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推理罪工场)》 替身 版权信息 书名:替身 作者:燕返 出版者:花城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2月 isbn:9787536085350 本书由广东花城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咪咕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全球范围内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总序 总序 编辑部 悬疑推理小说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件舶来品。虽然早在清朝,中国小说中便有“彭公案”“施公案”一类公案小说,但真正现代意义上的中国本土悬疑推理小说的出现,还得溯源至20世纪初中国文人对于柯南道尔“福尔摩斯系列小说”的译介与模仿(早期的译介者往往同时也是仿写者)。用范伯群教授的话讲,中国现代悬疑推理小说——当时一般称为“侦探小说”——在诞生之初,就存在一个“包拯和福尔摩斯交接班”的问题。 而在中国本土的悬疑推理小说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其发展情况并不尽如人意。这可能与中国社会长期忽视理性、科学、法制精神有关,而这些社会普遍认知对于悬疑推理类小说而言,犹如土壤和空气对于植物生存生长一般重要。 但近些年来,中国悬疑推理类小说的创作,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与不错的实绩,涌现出很多有着丰富生活经历和创作才华的年轻写作者。而本套“推理罪工场”系列书则恰是对这些近年来部分创作实绩的一种汇总与展现。 现如今,每一位优秀的中国悬疑推理小说家在创作时都需要面对四个问题:如何面对中国传统公案小说的创作资源?如何面对欧美日本同类型小说的辉煌创作成果?如何融和悬疑推理故事于中国社会环境而达到浑圆的境界?如何用紧张而刺激的故事表达出普遍意义上的人性主题?本套丛书所选的这些小说正是写作者们从不同角度对上述问题做出的思考与回答。 我们现在还很难概括总结出中国悬疑推理类小说已经形成了哪些独特的能立于世界同类小说中的风格或流派,但看过这些作者的作品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距中国派推理小说的诞生,已经不远了。 被扭曲的不可能犯罪 被扭曲的不可能犯罪 1 12月12日,星期日。 夜幕降临,冰冷的黑暗笼罩着这一带。浓厚的云层低垂,天空不见半颗星星,月光十分暗淡。这天刮着刺骨的寒风,一到傍晚,气温便急速下降。 三个17岁的高中生说说笑笑地走在爱知县的大学路上,这是从车站前的环岛往南北延伸的马路。虽然急着回家,不过这三个t大推理研究会的成员仍热衷讨论关于“推理小说的发展”这个深具魅力的话题。 铺了石板的人行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路灯,北风在叶子掉光的樱花树下卷起了几个小旋涡,飞驰而过的车灯清楚地照出彼此的脸孔。 三人中我的身材较高,身上套着粗呢大衣,因寒冷而紧缩肩膀,双手从刚才起就一直插在口袋里。在我身边的则是推理研究会的会长,也是在t大出了名的美丽少女,她率性的漆黑眼眸令人印象深刻,浓密惊人的黑发披在肩上,简直像个电影明星。 少女的姓名是海野萌绘,父亲是现职警官,警衔到了警部。或许基于这个原因,她自幼就喜欢推理小说与警察办案故事。虽然她的卧室从不让外人进入,但我经常听她的哥哥海野创平抱怨他妹妹的推理小说早已挤爆两墙的书架,甚至还用尽一切办法强迫他腾出几排书架。总之,她就是个十足的推理小说爱好者。 走在萌绘右边的则是推理研究会的副会长椎名凌介,他的个头和萌绘差不多高,茶褐色的头发轻柔地披覆额际,是个相当俊美的少年,在t大的人气也相当高。 反正我和这两位在t大享有超高人气的家伙有着天壤之别,我只是个每次联考都低空飞过及格线的平凡少年,也是推理研究会的影子会员。 穿过大学路的樱花林,来到住宅公寓居多的d路前,我们正好聊到新本格派推理小说,萌绘表示她已经对这类小说彻底失望。 “最近的新本格作品不是发生在奇怪的建筑中的连续杀人事件,就是以欺骗读者为乐的叙述性诡计。前者往往为了带给读者惊奇,肆意加入扭曲的伦理观、世界观,最后必然会给出多种解答,而且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简直像在看科幻悬疑小说,只要有奇特的建筑出现,里面必然会有沉默寡言、神经质的青年,有时候真想给他们几个大拳头;而后者纯粹在跟读者玩文字游戏,还厚脸皮地标榜创新的新本格推理……” “哈,的确是这样,这类型的小说看多了是感觉越来越无趣。”凌介点点头,“绫辻行人的馆系列虽然有着堪称完美的悬念感,但在诡计上屡屡出老千糊弄读者,甚至在不少作品中还出现了密道,让人大失所望。” “可我觉得能写出叙述性诡计的作品的确不简单啊,作者的逻辑要非常优秀才行。”我说。 “说得没错,不过我比较欣赏的是那种有迹可循的,比较具有公平性的叙述性诡计,比如在北山猛邦的《断头台城杀人事件》里,不仅有这类型的叙述诡计,还将各种极具误导性的新本格诡计巧妙地融入断头台城。虽然前半部分读起来有些乏味,但看到解密部分时,所有推理迷肯定都会大呼过瘾!”萌绘两眼泛光地说道。 “可是,现在的推理小说诡计已经快要枯竭了,如果用黄金时代的那些诡计,肯定会被读者耻笑的。” “所以现在才流行复古风啊!”凌介一边欣赏着周边的住宅楼一边说道,“冈本绮堂、海野十三、小酒井不木和久生十兰的作品现在都很受出版社青睐,果然还是战前的短篇作品最有奇想性!《黑色记事本》《蜘蛛》《恋爱曲线》《背后之光杀人事件》都是一等一的神作。” 据说萌绘家收藏着每一期的《新青年》和《幻影城》,杂志堆积成山。 “完全同意啊,战前的长篇作品都会有荒诞的怪人出现,召集警方和侦探并在他们眼前上演杀人戏码,之后经过一百多页的追逐战被神通广大的侦探逮捕。真是千篇一律。” “的确。也许当时大众就喜欢看浪漫和怪诞的消闲小说吧。” “相比小栗虫太郎自说自话式的意义不明的小说和梦野久作啰唆的独角戏小说,我倒觉得乱步那种充满新意的独特诡计要精彩得多。据说小栗虫太郎的《黑死馆杀人事件》是战争时期士兵必备的枕边书?在我看来,搞不好是当时士兵因为战时情绪紧张,难以入睡,这本意义不明的文字排列组成的‘奇书’刚好充当催眠之器呢!” “哈哈,我有同感,从小说的娱乐性来看,这本书毫无价值。但他的中篇小说《白蚁》却让人眼前一亮,整本书虽然打着‘犯罪心理小说’的旗号,可既没有侦探也没有推理,只有描述犯罪心理的精彩篇章。从开篇的诡异风光开始就能深深抓住读者的好奇心,全篇恢宏大气,绝对是经典之作。” “唔、嗯……”我只能张口结舌。 过了b中学,在前面不远的巷子转弯后,周遭变得更加安静,也因为路灯的减少而变得昏暗。也许是因为附近的几栋公寓住户逐渐减少的缘故吧。 “话说这附近的住户怎么这么少呢?”我抬头看看眼前两栋简陋的八层公寓,虽然天色早已变暗,但亮灯的房间却只有四五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这条路会是城市改造的重点区域呢。” “人烟稀少的破旧环境,真像江户川乱步和甲贺三郎短篇小说中的场景。”萌绘对我们说道,她明亮的眼眸衬出夜晚的寒意。 “喂,别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推理小……”凌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啪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到他的脸上。但是周围太过昏暗,谁都没能看见。 “下雨了?”凌介擦了擦脸上的水滴。 “不可能吧,白天明明连一片云都没有。小五,你有感觉到吗?”萌绘转过来问我。 “没啊。”我摇了摇头。 凌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照在他手上。 这是…… 血。 2 暮林雅彦的家在b中学附近那栋公寓的三楼。身为b中学二年级的实习教师,他对这全新的环境还不大适应,所以也说不上喜欢。特别是这两栋面对面的公寓,因为住户稀少而显得毫无生气,即使到了夜晚,也只有几家灯火亮着。这附近路灯全被砸坏这点令他尤为不满。 管理员都到哪去了,多久了也不来修理一下! 每当夜晚看到这黑压压的环境他都会不满地嘀咕道。 话虽如此,但身为教师的他还是不讨厌这和图书馆一样的清幽环境,这对他准备隔天的课程还是大有助益的。 下午的教师会上正式公布了通过考核的实习教师名单,很幸运地,暮林雅彦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今天心情大好,对附近环境的抱怨也少了。而且对面公寓七楼的上班族边见也来找他喝两杯,二人正在兴头上,看得出边见有些醉了,他一边拿着小酒壶一边对着对面暮林雅彦已满的酒杯倒酒。白酒沿着酒杯顺势滑到桌面上。 “嗝,我说暮林兄啊,你那么快就转正啦,真不简单啊。哪像我,在公司工作了十多年还是给欶泽那家伙端茶倒水!嘿,我们明明就是同期进入公司的,那家伙凭什么、凭什么变成我上司!” 欶泽熊二,也是住在对面公寓的住户,他刚刚升职为公司部门主管,现在不管对谁都开始趾高气扬了,尤其是和他同一期进公司的边见,话语中更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暮林听着对方的不幸,表面上努力做出同情的模样,不时挤出几句好听话,但在内心里却暗自庆幸世上的倒霉蛋还真不少,幸好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边见越是声泪俱下地抱怨,暮林就越是莫名地感到兴奋,他的不幸刚好可以衬托自己的成功。 “欶泽那杀千刀的家伙,在经理面前拍拍马屁就‘噌’的一下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了!嗝,这种屁事你有见过吗?啊?说几句好听话就可以升官,这种社会真是没救了!唉,我都不想多说了!” 多说点,多说点! 暮林内心里的声音喊道。 也许人逢喜事之时,最想听的就是别人的不幸遭遇吧。 暮林假装同情地拍了拍对面的边见,嘴里说着“兄弟,别难过了。我再给你盛碗酒去”,转身窃笑着走进厨房。 他拿出最后一壶白酒,正准备倒在桌上的大碗里…… 哐当…… 仅仅是一瞬之间,白花花的大碗立刻变成一片血红。 “喂,我叫你倒白酒,怎么变成红酒啦!啊?”还搞不清状况的边见对着已经愣住的暮林吼道。 大红碗上盛着的,不是酒…… 而是一颗男人的头颅…… 3 “哇啊啊啊啊啊啊!” 边见顿时清醒了,脸色瞬间变为铁青。他看着头颅上的面孔,缓缓地指着它用颤抖的嗓音说道:“欶……欶泽!”随即上前把它360度细细检查一遍,最后喃喃地低语道:“是的……是他……” “什么?”胆小的暮林顿时不知所措。 “什么也别说,我们先去他家看看!快!就在对面八楼!” 这关头,暮林也顾不上锁门,和边见先后奔向对面的公寓。 两栋公寓还是旧式的构造,没有电梯,两人只能走楼梯冲向八层。边见似乎早已清醒,跑在笨重的暮林前面。三分钟后二人终于到达八楼的门口,边见一边握着门把一边重重地敲了两三下门,嘴里吼着欶泽熊二的名字。 身后的暮林焦急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用颤巍巍的声音问道:“他、他怎么了?” “不行,门从里面被锁住了,看来只能破门而入了!” 暮林隐约闻见了一丝血腥味,也试图转转门把,门的确从里边锁住了。 二人使劲全力撞了五六次,门终于被撞开了。边见把灯打开,眼前的情景简直像推理小说中出现过的那样——被砍下头部的欶泽熊二穿着绿色的大衣躺在房间里,房间的门窗都被死死地锁住,而且似乎是为了强调这一点——窗户和门的角落都从屋内被死死地贴上了胶带,整个房间没有任何通风口。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边见赶忙上前,下意识地扶起欶泽,虽然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暮林也焦急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地的鲜血,胃里有种东西在翻滚。 “怎……怎么样?”暮林明知故问道。 边见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作为回答。 “实……实在太残忍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报警!我们必须赶紧联络警方!” “对、对,我们赶紧去通知一楼的管理员报警!” 正当二人夺门而出,跑到楼梯口时,隔壁的木村玄二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啊,那么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边见已顾不上向他解释了,拉着暮林奔向楼梯,朝着木村的方向大声叫道:“欶泽出事了!赶快去通知警察!” 木村刚开始“哦”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进入欶泽的房间一看,便发出了几声惨叫。 “呜哇啊哇哇!欶泽!到底怎么回事啊?” “欶泽!醒醒啊!” 一会儿,木村便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没过多久就追上了边见和暮林,到一楼通知管理员后过了五分钟,警方才赶到现场。 在被警方传讯之前,边见和暮林二人待在了暮林家中,和那颗欶泽的头颅共处一室。 “这东西先搬到厨房或者卫生间吧……”边见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欶泽,但和这东西待在同一个大厅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对啊,还是把它移到卫生间吧,放在厨房的话以后哪敢做饭啊……”胆小的暮林一见到被砍下的头颅早就吓得没胆了,边见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他看着边见把那用报纸裹着的、盛着头颅的血红瓷碗端到卫生间里,轻轻地舒了口气。 4 “刚刚是血滴在你脸上?”我对“血”这个字非常敏感,朝着凌介大声问道。 “好像是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有血滴下来呢?” “我有不好的预感哦。”萌绘托着下巴说,“搞不好会有麻烦的案子发生。” “刚刚好像有两三个人慌张地跑来跑去,没准真的发生杀人事件了。” 几分钟后,几辆警车缓缓驶来,萌绘一眼就认出了刚从副驾驶座上探出头来的父亲。 “爸!你怎么来了?” “唉,发生了杀人事件。最近这类案件太多,警政厅有些人手不足,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马了。”海野警部抓了抓脑袋,随后严肃地说道,“总之这里很危险,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老爸,拜托你别说这种类似推理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台词好不?”萌绘双手叉腰向海野警部抗议道,“之前的两起密室杀人事件不也是我和凌介帮你找出凶手的吗?” 警部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我努了努下巴:“可这次还带了其他同学过来啊,不要紧吗?” “哈,这你就放心吧,他也是我们推理研究会的精英分子呢,完全没问题!对吧,小五?”她的话还是那么具有不可抗拒性,我只好点了点头。 “唉,真拿你们没辙。注意别破坏案发现场……” 欸?就这么干脆地放我们进去了?这是警方该有的姿态吗? 我看傻了眼。 海野警部在欶泽被害的那栋公寓的一楼管理员休息室开了个临时办案处,把边见、暮林、木村以及管理员三浦等人叫到那里侦讯。我们三人也各自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 “咦?现在警方终于知道自己的办案能力,终于带上孩子来做参谋了?”管理员三浦用他的大嗓门向海野警部调侃道,“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留着大胡子的家伙,你少啰唆!虽然最近奇怪的事件多了起来,但我能保证这和警方的威信无关!” “噢,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樱田门终于开窍了呢!原来是我误会啦!” 海野警部气得脸都红了起来,随即立马转向边见他们三人,大声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全都给我解释清楚!” “那个,还是由我先说吧。”边见看了看身旁的两人,怯怯地开始说道,“今天我心情不大好,本想一个人喝闷酒,可后来看到暮林老师下班回来,不知怎的,突然想和他一起喝点酒。说实话,我和暮林老师之前的交流也不算太多,只是见面的时候都会打声招呼,今天实在是很想找个人陪我,幸运的是暮林老师并没有拒绝。” “所以,你们一喝就喝到晚上?”海野警部搬了张椅子坐在正当中,在本子上唰唰地记着些什么。 “爸,你在记些啥啊?”萌绘突然出现在警部身旁促狭地问道。 其实我也很好奇电视上出现的那些警察在笔记本上到底记些什么呢。 “狐狸脸、胖老师、喝闷酒。”警部严肃地说道。 “哈哈哈哈!”萌绘抱着肚子放声大笑,警部的脸又红了起来。 “我因为工作上不大顺心,所以一直向暮林老师抱怨。他也很耐心地听我唠叨,还请我喝了好几壶白酒。” “工作上不顺心?”海野警部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嗯,其实就是因为欶泽他靠些小伎俩升官发财,让我感到有点郁闷。” “于是你就杀了他?” “哇,好低劣的诱导啊……”边见苦笑道,“案发的时候我正在和暮林老师喝酒呢,欶泽的头颅是突然飞过来的,我怎么可能一边在喝酒一边又分身到对面公寓的八楼杀人呢?” 边见说罢指了指对面的公寓。两栋公寓十分简陋,全是旧式的装潢,窗户对着对面公寓的窗户,公寓之间相隔的距离不是很远,中间连充当绿化的树木都没有。而且邻近的路灯也坏了,一到晚上便一片漆黑,难怪住户十分稀少。警部一看,每栋公寓只有四五家住户。 “可能性的确不是很高,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你可以用那些推理小说的方法控制好机关,然后再掐准时间把那颗头颅‘嗖’的一下飞入房内,让暮林老师帮你做不在场证明!” “喂喂,警察先生!什么叫‘嗖’的一下啊!而且机关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推理怎么把关键部分都给省略啦?好吧,你就这样逮捕我,然后就这样把报告交上去,警视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唔!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只会耍嘴皮的家伙!”海野警部说罢指向暮林老师,转移目标,“喂,你真的和刚才的狐狸脸一起目击案发现场吗?他说的话里没有半句谎言?” “嗯,是的。” 警部见这位老师非常老实,十分满意,完全不在意一旁因为被人起外号而满脸郁闷的边见。 “喂,你该不会是和他互串口供吧?” “没……没有。” 我在一旁对这和公寓一样简陋的侦讯感到十分无奈。 “哼,你敢保证你说的全是实话?” “我……我保证。” “放屁!越是这样说我越是不信!这是我办案多年的经验!所有罪犯刚开始都是这么说的!” 这位老师的人格被完全否定了…… 接着,警部朝暮林老师秀了秀自己的大拳头,再次问道:“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点谎言?” “确实是真的!我敢发誓。请相信我吧!”这位老师似乎连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警部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完全相信了! 警方的问话方式果然始终不是我这个学生能够理解的。 “搞半天你还是没抓住核心啊,老爸!”在一旁沉默多时的萌绘早已坐不住了。 5 “案子的关键其实是那个密室吧!”萌绘认真地说道,而他的父亲则像一个正在聆听上司教诲的下属,“欶泽先生家的门窗完全锁上,甚至还贴上了胶带,根本就是完全的密室!” “这个我的手下也查过了,房间没有任何通风口,在破门而入之前,狐狸脸和那位老师都确认过门是锁上的。”警部朝二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见状都点了点头。 “真是完美的不可能犯罪……”凌介也在暗自低语,“完全封死的房间,死者还被砍下头颅……” “老爸,那个房间的胶带是怎么布置的呢?” “就像你喜欢看的推理小说那样,牢牢地粘住了被锁住的门窗边缘。” “确定胶带并没有被撕下的痕迹?真的没动过任何手脚吗?” “不……靠外的那扇窗户右边粘上的胶带似乎有撕下再重新粘上的痕迹哦!” “哦?这说不定是个线索……”萌绘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欶泽先生把自己的头砍下后丢到暮林老师的房内?” “这又不是科幻剧,老爸,麻烦做点靠谱的推理!” “对不起。” “总之,我先来理下顺序。”萌绘咳了咳,说道,“首先,边见先生找暮林先生喝酒,喝到一半,欶泽先生的头颅突然飞到暮林先生家的瓷碗内?” “是的。”暮林老师点点头。 “在隔壁公寓八楼的欶泽先生的头颅怎么可能飞到你家里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和边见先生也都吓了一跳!” “所以在我们到达前,你们把那玩意藏到卫生间去啦?” “因为看着实在不是滋味啊。” “这倒是可以理解。随后你们就立刻飞奔到对面八楼的欶泽家中?” “是的。” “门没锁就出去了?” “好像是吧。” “为什么不先通知警方呢?” “当……当时哪顾得这么多啊,首先得确认欶泽他的安全吧?” “你不是对他怀有怨恨吗?” “即使这样,也是人命要紧啊!” 边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说道:“虽然我恨他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升了官,但还没有到要杀了他的地步吧。你们这么问话,好像已经确定我是凶手一样。我算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说着他斜眼瞪着身旁的木村玄二。 “哈,我正想说呢!”海野警部捧着一叠文件对木村说道,“听说你挪用公款的事被欶泽发现了?于是欶泽握有你的把柄,即使他抢了你的女朋友你也不敢吭一声?” “就算这样,我根本没有时间作案啊!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我人还在自己的房间呢!我是听到门外的吵闹声才冲出去的。那时欶泽早就死了。而且,你们到现在都没破解密室杀人和飞来的头颅的谜团呢!” “可恶!真伤脑筋……解不开这两个谜团,根本没法破案!”海野警部握拳吼道。 “我们还是接着梳理案情好了。”萌绘继续说道,“边见和暮林先生跑到这栋公寓八楼,也就是欶泽先生的房外,发现门从里面上锁了对吗?” “是的,我们还各自试了下,发现从外面的确打不开。” “也就是说这是个完美的密室。” “可以这么说。” “当你们撞开门后,发现了没有头部的欶泽先生?而且门窗还被贴上严密的胶带?” “对,当时我们都吓傻了,没想到欶泽的头颅真的被砍下了。” “接着正当你们想去找管理员的时候,木村从隔壁过来了?” “是的,因为他们撞门的声音吵到了我,所以出来看看情况。”木村摩挲着下巴说道。 “当时的情况可以详细地跟我说下吗?” “可以的。当时我和暮林老师正打算去找管理员,木村先生就从房间内走了出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们顾不上回去和他说明情况,就在楼梯那喊道‘欶泽出事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木村点点头,说道:“我听到他们喊‘欶泽出事了’,于是就进去一看,没想到看到的是欶泽的尸体。当时真是吓死我了,后来我也追上他们俩,通知管理员去了。” “在警方赶到之前,你们都在哪呢?” “我和暮林老师在他家等你们过来。” “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去呢?” “啊,那是因为要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啊,所以……” “呵,你这家伙还挺内行的嘛。”海野警部话中带有嘲讽的意味,“所以你就待在他家等候我们咯?” “是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会怀疑我啊,这段时间如果自由活动没准还会被当成凶手。” “还真了解我们。”警部转个身瞪着木村,“你呢?” 木村浑身颤抖了一下,畏畏缩缩地说道:“当……当时我送他们俩到暮林老师的家,顺便也想了解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在那之后我就回到公寓等你们了。” “原来如此。那么,管理员先生,案发之后到我们警方过来的五分钟内,你有派人保护好现场吗?” “嗯,我当然知道这个常识。过了不久,就看到木村先生也回来了。可以保证这期间欶泽先生的房间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唉,看来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海野警部拍拍双腿向他们四人说道,“你们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休息,但如果我们有事请教的话还是会麻烦你们的。” 6 “请注意这一点,除了欶泽家密室之谜,我们还需要解开会飞的头颅的谜团。” 这天晚上,我们三人又聚在“半夏”咖啡店内,海野萌绘正在和我们讨论两天前的那起不可能犯罪。 “半夏”是个非常具有特色的咖啡店,店内复古的装潢与香醇的咖啡吸引了无数的客人,但这里主要是因海野萌绘为中心的t大推理研究会的聚会场所而出名,甚至还吸引了爱知县的不少推理小说爱好者,或是进行读书会,或是举办评选最佳推理小说之类的活动,内容十分丰富。 “北山老板,能再请我们喝杯咖啡吗?啊!还有,如果有乳酪蛋糕,顺便来几块。”对于北山老板来说,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过了一会儿,他就端来三人份的乳酪蛋糕和香醇巴西咖啡。 “我们按案件发生的顺序来讨论吧。首先,会飞的头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凶手可以在密室中杀人,从密室中消失,还把死者的头颅丢到对面公寓住户的家里?” “笨蛋,密室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就和完全犯罪一样。” 凌介喝了几口咖啡,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会飞的头颅之谜并不难解哦,只是,解开之后也许麻烦会更大……” “哦?