熬夜不眠,造成身体机能问题,也是正常的,往后注意适当休息就可以了。 叶青和柳华守在病床前,看着未来安然熟睡着的样子,反观远山紧张的模样,感觉自己没有把女儿託付错人,往后自己大可放心了,远山多年来待未来如一日,从没有半分怠慢,总是放在心尖上关照着,女儿有福啊。 躺在床上的未来对身边的一切浑然不知。 她才刚从睡梦中睁开眼,就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就是前几天在去phuket的飞机上梦见的那个人,侧身而立,眼梢低垂,面色沉凝,真是奇异,他竟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觉出她醒来,他扭头抬眼望向自己,他就这样站着,与自己对望,不言不语,目光中却胜似着千言万语。 “你这婚约答应的这般爽快,到底不是灵儿。”话落音,人已然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爸妈都没有动静,难道又是幻觉?这次她不会再如此直接,而是试探地询问站着聊天的爸妈“你们……刚才有看见什么人吗?” “什么人?你又有错觉了吧?”叶青太了解女儿,“还是闭着眼睛好好休息一会,我看你就是累的。” “未来,你哪里有不舒服就和我说,我马上去找医生。”远山俯身在她面前,上来紧握着她的手。 未来从他手中把手抽出来,缩进被子,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就是不想让远山碰到自己,当他和她身体接触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难受。“没事,你不用太紧张,我先睡会,你也回家休息先。” “我就在这,哪里都不去,陪着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休息。” “你还是先回去吧,明天还要飞长途,我想一个人安静待会。”未来看了他一眼,转过头闭眼假装休息,心里平静下来,疼痛在方才已渐渐消失,说来也奇怪,刚才那幻觉出现的时候,心就不再那么疼痛。 远山送叶青夫妇回去后,继续到医院陪着未来。 心上生莲 幽冥殿上,一片肃杀之气,颜宇静坐着,四下众臣皆是寂然无声。 “你们倒是怕他些什么”祝焱上殿寻夫,看到这景象不由嘲讽。
第90页 “如今九州昇平,也无杂事,修罗王莫不是觉得众臣过得□□逸,要拉出去对阵操练?聚在殿上却也不见得商议出何等大事?”这大殿之上也只有她敢赤剌剌数落颜宇。 “黄泉,你可先和火王回去。”颜宇向来与她不多做纠缠。 “是,主上。”黄泉也不多言,不等祝焱还想再说些什么,挽着祝焱的手便退下。 “你们也都退下吧。”颜宇抬手拂袖,众臣拜退。 他今日去了人界,看到灵儿的凡身,答应他人求婚,他见她答应地如此干脆,毫无犹豫,那心里自然是对他一丝挂念都没有的,当这念头一起,却见那灵儿凡身痛苦不已,捧心蹙眉,他随着去了医院,那凡身与她的未婚夫卿卿我我,他不愿多看,对上她的双眼,一剎间,仿佛她是能看见他的存在,他淡然地向着她说了一句到底她不是灵儿,那凡身睁大眼睛,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可他也不想再多留探究,随后隐去。 如今的幽冥已与天界交好,然而,颜宇一直把结界封印在天地边界,寰宇之大,九州只是日曜圈的一系派别,天界自从寰宇坍塌危机解除后,倒不时派遣使者来冥界邀颜宇上天赴宴。都被颜宇遣忘川婉拒。 他至今只想去一处,那便是天际坍塌之处,灵儿在哪,他就想去哪,听从灵儿去看望过那凡身,可那凡身就是凡身,在人界也早有寄託,他不愿再去扰她,忘川察他颜色,想为其解忧,荐奈何陪他在幽冥百合峡谷处排闷,颜宇走过花蕊紧闭的幽冥百合处,那花丛间紫光飞逸,缠绕在他的身边,如同星河流转,那一丝丝忧郁,在花丛中蔓延,紫光中印衬着灵儿往昔灵动的笑容,偶尔会捉弄他的小性子,化猫时,对他的依恋,那清澈如泉的双眼抬头向他望着与他撒娇,伸出粉舌舔着他的手背,颜宇闭上双眼,再也拦不住记忆涌现。 “主上,三界如今平和,幽冥在人界被天界使者浓墨重彩渲染成极恶之地,奈何请命与主上一道去人间宣扬幽冥真义。”奈何站在颜宇身后请求。 “有何必要?人界惧恶,谨言慎行,岂不是更好?无谓众生之观,你若真是空闲,便加强操练,若再有闲,也无暇顾及忘川。”颜宇拍拍奈何肩膀,径直走开了。 听了这话,奈何自是不会无事找事。如今天下太平,再不需要四处征战,他只是想依了华光仙子的话,想个法子让主上去人间寻那凡身,待得那凡身中的华光仙子的精魂觉醒,主上的性子也不至于如此阴沉。 修养了几天后,医生每日历检,未来本想出院,被医院医生告知,她的心脏中间有一块光斑,当射线照过去时,竟然所有的射线都绕开那块奇特的光斑,“我还是要出院,你明天要出发,我去送你。”未来收拾起衣物,叫远山去办理出院手续,远山离开后。 主任医生拿着报告走进病房“你的心脏问题是先天性的,我们现在可以通过纳米机器人前去病灶处观察,期间你若是离开,对你的治疗很不利。”主任医生规劝,可平时温婉的未来,此时,断然拒绝,“我希望你暂时可以帮我保密,我是学生物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给我三天时间,等我把一切安排好了,我再过来。”她是家中独女,远山马上要出行,她不想让周围所有人都围着自己团团转,而耽搁了正常的生活,她不想让爸妈担心,也不愿意看到远山夙夜不眠守着她。 “林主任,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这个问题出现也不是一天两天,解决它也不是旦夕,我不想给家人带去过多的麻烦。等我会研究院,把项目交接好,再过来,时间上也来得及,好不好”未来顿了顿,抬头向着主任医生灿然一笑,那笑容,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好——!不过,你一定要尽快。作为医生,我并不建议你出院,但作为你的忘年之交,我这次只能由着你的小脾气了。”林主任无奈摇头。 “还有,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保密!”未来沖他眨了眨眼。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人生大事给定了,看到远山,她总是觉得放心的,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如同认识很久,能够放心把自己以后的人生交给他。如果这次心脏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就只能通过同体细胞培育,运用最新的生物实验技术,首先让自己成为第一个实验品。为了让他们都毫无牵挂地出行,未来如同没事人一般,自己都惊嘆,有一番好演技。 出院后几日,首先和远山一起送叶青和柳华上了环球豪华邮轮,而后次日又送远山上了飞往canada的飞机,远山临别前恋恋不捨与她相拥,“未来,等我,等我回来。” “好,我会等你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未来倚靠着他,远山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她后退一步抬手拍拍远山的两颊, “好了,该出发了,一路顺风。” 目送着远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未来长出了一口气,她竟然感觉如释重负,她还得赶回研究院把项目研究内容提交一下,接下来,事关她的荣誉也事关她的生命。 想多少时间都感觉不够用,医院的报告已经出来,她的心脏那片反光的白色,竟然是心肌开始变薄而且透明化,上面长出如同花瓣一般的粉色的肿块,那就是白色反光的的区域,没有想到,林主任要求她留在医院的原因竟然是她得的是cancer,未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长期的作息不规律,熬夜,焦虑,导致她现在出现这种病症,所幸的是在当下,癌症已经不是不治之症。只要注射进纳米机器人,它们自行会进行消灭身体里的癌细胞组织,前提是她必须也要好好休养,如果家人和远山知道了,必然还是会担心,一个人承担未免不是坏事,主要要看患者自己的内心够不够强大,未来不单有着坚毅的内心,更重要的是她最不喜欢别人为她担心。
