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我有一个小秘密》
小空间
王玉兰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夜时分,单人病房里的灯被勤快的小护士顺手关了,只能在门缝里看到稍许的亮儿。王玉兰竖着耳朵听了听声儿,走廊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听了听病床上孙张氏的呼噜声,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接着睡觉。
王玉兰今年19岁,她的妈妈赵四在这个年龄已经结婚了,上次她回家还被念叨去相亲,王玉兰在心里撇撇嘴,如果真到了结婚的时候,爸爸肯定会给自己安排好的,妈妈真是操心操不到点子上。
王玉兰初中毕业刚一年,学习成绩烂的一塌糊涂,技校都没考上,王家全家都不以为耻,高高兴兴的为升上高中的王玉兰的哥哥王勇举办庆祝大会。
王家人这么做并不是重男轻女,因为在王家人看来,王玉兰能初中毕业都要念好几声阿弥陀佛。除了学习不好,王玉兰简直是全能小超人,是左邻右舍公认的好女儿,巧女儿,有福气的女儿。在不久的将来必将也会成为好媳妇,巧媳妇,有福气的媳妇。
王胜自己开摊卖肉,但他不想自己的小闺女跟着干这个,王玉兰很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收拾屋子,给家里人做饭,没事的时候打毛衣,缝鞋垫什么的,很是自得其乐。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哪里有青春逼人的小姑娘,哪里就有看着姑娘拔不动腿的小伙子,何况王玉兰还是街坊四邻公认的好媳妇。看着时常在自己家门口转悠的小痞子,王胜是又高兴又不放心,怕女儿待在家里被人带坏。走了正式的礼,让王玉兰拜同街的跌打医生老张学正骨。张医生的一身本事是祖传的,进不了正经的国营医院,只能在锅炉厂当厂医,街坊邻居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开药。
老张跟王胜熟悉是因为王胜的屠宰手艺,他祖传方子里有一贴膏药需要用到黑狗皮,最好是一点杂毛没有的黑狗,这个东西不好找,王胜趁着乡下收猪的机会给他弄到过几条,顺道就把皮给他剥好了。老张投桃换李,钱一分不少,狗肉一家一半。两家借着这个关系走的很近,王玉兰毕业后在家里呆着屁股后面老招些男青年还是老张提醒的王胜。
王玉兰跟着老张学了三年,不知道摸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多少骨头,别的本事没学到,倒是长了一身蛮力。王胜很高兴,天天把自己闺女挂在嘴上夸上天。王玉兰从小到大被夸习惯了,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偶尔觉得自己老爹有些自卖自夸。
实际上不但是王胜夸自己闺女,老张对自己这徒弟也是赞不绝口,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本事,小徒弟学了几年就青出于蓝胜于蓝。后来实在没教的了,就把自己珍藏的一些旧医书给王玉兰看,师徒两人共同参详,有空的时候还上山下岭的还原一些老方子。
就在王胜花上钱,尖着脑袋想把自己闺女找个正式工作的时候,老张给她找了个活,他本家的一个姑姑不知道怎么的摔断了腿,需要个看护,这人就是躺在床上打呼噜的孙张氏。
孙张氏是个保姆,但这个保姆不普通,她八九岁被卖到南方,到个大户人家做丫头,跟着主家孙小姐出嫁,自己也嫁给了一个姓孙的男人。接着就是战乱,逃难,辗转大江南北,一路上孙张氏死了男人,没了孩子,终于盼到了解放后,但没过几年好日子,各种运动又开始了。
主家小姐后面的夫家姓程,是典型高门大户,高到高不可攀的程度。王玉兰在读初中的时候,老师经常随机提溜起学生背一段历史,这是中学生痛苦的来源之一。王玉兰学习不好,老师提问的机会不多,但在同学背不下来被抽的时候看热闹,也会过一下脑子,程家老爷子的名字就是这时候被王玉兰记住的。
孙张氏单蹦个一个女人,没有再嫁的心思,真正做到了跟主家小姐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在程家老爷子被剃头游街,孙小姐病重起不来床,几个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孙张氏豁出脸去,坑蒙拐骗偷方法用尽,帮着孙小姐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所以孙张氏虽然只是个保姆,但在程家这个大家族里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到了八十年代,快七十岁的孙张氏看着儿孙满堂的孙小姐,忽然想要在老家找找看有没有亲人,于是老张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孙张氏的面前。
老张名叫张自在,与孙张氏关系不近不远,算是五服里的亲戚。张子在的爷爷与孙张氏他爹是亲兄弟。按辈分算,张自在算是孙张氏的侄子。知道有这么个姑姑后,张自在隔三差五就给她写封信,聊聊近况,每逢年节都会给远在北京的孙张氏送些土特产。
老张跟王胜闲聊的时候,说过他的打算,在他看来,就这样与老姑姑处着,等孙张氏闭眼的时候再去北京哭两声也就尽到自己这作为大侄子的心意了。
张自在真没想到,孙张氏在摔断腿以后会打电话给自己,让他媳妇去北京照顾照顾。老张媳妇一听就炸毛了,自己进了张家门就不知道有这门亲戚,老太太铁嘴钢牙的说去就去啊,怎么吃怎么住,老姑姑自己就是个保姆,连属于自己的一间屋子,他们可能带不了一天就得回来。
为此,张自在专门到邮局打了个长途电话,邀请孙张氏回平月老家养病,让自己这做侄子的也有个尽孝的机会。
孙张氏想了几天答应了,但她没直接回平月,而是平月县上一级的的丰城市人民医院住下。老张媳妇去医院伺候了几天老太太,表示一下心意,借口工作忙又把这活推给了张自在。
张自在没办法,提着几盒饼干到王胜家里,希望王玉兰去帮自己照顾半年,一个月给王玉兰50块钱。就这样,王玉兰来到了丰城,成了人民医院的准常驻人口,天天对着心宽体胖的孙张氏,半天说不了几句话。
在有限的十几年生命里,王玉兰接触的人都是有话抢着说,而且嗓门越大越好,老张还教过王玉兰怎么从一个人说话声音大小判断中气足不足,身体有没有毛病。
所以当王玉兰第一天正式上岗没半小时就被老太太罚站了。躺在床上的孙张氏瞪着嘴巴不停的王玉兰直到她闭嘴,随后只说了一句,“站门边上去”就不理她了。王玉兰在家里听话听习惯了,还真在门边占了俩小时,进来查房的医生都跟看西洋景似的,把王玉兰臊的满脸通红。趁着吃中午饭的机会给家里拨电话要回家,但有张自在这层关系在,王胜好劝歹劝的把王玉兰安抚住,鼓励她独立自主,迈开新生活的第一步。
王玉兰的爸爸王胜原来在平月县屠宰场工作,改革开放后自己包了个摊位干个体卖猪肉。他个子瘦瘦小小,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二百多斤的大肥猪扛起来能一口气能走二里地。就凭着这个本事,父母双亡的他硬是娶上了媳妇生了孩子。
王胜能干,也精明,七十年代大家都吃不饱的时候他就能把家里的老婆养的下巴颏堆了三层脂肪,裤子都买不到现成的,必须买布找裁缝做。
平常大家聊天,都说能干的人脾气不好,这在王胜身上体现的很彻底,平时小打小闹的看不出来,要是被王玉兰她妈惹急了,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候,王胜会夹着一百六十多斤的媳妇扔县城边上的墨水河里。当然墨水河水不深,但十冬腊月的天在里边泡上两三个小时,也够王玉兰她妈受的。
王玉兰她妈姓赵,在家里排行老四,上面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种家庭结构在五十年代出生的人身上很常见,每个家里要是没有五六七八个孩子就觉得对不住国家对不住党。
赵四大名赵丰香,但王胜习惯喊她赵四,左右邻居也都跟着喊,赵丰香这个大名基本上就放在户口本上撑门面。王玉兰在上了初中有点文化知识以后,听到别人喊自己妈赵四的时候老觉得有些惭愧,王胜跟张学良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的摸不着边儿。
赵四在兄妹七人中,好的坏的都数不着。赵家孩子多了养不起,赵四过了十五,就让王玉兰的姥爷半卖半送的嫁给了吃公家饭的王胜。
王胜刚结婚的时候美的很,每个月发了工资老老实实的把钱交给赵四让她安排自己的生活,自己也享受一下有媳妇的好。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没过半年,他就自觉地重新掌起了财权,做了家长。
用王胜急眼或者喝醉酒后的话说,赵四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新婚时候买的茶碗,用了一个月就没想起来洗洗。家里来个人,家里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发现赵四不是自己理想中的老婆后,王胜觉得自己亏大发了,用多年的积蓄弄回来这么个玩意儿,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对着赵四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了打打了骂。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四都结婚了再让她改脾气,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两个人打打闹闹,赵四三天两头满脸红红绿绿的哭一场。这种日子直到她生了个儿子才逐渐好转,有了孩子以后,王胜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捏着鼻子认了这么个没本事的老婆。
王胜觉得老丈人坑了自己,所以除了大年初二这一天能回趟娘家,其他时间赵四要三百六十四天围着自己转。要不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在持久的家庭斗争中,赵四自我进化,慢慢的摸索到了对付王胜的方法。当然方法比较消极,就赵四那个脑袋,积极自救的方法也想不出来,不管王胜怎么折腾,赵四就是憋住了一句话不吭,让她往东不往西,让她打狗不撵鸡。有时候被左邻右舍看热闹的都急了,赵四就甩下一句话,说自己出嫁前,王玉兰的姥姥就嘱咐了,“以后谁的话都不用听,就听自己男人的。”
面对这样的赵四,王胜最后被整服了。不管怎么样,在自己家这一亩三分地,他就是太上皇。虽然他这个太上皇实在是有些憋屈,家里实在不像样子的时候,自己还得拿出扫把打扫卫生。
赵四生了儿子王勇以后,也不知道是太胖还是怎么的,一直怀不上,后来又有了计划生育政策,夫妻俩的第二个孩子更是遥遥无期。
王玉兰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也知道自己的亲妈现在她叫小姨。关于这一点,王胜是刻意瞒着她的,但赵四没这么多心眼,就过年初二回娘家这一天,她还特意领着王玉兰凑到她小姨面前说几句话,就差点明说这是你亲妈了。回家后赵四就被王胜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到王玉兰的姥爷过世才让她重新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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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胜收养的时候王玉兰五岁,已经开始记事。王玉兰的小姨赵五在几个孩子中是最漂亮也是最叛逆的一个,嘴皮子利索,干活也麻利,在娘家的时候简直把赵四比到泥里去。
赵四结婚后被不认命的王胜使劲k的那段日子里,只有赵五拿根棍子坐上汽车到县城里给自己姐姐撑腰。这件事情被赵四在以后的岁月里提了又提,所以不管赵五后来怎么作,赵四永远觉得赵五是个好妹妹。
赵四跟王胜结婚的时候刚刚16岁,等她20岁生了王玉兰的哥哥王勇正坐月子的时候,17岁的赵五跟个男人跑了。等6年后回来的时候,身边跟这个5岁的王玉兰,那时候王玉兰还没改名,秉承老赵家的传统,被称呼为大丫头。
王胜的老丈人和大舅哥为了赵五专门开了家族碰头会,会议在王胜家举行,主要议题就是让王胜夫妻俩收养大丫头。理由是现成的,王胜家里条件比较好,又只有一个儿子,再领养个丫头,多好的事情。没有个拖油瓶跟着,赵五还可以找个好点的婆家重新嫁人。王胜当时有些犹豫,但赵四咬死了答应,大丫头就在王胜的半推半就中成了王玉兰。
王玉兰对五岁以前的事情记忆很少,但到了王家之后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有时候一家子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提起来,王胜就笑着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王玉兰自己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她记性好是有原因的。刚改姓王不久,她就和王勇打了一架。当时两个人正在争着吃东西,王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大苹果,兄妹俩都想要大个的。王勇很胖,王玉兰一使劲就把他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疼得王勇拾起块石头就砸王玉兰脑袋上了。
等赵四反应过来拉架,王玉兰脑袋上已经肿起来个大包,明晃晃的,曾明瓦亮,一碰就疼。王玉兰哇哇哭着踢了胖王勇好几脚,弄得鸡飞狗跳等王胜下班回来才搞定。
赵四把王玉兰头上长包的那块头发用剪子剪了,抹了点香油。转头又翻箱倒柜的找那个苹果,被王胜痛骂一顿才罢休。
那个苹果后来被王玉兰偷偷在被窝里吃了,也就是在那天,王玉兰的记性开始变好,并且随身多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小空间。空间很小,刚开始的时候,放了包子就不能放馒头,放了苹果就不能再放梨,更别提王玉兰自己进去看看摸摸了。
有了这个小空间之后,王玉兰也没拿它当宝贝,只是在藏自己觉得秘密的东西或者想偷嘴吃的时候才想起它来。
王玉兰真正对这小空间有个直观的认识是在自己初次来例假的时候,这种节骨眼的时间她记得非常清楚。那时候她在上初一,左左右右的小伙伴都开始来例假,有太多的先贤传道授业,王玉兰对这事儿有充分的心理物质准备。
在初夏的一段,王玉兰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下了课就找个角落晒太阳,有天下午下了第一节课,王玉兰坐在一块被太阳晒热石头上等着上课铃响,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感受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里面是自己都忘了的一些儿时的纪念品,有廉价的头花,有以前很喜欢的铅笔刀,还有吃剩下的一块老咸菜。
王玉兰看到这些东西就知道自己感觉到的是什么了,她慢慢的把这些自己小时候很宝贝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出来,让它们站成一列纵队,像将军检验士兵似的把这些东西从头看到尾。然后自己在墙角挖了个坑埋了,当时还使劲踩了几脚加了些伪装。当天晚上,初潮如约而至,王玉兰从小女生悄悄的变成小女人。
也就是在这一天,王玉兰第一次认真的的想了想,要不要把自己有了个小空间的事情告诉家里人。翻来覆去琢磨了一夜,最后得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结论,才放下心迷糊了一会。
第二天还没等她完全清醒,王勇就咣咣砸门叫她起来给自己做早饭,王胜和赵四起来进货去。王玉兰被哥哥指挥的团团转,等她想起坦白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王玉兰有些丧气,有没有这玩意儿,日子还不是一样过,说不说的也就无所谓了。
在这之后,空间的大小再也没变过,里面的东西放了取,取了放。家里人天天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就没一个细心的发现她的不正常。王玉兰就当自己随身带了个隐形包包,对此越来越视而不见。
多了这个空间,王玉兰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她学习上还是不开窍跟不上趟。不管王勇在她身上花多少时间,她的成绩永远在后面十几名徘徊。
王玉兰和王勇只差一岁,一块上的小学。相比思维敏捷反应快学习好的王勇,王玉兰读书生涯实在说不上顺利。
在没上学之前,用王胜的话说,王勇完全遗传了赵四的愚痴馋懒,一身的懒筋,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与心灵手巧,干啥像啥的王玉兰真是天上地下。
但说来也怪,他们俩进了学校,完全翻了个个儿,王玉兰平时的聪明劲一点不见踪影。平时被王玉兰比的一无是处的王勇反而开始发光发热,在学习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受的打击多了,王玉兰就盼着王胜带回来的肥肉能把王勇的脑子糊住,让他别学那么好。
王玉兰小时候经常觉得书本跟她对着干,看见书本就烦。她能记住每天王胜卖猪肉的价格,也能记住赵四的私房钱都藏在什么地方,也知道鞋垫怎么绣才能让花色更艳丽生动。但对着那些语文数学,三美就是个愁啊。
王勇对永远跟不上趟的王玉兰从鄙视到同情到帮助到放弃,作为父母的王胜和赵四反而没为王玉兰学习不好着急。后来王玉兰被安慰习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吧,反正拿个初中毕业证就与学校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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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写个空间文,尽量不走寻常路
结善缘
打眼一看,孙张氏是典型的北方女子,个子高,块头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保姆的后遗症,眼皮老是耷拉着让人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眼睛。王玉兰第一天被罚站后就有些怕她,尤其是在她撩起眼皮,皱着眉头瞪着他不说话的时候。
可能是这些年受的苦太多,孙张氏脸上没有普通老太太的平安喜乐,全是苦大仇深,尤其是两眉中间的沟壑,摊平了能把眼皮拉到后脑勺去。
在被罚站的第二天,王胜扔下猪肉摊子就来到了丰城市看闺女。在拜见了孙张氏之后,借口跟女儿吃饭,王玉兰跟着爸爸到街上,出了病房的门,王玉兰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心疼的王胜扎煞着手给女儿抹眼泪,领着她就要坐汽车回家。
王玉兰在公交车上哭了一路,到了汽车站反而没跟着爸爸回家。再怎么张自在也是自己的师傅,不看僧面看佛面,王玉兰也不能撂挑子走人。再说自己前面把活揽下来,这才干了没两天,她也没脸回去。
王胜看着哭的眼睛跟桃儿似的女儿,不间断的叹气,买了点零食后,慢慢的把底儿交给王玉兰。
张自在没有儿子,只有两个闺女,学习都不怎么样,大闺女张桂花跟王玉兰是同学,本来是安排她进锅炉厂当工人的,但有孙张氏这老姑姑的关系在,张桂花初中毕业没多长时间就悄默声的就到北京一家国营企业干临时工了,据说过两年就能转正。到时候再找个首都的婆家,怎么着都比在平月这小地方憋屈一辈子强。
王胜摸摸王玉兰的头,嘱咐女儿,“咱不求她给你使多大的劲儿,毕竟关系在那里,就当是结个善缘,趁这个机会跟老太太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哪天就能帮你个忙。老太太要是实在难处,反正也快过年了,到时候找个借口把这活推了。”王玉兰点点头,跟王胜保证自己好好干。买了回平月的汽车票后,把身上带的所有的钱都塞给女儿,王胜才左叮咛右嘱咐的赶回家。
王玉兰手底下不缺钱,赵四和王勇都是不操心的主儿,在王玉兰小学毕业之后,王胜就把记账的活交给她。在王家小院里,王勇写作业,赵四看电视,王玉兰和王胜在桌子上对账是王家每天定时出现的场面。
对自己这个女儿,王胜是一万个满意。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老婆缘,但能享到女儿福也应该知足。王玉兰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在赵四的指导下炒菜烙饼,当时周围的邻居都看不惯,闲话不少。但赵四就是有这么一个功能,只要不让自己干活,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王玉兰学会了做饭之后,洗衣服擦地打扫卫生,这些活也慢慢交到她的手上。王玉兰每天放学回家,这些活等着她,更不爱学习了。有她在王家的生活水平直线提高,慢慢的赵四在家里竟然没有了位置。
有段时间赵四对着王玉兰横挑鼻子竖挑眼,直到王胜瞪起眼拖着养了一身膘的赵四一块去肉摊干活才消停,这时候王家的生活才真正走上了正轨。
王胜对自己这个女儿是千依百顺,为了减轻女儿的负担,他们家的洗衣机冰箱都是整条街头一份。只要王玉兰开口要,王胜没有不同意的。
王勇和赵四在王胜那里要钱,每一分怎么花都要交代的清清楚楚,但对王玉兰完全是大撒把。经常两个人拢完账,王胜抓过领钱数都不数给王玉兰做零花。王玉兰也不客气,把这些钱全存到自己小金库里。嫉妒的王勇两眼通红,经常软磨硬泡,撒赖打滚的从王玉兰那里骗钱花。
除了学习好这一点,王勇能拿得出手的优点真是乏善可陈,他一点没遗传到王胜的精明劲儿,手里的钱绝对不会过夜,有多少花多少。
但王勇有一点是家里人公认的,这人运气够好,高三快毕业的时候,空军到学校选人,那真是过五关斩六将,从头发梢检查到脚底板,整个平月县就选上了他一个。高兴的王胜歇业一天,专门领着儿子到丰城游览一番。
但王勇不想上军校,他当时的理想是做一名律师,为含冤进监狱的好友父亲伸冤报仇。气的王胜口不择言,骂王勇痴心妄想,就他那笨嘴拙舌的样子还相当律师,能的他上天。
在王胜的棍棒教育及威吓治下,王勇屈服了。等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王胜怕王勇搞幺蛾子,把儿子锁家里,亲自拿着志愿表到班主任填好交上才放心。
王玉兰端着王勇最喜欢的鸡蛋面,坐在正躺在床上闹绝食的王勇面前引诱着他,
“哥,爸爸也是为你好,就你这脾气,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打官司还不老输啊。”
“你知道个啥,我的理想是伸张正义,上天开飞机有这功能吗。”王勇饿了一天难受的很,实在撑不住了。他忽的从床上坐起来,王玉兰很有眼色的递碗递筷子。
王勇边呼噜呼噜的吃面条,边跟王玉兰描述理想中的生活,王玉兰点着头,等王勇吃完又塞给他一个西红柿,边织毛衣边跟哥哥聊天,
“我觉得军校挺好的,别人想进都进不了,吃穿住行国家都管了,你以后就操心找个媳妇,给咱爸妈解决多少负担啊。而且以后坐飞机还不用花钱,想回家就回家,多美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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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跟你说这些是浪费吐沫。把你前段时间弄得肉松拿过来,吃点面条更饿了。这毛衣你可要快点织,我开学的时候要带着。”王勇摆摆手,反正也无力回天,干脆多吃点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吧。
王勇上学走后,王玉兰的时间空下来不少,她想出去长长见识,所以张自在跟她说在丰城找个活干的时候,一点没犹豫就点了头。
等王玉兰回到的病房,看到的是动了几勺的小米稀饭和傻乎乎咧嘴笑的大馒头,孙张氏虎着脸一声不吭,对她的到来一点没反应。王玉兰暗自琢磨了一下,老太太别是饿了吧。
她把剩饭稍微收拾了一下,到医院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提着一碗酒酿圆子,一碗米饭和一块清蒸鱼。还没等她把饭准备好,孙张氏的眼睛就睁开了。王玉兰冲她笑了笑,手脚麻利的伺候老太太吃饭。
这次老太太吃的不少,看了看笑眯眯的王玉兰,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这饭不是在食堂买的吧,手艺还行,花多少钱?”
“您吃着还行吧,这可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在门口借了个锅自己做的。这医院周围的饭馆都是做北方菜的,您可能吃不惯。”王玉兰边收拾东西边跟老太太说话,
“医院后门有家小饭馆,老板娘是我老乡,看她忙的不可开交我顺手就帮了她一把,这不她就把炒菜的锅借我用了用,就那鱼花了点钱,其它的都不收钱,这怎么好意思啊,最后我给他孩子蒸了个蛋才走。有了这个老乡,以后吃饭都不用愁了,我都跟她说好了,您想吃什么,我去做去,十天算一次钱,只算成本价。”王玉兰夸自己从来不客气,
“我师傅把我找来就是因为我做饭手艺好,只要你说的上来的,我就能做出来。食堂里的饭干净是干净,但也就是做熟的水平,不到万不得已,咱不在那里吃。本来就是病人,再吃不好,受老罪了。”
王玉兰手不停,嘴也不停。老太太这次可能吃高兴了,没瞪着眼让她闭嘴。没一会,医生就来查房,王玉兰趁这个机会出门找护士聊天。
王玉兰的人缘到哪里都不错,没过几天,医生护士都知道她,认识的人多了,干什么都方便,消息也灵通。护士医生都愿意跟她聊天,顺便教她怎么护理病人。
就在王玉兰觉得生活逐渐美好的时候,孙张氏又出幺蛾子了。她吃饱了饭,等王玉兰给她按摩完,竟然拿出份丰城日报让她读。王玉兰从小到大就没看过报纸,当时脸就黑了。
前面说了,王玉兰初中毕业,学习还不好,硬着头皮跟苍蝇哼哼似的给老太太念报纸,遇到不认识的就糊弄过去,或者念白字,她以为老太太听不出来。但孙张氏怎么可能让她蒙混过关,念的不清楚就重来一遍,把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已还借了个新华字典。
有了报纸,王玉兰彻底的拴在孙张氏的身边,上个厕所她都要打报告,每天来打针的护士的眼光别提多同情了。
不过王玉兰也会苦中作乐,凤城日报很多页,王玉兰最喜欢的是美食专栏和小说连载部分。给孙张氏念完头版头条之后,这两部分就开始重复播出。
念的次数多了,只要条件允许,报纸上的菜也会在孙张氏的饭桌上出现,这个时候孙张氏会跟王玉兰交流几句,评价一下她的手艺。慢慢的两个人熟了,也开始聊天。老太太说话很有水平,哄得王玉兰高高兴兴的把祖宗八代自己都交代清楚了。
看出王玉兰不是有心眼的人,孙张氏对她也不那么严厉,晚上不必靠在床头,允许她睡在陪床上。王玉兰高兴的两眼放光,蹬鼻子上脸的申请闲的时候织织毛衣。
在老太太的默许下,王玉兰读报纸的时间大幅度缩短,变成织毛衣聊天。没过几天,老太太头上就多了顶八角帽,也就是在那天,孙张氏闹着要溜达溜达,王玉兰的苦日子算是来了。
孙张氏高高壮壮,虽然体重没达到赵四的水平,但王玉兰一个没干过力气活的姑娘,扶着这么一个大块头断腿的病人来来回回的活动,也够她受的。所以在王勇放了寒假到医院找妹妹的时候,王玉兰简直跟看到救星似的。
孙张氏习惯了王玉兰的闹腾,再加一个嘴不停的王勇也适应的很快。王勇上了大学,懂事了不少,竟然能想着省下钱给妹妹买了副手套,把王玉兰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王勇说话跟赵四一样不过脑子,跟孙张氏聊天的时候顺嘴就邀请她会平月过年,王玉兰在边上踢着腿起哄架秧子,两个人真把孙张氏说通了。一边安排王勇去找车,一边使唤着王玉兰收拾东西,老太太还抽空往北京打了个长途电话。
孙张氏摔断了腿按说应该在北京养伤,也不知道怎么的非要回老家。回老家就回吧,她也不全回,回了个80%。说到底也是跟张自在太生分,摸不清这个远房侄子的态度。现在有了王玉兰这个熟人,心里有了底气,在医院里干什么都不方便,呆的够够的,王勇一邀请,顺坡下驴就跟着她们回了。
王勇在出去找车的时候赶紧跟老爸打了个电话,把最新的情况转告给张自在。所以孙张氏时隔一个甲子再次回到老家,感受到的是家乡人夏天般的热情。
由于口味和习惯的问题,回到平月以后,王玉兰直接住到了张自在家,贴身照顾孙张氏。这个安排让王家和张家还有老太太都满意,王胜家能经常看到女儿,张家也有时间缓冲,重新定位跟老姑姑的关系。
白天的时候大家都有事做,王玉兰用轮椅推着孙张氏在平月到处溜达,其它的时间,一老一少商量着做好吃的或者对着磨牙磕嘴。孙张氏越来越放松,身上的肉也蹭蹭的长,王玉兰是痛并快乐着。
大年三十晚上,王勇王玉兰和张自在的二闺女张苗苗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破天荒的有个笑模样,还挨个发了红包。
年初二,王胜一家子去丈母娘家,刚过晌午,王玉兰就气哼哼的回来了,躺在孙张氏睡觉的床上不说话。老张媳妇就在县城,张自在夫妻刚走没多久,家里就剩下孙张氏一个人。
王玉兰气的肚子鼓了又鼓,孙张氏看着她不说话。王玉兰憋了又憋,憋不住,哇啦哇啦把今天在她姥姥家发生的事情都倒出来。
今年王玉兰姥姥家人来的很全,所有的大人孩子都到齐了,孩子多了就有比较。其他人就不说了,王玉兰一直看她小姨家的孩子不顺眼,今天也就是那孩子笑话王胜是杀猪的,说他大过年的衣服没洗干净就到老丈人家过年。
王玉兰受不了爸爸被人笑话,伸手打了那孩子两下,这下捅了大篓子,所有的指责都朝着她来了,王玉兰气不过,饭都没吃自己回家了。
“势利眼,不是以前跟我爸借钱的时候了,一个个都是白眼狼,现在看我小姨有钱了都去巴结她。哼,我小姨现在做买卖借我们的钱还没还呢,我跟她要去,少一分我拿个大喇叭到他们家门口喊。”说着就要回家拿账本算账去。
孙张氏拦下她,让她扶自己上了趟厕所,然后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了,翻了翻眼皮,给她了个大大的白眼,“就这点事也值得你不吃饭,真是,记住一句话,吃饭比天大,赶紧自己做点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
王玉兰吃着饭呢,王胜就来接她,看到自己闺女,大松一口气,对孙张氏满口子道谢。
小烦恼
王胜家的亲戚不多,就赵四娘家这些人,大过年的在老丈人家闹得不愉快,他憋着气,没过初五就撵着赵四把店门打开,让她看店去。王勇嘴上没说,心里觉得这样对老妈不公平,套上个大棉袄陪赵四去了。
家里有孙张氏在,还是北京来的,张自在家今年过年很多老亲戚都登门,一天到晚不断人,王玉兰自觉的很,除了晚上睡觉,就待在自己家里做些手工活。
王胜凑到闺女跟前说话,看着王玉兰手指翻花织毛衣,觉得赏心悦目。看着被女儿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家,王胜心里感叹自己家闺女怎么那么可人疼呢。
还没等王胜美梦做醒,王玉兰说话了,“爸,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些年给亲戚借出去的钱收回来,这两天我理了理,要是下午出门,一天一家,过不了十五就能收完。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陈年老账都要算清楚最好。”
王胜看着自己闺女更顺眼了,他坐在椅子上舒服的叹了口气,“闺女,别太较真,你姨家表弟比你小七八岁,跟她置什么气。过日子最要紧的是自己舒服,你大过年的登门要账,这不是自找不自在么。”
“那就这么算了?我三姨家新账旧账垒一块都快五千块了,你不要账,她还来借。”王玉兰还是不服气,在姥姥家数落自己最厉害的就是三姨夫,一个大男人,长了张老婆嘴,就喜欢掺和在老娘们群里传闲话,“你不要我要,要出钱来我可自己留着。”
王胜想了想,自己闺女说的也有道理,就给她支了个招,让她年初八晚上去小姨家等她三姨,肯定能堵到,钱也不用都要出来,有个三四千帐就能揭过去。
家里的事情只要王胜发了话,其他成员都有了主心骨。王玉兰初八中午早早的吃了饭,带着她三姨的一摞借款单,骑上摩托车就去省城她小姨家等着三姨自投罗网。
孙张氏晚上睡得早,等她睡醒一觉王玉兰还没回来,她闭着眼咧咧嘴,心想小姑娘人不大气性不小。还没等她迷糊过去,王玉兰悉悉索索的来开门陪她睡觉。
孙张氏听着王玉兰的走路声这么轻快,就知道她今天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了。
“帐要回来了?”老太太一说话,吓了蹑手蹑脚的王玉兰一跳,她压抑着高兴劲儿,小声答,“姑奶奶,吵醒你了?”
“没,刚睡醒一觉,你就进来了。”
王玉兰悉悉索索的脱衣服钻被窝,声音透着高兴,“帐全要回来了,一分不少,气的我三姨夫眼珠子都要爆掉。嘿嘿,活该,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要不是觉得他是个长辈,还得跟他要点利息。”
王玉兰觉得今天自己是帅呆了,用话堵着小姨,等三姨刚借出钱来,她从里屋窜出来立马让她三姨还钱,他三姨夫被她逼得连赖账的借口都找不到。
“今天可算了出了口气,痛快。”王玉兰在被子里使劲儿踹了两脚,恨不得打个滚。
“赶紧睡觉,大晚上的瞎折腾啥,再过几个钟头天就亮了。”孙张氏一副训斥的口气。
“好,好,睡觉。姑奶奶,明天我给弄几根大棒骨,咱炖大骨头喝,让你这腿也好的快点。”
“明天你就老实点,早上起来啥也别干,去丰城医院给我拿点止疼药去。”孙张氏嘱咐了一句。
王玉兰从被窝里抬起头,“姑奶奶,你腿又疼了?给你贴的膏药不是挺管用的。”
“你知道啥,我这是预备着,让你去你就去,顺便在丰城玩儿两天,别回家。”
“知道了。”王玉兰嘴里念念叨叨,“现在大过年的,丰城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我有个同学在啤酒厂上班,过年都没放假,我买完药找她玩去。”
王玉兰在丰城玩到正月十五,才带着两盒止痛药回平月。赵四看到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摔摔打打的不消停。王胜拍拍她的头,撵她去为孙张氏服务,王玉兰跑到哥哥屋里给他打了声招呼就窜到张自在家避风头。
孙张氏正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王玉兰真佩服这老太太,当着保姆还关心大政方针,也不知道识字不识字。看到她进门,老太太用手指敲敲报纸,闭着眼不说话。
王玉兰接收到老太太发射的信号,没有马上坐下提供念报服务。她先把老太太推到院子里,准备好零嘴和茶水,才拎个凳子开始传播正能量。老太太喜欢吃点软软的小零食,甜口的最好。
没一会,王勇探头探脑的冲王玉兰招手,王玉兰看孙张氏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头都抬不起来,她放下报纸就跟他哥哥做报告。
“兰兰,你可回来了啊,我这两天可遭了大罪了。你不知道咱三姨夫天天来家里堵门闹啊。怎么样,见一面分一半吧,我这罪可是替你受的。”
“行,我下午吃了饭,伺候姑奶奶睡了午觉就到店里找你去,让妈一块等着,咱爸说了,这钱他不要。”王玉兰现在是财大气粗,打算让家里其他的小伙伴也分享一下喜悦。
“好咧,好妹妹,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去,挑最好的。”王勇眉开眼笑,觉得自己这妹妹真是上道,小时候没白疼。
吃完了午饭,王玉兰把孙张氏摆弄的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歇午觉。她带着讨回来的帐到自家肉店里跟人分赃。
赵四接过钱蘸着吐沫数了数,“兰兰,你不是从你三姨那里要出来小五千么,就分我一千块啊。”
“一千就不少了,妈,有你一份就不错,太贪心不好,再嫌少下次再有这好事就没你的份了。也不想想,兰兰这两天躲到丰城不吃不喝啊。哥哥我就挺知足的,要是没有我兰兰妹妹,这账算是烂家里了。”
王玉兰点头,“就是就是,妈,我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的,多分点也是应该的。你要是嫌少,把钱还给我我再给你加点。”
“算了,一千就一千吧,可别让你爸知道啊。”赵四挡着,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再吐出来呢。
“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每次藏钱都让爸给翻出来,也不长长记性。”王勇边抱怨赵四边往外走,“我出去转转,听说有进口的录音机,去瞄两眼。”
王玉兰也高高兴兴的到商场给王胜买了两瓶好酒,快手快脚的炒了两个菜,才又回到孙张氏那里。
孙张氏正拄着拐翻王玉兰前几千晒得干菜,看到她进来,“今天就吃梅干菜扣肉吧,我看这菜晾的差不多了。”
“姑奶奶,这次去丰城我可打听了,您以后要多吃蔬菜水果,少吃肥肉,扣肉多腻啊,今天给你炸个小黄鱼吧,在弄个小菜添着,清清爽爽的,有利于消化吸收。”
“行吧,那扣肉明天再做。”孙张氏喜欢吃肉,而且喜欢吃肥肉,她的肠胃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吸收能力很强,这一点王玉兰感觉最明显,每次老太太活动都要把她累出一身汗。最近她正动脑筋修改老太太的食谱,希望她长肉长的慢点。
跟老太太接触久了,很多生活习惯王玉兰都抓的很准,孙张氏被王玉兰伺候的舒服,看她喜欢缝缝补补弄些小手工,还托人给她弄了个编织大全。
王玉兰别的书看不进去,这这种书倒是当宝贝放到自己的秘密空间里,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翻翻。为了感谢孙张氏的好心,王玉兰专门让她挑了个花样,自己琢磨着给老太太织了件毛衣。
过完清明节不久,孙张氏去丰城复查,主治医生夸她复原的不错,再有俩月就没问题了。王玉兰在边上听的很高兴,抽空给这医生送了一坛子拌菜。
临走的时候,王玉兰跟医院认识的医生护士挨个告别,吃她拌菜的医生正跟个衣冠楚楚的夫妻谈话,看到王玉兰,那医生眼睛一亮,一把拉住她,
“老翟,你们不是要找看护么,这丫头干活真不错,待会你可以看看她服务的那个老太太,天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这丫头手底下有活,认真学俩月都用不着护士。”
王玉兰听着一愣一愣的,看那对夫妻瞪着她看,心里慌的不行,“郭医生,你可别开玩笑,我可不是医院的看护,我就是来跟您再见的。”话说完就溜了。
过了俩月,等孙张氏完全康复了,她约好了人接回北京。这次回去她很高兴,觉得老家人还算是靠得住。临走的前一晚,孙张氏递给王玉兰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让她没事儿就给自己写信。王玉兰当宝贝似的收起来,悄悄跟孙张氏说自己还没给人写过信呢,如果写的不好让她不要见怪。
张自在一家和王玉兰到人民医院办交接手续,接人的是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中年人,他很正式的跟张自在一家握手告别,连王玉兰都没拉下。
这是王玉兰第一次正式的社交,她把这个日期记得死死地。当时她刚刚把自己做的一大包零嘴给老太太放后备箱里,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脏,不怎么敢伸手。那人很随和,一点不在意她满手的白毛汗,还对她致了感谢词,“王玉兰同志,感谢你对我家老姆妈的照顾。”
王玉兰的脸腾的红了,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孙张氏坐在车里看到了她的窘态,找了个借口把她叫车边上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解了她的尴尬。
正要走的时候,那中年人竟然碰到了熟人,王玉兰仔细一看,是那天在医院里找看护的夫妻。等他们打着哈哈说完话,车屁股冒烟走人。王玉兰一块松了口气,觉得这一天可真长见识了。
没有陌生人在边上看着,王玉兰和张自在一家对着脸笑起来,觉得一件大事终于办完了。张自在一点没耽搁的回了平月,王玉兰回家也没事儿,跟他爸说好了在这儿玩儿两天。
看着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她在外面买了两个烤地瓜,到自己老乡那里弄了两个小炒,提着去住院部跟自己熟悉的小护士联系感情。孙张氏住院的时候,两个人就对脾气,小护士对她很照顾。现在老太太走了,自己也算功德圆满,买两个小护士喜欢吃的聊表谢意。
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办公室,关起门来边吃边聊。王玉兰顺口就把郭医生要给自己介绍个看护的活给说了,没想到那小护士也知道这个事儿,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那个病号才上初中,是个重度烧伤,两条腿一点好皮都没有,一换药就疼的嚎,复建不好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家里条件还不错,但说话的人太多,已经换了四五个看护了,没一个能干满半个月的。
王玉兰赶紧澄清,自己没有当看护的想法,如果是当个护士还会考虑考虑。那个小护士吃着烤地瓜给王玉兰支招,让她想办法上两年护校,好医院不容易进,一般的医院很容易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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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说笑笑直到下午上班的时间,王玉兰跟小护士告别后,笑嘻嘻往外走。正好碰到刚上班的郭医生,王玉兰冲着他伸伸舌头,摇手拜拜。
王胜强烈反对王玉兰到丰城啤酒厂上班,用他的话说,钱在哪里都能挣,干嘛离家那么远。王玉兰有些小忧愁,她觉得爸爸不支持她上进,自己也是有些事业心的,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到自己的事业在哪里。
回到平月之后,王玉兰的生活稍微有了些变化,王胜开始安排她相亲,这个风声一传出,王家的门槛都被踩烂了,各种各样的小青年都像果园里的果子,盛在盘里让王玉兰挑。
王玉兰对未来的结婚对象没什么概念,对爱情本身也没有旖旎幻想,王胜领着她挑了个自认为不错的去见了之后,问她的意见。王玉兰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这时候王胜才后悔自己平时管的太严,女儿这么大了还没开窍。不过他也会安慰自己,女儿在家里多留两年。
从那天开始,王胜有意识的放松了对她的管制,零花钱越给越多,王玉兰出去玩的时候,他也不再严防死守的这不准那不准的。
王胜瞪大眼睛准备为女儿挑个好婆家,王玉兰的生活却还在原来的轨道上,过得悠闲自得。她给孙张氏寄过几次便条,之所以叫便条是因为信的长度实在太短,远没有她随信寄出的吃的穿的有深度有厚度。
孙张氏没有给她回信,每次收到东西都是给张自在打个电话转告一声。这更让王玉兰坚信这老太太大字不识一筐,以前让自己念报纸就是想摆谱。
在深秋的某一天,平月第一家民营骨科医院开张,院长是张自在的本家,当然人家的技术水平比他这半瓶子水可强的太多,孙张氏在平月过年那几天还登门拜访过。医院开张不久,张自在去拜访,得到了一个在骨科医院工作的机会。
张自在把这机会给了王玉兰,他跟王胜提了之后,王胜很感激,马不停蹄的开始活动,花钱给王玉兰买了个护校的中专文凭。原来张自在想的很美,老姑姑没回老家之前能把张桂花弄北京去,自己伺候了她半年后,老姑姑给张苗苗一个好前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现实总习惯打人脸,张苗苗初中毕业后,等了一天有一天,就是等不到孙张氏让她去北京的电话。拖了两个多月后,张自在非常不好意思的跟王胜道歉,去民营医院工作的机会他要留给自己的女儿张苗苗。
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王胜跟王玉兰心底里都很失望,但抱怨的话说不出口,亲女儿没安排好,张自在真没那么高的觉悟先照顾徒弟。
王胜心里不高兴,赵四就倒了霉,天天被支使的团团转还落不下好。家里人都不是能存得住话的性格,她要去骨伤医院工作的消息传得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下一落空,各种闲话都出来了。王玉兰在家呆着难受,烦的不行。去了一趟丰城,把看护烧伤病人的活给接了下来。
新工作
王玉兰第二次做看护,从容了很多。她这次下定决心要混出个样子来,让邻居们看看。为赌这口气,王玉兰做了长期作战的准备,除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大编织袋,小空间里也被塞得满满的。
郭医生非常欢迎她的到来,亲自领着她找到那对姓翟的夫妇。好长时间没见,两夫妻都憔悴了很多,看来这段时间被折腾的不轻。王玉兰第一天被安排做交接,看到翟天宇的时候,护士正给他换药,那两条腿上狰狞的模样吓的王玉兰脸都白了。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稳住。
翟天宇出事儿的时候刚上初二,父母都忙工作,经常把他一个人留家里,小小的年纪就自己管理自己。也就是因为这,家里失火的时候连个求救的对象都没有。
王玉兰来的时候,他已经做过好几个大手术,情况好转了很多,已经到了快复建的阶段。王玉兰跟着看了一上午,满脸阴郁的孩子跟父母一句话不说。
翟天宇的爸爸很忙,孩子换完药他就走了,翟妈妈坐在病床边上跟孩子说了两句话,没得到回应,闭了嘴低头瞎忙活。
翟天宇有什么事情都要他妈妈亲力亲为的去做,翟妈妈瘦的跟干灯似的,一看就熬得没剩下力气,以前的看护就站一边看着也不帮忙。王玉兰伸出手来想帮一把,那人一摆头她又站住了。趁着翟妈妈帮孩子接尿的时候,两人就在厕所边上集合。
“白天那小孩你不用管太多,他就爱折腾他妈,被烧的这么厉害心里记恨呢。你就管好晚上就行,还有听到不好听的就装听不到,你是不知道这家人,在单位当惯领导了,说话办事那个有水平。”听着前辈那个讥讽的语气,王玉兰就知道他说反话。那人拍拍她肩膀,带着同情的语气,“好好干吧,看你脾气不错,应该能应付下来。”
王玉兰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前任看护交接了一个白天,晚上就剩下她和翟天宇大眼瞪小眼。小孩不难伺候,吃药打针都很听话,食堂的吃饭也不挑,就是不爱说话。
收拾好翟天宇吃剩的饭碗,王玉兰觉得自己怎么着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年龄也大几岁,应该先开口打开的局面。她假模假式的咳嗦两声,努力冲翟天宇笑笑,“现在还不到熄灯的时间,你要不要听我念报纸?”
翟天宇楞了一下,白了她一眼,扭过头装睡,他腿不能动,使劲儿僵着脖子扭头的样子让人看着别提多别扭了。想着他睡觉前还有按摩这道程序,王玉兰拖了个凳子坐在边上,拉过了孩子的细胳膊。
王玉兰刚一上手,劲儿使大了,第一下就让这小伙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小点劲儿,我又不是木头,知道疼。”
马天宇一说话,王玉兰差点笑出声,这小公鸭嗓叫唤的,那叫一个酸爽,怪不得不爱搭理人呢。她收了点劲儿,笑容爬上了脸,“按摩就得使劲儿,不使劲儿那叫挠痒痒。刚开始不好受,完了你就等着舒服吧。”
给翟天宇按了半小时,小孩出了一身汗,王玉兰对了点温水,给他擦澡换衣服。翟天宇还不好意思,拨拉着要自己来。王玉兰鄙视的看了看他那还不到自己下巴颏的小身板,三下五除二就强迫性的收拾好了。
她端着盆到卫生间洗换下来的衣服,嘴里也不闲着,“你刚上初二吧,就跟我姨家表弟差不多大,姐姐我今年夏天还给他洗澡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暖气片上,“有暖气就是方便,都不用专门找地方晾,就是不知道烘干了衣服上有没有味儿。”
王玉兰说了大半天话,得不到一点回音。她扭头看了看翟天宇,这孩子正看书呢。王玉兰不敢打扰她了,轻手轻脚的收拾晚上睡觉的东西。她本来准备好了在凳子上窝一晚上的,翟天宇说他可以睡陪护的床。王玉兰感叹这小孩子真不错,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他。
王玉兰晚上睡得不错,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听翟天宇在床上折腾,王玉兰一下就惊醒了,知道翟天宇是要尿尿。她起来帮忙,臊的翟天宇吼着让她转身别看。王玉兰笑着转过身,心想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人不大讲究不少。
翟妈妈第二天八点半准时到了病房,这时候翟天宇都被拾掇好了,就等着医生过来查房。王玉兰自认为做的不错,但翟妈妈来了之后,又重新收拾了一遍,还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翟天宇的手指甲。
王玉兰一看,怪不得翟妈妈这么瘦,操心的事情太多。水杯花要朝外,拖鞋距离墙正好一米,叠好的衣服按照顺序排好,她甚至到卫生间看了看,把牙刷的朝向给归拢了一下。
做完这一些,翟妈妈暗示王玉兰出去一趟。王玉兰在走廊上立定站好后,翟妈妈开始了第一次训话,
“你做的不错,除了一些细节要注意外,我都很满意,希望你以后继续保持。今天你需要改进的地方有........”王玉兰听傻了,世界上还有这种人。
翟妈妈跟作报告似的指导了王玉兰半个小时的工作,直到医生查房叫她进去。
翟天宇的主治医生是个圆脸半秃的矮个老头,姓李,是省里著名的专家,人很和气,说话慢悠悠的。王玉兰观察了一下,注意到翟妈妈在听李医生话的时候两个眼睛特别的聚精会神,恨不得拿本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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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跟着的实习医生认识王玉兰,抽冷子跟她咬耳朵,“这主儿不好伺候吧?”王玉兰假装听医生说话,趁扭头的机会冲那人嘟嘟嘴。
“过两天他们家里来人你才长见识呢,等着吧。”说完跟着李医生的屁股继续学习去了。
照顾了翟天宇两天,跟医生护士的混熟了,王玉兰不觉得翟家人难打交道。翟妈妈就是有些较真,还有脸上表情少了点,喜欢对人训话,其他的真没什么。
翟天宇虽然住院,但仍然拿着课本自学,翟妈妈在一边辅导。到了这个时间,王玉兰就可以放放风。她拿出珍藏在自己空间里的吃的用的小玩意儿,去跟人套近乎拉关系,过得还算如鱼得水。
就在王玉兰以为以后的工作就是这样的时候,翟天宇的奶奶姑姑来探视了。当时翟妈妈陪着孩子打针,王玉兰在卫生间里洗洗涮涮。就听见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喊小宇,王玉兰的鸡皮疙瘩立马起来了,她只在电视上听见过这种声音。
王玉兰伸出头来,发现不是一个人,而是翟爸爸领着老中幼三代女人进来,那叫一个有气势,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她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趁着乱劲儿就出去了。王玉兰不想触霉头,之前已经被好几个医生护士打过预防针,这家人不怎么好对付,一定要离得远点。
拐到骨科,郭医生正大汗淋漓的给人拆板子呢,护士朋友发药配药的忙个不停。王玉兰偷懒也不能太明目张胆,溜达到后门找到老乡聊天,顺便给翟天宇炖个猪脚汤,医生说烧伤的病人要多吃蛋白,回去也有个正当借口。
条件有限,猪脚汤炖的有股臭脚丫子味儿,王玉兰觉得有些砸自己的牌子,就在里面加了一些小空间里珍藏的果脯。闷了一会儿,盖儿一掀开,伸鼻子一闻就觉得香的很。
王玉兰挑出一块好肉专门留给老乡的小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提着人家的汤锅就给翟天宇送饭去。
刚拐进住院部的大门,正好碰到老翟家的几口子坐车走。王玉兰感叹自己的运气够好,时间掐的那叫一个准,以后也要发扬光大。看到她回来,翟妈妈和翟天宇都很不高兴。王玉兰自觉要将功补过,连忙把猪脚汤献上。
王玉兰已经做好了倾听翟妈妈训话的准备,但打开汤锅了以后,王玉兰发现自己今天鸿运当头,翟妈妈竟然放弃了这次机会,闭上嘴伺候儿子吃饭。
王玉兰赶紧接过这活,给翟妈妈盛了一碗汤,让她就着馒头先吃饭,占着嘴就不好说话了。翟天宇等王玉兰剔好了肉,才慢条斯理的尝了一口,后来也不讲究了,吧唧着嘴吃的很香,让王玉兰想起了爸爸的工作对象。
趁着他们吃饭的时候,,王玉兰赶紧跟他们解释,自己是出去给孩子弄点好吃的,老是吃食堂,营养不全面,孩子正在长身体,应该多补补。话说的天花乱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多劳苦功高。
吃饭的时候,翟妈妈母子都闭紧了嘴当哑巴,等饭一吃完,翟天宇先不认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听了别人说我们家的坏话,躲出去的。要不怎么这里来人的时候你出去找吃的,别的时候不去?”
王玉兰心说这熊孩子怎么净说实话呢,她嘻嘻笑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块果脯,先把小孩儿的嘴填满,
“这不是时间赶上了么。猪脚好吃吧,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大饭店里都买不到的。就是有点腻,吃块果子去去这劲儿。今天别睡的太早,虽然我把最上面那层肥油给撇去了,但这东西吃着还会有点撑人。”
看翟妈妈也想说话,王玉兰赶紧给她献上几颗,“大姐,您也尝尝,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尝过的都说好吃。我问过医生了,这孩子吃了没事儿,不麻不辣不刺激。我先洗洗这些东西,待会把锅给人送回去。”
小惊喜
躲过了一劫,王玉兰松了口气,边洗碗边偷偷的呲着牙乐。
“用了人家的东西,别忘了道谢。这是饭钱,多了你就留着,记上账就行,我看小宇挺喜欢吃的,以后隔三差五的再做做。”翟妈妈跟背后灵似的突然说话,也不知道看见她的的大白牙了没。
王玉兰赶紧答应,翟妈妈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你还没吃饭吧,洗好了你就去还东西,正好把饭吃了,你的饭钱也算里边吧”
“好,好。大姐,忙了半天您也累了吧,要不干脆上床歇会儿,我给小宇按摩一下让他也睡,弄好了我再去还东西。”
翟妈妈点点头,伸手把洗手台的肥皂盒摆的板板正正,回头真就躺床上了。王玉兰边按摩边想,这应该就叫心力交瘁吧,还好自己躲出去了,以后找婆家千万别让她碰到这样的。
可能是吃人嘴短,翟天宇在吃了王玉兰的猪脚后对她态度好了不少,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王玉兰帮他尿尿的时候不用转过身去了,倒是王玉兰第一次看到他的下三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个未婚的大姑娘,初次见面受到的刺激有点大。
复建之后,翟天宇就转到了理疗科,他年龄虽然不大却有股狠劲儿,疼得满头大汗,鼻涕与眼泪齐飞还不放弃,翟妈妈的眼泪也跟水龙头似的,站一边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净添乱,这时候能起到作用的就是王玉兰。
每次做完一天的复建任务,她都累的坐下就起不来。深深的觉得翟天宇怨恨父母是有道理的,这么小的孩子遭这么大罪,折腾来折腾去还不一定能站起来,能不恨么。
第一天从理疗科出来,翟天宇在床上躺半天不动弹,翟妈妈红着眼圈坐在窗子边上不说话。王玉兰歇了会给翟天宇换衣服擦身,翟天宇也累坏了,可怜兮兮的跟王玉兰讨吃的,
“兰兰姐,你那天给我吃的果子还有没有?”
翟天宇一句话把王玉兰的泪都给催出来了,她拉过自己的大编织袋,把自己私藏的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都摆在床上,把护士请过来让她挑出那些孩子能吃的,全塞给他。
“这些都留给你吃,吃完了姐姐再回家拿,我家里多得是。”要是能让孩子高兴点,王玉兰给什么都愿意。
翟天宇边吃边戳王玉兰的肺管子,“怪不得我晚上老听到有声音,肯定是你偷吃,我还以为这里有老鼠呢。”要不说青春期的孩子都不好教育,吃着她的东西还揭她的底儿。
这下连翟妈妈都笑了,她走上前数出几颗递给翟天宇,“不能吃太多,每样三颗,待会还得吃饭呢。”
翟天宇有些不高兴,脸立刻耷拉下来。王玉兰拍拍他的脑袋,“你妈说得对,好好吃饭,下午再给你炖个猪脚汤喝”
“吃哪儿补哪儿,我这次吃猪脚,下次吃排骨”。听儿子这么一说,翟妈妈的眼圈又红了,转身出病房。王玉兰出去给孩子买饭的时候,她在走廊头上抹眼泪呢。王玉兰撇撇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翟妈妈哭啊哭的就习惯了,为了鼓励翟天宇努力完成任务,王玉兰又去她老乡那里做了几次饭。翟妈妈跟王玉兰商量让她天天做一顿给孩子补充能量,给她算两份工资,要是她同意就在医院边上租了个房子。王玉兰答应了,她天天呆在医院里,听的都是鬼哭狼嚎,有另外一个地方换换心情也好。
翟天宇在王玉兰的精心照顾喂养下越来越精神,双腿的情况也越来越好。一个月后,各项检查做完,李医生看着报告,笑眯眯的跟孩子和父母说,照这样下去,翟天宇站起来的希望很大。
听到这句话,翟妈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捂着嘴把自己关到卫生间里,半天不出来。翟爸爸也很激动,笑容满面的谢了医生谢护士,就是忘了感谢王玉兰。
王玉兰替翟天宇幸福的发晕,看他在床上做了半天鬼脸,觉得小孩子表达喜悦的方法就是与众不同。这小子潘职止税胩欤翟诘炔幌氯チ耍笊鹚郑鞍职郑慊姑恍恍晃依祭冀恪!庇谑窃诨独值钠罩校跤窭加辛说诙挝帐郑獯嗡盏男陌怖淼茫坏悴唤粽拧
翟妈妈哭了一场后精神抖擞,坐人的小方凳让她摆弄了三遍才找到最好的位置。吃完晚饭,趁着翟天宇打针的时间,王玉兰又被聊天了。
王玉兰很痛苦,翟妈妈的所作所为让她想起了难熬的求学生涯,自己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伺候个人还要回顾一下那段非人的生活,生活真是随时随地都有无奈啊。王玉兰开始两眼放空,意识发散,希望能快点熬过。
翟妈妈嘴巴不停,翟天宇拿本书挡着脸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王玉兰突然“哎呀”一声站了起来,这小子噗嗤就笑了出来。王玉兰反应很快,三步并作两步把自己藏床底下的编织袋提出来,“我的吃的呢,怎么一点都没有了。”王玉兰看着翟天宇,“谁偷吃了?”
“反正不是我,不过我知道是谁,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翟天宇笑的很得意,“谁让你老偷偷自己吃独食儿。”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等着,我找他们算账去。”王玉兰终于有了借口,赶紧撒丫子溜走。
出来之后她没急着找拿自己东西的贼,而是坐在个连椅上发呆。刚刚她叫出来不是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而是突然发现多年没变化的空间多出来一圈,这让她大吃一惊。
王玉兰想了又想,今天除了跟翟爸爸握次手印象深刻之外,就是李医生出医嘱的时候自己站那里晕了一会儿让她有些奇怪。王玉兰有些得意,又有些迷糊,她也不能天天晕啊。
王玉兰得过且过的想先看看吧,有一就有二,多了可能就搞明白了。不过有了这个空间,别的不说,用里面的东西做饭特别的好吃。王玉兰怀疑,翟天宇回复的那么快那么好,就是因为自己每次做饭的时候都在空间里翻点好吃的加上。翟天宇真是运气好,竟然碰到自己这个大菩萨。
要说翟妈妈也有意思,在医院边上租房子以后,她经常住在这里,跟翟爸爸算是事实上的分居。她的护士朋友嚼舌头,怀疑翟爸翟妈的婚姻关系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对他这么放心呢。
不管人家两口子怎么样,翟妈妈对自己的儿子真是没什么好说。提供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吃猪肉只吃一条里脊,买只鸡也要跑到山里去抓最壮的。王玉兰对她哪来的这么多钱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并且小人之心的怀疑翟爸爸贪污腐化。
术业有专攻,在做饭这行当上,翟妈妈差了王玉兰十万八千里,她刚开始不服气,让王玉兰手把手的教了两次,效果差强人意,后面她就直接把做饭的事情全拜托王玉兰了。她可算的很清楚,自己儿子饭吃的好不好,直接影响第二天的复建。王玉兰看出来翟妈妈在吃上不怎么讲究,时间如果充裕,就顺手把她的饭也给做了。
有希望和没希望,人的精神状态完全是两回事。翟家老中幼三代第二次来视察的时候,翟妈妈跟个斗士似的精神焕发。娘俩儿头天就得到消息后就开始折腾,为此王玉兰和翟妈妈合作,给翟天宇换了个新发型。
新发型由王玉兰操刀,翟妈妈打下手,王胜提供的模板,在自己爸爸头上练了那么多年,王玉兰剃头的品质很能保证。剪了头发之后,翟天宇自觉美的很,一定要他妈到照相馆租个相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但王玉兰在边上看着,老觉得小孩霎时间长了好几岁。。
翟妈妈第二天来的很早,买完了早饭,她就安排王玉兰去出租屋里给翟天宇做饭,还嘱咐她不要着急,小火慢慢炖。王玉兰越跟翟妈妈接触,越觉得这是位心里有数的女子,她高兴的问翟妈妈喜欢吃什么,反正时间很充裕,干脆多做几个菜。
王玉兰慢慢悠悠做了几个费时间的菜,还帮翟妈妈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通。等中午的饭点儿过了,她才提着吃的回医院。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没直接回病房,而是把食盒交给相熟的护士转交翟天宇,自己拐了个弯儿去找郭医生。
那护士很快就回来了,进了郭医生的门就嚷嚷,“王玉兰,你这次要谢谢我,那家人现在还没走呢,翟天宇饿的眼都绿了。他妈专门追出来嘱咐我,说让你再出去玩儿一下午,可别进去凑热闹。”
王玉兰把肉干塞给她,“谢谢你谢谢你,这是我前两天弄的肉干,南方口味的,你先尝尝鲜,顺便提下意见。”
郭医生边吃边埋汰她,“玉兰哪,你这叫假公济私,翟天宇他妈知道不,小心我们吃完了告诉她。”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放心吧,我现在跟大姐处的可好了,时间长了就知道,她不是小气人。”
“哎,遇到你也算她运气好,前面换了多少个啊,我们当时都打赌你最多干仨星期。现在看来,是我们看走眼了。你快坚持了快俩月了吧,真是天生适合干这行。看把翟天宇给照顾的,油光水滑,知道的人都夸你,好好干,在我们医院扎下根来。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我不要叔叔我给你介绍一个。”郭医生贱贱的,好的不好的混着说。
“那是,不看看我是谁,我给小宇做的吃的,可都是下了大心思的。就我这手艺,再用上心思,他恢复慢了都对不起我。”
边上的护士笑的吱吱的,“王玉兰,你就吹吧,小心把大楼给吹塌了。”
“吹破了第一医院,我就去吹第二医院去,正好给你们借口盖个新的,快来感谢我吧。”
小冲突
笑笑闹闹吹牛打屁,不知不觉就到上班时间。王玉兰出了医院,终于有了点私人时间玩一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又独自一人看了场电影,天擦黑才回医院。
一进病房门,翟爸翟妈都在,气氛算不上好。王玉兰心里咯噔一下,跟翟妈对了一眼,赶紧把注意力转到翟天宇身上,“小宇,晚饭吃的好不好?”
翟天宇气的喘粗气,“吃什么晚饭,吃什么晚饭,这里哪有我吃的饭,有个馒头吃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翟爸爸眼睛立起来,嘴一张就要说话,但翟妈妈没给他这个机会,站在窗户边上说风凉话,“怎么会只有馒头,不是还有香辣豆腐干嘛。玉兰,人家小宇姑姑可说了,这豆腐干金贵着呢,一般人吃不上。”
王玉兰讪讪的笑,话不敢多说,“呵呵,小宇现在可不能吃辣的。干脆我去出租屋给你拿些现成的,让他先垫垫。”
翟妈唰的一扭头,王玉兰都担心她使劲儿太大把脖子给抻了。“没有了,那里的东西都被强盗抢走了。玉兰,幸亏今天你没在,要不然能把你也打包带走。咱们花了那么多心思给小宇准备的吃的,一点不剩啊,罐子都没给我留下一个,以为自己是蝗虫啊。我们小宇这个病人还没吃上呢,有这样当长辈的么。”
“喊什么喊,能不能好好说话,不就吃你点东西么,又不是外人。”翟爸爸摘了眼镜,使劲揉揉眉头,“玉兰,你明天再做,多做点。”
“这能一样么,能一样么,那些东西是我和玉兰忙了小半个月,为了买最好的鸡我跑到两百里外的山里,他姑姑屁都没放一个就打包带走,真当自己不是外人啊。”
王玉兰一看这就要锵锵起来,赶紧把翟妈妈往外拉,扭头冲翟天宇说,“小宇,你耐心等会儿,我这就回去做给你做饭去,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肯定回来。”
王玉兰到出租屋转了一圈,发现翟姑姑的战斗力真是没说的,小时候肯定没少偷吃。翟妈妈气的坐在桌子边上掉眼泪,王玉兰能说什么,这都是他们的家事。她炒个鸡蛋,下点面条,“大姐,你先吃,吃好了才能干活,小宇还指着你呢。我看大哥工作那么忙,你气出个好歹不值得。我以前照顾的姑奶奶经常给我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别的事情先放放。”
翟妈妈收拾了一下情绪,觉得王玉兰说的对,她也的确饿了。边吃边发牢骚,“他姑姑太欺负人了,小宇都这样了,还跟个孩子抢吃的。”
王玉兰炒了个虾仁,煎了块牛肉,拍了个黄瓜。在阳台上翻腾了一阵,找出个腌咸鸭蛋的坛子,冲着翟妈直乐,“压花盆底下了,幸亏我藏得严实。”
王玉兰煮着鸭蛋跟翟妈妈聊天,“大姐,你就别回去了,躺着歇歇吧,后面还有的熬呢。我给大哥和小宇把饭带回去。”
翟天宇边打着针吃饭,时不时的瞪他爸爸一眼。王玉兰挡在爷俩中间,递给翟爸爸双筷子,“大哥,您也跟着吃点。我准备了两个人的饭,小宇他吃不了。”
翟爸爸最后还是等儿子吃完,才拿着筷子打扫剩下的,王玉兰适时的送上一杯白开水,把剩盘剩碗洗刷干净。
“小王,坐,等会儿在忙。”翟爸爸微笑着让王玉兰坐,“谢谢你这些天对小宇的照顾,我们全家都很感激。”翟爸爸喝了口水,“虽然我不是天天都在,但你的辛苦我都知道”说到半路,他停住看了看王玉兰,那意思是等她捧哏。
“大哥,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王玉兰不太适应这么正经的谈话,回的干巴巴的。
翟爸爸的眼神很犀利,跟x光似的,“我们能凑到一块儿是缘分,而且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我们全家都希望这种情况能持续下去,有个完美的收官。你觉得呢,小王?”
王玉兰眨了眨眼睛,以为他是对翟天宇能不能走路没信心,“当然,小宇做的很好,李医生每次来都很满意,他肯定能站起来。”
翟天宇在一边插话,“兰兰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当然,我干活从来都是要看到结果?”王玉兰一头雾水,这家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翟天宇高兴了,尖着公鸭嗓,“你不知道,兰兰姐,今天我姑姑说奶奶身体不好,想等我出院就让你去他们家,真是做梦想好事。不过我爸爸说要听你的意见,这不我都担心一天了,就怕你丢下我。兰兰姐,明天你得再给我做今天做过的菜,今天我都没怎么吃,你不知道,我姑姑吃饭跟猪似的,吧唧吧唧的,烦死我了都。你说是不是,爸。还有我那个表妹,一点礼貌都没有。”
翟爸爸什么也没说,嘱咐两句就想走。王玉兰追出去,把出租屋里的钥匙递给他,“大哥,我看您也累了一天,不如就近歇歇?”翟爸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竟然给她一个笑容,真是吓死人。
翟爸爸走了后,翟天宇又冲着王玉兰发了一大通牢骚,主要针对她姑姑家的表妹,把知道的不好听的话换着花样用在她身上。王玉兰听着想笑,这么烦人家怎么不拦着啊。
第二天,翟妈妈送给王玉兰一块包装好的丝巾,王玉兰臭美的很,当天就带上在住院大楼溜达了一圈。一位懂行情的医生替她掌了掌眼,肯定的说是个名牌,让她爱惜着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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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很高兴,碰到人就夸翟妈妈是个大方的好人。被传播了好名声,翟妈妈对王玉兰简直能用和颜悦色来形容。在知道王玉兰只有个护校的毕业证后她还建议王玉兰继续读个夜校。
王玉兰对读书这件事情敬谢不敏,提笔比拿棍累,她能认识几个字已经感谢人民感谢党。她就不再给政府添负担了。
翟妈妈看王玉兰听不进去,也笑笑当没说。日子就在翟天宇痛并快乐着的复健生活中度过,转眼一年到头,小翟同学能自己扶着墙走两步了。
只是两个病房之间的一段很短的路,翟天宇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完。翟妈妈在后面激动的说不出话,把王玉兰的手攥的生疼。能自己走路之后,翟天宇充分体现了这个年龄男孩子的好动,第二天腿就因为运动过量疼了一晚上。王玉兰很生气,翟天宇睡不着她也不能睡,这不是折腾人么,
“李医生说了要循序渐进,一口吃不成胖子,你说你急什么。其他病房的人哪个有你恢复的快,该知足了。”王玉兰熬夜熬得脾气不好,话说的有点冲。
“我想上学,我要念书,再不去学校我就跟不上别人了,怎么考高中。”翟天宇呜呜的边哭边说。
“今年考不了明年考,实在不行就复读一年,上学哪里有身体重要,你明天问问你妈妈是不是这个理。再说了,根据我的经验,学习和考试完全是两码事儿,能不能考上高中完全是命里注定的。比如说我和我哥,平时我干什么都比他强,最后上高中的却是人家,你说我找谁说理去。”王玉兰跟他瞎白活,想让他放弃学习,专心治病。
“肯定是你们家是重男轻女,偷偷给你哥花钱了。”翟天宇从枕头下面露出眼睛。
“你知道什么,小小年纪脑子里全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考试前我找人算过,算命的说我就没有考学的命,平常学的再好,考试的时候肯定砸锅。”王玉兰扯的都没边了。
“你找的算命的肯定是骗子,骗钱的。你不会是找摆地摊的算的吧?”翟天宇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不是,那种都是流动摊贩。我是在过火车的那个桥洞子底下算的,那人长年累月的在哪里,要是算不好他能呆得住么,早让人打跑了。我每次来丰城,都在那里算一卦,算的可准了,都能应验。”
“哼,我才不信呢,算命的说过我一生顺遂,你看我那里顺了,我简直倒霉透底。”翟天宇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忘了腿疼的事儿,“除了上学的事儿,还怎么说你?”
“说我旺宅旺家旺夫,谁娶我谁有福。”王玉兰洋洋自得。
“真的啊,”翟天宇唬的一愣一愣的,仔细看了看王玉兰,“还别说,兰兰姐,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有点像李赛凤。你要是穿好点,打扮打扮更像。”
“李赛凤是谁,你家亲戚?”
“什么啊,是个香港明星,演的戏可好看了。”翟天宇又盯着她看了会儿,“兰兰姐,找男朋友可要睁大眼,普通的男人可配不上你。”
“那是,这点我承认。你赶紧睡觉吧,熊孩子毛还没长齐,操的心不少。”
“真是,是你提的话头,我顺你说话还错了。你以后别看我尿尿,真是不检点。”
王玉兰气死了,这小孩说话没有轻重,“看你尿尿怎么了,不看我还不知道你□□该割呢。”
“王玉兰,你这个女流氓,等我腿好了把你的眼皮缝住。”翟天宇说不过王玉兰,终于消停了。
过新年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医院建议有条件的病人回家,没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回家。翟爸爸用单位的车把儿子接回家,还捎带了王玉兰。
王玉兰跟着车进了丰城市的市委大院,跟刘姥姥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她觉得自己有些土,怕别人发现了,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编织袋,像是抓到一个依靠。
到了地方,翟妈妈引路,翟爸爸提东西,司机背着翟天宇上楼,王玉兰提着东西低着头在翟天宇屁股后头跟着,想起了自己的小名“大丫头”,她亲娘看她看的真准,起个名都能往后看二十年。
翟家是个两室一厅,房间一看就是翟妈妈布置的,每件东西都摆在最正确的位置上。翟天宇回到家很高兴,自己转着轮椅给王玉兰介绍。
这都要年根了,王玉兰急着回家,认好门就要走。翟妈妈很客气,让司机送他回平月。
王胜的肉店现在扩大了业务范围,分出一半的空间卖包装好的火腿香肠什么的。王玉兰在店外面数着里面的人头,觉得今年可以多要点压岁钱。
王玉兰骄傲的像个小母鸡,觉得从丰城回来是衣锦还乡,平翟妈妈给自己塞的那些东西,就能把平月的这些眼皮子浅的镇住了。她麻烦司机把车开到王胜店门口。那里人多,买肉的人七嘴八舌,传消息快的很。王胜跟赵四正在买肉,看到自己闺女回来了,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度。
王玉兰把翟家送的东西摆到店里最显眼的地方,趁王胜忙着招待司机的功夫,她已经把自己在丰城的工作业绩给这些熟的不熟的都交代了一遍,不住嘴的夸赞翟爸翟妈是个文明人,大方人。听的王胜满心欢喜,大着嗓门让赵四泡茶,拉着司机坐下歇歇脚。
大院里的司机肯定是机灵得很,陪着王玉兰做足了姿态,带着王胜塞回去的猪肉制品回了丰城。
司机走了之后,王玉兰就被人围住了,纷纷打听这小车是怎么回事儿。听到是因为王玉兰干得好,人家特意送她回来,那好话跟不要钱似灌了王胜满满当当的两耳朵。王胜高兴的满脸放红光,在猪肉的映衬下更加的油光发亮。
王玉兰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自己就是干啥啥行,当不了医院的护士,做个看护还是顶呱呱的。
回家之前,翟妈妈给王玉兰结了工资,包了厚厚的过年红包,还跟她说好,过了正月十五让王玉兰接着干。王玉兰把自己的工资一张张的摊在桌子上,摆给王胜和赵四看了看,赶紧又收起来。
今年王勇学校里有安排,提前跟家里打电话说不回来了,这让王玉兰在家里的地位又提高了一截。王玉兰回家后,赵四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体那里都不对劲儿,把家里的事情都推给了老公和女儿。王胜没跟她一般见识,还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出去转转,买点过年的东西。
王玉兰习惯了这样的赵四,回到家自觉地把家里的事情都接手过来,打扫卫生,整理家务,王胜一步一跟,在女儿的屁股听她说话。王玉兰手里忙活,嘴也不闲着,bab不停,跟王胜仔细的介绍翟家人的性情。王胜听着女儿清脆的说话声,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王勇不回家过年也就不觉得是个事儿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王玉兰把家里收拾妥当,终于坐下来开始显摆自己给爸爸妈妈买的礼物。王胜换上了女儿买的呢子大衣,赵四也穿上新羽绒服。王玉兰带上翟妈妈送给她的丝巾,花枝招展的穷显摆,“爸爸,这是翟家那大姐送给我的,名牌呢,有钱都买不到,我带上好看吧。”
“好看,好看,我闺女带啥都好看”王胜眯缝着眼仔细瞧了瞧,“初十就带着这个跟我去见个人。”它给王玉兰安排了一次相亲。
“是个什么人啊,我可提前说好了,我不喜欢脸上有麻子的。”王玉兰对相亲没感觉,也不明显的排斥。
“这次的小伙子没麻子,我提前看过了。兰兰,你过了年就二十一,不小了,赶紧定下来,我就给你准备嫁妆。上次跟你相亲的那个,你嫌人家脸上不干净,这不腊月初八结婚了。男人有麻子怎么了,钱又不是见麻子就躲。”
“看着不舒服啊。行吧,爸,你看着好我就去见见,不过我可答应那大姐了,过了十五我还要去丰城。”
两个人说定了相亲的事情,开始对肉店这大半年的账,算完了以后王玉兰就咋呼起来,“爸,你可真厉害,今年赚的可比去年多多了。哎呀,我以后干脆跟着你当服务员算了。”
王胜很自得,不过话说的比较谦虚,“今年还算可以,不过跟你小姨夫比还是差点。”
“嘁~~,爸爸你骄傲了。家里又没外人,你客气给谁看那。我小姨夫就是爱面子,什么都没有呢先撑了个大架子,外面看着明晃晃的,实际上风一吹就倒。”王玉兰又从头到脚的理了一下账,“我不管,爸爸,在丰城这几个月可把我累坏了,你得可怜可怜受苦的女儿,给我点零钱花花吧。”
王胜点上烟呲着牙乐,“给给,不给你给谁,这单子上后四位的零头都给你。”
王玉兰心里乐开了花,又盯着单子看了一眼,“不行,爸你也太小气了。我赚了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你买东西,挑的可是最贵的,就想着你忙活了一年,这时候一定要穿的光鲜点。那件大衣花我一个月的工资,您再多补给我些吧,把这数字乘以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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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你胃口不小啊,你爹我一年才赚多少。”王胜觉得数额有点大,不太情愿。王玉兰赶紧给她爸上菜倒酒,哄的王胜就知道咧嘴笑。
“闺女,你这些年存不少钱了吧,藏哪里了,跟爸说说。”王胜眯起小眼,“话说你也不怎么花钱,怎么存钱没够啊,以后爸爸不能给你太多,过两年你可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爸你再说这话我可跟你急了啊,我就是活到八十,你还是我爸爸,可不能不管我。”
“管,管,这么好的闺女,我不管谁管。”王胜是有女万事足,王玉兰还真把钱要出来了。
过年这几天,王玉兰忙的像个陀螺转个不停,除了去趟姥姥家,其他时间就待在家里摆摆弄弄。她给孙张氏做两双布鞋,棉一双单一双。老太太脚比男人大,眼神好的时候自己做了穿。现在老了,买的鞋穿的都不舒服,她走之前给王玉兰留了个鞋样子,嘱咐她有空就给她做两双。
王玉兰所在的平月县城以前是平月镇,在全国肯定是排不上号。县里的生活方式很原始,保存了农村生活的很多特征。除了政府机关,老百姓住的都是带院子的平房。初十下午王胜领着王玉兰相亲的这家人,在整个平月县城算是很不错的。
王胜和张自在的老婆作为女方的代表,领着王玉兰进了一个青砖大瓦房的大院子,家里边打扫的干干净净,看着挺重视。几个大爷大婶笑嘻嘻的等在大门口,看到王胜他们,热热闹闹的把他们往家里让。
男方名叫袁力,比王玉兰大三岁,跟她一个初中毕业的,不过两人没同学过,王玉兰上初中的时候他刚好毕业上高中。一堆人闹哄哄的进了正屋,男方父母与王胜热烈寒暄,握着手不松开,那架势看着当时要是有个照相机,几个人恨不得一块说茄子。
推让了一会儿,王胜跟袁爸爸分坐在八仙桌的两边。袁家那边一个婶子拉着王玉兰的手在屋里打了个转转,让男方家里的人先看了看。王玉兰大方的很,不怕看,但这种时候,她还是很有眼色的坐下就低着头装贤淑。
袁婶子一看就是场面人,热闹话层出不穷,屋里欢声笑语遮都遮不住。没过多久,打扮的齐齐整整的袁妈妈坐在了王玉兰边上,握着她的一只手开始跟她说话。
王玉兰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跟袁妈妈聊得很投机。内容无非是以前干什么,现在干什么,以后打算干什么之类的废话。王玉兰趁着说话的功夫打量了一下袁爸爸,这人戴副眼睛,长得有点像王玉兰初中的班主任有点像。
下面就该袁力上场,他端着茶壶给屋里人续了一圈水,让王家这边对他有个第一印象。这小伙子打眼一看很舒服,眉清目秀的,长的挺精神。王玉兰趁着他倒水的机会使劲儿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挺干净的。小伙子的脸激动的有些红,不过行动上透着稳重。
倒茶之后,还没进行到下一个环节,里屋钻出来两个姑娘,一个带眼镜一个不戴。王玉兰感觉到袁婶子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差着那个不戴眼镜的袁梅给王玉兰上茶,那戴眼镜的姑娘低着头出去了。接下来气氛有些冷,王玉兰意兴阑珊,跟袁力单独说话的时候很敷衍。
走完了这些过场,回家后王胜问王玉兰的意见。王玉兰不太情愿,借口是袁家戴眼镜的人太多,怕以后有了孩子遗传。王胜觉得自己这女儿真是太年轻,不会看人,这事儿他没有依着王玉兰,
“兰兰,这次你听爸爸的,这小伙子我看了快两年了,说话做事没的说,干啥都心里有数。加上他家那条件,我们算高攀,如果那边要是同意,你就回来商量订婚的事儿。”
王玉兰不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处太近的关系,脑子一转又争取了一下“爸爸,我就觉得袁梅出来的很奇怪,和她一块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啊,也没人给介绍。”
王胜想了想,“应该是一个亲戚,家里条件不好,老在袁家打饥荒。那姑娘看着就家教不好,不用理她,你以后又不是跟她过日子。”
王玉兰瞪着她爸爸不说话,王胜正要再劝的时候,听到有汽车停在门口。出门一看,是那天送王玉兰回来的司机。那人很客气,说翟天宇的情况有些不好,不得已请王玉兰提前回去。
“兰兰,既然人家需要你,你就赶紧跟着走吧,家里的东西先放那儿,有事儿打电话。”王胜的肉店做大了之后,在店里装了部电话机,方便联系业务。
王玉兰手忙脚乱,她本来想过了正月十五走,家里很多事情也是按这个时间点安排的,很多东西都做了半拉。她着急忙慌的拿了些紧手的东西,又回了丰城翟家。
瞎打听
翟家人乌央乌央的,都在客厅里摇首期盼,看到她进门都跟看到救世主似的。翟妈妈平时那稳重劲儿全都不见了,拉着王玉兰直奔翟天宇那屋,“小兰,可把你盼来了,小宇这两天有些不好,上午刚去医院打的吊瓶。”翟妈妈边说边打开翟天宇的门,小孩正蒙头躺在床上。
王玉兰赶紧放下东西,洗了洗手脸,嘴里喊着翟天宇的名字,强行把他捂着的的被子掀开。翟天宇的眼睛闭的紧紧的,脸肿了一圈。王玉兰用手指头摁摁,“嗬~~,秦天宇,过个年收获很大啊,看这脸胖的。”
翟妈妈急着解释,“过年的时候出去吃了顿饭,也不知道菜里加了什么,第二天就有点肿。不单单是这个,前天小宇的同学来,他非要穿牛仔裤,磨的下身都不能看了。这孩子还跟我们置气,医院开的药也不吃,复健也不做了。你说说,这该怎么办啊。”
王玉兰让翟天宇把裤子退下来让她看看,但小孩把裤子拽的死紧。王玉兰有些好笑,这时候知道害臊了,早干什么去了,“翟天宇,你哪个地方我没看过啊,赶紧的,让我看一眼,给你做饭也有数。”
“对,对,小宇,你不是最喜欢兰兰姐做的饭么,快松开手让她看看,别再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王玉兰觉得翟天宇瞎讲究,“这屋里没别人,就我和你妈,快点,我晚上还没吃饭呢,待会弄点咱俩一块吃。”
翟天宇扭扭捏捏的放开手,王玉兰打眼一看,大腿根磨的血糊糊的,已经上过药。这些都好说,最吓人的是小孩的小jj肿的跟紫茄子似的,“尿的出来不?”
“尿不出来,这孩子尿尿疼的不行,也不喝水,这哪儿行。一天下来就上午打了个吊瓶,其他什么都没吃,这不晚上的针也还没打,就等着你来呢。”翟妈妈赶紧说。
王玉兰把翟天宇的裤子整个脱下来,安慰他“行了,我知道了,兰兰姐既然来了,你就放心吧。别害怕,多大点事儿,几天就下去了。以后可得听话,记住你是病人,跟自己置什么气。行了,我去给你做饭去,这两天你就使劲儿喝汤吧。大姐,家里有冬瓜么?”