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看吧!” “看到飞来的头颅,你会想到哪部推理小说呢?”凌介用狡黠的眼神看着萌绘。 “啊!难道是那本?” “没错,就是那本!” “喂喂,你们两个好歹也说说能让我听得懂的话好么?”我不满地抗议道。 “啊哈,我都忘了小五几乎是个门外汉。你有听过‘夜鸣石’吗?” “这我知道,就是岛田庄司的《北方夕鹤2/3杀人事件》里出现过的道具吧?”虽然我对那本推理小说的印象也只有侦探吉敷竹史与前妻加纳通子间纠结的情感。 “就是那本!还记得当中犯人制造不在场证明并嫁祸给加纳通子的手法吗?” “难道说这起事件的凶手就是用韧性强的绳索套在头颅上,从对面的大楼飞过来吗?” “正是如此,按照两栋大楼的高度及相隔的距离来判断。我们设暮林先生所在的公寓为a,欶泽先生所在的公寓为b,凶手在a公寓的楼顶栏杆上拴着长绳,另一端通向自己所在的房间。到了晚上,整个公寓周边的道路一片漆黑,加上周围没有铺设绿化树木,的确是实行这种手法的最佳场所。于是,凶手按上述手法布置,到了一定时间,放下头颅,头颅就按照钟摆定理一样顺势飞去对面的公寓,滴在我头上的血迹也是那时候造成的。” “也就是说,当时凶手所在的楼层肯定比较高咯?” “是的,飞到位于三楼的暮林先生家中,按照推算,估计凶手当时就在八层。” “可是,当时在八层的就只有……” “所以我才说破解这个谜团后,也许会更加复杂啊。照这种情况来看,住在b公寓八层的除了欶泽先生以外,就只有木村先生了,而且他还具有杀人的动机。” 萌绘微微颔首:“的确,如果是木村先生犯案,‘会飞的头颅’也就明确了。而‘密室杀人之谜’却显得更加难解了。当时欶泽先生已经被杀了,而偏偏他的房间又被布置成完美的密室。而木村到底是用什么手法布置密室甚至还割下头颅从中逃脱呢?” “而且,还用到了胶带密室。”凌介摊了摊手,“黄金时代的约翰·迪克森·卡尔的著名推理小说《爬虫类馆杀人事件》就是胶带密室诡计的鼻祖,其实也就是他和科雷敦·劳森下的神奇赌注,利用的其实是心理层面的诡计。而法月轮太郎的《密闭教室》和有栖川有栖的《马来铁道之谜》,前者还是心理诡计,后者则是布局奇特的货真价实的本格诡计。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御手洗熊猫的《岛田流杀人事件》中运用的诡计,想法的确非常新颖,整部小说可谓是诡计的集锦,相当精彩。” “可我还是喜欢注重故事性的作品……” “嗯,我也希望以后能看到这类具有创新意义的推理小说。”发现跑题的凌介略微咳了几声,说道,“不过,胶带密室绝大多数都仅限于心理层面。推理小说中运用过的诡计不是不具可操作性,就是仅仅停留于心理诡计,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肯定这类的密室根本不是密室,而是伪密室。” “当时边见和暮林两人都试图打开房间,是个货真价实的密室,所以,伪密室一说根本派不上用场。” “也就是说这次的胶带密室,是真正的密室?” “只能这样想了,尸体在房间的正中,而胶带都沿着门窗贴满了,只能采用破门而入的方法。绝对是个真正的密室。” “还有,凶手到底是如何切割欶泽头颅的呢?” “这点就更不得而知了。”萌绘说罢,像是记起什么事来地“哦”了一声,说道,“对了,我从我爸那得知了欶泽死亡的具体情况!”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倒是没有,他的致命伤在于从后背贯穿心脏刺入的小刀,头是在被刺之后再被切割的。” “嗯,因为不可能直接切割死者的头颅吧。” “从后面刺入的?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欶泽背后偷袭的咯?” “很有可能。我看我们想要解开真相,果然还得先多搜集些情报。”说罢,她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死去的欶泽先生的照片,调查的时候或许能用得上。” 照片上的人真可以用平凡无奇来形容,他的五官都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嘴唇上方的八字胡和细长的脸颊也许是他的长相中唯一称得上“特点”之处。不知怎的,看到这张照片就能立马联想到木村玄二那张无神的脸,也许正是因为他也留着八字胡,也拥有平凡无奇的五官吧…… 7 这天晚上放学后,由于凌介要参加培训班的关系,我和萌绘来到暮林先生家中。 “真得谢谢你啊,萌绘,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昏迷不醒的我,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哈,没什么,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你把我的上衣给弄脏了。”萌绘指了指她的绿色上衣,上面沾着几滴血迹。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竟然无缘无故成了校园极端分子报仇的对象,原因居然是他们认错了人。 “你就是那个xxx吧?” “你……认错人了吧!” “哈!果然是你!” “咦?” “对这种家伙就不要客气,给我上!” 在一顿拳脚相加之后,我就浑身是血地瘫倒在草地上。多亏被萌绘发现,要不我躺到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穿过樱花林,我们很快便来到a公寓的暮林老师家。根据萌绘的说法,案情似乎已经趋于明朗,可我还是对此一无所获。 “您刚下班就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萌绘客气地说道。 暮林先生则显得有些紧张,也许是因为他比较怕生,或只是因为他不大懂得如何面对像萌绘一样的女生。寒暄之后,萌绘终于开始进入主题。 “暮林先生,我想问下整个案子发生的过程中,你真的没注意到什么细节吗?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也好。” “这……真的没有哦。” “边见先生到你家喝酒的事,老实说,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 “因为你才刚到附近的b中学任教,而边见先生应该和你不是很熟吧?” “嗯,你说对了。看到边见先生上门我也十分意外……但那天心情太好了,所以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后来,你们两个就一直在这里喝酒咯?” “是的,后来迷迷糊糊的,具体的细节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当然,我指的是在看到飞来的欶泽先生的头颅之前。当时真是吓死我了。” “在发现尸体之后呢?有没有比较让你在意的地方?” 暮林先生摇了摇头,答道:“也许是当时还残留些许醉意吧,我真的没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切经过都跟警方说了。只是欶泽先生的房间气氛让我觉得十分诡异。” “你是指那个密室吗?” “对、对,好歹我也看过些推理小说,这真是个完美的密室,到处都用胶带贴得紧紧的。” “门也是从里面上锁的?” “是的,我和边见各自试了试,都打不开,可以断定是从里面锁上的。” “噢,对了,冒昧问下,暮林老师您是不是■■■■呢?” 暮林用惊讶的表情看着萌绘:“你怎么知道?说实话,我正为这件事伤脑筋呢!” “哈哈,果然如此。”萌绘的眼眸闪过一丝自信,得意扬扬地说道,“最后一块拼图也完成了……” 8 给读者的挑战书 现在发出挑战书似乎有些晚,希望不会打扰各位读者观看的雅兴。我希望这是一场公平的游戏,亦是一次公平的竞争。 现在所有线索都已给出,提示隐藏在每个角落。我衷心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揭开谜底。为了使这场游戏更加刺激,我鼓起勇气,写下那句名言: “我要向读者挑战!” 在此,我就把此案的疑点一一列出: 1.胶带密室之谜:凶手到底是如何制造密室的呢?如文中所言,整个房间是没有任何疑点的完美密室,至于房间的门,也从内部上锁,这点边见和暮林都能证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会飞的头颅:凌介在文中已经推理出了这个类似于岛田庄司先生的名作《北方夕鹤2/3杀人事件》中写到的诡计。那么,抛下头颅的地点到底在哪呢? 3.■■■■:海野萌绘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4.凶手是谁:综合以上疑点,推理出案件的凶手吧! 真相就在大家眼前。 新人燕返 9 一天后,“半夏”咖啡店。凌介和萌绘坐在靠窗的位置,从那可以看到窗外一片车水马龙。 “什么?!你说已经揭开这次的不可能犯罪事件?”凌介惊讶地叫道。 “嗯,包括那个所谓的‘胶带密室’。” “快说快说!我都等不及了。” “好的,你那时说的所谓‘胶带密室’只是个停留在心理层面的‘伪密室’引发了我的推理。” “可是,凶案现场是个完美的密室啊,这点边见和暮林先生不都确认了吗?” “的确如此,而我的推理也是这样。” “到底用的是什么诡计啊?你就别糊弄我了。” “哈哈,我没在卖关子啊。”萌绘露出了一丝微笑,“事实上,这件案子里的边见、木村以及死者欶泽之间一直有着无法挣脱的关系。边见因为嫉妒欶泽利用不正当手段升官发财对他怀有恨意,欶泽则是握有木村挪用公款的把柄而抢走了他的女友,木村对此抱有强烈仇恨。” “嗯,可我只在乎他的手法,告诉我如何完成密室诡计就行了。” “别急,其实这段人际关系正是解开谜团的关键。这起不可能犯罪事件实际上是被扭曲的了。我们总坚信死者都是无辜的人,他们都值得同情,这是很可笑的。” “难道说……” “是的,我的意思是作为本案的牺牲者——欶泽先生,其实在扮演帮凶的角色!” “不可思议!可帮凶后来怎么又成了被害者呢?” “这就要从事件的起因开始分析了。”萌绘喝了口咖啡,说道,“欶泽虽然通过握有木村挪用公款的把柄抢走他的女友,但他却因为生怕被报复而整天疑神疑鬼,夜不能寐。就在这种强烈的精神刺激下,他决定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此时,刚好边见找上门来,提出犯罪计划,能完美地杀害木村。” “这么说边见和欶泽是合伙的?” “是的,从‘会飞的头颅’诡计就能看出,凶手要布置好绳索,肯定得有帮凶,一人把绳子一头绑在a公寓的栏杆上,另一人在b公寓握住另一头。表面上边见答应欶泽共同实行计划,但暗地里打着另一个算盘。他真正的目的是和木村一起杀害这个可憎的上司!他们俩私下拟订了另一套计划。为了不让你听混,我们就把他和欶泽的计划叫作计划1,和木村的计划则是计划2. “在计划1中,边见提出叫欶泽在自己房间内扮演被割下头部的木村,利用之前推理得出的手法让边见和另一个目击者发现被砍下的头颅。当然这颗头颅只是仿制品,边见看到头颅之后首先奔上前去拆掉连着它的绳子,之后诱导目击者认为这是木村的头颅。然后飞奔去指定的房间,而欶泽负责把房间制造成一个密室,利用血袋作为辅助道具,扮演头部被割下的木村。等到边见和那个目击者一起下楼通知管理员的空当真正杀了隔壁的木村,并把他的头颅真正切下,让他穿上那件绿色大衣。” “那颗仿制的头颅怎么解释呢?” “在真正杀了木村之后,欶泽又利用同样的手法把头颅丢到目击者的家中。” “目击者也就是暮林吧,这样的话,他的家中岂不是有两颗头颅?待边见和暮林再次回家的时候不就会被拆穿了吗?” “所以,当时奔出房门的时候门没锁是个关键点,当然,在计划2,也就是真正的计划中这点有所变动。”萌绘接着说道,“在计划2中,边见一方面表面上配合欶泽的行动,另一方面则和木村商量好杀害欶泽。后来实行的真正计划,也就是案件的全貌是这样的:边见首先选好暮林作为案件的目击者,因为他身为教师,作息时间非常固定,又相当胆小没有主见,案件发生后能够听从边见的指挥,且还是新来的住户,居住在三楼。这些特点完全符合要求,所以说暮林是作为目击者的最佳人选。 “实行计划的时刻到了。天色暗下后,公寓附近一片漆黑,连路灯都被欶泽事先打坏,于是他便开始布置‘会飞的头颅’这项诡计。注意这个诡计要运用到两次,所以得在a公寓的楼顶栏杆上绑上两条绳索。两人在夜幕降临后合作布置好绳索。之后边见就等待时机借故找暮林喝酒,一方面实行犯罪计划,另一方面让暮林进入轻微的醉酒状态。此时木村其实就待在a公寓。欶泽丢出的假冒头颅飞来后,边见赶紧抱着头颅借机解开细绳,幸运的是暮林酒意蒙眬,似乎不大记得这一细节,而且木村和欶泽彼此的五官比较相像也是个关键点。此时拿着头颅的边见在欶泽的计划中应该喊出的是木村的名字,而他却喊出了欶泽的名字,当然,远在对面公寓的欶泽是不可能听到的,还天真地在房间里把血袋里的血迹洒在地上,并把头缩进绿色大衣里制造出无头尸体的假象。” “啊,原来当时的欶泽并没有死,只是在装尸体罢了!” “是的,此时边见就开始操控暮林的行动了,表面上暮林是自由的,实际却是被边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道具而已。边见巧妙地利用言辞催促暮林赶紧一起奔去欶泽的房间,即使胆小的暮林想锁门,也会因为惧怕边见类似‘都这时候了还管得了这些吗,人命重要啊’的斥责而打消念头。这就给躲在a公寓的木村创造了掉包头颅的时机,他把仿制品藏起来,接着便奔向自己的房间。” “等一下,这样一来木村不就会和边见、暮林二人相遇吗?” “他只要掐准时机就可以了。他一直潜伏在二人后面,就在边见引导暮林破门而入发现尸体感到惊恐不已时,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后进入自己的房间。注意,此时的二人是背对潜入的木村的,所以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 “的确是相当精巧的犯罪计划。可欶泽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呢?应该没有这个时间吧。” “这也就是案件中决定成败与否最关键的一点。杀害欶泽就在边见假装扶起他之时!边见一手扶起他,另一只手抽出藏好的小刀从背后刺了进去。” “当时的欶泽其实伪装成无头尸,没想到真的被杀,计划早就被调包了。但被刺杀的欶泽总得发出些许声音吧?还有,既然刀子贯穿心脏,应该也会从胸口逐渐透出血迹才对。换句话说,衣服上的血迹会慢慢扩散啊。这样即使暮林再怎么胆小怕事,也会发现血迹慢慢扩散吧?” “嗯,这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我也是在和小五拜访暮林先生家那天才发现的。那天早上,我发现遭到黑帮分子误伤的小五,便把他抬到医务室,而他的两三滴血迹也沾到我的绿色上衣上,非常明显。可是,即便如此,暮林先生看到我的时候居然都没提起这件事。” “这么说……他是红绿色盲?” “没错,红绿色盲的患者分不清红色和绿色。所以,暮林当时并没有发现扩散的血迹。” “原来如此,记得卡尔的《怪奇案件受理处》中也出现过这个诡计,目击者是红绿色盲,敏锐的马奇上校就是通过发现这点才破解了‘虚构的房间’这个谜团。” “对于第一个问题,也许欶泽被刺死的时候会发出叫声。但边见真是聪明绝顶,当时欶泽的头是缩在大衣里的,他那假装扶起欶泽的手刚好堵住欶泽缩在大衣里的嘴巴,又在高声叫着欶泽的名字,完美地遮掩住他可能发出的叫声。” “居然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凌介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继续提问道,“在那之后呢?欶泽的头没有被砍下哦,边见哪有这个时间呢?” “哈,木村还没登场呢。在边见拉着暮林去叫管理员的时候,注意,要抓住他们跑到楼梯口这个时间点,木村便出现了。他假装问边见发生了什么事,而他们两人刚好在楼梯口的位置,一方面时间紧迫,另一方面即使暮林想返回欶泽的房间向他解释,边见也会以‘先去找警方要紧,回来再慢慢解释’的理由拉着暮林往下跑。所以,边见就一边拉着暮林往楼下跑,一边对着木村吼道‘欶泽出事了’。” “没想到看似正常的反应却有如此精心的安排。木村应该就是通过猫眼观察外面的情况掐准时间的吧?” “我想也是。接着,木村在短时间内割下欶泽的头颅,利用欶泽之前准备好的第二根绳索把他的头颅抛到暮林的家中。” “等等,既然发现欶泽伪装成的‘尸体’时房间是个密室,而第二根绳索是一头拴在a公寓楼顶的栏杆上,另一头肯定要放在欶泽的家里啊,要不他怎么把头颅抛下呢?” “另一头应该被固定在窗户外侧的玻璃上!当时漆黑一片,而且暮林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尸体’上,所以根本不会发现窗外的情况。” “原来如此,在那之后,木村便撕开一边窗户的胶带快速把头颅抛出去吧。” “嗯,最后就只有再把扯下的几块胶带重新粘上而已。就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木村趁着这个时间差,把刺在欶泽心脏的刀具拔出,割下头颅、抛出头颅咯?” 萌绘颔首道:“之后,木村快速追上边见、暮林二人。最后的收尾工作全部由木村担当,在等待警方的时间内,木村假装送回他们二人,故意拦住暮林询问事情的经过。边见则利用这个时间差先一步回到暮林家中,把绑在真正头颅上的绳索解开,放到原先的位置。等他们回到家中之后,木村赶快跑到楼顶解开拴上的两根绳索,并将它们丢到垃圾箱内。大功告成,他就回到自己的家中等待警方了。” “真是复杂的案件,说到底就是边见的共犯发生了变化,导致新的不可能犯罪的发生。”凌介对萌绘的推理赞叹不已,“原本还以为是‘胶带密室诡计’呢,没想到变成‘犯罪计划变更’诡计。” “如果只把案件局限在固定的诡计模式上,是永远不会进步的哦。” “对了,还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在欶泽的计划中,木村也是陈尸在他的房间里呢?这不是很奇怪吗?尸体被发现在对他有杀意的同事房内。” “我想欶泽肯定会辩解道‘木村偷偷潜入自己的房内偷取他挪用公款的证据资料吧’。” “那么,证据呢?即使你做出的推理都具有可行性,但是没有证据一样没辙啊。” “你忘了?滴在你脸上的东西啊!”萌绘嘻嘻地笑道。 “啊!是那个血迹啊!” “没错,抛出假头颅时为了造成比较真实的效果,欶泽必然会用血袋浇些伪装的血迹。而这些血迹与欶泽的血肯定不同。当然,那些血迹还混在欶泽房间的地上,暮林家的瓷碗中,还有a、b公寓间的地面上。这就是绝佳的证据。” “可是,就算时间差掌握得当,这件案子的巧合之处未免太多了些。”凌介掰着手指数道,“第一,要有适合作案的两栋公寓;第二,要有符合条件的住户作为目击者;第三,人为破坏使得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那天的月光非常暗淡,固定在a公寓楼顶并连接b公寓欶泽家的绳索并没有被发现;第四,木村和欶泽的五官要比较相似……” “哈哈,真是如此,可惜他们没有算到有三个坚持不懈参与调查的多事人出现。”萌绘拿着小汤匙吃完剩下的乳酪蛋糕后,慢慢地说道,“即使诡计只有百分之一的犯罪可能,也绝对不能够被我们忽视。” 替身 替身 第一天 9月3日7:20p m 今天对于川荣经济学院2015级金融专业的董晓雨和王海平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他们的论文《关于中国经济新常态下的能源改革问题》获得了全国经济论文大学组的特等奖。喜出望外的二人正打算筹划一场庆祝会,说来也巧,逻辑学选修课的欧阳楚辉老师有个搞房地产的弟弟,正好有一幢位于k山的无人别墅。欧阳老师十分欣赏董晓雨的才华,所以当他得到消息后,立刻找到董晓雨,问她是否有兴趣在k山的别墅举办庆祝会。两人一拍即合,当天便发出邀请函告知了几位要好的同学及学弟学妹。 于是金融专业的一行人,在9月3日下午3点抵达了k山的这幢别墅。虽然别墅并没有想象中的精致,装潢也较为古板,但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吃过晚饭之后,所有人又喝了一些啤酒,大家就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纵情狂欢,场面十分活跃。 “欧阳老师,从刚才进来我一直想问,这幢别墅建在鸟不拉屎的山上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董晓雨早就显露出不胜酒力的模样,酒过半巡,便开始搭着欧阳楚辉的肩膀。虽然他的目光尽量避免去看今日衣着稍显暴露的董晓雨,但丝毫没有劝阻对方继续喝酒的意思。 “你有见过那些开在郊外的豪华餐厅么?”戴着黑框眼镜、身着白衬衫的欧阳楚辉清了清嗓子,反问道,“就是价格高得离谱的那种。” “这么说来,上回去f县调研的途中确实有看到一家。”这次与董晓雨分享大奖的王海平前几天已经将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加上非主流的穿着,或许不会有人把他和论文大赛获奖者联系在一起。尽管只是第二作者,他却完全不用担心毕业后的工作问题,早已有不少中国顶尖的金融企业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没错。而且偏远的郊区住的几乎都是普普通通的工薪族,各位都是经济学专业的人才,想必一定要嘲讽这些豪华餐厅的选址吧?” 欧阳楚辉继承了自己一贯的讲课风格,先从浅显易懂的角度出发,提出问题引起大家思考,讨论一番之后才把“主角”,也就是他授课的核心内容告诉大家。 “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目前还在读大二的傅邱和身旁的大一新生韩樱是通过董晓雨组织的金融社团彼此认识的。与傅邱截然不同,韩樱在入学报到那天就十分惹人关注了,原因就在于她出众的容貌。年仅18岁的她以新生的身份主持了校园歌唱比赛等一系列大型活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征服了这所学校的男生,还被他们授予了“新生代校花”的称号。据传,在校园网站的灌水区里,有不少以韩樱为话题的帖子。再加上最近她换了个双马尾的发型,更是赢得越来越多的瞩目,各种琐碎的议论从一个角落飘到另一个角落。 “莫非餐厅对着马路,时常能吸引经过的群众?” 由于今天是庆祝会的关系,韩樱也换了一身装扮,百褶裙及膝,领口的丝带整齐地系成一个蝴蝶结,显得比平时更加俏皮可爱。 “不,那是一个离车站遥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把豪华餐厅开在那儿的店长一定是个白痴吧!”坐在欧阳楚辉正对面的权磊断定道。 权磊是经济系的大二学生,却对体育十分擅长,尤其是足球项目,身披学院10号战袍的他,以最佳射手的身份带领学院足球队夺得了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的第一座冠军奖杯。他的直爽性格让他交到了不少朋友。 “更奇怪的是,餐厅的价格竟与市中心的法国餐厅差不多,有几道菜还更贵一些。”欧阳楚辉见状又抛出了第二个谜面。 “真不愧是欧阳老师呢,就喜欢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再用越来越多的谜题击垮对方……” “哈哈,晓雨你这么说搞得身为逻辑学教师的我像个江湖骗子似的。” “好吧,我们投降了!快说答案吧。” “其实那家偏远郊区的豪华餐厅就是我弟弟在两年前投资的,当时我的心态也跟诸位一样,认为他是个白痴。不过,在看到店门外的招生广告后,所有谜题就迎刃而解了。” “招生广告?” “没错,上面写着‘著名主厨亲授料理课’‘情人节甜点短期培训’等信息。注意看一下,这已经是第32期招生了。据我弟交代,每名学生每个月的学费在两千元左右,后来随着开设的班级日渐增多,时间段也被迫岔开来。这些培训费完全属于利润,因此,有了这些收入,已经足够维持餐厅的经营。” “原来如此!偏远郊区店租非常便宜,如果再把培训时间设置在午餐和晚餐时间外,盈利就更大了!” “不错。而且那些参加培训的都会是餐厅的忠实客户。”欧阳楚辉喝了一口啤酒后,接着说道,“这不就是你们课本里提到的‘连结经营’嘛。” “还真是……” 在座的所有人听后都不禁恍然大悟,唯有董晓雨此时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疑惑表情。 “被欧阳老师一说,仿佛书本的内容都能变得有趣呢。” “也就是说,这幢别墅以前就是用来做培训用的吗?” “没错,记得我弟弟当时还是个穷光蛋,就用打工赚来的一点钱在这里开起了烹饪培训班,受到不少白领的欢迎。” “这么说来,厨房里用的厨具都格外精致。” “这下我们带来的食材就有发挥的余地了!” “哈哈,不管吃的也好,别墅也好,都只是为内容服务的形式罢了,今天的主角可是晓雨和海平二位高才生呢!” 说罢,又是一阵阵的觥筹交错。 第二天 9月4日2:00am “你说什么?不想和董晓雨分手?” “嘘!说话小声点!你想把大家吵醒吗?” 凌晨两点,在所有人理应入睡的时刻,韩樱和王海平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酒精的影响,在一楼的大厅里吵了起来。虽然他们尽量放低自己的音量,但他们说出的每句话都透出恨不得杀了对方的冲动。 “吵醒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你这个骗子!” “我没有骗你!只是分手都要有个缓冲期,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跟交往三年的对象说分手吧?” “你是说分手的契机么?哼,如果有心,你早就做了。”韩樱的语气与昨晚庆祝会上判若两人,“照我看,你就是想脚踏两条船。” “小樱,拜托了,给我两周的时间,我一定和那女人分手。” “难道你没瞧见那女人昨晚勾搭欧阳老师的样子吗?搞不好你只是个备胎而已哦!” “你说什么?” “我只给你一周时间,如果你们再纠缠不清,别怪我把那件事给捅出来……” “喂!别闹了!那件事情如果说出去,我的人生就完了!” “哎呀!这么说我手里握着的可是决定你一生的把柄咯?” “我真后悔把那件事告诉你!” “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说出去的。”韩樱似乎为了平复刚才心中的波动,在几秒钟的停顿后,又恢复了平日里讨人喜欢的轻柔语气,“你刚才生气的样子真可爱。就算是为了那件事,你也要尽快和董晓雨撇清关系啊……” 9月4日3:30am “晓雨,还在睡觉吗?” 深夜里,站在董晓雨卧室门外的傅邱穿着黑白相间睡衣,轻轻地敲着董晓雨的房门。虽然深夜造访是彼此早就约好的事情,但那一刻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显得非常紧张。 “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在门外踌躇不前的他暗自嘀咕道。 “直接进去会不会不礼貌呢?……” 接着他尝试轻轻地转动门把,门并没有上锁,在即将打开的那一刻,他又停止了动作。 “或许,她已经睡着了,随随便便进女生卧室似乎也不太礼貌。” 说罢,傅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上…… 9月4日7:30am 穿着橙色睡衣的欧阳楚辉睡眼惺忪地拉开了门,昨天喝得酩酊大醉,他似乎都忘了是谁把他抬到二楼卧室的。 “什么事?” 他不满地问道。 门外的权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支支吾吾地回答:“好像……出事了……” “到底什么事呀?” “董晓雨她……死了……” “你说什么?”