第91页 分享欢乐,悲痛独背,是她一直以来的个性。而且她隐藏地太好,连研究院的人都没有发觉,几日观察治疗后,主治医生对已经植入纳米机器人的未来还是表情凝重。 “我的病情是不是不单单是cancer这么简单?”未来首先打破沉寂。 “你这种病症,在医疗史上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它看上去和癌症相似,可是你的心脏瓣膜正在异变,你的心室的形状正变化的形状竟然和莲花相似,延生出来的细胞组织并没有癌细胞特性,血液检测是正常细胞,纳米机器人区分不了增生细胞和原生细胞的区别,如果你不觉得难受,除了射线检测上和内在外观上有异常,其他并没有大碍。” “可我最近心疼地越来越厉害,自从他们离开后,我心疼的频率变高了。”未来和林主任说话这会,心又开始疼了,这种疼痛如同刀绞一般,她一直没有在使用止疼药剂,这次几乎都要晕厥过去,忽然而至的心痛,林主任让医生赶紧叫护士取来硫酸吗啡控释片,改进后的止痛药剂副作用已经降到最小。 纳米机器人可以纠正其副效,服用后,未来的疼痛竟然不能减免,这一切简直让医生诧异,他唿叫护工把未来扶上急救床位,拉向icu,(intensive care unit),各个科室包括心脏科专家网络紧急会诊,她的情况,并不适合手术,因为病因和病原体都没有找到,不对症下刀,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的。 立在医院的icu大厅半空中,颜宇望着躺在那雪白病床上的凡身,他不知不觉从幽冥来到她身边,可那凡身只要他出现在她身边,似乎就身体出现异样,捂着心口痛苦不已,他看得见她痛楚的根源,透过她的胸腔,他看得见那颗变成半颗粉色肉莲的心,翕合之间,砰砰而动,心还是跳得很有力的,不过一个凡人的心竟然莲化了,也是出奇。 “主上,是否要我去帮衬救治?”忘川随着颜宇飞身到未来身边,未来疼得全身的汗水已经浸湿衣服,都成这样,依然还是不哼一声,那汗水竟然散发出阵阵香气,整个icu都笼罩在香雾之中,所有的护士医生都诧异惊奇,“这太不可思议了。”“是啊,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病症,这香气真好闻。” 忘川欲上前查看,回头看向颜宇,只见颜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以原身出手,她附身进一护士,伸手握住华光仙子凡身的手,灵力输入,发现这凡身内有两股灵力与她输入的灵力冲击激盪,竟然差点把她从附身中震盪出去,所幸背后被一股浑厚的灵力支撑,否则已经被驱出体外,忘川回头,只见主上单手撑住她肩,灵力徐徐度来,和那凡身体内的一股强烈浑厚之灵力融合在一起,凡身体内竟然原有主上的灵力,而这一切主上似乎都已洞知,待得主上灵力缓缓输入,那凡身的心脏竟生异样,骤然而停,放出豪光,整个医院的电源在噼啪声中,赫然断了! “快启动备用电源,对病人进行急救处理!她的症状雷同窦性停搏!”主任冲着正在发呆的医生们喊道,大家恍过神来,各司其职,“ cardiac defibritor。”“clean!”仪器刚接触到她的肌肤,医生和仪器如同被撞击一般,医生整个被弹到了墙边,那心脏在颜宇灵力输灌之下,竟然开始加剧莲化,如同一朵莲花一般,伏在她胸膛里,只是没有了心跳,颜宇移步过去,伸手轻触她胸口,口中念诀,那莲花微微开始张合,心又復跳了,只是未来依旧昏迷着,没有清醒。 “她心脏又开始跳动了!”医生们正欣喜雀跃时,站在未来身边的颜宇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昏迷的柳未来在医院凭空消失了,病房内没有安装监控,但是病房走廊和外围的监控都没有拍到有人进出,医生们只能报警,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一个人莫名就能消失不见,除了医护进出,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他们把消息通知了未来的父母和未婚夫陆远山,等他们隔日后赶到面对的也只能是空无一人的病房,叶青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抱着柳华嚎啕大哭,这个女儿,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如今莫名失踪,报警后也没有任何进展,叫她怎么能不难过焦虑?路上回来的时候,柳华就一直安慰开导她,可真到了这儿,柳华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痛楚,伤心落泪,他们俩人依偎着坐在女儿的病床前,“未来!!未来怎么办啊?!柳华!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未来有什么事,柳华,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啊……”叶青平日的乐观全都随着女儿失踪消失了,她攅着柳华的衣袖,几乎都要撕裂,伤心欲绝的哭声引来了主任医生,不住地安慰他俩。 远山在查看了医院和街道所有那几天的监控,向警察处了解了详尽后,一无所获的他神色黯淡,走进未来曾经住过的病房,看到未来的父母悲痛的样子,强抑住自己内心的伤痛,上前安慰他们“叔叔,阿姨,未来肯定没事的,她身边有时候会有奇异的事情发生,也许这次也不例外,我会尽其所能去找她,在没找到她之前,你们先不要难过,或许,过几天她就会安然无恙回到我们身边也不一定。”在认识未来之前,他对鬼怪神道向来是不信的,直到他与她在一起这些年经歷了一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之后,才对神学之说有些了解。 早些年,未来大学毕业,她和他一起去南海,当未来走到南海观音像前虔诚一拜,站身而立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在未来身后有一圈圈七彩佛光,而在佛光之上,竟然显现出地藏王菩萨的影像,清晰可见眉眼低垂,面露慈光。这只是一说,只要在未来身边,鸟兽皆安静祥和,到湖畔时,鸽子常落在她脚边,也不觅食只是听她弹琴,安安静静地也不窜飞就怕惊扰了她,未来时常和鸟兽说话,仿佛它们能听懂一般,比市面上使用宠物语言翻译机的有效地多,蛇蚁毒虫见她时皆是绕行。