“有,有,哎呀,小兰,你来了可真是太好了。”翟妈妈大松一口气,跟王玉兰一块在厨房忙活,连给屋里人作介绍都忘了,还是翟爸爸提醒的。
王玉兰见到了翟天宇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姑姑姑父表哥表妹,一大串人把她弄的头晕眼花,做饭的时候还抽空接受了翟爷爷的一番感谢和教育。王玉兰服了,喜欢给人做报告还遗传。
等翟天宇在家人的期盼下吃上饭,亲友团成员才彻底散去。走之前每位亲友都来秀一下,翟天宇跟个土财主似的在床上端着碗,眼皮都不抬。
吃完饭,打上针,没一会儿,翟天宇就折腾着上厕所,翟妈妈看着儿子皱着眉头咧着嘴尿的稀里哗啦,笑容把长脸都撑圆了,还在儿子的白眼里给他吹口哨助威。王玉兰笑的要死,心里却很感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算翟天宇运气好,赵四对自己可没这么尽心。
为了便于晚上看护,王玉兰在翟天宇边上搭了个行军床,躺在床上,王玉兰才回想这乱哄哄的一天。她叹了口气,让翟天宇大了好好孝敬他妈,以后没人会对他这么好了。
王玉兰心里对翟天宇这几天的瞎折腾很生气,自己好好的半个月的假期直接缩短了三分之一,她在家里还没待够呢。并且相亲的结果还没公布,自己就被匆匆忙忙的拉来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第二天,她跟翟妈妈要了条宽松的裙子,让翟天宇光着屁股套上,美其名曰这样磨不到伤口,有利于恢复。
翟家人都很信任她,一丝不苟的执行,看着翟天宇光溜溜穿着她妈的大裙子在家里扫来扫去,被打扰的坏心情也给补偿回来。
有王玉兰在,翟家整个家庭开始正常的围绕着翟天宇的病情运转,氛围也开始积极向上。翟天宇每天老老实实的做复健,翟妈妈在请假一年后也开始重新上班。
翟天宇在医院里待够了,过了年就赖在家里死都不住院。咨询了医生之后,翟妈妈就安排她在家里康复。为此,她退了医院边上的出租房,重新在家属院又租了个,还自己掏钱买了些复健设备。
王玉兰赞叹翟妈妈的大手笔,她为了儿子真是拼了,也不知道贪了单位多少钱。她不禁有些担心,别翟天宇刚好点,翟妈妈就进局子吃牢饭去。
王玉兰趁着翟天宇做复健的机会,打听翟爸翟妈是不是有外快收入,凭着工资收入,可供不起这个花法。翟天宇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普通家庭的家底儿早掏空了,哪有闲钱置办这些东西。
说到这个,翟天宇很骄傲,“我们家是全凭我妈挣钱,我把那点死工资,也就能供家里吃上饱饭。”他看了王玉兰一眼,神秘兮兮的跟她说“我妈在美国有亲戚,姥爷去世之后给她留了遗产,她每个月都能在邮局领到钱,几千块,是美金哦。”
翟天宇扶着王玉兰,漏出两个人哥俩好的架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漏气,我爸就知道有这回事儿,但不知道到底领多少钱。我妈说了,这些钱她先保存着,以后这些都是我的。”说完,斜着眼等着王玉兰表示羡慕,感叹和佩服。
翟天宇失望了,王玉兰没见过美金,对美金和人民币之间的关系没有概念。但几千块这个数字她听懂了,看着翟天宇求羡慕的小眼神,觉得小孩就是小孩,最喜欢大惊小怪,她保存在小空间里的存折可是有好几个几千块呢。
翟天宇等了等,没等到王玉兰很强烈的情绪,冲她竖大拇指,“兰兰姐,你真是没说的,我爸知道这个消息可能都没你稳得住。”
王玉兰给他个白眼,“这能一样么,你妈有这么多钱,也不会给我花,我稳得住稳不住的有什么关系。知道你们家有正当来路的钱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妈妈为了你打公家的主意呢。”
翟天宇不愿意了,“兰兰姐,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怀疑我妈贪污?”这孩子眼睛立起来还挺吓人的,真不愧带着翟爸爸的dna,一看就是一家人。
王玉兰有些不好意思,跟儿子说怀疑他妈妈实在是有些没品,“我就心里活动活动,你这一解释我不就放心了么。行了,复健做完我们就回家吧,家里还有很多事儿呢。”
翟天宇气哼哼的努力赶在王玉兰前面,想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但他怎么比得过王玉兰的腿脚,“哎,小宇,你这孩子脾气真不小,多大点事儿,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翟天宇严肃着脸,他另一半翟妈妈的dna开始起作用,“王玉兰,即使我妈妈没这些钱,她也不会贪公家的。这点你记住了,我妈妈可是干财务,她工作快二十年了,账目上从来没出过问题。”
王玉兰看翟天宇真急了,赶紧道歉。翟天宇真生气了,怎么哄都哄不下来,回到家进了卧室门就把门插上了。后面跟着的王玉兰吃了个闭门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翟妈妈下班的时间到了,翟天宇把门打开。王玉兰担心翟天宇跟妈妈告状,心怀忐忑的等了两天,竟然没等来翟妈妈的谈话。王玉兰松口气之余,觉得这孩子的品质真没的说,起码比自己的嘴严实,王玉兰为此专门提出感谢,翟天宇还是很不高兴,冲王玉兰冷着脸说话,“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谢的,我又不是老娘们,没事儿就爱吓打听,传闲话。”
被翟天宇扣上“老娘们”的帽子,王玉兰没敢提反对意见。知道翟妈妈是个富婆之后,王玉兰放心了,翟妈妈花钱没数,那是人家底子厚,自己就不用操这闲心了。既然这样,翟妈妈会不会看她服务好的份上,多给她点奖金啊,她这样的看护在丰城可不好找。
王玉兰拨着自己的小算盘,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小空间,把那里边私藏的好东西给翟天宇拿出来。虽然有些心疼,但为了让翟妈妈看到自己的服务效果,还是很值得的。
翟妈妈在单位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王玉兰不自觉地承担了这个家里大部分的家务。当在丰城电视台看到翟妈妈作报告的身影以后,王玉兰竟然对这位严肃刻板的中年妇女有了崇拜的情绪,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饭桌上合翟妈妈口味的菜越来越多。
翟妈妈对王玉兰从比较满意到到非常满意用了大半年的功夫,在王玉兰进了她家门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对王玉兰进行了考察。先仔细询问了去过王玉兰家里两次的司机,了解了王玉兰家里的情况。又细心核对过王玉兰交给自己的账目,还把家里的手表项链等贵重东西摆在客厅很长时间,考察王玉兰的品行。经过这一系列试探时候,她对王玉兰真正放心。
翟爸爸看着翟妈妈折腾没反对,家里来个生人,谨慎一点是必须的,医院和家里毕竟还是不一样。夫妻俩对王玉兰有了信任之后,家里的人和事逐渐的移交给她。
有王玉兰在,翟爸翟妈解放出来,可以专心忙工作。翟爸爸曾私下跟老婆提过,如果有机会,可以帮王玉兰找个正式的工作。翟妈妈知道王玉兰想进医院当护士,但他们两口子都在市委机关,跟卫生系统不怎么熟悉,只能碰着找机会。
糟心事
王玉兰很满意翟妈妈给自己的工资和工作氛围,唯一的不和谐的杂音来自于翟姑姑,她就像是落在大白馒头上的苍蝇,膈应人。
翟姑姑经常来看望翟天宇,虽然翟天宇不怎么喜欢她的嘘寒问暖,老说她这是狐狸给鸡拜年。翟姑姑吃饱喝足之余,走的时候从来不空着手。
翟姑姑在粮食局工作,是个时髦的准中年妇女,翟爸爸兄妹三人,她最小,翟爸爸和翟姑姑中间还有个叔叔,但和大家走的都不近。翟姑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很顺遂,按部就班的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工作是翟爷爷在位的时候安排的,很清闲,有大把的时间收拾自己。
翟姑姑跟翟爷爷家离得很近,自从结婚后就在父母家里吃饭,王玉兰听翟天宇发牢骚说,翟爷爷和翟奶奶的退休金全花她们一家人身上了,就这还经常到翟妈妈家打秋风。
翟姑姑自诩是个新潮人物,王玉兰曾经听见过姑嫂两个聊天,翟姑姑觉得自己的嫂子穿的太朴素正统,跟不上形势,她来翟家这么多次,翟妈妈就没跟自己学学怎么穿衣打扮。
边上的翟天宇听不下去,跟她顶牛,说翟妈妈这样才是职业妇女应该有的特点,像翟姑姑那样什么衣服都往身上招呼,让男人一看就觉得不是正经人。翟姑姑气的打她,翟妈妈护着儿子,说她这样习惯了,能改早改了。
别看翟姑姑嘴里嫌弃翟妈妈不爱打扮,但她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翟妈妈的衣柜。看到翟妈妈穿一件新衣服,她是一定要穿上试试的。如果她穿着好看,那这件衣服最后的归宿肯定是翟姑姑。翟爸爸实际上也看不顺眼,光王玉兰知道的,他就在私底下说过翟姑姑好几次。
王玉兰觉得翟姑姑眼皮子很浅,别看翟妈妈的衣服样式都很正统,不符合翟姑姑的审美,但做工和材料都很精致,穿时间长了也不变形。
翟姑姑在翻完嫂子的衣柜之后,就开始找吃的。吃就吃吧,知道有些东西是王玉兰做的之后,她就开始不三不四的提意见,不是太甜就是太酸。王玉兰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和她吵起来,这又不是给她做的,吃着白食还堵不住她的嘴。
可能在家里受宠惯了,翟姑姑说话不养人,怎么让人不舒服怎么说。王玉兰不是翟家人,翟姑姑的嘴更没有顾忌。王玉兰很烦她,翟姑姑以来她就找借口躲出去。后来学精了,让翟妈妈买了很多糖罐,只让翟姑姑看到糖罐里的这些,剩下的干脆藏起来不让她看到。
翟天宇跟王玉兰一块起哄藏东西,翟妈妈默许,东西都是她买回来王玉兰做的,翟姑姑连吃带拿的次数多了她也不高兴,翟爸爸劝了两次,没人听他的。
王玉兰过了年给孙张氏寄去了自己做的鞋和膏药,老太太收到后特意写了给王玉兰写了封信。说上次带回去的膏药效果不错,腿疼的时候贴上两天很管用,不过就是量太少,快用完了,催着王玉兰再弄一些。
王玉兰很犯愁,抓着笔给孙张氏回信,让她定时到医院检查,北京的医生肯定比她这平月县半路出家的看护医术好。另外,孙张氏用的那种膏药,材料不好找,王玉兰在丰城市的各个中药店转了一圈没找全,只能让她耐心等待。
翟爸翟妈知道后也给她打听,但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后来王玉兰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她给师傅张自在打了几个电话,商量了一个方子泡药酒,让老太太每天都喝点,把膏药顶替下来。
药酒里的材料都是王玉兰亲力亲为炮制,有小空间在,她对药酒的效果很有信心。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做的东西比别人做的好吃,那她亲自泡的药酒肯定比别人泡的效果好。
翟家那段时间天天飘着一股中药味儿,弄好后王玉兰就把装药酒的坛子存到空间里,顺便在在阳台上也放了一罐。翟爸爸看着眼馋,想起来就倒一小杯尝尝,说是预防自己以后腿疼。王玉兰看他喝了没什么大反应,也就随他去。
一个月后,王玉兰把放空间里的药酒拿出来一坛开了封,让翟爸爸试了试效果,这药效就是不一样,翟爸爸还没吃完饭,鼻血就流出来了,上火上了好几天。
王玉兰跟翟爸爸解释说,是放阳台的跑了气儿,效果不明显造成的。翟天宇很好奇,但他自己不能喝酒,就借口爷爷腿也不好,硬是分了一小瓶孝敬给翟爷爷。
王玉兰真是拿这熊孩子没办法,药能随便吃么,对症不对症都不知道,也不怕吃出毛病来,真是让人无语。王玉兰拦不住,干脆花了半天的时间给他做了一条肥大的花棉裤,让他天天出去遛弯的时候穿着丢人。
翟天宇的大花裤谁看到谁笑,夫妻俩看出王玉兰要让翟天宇出洋相,但衣服穿身上不疼不痒的,难看点也没什么,翟天宇自己都不嫌丑,两个人就没提反对意见。泡好的药酒趁着翟爸爸北京出差的机会捎过去,王玉兰也算去了个大心事。
丰城市下过几场春雨之后,翟家的亲友团又要聚齐。翟姑姑提议要在家里聚餐,翟妈妈在王玉兰来了之后,没怎么进过厨房门,做饭的担子看着就要压在王玉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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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玉兰不想做给翟姑姑吃,她记恨着翟姑姑说话不好听。这人吃着拿着也就算了,看到王玉兰跟翟天宇睡一个屋,竟然开口闭口的说王玉兰一个大姑娘和他侄子在一个房间,不知道避讳。
王玉兰气的脸都白了,要不是翟天宇冲在前面,她肯定和翟姑姑吵起来。翟天宇直接把翟姑姑推出去,扯下她表妹手里的东西撵她们走。翟姑姑也知道害臊,有好长时间不敢登门。
这次的亲友团聚会,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缓和一下两家僵硬的关系,给翟姑姑个台阶下。王玉兰跟翟妈妈说的很直接,“大姐,我说句实话您别不爱听。给你们做饭我情愿,给小宇的爷爷奶奶做也没说的,但我不喜欢小宇的姑姑,我看见她就气得要死,想要给她做饭吃,不可能。”
“我知道,我也烦她烦的不行,小宇她姑姑就是仗着年纪小,说话做事为所欲为。”提起这个翟妈妈也是一肚子火,不过她性格就这样,火气憋肚里发不出来。
王玉兰想了想,“大姐,明天我想请假回家一趟,上次我来的时候我爸给我相了门亲,到现在也没个结果,我想回去看看。明天聚会也不是非我不行,你到小区门口的饭店里请个厨师,不比我手艺好?”
翟妈妈想了想,在王玉兰和翟姑姑之间决定支持王玉兰。小姑子嘴上没把门的,给她一个教训也是应该的,“行,相亲这个借口很正当,我明天请个饭店的师傅来对付一下,就是一两顿饭的事情。”
王玉兰很高兴,“大姐,那可太谢谢你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我做的雪花膏,我妈用了好几年了,她天天进货卖货,风吹日晒的,看着跟同龄硬是小一圈。你也用用看,效果好的话我再给你做。”
翟妈妈笑了,人就是这样,各退一步,保持各自的脸面,“行,那我就等着了。小兰啊,我觉得兰心蕙质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太合适了,你怎么手那么巧呢,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你不会干的。”
王玉兰这种时候从来不知道谦虚是何物,“大姐你夸我算是夸对了,我除了念书不行,干啥啥行,认识我的都这么说。”
翟妈妈笑的跟偷鸡的狐狸似的,给王玉兰预备了好多带回去的东西,王玉兰的编织袋又被塞满了,“明天小宇他爸单位的司机要去接他爷爷奶奶,没法送你,你只能自己去汽车站了。这袋子够重的,拿得动不?”
“拿得动,拿得动。我力气大得很,没那么娇气。我明天一早就走,你先别跟大哥说。”只要不让她明天看到翟姑姑那张脸,现在让她走他也愿意,
王玉兰偷偷溜了,吃着翟妈妈准备的早饭,翟爸爸和翟天宇都不高兴。翟妈妈就当没看见,吃完饭赶紧忙忙活活的买东西,请厨师,应付即将到来的客人。
王玉兰兴高采烈的坐车回家,王胜看到女儿回来,把店交给赵四,自己跟女儿回家。王玉兰一回来,家里立刻热闹了,父女俩聊得热火朝天。等王玉兰做完饭,赵四从店里回来正好坐桌子上吃。王玉兰顺口问跟袁力相亲有什么结果没有。
王胜一摆手,让女儿坐,“这事儿黄了,你就当没这回事儿吧,爸爸再给你找更好的。”
“哎~~,怎么回事儿,我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家都没看上,想找七仙女啊。”王玉兰听了一愣,有些不相信。
赵四边吃边接茬,“你爸王大屠这次可看走眼了,天天就知道吹牛自己眼光多准,看给兰兰找的什么玩意儿。”
王玉兰赶紧坐下打听,“爸爸,到底怎么了,袁家那边挑我什么毛病了?”
王胜摸摸头,有些无奈,“跟你没关系,是袁家自己弄得污糟事儿。哎~~,也算我们倒霉吧。”
“你爸啊,真是。”赵四拿过王胜的酒瓶子,给自己满上一杯,王玉兰一看,赵四长本事了,这过年还没多长时间,竟然学会了喝酒。
赵四没有看人脸色的习惯,闷了一口酒说话,“兰兰,你初十幸亏走了,不然得恶心死你。你走的第二天,正月十一,有人打电话到店里找你,还没等你爸说话呢,就直接骂上了,什么难听说什么,你爸都被骂晕了,愣是听了半个钟头。”赵四对着王胜撇嘴,看样子很不齿。
“这是谁啊,凭什么骂人。”王玉兰气的站起来。
王胜喊她坐下,“是袁家的亲戚,就是你相亲的时候,跟着袁梅一块出来的姑娘她妈,你当时觉得不对劲儿是对的。我去供电局查了,拿着电话单子找的袁家,那个叫马凤英的姑娘承认了。”
赵四在旁边添油加醋,“你爸看了两年,就挑了这么个东西。那个袁力跟马凤英好了有一阵子了,袁梅也知道。马家条件很不好,就盼着马凤英嫁给袁力照顾家里。你爸这一掺和,把人家的好算盘给打乱了,不骂他骂谁。”
坏心情
王玉兰气的冒火,站起来提着抬猪的钢钎子就走。王胜一把没拉住,跟着女儿直奔袁家。王玉兰进了袁家的青砖大瓦房,稀里哗啦把袁力家的玻璃砸了。
袁家人出来挡,王玉兰扯着嗓门把看热闹的喊出来,指着袁力的鼻子骂。这不是糟践人吗,自己这是倒什么霉,相亲成不成的先不说,让人骂算怎么回事儿。王胜紧赶慢赶的跟来,把气哼哼不肯罢休的王玉兰拉回家。
王玉兰根本听不进王胜的安慰话,要找马凤英算账,“不行,马凤英家在哪儿,我还得找她去,不能让她白骂了,要让她赔我的名声。”
王胜摁住她,“好闺女,你就歇歇吧。别去了,爸爸是那吃亏的人吗,早就去过了。那姑娘肚子都大了,去了能怎么着,万一闹出点事儿我们划拉不清楚。”
“爸爸,你这都给我找的什么人啊,还想让我听你的,跟他订婚,你这不是害我么。”王玉兰直接冲着她爸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乖女儿,你就安生一会儿吧。下次爸爸一定睁大眼睛,祖宗八代都给你问清楚,我保证。”王胜好劝歹劝,割地赔款才把王玉兰安抚下来。
晚上袁爸爸带着袁力到王家来道歉,王胜怕女儿再说不好听的,直接让赵四看着不让她出门。袁家父子走了之后,王胜把五百块钱交给女儿,“这是袁家人给的,算是给你的赔礼,让你买点喜欢的东西,这事儿就算到此为止。”
“这点破钱就想把事儿遮过去,美得他。不行,我得找马凤英算账去。”王玉兰觉得自己亏大了。
“哎哟,我的好闺女,你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挣不到这些,能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要不,爸爸再给你添点,加上年底给的凑个整的?”
“不行,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我跟马凤英要去。”
“算了吧,马家除了三间破草屋,就剩下几个脏不拉几的孩子,你去她家是想领个男孩还是女孩,他们家就孩子多?”
王玉兰高高兴兴的回家,带着一肚子气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袁力也汽车站呢。
王玉兰看到他那张脸就想挠他个满脸花,啐了一口,想装没看到他。但袁力像是专门等她,拦着王玉兰要说话,“王玉兰,我们袁家欠你们吗,道了歉给了钱还没够,你昨晚为什么打电话气凤英,有完没完啊,要是她有个好歹,看我不把你们家的猪肉摊子掀了。”
王玉兰昨晚被王胜堵在屋里,想撒的气还没撒出来呢,“袁力袁公子,你觉得道歉吃亏了怎么地。是我让你把人家的肚子弄大的么,是我让你弄大了姑娘肚子又给我相亲的么,是我让马凤英她妈打电话骂人的么。真是,你爹有你这么个儿子算是倒了霉了,怎么还有你种不着四六的大蠢蛋,跟你相亲没成算是老天有眼照顾我。告诉你袁力,你的凤英肚子疼跟我没关系,还可能是她吃多了撑的呢。我倒是想打电话骂她,但我没她家的电话号码啊。什么玩意儿,你脖子上长得是葫芦啊,都不知道动脑子想想。滚开,看着你都觉得脏了眼。”
王玉兰气的要死,骂了袁力一顿就赶回翟家。走到门口才想起来,答应给翟妈妈带的雪花膏忘了。
翟天宇给她看的门,王玉兰僵着脸对翟爸翟妈笑了笑,把东西放下后,直接躺床上。
翟天宇本来想给她脸色看,报复她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溜的行为。但看到王玉兰的脸比他还臭,翟天宇倒老实了。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王玉兰坚持着给翟天宇按摩完,睁着眼睛,越想越觉得今天吃了大亏。她听了听翟天宇的动静,摸着黑悄悄的起床,给远在南方的哥哥打电话。
王勇还没到熄灯睡觉的时间,接到妹妹的电话还挺高兴的。等听着王玉兰哭着把袁力欺负她的事情说完,王勇气的直跺脚,一边安慰妹妹,一边拍着胸脯跟妹妹保证,自己暑假回家替王玉兰教训袁力,到时候非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王玉兰霎时觉得王勇的形象高大了很多,不亏是军校生,做事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深入人心,有个哥哥真好。王玉兰跟王勇商量好,到时候自己提前准备好药品,让王勇放心的揍,使劲儿的揍。
王勇的安慰很有用,王玉兰心里终于痛快了,踢着发麻的脚回到房间准备睡。还没躺平呢,翟天宇的声音响起来,“兰兰姐,等你哥回来了我跟他一块去,你千万别忘了叫上我。”
“哎,你怎么偷听我打电话,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有你什么事儿。”
“我干嘛偷听,我是明着听。这么厚的门都挡不住你的嗓门,我爸妈肯定也听到了。”翟天宇不觉得自己有错。
王玉兰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不想跟他多说,闭着眼装睡。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梦都没做一个。翟爸爸早上上班前,专门翻了她一眼,王玉兰有些莫名其妙,至于那么生气么,不就是少做一顿饭的事儿,真是,就这思想觉悟,还当领导。
翟妈妈没上班,等王玉兰收拾停当,和王玉兰一起用轮椅推着翟天宇逛商场,准备买些换季的衣服。没想到倒霉催的,碰到了王玉兰的小姨夫,他正好在这家商场里包了一个档口卖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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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不想理她小姨夫,小姨夫看到她亲近的很。他拉着翟妈妈不让走,非要送他们一件新衣服。翟妈妈怎么会占这种便宜,索性停下脚步仔细挑了几件,让小姨夫做成了买卖,
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让王玉兰直接掉头走人做不出来。翟妈妈买了小姨夫的衣服,她还要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人情,可把她憋屈的够呛。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玉兰重新想起小姨家表弟笑话王顺卖猪肉,穿的脏的前事。新仇旧恨加起来,她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爸爸,在心里埋怨他她给自己乱相亲,还卖这么多年的猪肉,真是不能忍啊。
第二天,王玉兰拿着翟妈妈新给的菜钱,买了一堆猪心猪肝猪耳朵猪肺提回家。接下来的两天翟家的味儿就别提了,天天弄得跟下水道似的,邻居家的人上楼路过他们家,都要捏紧鼻子。
翟天宇受不了了,威胁王玉兰再弄这些臭乎乎的东西他就要离家出走。王玉兰正想跟人过不去,看翟天宇生气就高兴,干脆又买了一堆,干的更加起劲儿。
一大堆的猪下水加工好,放上作料,味道还不错。王玉兰不愧是猪肉西施,生长在杀猪世家,弄这些东西就是地道。吃着东西,翟爸爸一进家门就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任谁家里天天这个味儿也受不了。
王玉兰做的实在是太多,翟妈妈送人了一些,还是放不下,只能买个冰柜专门放这些东西。这次翟妈妈非常感激小姑子来家里打秋风,不但提着给他们家吃的,还让她送一些给亲戚。
看着盘里碗里都是猪身上的配件,王玉兰很不好意思。抽个空,她跟翟妈妈道歉,自己不该把气撒在他们头上,干出这些没头脑的事情。
翟妈妈不觉得有什么,她还挺喜欢吃这些东西的。问清楚了王玉兰回家相亲的经过,安慰她说幸好这事儿没成,那个马凤英心机深沉,王玉兰要是真和袁力成了,才有的罪受。找个老公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这日子有什么奔头儿。
王玉兰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王胜就知道给她钱,关着她不让她闹事儿,一点道理不跟她讲。
她想起跟翟妈妈承诺过的雪花膏,既然没带成,那就自己做吧。反正材料也简单,就是费工夫。翟妈妈还没见过自己做化妆品的,很新鲜,起劲儿的帮着王玉兰忙活。
翟天宇坐在边上看翟妈妈和王玉兰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张嘴就没好话,说王玉兰瞎折腾,还提醒翟妈妈不要随便用这些东西,小心长一脸痘痘。
王玉兰手不停,嘴也不停,不住地跟翟天宇斗嘴。翟妈妈在边上咯咯的笑,和王玉兰一块挤兑自己的儿子。
等成品做完,翟妈妈很珍惜的放到自己的梳妆台上,这东西可是纯手工纯天然,多难得啊,她每天抹着自我感觉一天比一天好。在卧室里,翟妈妈给自己老公显摆,翟爸爸撇着嘴笑话她,真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干脆变成个老妖精算了。
不过整个家庭翟妈妈是中心,她高兴了,翟爸爸和翟天宇就高兴了。翟天宇恢复的情况很好,翟妈妈打算让他下学期就回学校上学,跟王玉兰提出让她接着待一年观察一下翟天宇的情况,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走。王玉兰算着时间,再呆一年自己就二十二了,照顾完翟天宇,正好回家结婚,也算圆满。
好机会
某一天,翟奶奶又领着翟姑姑母女来视察工作,吃完喝完临走的时候,翟奶奶问王玉兰泡的药酒还有没有,翟爷爷喝着感觉挺好,想再带点回去。
空间里的药酒当然有,但王玉兰不想给。放阳台上的那些倒是可以由翟妈妈做主。翟妈妈是个好媳妇好嫂子,也幸亏她家底儿厚实,经得起这么多耗子钻粮仓。她本来想倒出一半,自己留一半。但翟姑姑直接把药酒坛子抢过来,开门就走。
后面跟着的翟奶奶虚情假意的道歉,领着外甥女告别。王玉兰看傻了,还有这样办事儿的,后面跟着看的翟天宇立马不干了,推着翟妈妈让她要回来,翟爸爸被闹得不行,吼了一嗓子把火力全吸引过去。
这是每次参观团走后的固定节目,王玉兰已经习惯了,跟看戏似的,过一会,就该翟爷爷的电话来了,翟家三口挨个接听电话后,这场戏才真正落幕。
王玉兰边做饭边给翟家人排话剧,不过这次听电话的人有她一份。王玉兰暗道晦气,在翟天宇的催促下接了他的班儿。翟爷爷先感谢了她一通,又替翟姑姑道歉,最后的再解释药酒不是他一个人喝,他一个关系很好老同事的儿子,前几年出车祸后腿也老不好,知道翟爷爷喝这药酒管用之后,要分了一点给他。
王玉兰心说翟爷爷真有意思,这话不是应该说给儿媳妇听吗,自己就是个看护,算老几啊。王玉兰终于知道翟姑姑的性格随了谁,拿别人的东西理直气壮的送人情,也是有家庭传统的,真是越老脸皮越厚。
夏天很快来了,翟天宇越走越好,天天盼着重新上学。翟姑姑拿药酒拿成了习惯,隔一段时间,王玉兰就得做一批,不过材料有翟妈妈提供,她就花点时间,也不跟她计较,顺手也帮孙张氏的做了,也不知道孙张氏的酒量练大了没有。
在一个悠闲的午后,外出归来的翟妈妈很高兴的告诉王玉兰个好消息,丰城市卫生局要组织一个培训班,培训一年考试合格后,可以拿到省里都承认的学历,到时候到医院工作就没障碍了。
翟妈妈神秘兮兮的告诉王玉兰,从翟爷爷那里分药酒的那个人家里有人在市卫生局工作,可以帮她弄个培训班的名额。王玉兰一听,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她立刻给给家里打电话,让王胜赶紧带着钱赶到丰城。
这天翟家的晚饭大失水准,不是太淡就是太咸。王玉兰什么都没心思干,在屋里转的其他人头昏眼花。王胜到的时候时间正好,晚上七八点钟。进了家门,王胜看着就高兴的不行,握着翟爸爸的手不松开。
王玉兰兴奋的问他爸带钱了么,王胜毫不含糊的拿出个帆布书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不少,“放心吧,闺女,爸爸有多大劲儿是多大劲儿。”
翟爸爸和翟妈妈对着眼笑,直说用不了那么多。后面几天王玉兰度日如年,翟爸爸领着王胜提着东西串门,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天天盼着好消息。
马不停蹄的活动了一个多星期,事情尘埃落定,王玉兰拿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报到证,等翟天宇下学期开学的时候,王玉兰也要重新回炉,接受再教育。王玉兰捧着报到证跟宝贝似的,觉得自己真是运气逆天,竟然有这好事儿找到自己。
花完钱办完了事儿王胜回家接着卖肉,王玉兰觉得翟家人真是没说的,对她这个外人这么尽心。她知恩图报,把翟天宇照顾的跟个大少爷似的,那叫一个周到体贴。家里的事情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什么都不用翟妈妈操心。
王玉兰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机会,应该让更多人分享这个喜悦。她破天荒的给孙张氏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的好运气和感激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孙张氏特地打电话打到翟家,勉励王玉兰好好干,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明天。
王玉兰小宇宙爆发,翟家的生活水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翟天宇的个头一个劲儿往上窜,半年竟然长高了5厘米。翟爸爸看着高兴,夸王玉兰有潜力,鼓励她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王勇七月份放暑假回家之后,立刻给王玉兰打电话,问她准备好没有,他准备好教训袁力了。王玉兰这才想起跟袁力的旧恨,这段时间过得高兴,她都把这事儿忘了。
王玉兰想了想,觉得既然现在交了好运,以前袁力欺负她的事情就算了,自己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王勇听到王玉兰打算偃旗息鼓,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就是心肠好。
但他是做哥哥的,妹妹受了欺负,一定要有自己的态度,不能就这么算了。加上回家以后听着赵四添油加醋的叙说前请,王勇打算找机会把袁力堵到个没人的地方揍个万里江山一片红。
但王勇在袁家附近转悠了几天,看不到他的人影。四下打探了才知道,袁力现在不在平月县,被袁爸爸不知道关在哪个山窝窝里吃野菜呢。这哥儿们铁了心跟马凤英凑成一对过日子,袁家这半年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出了正月,马凤英的妈妈领着女儿直接赖在袁家,让袁力给他们家一个交代。看在马凤英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袁妈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袁力被可心人哄得团团转,可着劲儿跟袁爸爸闹着。
但袁爸爸也是个死脑筋,不行就是不行。他在平月县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怎么看不出马家打的什么主意。袁爸爸咬着牙就是不松口,马凤英爱生就生,孩子生下来袁家也认,但马凤英想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没门儿。
马凤英的肚子越来越大,袁力闹得也越来越不像话。袁爸爸干脆把儿子关到了附近的山里,袁力即使能从村里跑出来他也找不到路回家。袁爸爸把儿子关住之后,就待在家里等马凤英生孩子。
王勇歇了替妹妹出气的心思,对袁力的恼火全部转变成同情。他在饭桌上跟爸爸妈妈发牢骚,袁爸爸这是与儿子有多大仇啊,这么折腾人。男人嘛,娶谁不是娶,既然马凤英已经有了袁家的骨肉,干脆捏着鼻子认了算了,皆大欢喜多好。大不了结婚后让小两口分出去单过,眼不见心不烦。
听的赵四频频点头,但王胜觉得儿子上学上傻了,在平月这种小地方,持家还是要靠女人,娶个不省心的老婆一辈子受累,最活生生的例子就是他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胜觉得王勇年龄也不小了,到了谈恋爱的时候,自己的后半辈子还指望着这个儿子,要是王勇弄个马凤英那样的老婆,他干脆找颗歪脖子树吊死算了。想到这里,他有意识的指点儿子,
“你知道个屁,儿媳妇是随便娶得么。就凭马凤英家的家风,这个女人就不能娶进门。别说袁家那么大的家业,就是我们这种人家也不行。马凤英算什么玩意儿,小小年纪就不安分,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跟街上的二流子不清不楚,没结婚就搞大了肚子。也就袁力这个笨蛋玩意儿,捡别人的破鞋穿。袁爸爸这么个要脸面的人,这样做就对了。小勇,你记住,讨老婆你就比着你妹妹这样的找,不能什么脏的烂的都往家里领。我可没袁爸爸这么好脾气,你要是敢弄个这样的,我非打断你的腿。”
王勇缩了缩脖子,他从小怕他爸爸,王胜一瞪眼他就犯嘀咕。赵四看不得王胜这么训自己的儿子,这时候她的脑子终于转了一下,把王胜的注意力引开,
“好好说话,小勇还不是好意,想给兰兰出气,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对了,兰兰什么时候上那个培训班?”
说到这个王胜高兴了,还是自己女儿能干,看护个病人做到这份上也算独一家,“九月份开学,比小勇他们时间晚点,毕竟办给工作以后的人的班儿,跟学生不一样。小勇,看看你妹妹,好好跟着学,做什么事情都要用心做,人家有好事儿也会想着你。这可是你妹妹自己弄到的机会,我们虽然花点钱,但现在这个社会,有的是拿着钱没处花的。”
“花多少钱啊”赵四很好奇,
“吃你的饭吧,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稍微用点心思把饭弄好,天天弄这些死面疙瘩,快把牙酸倒了。”王胜训她。
王勇看不得他们这样,赶紧插话,“兰兰拿到毕业证,到医院当护士有编制不?”
王胜觉得儿子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能弄到,不过还要走关系花钱托人。这次给兰兰弄报到证的那个人就是管这块儿的,我估计问题不大。”
赵四在一边听着不高兴了,“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这一年不白干了么。”
王胜又要骂人,这下王勇说话没向着赵四,“只要能办成了事儿,花钱就花钱,钱不够借钱也要办。要是能弄到个编制,兰兰以后就不用愁了。”
“谁说不是,所以最近我也没给她找人家,看样子你妹妹回不到平月了,找对象可能在丰城,幸亏跟袁家的事儿没成。哎呀,老天有眼。”说到这个王胜就觉得高兴。
“爸,兰兰的工作要是一切顺利,你估计得花多少钱?”这个王勇也很好奇,赵四更是眼巴巴的听。
“去去去,收拾收拾洗碗去,什么事儿都有你。”王胜把赵四撵走,涉及到家里的财政王胜从来不让赵四摸着底儿。赵四知道了,赵家人都知道了,尤其是赵五。
小便宜
赵四甩着白眼嘟嘟囔囔的收拾桌子,王勇看她拖拖拉拉的样子也撵人。等赵四走了,王胜给儿子竖起了三根手指,小声跟他说“大概要花这个数。”
王勇吃了一惊,他现在在外面上学,什么都自己打理,花钱也有数多了。自己一个月津贴才30多块,兰兰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就四五百块工资,这还是翟妈妈有钱,喜欢王玉兰才开的超高价。“爸,家里钱够不?”
“这个你不用担心,帮我们办事儿的那个人虽然有些贪财,但也办得成事儿,咱多花点就多花点,认了。”王胜很得意,觉得自己这几年起早贪黑没白干。这不,关键时候用上了。他看了看儿子,
“你放心,给兰兰解决好了工作,家里的钱都是你的。你的工作不用家里操心,再把你妹妹安排好了,我就万事不愁喽。”
刘强就是那个帮忙的人,年龄跟翟爸爸差不多。以前出了场车祸,脚有些跛。他话很多,但不招人烦,以前在林业局工作,后来转到后勤。她老婆在卫生局当个领导,培训班的事情就是她牵头搞得,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一些关系户子女的工作。
王胜送走了将要开学的王勇,又到丰城来刷存在感。他拉着王玉兰到刘强家送礼,除了一些高档烟酒,还特意从张自在那里搜罗来一些孙张氏用的膏药。刘强夫妻在王胜这里发了一笔,态度很客气,她老婆也撂下了准话,年前就能把王玉兰的编制解决了。
翟天宇九月份跟初三的学生一块开学,翟妈妈担心他跟不上进度,专门找了辅导老师。
开学前几天,一大家人很正式的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还喊上了王玉兰。翟天宇非常高兴,在酒桌上跟着翟爸爸学着谢了这个谢那个。小孩穿了个薄坎肩,是王玉兰看着本杂志学着做的,效果很不错。翟爸爸翟妈妈很高兴,喝的脸蛋红扑扑的。
翟天宇刚上学的那段时间,王玉兰天天去学校接他。接了还没一星期,翟天宇不干了,怕同学们笑话他。这下王玉兰轻松了,除了定期复查,到时见看着翟天宇复健,她的时间一下空出来。正好,培训班开课的时间也到了。
王玉兰的课很轻松,上课的地点是在电视大学。班里的同学只有几个是刚从学校里毕业出来,带着一股青涩气。其他人看着就经过了社会的洗礼,为人处世透着世故圆滑。
知道王玉兰的爸爸是个卖猪肉的之后,一些人明显的有些排斥他。看她长得不错,班里仅有的几个男的还没轻没重的开她玩笑。王玉兰觉得他们狗眼看人低,也不愿意点头哈腰的往他们跟前凑。
上课的内容很浅,但王玉兰已经初中毕业好多年,能在教室坐住就不错了。她本想好好学,事与愿违,上了没两天就跟不上了。王玉兰很受挫,但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头昏眼花的对着书本使劲儿。
翟爸爸没几天就看出了王玉兰在学习方面很吃力,他摇摇头,给了一个“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评价。翟妈妈安慰王玉兰,让她别着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王玉兰觉得把自己的短处摊给别人看很丢脸,不过刘强的到来给了她很多安慰。刘强从小学习就不好,读了几年书就接了他爸的班,现在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同样是学习上的差生,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
由于腿脚不便,刘强在单位干得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活,时间长了,他就变成老油条,经常不到下班时间就找不到人。刘强经常安慰王玉兰,说上帝给你关上门,肯定还会给你开扇窗。就像他自己,书本上的东西学不会,但他情商很高,现在外快挣得比工资都多,一样的养家糊口。
刘强经常来翟家是有原因的,王玉兰给刘强的膏药对了症,加上每天喝的药酒,让刘强整个夏天过得很舒服。等膏药用完了之后,他直接找到翟家,想从王玉兰这里再弄点。
王玉兰告诉他膏药会做,但材料难找。刘强为了自己,接下了找材料的差事,让王玉兰把要准备的东西列了张单子,他来找。
别人很难办的事情,刘强花了两个星期就把材料找齐。王玉兰翻着药材,冲着他竖大拇指,
“刘哥,你真没说的。我和我师傅为了制那个膏药,存了好几年才把材料备齐,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弄好了,真是佩服。”
刘强很得意,“你留着就是凭着这本事养家糊口,再说这事儿是为了自己好,能不抓紧时间办啊。怎么样,玉兰,要多长时间能拿膏药?”
王玉兰有心给他露一手,让他知道自己上那个培训班是有底气,有水平的,她答应让刘强一个星期以后再来,保证能弄好。
膏药好用但做起来味道却不怎么样,王玉兰在翟妈妈租的房子没两天,就被这栋楼的邻居给赶走了。她只能换个四处透风的小花园,露天加工。
熟了以后,刘强打听到王玉兰学过正骨,还会点针灸,他直接到了套针灸的套阵送给她,让她在自己身上试试。跟王玉兰接触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对她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要是别人,刘强肯定打听的清清楚楚,但他根本不介意王玉兰在他身上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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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妈妈不放心,刘强本来腿就不好,别给人整瘫了,他们家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在翟妈妈的强力干预下,刘强的想法没实现,倒是王玉兰的小空间多了一套针灸的针,她没事儿的时候就对着图自己在身上练练手。
刘强跟翟妈妈很投契,两个人坐在那里有说不完的话,王玉兰在边上听不太懂,翟天宇跟她说刘强想自己开公司,正在跟翟妈妈了解财务知识。
来的次数多了,刘强顺手就把后勤那边的一些不常见的花草种子顺过来一些。翟妈妈不喜欢弄这些东西,于是就便宜了王玉兰,她都仔细收好了,放到空间里存上。她每次做什么东西,都习惯留一点放里面。
翟妈妈有时候就跟王玉兰谈起他,听到王玉兰说刘强是个好人的时候,翟妈妈笑了,说好人是相对的,但刘强是个精明人是跑不了的。
王玉兰有些将信将疑,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翟妈妈毕竟比王玉兰多吃两年咸盐,看人比她准。
刘强得到的消息,丰城市边上一个县里的酒厂要推新产品,他觉得是个机会,把主意动到了王玉兰头上。
刘强天天找王玉兰,话说的天花乱坠,但王玉兰根本不上心,她正等着进医院当护士呢。自己这药酒也就周围的人喝点,管用不管用的,试过了才知道。
刘强既然说这药酒有用,王玉兰干脆把方子给他,自己能上培训班多亏了刘强,这也算是还个人情。刘强拿到方子,消停了一个多月,又来找她。
方子有了,但刘强试着做了一批,效果不好,想让王玉兰亲自动手。王玉兰正在应付即将到来的培训班结业考试,考试合格才能进医院实习。她根本没时间。
刘强听了王玉兰的话,笑了,“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这事儿交给我,包你考合格,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当天晚上,刘强拿着□□来找王玉兰,“小王,刘哥办事你放心,拿着这个,包你过。编制的事也不用你管,明天把照片和毕业证交给你嫂子,肯定给你办成。”
王玉兰这两天看书看得头晕眼花,刘强拿来的答案简直是雪中送炭,“刘哥,这么办能行不,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告我?”
“放心吧,不只你一个人这么办,本来就是走个形式,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怎么样,明天跟我去酒厂看看?”
王玉兰大松一口气,她以前虽然学习不好,但从来没炒过小炒,第一次办这事儿心里还真没谱,“谢谢你,刘哥。听你的,咱明天就去。”
王玉兰从酒厂回来,立刻参加的结业考试。答题的过程很顺利她把答案放到小空间里,方便的很。
培训班的结业考试成绩下来后,就要进入医院实习。这之前,王玉兰有半个月的空闲。王胜又带着钱来了,和翟爸爸出去跑了几天,终于把王玉兰的编制解决了。
王玉兰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正式在编的护士之后,心情非常激动。觉睡的迷糊糊,昏沉沉的。正做着梦呢,听着翟天宇喊她。她睁眼一看,自己的行军床都快被东西淹没了。
王玉兰打开灯一看,都傻了,这些东西本来是在空间里放着的。她愣了一会,赶紧把这些东西收到自己的编织袋里。翟天宇以为王玉兰高兴傻了,自己没事儿整理东西呢。
王玉兰撵着翟天宇赶紧睡觉,她悄悄的看了看自己的空间。空间变了,变的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几个药酒坛子就把地方占没了。王玉兰开动脑筋,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抄答案抄的。她有些垂头丧气,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哪能只做好事啊。
空间变小后,王玉兰觉得自己做的饭也不如原来的香。翟妈妈背后跟翟爸爸嘀咕了两句,以为她是急着去工作,做饭没有心思,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年轻么,再说王玉兰本来就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
又新年
翟家人都知道王玉兰快要走了,翟妈妈慢慢开始接受家里的事物,跟老公商量着该怎么对她表达一下感谢。
通过药酒方子这件事情,让翟妈妈对王玉兰的评价高了很多。她曾经开玩笑似的跟翟爸爸夸王玉兰,说这孩子真不错,脾气软和,做事儿细心,最重要的是不贪。刘强占了她那么大便宜,还觉得刘大哥是个好人呢,还说刘强这个人不能交,无利不起早。
在翟妈妈看来,给王玉兰弄个医院的编制,刘强根本不能要钱,要知道,如果药酒方子成功了,刘强可是能从酒厂分红的。翟爸爸看着报纸点头,他也看不惯刘强死要钱的劲头。不过能真的把事儿办了,钱也算没白花。
翟妈妈觉得王玉兰吃了大亏,所以看到她傻乐呵的模样,就想教她点东西。翟妈妈一直觉得自己跟周围的俗人不一样,她的爱好也很高雅,喜欢收藏,佩戴玉器,觉得这东西配得上她高洁的品格。
翟妈妈眼光高的很,很难讨好,她喜欢的东西当成宝,不喜欢的都懒得看,直接送人。翟天宇曾经让她妈妈拿出她的收藏品给王玉兰显摆过。王玉兰一看就是好东西,普通人买不起。
以前翟妈妈看不上的东西大部分都进了翟姑姑的口袋,所以她才这么勤快的往翟妈妈家里跑。有了王玉兰后,翟天宇就先挑着送给她,剩下的才是翟姑姑的。借口是翟姑姑这么大年纪了,带上也不好看。
王玉兰很自觉,翟天宇硬塞给她的东西她都找借口再还给翟妈妈,这更让翟妈妈高看一眼,反而愿意把东西留给她。
翟妈妈领着王玉兰去逛街,打算送她件好衣服。跟着去的翟天宇没一会就烦了,说自己走的累了,要在书店看书。王玉兰记得现在仍然是翟天宇的看护,也推脱着不去。
翟妈妈自己逛得起劲儿,陪着翟天宇的王玉兰在书店里坐不住,说了一声自己出去走走。她也不敢走远,就在书店外面的小胡同里找了个摊子看小人书,就她的文化水平,也就这个与她般配。
实习的时间确定下来之后,就到了王玉兰跟翟家说再见的时候。翟爸翟妈专门请王玉兰吃饭,感谢她将近一年的照顾,并答应王玉兰在丰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他们,以后就当一家人处着。翟天宇还掉了几滴眼泪,把王玉兰感动的不行。
临走的前一天,翟妈妈没上班,王玉兰仔细的把家里的事情都交代给翟妈妈。翟妈妈拿仔细的记好后,从卧室里拿出个手镯,说是给王玉兰当纪念品。王玉兰不敢收,这东西是翟妈妈保存的好东西。
翟妈妈把手镯放到王玉兰手里,“小兰,你是个好姑娘,小宇有了你才有了今天,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这东西是你应得的。”
王玉兰觉得自己也值了。是翟妈妈提供了机会,她才当上护士。她给翟爸翟妈一人一件红毛衣,打扮的两口子穿上跟新婚夫妻似的,正好过年的时候穿。
王玉兰还到刘强家表示自己的感谢,她把张自在介绍给了刘强,顶替她调试新的药酒配方。听到张自在是王玉兰的师傅后,刘强很高兴的同意了。
王玉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丰城市人民医院实习,这次她是有正式编制的实习护士。培训班里的人基本都是关系户,在人民医院实习的人占了一半多。
王玉兰报道那天,医院里的熟人都过来露脸表示欢迎。和她一块进医院的人,家大都在本地,只有几个住宿舍,其中就包括王玉兰。他们被安排在距离太平间不远的一溜儿平房里。
王玉兰觉得晦气,第一天住进去就被噩梦吓醒了,她满头大汗的给王胜打电话,让他想想办法。王胜派赵四去庙里求了几张符给她送过来,贴在满宿舍都是,还嘱咐她在太平间门口稍些纸钱。
王玉兰听爸爸的话,非常虔诚的拜过了各路神仙土地,给他们送上过路钱。同班的几位嘻嘻哈哈的看着,眼里遮不住的揶揄。王玉兰不管这些,她自己有个小空间,知道冥冥中是有神奇的力量存在的。
上班第一天,所有的实习护士开始挨个科室轮转,王玉兰被分到内科,带他们的是一个做了八年的老人。这人脾气急,说话像开机关枪,干的不好劈头盖脸就一顿说。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以前的护士朋友跟她说悄悄话,说让她好好表现,他们这批实习的人,人民医院只能留下有数的几个,其他的都要回到当地医院去。
王玉兰心里有些活动,谁不想留在大城市工作啊。但这个消息好像不只她一个人知道,下午的时候,跟她在一块的实习同学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抢着干活,对老师毕恭毕敬,王玉兰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郁闷了几天,王玉兰也想开了,能留不下就留不下,留不下回平月当护士也不错,反正自己的编制已经到手,到哪里干不是干啊。在平月当护士离家还近,家里人有个小病小灾的根本不用找人,多方便。
王玉兰很满足,自己毕竟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旱涝保收,找个好婆家不是问题。最重要的,自己是在编的护士,比在骨科医院当护士的张苗苗强了去了。
王玉兰没了思想负担,恢复乐天本性,天天高兴的跟捡了多少钱似的,几个眼光高嘴损的培训班同学背后给她起个“傻大姐”的外号。
王玉兰知道那些人看不上自己,她也不往他们面前凑,尽量与带队老师处好关系。人民医院可是丰城市最好的医院,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是自己以后工作的资本。
内科的带队老师对他们实习护士的积极向上的精神很是认可,对做的最多最好的人点名表扬。还把自己当年做的笔记拿出来,谁愿意抄谁抄。王玉兰如获至宝,仔仔细细的抄了一遍。
上班还没几天,很多实习护士的脚就站肿了,王玉兰自己配了点药,下了班就泡着。书是翟爸爸送的,他喜欢逛旧书摊,看到适合王玉兰的就顺手给她买下,希望她能提高专业素养。王玉兰对这些本来没兴趣,随手扔空间里。
现在王玉兰得了翟爸爸的好处,就抽中午吃饭的功夫给翟家打了个电话,表示谢意。翟爸爸很矜持,说了句有用就好就把电话交给翟妈妈。
两个女人在电话里聊了半个钟头,翟妈妈指点王玉兰怎么讨好带队老师,做了事情怎么让人看到。王玉兰觉得翟妈妈好厉害,简直是职场达人,怪不得工作做得那么好。
今年春节翟妈妈要带着老公儿子去美国看望她的舅舅,王玉兰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她羡慕的直咂嘴,美国哦,世界上最厉害的国家,听说那里的人不干活都有钱拿,多好。她可只在地理课上学到过地图,人家翟妈妈都要坐飞机实地考察了。在王玉兰羡慕的声音中,翟妈妈幸福的挂了电话。
实习护士是医院里最忙的人,活基本都是他们干,天天累得跟狗似的,下了班就想躺着。王玉兰羡慕的口水只流到上班时间,手忙脚乱的工作一会儿就把翟妈妈去美国的事情忘了。
当听到自己过年可以放五天假的时候,王玉兰高兴的叫起来。据带队老师说,这是看在他们还没有正式入职的份上,给的福利。要不然,他们这些人就等着大年三十守在医院值班吧。
王玉兰心急的很,放假那天,她早早的起来,打算坐最早一班的车回平月。刚出医院门口,就碰到一对父女急哄哄的往医院里走。王玉兰学过正骨,一看孩子那胳膊,就知道是脱臼了。
这时候正好医院还没上班,正好她心情好,就想替急诊医生干点活。把父女俩拦下,问了问情况,这当爹的也没数,跟女儿玩过头,直接把胳膊拉脱臼的。
王玉兰手里正拿个包子,她拿出来让孩子啃着,使了个巧劲儿就把给胳膊上回去了,孩子还没来的急疼。这下连挂号费都免了,那位父亲非要赔王玉兰个包子不可。
王玉兰吃着人家送的包子,回到平月。王胜和赵四非常高兴,自己的女儿有了好前程,一定要让家里的亲戚知道。大年初二,王胜打扮的跟新郎官似的,破天荒的一大早就登了赵家的门。
王玉兰的姥姥家年初二这天人肯定是少不了,正房里只能装下老中青三代男丁。女人和孩子都被撵到东屋坐着,那里没生炉子,太阳上来还不如院子里暖和。
王玉兰的舅妈和表姐忙着做饭,孩子都被赶到街上放鞭炮。在这种闹哄哄的环境里,赵四的嘴跟录音机倒带似的,来一个人显摆一次王玉兰当护士的事情。
王玉兰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帮着舅妈摘菜、洗碗筷,哪个亲戚过来问她,她都大方的点头承认,还很含蓄的感谢翟家人帮了自己的大忙,让姥姥家的亲戚羡慕的够呛。
天擦黑王玉兰和父母才回到家,王胜喝的满脸通红,躺在床上让赵四一个人伺候他,不是喝水就是挠痒痒,不合心意就瞪着眼骂人。赵四慢慢腾腾的随王胜乱折腾,被骂一顿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长见识
王玉兰走了一天亲戚,说了一天话也很累,回到家就躺自己屋床上睡着了。昏昏沉沉的还做了个梦,梦里跟她小姨吵了一架,骂她不检点。
这个架吵得天昏地暗,王玉兰激动的大声喊,把王胜都吓醒了。他披着棉袄敲王玉兰的门,问怎么回事。王玉兰被叫醒的时候脑子里还晕乎乎的,跟王胜喊,“没事,就做了个梦”
王胜嘟囔着回去接着睡,王玉兰睡不着了,睁着眼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梦见谁不好,非要梦见她小姨。
她把小姨从脑子里剔除,专门想些高兴的事情。看到自己的空间又大回去一圈,她愣了一下,对此保持爱咋咋地的态度,空间大了她就多放点东西,空间小了少放点。让她心情彻底好转的是看到自己的存折里的数字,存了这么多年钱,还是很有点厚度的。
忽然想起来今年还没有跟王胜拢账,这事儿明天可要记着,王玉兰坐在被窝里揽着被子,心里安排着明天的事情,手里忙活着给赵四织件毛衣。由于实习期没有工资,医院只给解决住宿问题,回家的时候她也没给家里人买东西。
还应该给孙张氏弄一些药酒,不过自己天天上班累的要死,又是住宿舍,实在是不方便,干脆些封信把这些情况告诉她,希望她能理解。
王玉兰想东想西的,感觉还没一会儿功夫呢,天就亮了。剩余的假期,王玉兰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腻歪。当王胜告诉王玉兰为了她这份正式工作家里花了三万块的时候,王玉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平月线的平均工资也就一百多块钱,王胜为她拿出这么多钱来,家里的负担肯定很重。脑筋转悠了半天,王玉兰在吃饭的时候提出想跟小姨借点钱用用,借钱的借口有的是,到时候还不还的看她的心情。
赵四立刻表示反对,说赵五的日子不好过,一大家子人,都指望他们两口子,并且那个表弟学习不好,小姨夫还想让儿子上个好学校,赞助费就要准备不少。
王胜也不点头,同意赵四的说法。他看了满脸不高兴的王玉兰一眼,说,“兰兰,你姓王,户口在平月,跟你小姨过意不去没必要。我们家里这些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过以后你就要靠你自己了,我除了再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你身上花钱没数。”
王玉兰白了王胜一眼,“爸爸,我就知道你重男轻女。干脆,我嫁妆也不用你准备了,等我回平月以后,自己攒嫁妆,每个月还给家里交饭钱,满意了吧。”
王胜听了眉开眼笑,“哎呦,姑娘,现在你可不要放松了,能留在丰城还是留下的好,平月毕竟是个小地方。”
“我觉得平月挺好的,离家近,吃饭住宿都方便。再说我们那个培训班里有关系的人多了,轮不上我。”
赵四也很高兴,“兰兰,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家里现在就剩下我们两口子,天天瞪眼大小眼的,过得也没意思。”
“当然没意思,家里的活没人替你干了,怎么会有意思。”王胜糗她,不过看得出来他也挺高兴,“既然你打算回来,那我还得给你好好寻摸一个好小伙,你这一年大一年的,现在不找,以后肯更不好找。回来也好,家里多个人也多份生气,你妈也不用每天这里疼那里疼的叫唤。”
王玉兰看父母这么高兴,觉得自己没尖着脑袋留丰城是对的。都是做护士,在哪里不一样啊。
王胜第二天精神焕发,出去喝茶串门,赵四跟蹲监狱放风似的,也天天不着家。除了吃饭睡觉,王家就王玉兰自己一人守着,这个年假过得那叫一个清静。
王玉兰做好了回平月的心理准备,她的心态就很平和,看着其他人牟足了劲儿表现就跟看戏似的。知道她不会成为竞争对手后,和她一组的人对她也没那么排斥,反而什么活都拉着她一起做。
王玉兰内科实习的成绩不是最抢眼的,但病人对她的评价不错,毕竟谁都喜欢笑脸迎人的护士。这让她得了不少的便宜,练扎针扎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王玉兰慢慢的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也能找到空闲跟其他的医生护士聊聊天。熟悉环境之后,时间感觉就变的很快。第二站来到的是普外科。在普外,他们这批实习生的指导老师是郭医生的老婆,也是外科的护士长。这里到处是熟人,王玉兰想过的不好都难。她本来以为这是她实习期最轻松的一站,但事与愿违,第一次值夜班就来了个下马威。
那天她值中晚班,正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的救护车拉来了一堆打架斗殴的,俩警察押车,那个年纪小点警察都挂彩了。急诊室里忙乱异常,值班医生也是个刚工作的,这种情况应付不过来,赶紧打电话求救兵,于是王玉兰被抽调到急诊那边帮忙。
那群人在医院里也不老实,满嘴的污言秽语,张嘴就骂娘,有个人领头的胳膊上插着刀子还在那里耍横。
王玉兰边干活边听八卦,打架的两拨人都是丰城市的混子,为了一间歌舞厅的保护费归属问题起的冲突。两个流氓帮派非常符合他们的文化水平,猛虎帮和翔龙帮,插刀子的那个就是猛虎帮的领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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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医生脏话听的太多气不过,清理伤口的时候劲儿使大了,那人很疼,瞪着眼一把把他薅住,像是要打人的样子。王玉兰气不过,拿着消毒的棉球,横过一脚踢到那人的麻筋上,那人冷吸一口气,把医生放下,掉过头冲王玉兰来了。
王玉兰见义勇为了一次,心里怕的要命,顺手拿起来一个针管打算自卫。这时候急救室的门啪的打开进来一个人,冲着那猛虎帮的人就喊,“张猛,你反了是不是,敢在医院欺负人。”
这是王玉兰第一次见到丁伟丁医生,也是第一次知道人是有气场的。丁医生一到,那个张猛立刻老实了,坐在椅子上等丁伟,还跟她解释,“呵呵,丁医生,我怎么敢在你地盘上惹事,。就你身边那个护士,没事儿踢我一脚,我还不能表达一下不满意啊。”
丁医生看了王玉兰一眼,王玉兰赶紧冲她狗腿的笑笑,还没等她说话呢,丁医生已经冲她说话了,“那就你吧,过来,领着病人检查,准备手术,我来给你开单子。”
王玉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赶紧联系打电话联系检查室和手术室。那张猛不愿意,摆着另一边能动的胳膊,“不用,不用,多大的事儿,你摁着给我□□就行,吃点消炎药准好。”
“别跟我胡咧咧,刀子是随便拔的么,胳膊废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你如果对我的手术不放心,可以先跟着警察回局子里呆两天,考虑清楚。”说着话,丁伟已经给那几个打的比较严重的看诊了。
王玉兰不敢搭话,联系好检查室和手术室,就给那些鼻青脸肿的处理伤口,离那个张猛大哥远远的。没想到这姓张的不放过她,去拍片的时候一定要她领着,丁医生一挥手,王玉兰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检查回来的路上,张猛还威胁王玉兰,说等好了要她好看。王玉兰当时没有搭茬,见到丁医生张嘴就告状。张猛可能落到丁伟手里好几次了,两个人很熟。丁伟让王玉兰跟着辅助,让她看着做手术的时候麻药只上一半。
麻药使上劲儿,张猛刚开始还逞英雄,跟丁伟吹嘘今天的战果,胸膛拍的邦邦响。但麻药劲过了的时候,正好做缝合。王玉兰就眼看着张猛的汗珠子吧嗒吧嗒的从脸上留下来,嘴里的豪言壮语不见了,咬着腮帮子不好意思喊疼。王玉兰觉得真是痛快,整个晚上就看到这个小流氓蹦跶了,现在再蹦哒蹦哒试试,疼死你。
缝合好了伤口,丁伟笑着看了王玉兰一眼,“给他包扎一下,不用住院,开点药把人交给警察就行,我再去看看其他的病人。”王玉兰对丁伟已经上升到崇拜的层次,赶紧答应着做后面的处理。张猛现在一声不吭,王玉兰猜他刚才咬牙使劲儿太大,现在还没缓过来。
把张猛的胳膊弄好,把他交给手术室外面等着的老警察。王玉兰冲他微笑的点点头,紧走几步昂着头回到急诊室,她还想谢谢丁伟丁医生。
急诊室里的人少了很多,丁医生看到她,就喊,“那谁,就你,过来一下,清理清理患者伤口里的玻璃渣子。”
王玉兰忙凑过去,“丁医生,我叫王玉兰,您把他交给我就行。”
丁伟点点头,“处理好了叫我,我来缝合。真是倒霉催的,怎么我一上夜班就遇到这些不长眼的人,天天没事儿干拿着刀子吓唬人。真是浪费粮食,你们警察怎么不把他们送新疆拾棉花去,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啊。”
这个带玻璃渣子是个挂彩的年轻警察,这人风格也够高的,把救治的机会先让给犯罪分子,一看就是刚入职的菜鸟。王玉兰不敢说话,点着头接手病人。
这小警察明显没有那张猛爱面子,忍的疼。王玉兰拿着镊子取玻璃渣子的时候,眼泪掉的哗哗的,跟翟天宇刚开始做复健的时候差不多。
王玉兰觉得这小警察是个好人,对待他应该像春天般的温暖。于是她干活尤其仔细,手也尽量的快,嘴里还安慰他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清理好了以后,王玉兰把丁伟叫来做缝合,最后绑完纱布的时候,王玉兰塞给小警察一把自己吃的零食,让他甜甜嘴,省的眼泪掉多了嘴里发苦。那小警察很不好意思,倒是他的搭档和丁伟笑的哈哈的,还分了一半。
小懵懂
早上八点下班以后,王玉兰一点想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她对丁伟医生充满了好奇,就等着找人打听打听这人的八卦。
来到了住院部,她那护士朋友刚做完交接班。王玉兰一边帮忙一边小声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她,问她丁医生是什么来路,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朋友很够意思,交代的很彻底。原来王玉来在人民医院看护孙张氏的时候,丁医生恰好去上海进修,所以王玉兰没见过她。
丁伟是内科的主治,研究方向是肿瘤,尤其擅长处理肝脏的肿瘤。前两年去上海进修是因为上海华山医院一位她那个方向的首席专家非常欣赏她,专门给的机会,当时大家都以为丁伟就顺势留在上海了,没想到进修完了以后,她又回来了,这可把医院的领导高兴坏了。
王玉兰听了之咂舌,怪不得丁医生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站到那里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压服住人。那个叫张猛的混子,看到丁伟,哏都不打一个,让他坐着不敢站着。
听了朋友的话,王玉兰对丁伟更加的崇拜,恨不得自己一觉醒来,也能跟她一样。那朋友看了王玉兰一眼,拐了拐她,“你如果想留在这家医院,走走丁医生的门路可能行。他可是我们院的一个王牌,说一句话定别人十句百句。”
王玉兰摇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回平月,就没做他想。丁医生就像天上的星星,自己算什么啊。
熟悉了外科的流程,郭医生夫妻俩就把王玉兰当成了他们的私有物,支使的那叫一个起劲儿。要不是王玉兰的学历太低,恨不得他们的孩子都让她辅导。
不过王玉兰干的很开心,在这里不用费心的思考怎么让带队老师给个好评语,只要埋头干好活就行。再说,她在平月的时候,跟张自在学的就是正骨,跟郭医生也算是有共同语言,王玉兰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王玉兰曾经跟郭医生说过丁伟医生那天在急诊室的出场,满脸的憧憬。郭医生看到王玉兰这样撇着嘴,给她报了一个更大的八卦,丁伟丁医生的爸爸是本院的院长,所以说话做事才这么嚣张,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可不多,你可不要随便乱说话。”看着王玉兰瞪大的眼睛,郭医生警告她,“那也是个可怜人,不留在上海也是不放心家里,他有个小儿麻痹的哥哥,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她亲妈没了,现在这个是后妈,又给他生了个弟弟。一家子三个男孩,你说他爸向着谁。他怕自己离家远了,后妈对哥哥不好。”
王玉兰叹着气摇摇头,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么有才华这么有气场的丁医生都有无可奈何的事情,何况自己这种没什么大本事的小护士。郭医生曾经开玩笑的问她想不想留下来,得知她回平月的打算后,大家的关系更加的融洽。
郭医生有时候八卦的心不死,也给王玉兰说些其他实习护士的闲话,当然这免不了带点香艳的色彩。王玉兰将信将疑,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她也就当笑话听听。
过了两天,那小警察来医院拆线,他本来是去找门诊上的丁医生的,没想到丁医生看了看伤口,立刻把他撵到王玉兰这里。
王玉兰对这小警察的眼泪印象深刻,看到他脸上的笑都挡不住。小警察红着脸听王玉兰嘴巴巴的宣扬他的丰功伟绩,线拆完了还不想走,张嘴就跟她讨吃的。社会真是教育人啊,看看这好好地小伙子,才被熏陶了才几天,已经知道又便宜不占王八蛋了。
几个人正笑着呢,丁伟忽然大驾光临,大家伙一愣,丁医生跟看不见似的,冲那小警察说,“走,我请你吃饭”看了看王玉兰,又加了一句,“你也一块来吧,人多热闹。”
王玉兰屁颠屁颠的跟着丁伟来到医院的食堂,大失所望,她以为丁医生请客吃什么好料呢,原来还是食堂,王玉兰吃食堂都吃烦了。
丁伟大步的带头往前走,领着小警察点餐,食堂的菜王玉兰都快背下来了,实在是没有食欲。她想了想,反正小警察也冲自己开口了,就对丁医生说,“丁医生,你们稍等,我回宿舍拿点东西添个菜。”
那小警察好像有些怕丁伟,站起来要跟王玉兰一起走,丁伟拉住他,冲王玉兰说,“快去快去,我们等你。”
王玉兰回了趟宿舍,拿回来一些家里做的炸酱和卤肉,炸酱王玉兰早上喜欢蘸着吃馒头,卤肉自己下班晚了,不想买饭的时候拿来吃的。
丁伟和小警察说的好像不太愉快,小警察还不太会掩饰自己,脸上的不高兴明晃晃的。王玉兰装没看到,咋咋呼呼的招呼他们两个吃东西。
吃完饭,王玉兰说了声自己今天夜班,急着休息,紧赶慢赶的回宿舍,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刚把鞋脱了准备休息一会,那小警察竟然跟着来到宿舍,说是专门感谢她那天晚上的照顾。
王玉兰心想这话一听就是骗人,肯定是小警察应付不来丁医生,到她这里躲着了。小警察不走,王玉兰也不能撵人,两个人就在宿舍外面的路上干巴巴的说话。
作为一名粉丝,王玉兰真的很想打听一下,她的偶像丁伟医生跟小警察谈了什么。但她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希望小警察能替自己解答疑惑。但小警察就是不说,反而一个劲儿的夸赞王玉兰那天仗义的一脚,他在旁边看着很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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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她只是按流程办事,真没对小警察特殊照顾。看小警察那殷勤样,王玉兰拿了瓶祛疤的药膏递给他,这人年龄不大,肯定还没娶媳妇,带那么长的伤疤不好看。
小警察接了药膏也不走,眼光在王玉兰的宿舍里转悠,就是不看她。王玉兰突然想起来他给自己要过吃的,忙在自己的行李里扒拉了一番,明里暗里说自己要休息,小警察才走人。
王玉兰觉得自己亏大发了,不知道吃这顿饭会不会影响丁医生对自己的观感。但又转头一想,反正自己是回平月工作,跟人家丁医生没机会打交道,然后把心放肚子里,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王玉兰在外科实习完,就转到妇科。这时候,有人托王胜来人民医院看病。第一个找她的人是一个平月老乡,腿老是疼,刚开始还能忍,后来在平月检查一下,看样子不太好,就托人托到王玉兰这里。
这老乡姓武,是王胜亲自领着人来的。王玉兰觉得眼生,自己在平月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王胜对那人的态度也是奇怪的很,老想表现的很熟,但提防的感觉更明显。王玉兰很了解自己的爸爸,看的出来王胜不怎么喜欢这姓武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武叔叔是个病人,王玉兰领着他检查完了,郭医生要求他直接办住院手续。知道是王玉兰的老乡,郭医生说的很直白,这人的情况很不好,让他的家人准备好钱。
王玉兰把病情告诉了爸爸,王胜吓了一跳,赶紧联系他的家人。这人命很硬,直系亲属一个没有,来办住院手续的是一个亲侄子。
进一步的检查结果出来,确诊是骨癌,中晚期,人没几天活的了。想少受点罪的话,就办接着住院治疗。那武叔叔当场崩溃,拉着王玉兰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是得了报应。王玉兰很少见到大男人嚎啕大哭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郭医生赶紧把她支使走。
王玉兰就是有点蒙,没反应过来。这段实习的日子也让她见到了一些人生百态,这点场面还吓不着她。
武叔叔没有继续留在医院,确诊的第二天就回家了,说是要回平月保守治疗。看他的样子,王玉兰也知道可能是手里没钱,手术费掏不起。
这只是王玉兰实习生活中的小花絮,很快的就被淹没在日复一日繁复的工作中。小警察没事就用单位的电话打给王玉兰聊天,尤其是两个人一块上夜班的时候,说起来更是没完没了。抽空还到医院找王玉兰,邀请她看个电影什么的。
王玉兰的感觉很微妙,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周围逐渐熟悉的人都打趣她,让王玉兰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偷着乐,这也说明咱有魅力不是。
时间就在王玉兰小鹿乱撞的懵懂中一天天过去,在急诊呆一个月后,王玉兰的实习生活就要结束,她离开丰城的日子越来越近。最后一个月的实习,王玉兰过得有些无精打采,她可是要回平月的,很明显小警察不会跟她走,自己在丰城又留不下,眼看着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她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不管高兴不高兴,王玉兰最终正式成为一名有编制的护士,她的接受单位是平月县中医院,也就是平月县第二人民医院。王玉兰第一次主动给小警察打了个电话道别,电话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王玉兰眼里噙着泪挂了电话。
交易
回到平月工作的王玉兰,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办理了报道的手续之后,她也没急着上班,歪在家里歇着。王胜心疼闺女,王玉兰想在家里呆两天也好,在丰城工作了接近两年,也该歇歇。
赵四有些不高兴,她也想在家里看家,天天被王胜拴着干活,她早就烦了,就盼着王玉兰回来顶替她呢。
也不知道年龄大了还是什么,这次王胜没强行拦着赵四,只要把货进到店里,吃饭的时候跟他倒到班,其他时间王胜一个人看店。
王玉兰在家里洗洗涮涮,家里又恢复了以前的光明几净。一早一晚的,如果有空,邻居家的人开始重新来王家聚集,喝茶聊天。以前王玉兰不在的时候,赵四不知道收拾,左邻右舍的都嫌弃他们家脏,不爱来。
王玉兰翟妈妈送给她的花草种子种了几盆,没多长时间,家里的颜色开始多起来,到了吃饭的点,王胜就打电话给赵四回去看店,他自己回家呼朋引友,热闹一番。
一天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赵四很反常的不到点就去替王胜的班,还非要拉着王玉兰。王玉兰以为赵四找她存私房钱,赶紧把王胜推着回家吃饭。
赵四别看干活不怎么样,但女人的小心眼一个不少。她天天在店里帮忙,总会有些油水落在手里。赵四不识字,名字都不会写,替她去银行存钱的任务就交给孩子。要说赵四最放心的就是自己儿子,替她办这事儿的也是他,王勇出去上学以后,这事儿就落在王玉兰头上。
赵四叫着王玉兰不是因为这事儿,看王胜慢悠悠的走了,她松了口气,笑着对王玉兰说,“你小姨今天来,跟你说点事儿。自己装心里就行,可别跟你爸说。”
王玉兰翻了个白眼,就赵四这脑袋瓜子,还来提醒她。不过既然妈妈说话了,她就耐下性子等着赵五。
赵五来的很快,看来姐俩儿是提前安排好的。看着描眉画眼的小姨,王玉兰有些看不惯。但要是女人都跟赵四似的什么都不讲究,那还不如赵五呢。
赵五冲着王玉兰笑了笑,由赵四领着进了店,还关上门。王玉兰一看这架势,精神紧绷,赵五和赵四可不一样,她一个女人能养活一大家子,而且养活的很好,就能说明这人不简单。
“兰兰,你小姨有件事情要跟你谈谈。”赵四起了个头。
小姨冲王玉兰又笑笑,嘴张了半天才开口,“兰兰,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多小的小时候?”王玉兰很冷漠,觉得小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要认亲早认了,不会等到这时候。
“兰兰,你这孩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亲妈是小姨。”赵四急赤白咧的插话。
“哦,妈,你是不是想我以后叫你四姨?”王玉兰很生气,
“不是,不是”赵四把最难出口的话说了,小姨倒省事了,“我没那个意思,你都这么大了,我怎么有脸再认回你。”
小姨看了她一眼,王玉兰脸上的看不起□□裸的,把小姨的眼泪都挤兑出来了。
“兰兰,你别这样,当年是姥爷和大舅做主把你送这个家里,不是你小姨愿意的。”赵四替妹妹解释。
王玉兰站起来,不想再谈下去,“我觉得这事儿只有我在这里不行,得给爸爸打个电话,我们家里的事情,我妈和我说了都不算,我爸说了才算。”
小姨赶紧拦下她,“别,兰兰,是你的亲爸想见你,这事儿你爸爸肯定不同意。”话说出来后面的解释就容易多了,她没敢看王玉兰的脸,“你亲爸回来有段时间了,他现在身体不好,想让你去看看她。”
王玉兰的眼跟刀子似的,“哦身体不好想起来我来了,那他身体好的时候怎么不想?还有,小姨,你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如意肯定想不起我来,是不是日子不如意了也会想起我啊?这我可要不起,我姓王,我爸爸叫王胜,我妈叫赵凤英,跟我提要求也是他们来提,你没这资格。”
小姨的泪哗哗的,话都说不出来。赵四站起来,“哎,兰兰,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跟刀子似的,专门往人心里扎。我不是说了么,当年.....”
王玉兰不想听,“这话你十年前说我说不定会信,现在还想骗我。妈,你就别说话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当年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你妹妹想过好日子,嫌我是个拖油瓶,绊脚石呗,还能有什么。”
王玉兰觉得自己真可怜,也想掉眼泪,“我跟你们说不着,让我爸爸来。小姨,我妈人虽然糊涂,但心善,你当年帮她一把,她记你的好记了一辈子。但我觉得你也要适可而止,人不都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么。你本事那么大,没必要什么事儿都让我妈当个出头的椽子吧?”
王玉兰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没一会王胜就心急火燎的来到店里,进门以后,对着赵四就是一脚,“你这个混蛋玩意儿,胳膊肘往外拐,过日子都过狗身上去了,滚回家去。一天不挨揍,你浑身痒痒。再让我知道你给兰兰贩事儿,看我不剥你的皮,臭娘们。”
赵四被踢得一屁股坐地上,挨着骂一声不敢吱的灰溜溜的走了。王胜对着留下来的小姨说话也不客气,“她小姨,我们家不欢迎你。你也好意思,冲这个孩子耍心眼,要不是兰兰主意正,你是不是还想给她找个山窝窝嫁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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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赵五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嗓子哭出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武峰都那样了,天天疼得觉都睡不着。他也没几天好活了,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不闭眼么?”
“你们都是活该,自己作的,怨得了谁?你们是痛快了,想走就走,想分就分,想嫁就嫁,怎么不为孩子想想。”王胜指着小姨的鼻子骂了好一顿。
王玉兰在边上看着,跟演电影似的。小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最后说的王胜也没脾气了,他点了根烟,皱着眉头思量,
“姐夫,你就行行好吧,武峰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跟兰兰一天见一面,也没几面好见的了。”
王胜吭了一声,小姨赶紧住嘴,“兰兰,你还记得去人民医院看腿的那个武叔叔不?”
王玉兰明白过来,这是人之将死,想起自己这个便宜女儿了。她冲着小姨说,“想让我去看他,行,去一次多少钱?”又冲要张嘴说话的王胜说,“爸,你别说话,这是我跟我小姨之间的事情。她托我办事,我办事拿钱,天经地义。别跟我提人情,我跟她之间没有人情。”
王胜闭嘴,屋里的气氛一下僵下来,小姨木着脸傻了,估计没想到王玉兰这么混不吝,王玉兰的脸冷着,等着小姨开价。
“兰兰,你想要多少?”
“那要不这样,我爸爸去年给我弄护士的编制花了五万块钱,家里现在还拉着一堆的饥荒。既然你现在有事儿求我,那你就帮我拿一半吧。”王玉兰毫不客气,直接张嘴。
“啊~~~,这么多?”小姨的眼睛睁得老大,她知道王玉兰这个公家的编制不好弄,但没想到会花这么多钱。
“这还算多?我爸我妈养我这么多年,花的钱可不只五万。要是你觉得行,什么时候给我钱,我什么时候看我亲爸去。”王玉兰也不等了,直接开门走人。
回到家,赵四正躺在床上哼哼,王玉兰当没看到,回自己屋躺床上。想着今天给小姨的下不来台就高兴,憋了这么多年的气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发出来些,现在就看在小姨眼里,她亲爸有多重要吧。
第二天,王玉兰报到上班,又等了两天,小姨交给了王玉兰三千块钱,说是算随礼,庆贺王玉兰有了正式工作。王玉兰数也没数,直接交给赵四,跟着小姨去见那个武叔叔。
武峰单独住了一个小四合院,这是回平月以后刚买的。他的老家在农村,离得王玉兰的姥姥家不远,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赵五跑了。武峰的侄子一家也住在这里,方便照顾病人。
看到武峰第一眼之后,王玉兰就没敢再看,人都瘦的没样了,说话都没力气。赵五看到她眼圈一红,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跟侄媳妇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侄媳妇是个爽快人,赶紧拿个凳子招呼王玉兰坐。看不到人的时候恨得不行,现在看到人了,王玉兰的心又受不了,再大的恨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渺小而脆弱。
武峰眼睛很亮,看着很高兴。王玉兰坐了会,伸手从包里把小空间的套针拿出来,“我跟你扎个针吧,能疼的轻点。”
武峰轻轻点头,笑了,“我就跟我师傅学过,手艺不怎么样,不过不会出什么岔子,我都在自己身上试过呢。我师傅叫张自在,就在锅炉厂上班,我们家在一条街上,现在他停薪留职,去酒厂发财去了,还是我给介绍的呢。”
看着武峰瘦骨嶙峋的身体,王玉兰心里难受,只有通过不停的说话才能控制情绪。做完针灸,王玉兰的职业病发作,又给武峰按摩,做清洁。侄媳妇陪了一会,孩子上学快回来了,给王玉兰说了一声,她就自己忙去。
纠葛
第一天回去,王胜和赵四都在家里等她,看她脸色不好看,都不敢随便开口。王玉兰坐下歇了会,“我看最多能撑三个月,活半年是老天照顾。”
王胜撵着赵四去端饭,“兰兰,你多吃点,以后你有时间就去那边看看,说说话,尽自己做儿女的心意。”
王玉兰点点头,觉得人的血缘关系真是奇妙,今天就去了这么一趟,自己打心底里就跟武峰亲近,“爸爸,我想托人给武叔买点营养品,翟家那大姐有门路。”
“行,爸爸待会给你拿钱,下次去问问他喜欢吃什么,你做好了带过去,你手艺好,又是做护士的,肯定比那个侄媳妇强。”
王玉兰点头,时不时的就去武家看看。王玉兰在中医院被分到儿科,专跟小孩子打交道。科室的人七拐八拐都能扯上关系,儿科护士长的娘家哥哥以前跟王胜以前都在屠宰场工作,他提了点东西让护士长直接把王玉兰要到她手下。
小警察在王玉兰刚回平月的时候打了几次电话,后来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俩人联系就越来越少。王玉兰很无奈,但家里也一堆的事情,自己的那些风花雪月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也消耗的差不多。
武峰的精神越来越好,脸上还涨了点肉,高兴的时候,他也跟王玉兰提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王玉兰听的出来他这些年在外面过得不容易,刚开始的时候,和赵五两个人跑到东北,两眼茫茫,举目无亲,越走越远,最后在一个山上的林场落脚,后来就有了王玉兰。
说到这里的时候武峰的脸上放着光,两个年轻人加个孩子,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生活的艰难而幸福。不过后来林场要关门,他们这些寄居在这里的人开始重新做打算,武峰想跟着别人去煤矿干干试试,凭着力气博一个未来,反正他与赵五生米做成了熟饭,还有个孩子,老家的人不可能不认。
但什么事情都要往最坏的地方打算,年轻时的武峰就是想得太简单。赵五一回家,事情就不受自己控制了。武家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他老家根本没有女人和孩子的地方。赵五只能带着孩子回娘家,而赵家的的安排则是大丫头姓了王,赵五另嫁。
武峰说话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对赵五的埋怨,只有浓浓的眷恋。王玉兰很不舒服,爱情当然美好,但那都是大人的事情,当时那个四六不靠的大丫头又算什么呢,
“叔,我小姨跟你说了么,我给她要了三千块钱。”
武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走到生命的终点,原来在乎的很多东西都像是过眼烟云。他这一生也算命运多舛,吃了别人两辈子的苦,唯一觉得幸福的也就是在林场的那几年。他生无可恋,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直接就放弃治疗,想着干脆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临到死,却有个生了没养的姑娘的照顾,虽然王玉兰是捏着鼻子来送自己最后一程,不情愿写在脸上。但照顾他的时候却很尽心尽力,态度也越来越软和。王玉兰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足,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孤单了二十多年,这时候有个女儿在身边,也算是老天有眼。武峰看着垂着眼给他扎针的王玉兰,夕阳的余晖映射在她的脸上,平和中透着认真,
“说了。兰兰,我和你小姨都对不住你,如果给你点钱能让你好受一些,三千块不多,你爸爸妈妈养你花的比这个多得多。”
武峰特别会说话,王玉兰心里有些难受,要是武峰健健康康的来到他的面前,她可能会卷起袖子跟他干一架。但现在的武峰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又得躺在床上治病,心里的埋怨慢慢的转变成了可怜。
王玉兰不同意武峰对赵五的那些美好想象,觉得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她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王家与小姨家的鸡毛蒜皮,表达着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嫉妒,尤其是说到过年回乡下姥姥家时,小姨对她表弟从心里的疼爱,王玉兰的语气别提多酸了。
“叔,你我一个五岁的孩子,吃穿能有多少,当年小姨真的困难到连我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么?这个我不信,你也别说那种她当时做不了主,这么多年,小姨是怎么样的人,我看的很清楚,她的能耐大着呢,我姥爷和大舅可做不了她的主。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原谅谁都不会原谅她。不过也算我运气好,我爸妈对我真没说的,要不然我才不会让她好过。”
王玉兰冲武峰笑了笑,“这些话我没跟我爸爸妈妈说过。刚到王家的时候,我老跟我哥打架,他吃了亏就撵我走,我就盼着小姨或者你能出现把我哥揍一顿,再带我走。时间长了就忘了,不过现在看来,那时候你可能在外面正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武峰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王玉兰长得集合了武峰和赵五所有的优点,身材高挑,性情开朗,这种女孩子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非常受欢迎。武峰很骄傲,这个善良的孩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但他也很愧疚,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机会找回自己的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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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你现在上班一个月多少钱?”
“这个月发了85块,工资是不多,但旱涝保收啊,我是有编制的,医院里什么福利都有我一份,干的时间长了还能分房子,中医院的新楼房,正建着呢。”
“听说是你自己找到的机会?”武峰越来越喜欢看女儿围着自己转悠,他想对孩子多了解一些。
这话正挠到了王玉兰的痒处,这是她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最值得夸耀的事情。刚才的不愉快眨眼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用武峰接着问,王玉兰叽叽喳喳的把自己夸了个够。
武峰听了直点头,顺口一句话就把王玉兰捧得高高的,王玉兰收拾好了东西走的时候,高兴的嘴都笑的闭不上。
王胜跟着王玉兰来过两次,刚开始是怕王玉兰在这里别扭,放不开。后来又怕王玉兰跟自己的亲爸感情好了,忘了自己。王胜跟武峰接触多了,发现人家不愧是闯过关东的人,说话做事非常有套路。了解的越多,他越可惜,这么年纪轻轻的咋得这种病呢。
王胜越来越喜欢跟武峰聊天,有时候王玉兰上班时间紧,他就自己溜达着找武峰聊聊天,说说话。武峰的侄子和侄媳妇刚开始还陪着王胜,后来他来的太勤,夫妻俩也不当回事了,打声招呼该做什么做什么。
王家的仁义让平月县知道的人都竖大拇指,王玉兰在相亲市场上更炙手可热,这个王胜深有体会。他半个月的时间见了不下十个小伙子,听着哪个都好,但配着自己的女儿又觉得差一截。
他把这个幸福的烦恼分享给武峰,想听听他的意见。武峰打听的很仔细,家庭背景,脾气本性什么都问。两个人有了共同的目标,更是喜欢在一块。他们恨不得把平月正当年的小伙子都捋一遍,也不怕挑花了眼。
王玉兰没当回事,看人这件事情她挺相信家里老人的,虽然王胜看歪了袁力,但现在多了个武峰,不可能两个人都看错吧。再说有点事情忙,武峰也有活下去的劲头儿,王玉兰给他安排的中医院的检查现在也不那么排斥,吃药打针的都不耽误。
转眼间,王玉兰在儿科工作了两个多月了,她别的本事没显出来,但会给孩子打针是得到护士长的夸赞的。王玉兰打针俏的很,不管多怕打针的孩子到她的手下最多哭一声,还没等第二声张嘴,针已经打完了。
后来,护士长就专门安排她给孩子打针,有时候科里的人开玩笑,等她退休后,王玉兰可以很骄傲的说,她把平原县大多数人的屁股从小摸到大。
王玉兰不反感摸小孩的屁股,但慢慢的,有些老人也找她打针。这让她不太高兴,她是儿科护士,又不是疗养院的。这些老人没孩子好哄,给点吃的玩的就高兴的忘了疼,给他们打一阵的时间能打完五个小孩屁股。
这其中有一个姓房的老太太,七十多岁,人胖的不像样,走路一步一喘,来医院也没个晚辈陪着。她有严重的糖尿病,高血压,需要定期到医院开药,打针。这老太太自从让王玉兰扎了一次针之后,就认准了她。
坐下喘气的功夫,老太太慢悠悠的把王玉兰打听了个透亮。王玉兰的话本来就多,看她喘成那样,就顺手给她顺顺气。房老太笑眯眯的,跟个如来佛似的。眯着眼抬着头仔细打量她,边打量边夸王玉兰漂亮,是个好姑娘,顺便邀请她去自己家玩儿,王玉兰下班回家的时候经过房老太家。
王玉兰当这个老太太跟自己客气,也没当回事。看老太太来趟医院能掉半条命,实在不容易,干脆把电话号码留给她。如果来医院只是买药的话,王玉兰可以在下班的时候捎着给她。后来,王玉兰知道了老太太是一个人住,干脆顺手把针也给她打了。
相亲
王玉兰在平月生活了这么多年,房老太这人还真没注意过。按说两家人离得不远,房老太家还在王玉兰上的那所初中边上,怎么以前就不知道这个人呢。
要不说每个人都有她的优点,王玉兰和王胜都不了解的人,赵四竟然知道。这老太太以前身体好的时候,还在学校门口卖过包子。她现在虽然是独居,却是儿女双全,只不过女儿在省城找了婆家,儿子在丰城工作。老太太不习惯在外面生活,除了春节到儿子家团聚,其他时间谁也不跟,就自己单过。
王玉兰听过这八卦没往心里去,但过了几天,她下白班的时候竟然在家里看到这老太太。赵四去看店,家里是王胜待客,旁边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武峰,三个人聊得那叫一个热闹。
王玉兰看着这三人组合,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凑一块的,王胜一个人陪着俩病人,还高兴的满脸放光,这场景真是有些喜感。
看着王玉兰进屋,三个人都看着她笑,王玉兰有些纳闷,看了看王胜。王屠户今天格外的高兴,咋呼着王玉兰让她赶紧去做饭,边发号施令边向两位客人显摆,“我女儿的手艺可是好的很,今天在我家吃,都别客气。”
王玉兰看爸爸高兴,不敢拆台,也不能嫌麻烦。临时充当厨师和店小二,做了两种病号饭,给王胜温上酒,伺候的这三个人舒舒服服。
第二天,王玉兰歇班,王胜一大早就去丰城办事儿去了。她到武峰家里逛了一圈,没想到武峰也跟着王胜一块去了丰城。王玉兰觉得真有意思,这俩人竟然能走到一块。
王玉兰好不容易歇一天,替赵四看了半天店,顺手给武峰织身毛衣毛裤。王玉兰登武家门没多久,武峰的侄子曾专程来找过王胜,问王玉兰想不想武峰准备寿衣。虽然武峰现在看着一天好似一天,但他得的病根本没救,该准备的东西都要提前准备好。
按照平月的风俗,家里有老人过世,哪家准备寿衣哪家就有权利分得最多的遗产。王玉兰要是做了这身寿衣,也就相当于认了武峰这个亲爹,以后清明节和鬼节要一年不落的去上坟,武峰没儿子,他走了之后留下的东西会有她一份。
王玉兰拒绝了这个提议,她照料武峰,是看在没有武峰就没有她的份上。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干涉太多,武峰他死了之后的遗产怎么分,王玉兰也不想掺和。再说她要是真做了武峰的寿衣,王胜得有多难过啊。
武峰那侄子走的时候看着就浑身轻松,王胜背转身笑着跟王玉兰说话,“你这个傻女,做件衣裳就做呗,你武叔的院子位置那么好,平方数那么大,卖钱肯定很大一笔。”
王玉兰白她一眼,“爸爸你真俗,就知道钱。我不结婚住家里,结婚了住婆家,要武叔的院子干什么,又不招上门女婿。”
王胜这边高兴了,王玉兰又觉得对不住武峰,要是武峰有其他孩子,她肯定要多远有多远。她想着干脆给他做身贴身的衣服,穿着上路也算是个念想。后来,这事儿王胜知道,武峰也知道,两个人都没说好还是不好,弄了个稀里糊涂。
王胜和武峰从丰城回来,王玉兰没问出来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王玉兰撇嘴,两个大老爷们,做事情一点都不大气,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王玉兰上班的时候,房老太又来找她打针,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有个大孙子陪着。王玉兰跟她熟练的打着招呼,让他们随便坐,顺便还跟房老太屁股后边的房建点点头。房老太笑眯眯的看着王玉兰忙活,一点不着急。
王玉兰对房建的印象不好,她老觉得房建在背后瞪她。这人沉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欠他钱,不就是陪他奶奶来次医院,至于脸上这么难看么。
几天不见,房老太好像又胖了,屁股上的肉大了一圈。王玉兰摸着她的血管,找扎针的位置,嘴里也不闲着,“房奶奶,你最近是不是又吃什么不该吃的,您这糖尿病一定要注意饮食,您那检查单上几个加号吃东西前都要数一数。”
房老太不承认,“没有,没有,我都是按你说的吃。检查单你给我贴墙上,我吃东西前都要数一数。哎,这两天我这大孙子来看我,我这不高兴么,人家都说心宽体胖,可能一高兴多吃了点,就长肉了。”
王玉兰给她打上针,“房奶奶,吃多点也没什么,吃完了就活动活动,消化好了就不会长这么多肉。您药快吃完了吧,让您孙子买去?”