权磊的话像扑面而来的狂风一样,瞬间驱散了欧阳楚辉的困意。他立刻随傅邱来到董晓雨的卧室,只见她一动不动,以妖娆的姿态瘫软地趴在桌上。乌黑的长发加上深红的睡袍,就在享受人生首个巅峰的时刻,却香消玉殒,这让欧阳楚辉十分伤感。 “第一发现者是谁?” “是我。”傅邱举手示意,“早上我是第一个醒来走出房门的,于是就去找董晓雨商量昨天关于论文的事。” “论文的事?” “是的,因为最近我打算写一篇以‘石油价格’为主题的论文,所以想请教学姐几个问题。” “那么,你就直接闯进她的房间?”欧阳楚辉狐疑地问。 “这个……” “既然知道昨天董晓雨喝得醉醺醺的,隔天一早还会去选择拜访她吗?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听说你最近总是缠着她呢。”王海平打断了欧阳楚辉的提问,“身为小两届的学弟,急着在毕业前和她确定关系,对吧?” “信不信由你!学……学姐昨天已经和我说好了,所以我今天一早才会去找她的。” “然后就发现了她的尸体?”欧阳楚辉问道。 “我吓了一跳,接着就敲门把大家一个个叫醒……” “现场的物件没有移动过吧?” “那当然!” 说到这里,欧阳楚辉戴上从厨房储物柜里拿来的一次性手套,仔细调查董晓雨的尸体:“从嘴里散发的苦杏仁味推断,她是被毒死的,死亡时间在凌晨0点左右,而毒药应该就下在她面前的这杯橘汁里。” “如你所说,她房间里的橘汁的确被打开过。”权磊指着放在桌角上的饮料瓶,这是一瓶1.5升家庭装的国产橘汁饮料,“从饮料瓶里剩余的橘汁看来,倒出的量刚好是面前这个玻璃杯里盛放橘汁的量。” “你说得没错,大概200毫升。这瓶橘汁好像每间房间都有呢,是谁放在房间里的?” “欧阳老师你忘了吗?昨天下午刚抵达别墅的时候我就放进每个人的房间里了。”王海平说道,“社团里夏天发放的橘汁饮料都没有喝完,正好昨天举办庆祝会,所以我就把这些饮料都带来了。” “饮料之前有打开过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没有。其实,之所以带来就是因为饮料即将过期,本着节俭精神,这次庆祝会正是消灭它们的最好时机。” “如果这瓶橘汁事先就被人注入了毒药……” “不可能。在出发之前,韩樱曾经开玩笑似的提到了这一点,我也一一确认过了,没有这样的痕迹。” 欧阳楚辉一面听着王海平的解释,一面端详起饮料瓶。确实如他所说,这瓶橘汁饮料的保质期在今年的9月10日。接着,他把玻璃杯里盛放的橘汁标上刻度,再到自己的房间里盛上相应量的橘汁。 “果然,倒出的刚好是一杯的量。” “也就是说,她自己在这杯橘汁里下毒咯?” “似乎只有这样的解释了。”欧阳楚辉四周观望了一遍整个房间,除了化妆品外,董晓雨带来的其余物品都还放在她的手提包里。翻开包内的物品,只有一叠换洗的衣服、一台小型mp3以及配套的耳机、一把黑色水笔、一本记事本和一把手电筒而已,“她的门没有锁上吗?” “对。” “不好了!不好了!”负责联系警方的韩樱奔向董晓雨的卧室,叫道,“警方说因为暴雨的影响,山间道路塌方,一时赶不过来!” 9月4日10:45am “没想到……学姐会在这个时候自杀……”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天色变得和黑夜一样昏暗,权磊见状打开了大厅的灯,此时所有人已经聚在一起,昨日庆祝会上用到的彩带、横幅等都已无暇整理,毕竟身为主角之一的董晓雨已经告别了人世。 “我觉得不一定呢。”傅邱反驳道,“记得王海平你平日就喜欢研究毒药,还写了不少关于毒杀的推理小说,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少污蔑人!再说,我根本没有杀害她的动机,我们是合作伙伴啊!” “真是如此吗?如果我记得没错,每次的论文第一作者的署名都是董晓雨吧……” “那又怎样!” “身为学长的你怎么不知道呢?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工作上,对第一作者和第二作者的认可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照我看来,你对霸道的董晓雨感到怨恨也理所应当吧。”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当第一作者的能力?” 王海平愤怒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木桌,站起身来与傅邱对峙。从侧面看,两人刚好以形成互相垂直的状态与对方怒目相视。 “学姐以前告诉我,你的任务就只有在前方调研,换作是谁都能胜任的。之所以没有更换合作对象,恐怕就是因为你和她正在交往的缘故吧。金融专业都传遍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与董晓雨交往的,对她时常提出的霸道要求也是忍气吞声、听之任之。” “别……别胡说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下毒的?” “这种毒杀事件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证据’……”王海平无奈地摇摇头,“昨天搀扶着酩酊大醉的晓雨回到卧室,没想到她吐了我一身,回房后正打算洗澡的时候,却突然停水了,因此我就简单地擦了擦身子就睡觉去了。” “你事先不知道停水的事?”欧阳楚辉问道。 “完全不知道。” “怎么可能?我记得我有事先交代董晓雨通知所有人昨天晚上11点30分到凌晨1点30分别墅会停水的。” “她并没有通知我。” “学姐有跟我说过哦。”韩樱用细长的手指梳理着染成棕色的秀发,“出发前两天她在社团活动后特意向傅邱、权磊和我交代过的。” “可能是因为停水时间太短,所以她没当回事吧。” “对了,你们刚才有发现学姐卧室的地板有些奇怪吗?”韩樱指着自己的脚底,“踩下去感觉有些黏黏的。” “我记得在大家抵达之前,整幢别墅都叫人重新打扫过一遍了,我弟当时还向我保证连一丝灰尘都不会有呢。” “莫非是房间里的橘汁?” “很有可能。刚才调查现场时并没有看到滴落在地上的橘汁,所以,应该是被擦拭过后留下的痕迹。” “难道……她是被杀的?”傅邱睁着那双看上去很敏感的大眼睛。 “傅邱同学,你看到卧室的垃圾桶里有用过的卫生纸吗?” “没有。” “一般人擦拭滴落在地板上的橘汁后都会随手使用桌上的抽纸,然后丢弃到房间里的垃圾桶里吧。”欧阳楚辉慢条斯理地说,“那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擦拭地面上橘汁的另有其人。” “不愧是欧阳老师。”韩樱对欧阳楚辉的推理佩服不已,“不过一想到我们之中有杀人魔,就感觉背脊发凉呢。别墅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吗?” “这点我可以保证,别墅附近荒无人烟的,根本不会有外人。” “等等,按照你们刚才的推理,是凶手把橘汁倒进了学姐的杯子里,然后在里面下毒的对吧?”韩樱托着下巴问道。 “只能是这样的情况。” “那杯橘汁有没有可能是晓雨她倒的呢?”韩樱接着问。 “怎么可能,都已经说了是他杀。” “不,我说的是那杯橘汁……” “哈哈,再异想天开也不会这么认为。”权磊点起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此时的他,让人完全无法和一名优秀的足球运动员联想在一起,“如果她本人听见了,肯定也会嘲笑你一番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好意思,是我错啦!”被数落的韩樱露出调皮的表情,双手合十。 讨论到这个阶段,所有人都已意识到杀害董晓雨的凶手可能就在自己的身边,这种疑惧就像小小的种子一般,会逐渐发芽成长,最终带来的是彼此的不信任以及对周边所有人愈发的恐惧。 “方便的话,能调查诸位的房间吗?”欧阳楚辉似乎猜透了大家的心思,提议道。 接着,他掏出记事本和那支夹在上衣口袋上的深蓝色钢笔,飞快地在上面写着: 1.案发时刻前后的行动; 2.董晓雨的人际关系; 3.关于现场遗留的橘汁; 4.玻璃杯; 5.关于地面上残留的痕迹。 9月4日9:25pm “根本没有任何疑点嘛……”韩樱不由得叹了口气,随意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垂于额前那凌乱的棕色发丝更显出皮肤的白皙,“不管是谁的房间都找不到所谓的‘毒药’。” 是夜,狂风暴雨大作,一楼大厅的几扇窗不断被狂风吹出缝隙,小小的雨点也在电光石火之间向室内疯狂袭来。 “我看,为今之计还是不要喝那瓶问题橘汁。”王海平提议,“再说,它们本来就是即将过期的饮料……” “这个由我来封存。” 欧阳楚辉将所有房间里的橘汁饮料(包括董晓雨桌上的)锁在了柜子里,以备即将到来的警方的取证。刚才他顺便也对所有人的饮用情况调查了一番,除了早已知道饮料即将过期的王海平以及昨日酩酊大醉的欧阳楚辉以外,其余人的饮料瓶都有打开的痕迹,也许是口感不佳的原因,即使喝过,也都仅仅是倒进玻璃杯里喝了一杯。 “那个……欧阳老师……”在其他人都离开大厅,各自回房之后,韩樱找到了正倒在沙发上思考的欧阳楚辉,“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哦?什么事?” “因为我隔壁就是学姐的卧室,住着怪可怕的。我能不能搬到您隔壁的房间住呢?” “说的也是,我帮你把房间里的东西扛过去吧!” “哈!谢谢欧阳老师!” “不用客气。”欧阳楚辉朝着韩樱微微一笑,问道,“昨天夜里有听到隔壁房里的奇怪声音吗?” “没有。”韩樱摇了摇头,“我睡得很熟,再说,昨天大家也都喝多了,即使有什么声音也会被听者认为是酒醒之前做的梦吧。” “说的也是。” “欧阳老师现在已经有怀疑的人了吗?”韩樱小声地嘀咕道,“老实说,我最近在学校里常常看到傅邱学长与董晓雨学姐很亲密地走在一起,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纯粹在讨论学术问题。” “其实,我昨夜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欧阳楚辉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如果昨晚没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可……可能是您听错了吧。” 欧阳楚辉看了一眼神态变得慌慌张张的韩樱,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又不是西泽保彦笔下的‘酩酊侦探’匠千晓,只能怪自己当时麻痹大意。” “老师,您还看推理小说呢?” “怎么?韩樱同学也喜欢看?” “对!我喜欢的是‘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推理小说,在密闭的环境下,登场人物一个个被杀害,这种场景下营造出的悬疑气氛不是很美妙吗?” “呵呵,实在叫人难以想象,经常在学生面前抛头露面,如此活跃的你竟会喜欢这样的小说。”欧阳楚辉有些吃惊,“‘暴风雪山庄’是由阿加莎·克里斯蒂发扬光大的推理小说经典模式,直到今天都长盛不衰,只要是推理小说迷,几乎谁都会喜欢这样的小说。不过,身为艾勒里·奎因迷的我,对阿加莎·克里斯蒂喜欢不起来呢,因为当年奎因已经写好了‘暴风雪山庄’模式推理小说的大纲,却被阿加莎给抢先一步出版了,尽管她的《无人生还》享誉全球,成为推理小说的传世之作,但我更希望看到奎因写出这样的作品……” “原来欧阳老师是推理小说的狂热爱好者呀!怪不得早上检查学姐的尸体时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 “哈哈,其实我有个法医朋友,从他那里学了点皮毛,原想根本无用武之地。不料,今天却能用得上,还是检查自己学生的尸体……”欧阳楚辉的脸庞此时变得阴沉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好像说错话了……” “没关系,我们还是赶紧搬东西吧!” 第三天(上篇) 9月5日7:00am “不好了!欧阳老师!” “又怎么了?”欧阳楚辉打开门,昨晚似乎没睡好,带着大大的熊猫眼问道,“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次换成了王海平!” 这回敲门的又是权磊,他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就连说话也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怎么了?” “王海平……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快带我过去!” 欧阳楚辉顾不得打理杂乱的发型,立刻冲下一楼王海平的卧室。只见身材高挑的王海平犹如安静的提线人偶一样被悬挂在卧室中央,清晨的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看不清王海平的面部表情。 “用的是储物柜里放着的麻绳……” “是自杀吗?”权磊问道。 “不好断定,目前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王海平同学的尸体并没有任何外伤,脖颈上也只留有麻绳的痕迹。” “欧阳老师,其实王海平的尸体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面对欧阳楚辉的提问,权磊只是用目光朝着韩樱的方向示意。欧阳楚辉定睛一看,才发现此时的韩樱低垂着头,哭得十分伤心。 “其实是一张字条。”权磊悄悄地告诉欧阳楚辉。 “字条?上面写着什么?” “写着‘董晓雨是我杀的,因为论文被她剽窃’。” “论文……指的是那篇《关于中国经济新常态下的能源改革问题》吗?” “我想应该是的。”权磊好不容易从韩樱那里要回了那张字条,“就连笔迹也是王海平的。” “他的字属于十分常规的楷体,只要细心临摹,也是不难模仿的。” “老师,您的意思还是他杀咯?” “你仔细看看这张字条。”权磊手中的字条除了平整的三个边外,横向却有撕过的痕迹。 “这也许是他从某个记事本上撕下来的。” “不,从左边一排的圆孔来看,被取下的是活页纸。因此,在写完这句话之后或是之前,某人撕下了这张纸的下半部分。” “搞不好是王海平自己撕的。” “不,垃圾桶里并没有被撕的下半部分字条。” “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伪装自杀现场过后,模仿王海平的笔迹写下了死前讯息,然后再撕下这下半部分的字条么?” “照我的推断,应该如此。” “也就是说,这起事件还是他杀?” “对。” 权磊被欧阳楚辉的回答震慑住了,似乎有一股阴云正笼罩在这幢别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警方还不能到达这里吗?”欧阳楚辉焦急地问向傅邱。 “他们说山路还无法通行,预计要在明天才能抵达这里。” “可恶!这下伤脑筋了。” 欧阳楚辉狠狠地朝墙上挥了一拳。 9月5日8:25am “死亡的推断时间是在凌晨2点左右。照我之前的说法来推断,凶手很有可能先在王海平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然后再模仿自杀的样子把他吊了起来。当然,这部分只是我的猜测。”欧阳楚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刚才在命案现场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对案件是否有帮助……” “难道还有新的疑点?” “就是空调上显示的时间。” “那有什么问题吗?” “空调上显示的时间是1点45分,也就是运行的最后时间——我想说的是昨天夜里曾经有短暂的停电。” “这个我也知道。”权磊指着自己的短袖上衣,“昨晚我是被热醒的,后来才发现空调已经关上,这才发现是停电了。” “在这之后有打开过空调吗?” “有,正当我睡不着,去外头散散心的时候,空调的指示器不久却亮了起来。” “大概是几点的事情?” “我记得当时是2点20分。” “看来只是短暂的停电。我弟弟曾经向我交代过,这里供电不稳定,时常会发生短暂停电,因此我才通知各位最好携带手电筒的。” “应该是这样吧,刚才也提到了,当时的我正想出去散散心,也经过了王海平的房间。” “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经过他房间应该是2点10分左右吧,当时里面传来了撕纸片的声音。” “什么?你确定是这种声音?”欧阳楚辉激动地问道。 “那时我还无法确定,但听了老师的推理之后,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 “那么,当时在王海平房间里的就很有可能是凶手了。另外,刚才我还发现王海平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没有电池了,所以想问下大家,在出发前到抵达别墅这段时间,有发现王海平正常使用手电筒或提起有关电池的事情吗?” 傅邱想起什么似的点点头,突然发出“啊”的一声,然后说道:“在到达别墅的时候,王海平曾经向我抱怨出发前随手从家里带来的手电筒里面没有电池,不过后来我告诉他在这里根本用不上,再说,万一真停电了,有什么事跟大家说一声就好了。” “对了,你不觉得这张字条上有股香味?” 权磊说罢,像警犬一样嗅着字条上面的气味。仔细一看,字条上还有些泛黄的底纹。 “是女人的香水味。” “等等,这张字条上的底纹……”欧阳楚辉似乎想起了什么,各种思绪正在脑中慢慢明晰起来,“我记得在帮韩樱搬东西的时候看到过……” 此时,伤心不已的韩樱娇小的身躯突然颤抖了一下。 “不……不是我干的!” “就连散发的香水味也是你身上的呢!”傅邱很失礼地凑近韩樱身旁确认道,“这字条根本就是你写的吧?” “不,我为什么要杀害他?” “……不管怎么说,这张字条是从你那里拿来的,你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好过分!说不定是他什么时候向我借用的,而我忘记了。” “你的表现从头到尾都十分可疑。”权磊也忍不住赞同傅邱的看法,“王海平的事件似乎对你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我可以认为你们私下里正在交往么?” “权磊你说什么?”傅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叫道,“王海平就是她的男朋友?” “呵呵,从你这反应看来,想必你也是校园地下网站里的常客。” “地下网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师你可能有所不知,所谓的‘川院地下网站’就是传播校园里的各种八卦事件或对学校的风云人物进行肆意评论的网络场所,而你面前的这位可爱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新生代校花’,她的拥趸数量可是非常多的哦,很多追随者私下里偷偷拍了不少她的生活照片在网络上传播呢。” “你说这些做什么?”韩樱羞愤地瞪着权磊。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还记得前不久在地下网站流传着‘崩溃!我的女神居然与别人亲热!’的帖子吗?学院管理系的学生透露,自己亲眼目击你和一名男子从校园旁的出租房里走出的情景。为了避人耳目,那名男子压低自己的帽檐,光凭照片根本看不清长相……现在从你的反应来看,我就能略知一二了。” “这……这是真的吗?” 面对着傅邱的质问,韩樱低垂着头,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悲伤,好半天一语不发。 “其实,董晓雨被人杀害的那天凌晨,王海平和我在大厅里吵了一架……” “吵架?” “因为已经打算和我交往的王海平却与董晓雨在暗地里藕断丝连,看到这个情景我很难过。” “所以,你认为王海平脚踏两条船?” 说到这里,韩樱越发感到无地自容,竟跑上了二楼。她重重地关上了房门,暗自啜泣起来。 “真令人震惊……没想到堂堂‘川院新生代校花’居然和本专业大四的学长保持着恋人关系。” “也许是因为王海平和董晓雨在众人面前总是走在一起,所以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在那些韩樱追随者的视线之外吧。” 听着傅邱和权磊的一唱一和,欧阳楚辉觉得场面十分尴尬,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发展成对韩樱的人身攻击。 “现在事情尚未有个结论,况且杀人事件还未解决,这样说自己的学妹也有些过分,虽然这并不在我的权责管辖范围内,但能否请各位保守秘密,把这件事终止在我们各自的心中,不要继续让这个秘密进一步公开、发酵。” 在这件对川荣经济学院带有爆炸性的事件平息之后,欧阳楚辉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支深蓝色钢笔,在记事本上写道: 1.与王海平的关系; 2.是否知道停电事件? 3.对现场遗留的字条有何看法? 4.昨晚的行动。 9月5日1:25p m “真可怜……” 欧阳楚辉望着被高高吊起的王海平自言自语。他戴上手套,正准备重新调查案发现场。 “欧阳老师!” 权磊带着得意的表情闯进王海平的卧室。 “什么事?” “您还记得董晓雨房间里的提包吗?” “我不是说过在警方调查之前不要乱碰现场证物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对她携带的某样物品感到好奇罢了。” “你指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台mp3.” "mp3?” “嗯,据我所知,董晓雨平日里都把耳机直接插入mp3的接口里的,并没有分开放置,于是,我打开一看,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与案件有关吗?” “当然。”权磊又得意扬扬地点起了一支烟,说道,“她交代了这起案件的凶手!” “你说什么?” “事实上,那台mp3里有个用户录制的音频文件,录音时间是在两周前。” “难道说,晓雨她发现了韩樱与王海平的关系?” “您说对了。她似乎在暗地里偷偷跟踪王海平,然后将他和韩樱之间亲密的对话录了下来。” “那么,这次的庆祝会特地邀请韩樱,是准备当场揭穿他们吗?” “也许是吧。”权磊点点头,“董晓雨她做事情总是滴水不漏,即使心里早已看透一切,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这就是她给人最强烈的印象,外人永远看不透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如果她没被毒杀,恐怕倒霉的要轮到韩樱和王海平这一对咯。” “你觉得凶手是韩樱同学?” “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个三角关系中已有两人被害,剩下的那一个当然就是凶手了。” “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臆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 “那张字条不就是证明?” “不完全是。” “难道欧阳老师您有反驳这个说法的证据?” “有。”欧阳楚辉气定神闲地回答,“王海平被害的前一天晚上,韩樱她主动找到了我,请求更换房间。你要知道,她的房间左右两边分别是董晓雨和王海平的,如果她当晚就要对王海平下手,那么会主动更换到位于二楼的我的隔壁房间吗?” “说不定是障眼法呢?” “从逻辑学角度来说,如果这是她布置的障眼法,那么,刚才在申辩阶段就应该提出了,而不是现在由我说出来。” “不过,现在最可疑的的确还是韩樱啊!” “你说得对。” “另外,关于王海平事件中留下的字条上的信息,我也有自己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 “董晓雨和王海平获得全国经济论文大奖的那篇《关于中国经济新常态下的能源改革问题》,在‘川院地下网站’里也曾经被热议过呢。” “这也难怪,毕竟是罕见的大奖。” “不,当时曾有人发帖质疑这篇论文的原创性。” “难道他怀疑是剽窃来的作品?” “没错。” “但是,从发表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声称论文的作者另有其人啊。” “话虽如此,但是那个发帖质疑的同学曾经在图书馆内看到过某位同学搜集论文材料,还看到了她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模一样的标题——‘关于中国经济新常态下的能源改革问题’。” “他知道那位同学是谁吗?” 权磊摇摇头,回答:“没什么印象了,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论文题目‘看起来很有趣,不像是大学生能够完美驾驭的选题’罢了。还有就是,不管他如何搭讪,女孩就是不搭理他,因此双方就没有进一步的交流。” “看来是个冷美人呢。不过言归正传,光是建立这套创新的改革方案的模型就要花上很大精力,说句实话,我不认为当今大学生仅仅凭借两人之力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当然,除非他们是天才。” “欧阳老师说的没错。” “王海平知道这件事吗?” “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后来,一些嫉妒他获奖的同学开始疯狂转发这则消息,但他们反而弄巧成拙了,董晓雨把转发者的个人信息一一公布出来,使得那些原本质疑论文真实性的人在看到转发者都是董和王二人的同学或竞争对手后,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切只是出于嫉妒心理,这场风波就不了了之了。” “不愧是晓雨,这样的确很符合她一贯四两拨千斤的作风。” “因此,后来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 二人聊到正酣之时,傅邱也走了进来。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没,只是单纯地睡不着,楼上又有一位哭鼻子的公主,叫人怎么睡得着!” “哈哈,说的也是。” “你们呢?在讨论案件吗?” “没错,我怀疑楼上那位就是凶手,但欧阳老师否决了我的看法。” 屋外狂风大作,这场对话也叫人担惊受怕。 权磊递给傅邱一支烟,但被对方拒绝了,并声明自己从不吸烟。 “想不到身为足球运动员的你,还是个大烟枪呢!”傅邱调侃道。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职业联赛的运动员,只要不在教练眼皮底下抽就没事了。” “但你的酒量却差劲透了,没喝几杯就变得醉醺醺的。” 说到这里,欧阳楚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两眼放光,他向傅邱确认道:“我们考虑作案可能性的时候不能忽视另外一点,就是前天有谁没喝醉?” “这个嘛……我觉得自己还算清醒……但我绝对不是凶手!” “其他人呢?” “董晓雨和欧阳老师您喝了个酩酊大醉,不过我总觉得她是装出来的。” “怎么说?” “在我搀扶您上楼之后,董晓雨便被王海平扶回自己的房间了,尽管她吐了王海平一身,但从她的样子看来,似乎很清醒。