第92页 这次回来,她在医院里的那几天和他提了在旅途中的梦境,她不确切那是否发生过,因为一切感觉起来都如此真实而又超脱了实际。她说了在那个梦境中去的蓬莱岛,那是一个和人间相连与天界相接,而又可以潜入冥界的地方,三界集汇之处,远山虽然不信神佛,可未来所描述的,他也曾经梦见过,未来去度假的那段时间,他做了与她相似的梦,梦里的主人公就是未来,还有几个不相识的异人,能飞天遁地,长得都惊为天人。最重要的是梦中的未来和现实中未来梦境中所经歷的一模一样。 他没有把这些事情和任何人说,他安慰好柳华夫妇,身心疲惫地回到住所,开始翻阅资料,电脑搜索出蓬莱的异事,可现今的蓬莱在山东,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样子和梦中的场所也完全相异,梦中的蓬莱,现今没有人类踏足。 “未来……”远山手中揣着未来放置在病床前的戒指喃喃自语,急救时,她身上所有的金属都被摘除,包括这个订婚戒,她不在了,真的遍寻不着,他千里迢迢从加拿大赶回来面对的就是雪白空置的病床,他也在庆幸,庆幸的是,未来只是消失了,还有希望能够找到她,还有机会能在她身边相守到老,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他不介意再等。 他有种预感,未来很快就能回来。 马上就结婚 一叶话秋凉,在蓬莱这句话都不适用,这处四季常春。 未来躺在小筑榻上,颜宇正把她体内自己的灵力引出,他命忘川在他把灵儿封存在这凡身体内的精魂度出,忘川施了几次法都不可行,只能由颜宇自己运法,取魄,若是能把灵儿的精魄取出,再见灵儿本尊也不是难事,那一缕精魂与莲心千丝万绕,若真要取出恐怕是精魂亦毁,颜宇试了几次,看那凡身脸色渐渐趋于难看,不得不停了。 她胸口的莲心放出道道彩光,在光影中印出灵儿的影像来,颜宇呆住,“颜宇,我知你肯定会有一试,我的精魂深植在她魂魄深处,已浑然一体,不能分离,你留下她吧,让她替代我来陪你,她便是我,我即是她。”一道声音传进颜宇脑海里,那是灵儿留下的讯息,她早知如此,听到她的声音,颜宇闭眼泛起苦笑,可是灵儿,你不知道的是在我心里灵儿就只有本尊,只有那个和我经歷过生死,陪我走过风月的人,那懵然无知的凡身怎可替代? 在未来家中照顾柳华夫妇十多天,白天联网解决公司内务,柳华夫妇多次和他说不用费心看护他们,他们两人彼此可以相互照顾,远山心中泛起酸楚,他的难过,只有一个人承担,未来不在,他的心其实也不在,做任何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常想着,这妮子不知会从身后哪儿突然冒出来,伏在自己肩上,对着自己倩笑,“远山,我饿了。”自己从没让她下过厨,基本都是料理好,端到她面前,不管做的是什么,她会俯身深嗅,贊一声“好香!”抬头那灿然一笑,春光乍现一般,他的小未来,若是能让他和未来再相见相守,他更会好好珍惜,只要她能在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有情饮水暖。 在未来家中,他方才烧了片儿川,分盛出来端到桌上,刚想去请柳华夫妇来吃,他们已经好几日都吃不下东西,他想做些清淡的,让他们可以吃些,“哇,好香!”从身后探出的纤细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一份温热贴在他的后背上,他全身的毛孔都树立起,整个人僵硬住,手紧张地捏成了拳,这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倏地转过身,与身后的人面面相对。 “远山,我饿了。”那双美目笑成了弯月,他托着她的脸庞“未来?未来?!真的是你?!”柳华夫妇听到未来的声音,从房间里沖了出来,跑到未来面前,叶青抱着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也不顾未来想要推开她,一味地抱着“未来,真的是我们家未来,你去哪儿了,你这丫头,妈妈担心地不得了!” “妈,我快被你勒地背过气了!”未来哭笑不得,柳华也走过来用胳膊环着她们两母女,也是不住流泪,“你们怎么了?我这几天不是好好在家休养吗?妈?今天又不是愚人节,犯得着开这种玩笑?”未来觉得莫名其妙,这些天,她一直在家正常作息啊?从几天前医院出院后就是如此了,难不成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叶青松开了胳膊,又用手托住未来的脸仔细端详,看着看着又哭又笑,“真的不是梦,是真的,未来回来了。”也不对未来解释太多,只是一味托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未来望向站在她身边深情看着她的远山,觉得好些尴尬,他们都怎么了,好像和自己经歷过生死离别似的,作为当事人,她竟然如同一个局外人,对这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三个人都憔悴了好多,特别是爸妈如同苍老了好几岁,她不就是刚从房里走出来这几分钟时间吗?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远山的眼里满满都是惊喜,这是演不出来的。未来明白在自己身上必然有发生了不可名状的事情。 “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她大概猜了十之八九,在她梦境里的所发生的事,并不单纯的只是梦,那一切都是真实。 她在医院恍惚间仿佛被上次那同一个黑面神带走,在她心口处用法力折腾了好久,最后把她又送回到家里,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梦,当她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就当是南柯一梦,出房间门就嗅到香气,看见远山背对着自己,就知道他肯定又来做好吃的讨好她了,上去就圈着他脖子撒娇。
第93页 谁能想到,自己竟然失踪了十多天,那梦里也就是片刻之事,这其中的曲折经过,远山在她家人都平静后,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她,他握着未来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医院的经歷,让他们都心有余悸,原来人生有那么多事,他们都不能掌控,“未来,和我去加拿大见见我父母,我们再把婚礼和登记的事宜准备一下,好吗?”远山盯着她的眼睛,有些焦急。“那么急?我研究院的课题还没有结束,等临床试验过,要是合格,还要马上报申专利。” “未来,我们先去加拿大,我想给你和我多一道承诺,叔叔和阿姨也一块去。到那里我们就马上结婚,好不好?我上次回加拿大,就已经和爸妈商谈过和你的婚事,他们也希望能尽快完婚。”远山说出这些话,让柳华夫妇都不能相信,沉稳冷静的他,现在看起来心思重重,满脸焦虑,仿佛一不留神,就会失去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远山,你冷静一点,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你,这些话怎么可能会是你说出来的?”未来伸手抚着他的脸“你是怎么了?” “我承认,我很担心,担心你又突然消失,我都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你,人生很短,岁月很长,我想和你快些举行婚礼,至少不论你在哪儿,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虽然这种保障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可未来,这样我的心能有地方安放。”他转身又对柳华夫妇许诺“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兑现自己的诺言,照顾好未来,下周请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加拿大,好吗?” 看着多年对女儿贴心照顾的远山,柳华和叶青对视了一眼,一道对他首肯,有了他们夫妇的点头,远山欣喜地抱紧了未来,“我~”话还未说出口,未来被搂进他的怀里,听着远山剧烈的心跳,她抬起头答应到“好吧。” 不知怎么地,她心中有些不愿意,那张有些冰冷的梦中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里“灵儿,我会等你。”