趁着房建去买药的功夫,房老太把房建吹到了天上。王玉兰有些好笑,她还真没看出这喜欢瞪人的房建有房老太说的这么好,他进了门就坐在凳子上,屁股跟用胶水黏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房老太胖的摸不着边,起来打针都慢腾腾的,房建也不扶一下,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王玉兰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当听到房建已经二十八岁的时候有些吃惊,“哎呀,真没看出来,您孙子看着可成熟,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可不是么,房建脸上的抬头纹称称能有二斤重,还二十八,说他三十八也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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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老太别的话没听清,就听到王玉兰夸她孙子有本事了,高兴的裤子都忘了提,就顾着说话。“谁说不是呢,我们家小建啊,从小就有主意,事情干一件成一件,比他爸爸都强。哎,他就是这几年不在平月,知道的人不多,你到丰城打听打听去,我孙子跺跺脚,马路牙子都得蹦三蹦。”
王玉兰心想,我在丰城呆了两年,怎么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啊。怪不得这么老相,肯定是跺脚累的,把抬头纹都给震出来了。
王玉兰帮着房老太把那大裆裤提上,忽然一抬头,正看到房建站门口冷着脸盯着她呢。王玉兰心想这什么人哪,做贼的还是怎么的,走路都不出声。王玉兰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把老太太往门外送。
房老太大声吆喝着王玉兰下了班去她家吃饭,房建在丰城带了好吃的。王玉兰才不去呢,看着房建那脸就倒胃口,摆脸子给谁看哪。
王玉兰没想到,自己跟房建的缘分不止于此。过了几天,王胜领着王玉兰相了回亲,对象就是这个天天拉着脸的大龄男青年房建。
王玉兰本来很期待这次相亲,王胜忙活这事儿可有很长时间了他憋着劲儿把在袁力那里失去的威信重新找回来,给王玉兰说门好亲。
相亲那天,王玉兰专门请了一天假,天没亮就被叫起来穿衣打扮。王胜自己也打扮的跟新郎官似的,打着发胶,还破天荒的买了套西装穿上。王玉兰又紧张又期待,看王胜的样子,这次见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以后的女婿了。
王胜和王玉兰心太急,到酒店的时候,人家服务员刚打扫完卫生没多久。王胜看着空空的酒店大厅,觉得自己拔了个头筹,是个好兆头,前面带头雄赳赳的就点了个包厢等着。王玉兰早上没吃饱,灌了一肚子水后,坐在那里饿的难受。
王玉兰觉得爸爸太沉不住气,这种事情哪能女方这么主动啊。不过看王胜煞有介事的样子,王玉兰对即将来的人更好奇了。她跟王胜打了个招呼,出门买了点吃的,带回去爷俩分着吃。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吃着呢,包厢的门开了。王玉兰看着进来的房老太和房建都傻了。自己的相亲对象不会就是他吧,王胜左挑右捡的,竟然挑中了这么一个人。
王玉兰不高兴,但王胜没顾上管她,站起来扶着房老太把人往里让。房老太笑眯眯的把房建安排到王玉兰身边坐下,开始跟王胜聊天。
房建把王玉兰没吃完的东西拿过来,放到她跟前,说了声,“接着吃吧。”然后坐那又一句话没有了。王玉兰气的脸通红,觉得房建在笑话她,也低头沉脸的不说话。
这顿饭到的最晚的是媒人,她是房老太的街坊,经常到店里买肉,跟赵四很熟。她对把这两家的孩子凑做一堆持悲观态度,房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少,要做好这家的儿媳妇可不容易。
不过当媒人这事儿,是房老太和王胜一块找的她,自己来就是个形式,以后过得好坏就看王玉兰的本事。
等媒人到了以后,气氛开始热烈起来,王胜和房老太都像商场里的推销员,从各个角度描述这王玉兰和房建这两个家庭产品。再加上媒人在边上说好话,饭还没吃完,两家人已经开始商量着订婚的事情了。
王玉兰有些坐不住,怎么进展这么快呢,她这个正主可还没有发表意见呢。媒人看着王玉兰坐立难安的样子,以为王胜跟房老太谈的话题让她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让王玉兰和房建两个人出去单独说话,找个公园溜达溜达也好,交流交流感情。
在王胜和房老太热切的目光中,王玉兰跟在房建的屁股后面出了酒店的门。一出门,正好碰到医院的同事也来这里吃饭,王玉兰暗道一声完了,她请假相亲的事情可没特意瞒着。几个同事看到她,专门过来跟她打招呼,顺便自己瞄了几眼房建。那暧昧的眼光,简直让王玉兰恨不得钻地里去,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停住脚步跟人寒暄。
底细
终于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王玉兰舒了口气,觉得应该先跟房建说清楚,走到一个石头做的条凳边上,让着房建坐,
“来,大哥,你坐,咱们聊聊。”
房建看了她一眼,依言坐下。王玉兰组织了一下语言,“大哥,你对今天的相亲满意不?”
房建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的时间有点长,看的王玉兰心里发毛。她努力朝房建笑了笑,尽量让自己可亲一点。
“还行吧,你觉得呢?”房建的答案有些模棱两可,这让王玉兰有些不爽,姐姐我可是平月一枝花,就得了个“还行”的评语,真是没眼光。
王玉兰在心里呸了一声,以为自己是谁啊。“房大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平常不在平月吧?”
“恩,一般在丰城的时间多点。”房建是不拨一拨,不动一动,王玉兰觉得和他说话太费劲,对他更没兴趣。
“那你怎么回平月来相亲呢,在丰城找不到合适的?”王玉兰觉得看这人的模样就不像好找老婆的,肯定是在丰城找不到好的,到平月这来撞大运,真以为小县城的的姑娘都见识短呢。
房建又看了王玉兰一眼,点了根烟,这次的话多了点“我奶奶说你人不错,会照顾人,还能持家,适合当老婆。”
王玉兰觉得房老太对自己有这个评价很正常,平月县的人都知道。在以上几点上,她还是很有自信的。王玉兰点点头,“那你觉得呢?房大哥。”
“一般吧,”房建的这句话差点噎王玉兰个跟头,“不过我奶奶既然说你适合当老婆,那应该没错。”
王玉兰闭了闭眼,忍气看着皱着眉头的褶子脸问,“房大哥,我这人有话憋不住,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真的二十八么?”
房建这次看王玉兰的眼睛是斜视,他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王玉兰,“给,看看吧,如果早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应该拿着户口本来的。”
王玉兰当没看到房建的斜眼,把身份证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不到三十,长成这样真是可怜见的。人长得不怎么样你脾气好点啊,还在这里劲儿劲儿的,牛气什么啊。王玉兰心里不舒服,说话就有些不中听,“房大哥,我说句实话啊,你别介意,你是不是从小过得不是很如意啊,年纪轻轻的,这么老相。”
这下轮到房建不爽了,好半天没说出话。王玉兰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心里舒服多了。她站起来,冲房建笑的很开心,“房大哥,我呢,以后是要在平月守着我爸妈过的,我看你身份证地址是丰城,你来相亲可能也是看在房奶奶的面子上。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废话了。既然你只是觉得我还可以,看来我还没达到你的标准,麻烦你回去好好跟方奶奶说,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哎呀,刚刚看到是你还真吓我一跳,你那么习惯用眼睛说话,这要是以后跟你在一起过日子,还不得憋死我啊。哈哈,好了,我回去了,晚上我还要上夜班。”
王玉兰拍拍屁股走人,想着回家后怎么把拒绝的话说得好听点。王胜回家的时候王玉兰正坐在院子里折腾药材,在中医院工作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有些中药材可以直接托药材科代买。
隔着老远,王玉兰就听到王胜跟邻居打招呼的大嗓门,看来明天就应该有人来家里打听她相亲的结果。王胜喝酒喝得脸通红,看到女儿在院里,迈着八字步凑上来。王玉兰感觉不妙,这时候一定要小心,王胜喝了酒脾气会变暴躁,也不是唱反调的好机会。
王玉兰给他找个凳子坐下,端上茶壶,找空想溜。但王胜没让她得逞,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着跟王玉兰说话,“兰兰,今天见到爸爸给你安排的人,觉得怎么样?”
“爸爸觉得好,这人肯定有两把刷子”王玉兰先给王胜戴个高帽,把他哄高兴了后面的话也好说。
“嗯,算你明白。兰兰,咱家就你和你哥,小勇前两天来电话,说是分配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的好听点是北京郊区,实际上还没平月有人气。”
王胜喝了口茶,“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工作是定下来了,男人么,年轻的时候多摔打摔打有好处,现在吃点苦总比老了受罪强。呵呵~~,你哥的媳妇我不愁,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那是国家人才。就是你的事儿,最近可把我愁坏了。凭兰兰你的条件,咱不能找太差的。但太好的我们也没必要高攀,进了高门日子不好熬。当然最重要的是人要有本事,兰兰你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
王胜很自得,“我和你武叔把平月的小伙子拨拉了一遍,都没找到合适的,要不说有缘天注定呢,房建的奶奶竟然找你去打针。哈哈,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她有这么大个孙子呢,这小伙子不错,我专门去丰城他工作的地方去打听过,别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努力,上进,做事不出格。你武叔可是个有见识的,他也觉得房建不错。你放心吧兰兰,这次准没错。哎呀,过两天你哥回家呆两天,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全家团聚了,我得跟房家商量商量,干脆就在那几天订婚。”
王胜高兴地口沫齐飞,夸张的舞者胳膊。王玉兰低着头,不敢看他,“爸爸,我觉得他看着老相,也不爱多说话,跟我们家不像一类人。”
王胜撇撇嘴,“男人长得好看最没用,能吃还是能喝啊,说点其他的。”
王玉兰翻了他一个白眼,“爸爸,老点也就算了,我看着他身体好像不好。你说我们周围二十八的人哪有他那样呢,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嘁~~~,房建就是话少的人,肚子里有东西就行。你小姨夫话多,本事都在嘴上,大草包一个,你不也看他不顺眼?兰兰,别跟你爸爸弄马虎眼,说到底你就是嫌人家长的不怎么样呗。听爸爸的,这个不重要,看习惯了武大郎也能变成西门庆。小伙子身体健康的很,我到他工作的工地上去看了,一个人搬水泥墩子气都不带喘的,跟我年轻的时候那把子力气只多不少。”
王玉兰噘嘴,“爸,那房建干什么工作的啊,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打听清楚了没。怎么相亲这事儿还要奶奶陪着,老太太能做的了家人的主不?”
王胜这时候舌头有些打结,“恩,他家里情况有些复杂,不过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人有本事,他要是样样占先,也不会耽误到现在。”看着王玉兰支棱着耳朵听,王胜坐直了仔细说给她。
房老□□上是平月镇人,平月镇扩建成平月县后,她就成了平月县的老人。房建的爷爷房老头是那个年代具备他人少有长远眼光,别人都卯足了劲儿生孩子的时候,房老太生了两个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说到这里王胜叹了口气,“兰兰,当年我到你姥爷家领你妈的时候,你不知道家里那个惨样。那个年代,本来就困难,孩子多了更是饿的这个哭那个闹的。你别看你妈现在好像任打任骂的,但你饿她一顿试试,肯定跟你拼命。”
“但人家房老头不,那时候他可是平月公社的会计,每月有固定收入,房老太跟着生产队干活挣公分,供着两个孩子吃好喝好,还上学,房建的爸爸叫房红军,那可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比你大哥那大学生还值钱。”
王玉兰听的有些入迷,对房老头很神往,她看王胜说话偏离了主线,赶紧把他拉回来,“爸,你先把我哥撇一边,先把房家的事儿说清楚。”
王胜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女儿现在就外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房红军上大学之前家里先给她娶了个媳妇,就是房建他妈,也是平月人,她娘家嫂子是你初中的退休教师。不过这女人命不好,在房红军毕业那年,北边那条河发大水,生产队组织抗洪值班,晚上水一上来,把人给冲走了,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那时候房建才一岁多点。”
王玉兰听的不对劲儿,“爸,那房建的命可不怎么样啊。”
王胜同意这一点,“房建从小就是他奶奶带大的,所以相亲这件事情,别人的话他可能不听,但房老太的话房建肯定听,老太太能做一多半的主。”
“恩恩,爸爸,你接着说。”
“房红军毕业以后在丰城交通局工作,平月建通丰城的那条公路的时候,我还跟他打过交道呢,给工人做饭的厨子从我们家进肉,每次结账都要房红军签字,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我。”
王胜说到这里有种与荣共焉的感觉,王玉兰有些瞧不上,“房红军后来娶了个带孩子的女人,俩人又生了个男孩。所以房建现在的妈妈是后妈,房老头没了以后,房老太跟着去丰城住过,但跟媳妇处不到一块,又带着孙子回来了,房建小学毕业才回的丰城。”
王胜终于说到重点了,“他下面有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比他小三岁,已经结婚了。弟弟跟你一样大,对象已经谈好了,正排着队等着结婚呢。所以,兰兰,房老太可是急得很。你年龄也不小了,两家都没意见就先订婚。”
订婚
王玉兰一听急了,冲着王胜就嚷嚷,“爸爸,这么复杂的家庭,你也敢让我嫁,好日子过够了是怎么地,你是不是想让我没事就回娘家哭一场啊。你看房建长那样,未老先衰,脸上的褶子比你都多,一看就是在家里过得糟心磋磨的。这婚事不行,我不愿意,房建本事再大,别人看不到吗,怎么没见他在丰城找,那里的姑娘不比我们这里的多?”
王胜一听生气了,“你个死丫头,惯得你都没样了,你嗓门那么大干什么,吃多了怎么的。你知道个啥,就知道吃饱了不饿,你这辈子见过几个人啊,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你以为有本事的人找老婆那么随便啊,人家眼光高着呢。要不是我下手快,加上你运气好,房老太对你的印象非常不错,否则怎么可能轮到你。就房建那样的,在平月拨拉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你还嫌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仙女啊。”
说到这里,王胜声音小了很多,“你把嘴管严实了,这话话放心里,自己有数就行。我可是托着翟家那大哥打听了,人家可不是随便吹牛的人,天天跟人打交道,一口吐沫一个钉。就他说的,房建非池中之物,看看看看,这是多高的评价。你在翟家呆了一年多,听到过他这么评价人不?真是,你就知道看小青年的脸好看不好看,头发长见识短,知道个啥。带疤瘌的苹果才甜呢,褶子多怕什么,只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爸爸我恨不得他抬头纹长得满脸都是,省的让人惦记。”
王玉兰瞪着她爸爸,“都二十八了还娶不上媳妇,还说什么其他的啊。再好我也不要,肯定有什么毛病,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别人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王胜耐下性子,好好跟她说,“房建在丰城市第二建筑公司做工程预算,在外面还偷着包工程,我也去看了,就在汽车站边上的那个批发市场,要不然我怎么知道那小子力气大呢。死丫头,你爹我二十八的时候可不敢起摊子单干,找这么个男人,你以后还不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啊。”
王玉兰听到这里更不愿意了,“不就是个包工头么,我姥姥家村里,做包工头的有好几个,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就配得上找个这样的人啊。”
王胜气的一仰脖,气的水也不喝了,站起来要回屋睡觉,“跟你说不通,人家可是正经学历的,大专毕业,你以为是你姥姥家那些小学不毕业就出去打工的泥腿子啊。这种人,站起来能抗事儿,弯下腰能干活,能屈能伸,看着就是干大事儿的。以后你嫁过去,什么心都不用操。闺女,你就信我吧,爸爸怎么能害你。我要是女的,早就扑上去了,还轮到你,让你嫁你就嫁,别跟我胡搅蛮缠。”
王玉兰气的要死,但王胜是倔驴脾气,既然撂了这话,就是下定了决心。她有些无计可施,万般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即将回家的王勇身上。
王玉兰第二天上班有些意兴阑珊,同事的打趣让她听着非常刺耳。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王玉兰就溜号去看武峰。
武峰看到她很高兴,侄媳妇还伸手跟她要喜糖,王玉兰干巴巴的跟人打了声招呼,推着武峰的轮椅在门外的马路上转了一圈,又回去给他做针灸。
王玉兰心里不高兴,干活慢腾腾的,武峰看出来了,“兰兰,你不满意房建?觉得他哪儿不好?”
“就是觉得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块,家里情况又那么复杂,我觉得我应付不来。”
武峰想了想,“这倒也是,这家的媳妇不好当。但房建这人看着不错,做事踏实,不浮夸。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大有大的好处,很多事情他会让着你。”
“我就觉得他耽误到现在讨不到老婆,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家里有人给他扯后腿,不然怎么相亲都撇开他父母带着奶奶来。我爸说他本事大,本事大还憋屈的老成那样。武叔,我们俩要是成了,你说我嫁进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王玉兰说的有些收不住,“就还有房建那脾气,看着就阴阳怪气的,说话让人听着不舒服。”
“他说什么了,你对他那么大意见?”看武峰很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王玉兰心里一松,把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和相亲时候的对话都给武峰重复了一遍,“叔,你说,这人是不是怪里怪气的。”
“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还真得再看看,毕竟过日子是你跟他一起过。我抽时间见见房建你觉得合适不,我跟他聊聊,多个人多双眼睛,总能看到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王玉兰噘着嘴,不想让武峰再牵扯进来。武峰看着王玉兰,“放心,兰兰,如果房建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去跟你爸说。”
王玉兰对着他笑了笑,武峰的好意她心领了,他毕竟是个病人,按时吃药,赏花看景才能多活几天,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操心吧。
王玉兰回家后没跟王胜提这事儿,她就等着哥哥回来劝。但武峰毕竟还是见到了房建,而且是在比较正式的场合。
王玉兰上班的时候被侄媳妇叫到了武家,说是有事儿要谈。夏天的雨廊下摆了一张圆桌,王胜、武峰、侄子、媒人和房老太都在,房建在给大家分茶,看样子就差王玉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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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在进门前,侄媳妇小声跟她说让她听着就好,大人让她说话再说。王玉兰点头,知道今天特别重要,自己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她根本没注意到房建在她进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大家做好后,媒人先开的口,她咳嗽一声开了场,夸完了王家夸房家。之后正题来了,“虽然两家的家长都觉得好,但那天谈的事情比较多,没问问两个年轻人的意见。正好今天有个机会,武家老哥愿意操心,把两家人再凑到一块,有什么问题摊开了说说,省的背后猜谜。我呢,今天做个见证,如果两家都没意见,就商量商量订婚的事情,后面我就等着喝喜酒了,哈哈。房建,你是个男的,就从你开始吧。”
王玉兰垂着头,觉得房建看了自己一眼。等了一会,就听到他慢悠悠的说话,“王叔,我在丰城的时候,就听我奶奶夸你家姑娘好。相亲以前,我也跟着奶奶去医院看过,对于这门婚事,我觉得挺好,没意见。”
王玉兰吃惊的猛抬头,差点抻了脖子,她还盼着房建提出反对意见呢。刚想说话,站边上的侄媳妇偷偷拉了她一把,于是她的嘴又闭上了。
媒人看了房老太一眼,得到了点头承认。于是她把目光转向王玉兰。“兰兰,你可是左邻右舍满口夸的好姑娘,相亲那天也跟房建交流了一下午,你有什么意见?”
王玉兰想,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话说的嘎嘣脆,“婶儿,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哥前几天来了电话,他要到山沟沟里面工作,看来是回不了平月了。家里就剩下我,爸妈年龄也大了,我不想嫁太远,离家近点,平常有事儿我也能照顾一下。要是想去丰城,我去年就想办法留在人民医院了。”
王玉兰看着王胜想说话,赶紧拦住,“当然我爸爸对房建大哥是一百个满意,满心希望我们两个能走到一块。但我作为儿女,不能太自私。我爸爸累了一辈子,总不能让他老了老了到个山沟沟里去养老吧。”
说完,她垂下眼皮,谁也不看,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不错,为父母考虑总是儿女应该的吧。几个人听了王玉兰的话,都没了声音。人家姑娘不喜欢往大城市跑,就喜欢待在父母身边,谁也不能说不好。
王胜瞪了王玉兰一眼,也没说话,看房建怎么接招。房建还算稳得住,这让王玉兰稍微对他有些改观,今天这架势,一般人可没他坐的这么稳当,
“玉兰是个好姑娘啊,我运气不错。我家的情况王叔你也知道,我和我弟弟可能前后脚结婚,家里也不大,只有两个房间。我们兄弟俩肯定有一个要在外面住,本来我打算跟公司申请宿舍,想先将就一段时间。虽然按照丰城的规矩,作为老大我得跟父母住一块。但我弟弟刚工作,一点基础都没有,我照顾照顾他是应该的。等我单位里分下房子,再从宿舍里搬出来就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既然玉兰姑娘不想离开平月,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订婚结婚也行,平月是老房家的根儿,在这里安家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再说丰城和平月里的也不远,我每个礼拜跑一次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还能多回来看看奶奶。”
房建话说的滴水不漏,房老太听的直点头,王胜脸上的满意挡都挡不住。武峰看了房建一眼,没有其他人脸上的乐见其成。
不想远嫁是王玉兰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理由,房建几句话就连消带打的消弭于无形。她还盼着房建大发神威,把今天这些人打发走呢。
这时候房老太说话了,“在平月结婚好,这是房家的祖业,小建继承这里的东西谁也不能说什么。我年纪也大了,让孙子孙媳妇多陪陪,小建的爸妈肯定也说不上什么不是。”
王胜不能再满意了,他都接受了女儿嫁到丰城过日子,现在房建愿意在平月安家,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能避免跟公公婆婆少打交道,对他家兰兰好。他点着头,满意的说着“好,好,在平月安家好。”
武峰没说话,媒人看火候到了,就顺口说起了两家订婚的事情。王胜能做王家的主,房家那边竟然是房建掌事儿,自己给自己安排订婚的事情。王玉兰心里泛起了绝望,爸爸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自己说话呢,哥哥赶紧回来吧
哥哥
王玉兰眼睁睁的看着王胜与房建把订婚的事情一件件敲定下来,她想跟王胜吵,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的爸爸下不来台,她做不出来。看王胜那高兴的样子,王玉兰灰心了。
天擦黑的时候,两家人商量妥当订婚的各项琐碎议程,侄子和侄媳妇先送走了媒人,又打发走房老太和房建。之后两个人退出了武峰的屋,让剩下的三个人说说心里话。
等人走的差不多,王玉兰的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爸爸,你这么急干嘛,这事儿我还没想好呢。”
王胜看王玉兰那样,脸色黑乎乎的,站起来就要走。武峰在边上和稀泥,“兰兰,你来给我按摩一下腿。王老哥,你也坐,坐,兰兰还小,不懂大人的心思,她哪里知道什么人是过日子的人啊,你好好教教。”
王胜一屁股坐下,“我跟这孩子说不清呢,武老弟,房建可是我们哥俩亲自去丰城看的。你来说,房建怎么样,跟我们在平月见的人是不是要强一线?”
武峰看着低头不高兴的王玉兰,“兰兰,你今天也看到了,做事老道的很,跟人打交道肯定吃不了亏。当然你爸爸不是只看到这一点,主要是我们都觉得房建跟你在一起合适。”
王玉兰听到这里抬头了,她倒真想听听王胜为什么这么上杆子的把房建说给她。“兰兰,你这人心眼好,待人一片赤诚,但性子太直,想的也浅,现在没结婚有你爸爸在边上护着。这要是自己过上了日子,要是找个跟你一样脾气的,这日子能过好么?”
王胜听的直点头,“对,对,兰兰,你武叔说的对,我就担心你以后结了婚受苦,社会上的人复杂的很,好心没好报的事情多了。现在爸爸还没老,你觉不出来。要是给你找个拿不起放不下的,等我们烧成了灰,你等着遭罪吧。”
“那也不一定非是房建啊,你看这都要订婚了,我们连他家里人是短是长都还不知道呢。你说,就这样,以后能处好么?”
在这件事情上,王胜心里也不踏实。武峰也点头,“是啊,王老哥,今天这事儿不是应该房爱国来么。今天房建大包大揽的,说的话能算数不?”
这下王胜坐不住了,“你们先忙着,我去房家问问去,到现在还没见到正儿八经的家长,也太不像话了。”
王胜急匆匆的走了,留下了相对无言的武峰和王玉兰。武峰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叹了口气,“兰兰,你爸爸是铁了心要给你订婚了。”
王玉兰又想掉眼泪,武峰摸摸她的头,“孩子,什么事情都要往好处想。单说武峰这个人,做结婚对象也算不错。至于他家里的情况,是复杂了些。你老老实实待在平月,哪儿也别去。自己有固定工作,哥哥离得又远,两家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再说了,什么事不是还有房建顶着么。”
等了好一会,王玉兰皱皱鼻子,还是有些嫌弃,“武叔,我觉得房建那人不好打交道,看着闷不吭声的,心里的主意大得很,那我还有地位么。”
武峰笑了,“那你不是省心了么,对待这种人,一定要顺着来,跟骑毛驴似的,顺着毛摸,摸得久了他就听你的指挥,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王玉兰给武峰按摩好了腿,回到家很晚都睡不着。她不喜欢房建,可能就是第一印象太差的关系。爸爸和武叔都觉得这人好,大人的话当然都有些道理,但过日子的是她,想想后婆婆,后小姑子,再加上一个即将结婚的小叔子,心里烦的要命。
王玉兰好几天没睡好,王勇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王玉兰在家里歇班补觉,迷迷糊糊的听着像是有哥哥的声音。她从床上跳下来,系拉着鞋刚站在门口,王勇的手就捂到她脸上,“兰兰,猜猜我是谁?”
王玉兰的眼泪刷的下来了,她憋着哭腔,“哥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呜~~~~”
王勇没想到妹妹见到他这么激动,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哎呀,兰兰,你看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我这么激动啊,我不就一年多没回来么。”
王玉兰拉着王勇的手,“哥啊,你劝劝爸爸去,他要我跟个老头子订婚,我不愿意他还跟我急。大哥,我就盼着你回来了,你可得站在我这边。”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谁是老头子,那里来的老头子。小勇,别听你妹妹胡咧咧,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王胜推着自行车正进门,后面还跟着个人,“那什么,房建啊,赶紧进屋喝茶去。王玉兰,你这混蛋玩意儿,嘴上从来没个把门的。还不睁开眼看看,这是你乱说话的时候么。”
被王胜一吼,王玉兰终于睁开了眼,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四五个老爷们,都直勾勾的看着她呢。王勇赶紧把妹妹往屋里推,“赶紧回屋收拾收拾,你看看你,这么着急干啥,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哥哥在家呆好几天呢,不着急。”
王胜的大嗓门又想起来,“赶紧收拾好了,出来烧水做饭,你哥还有他同学刚到家,饭还没吃呢,你就给他来这一套。”
王玉兰脑子还蒙着,坐在床边直发呆,她刚刚好像看到房建跟着她爸进门了,他来家里干什么,悔婚的?王玉兰心里活动了一下,又把这丝侥幸抛了,悔婚的话王胜那能这么和颜悦色,早就拿棍子招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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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躺回床上,凭什么家里来人让她伺候,既然是爸爸心爱的女婿,那就让他招待吧,自己就不奉陪了。不过,亲爱的哥哥可是自己最后的指望,不让他吃饱可不行。王玉兰慢吞吞的起床,打算梳头洗脸。
看了镜子里的自己,王玉兰愣了一会,她这几天没心思收拾自己。刚刚睡觉的时候就穿了个汗衫短裤,裸露在外面的白胳膊白腿晃得她眼发花,头发在睡觉的时候压得一团团的坐在后脑勺上,跟鸡窝似的,脸上出汗出的泛着油光,再加上看到王勇激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看着别提多糟心了。
王玉兰正照镜子呢,王胜走出正屋又吼上了,“兰兰,你磨蹭什么呢,怎么还没收拾完,饿坏了你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好使着呢,”王玉兰攥攥拳头,恨不得给她爸来一顿,这两天就是看他不顺眼。
王勇在屋里坐不住,刚刚被妹妹的眼泪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找个借口出来找王玉兰说话,“兰兰,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玉兰用嘴指指屋里跟他爸聊得热火朝天的房建,“哥,看见那个人了吗,那就是咱爸给我找的婆家,比我大六岁,老成那样,咱爸还上杆子给我订婚呢。”
王勇可能在学校里读书读傻了,“老么,我看着不老啊,再说,形容男人你用成熟两个字多好。我还想多长两道褶子呢,显得多沧桑啊。”
王玉兰气死了,顺手拿起个小棍往她哥身上招呼,“还让我给你做饭,饿死你得了,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说话不向着我。”
王勇跳了几跳,嘿嘿笑着,“好妹妹,别生气,我都快饿死了,吃饱了我才有力气做咱爸的思想工作啊。放心,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带着你去北京,咱爸肯定找不着,婚事儿不吹也吹。兰兰,你不知道,我去报道的时候,那山窝窝偏得,坐着汽车跑半个小时硬是没看到人。放心吧,哥有的是办法,肯定护着你。”
这话说的还像点哥哥的样儿,王玉兰给他指指放零嘴的地方,让他先吃点垫垫。王勇把在正屋接受王胜盘问的两个同学也叫出来,三个人蹲地上分着吃。
王玉兰看看那几个人的吃相,知道是真饿了,赶紧快手快脚的做饭。没一会,饭菜的香味引来了一个南方口音的男生,
“玉兰妹妹,我叫钟财,是你哥的同学,你可以叫我钟哥。玉兰妹妹,王胖子说他有个漂亮妹妹,我还以为她吹牛呢,今天一看,你何止是漂亮啊,简直称得上是美丽。”
王玉兰翻了个白眼,夸人还有这么夸得,漂亮和美丽有区别么。这人油嘴滑舌的,真不知道怎么跟她哥成的好朋友,“我哥叫王勇,不叫王胖子。”
“对不住,对不住,在学校里叫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哎呀,玉兰妹妹,你做的什么菜啊,能让我先尝尝不,我怎么闻着有些像是锅包肉啊。”
王玉兰不禁对这馋嘴的小子另眼相看,她做的还真是锅包肉。她有些惊奇,大眼睛看着钟财。钟财挺了挺胸脯,“是吧,我猜的没错吧。就我这鼻子,不是吹,只要是吃过见过的,没一个漏网之鱼,都能在我大脑里对号入座。不过兰兰妹妹,你这肉炒的火候不太足啊,会影响口感。”
王玉兰懒得理他,“你不是急着吃么,不快点再把你饿坏了。”
她拿出个碗,给钟财盛了点尝尝。钟财也不嫌烫,吸溜着嘴吃的挺快,“玉兰妹妹,下次再做的话,把肉切厚点,肉少了吃的不香。”
王勇和另一个叫杨威的也凑过来,“兰兰,好了没。怎么钟财你又偷吃,小心吃独食遭报应。”
钟财根本不当回事,“这那里是吃独食,我这是试吃,正跟玉兰妹妹交流心得呢。
谈话
王玉兰把家里吃饭的方桌搬到院子里,让他们先吃着。王勇的同学挺懂礼貌,还请王胜和房建也坐下一块吃。
儿子回来王胜也很高兴,打电话让小卖部送来两箱啤酒,让着房建也坐下。王玉兰看什么都不顺眼,一桌子什么人啊,老不老小不小的。
王玉兰做好饭,去肉店替下赵四,自己看店。赵四看到王玉兰来,立马撂挑子回家看儿子去,店里的人都不顾了。
王玉兰忙活了一阵,把买东西的人都打发走。她坐在肉店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整理着店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房建慢腾腾的凑上来,自己从店里拿了个凳子,在不远的地方坐下,看着爱答不理的王玉兰,“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王玉兰翻他一眼,没开口打击他,她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待见一下这位。房建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王玉兰,我这人吧,有点邪性,你越不待见我,我就越想撩你。再说了,我这样的你都不满意,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啊。”
王玉兰丢下手里的东西回店里,看见这人就有气。房建又臊眉耷眼的跟上来,“现在这天,屋里多热啊,在外面说话多好,干嘛要进屋。屋里还就我们俩人,多不好意思。”
王玉兰拿了个秤杆子要动手,房建赶紧求饶,“行行,你厉害,你厉害。玉兰啊,你不能一句话不说啊,你到底看不上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
王玉兰想了想,她还真有话说。从店里出来坐外面,问跟着出来的房建,“你觉得我们俩合适么?”
房建想了想,点点头,“合适。”王玉兰想说话,房建挡住了,“你让我说完行不行,先别急着反驳。王玉兰啊,我说我们俩合适是有道理的,你看,我们俩都是没父母缘的人。你运气比我好,家里人对你不错,性子养的也好。我就不行,一岁没了妈,小学毕业之后跟着爸爸,也就吃顿饱饭,从高中开始,我就是自己养活自己,没变成地痞流氓是我奶奶看的紧。王玉兰,你说就我们这样的,是不是老天对不住我们?你也别急着插话,显得你风格多么高尚似的,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你的思想活动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反正以后跟你亲妈干仗我绝对不会拦着,还会在后面给你递砖头。”
王玉兰终于正儿八经的听房建说话了,这件事情在她心里的确是个过不去的坎儿,“人人都说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孙,狗屁。”房建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吐沫,王玉兰鄙视的看了看他,心里却很认同。
房建偷偷看了王玉兰一眼,“当然,这些话不能随便跟人说,心里有数就行。表面上,咱还得顺着这个社会来不是?”
王玉兰想了想,问“那你跟你奶奶去医院的时候,为什么在后面瞪我?”
房建楞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瞪你了,只不过是盯着看了一会儿。你说别的医院的白大褂穿身上都挺合身,怎么就你们中医院的穿身上跟个炮筒子似的。我不得好好看看啊,不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就脸长的好看,万一是个大胖子.......”房建看这王玉兰的脸又耷拉下来,“我以后不得多挣点钱买粮食啊。”
王玉兰沉默了好一会,“你们家的情况太复杂,我怕我应付不来。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们家人都没什么心眼,过不了勾心斗角的日子。”
房建笑了,“放心,我家里的事儿我来应付。那些人不用费什么脑子,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我们把家安在平月,过自己的日子。他们要是还找事儿,你吃了什么亏,我肯定翻倍的找回来。”
王玉兰撇着嘴看了他一下,眼里的不相信□□裸的,“你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王玉兰看着房建,直到他真把舌头伸出来,王玉兰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你脾胃不好吧,长期胃泛酸。我爸还夸你力气大,你这种人,外强中干,过了四十再看看,绝对会弓腰勾头。说的好听,对付那些人不费脑子,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不少费神,晚上睡眠肯定不好,还多少有点偏头痛。”
房建的脸色不好看,都让王玉兰说着了,这让他心里很不爽,“你还看出点什么了?”
王玉兰哼了他一鼻子,“看看,被我说中了吧。你自己吹牛太大,给你拆穿了你生什么气,下次说话时事求是。本来人就长得不好看,还小心眼,爱吹牛。真是,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还找不到老婆。我还看出点什么,我还看出你不是元阳尽失,不是童子鸡,怎么样,准不准?”
房建被气的翻白眼,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嘀咕王玉兰不愧是中医院的。王玉兰看房建被自己堵得无话可说,情绪高了点,“你说你在丰城找个多好,我是不会去丰城的,就守着我爸妈。以后有了嫂子,我爸妈如果愿意跟着我哥过,那就再说。但只要我爸妈待在平月一天,我就不会挪窝。”
这个问题房建接的很快,“你不挪窝我可以挪啊,你把自己当老王家的儿子,给爸妈养老送终都行,我没二话。”
王玉兰心想你算老几啊,“那你爸妈那里怎么交代?躲得远远的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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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房建的回答很含糊。
“看吧看吧,家里的事情你自己都没底,好点的姑娘谁会找你这样的?我爸老说你本事大,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就看出你心眼儿挺多的。你是有个正式的工作,每个月领工资,那又怎么样。我也有工资啊,自己养活自己活的好好的,干嘛非要跟你搅和在一块?就我这条件,不是吹牛,我硬是找不到跟你合适的理由。”
房建气的要死,自己面上的东西的确有些不如意,但私底下的东西又不能拿出来说,这不就被王玉兰看不上了么。他不禁感谢王胜,自己这未来的老丈人真是慧眼识珠,不知道看上他哪一点,这倔老头硬是觉得自己适合做女婿。
他有些恼羞成怒,胡搅蛮缠“你不就是嫌我长得不好看,老相么,其他的都是借口。我只比你大六岁,不是大六十,不是什么老头子。真是,什么眼光。”
“六岁还少啊,够抱两块金砖了。”王玉兰说起这个就恨恨的,转身进店,根本不给房建说话的机会。
房建本来想跟着进门,再多做做王玉兰的思想工作,没想到王玉兰“bang”的把门关上,门扇差点拍他鼻子上。
王玉兰在店里看着房建悻悻的走人,心里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就像武峰说的,王胜铁了心把她和房建凑做堆,谁也拦不住。
要是早知道他爸给她找这么个人,还不如自己谈一个呢,起码选择会多一些。不过谁知道呢,小姨和武峰也是自己谈的,大丫头都好几岁了,不一样要分道扬镳。所以啊,婚姻还是天注定,月老可能就觉得自己和房建最合适呢。
王玉兰有些认命,但王勇没有,第二天她下班的时候,王勇跟王胜正吵吵着,“兰兰不同意,咱就再找啊。找对象不就是要找个顺眼的吗,兰兰看房建不顺眼,以后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好了?”
“你知道个屁,看着顺眼的人多了,袁力那小子长得好看,那个叫凤英的姑娘给他生了个孩子不一样没能进袁家的门?说到底不就是没本事吗,要是自己撑得住事儿,不依靠家里,早把老婆孩子安排好了。”
“哎呀,爸爸,我说你怎么看姓房的那么顺眼,你是不是觉得他跟你年轻的时候似的,自己给自己说媳妇啊。对了,你还好意思提袁力,有过一次教训你就稳当点啊,看,这次又找个年纪大,家庭情况复杂的,你存的什么心啊。”王勇梗着脖子跟他爸拧。
王胜被儿子气的火冒三丈,拾起地上的皮鞋兜头就朝着王勇扔过去了。王勇反应挺快,一错身躲开,嘴里还有话等着,“一说你就急,兰兰才多大,多在家里待一年怎么了。让她慢慢找,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算。要是实在找不到,打光棍也好,家里又不缺她一口饭吃。”
“你这个龟孙子,满嘴胡沁,你就不盼着你妹妹有一点好。”王胜弯腰拿起剩下的那只鞋,冲着王勇又来了。钟财和杨威在边上拉着俩人,一不小心,碰到了屋里的条凳,王胜的脚扭了。
这下惹恼了,王玉兰顾不上给他哥加油鼓劲,赶紧把王胜扶起来坐好,摸摸脚踝,冲王勇喊,“哥,去冰箱给我那个冰袋。爸,你忍着点啊。”
王胜气的直喘气,“我不用他,他拿来我也不用。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气我。哎哟,你这死丫头,小点劲啊。”王玉兰使劲儿给他捏了捏,王胜疼的也顾不上骂了,咬着牙花子喊疼。
“这时候知道疼了?你以为我哥还上一年级呢,随便你揍。”王玉兰捏捏骨头,“行了,没多大事儿,这两天别下地了,有活让我哥干去,我给你拿贴膏药贴上。”
“你再给我吃两粒前两天弄的那药丸子,就是你武叔给你的那老参团的那种。”
“那个丸子你不能吃,不对症。”王玉兰不给。
“赶紧给我拿过来,好东西都自己偷偷留着,你想给谁吃?”
“你知道那是多少年的参吗,”王玉兰竖起来个巴掌,“五十年的,你又没病,吃了上火怎么办,不是找不自在么。”
“就是知道这东西好我才吃呢,你爸现在可是病号,赶紧给我拿一个尝尝。别说上火,就是烧的冒烟今天我也得吃一口。”
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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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武峰的身体越来越差,慢慢的床都起不来了。这段时间,因为王玉兰的事情,他的心跟着七上八下,有时候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王玉兰心情不好,不怎么爱说话,武峰就靠看女儿的脸色和侄媳妇听到的只言片语猜测。
他希望多了解一下房建,但没有立场。他也想跟王胜谈谈,让王胜顺着孩子的意思,但他张不开口。武峰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在女儿最需要他站在背后的时候,自己总是离得那么远。又急又气之下,他的病情迅速恶化。
王玉兰开解过他好几次,让他好好养病,不要多想,但武峰钻了牛角尖,根本听不进去。王玉兰束手无策,倒是房建,毕竟多吃好几年饭,知道武峰是王玉兰的亲爸之后,没事儿的时候就到武家来转一圈,送盆花送个鸟的。
人在眼前,能看到能听到能了解到,武峰的情绪开始慢慢平复,当王玉兰订婚的日子确定下来的时候,他还能起来在轮椅上坐一会儿。
王玉兰的订婚宴中规中矩,在媒人的见证下,房建的父母房爱国和许桂梅提着礼品正式到王家提亲。之后,两家人按照平月的习俗,房爱国向王胜递上了彩礼,王玉兰和房建分别改口叫对方的父母爸爸妈妈。
走完了这些程序,两家人到平月大饭店吃定亲饭,确定王玉兰和房建阴历十月初八结婚。整个过程中,许桂梅话不多,显得心不在焉,只有在定结婚日期的时候,她才专注的听了听。
吃饭的时候,房建提出成家之后在平月安家。房爱国当时脸色非常差,但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这让王胜松了口气。当天晚上,房爱国和许英就回了丰城。
饭后,房建跟着王胜进了王家。之后王胜把其他人都撵走,房建当着王玉兰的面,拿出个存折,王玉兰在王胜的示意下接过来。
就听王胜咳嗽一声,房建接到信号,很严肃的开口,“王玉兰,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我很高兴。你是我中意的老婆,也是以后我孩子的妈。我会努力给你更好,更安心的生活,存折上的钱是我前些年所有的积蓄,也是我今天能给出来的保证。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希望你多理解,与我共同面对。”
王胜在边上听的直点头,王玉兰看看爸爸,又看看房建,不知道该怎么做。王胜严肃的看着她,“兰兰,该你表态了。”
王玉兰有些被两个人吓住了,话说的磕磕巴巴,“爸爸,不,房建,我会孝敬老人,爱护孩子,照顾好你。希望我们团结友爱,共同进步。”
房建听着王玉兰类似小学生守则的发言,差点绷不住。他低了低头整理了一下神情,转身对王胜说,“爸,那我走了。”
王胜推了一下女儿,王玉兰晕头晕脑的把房建送出家门。没一会,王胜和王勇父子俩鬼鬼祟祟的找王玉兰。王胜指点着王玉兰,“存折上的钱是房建给你的,好好存着,这可是你在房家的底气。”
王勇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兰兰,打开看看里面多少钱,是不是咱爸说的那个数?”
看王勇和王胜都很好奇,王玉兰把存折打开让王勇看了一眼,“哎哟,爸爸,房建还真是说话算话。兰兰,你这婚定的,在丰城市都得算头一份吧。”
王胜松了口气,高兴的红光满面,“我就说这门亲事没错,怎么样。兰兰,没说的了吧,房建这可是把家底儿都兜给你了。哼,明天我就去武家,跟老弟说说这个好消息,让他也放心。”说完,他扯着王勇就走,嚷嚷着跟儿子喝第二茬。
王玉兰看了眼存折,随手放到自己的小空间,然后躺在床上发呆。今天虽说是她订婚的日子,但她没有多激动,高兴也说不上,就是随着大流,媒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唯有房建说的那段话,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因为有房建的参与而变的不同。她知道自己应该接受,但又很迷茫,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第二天早上,王玉兰上班的时候,王胜拄着拐去了武家,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天。王玉兰下班之后给武峰针灸,还看到他在跟武峰说话。王玉兰把王胜赶回家,让武峰赶紧歇会儿。
王胜走后,武峰看着王玉兰笑,“你爸爸把昨天的事情给我说了好几遍,他挺高兴的。”
王玉兰也笑了,“我爸就那样,存不住事儿。”
“兰兰,我看你也挺高兴的,房建对你还不错吧?”
“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就觉得奇怪,房建怎么对我那么放心啊。”王玉兰有些小害羞。
“哈哈,这小子正在热乎头上呢。你就是跟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搬个□□往上爬。这事儿你爸办的老道,选了个订婚的好时候。”武峰听王胜说了一天,真累了,王玉兰扶他躺好,“叔,我现在有些懵呢,不知道以后怎么跟房家人处。”
武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不用想怎么跟房家人处,你要想着怎么跟房建处,小两口商量好了,一致对外。房建比你了解自己家人,多听他的没错。”
王玉兰给他轻柔的按摩,武峰身上的病灶已经转移,没多少日子好熬了。“兰兰,房建到目前为止做的挑不出什么错。但武叔老是不放心,你这孩子对人太实诚。你记住,两个人感情再好,也要给自己留点空间,你武叔可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啊。还有,不要懒惰,自己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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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峰慢慢的睡着了,王玉兰坐在他床边发呆。她知道武峰想认她,但她一直在纠结。从武家出来后,王玉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掉眼泪。越想心里越苦,把心里的怨恨都归结到她小姨当年遗弃了她。如果没有她小姨的生而不养,也没有她今天的进退不得。
王玉兰收拾好了情绪,去了店里。她现在心里有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在店里坐会儿。太阳落山的时候,房建过来了,看着忧愁难解的未婚妻,恨不得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拿过来抗自己身上。
王玉兰这次没有对房建冷言冷语,很平静的告诉他一个消息,“房建,我武叔没几天好活了。”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房建帮她擦,王玉兰没拒绝。
“你说的对,我是没有父母缘的人,小时候盼不来,大了后倒是盼来了,这不,呆两天又要走。这就是命,我认了。但是,房建,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不能重复这样的命运。生了就要养,养了就要教,还要教好,你说对不对?”
房建点头,摸摸王玉兰的头发。王玉兰的头发又细又软,有这种头发的人都心软,别人对她有一点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武峰闭眼的时候是在几天后的夜里,王玉兰正睡觉,忽然心脏狂跳,一身大汗的醒过来,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空间一下扩大好多倍,原本雾蒙蒙看不清的环境变得明朗清晰,里面有微风吹过,暖洋洋的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王玉兰知道肯定有事发生,接着就接到了侄媳妇的电话,说武峰没了,他们在平月两眼一抹黑,让王胜和王玉兰过去帮忙处理丧事。
王玉兰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晕头晕脑的跟着忙活。王勇已经去单位报到上班,跑腿的人成了房建。直到武峰火化完了,到老家下葬出殡,王玉兰也没叫出那声爸爸。
王胜让房建劝劝王玉兰,武峰人都没了,王玉兰跟着下葬,把侄子侄媳妇当亲戚走,也挺好的。但王玉兰硬是拗着没点头,只是悄悄给武峰带了一个月的孝。
帮着操持完了武峰的丧事,房建的地位在王家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晚上到了饭点儿,房建会准时出现在王家的餐桌上,王玉兰抗议了几次,被王胜残酷镇压。
房建觉得未来的老丈人真是好人,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自己,看着王玉兰噘着嘴无可奈何的做他喜欢吃的菜,房建的心里那个美啊。
平月县慢慢的有了一些传言,说是政府机关首先搬迁,新的政府驻地要迁到王家住的这片儿。这股风吹得又快又急,据说规划图都做好了等着市里批呢。王胜有些担心,如果真是自己家要挪地儿,那可得早作打算。
房建正忙着把自己家的老房子翻新,结婚住的地方总要亮亮堂堂的。反正他们单位在这里做工程,家伙什都是现成的,假公济私给自己盖几间屋简单的很。
房建正跟王玉兰说着对新屋的翻盖计划,听到老丈人打听这事儿,顺口就答,“这事儿我听说了,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我看不像是真的,倒是把县里的主干道扩一下最现实。”
“现在这条不挺好的?就在医院边上,多方便。”王玉兰插话,
“你别操那么多心,先看看我们以后要住的院子,觉得哪里需要改进赶紧说,明天就要施工了”房建催她。
“其他的都挺好的,就是院墙太高,跟个炮楼似的,这样垒院墙,邻居会有意见。”王玉兰挑毛病。
“高了安全,省的有小偷惦记。”房建不想改,这些都是他琢磨老长时间才定下来的。
“家里能有什么啊,值得贼惦记。现在奶奶一个人在家,也没丢东西啊。”
“这能一样吗,以前只有奶奶一个人,谁会为难一个老太太啊。我们搬过去就不一样了,听我的,院墙还是垒高点。”
王胜在边上一锤定音,“兰兰,听房建的,你知道个什么啊,就知道吃饱了不饿。”
婚礼
房家的房子翻新好了之后,王玉兰结婚的各项准备工作开始正式启动。就在家里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武峰侄子登门了,他提出想拿武峰留给他的院子跟王胜换房。
王胜家住的地方现在成了平月县炙手可热的地段,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住在这里的人家要为新的县政府腾地儿,以后会搬到楼房里住,那可比在院子里讲卫生多了。赵四知道这个消息了之后激动了好几天,有楼房住谁住这种破院子啊。
自从有了搬迁的传言之后,很多人都盯着这里,打听附近有没有卖房的,想捡个漏儿,王家也多少被旁敲侧击的问过,但像武峰侄子这么明着算计人的还没有。
武峰侄子是个农民,长了一脸的忠厚相,在武峰生病的半年多时间里,扔下地里的活,全家在平月照顾叔叔。王玉兰本来对他们两口子印象很好,但这次他们做的事情真是让她长见识。
武峰侄子唉声叹气,满面愁苦的在王家坐了好几天,屁股上像粘了胶水,张嘴就是可怜话。他们换房的理由很牵强,说是王家这里的初中教学质量高,为了让孩子上个好学校,不得已来求人。
王玉兰想骂娘,谁说这里学校好啊,每年考上高中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王胜也气的头顶冒烟,武峰侄子跟牛皮糖似的,黏身上就撕不下来。夫妻俩甚至带了两个孩子来,给王胜跪下,哭着求他给孩子个好的前途。
王玉兰气不过,拿起扫帚撵人。侄媳妇跟变了个人似的,扯着王玉兰鬼哭狼嚎,震天响的说些要是武峰还在,肯定会照顾他们家这类的话。
闹腾了半个多月,王玉兰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王家实在拖不起,终于松口说要等王玉兰结婚之后再商量。
武家人满嘴感谢话的回了老家,赵四当天就倒下大病一场,没有她和赵五,王家怎么可能跟武家人打交道。王胜的白头发蹭蹭的长,但有女儿的大事儿在眼前,他还要撑着安排。
王玉兰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帮父亲减少点压力。结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事情总算是安排的差不多,街坊邻居随礼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赵四从床上起来,帮忙待客。房建则悄悄的领着王玉兰到了省城最大的银楼,买结婚戴的首饰。
房建进门就去看戒指,王玉兰则看中了一套黄金首饰,做工精美,价钱昂贵。两个人转了两圈,王玉兰越看越满意,打算自己出钱买下它。她挡着房建拿钱的手,“我自己相中的,自己买,你的钱买其他的东西。”
店员笑眯眯的给王玉兰一件件的佩戴上,房建在一边看着,心里喝彩,这套首饰戴在王玉兰身上,硬是有一股子富贵逼人的气派,非常适合结婚的场合佩戴。
王玉兰高兴的脸红扑扑的,对着镜子夸自己,“房建,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就叫人比花娇。”
这下,店员都跟着笑了,房建摸摸鼻子,“那是,那是。”
王玉兰结婚,来王家随礼的人很多,除了赵家的亲戚,最多的还是街坊邻居。这种时候,显出王家的人缘好了,王胜觉得自己有脸面,说话声音直接高两度。
王勇请假回家,送妹妹出嫁,钟财和杨威也来添人场,翟大姐一家提前一天来平月,送王玉兰出嫁。也就一年的时间没见,翟天宇上了高中,个子蹿高了,王玉兰踮着脚才能摸到他头顶。外面看翟天宇跟其他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但等待他的还有一次次的整形手术。翟大姐说起这个的时候,神色很悲伤。养孩子就是这样,一时的大意造成的可能是永久的痛苦。
翟天宇安静的坐在王玉兰边上,摆弄着她屋里的东西,不时的偷偷看着王玉兰笑。王玉兰心里还挺惦记他的,两个人的革命友谊可深沉的很。
想到翟天宇以后还有得罪受,王玉兰悄悄递给他一个小药瓶,“算你还有点良心,这个时候还知道来送我。这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做成的,便宜你了,三天一粒,别多吃,差不多能撑到你做手术。可得放好了啊,五十年的参用在里面,难得的很。”
翟大姐一听,赶紧让翟天宇还给她,翟天宇没听他妈的,打开盖子就填嘴里一粒,然后当宝贝似的收起来。
王玉兰拦着她,“大姐,小宇年纪那么小就做这么多手术,身体亏得很,吃这个正合适。你放心,这药是固本培元的,很温和。”
翟大姐在王家坐了一会儿,领着翟天宇回了酒店。放下东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翟天宇把药瓶拿出来,倒出一粒两夫妻凑着脑袋看。药瓶是简单的塑料瓶,但里面的药一看就是好药,药丸很小,却晶莹剔透,闻着满鼻子的清香。
翟大姐问老公,“我们找个老中医给看看吧,不知道小宇吃了行不行。”
“这味道闻着就不能差了,要不我先试试?”翟大哥有些跃跃欲试,“就当补药吃,再说小兰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护士,也了解小宇的情况,吃了应该没事。”
翟天宇不高兴的瞪了他们一眼,抢过药瓶自己放起来,“这是兰兰姐给我的,你们可真是。”
婚礼在平月大酒店举行,王玉兰化好妆在家里等着房家的车接。她穿着红彤彤的新衣,戴着明晃晃的首饰,一本正经的坐在屋里,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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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站在院里,一遍遍的赶人,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大伙子小伙子半大小子都把脖子伸的跟长颈鹿似的,在门边转来转去。王勇看到上了妆的妹妹,心里感叹,兰兰平时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啊,打扮打扮还真是招人。
翟天宇逮了个空坐在王玉兰边上,穿着西装的脸满是青涩,“兰兰姐,你别怕,我就跟在你后面跟着。”
王玉兰冲他张嘴笑了笑,呲着牙问他,“我牙上有口红么?”
“没,好着呢。你买的这首饰太给劲儿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新娘子。”
“那是,我是谁啊,当然是最漂亮的。”王玉兰说着话,心里的紧张少了很多,“对了,小宇,等会你帮我看着首饰,今天人那么多,乱哄哄的,可别丢了,你兰兰姐就这套首饰值钱。”
“行,你放心,我给你看着,保证一件不少。”
翟天宇没一会就被王勇揪出去,房建待会儿就来接人,屋里坐着个大小伙子算那一出啊。
婚车十点钟开到王家,门口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了很久,在烟雾缭绕中,房建穿着西装戴着红花走到王家门口,开始撞门。王勇也没怎么为难,顺顺利利的见到了王玉兰。
王玉兰没穿婚纱,为了配那套首饰,定做了一套中式的新娘服,就在底边上绣了一圈花,把戴着的首饰凸显的耀人眼。
房建打开门,看到坐的直溜溜的王玉兰正抬眼看她,后面插进来的婚礼主持吼了一句“房建接亲了,王玉兰愿意不愿意?”
这时候可不能犹豫,王玉兰的声音清脆洪亮的很,“愿意。”
房建眼里含着笑,牵上王玉兰的手出门上车。王玉兰打眼看了一下跟着房建来接亲的人,丁伟丁医生竟然也在其中,王玉兰还以为他结婚了呢,没想到还是个大龄剩男。
婚车围着县城转了一大圈,停在了平月大酒店门口。两个人稍微收拾一下,站在门口迎客。
由于丰城和平月毕竟是两个地方,仪式上只来了房家的亲戚,朋友同事等王玉兰回门后去去丰城再请。王家的人来的很全,房建基本都见过,但房家的亲戚王玉兰认识的不多。房建的姑姑房爱民一家,妹妹房玲和妹夫李涵,加上即将结婚的弟弟房城和女朋友张兰,都是第一次见面。
房爱民到的很早,她仔细看了看王玉兰,“老家的姑娘就是漂亮,小建,不声不响的挑了个好媳妇哈,也不提前让我们看看。”
王玉兰觉得房建今天的腮帮子都要笑酸了,真替他累得慌,不过看得出来,房建跟房爱民关系不错,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哈哈,姑姑,总得我先看够了再让你看吧。兰兰,来,叫姑姑。”
王玉兰听话的叫了声姑姑、姑父,房爱云冲她点点头,接着对自己的侄子说话,“端着点儿,乐的都找不到北了。”
“姑姑,你先上去歇会儿,奶奶在上面等你呢,今天早上嘀咕了你好几遍。”
送走了房爱云,房建看了看王玉兰,“兰兰,累了没,累了你也歇会儿?”王玉兰白了他一眼,废话真多,要是能歇她早歇着了。
房玲挽着老公李涵也到了,第一眼看到她,王玉兰就有些不舒服,那双眼睛太活,一个劲的往人身上看,说的话也让人不得不多想。
“哥,你可算结婚了,还把家安在平月,咱爸好不容易从这小地方出去,你倒好,又回来了。还是我嫂子魅力大啊,是不是嫂子,我是房玲,家里唯一的女孩,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哦。哥,听说你把老家的房子烦心了,明天我去看看,欢迎我不,嫂子?”房玲说话语速很快,王玉兰有些反应不过来。
房玲冲着王玉兰不见外的挤挤眼,“我哥都要订婚了,家里才知道,把你守得可真是严实,今天见到才知道为什么,嫂子,你可真是这个!”房玲竖着大拇指,作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王玉兰露出八颗牙,冲着她点点头没说话。房玲脸上带着笑,深深的看了王玉兰一眼,“哥,嫂子,你们忙,我先上去陪陪爸妈去。”
婚礼续
王玉兰心里嘀咕,这小姑子一看就不好打交道,幸亏以后不住在一块。她冲着旁边的房建笑了笑,等着下一批到来的人。
到了举行仪式的时间,王玉兰也没等到房城和张兰,主持人开始催场。在小伙伴嘻嘻哈哈起哄声中,王玉兰去换衣服。翟天宇就在大厅门口等着,看到王玉兰,他闷不吭声的跟着来到化妆间。没一会儿,翟大姐也跟过来了。
“小兰,你也真放心,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让小宇给你看。”
“哈哈,大姐,没事儿,我最相信小宇了。”
翟大姐小心的把王玉兰头上的金凤取下来,“这东西做的可真精巧,凤凰的尾巴看着会动似的,要是换成玉的就好了。”
“玉的我可买不起,而且,大姐,我就喜欢金的,看着就敦实。”
翟大姐被王玉兰的比喻给逗笑了,两个人正说着话,房玲伸头进来了。看了看翟天宇手里的首饰盒,笑着说话,“嫂子,你收拾好了么,我哥在外面都等急了,催着我来帮忙呢。要不,首饰盒我帮你拿吧。”
说着房玲就想接翟天宇手里的首饰盒,翟天宇瞪了她一眼,躲开她的手,“别动,坏了你可赔不起。”
房玲的脸有些挂不住,王玉兰赶紧对翟天宇说,“小宇,你先去厅里找你爸爸,这里人太多了。妹妹,我收拾好了,这就走。”
翟大姐帮着王玉兰整理旗袍,还对房玲笑着说话,“刚刚那是我儿子,还在上学,不太会说话,等会我说说他。”
王玉兰冲着房玲笑了笑,拿出翟大姐以前送的玉镯子,大大方方的带上。要不说嫂子和小姑子是天敌呢,王玉兰看不上房玲刚刚的做派,眼红是吧,还有更让你睁大眼睛瞧得,姐姐的东西就是好,你还就干看着捞不着,摸都不让你摸。
婚礼热热闹闹的开始,跟房家人深沉内敛的严肃沉默相比,王胜的感情丰富多了,王玉兰背台词的时候,他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含着。
走完这些程序,轮到王玉兰和房建转着圈敬酒。房建这边王勇、钟财和杨威轮番上阵,王玉兰则有护士朋友不远千里来挡驾。即使这样,王玉兰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家有这么多的亲戚。
终于热闹够了,熬到了散场,小夫妻回到新家,度过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两人被关在一间屋里,王玉兰躺床上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房建也累的很,但家里的人还没安排好,他硬撑着,在屋里听郝建军把房家人安排好,心里总算有了点空。
等到人声渐歇,赵建军在门外轻轻的叫自己名字,房建悄声出去,听着来参加婚礼的人住的地方都安排妥当,房建才彻底放下心。郝建军是他多年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比自己的父亲房爱国都信。
房建告诉过王玉兰,他从高中开始就自己养活自己,但他没说怎么养活的。房老太把房建送到丰城,是觉得男孩子大了,总要跟着父亲学着怎么做人。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房爱国经常在外地,一待就是半年一年,房建能看到他的时间有限,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许桂梅管着。
在房建与自己的孩子之间,不用想也知道许桂梅会怎么选择。她不虐待房建,给他吃给他喝,但不给钱,理由是怕他学坏。这话能说得通,让房建受不了的是,许桂梅天天给他冷暴力,自己不理他也不让孩子理他。放学后,许桂梅就把房玲和房城关在一个屋里,督促他们学习。对房建却基本不管,爱干什么干什么。
还是半大小子的房建很郁闷,放学之后不愿意回家,天天在街上乱晃,晃着晃着就遇到了郝建军,两个人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
房建躺在床上看媳妇,娶得不容易啊,这些年攒的老底儿都填进去了,整整小二十万哪。就这,王玉兰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自己天天死缠烂打的才算娶回家。
王玉兰累的不清,睡觉都在吹泡泡。房建扯开被子,把两个人卷一个被窝里。郝建军觉得他疯了,背后嘀咕王家在卖女儿。房建也觉得自己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上就想着把姑娘圈自己家里。一天看不到王玉兰,他就没着没落的,隔着半里地能闻到她的味儿,看见她就觉得心里安宁。他想这应该就是缘分,老天看他太孤单,所以送个王玉兰。
房建跟房爱国说要订婚的时候,房爱国不同意,他知道儿子不会听,就提出让两人先处着看看,后面可能还会遇到更好的呢。反正儿子打光棍也这么多年,多一年不多少一年不少。房家没这么多规矩,结婚还要排个顺序,让小儿子房城先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房建知道父亲打心眼里看不上王胜这个亲家,虽然都是平月人,但房爱国是丰城公路局的总工程师,王胜是平月卖肉的屠户,两人差距在那里,两亲家凑一张桌子上根本话都接不上一句。房爱国看不上一家子文化水平都不高的王家,想让儿子娶个学历高点的儿媳妇,觉得这样才算门当户对。
但房建就是看王玉兰顺眼,看见姑娘生气都高兴,老婆当然是娶自己满意的。所以在订婚这件事情上,父子俩根本没统一意见,当听到房建要把家安在平月的时候,房爱国干脆气的什么都不管了。
不管正好,这对房建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他长了这么大,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安排,别人安排的他还不满意呢。所以整个结婚的安排,全是房建自己找人安排的,虽然有些小的疏漏,但还是顺顺利利的过完了这一天。
房建瞧着王玉兰,越看越满意,自己也算是有媳妇的人了,相信以后的日子肯定比单身好,他幸福的叹了口气,贴着王玉兰慢慢睡着了。
王玉兰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有只手在身上乱摸,睁眼一看,房建的大脸都要贴鼻子上了,正冲她呲牙乐呢,“老婆,今天可是大日子,时间可别浪费了,先让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王玉兰不知道别人的新婚之夜是怎样的,但她过得一点都不舒服,房建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恨不得把她啃个遍。王玉兰怕痒,一边躲一边叽叽咕咕的笑。
两个人热热闹闹的过了新婚第一夜,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醒。房老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房爱国和许桂梅昨天晚上也睡在家里,三个人早饭吃完灌了一肚子茶,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新房还没动静,要是房玲和房城来了,房建两口子还没起来,也太不像话了。
房老太看看低着头不说话的许桂梅,又看看皱着眉盯着茶碗的房爱国,站起来,拄着拐棍来敲门,“小建,起来吃饭吧,今天还有事儿呢,都十点多了。”
两口子赶紧起来,本来累的要命,中间还醒来折腾一阵,这不就起晚了。王玉兰很不好意思,今天可是她进房家门的第一天,这事儿闹得。
还没梳洗完呢,房玲和房城结着伴从宾馆里也回家了。房建翻新院子的时候,给房老太和房爱国各留了一间房,但没有房玲和房城住的地方。
房玲拉着丈夫先给房老太道喜,然后扔下李涵自己脚步没停直接到新房参观,后脚跟上的房城则领着张兰坐在张桂梅边上说话。自己孩子来了之后,许桂梅没了刚才的沉默,人对了她的话也挺多的。
房老头活着的时候是个精明人,别人是四件正房加个院子,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把东边邻居家的两间房给占了,单独隔了个小院种菜。
房建把新房就安在多出来的两间房子里,为了住起来舒服,他把围墙拆了换上矮矮的花砖,还是个独立的院子,就是小了点。房老太和房爱国被安排在北边正房里,西边和南边的配房没住人。房建给自己建房子很用心,院子里养花种草的地方都规划的有模有样,他还在家里装了个小锅炉,冬天自己烧暖气。
房玲在院里转了一圈,这院子宽敞。她嘴里啧啧叹,“哥,你这院子弄的真好,花不少钱吧。”
房建顺手归置一下院里的东西,“小地方,花不了多少,就是用了点心思。兰兰,我胃不舒服,做点软和的。”
“行,给你熬点小米粥吧。”王玉兰有些发憷跟这么一堆房家人打交道,正好有个做饭的借口躲开,“你待会别喝茶,我单独给你泡。”
“哟,嫂子,你们起的够晚的啊,哈哈。”房玲笑的暧昧。王玉兰就当没看见,心想笑p啊,老娘刚结婚,这个点起还是早的呢,管得着么。
她冲着房玲笑了一下,先给房建泡了杯健胃茶。两个人订婚之后,房建曾犯过一次胃病,什么都吃不下。王胜当时很后悔,一个男人,年纪轻轻身体不好,再能赚钱又能怎么样。
其实也不怪王胜,王家人体质都好,各个能吃能睡,跟牛犊子似的,没想到房建一个正当年的小伙子会吃不下饭。后来王玉兰找中医院的老医生专门给房建号了个脉,结论就是胃病是房建长身体的时候底子没打好,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现在慢慢调理还不晚。
王玉兰有些可怜房建,想了半天,没给他喝中药,而是从饮食上慢慢入手。这种方法虽然见效慢,但比吃药健康。从那以后,房建有了vip待遇,吃的喝的都是王玉兰专门特制。
还真别说,有王玉兰在边上看着,结婚这么大事儿,房建一件件安排下来,熬心费力的,胃病硬是没犯。
新媳妇
房家的厨房很大,并排装了两个煤气灶,这是王玉兰特别要求的。她买了好几个砂锅,每天汤汤水水的不断。
以前给房建熬粥,王玉兰都给他加点料,但今天没有。王玉兰做好了饭,笑着到正屋叫房建吃饭。还真让她猜着了,房玲和房城都跟着来到了厨房,看到粥的时候,房城撇撇嘴,“嫂子,你就给我哥吃这个啊,大哥,忍一会儿咱去饭店吃吧。”
房建接过王玉兰盛的粥,“我先垫垫,昨晚没吃饱。兰兰,你也吃点,待会儿到屋里跟爸妈说话。”
王玉兰坚持不说不错的原则,冲两个人笑笑,自己坐下吃饭。房玲在一边翻翻这个看看那个,“哥,这厨房够大的,有二十平方吧,就是柜子做的有些笨重,没有丰城的手艺好。”
“姐,你怎么到哪里手都这么长,厨房里有什么好翻得。”房城看不上房玲的小家子气,拉着她到院里。
房建跟王玉兰对了一眼,悄声跟她说,“没见过这样的吧?她从小这样,好奇心重,以前家里东西放在哪里问她肯定知道。”
“这样的人不少,不稀奇。”翟姑姑也这样,不过她眼光高,虽然老翻嫂子的东西,但太差的东西她看不上。
两人吃完饭后,王玉兰在橱柜里拿了块果脯塞房建嘴里,“慢慢嚼,想吃再找我要。记住我要是想藏东西,别人肯定找不到。”
房建被塞了个满嘴,鼓着腮帮子笑,被房城看到了,“哥,嫂子给你吃什么好东西啊,也不给我们吃点。”王玉兰冲他笑笑,“中药丸子,治胃病的。”凭什么给你啊,想得美。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房爱民夫妇领着儿子刘浩来了,刘浩看到房建赶紧跑过来,“大哥大嫂,新婚快乐。怕打扰你们新婚,我妈硬是压着我们到这个点儿才来。大嫂,昨天被城哥给半路截住,没给你打招呼,现在补上,祝你们比翼双飞。”
王玉兰冲他笑的真心多了,这表弟真不像房家人,话这么多,不过王玉兰喜欢。
一家人把正屋塞得满满当当,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大多问房建以后的打算,还有这次结婚安排的过程。房建顺着话头跟房爱国说话,“爸,仪式是办过去了,可办婚礼花的钱还欠着呢,家里是不是帮我把这个还上?”
房建一句话屋子里就安静了,房爱民借口房老太在屋里坐的时间太长了,跟丈夫拉着房老太到院里走走。李涵也想跟着去,被房玲一个眼神摁在凳子上,低着头装呆。
屋里的人有些沉默,房爱国喝了口茶,“房建,你的事儿算是办完了,可你弟弟的还没呢,这些事情还得给房城再来一遍。你们两口子现在都挣工资,平月的花费也小,这个钱慢慢攒着,总会还上。是不是,玉兰?”
大家伙的眼睛都冲着王玉兰看过来,王玉兰一看这是等着自己表态呢,“家里的情况房建也给我说过,不过我没想到有这么困难。既然爸爸开口了,这钱我们两个还。”王玉兰冲着房爱国笑了笑,“不过,爸,您得给我做个见证,房建的工资我要管着。”
王玉兰本来想开个玩笑,但没想到一句话捅了篓子,房城不愿意了,“嫂子,我们家人没结婚前工资都交到家里。你们可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自己的事情办完了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和张兰还指着我哥帮衬呢。”
张兰坐在一边,悄悄扯房城的衣服。房城捏捏她的手,笑着跟王玉兰说话。王玉兰看看垂着眼不说话的房建,“那就等你们结婚了我再管呗,反正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儿,要不还按原来的规矩,你们哥俩的工资上交,结婚拉的饥荒也是家里还,我怎么都行。”
这下张兰不愿意了,眼睛看着未来的婆婆。许桂梅这时候终于说话了,“这些都是小事,等张兰腊月里进了门,过年的时候我们再商量。现在房城结婚的事情是家里最大的事情,房建,房玲,你们俩都是大的,这时候要帮弟弟一把。
“对,对。大哥,大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我可弄不来,爸妈年纪也大了,你们尽心帮我一次,弟弟我一定记着。”
房玲在一边吃糖嗑瓜子,“城城,这事儿找我没用,当年我结婚的时候没怎么操心。找大哥行,订婚结婚可都是大哥自己操持的,爸爸就当个撒手大掌柜,你跟大哥说。”
房建倒也痛快,“行,城城,只要你放心,我没二话。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听我的你就全听我的,别听一半就把我踢一边。”房城这下高兴了,“那没说的,等回了丰城我就把我和张兰的想法跟你说一说。”
房爱国看着哥俩笑,“你们哥俩商量着来也行,我和你妈就躲空里休息了。”房玲在一边笑着凑热闹,“你们二老怎么能休息啊,大哥和小弟跑腿行,要花钱还不得找你们要啊,你们才是总管。”一家人都笑了,又恢复了祥和,房爱民在外面听着气氛轻松了,又拉着房老太回来。
中饭是在外面吃的,冬天天黑的早,吃完饭大伙就准备回丰城。王玉兰除了吃饭,再也没开口。房建安排了两辆车,大包小包的给他们搬上。正要挥手作别的时候,翟大姐一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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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家人停下脚步,房爱国与许桂梅站在门外与翟大哥说话,王玉兰陪着翟大姐进了新房。房玲拉张兰跟着凑热闹,就是不让她们好好说话。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房城过来催了又催,没办法,翟大姐把首饰盒交给王玉兰,开车跟房家人一块回丰城。
房老太虽然不操心,但毕竟年纪大了,吃了饭早早就睡。王玉兰终于放松了,她回屋给王胜两口子打了个电话,就开始折腾自己那些家当。
结婚前,王玉兰让房建找木匠打了个中药柜子,就放她们新房里,拉个帘隔开。房建看着王玉兰左一包右一包的往柜子里填东西,“这就是你的嫁妆啊,人家的中药柜子都放中药,你倒好,放得都是些吃的。”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这里放东西别人发现不了,吃着也方便,你的胃就得靠这些东西慢慢养。”
这下房建满意了,坐下看王玉兰忙活,王玉兰问他“房建,今天我们是不是说错话了,害的姑姑在院里站了那么长时间。”
“预料中的事情,我就是想看看我爸的态度。”
“待会算算我们收的礼金,看能不能把婚礼花的钱补上。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王玉兰顺手递给房建吃零嘴,“我看你家来的亲戚不多,不知道我爸那边收的礼金会不会给我,两下合起来,应该差不多了。”
房建呲着牙,“你不怕你爸说你胳膊肘往外拐啊,刚结婚就算计娘家。”
“我们这不是欠人钱么,先把事儿挡过去,背着债我心里就不舒服,想起来就难受,跟背个乌龟壳似的。”王玉兰现在还觉得跟王胜是一家子呢,“再说,我家里也不缺这些钱。”
房建惬意的把头靠墙上,“这是两码事,后天回门你可别张嘴要,小心你爸跟你急。这些钱不用担心,我再想想办法。”
“你的钱不都给我拿着么,我就是不想动,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就吃老底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说还有你家里,难怪你把钱交给我,今天这架势不善哪,这还是第一天呢。”
“是啊,兰兰,以后就指望你替我打算了。”房建可怜兮兮的“每个月给我多少烟钱啊?”
王玉兰高兴的摇头晃脑,“等着吧,你抽烟不用花钱,娶了我你就等着享福吧。不过,奶奶吃药打针的钱我们不能都管着。”
“这些钱我们不管,我爸那里都能报销。我妈精着呢,以后你就能体会到。”房建看王玉兰忙起来没完,关了灯把她拉走,这人年龄小了就是不懂事儿,不理解他等着老婆暖被窝的心情。
王玉兰过门第三天回娘家,肉店歇业一天,王胜吃了早饭就在家等着。女儿在家里呆了二十多年,乍一嫁人,觉得哪里都是孩子的身影。王胜在外面饭店定的餐,谁也别在厨房里忙活,就坐下说话。
钟财和杨威参加完婚礼就回单位上班,王勇多请了几天假,在家里陪陪父母,顺便联系姥姥家的表哥表弟,打算教训武峰侄子一顿。
王玉兰和房建到的很早,房建陪老丈人聊天,王胜仔细的跟房建说着在平月生活需要注意的人和事儿,希望他们以后少走弯路。王勇则跟着王玉兰回屋,他一屁股做妹妹床上,丢给她个袋子,“这是房家的彩礼钱,咱爸让你自己拿着,还叮嘱你别随便花。兰兰,你现在可是大财主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哥哥帮你花两个?”
王玉兰白了他一眼,把袋子收起来,“什么财主啊,你见过欠人钱的财主么,我们结婚办仪式的的钱都还欠着呢。”
王勇歪在被子上,“结婚前的事儿,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让房建想办法呗。对了,兰兰,感觉房家人怎么样?好打交道不?咱爸听挂心这事儿的。”
王玉兰收拾着自己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跟我们家不是一路人,说话曲里拐弯的。不过好处是都在丰城,离得远,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忍忍就过去了。”
小事件
王胜最终也没有把王家收的礼金交给王玉兰,吃饭的时候,王玉兰几次想张嘴,都被房建用话茬开。搞得王胜以为小两口闹别扭,女儿想回家告状,还专门打电话教育王玉兰,刚进房家门要悠着点。
王玉兰嘟着嘴坐在床上跟房建算账,房家给了万里挑一的彩礼,王胜倒好,这也给打了个八折。房家这边就几家亲戚的礼金,还不够塞牙缝的。
王玉兰皱着眉头,琢磨着要不要动房建的存折。那笔钱到手之后,王玉兰就存了个定期,利息都好几个月了,取出来有些心疼。但要是不动这笔钱,就要把自己的私人小金库给翻出来,那可是她多年的心血啊。
房建看着王玉兰做思想斗争,觉得真有意思,这女人也真是,钱存起来就当没这回事儿了,真是个铁公鸡。
就见王玉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以后存钱慢慢还,大不了多给王胜看两天店,老爹总不能看着自己没钱花。要是房建的工资也归自己管就好了,还钱也快点。想到这里,王玉兰问,“房建,你工资多少了。”
房建想了想,“七七八八算起来,应该有三百多吧,单位今年刚涨的工资,具体多少我不知道,我的工资一般是房玲给我领,她在我们财务干临时工。”
王玉兰有些吃惊,她自己转正后也就一百二十多的工资,这房建可是她的两倍多,“大城市就是好啊,工资就比平月高那么多。”
房建嗤了她一下,“是你老公我能干才工资高,房城刚毕业,工资也跟你差不多。”
“哎哟,房建,这么说来你们一家没有吃闲饭的啊。家里存一个月的钱,就够我们还债的。你那工资还是别要回来了,平常过日子有我,你的工资爸妈给存折,有什么大事家里管,省的操心,多好。”
房建看王玉兰坐床上盘了这么长时间的帐,还以为这位是个精明人。听到她这句话,真是一瓢冷水泼头上的感觉,“兰兰,你这帐怎么算,我们是在平月过日子,吃不着家里喝不着家里,年纪轻轻的,没病没灾,家里能管我们什么事儿?把工资交给家里,你不觉得亏得慌?”
“我这不想着让家里帮我们把窟窿填上么,再说你不把工资交家里,我们结婚能办的这么热闹么?”
房建帮王玉兰收拾着床上散落的钞票,边教王玉兰算账,“我工作小十年了,起步工资一百多,把吃喝的钱扣出来,娶个媳妇绰绰有余。你的钱存好了,以后有用处。这些账怎么都得让我爸妈还,凭什么结了婚还要我工资,想拿我的钱给谁花?”
王玉兰看着赌气的房建,以后不用担心在房家吃亏了,有房建在前面顶着,一家子精明人窝里斗去吧。她看看闭着眼装睡的房建,说两句好话哄人,“都是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什么,伤感情,自己还不痛快。”
房建伸手搂过王玉兰,也不睁眼,“你知道什么,不算清楚,他们以为我好欺负。”
王玉兰摸摸房建脸上的褶子,这都是算账算出来的,“我们离丰城那么远,父母有点事儿也照顾不到,只要家里现在欠的的钱给出了,不让我们背债,爸妈想管你工资就管着吧,生这闲气干嘛。”
这下房建睁眼了,“你还挺大方,就你那点工资,能养得起家?我花钱可不少。”王玉兰拍拍他的老脸,“放心吧,臭老头,以后我给你发工资,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房建最讨厌王玉兰说他老,直接把王玉兰摁被窝里就地正法。两个人笑笑闹闹的,这件事情就当过去了。
回门之后,小两口去丰城请客,房爱国和许桂梅的同事都是在这一批,两个人忙活半天,累的要死,好处半点没捞着。王玉兰坐在翟家冲翟大姐抱怨,她本来还想着公婆多少能给点,没想到许桂梅一毛不拔,她和房建就充当了一回活道具。
翟大姐听着就笑,“小兰啊,这钱你婆婆给不给都说得过去。你要是急着还账,我这里有。”
王玉兰赶紧摇头,“暂时不用,我就是不太适应背着债过日子。老觉得有人跟在屁股后面要账挺难为情的。”
“那还不容易,你把丰城的地址告诉要账的,让你公婆头疼去,你结个婚租车办酒的钱他们总该出吧。而且现在他们正给你小叔子准备婚礼,正是要脸面的时候,这钱不还也得还。”要不说翟大姐就说多吃几年干饭,脑子一转就出了一招。
“大姐,你还真有办法,我回去跟房建商量去,这事儿得他同意。”
王玉兰根本没有时间跟房建说出翟大姐给出的主意,在丰城办完酒,房城和张兰就拉着房建去了省城,他们的婚礼打算在那里办。王玉兰自己回了平月,正整理东西的时候,王胜打电话过来让她赶紧回家,王勇惹事儿了。
王玉兰回到娘家,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看到武峰侄子的脑袋上包着纱布,闭着眼躺在个门板上,门正放在自己家院中间,侄媳妇拉着两个孩子哭天抢地,骂王家丧良心。王勇不知踪影,小姨家的表弟被两个农村壮汉看着,跪在武峰侄子跟前。
原来武峰侄子明着占王家的便宜,惹恼了王勇,他叫了舅家的几个表哥表弟,谋算着套麻袋揍人一顿,教训教训他,让这家子人少些痴心妄想。王勇借着王玉兰结婚人来的全找好了人,弄了一辆车想悄悄把这事儿办了。但他没想到半路钻出来小姨家的表弟凑热闹,非要跟着去。
车已经开到半路,王勇也不能把这个半大小子放路上,不得已让他跟着。这不就就出事儿了,人揍是揍了,表弟却因为跑得慢被抓了个现行,这下王勇给家里惹麻烦了。
王玉兰听赵四边哭边把事儿说完,看了看躺着装死的武峰侄子,心里一阵阵的厌恶。她掏出给武峰做针灸的阵,挑最长的冲着人就过来了。侄媳妇见过王玉兰给武峰扎针,她在边上看着都瘆的慌。看王玉兰过来,她忙使劲掐了一下丈夫的手,武峰侄子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醒了。
王胜叫她来就是为了把人弄醒,武峰侄子扶着头有气无力的坐在王家的椅子上,一个劲儿的喊头晕。王玉兰一看这家人像是赖在自己家的样子,赶紧出来给房建打电话。
王勇这么一闹,王家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武峰侄子提出要王家给出个说法,在自己满意之前,全家人就麻烦王家照顾了。这事儿还没说完呢,小姨和小姨夫一家人又加入进来,王家乱成了一锅粥。
好不容易把扯后腿的表弟放开,又把武家的孩子和找来的帮手打发走,家里就剩下事件当事人。小姨和小姨夫边埋怨王勇边跟侄媳妇吵架,王胜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抽烟,赵四吓得就知道在一边掉眼泪。王玉兰又急又气,她一说话侄媳妇就堵她的嘴,说她是出了门的女儿,没权利管娘家的事情。就在这时,房建领着王勇回来了。
王胜看到儿子,松了口气,人在就行。王勇进了屋,把武峰侄子一胳膊扯起来,使劲儿把他墩在一个小凳子上。侄媳妇张着嘴要哭,王勇瞪着眼,“你敢哭,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门?”,一句话把她的眼泪憋回去了。
房建冲着王玉兰使眼色,王玉兰把小姨一家好声好气的拉到自己屋里,一边端茶送水一边听正屋的动静。小姨搂着表弟,仔细盘问事情的经过,小姨夫则横眉立眼对着王玉兰指责王家的不是。
等到月下柳梢,与武家的谈判才完成。听着他们夫妻俩踢踢踏踏的出了大门,王玉兰才从小姨夫的口水里解脱出来。王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王玉兰想留下住一晚,但王胜却跟房建说让他们先回家,明天再来。
王玉兰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两点多,房建揉着太阳穴,跟眼巴巴等着的王玉兰说,“你们家这亏是吃定了,武家心黑脸皮厚,这次又占了理,他们是什么准备都做好了,你们家人都比不过,只能换房。”
王玉兰猜出了这个结果,她低着头,“我爸我妈能接受不?”
房建拍拍她,“前面已经闹过一次了,他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再说家里有你哥看着,出不了事儿。搬过来也好,离我们还近些呢。”
王玉兰给他找了点吃的,忙里忙外的胃病可别犯了。王玉兰躺床上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一动房建就把灯打开。王玉兰看房建疲惫的样子,很吃惊,“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房建穿衣服下地,“恩,有事儿就睡不着,老毛病了。”
王玉兰愣了会儿,把房建拉回来,重新把灯关上,“你这毛病可不好,现在时间还早,赶紧躺回去接着睡,我陪着你。”王玉兰把房建的脑袋塞自己怀里,一点声儿不出,房建折腾了一会儿真睡着了。
收尾
房建醒来的时候,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玉兰早就回娘家了,厨房里温着他的早餐,房老太怕打扰他睡觉,吃完饭去邻居家串门。房建懒洋洋的重新躺下,好不容易有个空,他也想偷懒歇会儿。
房城的女朋友张兰想来个西式婚礼,这种形式的婚礼只有在大城市流行。丰城民风保守,信菩萨太上老君的多,信上帝的少,房城打了不少电话,硬是没找到教堂。张兰坚持自己婚礼的风格,房爱国在大儿子的婚事上没能插手,把一腔热情全用在小儿子身上。许桂梅更是什么都依着小儿子,丰城找不到教堂,就去省城找。
房爱民在小侄子的婚礼上帮了大忙,找教堂,联系婚庆公司都是她。房建本来以为自己的角色很重要,没想到跟着转了一圈,没他什么事儿,就跟着查缺补漏。
张兰参加了大哥大嫂的婚礼,心里很不以为然,嫌他们的婚礼太嘈杂土气。在她的想象中,婚礼应该是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在红毯上,在柔情舒缓的音乐中,父亲牵着她的手交给新郎,在鲜花与美酒的烘托下,完美的完成整个仪式。房建的婚礼完全是农村小伙娶媳妇的风格,一群抢饭吃的亲戚,加上一窝脏不拉几的孩子,一点不上档次。
房建看清了形式,他的经验一点没用武之地,最后干脆不说话,跟在后面长见识,这是房城开玩笑的时候说的。不过也不能说他一点用没有,张兰买首饰的地方是他介绍的。
房建大概算了算房城结婚的花费,给张兰的浪漫婚礼付钱的可是房家,房城刚工作一年,就算工资都交到家里,买件婚纱都不够。其他的钱都是房爱国出,房建的工资这不就有贡献了么。办完这场婚礼,家里不欠债就是好的,王玉兰还想着家里帮着补窟窿,真是做梦。
房建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是个杨白劳,听房爱国的意思,张兰的彩礼也比给王玉兰的多。一个银行柜台的小职员,就那么值得家里那么当回事儿,王玉兰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房建正胡思乱想着呢,王玉兰打电话过来,提醒他赶紧把早饭吃了,在家里等着听宣。
房建听着电话那头的说话声,知道王玉兰的小姨还没走,他懒得管这糟心事,反正自己老丈人家的人脑容量都小,心宽,多大的事情都不怎么往心里去。
王玉兰一大早到家的时候,赵四以一敌二,正跟小姨和小姨夫打嘴仗。现在的赵四就是个不讲理的母老虎,硬是把一心给宝贝儿子出气的小姨夫骂的抬不起头。王玉兰觉得赵四把这些年在王胜那里受的气全报复到小姨一家身上了,心里给老妈喝彩。进门的时候也当没看到他们,招呼没打直接找她哥去。
小姨夫唧唧歪歪的埋汰王胜不会教育孩子,结婚用人的时候一张脸,现在又是另一张脸。王玉兰听见了,拿出两百块钱,甩他脸上,说自己的脸从来就是这样,不想看赶紧走,不稀罕他这点礼金。王胜对这一家子也是够够的,顺势就把小姨两口子半送半赶出家门。
王玉兰看着厨房里的冷锅冷灶,知道家里人这两天过得憋屈,她收拾收拾,赶忙做点吃的。王勇听着人都走了,从屋里出来,蹲在院子里跟妹妹说话,“兰兰,我结了婚就把咱爸妈接北京去,这个破地方我呆够了。”
“那感情好,你可要好好混,找个好老婆,让咱爸妈到大城市享福去。”王玉兰看王胜送人回来了,故意大着声音喊,“爸,妈,我哥说他结了婚让你们去北京养老。”
王胜走过来跟儿子蹲在一块儿,拨拉一下他的头发,“去北京干啥,我们这种土包子,出个门都迷路。家里不用你管,你还是多操心找个女朋友吧。”
王勇点着头,“知道知道,你放心吧,明年就给你领一个回家。”这个话题引起了赵四极大的兴趣,大家围绕着王勇的女朋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赵四跟赵五两口子吵了一架,算是把这两天受的气撒出来些。她想的少,心情恢复的最快,吃完了饭就去肉店开门,自己的儿子眼看着就要有女朋友,她可要加把劲儿挣钱。
王胜在家里待了一会,也去卖肉去了。王勇在家里详细的把揍人的过程跟王玉兰说了说,不住嘴的骂小姨家的表弟是个怂蛋,别人都跑的挺快的,就他关键时候腿软被抓了个正着。
王玉兰觉得王勇遗传了赵四的没心没肺,看他还有力气口沫横飞的跟自己吹牛,就知道换房这事儿在他眼里不是大事儿。她叹了口气,自己出嫁以后,王胜有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哥,昨天换房的事情怎么说的?”