我猜只是为了方便接触您才装成醉醺醺的样子的。” “你是说当时她的神志还很清醒?” “对。”傅邱盯着欧阳楚辉说,“我敢确定,她一定是装出来的。” “其他人呢?” “我们这些人除了权磊之外,全都是清醒的。” “看来这一条也无法排除任何人。” 当天真正酒醉的就只有自己和权磊,欧阳楚辉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思考片刻后,决定重新调查一遍董晓雨的房间。 9月5日3:45p m “果然,地面上确实有擦拭过的痕迹。”欧阳楚辉指着董晓雨卧室大门附近的木质地板说道。 从房间中央到房门附近有两三块这样的痕迹。 “根据之前的推断,这是橘汁滴落在地面上的痕迹。那么,就会产生以下两种可能性:第一,橘汁是凶手倒给董晓雨喝的;第二,橘汁是董晓雨自己倒给自己喝的。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董晓雨自己倒的橘汁,那么为何会滴落到这里?我实在想不出理由;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凶手倒给董晓雨后,为何会拿着盛放着橘汁的容器移动到门外呢?” “或者说……凶手把自己的橘汁倒给董晓雨喝?” “你的意思是,在凶手把橘汁拿给董晓雨的过程中,几滴橘汁才会滴落在地面上的?” “没错,但我尚未想到凶手这样做的理由。” “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性?”欧阳楚辉望了一眼董晓雨桌上还未喝完的橘汁,“凶手以‘橘汁即将过期’为由,劝说董晓雨不要饮用自己房间的橘汁,然后从自己的卧室里倒出一杯下了毒的橘汁给董晓雨,之后,再调换自己房间和董晓雨房间的玻璃杯!” “你是说,董晓雨房间内的橘汁其实就是凶手的?” “不过,这样一来,卧室里那瓶橘汁完全没有饮用的就只有我和王海平……” “难道……是老师您……”权磊故作吃惊状,大叫道。 “我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怎么可能下手?”欧阳楚辉的笑声显得有点尴尬,“倒是权磊同学,如果你当时没有喝醉,身为运动员的你反而是最有力气将身材高大的黄海平尸体吊在房间里的人呢。” “哈哈,这么说我得庆幸自己糟糕的酒量。”权磊立刻做出了玩笑般的回应,“看来,只能等警方到来之后,调查那瓶有问题的橘汁了。搞不好还有其他人的橘汁被下毒了呢!” “应该不会,这件案子给我的直觉就是凶手早有预谋。” “除非凶手是个魔术师,饮料是王海平放在每个人房间的,最有嫌疑的人却已经死了。” “说到那瓶饮料……傅邱同学,刚才有按照我的指示将饮料瓶的所有者都编上号吗?” “那当然。连每个人房间里的玻璃杯都被我一一登记过了。” “做得很好。”欧阳楚辉略微颔首,“至于第二起事件,我们根据王海平手里攥着的字条以及权磊当天凌晨听到的王海平卧室里的声响,推断出他是被人杀害的。既然要留下死前讯息,就应当考虑好撰写的字数以及字体大小,死者在临死前也会体面地布置横向或纵向的书写顺序,绝不可能在写好之后才把纸张撕扯二分之一,再者,案发现场的垃圾桶也没有留下所谓的另一半字条。因此,我可以确定,这张字条并非出自王海平之手,也就是说,他应该是被人杀害的。” “如果从动机角度思考……王海平、韩樱、董晓雨他们组成的三角关系中已有两人遇害,那么剩下的韩樱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啊。” “她没必要杀害正在与自己暗地里交往的王海平。” “说的也是……韩樱的那些崇拜者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不把王海平生吞活剥了?” “说的也是。”欧阳楚辉回答后,突然唐突地问权磊,“我记得你说过在被热醒的这段时间里,曾经听到王海平房里传来撕纸片的声音吧?你确定是这种声音吗?” “我说过了,刚开始不确定,但听了老师的推理之后,才越来越认为是撕纸片时发出的声音。” “那么,停电是从凌晨1点45分开始,直到2点20分才恢复对吗?” “是的,我确定。” “原来如此!”欧阳楚辉含糊地自言自语着些什么,然后突然起身,说道,“请大家待会到一楼大厅集中。” “嗯?难道说老师您……” “我想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韩樱那边就由我来通知吧。” 说罢,他走出房间,背影渐渐地消失在楼梯上。 给读者的挑战书 也许有敏锐的读者朋友在这个故事刚开始不久就已经知晓凶手是谁了,也许也有读者在第二起命案,即故事发展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确定了凶手的身份,又或许有读者直到故事的主角欧阳楚辉说出那句话之后才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坂口安吾曾经在《小说新潮》杂志第五卷第一号中提到:“请您合上杂志抽支烟,然后边抽烟边推理吧。”虽然本人从没有抽烟的习惯,也不知道抽着烟看推理小说是怎样的感觉,但我认为阅读推理小说就是在闲适之余的一点享受,当您看破真相、成功猜出凶手的那一刻一定会感到十分愉悦。 因此,本人打算在这里提示各位读者:故事发展到这里,解开谜题的所有线索都一一列出了,请各位仔细寻找出埋藏在故事中各个角落里的伏线,然后大胆地推理出凶手的身份吧!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不论阅读或是撰写推理小说,本人都不喜欢将与案情无关的内容插入小说之中,如果是为了渲染故事而做出的必要描写自然无可厚非,但若是为了增加小说厚度而把读者不喜欢看的内容加进去,就是纯粹在浪费广大读者的时间了。因此,可以说本作在给读者的挑战书之前,每个角落的描写都与案件最终解答息息相关。当然,若是单纯地抱持看小说的心态来阅读本作的话,相信到故事的最后,也会给您带来些许惊喜的。 第三天(下篇) 9月5日7:00p m “你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在k山别墅的一楼大厅内,在场的所有人围成一圈,像推理电视剧上播放过的场景一样,等待着故事的主角发表最后的推理。 “没错。”欧阳楚辉话语间充满着自信,“首先来看第一件案子——董晓雨毒杀事件,关于‘排除自杀,确定他杀’的论断我就不再赘述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命案现场的那瓶国产橘汁。” “从昨天到现在您都对那瓶橘汁念念不忘,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奥秘吗?”傅邱焦急地问道。 “因为董晓雨卧室里的那瓶橘汁完全可以告诉我们凶手的身份!” “你说什么?” “我们先回忆一下案发现场发现的几样物品——第一,已经倒出一杯200毫升量的一瓶橘汁;第二,一个盛有橘汁的玻璃杯;第三,滴落在地上的几滴橘汁擦痕;第四,董晓雨mp3里的那段录音。至于最后一点,我对韩樱感到抱歉,因为推理案情的时候,提到你和王海平之间的关系是必要的。” “我已经不在意了,请告诉我们凶手的身份吧。” 韩樱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关于董晓雨的事件,我们还有另一个线索,那就是当天晚上11点30分到隔天凌晨1点30分这段时间别墅停水一事。” “这和案件有关吗?” “当然,因为死亡时间是在凌晨0点左右,相信如果警方人士来推断,也会是这段时间的。” “你的意思是,董晓雨喝下有毒的橘汁时,别墅已经停水了?” “不错,我们先把凶手的身份用x表示,案发当晚,董晓雨主动约见x,并与x谈论某些事情,然而她不知道,x早已动了杀心,她面前的这杯橘汁已经被x放进了毒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如果是这样,董晓雨应当为x倒一杯橘汁才对吧,这比较符合常理。” “你说得对,而董晓雨也这么做了,她把另一个玻璃杯也倒满了橘汁给x喝。” “那为什么案发现场只有一个玻璃杯?” “这是x为了让大家以为董晓雨是自杀而设置的圈套!” “圈套?” “对,董晓雨在喝下有毒的橘汁后,当场死亡。在她身边的x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现场的痕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发现了滴落在地面上的橘汁,为什么不用水擦洗呢?” “难道是因为停水?” “没错,x在行凶之后,打算清洗玻璃杯时,却发现别墅已经停水了。于是x只能用纸巾擦洗地面上滴落的橘汁。而玻璃杯里的橘汁呢,只能原封不动地倒回原来的瓶子里,因此董晓雨卧室里的那瓶橘汁只是倒出了一杯的量,因为那是x在行凶后倒回去的。” “原来如此!”韩樱问道,“那玻璃杯呢?上面的痕迹洗不掉啊!” “凶手在这之后想了个法子,那就是调换自己房间和董晓雨房间的玻璃杯。这样的话,自己只需要回到卧室,慢慢地用原来的玻璃杯品尝一杯橘汁就完事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凶手是喝过房间里那瓶橘汁的人?” “答对了。另外还有一点,出发之前,董晓雨曾在社团活动后特意向傅邱、权磊和韩樱交代过那段时间停水一事,因此你们三人不会是凶手。” “那……这样说来……” “然后,我们再看看第二起案件,王海平被人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除了现场留下的字条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还有很多。” “哦?还有其他线索?” “是的。”欧阳楚辉点点头,“那就是字条本身。” “那张字条不是从韩樱那里取下来的吗?” “完全正确,从第一件案子以及调换房间一事,我们已经推论出凶手不会是韩樱,所以,这件事完全是凶手栽赃嫁祸给她的。” “但这也无法确认凶手的身份啊!” “不,可以确定。” “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吧!”傅邱苦求道。 “因为从事后你和权磊的反应看来,你们根本不知道韩樱和王海平暗地交往的事情,而凶手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把罪行嫁祸给了韩樱。再者,之前保密工作做得密不透风的他们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就连敏锐的董晓雨也是到最近才发现并怀疑的,她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因此,我们可以断定,凶手是在董晓雨被害的那天凌晨知道了韩樱和王海平暗地里交往一事,接着在王海平被杀事件中加以利用。” “等等,这样一来,两件事并在一起,凶手究竟是谁啊?” “通过排除法来推理,凶手是个既不知道9月3日晚上停水,又饮用了房间里的橘汁,还在9月4日知道韩樱与王海平交往一事,并利用到案件里的人。那个人就是——” 傅邱、韩樱以及权磊都像中了什么魔法一样,都随着欧阳楚辉所指的方向转过头去…… 真是失礼,欧阳楚辉竟毫不犹豫地将手笔直指向了我。 9月5日7:30p m “没搞错吧?她怎么可能是凶手?” 傅邱夸张地问道,韩樱此时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用手捂着双唇。 “我只是做出合理的推断罢了。” “但叶雨耳朵根本听不见啊!”傅邱说道,“一个听不见声音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谈些什么,更别提杀人了。” 傅邱的话不禁让我想起在韩樱开玩笑似的怀疑我是凶手的可能性时,他第一个嗤之以鼻。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得当,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却没想到竟被眼前这位老师看穿了一切。 “哦?是吗?”欧阳楚辉进一步击溃我的心理防线,“如果她不是叶雨呢?” “怎么可能?” “叶雨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叶诗。也就是说,从出发到现在,我们见到的叶雨其实就是眼前这个叫叶诗的姑娘扮演的。” “你是说……她其实听得清一切?” “不错,观察力敏锐的董晓雨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我想,应该是我在庆祝会上说的那个‘连结经营’的案例吧,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连叶诗你也不例外。捕捉到这一幕的董晓雨便心生疑惑,然后请你在庆祝会过后单独前去她的房间。以下是我的猜测:董晓雨最初的目的应该在于好好质问你是否对大家撒谎,然而你却趁机搭了个便车,实行早已计划好的谋杀。” 在欧阳楚辉把写在记事本上的问题交给我解答时,就应该发现他所布下的陷阱才是,若像姐姐一样听不见一切,就不可能知道董晓雨是在凌晨0点左右被谋杀的,因为记事本上只写着“案发时刻左右的行动”,而愚蠢的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动笔写下“当时太晚,我都已经睡着了”这样令我懊悔不已的回答。眼前的欧阳楚辉的确是个狡猾的家伙,他的每个问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无数陷阱。 “即使如你所说,我只是单纯地想扮演姐姐而已,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呢?” 我开口的那一刻,大家都吃了一惊。这也难怪,从出发到现在,他们与我交流都是用笔写下的,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为自己增添麻烦,用纸笔与我交流的。 胆小鬼的灵感 胆小鬼的灵感 欢迎光临。哎哟,是小森教授啊,瞧这雨把您给淋的……来,别客气,这边坐。 话说这雨可真是大啊,早上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的,中午天气就开始变凉,居然还不到4点就得开灯。啊?你说为什么现在没开是吗?哈哈,说也倒霉,当我开灯的时候,突然空中划出了一道闪电,“砰”的一声,电源跳闸了,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还是这么胆小呀。等我开启电源后,却发现灯泡已经烧坏了。偏偏雨势又慢慢增大,已经到了倾盆大雨的地步。我一面希望着这雨就像江户时期那样下一会儿就停,一面回忆着住在小镇上十年的点点滴滴,还确实有不少值得深思的故事呢。您要听吗? 哈哈,我就知道,您一定不想错过这等机会。正巧外面又打雷又下雨的,我趁着屋内一片漆黑的机会讲一个五年前发生的故事吧,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瘆人呢…… 其实我是在东京出生的。别看我这样,年轻时我因为想当个文学家,还上过位于s市的精英文学院,古典名著也多有涉猎。只不过天性就是不成才吧,那时候每天无所事事地看小说,愚蠢地学其他贵族子弟那样追女人。就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天性,再加上没有发奋苦学的精神,自从双亲过世后,所有亲戚都离我远远的。不过,也有打算重整旗鼓的时候,也在邻镇的石阶上摆上一盏灯,搜罗我喜欢的侦探小说和教科书之类的书摆摊销售。久而久之就改成在这里经营起这间书店了,记得您还是我的第一位客人呢,真是有缘啊!嘿,粗茶不成敬意……来一杯如何…… 瞧您总是嫌我啰唆,那么这就步入正题吧。不过因为是五年前的事了,可能有些地方记得不太清楚,还请多多包涵哪。 记得刚营业的时候,有不少狡猾的客人只看不买呢。比如,就这么大剌剌地端坐在地上,像尊佛像一样地坐在那,两只脚像长了吸盘似的看完一本书,怎么赶都赶不走。到最后,惹他生气了,还回一句失礼的话,真是叫人头疼。当然,最可恶的还不止这些人呢,最令人生气的要算是偷书贼,不知是他们欺负我店里没有像百货公司里一样的店员呢,还是早有预谋的无差别行为,他们总会在进店前像知识分子似的带上一本厚厚的精装书——其实里面根本没有书,只是精装书的书盒。他们趁我不注意,偷偷将外面包有书盒的精装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移到原先带来的空壳里。当我月初盘点的时候,居然发现有一排书架的书都只剩下空书盒了,当时我恼怒不已的心情想必您也能够理解吧。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偷的,只是当时一方面自己刚搬到镇上不久,不想惹是生非,另一方面自己胆小如鼠,要是真逮到体型壮硕的偷书贼,说不定反而还要赔上大笔大笔的医疗费呢。但这种卑劣的家伙我打心底诅咒他。不过,当时就算是很有教养的绅士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吧,毕竟偷书贼也算是喜好看书的雅贼,换一种说法,说不定我们坐下来还能成为一起谈论高雅话题的知心朋友呢。教授,您的脸色有些难看啊……是不是我的粗茶不合您的胃口呀?哦,不是我就放心了,也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吧,我看您从刚进门起就一直愁眉不展的……哦,原来是担心在家的妻子啊,哈哈,教授真是体贴。话说回来,尊夫人从前天就染上了怪病,一直卧床不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哦,那我就放心了。 记得就在五年前的年底,我正在处理书店里卖不出去的精装书,让我稍感意外的是,有些偷书贼居然把偷走的书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当时精装书的印刷技术可不是平装书能相提并论的,光是封面的硬壳和那金光闪闪的书盒就不知花去多少成本,当时也只有一些英译本有如此待遇吧。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些精装英译本中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意外地受这些偷书贼的青睐,从书盒里的书本破旧程度看来,不止一个偷书贼对它下过手。啊?我把话题扯远了?实在对不起,我这人就是有说话唠叨的毛病,内人也常常嗔怪我这一点,甚至连乖巧的女儿都讽刺我讲一双筷子都要从种树开始讲起呢……故事马上要进入正题了,来,再给您斟满。别客气…… 哎呀,这雨势怎么还是这么猛烈啊。 哇,这雷打得真响……哈哈,实在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相,我可真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啊。 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对,就是《福尔摩斯探案集》。记得那套书总共有五册,当时,我整理到最后一册,竟发现那本书意外的轻,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人将这本书的书脊用透明胶贴在书盒的空缺面上,这手段实在卑劣到无法形容!但我转念一想,这个偷书贼竟能舍弃一本精装书的书脊不要,不仅如此,还乖乖地回到店内将书脊贴在书盒的空面上,看起来像是里面放着书的样子,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就在我为此感到不解和愤怒的时候,下意识地摇了摇书盒,里面就传来物体碰撞的“嘎啦嘎啦”的声响。啊,不要紧吧,小森教授,您的脸色真的越来越难看了…… 就在我拆开黏着的那层书脊后,竟没出息地大叫起来,好在那时店里没有其他人在,不然我这丢人的样子传出去肯定会遭人笑话吧!那个书盒里面竟装着一只耳朵!仔细一看,盒子内部还有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渍!啊……我没胡编乱造……您真爱说笑,我哪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编造出这种故事…… 你问我在发现之后做了什么吗?呵呵,我那时竟将那只耳朵取出来,摆弄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被切割下来的人类耳朵。而且耳朵上还镶有一颗闪亮的蓝宝石耳坠,可见这只耳朵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钱的女人。当时我一边装模作样地仿效江户川乱步小说中出现的名侦探,一边自说自话地推断起来。最终我决定将耳朵放入书本归回原位,静候事态发展。您猜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来,先别急,喝杯茶吧……哈哈,您瞧,现在的雨势小了很多,要不咱们下次再聊吧,我都忘了您担心尊夫人的病情呢……啊,要我继续吗?难道我的故事有如此魅力?哈哈,您真是过奖了。 正巧那段时间,我终于摸索出书店的经营之道了。以前我总希望赶走端坐在地上光看书不买的人,但后来渐渐发现这是经营的一个重要手段哦!书店只要有人站着,就会渐渐地吸引更多的客人,即使他们只看不买,好歹也聚集了不少人气。从那时开始,店里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在我发现那书盒里面的耳朵的隔天,有个戴着墨镜、胡须浓密的家伙居然买走了整套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要是事先没有发现那只耳朵的话,我还会因此感动不已呢!也许是我经常看侦探小说的缘故吧,渐渐养成了危险的好奇心,也就是明知危险还想要探究一番的愚蠢心理。那个男人当时抱起整套书二话不说便找我结账,我在惊讶之余故意以书籍破旧为借口,劝他过几天再来买套全新的。不料他立刻露出狰狞面孔,揪着我的衣领半威胁地说就要买这套书。 在男人买走那套丛书后,既没有嚷嚷着要求退货,也没有刑警拿着那本装着耳朵的书来书店盘问我,一切风平浪静。从那时开始,我就关心起镇上发生的一切。我很快等来了自己期待的消息。不出所料,那只人耳就好比16世纪预言家丹马斯的《诸世纪》一般,一周之后的晨报上,详细刊登了政要千金被人分尸的新闻,还用粗体字写道“xx政要千金惨遭分尸,左耳去向不明”这种吸引读者注意力的标题,当时还被不少民众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当时的报纸铺天盖地都是“关于xx政要千金分尸事件的猜想”“疑为来自xx国的政治挑衅”“日本的福尔摩斯xxxx关于此案的见解”之类不着边际的报道。当然,偶尔有一两家报社不负责任地将被害人的照片印了出来。尽管当时的印刷技术着实粗糙到不敢恭维,而且图片还没有彩印一说,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被害人右耳上那颗闪闪发光的宝石,竟与那只人耳上的别无二致,我内心还窃喜了一番呢!你说为何没有报警?哈哈,那是因为我的个性实在胆小,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另外,还担心被人得知自己书店里藏有被害者的一只耳朵后,是否还能一如往昔地经营下去,所以,当时的我既没有联络警方,也没有像街头巷尾的长舌妇那样跟别人提起这件事,而且,警方也没有盘问到我这儿。我还记得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是,死者的丈夫与死者一向不和,而且还有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经历,甚至还被死者当众揭发,大家都在猜想他的嫌疑最大。他也许是为了名利才和死者结婚的吧,就像我们经常看到的所谓“政治婚姻”,据说他现在已经成为某家大船厂的老板,再婚对象也变成石油大亨的千金了,真了不起……不好意思,我又把话题扯远了……在当时警方也这么调查过,但他却有十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发现尸体时,被害者已死去多时,因此后头的验尸报告上的死亡时间推定并没有十分准确,但恰恰在这段相当宽裕的推测死亡时间内,他都在遥远的c市与同僚们进行贸易洽谈,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呢。最后警方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而放弃了对他的侦讯,这件案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如今,或许就只有我能那么清晰地回忆起那件案子了吧…… 咦?问我为什么这时候谈起五年前的事?哦,那是因为前几天也发生了一起让我不解的事啊…… 对了,尊夫人真的不要紧吗?虽然现在天色依旧暗淡,但最好还是回去看看吧,您不是一直担心她的身体吗?话说回来,尊夫人手背上那块烧伤留下的疤痕至今让我印象深刻呢……问我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呵呵,因为我昨晚在整理书柜时发现在书架右上方阴暗一角的那套《江户川乱步杰作选》的其中一本也用和五年前一样的手法贴着。又是那种奇妙的好奇心作祟,我和五年前一样,将贴上的书脊撕开,里面居然是一只人类的手掌!还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应该是一位女士的右手,仔细一看,竟还有不少只蛆虫在环绕着手掌漫无目的地攀爬呢。然而,当我翻到手背时,惊讶地发现上面有烧伤留下的疤痕,而且疤痕的形状还与尊夫人手背上的极其相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我又模仿起小说里的侦探自言自语地推理起来:五年前的案件xx政要的千金被杀时,调查她丈夫的不在场证明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杀死她的另有其人。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分尸之后,将死者的耳朵作为信物寄放在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或许他认为我这样一个每天像人偶一样端坐在柜台的店长是不会有闲心收拾阴暗角落的盒装书的吧。我下意识地认为五年前那个戴墨镜的人就是死者的丈夫,他买的不是那套《福尔摩斯探案集》,而是那只耳朵——凶手寄给他的信物。这五年我一直在猜测那个凶手究竟会对他提出怎样的条件才答应他杀害他的妻子呢?直到昨天我看到那只手掌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条件。在欧美的一些侦探小说里,“交换杀人”也是一种很常见的伎俩对吧?于是,我一直焦急地等待买下那套《江户川乱步杰作选》的人……但是,就在我苦苦守候还不见此人的踪迹时,却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因为那套《江户川乱步杰作选》早就不翼而飞了! 我真后悔自己愚蠢的好奇心。