灵儿,他口口声声叫的灵儿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之前翻阅了典籍查找了电子库却找不到这位仙家的传说故事? 在她把报告递交上去后,研究院给了她一个长假,钱院长特意送她到院门口,感慨万千“小未来,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科院作出的贡献,现在也到了你该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了。” “是!老闆,我这次假期就是和他去加拿大完成婚约。”未来抬头露齿一笑。 “那好极了,陆远山是名好青年,祝福你们。你们设宴那天我可不能错过。”钱院长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女孩,回想起她刚来到研究院的青涩模样,不禁感慨人生如白驹过隙,“老师,只要你抽得出时间,到时候给您定最快的太空航线。” 从中国到加拿大多伦多也只要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只是比普通航线贵罢了。钱院临别前送给她一个礼盒,说了让她回家打开,作为老师,这是他送给爱徒的一点心意,未来推拒不成,还是收下了,回家打开后,看到真丝素里衬托着一个淡紫翡翠镯子,水头好,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叶青看到了,惊讶了一下,“你导师送你的?他可真捨得。”附身把玩了好久。“妈,你喜欢,就给你先戴着。”“算了,你妈我手重,这玩意到我手上,弄着锅碗瓢盆还不一下给磕碰了?”叶青拿起左右端详了一番,嘆了口气,还是放了回去。 对科研人来说,金钱的概念很模煳,钱院并不计较这些,未来也一样,他们的价值观本身就和普通人有异,大多数人的物质需求,他们看得很淡,钱院送未来这个,无非也是因为有次和地质学院的聚餐,其中一名女士戴着紫色翡翠,在灯光下润色流转,未来贊了声好看,被钱院听到心里。这个学生,他是极欢喜的,本是,非但天资极高,还钻研刻苦,领悟力强,情商也高,和一般做研究的情商略低不同,她几近完美了,入院几年,几个课题都率先取得突破,如今生物再生基因领域,她已经是佼佼者,这样的爱徒,怎能不讨人喜欢? 举家去加拿大前,未来伏在窗棂上远眺着江水,加拿大……这个季节过去还是没有下雪的,一年六个月都在雪季,她还没去,就有了一丝寒意。她知道那儿的雪季可以下到及腰,想到举步维艰,还没出发就开始怀念杭州的种种美食美景了,不行,她得和远山商量下,结完婚,马上就回中国,她游歷过大江南北,真要叫她移居国外,她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最爱的还是中国这一片大好河山,走过的地方越多,就越是想念故乡。 看着叶青忙里往外准备去加拿大的行李,她笑了,“妈,不用带那么多,都可以买的到,在全球联购店里,什么都有。”自从marks和各个国家联合造就了地下管道,最快的物品运输速度达到了800km/h,基本放弃了缓慢而又便宜的水运,真空运输管道转向地下交通的日程也在提前,在不久的将来,连人都可以乘坐了。“妈妈是老一辈人,有些新事物一下子还没接受地过来。最重要的是全球快速联购店里的东西都很贵。” “妈,看到任何一个国家的东西都可以随意选择,而且当天几个小时内就到货,相对出国带货那时间,它的时间成本一点都不高,很划算了,更何况每个人都和你这样消费,科技怎么进步发展。”未来笑着给叶青揉了揉肩,叶青拉住她的手对着她念叨“远山也叫我少带点,我就觉得能省则省,不用大费周章嘛。”
第94页 “好,我妈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开心就好了。”未来双手圈住叶青,环抱着她,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拥抱叶青了,叶青楞了一下,托起她的脸,眼睛红了一圈仔细地看着未来的脸感慨到“不知不觉,我们家小未来都长大了,都要嫁人了,当时妈妈说你能够改变世界,你也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大到对人类发展,小到对我们孝顺,你都做到了,做得都超出了妈妈的想像,未来……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这些话平时在书上电视上也看到过类似的,当时只觉得太假,真地发生到自己身上,那些情都是真的,作不了假。“妈,你说这话好官方、书面,我都有点接受不了,不是你的范啊。” “你别说妈妈俗气,妈妈给你的嫁妆打你小就每年攒一条’小黄鱼’,到现在也有几十条了,乱世黄金,妈妈给你攒的就为防以后不太平。”叶青接着又拉着未来打开家中衣柜里的保险箱。 “作为贵金属,它还是有投资价值的,妈,你这些小黄鱼就留给自己吧,我和远山都用不上,从小时候你就和我说,胸有诗书气自华,满腹经纶才是最大的财富,谁也取不走。”未来嗤牙,要她和远山在家里安个保险箱放着些贵重物品,她还真做不到。 “算了,随你,反正你从小就有主见,放我这,我还巴不得呢,我每天看着都开心。”叶青也是财迷,不过对一般等价流通物,纸币,电子货币之类的金钱,都不是很感兴趣,最喜欢贵金属和珠宝。远山投其所好,上次回国给她带了一块鹅蛋大小的蛋白石,成色极好,让叶青觉得这男孩特别有心,她早就想把女儿许给远山,作为长辈她看得出来,远山对未来的感情是真心的 。 一如既往近十年,持之以恆地对她,绝无二心也罢就算了,这么漫长的考察期都不曾跨越雷池一步,她知道自己家女儿是有精神洁癖的,看似温婉,若是有一丁点背叛,她的眼里就是容不下。 这一点,除了远山,其他几个追求者都做不到,大多数半路就放弃了,总是觉得未来是高不可攀,这个社会现实的很,女性学歷越高越是恨嫁,未来不急,作为妈妈叶青向来也不急,对于旁人议论什么女娃读书无用论,到头来还是结婚生子持家,学歷那么高择偶都有问题的观点,但凡有人到她面前bb,她都是面露微笑,权当是个笑话,不识体的还要屡屡上门叨叨的,叶青也会开腔“女孩读书多了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到处嚼舌根,根本没那时间,至于婚配,我女儿要颜有颜,要才有才,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有人追。”闭了人家的口,对于人家还在背后议论的,她置耳不闻,人家都等着看她家未来苦等成老姑娘,如今谁见了未来不另眼相看,家有女孩的纷纷教导自家孩子,“要学习咱们小区的柳未来,人家不单单学歷高有成就,谈的对象也优秀。” 从来都不催促女儿婚嫁的叶青,如今更是称心如意,她一开始就知道,未来是拥有美好人生的,除了她身体健康以外,其他根本无需担心。 平时回加拿大,远山搭乘的都是经济仓,穿着也随意,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跨过公司的接班人,这次要接未来一家过去,他派了家里的私人飞机过来,不管怎么样,对于未来他都是认真慎重的。 申请过起飞的时间已经定好,未来一家也准备妥当,虽然未来和叶青说了叫她少带点东西,叶青还是给未来准备了一套金丝锦花冠霞帔,未来看了感觉好尴尬,“妈,这是要去拍古装片吗?” “你知道什么?在你小时候我就梦见过你长大穿着这身出嫁的样子,你就不能让你妈梦想成真啊?”叶青气得把衣服扔到床上。 “好好好,母亲大人,你说什么我依着做就是,不要动气。”未来偎着叶青撒娇,叶青自从未来失踪后一直失眠,短短十几天,苍老了好几岁一般,未来看着心疼,能迁就就尽量都顺着她,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叶青培养她上学,也是殚精竭力,每日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从小培养她的独立性,和优良的习惯。 