王勇的脸沉下来了,“先办手续,再搬家。真是小看武家的泥腿子了,这事儿都打听的门儿清,肚子里的坏水不知道攒多长时间了。tmd,以后别落到我手里。兰兰,你不用管,这个亏我们家暂时吃了,不过来日方长,武家人想在这里立足还早着呢。”
王玉兰对王勇的咬牙切齿很悲观,他在家里能呆几天,不过也是,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王玉兰中午的时候回家给房建和房老太做完饭,又去肉店看看爸妈的情况。赵四正在街上跟隔壁家说王勇要带他们夫妻俩去北京的事情,王胜在店里摆了个小茶几,正跟几个老头说话,看脸色比早上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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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笑着让赵四回家吃饭,自己张罗店里的事情。跟王胜喝茶的都是他的老伙计,大家伙都知道他这几天不痛快,话里的意思开解的居多。王玉兰在边上看着,稍微放了下心。傍晚房建来接王玉兰回家的时候,几个老头正开着牌局,看打牌打输了的倒霉鬼钻桌子。
房建对王家人的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档次,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开解开解自己的老丈人,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他家里,低气压肯定要持续一个月,怎么着都得想法子把场子找回来。但看到肉店里热热闹闹的景象,觉得自己操心过了。就自己家这老丈人,真是没处找去,家里事情刚过,已经生龙活虎的开了牌局,贴了满脸的纸条子。
房建越想越乐,他跟走在边上闷不吭声的王玉兰感叹,“兰兰,你们家人性格都挺好的,肯定都长寿。”王玉兰白她一眼,“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有我在,什么病都不会找到我家人身上。”
房建笑出了声,搂着王玉兰的肩膀,“兰兰,我要是活不到八十岁,就是对你这个做护士的水平的亵渎,你可得把我看好了,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王玉兰觉得房建是个小孩儿脸,刚见到她的时候还苦大仇深的,现在跟吃了哈哈药似的,笑个不停。不过高兴总比拉着脸的好,结婚这两天,她也算对房建多少有些认识,就没看到比这位心思更重的人,王家出了事儿,他先睡不着觉了。
王玉兰回门后,在房家的小媳妇生活正式开始。房建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呆了两天,来找王玉兰打针,求药的人就上门了。平常人家除非生大病,感冒发烧都不习惯去医院,自己琢磨着买点药,配着吃点。如果还不行,就到门口的小诊所打两针。现在家门口有个医院的护士,去诊所的钱都不用花,抬腿就到,多方便。
房建刚开始还正儿八经的把人往正房里让,端茶倒水的很像个一家之主。端了两天家长的架子后,发现人来个没完,有的还弄孩子来,把新房折腾的不像样。
他烦了,直接把西边的一间房给收拾出来,来了人就领到那屋,让王玉兰自己招待。房老太倒是喜欢这景象,多少年家里没这么热闹了。她没事儿就坐在家里的医务室里等着人上门,看自己的孙媳妇给人针灸摸骨,开药打针。
来找王玉兰的人都没什么大病,王玉兰看病有灵的也有不灵的,但好处是现成的,就是价格便宜。手头上有的药王玉兰直接就送人,没有的让他们自己买去。大家都是熟人,钱富裕的给她扔几块钱,或者扔包烟,钱不富裕的送点瓜果梨桃,实在什么都拿不出来的,王玉兰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家里还得搭上零食茶水。这些事情王玉兰早就习惯了,但看到房建的眼里,就觉得自己这老婆傻乎乎的。
房建没事儿的时候就给王玉兰算算经济账,王玉兰没理他,这人精到骨子里,多大点事儿就想收人钱,乡里乡亲的也好意思。
王玉兰有半个月的婚假,房建的假比她短,先回丰城上班。上班头一天,房建是左叮咛右嘱咐,让王玉兰晚上睡觉关好门,有事儿赶紧给他打电话。王玉兰点头如啄米,盼着房建赶紧滚蛋,腹诽着丈夫人年纪大了又唠叨又爱操心。
没有房建的日子,王玉兰过得舒服多了,老太太胖的不爱动弹,王玉兰就让她帮着干点活,两个人说着话也其乐融融。
房老太觉得自己这孙媳妇啥都好,就是往娘家跑的太勤,家里来人经常要等着,喝两壶茶水王玉兰才从娘家回来。房老太觉得应该跟自己孙子提醒一下,进了房家门就是房家人了,心里要装着婆家。
甥舅
王勇等换房的手续办好,搬完家才走。提前一天,武峰侄子就在几个五大三粗的农村壮汉的陪同下,看着王家人一件件把房子里的东西搬空。然后他把门一锁,回乡下了。
王勇恨得咬牙切齿,他真没时间在家里耽误,假期已经续了两次,再不回去就得背处分了。让他稍微放心的是,王胜已经接受了被人算计了一把的现实,搬家那天情绪不怎么激动。
王胜的想法很简单,儿子以后也不在平月生活,自己住哪里都是住。现在家里还剩下一件大事,就是儿子的婚事,这可是要花大钱的,与其关着门在家里生气,还不如在肉店多卖两斤猪肉呢。
结婚后过了半个月,王玉兰开始上班,王胜每逢夜班还得接送,日子过得与以前没多大差别。现在搬了家,离的女儿更近,王玉兰干脆把老两口的饭一块做了送去,省的赵四麻烦。所以真正过起日子来,这边还真方便。
房老太紧紧的盯着家的米缸面缸,没事儿就算着王家人吃了自己家多少粮食。房建拐着弯提点之后,王玉兰送的更起劲儿了,她觉得房家人就这点讨厌,什么都要算的清清楚楚,房老太越是这样,她做的越欢,有本事别吃她做的饭。
房建看着王玉兰跟奶奶赌气,没插手。以前在丰城家里,房建和房城一个屋,那房间现在成了房城的新房,他被挤得没地儿住了。索性在单位申请了间单身宿舍,平常住单位。
房玲私下听到风声,房建领着工程队包单位的活干。她理直气壮的找到房建,让他安排自己管进料。房建觉得房玲就是个二百五,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他慢悠悠的套房玲的话,知道她只是捕风捉影,就把事情推到郝建军身上。
房玲不吱声了,她害怕郝建军。小时候她给房建穿小鞋,郝建军看不过眼,放学后把她堵到操场上,脱了她的衣服,并威胁她要是再欺负房建,下次会来个更狠的。从那之后,房玲看到郝建军就有多远躲多远。
房建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自以为聪明,什么便宜都想占。刚到丰城的时候,房玲没少让他背黑锅。以前的女朋友处的好好的,房玲造他谣说自己以前是个小混混,蹲过局子,结果把人吓跑了。
房玲在房建所在的建筑公司做临时工,这活是许桂梅帮她找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每个月替自己领工资。这多好,许桂梅管着房爱国的钱,房玲看着他,家里的钱都被他们把住,娘几个的日子舒服极了,要不哪里来的钱办狗屁的西式婚礼。房建心里发着狠,今年这个春节,一定不能让他们过痛快了,反正自己老婆也算是娶进门了,撕破脸就撕破脸。
想到王玉兰,房建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老婆没白娶,不管以前多么不情愿,两个人订婚之后,王玉兰真把他当一家人照顾,对自己的身体看护的别提多仔细了。
每次去丰城,王玉兰都专门给他准备好吃的喝的,什么时间吃什么东西,写的清清楚楚。回平月的时候也知道给自己宽心,多大的事情,在王玉兰嘴里也不过是过眼烟云,不如一顿饭重要。有这么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老婆,平时散点财,往娘家倒腾点东西他也不计较了。
房建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小心眼,听到的话看到的事儿,他都能琢磨老半天。但就是靠着这股劲儿,他在自己的业务上做的比别人都好,一块进单位的同时大多是工程师的时候,他已经成高工了。也是凭借这一点,素来精明的许桂梅狠狠的在他手里吃过几次闷亏,才不敢插手他的婚事。
王玉兰在房家的第一帖膏药做给了房建的舅家表弟邵阳,房建结婚的时候,安排了自己母舅家的位子,但邵家随了礼却没来吃酒席。
邵阳的父亲邵怀新兄弟四个,在平月是有名的大家族,房老头当年给房爱国说这门亲就是看上儿媳妇娘家兄弟多。平日里四个兄弟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但要是有人受了欺负,绝对的一致对外。
邵怀新跟房爱国是高中同学,本来两家关系挺好的,房建的母亲去世之后,邵家对房建这个小外甥很照顾。但自从许桂梅进了门,两家就渐行渐远,差不多断了走动。
邵怀新是远近闻名的有脾气的人,跟他的脾气齐名的是他那颗盼儿子的心。邵阳上面三个姐姐,作为计划生育的反面典型,这三个姑娘差点把邵怀新罚破产。
女儿大了之后,他也断了生儿子的念头,但有一次跟邻居因为一件小事儿吵架,那家骂他没儿子送终,把邵怀新惹急眼了。他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也要有个儿子,为此,他不惜闹着跟老婆闹离婚。
这下邵家炸了锅,邵怀新是老四,他老婆是邵家大嫂的姑家表妹。邵怀新一闹,把哥几个都牵扯进来了,家里鸡飞狗跳。在大家的劝和下,邵怀新决定给老婆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生不出儿子,邵怀新就找个小的。
邵怀新的老婆顶着压力在四十多的时候生下了邵阳,这时候她大女儿都订婚了。知道这次终于来了个带把的,邵怀新堵着邻居的门口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还在两家的院墙上安了个小喇叭,高兴了就播送邵阳的哭声给邻居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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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阳妈妈的地位保住了,但她也添了一个毛病,跟谁都说计划生育好。房老头因为只让老婆生了一儿一女成为邵阳妈妈嘴里的疼老婆的人,邵阳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房家这门不走动的亲戚。
邵阳出生之后,邵怀新有了雄心壮志,他借钱包下了县城北边的河滩卖河沙。那条河带走了房建的母亲,也成就了邵怀新,让他变成了邵百万,据说平月大酒店就有他的股份。跟自己的亲舅舅相比,房建那个工程队完全是小打小闹。
邵阳一米八的个头,人长的一脸正气,但从小被娇宠惯了,做什么都不太上心,整天忙着吃喝玩乐,交的朋友也五花八门。
邵怀新怕儿子给人带坏了,邵阳二十岁的年纪,家里就给他定了一个姑娘,王玉兰与这女孩还有一面之缘,就是袁力的妹妹袁梅。
邵阳对房家人很好奇,他想着怎么都得认识认识房建,顺便讨点好处。听人说王家的药酒有些门道,喝了对身体好。
王玉兰结婚这段时间事情多,没心思泡药酒,以前的存货都送给了孙张氏。孙张氏现在爱上了每天喝两口,这老太太贼精,药酒是不是空间里出产的她都能品出来。
听到王玉兰没有药酒,邵阳有些失望。房老太提出让王玉兰给他搭个脉看看,总不能让人白来不是。王玉兰对这种上门送经验的人一般都来者不拒,房老太既然发了话,邵阳也好奇的伸着胳膊等着她。王玉兰也就没有客气,挽起袖子正儿八经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胳膊,邵阳端茶的姿势有些别扭,可能以前受过伤。
王玉兰边查边问,果真,邵阳上学的时候逞英雄,跟人比赛爬学校的围墙摔下来一次。当时被送省城医院去治疗,好是好了,就是使不上劲儿,别人看着也别扭。
王玉兰力气不小,捏的邵阳嗷嗷叫。一个来串门的婶子嘻嘻哈哈的帮忙摁着要逃跑的邵阳,王玉兰才艰难的做完了检查。
被人松开之后,邵阳拔腿就跑,他真没想到王玉兰看着一个小媳妇这么大的劲儿,疼的他尿都憋不住了。看着落荒而逃的邵阳,房家的几个人乐的前仰后合。不过王玉兰还是送了几贴膏药给他,打电话嘱咐他他没事儿锻炼锻炼,胳膊还是有恢复希望的。
第二天邵怀新就来找王玉兰,问邵阳的胳膊还有没有救。王玉兰想了想,说这要看邵阳自己,想救这胳膊就要受大罪,王玉兰昨天摸着,邵阳胳膊上的筋都拧一块了,把脉络理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邵阳年纪小,轻重掂不清楚,觉得胳膊使不上劲儿不是大问题,他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力气。但邵怀新想的不一样,袁家把闺女定给邵阳,老觉得跟吃了多大的亏似的,懂不懂就拿他那胳膊说事儿。现在听王玉兰说胳膊有救,邵怀新眼睛都亮了,自己儿子胳膊要是好了,要不要袁梅做儿媳妇还不一定呢。
邵怀新不怕花钱,王玉兰在房家的第一帖膏药就在舅舅的赞助下新鲜出炉。邵怀新再忙,每天也要压着邵阳到房家来受罪,儿子的鬼哭狼嚎每次都让他出一身的汗。王玉兰摸着邵阳的筋脉沉着脸使着劲儿,不折腾的邵阳□□不罢休。
邵阳被折腾怕了,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罪,他后悔自己因为好奇来自己送上门,看见王玉兰就冒虚汗,给他吃再多的好东西也不能阻挡他远离房家的那颗心。
就这么坚持了一个月,效果出来了,邵阳的手上开始能负重。邵怀新一看有门儿,腿脚来的更勤,每次来都不空着手,跟房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乎。
跟房建接触多了,邵怀新觉得跟这外甥投缘,知道房建有自己的工程队后,邵怀新搭上自己的关系,领着房建把平月扩建主干道的工程接下来一部分。
看着坐屋里倒腾药材的王玉兰,房建满意极了。他没想到在平月安家还有这么个好处,接下了这个工程,又靠上邵怀新这颗大树,他算是打入了平月的内部,不用单打独斗了。
琐碎
王玉兰边干活边跟房建念叨着医院里的那些琐碎,房建没听进去,他想的是另一件事儿,“兰兰,你干脆辞职出来开个诊所算了,在医院里天天忙个不停,才开一百多的工资。”
王玉兰皱着眉头看他,“你想什么呢,开诊所,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的业务,丁伟丁医生技术水平那么高,不也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吗,想什么呢你。”
“我就看你手艺不错,给邵阳治疗的不是挺好的么,舅舅可对你赞不绝口。每天来找你看病的这么多人,开个诊所多方便。”
“你太高看我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的好。邵阳是运气好,让我治的对了症。其他人可不一定,上次我给人看个感冒,半个月没好,我都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王玉兰切着中药片,“你别看现在来找我的人多,等真开了诊所,有两成人登门就不错了。做护士多好,旱涝保收,足够家里的花销。”
房建看着王玉兰忙活,“兰兰,你这弄的什么,这么大个。”
“三七,这个可不便宜,舅舅昨天拿来的。别人送给四舅妈的,让我给她添点药团成药丸子吃,她最近老盗汗。听说是云南产的,吃了对女人好,增加雌性激素分泌的。”
王玉兰神秘的冲着房建说,“我觉得她是到了更年期,舅妈也够厉害的,都六十多的更年期才来,怪不得四十多岁还能把邵阳生出来,当时可打不了针。说不准现在还能老树发新芽,再给舅舅添个孩子,那还不得上平月新闻啊,哈哈。你想尝尝不,想吃的话咱留下点,给你磨成粉加芝麻糊里喝。”没等她说完,房建气得扭身出去了。
到院子里转了一会儿,没找到事儿干,房建又回来凑着老婆说话,“兰兰,我这次可能会跟着四舅发点财,等做完工程我带你去省城逛一圈,补咱俩的蜜月。”
“都这时候了补什么蜜月啊,我们还得上班挣钱呢。我发现你跟着房城去了一趟省城,毛病添了不少。有钱先把咱结婚办酒的钱还上,省的人家要债要到家里。”王玉兰实际的很。
“那钱你别天天放心里,我有数。人家房城两口子,办完婚礼先坐着飞机出去旅行,到风景秀丽的地方再入洞房,弟媳妇说这样生的孩子聪明。”房建虽然对张兰花钱气不忿,但心底里还是很羡慕的。
王玉兰噗嗤笑了,“我的天,就房城这小身板,还入一个月洞房,张兰也想得出来,还不得天天吃鳖啊。不用红着眼羡慕,你的身体还不如房城呢,有多大的本事办多大的事儿,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以后多活两年,还想入一个月洞房,想找死就说.......”
房建真没法跟王玉兰交流,这人的脑子长得跟别人不一样,他又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兰兰,要不我给你买个钻戒,好几个克拉的,戴在手上太阳一照看着可亮了。”
“那不跟带个手电筒似的,我不要。而且钻石硬得很,上班费手套。你要是想买啊,就给我买金子,我就喜欢这个。要是觉得金子俗,就买个玉镯子,翟大姐给了我一只,你再买一个,正好凑一对。”
房建跟王玉兰达不成一致意见,坐一边生气去了。王玉兰懒得理他,跟房老太打声招呼,去肉店拿点肉骨头熬汤喝。
房建一般周一早上去丰城,周五晚上回平月,王玉兰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规律。乍一在周四见到房建回家,王玉兰还以为记错了日子。
房建是陪着翟大哥来的,翟大哥来给王玉兰送东西。孙张氏送王玉兰的结婚礼物姗姗来迟,是一尊半米高的紫檀药师佛像。这一看就是好东西,佛像慈眉善目,栩栩如生,打磨的光可鉴人。老太太附送一本药师经,没事儿让王玉兰读一读,菩萨可以保佑王玉兰的医术勇猛精进。
王玉兰看着一脸慈悲的药师如来,觉得这礼物送给房老太最合适。房老太倒是同意把佛像摆自己屋里,但王玉兰看着她墙上的太上老君像,怕两个神仙打起来,还是放家里的医务室好,希望这尊大佛保佑自己药到病除。
好不容易安置好这件特殊的礼物,翟大哥把他带的东西拿出来。毕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他送的东西比孙张氏可心多了。
前段时间丰城市委组织人员去邻省考察,参观了一家中药基地,临走的时候,作为礼物,每人赠送几株一年期的参苗。翟大哥想着王玉兰用得着这东西,自己花钱买了根十年参,还有几种药种子一块给王玉兰送来。
果然,王玉兰看到这个就眉开眼笑,觉得翟大哥真是自己的知己。这东西就算是养成活了一颗,也够王玉兰嘚瑟的。
满嘴感谢话的把翟大哥送走,房建撇着嘴斜楞了王玉兰一眼,一句话没说回屋里睡觉去了。王玉兰没多想,趁着热乎劲儿连夜苦读,把自己手里书都翻了一遍,熬夜熬得满眼通红。
房建没跟着翟大哥回丰城,他请了一天假,安排平月这边的修路工程。他的周末都被房城的婚事占了,只能请假把这事儿提前做好,房建烦不胜烦,但房城是他弟弟,他不干也得干。
王玉兰上班去了,房建在家等着郝建军。两人说好今天实地看看,核算一下成本和需要的人数。郝建军五短身材,皮肤黝黑,腰围跟身高一样长。他家里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给人打零工,房建毕业分配进单位后,两个人一块拉起了工程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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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工程难拉,赚钱的活也找不到他们,干的有赚有赔。直到房建在单位里站住了脚,他们才开始养住人。工程队里现在有十几个手艺好的师傅,是干活的主力,工程做的好不好就看这些人尽心不尽心。
别看郝建军人长得不怎么样,但脾气仗义,有了钱先发工人工资,剩下的才跟房建平分。靠着这一点,他的队伍里的人员慢慢固定下来。也是靠这一点,好几个姑娘围着他的屁股转。
按说凭郝建军的条件,找老婆应该挺费劲,但这人硬是成了女人眼里的香饽饽,他现在的老婆刘萍打败了好几个竞争对手,自荐枕席,先上车后补票才坐上了正宫的位子。
房建和王玉兰结婚后,在丰城专门请郝建军两口子吃饭。刘萍长得细皮嫩肉,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虽然刚出了月子,但身材已经恢复了不少。看在王玉兰眼里完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听完郝建军在红粉圈里的丰功伟绩之后,王玉兰心里对房建这个大哥很鄙视。孩子都有了,郝建军还跟不少女人扯着说不清的关系,真是好太气人了。
王玉兰看不惯郝建军,郝建军对王玉兰也有意见。他在酒桌上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郝建军平时拿房建当弟弟看,自己这兄弟攒钱不容易,一下都给了王玉兰,他觉得这是贪得无厌。
房建刚工作的时候,斗不过许桂梅,吃了不少哑巴亏。没钱的时候房建跟着郝建军吃喝,郝建军的妈以前在街上卖油条,吃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后来房建搞懂了这行里的猫腻,工程队赚钱后,房建才存了些家底儿。
房家人天生会算账,犄角旮旯的钱都看在眼里,别人眼里干不着的工程,到了他哥俩这里多少能挣点,王玉兰这媳妇就是靠这些钱娶回家的。
郝建军帮着房建结完婚后,去省城揽工程,俩人有段时间没见。乍一看到房建,郝建军很是吃了一惊,他抬起胳膊使劲儿拍拍房建,跟他开玩笑,“老弟,看来还是结婚好啊,有媳妇疼,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还胖了一圈。”
郝建军进了房家,跟房老太打个招呼,催着房建赶紧走,他还有事儿,看完工地急着回去。
王玉兰下班回家,就看到暖气片边上摆了一溜儿的花盆,王玉兰以为是老太太种的花,“奶奶,你这种的什么花?”
房老太笑眯了眼,“不是花,是你放屋里的参苗,我都给种上了,这东西金贵,天这么冷再给冻死了。”
王玉兰无语,赶紧抢救。房建回家的时候,王玉兰正看着半死不活的参苗发呆。房建从奶奶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看垂头丧气的王玉兰,“算了,兰兰,活不了就活不了吧。这大冬天的,本来就不好养活。”王玉兰点点头,还能怎么样。
王玉兰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躺床上翻书,这让房建很不习惯。两口子在一块,一般都是王玉兰引导话题。王玉兰不高兴,房建就不知道怎么开启聊天模式,“兰兰,你要是真心疼这东西,要不让翟大哥再帮我们弄几颗?”
王玉兰说话冲的很,“人家又不欠你的,给你是情分,别不自觉。”
“你这话说的,那么好的药都给他儿子了,让他帮个忙有什么。”房建不以为然,“兰兰,你也是,舍得把这么好的药随便送人,不心疼啊。我年纪轻轻的不吃也就算了,给家里老人吃多好。”
参苗
王玉兰就是不喜欢听房建说这些话,她扔下书躺下睡觉,不想跟这个钱串子说话。房建自己睡不着,也不想让王玉兰睡,一个劲儿捅王玉兰。王玉兰的火气上来了,大着嗓门冲房建嚷嚷,“我爸吃了嘴上的大泡半个月才消,你想试试?”
房建忙摇头,“不想,不想,兰兰,你说话小声点。我是这么想的,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好东西在家里存点,以防万一嘛。”
王玉兰鄙视的看着他,“看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儿,就是因为是好东西,才得用在最合适的人身上。存家里干什么,看着它生仔儿?”
房建看着冒火的王玉兰觉得可爱极了,眯着眼继续撩拨她,“兰兰,你看你又急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谁家有好东西不是给自己人吃啊,就你跟别人不一样。”
“你不就眼馋么,行,给你,你存着”王玉兰蹬蹬蹬出了屋,在医务室转了一圈,回来甩给房建个药瓶,“给,就剩这么多了,你可看紧了,千万可别丢,守财奴。”院子里冷得很,冻得王玉兰赶紧钻被窝。
房建他打开盖闻了闻,高兴的牙花子都漏出来了,“谢谢老婆,这样做就对了。你这人过日子就是个大漏勺,什么都存不住。这样多好,我给你做大总管。这东西闻着也不错,我吃一粒吧?”
王玉兰真看不惯这样的,“吃什么吃,赶紧放起来,让你过过眼瘾,你还真当这是糖豆啊。”
房建把瓶子收到自己的床头柜里,搂着王玉兰打算睡觉,“兰兰,那天翟大哥跟你单独说什么了?神秘兮兮的,还不让我和奶奶听。”
说到这个王玉兰就郁闷,就因为她和翟大哥单独说了几句话,房老太摆了好几天臭脸。再想想被房老太祸害的东西,她更气了,“能有什么,就嘱咐我好好做你们房家的儿媳妇,这下满意了吧。”
房建拍拍她,“就会糊弄我,这种话用不着背着人说,你们肯定有什么秘密。”
“那你就使劲儿琢磨吧,臭老头,祝你晚上睡不着觉。”王玉兰背过身,自己睡了。房建真睡不着,在床上反过来倒过去的折腾,还半夜起来泡了个澡。
第二天就感冒了,囔囔着鼻子,喷嚏打了一个又一个。王玉兰把他摁床上,灌了一肚子药,“看你那点出息,我真服了你了,我就跟翟大哥私下说几句话,你至于吗?”
房建躺床上有气无力的哼哼,还气愤愤的,“怎么不至于,兰兰,我这可是替你操心操的,你对我还这么粗暴,一点不温柔。真是不识好人心,什么老婆啊。”
王玉兰看房建红着鼻头跟个小狗似的窝被子里,心里忽然柔情一片,揉揉他的乱发,“你还真想知道啊,翟大哥就给我一件东西,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它。”
房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我帮你参谋参谋。”
王玉兰想了想,在衣柜里取出她的首饰盒,打开后拿出一张写她名字的小院的土地证,“翟大哥背着你们是给我这个,武叔的东西,他留下话等我结婚后再给我。”
房建来了精神,看了看土地证上的位置,“哟,兰兰,明年县城的主干道一扩建,这里可就是好地段了,啧啧。”
王玉兰劈手抢过来,放回首饰盒,“武叔可能把治病的钱都用来买这个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成的。他可能就想给我留个念想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让家里人知道。还有,我干不出背人的事儿,你别瞎猜疑。”
房建猛点头,“兰兰,武叔眼光不错啊。”
“碰上了呗,他那时候生着病,能有多大精力挑挑拣拣的。手里只有那些钱,恰好也只有那里的院子有卖的。”王玉兰情绪不高,看到这东西她的心情就不好。
“也不能这么说,武叔本事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你小姨这么能干的人,当年能被他哄着一起私奔?不简单啊。”房建又开始琢磨起来,“你看,他还让翟大哥把土地证交给你,这是把平月这边的人都瞒过去了啊,兰兰......”王玉兰不想听,出门把他锁屋里了。
王玉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亲生父亲,对待亲生女儿,武峰真是没说的。但他做出来的事情,真是挑战王玉兰的道德底线。要是武峰身体好好的,王玉兰肯定躲之唯恐不及。
武峰曾送给王玉兰一根五十年的人参,悄悄炫耀过这参怎么来的。武峰在林场出来之后,在煤矿干了几年,没干出什么名堂,由人引荐到个参场替人看场子。那主家祖辈就是养参的,改革开放后也靠着这个发了家。武峰干活没说的,主家对他不错,不反对他跟着学。
武峰干了将近十年,尽心尽力,勤勤恳恳,主家对他非常信任,处的跟一家人似的。有一次喝醉之后,武峰从那家男主人嘴里知道,他们家还藏着几只宝贝老参。这下他的心不淡定了,在一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春天的早晨,他偷了人家一颗五十年的宝贝,躲回老家来了。
当时听到这事的时候,王玉兰心里那滋味儿就别提了。她对武峰刚生出一些濡慕之情,就得了这么一闷棍。武峰的意思是让她知道这参是宝贝,可以留给子孙,看到这颗参顺便还能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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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根本没听他的,参拿到手就做成药。这东西来路不正,武峰自己都没落到好下场,给人吃了她心里也舒服点,算是帮武峰赎罪。王胜和房建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眼红这破东西,要不是看着难得,王玉兰早就扔了。
在家里看着参苗的时候,王玉兰就想起武峰跟她说过的一些养参的事情。身体好的时候,王玉兰曾经推着武峰在平月县城里闲溜达,当时武峰就指着一个地方说,那里的土质适合养参。
武峰去世那天,空间发生了很大变化,不但大了很多,还有了鲜活气。王玉兰曾经在里边放个花盆撒了两颗花种子,隔几天再去看,怒放的花开的娇艳欲滴。王玉兰吓得心脏蹦蹦跳,自己这不变成妖怪了么。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把她看成是跳大神的。
王玉兰琢磨了两天,还是想着把参苗养活了,自己注意着点,别让人知道。她站在武峰说过的地方,现在是个工地,正在挖基坑,边上的土堆着有三层楼那么高。
王玉兰叹口气,开始把土倒腾进空间,没想到小空间还挺能装,几个见方的地方吞了一大堆。怕别人看到了,装好土王玉兰就火烧屁股的往家赶。邵阳坐在家里跟房老太聊着天等她,王玉兰脑子一转,让这公子哥给自己弄了个水缸,放一株参苗进去。
邵阳有些怕王玉兰,让干什么干什么。房老太知道自己养死了孙媳妇的参苗,也跟在后面吆三喝四的求表现。病怏怏的房建看着自己家这热火朝天的景象,觉得自己再在平月待下去,真变成个土地主了。
房建想当地主,房爱国头一个不愿意。感冒好了之后,房建连着两个星期没回家,被家里的各种事情拴住了腿。许桂梅还从丰城打电话回来,想让王玉兰请假去帮忙,尽一下做大嫂的义务。
王玉兰嘴上答应下来,但拖一天是一天,后来房老太知道了,一个电话过去,把房爱国两口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许桂梅老实了。
房老太身体好的时候,看房建看的很紧,每个月去丰城抽查两次。她怕房建吃亏,想树立她在儿子家的权威,去了之后使劲儿挑许桂梅的毛病,把许桂梅折腾的够呛。
后来许桂梅做通了房爱国的工作,由丈夫出面,跟自己的老母亲谈判。房老太伤透了心,那时候房建也考上了大专,她索性不跟儿子媳妇见面,打算老死在平月。
王玉兰在家里养了棵人参的事儿,没几天大家就知道了,很多人来房家瞧新鲜,几个老头老太太吃完饭没事儿干,天天坐在房家院子里晒太阳,美其名曰沾沾人参的仙气儿。
房老太对家里人算得精,但对到家里串门的人却很大方。她这几年寂寞怕了,就喜欢这种热闹,还拿出王玉兰给她做的软糕待客。吃人的最短,老头老太太都夸房老太有眼光,求来这么好的孙媳妇,房老太被各种马屁拍的天天合不拢嘴。
房老太觉得家里的人气儿都是养了参苗后有的,没事儿的时候就拿个小板凳坐在养参的大缸对面,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王玉兰随便她折腾,这本来就是挡人眼用的。
空间里的参苗长得比外面的要快得多,发现空间真的有效果,王玉兰干脆把翟大哥送的那颗十年参也种了进去,过了半个多月,那参竟然开花了。
就在王玉兰想着怎么把这颗参入药的时候,房城婚礼的日期就在眼前。丰城那边好像忘了她这个人,都没通知她去参加婚礼。房建忙前忙后,跟他是新郎似的,房老太提前半个月被接到省城房爱民家,家里就剩下王玉兰。
许桂梅被婆婆骂了一顿,不敢拿房老太怎么样,把不是全记在王玉兰头上。她有意冷落这个大儿媳妇,不是不帮忙么,那干脆就让你清闲个彻底。
面子
按平月的风俗,王玉兰的小叔子结婚,作为妯娌的娘家,王胜两口子也要参加婚礼。但看到这个架势,王胜感觉到不妙,有些替姑娘着急,平月离丰城不远,要通知早就通知了。
王玉兰优哉游哉过自己的日子,她绝了跟婆家处好关系的心思,不让去正好,我还不想去呢。别人不说话行,房城不说不行,张兰憋着劲儿要办一个完美的婚礼。
花了那么多钱,折腾了个筋疲力尽,要是大嫂没到,这得多膈应人啊。在婚礼举行的前三天,房城打电话诚挚邀请王玉兰去省城参加自己的婚礼。
王玉兰嘴上很痛快的答应,但该上班还上班,一点不着急。直到婚礼前一天,其他人都到齐了,唯独缺了王玉兰一个。房爱国黑着脸,把房建叫过来数落。
这个房建忍了,但房城含沙射影的话他可没义务听,他为了弟弟的婚事把腿都跑细了,一句感谢的话没捞着,倒是多了一身不是。现在这磨还没卸呢,就开始杀驴了。
借口出去打电话,房建坐车回了平月。这下好了,本来就缺王玉兰一个,现在两口子都不见了。张兰的父母追着问怎么回事儿,让房爱国的脸根本没处放。打到平月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就是找不到人。
说再多的风凉话,房建和王玉兰也听不到。还是房爱民提议,让房城和房爱民的丈夫刘青松一块,租了辆车连夜赶往平月请人。
房建回家的时候,脸色不好看,黑着脸问王玉兰为什么没去省城。王玉兰也痛快,冷着脸瞪着她的大眼跟房建说,“我不知道婚礼在什么地方举行,没有人通知我。”
房建气的脸煞白,喘了会儿粗气,坐家里抽烟。王玉兰也生气,房家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她生气跟房建不一样,生着气该干什么干什么。
王玉兰吃了晚饭,又看着房建喝了两碗鸡汤,让他进屋躺会儿,今天房家肯定来人,她倒要听听这家人怎么解释之前对她的怠慢。
房城进门的时候脸不好看,任谁在结婚前一天被摆一道也高兴不起来,看到稳稳当当坐家里的王玉兰,他控制不住情绪,“嫂子,明天我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还在家里磨蹭,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你什么意思?”
王玉兰看着他一点表情都没有,“房城,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你是打电话通知我了,可地方什么的都没说,我以为你是不想让我去呢。”
房城气死了,“嫂子,你这话就不讲理了,我没告诉你地方,你就不知道问我大哥么?”王玉兰扯着嘴,“没机会啊,他最近不都在省城呆着么。今天倒是回来了,可一进家就躺屋里了,还一个劲儿喊饿。这我真要说说你房城,你不想让我去参加婚礼也就算了,我在这个家就是个外人,也没帮上你什么忙。房建可是你亲大哥,为了你忙前忙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你是不是怕你大哥吃穷了你,把你大哥撵回来了啊。”
房城气的要跳起来,“你别倒打一耙,王玉兰,你这个时候装没事儿人还有理了。家里有事儿你不帮忙不说,还在这扯后腿,我爸妈可说了.....”
王玉兰站起来,眼睛亮的可怕,“爸妈说什么了,赶紧让我听听,平月这种小地方,接电话都要挑人,要不然我怎么老接不到爸妈的电话呢。房城你今天来的好,试试是不是只有房家人才能听到丰城的电话啊。”
慢一步跟上来的刘青松赶紧拦住房城,“侄媳妇,城城明天就举行婚礼,你们做大哥大嫂的不去不像话,有什么事情等婚礼过后再解决。侄媳妇,今天你就给我这做长辈的一个面子,去省城给房城撑撑场面。”
王玉兰看了看气不忿的房城,“姑父,你赶紧坐,您这么大年纪跑这一趟不容易,先歇歇。您老的面子我当然要给,但在给之前,我要知道家里电话坏了没有,弄不清这件事情我做什么都没心情。”
房城咬着牙说话,“大嫂,我今天亲自来请你,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现在这社会,离了谁都能活,我还就不行没了你王玉兰,我这婚礼就办不了了。”
王玉兰看着他笑了,“行啊,房城,我知道你厉害,缺了谁都行。那你跟我这个平月乡下人费什么吐沫,好走不送。”
房城脸沉得能滴下水来,“我跟你说不着,我找我哥说去。”使劲儿甩上门就要去找房建。刘青松急的团团转,“房城,你站住,这是你耍横的时候么。兰兰,你说,怎么做你才跟我们走?”
王玉兰笑了,“姑父,您也是做长辈的,您来评评理。小叔子结婚,做长辈的一声不吱,就房城自己打个电话,还是随大流通知我。我这个做大嫂没那么不值钱,热脸凑人冷屁股,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房城瞪着眼冲王玉兰吼,“那你想怎么样,八抬大轿来抬你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这德行挺好的,你嫂子有什么错,家里这么多人,就没一个长嘴的,跟她提前说说吗?既然没正儿八经的请,她干嘛要去,你以为你是谁。”房建听着外面的动静呆不住,怕王玉兰吃亏,自己出来打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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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她是你老婆,你跟她说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还要三催四请,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房城急了,冲着房建冒火。
“就是因为是一家人,她还是大嫂,你们才应该尊敬,尊敬懂不懂,有一个人尊敬吗她了吗?”房建红着眼跟弟弟吼。
房城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刘青松赶紧把房城扯到外面,给王玉兰说好话,“侄媳妇,城城他年纪小,你做大嫂的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是第一次操持这么大的事情,有疏忽也在所难免。这么着吧,我做姑父的给你陪个不是,你们俩就跟车走吧,明天可是正日子。”
王玉兰对刘青松态度很好,“姑父,您是长辈,长辈的不是我可不敢当。今天我把话说开了,没有爸妈发话,明天的婚礼我是不会去的。房城刚才也说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刘青松唉声叹气,“侄媳妇啊,你这个节骨眼上闹什么,在这个档口让哥哥嫂子下不来台,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姑父,听您说话真是让人暖心肠。不过姑父,我要是不闹这一场,丰城的房家人更不把我放眼里。别人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面子不是给的,是挣得,我今天就是给我自己挣面子。”王玉兰到底有些伤心,说完这些话就不吱声了。
刘青松看了看房建,这大侄子看来是站在了老婆这边,也对,人家是两口子么。没办法,刘青松自己打电话给房爱国,让他发话,请王玉兰参加省城的婚礼。
接到刘青松的电话,房玲就炸了,满嘴的污言秽语,把王玉兰骂的体无完肤。许桂梅面无表情的坐着,房爱国拍着桌子说不像话,夫妻俩谁都不想打这个电话。
房爱民没办法,房建两口子不来参加婚礼,房老太第一个不干,要是明天再闹起来,可就丢大人了。她只能出头劝自己的亲哥哥,最终还是房爱国捏着鼻子邀请王玉兰。
接到公公的电话,听了半天,王玉兰终于松了口,“爸爸,我听房建的,房建怎么说我怎么做。”把电话递给房建,王玉兰坐椅子上等着。房建听房爱国说了半天话,最后答应跟王玉兰一起去省城。
四个人一路无话在天亮前到达省城,看到房建,房爱国和房爱民把他单独叫去谈心。对后面跟着的王玉兰,除了房老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其他人都把她当空气,眼角斜一眼都欠奉。王玉兰跟房老太说了几句话,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儿人似的。
房城婚礼场面很大,张兰对自己的婚礼标准高严要求,为了达到最完美的效果,大冬天的用鲜花做了个拱门,从丰城赶来的宾客被安排在草坪上,跟电视上演的一样。为了看着整齐美观,她还临时租用了颜色统一的西装,让穿着厚羽绒服的男宾客进门先换衣服,方便摄像师留影。
王玉兰看到了老熟人丁伟丁医生,也第一次见到了得小儿麻痹丁强。通过丁医生介绍,王玉兰才知道,丁强和丁伟的后妈许桂香是许桂梅的亲妹妹。
怪不得丁伟大老远跑到平月参加房建的婚礼,原来是同病相怜,被一个家里出产的姑娘管着。这许家姑娘的眼光也真独特,专门喜欢二婚头。
王玉兰腹诽着婆婆家的家风,脸上泛起奇怪的笑容。房建在婚礼一开始就注意王玉兰的脸色,她这么一笑让房建很紧张。昨晚闹得那一场有点把他吓着了,也让他见识到王玉兰的泼辣。他怕老婆的气还没出完,在婚礼上又闹起来。
王玉兰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儿,真要那么做了,可就跟张兰结成一辈子的仇家。她生的是房家人的气,跟张兰可没什么仇怨。
看着张兰大冬天穿着婚纱站在草坪上,王玉兰替她冻得慌。再扫了眼一个个危襟正坐,默不吭声的的各色来宾,这场面太丧气了,婚礼不是应该热热闹闹的么,她和张兰还真不一个爱好。
交集
王玉兰睁大眼睛看着牧师主持婚礼,她以前一直以为牧师都是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没想到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也能当牧师,回去一定要跟爸妈吹吹牛。
丰城的土八路们在草坪上冻了半天,观赏了一通西式婚礼,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等待他们的是一溜儿的白色高帽厨师和没一丝热乎气的冷餐盘。
房建围着转了一圈,找不到想吃的,从昨晚开始,他就喝了碗鸡汤,到了省城根本没时间吃饭,就听家里人对他们两口子的冷嘲热讽了。
王玉兰悄悄的碰碰他的胳膊,两个人走到个人少的地方,王玉兰从大挎包里拿出个保温杯,“给你这个热的,早上我在饭店专门要的养生粥。”
房建冲她笑了笑,房玲的眼睛一直盯着王玉兰,看到她把粥倒保温杯里,还冲他埋汰王玉兰一身的小家子气。
王玉兰没一点丢脸的感觉,她做的再好房家人也不会认为是给他们面子,还不如来点经济实惠的。早上要东西的时候一点不客气,连吃带拿,反正不花她的钱,“看我对你多好,到哪儿都想着你。”
房建喝着热乎乎的粥,还挺感动的,虽然王玉兰的作为有些丢脸,但也是为了自己啊。“哟,你们两口子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丁伟推着他哥丁强转过来,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房建,真有先见之明,还备着热水,自觉点,让我们喝两口。”
房建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喝粥,躲着不给他,王玉兰上前跟丁伟说话,“丁医生,你真是,你这种大人物应该去吃那边的高档食品,干嘛跟我家房建挣一口喝的?”
丁医生没理她,把保温杯抢过去,“那些东西我都吃腻了,就想喝口热水。吔~~,.....”
丁伟话没说完,被王玉兰的眼神封住了嘴。附近的几个人听见动静,都把目光集中在这里。他们可是房建的大哥大嫂,婚礼准备的好东西不吃,自己从饭店带吃的,让别人知道了肯定说闲话。
丁伟把保温杯还给房建,一把把王玉兰的包拿过来。王玉兰跟周围人打招呼的功夫,丁伟已经把包翻完了,“王玉兰,想的真周到啊,还有热乎的,便宜我们了。”
王玉兰很尴尬,她毕竟跟丁医生不是很熟,“丁医生,今天打扮的可真帅,以前在医院的时候穿白大褂,显不出来。这换上西装,真像个成功人士。”
丁伟穿上西装很招人眼,“干嘛像,我就是个成功人士。今天的西装手工不好,我没全发挥出来。要是穿上在上海定做的西装,你就等着我放光芒吧。”
王玉兰没想到私底下丁伟这么臭屁,话还很多,让他的偶像形象一下塌了。房建接过话头,开始跟丁伟聊天。王玉兰松了口气,把说话的目标转向丁强,“丁大哥,今天谢谢你来参加婚礼。”
丁强坐着轮椅,大老远过来有很多地方不方便。丁强抿着嘴笑,他不太会与人打交道,就冲王玉兰点点头。
“丁大哥,你皮肤可真好,怎么保养的啊。”王玉兰没话找话。跟房建的未老先衰相反,丁强年纪老大,长得很显年轻,像是丁伟的弟弟。
房建觉得自己这老婆太让人操心,夸男人什么不行,干嘛非说人家的皮肤。他赶紧给乱搭话的王玉兰找活干,“兰兰,你去看看奶奶,今天天这么冷,可别感冒了。”
王玉兰刚答应了要走,就听着有人组织着回酒店喜宴。大伙都松了口气,跺着脚上车暖和暖和。王玉兰跟房建说悄悄话,这哪是参加婚礼啊,完全是来找罪受。
送走了酒足饭饱的宾客,房爱国和许桂梅夫妻放松下来。小儿子这婚礼忙活了小半年,全家人都折腾的筋疲力尽,除了在王玉兰那里出了点小差子,办的还算是圆满。
房城和张兰第二天早上的飞机,他们要去三亚度蜜月。今天累了一天,大家就在省城留下住一晚。当天把大部分事情料理清楚之后,房爱国放下心与房爱民两口子聊天,许桂梅拉着女儿房玲核算婚礼的花销,顺带给婚庆公司结尾款。
房建被支使出去,其他人都不搭理王玉兰,她也不出去搡别人的眼,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没一会儿,丁医生敲门来聊天。由于许桂香的关系,丁家人今天全来了,丁伟的爸爸丁院长参加完婚礼就赶回丰城,许桂香在姐姐许桂梅的盛情邀请下,留在酒店里住下。
丁伟是推着丁强进来的,看只有王玉兰一个人,“房建呢?”
“跟着婚庆公司的人还西装去了,有个客人不小心,把衣服刮破了,去商量怎么赔钱。”王玉兰把两个人让进来,开着门说话。
丁强很沉默,冲王玉兰笑笑算是打招呼。丁伟一屁股坐下,张嘴就挑事儿,“王玉兰,今天这婚礼可比你和房建的上档次啊,有什么感想。”
王玉兰觉得丁医生这嘴真够呛,这话要让房建听到了,肯定又得在脑子里翻腾半天,她白了丁伟一眼,“我们的婚礼挺好的,多热闹啊。丁医生,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我结婚前认识你的时候就把红包准备好了,老送不出去心里着急啊。”
丁伟用鼻子哼王玉兰,“放心,结婚的时候肯定通知你们,不过,我得先把姑娘找好啊。你可别忘了替我操心,我就喜欢十八九岁的。对了,王玉兰,听说你昨天晚上给家里添堵了?”
王玉兰觉得丁伟可能没有看人说话的习惯,什么话扎心窝子说什么,“丁医生,你耳朵真长,听谁传的小道消息啊,没有的事儿,有人净败坏我名声。”
丁伟看了看她,冷笑了一声,“还在那儿装,看来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你那小姑子房玲就差现场直播了。说的话那叫一个不好听,啧啧~~~~,别遮着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玉兰不理他,“你不是听房玲说过了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伟对昨天的事情太好奇了,房家人什么德行他可是门儿清,能让最要面子的房家差点丢大脸,王玉兰的战斗力够强劲的,他可要好好学习一下。
“我最公平了,总要把两方的意见都都听了才能下结论啊,说吧,王玉兰,你要不说我就等房建回来说。”
王玉兰真是拿丁医生的厚脸皮没办法,没见过打听人家的私事打听的这么理直气状的,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丁大哥,你做什么工作的?”
丁强愣了一下,王玉兰感觉他脸红了,过了一会,丁强温柔的声音才响起来,“我平时喜欢画画。”
王玉兰没想到丁强还是搞艺术的,她一下卡壳了,这行当她真是一点不懂,想聊也没处聊。正在这时,房建的声音传过来,王玉兰赶紧出去迎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兄弟俩说下去了。
房建进了门,看到丁伟兄弟俩在这里楞了一下。丁伟倒是不见外,“房建,你可回来了,这时候还忙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新郎官呢,西装赔了人家多少钱啊?”
王玉兰跟在房建屁股后头告状,“丁医生很关心我们家的事情,来下基层了解情况。”
房建点点头,皱着眉头跟丁伟说话,“坏了的那件赔了三百多,tmd,真是仔卖爷田不心痛啊,光租西装花了两千多,张兰真把我们家当银行了。”
丁强听了睁大了眼,丁伟冷笑了一下,“也就嘚瑟这么一回,还不使劲儿折腾啊,谁让你们家依着她呢。哎呀,我得做好准备,多存点老婆本。房建,说说,昨晚怎么回事儿,我在你媳妇这墨迹了半天,没问出来。”
“没什么事儿,家里有些人做的过份,被兰兰抓住时机教训了一顿。”房建点上烟,抽了一口,“对了,丁伟,我听说你妹妹谈恋爱了,你家里没催你?你年龄可比我都大。”
“催啊,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全听家里的吧。我觉得你经验丰富,这不来讨教么。“丁伟叹了口气,当真跟房建聊起来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工作生活都不指着家里,还用工资堵住家里那位的嘴,你可天天在你爸手下工作。”
“实在不行,我就带着我哥去上海,让他们在丰城折腾去。”丁伟眯着眼,咬着牙发狠。
丁强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觉得弟弟是为了他,以前耽误了前途,现在又要耽误婚姻。边上的王玉兰看到了,赶忙跟他聊天,“丁大哥,今天天够冷的,你身体能顶得住吗?”
丁伟用手指了指王玉兰,没说话站起来推着丁强就走。房建送丁伟出门,回来训王玉兰,“你就不会说句好话啊,丁伟最担心强哥的身体。”
“是吗,一般来说都是担心什么来什么。”王玉兰嘀咕着问,“房建,今天婚礼场面这么大,家里花了多少钱?”
房建斜躺在床上,闭着眼,“光婚庆公司就两万多,那鲜花老值钱了。总共的花费还没出来,明天你先回家,我跟我爸回去仔细算算。”
王玉兰的乌鸦嘴奏效了,当天晚上,丁强就发起了高烧。丁伟急的跳脚,跟人没个好脸色,连夜租了车拉着哥哥回丰城住院。
房老太留在省城,要在女儿家过春节。王玉兰跟冷冰冰的亲戚告别,一个人回的平月,房玲看笑话的眼神太明显,让王玉兰记在心里。
想法
不管怎么说,房家最大的两件事情都过去了。王玉兰心里知道,有些人看人总是先入为主,带着偏见,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即使自己样样做的都好,他们也会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你的不是来。大好的时光,干嘛跟这些人置气呢,又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有生气的时间还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呢。
王玉兰一个人待在家里,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把空间里最大的参取出来,又种了些翟大哥给的种子,琢磨着怎么把东西用好。
王玉兰觉得知识不够用,现在是手里有好药材,不远的将来好东西会更多。但把原料变成成品,还需要的头脑和手上功夫。她现在的短板的缺点是想法不多,还不爱学习。
王玉兰想到了房建号脉的老大夫,老人家号脉熬药汤的功夫平月是出了名的,尤其擅长看老年病,家里条件好的老人每年都到他开的药房去配些药,有病治病,没病预防。现在医院也搞活,专门推出一个服务项目,卖自产的防暑防寒的汤药,请的技术指导就是这老大夫,附带的,医院还请他每个星期开两天门诊。
王玉兰与这人不熟,但打听到这人口碑很好,几个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对上门求教的人也不藏着掖着,还给中医院的大夫开过几次公开课。
但中医这种东西不是靠上几次课就能学会,要想学真本事,还得正儿八经的拜师。老大夫与开骨伤医院的张院长是姻亲,她想利用这个关系。但王玉兰平时根本够不着人家,想来想去觉得可以托孙张氏牵线搭桥,那年孙张氏回来,张院长登门拜访过呢。
王玉兰给孙张氏写了封措辞诚恳的信,满纸都是造福乡邻的雄心壮志,并承诺如果自己学有所成,第一个受益的就是孙张氏这个姑奶奶。
孙张氏接到信给王玉兰打了个电话,说可以帮忙。张院长办医院没少麻烦她,给她找个学习的机会肯定没问题,她很高兴王玉兰能在工作之余还想到学习新的东西,俗话说艺多不压身,以后说不准就靠着这个养活。
孙张氏还跟王玉兰说了另一件事,张自在的大姑娘张桂花今年结婚,找的北京城的婆家。新女婿头一次上门,张自在盛情邀请孙张氏回老家,见证这一时刻。她点名跟王玉兰要二十坛药酒,还让她做好做膏药的准备,材料都准备好了。
王玉兰非常高兴,有孙张氏现场为她背书,那这事情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王胜很支持王玉兰上进,女儿结婚前就能干,结婚后不跟别的妇女一样,天天在家里做饭看孩子,让他觉得很欣慰。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更别提丈夫了,结婚还没半年呢,已经跟婆家大闹一场,想想这以后的日子他就不放心。
王胜出钱出力去王玉兰的姥姥村里拉了一双排车的粮食酒,过年前,农村的庄户人家都自己酿酒待客。这东西跟酒厂里勾兑的不一样,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粮食酿出来的,做成药酒,效果肯定也不一样。
王玉兰参加完婚礼回来,把事情跟王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王胜觉得自己女儿没错,受了气就要找回来。本来他还想去丰城跟亲家聊聊,被王玉兰拦下了。
房建在丰城没待几天,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家墙根下一排的酒桶,院里还晾晒着也都是吃的,以为王玉兰忙年呢,“兰兰,这就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弄这么多药酒啊,喝的了不?”
“这才多少啊,我爸家里还有呢。我爸说了,今年我们家的酒他包了。药酒不是自己喝的,我要送人。”王玉兰手上忙着,跟他搭话。
“送谁啊,这些东西挺费功夫的吧。”房建一听是送人的,进屋的脚步就停住了,“我就听邵阳说过你弄的药酒挺好的,别忘了留下点待客”。
“行,那我明天再去我娘家弄点。我现在有功夫,还想托人办点事儿,反正都是做,干脆一次做多点,待会给舅舅家打个电话,我投好了料让邵阳带点走。”王玉兰撵他,“你快屋里暖和暖和去,我给你拿点吃的。”
“你还没跟我说你要办什么事儿呢,要不要我从丰城买点高档的礼品啊。”房建想的倒是挺周到的。
“不用,人家在首都,条件比我们好多了,就好这一口,药酒是点名要的。先别说这事儿,房建,你们年假什么时候放啊。今天护士长跟我说,过年那几天安排了我值班。”王玉兰给房建端饭。
房建边吃边说话,“我们都是过年前一天放假,年年如此,放到年初七。怎么安排你值班,我们可是结婚头一年,我还想让你去丰城串串亲戚,你们科里没别人了?”
“嗐~~~,我们结婚前我不是请了两个月假么,单位照顾我,那两个月工资照发,但该干的活要补上,这不,过年值班这好事儿就安排给我了。”
“你们单位真是,一下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我爸妈还等着我们去丰城过年呢,这怎么跟家里解释啊?”
“实话实说呗,哪个单位过年没有值班的啊,家里人可以理解的。”王玉兰能有理由不去丰城,高兴的很,虽然过年只有几天,但家里没有房建的地方,窝在他们单位宿舍憋屈死了。房建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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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一看这关过了,偷偷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v字,接着给房建出难题,“你问爸妈了没有,我们结婚办酒席的钱能不能帮我们出了,这几天要账的上门,太难受了。”
房建闷头吃饭,“这钱你就别指望了,家里还想让我们帮衬呢。不过我没同意,我们这也算分家过日子了,总要为自己的小家考虑。还有那些账用不着烦心,我这两天在家就找他们说这事儿。”
王玉兰把包袱甩给房建,轻松多了。她本来想把房建给的钱取出来还债,让王胜骂了一顿,这钱已经给闺女了,谁用谁是傻瓜,哪有婆家有事儿就倒贴的。
等房建吃完饭,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王玉兰把托孙张氏找老师的前因后果跟房建详细的说了说。房建对王玉兰刮目相看,老婆还挺有追求,有志向的。这种时候,他肯定不会拖后腿。不过这么大的事儿没有给他这个家长先说一声,他还是有些意见,“兰兰,我不会耽误你学习上进,需要我做什么你提前跟我说。不过,在平月找老师行不行啊,要不然托丁伟?”
王玉兰觉得房建异想天开,“丁伟能帮什么忙,他是给人开刀做手术的,我想学的是怎么号脉做药,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王玉兰心里有数就好,房建多余的话没说。这段时间他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对他都不满意。他想在平月好好的生活,不想夫妻俩的关系因为别的事太紧张。
春节前的这段日子,除了上班,王玉兰其他时间都在给孙张氏准备礼物。对赵四她都没这么上心,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当然,赵四对此很有意见,王玉兰没结婚前都会给她添新衣新帽。结婚后真成了别人家的人,给她的东西都是剩下的。
张桂花结婚是在北京城办的,王玉兰去张家随了礼。张自在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厂上班,过得很是如意,这事儿他得了王玉兰的好,对她另外拜师满口赞成。
张桂花是张自在的大女儿,找的又是首都的姑爷,第一次回娘家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让平月人知道张家不只有张院长,自己这门儿也有很出息的儿女。
王玉兰接到孙张氏的电话后隔了几天,张自在上门请王玉兰帮忙准备新女婿上门的那天,酒席上需要的干果点心零嘴什么的,足足有十六样。王玉兰听着直咂舌,师傅这是全身的劲儿都使上了啊。张自在提的要求只有一样,好吃,有地方特色。
平月地方小,卖的瓜子可能都没有北京的实诚。在这些东西上肯定比不过,那只能别出心裁,拿出首都没有的东西撑场面,让这些人吃个新鲜。王玉兰做吃的是行家里手,她做的吃食孙张氏满口称赞,找她帮这个忙,大方向肯定是没错的。
王玉兰非常痛快的答应下来,这种重要的时候被人求上门,那是张自在给徒弟面子。她花了几天时间拟了个单子,在张自在那里通过之后,就开始忙着准备。张自在是她师傅,新姑爷上门那天,她肯定要去帮忙的,那时候现做肯定没时间。
邵阳那两天有了口福,王玉兰给他顺脉之后,就拿出做的东西来让他提意见,酸甜辣咸什么口味都有,提前享受了一下新女婿的待遇。
不知道房建怎么跟人谈的,要账的后来没上门。王玉兰觉得房建还是挺靠得住的,她提出要求的事情,都给办的妥妥的,不用她操心。当然,王玉兰也不是那么没有颜色的人,能自己办的事情不麻烦第二个人,老公也不行。
她现在逐渐享受起这种生活,自己的日子自己安排,不用伺候公婆,没有妯娌矛盾,小姑子离得远远的,有事儿也找不到她。家里就有个贪嘴小气的奶奶需要费点心,其他都还好。
家里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有大个子房建替她顶着。虽然处理邻里关系,安排家庭琐事有时候很烦人,但相比房建平月丰城两头跑,她能安安稳稳的在平月上班,已经很知足了。
过年
腊月二十九,几辆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送孙张氏回家省亲。王玉兰下班后,有好事儿的街坊告诉她这个消息,催着她赶紧去张家瞧新鲜。
王玉兰顾不上凑热闹,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先回家填饱肚子是正经。再说现在正是吃饭的点,这时候去别人家,让人以为是专门去吃饭的。王玉兰没着急,家里还有找她扎针看病的。吃了饭,打发干净人,晚上八点左右,王玉兰提点东西去张家拜见。
进了张家门,嗬~~,两大桌子吃饭的人,平月县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还是来早了啊。王玉兰进去转了一圈,跟认识的人都打了声招呼,退出来到厨房里给师母帮忙,都这个点了,菜还没上几个呢。
厨房里人也不少,都在下面忙活,敢上锅炒菜的只有师母,看到王玉兰来了,她松了口气,把在一边帮不上忙的张苗苗撵一边去,“兰兰,你赶紧来帮我一把,我都糊涂了,不知道哪个配哪个。”
“婶儿,你打个电话啊,我还怕来的早了赶上饭点,要是知道你忙不过来,我下班就直接过来了。”
“你家里事儿也多,再说我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留家里吃饭,这一忙乱,找不到头了。”
王玉兰把师母替下来,让她坐着歇会儿。张自在的老婆不擅长干这个,今天可能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
厨房里有了王玉兰,大家忙的开始有条理。帮厨的人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使劲儿打探她的新婚生活。这些人跟王玉兰在一条街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看到还挺亲的。
王玉兰喜欢这样的气氛,这里的人,大家都活的直白自在,谁出了丑也不大往心里去,哈哈一笑就过去。一堆人干着活聊着天,没一会荤话就开始满院子乱飞。王玉兰脸皮向来不薄,现在又是已婚妇女,跟她开个带色儿的玩笑跟挠痒痒似的。倒是待字闺中的张苗苗,没一会就臊的没边,躲自己屋里去了。
王玉兰把大部分菜做完,剩下的师母可以应付。看天不早了,赶紧回家休息。医院在最好的时间段给王玉兰排的大夜班,大年三十到年初二晚上的黄金时段都是她的。她明天还要提前把过年的饭菜准备出来,虽然家里只有两个人,但也不能凑活着过。
大年三十,王玉兰早上起来开始忙活。整了一大桌子菜,包了两簸箕饺子,不知不觉得就到了中午。匆匆的吃了两口,把包好的饺子送到娘家一半,又给娘家准备好年夜饭,不知不觉到了上班的时间。王玉兰回家的时候,房建在丰城还没回来,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她上班到半路,碰到了回家的房建,他和郝建军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轿车回的家。王玉兰干脆打电话把王胜和赵四叫到家里,两家凑一家,吃顿年夜饭。
过年这几天医院病人不多,王玉兰坐在护士站胡思乱想。人结婚后真的不一样,以前在娘家操的心少,管好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就万事大吉。结婚后这才几天啊,对比也太明显了。进了腊月她就没休息,过得很累,要忙工作,要管家里,还想着办法充充电,娘家也要照顾到。天天跟个陀螺似的,滴溜溜的转。
没结婚她想的不错,哥哥离得远,照顾父母的事情自己就承担起来。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她现在天天累得跟狗似的,要是以后再添个孩子,那日子会怎样啊,王玉兰不敢想。
过年值班的好处之一就是活不多,还可以睡一觉。王玉兰下夜班的时候挺精神的。回到家,房建在床上打呼噜,看着厨房里堆得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王玉兰坐在凳子上不想起来。家里这些人也真是的,不知道给自己留点。满满一桌子菜,就给自己留下这些脏盘子脏碗。王玉兰感叹自己真是可怜啊,活全干了,一口没吃到。赵四这个妈也真是,吃完了就不知道打扫干净,让自己省份心。
王玉兰闭了闭眼,就当没看到那些腌臜。自己下了盘饺子,先吃饱再说。房建听到动静,从他们那个小院出来,昨晚上看来喝的不少,眼珠子都是红的,满嘴的酒气也没散尽。
王玉兰熬上养胃粥,房建喝顿酒好几天不爱吃饭,好几天才能养回来。但是过年这几天没办法,不喝也得喝。房建在王玉兰面前转了一圈,看她吃完饭就乒乒乓乓的收拾厨房,想转身走。
王玉兰跟他商量,“房建,我这几天都给你准备好吃的东西,你到哪里吃饭先填饱肚子,省的犯了胃病,今天出去拜年,就先炖个汤吧。”
房建点着头,“行,你做主,去你娘家吃也行。不过我受不了丈母娘的爱心午餐,你掌厨才行”两个人都笑了。他们刚订婚的那段时间,赵四想在女婿面前表现表现,给房建做过一次饭,房建也给面子,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赵四是高兴了,房建可胃疼好几天。
王玉兰抽空察看了一下泡的药酒,琢磨着这么占地方的东西,孙张氏怎么运回北京。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张自在打电话来,说孙张氏让他们两口子晚上去拜年,顺便在那里吃晚饭。白天人太多,没时间跟他们说话。
王玉兰忙不迭的答应,脸上笑开了花。孙张氏还挺为她着想的,看来托她的事情有门儿。她蹦到房建跟前,“老公,师傅说让我们晚上再去他家,你好好表现啊。”
看老婆这么高兴,房建也跟着心情好。他吃完了早饭,神秘兮兮的拿出来个布包,“兰兰,来,给你看样好东西。”王玉兰打开一看,粉红色的毛爷爷正看她呢,还有零有整。王玉兰笑的眯着眼,谁不喜欢钱啊。
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四万多,“房建,你可真能干,半年的挣的顶我好几年的。”房建很含蓄的嘚瑟起来,“这只是一部分,建军在省城接了点活,先期垫了不少进去,要不然还多。”
王玉兰很奇怪房建的钱是怎么赚的,这挠到房建的痒处,也不管王玉兰听得懂听不懂,房建就开始给她普及搞工程的那些猫腻儿。
王玉兰大部分时间一头雾水,但房建算得精她听出来了,“老公啊,我觉得你不应该干建筑,干的再好也是卖力气,这活太委屈你。你该去放高利贷,那绝对没别人的活路啊。”
房建就当老婆在夸她,“你知道什么,放高利贷太没技术含量,弄不好就人人喊打。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工程师,用自己的专业赚钱才显得有本事。”
王玉兰看着臭屁的房建,觉得这时候排他个马屁是应该的,“有你这个想法的人可不多,我爸眼光真不错,看中你这个女婿。”
房建觉得王玉兰这种低调的表扬太复合他的品味了,“那是,兰兰,知道自己肤浅了吧,看男人不能只看表面。虽然我长得一般,但我肚子里一团锦绣啊。”
“怎么个锦绣法啊,给我说说,让我听听你的凌云壮志呗。”王玉兰笑着问他。房建说了这么长时间,口渴了,“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你知道你老公厉害就行了。”
王玉兰呸了一下,开始收拾散落的钞票,房建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兰兰,给我留出五千,我有用,其他的你都存着。”王玉兰随口问,“这么多钱,你有什么用啊。”
房建自己倒水喝,“郝建军昨天告诉我个消息,省城明年要开始建商品房,以后有钱可以自己在省城买,不用非得等单位分房子,当然价钱肯定很贵。这股风很快就会吹到丰城,像我们这种单位以后分房的机会可能越来越小。我今年想走走关系,不管大小先在单位占一套,以后我们如果去丰城住两天,也有个地方。”
在这些事情上,房建肯定比王玉兰会打算。王玉兰把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丢到一边,整理包里的零钱,王玉兰满足极了,“你也真是,这些零钱直接送郝建军算了,不差这一毛两毛的。”
房建看着她笑,觉得王玉兰假大方,“整数是郝建军分我的,零散的我的工资和奖金。”
王玉兰的眼睛睁大了,“你自己领工资了,房玲没跟你闹起来?”房建冷笑一声,“肯定闹啊,要不然昨天我能回来这么晚?单位闹了家里闹,差点挠我脸上。”
王玉兰不高兴了,房建现在可是自己人,“咱爸咱妈怎么说?”
房建笑不出来了,“咱妈没说什么,咱爸说工资我领了就领了。以后是个什么章程,等房城他们度蜜月回来再说。”
王玉兰站起来,严肃着脸看着房建的眼睛说,“下次回家我们一块回,你放心,这个时候我肯定跟你共进退。我倒要听听房玲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的领娘家哥哥的钱,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房建见识过王玉兰的战斗力,多个帮手他也愿意,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只要要求不过分,我们能答应就答应,毕竟我们是做大哥大嫂的。”
王玉兰点头,有房建带回来的钞票打底,给家里交点钱她能接受。但交钱是交钱,话也要说清楚。兄弟两个,父母总要一碗水端平吧。
王玉兰没继续问房玲是怎么闹得,看房建的样子就知道当时的场景很不愉快,这种丢脸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房建这次也真豁出去了。
房建对老婆的态度很满意,夫妻两个就是这样,有唱白脸的有□□脸的。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两个人一块努力,这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
贵客
王玉兰把钱塞到大衣柜里,冲着房建笑,“这是我们结婚后第一笔大的收入,银行上班了我就去存上。等存够了钱,我们也去省城买套商品房,这说出去多有面子,比跟大家都塞到丰城强多了。”
房建看王玉兰高兴,兴致也上来了,凑上来跟王玉兰腻乎。两个人关上大门,正想干点有伤风化的风流勾当,就有不长眼的客人登门拜年了。
房建黑着脸躲出去,心里直骂娘,这节骨眼上你晚来一个小时也行啊。王玉兰匆匆忙忙的收拾一番,还得开门待客。欲求不满的丈夫可以扭屁股就走,她这个女主人可躲不掉,在院子里使劲儿搓搓红脸蛋,让寒冷的北风来的更猛烈点吧。
也不知道外面谁来拜年,房家的大门被砸的咣咣响,也是,谁家大年初一关着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出什么事情了。
王玉兰硬着头皮开门,门外张苗苗一脸尴尬的笑,后面跟着个古怪的年轻人。张苗苗跟王玉来介绍这是程伟家,是孙张氏昨天带回来的贵客。张家今天人太多,平月土话他也听不太懂,这位公子哥不耐烦,孙张氏就让张苗苗领着他到王玉兰这里来串串门。
还有事儿求着孙张氏呢,肯定不能掉链子。王玉兰热情洋溢的把客人请进门,赶紧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
程伟家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哥,这身打扮跟正常人就不太一样。将近零下十度的天气,就穿一件翻毛的皮衣,好看是好看,但这也太冷了。王玉兰看他冻得脸色白里透青,想着婚礼那天被冻感冒的丁强,赶紧去厨房里熬了碗姜汤。
幸好家里有暖气,程伟家也会挑地方,进门冲着暖气片就去了,王玉兰先上了碗姜汤,烫的程伟家直咧嘴。等了一会儿,缓过来暖和劲儿,程伟家的脸色好看多了。
王玉兰跟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这位客人。程伟家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这人不好打交道,虽然打扮的花里胡哨,一头过肩的长发,嘴上特意蓄起来的小胡子,下身是肥肥的花裤子,整的像个街头小流氓。
但这些都是外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玉兰的错觉,程伟家虽然年龄不大,但看人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审视,隐隐的露出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觉得不舒服。张苗苗冲着王玉兰笑,“兰兰姐,我姐夫呢,出去拜年了?”
“没,在屋里歇着呢,昨天晚上喝多了,不太舒服,在床上躺会儿再出去拜年。”
张苗苗点头,她也就是礼节性的问问,倒是转着眼看物理摆设的程伟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王玉兰有些心虚,只盯着张兰兰说话,张兰兰跟她张嘴讨东西吃,“姐,你家里还有那种辣味的果子吗,我吃了后忘不掉,你给我们家的都让爸爸锁起来待客了。”
“还有呢,都在橱柜里,想吃就自己去拿,也给客人拿点。程伟家,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张苗苗从小和王玉兰一块长大,两个人关系很亲近。
程伟家抖擞着腿,漏出那双瘦长瘦长的皮鞋,鞋原本可能不错,但在平月这个灰尘多的地方穿,满满的民工气质。程伟家说话一点不客气,“都拿点来尝尝行不,兰兰姐?”
王玉兰心想这可不敢当,我算你哪门子姐啊。“行,姐,你来帮我拿吧,我记得样数挺多的。”张苗苗跟着王玉兰来到厨房,跟她嘀咕悄悄话,“兰兰姐,你说首都的人就是比我们讲卫生哈。昨晚我爸怕屋里冷,给屋里那位生了个炉子。没想到今天早上硬是让停了,说睡醒一觉鼻子里全是灰,有点灰怕啥,不比挨冻强?姑奶奶也依着他,你说这种讲究人到我们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大过年的,在北京多好。”
王玉兰听着直笑,“他那是闲的,让他到农村种两天地试试,三天下来准老实。单看他那头头发就不是什么好鸟儿,跟个小流氓似的。待会你领他到风大的地方转一圈,看他还美得起来不。”
张苗苗压着声音笑的欢,两个人嘴上损人,但拿出的东西还是最好的。王玉兰看着,程伟家吃东西口味比较清淡,动作很有教养,慢条斯理的,眼光也不错,挑的都是卖相最好的。
王玉兰老觉得程伟家的说话做事很违和,她心里没底儿,想让房建出来招待一下。房建工作十几年了,说话的内容风格趋向于保守,跟程伟家说话有些像长辈对晚辈,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没话说了,有点两看两相厌的意思。后来房建先受不了,跟王玉兰打声招呼,干脆出门拜年去。
张苗苗领着程伟家在房家转了一圈,就当了解地方民俗。后来张维佳看见煤气灶上有煲好的一锅汤,跟王玉兰很腼腆的说自己饿了,“兰兰姐,我想喝碗汤。”
这句话一下让王玉兰觉得这就是个孩子,旁边的张苗苗也噗嗤一声笑了,跟程伟家开玩笑,“你眼真尖,我都没好意思开口,闻着味儿就知道下功夫了。兰兰姐,说句话呗,我也跟着尝尝鲜。”
那锅汤是王玉兰想中午跟家里人喝的,下的全是好料。但客人张嘴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指挥着张苗苗盛汤。
正在两个人喝汤的功夫,邵阳激情四射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来,“嫂子,我来拜年了,祝你们家财源广进。给你们家带了个好东西,让表哥赶紧出来帮我一把。嫂子,嫂子....”
王玉兰忙不迭的出门,邵阳领着两个人给他们家搬来两个石狮子,“邵阳,这东西是送我们家的,舅舅知道不?”
“当然,这就是我爸让送的,我爸定了五对,我三个伯伯,加上我家你家,一家一对儿。有这东西对家里好,能镇宅。是不是,师傅?”后面跟着的俩师傅笑着点头,干完活先走了。
邵阳这段时间天天送上门来,让王玉兰收拾他的胳膊,进了房家跟在自己地头似的。他几步窜进王玉兰新婚的小院,冲着卧室就去了,嘴里还唠叨,“嫂子,我表哥呢,又在屋里窝着呢?我爸看见了又要说他,年纪轻轻的一点活力没有。哥,哥”邵阳一下开了门,伸头看了看,“哎,我哥出去了啊。嫂子,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这一通找。”
王玉兰伸手打他一下,“你让我说话了没,臭小子,进了家就奔人家卧室,这么大了一点不避讳,让袁梅知道了看怎么教训你。”
邵阳呲着牙笑,跟着王玉兰来到正屋,程伟家的汤还没喝完呢,看到邵阳进门,抬起眼皮跟他点点头。张苗苗举着碗跟他打招呼,“邵阳,这是我们家的客人,首都来的。”
邵阳听说了张家来了贵客,没想到就是这位,他也冲着程伟家点点头,“嫂子,我也要喝汤,这两天瓜子吃多了,有些上火,牙龈都肿了,你给我熬锅去火汤吧。”
王玉兰把吃的东西递给他,“大年初一哪有时间给你熬汤,待会给你拿点去□□吃吃。”
邵阳自己去厨房拿个碗盛汤,听到王玉兰的话不乐意,“嫂子,不是你说的药吃多了不好吗,我哥要是上火你肯定不是这个态度,太让我伤心了,我走的时候要把门口的石狮子搬回去。”
张苗苗哈哈大笑,“邵阳,你要不要脸,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以后别说我们是同学,我觉得丢人。回头我就告诉袁梅,你等着吧。”
“嘁~~~,怕她啊。兰兰姐,你不能厚此薄彼,这样吧,中午饭我就在这里吃了。”邵阳嘴里喝着汤,还不忘说话,“对了,我爸让表哥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去,说是给他介绍什么人。”
“你来晚了,邵公子,姐姐姐夫今天晚上都去我家吃饭,这可是我姑奶奶的命令。”张苗苗冲着邵阳瞪眼,她可是先来的。
“那一家一个呗,兰兰姐,我都拜一上午年了,现在腿都打颤,你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吧,就说我今天在这里吃饭。”
邵阳等王玉兰点了头,才把嘴巴一抹,跟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程伟家伸出了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邵阳,是这家房主的舅家表弟,亲舅。哥们儿,你这裤子真不错,我觉得很有品味。”
邵阳呲牙咧嘴的笑,很是欣赏邵阳的审美观。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邵阳,“你先擦擦手,我看你刚才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洗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程伟家。这裤子是一个朋友介绍的店,如果你喜欢,我回去给你寄一条。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挑人穿,不过你穿上应该不错。”
王玉兰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臭味相投,没几分钟,邵阳跟程伟家聊得热火朝天,俩人还排了排生日,程伟家因为比邵阳大几天,荣升为大哥。程伟家话不少,只是没找到对的人。
张苗苗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噘着嘴冲王玉兰抱怨,“兰兰姐,那花裤子真有那么好么?”王玉兰哪儿知道,反正她是欣赏不了。
讨教
邵阳领着程伟家到院子里欣赏大缸里的参苗,他觉得参苗被养的这么茁壮有一半是他的功劳,已经领了好几拨狐朋狗友来瞧新鲜。大缸用草苫子围着,这个季节只有到了中午才打开,享受一下阳光。
看着向空中舒展身形的参苗,邵阳一脸的与荣共焉,“程哥,看看,这参可是我帮嫂子养的,长得好吧?我跟你说,这东西神奇的很,只要跟它接触一会儿,我胳膊的立刻就有劲儿了。你那是什么眼光,别不信,这附近的老人都喜欢围着它晒太阳,说是跟它一块呆几个小时,一整天都精神。是不是啊,嫂子?”
王玉兰不知道还有这传言,“邵阳,牛皮都让你吹破了,我说你好歹也是初中毕业,怎么净跟那些老头老太太学些封建迷信。程伟家你可别信,这东西普通的很,就是从基地带出来的参苗,养到了缸里,没那么多讲究。”
邵阳对王玉兰拆自己的台很不满意,“嫂子,你这谦虚的毛病得改改,东西好就是好么。程哥,现在太阳上来了,我们也在这儿坐一会儿,今儿晚上到我家玩儿个通宵,试试犯困不。”
王玉兰觉得邵阳就是个被家里保护的太好的小孩,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便他们折腾吧。程伟家看看王玉兰,回头真跟着邵阳搬了个椅子坐边上,两个人还分了宾主。听着不时传来的猥琐的笑声,王玉兰就知道这两个人没说什么好话。
张苗苗被排除在外,不太高兴。但她一凑上去,邵阳就没好话,只能心不在焉的帮王玉兰准备午饭。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竟然让王玉兰生出了年轻真好的感慨。
几个年轻人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吃饱喝足,邵阳就领着程伟家到他家去见识他的练武场。邵阳的三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现在就他一个宝贝蛋,干什么都依着他。
邵阳生性好动,也能折腾,他在院子里刨了几个坑,装上几个半米高的树桩子,说是要练梅花桩。还弄了几个石锁,没事儿举着玩儿。邵阳小时候有个当大侠的梦想,要不是家里看的紧,已经去少林寺拜师了。今天刚认识了程伟家,他迫不及待的要显摆一下自己的装备。
终于把几个祖宗打发走,王玉兰锁上门回娘家,房建正在老丈人家吃饭。看王胜赵四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老两口挺开心的。王玉兰冲房建笑笑,打了招呼就在床上就睡着了。天擦黑的时候,王胜把她叫起来,是时候去张家了。
孙张氏一整天都在接待来拜年的晚辈,虽然成为晚辈口中的老佛爷挺开心,但时间长了也受不了。王玉兰进门的时候,来张家拜年的人已经走干净,孙张氏正在院子里活动。
看到王玉兰,她的长眼皮撩起来看了一眼,“来了啊,我还以为要去亲自去请你呢。”王玉兰上前两步扶着她,“姑奶奶,大年初一头一天你就编排我,太让人伤心了。”
两个人进了屋,孙张氏让王玉兰坐在自己边上,“别贫嘴,都是结婚的小媳妇了,说话还没有把门的,你女婿怎么没一起来啊?”
“姆妈,下午来过了,你还给他烟吃呢。”程伟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坐到王玉兰对面。
孙张氏修炼了这么多年,脸皮早就厚似城墙,她很自然的岔开话题,“你师父刚刚出去拜年了,今天家里人多,白天没能出门。等会儿张院长来家里吃饭,我提前把你叫来,是想让他对你有个好印象。”
王玉兰有些小激动,笑的傻乎乎的,翻来覆去的感谢姑奶奶。孙张氏笑了,“我给你送的佛像供上了么?别忘了每天拜一拜,别不拿它当回事儿。”
王玉兰点头,“供上了,供上了,您还别说,自从有了佛爷,我觉得我医术好像高了不少,自信多了。”
孙张氏高兴了,“是吧,是吧。别不信这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保佑你。你做得对,兰兰,有人说这是封建迷信,这不是真的。有些事情现在没法解释,但不能说它不对,可能是现在的科学技术还不够。”
孙张氏说话够有水平的,还能从这个角度解释科学。王玉兰觉得可以学学,老太天一天学没上过,还能煞有介事的说科学。她好歹也是初中毕业,起码基础好一些。旁边的程伟家看王玉兰直点头,替她脸红,中午王玉兰可是刚批评了邵阳封建迷信。
屋里就三个人,王玉兰就当程伟家不存在,跟孙张氏聊些家长里短。孙张氏问她,“兰兰,你师娘说你家里年前有些不太平,是不是真的?”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玉兰嘀咕着看了看程伟家,意思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听这些女人的闲话干什么,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程伟家专心致志的欣赏墙上的美女挂历,像是没注意到王玉兰在看他。孙张氏用手指了指他,对王玉兰说,“没事儿,愿意听就让他听听,过几天就回去了。”
王玉兰白了程伟家一眼,真是没眼力劲儿。不过既然姑奶奶发话了,她也就不为己甚,一件件一桩桩把结婚前后的那些是非,都说给孙张氏,希望老太太给自己出出主意。
程伟家这时候聚精会神,眼珠子晶晶亮,生怕少听一句。王玉兰说完了,孙张氏点头,“能想起来跟人学点东西就对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有自己立住了,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到目前为止,你该干的事情都没耽误,也算不错。”
王玉兰得到了孙张氏的肯定,高兴的站起来给她倒茶。孙张氏端起来喝了一口,“兰兰,不管男人女人,做什么事都要大气一些,堂堂正正的过日子,清清白白的做人,这样才能成就大事。不要小里小气,躲在后面算计人,那就落了下乘。当然,兰兰,你也没这份脑子和心机去算计人。”
王玉兰觉得前面的话都说的挺好的,就最后一句听着像是损她。她就当没听到这句,“姑奶奶,我想趁过年后去丰城的机会教训我小姑子一顿,让她以后少看不起我,你觉得怎么样?”
程伟家兴奋了,站起来摩拳擦掌“兰兰姐,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去,再加上邵阳,你一声令下,我们肯定指哪儿打哪儿,食宿自费。”他想跟着王玉兰去看热闹。
“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儿啊。”孙张氏一句话,程伟家就老实了。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王玉兰,“我刚刚给你说了别在背后算计人,你没长脑子还是怎么的。刚夸你两句,就想出幺蛾子。你进门才几天,就想教训小姑子,小心去了丰城全家人合起伙来对付你,到时候你老公都护不住。虽然你小姑子不是亲闺女,但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人家跟你感情深还是跟她感情深,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
孙张氏有些生气,王玉兰赶紧站起来给她捏肩膀。老太太享受的闭着眼,“兰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儿,都要沉不住气。你以前做的很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平月,有的是人替你出这个头。”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别忘了房家还有一个儿媳妇呢,她可天天跟公婆住在一块,跟家里人的摩擦肯定比你多,你就等着适时推上一把就行。”
王玉兰不太相信这说法,“我小姑子和弟媳妇的关系可不错,房城结婚那天,房玲戴的首饰是我弟媳妇在我结婚的时候戴过的,他们怎么可能翻脸。”
孙张氏的眼睛立起来,瞪了王玉兰一眼,“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又不是大年初一抢头香。你现在跟婆家才打几次交道,还没摸准人家的脉呢,就想出头教训人,这是找死知道吗?”
王玉兰肚子里抱怨老太太脾气不好,但能听到有经历的老人的经验,机会难得。她赶紧点头,“姑奶奶你教训的是,我沉住气,沉住气。不过,您说的适时推一把是什么意思?”程伟家低着头咧着嘴偷笑,这王玉兰真是够笨的,这都不知道。
“慢慢琢磨吧,你这么笨的学生我教不好。”孙张氏用眼皮夹了她一下,给她一个白眼,觉得王玉兰孺子不可教。不过她的眼皮塌的厉害,王玉兰没看见。
王玉兰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孙张氏会提供一份婆媳斗争的详细攻略,但没想到老太太的理论太高深,她领会不了其中的精神。
老太太的授课到此为止,王玉兰开始关心老太太的身体。她把老太太的骨头摸了一遍,觉得状况很好,“姑奶奶,恢复的真不错,您身体很健康。以后膏药不用贴了,药酒也可以停。注意饮食清淡,别老吃些肥腻的,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好话,王玉兰几句话又把孙张氏哄回来了,“我最近体检报告也说结果很好,看来还有几年好活。等这个家里最小的结了婚,我就回老家来度晚年。”
“真的啊,姑奶奶,那可太好了,我家东邻居院子还空着呢。您养老正合适,买下来重新整整,在我们两家的院墙中间开个门,我天天过去看你去。”王玉兰想的挺美,程伟家不愿意了。“姆妈,你想什么呢。在北京多好,吃的用的都干净卫生,看病也方便。”
“去医院哪有跟我做邻居方便,医生、护士、护工、保姆我都能干。姑奶奶,跟我做邻居可是有好处的,每天定时把脉,还包一日三餐。”王玉兰跟程伟家斗嘴。
看着两个年轻人为自己住哪里争起来,孙张氏笑的腮帮子上的肉乱颤,“你们谁对我好,我就住哪里。”程伟家看老太太高兴,也凑性和王玉兰斗起来。三个人正说的高兴呢,今天的主客到了。张自在在前,引着身后的张院长来家。
拜师
张院长是个老江湖,人情世故信手拈来。进屋先寒暄,跟孙张氏亲热的问好,接着欢迎程伟家小朋友到他家做客。几个人坐好后,王玉兰化身跑堂小伙计端茶送水。
张院长觉得王玉兰眼生,不禁多看两眼,没说话,张自在在旁边介绍,“这是我在去酒厂之前收的徒弟王玉兰,是个老街坊的女儿,现在在县中医院当护士。兰兰,叫张叔。”
王玉兰赶紧清脆洪亮的叫了声叔,张院长笑着点头,问了几句她的工作。王玉兰心里紧张的要命,不敢多说,问什么答什么。
孙张氏眯着眼,适时的开口,“我上次回丰城,身体不方便,多亏了侄子侄媳妇不嫌弃,才能养又快又好,当时兰兰天天做好吃的,腿好了后我还胖了。”
张院长点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还夸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王玉兰笑的很含蓄,不敢随便搭话。张自在敲边鼓,夸王玉兰能干,年纪轻轻自己考个护士资格,还是有编制的,现在这种年轻人可不多。
张院长知道今天是有事儿了,还跟眼前的叫王玉兰的小丫头有关。他不断点头,顺着张自在说。
看前面的铺垫够了,孙张氏接过话头,“这孩子跟我有缘分,以前伺候过我一场,我也算欠她一份情。现在呢,她觉得自己懂得不多,想继续跟人学点东西,这不就看上了中医院的赵大夫,想拜到他门下。”
听到这里,张院长就明白了,后面的话不用多说,笑眯眯的说,“姑妈是想让我中间牵线?”