那套《江户川乱步杰作选》就只有上下两册,开本与其他精装书相比要小许多,如果偷书贼趁着人多的时候连同书盒一起偷走简直易如反掌。遗憾的是我也就这么错过了与五年前杀人事件的凶手一面之缘的机会了,那只手掌如今应该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才是。既然双方的交易已经完成,就算他们现在混入人堆里我也认不出来呀…… 教授您脸色真的不太好啊……哇,真是不小心哪,居然把茶杯都给摔碎了,话说这陶瓷茶杯还价格不菲呢……啊?这是一千日元……全部要给我?明天就拿着书向警方报案?……因为尊夫人染上重病所以才没有闲钱到书店来买书?啊,请您冷静一点,别激动,别激动啊。 其实那些耳朵呀手掌什么的故事全是我瞎掰的,真受不了自己,不知不觉就想当然地模仿起侦探小说的情节了。即使有人要作案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将放了恐怖物品的书盒还回来呢?而且刚才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既然是备受青睐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又有谁胆大包天地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那套书里面呢?其实我早就知道教授早上拿走那两本《江户川乱步杰作选》的事,又思忖着既然教授一整天都在忙着讲课、东奔西跑的,应该没时间拆开书盒翻阅才是,所以就无凭无据地编出这么个荒诞的故事。至于提起尊夫人手背上的烧伤,只是出于恶作剧般的无聊理由。总之,无论如何都请您原谅…… 哎呀,雨正好停了,看来应该是不会再下了。感谢您长久以来的照顾……别跟我说抱歉啊。对于教授您,我可是无比尊敬,以后需要什么书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给您留下这么糟糕的回忆。最后,还请代替我问候尊夫人,希望她的身体能早日康复。 凌晨3点的坠楼事件 凌晨3点的坠楼事件 1 去拜访林嘉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5月13日那天正好闲来无事罢了。 为了避开五一小长假返乡高峰,我决定提前一天翘课回家。正当我庆幸这次大胆的行动成功逃过辅导员的火眼金睛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归心似箭的我被的士司机故意绕路,多花了二十块钱才到达火车站,已经是一大不幸了。在那之后,站在我身后排队的老太太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倒在地上,皱着眉头痛苦地发出呜咽,可撞了她的那个年轻人竟把脸别过去视而不见,在场的众人也无动于衷。出于好心,我一把扶起老太太,没想到对方竟一口咬定是我撞了她,甚至还把警察叫来了。 虽然老太太被撞之后只受了点轻伤,可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尽管我努力辩解,但老太太始终不依不饶。最后经过协商,竟要由我支付老太太的部分医疗费,真是吃了哑巴亏,后悔自己没当个冷漠的群众演员。最终,我的五一长假泡汤,为了避免落下话柄,我还得不时去医院探望那个老太太,甚至还要代替她的家属照顾她。她女儿的说法是:我们不执着于收取赔偿费用和医药费(结果还是收下了),只要求你显出诚意,仅此而已。 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把我当佣人般使唤,整天对我挑三拣四。好在老太太只住了三天便出院了。就在我帮她办理出院手续时,我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隔壁病房。 “哟,这不是郭小弟吗?” 果然不出所料,住在隔壁病房的是我大学同学林嘉毅,这家伙在大二的时候就向学校申请退学,理由是无法忍受大学虚度光阴的生活。 “好久不见,林兄消瘦了许多啊。听说你最近在k中学当上了班主任,该不会是因为压力太大才来这里当病号的吧?” 他夸张地摆了摆手,答道:“还不是靠关系才混进去的嘛,虽然当上了老师,却是最清闲的心理老师,一周就两堂课。要不是前班主任积劳成疾,我现在还在过那种神仙般的日子呢。” “代理班主任也很忙?” “那倒未必,平常的工作就是抓抓几个上课不守纪律的学生批评教育,只要期末考的平均分别太寒碜就行。不过,倒霉的是我刚好撞上了家长会,毕竟我只是代理,对班里学生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面对那些家长轮番的提问更是一问三不知,后来还遭到几位‘激进派’家长的围攻,一时血压上来,眼前星光灿烂,等我再度醒来时就出现在这里了。” “想当年林兄还和咱校长为了退学的事激烈辩论,把人家气得面红耳赤,没想到现在却被学生家长气进了医院。” “可不是嘛,瞧我在这大城市里孤身一人……郭小弟平时有空的话,记得送点水果过来哦。” 在这之后,我几乎天天来医院找林嘉毅闲聊。5月13日那天,我照惯例登门拜访。不出所料,他依旧在膝上搭着毛毯读着报纸。我上前一看,暗吃一惊,上面印着“白龙公寓惊现坠楼事件”。 “这不是昨天的新闻吗?” 他的眼神还停留在这则报道上,并没有应答。 “啊!是白龙公寓!”我突然想起,这个公寓正是林嘉毅所居住的地方。 这个事件我今早已经通过报纸有所了解。5月13日凌晨3点10分,25岁的无业者李健从白龙公寓1号楼坠落身亡,第一发现者是白龙公寓的住户蔡某。据此人介绍,案发当晚他听到一声沉重的声响后立刻下楼查看,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男子的尸体,之后他立刻联系小区保安并叫来警察。经警方推断,该男子系坠楼身亡,根据被害者的人际关系调查,初步判定为殉情自杀。 这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案件,被害者的身份、死因都毋庸置疑;至于案发时间,第一发现者的证词与法医验尸报告的结果完全吻合;自杀的动机则是因为死者前不久刚和他女友分手,消沉了好些日子,终日借酒消愁,而刚和他分手的女友的住所便在这栋楼的二楼。综上所述,警方得出的结论就是死者在凌晨3点左右来到白龙公寓,用自己的死来向狠心和他分手的女友报仇。此案很轻易地被判定为殉情自杀,警方从发现尸体到得出结论所花费的时间不到十个小时。 “明白了。让我猜猜看……你是想把这个案子推翻,重新推理吧?”林嘉毅从高中时代开始就写了不少推理小说,大一时还当上了j大推理协会会长,现在已经是全国推理小说界响当当的人物,听说这家伙的书一部就能卖出几十万本,还经常出现在各大书店的畅销榜单里。身为推理小说迷却毫无创作念头的我只有眼巴巴佩服的份。 “虽然案件以自杀结案,但林大作家一定觉得凶手另有其人,想要重新推理一番,是这样吧?” 林嘉毅愣了一下。 “哪里,我可没这样想。” “别骗人了,酷爱推理小说的你怎么可能不对这起案件另眼相看?况且,凶案现场就是你所居住的公寓,你心里一定想着要推理出和警方不同的结论对吧?快,从实招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只是在看报纸而已,你说的那些我真没想到。不过,连警方都只得出自杀的结论,从报道上的情况看来应该错不了。” “这样一来,不就和警方的结论一样了么?这怎么行。” “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你在牵强附会。” “原来凶手不是另有其人啊……” “另有其人?”林嘉毅把报纸丢在一旁,“你对这个‘另有其人’有什么想法?” “根据报纸上的描述,死者的前女友就住在白龙公寓1号楼,照我看来,应该是她把被害人从楼上推下去的。” 虽然只是临时举例,但这个可能性也并非不存在。 根据林嘉毅的说法,白龙公寓就只有三栋楼,由于是90年代初的建筑,每栋楼都只有七层,没有电梯,整片小区的监控设备就只有一台,而且早已形同虚设,只能吓吓那些刚入门的小偷。白龙公寓的1号楼位于整个小区的最角落,从窗外就只能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这里地处偏僻,租金也相当便宜,很多月薪不高的上班族选择在这里居住。 死者李健与他的前女友洛洁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两个人酷爱美术,专攻油画,从大一开始就成了一对情侣。这样算来,他们已经交往六七个年头了。大学毕业后,双方想尽快在一起,当时,刚从大学毕业的李健通过介绍很顺利地来到国企工作,洛洁则在朋友的美术设计工作室上班。他们那时的想法是等工作稳定下来后就考虑结婚,所以没过多久双方便带着对方去和自己家人打招呼。李健的家长认为洛洁端庄大方,对长辈也十分孝顺,同意李健和她进一步交往。女方的家长也觉得李健是个有潜力的好青年,而且洛洁的母亲本身就是从事绘画艺术工作的,对李健的绘画技术十分认同,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两人的要求。 “可他们后来怎么会闹到分手呢?” “这就叫作命运吧。”林嘉毅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没过多久,李健因为对现有的工作不满,便向领导递交了辞呈。原以为他会另寻工作施展才华。但令女方及其家人失望的是,在这之后他整日花天酒地,成了彻头彻尾的无业者。女方的父亲听闻这个消息后雷霆大怒,立马打电话给洛洁终止两人继续交往。” “这么看来是男方自己选择堕落,真是自作孽啊……” “后来,洛洁对李健提出分手,男方依旧不依不饶,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而洛洁不胜其扰,甚至一度想要报警。” “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那女孩对你有意思?” “你在说什么呢。”林嘉毅羞涩地笑了笑,“别看她是学美术的,对推理小说也是分外热衷。她还是我的忠实书迷,不管哪部推理小说她都能如数家珍呢。” “你这小子走桃花运了?连那鸟不拉屎的公寓都有你的女粉丝。” “可不是嘛。不过,我们谈论的内容一般围绕推理小说,我对别人的私事也没多大兴趣,她把话题转移到李健身上也就只有两三次而已。” “照这么看来,会不会是洛洁把前男友叫到楼顶,趁他不注意从后面用力一推……” “应该不可能。” “这话怎么说?” “你想想,如果你是洛洁,会把命案现场锁定在自己居住的公寓吗?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那么李健三更半夜跑到白龙公寓的动机又是什么?” “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喝了不少酒,回想起交往六七年的女友强硬回绝自己的画面,一时想不开便选择从楼上跳了下去。” 只剩下这种可能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林嘉毅看到我失望的表情突然提高了音量,“五年前在这栋公寓也发生了一起坠楼案。” 2 我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难道这两起坠楼案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 “这……这会是连续杀人案吗?坠楼案和李健有关?” “不,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一起意外。”林嘉毅的回答无疑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五年前的暑假,一个7岁的孩子在他奶奶的陪伴下在这栋公寓的天台上玩耍,然而就在他扶着栏杆想要眺望楼下的风景时,年久失修的栏杆却突然断裂,孩子坠楼身亡。在这之后,他的奶奶悲痛欲绝,女儿也把这一切怪罪到她身上,几乎就要断绝母女关系。” “看起来确实只是个不幸的意外。那位老奶奶现在还住在白龙公寓吗?” 林嘉毅点点头,回答道:“意外发生后,女儿对她歇斯底里的埋怨令她伤心不已,她决定从女儿家搬离,现在住在白龙公寓1号楼的七楼,而她的女儿和女婿则住在四楼。” “只是往楼上搬了而已嘛。” “是的,当初老奶奶把七楼租了出去,自己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 “原来如此,那么除了前女友洛洁外,公寓的其他住户和被害者有什么关联吗?” “事实上,在宣告情侣关系破裂后,被害者没少在公寓里和洛洁吵架,经常都是在酒醉之后过来,甚至连住在六楼的我都厌烦不已。” “没人投诉吗?” “投诉了也没用,一旦发起酒疯,连保安都拦不住他。有一次,四楼的住户——也就是刚才提到的老奶奶的女婿和他大吵一架,后来还大打出手,闹到最后两败俱伤。受伤比较严重的是老奶奶的女婿,他被李健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脑震荡外加腿骨骨折,被送往医院,前阵子才康复出院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有动机的不止他前女友洛洁一人啊……” “对了,报纸上提到的第一发现者蔡某就是老奶奶的女婿。” “哦?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半夜3点一般人早已进入梦乡,但是他却声称自己被沉闷的声响惊醒,甚至还下楼查探了一番,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在我看来,在设计院工作的他平常是个内敛的人,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但情绪却不太稳定,非常容易激动,他儿子在世时没少受他的打骂,可以说是一个不怎么和他人合得来的人。有好几次,他的妻子向他提出离婚,但都在大吵大闹了一阵之后又恢复平静了。他并不是个好事的人,以他的性格来推断,听到闷响就下楼查探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该不会是这个人因为以往的积怨,把李健从楼上推下去的吧?之前的打架事件让性格怪异的他起了杀心,之后,他弄到了李健的手机号码,昨天通过电话把李健叫到公寓天台上,心一横便将他从楼上推落。” “有点道理。”林嘉毅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不过,如果我是李健,接到前不久才被自己殴打住进医院的人的电话,还要求自己半夜到他所住的公寓的天台上,肯定会怀疑其中有诈,不会贸然前去的。” “啊……确实如此。” “再说,昨晚回去的时候我还和他打过招呼,看不出他情绪受到了什么影响。” “什么?你昨天没住在医院吗?” “拜托,你这家伙观察力也太差了,没发现我昨天还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大沓稿件都不在了么?” “这么说还真是……” “昨天晚上11点左右我把小说最后一章的稿件写完了,校对过后便马上拿回家。我写小说有个习惯,就是每完成一个章节,就要在投稿前打印成纸质稿存放在家中的文件夹里面。毕竟用电脑来保存文件在我看来是不太安全的,一旦电脑里的文件丢失,小说就宣告前功尽弃,所以我早就养成了保存纸质稿的习惯。” “哈哈,我还记得大一的时候隔壁宿舍的兄弟在你的电脑上下载爱情动作片,害你的电脑染上木马病毒,把你好不容易写好的稿件都整没了,那时的你像超级赛亚人一样突然爆发,还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呢。你就是从那时开始养成保存纸质文件的习惯的吧?” “是啊,我回去的时间大概在11点半左右,不到12点半就回医院了。四楼的老蔡遇上我的时候还向我抱怨最近染上了打瞌睡的毛病,周末至少10点半才从床上爬起来,平常上班总打瞌睡,听说我是心理老师,顺便向我询问治疗的方法。” “哈哈,那我只能说他找错人了。”我揶揄道。 “可是这样看来,那个老蔡就更不可能在听到声响后马上下床甚至下楼查探!”终于发现了不合理之处,我激动地大声叫道,“他很可能就是杀害李健的凶手。” “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现在还存在一个问题:如果李健是他杀,那么他是从天台上被推下,还是从某间房被人推下?白龙公寓1号楼正对面是光秃秃的小山,并非住宅区,把人推下楼根本不用担心有目击者,更何况是凌晨3点。” “啊……如果要把人推下楼致死至少也得四楼吧,如果案发现场不在天台,那就只有四到七楼的某个住户把他推下楼的可能性了。” “四楼住的是老蔡,五楼的老住户刚搬出去目前无人居住,六楼是我家,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七楼则是那位老太太居住。” “扣除当时成为空房的五、六楼,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老蔡或是那位老奶奶,而老蔡和妻子住在一起,会有可能把这么危险的人物叫到自己家中,还把人家推下楼吗?” “不一定,如果是他们夫妻俩共同行凶又怎么说?”林嘉毅反问。 “对了!这么看来没必要非得在凌晨3点把他找来,只要李健一直待在凶手家中不被人发现就行了!” “没错,假设老蔡夫妇当晚便把李健叫到自己家中,表面上好言好语地赔礼道歉,而李健当晚心情正好,便和老蔡喝了两杯,但李健万万没想到自己喝的酒中被人下了药。于是,到了凌晨,夫妻俩将他从楼上推了下去,制造自杀假象。”林嘉毅也被我的想法勾起了兴趣,陷入深思。 “不过这样一来,二楼的女友洛洁也有可能事先以复合为借口将李健叫到家中,在饮料中下药……” “不,不可能。”林嘉毅打断了我的猜想,“洛洁家住在二楼,从那把大男人推下楼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毙命,如果李健没有死,那在往后的日子里李健一定会对她疯狂报复。再者,如果洛洁将他扛上天台,从那儿把李健推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工作量太大,这样也不可能。” 这时,一位女护士走了进来。 “林嘉毅先生,例行检查的时间到了,请跟我来。”说罢,她笑着将藏在记录本下的书递给了林嘉毅,“这本书太精彩了,我非常喜欢。好期待《谋杀名单》的完结篇,请务必在上面签上大名哦!” 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我不由感慨原来当小说家可以这么受女性欢迎。 3 第二天,我带着一份针对这起坠楼事件的后续报道来医院找林嘉毅,没想到他也正在读这份报纸,只不过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居然有这么无聊的报社,警方已经结案了依然对小区住户不依不饶。”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哈哈,没想到林大作家消息如此灵通,身在医院却连小报社的消息都能捕捉到。” “是我拜托护士把有关坠楼事件的消息都帮我整理好。” “好吧,大哥你果然魅力非凡。” 昨晚的报道里详细介绍了这起白龙公寓坠楼事件的各种疑点,还采访了小区住户,得到了不少新信息。首先,报纸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绍李健生前与女友洛洁的关系,还强调案发那天正是女友洛洁的生日,提出“李健早已选择当日用自己的生命向洛洁复仇”的观点,甚至还聘请专家针对当今年轻人的恋爱观进行一番不着边际的探讨;另外,报纸还提到了五年前小学生在白龙公寓的坠楼意外。当时传媒还没这么发达,知道这起事件的人不多,那位老太太自从孙子坠楼意外发生后就被女儿赶了出来,一个人住在七楼,当然,她的内心少不了自责,正是这种自责使得她神经衰弱,几乎无法和他人正常沟通,还时常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小区里没人敢和她交谈;报道的最后,还附上了警方人士透露的一个疑点,公寓的天台上有一根5米长的绳索,据公寓住户透露,5月12日天台上还没出现这根绳索,不过上面没有任何人的指纹,警方人士却不以为意,依旧主张被害者自杀的结论。 “一根绳索?”我为了勾起林嘉毅的兴趣,大声说道,“这绳索难道是用来捆绑被害人的道具?凶手将李健叫到家中,下药后捆绑了被害人,然后在三更半夜把他从楼上推了下去?”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凶手应该会把绳索带回家里藏好,隔天处理掉才妥当,不应该就这么直接放在天台上。” “这么说应该是凶手忘了处理掉这根绳索……这样一来,凶手就有可能是单独作案?” “难道你又想怀疑洛洁吗?”林嘉毅无奈地挠挠头,“如果一人作案的话,凶手也有可能是那个老太太,她在孙子意外过世后神经衰弱,经常疯疯癫癫的。有一次,住在三楼那户人家的两个男孩在公寓对面的山路上打闹,正巧经过的老太太见状立刻冲过去拿起拐杖追着他们一顿打。在这之后,他们怕极了这位老太太。还有一次,隔壁公寓的孩子骑自行车载着他的两个妹妹去超市买东西,没想到那老太太从后面拿着拐杖追赶他们,吓坏了的孩子们弃车而逃,气喘吁吁的老太太竟抄起拐杖把车子轮胎打到变形,最后的赔偿费用也由她的女儿出。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最后小区里没人敢和她说话,即使见了面也要躲得远远的。” “那么照理说李健更不可能跟老太太见面吧?”我反问。 “不一定要两人特意约好见面,也有可能是她在公寓里偶遇李健,从身后袭击,击打他的头部,然后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坠落造成的撞击伤成功掩盖了击打造成的伤口。” “可当时是凌晨3点,李健那么晚来公寓做什么呢?”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罢了。人一旦患了神经衰弱症,什么出乎意料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而我们的推论只是基于常理,这起案件的凶手也有可能不存在任何动机。尽管我们已经提出六七种猜想,但毕竟也只局限在猜想而已,对警方来说,最好的解释就是李健选择在洛洁生日的当天坠楼自杀,因为如果是他杀,凶手又何必大费周章在凌晨叫被害者来到公寓呢?” “说得也是。” 推理遇到瓶颈的我茫然地任由视线在报纸上彷徨游弋,无意间瞟到了报纸上的社会新闻板块,标题是《别让冲动占据你的大脑》。讲述的是一个失意男子酒后虐待了酒吧的服务员。这不禁让我想到了那根绳索,它纯粹是一种摆设,和案件无关?或者像我们之前推理的那样,是凶手用来捆绑被害者的。但我们忽略了一种可能性,就是那根绳索会不会是李健自己带进公寓的呢?如果一个刚刚失去工作的失意男人被深爱多年的女友强硬拒绝,应该是怒不可遏的吧,也许那天凌晨,邪恶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打算对洛洁图谋不轨。 “可绳索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台上呢?”林嘉毅听了我的推论后反问道,“那根绳索想必警方也调查过了,如果上面有李健或者洛洁的指纹,或者有皮肤接触的痕迹,那么警方一定会转而怀疑李健并非自杀的。照这种情况推断,绳索上应该没有任何痕迹,所以即使你的推论说中李健当时的心理,那么至少表明李健还未开始行动便已经坠楼身亡。而且,他还把绳索放在天台上,正常人应该会偷偷潜入洛洁房间下手吧?” “说得也是……” “其实我刚才翻阅那则报道的时候注意到了记者用来描述四楼老蔡在案发后的反应,记者用到了‘神情恍惚’这个词,虽然这只是出于记者的主观看法,但我的直觉是会不会身为第一发现者的老蔡隐瞒了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非凶手真的是他?”我好奇地问道。林嘉毅总能从一些微小的地方觅得突破口。 “如果是我们一开始推断的‘夫妇合谋作案’,那么老蔡的妻子心态应该会和老蔡一样,为何记者采访老蔡夫妇时,只对老蔡的情绪做出‘神情恍惚’的描述呢?就这一点看来,他的妻子似乎对此案并不知情,所以‘夫妇合谋’的观点可以被排除。” “不愧是林大作家,根据一个形容词就能做出这样的推理。” “还有,即使老蔡‘神情恍惚’,也并非一定隐瞒了什么重要线索,说不定身为第一发现者的他还没走出发现尸体的阴影之中。” 如此一来,案件的推理又陷入了僵局。趁此机会,我把搜集到的线索再理了一遍。 根据新闻报道上的内容,若将本案断定为自杀,则存在以下疑点: 1.第一发现者老蔡:从听到声音到发现尸体的过程与他平时的生活习惯不符; 2.天台上的绳索:没有任何指纹,如果与本案有关,其作用是什么? 若本案为他杀,需要解决的问题有: 1.李健凌晨3点出现在白龙公寓1号楼的原因、目的; 2.李健到达白龙公寓的时间,即坠楼之前是否在某住户家; 3.若待在某住户家中,目的为何?反之,若直接进入公寓,目的为何? 4.凶手为何选择从楼上推下李健? “归根结底,如果要证明李健是他杀的,就先得搞清他出现在白龙公寓的理由。”我总结道。 “我们之前的推论一直停留在‘凶手把李健叫来并杀了他’这个定式,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叫李健来的人和推落李健的人说不定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观点倒很新奇,你的意思是完成致命一击的人在行凶前并不想杀害李健,更倾向于临时起意?” “正是如此。比如,前一天晚上李健到白龙公寓某人家中,凌晨才离开,当他离开时被另一个人,也就是杀害他的凶手发现,那个人临时起意把他推下楼。” “不过,新闻报道里说了,案发当天凌晨0点,巡逻的保安可以证明1号楼每家每户的电灯都已经关了。如果李健在某人家做客,主人至少不会关灯吧?” “如果非得关灯呢?” “啊……你是说?” “或许洛洁对李健旧情难断,李健对她疯狂求爱,洛洁没有拒绝,两人再度坠入爱河,李健一直到凌晨才从洛洁家中离开,途中正巧遇到凶手……” “死灰复燃吗?”我摇摇头,说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李健要离开,当时已经是三更半夜,又没开车前来,如果我是洛洁,根本不会让他走,反正家中没有其他人,为何不劝他第二天早上再走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看来往这个方向思考是行不通了。因为除了洛洁,恐怕没人会留他到三更半夜。” “——貌似所有可能性都被排除了,难道真的只剩下自杀这一个可能了吗?”我望着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这样太让人难以释怀了。天台上的那根绳索、第一发现者不正常的反应……这些真的只是单纯地给我们想象空间而已吗?” “搞不好真是这样,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自杀的论断占了绝对优势。好了,我们的推理游戏也宣告结束咯。”林嘉毅朝我做了个鬼脸,“明天就来我家玩吧,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出院了,到时我们一边配上小酒一边推理案情,说不定会冒出更多的想法!” “非常乐意!” 我爽快地回答。 4 隔天一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顾不得溅在身上的雨水和泥土,朝林嘉毅的住所狂奔。 