如今,叶青为她骄傲,其实也是为自己骄傲。 亲家的晚宴 去多伦多的路程并不短,不选择太空航线,是为了避免柳华和叶青身体承受不了,未来坐在宽敞的座椅上,看着舷窗外,飞机在云层上穿梭,佣人端来冰酒,未来选了星光香槟,这是她工作后人生中的第二次长期休假,钱院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说是让她好好度个蜜月,望着那一望无际的云海,阳光好似给它们镀了金边。今天起的早,有些困,她用手遮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你先靠着我睡会。”远山伸手捋了捋她的长髮,未来对着他笑着点点头,靠着闭上了眼。 迷迷瞪瞪间,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张冷峻的脸,“她不是灵儿,把她送回人界。”未来心口又一抽,她不由自主用手捂住,他叫颜宇,她在昏沉中听到一个红衣女子唤他的名字。每次到他身边,心就跳的出奇地快。和远山在一起她只有心安,在睡梦中她哼了一声,远山则拿来毛毯给她盖好,示意佣人先不用打扰。 叶青和柳华则在另一个包间内享受着贵宾般的服务,远山特地请厨师给他们煎了鲜嫩的澳大利亚的小羊排,撒上日本抹茶粉,配上法国葛罗烈庄园的私窖82年红酒,叶青抿了一口红酒,“唔~入口芳香留颊,是好酒,进喉润泽,回味偏甘甜,我们这女儿是没有找错了,给我们准备的点心都贴心精緻,实在是有心,对我们这般好,对女儿自然不会差。”她笑着伴在柳华身旁,柳华一边吃着小羊排,一边贊到,“你说好就肯定是好的,这年轻人啊,不单成熟稳重,还细緻大方,难得了,也不怪你他求婚,你也不设门槛了!”柳华把女儿当作心肝宝贝,想着自己的小棉袄就要给别人背走,当时远山求婚时,心里真有些埋怨老婆怎么不拦一拦,他还想女儿在身边多陪自己几年。
第95页 现在这样看,女儿和他在一起,自己也可以放心。一个男人有责任心有担当,对家庭对社会都是一样,都能被他人所钦佩尊重。现在才知道,那么多年来,他每一个月其实都回加拿大一次,家里的事务多少也给分担些,等于说他两头奔波两头忙,自从未来毕业去了研究院以后,因为父亲身体的缘故,回去的次数更频繁了些,公司这几年的海外业务量递增,自己一直在做股权回购,公司的股份基本集中,从原本的16%到现在家族持股回復到59%,如今的公司,远山一直致力于把产业引流到中国,这是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的梦想,因为加拿大当局往日和美国联合对中国进行经济投资上的封锁限制,导致他们的计划一拖再拖,如今因为新的当局者上台,而改变了对外政策,经济壁垒开始破冰,他作为改革后第一批想要去中国发展的加拿大华人,意识到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时代的机遇有时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人生潮起潮落,他们的家族生意从第一开始做普通的建筑基材,钢筋水泥开始到现在的新型建筑材料,是通过几代人努力而成的,未来在他身旁,睡得安恬,每次她在他身边,都是极度放松的。仿佛老夫老妻一般,在外面,她一伸手,他就知道她是想喝水还是要湿巾,他俩第一次牵手还是在未来上高中的时候,他们见面的第二年,也是高中最后一年,开校运会,她跑1500米,到最后一圈实在跑不动,喘着气,双手撑着膝盖,站在了原地,为代课老师的的他,不顾他人目光,在全校师生面前,飞奔过去牵起她的手,拉着她,陪她跑完最后的一圈。从那天开始,他也被校长给辞了。他跑步时候飞扬的头髮,让周围一群小女生尖叫不已,可惜被他牵着的人不是自己啊,不过是未来,她们也就死心了,基本没有可比性。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机场跑道上降落,略微的颠簸中,未来醒了,她伸了个懒腰,如同猫咪般唿扇着自己的长睫毛,“这么快就到了?”“你再休息会,家里的司机在下面等着。” “现在不都无人驾驶了吗?怎么还用司机啊?”未来伸了个懒腰,“是我家聘用了40多年的老司机,现在和家人差不多,你可以叫他常叔。”远山微笑着解释,他宠溺地用手指梳理未来的几缕乱发,“恩。”未来点点头,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和远山牵手下了舷梯。 “少爷,柳小姐,请上车,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常叔语调平缓,与远山平时说话的语气无异,如同一家人一般,“好,谢谢你,常叔。”未来叫的甜,常叔不住点头,“柳小姐,这是我应该的,应该的。” 柳华和叶青坐了后面一辆无人驾驶的劳斯拉斯,庭院的大门自动扫描车辆信息后核对打开,开了几分钟后,那宽阔的庭院里造型典雅脱俗是苏州园林的风格,挺对未来的品味,“这布置很雅致,只是不像你格调。” “那你和我妈应该很谈得来,屋园家设都是她擅长,我妈是园林设计师。”车队穿过园林来到一幢象牙白色的别墅前庭停下,远山的父母早就从家中下来迎接,远山的父母都是加籍华人,陆父身形颀长,和远山长得有些相似,比柳华还要高些,衣着精緻讲究,陆母皮肤白皙,气质如兰,看上去也就近40的人,丝毫都看不出已过六十多,特地穿了纪梵希的经典定制会宴礼服“d to see you, i love your eyes.”声音略带磁性,特别能润泽人耳,听她的声音是一种享受,上来她就夸了未来一番,未来站在她面前欠身回礼,微笑着称赞道“thanks,how beauty about you.” “妈,还是说中文吧,那样比较有亲切感。”远山牵起未来的手。打算带她进屋里去。 “请到屋内休息,我已经备好了晚宴,欢迎贵客远道而来。”远山的母亲中文也是相当流利,“你们好,谢谢你们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女儿,我们远山能够娶到未来是天大的福气。” 陆长源招唿他们一家人上桌,为了适应中国礼节特地准备的黄花梨蟠龙圆桌,没有用西方常用的长桌,准备的晚宴都是中餐,只是特地安排人煎了鲜嫩的鳕鱼,备了金鳟鱼子酱,佣人分菜入盘,未来品了以后,称赞不已,擅长厨艺的叶青,尝了以后,停不下筷,“这次远山和我们说你们要一道来,我们都非常高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倍感亲切,中国是不是有句古语,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陆长源声音洪亮,站起身举杯敬酒。 “谢谢你们的款待,以后我们未来要远山多照顾了,远山心细,有好些地方都能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做得体贴。”柳华与陆长源碰杯后举杯畅饮,陆长源频频向他敬酒,多次感激他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女儿,夸赞未来优秀杰出,他虽然不胜酒力,也不推脱,绍兴三十多年的女儿红,温润醇厚,后劲足,柳华从不贪杯,今天竟然喝得有点多了,酒兴上来,两方亲家手揽着手坐到一处,陆父脸色微醺,“远山虽然第一次请你们过来,可在这之前每每与家中联繫,都会提及你们对他的照顾,对你们一家人向来都是赞不绝口,我有时都有些吃醋,他时时提点,我自然也是心生好感,那得是多好的人家才能让我的儿子这般称赞。”说起这些时,一旁的远山母亲苏玉兰与他相视一笑,两手相牵,他们今日与女方这一见,更是对儿子的选择放心肯定。