几个人都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王玉兰跟着讪讪的笑,“那我就先替我亲家问几个问题吧。”张院长不客气,问了王玉兰拜师之后的打算,安排之类的问题。王玉兰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对将来的生活也有些规划,回答的很坦诚。
张院长边听边转脑筋,办成这事儿不是太难,亲家还是挺给他面子的。这时候给孙张氏个面子,以后求人的时候也好说话。想到这里,他说了句痛快话,“恩,不错,过几天我跟老赵喝酒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说说。如果他同意,你们家就安排个仪式。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但一些传统也要讲,老人家都讲究这个。”
孙张氏和张自在频频点头,王玉兰激动的赶紧鞠躬道谢,张院长这话说出来,她心里就有底儿了。
后面就没她什么事儿了,王玉兰站起来,替师母准备晚饭。王玉兰正在厨房忙活,程伟家转悠过来,王玉兰看到他的长头发就腻得慌,把他拦在厨房门口。程伟家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还以为厨房太脏,王玉兰不好意思。
他看着王玉兰熟练的切菜热油,轻声问,“兰兰姐,都这个年代了,你们这里还兴拜师学艺这一套啊。干嘛不考个中医大学,不比你一个师傅一个师傅拜过去的好?毕业了还能拿个正规的毕业证。”
王玉兰心想直骂娘,程伟家这就是□□裸的嘚瑟,显摆他能考上大学。看着程伟家随着说话不断动弹的小胡子,王玉兰想给他揪下来。你知道个鸟儿,有大道不走走小路,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中医大学,我倒是想考,那也得考得上啊。护士培训班的结业考试都差点过不了,还考个p的大学。
这就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间的区别,王玉兰跟程伟家说不通,也说不着,只能找些容易理解的话搪塞他,“我现在有工作有家庭,有老人要照顾,将来也会有孩子,哪有时间上学读书啊。再说,上学有上学的好,拜师有拜师的妙,中医大学老师的水平也不一定真比民间的老师傅高。”
“那你拜了师傅能真心教你不,要是他留着真东西不教怎么办,你不白浪费时间吗?”程伟家一脑子的阴暗,看人老往不好的地方。
王玉兰觉得程伟家肯定过的不幸福,把人看的底线太低,“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师傅要是不愿意教,最初可以不收这徒弟。再说了,老话不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关键还是看自己。”
“这倒也是”程伟家迎风甩甩他的长发,给自己了一个形象很帅的评价,“兰兰姐,我想麻烦你件事儿。”
王玉兰睁大眼睛,听他往下说,“你回家能不能跟姐夫商量商量,我想晚上到你们家睡?”程伟家偷偷看看王玉兰,觉得她没有生气,“你们家里有暖气,住着舒服。平月这地方太冷了,你不知道,昨晚上把我给冻的。”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这种要求也能提出来,王玉兰直接拒绝,“程伟家,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你姐夫过几天就去单位上班,我也是刚过门,你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住到家里算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希望你理解理解我。”
王玉兰耐着性子给他出主意,“我劝你啊,老老实实生个炉子,脏是脏点,但也暖和啊。反正你也待不了几天,凑活凑活吧,下次找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来。”
程伟家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是强人所难。王玉兰不答应算了,他找邵阳去。程伟家扭身就走,王玉兰暗自撇嘴,真是个大少爷,进了社会还有的锻炼呢。
师母串门回来了,笑着接下做饭的活计。王玉兰赶紧告别,她还得上夜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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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是女婿登门的日子,房建也不能免俗,虽然他没事儿就去王家报个到,但今天这个日子不一样。王玉兰下班回到家,看到的是打扮的整整齐齐的新女婿。两个人相视一笑,提着准备好的东西回娘家。
对王家来说,今年的大年初二也是个大日子。为了新女婿上门,赵四今年没跟其他姐妹一起回娘家。她是今天的主厨,不管手艺怎么样,重要的是心意要到。
虽然王玉兰已经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但赵四还是手忙脚乱。不过王胜请的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人,知道她做饭的本事,菜做的怎么样都能接受。
做房建陪客的是赵四娘家的一些小辈儿,王玉兰大舅家的表哥是主陪。王胜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跟着王玉兰他们一块吃饭。
中午饭吃的很快,一桌子年轻人没几个喝酒,饭又不好吃,房建话不多,闹都闹不起来,大家吃了饭赶紧拍拍屁股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玉兰让房建先回家睡觉,昨天晚上邵怀新在家里招待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让房建去倒酒上菜。他这是在提携自己的外甥,房建也很有眼色,陪客人喝得很尽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等家里就剩下自己人了,王胜拿出去年的账本,跟王玉兰一块对账。王玉兰没想到结婚了还有这待遇,很高兴的假推脱,“爸爸,我都是出嫁的人了,再让我看这个不合适吧。”话还没说完呢,计算器已经拿在手里了。
肉店的买卖很稳定的持续增长,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对王家人来说是生活的依靠。父女俩对完账,王玉兰开始例行的夸赞,“爸爸,不错啊,再努力两年,就可以在北京给我哥买套房了。”
王胜对此也很自得,“不行了,今年明显感觉身子发沉,有些干不动了。等你哥结了婚,不需要钱了,就全部改成卖火腿香肠这些成品,手里有挣俩钱花着就行。”
王玉兰点头,“今年家里事儿太多,不只是你累,我刚开门过日子,也觉得累呢。对了,我哥说他找到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呢,他刚进单位,人还没认全呢。他的心我不用操,反正不管怎么着他都吃着公家饭呢。我就担心你,房建的工资还是家里给领?”王胜拿几颗瓜子磕着吃,跟闺女聊天。
“没,年底的工资和奖金他自己领的,房玲在单位和家里都闹了。可能过完年我们俩要去丰城开家庭会议。”王玉兰跟爸爸说的很直白,“我婆婆肯定不会甘心的,房建工资占了他们家收入的三分之一还多。这么一大块肥肉割下去,谁不心疼啊,我们不知道要交回去多少,以什么理由交。”
王胜点头,“理由是现成的,你们两口子是大哥大嫂,本来应该带着弟弟妹妹在父母身边尽孝。现在房建把家安在平月,每个月给父母交些钱表示心意也是应该的。”
“想尽孝也要有地方啊,”王玉兰说起这个就生气,“房建在家里连张床都没有,还要住宿舍。别的人不说他,房建总归是我公公的亲儿子吧,这事儿他看不着吗?为了一家子的和谐,牺牲的永远是房建,凭什么。要我们交养老费可以,两个儿子也要一碗水端平,房城有的我们也要有,还有结婚的花费也要说道说道。”
王胜拦下她,“你想说道什么,就你有嘴啊,房建怎么想的,你问了么,别瞎叽叽歪歪,到时候听房建的,自己别乱拿主意。”
家宴
王玉兰不服气的闭嘴,王胜接着教训她,“到了丰城说话和气点,别跟机关枪似的。让你交养老费你就交,为了每月百十来块钱和房建闹意见不值当。你要是真觉得亏了,回来我补给你。”
王玉兰摇头拒绝,她手里的钱不少,就是想争一口气。想起房玲那鄙视的神情,就想扑上去挠她,王玉兰长这么大,还没人用那种□□裸的看不起对待过,这口气可把她憋得不清。她不介意房建的工资谁拿着,但要是拿了钱还看不起人,她还就不给了。
王胜点根烟,“毕竟是一家人,要在一块打交道几十年呢,做什么事都要留一线。你公婆都快退休了,现在不指望你们还指望谁?人老了,想的就多,他们也要存点钱养老。”
王玉兰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但她就是过不去这坎儿,“我们可以家里考虑,但家里没有人为我们考虑,我也就算了,房建可是亲儿子”。
王胜叹了口气,“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更别说你婆婆还是后妈,肯定会向着自己儿子的,你争也争不过,不如索性大方点。要不是家里这种情况,房建怎么可能把家安在平月。从这个角度说,你是占了光的。”
“知道了,真是,就会教训我。放心吧,我想的很开,房建的工资一分没拿回来的时候,不也一样过日子?我就怕房建吃亏,他心眼那么小,当时表现不出来,回家就难受。”王玉兰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替他出头,公公婆婆要骂就骂我,反正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他们几次,呵呵。”
“你想太多了,傻闺女,房建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快三十年,什么人怎么对待他清楚的很。算了,你们的日子你们看着过,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就行。”王胜站起来,拿出个红包,里边是两千块钱。
王玉兰心里特别感动,不过,她都结婚了,怎么好意思还要娘家红包的。王胜把红包塞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你就是活到八十,只要我和你妈在,也得发你红包。”
王玉兰非常想跟王胜说自己不缺钱,房建给了她不少。但他们家人嘴都不严严实,万一王胜喝了酒说出去,让公公婆婆知道了,他们以后就别想过清静日子了。
王玉兰回到家,看着红包发呆。房建醒了,抽出红包里的钞票数了数,有些吃惊,“你这是自己哄自己玩呢?”
王玉兰白了他一眼,把红包抢过来,“这是我爸给我的红包,还说要让我领到八十岁。”房建愣了愣,看了看红包,又看了看王玉兰,“嗬~~,老丈人够疼你的,真是走了狗屎运。”王玉兰敲了敲房建的头,“就是比你强。”
王玉兰初二晚上上完大夜班,要接着上初三的大白班,也就是说,她要在医院呆一整天。王玉兰帮房建做好一天的饭,匆匆忙忙的赶去医院。
好不容易放个年假,老婆还不在家,房建很不高兴。王玉兰想让他跟自己一块上班,两个人说着话,时间过得还快。但房建非常不喜欢医院,觉得那里面的人都带着细菌,宁愿自己在家睡觉也不去陪老婆。
房建不愿意陪,有人自告奋勇要陪。张家的新女婿正月初四上门,提前一天家里就开始忙活。张苗苗被指派的晕头转向,干脆偷个空到王玉兰这里避开风头。
王玉兰正晒着太阳打盹,恍恍惚惚还梦到武峰冲着他一个劲儿的笑。心里正难受着呢,张苗苗的手突然放在她脸上,吓得她嗷~~~一声就叫出来,把张苗苗笑的半天直不起腰。
“兰兰姐,叫你那么大的声都没能惊动你,属猪的啊你。这下清醒了吧,赶紧擦擦脸上的口水,难看不难看。”
王玉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身子,洗了把脸。把藏着的零食拿出来,与张苗苗边吃边聊天。说来也怪,这一天下来就没来什么病人。两个人聊得饿了,还用电磁炉下点面条吃。
张苗苗在医院里眯了个午觉才回家,王玉兰没事儿干,从空间里拿出本翟大哥以前送她的书翻看,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病人终于上门了,有个年轻家长带着孩子来打吊瓶,碰巧这人和王玉兰还认识。
王玉兰给孩子打上针,跟同样找不到事儿干的家长聊得热火朝天。下班的时候,王玉兰感叹今天运气也能破纪录了,平月县这么多的人,中医院这么大的医院,大年初三就来一个病人,希望她值班这几天就这么保持。
走在半路上,王玉兰想着明天她还要值班,不能去张家帮忙了,就拐了个弯儿去张自在家。张家灯火通明,老远都能听到师母的大嗓门。
一进屋,穿着簇新,打着脂粉的张桂花正在端着瓜子和糖在招待客人。看到王玉兰,张桂花很热情的给她介绍自己的另一半,一个挺敦实的北京口音的男青年王海浪。
张桂花初中毕业去了北京,刚开始在钢铁厂当临时工,后来通过考试,升级为合同工,现在已经当上小组长了。当然这背后都有孙张氏的面子在,张桂花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一点,经常去看看老人家,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王海浪。王海浪家是北京郊区的,当兵复员后给程家老四,也就是程伟家的爸爸当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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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不时的来人,王玉兰坐了一会儿,抽空作别回家。临走时还跟师母道歉,说明天要值班,不能来帮忙。
那么晚了,房建还在家里等王玉兰回家,他要提前回丰城。房城昨天刚度蜜月回来,房爱国今天就打电话叫大儿子回家,说是要房家人团聚一下。意思是儿媳妇是外姓人,现在还没资格参加房家的家宴。
房建心里很难受,为什么家里人就看不到他老婆的好呢。王玉兰也不舒服,但看房建的样子,反过来还要耍着二百五安慰丈夫。她挺担心房建单位的宿舍停止供暖,就他这小身板,要是再犯了胃病就麻烦了。
王玉兰给翟家打了个电话,问翟大姐能不能安排房建住两天她家租的房子。翟大姐满口答应,让王玉兰不用管了,到时候房建直接去她家就行,她给安排住的地方。
打完电话王玉兰就给房建收拾带去丰城的东西,房建心里感动,但嘴上却说他在丰城也有朋友,住到郝建军或是丁伟那里都行。王玉兰心想要能住早住了,还申请宿舍干啥。
房建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王玉兰心不在焉的值班,差点忘了吃中午饭。下了班也不愿意回自己家,觉得空得慌,干脆回娘家住两天。
王胜赵四都很高兴,非常欢迎闺女回家住。晚上正睡得香的时候,房建打电话过来,让她初六去丰城开家庭会议。王玉兰骂房家算得精,歇班的日子都不让她好过,接着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王玉兰本来是秉着不吃亏的精神去参加会议的,但有孙张氏的理论指导,加上王胜的耳提面命,她也想开了。还跟大大咧咧的开玩笑,说丰城那些人肯定在想招呢,她挤眉弄眼的脑补着婆家人凑在一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算计他们那点钱的样子,把王胜逗的哈哈大笑。
王玉兰有些理解孙张氏说的了,婆家人的表现就是所谓的小人常戚戚吧,这样过日子可真没意思。一家人说笑够了,王玉兰竟然看进去了两页书,真是奇哉怪哉。
王玉兰高高兴兴的到了丰城,房建本来以为会见到个女斗士,没想到王玉兰成了个个碎嘴子。下了车,王玉兰就开始关心他昨天睡得好不好,吃的饱不饱,左一句右一句的就把房建想说的话给堵回去了。
昨天房建回到丰城,先带着东西去了翟家。翟大姐很热情,已经准备好了睡觉的东西,让房建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王玉兰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可不早了。睡得地方弄好后,都快中午了,他回到家,真的只有房家五口人。
房爱国端着开餐酒,五味杂陈的说,这是房家人最后一顿自己的团圆饭,希望几个孩子记住,他们是实实在在的一家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相互支撑,共同进退。
许桂梅不时的点头,这种场合她绝对会把中心位置让给丈夫。房建垂着眼睛研究筷子直不直,房玲笑眯眯的用点小崇拜的眼神看着房爱国,自己这后爸就吃这一套。房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在桌子上找自己爱吃的。
房爱国发表完他的家庭聚餐感言,接着让许桂梅补充。许桂梅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中间还伸出筷子打了一下用手拿菜的小儿子。除了房建,几个人说说笑笑好一会,才开始吃饭。
这要是有个外人再场,一定会奇怪房建的游离,但这就是房家真实的日常生活,家里人的开心或者不开心好像都没他的份儿。房建已经适应了自己的不合时宜,边吃饭边想着下午去商场买点东西感谢一下翟大姐。
家宴续
房爱国开家庭会议的目的,是把儿女团结在自己周围,确保两个儿子娶了媳妇不要忘了爹娘,他仍然是房家的大家长。儿媳妇女婿这些都是外人,人多想法多,很多事情商量不成。
房爱国和许桂梅表完态,开餐吃饭。被自己的儿女热热闹闹的围在身边,房爱国很满足,他工作一辈子,为的就是眼前几个儿女。他微笑着看了一圈,发现大儿子有些心不在焉,“房建,你是老大,先说说。”
房建一愣,怎么这时候想起他来了。不过既然点了他的名,他肯定不能在这时候给爸爸添堵。房建站起来,端起果汁,“爸,祝你身体健康。”房爱国举起啤酒,喝了半杯,房建把果汁干掉,坐下又不吭声了。
房城坐在大哥的对面,不甘寂寞,拿出啤酒给房爱国满上,“爸爸,大哥敬了酒,就轮到我了。”他今天喝的白酒,也端着酒杯跟房爱国碰了一下,“爸爸,我们三个都已经结了婚,以后会努力经营好自己的生活。你和妈妈辛苦一辈子,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今天这杯酒是谢谢爸妈多年的含辛茹苦。”
房城的一番话把许桂梅说的眼圈都红了,房爱国干了杯里的啤酒,叹了口气,说“你们都是好孩子,知道体谅父母的不易啊。好孩子,快坐下。”这种贴心话,房建再修炼三十年也说不出来。房玲别看话很多,但水平明显低房城好几个数量级。房家跟别的家庭不同的是,小儿子一直是父母的小棉袄,也怪不得许桂梅在他的婚事上依着他的性子办。
除了房建,饭桌上的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房爱国的情绪平静下来,觉得不能冷落大儿子,“老大,你过了年有什么新的打算?”
房建笑了笑,许桂梅注意到他胖了些,“我今年打算考个工程预算的国家证书,力争把单位工作做得更专业一些。”
房城刚才干了杯白酒,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嗤~~一声笑出来,“大哥,你都三十了,还能学的进去不,这试我来考还差不多,大学里的东西我还记得呢。”许桂梅假意瞪了他一眼,眉开眼笑很欣慰。房玲在边上把他的酒瓶子收起来,还用胳膊捣捣他,“就会吹牛。”
房建当没看见这些他们这些动作,“就是想试试,一年不行就多考两年,说不定有个证还能涨点工资。”
房爱国点点头,对他的上进很满意,“考就好好考,什么叫试试。我们家的男人都是吃技术饭的,跟上科技的更新很重要。房玲,你也要学着点,别一天天的混日子。还有你,房城,结了婚就是大人了,做事别像以前那样浮皮潦草,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才能干出一番事业。”
房城冲许桂梅做了个鬼脸,拿起筷子挑肉吃。房玲不爱听房爱国上课,赶紧插科打诨,说几个笑话把房爱国糊弄过去。
许桂梅看了老公两眼,言下之意是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撤下桌上的东西。昨晚上两人还商量了些事情,需要跟三个孩子商量。
房爱国站起来,领着两个儿子坐到沙发上。房城泡好茶,听房爱国与大哥说话。房玲帮着妈妈把碗筷收到洗菜盆里,也坐下来旁听。
房爱国想起昨天晚上许桂梅的话,皱着眉头问房建,“听说你跟郝建军一块弄了个工程队,还从你们单位接工程?”
房建看了看支棱着耳朵听声的房玲,喝了口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郝建军自己弄得。我和他关系也不错,以前吃过他们家不少东西,有机会就帮他介绍过几个小活,都是些人家不愿意干的。”
房爱国点头,他也是做工程的,和儿子做的行当差的不远,里边的猫腻也都清楚得很。他在家里见过几次郝建军,知道他和大儿子的关系很不错,“既然是好朋友,有机会帮忙就帮点,做我们这行的,这些事情免不了。不过,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心里要有一杆秤。”
久违的父爱抚摸他的头顶,房建的心情好的一塌糊涂,笑容从心底里溢出来,他给房爱国倒上茶,“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房城听的忍不住了,盯着房建问,“大哥,郝建军不可能让你白帮忙吧,他分你多少?”
许桂梅假意训斥房城,“小城,说话怎么这么没数。”房玲在边上说话,“问问怎么了,都是一家人嘛,大哥,我也很好奇啊,郝建军分你多少?”
看房爱国也等着他的回话,房建皱着眉头,“不一定,赚了钱的活给个两千三千的,要是他赔了钱,也会送我三百五百的烟钱。”
房爱国点点头,丰城的行情就是这样。许桂梅坐在那里,盘算着后儿子手里能不能攒下钱。
房玲忍不住了,话说的酸的倒牙,“大哥,行啊,有这种好事儿偏要让给一个外人。李涵不比郝建军亲近?他现在满世界的找活干,你也看得下去。”
房建不搭理她,专心跟房爱国说话。房爱国闭上眼睛,思量了片刻,“结婚的钱,是在这里出的?”
房建摇摇头,“我的工资交家里好几年了,日常的生活和交际都要靠这个。结婚的钱都欠着呢,年前要账的都堵了门,现在还欠着一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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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爱国经手了房城的婚事,婚礼的花项心里也有数,他有些犯愁,“还欠这么些啊?”
房建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婚礼花费的单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清单,年前我钱不凑手,一家家谈的。”
房爱国把单子交给老婆,许桂梅拿着起身去了卧室,房玲跟在后面。房城磨蹭了一会,也去探探详细情况。
房爱国点上烟,“谁家给儿子结婚都是家里的大事儿,何况你们弟兄两个一块娶媳妇,家里连缓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你比房城懂事,婚事儿没让我们操心,花费也是量力而行。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挣得都是死工资,现在家里欠了外面不少债,加上你这笔,差不多有五万了。哎....”
房建没说话,给父亲上茶。房爱国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大儿子,“我算了一下,三年五年的翻不了身,今天把你叫来,就是想先商量个章程,怎么才能把家里这么大的窟窿填上。”
房爱国吐了个烟圈儿,愁得不行,“你弟弟婚礼的花费也太离谱了,最后还加上几个莫名其妙的花项,我们也是普通人家,怎么禁得起这么折腾。”这件事情把他气得不轻,但当时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是硬着头皮办下来。
房爱国抹了把脸,“以前年轻的时候,全身是力气,不觉得欠债是大事儿,反正能挣回来。但现在爸爸年纪真是大了,那么多债背身上,都快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房爱国闭了闭眼,“你是家里的老大,做事儿比你弟弟妹妹都周全,房城我看是指不上,房玲更别说,结了婚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现在我能商量的人就剩你,你觉得爸爸应该怎么做?”
房建看了看满脸愁容的房爱国,知道他是在装可怜。但这是自己父亲,他能怎么办呢,“爸爸,你就直说吧,想我怎么办。但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有家的人,有老婆,将来还会有孩子,不可能无底线的帮家里。”
房爱国叹气,“我和你妈的意思是你的工资是不是等三五年再自己领,让家里先缓口气?”
房建等了一会儿,看房爱国不再往下说了,喝了口茶,“爸爸,如果你是我,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房爱国急着开口,“老大,也就三五年的时间,家里现在实在困难,也愿你爸爸我无能.....”
房建拦着没让他往下说,“爸爸,你们替我领了工资,想过我以后怎么过日子吗?”
“郝建军那里不是给你钱吗?你媳妇也有工资,这些钱在平月过日子足够了吧。”房爱国调整一下坐姿,使劲儿让自己挺拔一些。原来实在这里等着他,“那我结婚欠的帐呢,怎么还?”
房爱国被儿子顶到了墙角,要是相帮儿子还账,他还跟他谈什么呢?房建站起来,不想再聊下去,跟皱着眉的房爱国低声说,“爸爸,不说别的,平月家里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奶奶,我也算是替您尽孝吧,您就不能对我公平些么?”话一说完,打开门走了。
当天房建在大街上转悠累了才回去,第二天天没亮就来到车站接王玉兰。
王玉兰看房建的脸上有不少戾气,忙哈哈笑着跟他说些邵阳的糗事儿。这家伙跟程伟家认识了没几天,跟风留起了胡子,偏偏邵家男人的胡子形状不好看,有了胡子的邵阳看起来跟黄鼠狼似的,太糟心了。
王玉兰叽叽喳喳的笑声让房建放松了很多,到房家楼下的时候,他脸上已经阴转晴了。
从订婚到结婚,王玉兰很少登婆家的大门,今天这次家庭会议看着也是来者不善。她心里给自己加加油,跟着房建进家去。
分家
房建进了门就愣在了门口,王玉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家男人情绪又不对劲儿了。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咯噔一下。
张兰笑眯眯的走上前,把大哥大嫂迎进来。王玉兰看到婆家人的第一感觉是他们精神很亢奋,很像是放年□□同事坐一块等着发奖金的劲头,压抑的情绪里塞满了期盼。
王玉兰先给给公公婆婆拜晚年,不管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作为晚辈,王玉兰在礼数上不能错了。除了房爱国和许桂梅,客厅里还坐着一位年纪不小的老头子。房建坐下后就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兰忙上前给她介绍,这位老人是房爱国的好朋友,今天特地来家里做客。
房爱国看着妯娌俩和睦,很高兴的冲张兰点头。王玉兰坐到房建边上,这是就等他们俩来了。
房玲是这些人中最沉不住气的,先幸灾乐祸的看了看王玉兰,张嘴要说话,被许桂梅一个眼神止住了。家里做客的老头咳嗽两声,“好了,孩子们都来全了,老房,那就开始吧。”
许桂梅没让房爱国说话,她自己咳嗽两声冲在了第一线,“今天把房建和房城两口子都叫来,是想开个家庭会议。主要是爸爸妈妈老了,你们一个个也已经成了家,到了顶着门头过日子的时候。我们做父母的打算把家里的事情交出来,让你们晚辈负责。”
房玲的丈夫李涵点着头,赶紧巴结丈母娘,“不应该,不应该,妈妈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教的孩子都这么优秀,我们年轻人还有的学呢。”
许桂梅很喜欢这个女婿,“人大分家,树大分枝,一辈儿一辈儿都是这么过的。趁着他们刚开始过日子,先说清楚了,省的以后折腾。你和房玲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们来了以后也是个见证。”
李涵一听这话,就知道确实没他们两口子什么事儿。本来么,房家人分家,房玲这个李家的媳妇回来凑什么热闹。李涵站起来,拉走不情愿的房玲,“老婆,你不是说昨天没睡好么,进屋休息一会吧。”
房玲非常不高兴,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凭什么这么大的事儿要被排除在外。她又拧着坐了几分钟,其他人都喝茶等着。李涵一看这样的情况,下了死力气拽走她。
房玲气的把门摔得咣咣响,但老一辈的观念就是这样,出嫁的姑娘操不着娘家的心。等房玲夫妻俩离开,其他人围成一圈重新坐下来。房爱国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不说话。许桂梅看着目光灼灼的小儿子,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分家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你们爸爸本来不愿意在过年的时候说,怕影响家里过年的气氛。不过,我想着早分也是分,晚分也是分,既然早晚都有这么一出,不如在大家都没红脸的时候先分好,以后过好过歹是自己的事情。”她看了看房建和王玉兰,“分家之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父母愿意帮谁是父母的事情,大家都不要有意见。”
房建觉得今天提分家是把他们夫妻往外赶,不就是看在他手里捞不到钱了。说实在的,他真没把那几个工资看在眼里,昨天跟父亲顶着干也是想提醒他,这个家里不只房城一个儿子。他昨天也想通了,总不能看着老父亲为难,家里想领他的工资就去领,他就当给家里干工作。
看来昨天房爱国昨天没有做通房建的工作,让许桂梅有了另外的打算。自己这后妈脑瓜子够快,行动力够强,一晚上能想出这么个对策,看来是怕家里的东西落不到亲儿子手里,想先占个先机,还把证人都找好了。
房建咬着牙,打定主意今天要好好跟着后妈斗一斗。做客的老头眼睛一闪,端起茶壶给房爱国倒了杯茶,“老房,家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也不用难受,早晚有这一关。”这句话提醒了房建,他看了看父亲的脸,房爱国很是憔悴,一夜没睡的样子,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他心里的火又下去了,父亲夹在妻子和儿女之间,日子也不好过啊。
王玉兰不时的看看房建,公婆今天明显是突然袭击,就是冲着他们俩来的。她朝丈夫坐过去一点,轻轻的靠了靠。房建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多,但腿直哆嗦。王玉兰碰碰他,给了房建一个灿烂的笑。
许桂梅看着后儿子夫妻俩的小动作,嘴角牵了牵,就当是笑了。看到房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就讨厌,现在又加上一个没轻没重的儿媳妇,还想让她过一天舒心日子不。老公还做着一家和睦的梦,美得他,现在不分家,等王玉兰有了孩子,自己岂不是还要起早贪黑的伺候她月子。
许桂梅想,她就是偏着自己的儿子,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操持的家交到亲儿媳妇手中,有什么不对,这话对着老天爷她也敢说,房爱国不同意也得同意。要是房建今天在这个场合闹起来,反正今天证人在场,坏名声可落不到他头上。
许桂梅豁出去了,“分家无非是分东西和人。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两处房子,我们老两口住的这套楼房,还有平月老家的房子。既然老大结婚的时候就先挑了老家的祖宅,那这套楼房等我们百年之后就归你弟弟。当然,楼房肯定比平方价钱上贵一些,但祖宅毕竟是家族的正统,不是能用钱衡量的。老大,你们两口子有意见没?”
房爱国的眼睛睁开,看着大儿子。证人老头也注意着房建的脸色,房城低着头,手心里全是汗。房建看着他父亲,突然笑了,“爸爸,这是你决定的?”
房爱国的声音很干涩,他也觉得对不住大儿子,但昨天晚上老婆对着她又哭又闹,他真是没办法,叹了口气,他点了头,“房建,你是家里老大,工资也比你弟弟高,能让让就让让吧,爸爸以后有机会再补偿你。”
房建把笑容收起来,直视证人,“我没意见,听我爸的。”老头赞许的看看房建,“老房,你养了个好儿子啊,不愿意让你为难。”说完笑着问王玉兰“侄媳妇的意见呢?”
王玉兰看着有些没心没肺,也笑着回话,“我听房建的,没意见。”
房城和张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兴奋,这是明显沾光的事情。房爱国夫妻住的房子一年前刚从单位买断,现在家里分给他们,以后就等单位遥遥无期的房子了。昨天晚上,妈妈跟他们说这事儿的时候,张兰就大哥大嫂的态度。但房城对许桂梅很有信心,家里的事儿基本上都是她说了算,你看,这不就成了么。
房爱国叹了口气,又闭上眼,大儿子以后怨他是一定的了。许桂梅把这件大事儿定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倒是不担心房建,大儿子怎么出牌她清楚的很。她怕大儿媳妇使幺蛾子,王玉兰在省城大闹的做派,与房老太打着滚在大街上骂他们两口子的表现不遑多让。
许桂梅喝了口水,接着说养老的事情,“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你们爸爸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我们的意思是从今年开始,你们哥俩每个月上要交养老费,每家每月一百块。”
“昨天我先跟房城商量了一下,他答应的很痛快,张兰很懂事,虽然他们刚工作,工资都不高,但该交的钱一样会交。当然,给我们的钱我们也不会乱花,有事儿的时候花钱挡事儿,花不了的就给你们存着。”
王玉兰真是佩服婆婆,抬着房城把房建贬的够呛。她看许桂梅的眼光落在她身上,赶紧送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爸爸妈妈,在养老问题上,你也要给我们小两口一个表现的机会,房建结婚前怎么样我不管,但结婚后有了我,就不能再养老问题上落后。房城的工资和我差不多,他能交出一半的工资来,我作为大嫂,理应交的更多,虽然我们家在平月,不在这边吃吃喝喝,但房建和我都不计较这个。这样吧,我就替房建做主,带头每月给家里多交二十块。”王玉兰兰说的慷慨激昂,婆婆你还别来这一套,我多花二十块也要把话说清楚。房城养老费是交了,可两口子连吃带喝的不花钱啊,真把别人当傻瓜呢。
房建笑着看了看王玉兰,接上话,“兰兰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多交点钱也算是对我们作为大哥大嫂不能在眼前尽孝的补偿。”
证人老头摇了摇头,许桂梅的确是精明人,算计到家了。房爱国的眼睛不闭着了,看了看房建和王玉兰,冲他们笑了笑,这时王玉兰自打进门在他脸上第一次看到笑容。
许桂梅愣了愣,没想到王玉兰自己找亏吃,“那行,房建,玉兰,你们两个多交些也行,我们能感受到你们的孝心。”她站起来,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
张兰站起来,给坐着的各位倒茶。她在房子上占了大便宜,这时候姿态低点儿肯定没错,她就是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哥哥嫂子以后记恨也找不到她。
分家续
许桂梅去了趟卫生间,整理好了思路,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和,回来坐下接着说,“你们弟兄俩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两个媳妇也都是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我和你爸爸以后有福气了。”说完浮皮潦草的笑了两声,接下来说事儿。
“下面说的事情可能你们都不高兴了,但该说还得说。分家不能只分财产,家里还有些债务要说清楚。你们哥俩儿一年结婚。看的人都说是双喜临门,但会过日子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很大的负担。债务都是你们办婚礼的时候欠下的,我把婚礼花费的单子给了证人,你们想看就到叔叔那里拿。你们爸爸的意思是想等把债还完之后再分家,但我没同意,这些债到什么时候都是祸根,如果以后想过清静日子,现在最好分清楚。”
许桂梅说的累了,先休息了一下,证人老头把房建和房城的婚礼花费单子让他们挨个看了一下。房城和张兰没敢说话,王玉兰看着单子眼皮直跳,弟媳妇花钱真够有魄力的。
许桂梅看大家都心里有数了,接着开口,“你们哥俩也都看见了,谁花的多谁花的少都心里有数。张兰,你也不用不高兴,这事儿我也跟你娘家的父母商量过了,他们对让你们小两口还债的事情没有意见。”
压住了小儿媳妇,许桂梅又盯着蠢蠢欲动的王玉兰说话,“家里总共有五万块的欠债,你们哥俩平均一家两万五,但这样就太亏了老大家。”
王玉兰看着许桂梅嘴一张一合,把白的说成黑的,“所以,老大家多出来那七千,我们老两口接过来。”许桂梅朝王玉兰笑着点点头,又对着张兰说话,“为了公平,房城你们两口子这呢,我们也接过来七千。剩下的欠债,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许桂梅话说完了,家里鸦雀无声。王玉兰心想,还有这样算账的,既然婆婆你不讲理,那也别怪我这儿媳妇不客气了。王玉兰给许桂梅倒了杯茶,“妈,您累了半天,先喝口茶歇会儿。我刚刚有些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替我们还七千的外债?”
许桂梅接过茶杯,点了点头。王玉兰从证人手里拿出自己家的单子,“我们家欠了一万六千多,减去七千,是不是再还不到一万就可以了?”
这时候房爱国开了口,“你们结婚欠的债务,还是你们自己还,房城结婚的时候在你们后面,家里刚办了你们的婚礼,当时比较困难,钱不凑手,欠的就多了些,我们就替他们还一部分。等他们手里有了钱,再还给我们就是。”
王玉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妈,我从小数学就不好,你这么翻来覆去的一倒腾,都把我绕晕了。我们的债我们自己还也是应该的,您直说就是。我们都这么大了,再舔着脸算计父母的养老费就太不应该了。”
房建不想再看到他的父亲,想赶紧离开这个家,分家就分吧,争这些口舌上的便宜也没用,“兰兰,别说了,我们自己的事儿欠下了债,理应自己还。爸爸,这事儿我没意见。”
他们没意见,房城两口子更没意见。证人老头看事情差不多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既然一家人把事情都谈好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你们父母叫我过来就是做个见证,我呢,也不能白坐这么大半天,准备了几分协议。咱们落字为凭,以后就按这个来。”
王玉兰觉得还有件事情没谈到,她想了想,对房爱国说话,“爸爸,还有一件事情,奶奶以后是跟着我们一块住么?”证人老头愣住了,早上的时候老房可没跟他提这事儿。许桂梅觉得房建两口子就是跟她犯冲,冷下脸不说话。
房爱国倒是心里有打算,“给奶奶养老是爸爸妈妈的事情,今天先把你们弟兄两个的事情定下来,奶奶的事情以后再商量。老人家喜欢住在平月,我和你妈心里也天天记挂着,但现在两个人都还有工作,不能天天陪着。老大,你们两口子和老人住一块,帮爸妈多看护一下老人,就当是尽孝了。”
这话听着还行,王玉兰冲着公公笑笑,“应该的,我就是怕照顾不周,以后还请爸爸妈妈有空多回家看看,给我们小辈儿当主心骨。”
证人老头满口夸房建和王玉兰孝顺,叫出房玲和李涵,一家人都在协议上签字确认,每家一份留底儿存好。
房建两口子和证人老头一块出门儿,送完了人后俩人一块去翟家。房爱国就沉着脸回房,许桂梅今天大获全胜,但也累的不清,在沙发上不愿意说话。
房城朝媳妇一挤眼,和张兰一块儿到厨房里忙活中午饭。房玲耷拉着一张脸,不高兴的捡起桌子上婚礼花费单子,“就王玉兰那个不上台面的,房建还花了将近两万块。李涵,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们家婚礼花多少钱?”
李涵拿刀削个苹果,随口答道,“我们家花了可不只这个数,当时为了娶你这个姑奶奶,可费老鼻子劲了。”
房玲犟着鼻子,很高兴自己的价码比嫂子高,“废话,娶大城市的姑娘就这么容易啊,你出去问问去,我这还算少的。当时我妈就是怕你们家为难,还主动减了很多花项。”
李涵笑了,他和房玲的夫妻关系不错,也愿意哄她高兴,“所以我妈才对你那么好啊,在家里什么活都不让你干,还让我多孝敬丈母娘。”
这下许桂梅听着都笑了,吃着女婿递上来的水果,交代女儿,“在家里要懂得谦让,别什么事情都让老人做,你有胳膊有腿的,什么事情干不了啊。”
人和人的关系很是奇怪,在别人的眼里,许桂梅的脾气随和,不争不抢;在房玲房城的眼里,许桂梅是一个为他人着想的好妈妈。但就是在面对房建的时候,她却变成了为了自己的儿女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房玲被李涵几句话哄高兴了,把房建的单子扔桌子上,又随手拿起了房城的。房玲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李涵一看要坏事,赶紧跟许桂梅打个招呼,拉着房玲出门看电影。
沉默的走在丰城的大街上,房建的心里荒凉一片。一直以来,他都像一只小狗,跟在房爱国后面求关注。昨天说那几句话也就是想汪汪叫两嗓子,但没想到房爱国这么心狠,一脚把他踢出了家门。
王玉兰紧紧的跟在后面,心情非常复杂。她知道房建在家里不受宠爱,但没想到婆婆会这么提防他,刚结婚就忙不迭的打发了他们。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受伤如此之深的丈夫,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两个人沉默的去了翟家,房建去出租屋睡觉,王玉兰有些无助的把分家的事情告诉了翟大姐。翟大姐下厨,做好了几个菜,亲自把房建叫到家里,倒上好酒,由翟大哥陪着他说话,她则领着王玉兰出去逛商场。
王玉兰很自责,“大姐,你说是不是我小叔子结婚的时候,我给闹腾的,公公婆婆嫌我烦,撒气撒到房建身上了?”
翟大姐拍拍她,“你想多了,兰兰,你婆婆可能在你们结婚的时候就思量这事呢。是个狠人啊,今天闹个突然袭击,你公公和房建之间的关系三年五年缓不过来了。”
王玉兰没心思逛商场,两个人稍微转了一圈,翟大姐领着她到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尝新鲜,这是她的新爱好。
“对了,兰兰,我过两天要去云南出差半个月。”翟大姐神秘的跟王玉兰低声说话,“那里正好有个玉石展销会,我想去看看,要不要给你带一块回来?”
王玉兰想了想,“那你给我买个脖子上戴的观音吧,房建太倒霉了,给他戴上转转运。”
翟大姐点头,悄悄告诉王玉兰一个好消息,翟大哥可能要升官了。他现在是处级,往上一步就是副厅,四十多岁的年纪跨过了仕途上的第一道坎儿,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玉兰赶紧祝贺,翟大姐知道消息后在家偷偷高兴,实在是憋的够呛,。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的敞开谈一谈,高兴的吐沫星子都喷出来。
两个人磨蹭了又磨蹭,实在是没事儿干了才回家。房建喝醉了酒,躺在翟天宇的小床上打呼噜。翟天宇在阳台上悄悄的打小报告,说房建哭的哇哇的,鼻涕都抹到他爸爸毛衣上了,恶心的很。
翟大姐把他撵走,冲王玉兰说,“放心吧,哭出来就没事儿了,今天让他们爷俩睡出租屋,你和我一块睡,咱俩聊聊天。”
王玉兰放了心,第二天坐最早的汽车回了平月。中午上班的时候,房建打来电话,说他舒服多了,让她在家里放心。
房建在分家之后的痛苦彷徨,刺激着王玉兰走向成熟,她笑的时候不再没心没肺,而是多了几分秀丽温婉。做事的时候也不再急功近利,而是尽量的周全些,再周全些。
学习
孙张氏夜里回的北京,王玉兰正睡得香,程伟家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敲开她家门,放下一些药材,带走了药酒和其他礼品。王玉兰送人出门后,几辆小轿车排着队出了平月。
过了元宵节,王玉兰自己操心,办了拜师宴。之后就跟着老中医赵大夫学。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赵大夫的水平明显比张自在高,教徒弟教的很系统。他问明白了王玉兰的情况,知道她对于中医完全是一知半解,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撞大运,就让她先打基础,从最基本的学起。
王玉兰又当起了小学生,她费尽心机才得到这个机会,再难也要坚持下去。拿着赵大夫借给自己的书,没事儿就嘴里嘟囔,死记硬背,练基本功,房建戏称为“念佛”。赵大夫要王玉兰每天去他的药房学习一小时,还给她定了学习的进度。
有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赵大夫领着王玉兰认识了中医院的卫叔,他管着中医院的材料仓库,跟赵大夫是忘年交。就这样,王玉兰又得到一个机会,别人中午休息的时候,卫叔把她领进材料仓库,对着图册学着辨认草药,背药性。
王玉兰错误的估计了赵大夫的严厉程度,这老头对病人天天笑呵呵慢悠悠的,看着没什么脾气。但对徒弟非常严格,他不满意王玉兰比蜗牛还慢的背书程度,拿出了小学老师那一套,手里拿个小棍儿,背错了就来一下。用他的话说,王玉兰半路出家,这么大的年纪才开始,想学点真东西就要不怕丢脸。
王玉兰是不怕丢脸,要是某一天表现好被抽少了,回家后还跟房建显摆一下。房建心疼自己媳妇儿,动员她能学多少学多少,实在背不下来就算了,这么大人了还要受这罪,不值当。王玉兰不理他,赵大夫这么大的年纪,把含饴弄孙的时间用在她身上,人家图什么啊。
赵大夫刚开始教的时候,对王玉兰这个小媳妇不太满意,觉得她资质太差,白长了一张聪明脸,是个绣花枕头,几句话的东西反过来复过去的背不过,七八岁的小孙子都比她脑子灵便。看她背书那个费劲的样子,他在边上看着都难受。
但王玉兰也有她的好处,虽然学的慢,但学习态度很好,笑眯眯的有股子拧劲儿。再加上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儿子和媳妇对她的评价都不错,被当做参照物的小孙子也被王玉兰天天带的吃的俘获了芳心,天天兰姑姑长兰姑姑短的。
出了正月,平月县的主干道扩建工程正式开工建设,郝建军带着人准时到位,房建三天两头的跑回平月,领着他拜会各路神仙。
丰城之行后,夫妻俩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碰到什么事儿都两个人商量着来。王胜看女儿女婿的关系好,放下了去丰城帮闺女出头的心。
房建的睡觉成了很大的问题,失眠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还要吃点安眠药。王玉兰急的不行,年纪轻轻的要是落下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熬到胡子白啊。赵大夫给她找了一个方子,以琥珀为君药,辅以合欢白芍安神解郁。王玉兰托卫叔在省城买了最好的琥珀,在空间里种上合欢和白芍,天天熬了让房建喝。
房建让王玉兰别折腾,天天喝那苦药汤子还不如吃片安定呢。他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点事儿他就睡不着。这是性格原因,不是吃药能吃好的。王玉兰知道这一点,谁被自己的家里人摆一道心里都不会舒服,更别提房建这种爱想事儿的人。
王玉兰有意识的不提丰城,不提婆家的那些烂人破事儿,房老太从省城女儿家回来,王玉兰也有意识让老太太多跟其他的老头老太太凑一块,把房建跟奶奶隔开。
二月二这天正好两个人都歇班,王玉兰在家给房建理发,邵阳鬼鬼祟祟的跑进家,随口打了声招呼,就无聊的坐在参苗边上。看着洗完头伸着脖子等着的房建,邵阳很纳闷,“表哥,你干嘛不去理发店理发。跟你说实话,嫂子的手艺真的很一般....”
“闭嘴,你这坏蛋。”王玉兰啐他,“我这手艺练多少年了,哪个理发店的师傅有我水平高?有眼不识金镶玉,真是没眼光。”
邵阳不服气,“就你那手艺还吹,王胜大爷是个圆脸,你给剃个平头,我表哥是个长脸,你还给剃个平头,咱换个花样,来个分头行不行啊。”他站在房建前面,打量了一会儿,“表哥这脸型适合用头发遮着点,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脸长似的。”
说话的功夫,王玉兰已经忙活完了,端盆水让房建冲头发渣子,“你表哥本来就脸长,遮什么遮,只要我不嫌就没人嫌了。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肤浅啊,天天跟在程伟家屁股后面喝风。”
“我就知道你小子躲到这里来了,”邵怀新迈着大步走进门,“玉兰,你顺手给邵阳也剃剃头,这小子跟那个姓程的公子哥学了一身的坏毛病,真是欠揍。”
邵阳留了一段时间的胡子,觉得大家的评价不好,又开始蓄起了长发。邵怀新对儿子的这身打扮看不惯,一大早就押着他去理发。但邵阳贼得很,趁邵怀新跟人说话的功夫,从理发店跑出来了。
王玉兰笑着让邵怀新坐,端了盘橄榄放他跟前儿。这东西还是翟大姐送她的,味道有些怪,可对了邵怀新的胃口。
房家分家的事情呗邵家的几个舅舅知道了,都上门专门找房建聊过,让他在平月放宽了心过日子。王玉兰心里很感恩,这种心里没着落的时候,出现这种亲情上的支持很难得。
亲戚就是有来有往才能热乎起来,王玉兰提着东西,趁下午的时候到几个舅舅家走了一圈。她也不留下吃饭,说会儿话放下东西就走。
几个舅舅对王玉兰的印象都不错,由于邵阳天天往房家跑,邵怀新来房家的机会更多。他也愿意跟外甥聊一些陈年旧事,回忆一下自己的峥嵘岁月。
邵阳嘴里塞着满满的,倚着门框听大人说话。邵怀新看着这个老儿子,对他的文不成武不就很担心。邵阳对接他的班没有兴趣,说太危险。
邵怀新的沙场赚了大钱,眼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每年都跟人打官司,明里暗里的使坏报复更多。邵阳上学的时候,他半夜在河边看场,还被人劫持过。后面虽然拿钱消灾,保住了一条命,但那件事情给邵阳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出事之后,邵怀新收敛很多,为人处世不再咄咄逼人。他已经存下不少家底,也不指望邵阳成名成家,帮家里干什么,但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天天闲逛也不是个事儿,起码要有保住家业的能力。
房建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动,出了个主意,“四舅,我年前在省城,去过一家很高档的洗浴中心,很长见识,那里边的服务可是顶级的,有钱人都爱去。这买卖咱们平月可还没有干的,不费什么力气,就是要摆平各种关系,我看邵阳这方面还可以,干的好了,挣个娶媳妇的钱没问题。”
邵阳眼睛立马儿亮了,他在平月早就玩的够够的。天天看到的都是老面孔,玩的也是老把戏。想去别的地方闯江湖,上午走了下午就被逮回来,“表哥,我知道在哪儿,团结路上是不是,我和程伟家去过。爸,我领你去长长见识,你要是觉得好,就花钱给我弄个吧,小点的也行。”
邵阳见风就是雨,急不可耐的领着他爸爸去省城泡澡。王玉兰送走了人,回头问房建,“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去的洗浴中心,跟谁去的,呆了多长时间,在里边干什么了?”。
房建一句话捅了篓子,赶紧拿本书装爱学习的好宝宝,躲卧室里不敢出来。王玉兰怎么可能饶了他,出门学习之前下了命令,“我回来之前写好检讨,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不然你就等着瞧。”
王玉兰回来的时候,房建已经溜了,留下条说单位有非他不可的急事儿,要立刻到现场。王玉兰撇撇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到时候看他再找出什么借口。
郝建军觉得房建有些妻管严,这点事儿还叫事儿么,一个大男人,挣了钱就要享受,怎么能让老婆管死了。洗浴中心是他先去的,在里面认识个红颜知己,他自己觉得好才带上兄弟。看房建那怂样,一句话说漏了嘴就要躲出来,一点没有男子汉的气魄。
房建坐在副驾驶上,笑着听郝建军给自己上课。两口子的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外人说的再多也是挠痒痒,何况老大哥跟自己的性子完全是南辕北辙。
郝建军身边不缺女人,最多的时候四五个同时围在身边。他处理男女关系简单粗暴,高兴了,要什么给什么,让他钻□□他都钻,急了眼,眼珠子一瞪爱呆呆不爱呆走人,没那闲工夫哄你。
刘萍在房建跟前抱怨过,郝建军在男女关系上的不检点,刚开始房建提醒了几句,让他注意一下影响,毕竟是有孩子的人了。郝建军回到家,甩下一笔钱,该怎样还怎样,刘萍立马闭嘴。
房建也看透了,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自己敢在老婆面前甩她一脸钱,王玉兰肯定让他走到哪里都不舒服,钱怎么甩出去的还得怎么捡回来。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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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动
平月县人民处理事情就是这么狂放粗暴,说话之前先拳头底下见真章,谁拳头硬谁有理。邵怀新过了危险期,他们家三姑娘邵红把前线胜利的好消息言简意赅的向他汇报了一下。
听到打赢了,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邵怀新指挥着儿子几通电话打出去,给平月那边的事情盖棺定论。
邵怀新在上海住了半个月的院,主要是三表姐邵红照顾的,大表姐辅助。王玉兰到上海的第二天查出身孕,房建立刻让舅妈把表姐们派出去,替换自己的老婆。
来医院的是邵家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二姑娘留下照顾老伴儿。
邵阳快速成长,现在完全是邵家的代言人。他想了半天,央求王玉兰多呆几天,在老爹打针吃药的时候看着点就行,他嫌两个姐姐不会照顾人,做事粗手粗脚。王玉兰心疼这个被现实胁迫着长大的表弟,给房建打电话说要在上海检查一下身体,晚几天跟舅舅他们一块回去。
丁伟丁医生在哪里都很受欢迎,脸红心跳的小医生护士经常凑到他跟前献爱心。王玉兰看到她们,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天天追着打听人家的八卦,真是往事如烟啊。不知道以后她们知道了丁医生的真面目,会不会也以头抢地,感叹偶像幻灭。
王玉兰跟着车,盯了邵怀新一夜,到医院后又单枪匹马把邵怀新从救护车上抱下来,累的在手术室外面就睡着了。还是丁医生看她有些不对劲,带她做了检查,才知道有了孩子。
拿着检查结果,丁医生对着王玉兰例行的冷嘲热讽,撅着大拇哥笑话她,“嗬,王玉兰王护士,真了不起啊。一百六七的胖老头,你抱起来就走,不错哦,要不要发你个大力士奖章?”
王玉兰笑笑没当回事,丁医生也是关心自己。为了表示感谢,她在商场买了个高等货送给他。丁伟当她的面打开,扯着手上的围巾,“啧啧啧,王护士,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审美也太奇怪了吧。丁医生我已经是而立之年,你送我个粉蓝粉蓝的围巾是想让我戴上返老还童?”
王玉兰说不出话,当时买的时候她一眼就觉得漂亮,想着丁医生皮肤白,戴上应该好看。但现在拿出来在太阳光下一看,是有些显嫩,“呵呵,丁医生,看你说的,要是不说年龄,谁知道你三十多了,要我看你最多二十□□。”
丁伟冷着脸瞧她,什么人哪,马屁都不会拍,二十□□跟三十多不是一回事么。他把毛巾放回盒子里,“我不喜欢这个,你在重新给我买一个吧,这个房建戴挺合适。”
王玉兰觉得丁医生真是讨厌,别人送你礼物还挑挑拣拣,“丁医生,咱能不能拒绝的含蓄点。算了,我的心意到了就成,不愿意戴你就放着吧,我们家房建享受不了太高档的东西。不过,你要是真不喜欢,就送给丁强大哥,他戴准合适。”
丁伟想想还真是,捏着鼻子把围巾收起来,“那也行。你们家当家的说了,让你在医院悠着点,别太累,也别到处乱跑。记住,我可有监督你的责任哦。哎,有福之人不用忙呐。”王玉兰撇撇嘴,不知道丁医生什么意思。
脱离危险期后,邵怀新又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等他们一行人出院回到平月,王玉兰俨然成了舅妈嘴里的救命恩人。
房建看到王玉兰后,眼神都变了,觉得怀孕后的老婆是哪儿哪儿都好。他动员老婆请几天假,伺候病人可是又脏又累的活。王玉兰从了,但再去上班的时候,护士长通知她工作的内容有了变动,从原来儿科的担纲护士变成了药材仓库的保管。
王玉兰当时就炸了毛,她可是整个科里业务最好的,再干半年就能调涨工资。房建这两天把她留家里,原来是不安好心,把工作给她调动了。在药材仓库这种半闲职,以后能有什么发展。
王玉兰脑袋顶着一头火回到家,只见到房老太和几个半死不活的老头老太太,房建到王家去看老丈人。王玉兰骂房建不要脸,干了坏事就找人帮手,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
她一路带风的回到娘家,不顾王胜在一边,指着房建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让他把自己的工作赶紧调回来,不然就跟他没完。
王胜在边上看不下去,哪有媳妇指着自己家男人这么骂的。他虎着脸,“兰兰,坐下,有事儿说事儿,哪有你这样撒泼的,我是这样教的你吗?”
王玉兰一屁股坐下,不禁悲从中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自己好不容易成了护士,天天努力工作,还费劲巴拉的拜了师。这刚干出点成绩,就要变成半赋闲状态,让她怎么能甘心。
王胜看女儿伤心,也不好受,但还是尽力安慰她,“兰兰,你们家情况我也知道,生完孩子有没有人伺候月子还不一定。你要是也一心扑到工作上,以后孩子生出来谁照顾啊。房建也是基于这一点,瞒着你调动了工作,你不要埋怨他,这是我也是同意的。”
“我说房建在平月能认识几个人,原来是你在帮他。爸爸,我可是你亲闺女,我这护士怎么弄到的你最清楚,你还不向着我。呜~~~~,我起早贪黑,一点不敢偷奸耍滑,才把工作干成这样,眼看着就要涨工资了,结果来了个这个。”王玉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房建在一边看着心疼,站起来安慰她。
王玉兰现在正看他不顺眼,梆梆几拳打出去,差点让房建上不来气。王胜知道自己闺女的一身蛮力有多大,赶紧把房建拉到一边,让他缓口气。看他没什么事儿,转过头大声的呵斥女儿,“王玉兰,你行了,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打人算怎么回事。”
王玉兰看房建那样,就知道自己是打瓷实了。她看了看房建的脸色,觉得问题不大。心里的委屈又翻上来,只见她一屁股坐地上,跟个农村老娘们一样哇哇大哭,“我不活了,我就是要当护士,我要涨工资,我要升官发财。你们一个个只考虑你们自己,都不为我考虑,哇~~~~。”
王胜知道自己闺女的疯劲儿上来很难安抚,这么多年他也就见过几次。当着女婿的面,他觉得很丢人,红着脸进屋把床单扯下来,蒙头给撒泼的王玉兰盖上,“哭吧,哭吧,哭够了再出来说话。”
王胜和房建坐在椅子上,在王玉兰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皱着眉头抽烟。房建还没见过这样的王玉兰,觉得老婆是真伤心了。他心里也难受,觉得自己害了王玉兰。要不是自己六亲不靠,媳妇怀孕这么好的事儿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王胜看房建沉着脸发呆,以为王玉兰做的过火了,要说闺女一般不撒泼,但要是真泼起来就得让她把气出完,不然后面房建更遭罪。王玉兰闭着眼哭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哭到眼泪再也哭不出来,嗓子也哑了才抽抽搭搭的停住。
王胜松了口气,终于哭完了,“兰兰,工作以后有的是,你看你前段时间,没孩子的时候天天忙得都顾不上家,要是有了孩子,总不能把孩子撂给房建吧。”
王胜不让她说话,“养孩子不是养小狗小猫,喂他两口吃的撵出去就能自己玩。养孩子是要花大精力的,你以后是孩子的妈,要把重心放在这里,其他的事情往后推一推。等孩子大了,上幼儿园以后,你再回去当护士,那时候你也学出了师,正好赶一块,干的肯定比以前更好。”
王玉兰哭的头蒙蒙的,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家里的情况她也清楚,许桂梅给她伺候月子就别想了,赵四的本事她也清楚,房建这么做肯定也权衡了很久。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啊。
王玉兰又想张嘴哭,王胜已经听了一上午,看到她这样很头疼,想赶紧把这两口子撵走,“我的意见就是这样,兰兰,你哭也没用,做饭带孩子哪个女人都得干。你要是还想当护士,就等孩子大了再想办法调回去,现在就听房建的。”
王玉兰一听又是这话,忽的从地上站起来,大着嗓门喊,“听房建的,听房建的,我今天就不听了,怎么地。”
王胜一看,闺女这是要造反啊,脚上的皮鞋拿起来,“你这个死丫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天经地义。小小年纪竟然敢当着长辈呲毛,反了你了。”房建一看势头不妙,这爷俩是要干起来。反正该说的话也说了,忙拉着王玉兰的手告别回家。
王玉兰也要脸,出门前赶紧擦擦脸上的鼻涕眼泪。房建松了口气,出门知道收拾说明老婆已经有理智了,讲理也能讲得通。
他知道王玉兰很珍惜自己的工作,今天怕他一个人招架不住老婆的怒火,才把老丈人搬出来。还别说,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家里也就是王胜能治的了王玉兰,这座正要爆发的活火山硬是让老丈人给压回去了。
房建陪着小心跟王玉兰回家,本来以为老婆会罢工两天才能接受现实。但王玉兰的神经是钢铁练成的,中午回家,王玉兰随便扒拉两口饭,下午又回去上班了。即使是个保管,那也是有正式编制的保管,旱涝保收的工作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内讧
王玉兰从王护士变成王保管之后,卫叔成了他的直属上司,看在赵大夫的面子上,给她派了个最轻便的活,天天守着办公室的电话机接电话。
但王玉兰跟房老太说自己现在的工作挺重要的,天天早起晚睡,有空儿还加班,房建从丰城回来经常找不到人,自己对着冷锅冷灶打发五脏庙。
王玉兰与房建杠上了,除了房老太的每天三顿饭,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管。对房建更是漠视到底,把他当成一团空气。房建本来以为王玉兰闹几天脾气也就算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闹矛盾的。但这种让他难受的日子无穷无尽,整整一个月过去还看不到头。
本来干净整洁的家变的污糟不堪,王玉兰现在是油瓶倒了装看不见,更别提给房建吃小灶了。房老太看不过眼,只能让房建跟着她吃缺油少盐的降压餐。
房建装可怜,晚上睡不着摸着脑袋哼哼。王玉兰身都未转,反而往床边靠了靠,帮着按摩的好事根本想都没想。睡不着才好啊,多出来的时间正好琢磨事儿,算计人的时候省的被人看出来。
幸好王玉兰没跟她分房睡,但两个人躺一张床上话都没一句,更别提床头吵架床尾和。房建觉得自己受到了虐待,想再叫老丈人做做王玉兰的思想工作。但王胜不管了,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过成什么样是什么样,别折腾他这老家伙。
后来,原来的护士长给王玉兰送来了她的护士资格证,当时办这个证件完全是走形式,但对已经不做护士的王玉兰来说,好像看到以前那个干劲十足的自己。王玉兰又哭了一场,心里还不清静,干脆抱着电话像祥林嫂似的给人发牢骚,反正公家的电话不要钱。
她打电话能找到的也就有数的几个人,刚开始接到她电话的人都还挺高兴,但要是一天接到好几次同一人的电话,谁也受不了。人民医院的护士朋友现在看到她的电话就忙着查房,翟大姐接到她的电话就急着开会,孙张氏最有办法,被王玉兰连续骚扰半个月后,给她找了点事儿干,让她帮忙看护一个曾经动过大手术的病人。
孙张氏口中的病人是程伟家,程家第三代的孩子,他是最小的,受到的宠爱最多,要不然孙张氏也不会回趟老家还带着他。程伟家上小学的时候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当时脾脏破裂,做手术切了一部分。
孙张氏想起他来,是因为程伟家最近正跟家里闹别扭,非要去非洲的部落学特色乐器。家里人不想让他耽误学业,但长大之后的程伟家行为变得有些乖张,不让去非洲就要退学。
家里人被他搞得鸡飞狗跳,孙张氏被王玉兰骚扰的够呛,干脆把两个祸害凑一块,看他们俩谁厉害。程伟家对平月的王玉兰印象不错,孙张氏也够权威,跟他一说就同意了。
王玉兰对程伟家的到来很期待,破天荒的跟房建说了话,希望他同意让程伟家住到家里来。房建心里暗叫一声阿弥陀佛,这位姑奶奶的气终于消了。他举双手赞成王玉兰的提议,觉得老婆英明无比,程伟家病的都快死了,不天天看着怎么行。
房家的天空终于拨云见日,恢复了往日的欣欣向荣。看着窗明几净的小院,房建感叹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已经吃了一个月淡出鸟来的降压餐,实在不想再受这特殊待遇了。
程伟家彬彬有礼的提着礼物上门,先给房老太请安问好。房老太虽然看着程伟家这孩子有点女相,但知道这人有自己够不着的背景之后,她用小城市人特有的狡黠与见风使舵,天天笑脸相迎,嘘寒问暖。
程伟家在房家的第一顿中午饭,请了他的小弟邵阳当陪客。再次见到表弟,王玉兰觉得人长大的可真快,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就是说的邵阳。他现在举手投足少了以前的轻佻,多了些沉稳。
不过邵阳看到王玉兰,态度很亲昵。王玉兰正跟表哥闹别扭,他是知道的。但邵家现在也是一堆的烂事儿,他根本没时间来安慰一下。
午饭后邵阳领着程伟家走了,房建皱着眉头躺床上歇着,习惯性的跟王玉兰嘟囔,“四舅家的沙场,闹不好会落到别人手里。”
王玉兰吃了一惊,她最近忙着跟房建置气,根本没关心其他的事情,“四舅不是回来了么,还闹什么闹?沙场不留给邵阳留给谁?”
房建叹了口气,“还有女儿啊,三姐夫带着头争呢,把两家的亲戚都扯进去了,看起来不能善了。”
“四舅那脾气能愿意?”王玉兰觉得邵怀新不会轻易罢休。
房建把王玉兰拉到身边,轻声跟她说,“三姐夫把二表姐说通了,拉着二舅还有几个小辈,跟四舅打擂台,开价要三成沙场的股份。现在沙场关门了,三姐夫领着人把着沙场的财务室,谁都不让进,什么时候谈妥了沙场什么时候继续营业。”
王玉兰觉得无语,邵怀新做手术前把沙场交代给三女儿和女婿,没想到是引狼入室,“这也太贪得无厌了吧,三成股份可不少。舅舅打算怎么做?你掺和进去了?”
房建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掺和什么,这边是舅舅,那边也是舅舅,得罪谁也不好。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四舅是怎么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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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警告房建,“你别乱掺和啊,这不是什么好事儿,邵家就是打成一锅粥,也是自己人的事情。”
房建点着头,探过身去搂住媳妇,软玉在怀可是好就没有的事儿,“放心吧,我办事儿你放心。我就是担心四舅的身体,这段时间家里闹成这样,也没能好好休息,他做的那手术可不小。”
王玉兰也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她过得糊里糊涂的,一次还没去看过邵怀新。王玉兰站起来走,房建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兰兰,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王玉兰指挥着房建找东西带着,要去看邵怀新。老婆现在想一出是一出,房建还不敢提反对意见。没办法,只能跟着屁股后面去邵家。
邵家的二表姐正在娘家哭着要钱,四舅沉着脸躺在床上,舅妈坐在床边直叹气。看到王玉兰他们来了,老两口都露出个笑脸,把他们让进屋。
王玉兰听说过这二表姐,丈夫撑不起家,只能抠着娘家补婆家。有王玉兰这个外甥媳妇在,邵怀新嫌哭哭啼啼的女儿丢人,赶紧让老伴儿拿了五百块钱打发走。
邵阳有三个姐姐,他刚下地会跑的时候,大姐姐就出嫁了,这些年跟娘家走的不近不远。二姐姐说亲的时候邵怀新正忙,没怎么花心思就给她定了婆家,嫁过去之后才知道丈夫好吃懒做。因为这个她老觉得娘家欠她的,没少回家哭。邵怀新看在孩子的份上,多少给她一些钱。
王玉兰在邵家坐了一会儿,看邵怀新累了,忙起身告别。回到家后,房建把邵家这次争产的详细情况告诉了她。
这次顶着头跟邵怀新对着干的是邵红的丈夫,没有邵阳之前,邵怀新很偏爱三女儿,打算让她招上门女婿继承家业。但邵红没答应,自己谈恋爱找了一个姓辛的后生。
几个女儿中,邵红在娘家付出最多,得利也最多。邵阳上初中的时候,邵怀新半夜被人从沙场劫持,扔到几百公里之外的邻省。大女儿和二女儿就知道跟着老伴儿哭,是邵红指派着连夜找人,把他从雪窝窝里救出来。
邵怀新别看脾气暴躁,但该有的心眼儿一个不少。自从他开始经营沙场,亲戚一个不用,全用外面招的人。这让他几个兄弟很有意见,尤其是他的二哥,两家还打过一架。邵阳的二姐姐在爸妈面前哭了那么多次,也没能让丈夫进沙场帮忙。
邵怀新被就回来后,在三女儿身上开了先例。不但让邵红当了沙场的出纳,辛姑爷也进沙场负责安保。
辛姑爷在他住院的时候保住了沙场,本来邵怀新本来很高兴,还跟邵阳说以后要多照顾三姐。但回到平月之后,邵怀新觉出了不对劲儿。辛姑爷领着人,悄悄把沙场财务室的锁换了,里面的人变成了他的家人。邵阳几次想进财务室,都被三姐夫找理由给堵回来。
邵怀新觉得这可是个好机会,可以借这件事情教育儿子,帮着他长大。现在他活着,稳得住局面,让儿子看清楚人性。他也要借这个机会帮儿子扫平障碍,把那些闹事儿的都打趴下。
邵怀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担心儿子撑不起场面,才把沙场财务室的出纳章交给了邵红保管,他本来觉得三女儿人比较正派,正好也看看自己的眼光准不准,邵红这丫头的屁股偏着哪一边。
对于辛姑爷,他根本就没相信过。辛家在平月没有什么好名声,家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又横又混,有鸠占鹊巢的打算也符合他们家的家风。当时邵红找这么一家人,他咬着牙不同意,是女儿拿刀架到脖子上非要跟人家,他才没拦着。
内讧续
邵怀新安抚住蠢蠢欲动的老儿子,冷眼旁观辛姑爷上蹿下跳拉拢了他二哥,说服了二女儿和二姑爷,纠集了一批侄子外甥,要从他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肥肉。
到了这个地步,邵家的事情已经闹得尽人皆知。邵怀新小心的引导着舆论,看火候差不多的时候,他打算出手了。在这节骨眼上,邵阳跟父亲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话,他要自己对付吃里扒外的三姐夫,赢了以后就接老爹的班儿,输了他老老实实回家吃老本,开澡堂子。
邵怀新想了半天,觉得应该让自己家的小老虎露出它的獠牙。他找个借口去丰城和老伴儿疗养身体,把平月的战场留给儿子。临走前,他悄悄与房建见了一面,让他在事情脱离控制的时候通知一声。
王玉兰开始后悔骚扰孙张氏的行为,程伟家现在就是个搅屎棍子,没事找事儿当上了邵阳的狗头军师,两个人天天在她家聚会,使房建中立的姿态摇摇欲坠。辛姑爷可能被眼前大好的形式冲昏了头脑,支使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奶奶,堵着门骂房建多管闲事。
房家人心眼多,习惯背后算计,但不适应对面对面真刀真枪对着干的战斗风格。房家被人堵着门骂了半天,能出来争辩两句的只有王玉兰。房建担心张牙舞爪的王玉兰再摔一下子,干脆把她送到娘家,自己正式站到邵阳这边。
王玉兰在娘家过的日子波澜不惊,没事儿的时候还有精力静下心来看看书。觉得自己状态不错,王玉兰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赵大夫的药房里,终于把师傅定的艰涩拗口的医书给啃了下来。赵大夫现在事儿不多,王玉兰也有的是空,师徒两个竟然学出了好滋味,没事儿的时候就教王玉兰搭脉诊脉。
房建现在顾不上老婆,他家成为邵阳与辛姑爷斗争的司令部,房建参战之后,邵阳做事儿变的有条理,指派人显得有模有样,慢慢的由斗争的劣势变为优势。房建把郝建军介绍给了邵阳,在郝建军的牵线搭桥下,丰城猛虎帮的老大张猛带了一帮小兄弟成了沙场的临时保安。
猛虎帮与翔龙帮争斗多年,最终有了结果。张猛被成功的挤出丰城的地下世界,到城乡结合部混饭吃。郝建军出身市井,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请张猛帮过一些小忙。
张猛在丰城没斗得过翔龙帮老大,不代表这人没本事。流氓也是分等级的,张猛现在确实是处在掉级的边缘,但也要看跟谁比,打打辛姑爷纠结的这些泥腿子小怪还不费什么力气。
张猛用一段时间熟悉环境,趁着辛姑爷这头老虎打盹儿的时候,领着人趁着夜色把沙场的财务室重新夺回来。战斗的场面血腥残暴,邵阳跟在后面,捏着拳白着脸,亲眼看着辛姑爷满脸是血的被打跑。他拿把大榔头把财务室的大锁砸掉,插上了自己的旗子。房建跟着派人打听消息,张猛这些人干这种事情还是挺专业的,有伤没残,打的够疼还没出人命。
第二天,张猛把邵家这边跟着闹事儿的人全都请到邵家,当面三个伯伯的面,邵阳把他二姐夫揍的哭爹叫娘,并勒令他们不到老爹老娘闭眼,不许登门。二姐哭天抢地的喊冤枉,邵阳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冷着脸把她做过的事情一件件的摆出来,挤兑的二姐恨不得撞墙。
跟着闹事儿的二伯被旁边的大伯和三伯劝着,跟邵阳赔礼道歉,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邵阳说要既往不咎,只要二伯不找他的麻烦,以后还是一家人。
辛姑爷忍不下这口气,想趁天黑点房家的院子。欺负不了邵阳这个愣头青,想在房建这个外来户身上撒气。房建早有准备,家里天天有人等着,不但抓住使坏的人,还把辛姑爷绑到个河边的大树上吊了一晚上,天亮之后打电话叫邵红赎人。
王玉兰上班的时候,邵红拿着沙场财务室的图章来医院求她帮忙救人。王玉兰不敢掺和这件事情,尿遁逃跑。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最终她还是被邵红堵在娘家。
邵红边哭边说,感叹她这些年的不易,怨邵阳这个弟弟太绝情。王玉兰被哭的头疼,只能答应回家调停试试。邵红适时的递上手里的图章,王玉兰没多想拿着回家。
房家现在每个屋里都住了人,王玉兰把邵阳拉到一边,把邵红求她事情说了说,让他放自己亲姐一马,毕竟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外甥。
邵阳拧着不同意,发誓要让他三姐两口子在平月过不下去。王玉兰把图章塞到他手上,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总归要为父母想想,姐弟之间结下大仇,做父母的肯定是心里最不好受的。
王玉兰劝了好一会,邵阳松口提条件,放人可以,不过这段时间请人做事的车马费,沙场的损失都要赔,也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做通了邵阳的工作,其他人都好说。王玉兰高高兴兴的把这好消息告诉邵红。
郝建军翻着白眼跟房建嘀咕王玉兰妇人之仁,程伟家摸着他丝般柔滑的长发,点头应和,“对待敌人就是要一棍子打死,虎头蛇尾算怎么回事儿,败笔啊败笔。房哥,你准备的那呈堂证供别忘了。”
郝建军腆着他的□□肚子,指指房建,“我的钱不能少了,你老婆爱揽事儿,你就得帮着擦屁股。”房建也觉得自己冤得慌,事情被王玉兰这么一搅和,他该有的利益肯定要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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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红把自己家的家底儿全兜了过来,摆在邵阳面前,“小弟,姐姐家就这么多,你要是再不满意,我们就要住大街了。求你看在两个外甥的面上,把你姐夫放了吧。”
王玉兰在边上听着眼圈儿都红了,人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三表姐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邵阳把东西收起来,沉着脸让张猛放人。辛姑爷临走的时候,邵阳用手里的一叠文件抽他的脸,让他以后夹好尾巴做人,要是再敢动坏心眼,手里的东西够他把牢底坐穿的。当天晚上,邵阳在平月大酒店摆上庆功酒。
邵家的事情告一个段落,辛姑爷革命失败,散了财丢了人。邵阳通过一场大战奠定了沙场小老板的地位。邵怀新带着老伴儿回到平月,觉得自己后继有人,手里转着两个大铁蛋天天在街上转悠,满面红光的听朋友吹嘘自己的儿子。
张猛拿钱走人,邵阳入驻沙场。但事儿还没完,形销骨立的邵红又来求王玉兰,说房建不肯放过曾经骂上门的姑奶奶,弄得她家天天不消停,现在实在忍不住了,求王玉兰放她一马。
这下王玉兰不那么好说话了,自己又不是佛爷,被人打了右脸还送上左脸。邵红求了半天,一点用没有。没办法,拉过王玉兰让她看自己身上的伤。邵红身上青一片紫一片,都是辛姑爷打的,他要把在小舅子那里受的气都在老婆身上补回来。
王玉兰又气又恨,踢了垂头丧气的姑奶奶两脚,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邵红怎么瞎了眼谈了这么个对象。她不忍看木着脸绝望无助的邵红,叹着气回家找房建商量。
房建很生气,哪有王玉兰这样圣母的,忘了当时自己家难堪的样子了?王玉兰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胳膊肘往外拐,但想想邵红遍体鳞伤的样子,还是求他说放那姑奶奶一马,至少可以让邵红在家好做些,就当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福了。
房建听到孩子心软了软,让那姑奶奶在房家大门口跪着,以前骂多长时间现在跪多长时间,跪的他满意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王玉兰觉得这样做太招人恨,人家真跪了那就是结下死仇了,她悄悄把那姑奶奶领到药师佛面前,跪着拜佛吧,顺便忏悔。
程伟家看着直叹气,哪有这样为敌人着想的。王玉兰现在看见他就烦,早就想把他送走。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程伟家在平月呆出滋味来了,撵着都不走。
房建也跟王玉兰瞪眼,王玉兰好话说尽也没换回个好脸,急了就讽刺他,“你要是拿出今天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在丰城连间房都没有了。”这下房建哑火了。
辛家姑奶奶跪完走了,这次换成房建不理王玉兰。程伟家天天火上浇油,没事儿就提醒一下王玉兰的心慈手软,提一次房建不高兴一次,弄得王玉兰想用胶布把程伟家的嘴堵上。
王玉兰天天陪着小心伺候,一天三顿饭加宵夜,没有重样的。程伟家嘴刁,也不是看人眼色说话做事儿的人,买了两本食谱照图点菜。弄得邵阳和郝建军没事儿就过来蹭饭,还给王玉兰安了个神厨的雅号。
王玉兰肚子越来越大,脸上开始长妊娠斑,眼泪汪汪的照完镜子,王玉兰一屁股坐床上发呆。之后就抖擞精神,自己做些祛斑美白产品。房建觉得老婆是在瞎折腾,哪个女人生了孩子脸上不长斑啊,他不嫌弃就完了。
王玉兰瘪着嘴又要哭,“我现在工作没了,要是再没个脸蛋儿,还怎么活啊。”房建对怀孕后变成林妹妹的老婆很无奈,动不动就哭,做个梦都能掉半天眼泪。房建叹了口气,盼着老婆赶紧生孩子,让正常的王玉兰赶紧回来吧。
王玉兰利用自己有限的知识配出来的美白产品很受欢迎,程伟家和房老太是她的第一批客户。这两个人用了之后没问题,她才敢抹在自己脸上。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王玉兰觉得自己漂亮多了。
没事儿干的她又做了一堆,分给自己认识的人,由于做的太多,孙张氏和丁医生也收到一份儿。接到大家的感谢电话,王玉兰很高兴,不能护理病人,就护理自己过过瘾。
喜悲
王玉兰怀孕三个月后,房建通知了丰城,许桂梅打来一个慰问电话,婆媳两个客气了几句,谁也没提孩子生出来后的事情。
房爱国却回平月住了几天,买了些孩子的玩具和营养品。房老太很高兴,催着王玉兰天天给公公做好吃的。王玉兰和房建也笑着忙前忙后,尽量让房爱国过得舒服。
房爱国临走的时候给王玉兰留下两百块钱,让她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他来这一趟,房建心里的创伤被抚平了。王玉兰看着他高兴,偷偷撇嘴,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公公给点阳光,自己这傻老公就开始灿烂,真是容易满足。
房建帮着邵阳摆平了家务事儿,让邵怀新心存感念,他许诺外甥如果用他家沙场的沙一律按七折算,对邵阳开洗浴中心的事情也睁只眼闭只眼。
程伟家觉得自己立了大功,提出要一些洗浴中心的干股。邵阳经过一番历练后,也不傻乎乎的把钱不当钱,程伟家想要股份可以,但要包一部分洗浴中心的装修。
王玉兰看着这几个老少爷们勾心斗角,为了还不存在的洗浴中心争得面红耳赤。一切都定下来后,郝建军的在平月的工程差不多做完了。王玉兰小院儿的改建开始提上日程,这事儿用不着她参与,把钱交给房建,王玉兰去了趟北京。
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王玉兰和父母在火车站直接被拉到医院。说起来晦气,王勇他们单位为了凸显军民一家亲,帮助一家污水处理站清理淤泥。这活又脏又臭,只有王勇他们这些人才愿意为人民这么服务。干活的时候,走了霉运的王勇一脚踩到一截尖头的钢筋上,被送到了医院。
当时大家都以为没什么大事儿,最多就打几天吊瓶,消消炎就好。但一通复杂的检查下来,大夫说王勇的脚感染太严重,建议截肢。
王勇没想到一脚踩下去会把脚踩没了,成了残疾人他还能干什么。他好几天没睡好觉,想起妹妹好像说过类似的情况,赶紧打电话叫王玉兰过来帮忙。
王玉兰还真是见到过,跟着张自在学正骨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一个农村老汉,往地里捣粪的时候,推粪的车倒了,一半截断茬的木棍插进大腿根,没到医院腿就青紫青紫的肿的腰那么粗。
当时医生以为是普通的感染,打了几天抗生素,情况好点就出院了。后来这老头情况越来越严重,眼看命都保不住了,临时把张自在和王玉兰叫过去死马当活马医。
王玉兰就是那次跟张自在学会了怎么拔罐,配上他们自治的膏药,硬是把人给救过来了。当时王玉兰还感慨人命本贱,没想到类似的情况让哥哥遇上了。
王玉兰进了病房先看到的就是王勇黑紫肿胀的脚,脚底的创口不大但很深,情况比那老头好多了。她心里有了数,安慰着急的满头大汗的王胜,还给王勇嘴里填了一粒扶正固本的药丸。
等药力散开,王玉兰边针灸边拔罐。王玉兰的拔罐是赵大夫送的,人家专门找了好窑好火工做的,与普通的玻璃罐完全不同。
没一会儿,王勇感觉脚底有东西流出来,黑紫的皮肤颜色似乎变的淡了一些,弄好后王玉兰把罐取下来,放到他鼻子下一闻,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太tm酸爽了。
王勇觉得自己的腿有救了,激动的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冲妹妹竖大拇指。王玉兰好久没这么有成就感了,大言不惭的冲哥哥吹牛,“放心,哥哥,有我在,你脚底下的窟窿眼留的疤大了,都是对我的讽刺。最多七八天,这毒气就去的差不多,以后你该跑跑,该跳跳。等我休息过来,再给你配点祛疤痕的粉儿抹抹,保准你的脚比脸都细滑。这个我可有经验了,前段时间长了一脸的蝴蝶斑,用粉抹过之后,你看看,还有没有?”说着把她的大脸送到哥哥面前。
王勇仔细看了看,斑实际上还有,但比较浅。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兰兰,你长过斑吗,现在一点看不出来啊。”
王玉兰得意的笑了,“我现在的师傅可是县里都挂的上名的好大夫,能不管用吗,有空我也给你做些。”王勇自认是个男子汉,哪有男人天天涂脂抹粉的。但王胜一直在边上给他使眼色,王勇赶紧识趣的夸王玉兰的东西好。
王玉兰有些累,躺倒边上一张空床上歇着。她闭着眼跟王勇说话,“哥,这次算你机灵,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要不然把你的小腿卸了,当猪骨头卖人家都嫌脏。爸,你把我的包打开,让哥哥吃点东西,这两天吓坏了吧?”
王玉兰醒来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咕叫。她站起来,想出去找点吃的。走之前,王玉兰在哥哥腿上贴了几块大膏药。赵四看了有些担心,“你哥哥正打吊瓶呢,这时候用膏药会不会不好?”