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见不到他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 关于李健出现在这幢公寓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洛洁或者老蔡,但我一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为了林嘉毅! 之前已经有好多提示像幽灵般地在我脑海里回荡,可我却在进行推理前先把这位老朋友从嫌疑人名单中删除了,因为他一直待在医院,根本没时间作案。 是这样吗? 5月13日,是洛洁的生日,而洛洁是林嘉毅的忠实粉丝,也是忠实书迷。还记得那天护士小姐对林嘉毅说的话吗——“好期待《谋杀名单》的完结篇”。 这句话就是李健大半夜出现在白龙公寓的动机!他为了窃取林嘉毅《谋杀名单》最后一章的稿件,当作给前女友洛洁的生日礼物,才来到了白龙公寓。 至于天台上的绳索,我深感惭愧,现在才反思为何自己没留意到这是根5米长的绳索?5米——这便是从屋顶天台到住在六楼的林嘉毅家窗户的距离! 那天晚上,李健带着准备好的绳索到达白龙公寓,因为他之前从女友口中听说林嘉毅会在今天完成稿件,而他又有保存纸质版的习惯,林嘉毅甚至可以在不经意间告诉洛洁晚上会把纸质稿送回家中。总之,李健知道了这个消息。此前,他正为要送前女友什么礼物而发愁,当洛洁告诉他关于林嘉毅的事之后,李健突然灵光一闪,决定在连载前窃取林嘉毅的稿件。而林嘉毅为了确定李健的计划,跟踪了他,在看到李健购买了那根5米长的绳索后便下决心开始采取行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5月12日晚上12点,在例行巡逻的保安离开后,林嘉毅在天台的栏杆上绑上小型绳梯,其长度刚好可以从天台直接到达自家的窗台。在绑好绳梯后,他故意打开自家的窗户,留下一道缝隙,示意自家窗户没上锁。最后,他在绳梯的梯阶——也就是用来蹬踏的一根根细铁杆上抹上了油。 到了凌晨3点,李健来到白龙公寓,本已经准备好绳子的他看到林嘉毅事先准备的绳梯,心想居然在这里会有直接通向目的地的绳梯,比自己带的绳索方便安全多了,于是,便将绳索丢在一边——这就是天台上出现绳索的原因。当然,他甚至考虑到林嘉毅发现稿件丢失后报警,警方到时会根据留在现场的指纹推断偷窃者。想到这点的他已经事先周到地戴好手套,这也是绳索上没留下指纹的原因。正当他准备小心翼翼地踏上绳梯的第一根铁杆时,鞋子被涂抹在上面的油一滑,便很倒霉地从天台上坠落身亡了。这就是整起事件的真相。 至于绳梯是如何回收的,我想,林嘉毅在天台附近准备了窃听器,当他听到李健如自己所料从天台坠落下去的声音后,拨打了七楼的老太太家的电话。这时,老太太被吵醒,看到映在自家窗户上的绳梯,立刻愤怒地上楼取回绳梯,并将它销毁。这并非无凭无据的猜想,因为从之前林嘉毅的描述中得知,在孙子意外去世后,老太太便患上了神经衰弱,性情古怪,而她发泄的对象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其实并非如此,不论是在险峻的山路上玩耍,或是骑自行车超载都是很危险的行为,老太太真正的目的并非跟那些孩子过意不去,而是为了阻止他们这种行为。毕竟正是由于自己一时大意害孙子意外身亡的,这种自责变成了阻止他人危险行为的责任感。当她被电话铃声吵醒后看到映在窗上的绳梯,立刻联想起孙子当年从天台上坠落的一幕,何况绳梯还是绑在留给她阴影的天台栏杆上,于是,她二话不说便冲上天台将绳梯取下。正在此时,身为第一发现者的老蔡听到李健坠楼时的闷响,也不由得联想起孩子五年前坠楼身亡的一幕,怎么也无法释怀,最终决定下楼查看一番,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李健的尸体,他下意识地抬头往天台上看的时候,发现岳母正在收拾绳梯!如此情景让他很容易推断出是岳母下手杀害了李健,他正犹豫着是否该隐瞒此事,于是便出现了“神情恍惚”这种描述。 至于行凶的动机为何,我的看法是在林嘉毅和洛洁一次次的接触后,林嘉毅渐渐对洛洁产生了好感,而李健对洛洁的频繁骚扰也让林嘉毅十分反感,他开始构思杀害李健的手法。虽然这种方法并非百分百成功,但即使未能成功自己也不会遭到任何损失——只不过是自己在天台备上了一副绳梯、拨错号码正好打给七楼的老太太罢了…… 不过,最容易遭到怀疑的情况是,李健坠楼身亡,而住在七楼的老太太并未按照自己的计划取下绳梯,这样警方根据抹了油的绳梯很容易把林嘉毅列入嫌疑人列表当中。考虑周到的林嘉毅究竟打算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全身而退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一个小时前,我就来到医院打算趁林嘉毅出院前将我的推理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在清晨5点就已经提前出院了。 “真希望他能写完那部小说啊。” 之前那位护士在回答完我的问题后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在我的追问下,她才告诉我林嘉毅很早之前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只要情绪一激动很容易引起心肌梗塞,就像一枚召唤死亡的定时炸弹,随时威胁他的生命。 护士的回答顿时令我脑袋一片空白,他大二时便退学的原因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他希望在生命结束前无拘无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小就没有父母的他一直独自生活。或许,在生命之花凋零前为自己喜欢的女人扫除今后生活的障碍,在离开人世前也会心满意足吧。 以前我总希望自己的推理得到印证,但唯独这次,我十分害怕自己推理出正确的答案,我多希望林嘉毅在听到我的推理后放声大笑,告诉我其中存在的漏洞。 这时,一辆急救车驶出白龙公寓,与我擦身而过。 我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奔跑…… 失乐之血 失乐之血 玄二的信 绿子妹妹,感谢来信。 哥哥虽然过了一月有余的孤单生活,但确实没有因为独自在外生活而备感寂寞。 在我拆开信封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将会遇上不幸之事。怎料自己的第六感竟是如此准确,父亲去世的噩耗被绿子妹妹用稚嫩的字体传达给我,当时的感觉就有如晴天霹雳,在我临走前还教我如何为人处世的慈祥父亲竟会遭此劫难。 我发现信上些许散开的墨迹,脑中立刻浮现出绿子妹妹一边哭着一边写信的模样,顿时心如刀绞。刚做完脑膜炎手术的我,躺在病床上实在无法回去和妹妹一同分担这份痛苦,只能每天诅咒着这悲哀渺小的命运。每每回想到正值大好青春时光,犹如名字一般纯洁无邪的绿子妹妹必须承受丧失双亲的苦痛,头都会被重击一般隐隐作痛。 躺在病床上的我,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凄凉景色,越发能体会到母亲在病床上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时的哀怨眼神,也能体会到那时站在白桦树下的你含着泪问我“妈妈真的没救了吗?”的心情。丧失亲人已经成为绿子妹妹不可承受之痛了,我更不能屈服于命运之神,发誓必须恢复健康,回去照顾妹妹。 于是你便担忧我在收到信后是否会更伤心,抑或是因为自己太过苦痛,忘了正受病痛折磨的我的感受而感到后悔。 不过真的没有关系。 有绿子妹妹的关爱,我又有何变故呢?治疗脑膜炎的新医疗效果相当好,情形乐观。只是一时间颇为消瘦,没准绿子妹妹真的可以抱起我,说不定还会感觉如羽毛一般轻呢。 但不要紧的,你千万别担心我。我每日都在想,终究会有和绿子妹妹重逢的一天,我又怎能死去呢? 当我再次手执这封信阅读时,每次都会被妹妹无邪的想法所感动。上面写道:“神明给了母亲和哥哥疾病与苦痛,却要我和他们患难与共,所以将他们都赐予了我。他们的痛苦也就是我的痛苦啊!神明一定是为了让我们一道承受苦痛走完人生之旅,而来考验我们的吧。” 但我不愿再让你承受更多的痛苦了,于我们犹如陌生之人的亮一和雄三,就好比空气一般存在于嘉木家,我一直怀疑我们和他们俩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亲戚”。现在在这个家里除了父亲之外,唯一对我们好的反倒是福永阿姨,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在她身上看到母亲般的慈爱,每当看到取笑她口吃的亮一和雄三,愤怒的拳头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挥舞过去。 福永阿姨对我们的关爱是无法回报的,所以父亲不在的时候,绿子妹妹必须和福永阿姨相依为命。只要病情有康复的兆头,哥哥一定立即回去与你们见面。 所以绿子妹妹,你一定要坚强,即使面对你的两个兄长的挑衅,也一定要坚强,我明白你身在阴暗的家庭是何种处境。思及此处,不由得恨起这相隔的距离来了……不过,当你正承受挫折时,想到除了你之外还有福永阿姨和玄二哥哥始终和你站在一起,即使相隔千里,也有些许安慰吧。 你在信上提起父亲之死的奇异之处,望你能具体告知。父亲惨死于血泊之中,这不是和母亲梦呓中的话语如出一辙吗? 哥哥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究竟,有时还幻想着或许能用曾担任刑警工作的不顶用的脑袋,为妹妹解除疑惑,分担苦痛。 妹妹,盼详复。 玄二哥哥 绿子的信 哥哥,你真的不需要为我感到担心,我已经17岁了,也应该学着哥哥和母亲独自承受痛苦。 在这求不到任何回报的世上,没有神佛,没有血泪,就像连绿洲都追求不到的沙漠一样……在这干涸的诡异空间里,唯一笃定的只有相信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只是,父亲的死法何其怪异让人毛骨悚然,正如哥哥所说的,一切正向母亲的梦呓发展。最近在梦中时常遇见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上的母亲,她就像个失去魂魄的傀儡,嘴里始终吐出那句令人战栗的梦呓。 这几天若不是有福永阿姨的悉心照料,我恐怕早已成为失魂落魄之人了吧,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并非父亲离去带来的悲伤,而是那有如恶鬼附身的死法。看了哥哥的信,为了让你安心,也为了让我感到些许释怀,我将所有的事实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四天前的清早,当福永阿姨试图叫醒沉睡中的父亲时,没料到看到的竟是父亲瘫倒在地的景象。平时对我们虽然严厉但不乏深沉慈爱的父亲,右手握着手术用的刀子,左手动脉处像是张开的红唇一样,鲜血毫无保留地喷涌在地,眉头上的皱纹、圆睁的双瞳,仿佛让我看到祭典节目中的那张阿修罗般的面具。 对了,负责这起案件的是哥哥经常诟病的石子警官,记得哥哥只要一喝多就会骂骂咧咧地说道:“像他这种人迟早败坏警界的风气!”因此我对这个警官没有好感,甚至还有强烈的敌意,他的调查只是触及皮毛,略略地询问福永阿姨当时的情景,最后以父亲的自杀草草结案。 可我心中依旧有种如鲠在喉的痛楚,父亲并非脆弱之人,为何要匆匆离我们而去?加上梦境中母亲像是坏掉的傀儡般重复的梦呓,让我越发觉得以父亲自杀而结案无非会让我们卷入谎言和陷阱里。一想起这些,就整日无法入睡,就像被人喷了古柯碱一样彻夜难眠。警方在现场发现的线索更是让人觉得蹊跷可疑,就连平日里对我们悉心照顾的福永阿姨看起来也不像往常那么亲切。 石子警官的调查结果让我深感意外。首先,划破父亲大动脉的居然是雄三的手术刀,而雄三声称这副手术用具就只有他和哥哥亮一知晓藏放位置;其次,父亲的脖子上有浅浅的一道被粗绳勒过的痕迹,石子警官推断,这是由于父亲本想采用上吊自杀的方式,但后来不知为何,便以手术刀割破动脉这种血腥的方式结束生命;最后,也是最让我难以置信的一点,死去的父亲双眼怒视的方向——屋内摆放的镜子,在那镜子后面居然藏有一张字条! 哥哥的英文比我好,应该知道大写的“s tut”是什么意思对吧? 这就是我无法和福永阿姨在困难时刻相依为命的原因,特别是最近,我的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脑子中浮现的净是母亲的梦呓,以及本想上吊结束生命的父亲在母亲鬼魂的牵绊下,以如此血腥的方式结束生命的过程。那张宛若阿修罗面具的脸庞在梦境之中一个个被复制,成百上千,各式各样诉说着凄凉的愁苦。 真的好希望最值得信赖的哥哥能够康复,这样的话,阴暗的心情也会一扫而空。在那之前,我一定尽我所能努力挺过一切难关。 哥哥永远是绿子最值得依靠的亲人。 你的绿子 玄二的回复 亲爱的绿子妹妹,你的苦恼和忧愁是我在相隔千里的病床上所无法感受的。可是,绿子妹妹周围似乎有如夜鸟一样可怖的东西,这封信,倘若没有起伏不定的心情,是绝对无法写出的。 我总盼望着能回到十年前,我们一家人在树林下拍照时露出的犹如向日葵一般灿烂笑容时的心情。 可现在物是人非,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尽可能为妹妹排忧解难,不让妹妹被可怖的环境所击倒,不要让鬼神搅乱原本安逸的世界。看了妹妹的来信,目睹父亲的死状真的如妹妹所说,宛若在地狱般。但我相信,妹妹并非无人可依,请妹妹正如相信我一样相信身边的福永阿姨吧。 如果我的记忆不差,镜子后面的“s tut”字条,翻译过来应该是“口吃”之意。想必妹妹始终坚信这是父亲的死前信息吧?认为他想告诉我们幕后黑手就是福永阿姨,父亲早已知道福永阿姨必会加害于他,于是在镜后藏着揭发她身份的字条。 也许是因为头脑尚能准确运转的缘故吧,我认为福永阿姨依旧是值得信赖的。绿子妹妹,你还记得父亲卧室里的那个保险箱吗?父亲曾经得意地对我们说这是国外的朋友赠送给他的,想必小小的保险箱现在依旧和父亲的西洋剑一起保存在卧室里对吧?还记得你小时候乱动保险箱的数字锁被父亲痛打一顿的事吗?那时候你还很小,每次都趁父亲不在卧室的时候调弄保险箱的四位数密码,发誓要从0000开始逐一测试过去,当时真佩服你的毅力啊。那天让我印象颇深,可以说是我们一家从向日葵般的生活转向荒芜凄凉的转折点,当你把数字锁调到3100的时候居然被刚巧回房的父亲逮住了,平日里还算和蔼的父亲那时居然露出像厉鬼一样的表情,将你拖到家外的空地,用藤条暴打一顿,家中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就在那之后,母亲也变了,她对父亲的神情变得有种说不出的仇恨,亮一与雄三两人也开始和我们产生隔阂,这也是数年来一直困扰我的事情,说不定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但是,我想这尘封的记忆很快就要呈现在妹妹你的眼前了。不过,绿子妹妹,你必须答应我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请都不要对今后的生活感到沮丧,否则即使在千里之外,我也会感到歉疚无比。 一直困扰你的“s tut”字条,在我看来,并非暗示福永阿姨的“口吃”之意,而指的是数字锁上的密码。父亲的真意是叫我们打开尘封在保险箱里的秘密。 或许你会说,父亲的锁是数字锁,怎么和字母沾上边呢? 绿子妹妹,你不妨试试将这张字条放到桌面上,接着用镜片从中间横向把纸条截断,你会发现呈现在你眼前的就是一串数字——"3101",这便是父亲数字锁上的密码,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发现你翻转到3100时会如此一反常态、怒不可遏了。父亲将这张字条放在镜子后面的真意,我想你现在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切记,不管从保险箱中看到什么,一定要冷静面对。 玄二哥哥 绿子的回复 玄二哥哥,我照着你说的去做了,得知字条的本意不是揭发福永阿姨,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家里终于有了值得我完全信赖的人。父亲的保险箱也正如哥哥所料,数字锁上的密码得以破解。保险箱里就只有一封轻飘飘的信,是父亲的笔迹。我已经预感到这封信将会揭发比父亲的死更具冲击性的事实,所以遵照哥哥的指示,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生怕筑起的心理防线会被这封信带来的冲击力击破。所幸,我还能挺得住,我把父亲隐藏多年的真相附在第二张纸上,希望不要带给哥哥太大的烦恼,毕竟不论怎样,我们始终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啊! 你的绿子 亲爱的玄二: 当你知晓我隐藏在镜后字条的真意时,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罢。但是无论怎样,我发誓一定要将这天大的秘密隐藏在保险箱中,我深知你那身为刑警的聪明头脑,相信你一定能够破解数字锁的密码。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便因为我的这份自信而备感荣耀,但也因为下面所要向你和盘托出的事实而感到惶恐不安。不过我认为此时读到这封信的你应该已经到了懂得独自承受挫折、打击的年龄了吧,你也有义务知道这个事实。 在此,我将记述一些恐怖的回忆,一直如同幽灵般在脑中盘旋、让我心有余悸的事实。 昭和五十年(一九七六年),我与你的母亲,当时还叫作天野穗子的女孩结了婚,但因为你母亲正值工作最繁忙的时期,一天到晚几乎就没有休息过,更谈何养育孩子,而我也帮不上她的忙,为此感到十分歉疚,所以到了昭和五十三年,我们才有了孩子,也就是亮一和你,两年之后又有了雄三,再过六年,绿子也出生了。我们家一直过得非常和睦,所以我就更不能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欢乐。 父亲以前不止一次地对你们说,人活在世上就要做到无愧于心。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其实内心也充满羞愧,坦率地说,连我都无法做到的事,又何必要强加于你们呢?所以,我越发觉得没必要让这秘密一直陪着我走向墓地。 那是在昭和五十一年,也就是与你母亲结婚后一年。当时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说家,发表的推理小说完全逆流而行,与当时流行的社会派小说迥然不同,纯粹以解谜为乐,因此常遭人诟病,也从没得到过很高的评价。每当你那温柔体贴的母亲为了不让我泄气而在一旁为我加油打气时,一股伤感歉疚之情立即油然而生,甚至还有一次滴下了悔恨的泪水。但当你母亲疑惑地想问个究竟时,我总是缄默不言。 因为在你母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但无法给予她一丝一毫的援助,反而在背地里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昭和五十一年年末,正值你的母亲陷入一年之中最为繁忙的时期,整整五天没有回家,当然,我不必担心她对我的忠诚,我们彼此信任,从不怀疑对方。但就在那五天的第三天,也就是十二月十八日的深夜,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那时,我因为写作方面遇到了瓶颈而无暇顾及穗子的辛苦工作。 正当时钟指向十二点整时,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窗外的人影就好比漆黑的剪纸一样倒映在雪白的墙上。我顿时吓了一跳,鼓起勇气出去一看才知道,门外蹲着一位身穿黑色和服的美丽女子。原来她是因为迷路的关系在附近暂时避雨,我毫不犹豫地把她带进了屋内,心想要是被穗子发现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她解释,穗子绝不是那种轻易怀疑丈夫忠诚的小心眼的人。 待他走进屋内,用毛巾擦干身体,再次穿上黑色和服时,我才知道她竟是如此美丽诱人,烛光照耀下的脸庞看上去让我觉得她的年龄大概就只有十八岁左右,细嫩的肌肤再加上她那敞开的裙摆,正遇写作瓶颈、烦躁不安的我更加把持不住身为男人的欲念了。当我将她拥入怀中时,她并没有反抗,反而不断在我耳边做出哀求般的呢喃。老实说,我是个对妻子忠贞不贰的男人,但那时候的我也不认为男子和别的女人有染是多么羞耻的事。在这之后,她甚至还向我致谢,并哀求不要开灯,以免被邻居发现,让我的妻子担心。我们摸黑穿好衣服之后,雨也渐渐小了下来,离去时她还叫我忘了她,绝不要对他人提起此事。 就这样,她偷偷摸摸溜出了大门。待我逐渐清醒之后,越发有种被狐狸精迷惑的感觉,莫非她并非来躲雨,而是个出卖色相的女骗子?在这之后的数日,我每天都是惶恐不安地度过,所幸过度劳累的穗子并没有发现我隐藏在心中的忧虑,心想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还是能够冲散埋藏于心底的焦虑的。 到了昭和五十三年,穗子终于同时产下了两个孩子,为此我和她都欣喜不已。但是,他们在出生后的第二天便早早夭折,为了不让本就深陷繁忙工作带来的痛苦中的穗子再受折磨,我决定暂时向她保密,等她休养几日恢复精神后再向她阐明一切。 就在孩子夭折的第二天,那个女子又出现了,她手里捧着两个婴儿,哭着哀求我养育他们。她说这两个婴儿是三天前才出生的,因为她的父母早已双亡,一个人无依无靠,因为生育关系住院的几天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积蓄,所以她请求我能够养育这两个孩子。 这真是个无理的请求!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但转念一想,这两个孩子只比穗子生下的、已经夭折的孩子早一天出生,而且都是男孩,为了不让穗子再受那承当不起的打击,我决定收下这两个婴儿,另外又把我积攒下来的大部分积蓄都给了那个女子。她大为感动,连声道谢后便溜出了大门,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身影。 在这之后,我买通了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向他们禀明了情况。当然,我刻意夸大了事实,声称穗子患上了重度焦虑症,对于挫折的打击比常人倍加敏感,已经再也经受不起如此重创了。负责照料婴儿的护士和医生在我的苦苦哀求和金钱收买下答应不将事实告知穗子。在这之后的八年,穗子又相继生下了雄三和绿子,让我自责无比的内心多少有了些许的宽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二,看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事实上你和亮一的母亲并非穗子,但看到你们如此和睦地在一起,便再也不想多说什么,让秘密就这样埋藏在心底吧。上次的血型检查真是吓了我一跳,我承认考虑得不够细致,完全没料想血型会带来破绽。幸好,你和亮一都遗传了我的b型,而雄三和绿子则是穗子的a型。报告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坐过山车般心惊胆战,没想到粗心大意的我竟能逃此一劫。 如果这封信被穗子看到了,我只能说声对不起,我实在不希望我们平日里幸福的生活因此被打破,就让这秘密一直保守到拆开信封的那天吧。 你的父亲嘉木广治 玄二的回复 亲爱的绿子妹妹,说实话,我看到这封信后并不会觉得太过吃惊,所以你无须担心我的脑膜炎会加剧,事实上再过不久便可以顺利康复了。其实,在我以前看到我们之间外貌特征不甚相符,以及血型检查报告结果公布前父亲慌张的模样便已经能猜到一二了。也许,当你那天被父亲狠狠教训一番的时候,早已对此有所猜疑的母亲已经潜入父亲的房间,把第四位的数字转成“1”了,保险箱坚固的大门随即敞开。这也难怪母亲在那之后就时常闷闷不乐,甚至还在深夜发出诅咒般的梦呓。 得知这件事的妹妹,现在还会烦恼吗?也许你会觉得父亲是因此太过自责而选择自我了断吧?或许这样,你就能够释怀了吧。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你的烦恼也需要得到净化,否则心灵就难以保持纯洁。 另外,我在医院里也胡思乱想了一番,自认为已经知晓了父亲之死的全貌。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臆测,如果绿子妹妹不想再被烦恼缠身的话,大可不必顾忌我这多疑的猜测。 父亲脖子上的勒痕,根据那只会马虎了事的石子刑警推断,是由于父亲临时改变了自杀方式。这恐怕是石子刑警在我有限的认知范围内最理性的一次推理了。但这样的情况,确实印证了母亲那句梦呓,绿子妹妹也因为这个而惊恐不已,彻夜难眠,为此我深感心痛。但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这现象其实暗含了某种本质。 要说我认为的犯案步骤,首先父亲是死于他杀,而并非自杀,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妹妹的叙述,父亲圆睁的双瞳也令我坚信他绝不是自杀的,凶手正隐藏在我们家中。其次,我推断那名凶手半夜行凶,他本想用粗绳勒死父亲,但由于某种原因,改用他备在身上以防万一的手术刀行凶。就这样,我确信这一推断的正确性。 如果我就这样搁笔,想必绿子妹妹一定又要追问凶手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作案手法之类云云了吧。 我认为当夜,凶手潜进父亲的房间,用粗绳套在熟睡的父亲的脖颈上之后用力拉紧,但是在这时候,父亲珍藏的西洋剑在冥冥之中帮了父亲一把。凶手在拉扯的过程中,一个踉跄,皮肤被那西洋剑划破了一个小口,血滴顺势滴落到地上。他一定在想,这样下去父亲在房间里被勒死,皮肤上并没有伤口。而现场滴落血迹,即使再糊涂的石子刑警也该怀疑这血迹是来自于凶手本人的。所以,凶手灵机一动,抑或受到恶魔的驱使,让他拥有了恶魔的智慧。他选择了更残酷的手段来掩饰——用手术刀划破父亲的大动脉!这不仅掩盖了自己的罪恶之血,还能完美地吻合母亲梦境中的梦呓。 此时父亲因为被凶手的粗绳勒住而昏了过去,于是凶手便掏出手术刀,瞄准父亲左手手腕划下一道伤口……就这样,鲜血喷涌而出,覆盖了原先的血滴,留下这般悲惨局面。 事已至此,绿子妹妹一定会怀疑这是就读医科大学的雄三所为吧?但是,事实不是这样,妹妹你必须知道凶手隐藏血迹的真正用意,如果他的血型和父亲的血型不同,那这样岂不功亏一篑? 是的,凶手就是和父亲同一血型的亮一。也许是他从母亲那得知了父亲的秘密,并将母亲之死归结于她知晓父亲罪恶之后的悲愤。母亲去世后,亮一总是受到杀掉父亲这一观念的胁迫,于是痛下决心为深爱自己的母亲报仇,将父亲精心营造的假象毫不留情地砸碎、毁坏,用自己的行动与这分崩离析的家庭抗争…… 事情的全部经过只是如此而已。 向绿子妹妹诉说这些经过只是为了让妹妹安心,这样妹妹的梦境中就不会出现那番梦呓了吧。总之,无论妹妹认定事实的真相究竟为何,只要你能够摆脱烦恼恐惧的束缚,就是哥哥我最大的心愿了。 终于写到此了,还是让我们一起为父亲祈祷吧。 