第96页 一直以来,远山在家中做的决定,父母都无条件支持,因为远山的个性是绝不任性而为之,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当初他和家人汇报了未来的事情后,家人都开心不已,家中只有远山一个独子,从没有强逼过他把女孩带回家见一见,考察考察,保持着尊重远山的主观选择,远山也解释过,说未来因为工作限制,甚至连回几公里以外的家都抽不出时间,基本吃住在研究院,陆父陆母也没有丝毫芥蒂,如今陆父身体微恙,需要远山逐渐接手家族产业,所幸的是远山一路来都是自持自制的优质富二代,不但不奢侈浪费,还低调,性格也是平易近人,学优智高,没给家里添过一分乱,和未来性格相合,不用说话,心有灵犀的默契,苏玉兰和陆长源看着这准儿媳,多得欣赏,貌美灵动,气质清华,素雅大方,声音如铃,举止得体,在科研领域又独有建树,可以说未来在生物研究领域如同打开了一扇新领域大门的钥匙,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不似一般人说的,知识分子的木讷,情商低,她的言谈举止润人心扉,让人开怀舒畅。 “未来,你第一次到我们家,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作为见面礼。”苏玉兰抬手向管家示意,管家从一旁精美的箱匣中取出一个玉镯,那银盘里素白真丝帕上托着的玉镯竟然和未来手腕上的紫翡翠镯子成色一模一样,如同双生,未来一见有些惊讶,“这……” “这个玉镯是我们祖先移民之前在明末清初机缘所得,代代相传给儿媳,今天,这玉镯又有新归宿了。”苏玉兰起身取过镯子,拉过未来的手,把镯子戴了上去,说也奇怪,那镯子如同量身定做一般,到了未来手腕上恰恰好。 “镯子可真心好看,谢谢。”未来伸出手,那镯儿好似焕发出一道光来,倏然及逝,旁人都看见了,但都因为时间短,以为是灯光照耀的折射的缘故都没有细想。 几家欢喜,几家愁,颜宇看着他们一席人欢宴觥筹,面若沉霜,虽嘴上对属下说着毫不在乎,在玄冥殿里说着送她回凡间,私下里却随着灵珠人间的凡身回到人间,看着她一日日的形态与灵儿越发相近,灵儿的精魂在这次磨难后与她的魂魄更是契合,而她和那凡人的未婚夫却日渐亲密,拳渐握紧,心中不由自主甚是懊恼,他看过她的梦,在梦中满满的都是灵儿与他相识相遇的情景,每梦一次,她的言行举止就越贴近灵儿一些,他甚至开始有想立刻去掳走她的念头,看着他望她的眼神,颜宇心里一酸,心如针刺般不耐,那凡夫俗子握着灵儿凡身手的样子,让他想给这厮用上五雷之刑。 他们酒宴之后,未来回卧室休息,她洗漱后刚刚入睡,就梦见了那个黑面神,只是在梦中,那叫颜宇的黑面神倒是变地温柔非常,拥她在怀里,一声声唤她作“灵儿”和她说话时,不復冷漠,那俊脸一笑倒是三春皆暖,陪着她游山玩水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未来想伸手去抚他头上的一丝乱发,毕竟她是处女座,梦中的她倒喜欢与他在一处,时常依偎在一起看云起云落,仿佛相识已久,他与她说笑时,眼中慢慢皆是柔情。 “灵儿,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我们灵儿说的什么都是我喜欢的,我们灵儿做的什么都是我心上的。” ……这黑面神怎么能说这么多又俗又土的情话,一声声灵儿,油腻肉麻,听得她有些尴尬,而且这黑面神穿着的都是天上神仙的装扮,现代人眼中显得好突兀。她心里方才这样想,梦中的黑面神竟然如同能听到她心声一般,衣物变成了现代装扮,不得不说,他穿着现代西装的样子帅气临风,她竟然在梦里花痴了,简直是可笑。颜宇看着未来梦中的灵儿,那一颦一笑都想拥在怀中,铭在心里,这凡身想着他的衣着突兀,他便代入梦中把衣物给变化了,看着她目光炯炯,笑着说,“这天下真有如此好看之人,何为美?人人眼中皆不同,唯有我们颜宇乃是颜冠寰宇,天下无双。” “灵儿,若这一切是真的,那该多好。”颜宇深情地望着未来梦境中的灵珠。哪怕是梦,他也觉得只要灵儿是真的,他便长梦不愿醒,愿意在这梦中与灵儿长相厮守。 对不起,我要悔婚 “颜宇,这就是我啊,我的精魂在凡身的梦中,便是真真正正的灵珠,我是你的,我会一直在这,在这凡身的魂魄中,和她生生世世,轮迴转世。” 听闻此言,颜宇脸色骤然而变,“灵儿,我如何才能让你脱离这躯壳?” “颜宇,你怎么还是如此执拗。”梦境中的灵珠推开颜宇,一转身,在梦境中变幻成未来平时穿着的衣服,“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你的凡身在人间已有婚配,并非钟情于我。”堂堂的颜宇此时神色黯淡。 “哦,颜宇你是吃醋了!”灵珠黠然而笑“你随着她时,可听得她说过一句她钟情于远山的话?” “那倒是没有。”颜宇回想倒真未曾听得一次这凡身对那人间男子的欢喜之词,感激之心倒是有的。 “颜宇,你认认真真用心听好了,我无论是珠子,还是仙子,是凡身,还是梦境,那都是过去,”灵珠双手抚上他的双眼,轻轻遮住,贴在他耳边说到“我现在是未来!我不再是灵珠,我是柳未来,是你的未来……”
第97页 颜宇的目光一剎时变得如同蒙上了一层迷离之气,好似饮醉一般,灵珠的双手被颜宇从眼前拿下握住,一倾身吻上灵珠双唇,梦境中氤氲霞雾,灵珠手贴在颜宇胸口,能感受得颜宇心狂跳地厉害。 未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句我爱你就如同是从她口中说出一般,她捂着唇,她能一同感受的到那唇上的一片火热,销魂蚀骨几乎要让她窒息,她如同一个看戏的人,看着自己的梦境中演绎着仙侣情缘。 这么些年和远山相识,走到如今都要结婚的这一步,却真的没有对远山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她一直专研学业,从来都没有在男女情爱上费过神,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被动接受,刚认识远山的时候,她只是觉得似有相识之感,却从没有为他辗转难眠过,倒是自幼在梦境中常常与她相伴陪她游玩的那个男子的身影身形,都和眼前这位和梦里自己缠绵的黑面神处处吻合,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她看着他们情深意浓觉得分外尴尬,干咳了两声,却见那黑面神勐睁开眼,两道目光锐如利刃向她射来,她赫然往后一倒,一个寒颤竟从梦中醒了。 他与灵儿正在那凡身的梦中缠绵,没料到这凡人竟然醒了,硬生生把他逐出了梦境,他心中自是有些懊恼,看那凡身满脸绯红双手捂颊坐在床上,又急匆匆下地跑去隔间用冷水泼面,好似要浇熄脸上那红霞如火,可谁又能解他心中盛焰,他站在镜前,明知这凡身若他不现身绝不能看到自己,可在镜中两人眼神交错之时,那凡身身躯微微一震,仿佛看见他一般,那眼神中却是情愫深种“你!……”他懊恼地飞离开,若再不走,他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倒是未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发呆。 天啊,她都经歷了些什么,不行,她脑子里第一次混乱如麻,她得好好捋一捋,能确定的是,这一切都不是臆想,所发生的这一切全都在她的不可控范围,首先,她得接受有灵魂这一说,得把无神论转向为有神,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满脑子铺头盖脸都是他,一闭上眼,就仿佛能看到他闭上双眸,长睫如扇俊俏赛玉的容颜向自己袭来,那一吻就好像吻在她的唇上,从小到大,她没对谁动过心,远山再优秀,她也觉得是亲朋一般的相处舒服,这个黑面神,却是真正令她砰然心动,心里如同有千百万柔丝轻拂,酥酥麻麻。