王玉兰斜眼看着妈妈,“你女儿当过护士,膏药也是自家做的,知道自己的东西怎么用,不用担心。您真是偏心的没边,拿儿子当个宝,女儿肚子饿了跟看不见似的。”王胜过来拍拍她的脑袋,拿出一张房卡,让他吃了饭直接回去睡觉。
第二天,休息好了的王玉兰再去病房扎针,钟财和杨威正围着王勇说话。在他们好奇的注视下,王玉兰又演示了一遍昨天的过程。看王勇今天的状态,他们觉得王玉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王勇提议王玉兰给自己的两个朋友把把脉,看看身体有什么隐患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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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来跟着赵大夫学把脉没几天,但在哥哥的面前不能塌了架子,装模作样的搭上手感觉了一下,给出身体健康的结论。钟财和杨威本来就是凑趣逗着她玩儿,等她话音刚落。两个人的马屁已经拍的啪啪响,把王玉兰高兴地全身轻飘飘的。
医生查房的时候,王玉兰发现钟财老冲着自己使眼色,嘴一个劲儿往主治大夫那里撇。王玉兰心里一动,发现哥哥黝黑的脸上竟然有红色,好像挺紧张似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人家,那意思别提多明显了。
王玉兰抽空出去几趟,把主治大夫的底儿给摸清了,那姑娘叫张婷婷,湖南人,家里还有个弟弟在读大学,目前还单身。王勇很不好意思的鼓励妹妹再接再厉,力争让张婷婷成为她的亲嫂子。
王胜和赵四跟着点头,这可是他们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王玉兰接下了这个重任,没事儿就找张婷婷了解哥哥的病情,顺便带点好吃的,好玩的联系感情。
张婷婷对王玉兰的印象很不错,顺带的,王勇的待遇逐渐升格为她的vip。王勇出院的时候,王玉兰还成功的让张婷婷点头,给哥哥争取到了私人联系方式。
王胜和赵四跟着儿子高兴,王勇出院后离不了人照顾,他们需要多在北京住一段时间。房建接了王玉兰回平月,路上告诉她两个坏消息。首先,房建花出去不少钱走关系,但单位的房子却没申请下来,领导觉得他的资历还太浅,需要多历练几年才有资格享受住房福利。
房建很失望,闹情绪没请假就到北京接老婆回家。王玉兰觉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上面还有一堆人等着排号呢。第二个消息是奶奶身体有些不好,房爱国和房爱民已经陪着住了有一段时间。
回到家之后,王玉兰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房老太是被气病了。她的生日在立秋前后,以往都是房爱国接到丰城呆几天,过完生日再回来。但今年房老太懈怠的很,哪儿都不愿意去,房爱国和房爱民就带着小辈儿们到平月给她过生日。
生日那天,房建请饭店的厨师专门做菜,还买了个大蛋糕。事情本来进行的很顺利,但房玲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坏了大事儿,她把一杯热茶倒在参苗上,气的房老太当时就背过了气。
房玲做这件事情是成心的,不过她不是针对房老太,而是针对王玉兰。她看不得嫂子有一点好,参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王玉兰这种人养,也不怕折寿。
她抱着给王玉兰捣乱的心思把热茶浇上去,但不知道房老太把它看成是命根子。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迷信,热水浇过的参苗蔫头耷脑,房老太觉得她的生命也一块儿消逝。
第二天,房老太就躺在床上起不来,许桂梅赶紧领着闯了祸的女儿回丰城。她们回去不久,房城单位给他来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上班。房爱民一看这架势,知道许桂梅不乐意伺候老人,也不乐意让自己的孩子尽一份孝心。她把自己的老公和孩子也送回省城,她和房爱国躲不过,轮流伺候老太太。
王玉兰看着房老太的精神越来越差,她努力给老太太宽心。房爱国和房建都请了长假,陪着老太太度过最后的时光。
房老太到死神志都很清醒,她满意的看过了房建帮她箍好的坟,当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的面儿,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房建和王玉兰。最后,她发话不让孙媳妇参加她的葬礼,以免冲撞了肚子里的重孙子。
房老太死后发丧,王玉兰避开了,独自一人待在娘家。对老太太临死前的安排,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直到过完五七,房建才把她接回家。
房爱国和许桂梅都还留在家里守丧,王玉兰再次见到公公,简直不敢认。没了母亲的房爱国好像老了十岁,白头发遮都遮不住。房建更加的沉默,只有在摸着老婆肚子的时候,才有个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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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写一章平月就更换背景
结束
按照平月的风俗,家里至亲老人过世,直系男丁要在家守三个月的孝。房玲闯了祸,房爱国没让她出席葬礼,守丧更没有她的份儿。当然,她可能也不在乎这个,有这个钻空子的机会可能偷着乐呢。
女儿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许桂梅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当时没把情况想的很严重,房老太的身体一直很好,生日当天还高兴的吃了块蛋糕。许桂梅一直把婆婆看做女金刚,真没想到女儿的一杯热茶会要了老太太的命。
房爱国青着脸让许桂梅把房玲叫回来,坚持让女儿伺候老太太赔罪。他自认这么多年对得起这没血缘的闺女,做错了事情一跑了之算怎么回事。房玲躲在丰城就是不回来,许桂梅心疼闺女,找借口说怕房玲嘴上没把门的,说话得罪了人,不如等老太太好点再来。
丧事过后,许桂梅作为儿媳妇必须在家里守丧。房爱国心里不好受,天天没有好脸色,她不想看大儿媳妇挺着肚子忙进忙出,干脆躲到屋里不出来。
房城夫妻在平月呆的不适应,想想漫长的三个月都要呆在这里就头大如斗,绞尽脑汁想办法回丰城。最后张兰的做法成功了,大冬天的她凉的热的乱吃一通,晚上肚子就不舒服,房城着急忙慌的带着她回了丰城,一去不复返。
房爱民刚刚丧母,看不惯侄子侄女的做派,风凉话跟不要钱似的冲着许桂梅就来。许桂梅忍了,两个孩子的做法的确让人看不过眼。但她能忍小姑子,不代表能忍老公,当房爱国骂她的孩子目无尊长,没有孝心的时候。许桂梅爆发了,两个人大吵一架。
当张兰小产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许桂梅崩溃似的嚎啕大哭,比在房老太丧礼上哭的真心多了。房爱国和房爱民这下没了话,许桂梅擦干眼泪赶紧回去照顾张兰的小月子。爱谁谁,自己小孙子的一条命还老太太一条命,她谁也不欠了。
王玉兰知道坐月子指望不上婆婆,她尽量把那段时间的需要的东西提前准备好。房建天天拿着王玉兰列的单子出去,再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王玉兰按照一天五顿的量,把每顿饭需要吃的东西装到袋子里封好,写上标签。等她坐月子的时候,直接放锅里煮就行。
孩子用的东西,别人送的,房建买的屯了一大堆。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王玉兰已经提前洗好晒好。王胜和赵四那里都没去,就在家等着女儿生产。
还没到预产期,房建就紧张的睡不着觉。王玉兰天天抱着大肚子,本来就不舒服。看老公这样,干脆起床两个人一块儿收拾东西。
王玉兰生孩子很顺利,跟接生的医生和护士说着话,使着劲儿女儿就出来了。家里人在产房外面等的心焦,王玉兰却不紧不慢的呆在产房不想出来。以前都是她为别人服务,现在被服务的感觉也不错啊。
孩子被抱出来后,房建抱着一个劲儿傻笑。赵四在边上念佛,王胜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婿的脸色,没发现女婿有嫌弃女孩的迹象。他松了口气,再看看亲家,房爱国脸上的失望根本掩饰不住,他一直盼望着来个孙子。
王胜理解房爱国的心思,他自己刚听到是个女孩的时候也有些失落。不过女婿的表现让他放下心,亲家天天住丰城,影响不了什么。
小宝宝体重身高都中规中矩,就是长相太随了房建,天生一张大长脸,一看就不是偷来的。王玉兰偷着跟赵四抱怨孩子丑,反而边上的王胜说了一顿。
房建盯着女儿整整看了一晚上,看着闺女干什么都觉得可爱。他本来就细心,王玉兰月子里照顾孩子从不假手他人。王胜和赵四只要照顾好王玉兰就行。
赵四坚持传统坐月子的方式,把王玉兰关在屋里整整一个月,吃喝拉撒全在里边,那味道就别提了。王玉兰自己都觉得冲鼻子,也就毫无知觉的女儿和有女万事足的房建不嫌弃。
王玉兰整个没洗澡没洗头,她提前准备的东西就房建愿意给她做,赵四根本不听她的,天天给她炖猪蹄,吃的王玉兰跟吹了气似的胖了起来,嘴里天天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除了脏点胖点,王玉兰这个月子做的很顺心,房建和房爱国请了长假在家守孝,月子里正好能帮上忙。四个大人看一个不满月的孩子,很轻松。
王玉兰就像是被养在圈里被催肥的猪,除了自己吃和喂孩子吃,什么事儿都没干。她天天憋到屋里,房前屋后的狗叫声她都能分得出谁家的。出月子那天,王玉兰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里面那个发面馒头似的胖女人,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王玉兰出月子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捣鼓着束腰减肥。这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房建对老婆的瞎折腾很生气,一个劲儿声称自己喜欢胖点的老婆。三个老人不关心王玉兰好看还是难看,但要是耽误孩子吃奶,他们的吐沫星子会淹死人。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下,王玉兰认输了。接着一天五顿养猪似的生活,一直吃到孩子百日。
房爱国亲自操持大孙女的百日宴,家里家外的人坐了三桌子。房建抱着白白胖胖的女儿显摆,这个跟他一个模子里磕出来的大姑娘,在爸爸眼里美若天仙。
房建给女儿取名房悦心,小名丹丹。照顾孩子他比王玉兰上心,想的也细,拉屎把尿一点不嫌脏。王胜看他对孩子这么上心,悄悄劝女儿放下以前的那些不如意,好好过日子。
王玉兰早就接受了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哪能事事由着自己,凑过着过吧。不如意又怎样,迁就着过日子的人又不是她一个。
看着王玉兰的银盆大脸和衣服怎么盖都盖不住的肥肉,消瘦的张兰笑的很夸张,一个劲儿给她介绍减肥产品。许桂梅耷拉着脸,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这要是换成是房城孩子的百日宴多好,她那可怜的没机会来世上的小孙子。
房玲很老实,垂着眼只吃东西不说话,吃了饭就先走一步。房城心里郁闷,酒杯一直没放下,对爸爸和大哥说话带刺,很不中听。王玉兰借着给孩子吃奶,躲开了。
百日宴上,几个舅舅都随了礼,有许桂梅在,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只有邵阳留下吃饭。王玉兰看他好像也有些不高兴,吃完饭后,还跟房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
邵家争产的余波余韵未散,出了月子后,舅妈曾经来看她,红着眼跟王玉兰唠叨,邵红在婆家实在过去下去,身上天天新伤盖着旧伤。就这还不算,辛姑爷提出离婚,让邵红净身出户。
邵红婆家不要,娘家不收,活的像个孤魂野鬼。两个孩子天天听到的是家里人对妈妈添油加醋的抱怨,辛姑爷更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邵红的叛变。
舅妈拉着木呆呆的邵红找到王玉兰看伤。辛姑爷后来越来越过分,什么东西都敢往邵红身上招呼,有些地方的伤根本没法见人。王玉兰叹着气劝邵红离开平月,再呆在平月,只有被逼死的份儿。
舅妈哭着求王玉兰给邵红找个安身之地,给她一条活路。王玉兰把房建叫来,几个人商量着给邵红找了个去处,把她送到郝建军的建筑工地上给工人做饭。
没多长时间,辛姑爷娶新人进门,这场婚事在平月就是个笑话,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辛姑爷娶得不是别人,是带着孩子单过的马凤英。袁力最终在父亲的恩威并施下败下阵来,跟别的女人订婚结婚。袁爸爸放出话来,孩子他们不认。
邵阳在辛姑爷拜堂的当天,跟袁梅退了亲,被迫让人看了一次笑话。自己的婚事毁了,邵红带着伤,孑然一身出去打工。邵怀新虽然嘴上没说,也没了当初跟女婿斗的劲头,天天跟老伴儿在家唉声叹气。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洗浴中心该开还是要开,钱该赚还得赚。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补偿邵阳,洗浴中心的生意很火爆,开业一年,程伟家投进去的装修资金就收回了成本,王玉兰也收到了租金。
邵阳好像在做生意上开了窍,用洗浴中心赚的钱把旁边的地方买下来,开了酒吧和练歌房。在新的洗浴中心出现之前,拓展更多的业务。程伟家尝到了甜头,紧跟邵阳的脚步。他还帮着联系了北京的一家演出公司,没事儿就组织一些半红不红的小明星到店里唱两天,这足以让平月的土包子兴奋好一阵子。
经过两三年的努力,洗浴中心那地方成了县里人气最高的场所。邵阳也成了平月的当红炸子鸡,他说话做事越来越老练,也更加没底线,只要赚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王玉兰看不惯现在的邵阳,这小子现在彻底变了。一个大男人,不谈恋爱不结婚,天天打着耳洞,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胳膊上还纹着皮皮虾,转悠着看场子。虽然笑的时候还是一口大白牙,但以前那个开朗单纯的男孩再也找不到了。
王玉兰劝他收收心,赶紧娶媳妇生孩子,别让人跟着担心。但邵阳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找嫂子就是为了吃好吃的,哄王玉兰高兴了,弄出点好东西给他填饱五脏庙,乖乖听几句唠叨也是值得的。
房建劝她不要管,舅舅这个亲爸都拿他没办法,别说她这个表嫂了。房建这两年也见识了不少场合,邵阳的打扮在大城市很普通,只不过老婆见得少才看不惯。再说了,穿衣打扮都是个人的爱好,只要表弟按时给他分红,就是天天光身子上街他也会说这是个性。
王勇在丹丹一岁多的时候迎娶张婷婷张医生进门,王胜倒出全部的家底儿,给他们买了套商品房。赵四看儿子结婚了,闹着要跟他们一起住,王胜知道老婆是什么德行,骂了她一通让她接着卖肉。直到张婷婷怀孕了,王勇打电话让父母去北京,照顾孕妇顺便看孩子。王胜和赵四赶紧收拾细软,肉店关门租出去,打包奔赴儿子家,看样子四五年内回不来了。
房建觉得女儿是他的福星,自从有了丹丹,他做什么都顺利。丹丹一岁的时候他做的一件工程得了奖,孩子二岁的时候他考到国家承认的注册造价证,帮着公司通过了省里的认证。丹丹三岁的时候,房建升职为公司的副总工程师,还分得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
房建领着老婆孩子参观他们丰城的家,房子刚被腾出来,脏兮兮的。但两口子看得很起劲儿,憧憬着以后的新生活。丹丹三岁了,该从个好点的幼儿园开始起步。为了孩子,房建说服王玉兰,在丰城重新安家,并通过丁医生把王玉兰调到人民医院,重新做护士。
丰城安家
王玉兰在丰城的新家是郝建军派公司里的人帮着装修的,二十一世纪即将来临的中国大陆,每个城市都在搞开发,新区开发区遍地开花,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起了一栋又一栋。这让很多人跟着发了财,其中就包括郝建军。
自打在省城开展了第一笔业务,郝建军就敏感的察觉到以后的趋势,做就要做大,小的建筑队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剩饭吃,只有做成正规的公司,才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与其他公司竞争。
郝建军的小公司成立了,挂靠在房建所在的丰城建筑公司底下,名正言顺的挖墙脚。他们挣了这笔钱还不满足,又成立了一家装修公司,提供一条龙服务。
王玉兰对房间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很担心,警告过他不只一次,干这种事儿就是擦边球,不查没关系,一查全是错。房建听进去了,建筑公司和装修公司的股东名单上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每年分红多少就看哥俩的交情。
公司成立三年,郝建军那边没出幺蛾子,两个人的关系处的很融洽。房建暗自留意过公司的进出账,没发现郝建军有什么小动作,还笑话王玉兰的小人之心。王玉兰拿眼瞪他,要不是房建年纪轻轻就升了公司的副总工程师,加上有翟大哥在省城的关系,郝建军怎么可能每年分他那么多钱。她警告房建别太贪,见好就收才是正经。这话房建没听进去,谁嫌钱多咬手啊,站在岸上干看着别人赚大钱他可受不了。
房建拿回家的钱向来都交给王玉兰,邵阳那边的分红她心里有数,这个表弟跟她亲近,房建有多少分红他都会提前透漏给表嫂。但房建在郝建军那里分多少钱她不知道,郝建军向来看她不顺眼,分给房建多少钱肯定不会告诉她。
不管私底下有没有截留,房建明面上交给她的钱已经让她觉得很咬手。家庭账本上的进出账的数额越来越大,王玉兰跟着提心吊胆,就怕丈夫为了钱走上歪路。她担心的受不了,悄悄把实话告诉了翟大姐。翟大姐干了一辈子财务,处理这种事情肯定比她在行。
翟大哥升值副局,目前在省城建筑管理局上班,正好管着房建干的这一行。房建能在公司当上副总工程师,也有他在后面起作用。男人都是钱和权的奴隶,房建不但想赚钱,还想在职务上升一升。翟大哥就是他后面的大树,紧紧抱住肯定是没错的。
翟大姐对王玉兰跟她说实话很满意,她悄悄回了一趟丰城,把王玉兰的账本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王玉兰苦着脸跟她发牢骚,“大姐,你天天跟钱打交道,不觉得有什么。我可不行,超出了能力范围之外的财务,我拿着都不踏实。”
翟大姐喜欢王玉兰对钱的态度,回家后跟老公说他们的好话,有王玉兰在边上看着,房建想犯错误也不容易。翟大哥现在处的位置很关键,稍微不注意就惹一身的骚,选人用人的时候很谨慎。王玉兰不到二十岁就进了他们家看护翟天宇,她的脾性夫妻两个都心里有数。要说信任,俩人都把她排在前面。
单位分给房建的房子不大,设计也不合理,大卧室和厨房在阴面,冬天冷夏天热。厨房比大卧室还要大,厕所在个角落里,最多两平方,不通风没采光,上完厕所要立刻通排气扇。
但就是这样的房子,也是房建超规格享用的,公司年终报奖的一件明星工程,拿到了省部级一等奖,他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为了奖励房建的贡献,公司破例提前给他分房。要不然按照他的资历和年龄,等到猴年马月也轮不上。房建带着老婆孩子站在装修好的房子里,很得意自己这两年的发展。房爱国工作了一辈子,分到的也是两室一厅,只不过面积比他的大一点。
按照房建的想法,家里的一切都要最好的,能达到让每个进门的客人看的闪瞎眼才是理想的效果。王玉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做主买家具。她不喜欢装饰城里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看着漂亮是漂亮,但用两年之后就掉漆的掉漆,生锈的生锈,别提多闹心了。
王玉兰在平月请了最好的木工师傅,到家里量尺寸,弄好后拉过来装上。邵阳第一次上门,转了一圈后,跟房建偷着叹气,“表哥,我怎么觉得跟进了中药房似的,黑乎乎的,到处是柜子。”
房建绷着脸,“你没去过赵大夫家么,师徒俩一个风格。”邵阳站起来,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没一会儿手里就一把吃的,递给跟房建一块分享,“这样也有好处,想吃什么东西拿着方便。”
房建叹了口气,什么事情只要往好处想,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做家具用的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木头,木工师傅夸下海口,这屋里的家具用到他们退休没问题,形式不足,原料来补,这也算是个安慰吧。
搬新居那天,房建把家里人请来吃饭。房爱国看着家里的装修直点头,大媳妇的眼光还不错,符合他的审美。房玲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在房子里边转边跟李涵嘀嘀咕咕。
张兰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就到厨房给王玉兰帮忙。丹丹正是调皮的年纪,跟着王玉兰捣乱,房建拉都拉不走。张兰有些羡慕,自从守丧期间第一次流产之后,她又流了两次,去北京检查了一番,说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许桂梅急的什么法子都想,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除了把身体吃的越来越差,状况一点没改善。
房玲觉得房子装修的太老气,又不是七老八十,家具上用那么重的颜色干什么。她抱着孩子站到厨房门口,看着丰乳肥臀的王玉兰,很自得她生孩子后保持了好身材,“嫂子,丹丹都三岁了吧,你怎么还不赶紧减减肥,不是过几天就上班了么?”
王玉兰叹了口气,小姑子说话还是哪疼扎哪儿,“丹丹刚断奶没几个月,哪里有那么快啊。”
房玲哈哈大笑,冲着客厅喊,“老公,老公,你知道丹丹吃奶吃到几岁吗,两岁半,我的个天哪,我第一次听说有吃到这么大的,哈哈~~~。”
王玉兰冲房建翻白眼,她也不想喂到那么大,但房建听不进科学道理,坚持让丹丹多吃一段时间,美其名曰增强抵抗力。王玉兰一反抗,他就给北京的老丈人打电话,王胜把女儿叫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猛批。王玉兰没办法,喂奶一直喂到丹丹自己不吃为止。这不,给人看笑话了吧。
张兰这次帮着王玉兰说话,“孩子愿意吃就让她吃呗,看丹丹的样子,就比普通孩子健康。”
这话房建爱听,丹丹身高体重比同龄的孩子大,他归结于从小的母乳喂养,王玉兰给孩子吃的好东西都是辅助作用。房建吐沫星子飞溅从各个角度夸赞自己家的大姑娘,房爱国听的眯着眼笑,也觉得自己的孙女地上少有。房玲也有孩子,而且十天有八天待在娘家,但没血缘就是没血缘,假外甥叫千声姥爷,比不上亲孙女一声爷爷。
许桂梅跟着房爱国转了一圈,就矜持的坐在沙发上喝茶。她的感觉跟房爱国一样,丹丹的奶奶叫再亲也叫不到她心里去。坐在大儿子的房子里,她心里五味杂陈,房玲和房城工作都没大的进展,让她在大儿子面前有些受挫。房玲自从怀孕之后就辞掉工作,一直在家里呆到现在。如果她能坚持上班,房建升职之后,说不定她就变成合同工了。
张兰这个小儿媳的脾气不错,虽然在钱和老公两方面把的很紧,但对他们老两口很孝顺,婆媳俩从没红过脸。他们就是在孩子的问题上不太顺,医院不知道跑了多少家,房城也跟着受罪,耽误了事业的发展。
送走了各有心思的房家人,郝建军和刘萍两口子带着孩子登门温居。刘萍很会打扮,头发是最流行的离子烫,画着淡妆,高档首饰点缀的也亮眼。跟脑袋大脖子粗的郝建军站在一起,真是有天壤之别。
王玉兰再次感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把这一家三口迎进门。郝建军的女儿萌萌比丹丹大一岁多,长相有点随父亲,但刘萍比王玉兰会打扮孩子,萌萌跟个小公主似的,穿着雪白雪白的跳舞裙,头上还带了个皇冠。跟在平月大街上跑的黑不溜秋的丹丹站在一起,对比太明显了。
刘萍笑着在心里对比着两个孩子,充满了自家女儿赢了的自豪感。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丹丹,生怕自己女儿被比下去,出门前收拾了又收拾,最终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但小孩子不知道这些,丹丹领着郝建军做到沙发上,没等他喘口气就就蹦到他的大肚子上玩,她最喜欢这个伯伯了。说来也真有意思,王玉兰跟着赵大夫学了三年中医,服务时间最长的病人就是郝建军。
郝建军的病有些难以启齿,他有很严重的痔疮,犯起来难受的要命,呲牙咧嘴看的房建都于心不忍,建议他去医院看看,不行动手术算了。但郝建军别的不在乎,对别人看自己的菊花很是忌讳,难受的再厉害也只是到药房买点药膏抹抹。
房建回家问老婆有没有办法,王玉兰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也长过这玩意儿,当时没用完的药还留着不少,废物利用直接打包送给了郝建军。从那之后,郝建军就成了她的长期顾客,看郝建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迈样子,这种关系还要持续下去。
温居
第52章
王玉兰不太在乎孩子的穿着,跟大家差不多,干净就行。丹丹的新衣服基本都是房建买的,别的孩子有的东西,丹丹要是没有,他半夜知道了也要爬起来买。
王玉兰怕惯坏了丹丹,因为买东西跟房建不知道拌了多少嘴。她相信老辈人的说法,人都要惜福,懂得节省。只要孩子身体健康,性格开朗,穿什么衣服有什么要紧呢,房建疼孩子从来疼不到点子上。
郝建军进了门,本来想坐下先歇会儿,丹丹立刻扑上来。要是自己的女儿萌萌,郝建军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立正站好。但丹丹是房建家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别人家态度总归要收敛一些。他干脆把两个孩子都叫到一起,大呼小叫的一块玩儿。
萌萌很高兴,刘萍也跟着高兴。现在郝建军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待在家里他也不会跟女儿相处。他对爱看孩子的男人嗤之以鼻,觉得这是没出息的表现。
郝建军赚钱后,他们换了大房子,但仍然跟老人住在一起。婆婆的个性很强,对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儿媳妇非常看不上眼,觉得配不上她儿子,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越是这样,刘萍在外面越想挺直腰板活着,她喜欢跟一些有钱的太太们做美容,喝咖啡,过上等人的生活。每次跟着郝建军出门,也都精心装扮,生怕失了了身份,给丈夫丢人。对萌萌的教育她很上心,孩子不到三岁就送去学舞蹈,丰城有了私立学校后,她削尖脑袋把女儿送了进去接受双语教育。
刘萍知道房建跟郝建军从小关系好,如果说现在郝建军还能听进什么人的话,非房建莫属。因此她每次面对房建的时候,心里都绷紧弦儿,力争留些好印象。
郝建军跟两个孩子没玩儿多大会儿,丹丹想起自己刚买的新玩具,掉头就领着萌萌去见识一下。郝建军松了口气,站起来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从自己家宽敞明亮的小别墅里住惯了,再看狭窄逼仄的二室一厅,说不出的压抑。
郝建军觉得王玉兰太小气,想给自己的兄弟争取点福利,“弟妹,说实话,你不觉得这房子有些小么。家里也不是没条件,住的宽敞点有什么不好?我们家现在住的小区还有在售的楼盘,买一套吧,以后也能互相照应。”
王玉兰觉得郝建军是有钱烧的,“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房建的脑袋可没你大。现在就够招人恨了,再住套大房子,等着人整他吧。我觉得这房子挺好的,接送孩子方便,以后我上班也近。”
郝建军在心里撇撇嘴,这个假惺惺的女人,事情都推到房建身上。他的别墅还是自己这兄弟鼓动着买的,自己都住进去了,房建还没从老婆手里要出钱来。这房子也是,本来装修的挺好的,把那么老派的家具放进去,让人进来看第一眼就不舒服。小县城出身的姑娘见识就是浅,花钱也不会花。
刘萍微笑着看郝建军的脸色,知道他看不上这房子。她结婚这两年,别的本事没有,把丈夫的一行一动都琢磨的炉火纯青。郝建军对女人一直是来者不拒,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说法在他这里行不通。刘萍现在都魔障了,郝建军跟哪个女人说会话,她都要在心里转悠老半天。
刘萍看了看不修边幅,满脸憔悴的王玉兰,再想想房建和郝建军的关系,觉得王玉兰跟自己的老公应该没什么。她放下心,真正高兴起来,嘴不对心的把这两室一厅夸成了金銮殿。
郝建军和房建喝着茶说话,王玉兰去厨房忙活中午饭,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在丹丹房间里玩儿,刘萍心里终于有点空,仔细打量房子和人。
她有股不服输的精神,怕郝建军身边的女人抢了自己的位置,拼命地提高自己,在与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不断的争斗过程中,取得了连续胜利。毫不夸口的说,在郝建军所有朋友的老婆当中,刘萍出类拔萃。她善交际,有品位,懂时尚。与郝建军周围的太太团结成同盟,共同进退,谁家的老公有点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她。
王玉兰结婚后就住在平月,刘萍与她接触不多,她印象里的王玉兰还是刚结婚的样子,如春花般绽放的笑脸让当时刚生完孩子的她非常羡慕。
刘萍看王玉兰挺忙,想进去帮忙,但她穿的裙子是从国外托人买回来的,花了一万多,今天是第一次上身,万一溅上些油星子菜叶子,太心疼。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爱美的心占了上风,刘萍最终只是到厨房门口跟王玉兰谦让了几句。
看着在厨房麻利的忙碌着的王玉兰,刘萍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半年前说通了郝建军,不顾婆婆的反对,给家里请了个保姆,把她从无尽的家务中解放出来。现在的她每天与太太们聚会,打打牌,聊聊天,做个美容,听个演唱会什么的,日子别提多惬意。
等哄着郝建军高兴了,再给她买辆车接送孩子,又方便又体面。这才是女人该过得生活,像王玉兰这样天天忙里忙外,除了把自己熬成黄脸婆还能享受到什么。要是她也像王玉兰这样不知道收拾自己,早就不知道下堂多少次了。郝建军判断女人的唯一标准就是漂亮不漂亮,至于内在美这种玄乎的东西,躺床上大被一盖,谁摸得着那个啊。
王玉兰今天准备的饭菜很丰富,郝建军跟房建是多年的朋友,能吃又爱吃,普通的饭菜满足不了她。正在切菜的功夫,她忽然想起早上起床后还没洗脸刷牙,蓬头垢面的就出来招待客人,怪不得郝建军刚进门盯了自己好几眼。她敲敲自己的头,这几天都过糊涂了。
也不能怪她犯晕,自从人事关系转到丰城市人民医院,王玉兰就开始睡不着觉,兴奋中掺和着忐忑不安。从怀孕到丹丹三岁,她已经歇了四年多,怎么做护士都忘得了。但在房建让她在护士和保管两个工作之间选择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做护士。
搬来丰城前,她特意去原来工作的科室转了一圈,了解一下情况。中医院这几年发展很快,以前没见过的新仪器新设备进了一大堆,她以后都要重新开始学。王玉兰心里没底儿,当了几年材料仓库的保管,她做中药丸子比打针熟练。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王玉兰到书店买了几本书,天天点灯熬油的装用功,实际上什么都没学进去。临近上班的这几天,速来心宽的她竟然也开始失眠,无名火说来就来,房建和丹丹天天因为一丁点儿小事儿被骂。郝建军他们进门前,房建正因为给丹丹喂饭被她一顿猛批。
王玉兰从厨房出来,到厕所刷牙洗脸。丹丹正在大便,看可怕的妈妈来了,提上裤子就跑。边跑边冲着房建喊,“爸爸,妈妈没洗手就做饭了,一点不讲卫生。”
房建在外面听到笑了,跟郝建军两口子解释,“兰兰快上班了,这两天精神紧张,天天发脾气,做事也倒三不着俩,我们爷俩现在都躲着她,你们别见怪。”
郝建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厨房转了一圈,一流理台的好东西刚加工好,看着就是专门为他做的。他决定忽略卫生问题,吃了再说,但仍然觉得有些遗憾,“上个班紧张什么,做饭都没心思了,弟妹以前不是干过护士么。”
“她怕跟不上趟,毕竟好几年没干了,年纪也比那些刚毕业的小护士大。哎,就是要强,折腾的全家不安生,她以前在中医院技术很好。”郝建军想说平月中医院算老几,不过就是个护士,没出息。
刘萍看郝建军的样子,忙转移话题,“房建,你们打算让丹丹上哪个幼儿园?要不要跟萌萌做个伴儿?萌萌那个幼儿园很不错,当时我可下了不少心思才进去的。”
郝建军顺着说,“是啊,你嫂子在这方面眼光不错。丹丹要是也去那个幼儿园,我就给她买辆车,两个孩子一块接送,方便。”
房建和王玉兰给丹丹在单位的幼儿园报了名,上下班的时候一块接送孩子,挺方便。刘萍听到郝建军要给她买车,心里激动,努力说服房建,“孩子上个好幼儿园,起步就比别人高,人家不都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么。你们家条件也不是不允许,干嘛不上个好点的。我给萌萌选的那个幼儿园,英语授课,乐器舞蹈什么的都有,孩子的气质就不一样。”房建有些心动,“我再跟兰兰商量商量,回头再跟你们联系。”
郝建军在厨房转圈的时候让王玉兰看到了,她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有些生气,不就是没洗手么,菜都淘了好几遍,瞎讲究什么。她知道郝建军一直对自己有意见,觉得房建被管的太严。但要是自己的老公变成他那样,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姓什么,烂桃花满天飞,她宁愿背个母老虎的骂名。
王玉兰气不忿,觉得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大肚子蝈蝈。上菜的时候,热了两个放好几天的窝头,放到郝建军面前。郝建军别的地方看不惯王玉兰,对她做饭的手艺还是承认的。看王玉兰单独给他端出东西,吃的还挺高兴。
嚼舌头
把郝建军送走,王玉兰就笑了,那俩窝头是惩罚丹丹挑食,专门做的难吃无比,郝建军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吃的渣都没剩。房建笑着戳戳她的脑袋,这个捉狎鬼,就会捉弄人。不过郝建军也算做了件好事,丹丹以后不用捏着鼻子吃这个了。
房建抱着女儿,转悠着摇她睡觉,跟王玉兰小声商量上幼儿园的事情。王玉兰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坚持让孩子上单位的幼儿园,“房建,你和郝建军不一样,他无牵无挂,没有单位管着,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但咱们不行,你稍微出格一点,等着揪你小辫子的人就高兴了。听我的,中规中矩的活着,平安就是福气。再说,丹丹还这么小,花那么多钱上个幼儿园,让她从小跟其他孩子的环境不一样,不是好事儿。别人你不用比,就看看房龄,不过就是在丰城这个稍微大点的城市出生长大,还天天在家吃闲饭,就看不起我这个小县城出来的嫂子,你想丹丹以后也跟她一样浅薄?”
“不去就不去,你扯房玲干什么,真是。”房建把睡熟的丹丹放到床上,叹了口气,王玉兰的一盆冷水也把他浇的透透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两年风头太劲,眼红的人不少,就拿单位分的这套房子来说,有很多人不服气,攒着劲儿收拾他。
郝建军他们出门打车回家,看着妆容精致的刘萍,在心里跟邋里邋遢的王玉兰对比一下,觉得还是自己老婆带的出去。他动了动屁股,发牢骚,“弟妹也真是,生孩子前挺干净利索的一个人,怎么现在成这样了,跟个农村妇女似的。”
刘萍听到这话,心里很得意,“房建不是说了么,弟妹过两天要上班,紧张的。”说完她笑了笑,“弟妹也是,上什么班啊,吃苦受累的,家里又不缺她那点儿工资,真是想不开,在家呆着多好。”郝建军同意老婆这话,给王玉兰一个吃饱了撑的的评价。
刘萍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很好,有礼有节,保持了贵妇应有的风度,就顺着郝建军多说了两句,“还有今天的饭,听了丹丹的话,我都吃不下了。你也是,给你窝头还吃的那么香。”
郝建军笑着摆摆手,“不就没洗手么,没事儿,闭着眼装不知道就行,又没传染病。以前我妈炸油条卖的时候,我偷着往面盆里吐口水,炸出来一样吃的香,哈哈~~,回家问问我妈还记不记得这事儿,不提我都忘了。”
一说到婆婆,刘萍就哑火了,这是郝建军的逆鳞,谁也不能说他妈的不是。郝建军没注意刘萍的沉默,“弟妹别的方面不能说好,但在做饭照顾人上,她可是专家级的。就今天那道回锅肉,知道我爱吃,她给我做了好几次,每次味道都不一样。房建说,里面放的料都是根据季节变的。”
刘萍听着眼睛亮了,“弟妹还有这一手啊,房建这几年看着跟没长年纪似的,越活越年轻,原来是有绝活啊。怪不得弟妹都邋遢成那样了,房建还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我以后可要多学学。”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到的,她就对这个上心。认识弟妹的人都说她有福气,你看房建这几年多顺。”郝建军说话的语气有些酸。刘萍转了转眼珠,不说话了。
王玉兰又坐到书桌前边发呆,房建躺在床上,台灯的光太亮,晃得他睡不着。王玉兰跟老和尚念经似的天天晚上坐到十一二点,书本还是新的。他不好打击老婆的积极性,一直忍着。但今天她的状态实在太差,这样下去哪儿还得了。房建索性从床上起来喊她,“兰兰,别坐那儿假装文化人啊,瞎折腾什么,赶紧睡觉。”
王玉兰早前那股爱学习的劲儿也泄的差不多了,看了这么多天书,又累又烦。她就坡下驴躺床上,捶着房建骂他,“都怨你,我要是一直干着护士,能这么紧张吗。丁医生要是笑话我干的不好,你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
房建关灯睡觉,“放心吧,我们认识跟丁伟也不是一年两年,你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出门逛街,买几件合身的衣服,打扮的美美的上班。看你今天穿的,又不是奶孩子的时候,郝建军肯定在背后笑话你。”
王玉兰的鼻子哼了一声,“郝建军算哪根葱,还笑话我,我不笑话他就是好的,除了显摆有钱他还能干什么,一点素质没有,刘萍跟了他算瞎了眼。刘萍也是,怎么现在变化那么大,说话假声假气的,真以为自己是电视上的阔太太了。你今天没看到她那样儿,站我们家厨房门口不敢进来,嫌里面脏。不过她那身衣服不错,明天我也买一身去。”
房建鼓励她,“买吧,买吧。兰兰上了幼儿园,接送都有我。你多花时间打扮打扮,怎么说当年也是平月一枝花,现在也不能太不讲究。你要是穿着今天这一身上班,还不得叫同事笑话死,护士干的好不好先别说,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别人。气势来源于什么,不就是穿衣戴帽么。”
王玉兰不知道房建还懂这个,“是吗,这是谁说的?”
房建舒服的叹了口气,终于有老婆搂着了,“不用谁说,我说的,听我的没错,人哪,都是感官动物。不过你也不要像刘萍那样,天天什么事儿不干,把享受当成生活的一切,这样活着没什么意思。你当护士我会全力支持,女人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也需要成就感。找到了自己在社会上的价值,活的才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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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不爱听房建的长篇大论,“这话你应该跟郝建军说去,他不给刘萍钱,刘萍能这样么。”
房建暧昧的摸摸老婆的背,“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人的想法不同。就像是你,喜欢在医院当护士,服务他人,对钱不是那么上心,我最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但刘萍不同,为了从郝建军那里抠出钱来,多没自尊的事情她都做过。别看她表面穿戴这么光鲜,背后过的日子我都看不过眼。”
王玉兰对刘萍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刘萍在家里不好混么?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她是那些有钱人老婆的头头么,天天给别人出谋划策,还能过得不好?”
房建还不至于背后说朋友老婆的坏话,“你知道什么,这是缺啥补啥,在家里得不到的东西,才想方设法从在家外补回来。你以后离她远点啊,这女人没什么好心眼,我周围朋友有好几家闹矛盾都是她挑的。只不过她会装,会哄人,别人一时转不过弯来而已。要是让郝建军知道了,肯定没她的好果子吃。”
王玉兰对这种笼统的说法不感兴趣,“放心,今天她站厨房门口不进来的时候,就不可能是我朋友了。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就是个胡同里出来的小太妹么,还嫌弃我们家脏,呸。”
房建嘿嘿直笑,王玉兰用被子堵住他的嘴,“赶紧睡觉,过了点又睡不着了,这两天我忙着看书,没顾得上管你,又不自觉了是不是。”
房建搂着自己的老婆,觉得岁月静好。他没告诉王玉兰的是,丁伟不是白帮忙,邵阳打算弄个度假村,他跟着房建一块入了股。所以王玉兰根本不用着急忙慌的看书,她可是在丁伟他爸丁院长那里挂了号的。
觉得看书没什么效果,王玉兰索性好好了休息几天。上班那天,穿的干净利落见到了丁伟。在丁医生的引荐下,见到了她以后的上司,也是个老熟人,骨科大夫郭医生的老婆范护士长。
五年前,范护士长是王玉兰的指导老师,五年过去,范护士长还是老样子,她亲热的拉过王玉兰,“我还以为是谁呢,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下来了。走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干。”
王玉兰闻着医院里熟悉的味道,暗暗激动。她私下很难为情的告诉范护士长,自己已经四五年没进过病房,麻烦护士长多指点。护士长拍拍她的肩,“重新开始不容易,不过只要迈开第一步,后面的路就好走了。不用怕,万变不离其宗,用点心就能跟上。”
王玉兰很珍惜这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第一次给人扎针输液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下班的时候,房建带着丹丹在医院门口接她。王玉兰前两天的紧张情绪,弄得他也七上八下的上不好班。
王玉兰好久没这么接触这么紧张的工作了,站了一天身体非常疲惫,但精神很亢奋。当天晚上,她给房建和丹丹做了一大桌子菜,感谢他们的理解和支持。丹丹吃完饭睡了,王玉兰给自己倒上酒,喝的泪眼婆娑,“房建,当初你瞒着我换工作,我恨你了。我也不瞒着你,当时我是打算生了孩子跟你离婚的。不过生了孩子后,看在丹丹的面子上我才没有旧事重提。你现在也算是将功补过,我呢,宽宏大量,原谅你这一次,以前的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房建没想到王玉兰这么记仇,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哪,好几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他也傻乎乎的可一点没看出来,还以为早过去了呢。
王玉兰晃着酒杯,酒上脸红扑扑的,“房建,你要感恩,像我这样老婆可不多了。”房建心有余悸,不断拍老婆马屁,哄的王玉兰越喝越高兴。两个人滚长单的时候怎么说怎么听,房建也高兴地飘飘欲仙,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女人是水做的了。
秘密
王玉兰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越干越起劲儿,想把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人民医院的病人比中医院多多了,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体重快速下降,怀孕奶孩子攒的一身膘不到半年就没了。刘萍约过王玉兰几次,但她忙的实在没时间去逛街喝茶,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还想在家休息一下,陪陪老公孩子。
王玉兰很感激范护士长的照顾,脏活累活抢着干,连续加班也毫无怨言。丁伟看着跟打了鸡血似的王玉兰,偷偷给房建打电话,让他小心自己的老婆成为工作狂。
房建升职之后,工作少了,应酬多了。他不再把业务放在第一位,而是殚精竭虑的跟人斗心眼。因为有单位目前独一无二的注册造价师证,他占了一个肥缺,主要负责工程造价的计价。与他同一级别的都是老狐狸,身上的心眼抖搂一下就够他喝一壶的,一刻不敢放松。他有这么好的机会多亏了王玉兰,现在老婆再次冲进职场拼杀,他也投桃换李,充当坚实的后盾。
王玉兰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熟悉业务,她没日没夜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老公和女儿排在第二位。在被护士长和外科主任联合指定,给刚做完一台大手术的病人做二级护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终于在人民医院站稳了脚跟。
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大姐,以前是肠梗阻引起的肠坏死,做了一次手术,割掉了坏死的器官。两年后又出现肠黏连,刚刚做完第二次大手术。
王玉兰第一次看到那位大姐的时候,她正蜷缩在病床上,花白的头发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非常消瘦虚弱。
护士长悄悄告诉王玉兰,大姐一辈子过得不容易,父亲早死,母亲不能担事儿。她一个人挣工分养大了弟弟妹妹,新衣服都不敢穿一件。直到给大弟弟娶上媳妇,才放心嫁人。
好不容易弟弟妹妹大了,儿子也结了婚,她的身体却垮了。做第一次手术的时候花空了家底儿,这次是娘家几个兄弟姐妹一块凑钱才上的手术台。两次给她操刀动手术的都是外科主任,那可是外科的第一把刀,对她的情况很了解,还帮着申请了大病减免。
护士长不断地叹气,“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家里要是有一个人得了大病,整个家就垮了。所以啊,兰兰,对这位大姐多上上心,谁还没有个遭难的时候呢,她几个兄弟姐妹人品都不错。”
王玉兰点头,看护这位病人的时候特别精心。看得出来,大姐家的生活条件一般,准备的吃的用的都不太精细,有些不适合病人。
几天后,王玉兰架着她起来活动,大姐疼得直叫唤,轮值的大弟弟不愿意,冲着她就喊。王玉兰等活动完了,拉下脸来把人拉到一边很严厉的呵斥一番,把四十多岁的农村汉子给训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絮叨大姐当年有多难,他现在不想看到姐姐这么遭罪。
下班后的王玉兰边在沙发上练倒立,据说这样能防止小腿水肿,还可以保持腿部线条,是那些年轻小护士教她的。房建现在接棒王玉兰以前干的活,带孩子做饭干家务一条龙服务。
吃饭的时候,王玉兰跟房建说起了这个病人的情况,觉得这个大姐太可怜了,要是出了院再不精心的养着,可能坚持不了几年,也不可能有第三次手术的机会了。
房建顺口说了一句,“那你就帮帮她呗,这不是你的强项么。”王玉兰立刻睁着大眼睛跟房建确认,“你也觉得我应该帮帮她是不是?这几天我看着那大姐遭罪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只吃苦不享福吧。”
房建横她一眼,“帮也要有限度的帮,心里有点数,别太露骨了,你现在是在人民医院,不是在平月。做好本职工作最重要,别帮忙不成再麻烦丁伟给你擦屁股。”
王玉兰笑咪咪着给他夹菜,“知道,知道,我就是看这一家人都挺老实的,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才想帮帮他们。”
值夜班的时候,征求了她儿子的同意,王玉兰经常悄悄给那大姐做针灸,还列了个食疗的单子,让家里人每天按单子做着吃。最后嘱咐小伙子要保密,让其他人知道了她可是会丢饭碗的。
治疗了半个多月,病人能吃东西了,慢慢的身上有了些力气,王玉兰很受鼓舞,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儿。出院那天,大姐以前蜡黄的脸上有些血色,她儿子咧着嘴笑,特地买了箱牛奶表示感谢。王玉兰没要她的东西,还给他几瓶药,嘱咐着如果吃得好就再联系她。
王玉兰以为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没过几天还是被丁医生知道了。他把王玉兰叫到自己办公室,飞快的转着手上的笔,看着站在边上低头认错的王玉兰直叹气,“王护士,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刚站稳脚跟就想给院里惹祸是不是。你是护士,不是医生,怎么能乱给病人开药呢,万一出了事儿,你背得起这个责任么?”
王玉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是等那大姐办完出院手续后,才把药交给她的。丁医生,你放心,我跟师傅商量后才定的药方,药量很小,不会出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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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医生揉着头,“王玉兰,听话听重点,我说的是你没有给病人开药的资格,资格懂么,你根本就不应该把药交给人家,明白了么?万一病人吃出了问题,你会蹲监狱的知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就是个江湖郎中,跟在大街上骗钱的算命瞎子是一路的,真以为自己是华佗在世啊。以后再做这种事情前,麻烦你先给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王玉兰蔫了,低头认错。回到家里就冲着房建发牢骚,“丁医生真是狗拿耗子,外科主任又不是他,凭什么把我揪过去训一顿。”
房建正在教丹丹认字,“训你一顿就对了,丁伟在医院干了多少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这是为你好。泼皮无赖也会生病,真遇到倒打一耙的,反咬一口就够你受的,武峰侄子那例子你不是亲身经历的么。听我的,明天带点东西谢谢人家。”
第二天中午,王玉兰带着炸好的鸡块送给丁伟。这人是属黄鼠狼的,吃鸡没够。丁伟打开饭盒,发现是自己喜欢吃的,态度和蔼很多,“知道自己错了吧?我就不给你普及人性本恶的案例了。记住以后别乱发爱心卡,进这里的人可不是每个人都是天使,魔鬼居多。哎~~,下次多准备点,我还没吃饱呢就没了。听说你会泡药酒,怎么从来没想过送我一些,拍拍我的马屁有这么难么?真是,脑子有时候也要拐拐弯,让人张嘴跟你要你好意思么。”
王玉兰偷着撇嘴,“药酒已经没有了,现在我没时间弄这个。不过,丁医生,放了假我们请你和丁强大哥到家里吃饭。”
丁伟吃了她的东西,好说话多了,“这还差不多,我也不白吃你的,让护士长年底放你几天假怎么样,外科主任可是我师兄。”
王玉兰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丁伟,没想到来这一趟还有这好处,她以后要多来才是。
高高兴兴的上了半年班,王玉兰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跟她当实习护士的时候不一样了。她刚当护士那会儿,大家一门心思的在人民医院留下,为争编制打的头破血流。
五年过去,随着医院改革不断推进,刚进医院的小护士都是合同制。年轻人的想法也变了,跟着老护士学本事的同时,也瞪大了双眼,找更适合自己的平台。
范护士长手下有二十多个护士,除了几个结婚有孩子的,其他的都正当妙龄。姑娘多了,矛盾就多,这个多干那个少干,天天闹得护士长头疼。
王玉兰年龄大几岁,护士长觉得这种人教出来能留得住,再加上王玉兰不争不抢,干活任劳任怨,有什么重要的活也愿意安排给她。王玉兰也不是没眼色的人,时不时的带点东西跟他们两口子分享一下。再加上郭医生以前对她的印象就不错,枕边风一吹,王玉兰在护士长眼里也算是个好同志。
郭医生的嘴不如范护士长严,很多或真或假的八卦都能从他那里听到。有一次吃饭的时候,王玉兰提起了以前的护士朋友,两年前她辞了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郭医生拿着筷子挑肉吃,“我知道,你那朋友现在做医药代表呢,下次他们公司请吃饭,也把你也叫上叙叙旧。”
“别,吃饭还是免了,我有点时间得多陪陪孩子,现在丹丹跟我都生疏了。”那种饭不是每个人都吃的,也不是白吃的,王玉兰目前还没资格。
郭医生笑的很贼,想继续说什么,范护士长横他一眼,让他闭上了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护士长提点王玉兰,“你那朋友现在变了很多,遇到她留个心眼儿。”
王玉兰愣愣的点头,护士长看她傻乎乎的样子,笑了起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问,“听说你以前在县城学过中医,还自掏腰包送病人药了?”
王玉兰的脸一下黑了,她自以为做的很隐秘的事情原来大家都知道了。看瞒着也没用,她干脆实话实说,“我在平月学过几年,看那大姐可怜,想帮她一把。丁医生已经训过我,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护士长捏了捏她的手,“你还是太年轻,听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住人,多小心都没用,让人告你一状就麻烦了。”王玉兰垂头丧气的点头,她是彻底服了。护士长跨开步走到前面,轻声笑话她,“别人卖药是为了赚钱,你倒好,自己贴钱送药,不怕回家老公骂你啊。”王玉兰心里回了句,姐姐我没那么傻,有空间在身才敢这么做。
不适应
农历新年前,房爱国办理了退休手续。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乍一闲下来,不知道怎么安排时间。回了一趟平月,给房老太上上坟,顺便在老家住了两天。回丰城后找到大儿子和大儿媳,把接送孙女的活揽下来。
徐桂梅比房爱国退的还早,一直在家帮着房玲带孩子。房爱国面上看不出来,但心里跟外甥不亲,在房玲的牢骚中,天天早起晚睡跑到大儿子家看孙女。丹丹放了寒假后,他干脆自己当了幼儿园园长,早上把丹丹带走,晚上送回来。
春节前后这段时间,房建也比较忙,房爱国这么做,的确给他减轻了负担。越到年底,越找不到他的人,天天神出鬼没,有时候还打个电话不回家。
王玉兰知道他在干什么,房建分红得到的钱大部分都不在银行存着,他说这样太浪费,在王玉兰这里过一下手,就花到他觉得应该投资的地方。过年期间正好是东家收租子最忙的时候,这个黄世仁满世界的溜达,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王玉兰在这方面很佩服房建,家里的资产在他手里滚来滚去越滚越多。即使是看着不花,也有很大的安全感。不过房建最大的两笔投资还是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他和郝建军的公司占大头,邵阳那里占小头。
房建晚上不回家,王玉兰没想别的,就他那个小气劲儿,好东西基本都是别人送的,哪个女人愿意攀上一个不愿意给自己花钱的人啊。
年二十九放了假,王玉兰一刻没休息马不停蹄的开始置办年货,打扫房子,顺便准备一些待客的食品。忙了整整一天,吃完晚饭,王玉兰正想休息,房建打电话回家,说他的胃有些不舒服,让王玉兰带点药和吃的送到郝建军家,他正在那里参加聚会。
在王玉兰的耳提面命之下,房建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有点不舒服赶紧报告家里的领导。王玉兰为了照顾老公和孩子,买包从来不买小的,不管去哪里,包里都揣的鼓鼓囊囊。
王玉兰匆匆忙忙换身衣服赶紧出门,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上次刘萍穿的高档时装。她起了一较高下的念头,转身换上最漂亮的一身,瞄了个淡妆,有些遗憾自己一身的消毒水味儿。不过算了,这也算她的职业气质。
王玉兰怀着一颗滚烫的心打车去郝建军家,到了地方才知道不是她以为的普通的家庭聚会。刘萍今天在家弄了个大party,王玉兰慢吞吞的走在喷水池旁边的石头小径上,远处曼妙的舞曲飘进她的耳朵,在漆黑的夜里,隔着落地窗,可以看到屋里面的男男女女正搂着脖子跳舞。远远的看着他家的排场,王玉兰打倒刘萍的心瞬间冷却。就这个折腾劲儿,她是拍马也赶不上了,真头疼。
王玉兰走到门口,刘萍穿着露胸礼服,笑盈盈的迎接。她目光闪了闪,打量了一下王玉兰,“弟妹,半年不见,怎么漂亮这么多,都不敢认了。”
王玉兰挺直腰,呲牙灿烂的笑,输了排场,可不能输了气势。她笑眼的余光飞快的瞟了瞟刘萍的白胸脯,“嫂子你就别夸我了,天天上班累的跟狗似的,哪有你看起来精神。今天嫂子露的这一手可够高级的,我这土包子可跟着长了大见识,真厉害。”
刘萍含蓄的得意,“每年都是围着个大桌子吃饭,人不腻,桌子都腻了。今年索性换个花样玩儿,摆一些丰城不常见到的场面,东施效颦一下,你就当看个新鲜。”
房建他们正在个屋里搓麻将,刘萍围着麻将桌转了一圈,声音酥麻麻的吓人,“房建,你媳妇来了,赶紧接驾。”
房建笑笑,让刘萍坐下替他,把王玉兰领到房间的角落,“兰兰,药带来了吗,这两天喝酒太多,胃不舒服。”
王玉兰把大包放下,给他找出常吃的东西,“你这样做就对了,身体一定要心里有数。”她扭头找杯子倒水,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凑上来,“大姐,您是要水么,我来倒吧。”王玉兰笑着点头,眼睛不经意的从她身上转了一圈。房建看见了,悄声跟她说,“这是嫂子今天特意找的服务员,专门挑的。”王玉兰定神一瞧,都是俊男靓女,郝建军夫妻这是搞什么啊,弄得家里跟盘丝洞似的。
房建吃了些东西,感觉舒服多了,“兰兰,你想在这玩儿会不?嫂子今天请了人教跳舞,你想学的话就跟着学学。”
王玉兰不喜欢这种气氛,乱七八糟的,群魔乱舞。她摇摇头,“我打个招呼就先回去,家里还没收拾完,明天就过年了。”这正中房建的下怀,他也觉得今天这场合不适合老婆,兰兰可是正经人,别给带坏了。
王玉兰把包留下,嘱咐房建少食多餐,不舒服就赶紧回家,房建点着头又回到麻将桌前。郝建军点着烟正摸着小姑娘的手色眯眯的笑,把王玉兰恶心的不轻,这不是打刘萍的脸么。但刘萍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真是有道行啊。
几个人搓着麻将,房建跟郝建军打招呼,“家里还有事儿,让兰兰给阿姨打个招呼就走吧,天不早了。”郝建军看了看他,“胃疼好点了?”看房建点头,他笑着问王玉兰,“弟妹,不想在这里玩儿玩儿?”
王玉兰摇头,“不玩了,明天大年三十,我们家还没准备完呢。”中间有个冷着脸的人胡了一把,郝建军看了一眼,把筹码交出来,接着跟王玉兰说话,“需要什么从我这里拿,你嫂子进了腊月就开始买,存了满满一仓库。有些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进口的鱼虾都有,还有什么鱼子酱,带回去尝尝鲜。刘萍,记得给他们家送点过去。”
刘萍笑着答应,王玉兰赶紧推让,“不用不用,我家就那么点地方,自己买的东西都塞得一点空没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郝建军吐了个眼圈抹牌,跟个流氓似的,“让你们在这周围买个别墅还不买,一家人挤到火柴盒那么大的房子里有意思么。是不是,房建?”
房建呲着牙,“我们家的钱都是王护士管,你要能帮我申请下来,我天天请你到我家吃饭。”
郝建军眼睛瞪大了,大呼小叫的说话,“这可是你说的啊,房建。弟妹,你听到了吧,给大哥个面子,我可想死你做的饭了。”
王玉兰笑的哈哈的,“想吃饭就来家呗。我觉得我们家住的挺舒服的,那房子可是房建辛辛苦苦挣回来的。每次走到门口我就能想起房建站领奖台上的样子。啧啧~~,激动的领带都歪了。”
郝建军夹着烟卷用手指着房建,“没出息,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房建笑眯眯的不说话,王玉兰不愿意了,“郝建军,你再说我们家户主我可不愿意了啊,你还想不想在我那里拿药。”
房建噗嗤笑了,郝建军臊红了脸,不敢说话,挥着手撵她,“赶紧上楼去,我妈正闲着没事儿呢。”王玉兰起身往楼上走,“嫂子,你出去招待客人吧,我上楼去看看阿姨就走了。”
郝老太正给观音菩萨上香,王玉兰等她磕完头,走上前把她扶起来。郝老太在家里的地位很高,占了别墅整整的一层,挺结实挺精明一个人。房建说过,她年轻的时候挺泼辣,不过心地很好,以前房建吃他们家那么多饭她都没嫌烦。
王玉兰素来有老人缘,几句话说的老太太脸上有了笑模样。郝老太别看年纪大,牙口非常好,喜欢吃硬东西,王玉兰就拿个小锤子给她敲核桃吃。
觉得时间有些晚了,房建上来送王玉兰回家,他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姨,您要是喜欢她,让她以后再来。”郝老太太今天高兴,“等会儿,我给兰兰拿个红包。”
房建真没想到兰兰有这么大本事,郝老太现在脾气阴晴不定,很难讨好。王玉兰呲着牙笑,老太太给红包的时候,噗通跪下磕三个头。
郝老太更高兴了,破天荒下楼送到门口,还让他们以后常来。房建佩服死王玉兰了,还没有她对付不了的老头老太太,“你可真厉害,阿姨还没给我发过红包呢。”王玉兰把红包揣兜里,“今天没白来,自从我爸妈去北京以后,都没人想起来给我发红包了。”
郝建军他们家虽然是高档小区,但位置相对比较偏,时间又不早了,房建领着王玉兰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等到车。刘萍有些不耐烦,屋里还有一大堆人呢。
一个跟班儿模样的人把车开到王玉兰身边,“我们老板说让我把这位太太送回去,请您上车。”
王玉兰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她太太,觉得很别扭,坐在车里越想越不舒服。她想纠正一下司机,于是咳嗽一声,很和蔼的跟开车的司机搭话,“今天谢谢你了,我在人民医院当护士,每个月拿死工资,不是什么太太。”
那司机可能不是丰城人,说话做事都很有规矩,也很端着。他看了王玉兰一眼,冲她呲牙一乐,没接茬。王玉兰不敢说话了,一路沉默着回家,发誓再也不理郝建军两口子了。
善恶
房建第二天早上才回家,澡都没洗就躺床上睡了。王玉兰关上卧室的门,开始煎炸烹炒。正忙活着呢,外面有人敲门,是她帮过的那位大姐的弟弟和儿子。
俩人进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很局促的搓着手,手脚不知道怎么放。大姐的弟弟年纪大点,冲王玉兰笑着说话,“王护士,我大姐住院的时候多亏了你,她一定要我们当面来表示感谢,等她自己能长时间走动了,还会亲自来。”
王玉兰让着两个人坐,拿出家里最好的茶泡上,仔细问了问大姐现在恢复的情况。她儿子笑的很开心,“我妈在家养的好呢,说你给的药管用,身体比上次手术后强太多。这不是过年了么,农村也没什么好东西,收拾了两只小鸡,还有些地里收的花生,表示一下心意。这些都是我妈亲自挑的,您别嫌弃。”
王玉兰怎么可能嫌弃,她感动着呢。当她明明做了件好事,但周围人都说这是祸不是福的时候,心里别提多憋得慌了。现在,这种不被人肯定的压抑与忐忑都被两个客人驱散了,也让王玉兰摇摆不定的心坚定下来,不管怎么样,凭着良心做好事儿总归没错的。
王玉兰送走了客人,发呆了好一会儿,心里夹杂着幸福与感激。她把这种复杂的心情化为动力,把从平月带回来的一套做药的工具摆了一客厅,房建睡醒出来的时候,她正忙得一身汗。
房建看着一片狼藉的小客厅,有些摸不着头脑,“兰兰,大过年的,你怎么忙活起这个来了。”王玉兰笑着冲房建指了指家门口的袋子,“今天有人登门给我送礼了,就是跟你说过的那大姐家送的。”
房间打开布袋口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王玉兰手上忙着,心里的高兴衬得她脸上亮光光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家大老远坐车给我送来,也不容易,我就把你单位发的礼品让他们带回去了。”
房建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跟王玉兰唱反调,他从卧室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王玉兰,“收拾收拾起来吧,待会要回爸妈家吃年夜饭。这段时间陪丹丹的时间少,不知道闺女忘了我没有。哎呀,这可是郝建军送你的,说是昨晚你哄阿姨高兴的礼物,最新款的手机哦,我都没有。”
王玉兰站起来先洗手,把手机接过来,“郝建军这么大方啊,我也昨天也没做什么啊,他也太客气了。对了房建,他们家昨天怎么回事啊,年二十九弄这么大场面?”
房建哼着歌,看上去挺高兴,“昨天他家来了位财神,这么重要的客人当然场面越大越好,没看到他们两口都豁出去了么。”
王玉兰边玩手机边冷笑,“什么重要客人,不会是那个脸上都是胡茬子的男的吧?昨天老胡牌的那个?”
房建惊诧于王玉兰冷不丁的敏感,“兰兰,眼够尖啊,怎么看出来的?”
王玉兰扯了扯嘴角,话里带着不耻,“还用看吗,女人的第六感,刘萍进屋后,说话声音腻腻歪歪的,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发现她老拿胸脯对着那男的,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了。”
房建斜靠在沙发上,“不错,我老婆就是有眼光,就是那个人。正华基团知道吧,人家是老总,郝建军为了请他可费老鼻子劲了。”
王玉兰想想就生气,“然后呢,就把刘萍给舍得出去了?这个王八蛋。”
房建叹了口气,把王玉兰拉沙发上坐下,“这你可就错喽,人家刘萍可是自愿的,正华基团不比我们的草台班子强,而且还是个说话算数的大人物,她要真能把人勾住了,我们还得感谢她。”
王玉兰大吃一惊,“房建你们也太缺德了,为了钱,给自己扣那么大一顶绿帽子,郝建军也太没底线了吧?刘萍可是萌萌的妈。”
房建冲她确认的点了点头,“对啊,他们夫妻俩都没意见。要是靠上正华基团这棵大树,我们那公司就可以大展宏图了,跨省做业务也不是不可能。”
王玉兰消化不了这么大的消息,“刘萍在家过得这么舒服,干嘛这么豁的出去?这种事情不是非她不可吧,郝建军身边的女人可不少。”
房建站起来,做了几个健身动作,“当然是有所图啊,如果把那个蒋总拿下了,她就要跟我们平分公司的股份。怎么样,厉害吧。”
王玉兰眨巴着眼睛,有些气急败坏,“肯定是觉得郝建军指望不上了,刘萍才提出要东西的。”她严厉的警告房建,“你赶紧跟郝建军分开,要是再跟着他们夫妻俩搅和在一块,我就不跟你过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房建转头慢悠悠的回卧室换衣服,没回答王玉兰的话。要是真攀上正华基团的高枝儿,他和郝建军大把赚钱的时候就来了,干嘛要分开,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王玉兰跟着他来到卧室,掐着他腋下的嫩肉肉,“你要是敢跟着郝建军学,我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房建疼的嘴里吸凉气,“废话,我是那样的人吗。也就刘萍那个臭□□,为了钱六亲不认,看到那个蒋总比郝建军有钱,跟盯上臭肉的苍蝇似的就扑上去了。”
王玉兰黑着脸威胁他,“别有错就往女人身上推,刘萍不被逼到一定的份上,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你跟郝建军好的都快穿一套裤子了,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你在后面撺掇。郝建军他们两口子怎么样我管不了,但你不能这么缺德,做下这种事情丧良心你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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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恶婆娘,母老虎,哎哟,血都让你掐出来了,有你这么对老公的么。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他们没这意思,我也撺掇不起来啊。”
王玉兰气的把房建推床上捶了一顿,房建连声保证以后不干这种事了,才被放过一马。王玉兰对着房建那张老脸,指着他的鼻子威胁,“房建,你记住,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做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儿,我就带着丹丹到山沟沟里过日子去,你使劲儿赚这些昧良心的钱吧。”
夫妻俩谁也不理谁,一人坐一边生气。这时丹丹来电话,催他们赶紧去公婆家准备年夜饭。王玉兰黑着脸,把手机扔家里,万一被房玲看上眼张嘴要,她给还是不给啊。
丹丹在楼下等着她们,看到孩子,夫妻俩的脸上都有了笑模样。房建一把把女儿抱起来,对着头说悄悄话。王玉兰看着父女俩的亲热劲儿,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进了家,房玲也在,看见大嫂来了,她扶着走路还不稳的儿子迎上前,“这是大舅舅大舅妈,快跪下磕头,不给红包就不起来。”王玉兰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红包交出去,房玲也就这点出息,从别人身上抠一点是一点,这么晚等在娘家可能就是为了等红包。
果然,房玲替儿子接过红包,把还没跪下去的儿子提起来,抱着走到厨房门口,“二嫂,大嫂给康康的红包比你大,怎么办?”王玉兰无语,这小姑子真做的出来,都怨房家的根儿不好,养出来的孩子为了钱脸都不要。
张兰从厨房里出来,叫声嫂子往卧室走,“差多少啊,我给你补上。要是两个舅妈给的不一样,我们康康就该有意见了。”房玲想跟着进卧室,张兰把门一甩把她挡外面了,她笑了笑,没当回事,“二嫂,你跟大嫂差了五十块。”
张兰把差的钱补上,接着去厨房忙活。房玲心满意足的到厅里说话,王玉兰注意到许桂梅悄悄训了她几句,但房玲跟没听到似的,拿着剪刀给儿子剪指甲。
王玉兰进厨房给张兰打下手,他们两个妯娌向来话不多。不过今天有红包这件事情,王玉兰觉得应该把事情说开,“弟妹,刚才不好意思,我忘了提前跟你打电话商量,那样小姑子就挑不着理了。”
“没事儿,大嫂,你不经常回来不知道。房玲就是那样的人,不对着脸给你难看就不是她了,人家可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姑娘,金贵着呢。”张兰撇着嘴,说话阴阳怪气的。
王玉兰笑了笑,闭嘴干活。她想起了孙张氏让她稳住的话,老人说话果然是有道理的,看热闹的时候这不就快来了么。王玉兰心里觉得痛快,暗暗起了坏心眼,想找机会推波助澜一下。
她的脑筋还没开动起来,丹丹蹬蹬蹬的跑过来,说爷爷叫她们俩过去,有事儿商量。原来,房玲闹着要找个活干,她不想继续在家呆着看孩子了。房爱国和许桂梅都退了休,这事儿帮不上忙,只能让房建和房城兄弟俩想办法。
房爱国的意思是让房建想办法,还让房玲接着当临时工。但房玲觉得张兰的工作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挣钱还多,想进银行试试。王玉兰一听没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就坐沙发上抱着丹丹给她剥瓜子吃。
张兰说话很有水平,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一个劲儿跟房玲闲扯,不情愿的态度除了房玲,其他人都看出来了。直到李涵打电话来让老婆孩子回家,房玲才不情不愿的带着孩子走了。不过她还是甩下一句,年后再商量的话头。
谈心
房家的年夜饭吃的还算热闹,家里有丹丹在屋里跑来跑去,添了不少欢喜气。吃完饭聊了会儿天,看时间不早了,房建起身告别,这个年就算过了。
但王玉兰这个年过得有些波澜壮阔。房爱国新年第一天打电,让把丹丹送过去,见见他的老同事。房建很高兴的把女儿打扮一番,美美的见人。王玉兰接到丁伟的电话,他今天想吃王玉兰欠下的饭。
丁伟和丁强住同一栋新建公寓,离人民医院就五分钟路程。王玉兰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小区里,感叹丁医生会挑房子。哥俩的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户型,房型很新,采光也棒,有丁强这个学艺术的在,房子装修的实用又有品位。
丁伟不把王玉兰当外人,指挥她把冰箱里的食物加工了一遍,又专门做了他爱吃的。丁伟把出去拜年的房建也叫来,啃着鸡爪说他两个月后正式调到上海,丁强也跟着一起去。
王玉兰惊讶的张着嘴呆了,丁强笑着解释,“丁伟在上海谈了个女朋友,催他过去结婚。”丁伟剔着牙接话“对,那边的房子已经装好了,我结婚的时候你们别忘了过来交红包。”
原来这顿饭还有送行的目的,吃完饭喝茶聊天的时候,丁伟很随意的问他们,“你们俩觉得我这房子怎么样?我现在手头紧,认识的人里就你们有实力把这两套房子一块买下。我装修的时候用的全是好材料,你们如果有意要买,原价卖你们,不过要付我现款。王护士,喜欢我这房子吧,买下它,中午还可以回来可以休息一下。”
王玉兰连着听到两个大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房建一直想换个房子住,仔细转了一圈,开始跟丁伟讨价还价。王玉兰挺喜欢丁伟的房子,但要一下买两套房子,她还真有些犹豫。
王玉兰还没考虑好房子该不该买,房建已经跟丁伟把价格定下来了。丁强领着她到自己住的那套转了一圈出来,丁伟正跟房建寒暄着送客。
回家的路上,房建说丁伟现在缺钱,买房子也算帮他,让王玉兰别拦着,把她的话给堵回去。晚上,他们到翟家拜年,说起房子的事情,王玉兰觉得自己有些赶驴上架,被强迫了。翟大姐倒是挺支持房建的,“有条件置办点家产没什么,我前段时间在省城也买了套,两口子吵架的时候,也有个躲出来的地方,多方便。”
王玉兰叹了口气,“大姐,我不是担心别的,就是觉得房建现在越来越不受约束。”她把房建背后坑刘萍的事情说了说,“大姐,你说房建怎么能干这种事儿,这不是招人恨么。”
翟大姐看了看王玉兰,觉得这丫头也算有福气,都快小三十了,看事儿还黑白分明,“兰兰,即使没有房建,那对夫妻也会这么做的。”
王玉兰愁眉苦脸,“我知道,就是担心有一就有二,这次让他尝到甜头,他以后越做越过分就拦不住了。”
翟大姐拍拍手站起来,“那就把他把注意力从赚钱上移开,把房建调走,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就能老实几年。”她凑近王玉兰,低声说,“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可就两地分居了,夫妻感情肯定收影响。”
王玉兰缩了,“我们刚到一块才半年,大姐。”
翟大姐笑了,“呵呵,舍不得了吧,那你就在家看紧点。”王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小宇呢,留在省城没回来么?”
这下轮到翟大姐叹气了,“在卧室没出来,正跟我在怄气呢。”
王玉兰有些奇怪,“你怎么得罪他了,生这么大气。”
翟大姐笑了“年前我给他介绍了个女朋友,不符合他的心意,我说了他几句。”
王玉兰看看翟大姐,“小宇可不是爱生气的孩子,你给他介绍了几个?”
翟大姐竖起了一个巴掌,比划了个五。王玉兰睁大眼,“大姐,你疯了啊,小宇才多大,你就这么着急,万一弄出来个孩子,你哭都没地方找去。”
“他爸也这么说我,不过,”翟大姐离王玉兰更近一些,“我怕小宇的烧伤影响那方面的功能,这才出了个昏招。”
王玉兰是护士,说话没那么在意,“你早点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或者给他买个光盘。”
“这些法子我都想过,但找不到机会啊。”翟大姐也发愁。
“要不带他去趟夜总会,我老家平月那里有几家,那里年轻姑娘多,肯定能试出来。”
“那里的姑娘干净不,去一次惹上病就麻烦了。”翟大姐很紧张。
王玉兰打包票,“又不是真让他上阵,就看看能不能硬起来。”
翟大姐想了想,“行,那你去跟他说,就说带他看明星去。”
王玉兰敲开门,小伙子冷着脸不说话,不过现在爱干净了,东西放的整整齐齐。王玉兰走到他的书桌旁,没话找话,“小宇,你的书够多的,怎么上了大学没戴眼镜啊。”
翟天宇穿着厚厚的棉睡衣,跟头熊似的,“谁说大学生就一定会戴眼镜,真是没见识。”
王玉兰哈哈一笑,没当回事,“你们文化人的事儿,我可不知道,姐姐也不会念书,怎么,现在嫌弃我了?”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最近跟你妈闹矛盾了?”
翟天宇也坐下,台灯的黄光映衬的他睫毛特别的长,“恩,我妈现在没别的事儿了,天天给我介绍女朋友。姑娘漂亮我也就捏鼻子认了,可我妈也不知道什么眼光,专门挑矮矬丑胖黑,真是气死了。”
王玉兰噗嗤笑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找,医院里小护士多得是,肯定有你喜欢的。”
翟天宇白眼一翻,“别,带护士帽的我可看够了,一点欲望都没有。”
王玉兰觉得翟大姐想多了,这孩子挺正常的啊,“那要不你跟我去平月,每年都有明星来表演,可热闹了,全是跟你年龄差不多的。”
翟天宇立刻兴奋了,“真的吗,兰兰姐,那你去跟我妈妈说。”
王玉兰把他拉起来,“想让你妈妈同意,你就要有个好态度,光我说不行。”
翟天宇别扭的坐到妈妈身边,翟大哥看儿子从屋里出来,调侃他,“小宇怎么下绣楼了?”
翟天宇不理他,跟妈妈软着声音说话,“妈,兰兰姐说明天带我去平月看明星,你同意吗?”
翟大姐本来还想端着架子,但儿子跟她一说软话,笑容挡不住的从脸上溢出来。她努力保持严肃,“去玩儿两天也可以,但要听你姐的话。”
翟天宇喊着“yeah!”站起来,迈开长腿一步跨过沙发,“那我赶紧收拾东西去,兰兰姐,你明天早点起啊。”
王玉兰走之前让翟大姐别胡思乱想,小宇是个挺正常的男孩,“大姐,年轻人都喜欢漂亮的,你朝这个方向努力才行。”
翟大姐现在世俗的很,“漂亮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王玉兰忽然想起王胜当年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人老了想法都差不多。
房建第二天去郝建军家,说是有事商量。王玉兰一大早带着丹丹和翟天宇回了平月。房爱国现在天天霸着孙女,王玉兰很不高兴,她也想跟女儿联系感情好不好。
邵阳帮她把家收拾的暖暖活活,干干净净。丹丹到家就跟邻居家孩子玩成一团。翟天宇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程伟家和邵阳两个人一搭一唱,没一会儿三个人就神神秘秘的要出去。
昨天晚上王玉兰连夜给邵阳打电话,说了下翟天宇的情况,邵阳猥琐的笑着,答应让翟天宇这个童子鸡好好开开荤。王玉兰试想了一下翟天宇可能的窘态,也想去看热闹。
王玉兰吃了午饭,搂着丹丹睡大觉,回到熟悉的环境,她心神松弛,美梦一个接着一个。但到门外的汽车喇叭声传来,房建领着几个人也回来了。
他到卧室把老婆叫醒,声音中透着兴奋,“兰兰,今天正华集团的蒋总来了,我们可要好好招待,今天就看你的了。”说完房建亲亲女儿的小脸蛋,兴冲冲的出去了。
王玉兰打起精神,出了卧室门就看到刘萍扭着s腰笑,“弟妹,刚睡醒啊。你家这小院不错,真宽敞。晚餐就麻烦你了,弄些家常小菜就行,吃个稀罕。”
王玉兰没见到刘萍的时候挺可怜她,认定她有很多的不得已,但看到真人实在喜欢不起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个蒋总也是,平月这种小地方,丢只鸡派出所都要查半天,治安别提多好了,屁股后面带着几个保镖不是浪费么,人吃马嚼的,什么玩意儿。
带保镖也就罢了,麻烦你也挑个好看点的,电视上的保镖都挺精神,怎么来她家的保镖却愁眉苦脸,嫌她家不干净么。王玉兰木着脸看着保镖往院子里搬东西,她心里对这位的长相很有意见,一对倒八字眉,笑起来也不好看。
那保镖对自己的长相影响了主家的心情没有自觉,搬完了东西,上来就笑,“大妹子,都收拾好了,觉得满意不?”
王玉兰看了看他,觉得人家也不容易,叉着腰大着嗓门喊西邻居送过来几块生姜,给这些保镖先熬了锅姜汤。
又打电话叫邵阳弄了只羊,在院子里支起大锅,炖个羊肉汤。这么冷的天,吃这个暖和。邵阳开着个小面包,顺便把程伟家和翟天宇带来。王玉兰指挥着他们到里面的院子起出来十几坛子烧酒,这是她去年埋下的。
弄完了这些,王玉兰就把他们赶到屋里歇着去,其他的她自己干就行。翟天宇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出来给王玉兰打下手。
王玉兰给刚起床的丹丹做了个蒸蛋,还没吃完呢,赵大夫就打电话过来,他孙子想跟丹丹玩儿。王玉兰把孩子送走,闷不吭声的准备饭菜。翟天宇很敏感,轻声问,“兰兰姐,你不喜欢今天的客人么?”
王玉兰点头,“恩,不想做给他们吃。”翟天宇笑了,“怪不得炖羊肉,膻味儿一盖,其他的东西做的不好也吃不出来。”
王玉兰笑了,“羊肉炖好了先把蹄筋儿先给你挑出来。”
“兰兰姐,你还记得我爱吃蹄筋啊”
“当然,吃啥补啥,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王玉兰背对着翟天宇,轻声问他话,“小宇,跟姐说实话,你腿上的烧伤对性功能有没有影响?”
翟天宇脸涨得的通红,很久之后才回话,“不影响,我挺好的,看着喜欢的人能坚持十几分钟呢。”
王玉兰想放声大笑,但这可不是好时候,闹不好翟天宇会翻脸,“你应该找女朋友了,可以让你妈放心。”
翟天宇垂着头,声音模模糊糊的,“我腿上的疤太多太难看,会把人吓走的。”
王玉兰叹了口气,转过头,“小宇,我在医院见了不知道多少烧伤病人,比你恢复的好的没有几个,你的腿是你的军功章,不用觉得难为情。如果女朋友嫌弃你的腿难看,那就再换一个,别逃避。”
翟天宇点着头走到外面,“我知道,心里有数。”
大事件
添了三次水,羊肉汤如凝脂,肉的香味更是浓郁扑鼻。王玉兰看火候差不多了,喊房建准备吃晚饭。除了羊肉,其它菜都是典型的农家风格,不讲究搭配与美观,很多都是把现成的熟食剁了剁摆在盘子里,看着粗粝的很。房建皱着眉看了王玉兰好几眼,跟坐在主客位的大个子蒋总的说瞎话,“今天我老婆一个人准备晚饭,弄得简单了点,蒋总都别见怪。”
蒋总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翻了一眼王玉兰,点点头没说话。王玉兰垂着眼皮,嘴角挂着假笑,一声不吭。郝建军扫一眼就知道王玉兰做饭没上心,脸上没表现出不满意,指挥刘萍摆筷子。
刘萍倒是很乐意王玉兰这么不用心,两个漂亮女人在任何场合都有比较的心态,王玉兰放弃了这次表现的机会,正中她的下怀。她勾着媚眼没话找话,那个蒋总也不是什么好鸟儿,端着严肃着脸嘴里不干不净都是些带色儿的,伪君子的臭味三里地之外都能闻得到。
邵阳这两年历练出来了,看气氛不对头,找个借口走了,翟天宇和程伟家尾随其后。王玉兰刚把他们送出家门,又迎进来一队蒋总的保镖。
王玉兰一肚子气,这个蒋总肯定想把她家吃破产,摆什么臭架子。刚进来的这群人中,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挺精干的中年男人。他先弯下身理了理炖羊肉汤的柴火,又冲满脸不高兴的她笑了一下,进屋跟蒋总说话。
这人随和的让人吃惊,王玉兰都呆住了,忘了自己正在生气,那人的笑容有些像当年的小警察,让她今天的坏心情稍微好一些。没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倒八字很亲热的迎上去,叫了声大哥。那人拍了拍他,先跟王玉兰说话,“大妹子,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桂晓军,外面的那些兄弟麻烦你整点饭,他们饿半天了。”
王玉兰看他顺眼,也喜欢他说话的利落,“那我在西偏房再摆一桌,菜是现成的,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喝酒。”
倒八字拐拐桂晓军的胳膊,桂晓军又笑了,“那就麻烦来点吧,啤酒就行。”王玉兰的心砰砰直跳,两个人笑起来简直太像了。她扭身就走,不敢看。
她提来两坛好酒,倒八字笑眯眯的接过来道谢。王玉兰只想跟桂晓军说话,直接把次要人物忽略过去,她注意到桂晓军坐下的时候腰好像不舒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张嘴就问了出来。桂晓军好像特别爱笑,说他腰上有些老伤,这两天又犯了。
王玉兰被他的笑容闪的晕乎乎的,自动到卧室拿了几贴膏药递给他,“贴上吧,试试看有没有用。”倒八字眼疾手快,撕下来给贴上,反正的白得的,管它有用没用呢。
王玉兰骂自己今晚晕了头,跟个花痴似的。她正暗自唾弃自己的时候,邵阳急火火的领着几个人来找她,王玉兰看这些人鼻青脸肿的样子,直接把他们带到家里的医务室。
这些事情在平月的时候她是做惯了的,现在跟着邵阳的人都觉得进医院太麻烦,一不注意就能惹来警察,能让她在小诊所处理的都尽量不去别的地方。
邵阳手忙脚乱的把酒精碘伏紫药水什么的通通拿出来,低声跟王玉兰通气,“嫂子,这几个人在我那歌厅驻场唱歌,跟人起了冲突,你先帮我看看,不行再送医院。”
这时,背后一个女生的沙哑的声音传过来,“上什么医院,不去,稍微包扎一下就行,等会儿还得上台呢。”
王玉兰今天心情也不好,不想跟这些瞎逞能的人说话,直接问邵阳,“都受的什么伤,哪个最严重?”
邵阳把人群里唯一的女孩拖过来,王玉兰看的她身上标新立异的装扮直皱眉头,穿的一身破衣烂衫,涂着紫色的嘴唇,描着黑眼影,头发烫的跟棉花糖似的,还染得五颜六色。
王玉兰的眼神让女孩很不舒服,她说话很冲,“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能治赶紧治,我胳膊疼着呢。”
邵阳的语气也不好,“丁云你闭嘴,这可是我嫂子家,你们都放尊重点。以为自己是老几啊,旁边这么多人,就你带头冲上去,显得你能是不是,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才懒得管你。嫂子,你摸摸有没有骨折,她被人用棍子打了。”
王玉兰让丁云坐下,试着碰了碰她的胳膊,丁云一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翟天宇赶紧去主屋说明情况,正吃饭的倒八字放下筷子过来瞧热闹。王玉兰快被这些人烦死了,话说的特别难听,“喊什么喊,我还没碰你呢。耳朵都让你震聋了,你又不是生孩子,至于叫的这么惨么。邵阳,堵住她的嘴。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邵阳看王玉兰生气了,站起来大声呵斥丁云,“疼的话咬牙忍着,以为这是自己家呢,我嫂子最讨厌别人乱叫唤。”说完又跟王玉兰笑,“嫂子,你多费费心,给她弄好点。丁云在乐队敲鼓,胳膊坏了就麻烦了。
王玉兰哼了一声,“挨这么一下子还不想去医院,想死也不要到我这里死。邵阳,我告诉你,治坏了我可不负责。”
邵阳赔笑,“嫂子,你在我心里可比医院管用,我就服你。丁云跟我差不多一个情况,找你准没错。”
那个叫丁云的女孩脾气还挺硬,王玉兰后来再怎么折腾也没喊出声。等检查完了,王玉兰告诉她,“没你的胳膊那么严重,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有些骨裂,我给她上个夹板,养着就行。”
王玉兰挺佩服丁云的硬气,看看她咬得血呼啦的嘴唇,指使邵阳,“你用酒精把她嘴唇上的口红擦了,咬得那么深,别得了破伤风。”
邵阳拿出棉签一点点的把丁云的嘴唇清理干净,“嫂子,你给她用点药吧,吃饭喝水都要用嘴,这不是麻烦了么。”
王玉兰看了一眼邵阳,他用自己的东西从来不心疼,“你身后的药柜里有个小瓶,上五左三,你挑着给她抹上,再找个塑料盒让她带着,想起来就抹抹,好的快点。”
处理完丁云的胳膊,邵阳就走了。王玉兰给其他人处理完了伤口,丁云要领着人回去。走之前,王玉兰警告她,“你的胳膊至少半个月不能拆夹板,不能碰水,而且出了门我概不负责,”
丁云站起来俯视她,眼神冷冷的,真有付大姐大的派头,“别吓唬我,这些伤我见多了。”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倒八字看没事儿了,也回去吃饭。桂晓军看了他一眼,这人屁颠颠的凑过头打小报告,“一群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磕了点药一兴奋,打起来了。给我们做饭的女主人可能是个赤脚医生,帮忙处理了一下伤口。没想到这么个偏远小城也不太平,真是世风日下啊。”翟天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后面加了句,“那女的不是赤脚医生,就是个护士,可能是在家干点私活。”
人闹哄哄的走了,王玉兰被他们吵得有些累,在医务室坐着休息。翟天宇留在家里,有些心事重重。王玉兰看他一眼,“今天没玩儿开心是不是?”
翟天宇摇摇头,小声告诉王玉兰,他认识那个叫丁云的女孩,那是丁医生的妹妹。
王玉兰吓了一跳,“你确定?”
翟天宇点点头,“在歌厅里看不清脸,听声音有些像,她的嗓音很有辨识度。邵阳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她。”
“丁医生的妹妹怎么在平月混饭吃,还跟个小太妹似的。不行,我得给丁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把人弄走。”
翟天宇拦住她,“兰兰姐,你还是跟姐夫商量一下吧,我听说丁医生家里挺复杂的。”
王玉兰愣了,翟天宇知道的还挺多的。王玉兰低头给房建发了个短信,没一会儿,房建就开门进来,“在家里发短信干什么,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多好,神神秘秘的。”
王玉兰把丁伟和丁云的关系说了说,房建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他也不想王玉兰瞎掺和,“丁家的事情还是少管的好,处理不当会影响我们家人的关系。他妹妹二十几岁的人了,轻重会自己掂量,你帮她处理胳膊又没要钱,已经对得起她了。”
王玉兰让翟天宇出去,私下告知房建实情,“丁云今天的反应不太对头,我看着像是磕过药的样子。还有,我顺便给她号了脉,她怀孕了,但我明明听丁伟说过他妹妹还没结婚呢。我们要是不管她,出了事怎么办?”
房建也吃了一惊,“现在的女孩子都是怎么了,胆子这么大。不过,这么丢人的事儿我们更不能插手,就假装不知道。我出去打两个电话,你什么也别干,懂么?”
王玉兰皱着眉头看着他,房建也冷下脸说,“你别把丁伟看成什么好人,他现在调走的时候也太巧了,可能就是不想管家里的事情。我待会儿领蒋总出去玩儿,晚上可能不会来,你先带着兰兰睡。”
没一会儿,房建带着蒋总他们呼啦啦走了,王玉兰把锅碗瓢盆扔厨房里,关灯睡觉。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咣咣砸门,郝建军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王玉兰披衣起床,打开门,被眼前的情景吓一跳,房建下半身全是血,被桂晓军和倒八字驾进家门。
王玉兰吓坏了,声音发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郝建军,房建这是怎么回事儿,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郝建军也吓得不轻,不过还是硬撑着解释,“被人用枪打了,本来想送医院,房建坚持先让你先看看。”
房建气若游丝,“兰兰,你快给我看看,疼死我了,我会不会死啊,我死了你和丹丹怎么办?”
王玉兰急的一把把房建抱起来,想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房建的屁股一接触被褥,嗷嗷的惨叫。跟来的邵阳赶紧说话,“嫂子,嫂子,你小心点,表哥伤在后面,子弹可能打在屁股上了。”
王玉兰长出一口气稳定情绪,使劲儿把房建翻过来脸着地。她三两下把裤子剪开,一眼就看到房建的屁股上两个枪眼,使劲儿摁摁,血一下就流出来了。又用镊子插进去试了试,没觉出有子弹留在里面。
她精神放松下来,这是子弹的贯穿伤,倒是好处理。房建疼的直哭,一个大男人,边哭边流鼻涕的样子难看死了,王玉兰扔给他两张卫生纸,“闭嘴,这么点小伤就被吓破了胆,你不是能耐么,现在哭什么哭,把你的的鼻涕擦干净,真是恶心人。”
桂晓军对自己专业很精通,笑着安慰房建,“没事儿,子弹没留在体内,消消炎,养两天就好。”房建和郝建军听了,齐声问王玉兰,“真的么?”
王玉兰不想理他们,仔细查看其他地方,没发现明显的伤口,下身的血都是粘上去的。郝建军一屁股坐凳子上起不来了,连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以前平月不是挺安全的,今年怎么街上都有枪了。”
倒八字对房建屁股上的俩洞很感兴趣,看的眼睛都不眨,还给郝建军普及专业知识,“这是土枪,威力不大,要是换了正规用枪,可能就麻烦了。”
王玉兰不想听这些轻描淡写的话,把半瓶子医用酒精倒在房建的伤口上。房建的神经刚放松下来,王玉兰来这么一下,他又开始叫唤。王玉兰气极了,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用平月土话骂他“闭嘴,再敢嚎待会连麻药都给你省了,让你叫唤个够。你就是活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想与虎谋皮,这次是老天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王玉兰这话把屋里的人都带进去了,她顾不得这些。打了麻药之后,拿出手术刀,一下把房建的屁股划成两半,从里边又找出一块子弹残片。
把伤口缝合好,王玉兰冷着脸送客。她一边等房建醒,一边下定决心,伤好后一定想办法让他离开丰城。
裂痕
等麻药退了,房建疼得睡不着觉。这时候天刚蒙蒙亮,王玉兰给他量了量体温,又吃了些消炎药,想躺着眯一会儿。这个年是她过得最累的一个年,遇到这么多事儿,她累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房建的屁股弄得他心烦意乱,看到王玉兰睡觉心里不平衡,一直支使着她干这干那,被骂了也嬉皮笑脸。王玉兰没办法,打着哈欠陪他聊天。
说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房建还心有余悸。他领着蒋总吃喝玩乐,气氛非常热烈。蒋总在舞厅里搂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跳得欢,郝建军拉着两个姑娘色眯眯的做游戏,房建喝着酒一边注意着蒋总的动静,一边操心套桂晓军的话,忙活的恨不得长两个头。
蒋总好像玩上了瘾,不是传来的爽朗的笑声有时候能把音乐盖住。他的手老绕着姑娘的下三路转圈,那小姑娘是舞厅的台柱子,欲拒还迎的把戏玩的炉火纯青。房建注意到蒋总有些把持不住,跳着舞就把人往门口带,很明显想进一步发展一下。房建朝桂晓军会心一笑,叫着郝建军一起到门口与蒋总会和,等把人一起送到度假村,房建也就达到了招待的目的。
这时候正是喜欢夜生活的人性质正浓的时候,舞台上来个小丑,开始点烟火。一时间,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恨不得把房顶掀开。房建跟着桂晓军往蒋总那边挤,心里骂这些人过年的时候还不消停,往外跑个什么劲。
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一起,推着蒋总往外走,也不知谁踩了谁的脚,几个人滚在了一起。房建就是在这个时候中的招,又挤又乱心里又害怕,是什么人干的都没看清就被桂晓军和倒八字给架回来了。说起这个,房建仍然心有余悸,“当时好像桂晓军使劲儿推了我一把,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兰兰,我们以后要好好感谢人家。”
“感谢他们干什么,一群扫把星,走到哪里败坏到那里。”王玉兰说起这些人就一肚子气,“怎么他们都好好的,就你受伤了,你没觉得奇怪么?”
“当时太乱了,一堆人乱七八糟的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起来之后才发现,蒋总还给我垫背呢。”房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你看看,我说的对吧。你昨天晚上肯定是给人家当包子皮挡子弹了。你还要感谢他们,有病啊。”王玉兰气的口不择言。
房建拍拍她的手,“现在这些都说不清楚了,客人是我领回来的,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事,我们肯定要付一部分责任,就算是不功不过吧。如果能用屁股上一枪得到了蒋总的友谊,这枪子挨得也值。”王玉兰不想理他,叫丹丹起床,这人已经鬼迷心窍,都挨枪子了还做梦攀高枝呢。
王玉兰做完早饭,看到丹丹正跟爸爸嘻嘻哈哈哈的闹着玩儿。就当为了活泼快乐的女儿,王玉兰还是想努力说服房建,“你不觉得奇怪么,你和郝建军的小公司上够不着天,下踩不着底,在丰城也排不上号。蒋总这么大的老板,怎么会挑你们合作啊,别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房建想的跟王玉兰不一样,虽然不知道蒋总来丰城后有什么猫腻,但既然联系上了,他们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兰兰,你可能不知道正华集团是多大的公司,他们公司随便拿出一个工程,都是单位想都不敢想的大工程。我现在说的好听是个副总,在我们单位也算个人物。但真跟人家蒋总比,连一个指头都比不上。所以,即使是为了我自己,也要努力搏一搏,反正成功了就名利双收,失败了也没什么,最多还在丰城混日子。”
房建野心勃勃的给王玉兰描绘将来的蓝图,“有了正华集团这个平台,你老公我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了。做以前没做过的项目,交以前交不到的朋友,过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那是什么感觉,兰兰,你想过吗?到那时候,郝建军家的别墅算什么,商店里的名贵珠宝又算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买来,名正言顺的让你做阔太太,犯不着像这样委屈自己。”他越说越兴奋,一不小心扯着了伤口,又呲牙咧嘴的疼一阵。
王玉兰看着野心勃勃的房建有些犯愁,“老公,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么?吃穿不愁,孩子健康,工作顺利,这日子多好啊。如果你觉得丰城太小,耽误了发展,我听翟大哥说,省里每年都有借调的名额,像你这种有本事有志向的人只要申请,就有机会参与重要项目,这一样可以提高能力。我们家不需要很多钱,我自己有工作,也不会乱花钱,就想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不喜欢那个蒋总,跟我们差距太大,不是过日子的人。天天跟个搅屎棍似的,走到哪里臭到哪里。你看看,他到了郝建军家,搅和的郝建军两口子关系失和,跟着你到平月走一趟,你弄了一身伤给架回来。就这你还一头热的想跟他扯上关系,脑子抽了吧?”