相信等我回去后又能见到以前那朝气蓬勃的妹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将所有的期待都转化成与病痛的抗争力量。 妹妹也要努力摆脱烦恼哦。 好吧,那我就此搁笔了。 玄二哥哥 杀人现场请勿偷窥 杀人现场请勿偷窥 1 眼前这个人名叫郑志兴,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其实郑队长中间还应该加一个“副”字,但当他的面念出“郑副队长”或多或少有一些讥讽的意味,所以同事见到他都会叫“郑队长”。他四十有五,长得高大结实,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的警察。 “咖啡还合胃口吗?” 任何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猜测他所从事的行业时,都不会把他和警察联想到一块,因为不管何时,他总是眯缝着双眼,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驼背弯腰,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正在向不讲理的客户赔礼道歉的值班经理。 他嘿嘿地笑着,这简直就是奸商的招牌笑容。 我心里犯着嘀咕,早上就是被这家伙的电话硬拉过来的。好不容易等来了编辑部的轮休,居然还被这家伙一通电话挖醒,真是越想越生气。事实上为了庆祝这一天的到来,我昨晚和同事们喝酒喝到半夜两点。 倦怠感布满全身的每个角落,宿醉仍然残留在体内,不时还会形成一阵剧痛,向我头部疯狂袭来。 “难道不合胃口?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蓝山咖啡哦。”他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因为宿醉的关系。和酒精从来不沾边的你是不可能了解这种感受的。” “哈哈,能和朋友们喝得这么痛快也是人生一大美事啊!你这家伙真惹人羡慕呢,哪像我们,天天都是些虚情假意的饭局。” 总觉得我不应该向这家伙抱怨,他能把任何事都扯向积极的一面,我也真佩服他这种乐观的心态,毕竟这种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总之,除了制服上的警章,在这家伙身上绝对找不出刑警的第二个特征。 我端起咖啡杯,品了一口,皱着眉头抱怨道:“这是什么咖啡店啊!蓝山咖啡也能被他们烘焙成这德行!老兄,我可是听你说有个超难解的案子才被你挖到这家咖啡店来的啊,既然是你请客,也要找个高档一点的咖啡厅吧!” “哈哈,你别生气啊。这家咖啡店难道没给你一种……呃,温馨的感觉吗?这儿的暖气开得多强啊,店长真是够慷慨的了。” “哈哈”似乎是这家伙的口头禅。 “这种破旧简陋的装潢我倒是前所未见。”仔细一看,居然还有一只大蜘蛛在墙角快乐地编织着它的巢穴,更甚者,这家店竟连店员的制服都没有,“这真的是高级咖啡店吗?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从来就没见你请过一次客!你该不会是在哪拿到优惠券才叫我过来的吧?” “嘿嘿,不愧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呐!肚子里几只蛔虫你都知道!”他倒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抵价券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他苦口婆心劝我点蓝山咖啡组合套餐的用意了,因为这是店里唯一全额抵价的套餐,“这抵价券是一位亲戚送我的,很幸运吧?” 也就是说这次根本不会动到他的钱包。 “言归正传,你说的悬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儿,赶紧转向正题。 “哈哈,你这家伙真是痛快!那我就说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对网络交友有了解么?” “嗯。”毕竟我是一家纪实杂志的编辑,业余时间也有利用互联网举办一些书籍爱好者交流会之类的活动,对这种事还是了解的,“难不成老兄是要拜托我帮你搞些相亲活动解决单身问题?” “少来,我可是早就下定决心当一辈子单身贵族了。”郑队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闲话少说,这次要拜托你的是一件棘手的案子。说实话,自从我升到副队长这个职位之后,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工作上的疏失从没少过,这也引起了上级的一些不满。这次的案件如果没能顺利解决会对今后的工作造成不小的影响,所以我只好请你这个忘年之交助我一臂之力,拜托了!” “客套话就别说啦,到底是什么样的案件呢?”我估摸着如果是一般的案子他也不会特地跑来找我吧。 郑队故意压低了嗓门回答:“那是一起不可能犯罪。” 2 “你说什么?不可能犯罪?”我挺直了身板,打算认真听下去。 “嗯。在我负责的辖区内居然发生了这种事件……本以为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没想到却是意外地难办啊……”这和平时乐观的他大相径庭,他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一种哭腔,在我印象中,这应该是电视剧中女子拜托别人时才使用的腔调。不过这家伙是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才一步步地爬上刑警大队副队长这位置的,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实在是太可怜了,加上我对他说的案件也逐渐产生了兴趣。 “别急别急,你的忙我帮定了。快说,这是个怎样的案件啊?” “哈哈,那就多谢了。小兄弟你以前就帮我解决了不少案件,以你这家伙不寻常的思维肯定能帮上不少忙的!”郑队的表情又瞬间恢复了原样,让人怀疑他刚刚的哭腔完全是装出来的。 他酝酿了一下,终于开始讲述这起案件: “这起案件涉及网络交友活动。” “哦?难道是类似江户川乱步《红色房间》之类的同好会上发生的事件?” “你只说对了一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什么意思?” “对的那一半是这事件的确有牵涉到网络交友发起的同好会,错的那一半则是这起案件并非在同好会上发生,而是还没开始聚会主办人已经一命呜呼了。” “哦?快说来听听!” 郑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四张照片,他粗壮的手指向其中的一张说道:“这尖嘴猴腮的家伙就是网络聚会的发起人段宏明。他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正当的工作,整天宅在家里靠父母定期汇过去的生活费度日。但他却在网络世界中有着很高的人气,经常组织一些类似‘摄影同好会’‘天文观测同好会’‘足球球迷协会’等的聚会活动,非常活跃。” “你说被杀害的主办人就是他了?”我问道。 “没错,两周前他在网络上举办了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交流活动’的聚会。由于参加者比预想的多出很多,所以在活动举行之前他打算和这次活动的其他三位负责人一起探讨活动方案,谁知道三位负责人还没到他家,他就被房东发现死在自己家里。” “你说得详细点。” 我坐正了,渐渐对他说的事有了兴趣。 “好的,你知道f区的那个度假山庄么?” “就是前几天上报纸的那块位于城市改造中心的地方吧?”我顿了一下,“难道……” “没错,段宏明的家就在那附近。因为f区的城市改造项目已经到了实质实施阶段,那里的度假山庄面临拆迁,人迹罕至,段宏明租住的地方也被划入拆迁范围。虽然已经组织好拆迁负责小组,人员都配备齐全了,但那块地方的拆迁工程因为一户居民的阻挠迟迟没有动工。” “估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吧?” “嗯,听说是因为年事已高不想换到其他地方,项目负责人与她的协商也没有丝毫进展,就这么搁置下来。那个老人名叫廖真,81岁,就是照片上的这位。”郑队点了点照片上的这个老人。她虽然已是81岁高龄,但从照片上来看,炯炯有神的目光让她显得精神十足,只是那半张着的嘴叫人感觉有些微的神经质。 “你的意思是,这位老人在本案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问道。 郑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还是从段宏明说起。他在两周前于公共聊天平台上发布聚会信息,主要目的是针对推理小说市场组织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联盟’。” “什么意思?”我托着下巴问。 “我们看了他发布的信息。他似乎认为近期出版的推理小说热潮虽然带动了国内推理小说出版总量,让更多原本对推理小说毫不关心的人变成了铁杆推理小说迷,但是出版社重量不重质的出版态度令他非常不满,所以组织有相同想法的人对这一现象提出意见。” “换句话说,就是想组织爱好者抗议出版社这种马虎的出版态度咯?”我心想,现在的图书市场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但是没想到却吸引了一大堆有相同想法的人,他们还打算选出几名对推理小说有着深刻理解的读者进入出版社,监督出书的流程,给编辑提出意见。” “这也太想当然了吧?” “是啊。后来有一家推理小说出版大户的编辑同意段宏明的想法,决定招收两名编辑部特别成员,所以参与人数出乎意料地多。段宏明从中选出了三个团体负责人,请他们对具体的实施方案出谋划策。”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这起案件的目击者?” “不是,段宏明原本是约定和那三个人在隔天早上11点见面的,结果一大早房东过来收租金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尸体了。” “段宏明原本认识他们么?” “认识,他们三个和段宏明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都是同学,当时他们在学校一起编辑过推理小说的杂志,还受到学生们的欢迎呢。” “看来段宏明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他的爱好的确很丰富啊,不过照我看来他就是闲工夫太多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郑队说罢又掏出了一张照片,三男一女站在t大推理研究协会门口的合影。 “这是他们大学期间的照片。站在段宏明身旁的那个女生是他那时的女朋友吴寒燕,目前的职业是杂志画手。站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小伙子,留着络腮胡的那个是大陆推理小说家杜一,相信他的名字你不会陌生吧?” “哇,真是没想到,写出震惊全国的《假面馆杀人事件》的作者居然还比我小!” “哈哈,另一个也是个名人哦,k i p乐团听说过吧?” 我应了一声后仔细一看,站在推理小说家杜一身旁的不就是k i p乐团的主唱o h e n d吗? “不过k i p乐团不是在去年就宣布解散了吗?” “嗯,他本名叫游槿,是当时k i p乐团的核心,唱歌跳舞都非常拿手。但在大红大紫之后,三个主要成员彼此之间产生了矛盾,各自单飞了。”郑队揶揄道,“这不就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人气乐团发展到最后的必然现象?” “少啰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吗?” “嗯,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就在他们三个之中!” 3 “四人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真是奇妙的缘分。”郑队小心地嘬了口咖啡,“乍看之下,四人同为推理爱好者,只要有活动,铁定都是四个人一起行动,关系非常好,但他们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彼此憎恨的隐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首先是段宏明的女朋友吴寒燕,她从初中到大学期间都是校花,才貌兼备,在学校有着很高的知名度。当然这类女生有不少的追求者……” “但是她居然选择了大学毕业后就家里蹲的段宏明?” “确实令人费解。他们之间的恋情从初二就开始了,听说吴寒燕家里人相当反对她跟段宏明交往。不过,这种来自家庭的阻力却变相推进了他们的恋情,在他们高三的时候还有过他们两个深夜进入爱情旅馆的传言。” “看来感情非常深厚了。莫非那个段宏明对吴寒燕百依百顺,或者是吴寒燕看上了段宏明雄厚的家产?”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确定段宏明家的资产的确十分可观。” “后来呢?两个人的恋情就一直持续到现在么?” “在传言波及整个学校之后,校方找来了双方的家长,劝告他们应该加大对子女的教育力度,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但让他们哭笑不得的是,吴寒燕和段宏明的学习成绩反而越来越好,每当校方或是他们家长阻碍他们约会时,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用学习成绩作为挡箭牌。后来,他们也顺顺利利地考上同省的同一家重点大学。” “真让人羡慕啊。” 郑队摇了摇头,十分小心谨慎地说道:“可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就在大一的暑假,两人却分手了。” “这是为什么?不都交往了这么多年了?” 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泄气。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段宏明在博客里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我们询问吴寒燕的时候,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两人关系淡了,自然就分手了,没其他理由。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竟然发生如此怪事?宁愿为彼此的爱情忽视高考的两人,到了大学第一年就什么也没说地分手了?” “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而在那之后,吴寒燕立马又和游槿确定了情侣关系。甚至在k i p乐团的演唱会上,游槿还一边搂着吴寒燕一边当着粉丝们的面宣布两人的关系呢。” “感觉有点乘人之危的味道啊……那样段宏明岂不是对游槿和吴寒燕恨之入骨?” “这点我们也没有明确证据,虽然表象是他们依然经常组织各种团体活动,也有一起出席社团会议的经历,但我个人觉得只要是个人就肯定会感到愤怒吧,自己交往多年的女友居然在跟自己分手后和最好的朋友好上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在公共场合争吵的经历咯?” “嗯,相反他们感情反而更加融洽了。” 真是件怪事,段宏明不对他们二人产生任何恨意,依然和他们一起组织各种团体活动,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对了,那个推理小说家杜一在初中和高中期间还经常被段宏明欺负,由于他个性冷漠、不爱与同学交流,所以他经常遭到段宏明等人莫名其妙的挑衅,甚至被殴打也没有人理睬。” “不是吧……那他居然还和段宏明在一个社团共事?” “那是后来的事了。根据杜一的证词,高二的时候,他发现了段宏明的父亲是他父亲公司的职员,然后……” “角色互换了?” “是的。在高二那年的家长会上,杜一看到段宏明的父亲对自己父亲点头哈腰的情景后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在那之后段宏明就再也不敢无端生事,而杜一也没采取报复行为,两人的关系却莫名其妙地亲密了起来,课余时间的社团活动也渐渐变得融洽。你说,这是不是挺不可思议的?” “如果杜一不知道那件事,说不定迟早也会发生命案吧……真不知道这几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孽缘,让他们宽宏大量地在一起举办那么多年的活动。”我调侃道。 “他们四人的关系大致如此,看起来十分微妙。说不定是吴寒燕或者游槿一时冲动,为了感情问题杀害了段宏明。照我看,也就只有和段宏明相比具有优势的杜一没有动机吧。” “这也未必,说不定杜一突然间对段宏明以前的行为产生了憎恨。” “一时兴起?”郑队的目光锁定在杯中咖啡那平静的表面,“嗯,也有可能。” “老兄,是时候详细地讲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了吧……” 4 “刚才也跟你说过f区的那个度假山庄了。段宏明所在的那片小区由于拆迁工程即将进行,很多住户都已选择前往安置房居住。段宏明所在的公寓有八层,是幢老式公寓,截至案发当晚一共还有五户人家居住。在那幢公寓对面的则是前面提到的那位81岁高龄的老太太,她家所在的公寓建在坡上,只有六层。老太太腿脚不便,所以子女们买了套一楼的房间供她居住,只有周末会来探望,其他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居住。” “你说过老太太和这起案件有关系,那位老太太怎么了吗?” “嗯,不知是她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还是怎么着,她这人有个不好的嗜好。” “不好的嗜好?” “就是偷窥。”郑队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而她偷窥的对象正是段宏明。由于是老式建筑,房间的正门还没安装猫眼,她居然闲着没事自己凿出一个猫眼大小的小孔。凿在外墙上,从那正好可以看到段宏明家,确切地说,从那个孔刚好可以笔直地瞄到段宏明卧室的窗户,如果窗户没关上,他卧室发生的一切可以尽收眼底。据她所说,这样可以让她得到莫名其妙的愉悦感。真是奇怪的老人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难不成……她目击到了案发现场?” “是的,但这反而让我们更加头疼。”郑队像发牢骚似的使劲抓了抓脑袋。 “怎么说?” “因为如果照她的说法,我们根本无法推测出杀人方法,更别提逮捕凶手了。” “她目击到的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案发当晚9点30分,廖真老太太又开始偷窥段宏明。就在那时,她看到了残忍的一幕……”郑队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让我一字一句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卧室的窗户紧闭,昏暗的灯光开着,只看到段宏明的身体从脚开始像是幽灵一样缓缓下降,就像是从卧室天花板上降下来,映在窗户上的身躯一点点地呈现。最后,整个身体除了头部其他部分都映在窗户上。当然,整个身子是悬空的,身子一动不动,毫无生命迹象。” “这一切都被老太太目击到了?” “是的,整个过程都被她看到了。” “从天花板上降下来?又不是幽灵附体。” “所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等等,你说‘最后,整个身体除了头部其他部分都映在窗户上’,这说明尸体停止下降之后,老太太还继续观察段宏明的卧室?” “你说得没错。维持这样的状况大概30秒,房间的灯突然熄灭,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也就是说凶手行凶之后关灯,准备离开现场?” “唔……只能这么想了。” “老太太有立刻报警么?” “那个老太太是出了名的神经质和胆小,她看到这一景象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头昏眼花、神经错乱了,等到我们隔天一早接到收租金的房东报案,调查询问到老太太家时她才知道不是错觉,鼓起勇气跟我们坦白一切的。” “这样一来便错过了逮捕犯人的绝佳时机,不过至少也知道了犯罪手法和具体犯罪时间了。” “你不觉得这样更加难解么?天花板到窗顶的距离比段宏明的身躯要短很多,如果老太太的描述属实,这就像是尸体直接穿越天花板,从楼上降下来一样!” “这的确不可思议,我也没有任何头绪,只是觉得错综复杂的案件已经把我的宿醉一扫而空了。你不是常说,要知道一个刑警的功勋,只要看他磨破了几双靴子吗?我们到现场走走吧!” 5 北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吹着,车站过街天桥上的垃圾都被吹干净了。让我惊讶的是,周围一片荒凉,一点也没有度假山庄的模样,即使在大白天,依然看到了一两个喝醉酒吐得一塌糊涂的人。 f区的度假山庄附近的公寓,即段宏明所在公寓的确简陋得可怕,整栋楼房外墙有几道明显的裂痕,阳台和窗户都没有防护栏,更别提电梯了。命案发生之后,公寓的住户几乎全部撤出,只剩下零星的两三家了。而段宏明公寓对面,则是廖真老太太所在的公寓,由于从段宏明所在的公寓到这栋公寓有一个斜坡,所以尽管这栋公寓楼层数少了两层,但看起来却是差不多高。 我试着从一楼老太太房间的小孔望向对面的公寓,的确只能刚好看到位于三层段宏明卧室的窗户,二层和四层的窗户只露出不到一半,据郑队说二层和四层的两间房都没有人居住,所以都是空房。 “也就是说,案发时刻二层和四层的房间都是一片漆黑?”我问坐在对面的廖真老太太,她正眼神呆滞地望着段宏明家的方向。 “嗯……”老太太尽管年过80,但身子硬朗,和照片上给我的印象一致,只是吐字比较含糊,要费上一点劲才能听得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年轻人就在我眼前被杀了啊!” 听着老太太一直神经质地絮絮叨叨,我也没好意思问她为什么要偷窥段宏明的卧室,估计是因为平日子女都不在家,自己一个人无聊寂寞所致吧,这让我想起了江户川乱步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那种以偷窥获得快感、往往成为重要案件目击者的人。 “那么,在房间灯关掉之后,您看见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么?” “太模糊了、太模糊了,看不到。”老太太的意思应该是夜晚太昏暗,她看不到公寓外的景象吧。 郑队示意我老太太亲眼目击命案现场,还没完全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先不打扰她休息,我们只好前往段宏明家中。 段宏明的家是三房一厅,给单身青年居住未免也太奢侈了。他的卧室书架上摆满了推理小说,另外一间同样大小的杂物间胡乱堆放着社团活动的旗子、宣传板、摄像机、外出必备的简易锅碗、望远镜、指南针、折叠式帐篷、椅子、梯子之类的必需品。另一间房是他的研究室,有化学同好协会用到的各种药品试剂,让我想起了贝克街221b的那间房子,还有摄影协会用到的高像素摄影机,天文爱好者协会的天文望远镜,探险社团用到的高清地图,墙上则是贴着满满的时间计划表。 “这家伙过得真是够充实的。”郑队被房间里飘着的粉尘呛了一下,用嘶哑的嗓音说,“如果我也是富二代就好了,天天不愁吃穿,哈哈。” 见我没有接话,他装模作样地咳了咳,郑重其事地说道:“死因是勒死,凶器是扔在地上的登山绳。由于那根绳子有在最近的社团活动中使用过,所以上面都有三个嫌疑人外加段宏明的指纹,这样基本就能认定凶手就在那三个人里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郑队的说法,凶器是房间里的登山绳,就说明凶手是临时起意行凶的,应该不会戴着手套作案,所以会在凶器上留下指纹,这样一来,凶手就在那三个人之中。 “对了,你不是说尸体是吊在天花板上的么?怎么是勒死?”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呈现出的状态就是那位老太太所见到的样子,绳子的一端是钩在卧室的天花板灯的凹槽上。凶手应该是先勒死段宏明,之后再把他吊上天花板的。据法医推断,死亡时间是前一晚的9点到9点40分这段时间,可见老太太目击到的确实是案发现场,死亡时间可以认定是9点30分。” 我细细打量着这间卧室:“老兄,就像你说的,从天花板到窗户顶端的距离的确比被害者的身体短了将近1米,这样一来,尸体从上面缓缓降下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说有了目击者未必就是好事。现在我们只能这么想:9点30分,凶手用了某种方法让段宏明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吊在天花板上,接着把灯关上,离开现场。” “除此之外,现场还留下什么其他痕迹呢?” “哦,对了,刚刚你急着走,我都忘了跟你说了。”郑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看上去照的应该是这间房,“死者留下了三个英文字母,经过鉴定,那是死者咬破手指留下的死亡信息。如你所见,虽然字迹有点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确实是三个英文字母——''o''''h''''c''。” "o、h、c……你们对这个线索有进行详细调查吗?” “嗯,我们认为这指的恐怕是k i p乐团的主唱——游槿。” “你们的意思是,段宏明的本意是想写他的英文名?” “没错,他在乐团的英文名不是o h e n d吗?”郑队朝着天空比画道,"o、h、c,也许就是指他的英文名!你看看这个c,如果第一笔往中间弯的话,指的就是e了!” “那么,这几个人的不在场证据充分吗?” “段宏明除了社团活动外,平常几乎不跟人接触,是个奇怪的家伙。社团的成员也经常更替,段宏明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只有这三个人,而且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积怨。在我看来,凶手应该就在他们里面。”郑队继续说道,“我们把游槿列为一号嫌疑人,他在案发时刻说是自己待在家里看电影,并没有不在场证明,最为关键的是那个死亡信息,只能认为是指他英文艺名的意思。但当他知道廖真老太太的证言后,一直以‘犯罪手法’和‘证据’刁难我们,这让我们相当头疼。至于吴寒燕,9点30分她有不在场证明。吴寒燕9点30分人刚到杂志社编辑部,与正在加班的编辑谈论下期杂志封面画稿的事。