睁开眼是他,闭上眼也是他,如影随形,怎么都忘不了,可是不过几天,她就要嫁给远山,而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和远山之前的种种,并非是爱,她要和远山说清楚,不能再耽搁他,让他一味苦苦相守,所幸的是一切来得并不晚。 她打开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天已经渐露晓色,照了照镜子,里面的佳人有了稍稍倦意。洗漱得当,她开始收拾行李,整装待发。 “未来,你要去哪?”远山见她从房间出来拎着大包小包,吃了一惊。 “对不起,远山。”未来不知从何说起,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我们不能结婚。”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他胸口仿佛被堵住了,她的眼神有些陌生,有些拒他于千里之外,和他认识的未来,判若两人。 是她答应了他的求婚,是她不远万里与他一道来加拿大举行婚礼,而在这节骨眼上,她竟然反悔了。 “婚礼还没有开始筹备,我们还没有註册,一切都来得及。”她是认真的,直视他的双眼中满是坚定。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在你答应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全都准备好了,未来,快十年了,我一直以为……”远山仰起头转过身去,他不愿让她看见他通红的眼眶和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开始爱我了,远山把话咽进肚子里。 “远山……”她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他,她感到愧疚,难过甚至还有一丝心疼,毕竟快十年了,她了解他的付出,可是她人间的这些年,她从未对人动过心,她由始至终,爱的只是颜宇一个而已,对于远山,这个前世今生与她牵扯缠绕的男人,他的真心让她感动。 但远山,感动不能成为爱,感激也不能,爱无可替代。很抱歉,没有早一些发觉,很对不起,答应了与你结婚,却又伤害你,她心里又有一丝庆幸,却也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他知道,她并不爱他,但至少她不讨厌他,至少她是喜欢他的,他只是想着,能够和她在一起,多一分,多一秒,都好。即便她不爱他,能陪她天长日久,度过此生,他就满足。 “十五日已前,过去心不可得,十五日已后,未来心不可得,正当十五日,现在心不可得。”,十年前,他在灵隐,他生平唯一算的一卦,解语是他一辈子的痛,这一切都是命数,他如何都逃不脱,不是他的,终究留不住,不能强求? “未来……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试着爱我?远山伸手试着去挽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我不想放弃,哪怕你对他有99.99%的喜欢,对我只有0.01%的好感,就凭这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不能放弃,人生一辈子很短,能遇见一个让自己不顾一切的人,并不容易,未来,这是我一生的幸福,请你允许我爱你,请你允许我不放弃。 远山的手向着她的方向,不敢触碰,却又不愿放下。
第98页 “对不起,远山,我真做不到。”未来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如同三百年前决然离去的的若水一般,她依旧果断,前世今生,形影相合。 无论哪一世,未来和若水都不曾为他动心过,不属于他的,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争取,终究只是换来檫肩而过。 被未来敲开房门的柳华和叶青,看着拉着行李的女儿,两人面面相对满脸惊诧,“宝贝,你怎么了?” “爸,妈,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我要取消和远山的婚礼,真对不起,要麻烦你们今天和我一起回国。” “开什么玩笑?发生了什么事?未来,你怎么回事?结婚是过家家酒吗?双方家长都才刚见过面,亲友都知道这个消息,就差派喜帖了,你是多大的人了,突然之间冒出这种话,你有责任心吗?你是我的女儿吗?”叶青连珠炮似地咄咄逼人的发问。 “女儿,你要取消婚礼,爸爸同意,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同意,你肯定有你的理由,爸爸相信你所有的决定,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儿戏,你不逃婚,能直面悔婚这件大事,毕竟是好的。”柳华按下叶青几乎要跳起的身子,让她坐到卧室沙发上,“你妈妈刚才言辞激烈了些,你要体谅,毕竟远山对我们很尊重,平时对我们也照顾有加,你妈妈她,很喜欢远山。”相比起叶青的激动情绪,柳华要冷静地多,他坐到沙发上,将叶青揽到身边,安抚她。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的清楚的,特别是感情这件事,妈,你没有发现,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爱不爱远山?以前的我,只是不明白什么是爱情,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什么是爱,知道我从未爱过他,你愿意我嫁给一个并不爱的人吗?” 叶青听了盯着未来看了好一会,半响后长嘆了一口气,默默起身收拾东西。 “妈,对不起。”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自己的选择自己做主,未来,那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不是我的。” 我知道,就因为知道了,所以才不能将就。 远山送她们到大门前,她自己预定了车,早就等在门口,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场景竟然让她觉得似曾经歷过,这次,她坐在车上,当车启动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远山孤单地站在门口直直地望着她,从头到脚都可以读出他的落寞心痛,她飞快地转过头,不敢再看。在这份感情里,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有的只是爱与不爱,要是她以前的性格,她可能会有所犹豫,可现在的她,竟然一丝一毫都不能将就。 她的身体里,有着一个深爱着颜宇的魂魄,密不可分。 未来,是你的 颜宇一直都没有离开,他注视着这一切,如何也想不到,这灵珠的凡身,竟然会退婚而且立刻就回国。所有举措,当机立断。 她的性子倒是和灵珠一般。未来疲惫地回到家中,安置好行李,躺倒在卧室窗前的沙发里,颜宇现身在她身边,见她一脸睏乏,脸上的表情神色与当年七夕那夜,灵珠被阴律司派以重务劳顿后的神情一模一样,心中牵起异样,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的头髮,她勐地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他,颜宇被她望着忘了收回手,依旧是弯着腰与她四目相对…… “颜宇!”未来双目蒙起水雾“颜宇,颜宇!” 她扑将过去,整个人埋进他怀里,颜宇呆住,她竟然能看见他,她竟然唤着他的名字。