房建盯着王玉兰一个劲儿的看,看着看着就笑了,“兰兰,你放心,我跟郝建军不一样。在娶你的那一天,我就打算好好跟你过一辈子。你不用担心我在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对那个不感兴趣,说不了几句话就脱衣服上床,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我就是想有个好的发展,做以前不做过的事,享以前没享过的福。不要担心,即使我以后当了大老板,也不会嫌弃你这个糟糠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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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的脸有些红,她的确有些担心房建心气太高,跑的太快,自己在后面跟不上。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昨天那些人又闹哄哄的来了。蒋总魁梧的身材挡住了窗户外初升的阳光,“房大哥,身体怎么样了,现在才来看你,真是对不住。”
这就是普通的场面话,谁都没当真。房建指挥着王玉兰给客人让座倒茶。王玉兰不情愿伺候这些人,拨一拨动一动。郝建军看不惯她这样,拿话刺她,“弟妹,是不是还怪我们啊,昨天的事情真是谁都没想到。”
王玉兰努力笑笑,让房建自己招待客人,她出门联系面包车把回丰城。桂晓军在听到她打电话,“大妹子,不用专门叫车,我们来的车多,挤挤就能带你们回去。”
王玉兰说话有气无力的,“不用了,谢谢,叫个面包车挺方便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房建都在床上趴着,王玉兰蜡烛两头烧,接送丹丹的事情全交给了房爱国。即使是忙成这样,王玉兰还是抽空去了一趟翟家,请翟大哥想办法让房建出个长差,收收心。
房建也没闲着,丁伟的东西一搬走,他就让郝建军买了全套的家具电器放进去,叫了搬家公司在门外等着,王玉兰下班后立刻搬家。
过户的时候,王玉兰带着证件跟丁伟一起办手续。最近两个人都忙,虽然天天在一块上班,但都没时间坐到一起聊聊天。王玉兰因为丁云的事情面对丁医生时有些心虚,看到他就躲。丁医生则以为王玉兰情不自禁,舍不得自己,临走前破天荒的把私人电话留给王玉兰,希望以后常联系。
搬了新家之后,丁强以前住的房子成了房建的临时办公室,同事朋友来了都在那里商量事情。蒋总在一个深夜单独见了房建,希望他能辞职到正华集团任项目经理。
蒋总给房建画了个大饼,房建跳着想吃掉它。他考虑了几天,跟王玉兰说想从单位正式辞职。辞职报告还没写好,他就接到了被征调进国家重点工程项目专家组的通知。
翟大哥当时给了王玉兰两个选择,一个是西南地区深山老林的水库工程,工期三年,房建还是干老本行,做工程计价,一个月四天假期。另一个是件秘密任务,半年工期,断绝一切对外联系,到了之后听地方安排,还有保密期限。王玉兰一狠心,选择了后者。
房建看到征调通知就知道是王玉兰在背后捣鬼,他想不通为什么妻子老想扯自己的后腿。丈夫在事业上有了机会,妻子不是应该替他高兴么。
夫妻俩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房建气得脸红脖子粗,王玉兰梗着头不认错。
“王玉兰,我和郝建军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才得到这个机会。这时候你给我来这一手,你什么意思啊,不毁了我你不甘心是不是?”房建痛苦的无以复加,他的努力,他的梦想眼看就要变成一场空。
“房建,我就想让你收收心,没其他意思。我不喜欢.....”王玉兰的话还没说完,房建对她吼上了,“我收什么心,我有什么好收心的。天天窝在丰城,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就是你说的收心?王玉兰,你有病是不是,把我拴在你身边,让我天天做饭带孩子你就满意了是不是,啊。”
王玉兰的眼泪流的哗哗的,“对,我就是不想让你去那个正华集团,就是不想你走远了。现在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啊,我不稀罕你赚的那些钱,我也不稀罕你能发展成什么大人物,我就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
房建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王玉兰,假清高什么,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我赚的钱买的。你一个月五百多工资,能养活得了谁,还不稀罕我赚的钱,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吃饱了撑的。王玉兰,正华集团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自己愿意老死在丰城这个小地方是你的事儿,但别拦着我。”说完这话,房建转身走了,剩下王玉兰呆呆的发愣。
丧门星
两个人大吵一架之后,开始长时间的冷战。王玉兰受不了一个屋里的两口子谁也不理谁,想先打开这尴尬的局面。但房建这次是真被气着了,不想跟王玉兰说话。他天天早出晚归,回到家洗洗就睡,跟他说话也假装听不见。
但不管怎么闹情绪,房建到底还是不敢违抗省里的通知,没把辞职报告交上去,乖乖的准备出差。直到走的那天,两个人关系仍然很僵,王玉兰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准备常吃的药品,房建抱着兰兰,亲个没完。
房建没能进入正华,郝建军很失望,两个人都商量好了后续公司发展的计划。房建这一走,事情又有了变数。郝建军顾不得房建的脸色,骂王玉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人一块跟蒋总见了一面,说了不能履约的原因,蒋总那边倒是挺客气,说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房建走后就一点音讯没有,王玉兰虽然知道他现在不能对外联系,但心里仍然没着没落的。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寂寞的难以忍受,这时孩子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不顾房爱国的反对,把丹丹转到人民医院的附属幼儿园,天天带着孩子上下班,每天忙忙碌碌的,累的倒头就睡。
她帮过忙的那位大姐带着儿子媳妇亲自向她表示感谢。大姐身体恢复的很不错,腿脚有力,声音洪亮。王玉兰新搬了家,他们就找到医院来。王玉兰请他们在医院食堂吃午饭,大姐临走的时候,把她拉到角落里,问王玉兰给的药儿媳妇吃了会怎么样。
王玉兰大吃一惊,赶紧问那儿媳妇吃了多长时间了。丁医生骂她真没错,这不就惹祸了么。大姐看她那么紧张,哈哈笑着没当回事儿,还给她解释,“王护士,我那儿媳妇嘴馋,饿的狠了皮鞋也能煮了吃。看你给的药闻着挺香的,就偷着吃了几粒,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妥,胃口还变好了。没事儿,王护士,她身体健康的很.....”
王玉兰一阵阵无力,拉过那胖胖的儿媳妇来,搭了一下脉,吓得她声音都变了,“哎哟我的大姐,您这儿媳妇都怀孕了,怎么能乱吃药,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怎么这么没数啊。”
大姐没理会王玉兰的紧张,反而兴奋的叫起来,“王护士,我媳妇怀孕了?这是怎么说的。”儿媳妇和儿子也看着她,想确认消息的真假。王玉兰领着他们重新到医院挂号,“我号着是怀孕的脉,你们最好先去做个b超,验个血。”
儿子领着媳妇兴冲冲的到医院排队检查,大姐握着王玉兰的手不松开,眼泪汪汪的,“王护士,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孙子呢,哎,老天爷有眼啊,终于给我盼到了。”
王玉兰等大姐的儿子媳妇确认了好消息,听了满耳朵的感谢话,把这一家三口送走。看人都走的没影了,王玉兰吁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她再也不敢乱开药了。护士长对大姐的印象很深,拍着王玉兰的肩说她做了件好事儿。王玉兰一天都很开心,。赚五百块有五百块的活法,让房建见鬼去吧,她不会妄自菲薄的。
乐呵呵的与丹丹一块吃了晚饭,王玉兰带着女儿在小区里散步,聊天,过的挺有滋味的。但总有人在她心情好的时候煞风景,回家的路上,王玉兰背着熟睡的丹丹看到了惹人厌的倒八字。
倒八字把王玉兰叫住后,开始东拉西扯,从生活健康到工作顺利,洋洋洒洒的说个不停。王玉兰烦透了这些人,看他这么半天也不说找她的目的,直接单刀直入,“丹丹的爸爸现在不在家,如果你找他有事儿,可以联系郝建军。我孩子睡了,先回去。”
倒八字忙拦住她,搓着手嘿嘿笑着,说是替桂晓军来的,想再要两贴膏药。王玉兰皱着眉头,跟倒八字说如果人有病就不该讳疾忌医,去医院检查,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她这里又不是药铺,哪有那么多膏药送人啊。
倒八字赶紧问王玉兰的膏药是在哪里买的,桂晓军用的挺好的,如果有卖的就不用麻烦她了。王玉兰想随便说个偏远的地方,让他找去。但她实在惯了,耍人玩这种事情真做不出来。
最后她还是不甘不愿又送出去几贴,还不断安慰自己:反正膏药是她没事儿的时候做的,药材空间里蹭蹭的长,就是费点功夫。人家在门口等着这么长时间,骗人就不好了。
倒八字模样虽然不好看,但是个很活络的人,他拿出钱包,试探着问王玉兰要多少钱。王玉兰冷哼一声,“这东西你们还想用钱买?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管闲事。钱就不用了,你们以后少烦我就行。”
丰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王玉兰慢慢忘记了夫妻两人的分歧,盼着房建赶紧回来。他走了之后,王玉兰给北京的王胜打了电话,把两个人吵架的事情说了。王胜这次没站在房建这边,让女儿把丈夫看紧了,别让他出去呆野了心。
爸爸的支持让王玉兰觉得有了底气,她认为应该继续在房建那里下下功夫,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把各自的想法都摊在桌面上,有过改之无过加冕。大家都退一步,问题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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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玉兰想法子说服房建的时候,邵阳领着丁云来丰城玩,顺便来看看嫂子的新家。两个人亲亲蜜蜜黏黏糊糊,已经发展成情侣。丁云洗去铅华,是个挺柔弱的女孩子,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冲,轻声细语,唯邵阳马首是瞻。
邵阳很得意的看着王玉兰,希望能得到她的祝福。王玉兰边给他们削水果,边注意丁云的一行一动。没一会儿,丁云就坐不住了,要去卫生间。王玉兰聊着天,等丁云出来,借着洗手的借口跟着进去看了看。
从卫生间出来后,王玉兰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她看着兴高采烈的邵阳,试探着问,“表弟,你们俩关系定下来没有?”
“嫂子,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爸死活要给我定个不认识的姑娘,你说我跟丁云谈的好好的,他这不是棒打鸳鸯么。嫂子,我爸我妈都挺你的,你给我们说说好话吧。”邵阳这么大小伙子,还冲着王玉兰撒娇。
王玉兰心里松了口气,没定下就好。丁云整个过程都没说什么话,就不时的对着邵阳笑笑。邵阳跟个傻小子似的,把王玉兰的厨房翻了一遍,摆了一桌子让丁云挑着吃。
邵阳和丁云走后,王玉兰立刻给邵怀新打电话,让他千万不能答应邵阳和丁云处对象,具体的原因等她歇班的时候再说。邵怀新本来就对丁云不满意,满口答应。
王玉兰的好名声在大姐的村子周围传播的很快,大姐不但在兄弟姐妹中有威信,在左邻右舍中也是个能干可靠的媳妇与长者。她儿媳妇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好多人都过来道贺。大姐把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发动大家有病都到人民医院去找热心人王护士,有些阅历的老人聊着聊着就摸清楚了来龙去脉。
于是,大姐走后没多长时间,王玉兰在家里不断迎来大姐的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曲里拐弯的亲戚,大部分都是带着家里的年轻女人让她看看能不能生孩子。王玉兰有些哭笑不得,她对正骨有信心,对看护病人也有底气,但对治疗不孕不孕还真不敢下药方。
但总有些能磨的人,让王玉兰赶鸭子上架号了脉,出个调养的方子,有能耐的还能抠出些药来。这事又被护士长知道了,对她一顿猛批。王玉兰觉得自己两头不是人,搭上时间搭上精力还得不了好,真是倒霉催的。
倒八字又来找过她一次,王玉兰一口咬死膏药没有了。桂晓军的笑容再好看,也敌不过这么用啊,再说她已经打听到小警察已经结婚生子,调到省城去了。她没了念想,桂晓军笑的再好看也没用了。
在房建回家的前几天,护士长分给她一个新病人,是交了超高价的三级护理。护士长告诉王玉兰,医院在这人身上发了笔小财,让她小心伺候,这种冤大头一年遇不上几个,既然落在她们手里,就要把今年的奖金都挣出来。王玉兰笑着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进了病房就看到桂晓军在病床上躺着。
王玉兰就当不认识这人,说话和煦态度温柔的按照三级护理师的标准精心护理,但额外的照顾对不起没有。桂晓军腰上的伤是老伤,疤痕留的很大,当时可能也是捡回来一条命。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王玉兰就知道人家这是来医院疗养的。
桂晓军一直注意着王玉兰的神色,看她的眼神转到自己腰上,赶紧解释,“王护士,我现在腰疼的要命,好长时间没休息好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睡一觉。”
王玉兰温柔的声音响起来,“请稍等。”出去之后找主任开了两片安定,想让桂晓军服下。桂晓军看着熟悉的药片,心想这玩意儿要是吃了管用他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把药片扔到垃圾桶,他恳求王玉兰,“王护士,你能不能帮我再买贴以前的膏药,我觉得那东西效果挺好的。”
“桂先生,我们是正规二级甲等医院,不卖狗皮膏药。”王玉兰看着他受罪,心里挺爽的。就蒋总的一个狗腿子,也花钱弄个三级护理,还点名让她来服务,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们不是有钱么,这世界上总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你就好好受着吧。
王玉兰每天看着桂晓军泄愤,活一样不少干,效果一点没有。桂晓军都怀疑倒八字给自己出的是不是馊主意。他腰疼的实在厉害,保护不了人,跟蒋总打报告想转行。他退役之后就跟着蒋总,风里来雨里去的,得到了全方位的信任。
蒋总看他是真难受,让他挑个好地方,先养养腰上的伤,所有的花费公司里报销。倒八字建议他到丰城,找那个会做膏药的土大夫看看,说不准能弄个偏方。
知道桂晓军想来丰城,蒋总就笑了,想起了在这个小城市招猫逗狗的有趣假期,接触的人也挺好玩的。让桂晓军住到医院先疗养着,有空的话他也去。
桂晓军在人民医院躺了几天,手底下的人没闲着,每天开车到各个地方找人找药。倒八字对王玉兰的冷眼旁观很气愤,差点把王玉兰绑起来审一通。但桂晓军这个老大不是白当的,看王玉兰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前面的功夫都是白费劲,真要治病还得找这个王护士。
房建回来的第二天,蒋总领着桂晓军登门拜访,这让他有些惊喜。王玉兰下班回到家,就看到这两个丧门星坐在家里跟房建聊得正欢。
好心
王玉兰僵着脸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回屋躺着,没一会儿房建走进卧室,推推装睡的她,“兰兰,出去招待一下客人吧,人家是专门来找你的。”
王玉兰心里有股无名气,冲着房间低声吼,“找我干什么,你出去跟桂晓军说,我这里治不了他的病,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们不是有钱么,那就抱着钱疼死吧。”说完一把把房建的手拨开,“他们爱找谁找谁,别来烦我。”
房建没想到王玉兰突然发火,手扎煞在空中半响,才无可奈何的说,“兰兰,进门都是客,哪有你这样给人脸色看的。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他们,那我以后就不提合作的事情了。等把他们送走,以后不来往就是。”
王玉兰没想到房建退了这么实质性的一步,她的眼睛瞪得溜溜圆,“你说的是真的?不想着与虎谋皮了?”
房建帮她拿衣服换,边催她起来,“说的什么话,蒋总怎么成老虎了。我就是想通了,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混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找条其他的出路,想办法与他平起平坐,我又不是真的比他差多少。”
王玉兰麻利的起来换衣服,“你这么想就对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一步登天这种好事儿,怎么可能落到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头上。”说着又狐疑的看了看他,“房建,你不是为了让我给桂晓军看病哄我吧,你可知道我的脾气,要是你....”
房建推着她往外走,“知道,知道,你就别再威胁我了,我被你吓得头发都快白了。”
王玉兰出卧室门前,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笑容,“老公,谢谢你。”
既然房建答应以后不与蒋总搅和在一起,王玉兰看他们也不那么不顺眼了。她跟在房建后面,心平气和的陪着一起聊天。桂晓军的话一直不多,但看得出最近真的休息不好,脸上的疲倦显得人非常无力,坐着没精打采的。
蒋总看了看王玉兰,很正式的拜托她,“王护士,今天是有事来麻烦您的。”
王玉兰被用敬语叫的很不习惯,蒋总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说话非常真诚,“王护士,我一直把桂晓军当成大哥。多年前,他重伤之下仍然救了我的亲人,我们一家人都记在心里。您现在是他的护理师,知道他的痛苦。听说您有办法能让他好受些,还请您帮他看一看。”
王玉兰再蠢也不会被他几句话糊弄住,蒋总这块招牌在她这里不好使。她也真诚的看着蒋总的眼睛,“蒋总,您也知道,我只是人民医院的普通护士,给病人打针点药是我的本分,但要我给人治病,我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您肯定也知道,我这点本事都是跟着师傅学的,您可以去平月找赵大夫看看,他的水平比我高得多。是不是,房建?”
蒋总无奈的笑,“赵大夫我们也去拜访过,治疗没什么效果才来找您的。正是因为您是护士,我们相信您妙手仁心才上门求医。王护士,请您就不要推脱了,帮助一下桂大哥吧。”
房建也开口劝,“兰兰,我看桂大哥真的是很难受,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如果有办法,还是帮帮吧。。”
房建开口比什么都强,王玉兰想了想,昂起头来看着蒋总,“蒋总,桂大哥,我就是个土郎中,给人治病开药时灵时不灵,只能治着试试看。”看两个人答应,王玉兰接着说,“在治疗期间,桂大哥仍然是人民医院的病人,要定期做检查。”她可是答应了护士长把今年的奖金从桂晓军身上赚出来。要是跑了这么个大客户,她会成为医院公敌的。
这种事情对蒋总来说是小事儿,他一口答应。王玉兰最后跟桂晓军说,“桂大哥,你这个伤很复杂,我又是个二把刀,实在是没信心给你治好。你肯定也是见过不少医生,实在没办法才找的我。”
蒋总和桂晓军点头,要是正规医院能治疗,他们也不会想找偏方。王玉兰没看他们的脸色,如实叙述病情,“你当时伤的太重,伤口愈合后也没好好养着,年轻的时候可能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年纪大了,当年的欠债就要还。当时受伤后,你肯定长时间呆在潮湿的很长一段时间,湿气入骨,病痛才会缠绵这么多年。”
王玉兰看着蒋总,“既然你们条件好,那我就捡好东西用。准备好钱吧,蒋总,桂大哥花的不会是小数目。在这里租套房子,找个保姆,做好打长期战争的准备。我别的不能保证,让人活着的时候少受点罪还是可以做到的。”
桂晓军笑了,“大妹子,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王玉兰看了他一眼,想想这人也没得罪过自己,受的都是鱼池之殃。于是站起来交代,“我给你拿点药,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别病还没治呢,精神先出问题。”
王玉兰到客房给他包了一包药,看着他服下,就想送人走。房建看了看她,“兰兰,既然答应治了,就拿出点好东西来吧,别这么小气。”
王玉兰瞪他,“你哪边的,好药那么容易得么。”房建推推她,王玉兰没办法,又拿出来几颗压箱底的宝贝。几个人都瞪着眼看,王玉兰心疼的看着桂晓军,“这些要收钱,一粒一千块,你买不买,不买我就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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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晓军还没开口,蒋总先说话了,“买,买,有多少买多了。”
房建笑的很谦虚,“兰兰做护士的能力一般,但做药的功夫是真不错。桂大哥,你吃了就知道好了。”王玉兰横了他一眼,谁说她做护士一般了。
桂晓军在出门前吃了一粒,房建笑嘻嘻的送他们走,“桂大哥,今天我为了你把老婆都得罪了,兰兰后来拿出的药藏的我都不知道放哪里,你的救命之恩这次就算报了啊。”
几个人寒暄一番,蒋总开车送桂晓军回医院。车开到半路,他笑着跟桂晓军说,“这俩夫妻的双簧演的不错,一晚上就收入几千块钱。我们即使吃的不管用,也不好意思把钱要回来,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是不是啊,桂哥?”蒋总叨叨半天,没听见反应。扭头一看,桂晓军已经睡着了。
王玉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受到了蒋总的热烈欢迎。他呲着牙笑的哈哈的,握着王玉兰的手不松开。桂晓军睡了一晚上好觉,状态不错,脸上的晦暗一扫而空。
王玉兰笑着接受了蒋总的恭维,还列了个药浴的单子,让他们做好准备。蒋总很豪气的挥了挥手,倒八字拿过单子去准备。做完了该做的护理,蒋总就是留着她就是不让走,话里话外还想花个几千块。
王玉兰觉得蒋总前倨后恭的姿态很好笑,但好东西都是自己留着,哪能便宜外人。正在僵持的时候,护士长呼叫她,说外面有人找。
王玉兰赶紧出去,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丁云怒气冲冲的,一看到王玉兰,大耳刮子就要抽上来。王玉兰块头比她大,伸胳膊挡住了。护士长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赶走了看热闹的,自己站在门外当门神。办公室里,丁云眼里含着泪,哭丧着脸,梗着嗓子王玉兰,“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让邵阳的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事情。”
王玉兰一听是这事儿,直接承认,“对,我跟舅舅说过,不让他们同意。”
“为什么,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哪里碍着你了,让你这么看不惯我。”丁云睁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她。
王玉兰心里叹气,这个女孩子真是可惜了,“这样做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进舅舅家的门,你和邵阳不合适。”
丁云走上前来,有些疯狂的想抓王玉兰的衣领子,“我们的事儿用的着你管么,我们两情相悦,想结婚,有什么错?”
王玉兰离得她远点,“丁云,我是护士,你什么情况我心里门儿清,真的要我一条条说出来么?”
“你说,你说,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就让你在人民医院混不下去。一个小小的护士,真是翻了天了。”丁云嚷着,不依不挠的追着要打她。
王玉兰冷笑,使劲把她推得坐地上,指着她的鼻子说,“丁云,就是因为我是护士,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你想跟邵阳在一起,行,只要你老老实实在这个房间,让我观察三天,我就去跟舅舅承认错误说我冤枉了好人。”
丁云的脸刷的白了,“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让你观察。”
王玉兰冷冷的盯着她,“丁云,你那天在我家两个小时都坐不住,去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你爱祸害谁祸害谁,但请离我们家的人远点。邵阳是我表弟,我可不想他跟个瘾君子过一辈子。”
丁云恨恨的看着她,眼里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王玉兰,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就是嗑药有瘾,怎么了,就这邵阳还当我是个宝呢。你以为你能拆散我们,做梦,咱等着瞧。”
王玉兰一把把她扯起来,“丁小姐,你不只是是嗑药有瘾吧,信不信我关你六个小时,让你丑态毕露。”说完,她把丁云推出病房门,“别惹我,也别惹我家里人。有能耐你就使,但你想进邵家的门,在我这关就通不过。”
丁云恨恨的走了,看热闹的都做鸟兽散,护士长进来关上门,戳着王玉兰的脑门子骂,“王玉兰啊王玉兰,你怎么得罪她呢,知不知道她妈在医院说句话比丁院长都管用,啧啧~~,你就等着穿小鞋吧。”王玉兰也直喊晦气,这种人谁见了谁躲,怎么就找上她了。
没过多长时间,护士长悄悄告诉王玉兰,丁云被送戒毒所了。她撇着嘴强调,人家去的是全国最有名的戒毒所,据说戒毒成功率98%。
王玉兰怀疑的看着她,“这话说出来不怕打脸啊?”
护士长翘着二郎腿,“人家姑且一说,你就姑且一听,瞒住那些不懂行的,赶紧把女儿嫁了就完事。学医的谁不知道,像她这种程度,人基本上就废了,谁娶谁倒霉,再有背景又怎么样,就是个祸害。所以啊,丁医生才着急忙慌的带着哥哥跑到上海,要不然,肯定也会被拖累。”
变化
当第四个怀孕的女子对她表示感谢的时候,王玉兰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招小孩,要不怎么她摸过得肚子都能怀孩子呢。故事的开端是一个玩笑,护士长的一个高中同学到妇科做检查,完事了转悠到外科聊天。护士长随手拉过旁边的王玉兰,让她摸了摸那人的肚子,还开玩笑说,王玉兰有送子娘娘的手,摸一下能让他们再生一个。
这本来就是个笑话,护士长都四十五了,她的同学也年轻不到那里去。三个女人轮流着摸了一圈,比了比谁的肉多营养好就过去了。但一个多月后,那同学哭丧着脸找到护士长,说回家之后真中枪了,家里可能会多个小的,大女儿都上大学了,老公还要她生,这不是要人命吗。
王玉兰听到这里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事儿跟她可没有关系。护士长那位老蚌生珠的女同学后来要没要孩子王玉兰不知道,但只要医院里的同事谁打算要孩子,郭医生就会把王玉兰推荐出去,说她有双神奇的手,让生男绝对不会生女。大家茶余饭后闹着玩,谁也没当真,王玉兰自己也起哄,没事儿的时候就到楼下妇科转一圈,冒充神棍。
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越穿越邪乎,王玉兰竟然成了生孩子的吉祥物似的存在,被套上神奇的光环。,翟大姐知道了这事儿之后,笑的要命,让她干脆在医院门口摆摊摸肚子算了,按人头收费,也算给医院搞创收。
倒八字啃着苹果,边看王玉兰针灸,边打听留言的真实性,“王护士,据说让你摸一摸,可以让女人怀孕,是真的么?”
王玉兰的白眼有鸡蛋那么大,她都被这传言害死了,上个厕所都有孕妇上来求她摸一下,“是啊,他们都说我是送子娘娘,摸谁谁怀孕,要不要我也给你摸摸?”
倒八字就是没话找话,随便问问,被王玉兰一呛,他就不敢说话了。王玉兰能不能让人怀孕不知道,但她能治桂晓军的陈年顽疾是他亲眼看到的。
桂晓军现在大部分时间与王玉兰呆在一个小区里,请了保姆天天熬药汤子。王玉兰第一次治疗这么棘手的病情,内服外敷选的都是上上品,好药流水似的运进来,蒋总有钱倒是成了好事,随便王玉兰霍霍呗。
王玉兰刚开始动手不敢太狠,什么都是慢慢试着来。即使王玉兰觉得她手法已经够轻了,但治疗过程仍然要中断好几次,桂晓军最后都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在她给桂晓军治疗的这段时间,房建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跟蒋总联系,去郝建军家也少。丰城要举办一个全国性的行业会议,房建经翟大哥推荐,主持这个会议。房建的认真劲儿上来,邀请专家,审议论文,确定演讲主题等等的工作都事无巨细,亲自安排。
会议开幕那天,王玉兰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他。作为会议主持,房建的在屏幕上的时间停留的很长,还接受了记者的单独采访。电视里的他成熟稳重,说话不卑不亢,。
丹丹兴奋的看完电视里的爸爸,就大呼小叫的奔向电话机,给房建打电话。房建在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声通过电话都听得很清楚。王玉兰接过电话后,房建先问他在电视里帅不帅,开了两句玩笑,他说到正题。会议闭幕的那天,他要带着王玉兰单独请大会主席,中国工程院的张浩博院士吃饭。
王玉兰笑着答应下来,吃饭那天还专门请了半天假,做了美容,换了发型,戴上她最心爱的黄金首饰,去见客人。房建提前在门口等着,看到她这么重视,当时还挺高兴。
两个人在门口等客人的时候,王玉兰有些紧张。客人一个个的来,每个人看到王玉兰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往她头上瞄两眼。房建抽空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去卫生间悄悄把首饰取下来,以后再戴。从那时候开始,王玉兰的心情就越来越差。
张院士是最后到的,身边陪着他的得意弟子张潇。张潇是个女博士,年纪不大,一身的书卷气,带个近视眼镜,还挺符合王玉兰心目中的知识分子形象。
张院士看着挺喜欢房建,坐下后就把他拉到身边,王玉兰想跟着坐。房建看了她一眼,笑着让张潇坐过去。张潇跟王玉兰谦让了几句,插坐在他们两口子中间。
张院士是个很和蔼的老人,知道王玉兰是个护士,还跟她讨论了几个养生的问题。王玉兰可不想夺了房建的风头,随便说了几句就按平月的规矩,拿筷子给客人布菜。
房建赶紧拦住了她,跟客人解释说这是他们家乡的坏习惯。吃饭的客人都跟王玉兰客气着,连声说自己来自己来。王玉兰有些尴尬的坐下,张潇扭身跟她聊些女人的话题,胸前的水晶胸针闪亮亮的刺人眼。
张潇今天的打扮很知性,简单的套装,素色毛衣,盘着的长发显得脖子尤其修长。王玉兰有些自惭形秽,她今天的打扮走的都是丰城的流行风,跟张潇那种说不出的优雅比起来,多了些肤浅土气的张扬。
张潇跟王玉兰这个女主人礼貌的说了几句话,就成了酒桌上话题很好的引导者。也难怪张院士愿意把她带出来,她自信谦虚,言之有物,让王玉兰这个外行听着,就知道她是有真材实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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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大家聊天的气氛很热烈,专业术语一套接着一套。张潇跟房建很有话说,俩人还互留了联系方式。王玉兰低头吃菜,一直沉默不语。在一众高谈阔论的人中,显得孤单又可怜。
这次饭局很成功,回家后房建就兴奋的跟在王玉兰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王玉兰不愿意看他的脸,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房建送客的时候,与张潇依依话别的样子。她又拿出自己的工具,干些以前嫌麻烦不愿意干的活,沉默着让一株株的药材的香味充满整个房间。
这顿饭□□裸的把两人的鸿沟摆在眼前,让她装看不见都不行。以前她靠女人的直觉,不想让房建走的太快,离她太远。她不喜欢房建的急功近利,但实在挡不住他往外飞的心。今天只是个前奏,房建以后的路会更长,在自己的主场她已经跟不上男人的脚步,换了客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王玉兰无奈的给自己笑了一个,把取下来的首饰重新戴上,仔细照了照镜子,东西有些过时,但仍光彩夺目。王玉兰羡慕在平月的自己,那时候闭着双眼,捂紧耳朵,昏天黑地的过日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房建亦步亦趋的跟着王玉兰,看她戴上喜欢的首饰,看着她重新坐下来磨药粉。他试探着跟王玉兰说,“兰兰,过几天我们再去买套金首饰吧,这个带头上有些大,显得俗气。”
王玉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忙活,“其他的金首饰我也有,但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现在不好看了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式样有些老气,现在流行的都是小巧精致的。”房建端详着王玉兰头上一颤一颤的头饰,笑着说,“再买几身能穿的出门的衣服,以后这种场合会越来越多,你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了。”
王玉兰无意识的应答,“你是想让我跟着刘萍学么?”
房建半蹲在王玉兰前面,嘴里的酒气喷到她头上,“你看你又来了,刘萍穿的那些怎么行,根本不适合她。你要学就学今天的张潇张博士,我看她挺会穿的。”王玉兰猛的一抬头,撞到房建的下巴上,让他把舌头咬了,下面的话题就此打住。
没过多长时间,房建找机会去北京出了趟短差。回来后他兴高采烈的告诉王玉兰个大消息,他下半年要考研究生。张院士答应,只要过了国家线就收他。房建私下里志得意满的炫耀,“兰兰,你说你老公是不是个人才,想赚钱,钱哗哗的来,想读书,能找到全行业最顶尖的导师。哎,要不说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你就等着我名利双收吧。”
王玉兰不觉得房建名利双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张潇在房建嘴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是实实在在的。王玉兰几次晚上十点给他送夜宵,都看到房建给她打电话。房建托张潇找试题,找辅导班,找出题的老师,遇到专业问题,两个人在电话里可以滔滔不绝的讨论一个多小时。
王玉兰的心里像塞了块石头,吐吐不出来,吞吞不下去。两个人现在已经是事实上的分居,为了能安心学习,房建不顾王玉兰的反对,把粘人的丹丹送到爷爷家。他则单独住到隔壁,天天点灯熬油到深夜。
王玉兰心里有事儿,工作上有些不专心,出了好几次小失误。护士长察觉出她的异常,提醒她注意点。既然已经得罪了院长的女儿,他的一言一行再不能让人抓到小辫子。
王玉兰这段时间鳖坏了,知道护士长的嘴挺严,拉着她到僻静的地方说些心里话。丰城眼看就装不下房建,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护士长听完叹了口气,两个人遇到同样的问题,郭医生也要踩着年龄线去进修。不过她的情况比王玉兰好些,老郭眼看着就五十岁,再折腾也折腾不了几年。
两个人对着叹气到快下班,护士长干脆叫了几个同样情况的女同事一块出去吃饭,大家一块发发牢骚,抒发一下郁闷的心情。这顿饭吃的很痛快,大家坐下来喝着小酒说完孩子,就开始骂老公骂公婆,再把各自家里能说的家务事都抖搂抖搂,酒席散的时候都挺高兴的。
王玉兰看明白了,跟她相似的女人不少,这让她感觉稍微舒服一点。面对野心勃勃的老公,这些女人也是妙招迭出。有安坐钓鱼台的,有奋起直追的,有当跟屁虫粘人精的,有收买奸细的随时监控的,各种花花肠子真让人长了见识。
吃完饭笑过闹过,回到家都快十一点了。王玉兰喝的晕晕乎乎的,给房建煮了几个汤圆端过去。房建的手机正贴在耳朵上给张潇打电话。
房建冲她笑着摆摆手,王玉兰就跟个大丫头似的退到隔壁。呆愣愣的做了半天,才发现手里的汤圆又给端回来了,软塌塌的沉在碗底。她无奈的笑了笑,把汤圆热了热装到保温瓶里,干脆送给桂晓军吃。好歹也花了功夫烧了煤气,倒了多可惜。
王玉兰走到桂晓军楼下,摁了门铃才意识到把自己不吃的东西送人有些不好,赶紧手忙脚乱的从空间里拿出些药做添头。
桂晓军也住在一楼,王玉兰进门后发现一屋子的男人正抽着烟打牌。王玉兰职业病发作,说了句“都把烟熄了,不知道这里有病人啊。”
桂晓军正躺床上看电视,王玉兰把保温桶递给他。桂晓军晚上吃的挺饱,不过他看着王玉兰的脸色,还是乖乖拿起勺子。汤圆放了这么长时间,很多都破了,只留下支离破碎的一层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玉兰的眼泪不声不响的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王玉兰默不作声的哭,心里空的要命,感觉这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人,她拼尽全力却什么也抓不住。她的眼泪流啊流,桂晓军一手抱着桶,一手抓着勺子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王玉兰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家的时候,看到的是几双沉默的眼睛。她赶忙站起来,用袖子擦擦鼻涕。把手里做搭头的药递给桂晓军,“汤圆放得时间有些长,不爱吃就倒了。这些药你看着吃,虽然不能治病,保健身体还是挺好的。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她落荒而逃。
王玉兰的情绪没有影响到房建,他打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破釜沉舟,心无旁骛。元旦过后没几天,房建参加了当年的研究生入学考试,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王玉兰倒是光棍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总有些事情挡也挡不住。不如就此放下,见招拆招,大不了一拍两散,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养活自己和孩子肯定没问题。
邵怀新打电话来,说了邵阳和丁云的订婚日期。他很不好意思的跟王玉兰解释,说丁云已经在全国顶尖的医院治好了毒瘾,现在跟正常人一样。反正邵阳在家里也是闹得不安生,他索性把婚事答应下来。另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是丁云的父亲丁院长的身份。按照一般人的看法,丁云能嫁到他们家,是邵家高攀。
王玉兰无奈,反正她的心已经尽到了,既然舅舅家愿意赌一把,那就让他们试试吧。订婚当天,她借口工作忙没有出席。房建回来说订婚场面很温馨浪漫,女的娇男的俏,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而且婚期定的很近,丁云年前就过门。
鸿沟
考试之后,房建和张潇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减少,四五岁的丹丹都知道有个张潇阿姨是爸爸的好朋友。王玉兰她心里不踏实,但怕被房建说成小心眼,努力忍着。毕竟房建做的太光明正大,讨论的也是正常话题,她的猜忌显得很站不住脚。
王玉兰觉得房建变了,她沉默很多,房建手中好像握着一个小锉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她的心上磨一下,让她有苦说不出的疼一会。
邵阳亲自把结婚请柬送到王玉兰的手上,他筹备婚礼的时间很紧张,还好他这几年能折腾,钱上没出现问题。他能抽出时间来一趟不容易,房建恰好去幼儿园接丹丹放学,王玉兰边给他削水果边跟他说些常见的客气话,“既然结婚了,你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也快点生个孙子给舅舅抱。”
邵阳张张嘴,忽然问了一句,“嫂子,你说丁云的毒瘾能戒掉的吧?”
“丁家说能戒掉那就能戒掉呗。”她还能说什么。
“我心里老是不踏实,嫂子,要不我叫她来你给看看,开点药吃?”邵阳笑着求她。
王玉兰也笑,“可别,她爸爸可是人民医院的院长,比我可权威多了,我还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呢,你这不害我么。”
邵阳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丹丹欢快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房建回来了。
房建进门看见邵阳楞了一下,接着笑了,“表弟,你最近可是稀客?”
邵阳站起来抱住丹丹,“再忙也要给你们亲自送请柬来啊,表哥。”
看见他,房建不像以前那么热情,轻描淡写的留他吃饭。邵阳感觉到他的冷淡,站起来要走,说丁云正在小区门口等他。王玉兰送到他小区门口,模模糊糊的看见丁云把手握成□□向她瞄准,看来她真把丁云得罪的不轻。
吃晚饭的时候,房建告诉王玉兰一件事情,他在平月入的股都被人买了,得了一大笔钱,邵家还提出想买王玉兰的那栋楼,问她卖不卖。
王玉兰有些愣,“邵阳想干什么,在平月称王称霸?”
房建叹了口气,“不是邵阳要买,而是丁家在通过他的手收购。这几年那条街做起来了,成了日进斗金的地方,流着口水等分一杯羹的人多得是。我和程伟家还算好的,卖的价格不错。有些后来加进去的小股东,丁家可是什么肮脏手段都用上了,砍价砍到脚脖子,也卖了。”
王玉兰很吃惊,“丁家那么厉害啊,我开会的时候还觉得丁院长是个很正派的人呢。”
“听说是你们院长夫人操作的,她背后的关系网很复杂,这次把女儿搭上,不捞个够本怎么肯罢休。舅舅还傻乎乎的,以为占便宜了呢。对了如果邵阳想买你那栋楼,你告诉我一声,我跟她谈。”
王玉兰点头说好,她真没想到邵阳结个婚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果然,没几天邵怀新父子有一天很晚的时候登门,说想买下她的物业。王玉兰乖乖的把房建推出去,把那栋楼卖掉。邵怀新走的时候直叹气,邵阳也低着头不说话,但事已至此,两家很明显要分道扬镳了。
不管私底下怎么闹,婚礼还是要参加的。邵阳和丁云结婚那天,场面办的奢华弘大,来了很多丰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舅舅和舅妈都很高兴,从头笑到尾。
房城结婚的时候,王玉兰见过这位院长夫人。但那时候她正在跟婆家怄气,对她的观感模模糊糊的。这次近距离看到真人,她专门仔细打量了一番。许桂香乍看像个马列主义老太太,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神很凌厉,一看就不好想与。她注意到王玉兰在看自己,拉着她的手聊了很长时间,说话挺温和的。
新娘子丁云的脸上长了些肉,看着健康很多,穿着婚纱的样子满脸都是幸福,被几个伴娘围绕着像是个公主。王玉兰正跟张兰漫无边际的聊着天,程伟家悄悄走近,拿手臂碰碰她,意思是有事情要谈。王玉兰跟着他来到一个偏僻的候客厅,程伟家一屁股坐在小沙发上,懒散的样子让人看不过眼。
小伙子现在的打扮很正常,但做派还跟以前一样欠揍,说话老绕圈子。王玉兰不耐烦的看着他,程伟家叹了口气,“兰兰姐,参加完婚礼我打算回北京,以后就不回来了,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王玉兰笑了,“你早应该这样了,你一个大学生,在平月瞎混什么。回家找个工作,老老实实上班多好。”
程伟家不高兴,“我在这里也不错啊,赚的钱比我上班领工资强多了。再说了,当初可是你欢迎我来的,现在你拍拍屁股不认账,把我留在平月不管。”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我对不住你,那行,你跟我来丰城吧,我给你找个门卫的活。”王玉兰呲他。
程伟家白她一眼,坐正了问她,“兰兰姐,房哥跟你说过他卖股份的事儿么?”
“说了,他还把我那栋楼也卖了。”
“连你们也没放过啊,看来我是没戏了。算了,既然你们也卖了,我就心里平衡了。”程伟家叹气,“这就是离家远的坏处,怎么搞都搞不过那些地头蛇。算了,我认输。”
王玉兰笑笑,程伟家年纪小,被别人逼着买股份心里肯定气不过。不过临走之前能说一声,她还是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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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平平安安的过了一个春节,丁医生打来了拜年电话,他说话还是那样单刀直入,“王护士,过年好啊,最近过的怎么样。我妹妹的婚礼热闹不?”
“你现在关心是不是有些晚啊,丁医生。婚礼盛况空前,很给丁院长长脸,你要是来了肯定会后悔没在丰城娶媳妇。”王玉兰隔着话筒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
“嘁~~,我不稀罕。对了,院长夫人怎么样,有没有冷着脸摆臭架子?”
“没有啊,她说话挺和气的。”
“对你说话和气?王玉兰,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丁伟挺吃惊的。
王玉兰吓了一跳,“我在她老公手底下干活,怎么敢得罪她。别给我乱扣帽子,丁医生。”
“啧啧,王玉兰,你看看我走了你都混成什么样了,许桂香都要收拾你了你还给她说好话呢。以我跟她多年的斗争经验,现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就要倒霉了,赶紧想招应对吧。告诉我吧,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一般情况你够不着她啊。”
王玉兰支支吾吾的说,“丁医生,你知道你妹妹的身体状况吧?”
丁医生沉默了,王玉兰接着说,“她胳膊有次受伤,是我看的。然后我把实情告诉了舅舅,也就是丁云未来的公公,想阻止他们结婚。”
丁伟叹了口气,“那你就是活该了,许桂香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这是差点毁了她的终身大事啊,等着卷铺盖卷走人把。”
王玉兰有些不高兴,“丁医生,你还幸灾乐祸。”
丁伟接着叹气,“王护士,你可长点心把,这么大年纪了,正义感怎么还这么强。房建这个正牌表哥还没说话呢,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嫂先出头算怎么回事啊。实话告诉你,许桂香在人民医院说话可比我爸管用,要不然我至于跑上海来么。算了,我这两天问问现在医院,看能不能把你安排进来,让你也见识一下十里洋场的繁华。”
王玉兰听了心里沉甸甸的,“有这么严重么,我就是个护士,她至于跟我过意不去么。”
“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看,到时候别被人挤兑的哭鼻子。”
“知道了,真是烦死了。”
尽管她不相信,但事情还是如丁医生预料的那样发展,王玉兰工作越来越不顺手,给她的小鞋越来越多。护士长看在眼里,悄悄出主意,让她走走丁医生的门路。王玉兰满脸苦笑,丁医生那里就别指望了。
大家都知道,如果在单位里得罪了有话语权的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们想整人,有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王玉兰再小心翼翼的工作也没用,她慢慢被边缘化,开年上班才一个多月,离去厨房帮工仅有一步之遥。
明眼人都知道有人在针对她,消息灵通点的还知道她得罪了院长夫人。于是,人生百态展露在王玉兰的面前,有人与她保持距离,有人火上浇油说风凉话。护士长则单独找桂晓东谈了次话,让他申请一对一的陪护,希望王玉兰的日子好过点。
王玉兰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或者让人可怜自己。她干脆不去上班,给桂晓军做完治疗就回家待着。
她心情不好,对房建和丹丹就少了耐心。在房建拿到研究生入取通知书的那天,王玉兰按耐不住心里的失望,两个人又吵了一架,把两个人的差距□□裸的摆在眼前。
“兰兰,既然上班上的这么憋屈,不如辞职跟我去北京。想上班的话你就慢慢找工作,不想上班在家呆着也行。大城市的机会比这里多,也没这么多人事倾轧,还有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家团圆多好。”房建说的话没什么错处,但王玉兰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好话也想偏了。
“去了北京不还是护士,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学中医,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有人认可我,北京城藏龙卧虎,谁认识我这个平月的土八路啊,要是在那里一事无成,我能甘心么。真辞职走了,我可能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不去,我就在丰城。”
“咱们有丰城的底子在呢,赚钱的事情有我。你的手艺好,耐下心来慢慢积累,总会有你的出头天。”房建看着这段时间憔悴下来的老婆,好言相劝。
“我亲爸临死前警告过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我自己养活自己,不能指望别人。我一直是这么做的,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儿。”王玉兰想不出去北京对她有什么好处,除了能照顾家照顾孩子。
“兰兰,不是我说你,你的想法就是太守旧。现在这个社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才会有好的发展。你犹豫的功夫,别人早跑你前面去了。我现在就很有危机感,要还不赶紧追,可能一辈子就碌碌无为了。”
“我跟你不一样,房建,我读书不行,学过的东西也不会让人很快就承认,不可能跑着前进的,我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满满积累。”王玉兰严肃的看着房建。
“所以啊,兰兰,你更要换个好的环境,不断的学习。实际上,你只要脑子转个弯,挑些病人,作出成绩还是很快的。”房建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王玉兰站起来,苦笑,“我是什么材料你很清楚,也不会挑病人。你那么想出人头地,我也不想拖你后腿,那就按各自的想法做吧。不过,房建,如果你觉得丰城装不下你了,咱去省城怎么样,不用非得往北上广跑吧。如果先去省城历练一下,你的路会更扎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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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现在已经是省里挂上名的专家了,直接到最好的城市发展才利益最大化。中间多走一步,又要花许多时间,不值得。”房建摇着头拒绝。
王玉兰失望了,低声说,“房建,你的心太高了。”
房建也烦躁起来,“我只是想让你辞职,一家三口去北京。”
王玉兰看着他,“去北京之后呢?天天做饭带孩子,最多干一个谁都能做的工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眼巴巴的盼着你飞黄腾达?我过不了那样的日子,把自己的一切都堵在一个男人身上,我接受不了。”
“别人都是这样过,怎么就你想的多?”房建说的恶狠狠的。
王玉兰的眼神也开始冷下来,“不是我想得多,而是房建还没出丰城呢,就已经变了。是不是觉得现在跟我越来越无话可说?觉得我越来越俗气,天天想的都是柴米油盐?觉得我太笨蛋,跟不上你的脚步?但这就是我,房建,当初你拼尽所有的身家,如珠如宝娶回家的就是这样的我。”王玉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房建想走上前来安慰她,但王玉兰一胳膊肘扫开他,“房建,我是不会跟在你屁股后面去北京的,即使要去,我也要凭着自己的能耐去。想让我以后看你的脸色过日子,那你就想错了。我就不信我保不住自己这份工作了,许桂香也不能在人民医院一手遮天,总有些人是他惹不起的。”说完,进卧室锁上门,边哭边想招。
福祸相依
还没等王玉兰想出什么招来解套,她就收到了省卫生厅组织的对口支援贫困山区医疗队的通知。通知上人民医院的印章红的刺眼,王玉兰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三天后出发去川藏边界的甘孜地区为西部边区贡献力量。
通知是突然下发的,让人反映的时间都没有。王玉兰是服务时间是两年,惩罚或者是发配的意思很明显。即使你闹情绪或者辞职,也是这件政治任务完成之后才行,王玉兰以后如果还在公立医院里混,就得乖乖的听指令。院长夫人展示了她在人民医院的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让你逃都来不及,这就是王玉兰敢破坏她女儿婚事的后果。
夫妻俩相对无言,房建想了一会儿,给房爱国打了个电话,说要过去吃午饭。他想让徐桂梅给说说情,甘孜这一趟王玉兰去肯定是要去的,但能不能把缩短一下,毕竟他们孩子还小。
王玉兰抱着丹丹跟在房建的后面,这一刻她真切的感觉到前面这个男人是为她挡风遮雨的高山,以前那些猜忌和不安真是想错了。
一家三口提着东西登门,徐桂梅和房爱国竟然不在,只有张兰和抱着孩子的房玲招待他们。张兰把她拿手的打太极的功夫施展出来,夫妻两个都甘拜下风。房玲的嘴角一直翘着,眼里□□裸的看热闹和瞧不起不用说都看得出来。张兰面无边际的打哈哈,对上门的大哥大嫂客气了再客气,一句实在话没有。
过了饭点,张兰也不着急开火,丹丹一直喊饿。房建和王玉兰受了一肚子气,灌了一肚子茶灰溜溜的回到家。王玉兰匆匆忙忙的做饭,房建一直给邵家打电话,不管是手机还是座机,就是没人接。
房建恨恨的边吃饭边喂孩子,“兰兰,咱们记住了,以后谁要要是帮这帮白眼狼,另一个人就要用大耳瓜子抽他。”
王玉兰笑了,觉得房建的样子很可爱,她已经接受了到甘孜呆两年的现实,想着怎么妥善安排家里的事情。她以前以为自己的人缘挺好的,周围的人对她都是满满的善意。看来房建老说她头脑简单真没说错。这不,她这一落难,每个人都现原形了。
等房建和丹丹吃完饭,她已经整理好了思路。给北京的父母哥嫂打电话,现在这个样子,她是不会把丹丹留给房爱国看的,反正房建几个月后就去北京,干脆把孩子直接也带走。
打完了电话,王玉兰开始一项项安排家里的事情。房建也平静下来,帮着王玉兰准备。甘孜这个地方只是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地区,离得丰城十万八千里,又是高海拔,他但系习惯了安逸生活的王玉兰不适应。
夫妻俩翻了一夜烙饼,都没睡好。王玉兰天没亮就起来给房建准备常吃的药,房建送丹丹上学后,去了市图书馆。
王玉兰去了桂晓军那里一趟,说了她将要去甘孜参加医疗队的事情,把后续的治疗安排告诉他,“本来是想等做完这个疗程,就让你办出院手续,但现在看来要提前了。我也只能给你治到这个程度,以后要靠精心养着。你的药我会想办法寄给你,你总归是我的病人,我会负责到底的。”
经过半年多的治疗,桂晓军好的太多了,他心里非常感激王玉兰。当知道她要去甘孜的时候,让她不用担心,他有办法跟她联系。
王玉兰没当回事儿,这一天多的经历让她对人性有了充分的认识,她可不敢再对别人抱有很高的期望了。所以,但房建带着甘孜的地图回家的时候,看到后面的蒋总,王玉兰还挺奇怪的。
房建很高兴,对蒋总很客气着,“兰兰,蒋总过几天也要去甘孜,他们公司在那里卖了设备,需要人去维修。有个熟人在一块,我就放心了。”
王玉兰也挺高兴,蒋总在她心目中唯利是图,男女关系混乱的印象很快就改变了。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被人发配出去的,心里也担心的要命。
在一片愁云惨淡中,蒋总的出现像是一盏指路的明灯,让王玉兰忐忑不安的心有了些着落。直到今天,王玉兰才知道蒋总的名字叫蒋松,比房建小一岁,是正华集团的总经理。
在蒋总的介绍里,甘孜虽然落后点,但真不是一个茹毛饮血,完全未开化的不毛之地。相对灰突突的丰城,甘孜的风景简直可以用貌美如画来形容。丰城有的,甘孜都有,不必有那么多没必要的担心。
在他的指导下,房建列了个单子,出门在外准备的要尽量齐全点。他还开玩笑的说,让他们多准备点钱,多带点钱,穷家富路,别以为甘孜在偏远地区物价就低。
送走了蒋总,两个人就分头忙活。时间很快过去,王玉兰要走了。临走前,房建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给她转到一张卡里,嘱咐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丹丹他会带好的,让她别担心。王玉兰点头笑着,背上房建准备的两个大包上了车。
丰城市人民医院派了个三人小组,除了王玉兰,还有材料科的科长带着个小伙子与她同行。他们负责将医院赠送的一批医疗仪器送到成都,不像王玉兰要扎根基层。
他们这一批医疗队先在省城集合,然后坐飞机到成都后再坐汽车转到甘孜。材料科科长就把王玉兰当个落水狗,有什么活都指使她干,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人作呕。王玉兰现在已经对人民院彻底失望了,对另外两个人也没好脸,她已经落魄到了如此地步,还能怎么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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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下了飞机,四川省卫生厅的工作人员与材料科的人做了交接,他们就打道回府了。医疗队里代表人民医院就只有王玉兰。在成都住一晚,第二天出发到达甘孜康定县。
这个医疗队的队长姓范,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胖乎乎笑眯眯的。范队长责任心很强,医术高明,是肝胆内科的专家。到达甘孜之后,她先把人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了解一下队员的情况。其他队员的服务期限大部分是一个月到三个月,就王玉兰时间最长,一看就是得罪了人被整的。其他队员或是为了评职称,或是为了涨资历,或是善心大发就是为了发光发热。
范队长把每个人的工作范围确定之后,鼓励大家安心工作,既然来了,就要做出些成绩再走,说完还特意跟王玉兰点了点头。
跟着人安置下来,吃饱了肚子,王玉兰才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房建自从王玉兰开始出发心就提溜着,接到电话,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知道康定城与平月县差不多,说话吃饭都没困难才放下了心。
他告诉王玉兰,他已经办好了辞职手续,过几天就到试的时间了,复试完就在北京买套房,把丹丹转到北京的幼儿园。王玉兰在甘孜的工作一结束,直接去北京。
王玉兰在康定的工作还挺开心的,范队长就在这工作两个月,没有特意针对她。他们反正也呆不长,与康定医院里的人也没有利益冲突,遇到的都是笑脸和关怀。适应新环境之后,范队长组织下乡义诊,给每个人下达任务,打算把康定所有的乡镇都扫一遍。
王玉兰年轻,身体挺好,被分到最偏远的乡镇,每到赶集的日子,就跟个江湖郎中似的穿着白大褂坐在最热闹的地方。王玉兰很喜欢义诊,因为医疗队的人不够用,她这个护士也负责一个乡镇。
在那里,她被实实在在的当医生看。山民分不清医生护士,也也不管中医和西医,能治病就行。去的次数多了,还有些人背着药篓子找她卖药,她也笑嘻嘻的收了。
王玉兰觉得自己的能力提高很快,范队长结束支边走的时候,王玉兰对她还挺依依不舍的。但下一个来的吴队长就不像样了,可能得了谁的嘱咐,专门针对王玉兰,直接让她到乡镇驻点三个月。
王玉兰也不想受她的嫌弃,扎扎实实的在镇里住下来。医生护士的活都干,什么人都不嫌弃。通过看各种稀奇古怪的病,她也真是涨了见识,有大把的病人练手,她感觉医术蹭蹭的往上涨,在这里干了几个月比她在人民医院干两年的收获还多。
房建过了复试,立刻递交了辞职报告,档案都没要就义无反顾的冲到了北京。他在王勇家小区边上买了套三室一厅的二手房,还帮大舅哥家请了保姆,把丹丹放到哪里,让王胜和赵四能腾出手来照顾两个孩子。
拜会了一次孙张氏之后,他就跟程伟家勾搭上了。程伟家这几年跟几个二世祖开了个小公司,利用家里的关系凑钱在郊区买了几十亩地搞开发,他在平月赚的钱都投在上面。但这些人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没一个懂行的,却都想说了算,七七八八的就把公司掏空了,不但没赚到期望中的大钱,反而欠了一屁股外债。
银行要他们破产清算,但程伟家不甘心,求爷爷告奶奶借了钱把其他人的股份收回来,还了银行利息,却对那几栋烂尾楼没了办法。就在这时,房建这个内行人出现在焦头烂额的他面前,提出想买公司的一半股份。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机会,一拍即合,开始合作。
王玉兰对房建捡起老本行已经无感,不折腾就不是她了。房建就是这么个人,石头也能榨出二两油,对金钱的苛求深入骨髓,这辈子到死都改不了了。想想程伟家的北京,王玉兰觉得比郝建军靠谱,也就放下不提。
王玉兰逐渐在四里八乡有了点名气,找她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蒋总说这主要是因为她给人治病不收费,白治谁不治啊。王玉兰斜楞了他一眼,这些药都是蒋总赞助的,她给桂晓军的药没要钱,让他把钱买成药带来,也算善事一桩。
王玉兰在镇里呆的时间长了,知道山里还有很多生了病不方便下来的人,干脆找个向导,自己爬山路□□。日子匆匆忙忙的过去,转眼间半年过去了,王玉兰瘦了,由于经常爬山路,身段非常健美。
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了邵阳的电话,电话里的他泣不成声,说他带着丁云在康定,求她赶紧回去给丁云看看,她现在毒瘾又犯了。
王玉兰沉默了半响,一句话没说就挂了。之后她给房建打电话说她要去深山义诊,如果联系不到她别担心。她急匆匆的找个向导在深山里转了两个多月,春节都是在山里过得。
等她从山里出来,医疗队的队长又换了,是个姓方的医生。他笑嘻嘻的说,王玉兰可以提前回丰城,人民医院的文件他带来了。王玉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房建让她缓一缓再回。丁云又住到了戒毒所,邵阳也跟着来到北京,每天打电话问能不能联系到王玉兰。
王玉兰笑了笑,呆着就呆着吧,反正她也觉得在这里挺有意思的。她安心的等着服役期满,到北京与老公孩子团聚。其他的人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蒋总跟着王玉兰在一年的时间内转遍了康定的四个偏远乡镇,看着这个小护士从应者寥寥到门庭若市,深深的感觉到王玉兰应该入党,这种人要是不评个共产主义战士真是没天理。
近况
王玉兰一个乡镇一个乡镇的跑下去,按照她现在的速度,等她回去的那天,可以跑遍半个康定县。她天天钻山如林,顾不上打扮,除了穿着白大褂显示她是个医务工作者,其他地方跟当地人差不多。
王玉兰现在跟蒋总越来越熟,他在甘孜盯着公司里的重要项目。为了桂晓军,要不辞辛苦定期找王玉兰拿药。王玉兰呆的地方都是老少边穷,有些地方公路也没有,但蒋总总能按时找到她。
时间长了,王玉兰还挺佩服他的。如果能在男女关系上再检点一些,她都愿意跟他做朋友了。王玉兰无意间表露出这种情绪,让蒋松很不以为然,“王护士,没想到你还是个卫道士。男人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女人么。该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努力赚钱,该享受的时候在不同的姑娘身上享受各种风情,这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啊。女人就是女人,跟你说不通这个,到时候我单独找房建聊聊。”王玉兰直接走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就不应该对蒋总抱有期望。
甘孜进入雨季后,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医院里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处理突发事件。医疗队的成员被明令禁止去泥石流多发地区,王玉兰难得清闲下来。
房建放了暑假,带着丹丹到成都跟王玉兰团圆。一家三口分居两地一年多,短暂的相聚让两个人都很激动。
丹丹长高很多,更加的活泼灵动,不过看到王玉兰的时候,对张着手等着抱她的黑阿姨理都不理,打着转转找妈妈,房建也看着一脸高原红的老婆呲着牙笑。
王玉兰泡了个桑拿,剪了个头发,让形象与照片上更近点。丹丹终于接受了妈妈现在这个样子,笑嘻嘻的跟王玉兰要这要那。一家三口走在成都的街道上,像千千万万普通家庭一样,平凡而安稳。
房建和丹丹本来想去趟康定,看看王玉兰工作的地方。但王玉兰担心丹丹太小,不适应那里的气候,没有成行。等她年纪大点,再带她来个故地重游,更有意义。
白天玩的疯,丹丹晚上睡得就沉。夫妻俩趁机赶紧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伴着房事后的余韵,房建一桩桩的告诉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王玉兰有些感慨,接到支边通知时迷茫和无助还和昨天发生似的,忽然一年多就过去了。
丁云从戒毒所出来,邵阳领着她又回到平月。不管家里看的再严,她总有方法找到毒品,房建再怎么恳求都没用。没过多长时间,她又开始了,吸得太high还流掉个孩子。
邵阳实在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在哪里,两个人在深厚的感情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他打算离婚,但许桂香不同意,好不容易才风风光光把包袱甩出去,怎么可能再接过这个□□包。她当时拉下脸,开出条件说离婚可以,邵家要把沙场赔给丁云。邵怀新当时气得就不行了,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婚最后没离成,邵阳还得抱着丁云这个烫手山芋。
王玉兰叹了口气,“舅舅这次错了,沙场好好干还可以再赚回来,丁云真不该留。”
房建有些吃惊,“你是这个态度啊,邵阳当时也是破釜沉舟,不管赔什么都要离的,但舅舅没同意,当时他还找我商量来着,我没参与意见。”
王玉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钱财不算什么,倒是丁云不好处理,有钱有势的,跟坨黏鼻涕似的。许桂香可能也是把舅舅看透了,才提的这个条件。”
邵阳和房城一块找到房建,想跟着去北京发展。他们刚聊开个头,邵阳就被人找回去了,许桂香专门找人盯着他呢,也真是可怜,房建想想当时邵阳心如死灰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相反,王玉兰的脸色特别平静,像是听外人的故事。她更感兴趣的是房城,“你弟弟也想去北京?”
房建叹了口气,“他想辞职到北京跟着我一块干,他们两口子一直没孩子,房城也快三十了,张兰怕他有外心,看得死紧。听我爸说徐桂梅跟他商量过,实在不行就托人领养个孩子,但张兰觉得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还是不想放弃,偷偷去烧香拜佛,找些偏方。兰兰,要实在不行,你回去了也给她摸摸,你们单位的人不是说你招小孩么。”
王玉兰气死了,“可别瞎说,我们也不能掺和。有丁云这一出就够了,你想让徐桂梅再收拾我一顿?”
房建嘿嘿直笑,房爱国想把丹丹留在丰城自己带,或者他去北京也行。王玉兰立时激动了,房建赶忙安抚,说他已经拒绝了。过年回家的时候他看着张兰的精神状态不好,怕她对孩子做出什么来。
他们又回到了房城的话题,王玉兰觉得房建真动了让弟弟去北京的心思。王玉兰不高兴。房建努力说服她,“兰兰,你没见房城现在的样子,家里家里不安生,工作工作没起色,要是再待在原来的单位,他这辈子就完了。这时候不拉他一把,我心里过意不去。”
房建在成都就待几天,王玉兰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只是郑重提醒他,“房建,你想拉他一把可以,算是全了你们兄弟的情分。但你们俩不要在一口锅里搅勺子,有他的地方没你,有你的地方最好没他。别忘了他后面可是徐桂梅,还有张兰,那天她们是怎么对我们的,我想你还没忘吧。我对许家的女人不放心,他们心机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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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建点点头,“那我就问问郝建军吧,这种事情上他的主意比我多。”王玉兰真服了他了,他怎么又跟郝建军挂上钩了。
原来房建跟程伟家合了伙之后,先去工地上转了一圈,看了才知道程伟家有多惨。工地上能带走的东西都让人带走了,烂尾楼上挂着“还我血汗钱”的横幅,根本找不到人干活。
无奈之下,房建又把他和郝建军在丰城的人马叫到北京,先开工再说。郝建军也够仗义,工人工资他先垫着,等房子赚了钱再还给他。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公司才正常运转,把几栋烂尾楼完工。他们也算运气好,正好碰上北京的房价涨得最快的那波,结结实实赚了第一桶金。
把银行的贷款和欠人的债务都还清之后,房建和程伟家拿着财务报表一合计。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他们在北京城也算个土豪了。
说起这个,房建就激动,大晚上的站在宾馆的地上,穿着裤衩指点江山,“你不知道,程伟家当时激动地抱着我就哭。哎,也是年轻,没见过大钱。不过我也真见识了咱首都的底蕴,那些有钱人买房子跟买白菜一样。我们有栋楼连夜涨了两次价。不过程伟家他爸第二天就找我谈话了,问我赚了钱后打算怎么办?”
房建说的吐沫星子乱飞,“我能说怎么办,接着这么搞呗,我们也算是有基础了,不快马加鞭多赚点,趁机会捞个够都对不起这个大时代。”
王玉兰拍拍被子,让他别着凉了,房建笑了笑回到床上,“不过程叔叔不同意,让我们悠着点,赚了钱也不要太招摇。我刚到北京就见了这么大个官,有些激动,当时就答应了。还拍着胸脯答应让程伟家干律师这个老本行。”
王玉兰很吃惊,“程伟家是学法律的啊,我以为他是学音乐的呢,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跟个二流子似的,哪里像个律师啊。啊,对了,你接着说,接着说。”
房建对王玉兰插话很不满,都把他的思路都打断了,“程伟家是个聪明人,律考都过了。原来的那些股东看我们赚了钱,又想回来分一杯羹,把他气得要死,撕破脸皮打了几场官司。虽然有赢有输,但程叔叔觉得他适合走律师这条路。”
“恩,程伟家肯定不同意,他最烦别人管他的事情。”王玉兰点着头评论。
房建拍了她一下,也笑了,“被你说着了,程叔叔根本说不通他儿子,才把我叫过去。然后你老公我出马,一个顶俩,把他给说通了。”
王玉兰很惊讶,房建很得意,他第一次跟程伟家合作,经常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发现这人有些邪性,非要跟人拧着来,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越要干。
房建带着他走出泥潭,他的话程伟家还是很听得进的。房建的建议是他们在北京不要扩张太快,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他要是赚钱太狠,惹得别人眼红,容易是给家里的长辈惹麻烦。不如就保持现在的规模,把精力放到二线城市,先把地屯起来再说,放着以后慢慢开发呗。真要是家里兜不住他们了,把公司一卖,也不心疼,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玉兰看着他,“这不是你的主意吧,按你的性格,肯定是赚越多越好。”
房建嘻嘻一笑,“还是我老婆知道我啊,程叔叔警告我了,家里给程伟家的保护伞就之后这么大。哎,我是想赚大钱,但更怕惹祸,北京城可不是丰城这小地方,只能听令行事。”
两个人合计好后,房建把一大堆律师事务所的名单摆到程伟家的桌面上让他选一个,他的说法是,“到别人地头上混饭吃,明的暗的手段都要有,暗地里走关系是一方面,光明正大的事情,还是得走正规途径。”
那么多律师事务所,程伟家没有一家满意的。过了几天,他自己成立了一家小事务所,专门代理自己公司的事情,水到渠成的做了公司的代理律师。夫妻俩对着笑了,程伟家还是太嫩啊。
本来,房建在去北京之前,把股份已经从他和郝建军的公司里抽出来。现在郝建军看房建在北京也算立住了脚,想哥俩继续合作,重新分割股份。房建拒绝了,程伟家他爸都说了能给提供的保护不多,他们这公司以后也不会大到那里去,最后的命运可能就是被兼并重组,自己换个山头继续混饭吃,他在北京养不起公司那么多人。
不过,两个人谈好在北京合伙做点建材生意,他们在丰城有可靠地进货渠道,到批发市场设个点开个店,给工程供应材料,赚些不显山不漏水的钱也挺好的。房建让房城去北京,就是让他干这个。
一家人在成都周边玩的不错,就是天天下雨有些烦人。刚把房建和丹丹送走,王玉兰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康定那边爆发了泥石流,让她赶紧回去救治伤员。
到了康定之后才知道,这次连续的暴雨天,甘孜的受灾的面积非常大。康定十五个乡镇里,有四五个是泥石流频发地区。道路每年都会被山上滚下来的泥土石块堵住,进不去出不来。
王玉兰这些人员都二十四小时北站,随时准备救人。王玉兰这段时间常驻乡镇,被分到了突击组,车进不去的地方,就徒步带着吃的和药品进山。
王玉兰去过很多乡镇,能当半个向导,她现在在当地也算半个名人,有些话别人说不行,但王玉兰说了就能说得通。镇里的干部都发现了这一点,只要她去过的乡镇,都喜欢拉着她帮着转移群众。
就在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指挥部传来消息,蒋总他们公司几个人被困在山上下不来了,第二天还要下暴雨,需要连夜救援。王玉兰骂他赚钱不要命,但仍然报名跟着救援队进了山。
救援
在救灾指挥部里,王玉兰见识到了蒋松的妈妈有多大的谱。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拄着根拐杖,两嘴紧抿,一脸的严苛。在两个儿媳妇的陪伴下坐在救灾指挥部里,大声呵斥着里面的人要立刻马上去救他的儿子。要是蒋松少了一根汗毛,她就要找谁谁谁负责。
相比于蒋老太的怒形于色,那个据说是蒋松大嫂的中年妇女则轻声细语的承诺,今年甘孜这边所有的救灾物资正华集团包了,前提是要把被围困的蒋松就出来。
一脸精明相的蒋松二嫂则不断的打电话找人,指挥部不得不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专门派个年轻人接听各种各样的说情电话。
王玉兰真长见识了,走到哪里都有这种人,说的难听点就是仗势欺人,而且这种人还真得罪不得。
也不知道哪个电话真起了作用,救援蒋松的队伍很快就组起来,由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向导领路,选的都是体力好,方向感强的年轻人。临出发的时候,蒋老太承诺,只要能把她的小儿子安全的救出来,她会奖励整个队伍十万元。
由十几个人组成的救援队还没见到蒋松,已经给他起了个“十万块”的外号。大家打起精神,找路上山。蒋松和他公司另外五六个人被围困在一个偏僻的山坡上,暴雨冲下的泥石流在山谷形成了一片堰塞湖,原来的路早就不见踪影,想出山的话只能翻过背后的山头转一大圈出来。
救援队饶了很多弯路才找到蒋松,看着气喘吁吁满身是泥的救援人员,蒋松皱着眉嫌来的人少,他们还打算带着一批贵重仪器回去。
队长向指挥部报告说人找到了,王玉兰跟着救援队的医生给伤员处理伤口。看到蒋松的样子,王玉兰觉得被蒋老太婆媳伤害的心灵获得了很大的安慰。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这几个人当中就数蒋总的伤最重,不但脑袋上破了个口子,脊梁骨上也有个一尺多长的划伤,王玉兰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了轻微的感染。医生给他做了紧急缝合,还打了针破伤风。
救援队的队长跟蒋松商量,这群人必须赶紧往回赶,明天天气预报还有暴雨,休息好了再走今天找的路可能又不存在了。虽然身上有两处伤口,但蒋松也算硬气,坚持不用人扶,抱着最贵重的仪器跟在王玉兰身后。
蒋松坚持带些仪器,救援队的人都不同意。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死物。反正蒋松有的是钱,以后再买一样啊。蒋松最后简直是耍赖,不带东西她就不走。队长没办法,只能让体力稍微好点的都分点带着。王玉兰也不能幸免,背了个铁疙瘩。
上山容易下山难,等翻过了最高的山峰,他们的难关开始了。路根本没有,经常走着走着就到个悬崖边。有些人开始发牢骚,想把正华的仪器放弃掉。蒋松什么也没说,结果东西自己带。
但他的身体不争气,跟不上队伍,大家的进度被他拖得很慢。王玉兰叹了口气,可能这些东西真的很贵重,贵重到财大气粗的蒋松都舍不得了。她掉头把蒋总的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两个人搀扶着一块下山。
有了个作伴的,蒋松的精神放松了些,他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人命关天的紧急关头,长时间的困在山里有些让他吓破了胆。精神一放松下来,他的嘴上就开始没有把门的。
他开始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看见谁挑谁的毛病,路边的石头都要跺两脚出气。王玉兰服了这位大少爷,别人救了他的命,这位倒好,非但一句感激没有,还嫌救援队带的面包不好吃,选的面粉不地道。她实在忍不住了,耻于与他为伍,把他拉一边骂一顿,让他控制一下情绪。
队里的人虽然没说,但都觉得他在后面扯后腿,当地人火起来,才不管你是什么人物,把你扔山里自己走,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王玉兰骂他一顿,也算给这些人出出气,让后面的行程顺利点。
蒋松愣了下,冲着王玉兰吹胡子瞪眼,他再怎么也是大集团的总经理,从他成年后还没人这么对着脸骂他。蒋松气死了,立刻就发火,“王玉兰,你tmd敢骂我?看我出去以后。。。。。”
王玉兰转身跟上队伍,“闭嘴,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啊,蒋总,怎么做人还要我教你么?这些人没一个欠你的,相反还救了你的命。你倒好,救你还救出错来了。这么多人大老远跑到山里,还要受你的讽刺挖苦,谁犯得着啊。”
蒋松被这顿骂骂的回了神,终于把嘴闭嘴。没有他在旁边唧唧歪,嫌这嫌那,回去的行程快多了。翻过了最危险的路段,队长长松了口气,让大家歇会儿,吃点东西,养养体力,再走半个多小时就有人接应了。
蒋松一屁股坐地上,翻着王玉兰的包找吃的。吃着她的东西还跟她过不去。一会儿说王玉兰没女人味,越来越像个乡巴佬。一会儿说回北京后要找房建聊聊天,干脆让他换个老婆。
王玉兰翻着白眼,看来一向拉风的蒋松今天怕的精神失常了。批判完了王玉兰,他就来事评判交往过的姑娘,这个话题男人都感兴趣,七嘴八舌的都想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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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休息够了,一行人码终于找到了接应的队伍。这些人也有意思,会来事,都围着蒋松的屁股打转转,王玉兰把手里提的东西都扔到泥水里,喘着气到车上找东西吃。
队长交完了任务,救援队即可解散。王玉兰累的什么话都不想说,躺在一辆救护车的担架上装死。蒋松立即被接到成都进行治疗,他的坐里呲着白牙摆着手跟大家再见,经过王玉兰的时候还喊了一句,“我们以后再联系啊,柴火妞。”
王玉兰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听到的人都不知道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王玉兰气的要死,追出去大声骂他,“蒋松,你最好祈祷以后别落在我手里,你个土大款。”
王玉兰回了康定混日子,想再去乡镇里蹲点,要等到雨季结束,天气放晴之后才行。蒋松住在医院里也不老实,经常打电话骚扰她。王玉兰当他是只苍蝇,害不了人但膈应人。
又下了几场连阴雨,康定的天终于放晴了。蒋松闹腾着王玉兰去成都看望他,顺便给他带点吃的喝的涂得抹的药,桂晓军和倒八字亲自来接她。
王玉兰匆忙收拾了些东西上了车,边走边跟桂晓军发牢骚,““桂大哥,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这里什么天气不知道么?”
桂晓军笑笑不说话,倒八字替他鸣不平,“王护士,我们也要生活,不干活谁给发钱啊。”
王玉兰冷哼一声,“挣了钱也要有命花才好,桂大哥,我在这里就给你撂下句实话,你要是再这么不注意,会影响你的寿命,你好自为之吧。”
这下倒八字不敢说话了,桂晓军笑了笑,“我这次把蒋总带回去,就打报告退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
听了这话,王玉兰的脸才不这么臭了,“这就对了,其他都是虚的,就命是自己的。好好找地方养着,又不差钱,这么大年纪了还卖什么命啊。”说着王玉兰看了桂晓军一眼,“也不用想太多,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不值得,该找老婆就找,需要什么药就跟我说。”
倒八字憋着不敢笑出来,桂晓军的脸腾的红了,“不是,王护士,我这次找你是有事儿,我有个老战友,身上的伤跟我差不多,我想请你帮她看看。”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时间。”王玉兰随口推脱,把你治得差不多了你就偷着乐呗,这人还想拿着她的手艺送人情。倒八字看着气氛有些僵硬赶紧转移话题,跟王玉兰聊起了这个地区的奇闻异事,三个人聊得还算热闹。
蒋松住的当然是豪华高价病房,天天有或妖艳或青春或干练或成熟的姑娘陪着,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王玉兰吃着苹果,赞叹蒋总的好艳福。一位长相甜美,头发有些自然卷的姑娘笑着跟她说话,“王护士,听松哥哥说你是他遇到的最好的护士,你可要教教我,松哥哥老嫌我不会伺候人。”
王玉兰笑了,“他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两个人客气着,蒋松听着不耐烦了,冷下脸把人家姑娘撵出去,然后迅速变脸,笑的阳光灿烂的跟王玉兰说话,“王护士,你赶紧给我看看背上的伤会不会留疤,我这两天就担心这个了。
王玉兰掀开他的纱布看了看,“疤痕肯定会有的,不过我的药膏应该管点用,今天也给你带来了,伤口愈合的时候用上。不过老规矩,用东西换啊。”
看过了蒋松,桂晓军送王玉兰出来,一路的唉声叹气,笨嘴拙舌的说他那个战友过得多么不容易。王玉兰一猜这招就是倒八字教他的,不过也不想太难为老实人,跟着他来到一户人家。
这人的家境一看就不太好,电视机还是黑白的,家具也是好多年前的样式,不过家里人很和睦热情。桂晓军的伤在腰上,那人是伤在脚上,现在走路有点跛,症状比桂晓军轻多了。王玉兰没有用多复杂的手段,让他自己配些中药泡脚,又送他一堆的膏药。这段时间她待在乡下,时间很充裕,空间里的药泛滥成灾,送出去也算做好事儿。
王玉兰又赶回了康定,直到支边结束之日前一天,她才从下面的乡镇回到县城办回丰城的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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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难产,写了两遍都不满意。
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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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
房建没等家里的东西打好包,程伟家就不停的催他去南方参加一块地的招标,没办法,他只能带着丹丹提前回北京。这正好如了王玉兰的意,她把家里的东西都仔细的整理了一遍,有用的带上,没用的放空间。
王玉兰不急着去北京,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以后的生活。虽然她很有自信,经过多年的历练,再加上空间的加持,自己的医术肯定没说的。但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学历,能被人承认的只有一个护士证。但她还不想继续当护士了,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既然重新开始,那就找个把能力完全发挥出来的工作。
潘青的到来同时给王玉兰个很好的机会,这个一辈子都桀骜不驯的女人打算破釜沉舟,努力最后一次,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生孩子的命。
知道王玉兰要去北京,潘青很痛快的跟着一块去,反正她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去哪儿都一样。王玉兰看着这个充满魅力的女人点点头,有故事的女人不管到哪个年龄都有味道。她既然那么想要个孩子,自己能帮她一把也是好事一桩。
潘青能赚钱,也会享受。到了北京,她先在王玉兰家附近找了个最好的酒店住下来,然后开着跑车吃北京城最好的药膳。她每天找王玉兰请完脉,就拿着单子找中药房的老师傅熬药,生活潇洒的很。用她的话说,她挣的钱一定要在闭眼之前花光才对得起自己。
王玉兰随她去,潘青这个年纪,这个段位,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根本用不着她教。潘青吃了几天药膳之后,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把王玉兰青岛药膳馆,点了几个最好的让王玉兰评价。王玉兰笑了笑,就说挺好挺好。
潘青皱着眉看她,年轻人就是不实在,“王护士,我知道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要怀孕各方面都要注意,这里的药膳虽然好,但它也不单单卖我一个人,肯定有不适合我的地方。我听说你做药膳也很有窍门,要不你单独给我做一份?你看你现在除了接孩子,也没别的事情可做,我也不会白让你帮忙。”
这些话说的王玉兰有些心动,房建这段时间在家里忙着倒腾他的毕业论文,家里尽量给他创造一个舒适安静的环境。只要他一进书房,王玉兰看电视都调成静音。虽然这边有爸妈哥嫂,但她也不能天天去他们家串门啊。
回北京之后,房建专门跟她聊过。家里现在的头等任务是解决户口问题。虽然这几年他赚了些钱,但没有户口丹丹就上不了好的学校。今年他托了所有的关系,交了天价的赞助费才把女儿送进个区重点,就这还是没有学籍的。他想着等明年毕业先找个国营单位转一圈,把户口落下,王玉兰再安心去找工作。
王玉兰偷偷跟王胜抱怨,想再联系联系丰城,回原来的单位上班,天天在家里呆着太没意思,她也怕自己蹲家里习惯了荒废手艺。王胜觉得闺女瞎折腾,就一年时间,忍忍就过去了,“兰兰,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了北京,就不要想回去的事情。”把她给堵回去了。
潘青一看王玉兰犹豫,知道这事儿有门有门,赶紧加码,“王护士,咱们就按照这个店里的最高标准走,你看怎么样?我给你大厨待遇。”
王玉兰拿过菜单看了看,一碗养心粥能卖到一百多,这也就潘青这种不差钱的喝得起。潘青笑着看了看她,“王护士,你不用担心我付不起帐,我是什么人,你可能还不了解,但翟大姐你总归是信任的吧。”
这句话让王玉兰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潘小姐这么痛快,我也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药膳我可以做,但饭钱要五天一付。”
潘青捏了个响指,高兴的站起来,“没问题,王护士,走,我请你做美容去,祝贺我们的合作。”
潘青的第一笔帐付过来之后,王玉兰很高兴,这倒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用自己的本事赚钱,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义。
潘青私底下打电话感谢翟大姐,幸好当时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她多想了一下,给省城拨了个电话。她真没想到这个有点土气的王玉兰有这么好的手艺。
王玉兰为了让潘青觉得物有所值,在她身上下了很大功夫。这个女人虽然看着外表强悍,有些混不吝,但身体的状况却一般。有了她的精心照顾,潘青的各项指标开始逐渐好转,体重忽悠着就上去了。在一个很普通的早晨,王玉兰正在给丹丹准备早餐,潘青打来电话,她的月事重见天日。
听着潘青有些得意忘形的夸张言语,王玉兰赶紧恭喜,还告诉她一个消息喜上加喜。等潘清的卵子的质量合格后,她就可以找男人过过性生活。潘青哈哈大笑,跟王玉兰炫耀她的后宫三千,到时候请王玉兰把关挑选。
潘青看到了希望,彻底服帖,对王玉兰言听计从,真正做到了一行一动听指挥。医生都喜欢这种配合的病人,王玉兰看小猫样的潘青非常顺眼,给她用上了空间里种出来的好药材。
调养过后的潘青跟焕发了第二春似的,不用装扮走大街上就能迷倒一批人。她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饱喝足之后去大街上散发雌性荷尔蒙,勾引了一批老年中年青年男人。王玉兰怕她情债太多遭雷劈,赶紧让她找几个合意的男人做体检,潘青笑的小脸红扑扑的,立刻定了去省城的飞机票。
按王玉兰的估计,潘清的身体受孕是没问题了,但一次次的就是没有好消息。潘清每次见到月信都一脸的失望,王玉兰只能说时候未到。
八月十五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王玉兰一家正在哥嫂家吃团圆饭。潘青神秘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说她可能怀孕了。在这这么好的日子听到个这么好的消息,王玉兰觉得是个好兆头,赶紧提醒她去床上躺着,过段时间再去医院检查。
潘青几天之后敲响了她家的门,手里拿着检查单子在客厅里转圈。她希望王玉兰能看着她直到把孩子生下来,为此她打算赖在房家常驻。王玉兰真是佩服她,为了生孩子脸都不要了。
好说歹说,潘青住进了张婷婷所在的医院保胎。毫无疑问,她的配备肯定是医院里最高的,请了两名特级护理,在胎儿稳定之前,潘青打算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她跟王玉兰的合约仍在继续,还专门请了一名助理,穿梭在医院和王玉兰家之间,屁大点事就要让王玉兰过去看一看。
好不容易熬到年底,她的肚子开始显怀,潘青的情绪才真正稳定下来,恢复了以前精明的性格。王玉兰越来越觉得潘青怀孕之后变得更美了,她猜肚子里是个女孩,所以孕妇的皮肤才会越来越好。
作为新年礼物,潘青大手笔的送了王玉兰一套别墅,看着王玉兰吃惊的样子,她很得意,“王护士,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帮了我天大的忙,我也要十倍百倍的报答你,这就是我的心意。”王玉兰耸耸肩,这位真是财大气粗,不过她想了想,把钥匙接过来。
潘青的肚子还不太显,但孕妇的架势拿的十足,她扶着腰找地方坐下,“我在这里买了三套房子,送给你一套,我自己一套,再给我未来的孩子准备一套,等她长大了,如果看着她老娘我心烦,可以搬到自己家去,反正我走几步就能到。哈哈,王护士,你觉得我的打算周到不?”
王玉兰点头,不知道以后这人脑子冷静下来,会不会把钥匙再要回去。有了孩子的女人和没孩子的女人想法完全不一样,这个她深有体会,对于老年得子的潘青更会是如此。
王玉兰给人治病赚了套别墅的消息传开,成了熟人圈子里的热门话题。房建很奇怪,他觉得按王玉兰以前的个性是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王玉兰叹着气解释,“我现在就是藏在深巷里的酒,酿的再好别人也不知道。潘青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做的这么招摇。有这么个噱头,我以后开诊所会顺利很多。”
王玉兰没事儿的时候在小区外面转过,各种类型的医院都非常齐全,她要真想干诊所,有这么个话题能吸引很多病人。
房建点着头笑,“兰兰,我发现你从甘孜回来后,喜欢动脑了,想的也多。”
“废话,我学了这么多年,想开个诊所也是理所应当。为了这个目标,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走肯定行不通,做出必要的妥协是必须的。”现在的王玉兰慢慢成熟起来,过日子不再糊里糊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充满自信,看人看事淡定了很多,对别人也多了很多理解和宽容。
房建觉得老婆这样挺好,吃饭的时候试着跟她提出,找个机会与丰城的老乡聚个会聊聊近况,王玉兰知道他说的是郝建军他们。她没反对,点头答应下来。
王玉兰到了北京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呆着,着装还是丰城的风格。为了即将到来的聚会,她特意出去一趟,抱了一堆衣服回家。
程伟家正在家里等她,小伙子现在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眼睛恨不能顶到后脑勺去。看王玉兰大包小包的回来,赶紧帮她接过来,“兰兰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一天了。”
程伟家特意来房家是邀请他们参加程家举办的酒会,这是他从家族那里争取到的年终福利,当然也隐含着向长辈们显摆自己能力的目的。知道王玉兰不爱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亲自登门,让王玉兰亲口应下才走。
王玉兰感叹,大都市就是不一样,酒会的场景她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要在丰城,大家最多在一块喝喝茶聊聊天。当年刘萍办个舞会,穿个露胸的衣服都让自己那么看不惯。现在轮到自己入乡随俗,不知道刘平知道了会不会骂自己当年矫情。
王玉兰正感叹着呢,房建说了件事让她不高兴了,张潇想进房建的公司工作,而程伟家让他先征求王玉兰的意见。像房建这样拖家带口的首先想的是把户口落下,即使少拿点钱也认了。而张潇这种有了北京户口的姑娘,就想找个钱多的工作,先能养活自己再说。
王玉兰当然不同意,冷下脸来说明自己的态度。房建摸着鼻子表示知道了,模模糊糊感觉到老婆对张潇有些敌意,真是难以理解这种敌意从何而来,他们平常也没什么交集啊。
初次社交
房建说的老乡聚会在郝建军家举行,他家的别墅又换了风格,一水的红木家具,还有仿明清的瓷器。郝建军穿着特制的中式服装,手里搓着俩文玩核桃从门里出来。
刘萍也不像在丰城那么张扬,张嘴闭嘴的享受生活。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贴身改良旗袍,微笑着站在郝建军身边。外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王玉兰在甘孜呆了整整两年,回到北京后有潘青的事情缠着,想出门也走不了多远。看着这对夫妻,再想想丰城的岁月,她忽然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次的聚会没有王玉兰以为的热闹非凡的场景,客人不多,都三三两两的坐着或者站着说话,个个都很有涵养的样子,看来郝建军来北京后交朋友的档次也提高了。
刘萍的言谈举止从容文雅,她穿梭宾客之间,笑着把春风送到每位客人的眼前,让每个客人都感觉宾至如归。
王玉兰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房城,这让她吃了一惊。她到北京已经半年多了,竟然不知道小叔子在北京过活。房城注意到王玉兰在看他,冲着嫂子点点头,坐在了郝建军的旁边。王玉兰瞟了房建一眼,从他脸上平静的神色就能知道,这事儿他肯定提前知道。真是,竟然连她都瞒着,以为她愿意管他家的事么。
郝建军喝了开餐酒,开始声情并茂的描述他的奋斗史,并希望丰城出来的人能互帮互助,捏成一股绳,共同在北京闯出一片天。
接着,郝建军开始介绍房城,给他戴上了年轻有为,前途似锦的帽子。郝建军在北京继续沿袭了丰城的赚钱模式,上下游通吃。只不过,他现在的合作者变成了房城。
据郝建军的介绍,房城目前在批发市场卖家居材料,并在年后投资他的建筑公司做股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立足,充分说明这位小兄弟的能力。
介绍完房城,郝建军拉着刘萍的手满含深情肉麻兮兮的表白,眼泛泪光感谢老婆,说他这么多年的打拼多亏有她背后的辅佐,他能有今天军功章有刘萍的一半。
王玉兰没想到今天吃顿饭还有这样的戏码,她跟着一起大家鼓掌并作感动无限状,私底下越看越像演电视剧。
郝建军家的菜色从来都不符合王玉兰的口味,简单的吃了两口,她找个理由去外边转转。郝建军家现在住的是联排别墅,面积小比丰城的小很多,不过小区景色不错。
王玉兰找了个椅子靠着,看着远处嬉闹的丹丹和萌萌,觉得住别墅就是舒服。等她年后有空,也把潘青送她的那套收拾出来,没事的时候过去住两天。
正在胡思乱想,刘萍走过来坐她身边,聊起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两个人都不把对方当朋友,刘萍很明显是有事。
王玉兰稳稳的瞪着刘萍开口,刘萍暗自观察她的表情,一脸的闲适满足让她很羡慕。两个人聊了两句老公孩子,刘萍提起了房城开的材料店,问王玉兰想不想入股。
王玉兰拒绝了,今天这些人她没一个看的顺眼的,远香近臭,大家离得远点关系还好处。刘萍心里松了口气,这种毫不犹豫的拒绝正中她的下怀。她有意无意的告诉王玉兰,张兰会在春节前过来,与房城团聚。
王玉兰对婆家人的动向不感兴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诊所开起来。屋里的男人吃完了饭,郝建军把客人领出来,看他刚买的高级轿车。
郝建军就是郝建军,能挣三个绝对不会花俩。大半年的收入换一辆高级轿车,还一脸的占便宜的表情。男人们的想法都差不多,看到好车眼睛放光,纷纷建议开出去试驾一下。
人呼啦一下都跟着出去了,家里就剩下王玉兰和刘萍。没一会儿,房城也回来了,看到王玉兰先叫了声嫂子,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张二十万的支票,当着刘萍的面,递给王玉兰。
刘萍端着茶杯不说话。王玉兰看了看他,“弟弟,你这是要还账?”