而杜一9点30分在家中写作,虽然他把当天写好的作品拿给我们看,但这不足以构成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9点30分就只有吴寒燕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自言自语道,随即转念一想,对郑队说道,“段宏明本人知道他被那位老太太偷窥的事情吗?” “他大概是上个月隐约发现的,因为老太太凿了那个小孔,平时一到晚上开着灯,就会有一点点灯光照亮那个小孔,而这个正对着自己卧室的小孔被视力不错的段宏明发现,后来他把杜一叫到他家讨论活动策划时不经意地把这件事透露给杜一。好奇心旺盛的杜一后来还亲自到老太太家外面一探究竟,却被老太太察觉,以为是小偷呢!此时大受惊吓的杜一仓皇逃跑,居然从山坡上跌下来,还好坡度不大,扭伤了右腿,现在还没好转呢。” “这样啊……也就是说即使段宏明不知道老太太偷窥一事,也或多或少起了疑心?” “正是这样。” “除此之外,命案现场还有什么发现么?” “对了,还有一点,房间角落,也就是书架的旁边有块碎片。” “碎片?” “据我们调查,应该是灯泡的碎片,房间里的灯泡是螺口条纹,应该是段宏明哪天换灯泡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忘了收拾吧。” “灯泡的碎片大概在哪?” 郑队指了指房间大灯正对着地面的位置:“就是这里往墙壁的位置偏一点。” 我看着对面老太太家那个用来偷窥的小孔,慢慢地说道:“郑队,或许我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6 给读者的挑战书 这次带给大家的是一个发生在度假山庄公寓里的案件。事实上,这起案件并不难解,但为了保证解谜的趣味性,我还是设置了这一环节。到目前为止,所有线索已经呈现给大家了,也就是说,从理论上各位能够根据前文的信息推断出这起案件的真相。现在,我再把这些“解谜的钥匙”一一列出,只要能够解决如下问题,案件就迎刃而解了。 1.尸体降落之谜。尸体究竟是如何下降的,卧室到天花板顶端的距离比被害人身高短很多,理论上是无法办到的事情,而老太太目击到的现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尸体真的穿越天花板从四楼掉下来? 2.死亡信息之谜。o、h、c代表着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3.灯泡掉落之谜。灯泡掉落说明什么问题? 4.杀人手法之谜。凶手为何先勒死被害人再把他吊在天花板上呢? 5.凶手是谁?根据上述的信息推断出凶手吧! 燕返 7 “你说什么?你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是的,首先我从死亡信息开始说明吧。就你们的看法认为,死亡信息o、h、c表达的是游槿——也就是那位k i p乐团的成员o h e n d的意思?” “没错,除此之外有其他可能么?” “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错误。我们排除最后一个字母c,单看o、h的话,很明显两个字母都是大写,对吧?如果照你们的看法,最后一个c其实是小写的e,但是这样一来,写一个英文名,头两个字母oh大写,而接下来的e是小写,岂不是不合常理?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有道理,可是这个死亡信息还有其他解读方法吗?” “呵呵,我们再回到所谓的案发时刻——9点30分,老太太目击到了所谓的‘案发现场’,尸体从上至下缓缓降下来,最后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随即卧室的灯关了……” “没错,这样的情景怎么解释呢?” “其实非常简单,那位老太太被某种手法误导了。” “误导?”这让郑队颇感诧异。 “是的,其实她看到的不是尸体。房间灯光昏暗,窗户紧闭,彼此相隔一段距离,更没露出头部,也就是说我们都下意识地掉入那个人布下的陷阱。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思考——如果呈现在老太太面前的是某人的表演又怎么说?” “某人的表演?可是就算她看到的不是被害者,那么凶手又是如何做到的?” “老太太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景象。”我继续说道,“老太太的家是在一楼,段宏明家楼上楼下都是空房,还有段宏明家的某样物品……根据这些信息你能想到什么呢?” “喂,别吊我胃口!你想到什么就说啊!” “我的答案就是某人趁着天黑的时候在老太太家的小孔前摆上了一台天文望远镜!” “你说什么?” “或许你不知道天文望远镜的功能。天文望远镜看到的东西会上下左右相反,所以,老太太目击到的景象其实是某人从窗户底下慢慢做出倒立状的事实!” “经你这么一说,段宏明是天文观测同好会的会长,家里确实有一架天文望远镜……但是真的有这么顺利么?万一……” “你也想到了吧?二楼和四楼空房这点至关重要,这样从那个小孔看到的景象便是关着灯的二楼和四楼,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亮着灯的段宏明卧室。她根本不知道其实这一景象是倒立的。” “也就是说,凶手预先设置好焦距,让老太太观测起来的景象既没有放大也没有缩小,就不会让她产生疑心。天黑之后避人耳目地把天文望远镜放置在小孔前面,这样一来只需要在她面前表演好段宏明被吊死的把戏就可以了?” “你只说对了一半。” “哪里错了?” “我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过布置这一切的人是凶手,他是为了包庇真凶才做出这一举动的。” “我糊涂了,难道真凶还有个共犯?” “是的。在老太太面前大胆表演杀人戏码的家伙在倒立到适当程度,也就是从老太太的角度看刚好看不到头部的时候,将预先绑在灯泡和插槽接触部位上的细绳拉下,这样灯泡就会因为接触不良而熄灭,房间的灯一下子就灭了。但是他并没有做得完美无缺,灯光熄灭之后,绳子拉得太用力,灯泡掉在了地上……” “所以我们发现的碎片就是那时候摔碎的灯泡壳?” “嗯。接下来那个人的工作就是把段宏明吊在天花板上,接着在关灯的状态下安上灯泡,然后整理现场就可以了。不知是时间匆忙还是生怕胆小的老太太会报警,那个家伙一心急便落下了那一片碎片。在处理完现场之后,他要做的工作就是回收那架天文望远镜,他把它归回原处——也就是段宏明堆放社团活动用品的房间里。这样一来,便大功告成。” “那么,他是怎么算准时间在老太太面前表演这一幕的呢?” “很简单,他只须从段宏明口中套话得知老太太平日偷窥的时间,从卧室里看到老太太家的那个小孔没了光线的时候表演秀就开始了。说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知道在他家表演的人是谁了吧?” “难道是擅长舞蹈的k i p乐团成员游槿?” “没错,他是唯一人选,而且9点30分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也不一定啊,这种举动就算是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杜一多加练习的话一样可以办到。”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自从你说到杜一右腿扭伤,到现在还未好转这件事我就把目标锁定在游槿身上了。” “原来如此,腿上有伤的人是不可能办到这一切的。”郑队随即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他只是帮凶对吧?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呢?” “呵呵,这就要靠段宏明的死亡信息解释了。”我拿起油性签字笔,将o、h、c三个字母按照顺序抄写在纸上,慢慢顺时针翻转90度对着郑队说道,“这下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啊!是个‘吴’字!”郑队恍然大悟。 “凶手正是吴寒燕。也许段宏明在挣扎的时候字写得太开,我们被自己的下意识感觉误导了,其实他想表达的不是英文字母,而是个‘吴’字!” “原来游槿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误导死亡时间?故意把作案现场呈现给老太太看,其实就是为了帮助吴寒燕摆脱嫌疑?” “真正的犯罪时间恐怕是9点左右。吴寒燕是9点30分到编辑部的。她作案之后也许联系了游槿,游槿叫她马上跑去编辑部制造不在场证明,其他的一切由自己摆平。证据或许就在那个灯泡壳碎片上。” “灯泡壳碎片?” “游槿为了不制造指纹可以戴上手套布置一切,但在灯泡和插槽间缠绕细绳这种细致的活儿戴着手套是不容易完成的,而且9点30分,也就是老太太惯例偷窥时间就要到了,容不得拖拖拉拉,所以为了快速布置完成,再加上有警方不会检查这点的自信,游槿就脱下手套绑上细绳。灯泡上一定残留着他的指纹,也许那个灯泡壳的碎片留下的指纹并不完整,却足以成为关键的证据。” “那么作案的动机呢?” “依我看,也许是感情的问题吧,段宏明希望两人恢复交往,结果失败了,一时失控的段宏明做出侵犯行为,而吴寒燕一时失手随手拿起地上放置的登山绳把段宏明勒死了。这时候惊慌失措的吴寒燕联系了游槿,把情况告诉了他。最后游槿选择牺牲自己为女朋友摆脱嫌疑……” “原来如此,是我们被这些假象骗得团团转。”郑队把玩着那张写着o、h、c的字条,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口气,“杀人现场果然是偷窥不得……” 推理小说家的末日 推理小说家的末日 一 1.《文艺春秋》编辑部 “什么意思?要推荐北山?”戴着黑色墨镜的推理小说家阿刀田囧突然拍着桌子大吼一声,原本寂静到可怕的《文艺春秋》编辑部一下子沸腾起来,几个新来的编辑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 “喂,阿刀田大师,别激动,别激动。” 慈眉善目的柄刀二编辑一边安抚他走进编辑室的特别洽谈室一边皱着眉头示意其他编辑赶紧忙自己的事。他先关上门,然后将刚泡好的红茶递到阿刀田囧的面前,为难地说道:“你也知道,这个大奖的名额只有一个,如果颁给你,我想……其他作者都会……” “都会有意见是吗?嗯?” 阿刀田的态度就像霸道的社长一样。他是在编辑部里出了名的难应付作家,编辑部的成员一致认为能和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家伙默契合作的就只有好好先生柄刀二了。不论怎么被人刁难,他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根本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这次‘猫狼城’推理小说大赛出色的作品实在不少……我们也很头痛呢……” “这不对吧,初审的时候不是还信心满满地和我说非我莫属吗?” “毕竟,那时候还没到截止日期……而且评委中途换人……” “他们对我的作品不满意吗?”阿刀田抬高声音吼道。 “不,不,您听我说,我们了解您创作的艰辛。但是,现在的读者群和以前不同啊。”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喜好吧。”柄刀二编辑搔搔头,眉头皱成“川”字形,从侧面看甚至比鼻梁还要突出,“一开始,他们喜欢的是神秘怪诞的小说;到了中期,读者又偏好松本清张的社会派;到了十年前,他们又爱上了新本格,现在又讲究轻小说式的写法……读者的喜好变化得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你们的规定里不是提到风格不限吗?” “当然要这么写啦,您的创作生涯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应该没见过哪个大奖的征文有限制风格的吧?” “话虽如此,但是不代表硬汉派的作品就没市场啊。写实类的作品总比那些不切实际的作品好多了吧!” “这个……现在我们杂志社的读者群都偏向年轻人。阿刀田老师,您也是杂志社的主力作家了,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你就老实说吧,评委换成谁了?”阿刀田刻意把嗓门压低。 “这个嘛……因为主编为了迎合主流读者的人气,评委会就换成了当今推理小说界的专家,有岛田先生、有栖川先生、刀城先生……” “直接说吧,他们的意见。” 阿刀田打断柄刀编辑的话,柄刀编辑又皱起了眉头,憋了半天才说:“岛田先生的意见是您的作品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二阶堂先生的意见是文章虽然有出现密室推理,但总的来说篇幅太短,毕竟……您知道,现在‘砖头书’也是一种流行的方式嘛……而且还有很丰富的噱头。” 阿刀田差点把好不容易刚入口的红茶吐出来。 “喂!你请这种评委没问题吧?什么叫篇幅不长?我知道那家伙都是写上千页的小说,凭什么把他的癖好强加于我!” “您先冷静一下嘛。”柄刀编辑似乎又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刀城先生的看法是您的小说并没有融入怪谈的成分,现在的读者都喜欢悬疑性强的小说……” “硬汉派的作品怎么能加入这种谄媚的东西!” “有栖川先生的意见是您的作品并没有逻辑推理强的章节,您的小说里不是一直出现酒吧的场景么?他建议您把它改成那种……呃……‘孤岛+馆’的模式如何?” “瞎扯!那家伙自己没有描写人物的文笔就只好凑些莫名其妙的平面图来凑数,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阿刀田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粗暴地揪住柄刀编辑的领口,柄刀编辑双脚悬空,从侧面看整个人刚好被斜拉了45度,“你这家伙,一定要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说法!” 2.柄刀二 “这样吧,毕竟老师您也是老牌作家了,所以,虽然这次得到大奖比较困难些,但我们还是专门为您策划出版系列的单行本。您意下如何?” “哦?”那个老不死的家伙脸上的皱纹终于松弛下来了。 “我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您,您的单行本我们已经制作得差不多啦。” 和这家伙说话真的会折寿的。我又没欠他几百万,凭什么要被他像催债一样对待呢?相比其他坐在外边的同事,他们负责的都是当红的推理小说家,脾气也好,出稿速度也快,风格也贴近读者的喜好。而眼前这位阿刀田,他的小说既没有复杂的诡计,又没有感人的场景,一天到晚都是什么酒鬼侦探、酒吧、街头混战……每次审这家伙的稿件我都会犯困。有段时间,记得是我刚进编辑部的时候,犯了失眠症,小刚编辑就把这家伙的稿件塞给我,信心满满地说一定能治好我的病。果然,看了他的稿件后,我的失眠症立马不治而愈,连一直为我担心的妻子都眼泪汪汪地把这家伙当作大恩人对待。但是小刚反而以我的恩公的身份把阿刀田的稿件塞给我,还说既然我这么喜欢就交给我负责。于是,更让人生不如死的经历就开始了…… 更叫人头痛的是,阿刀田的写稿速度偏偏又非常快,通常一篇稿件还没审完,下一篇就完成了,还不好挑他的毛病,加上这个人脾气又十分暴躁,一直认为他的作品是别人无法挑刺的,真叫人为难。不过,他也一把年纪了,想必不会再写出什么作品了吧……这次就当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对待……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您看……我是不是还得写前言、后记什么的?最好还出几部姐妹篇?” 刚入口的喉糖差点卡在喉咙里,我咳了咳,违心地配合他装出笑脸:“要是您肯这么做,就再好不过啦!” “哦?真的吗?看来贵社还是慧眼识人的。”他满意地点点头。 也罢,毕竟这老家伙应该也写不出什么作品了。早上刚有读者打电话要求我们删除阿刀田的专版,但主编看在他是我们杂志社最早期写手的分上婉拒了这个提议。他认为,只要出版阿刀田的单行本,收录那些还未刊登在杂志上的作品,就会为杂志的版面腾出空间。 “我们计划在这个月出版您未发表过的小说,不论是长篇短篇都收录在内,一共有三本。” “天啊,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这家伙也该知趣了吧。 “那么来个平装、精装和典藏版如何?” “别开玩……哦,不,我会和编辑建议的。” “那就万事拜托了。” 3.阿刀田囧 算上版权费的话,这次应该能赚个几百万才对。哦,不,说不定还会有二次印刷什么的……如果开签售会的话,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在柄刀那家伙告诉我出版单行本的消息后,我的确是乐不可支,但回过头来冷静地想一想,他们为了杂志的销量考量也别无选择,毕竟现在国内杂志的销量都在下滑,只有更加优中选优才能打败竞争对手。如果他们早些意识到这一点,出版我的单行本,现在搞不好早就成了业界的领头羊了吧。之前的小刚编辑就是不懂行业常识的门外汉,对我的作品不闻不问,像柄刀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太难得啦,既有慧眼又热心,早该让这家伙当我的编辑了。 两周后,我如期收到杂志社寄来的样书。 “哇,上面有你的照片欸!” “爷爷好酷哦!” “居然一下出了三本!简直是天才!” 面对着女儿、孙子们的赞许,我尽量保持淡定自若的表情,严肃地说道:“现在的小说界,乱七八糟的书实在太多了。要是主编有我一半的见识,早在十年前就该出版了。” “太厉害了!稿费可以拿到多少?” “书店应该会有宣传海报吧!” “不不,搞不好会贴在店门口!”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对对,一定会贴在最醒目的地方。我仔细抚摸着那三本书,爱不释手,就像我的宝贝一样,不,应该会成为阿刀田家的传家宝吧。柄刀编辑果然精明,在封面印刷上给我的照片添上了uv工艺(即现在流行的封面覆膜工艺,提升书的质感),用最大的字号印出我的名字,还给这几个字烫金呢,真是完美。 二 1.《文艺春秋》编辑部 “你在搞什么!”森下主编把书重重摔在办公桌上,“明知道卖不出去还印这么多!” “实在很抱歉!”柄刀二迟迟不敢抬起低垂的脑袋。 “这种书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嗯?印两百套已经嫌多了,居然还给印刷厂下了八千套的订单,你怎么想的?” “可是……”柄刀编辑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向主编解释。 森下的训斥连坐在主编室外的编辑都能清楚地听见。 “为了安抚那个老家伙居然连半年杂志的收入都赔上了,你要想办法把这些占位置的东西卖掉!” “毕竟……阿刀田他是我们杂志初期的主力作家啊,就算卖点人情吧……” “混账东西!要卖人情也是我做主,哪轮得到你来自作主张?”主编拼命地捶着桌子,朝柄刀怒吼,“他的作品在十几年前还有人看看。但是现在,你自己瞧瞧,多少读者反馈取消他的版面!” “实在很抱歉,我会跟他谈谈的。” “别想敷衍过去,用你的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次的亏损有多大。要是杂志社就这么倒闭,到时候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掉那些书的。” “这就好!”森下停顿了几秒钟,“哇”地惊呼了一声,“天啊,你到底怎么想的?这样一本没人买的书还用上uv和烫金工艺!” “他本来还要求出三个不同的版本呢……”柄刀二委屈地说道。 “他叫你出你就出?你以为我们是他家开的印刷厂吗?你有没想过,如果以后出版其他作家的单行本,他们肯定会要求至少要采用和这本书一样的工艺,你要怎么控制这么昂贵的成本?好好想想吧,你这个猪脑袋!” 2.柄刀二 可恶!都是那家伙害的! 要是这次被森下主编炒鱿鱼,肯定找他算账! “那个……柄刀编辑……这些书要怎么处理?” 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上个月刚来的实习生折原九。他还是大二的学生,听他本人说是因为酷爱推理小说才托关系那么早进入编辑部工作的。目前他就是我的助理,简单来说就是给我打杂的。 刚好,趁现在把那老家伙的稿件交给他。 “先不用管了。这样吧,我把我们主打作家的稿件交给你审阅,你觉得怎样?” 对!就以磨炼新人为借口。 “真……真是太感谢了!”果然,他一脸喜极而泣的表情,有个新人当助手就是方便,“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呢?” “就是这部书的作者啊,阿刀田老师。” 年轻人开心的表情立刻变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不情愿吗?” “不……谢谢编辑。”他微微点头,拉出椅子开始一张张审阅起来。 “新人原本要从新作者的审稿开始的,而我为了发掘你的潜力,特地破例让你审阅主打作家的稿件。” “是!” “今后的道路更加艰难,你所要审阅的不会永远是这么高水平的稿件,而是各种各样的新人稿,有的甚至连一个通顺的句子都没有!” “是!” “所以,我认为你要先从这些老作家的稿件开始审阅,才会知道今后新人稿存在哪些不足,当个编辑有多不容易。” “是!” “因此,我把阿刀田老师新写好的作品都交给你,你先审过一遍再拿给我看吧。” “这……” 哈哈,这理由真不错。总算不用将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作品上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3.阿刀田囧 “哎呀,柄刀老弟,好久没联系啦!” 女儿从房间里递来移动电话,拨通柄刀编辑的手机号码后,将它递到我耳边。 “哦,是阿刀田老师啊。”对方有气无力地回答。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倒也不是……” “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工作太忙碌没有照顾好自己。虽然有我在,你的工作会稍微轻松点,但也得多加小心哪。” “还真是多亏您的照顾啊……” “对了,我想问的是……我的书卖得怎样?什么时候可以二次印刷呢?关于二次印刷,通过我从女儿和孙子那了解到的信息,想在几个方面做一些调整……” “呵呵,我想目前还没有那个必要。” “怎么啦?卖得不好吗?” “相当不好。”对方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卖了不到一千本吗?” “才卖出三本!” 三本? 也就是说,除了我的家人外没有其他人购买? 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会吧……” “就是这样,您的书在我们编辑部都快堆积成山了,书局都纷纷退还呢……” “……” “喂?您在听么?” “……嗯。” “我有一个好主意,如果您想提高销量的话……” “哦?是什么好主意?” “有很多作家都是在死后才出名的,所以您知道该怎么做吗?” “难道你要我自杀?”我“噌”一下跳了起来。 “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拜托了!阿刀田老师,您就成全我们吧,您死后我们一定帮您做好宣传工作,不仅我们编辑部的亏损能够赢回,您还能为自己夺回荣誉,这是双赢啊!” “这……” “算我求您了!如果您的书还是卖不出去,我们编辑部的所有编辑都会丢了饭碗啊!” “我会考虑的。” “考虑?拜托了,您还犹豫什么?您的自杀对我们都有利不是吗?吃安眠药、吞煤气管、喝农药,不管什么方式都行,万事拜托了!”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们得推出一期‘追忆号’。” “没问题。”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正喜极而泣,“您可一定要死啊,如果您没死,我们的‘追忆号’策划案就白搭啦。” 我挂断电话,仔细思忖一番。 如果我不在了,家属们都会照顾好自己,这点我不必担忧。而且我的推理小说一定会得到更广泛的宣传,说不定还会出版“追悼号”,小说销售一空呢!我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如果能在死后获得名誉也值得! 不!这么办我可不放心…… 万一在我死后,杂志社没为我宣传该怎么办?…… 对,我可以先写好遗书,隐居到只有女儿才知道的地方,然后他们宣布我失踪的消息,等小说大卖时再吞煤气管也不迟! 三 1.阿刀田囧的隐居住所 三个月后…… 小说依旧一本也没卖出去,即使出版社宣传得再天花乱坠,还是没有读者肯买下,哪怕一本也好…… 《文艺春秋》杂志社在这之后依照阿刀田囧的遗嘱要求,增加了他的怀旧专版,柄刀编辑天天打电话向阿刀田的女儿抱怨杂志销量一路下滑。 “不行,我得亲耳听到女儿传来小说大卖的消息才能安息!”阿刀田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时候,门慢慢被推开,发出“咯吱”的刺耳声音。 “优子,我的书卖得怎样了?” 优子是阿刀田女儿的名字。 “……” “不对,你不是优子!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这的目的就是助老师一臂之力的,呵呵呵。” “难道……你要……” 绳子无情地勒住他的脖颈…… “这不公平!我根本没见过你!而且文章里也没提到我们有见过面!这在推理小说里是欺骗读者的禁忌啊!” 只需要几秒钟,他就像煮熟的虾一样一动不动,僵硬的手竟笔直地伸向我…… 2.柄刀二 “这算什么小说?”我看完后咂咂嘴,“这样的作品放在单行本的番外篇怎么行!” “还有,应该每一章的第一节都是第三人称描述啊,怎么到最后又冒出一个‘我’?”小刚编辑也点点头附和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莫名其妙。” “■■■是谁啊?” “据我所知,阿刀田老师应该是很固执地遵守章节规律的人啊,小说里解释不清的地方太多了,而且用来修饰的形容词以及动词都不是他往常的风格……” “难道杀人凶手只在最后出现么?” “照阿刀田老师一贯的写法来说,凶手和死者肯定有过接触,而且必定是文中出现的人物才对,但……这次的作品怎么看都……” 3.阿刀田囧 这次小说的追忆版追印了腰封—— 同时收录《再见!酒鬼》等五篇代表作!另附番外篇《推理小说家的末日》! 盲人推理小说家阿刀田囧追悼号惊艳上市! 事实上,每章节的第一部分,即以地点为标题的部分是以实习编辑折原为视角进行描写的。例如在编辑和阿刀田对话时,经常出现柄刀二编辑侧面的描写以及用“似乎”这种词语来描写编辑表情之类的句子。因为折原是柄刀编辑的助手,和他们一起进入洽谈室,当时坐在柄刀编辑的左边。因为没机会插嘴,所以坐在对面的盲人推理小说家阿刀田囧并没有发觉此人的存在。另外,如果将阿刀田囧是盲人这点带入文中,应该能体会到不少暧昧描写的乐趣吧。 总之,当您读到这部作品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您能从中感受到些微乐趣,那么,我迈入另一个世界的脚步也必定是欢快愉悦的吧。 (摘自《文艺春秋》特刊——《阿刀田囧追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