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怀抱,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喉间变得燥热干涩“你终是记起了。” 她想起来了,想起所有的一切。 想起五百年前的初遇,初见颜宇的惊艷,和自己的任性跋扈。 想起在幽冥的百年与他在一起的朝夕为伴,想起那东风夜放花千树,自己的懵懂,漫天烟火下他眼中满满的宠溺。 想起他伸手抚过她头顶那不经意间的温柔,想起她歷劫转世前,他抱着即将消逝的自己悲恸不已,想起自己转世后与他在廊桥之上的不期而遇。 想起生为灵猫,他的双臂怀抱为她专属而设,拥她夜夜入眠。 想起投身天机枢前,他的无助凄惘,想起在这具身躯中,被灵珠倾注的那一缕精魂,是她对他五百年来的深深的思恋,对他的不舍,她能感觉到灵珠在转身投入天机枢时的痛心彻肺,想起原来她的心和颜宇的本是一体,万般种种,如同恆河流水,沖涌进她的脑海,让她心痛不已。 未来的泪奔涌而出,“颜宇,我爱你……”她说出了灵珠这五百年都未曾对颜宇说出的心里话,“颜宇!我爱你!” 颜宇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他从未听过,听过她说爱字,五百年,当年的那名在自己身边被宠溺,懵懂而不自知的小仙子,如今总算懂得了他的心意。 一切不晚,未来可期。 他紧紧抱住她,“你再说一遍。” “颜宇,我爱你。” 抱得更紧了些,“再说一遍……” “颜宇,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记不得说了多少遍,只知道最后的声音被吞没在他夺魂摄魄的吻里,他几乎要压榨完她身体里所有的空气,几乎要忘了,她如今只是个凡人,将会窒息,在未来的无力晕眩的同时,他抬起头,那星光眸眼中满满都是欣喜,她满脸通红,将头抵在他胸前,被他的手指抚过才温柔啃噬过的唇瓣,又一次被他浅啄深尝,细细摩挲,禁不住他那一低头的温柔,一遍又一遍任由他唇舌缠腻。
第99页 未来终将是颜宇的,她是颜宇的未来。 天地间突然时光骤停,未来保持着在颜宇怀中的动作,一动不动被冻结住。天空的颜色倏然骤变,颜宇觉察异样,飞身上天,只见元始天尊与三清上神皆在云端,“修罗王,天规不可违,你若强行与这凡间肉身一处,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是要遭万年牢狱之苦,当年二郎之母也未免其罪。” “如此简单,只要我剔除仙骨,下凡为人,就再也不会违背天条。”颜宇说这话时,云淡风轻,仿佛这神仙的仙元经歷都与他无关一般。 “颜儿,你!……你当真要捨去这修罗王的神籍?”道德天尊未料到他还是堕入情劫。 “师尊,若是身为修罗王却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处,那拥有王位和权力又有何用?” 颜宇嘴角衔云淡风轻的笑意如今的他分外轻松。 “待我交代完幽冥事务,我自向天界请罪,自削神籍。” 幽冥九州,高台之下聚集所有殿臣,将士,他们静候的,是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修罗王,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上,不知他召集众臣将士有何要事。 “众将士听命,自今日起我修罗颜宇不再是你们的主上,我将修罗王之位禅让于奈何、黄泉二人,二帝称圣,共执幽冥事务,从今而后,尔等尽心效力,共护幽冥。” 数万将士一片譁然。 “主上!”突如其来的授命,让奈何与黄泉二人猝不及防,双双上前跪地“主上,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绝不反悔。”颜宇召出幽冥九州阵法图,在空中挥手分成两份,落到奈何与黄泉二人手中。 “把幽冥子民交付到你们手中,我自然是放心。往后,我再也不是你们的主上,此决意思筹已久,尔等不必再劝。” “好生照看幽冥众生。”他迎着幽冥骤然而起的狂风,衣袂翩飞,长袍猎猎,离开前转身回眸释然一笑,为神的这些日子,没有她在身旁,过得何其漫长孤单,若是能与她生生世世相伴,不做神仙又何妨,“别跟着我。” 飞身上天,等待他的是剔骨去魄之酷刑,那执刑的天官早就候在云台之上,天帝众仙皆环坐在旁,莅临观看,颜宇将长发散成一束,咬在口中,准备受刑。 执刑天官施术将七十二根金钩刺入颜宇体内,根根深入仙骨,颜宇牙关紧咬,唇齿间溢出鲜血滴落在地,六名仙官手缠连着金钩的链锁齐齐发力,颜宇体内的仙骨,被扯飞出身躯,剎时间,血光四溅,碎骨如玉,迸裂一地,那痛苦景象,惨不忍睹,颜宇周身仙体血脉尽断,撕魂摄魄之痛楚,抑制不住,吊悬在空中仰天嘶吼,最终力竭之后跌落在地。 天界虽有其罚,自开天闢地以来从未有仙被施其极刑,更何况,修罗王还是自选其罚,这是天界最残酷之刑罚,众仙皆从未见过剔除仙骨之惨烈,多数仙尊都别过脸去,未敢直视,道德天尊见状不忍,上前一步。 “启禀天帝,颜宇仙骨尽剔,已是一肉体凡胎,望准我送他一遭,待入凡尘。” “准。” 道德天尊携着颜宇的身躯,伸手抚过颜宇頽下的额前,将手中暗藏的金丹送入他口中,带着他飞身下界。三万年前,他降世之时,在太乙宫便感知到与他的此世的师徒之缘。 业已算出他会经歷的旷世情劫,期间虽极力设法阻扰,却依然避无可避,颜儿,你叫为师如何是好?他给颜宇服下的金丹,可保他仙体元神不灭,修为不减,即便轮迴生生世世,转世为人,这灵力亦可一直沉眠在他体内。 寒风萧瑟,天色灰霾,人世间一片寒冬景象,未来知道自己以前的经歷并只是一场梦境,而他——幽冥帝王修罗颜宇,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身边出现了,自从那夜她向他表露心迹,他狠狠地吻过她后,他忽然就从她身边销声匿迹,近一年,再也没有出现过。 未来嘲笑自己,你只是个凡人,他是神仙啊,更何况,他喜欢的,他爱的,都是灵珠,不是你,他的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是不是傻?爱上一个不能之人。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一个人站到研究所的天台上,闭上双眼,向着天空展开双臂,张开双手,假装自己正拥抱着他,三百多天过去了,她每天都会如此。 她想像着,也许有一天,当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剎那,他会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拥她入怀里,虽然每天睁开双眼,她面对的都是无垠的夜空,就是没有出现他的脸,她还是微笑着坚持,她的骨血深处,她的灵魂里,还是那颗圆润可爱的珠子,无所畏惧。 远山还是经常会来看她,她劝过远山“不用老是来陪我,你也该找个能与你相伴一生的人。” “未来,我只是想能看见你,和你说说话就好,就不要赶我了,这也是我请求。”不能和你在一起,但至少让我能看见你,最后的一点念想,让他残存一点温度可以给自己取暖。 “远山,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好……”什么好朋友,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好朋友,远山也只能苦笑点头。 未来一如既往地坚持着,直到有一天,从天空中落下雪花。 一瓣,两瓣,落在她摊开的手心里,落在她的眼睫上,今天的预报本没有雪的啊,她抬起眼,风雪唿啸席捲而来。
第100页 那天地茫茫雪花纷飞中,竟然出现那张让人移不开双目的俏颜,虽然稍显苍白,略带疲惫,身着现代黑色西装,一头侧分短髮,与她迎面而立,眼神中满满都是深情与坚定,向她张开了双臂,迎接着她的扑面而来。 “未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