房城不好意思的笑,“对,嫂子,今年店里赚了些钱。本来是打算全部还钱的,但郝家的大哥大嫂都建议我把留出三十万来,算你在我那个店里的股本,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还你现金支票。”
王玉兰也笑了,这郝建军也是,看把这俩人给难为的,不就是些股份么,“算了,我这人比较笨,喜欢算一是一二是二。你哥当初给你的是现金,你还我支票就行,股份我就不要了,帮不上忙干拿钱,世界上没这道理。”
房城看了看刘萍,刘萍虚情假意的敲边鼓,“弟妹,我听说你们家里的财产都是房建规划,那你手里支配的钱不多,有些股份也好,手里松快点。”
王玉兰又推让了一番,刘萍给房城使了个眼色,房城拿出张三十万的支票,“既然嫂子喜欢现金,那就随了你的心意,大哥赚的肯定比我多得多,你看不上这些股份也是应该的。”王玉兰没说话,笑着把欠条还给房城。
回家的路上,房建知道了房城还钱的事儿,跟王玉兰解释这里边的关系。房城材料店里有四成的股份换了郝建军建筑公司的股份,郝建军把这部分股份给了刘萍,所以,现在房城与郝建军夫妇是名副其实的利益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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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建军一直跟房建的关系亲近,两个公司也是甲方乙方的关系。他想通过分王玉兰股份的方式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些。但这个想法很明显动了房城和刘萍的奶酪。这不,两个人瞒着郝建军把路堵死了。
房建跟王玉兰掰扯清楚后,叹了口气,“刘萍也真是,挖墙脚挖到老公头上。郝建军赚的钱不也有她的一半么,分这么清楚干什么。”当晚,房建反过来倒过去的折腾了一晚上,四点多起来打开家里的保险箱开始拢账。
王玉兰睡得正香,被房建时不时弄出的动静烦的不行,“房建,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又折腾什么?”
房建把台灯调暗,让王玉兰接着睡,他看看家里到底有多少家底儿,“我的工作大概定下来了,张院士介绍我去一家建筑设计院,把户口落下来后,我想买学院区的学区房,那里大学的附中很多,丹丹以后上学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如果钱富余,多买一套也行,那地方的房子有孩子的家庭都抢着要。”
说起这个,王玉兰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帮忙。房建的投资都集中在股票和不动产,这是他的习惯。这两年的分红,也都拿去买地,手里的现钱不多。
让王玉兰没想到的是,房建还投资了一家汽车4s店,股东栏里写的是她的名字。房建看到这个,忽然想起来这事儿还没告诉她,“是蒋总新开的一家店,给了我们五分的股。说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王玉兰撇撇嘴,“他的命就值这么点股份啊啊,你怎么不多给他要点。”
房建笑了,“当时我手上没钱,就这五分的股的股本还是借桂晓军的。”
王玉兰看着他,“你真行,空手套白狼,借了桂晓军多少,到时候可别忘了还账。”
王玉兰初次接触社交场合,心里没底,还没去呢,就开始想打退堂鼓。潘青自告奋勇对她进行全方位的指导,她本是个很爱热闹的人,现在因为怀孕天天闷在医院,鳖的难受极了。
潘青帮忙联系了一个设计师,给王玉兰定做了一件礼服,衣饰的搭配也是她一手包办。酒会前几天,房建竟然把王玉兰单独留下,陪着张院士出国参会去了。王玉兰硬着头皮,在程伟家的保驾护航下开始了她在北京城的初次社交。
程家酒会上的人规模很大,年龄大的客人厅里聊天,年轻人在外面happy。程伟家领着王玉兰拜见了他的爸爸妈妈,接着程妈妈领着她满场转悠,认识了几个伯母级的长辈,几个人坐一块聊一些美容保养的话题。王玉兰尽量的多听少说,跟别人第一次见面,太求表现可能会弄巧成拙。
话题主要由程妈妈引导,王玉兰学一些与人打交道的技巧。这聊的热乎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惊叫连连,待了一会,程伟家走进来,邀请王玉兰出去转转。
两个人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走出主屋,到了院子之后,程伟家的脚步明显加快。王玉兰知道有事,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的跟上。程伟家边走边跟她解释,有位年轻的女客人像是犯了病,需要医生做紧急处理。
王玉兰听到这种情况,赶紧把一套银针从空间里拿出来,放到手提包里准备好。两人快步来到一个花圃旁,一群年轻人正围成一圈打眉眼官司。王玉兰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好像打扰了什么,一个小女生红着脸蛋示意王玉兰声音小一些。
王玉兰看到的画面纯情而唯美,一个高大英俊帅气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已经帮病人做完紧急处理,犯病的女孩一身的污杂,躲男人的怀里哭泣,男人半跪在地,眼眉低垂,搂着女孩轻声的安慰。
如果这时候再配上音乐,直接可以上电视播出。王玉兰感叹北京真是个神奇的城市,来到这里的人慢慢就变得戏剧化,郝建军是这样,眼前这两位也是这样。
很快,程伟家领着女孩的父母来到这里,男人客气的把他的电话号码写给他们,“伯父伯母,我是华远志,以前是天坛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你女儿需要到医院做一些更细致的检查,如果需要我帮忙,打这个电话联系我就行。”女孩的母亲感激的接过,带着孩子走了。
华远志成了当晚的明星客人,年轻女孩崇拜的目光都快要把他淹没,他专业帅气的形象给许多做梦的年轻女孩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啧啧,王护士,看看人家,再比比你,都是医生,怎么差距这么大呢。”蒋松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小程程,你的天使刚刚找你呢。”
程伟家跟王玉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看来这天使还挺重要的。蒋松劈手抢过王玉兰的手包,打开就找东西,“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先让我检查检查。”说着把手包翻了个遍,就拿出来几根银针。
王玉兰翻着白眼接过包,她对这人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蒋松,刚刚那姑娘是谁啊。”
蒋松跟她边走边聊,“好像是程伟家大伯母家的亲戚,趁着机会找个意中人吧。哎,运气不好,今天看来是不行了。”
王玉兰不这么想,华医生高大帅气的外表可符合不少女孩子的审美观,看今天那个劲头,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蒋松撇撇嘴,“王护士,我发现你就适合在乡下呆着。这位华医生明显的目的不纯,你真没看出来?”不等王玉兰搭话,蒋松接着说,“我这段时间在各种聚会上,见过他好几次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蹦出来的,一般这种人不是蹭吃蹭喝就是来找金主的。”蒋松说话的语气太欠揍了,把王玉兰气得半死。
背后
王玉兰初次接触社交场合,能碰到蒋松这个熟人,多少也算个安慰。虽然这人有些嘴欠手欠,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看程伟家忙前忙后找不到人,就领着她转了一圈,跟她介绍了不少人认识。
酒会快结束的时候,王玉兰正准备走,有人神神秘秘的把王玉兰单独领到个程伟家的奶奶程孙氏面前。
程孙氏是个很有气质也很有气场的老太太,她安静的坐在昏暗的顶楼阳台上,看着下面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把她领来的人小心翼翼的报告后,就退下去了。
王玉兰紧张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程孙氏带着文明眼镜,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气,但就是让人觉得很有威严。她冲着王玉兰点点头,招手让她过去,“我是程伟家的奶奶,以前老听孩子们的姆妈提起你,见你来了,就想跟你说会儿话。来吧,丫头,坐下说话。”
王玉兰左右看了看,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自己端个凳子,坐在老太太的身边,等着她问话。
程孙氏示意她坐的近点,“现在那老东西脾气越来越古怪,家里人谁都不见,打电话也不理我,就你们这些老家人还能进去她的家门。来,跟我说说张氏那个丫头现在身体怎么样?。”
王玉兰有些糊涂,事情并不像程孙氏说的那样,孙张氏也没躲着不见人,她家的大门天天敞着,没事儿还跟人搓个麻将。
看程孙氏等着她说话,王玉兰只能避重就轻,“姑奶奶身体挺好的,就是耳朵有些不好使,说话声音很大。怕别人嫌弃她,所以不太与人接触。”
程孙氏有些感伤,拉着王玉兰的手,“人老了谁不是这样,声音大点就大点呗,家里谁敢嫌弃她。她就是要强,都快入土的人了也不知道弯腰,还一个人住了出去。你们这些小辈都很好,我听说你隔几天就去看看她?”虽然灯光很暗,王玉兰还是感觉程孙氏的眼睛很漂亮,被这么好的眼睛看着,她觉得自己无法遁形。
王玉兰咬了咬舌头,“姑奶奶吃东西管不住嘴,我几天不看她,她的体重就上去了,这对年纪大的人不好。”
程孙氏咪咪笑了,“你是个好孩子,她这是饿怕了,以前困难的时候为了帮我养孩子,她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条件允许了就喜欢吃些大鱼大肉,不过她的血压一直没问题,身体比我还要好,听说是你帮她调养的?”
王玉兰笑了,这么大的功劳她可不敢揽上身,“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她老人家爱惜自己的身体,再加上身体底子好,没有操心的事儿,才能有这么好的状态。”
程孙氏叹了口气,“是啊,我就是事儿太多熬的,都快撑不下去了。”
王玉兰借着摸她手的机会飞快的给她搭了个脉,老太太身体的挺好的啊。不过这不管她的事儿,富贵人家可能都跟大观园里的太太似的,没病也要说有病。
“听说你会给人看病?我家最小的孙儿说你在家乡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同样的药你做出来和别人做出来就不一样的效果,听着神奇的很。他们姆妈用了你的药酒和膏药,还了了很多以前的病根。蒋家那个小子也在家里夸你有本事,你是不是真的有别人没有的能耐?”程孙氏一脸的好奇,要是再年轻个七八十岁,王玉兰都想拍拍她的头了。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王玉兰很激动的想。如果达成程孙氏的要求,别说开个诊所,就是弄个医院也可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王玉兰使劲压住自己内心的贪婪,这一切太不对劲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物也不对。
这个初次见面的老太太在一个酒会的时间,找了一个昏暗的房间,与她谈看病的事情。而且据她的观察,程孙氏的身体没有多大的问题。
王玉兰动了动自己的屁股,把心里那股想证明自己的气松下来,“我在家里学过几年正骨,也做过赤脚医生。小地方的人看医生,只看省不省钱,我给人治病不太贪钱,名气就是这么出来的,实际上技术也就那样,有时候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还能帮着治治疑难杂症。”
程孙氏背着光仔细看王玉兰的表情,人也太年轻了,没有时间的沉淀,哪能成名医。想到这,她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对你姑奶奶一直很有孝心。我这里也忙,有时候顾不过来,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也给我传个话,就说我有空了就去看她。”说完,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套在王玉兰手上,“这个是我常年戴的,送给你留个纪念。”
先前带她进来的那人又出现了,重新把她带出去。王玉兰对着程孙氏弯腰行礼告别,出门后惊出一身的冷汗。
王玉兰走后,房间里的灯全被打开,程伟家的大伯坐在房间的一角。这人王玉兰也认识,就是在孙张氏伤好回北京时跟她握手的中年男人。十年后的他除了胖点,其他地方变化不大。
程大伯站起来,扶着程孙氏坐好,问,“妈,这女的怎么样?那边能满意不?”
程孙氏摇摇头,“长得虽然还行,但手太粗了,说话的嗓门也太大,一看就缺乏必须的教养。心思太浅,想什么脸上就能看出来,怎么帮我们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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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四家那孩子说挺有耐心,护理病人很有一套。”程大伯觉得王玉兰挺好的,心眼少的人好控制。
“这丫头不行,都结婚有孩子了,伟家这孩子做事就是这么不靠谱。你家伟山找的那个不错,就她吧,明天嘱咐好了把人安排进去,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程孙氏挥斥方遒,根本不像刚才那个要死不活的老太太。
王玉兰从程孙氏哪里出来,快出程家的大门了才反应过来没跟主人家告别。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说句话再走,程伟家闪身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
他的眼睛闪了闪,微笑着走上前,安排王玉兰搭别人的车回去。王玉兰直觉程伟家跟自己拉开了距离,不过她急着回家,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蒋松的车恰好开出来,提出可以送王玉兰。王玉兰匆忙与程伟家告别,上了车后挡不住一脸的疲惫。蒋松也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开她的玩笑,“王护士,有能耐啊,现在能见到程家老太太的人可不多,你还能得她一件首饰,厉害啊。”
王玉兰不愿意说话,她今天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但蒋松不放过她,“王护士,跟我说说呗,你走了什么门路见程家那老太太,你要是告诉我这个,我就赠你几句金玉良言。”
王玉兰这时候真的需要别人的点拨,“也没别的,程老太太家的一个老丫头是我师傅的姑姑,我叫姑奶奶,嗐,这关系真够绕的。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现在我那姑奶奶出去单过,她问我那边的情况。”
“那个张婆子是你姑奶奶?我的天,我小时候最怕她了。”蒋松一拍大腿,车跟着晃了晃,“这就是了,现在外面都传张婆子跟程家老太太闹翻搬出去了,看来是真的。对了,王护士,别人还说程家老太太身体不好,没几天活头了,你看着她怎么样,还能活几年?”蒋松还挺八卦的,什么都打听。
“胡说什么,蒋松,你那个嘴真够呛,不知道老人最忌讳被人咒啊。虽然今天光线不好,看不清楚,但人的精气神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这老太太再活十年没问题。”
蒋松一个急刹车,王玉兰的头差点撞到椅背上,蒋松也没道歉,很紧张的问,“王护士,你能拿得准?”
“废话,这点事儿我能看错吗,望闻问切是我们这行的基本功。”王玉兰这些人的神神叨叨搞得稀里糊涂,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哎呦喂,王护士,你可帮了大忙了,我真没白捎你一趟。”蒋松干脆把车熄火,“既然你跟我说了实话,那我也跟你淘个底儿,这些话你回家就告诉房建,然后烂肚子里。”
蒋松看王玉兰瞪着大眼聚精会神的听,很满意她的态度,“程家这两年不太平,老爷子前面有个儿子,程孙氏又生了四个。程伟家的大伯实际上在程家排行老二,按照老理,长子才应该当家做主。老爷子在的时候,也把长子当继承人培养,家里的人脉和家产大部分都留给了他,临终前也留了话,让程孙氏跟四个儿子分家另过。不过老爷子前两年一走,程孙氏不服气,开始争。”
王玉兰有些不明白,“这么大年纪还争什么,按照老爷子的意思不就行了。”
蒋松叹气,“可能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吧,我听说张婆子不愿意让程孙氏这样,骂她越老越糊涂,把程孙氏惹恼了,干脆把张婆子关到村里不让她见人。”
王玉兰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蒋松接下来的话让王玉兰心惊肉跳,“说实话,王玉兰,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房建这个不长眼的,还跟程伟家搅和在一块,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家的钱是不是都填到他那公司里去了?让他赶紧想办法抽身吧,你们根基不深,进了北京城,闭着眼就跳到最臭的那个泥潭里,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小心吃不着肉还惹一身骚。”
蒋松看着王玉兰煞白的脸色,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太残忍,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程家内部现在斗得死去活来,还顾不上小鱼小虾,让房建找机会撤股。把钱都赔进去也没什么,别把命赔进去,钱还可以再赚对不对。要小心程伟家,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指不定背着房建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言尽于此,你把我的话带到就行,该怎么办你们夫妻掂量。”
蒋松启动了车,把惊吓过度的王玉兰送回家。看她家灯亮了,才叹着气掉头回去,他觉得今天他圣父附身,竟然管起闲事儿来了。
王玉兰没想到平静安逸的生活背后,隐藏着这么多阴险和算计。她搂着女儿躺在床上,心里害怕的不行,盼着房建赶紧回来。
急转直下
房建回来后,听完王玉兰的话,当时就打电话给蒋松,想约见面。但蒋松去了四川,谁也联系不到。房建安慰王玉兰说,他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还可能是看着他和程伟家合作的好,想挑拨离间呢。
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他自己,蒋松也不是这么没谱的人,一个那么大公司的总结里,不可能张开嘴胡说一气,这样做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房建一晚上坐立不安,王玉兰也睡不着,看着他把保险箱里的文件翻来覆去的研究,熬的满眼血丝还不得要领。王玉兰忽然想起来,程伟家可是过了律考的正规律师,要是他想在这方面挖坑给房建跳,那肯定一挖一个准。
第二天,房建带着所有的文件回了省城,通过翟大哥找到事务所最好的产权方面的律师,鉴定手里文件的真伪。结果是他被程伟家摆了一道,文件里重要的条文都与现有法律相冲突,属于无效协议。
房建气得好长时间坐下起不来,他这些年所有的资产都放在程伟家的公司。这些文件要是无效,他这么多年的辛苦钱可就都打了水漂。
律师很同情房建,传统的买卖人多重视口头的协议,遵守所谓的言出必践的老理,对形成文字的法律文本不重视,大多当成是走程序。哪知道如今社会的游戏规则早就变了,任何承诺不落实到文字里都是个p。即使落实到文字上,眼前这位不也被骗了么,还被骗的倾家荡产。
房建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的那口气顺过来,律师看他脸色虽然还不好看,但还能听得进话,很尽责的提醒他最好查一下以前经手的文件,别签了什么不该签的字,负了不该负的责任。如果这里出了纰漏,坐牢都有可能。
房建坐不住了,带着律师连夜赶回北京。这两天恰好过年放假,值班员工非常懒散。房建把程伟家办公室的门撬开,和律师在里边研究了一晚上。
律师把文件看完,心里大叹了口气,今天这位要翻身可就难了。程伟家在一年前,把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更成了房建,接着老鼠搬家似的把公司的资产都转移了个一干二净,债务全给房建留下,公司现在变成了个资不抵债的空壳公司,他还一点儿不知道。
律师感叹这位同行做事干净,法律上的尾巴一点没留下。也是,有什么漏洞一年的时间弥补不了啊。不过今天这客户可就倒霉了,这么多的债还不得还到孙子辈啊。
房建精明了半辈子,没想到在程伟家这个年轻人手里栽了大跟头。他一直欺程伟家年轻,觉得自己是行业里的老把式,根本没把程伟家放在眼里,觉得公司离不开他,还隐隐以此为傲。现在可好,不但欠了几千万的债务,弄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律师临走前说了,如果公司以前的工程出点问题,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房建接下来几天疯了似的给程伟家打电话,让他回来把话说清楚。两个人事实上已经翻脸,程伟家怎么可能如他的意。房建气的心口疼,口不择言乱骂一气。程伟家这时候也没让房建抓住口上的把柄,坚持公司的债务与自己无关。
王玉兰又气又急,房建这样的性子,真气出毛病来就坏了。她第一次因为家里的事情找了孙张氏,让她帮忙联系程伟家。
孙张氏坐在树下的竹椅上,闭着眼听完王玉兰的话后,感叹了一句,“老爷走后,程家的门风就坏了。”说完她闭了嘴,沉默很长时间。
“兰兰啊,我啊,虽然年纪大了,但说到底还是那个阎王殿前的小鬼。我说话在平月好使,在丰城可能也还行,但在北京城,那就不行了。以前啊,我站在小姐身边,家里的年轻人还给我三分脸面。现在我老喽,又在这小院等死,说话不管用了,这就是时移世易。所以啊,这事儿姑奶奶帮不上什么忙。”王玉兰听了,犹如一头凉水浇下来,从头凉到脚后跟。
中国人办事,有时候拖拖拉拉看不到头,有时候却兵贵神速一天一个样。房建这个法人代表过完年上班后,要债的人挤破门。不断有人起诉,要求法院强制执行。工商局的人上门查封了公司,房家的的部分资产被强制冻结,走完法律程序后进入司法拍卖。
这些王玉兰都能接受,房建被程伟家摆了一道,是他本事不到,对人没有防备心。就像蒋松说的,钱没有了还可以在赚,这个坎总有办法度过。
在王玉兰的不断劝解下,房建逐渐接受了现实,一边变卖家产,一边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还债。蒋松潘青翟大姐这些人都答应帮忙,郝建军忙强忙后的,也出钱出力。只有房城夫妻俩的态度暧昧,跑腿可以,但出钱不行。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夫妻俩支撑着,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债务还了又还,仿佛无穷无尽。当夫妻俩所有的资产都变卖干净,在各方的帮忙下,秋风乍起的时候,公司走完破产清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房建硕士毕业,但工作泡汤了,什么户口,什么学区房,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夫妻俩现在住在潘青在北京买的一套酒店式公寓里,她生完孩子后回了省城,这个落脚点空下来,知道王玉兰日子艰难,临走前把钥匙交给她,让她随便住。夫妻俩很感激,房建用木头刻了个小动物,王玉兰在佛前诵经,给刚出生的孩子挂在脖子上,祈祷孩子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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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开诊所的梦想被无限期的搁置,生活要柴米油盐,丹丹上学也要花钱,他们现在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
以前有公司的事情赶着,房建努力撑着处理事情。现在公司的债务处理完了,他那股劲儿也松了。王玉兰看他的样子很担心,安排他在家休息,自己出去找工作。在王玉兰辗转于各个医院面试的时候,房建一纸诉状,把程伟家告上了法庭。
程伟家是在程伟山的办公室收到的起诉书,他去找大哥商量事情。完了之后,程伟山的秘书笑着把起诉书交给他。程伟山用看热闹的语气开玩笑,“清净了几年,你的起诉书又来了,二伯家的表妹夫知道你今天来我这里,让我转交给你。”
程伟家把起诉书拿过来翻了翻,随手扔到废纸篓里,“看来折腾他半年还不够,还没真正接受教训。行了,我知道了,告诉表姐夫,就说我欠他个人情。”
程伟山无可无不可的劝,“何必跟这种人置气,人家也帮你赚了不少钱,功过相抵,算了吧。”
程伟家冷笑一声,“给我赚钱就能对我呼来喝去了?这是看不起我,到了北京城还想做我的主,真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教训教训他不知道少爷我的厉害。能帮我赚钱的人多了,都站在我头顶上拉屎,我还混什么混。等着吧,少爷有的是招。”
程伟山看这位弟弟好像真火了,“哎,算了吧,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老姆妈的老乡,你以前不也在他家住过么。”
“就因为这,我没把他送监狱里去,懂事点的就应该偷着乐,这位倒好,跟我这个律师打官司,真能想的出来。”程伟家站起来,“行了,哥,反正这案子在自己家人手上,到时候我自己为自己辩护,好长时间没上庭了,怪想那里的。”
程伟山送他,“听说这姓房的老婆那天得了奶奶的一个镯子,你不想办法弄过来?”
程伟家愣了下,笑了,“是吗,那女人倒是不错,平常就很有老人缘,老姆妈这么孤拐的脾气,被她一哄哄了十多年,也算是一种本事。哎,既然我知道了,那镯子肯定没跑,放心吧。”
王玉兰刚在一家私立医院上班,就接到了程伟家的电话,才知道房建刚跟他打完官司。程伟家打电话问她想不想私下解决,想的话就找个时间到孙张氏的小院聊聊,他赢了官司,心情正好,就不跟房建一般见识了。
王玉兰跟程伟家约好了时间,匆忙赶回家,本来憋着一肚子气想跟房建吵架,但看到房建手里的枪,吓得她一屁股坐地上了。房建心如死灰,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程伟家这么对待自己。枪是以前在丰城的时候,郝建军帮他对付的,这么多年他藏得严严实实,生怕拿出来吓着家里人。这次实在逼急了,又气愤又羞恼,一时想不开,才拿出来想找人拼命。
王玉兰尖叫着把娘家人都叫来,一个个轮番上阵,劝解连带看管房建。到了时间,她匆匆忙忙赶到孙张氏的小院。这次她没吃到闭门羹,自从上次说过那些话,王玉兰直接被这里列为拒绝往来户,王玉兰也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程伟家潇洒如同往日,正坐在庭院里殷勤的给孙张氏泡茶,看到王玉兰进来,冲她微笑着点头,继续轻声细语的邀请孙张氏到他在海南的别墅过冬,说老年人在那里过冬舒服。
孙张氏也笑着跟程伟家聊,直到一壶茶尽,她才开口,“伟家,既然今天你把兰兰叫来,就把把话都说清楚。你平时也忙,兰兰平常也没机会见到你,事情点到为止才是最好,就算给老姆妈面子。老让人堵到门上来,我也烦。”程伟家点头,孙张氏拉着王玉兰坐到他对面,出去了。
王玉兰听得难受的直想掉眼泪,平月和北京真的是两个世界,事不同人不同。
程伟家站起来,恭敬的目送孙张氏出门。等人孙张氏的人影看不到了,他才重新坐下,安静的喝了半杯茶,看着眼眉低垂的王玉兰说,“兰兰姐,房大哥这两天还好吧?”
王玉兰压抑住心底的悲凉,“程先生,我们跟你认识多年,你也知道房建的脾气,他就是有些想不通,做事有些欠考虑,我在这里替他向您道歉。”
程伟家叹了口气,点点头,“咱们都这么熟了,道什么歉啊。房大哥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本来我是一心想做件好事儿,他这两年帮忙很多,我无以为报,才把公司转手给他,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不过北京城就是这样,只以成败论英雄,房大哥有今天这个教训,以后说话做事都有所敬畏,肯定还能起来。”
听了这话,王玉兰笑了,对这种人你还能说什么呢,“程先生,我们夫妻俩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到了这北京城,说话做事得罪人也不知道,这次也吃够了教训,不知道您说的私下解决是个什么章程?”
程伟家慢慢悠悠的又喝了杯茶,觉得抻够了王玉兰,才抬起眼看了看她:“说实话,兰兰姐,我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真的很生气。公司是在房建做法人代表的时候赔的钱,告我有什么用?虽然我不怵打官司,但他老这么纠缠不休,我也烦。你也劝劝他,见好就收,大家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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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点头称是,“房建这段时间急糊涂了,老干些倒三不着两的事情,我也已经说他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他脾气就这样,认死理,虽然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真不值得为了别人把性命赔进去。一辈子还长着呢,谁能保证不发生点什么事情。”
程伟家的眼睛闪了闪,笑了,“是啊,兰兰姐,所以我才主动打电话找你啊。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很困难,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认识一些喜欢收集古玩玉器的人,你如果手里有这些东西,我可以帮你找些买主。”
王玉兰笑了,她身上也就这些东西值得他惦记了。程伟家一直自诩是个文化人,喜欢一些有底蕴的东西。就是知道这一点,她今天才把值钱的首饰都带着,“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一些。本来想从你这回去我就找个典当行,既然你能帮忙,那就你先挑。”
王玉兰走的时候,带走了程伟家给的十万块的支票,留下了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听着背后咣当的关门声,王玉兰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新走进这个小院,把这十万块钱重新拍在程伟家脸上。
临走前,王玉兰替房建问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程伟家,房建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让你这么记恨他?”
程伟家拿着王玉兰从程孙氏那里得来的镯子,对着太阳仔细看,“房建也很纳闷吧,哎,实际上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他说话的时候冲我瞪眼。我姓程,在北京城能冲我们家人瞪眼的还不多,房大哥很明显不在其中。”
王玉兰真没想到房建这段时间遭受的灭顶之灾就是因为这么件小事儿,她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替我告诉姑奶奶,这段时间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以后不会了,还请她多多见谅。”
人为刀俎
王玉兰回来后把程伟家最后那番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房建。他跌的这一跤太惨了,从一开始就被算的死死的,一点胜算都没有。房建从小到大,一直都顺风顺水,这让他与人交往的时候隐隐带着些居高临下,有些人不介意这些,但程伟家介意,他这次翻车也是因为这个。
房建觉得自己输得不冤,都是他识人不清惹的祸。认识程伟家这么多年,饭吃过不止一顿,还是在家住过的客人,他竟然没发现这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是眼瘸是什么。
程伟家有心算无心,把他的家产骗了个精光,还让他白打三年工,肯定在私底下也偷着乐,笑话他是个冤大头。房建翻来覆去的想翻盘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这辈子不可能。
看着王玉兰忙前忙后,他也想打起精神,但身上的股劲儿卸了之后,再积攒起来非常困难。他已经四十岁了,两口子用尽全力,把欠债全部还完至少要十年,五十岁的他还能干什么呢。
王玉兰没想那么多,王家人就没有这种基因。被人打一顿摔倒了,打个滚重新爬起来再来就是,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根本没用。她也没精力像房建那样闷在屋里总结利弊得失,家里现在负债累累,一出门就要花钱。这个时候,她必须站出来支撑这个家。
王玉兰在一家专科医院找了个白班护士的活,夜里在家行医。如果有需要,她还可以出诊。亲戚朋友知道她现在困难,都力所能及的帮忙。张婷婷把医院里不少病人推荐给她,能治病治病,不能治病可以帮着康复,再不行也可以买些药回去。潘青和翟大姐在省城也帮她介绍一些私活,有时候王玉兰还得在省城和北京两头跑。
她现在不挑病人,只要给钱,她什么病人都敢接。只要治疗有效果,几十上百万的她敢要,十块二十块的也不嫌少。王玉兰现在需要钱,家里现在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够还债的。
王玉兰经常一忙活就是一夜,房建在屋里憋了一段时间,不好意思再窝在家里,积极出门找工作。
相比房建和王玉兰过日子的捉襟见肘,房城这段时间可谓春风得意。在房建忙着打官司的时候,他买了新房,扩大了店面,老天爷可能觉得这还不够,又送他一份大礼,张兰终于保住了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徐桂梅高兴极了,老两口二话没说到北京来照顾未来的大孙子。房爱国也不闹着要看丹丹了,老老实实跟在徐桂梅屁股后面买菜烧饭。
这些事情都是郝建军说的,王玉兰早把房城列为拒绝往来户。年底是所有欠债人最难受的一段日子,欠人的钱总要有个说法。王玉兰算了下存折上的钱,差不多能填郝建军的窟窿,就打了个电话约了见面,把欠条换回来。
所有的欠债,郝建军是最少的。王玉兰前段时间经潘青介绍,帮两个想要孩子的有钱人治疗调养,使出浑身解数成功把她们弄怀孕。潘青狮子大开口要了三百万的诊疗费,让她发了一笔。潘青那边早说好了,只要她坚持帮她和小孩调养,钱什么时候还都行。王玉兰把家里这段时间攒的零打细碎的钱都加起来,正好能堵上郝建军的窟窿。
坐在小饭馆里,王玉兰下定决心好好伺候这些有钱的老爷太太。郝建军吃着饭唠唠叨叨的说刘萍现在怎么着,房建怎么着,她都没入耳听,她没力气操别人的心。
跟郝建军客气了两句,拿回欠条就回家了。房建现在给张院士做助理,私底下也接点私活,杂七杂八算起来赚的也不少。家里的吃穿用度,丹丹的学费这些都是他来负担。这份工作是张潇帮忙介绍的,毕业以后房建才知道,张潇是张院士的亲孙女。
过年前,王玉兰准备好艾叶,让家里每个人都好好泡了个澡,去去这一年的晦气。除夕晚上,她在家里做了几个菜,温了壶黄酒,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聊天看电视,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这么过了年。
王玉兰喝了酒,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她侧过身摸摸房建瘦削的脸颊,“老公,这一年熬下来你的身体都没出问题,我很骄傲。只要有人在,难关总会过去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房建搂着王玉兰不说话,两个人现在是相依为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王玉兰没有离他而去,他很感激。每天早上睁开眼,能看到她就是幸福。
新年第一天,房建带着丹丹给父母拜年,王玉兰以接诊为由在家里收拾屋子。门铃响了,张潇捧了束花来拜访。
王玉兰忙请她坐,端茶倒水的间隙给房建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招待客人。张潇让她不要忙,她说完事情就走。王玉兰在她的侧对面坐下,很好奇她为什么来。
“王护士,我来找房建是想谈谈他工作的事情。”张潇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们去年一年的日子不好过,这么多的债务压身,普通人根本接受不了,你们夫妻很不错。我也是正好有个工作机会想介绍给房建,就是力所能及的帮帮忙,工资还行。”
王玉兰笑的眼睛咪咪着,现在的房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女人在他身上费心了,“多谢你的关心,他就快要回来了,你稍等一下,最好亲自给他说,你们这行的话我听不懂。”
“也好,”张潇扶了扶眼睛,跟王玉兰聊起了家常,“王护士,一晃都过去四年多了。你看着没多大的变化,倒是我年纪越来越大,成了剩斗士了?”
张潇这一提,让王玉兰想起了四年前,那时的房建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她苦笑了一下,“哪有,你不知道,我累的脑子都不转了。”
房建回来了,王玉兰拉着丹丹走到一边坐下,听张潇说。她对着房建说的更深了些,“房建,我说话不会拐弯,请你不要介意。你虽然年龄比我大,但也是我一手教起来的,看你今天这样我也替你着急。”说到这里她笑了笑,“你受了最严格的研究生教育,有丰富的工程经验,这个专业能力到哪里都能混碗饭吃,要是荒废了,我都替你可惜。”
房建苦笑一声,“我现在哪有精力想那么多,先解决眼前的困难再说吧。”
张潇摇摇头,拿出来一份合同样本,“房建,凭你的专业能力,被束缚在国内赚每月的几千块钱亏了,应该重新开始。我接到了英国最大的建筑事务所的一个offer,可以给你争取一个助理的职位,年薪二十万美金。我们以前在学校里合作的不错,正好能互补,相信到了英国也可以重新打开一片天。你先看看吧,这个工作除了赚钱,还可以让你换个环境,调整一下心情,把这段迷茫期过去,对你很有好处。如果你愿意,就给我打电话。”说完,她起身就走。
王玉兰送客回来,就回来房建拿着合同发呆。王玉兰知道这个机会对房建来说有多么重要,张潇这时候送这么个东西来,还有她说的话,无一不说到房建的心坎上。如果没有她和丹丹,房建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房建一晚未眠,最后他还是把合同锁到抽屉里,对回娘家的王玉兰说,“兰兰,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我不能把你们娘俩扔下不管。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一块扛过去。”王玉兰笑的很开心,破天荒给了他一个拥抱。
过年上班没几天,王玉兰接到了程伟家的电话。她惹不起这种人,不得不把电话接起来。程伟家先笑嘻嘻的问她过年好,几句话之后说想让她帮着护理一位特殊的病人。
王玉兰跟着程伟家跑了一趟,认出病人就是酒会那晚与华远志华医生演言情剧的的那个姑娘。姑娘姓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嫣然,是程家长孙程伟山的姨家表妹,也是程家的亲戚中最有钱的人家。
王玉兰想象不出程伟家口里的有钱人到底有多少钱,但进到方家的别墅,看着里面的名家手笔,也可以窥见一斑。
在方家,王玉兰看到了好几个熟人,原来为了方嫣然,程伟山的妈妈发动全家族的人找全国最好的医护,程伟家带着王玉兰是来面试的。
怀孕后的方嫣然怕影响胎儿的发育,听停了治癫痫的药,这让她犯病更加的频繁。王玉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刚犯完病恢复,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冲华远志笑。
华远志两眼含泪,自己把嘴巴子抽的老高,方嫣然心疼的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慰。她的父母一脸无奈的坐在一边,提醒正你侬我侬的女儿看看哪个护理人员顺眼。
方嫣然嘟着嘴,随手指了几个漂亮的,嘴里嘟哝着,“挑了又有什么用,反正最好的又不会留给我。”华远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方嫣然又跟个小猫似的笑了。
王玉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被选上了。方夫人给程伟家交代了一番,王玉兰又被带了出来。
坐在车里,王玉兰不想跟程伟家说话,她翻这方嫣然的检查结果,觉得情况很不乐观,除了癫痫,检查结果上还有其他的病,这个有情饮水饱的姑娘完全是拿命拼这个孩子。
王玉兰担心到时候到时候出了事,她付不了这个责任。不得不开口把话说明白,“程先生,方小姐的情况很危险,不适合生孩子,这些您都知道吧。”
程伟家点点头,“嫣然的病是有些麻烦,你尽力就好,这次方家请了很多人,国内外知名专家差不多都来了一遍。”王玉兰有些烦,这人听不懂人说话是不是,“程先生,我觉得与其这样满世界找医生护士,不如说服方小姐放弃生孩子的打算,这样才是对病人好。”
程伟家的脸一下沉下来,房家这对夫妻真有意思,以为北京城是他们家炕头呢。方嫣然的病情怎么样,用得着这个女人插嘴吗。他们夫妻在平月的时候跟他说话不注意也就算了,到了北京城还改不了这臭脾气,真是欠教训。
程伟家阴沉沉的警告她,“王护士,嫣然是程家的亲戚,不是耕田挖粪的农村老娘们。她想生孩子,我们就会想尽办法完成她做妈妈的梦想。就是为此送命,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怎么对家人好,我们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操心。你也不用拿你在平月打个小地方得到的经验来衡量北京的专家。你能负什么责任,我让你负责任了么,你该做的是随叫随到,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记住,你就是我送给表妹的一件礼物,做礼物最好的办法就是闭紧嘴,好好干活。”
王玉兰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礼物了,这还是不是□□的天下了,“程先生,我是没见识,但我长这么大,没吃你家一口饭,没穿你家一身衣,凭什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看,不是我应该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而是你应该拿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到底多粗多长。”
程伟家停下车,虎着脸王玉兰从车上拽下来,指着她的鼻子骂,“王玉兰,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可以让你在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告诉你,北京城是我的地界,把你在平月的那套收一收。少爷我现在用的着你是你的福气,再敢这么对我说话,小心我让你一家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耍完横,把王玉兰留下,开车就走了。
王玉兰好不容易打了个顺风车回到家,房建已经被警察带走,据说是公司开发的工程出了质量问题,直接责任人要受到处分。
王玉兰拿钱托人去看守所看他,房建面如死灰,满脸绝望。王玉兰满脸是泪,算是见识到了到了什么是豪门子弟,什么是世家门风。这些人眼里哪有什么王法,哪里有什么道义,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折腾的人不死不活。
玉兰打电话给程伟家承认错误,希望他大人大量高抬贵手,以后她肯定做到随叫随到。听到王玉兰服软了,程伟家心里那股邪火也没了。房建被放了出来,让他们又见识程伟家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两夫妻相对无言好久,还是王玉兰先开口,“房建,你跟着张潇走吧,带着丹丹。我们惹不起这些有钱有势的疯子,走的远远的,省的他们想起来就折腾人。”
“我们一块走吧,躲开几年,过了这个风头就好了。”房建摸摸王玉兰的脸。
“咱还欠着一屁股债呢,都跑了多招人恨。再说,我去了国外养活不了自己,给你添负担还不如在家守着。你好好赚钱,把丹丹带好就行。”王玉兰咬着牙,“我也想看看,程家人这么折腾,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房建接受了张潇的合同,带着丹丹去了英国。临走之前,他打电话给蒋松和潘青,说了出国的事情,保证债务肯定会还,让他们不要为难留在国内的王玉兰。
房建被逼走的那天,王玉兰请了一天假去送。房建的脸上除了感伤,还有隐隐的如释重负。王玉兰笑着把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送走,悲凉与痛恨装满了心。
房建临走前,留下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协议书里他把所有的债务都扛走,只要王玉兰签了字,她就可以一身轻松的开始新生活。王玉兰把这个放到箱子的最底层,带了几件衣服,去看方嫣然怎么死。
房建办签证的时候,程伟山的秘书就通知了程伟家,他以为能接着看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但程伟家找到了新的乐子,王玉兰这段时间也挺老实,就把房建放走了。
寄托
方嫣然无疑是幸运的,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垂手可得。最近,她又收获了浪漫的爱情,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华远志如同王子般拯救了她。当时,华远志温柔的呵护,如同一个大提琴手奏起了爱情的乐章,让她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她本来期待一个完美的婚礼,但不凑巧的是,两人爱情的结晶不期而至。她想把孩子生下来,为此宁愿把婚礼推后。方嫣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合有孩子,但她更相信好运会如从前一样,降临在自己头上。
她的遗传病来源于父系,母亲当年也是扛着巨大的压力生下了她。父母拿倔强的女儿没办法,只能尽力为她找最好的医疗团队,除了家里的营养师和护理师,还有王玉兰这类经过专门训练,从全国各地选拔来的特级护理。
跟王玉兰一批的四个护理师,不但专业能力好,长得也漂亮,每人都有一手绝活,可以为病人提供快速有效的服务。几个人中,王玉兰年龄最大,资历最老,还生过孩子,方母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把她留下。
护理团队的小头目是方家原来的护理师,她希望手下每个人发挥自己的长处,全心全意为雇主服务。但王玉兰没事不往方嫣然跟前凑,只完成职责内的任务。小头目觉得她不好管,有意无意的冷落她。
这正中王玉兰的下怀,她对与程伟家有关的人和事都带着排斥的心理,怎么可能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
上岗没几天,她就成了个边缘人,这让她有跟多的时间沉下心观察。方嫣然的确心思浅,身上带着娇小姐任性的毛病,但这些在华远志面前,都不是个事儿。她拼了命的想生孩子,也是被华远志的花言巧语糊弄准了。
王玉兰不知道方家的父母怎么想,但如果换成是丹丹,她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玩弄于股掌。华医生的确有迷小姑娘的本钱,护理团队的小头目带头,其他三位漂亮的护理姑娘跟上,只要看到华远志,都隐隐的有些搔首弄姿。
华远志也不是什么好鸟,经常趁着方嫣然休息的时候揩油。王玉兰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妈,华远志可能觉得太老了,没有冲她放电的冲动。但对年轻漂亮的护理师完全不一样,王玉兰看到过好几次他有意无意的碰小姑娘们的敏感部位。
王玉兰从程伟家身上吸取了教训,把以前说话没把门的毛病改了不少,她轻易不对周围的事情发表意见,别人也觉得她是个不大机灵的老实木讷的女人,这让她有机会听到不少方家的私事。
方嫣然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的哄着,她从小身体不好,亲戚朋友对她都礼让有加。她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笑脸,对木头桩子似的王玉兰不喜欢,觉得她不会念书,也讲笑话哄她开心。小头目顺着方嫣然的心意走,想尽办法不让她露脸。
王玉兰不管她这些小动作,没事儿就呆在一边装傻,不拨一拨不动一动。有次方嫣然在太阳下睡着了,王玉兰找了个阴凉地,对着她凸起的小腹发呆。看着看着,她模模糊糊感觉到方嫣然腹部气息乱成一团。
她不自觉的拿出银针,上前想帮忙。还没走几步呢,方嫣然就捂着肚子犯病了。旁边的医生护士忙做一团,就她傻乎乎的又被挤到角落。
又一次的有惊无险之后,方嫣然回卧室休息,方母跟医生讨论病情。护理小头目却把王玉兰叫到边上,冷了脸训斥了她一番,说她天天躲在后面找清闲。
王玉兰觉得这个狗仗人势的姑娘面目可憎,没有跟她说废话的欲望。小头目看王玉兰不说话,说话的语气更不把她放到眼里。
没几天,王玉兰就被发配到厨房帮忙,成了半个家政服务人员,负责给方嫣然端饭菜。她不在意别人嘲讽的眼光,要不是惹不起程伟家,她早就走了。
厨房的大师傅熬得一手好药膳,王玉兰在厨房值班,偷师学艺的机会不少。大师傅喜欢讲古,每顿饭都能让人吃出个门道,王玉兰也跟着长了见识。
慢慢的,王玉兰感觉到方嫣然腹部生气越来越弱,大人孩子的身体都出了问题,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医生坚持孩子保不住,方嫣然在这么固执下去,她的小命也悬。
在又一次发病之后,经过父母同意,医生给方嫣然做了引产手术。王玉兰跟着松了一口气,方嫣然的身体负担不了一个正常的孩子的营养。有好几次王玉兰都忍不住要出手,但都被人有意无意的挡在前面。
方嫣然知道孩子没了之后,没有发生王玉兰估计的那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发泄。相反,她很平静的接受了现实。等她做完小月子,护理人员与华远志被一块请出了方家大宅。
方嫣然的前后大转变的态度让人困惑,华远志在一堆行李中,声情并茂的跟方嫣然表白心意,被扫地出门的他感到又难堪又迷惑不解,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合方小姐的心意。
王玉兰看够了热闹,拿着自己三个多月的工资被程伟家请上车。程伟家把八万的支票从王玉兰手里接过来,有些嗤之以鼻的说,“哼,这就是你全部的价值,看来是我错了,还以为在你身上会有奇迹发生呢。算了,看在这些钱的份上,就把你送回家吧。”
王玉兰面无表情的跟着他上车,丝毫没意外他把别人的劳动所得放到自己口袋里,他做这个已经习惯成自然。程伟家没有听到王玉兰的意见,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这个女人终于知道在他面前应有的态度。他从后视镜里轻蔑的看着王玉兰,“王护士,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吧,别以为自己在平月被人夸两句,到了北京城还好使。”
王玉兰点着头,她现在喜欢盯着一个东西不错眼的看,时间长了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仿佛有生命气息在流动。王玉兰的脸上有了笑模样,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程伟家切除脾脏的位置,以及肝脏都出了问题。程伟家现在三十岁了,身体状况开始走下坡路,真好。
王玉兰笑了,看着程伟家逞威风,把他贬损的话当成唱歌,还笑眯眯的跟他挥手再见。老天爷有眼啊,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他也嘚瑟不了几天了。
王玉兰哼着歌到门口的杂货店买了个万年历,边翻边猜程伟家还能活多久,三年?五年?,据说肝脏出了问题会很疼,哎呀哦,可怜见的,这可怎么办啊。
王玉兰拿了两瓶啤酒对口吹,还跟万年历干了一杯,喝着喝着就哭起来,只有没本事的人才指望六月飞雪老天爷睁眼。趁着晕晕乎乎的劲儿,拿起抹布做卫生。她要好好等着,看这个把她家搞得支离破碎的程大少怎么跪下来求她。
蒋松终于从四川回来,把王玉兰约出来见面,顺便给她介绍个病人。与潘青宰大户的风格不同,蒋松给王玉兰介绍的客人五花八门。不分职业不分年龄,看的顺眼就把人往给她跟前领。
王玉兰喜欢潘青的高付出高回报,有效果就直接点钱的行事风格。但无论从钱的角度还是从人情的角度,蒋松介绍的客人她也不能不当回事。
三个人在一家茶楼见面,稍微寒暄一下,蒋松就示意她瞧瞧病人的情况。病人姓高,看着挺年轻的,却得了种怪病。这人的病灶在腿上,隔一段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疼一次,每次疼的地方都不一样。不疼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的都没问题。在医院里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王玉兰拿出她的工具,捏捏敲敲,嘴里询问着病情,还要把脑子放空,感觉了一下病人的病灶。病人是个火气方钢的小伙子,王玉兰这么摸摸捏捏的,就起反应了。
王玉兰笑了,年轻人精力不错。把他的腿放下,仔细询问他到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或是被什么东西咬过。高先生是个驴友,喜欢到处闲逛探险。王玉兰从他的态度上看出了不在意,笑着说自己技艺不到家,还是去正规医院治疗。
病人也是凑巧碰到蒋松,想跟着来一块说说话。听到王玉兰让他去医院,也松了口气,这女人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什么来路,怎么可能治得好病。
小高很健谈,跟程家有着七拐八弯的关系,知道一些程家的状况。程孙氏本来想把四个儿子团结在一起,与程老爷子定下的继承人斗上三百回合。但仗还没开打,几个兄弟先窝里反了。战争的起因很简单,程二伯家的独子跟人争风吃醋,被打断了脊椎躺在了床上。
事情本来很简单,打人的罪犯赔完了钱等着赔命,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但程三伯家的浪荡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这事是程伟家背后捣的鬼。
程二伯家的孩子这辈子算是完了,程二伯悲愤伤心之余,听到这个小道消息,也不管真假,趁老太太到医院看孙子的机会,跪在地上不起来,要求老太太做主把程伟家扫地出门。
程伟家的父母程老四也不是吃素的,叫嚣着要跟二哥对簿公堂。也不知道怎么翻得小肠,牵连出来当年让程伟家让损失了一颗脾脏的车祸是程二伯干的。
这件事情在北京城的上流社会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都没个结论,大家都在看程家的笑话。要王玉兰说,这种事情狗咬狗一嘴毛谁都干净不到哪里去。根据她对程伟家的了解,他翅膀硬了,起意报复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说到这里被个重要电话叫走了,蒋松看着王玉兰,“听到这些有什么感想?”她能有什么感想,王玉兰笑了笑没说话。蒋松犹豫了一下,问“小高的病,你真看不了?”
王玉兰点头,“我有些拿不准,不过挺感兴趣的,要是你隔段时间再让我见见他就好了。不过,我觉得不是什么好病。”蒋松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不就偶尔疼疼么,医院里检查也说没事。”
王玉兰笑了,“我也就是怀疑,这世界上说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医院也不能治所有的病,所以才有我赚钱的余地啊。看这人的症状,可能被下蛊了,这里面的很大因果可大了,你别乱插手。”
蒋松吓了一跳,这种神秘兮兮的东西最难缠,要真的是那样就麻烦了,“你确定?”
“就是不确定才跟你说,就瞎猜的。”王玉兰低头喝茶,“在康定的时候听一个老婆子说过这事儿,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来了。”
蒋松愣了片刻,看看嚼茶叶棒的王玉兰,“那是不能随便给治。不过,王护士,小高要是就这么下去的话,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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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想了想笑了,“不良于行是最好的结果,可能还附带不能人道。蒋总,你以后也注意点,招上这东西可能糊里糊涂就赔上一辈子。”
蒋松做了个深呼吸,“这也太狠了,他这是招惹了什么人了,解放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这种封建欲孽。”
王玉兰差点笑岔气,“有因就有果,看你朋友的样子,最大的可能是惹了情债,我听说这些驴友对男女关系可不怎么在乎。”
蒋松想起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你老公孩子在英国还好吧,前段时间我山里,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王玉兰这次笑的挺开心,“丹丹挺好的,现在给我打电话都用英语,我都听不懂了。房建的工作也挺顺利的,他的工资也按时寄回家,等年底了一块算给你。”
蒋松白了她一眼,仔细看了看她,“那你有什么打算,接着做护士?”
王玉兰摇摇头,“家里觉得我这段时间太累,嫂子帮我在医院门口租了个门头,卖保健品,都是赊的潘姐的货。”
蒋松嘁~~了一声,“看你这点出息,这么小打小闹到死我都是你的债主。这样吧,我们公司想收购欧洲的一个机械公司,正在那边找代理人,我想这个活不如让房建干,这样你也不用压力这么大了。”
王玉兰瞪大了眼睛,高兴的咧着嘴笑,“真的么,蒋总,哎,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感谢你。”
蒋松给她倒茶,“行了,你就别拍马屁了,又拍不到地方。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抓得住抓不住看他自己。要是干的好,以后合作的机会有的是。”
王玉兰双手合十,冲着蒋松做点头叩拜装,“蒋松,你真是我的大菩萨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蒋松笑了,“得了,我是看不得你这个大恩人发愁,半年不见,皱纹都出来了。房建不是给你留文件了么,离了得了,一身轻松的重新开始多好。”
王玉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你一个老光棍知道什么,我和房建是结发夫妻,怎么能说离就离,没法跟丹丹交代。”
蒋松翻白眼,“你现在的日子跟离婚有什么差别,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式□□焚身的时候,身边没个男人,怎么能受得了,要不要我自荐枕席?”
王玉兰伸手打了他一下,“就你,这么个大个子,还要我背着从山里走出来,也好意思。要不是看欠你钱,我早就想教训你了。”
蒋松呲着牙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早知道你会欠我这么多钱,当时应该让你抱着我下山的。”
救人
喝了一肚子茶水,王玉兰找了个小摊,吃了两个包子后回了空荡荡的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茶水喝的有些多,她有些失眠。蒋松有句话说对了,她需要男人,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
她暗自苦笑,不知道房建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比她更艰难还是更容易呢。应该容易些吧,毕竟有张潇在,丹丹最近打电话也老说张阿姨如何如何。王玉兰不想这样伤风悲秋,干脆起来磨药粉,她就像晚上睡不着觉数豆子的小寡妇,数着数着天就亮了。
王玉兰的保健品店开业那天,王胜领着赵四在大街上发名片。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小饭馆吃了顿饭庆祝。王胜喝了点酒,说起话来嗓门很大,“闺女,别发愁,愁也没用。俗话不是说么,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你家的债一年两年也还不完,不如该吃吃该喝喝,潇潇洒洒的过日子。”
王勇给老爹满上,也笑呵呵的说话,“就是,人有旦夕祸福,债主那天说不准摔个跤就哏儿屁了呢。即使催债的真的堵上了门,我也会把你偷出来,放山窝窝里躲几年,熬死了债主,你再出来仍是一条好汉。”王玉兰笑,跟家人在一起,再大的事儿也不叫事儿。
王玉兰挺适应守小店的生活。最初的忙乱劲儿过去,她还能挤出时间,做了些肉干果脯,熏鱼腊肉,摆到店门口招揽生意。
这些小吃食儿还挺招人的,过路的人经过的时候都喜欢买点当零食,顺便也到店里逛逛。人流就这么慢慢的赞起来,几个月坐下来收入不比当护士差。
当然,指望这些还账是不可能的,潘青天生是个推销员,把她包装成著名的不孕不育专家,把她的身价炒到好几十万。王玉兰暗自害臊,但为了赚钱也顾不得了,只能努力往专家的方向上靠。
张兰四月份的时候生下了儿子,王玉兰去吃了满月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兰为了怀孕药吃多了,孩子看着不太健康。但在这个喜庆的时刻,她也不能扫一家人的性,说孩子有问题。跟着刘萍夸了两句,吃完饭就告辞回家。
王玉兰琢磨着自己做些营养粉拿出来卖,保健品说到底也就是个名头,只要人吃了不出事就行。不过还没等她琢磨出个一二三,张桂花找到她,笑嘻嘻的说想跟她学怎么做药酒。孙张氏晚上上厕所没看清,摔了一跤,左边髋骨摔了个缝,现在正在住医院,叫她这个侄孙女去看顾。张桂花也想尽一下做晚辈的心意,知道老太太喜欢喝王玉兰泡的药酒,就想自己做点孝敬老人家。
王玉兰笑着听她说完,教了她泡药酒的方法,张桂花听的很仔细,还拿笔记了下来。一边跟王玉兰感叹姑奶奶这么大年纪还要受这罪,一边试探的问王玉兰想不想去医院看望老人家。
王玉兰借口要守店,从货架上拿下两盒最贵的保健品,让张桂花带给老太太,说这是她的一份心意。抽空她也会登门看望,就是不知道孙张氏会不会给她开门。
张桂花捕风捉影的知道些王玉兰的事情,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带着东西就走了。王玉兰以为程伟家会为这事儿找她,也准备好了实在抗不过去就去孙张氏那里呆两天。
但直到孙张氏出院,也没接到他的电话,王玉兰笑话自己成了惊弓之鸟,可能在程伟家眼里,孙张氏的利用价值也没了吧。
圣诞节的时候,丹丹从英国回国住了一段时间,王玉兰把店交给赵四,每天陪着女儿吃喝玩乐,丹丹现在说话不自觉的带着鸟语,把王玉兰郁闷的不行,跟房建在电话里抱怨,丹丹明年再回来可能中国话都不会说了。
房建一直忙,没和丹丹一起回来。王玉兰知道他走的时候真的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不想再回到这个伤心地。忙就忙吧,她也不能去英国把他给拽回来。
元旦的时候,潘青给她介绍了个大活,王玉兰忙活了一个多月,拿了酬金高高兴兴打算这次要好好过个年。回到家就接到当头一棒,有人告她非法行医,卫生局吊销了她的护士证,还下了行政处罚通知单。
通知书的罚金不多,但快过年的时候遇到这种糟心事儿,怎么都让人高兴不起来。王玉兰在店里琢磨了半天,觉得很可能是程伟家想找她的麻烦,惦记她手里的钱。
王玉兰赶忙给蒋松打电话约吃饭,她说话的语气太着急,蒋松飞车赶到,知道是她要忙着还钱,脸色有些不好看,“王护士,我要账要到你家门口了么,你这么上赶着。”
王玉兰摆摆手,把今天遇到的糟心事说了说,“我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得罪了什么人,就一个程伟家跟疯了似的找我们的麻烦。我怕我保不住这些钱,赶紧还账完事。”
蒋松皱着眉头,看着王玉兰,“程伟家已经把你吓成这样了?要不要我找机会跟他聊聊。”
王玉兰摇头,笑的有些瘆人,“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你要真找他谈,他说不定连你也记恨上。我欠你的人情够多了,可不想再增加额外的。放心,我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也蹦跶不了几年。”
蒋松无奈的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逼到一定份上是不会求人的。算了,一人一性一脾气,天生的。不过,到卫生局告你的事不是程伟家干的,他现在忙着呢,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就等着看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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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程家二伯和三伯联合起来,要给程伟家个教训。程伟家把房建坑了之后,拿着钱自己接着投标,不过却留下了隐患,让程二伯抓住了把柄。说到这里,蒋松有些感叹,“房建的确是个人才,他在的时候,程伟家基本没犯大的错误,公司的资本累积快而稳。现在程伟家把人赶走了,他的官司就上身了。”
王玉兰替房建接受了蒋松的表扬,“房建在英国找到工作,人家也是看上他的学历和经验,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的。”
蒋松笑了,“我以前说的那个收购案子,他办的不错,提成直接打到我公司的账上,大概40万美金,为了避税,这笔款项没经过你的手。”
王玉兰的嘴裂的老大,“房建的财运一直不错,就是跟北京城的气场有些不和,看来出国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蒋松,年底也到了,我这也有些钱,先有多少还多少吧。”
蒋松觉得王玉兰太小家子气,不过总比那些欠钱不还的人强,他阻止了王玉兰拿钱的手,说这个不急,那个姓高的年轻人还想见见她。王玉兰想到得怪病的年轻人,也挺感兴趣的,应了一声边吃边等。
蒋松打了个电话,小高一会儿就到了,跟他一块来的还有一对母女。王玉兰从三个人进门就仔细打量,等他们坐好后,还不错眼的看了一会儿,被最后进来的抱狗的小姑娘瞪了好几眼。
蒋松等王玉兰看够了,开始给她介绍。小高大名高鹏,他的情况不用说王玉兰心里也有数,跟他来的是他的姐姐方安然和外甥女程伟云,看小姑娘的面相和名字就知道她是哪家的种。
等蒋松介绍完了,王玉兰点头不语。方安然先开口替高鹏道歉,说上次蒋松带着他求医不该如此草率的拒绝,请王玉兰原谅云云。
方安然是个姿色非常一般的女人,身材瘦小,但保养的不错。她说话的时候有些中气不足,说几句就停下来歇歇。王玉兰听着费劲,等她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笑了笑让她喝水,她再替高鹏检查一下。
高鹏这次老实了,一动不动让她检查,上次昂扬的反应这次也疲沓了。王玉兰进门就注意他的腿,看来这段时间他也觉出了不对劲。等检查完了,蒋松跟着她去卫生间洗手,“怎么样,有办法没?”
王玉兰冷着脸打洗手液,“有办法,但我不想接。”
蒋松皱眉,“王护士,这是怎么说的。”
王玉兰不理他,“蒋总,我今天才知道你跟程家人的关系匪浅。算我有眼无珠,还把你当朋友呢。这个病人谁爱接谁接,反正我不接。”
“程家人怎么了,哪儿得罪你了。看到我妈妈进门屁股都不抬一下,架子够大的啊。就是不知道你手底下的本事撑得起你的架子不,牛什么牛。”程伟云抱着狗冲出来,骄傲的像个小母鸡。
方安然听到动静,出来呵斥程伟云,“阿云,赶紧给王医生道歉,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王玉兰没理他们,回去收拾好自己的包,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高鹏,又对一脸不服气的程伟云笑了笑,把装了支票的信封塞给给蒋松说,“蒋总,你知道我的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
蒋松匆忙跟着王玉兰疾步出门,“王护士,王玉兰,哎,你别走这么快,这事儿怨我,怨我行了吧。我就是看小高挺可怜的,想帮帮他。”
王玉兰停住脚,眯着眼看他,“你想帮的不是他一个吧,从我这里买的药是不是给那个方安然吃了?”
蒋松愣了,垂头丧气的点头,把她拉到个僻静的地方,“被你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能瞒住呢。”
王玉兰闻着方安然身上的味儿就知道了,“你和她什么关系,初恋情人?”王玉兰嘲讽的问。
蒋松的脸红了,王玉兰瞧着眼前这个一脸不自在大男人,有些不相信,诧异的连生气都忘了,“嗬~~~,真是绝了,蒋松,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我的天,跟谁说谁也不相信啊。”
蒋松白她一眼,咳嗽一声,“挖出我的秘密高兴了吧。怎么样,治还是不治?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朋友,帮帮忙吧。”
王玉兰被蒋松放出的大招镇的有些晕,真没想到,蒋松同学喜欢老少配,还整个暗恋。她不自觉的就跟着蒋松重新回去,坐在高鹏面前。
王玉兰看着高鹏年轻的脸,笑了,“你要好好谢谢蒋松,他为了你可是拼了。”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伟云翻着白眼瞪她,不过也不敢再嘚瑟。王玉兰看着一直保持微笑的方安然,“夫人,你弟弟这个病,开价低了我不治。”
方安然温柔的看了看高鹏,“王医生,只要你能帮我弟弟治好腿,条件随便开。”
没想到进了门就臊眉耷眼的高鹏不愿意了,“不用,姐,用不着你求人,我有多少钱,就治多少钱的病。”
方安然叹了口气,“小弟,你不要胡闹......”
高鹏直视王玉兰,“王医生,上一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但我不想用我姐姐的钱,你的诊疗费能不能先欠着,我以后慢慢还。”
王玉兰噗嗤笑了,“高鹏,用不着演戏,我也不赊账,我还欠着一屁股债呢,蒋总就是我最大的债主。诊疗费八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王玉兰狮子大开口,吓了大家一跳。程伟云立刻嚷嚷起来,“你抢钱啊,我们不告你个非法行医就是好的,还敢要钱。”
方安然忙让女儿闭嘴,高鹏震惊之余,站起来就走,“我不治了,我的腿不值那么多钱。”
王玉兰看了看蒋松,“是他自己不想治的啊,可不是我不给治。”接着她又跟方安然说,“你们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我想治都治不了了。”说完她扬长而去。
话不投机
翻过年来的年初六,王玉兰开了店门,蒋松走进来,自发的找暖和地方坐下,王玉兰知道他来的目的,不想理。
“兰兰,我知道告你非法行医的人是谁了。”蒋松一开口就把王玉兰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她赶紧问是谁,他们一家人商量来商量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得罪了谁。蒋松拨拉着桌子上的计算器,“你弟媳妇张兰,怎么样,知道自己人缘有多差了吧,家里人都不想让你好。”
王玉兰愣了,“张兰?怎么可能,她为什么告我?”
“谁知道啊,你好好想想呗,谁闲着没事告你去,肯定你得罪她了啊。不过这次你可要感谢高鹏,他帮你查的。”
王玉兰皱紧了眉头,过去的这段时间她就参加了一次孩子的满月宴,平时电话都很少打,怎么会跟张兰结这么大的仇呢。
蒋松看碰了碰彪呼呼的王玉兰,“高鹏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感谢感谢他?”
王玉兰烦死了,这人没别的事儿了,“别跟我废话,八百万拿来就给她治。”
蒋松啧啧两声,“你这不是难为人么,他倾家荡产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通融点呗,王护士。”
“方家不是挺有钱呢么,方安然会给他出的,抻他两天,五百万肯定能榨出来。别忘了,我可是做过方嫣然的护理,她家里什么情况蒙不了我。”王玉兰斜眼看他,“蒋松,我可忍你很久了,你的屁股最好别做的太歪,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小心我跟你翻脸。”
“哎呀,王护士,你怎么这么俗啊,张口闭口都钱,能不能讲点医术仁心啊。你这还不如直接说不给治呢。”
“嘁~~~,我也是被你们这些有钱人逼得,你要是把欠条还我,我就免费给他治。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拿出点实在的来,光嘴皮子说管什么用。”王玉兰撵着松走,她想去医院里找嫂子商量张兰的事儿。
“哎哎哎,王玉兰,你怎么这么粗鲁,行,我给你欠条,你帮高鹏治病总行了吧。”蒋松叹着气,拿了欠条递给她,“看看,有事实为证。”
王玉兰愣了,就蒋松这个铁公鸡,要他出血比要他的命还难,看来这方安然的魅力不小啊。她赶紧把欠条接过来仔细看,的确是房建和她一块写的。她惊讶的嘴都闭不上,“蒋松,一秒变情圣了啊,过年的时候吃错东西了?”
蒋松白了她一眼:“看你这愚蠢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骗你,房建把钱还清了,我这里的债结了。终于不用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了,真是。”
“房建抢银行了?还是中彩票了,怎么一下就把账给换上了呢。哈哈,蒋松,你不会是蒙我的吧,怎么房建也没给我打个电话,这是怎么说的,哎呀,我得赶紧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我爸妈去。蒋松你赶紧走吧,我要关店门了。”王玉兰把蒋松拉起来,要推他出去。
蒋松用手撑着门,“王玉兰,王护士,过了年开业第一天,听到这么个大好消息,有没有感觉到今年好运罩顶。既然这样,你就趁热打铁做个好事吧,帮个忙给高鹏看看,我牛都吹出去了,你总要让我闭嘴吧。”
王玉兰踢了他一脚,“不行,这是两码事儿,方安然肯定有钱,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放过她潘青肯定骂死我。要么拿钱,要么自己找医院看去。你的债我还清了,潘青那里还有一千多万呢。”
蒋松半强迫的让王玉兰坐在凳子上,“潘青那里的债务有房建呢,你老公这么能干。高鹏脾气有些怪,他不想与方家有太多的牵扯。”
王玉兰冷笑一声,“不是脾气怪,是来历不正吧,要不然怎么一个姓方一个姓高。”
“王医生你慧眼如炬,方安然的妈妈当年对我们家人不错,我们三个也算是一块长大的,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放着高鹏不管。看在我借你钱没收利息的份上,你就帮帮忙吧。就这一次,以后不管程家任何人我都不会再往你身边带了。”
“你确定?”王玉兰不相信蒋松,方安然那天跟着高鹏去见她,目的就不纯。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说话算话。这样,高鹏也不能让他白的了好处。没钱力气还是有的,让他帮你教训一下你弟妹家怎么样,这算是他的投名状。”蒋松建议。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能把气出了。王玉兰想了想,“行吧,他也不用干别的,把张兰的工作搞砸了就行,既然她爱动坏心眼,就让她在家里专心致志干这个。”
“这太便宜她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肯定让你痛快,一点尾巴不留。很快,很快啊。”蒋松看王玉兰终于松口了,高兴的开车就走。
王玉兰烧了欠条,关了店门回家,张兰做了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这个社会就是不能将就温良恭俭让,不然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房建当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知道欠条已经收回来了,也松了口气,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王玉兰试探着说起张兰告她的事情,房建听完沉默了很久,说这事儿他会处理,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王玉兰带着一肚子气挂了电话,隔着重重大洋,房建能怎么处理国内的事儿,不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年初八,张桂花到店里约她一块去看孙张氏。王玉兰实在推脱不了,就到超市买了些牛奶,带着营养品一道去了孙张氏现在的家。
孙张氏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假寐,看到王玉兰来了,笑着让她坐到身边,拉着手说些家常话。场面倒是挺温馨的,不过王玉兰就知觉得别扭,装亲密什么的最难受了。
张桂花在旁边插科打诨,边笑边说话,“兰兰,我听说你现在给人出诊看病?”
王玉兰笑了,像是没看到孙张氏眼里的光,“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我一个人打理店里就够忙得,哪有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本事。”
“那你现在还做护理么,姑奶奶最近老说你伺候人老好了,一直想叫你过来陪陪她呢。”张桂花试探着说。
王玉兰拍拍孙张氏的手,“姑奶奶,对不住了,我现在一天到晚被拴在店里,实在抽不开身,你也知道,我们家欠了很多钱,得想办法把窟窿填上。”
孙张氏笑笑没说话,张桂花沉默了下,“那咱们去看看我泡的药酒吧,你给提提意见。我的手不如你巧,姑奶奶老说酒里有股子酸味。”
王玉兰顺势站起来,跟着张桂花到外面转了转,聊了几句,没再进屋直接走了。
蒋松发短信让王玉兰看电视,房城的胖脸出现在镜头中,含着眼泪控诉砸他店的地痞流氓,张兰抱着孩子在边上做义愤填膺状,发誓要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王玉兰看了心里痛快,第二天看到高鹏的时候还给他个笑脸。
高鹏的腿比前段时间严重很多,有些地方已经生机尽失。王玉兰行了三次针,累的满头大汗,最后逼出来一滩腥臭的脓血。她坐下歇了好一会才说话,“你需要住到这里一段时间观察一下,找个人来照顾你吧。记住,水电煤气都要付钱。
高鹏点头,只要不提那吓人的八百万,买药的钱他还是有的。高鹏这次受了大罪了,不过有王玉兰在,腿的状况终于有了好转。第一次治疗之后,他的腿肿的老高,动都不能动,只能打电话叫了个朋友来帮忙。王玉兰试过了各种方法和药材,最后发现效果最好的是用空间里自生自长的水。
王玉兰的空间好长时间没有变化,除了能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大的好处是种的草药又快又好。不过,自从她有了些特殊感觉之后,她在空间里发现了一处小泉眼。王玉兰大喜过望,空间也够沉得住气的,憋了这么多年才憋出个这东西。自从发现有了这个小泉眼,王玉兰吃饭熬药都用它。
高鹏的症状很麻烦,有东西缠绵入骨,老是去不了根,后来王玉兰慢慢发现了空间里水的作用,筏筋洗髓般把腿里的活物清洗干净。
然后王玉兰开始换着法子给高鹏补气,等他从王玉兰那里结束治疗,觉得自己跟重生了一般,恨不得立刻去翻山越岭。
临走之前,一直沉默的高鹏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王玉兰,“蒋松说我是中了蛊,这是真的么?”
王玉兰撩了下眼皮看了看他,“我那是开玩笑的,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社会,你别一脑子的封建残余。你以为中蛊是去超市买菜那么简单么,说中就中,全是没影的事儿。”
高鹏大松一口气,他这次可长了教训了,也见识了王玉兰的本事。临走前,他把一张卡交给王玉兰,“王医生,我就这些钱,再也拿不出更多了。”
王玉兰把卡接过来,“密码多少?”
高鹏愣了楞,他以为王玉兰会推辞一下呢。王玉兰撇着嘴,“我本来打算让你姐姐出八百万的,但蒋松跟我讲条件,那天也高兴,才免了你的单。你也不是没长眼,药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这里边的好处可以让你受益终身,这可不是用钱可以买来的。”她挥了挥手里的卡,“行了,你走吧,以后别老往深山老林里钻,年纪轻轻的,管好自己的裤腰带。”
高鹏说了密码,落荒而逃。王玉兰嘁~~~了一声,随手把卡放到抽屉里,姐姐也是见过钱的人,虽然钱只是从她手里过。等把潘青的钱还完了,房建在国内再找个工作,一家团聚,她也就无所求了。
王玉兰正想的美呢,房建又打电话过来,还没等王玉兰说话,他就噼里啪啦的问话,“兰兰,知不知道房城的店被人砸了?”
王玉兰的惊异隔着话筒表现的太真诚,把电话那头的房建都给蒙了过去。加上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让房建确认事情与她无关。他提醒王玉兰关好自己家的店门,别跟房城似的惹来横祸,转而说起他想英国办永久居留。
房建在国外呆的挺如意的,按照他的估算,再干上一年,家里的债务就能还个差不多。他想把王玉兰接到英国一起生活,北京跟他气场不和,去别的城市还不如留在国外,这个想法跟王玉兰背道而驰。
王玉兰已经三十三岁,这几年从平月到丰城,从丰城到北京,已经把她折腾的筋疲力尽。她不想再换地方,只想老老实实的待在北京,还完了债再买个房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两个人话不投机,房建叹着气让王玉兰尽量过得舒服点。
王玉兰不高兴,生活刚有点盼头,房建又想接着折腾,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跟,能不能跟得上。她委屈的不行,翻了一圈手机找不到个能说心里话的人,干脆拿起外套,出门找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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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乘上地铁,王玉兰到步行街上看人去。人流如织的马路上,欣赏一下路边光怪陆离的广告牌,更让她觉得孤单。
拐进个小超市买了两瓶啤酒,边喝边游荡,看到个买糖球的,还给那大哥当了回上帝。她拿出张百元大钞,一下子花出去二十块。
糖球有些酸的倒牙,王玉兰又买了个棉花糖,她攥着领钱转了一大圈,有些伤心绝望,她连怎么花钱怎么玩都忘了。难受的不行,干脆找个ktv唱歌去。
王玉兰包了三个点,唱了一首歌就在包房里睡着了。服务员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迷迷瞪瞪的爬起来,出门被风一吹,头疼的要命。她苦笑了一下,嘟囔着骂自己没用。
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站路边等出租车回家。几个醉汉跟她前后脚出来,无所顾忌的冲她吹口哨,嘴里的酒气熏人。王玉兰往边上躲了躲,皱着眉头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有个嗓门很大的个很高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占她的便宜,王玉兰气得头晕,转过身冲着他就破口大骂。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围上来,一副找人干架的样子。
旁边有看不下去的人报了警,一伙人热热闹闹的被带到了派出所,一个警察叔叔以为她是出来卖的,眼神里带着鄙夷。
王玉兰不敢对警察怎么样,掐着腰,跟个大茶壶似的冲着那个大个子耍威风,“你再骂啊,姑奶奶怕你啊,看到警察就怂了,什么东西,喝两口黄汤就以为天老大你老二,敢沾姑奶奶的便宜,反了你了。”
转过脸来冲警察叔叔发牢骚,“老娘是医生,著名的不孕不育专家,不是街上的野鸡,几十块钱让人打一炮。你这是什么眼神啊,看我这打扮像那种人么。真是,要不要我帮你治治腰间盘证明一下,你的心脏也有问题,赶紧去医院打个支架吧,这一大把年纪点灯熬夜的值夜班,身体能不出毛病么。”
王玉兰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带到派出所,心里有些怕,不管不顾的跟给她做笔录的警察套近乎。有个年轻的小警察可能刚上班不久,好奇心还很旺盛,“你不是不孕不育专家么,生孩子还跟腰和心脏有关么?”
王玉兰白了小伙子一眼,“你懂什么,帮人生孩子是我的副业,正骨才是我的专业。”
这下警察局里没人不觉得她是个骗子了,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揶揄。王玉兰急了,虽然她没有证件,但自认一身本事比一般人强。她从包里翻出银针,“你们不信是吧,谁来让我试试,保证让你们不是嘴歪就是眼斜。”
王玉兰最终也没能证明自己的真本事,她郁闷的做完笔录,被批评教育了一番就被放回去了。她欲哭无泪,自己简直一无是处了。
心知肚明
王玉兰觉得活着很没劲,每天吃差不多的饭,干同一样的活,天天千篇一律,活的跟个猪似的。她现在懒得出诊,懒得赚钱,既然房建觉得自己那么厉害,就自己还吧。
张婷婷有张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卡,是药代送的,她工作忙没时间去,就给了王玉兰,让她没事儿去那里做做运动。
俱乐部很高档,有很多骚男骚女打情骂俏,王玉兰慢慢的在跑步机上溜达,发现有合眼缘的小伙子就上去说两句,过过眼瘾。有几个老撩拨女人的教练也尝试想把贼手伸向她,但王玉兰只要说出她吓人的债务,这些人立刻跑没影了。
看了半年男人的肌肉块,蒋松也把潘青的债务还清了,他打算带着丹丹回国休假,还跟王玉兰约好一家三口去看看名胜古迹。
知道自己家男人要回来,王玉兰收敛了做派,忙着给女儿准备吃穿住行用的东西。
接机那天,王玉兰在机场微笑着跟房城夫妇和房爱国夫妇打招呼,热烈欢迎房建带着张潇和丹丹回国。
房城在一家酒店定了桌为远归的大哥洗尘,客气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房爱国白了头发,但也是一脸的骄傲满足状。房建很高兴,谈论起英国的工作生活带着慷慨激昂的劲头。就王玉兰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不像其他人似的,个个跟快要上烤炉的鸭子似的伸着脖子听房建的高谈阔论。
吃完了饭,房城领着他们去新买的别墅参观。看了一圈后,房家人坐在花园里商量给房城的孩子去英国看病的事情。房城对张潇非常客气,感谢她帮儿子找到最好的医院,还送出一件珠宝以示感谢。
张潇客气的收下,详细解释孩子的治疗方案,以及需要准备的医疗费用。房建笑呵呵的表示,张兰带孩子去英国的时候可以住到他那里,省下租房的费用。
王玉兰全程沉默,终于到了告辞回家的时间,房城开车先把张潇送到酒店,订好房间后再送大哥大嫂回家。
丹丹闹着要跟张潇一起睡,房建拧不过孩子,征求了王玉兰的意见,把她留下。他们回家后,先去拜见老丈人和大舅哥。王胜他们也在家里等着,一块聊了一个多小时,房建先回家洗澡睡觉倒时差。
王玉兰等他走了,做出了思考很久的决定,她要离婚。王胜皱着眉头抽烟,好长时间不说话。王勇想了好一会儿,问,“兰兰,你们的债刚还完,好日子才刚开始,按房建现在这个势头,你以后会过的很舒服。”
王玉兰摇头,“哥,房建想办英国的永久居留,并且已经跟张潇住在一起,还把房城的孩子带去英国看病,我的日子怎么会舒服。”
张婷婷插话,“你怎么知道房建和张婷婷住在一起了,丹丹跟你说的?”
王玉兰摇头苦笑,“丹丹没这么多心眼,过了年我不定期收到张潇晒幸福的照片,全是她和房建丹丹在一起的。”
张婷婷气的站起来,“那个□□住哪里,我领着你一块出气去,非扒光了她不可。还tmd是个知识分子,太阴毒了,告你非法行医是不是她?”
王勇也站起来,准备叫人。王玉兰拦住了他们,“丹丹现在和她在一起呢,算了,我也懒得跟她争。”
王胜看着王玉兰,“当时房建出国的时候我就担心,要是当初留在北京就好了。”
王勇低着头难过,“房建的野心大着呢,兰兰怎么可能拦得住他。爸爸你也是,当年我就说让你多等等,别着急给兰兰挑人家。”
“别tm放屁,女婿是个有能耐的人,只不过两个人的日子过岔了。既然过不下去,那就不过,离就离吧,让你哥给你找个更好的。”王胜看着王勇。
“还要让他赔你青春损失费。”张婷婷气不顺。
王玉兰笑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房建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心里有数就行。这事儿你们都不用掺和,再怎么他都是丹丹的爸爸,我还是想好聚好散。”
王玉兰一夜未眠,等房建醒了,踢踢踏踏上完厕所。王玉兰走到卫生间门口,看着他说,“房建,我们离婚吧。”
房建愣了,白了她一眼,用手摸摸王玉兰的头,“兰兰,你发烧了么?”
王玉兰摇头,很肯定的对他说,“我想了一夜,觉得我们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还是分开的好。”
房建看王玉兰不像是开玩笑,脸拉下来,“兰兰,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王玉兰无奈的笑了,“没有,这个你可以找人调查。我就是觉得累了,不想跟你过了。”
房建甩下洗脸毛巾,冲着王玉兰低吼,“就你累吗,就你累吗,我跟个驴似的没日没夜的干活,刚把债务还清,想重新开始生活,你就跟我提离婚。”
王玉兰坐到沙发上,“是啊,你也很累,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疼老婆,爱孩子,孝顺父母,照顾弟妹,什么都想要好。但我不行啊,我想过几天轻轻松松的日子。所以,离吧,离婚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干什么干什么。”
房建做到王玉兰身边,抱着她哄,“兰兰,我知道你为这个家熬得不容易,但现在已经都过去了,我们马上就一家团圆,说什么离婚呢。是不是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说出来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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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摇头,挣出他的怀抱,“房建,我们结婚十年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然跟不上你的脚步,现在我不想跟了,离婚吧。”
“我如果不同意呢,你会怎么办?”房建咬着牙问。
王玉兰也冷着脸,“那我就去起诉,一次离不了两次,两次离不了三次。”
房建恼羞成怒,“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行,离就离。我看你离了婚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回头求我。”
王玉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包走在前面,“材料我都准备好了,跟我走吧。”两个人办好了离婚手续,接了丹丹继续去外地旅游。房建一直冷着脸,丹丹倒是玩的挺开心的。张潇每天晚上都给她打电话,王玉兰看着这个跟自己一样没心眼的女儿,叮嘱房建,“丹丹这孩子很单纯,你可看好了,别让她学坏了。”
房建现在已经后悔离婚了,“你管的着么,她现在是我女儿,用不着你操心。”
王玉兰点头,“张潇这人心思太密,想法太多。如果你们结婚,你要提前分配好财产,丹丹应得的那份儿一个子儿不能少。”
房建不说话了,他闭了闭眼睛,沉默不语。王玉兰不愿意看他,“文件也要有一份送我这里保存着,你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会保障丹丹的权益。”
“你在盼着我死吗?”房建低声叹着气说话。
“没有,只是不想挡你们的路,本来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我没你沉得住气,先说出来罢了。房建,我二十三岁跟你结婚,仅有的一点脑子都用来琢磨你了,你想什么,打算做什么我全知道。”王玉兰笑了笑,“为了咱们共同的女儿,离婚这件事情就先不说,但刚刚我说的事情没商量。”
“兰兰,对不起,我和张潇.......”房建有些难以启齿,王玉兰也不想让她说,“我懂,我都懂,不用说了,你也给我留点面子吧。”
三个人旅游归来,房建领着丹丹狼狈的走了。张潇等着张兰和孩子的签证办好,和他们一起回英国。
走之前,张潇把王玉兰约到一家高档西餐厅,在宁静安逸的氛围中,两个人跟木偶似的默默的点餐,吃饭。王玉兰后悔来赴约,觉得自己疯了,她把几乎没动的盘子推开,收拾包准备走。
张潇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冲王玉兰鞠躬道歉,“真是对不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王玉兰看着弯腰低头的张博士,觉得她这不是在示弱,而是在示威,这个时候谁走谁就输了。
她叹了口气坐回去,举起手中的红酒,“张潇,需要我给你致贺词么?”
张潇呆了,她喃喃自语,“我认识房建好多年了,但直到去了英国一块工作才知道我们之间有多默契,有时候他不用说话,我就知道他要什么,这种感觉实在是.....”
王玉兰点头,看着自己的酒杯,“是啊,心有灵犀,多美的事儿。还有,他赚钱的能力也不错啊,多好的结婚对象,下心思扳倒我这个挡路石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她阻止了张潇的反驳,“你的确很有眼光,也很有心机,我懒得跟你争,想要就让给你。”
张潇没想到王玉兰会这么心平气和,她今天是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才来的。为了场面不至于太难看,她专门挑了个最贵的地方。
王玉兰看了看张潇,“不过,希望你的心机不要用在我女儿身上,如果让我感觉到不对劲,我就去英国。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我去了英国,你知道房建对我的感情的,所以你才急着把张兰弄过去吧?”王玉兰笑了,“博士就是博士,耍心眼也是一等一的,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张潇觉得她像是被剥光了站在大街上,在王玉兰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抓起包,对着王玉兰又鞠一躬,眼里含着泪,“对不起,破坏了你的幸福,以后都没脸再见你了。”王玉兰目送张潇,这人抢了别人的老公,被人说几句就委屈的要死,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王玉兰把刀滋滋啦啦的划在盘子上,牛排被她切得稀碎,浑然不知她发出的噪音吸引了大量鄙夷的目光。服务员走过来,想帮忙服务,王玉兰拒绝了,牛排就是被打败的张潇,她正虐待的痛快呢。
“谁啊,以前没吃过西餐么,弄这么大的动静,把气氛都破坏了,真是讨厌。”竟然是方嫣然大声抱怨的声音。
王玉兰的手停下来,竖起耳朵听,华远志温柔的附和,“是啊,吃顿饭都不安生。嫣然,要不以后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伟家少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方嫣然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大,“我们俩的事情亲戚们都知道,当时我生病的时候,他还送我一个护理师。你放心,我会跟他私下里说清楚,我和他结婚归结婚,但日子还是各过各的,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谁也拆散不了我们。”
这两个狗男女又凑一块了,王玉兰抿着酒杯想了想其中的关系,笑了。她干了杯里的酒,走出餐厅,在报刊亭买了个电话卡,给程伟家发了个短信报告一下方嫣然的情况。然后坐到对面的一家咖啡馆等着看热闹。按照程伟家小心眼的程度,敢跟他的未婚妻吃饭,那是要把程伟家生吞活剥的仇。
王玉兰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耐心的等着看热闹。程伟家来的很快,他把车停在路边,冷着脸进餐厅把方嫣然带出来,华远志匆忙的跟在后面,被程伟家转过身一脚踹地上起不来,方嫣然尖叫着又抓又挠。三个人在街上乱作一团,让王玉兰看的直呼痛快。
“王医生,看什么呢,这么高兴?”王玉兰抬头一看,是高鹏和他的朋友商量完事情要走。她怕这人出去劝架,忙拉他坐下,“高鹏,赶紧坐下来看西洋景,赶上这么个好时候你可逮找了,都是你认识的人。”
高鹏好奇的坐下一瞧,程伟家正要把方嫣然往车上拽。王玉兰嘴里帮忙数着数,“一、二、三,倒”果然,方嫣然又犯病了。王玉兰拉住想出去帮忙的高鹏,“你不用管,那里有个神经科医生,比你管用。”
果然,华远志顾不得疼,赶紧起来给方嫣然做紧急护理,程伟家可能没见过犯病后的方嫣然,傻傻的站着愣了。有爱操闲心的人叫来了120,华远志抱着方嫣然赶去医院,程伟家回过神来,看了看身上方嫣然吐的污渍,皱着眉开车走了。
王玉兰把热闹看完,笑着回味了一番,跟高鹏感叹,“果然别人的痛苦才是安抚心灵创伤的良药,知道他们过得都不好,我就放心了。”
喜事
好戏看完,王玉兰跟高鹏笑了笑,问他最近忙什么。高鹏觉得王玉兰有些阴阳怪气的,加上治病的时候的痛苦回忆,他特别听话的有问必答。
王玉兰很诧异高鹏竟然是个法医,瞪大了眼问,“你是个医生?蒋松从来没告诉过我,嗬~~~~,真有意思,看来你的技术肯定不怎么样。”
高鹏的脸红了,开始犟嘴,“技术再不好我也是有执业资格,你能耐大连个护士执照都保不住。”
王玉兰啪一下打他脑袋上,“没有执照怎么样,还不一样救你一条命,以后还是收敛点吧,别仗着年轻什么人都敢勾搭,要是再来一次你就完了。”
高鹏开车送她回家,王玉兰坐到副驾驶,“王医生,我姐姐说想有时间找你聊聊。”高鹏试探着说。
王玉兰笑了,心里开始磨刀,她嘴角禁不住的扬起来,“哦?找我有什么事?”
高鹏看了她好几眼,撇撇嘴不说话了。王玉兰的笑容越扯越大,“我欢迎她随时找我,只要准备好钱就行。”
高鹏气哼哼的,“王医生,你很缺钱吗,我觉得不像啊,蒋松说过你有个很会赚钱的老公。”
“蒋松这个大嘴巴。你说的这个是过去式了,我那个很会赚钱的老公成别人的了。”王玉兰平静的说。高鹏瞅瞅她,“那你不亏死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个老公。”
王玉兰白了他一眼,“是啊,亏得我心都在滴血。有空帮我介绍个好男人认识,姐姐喜欢身材好的,你这种弱鸡就算了。”
高鹏还没想好怎么搭腔,王玉兰电话来了,是翟大姐。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兰兰,潘青又怀孕了,这次是两个,刚在医院做完检查,医生建议孩子不能留,她有些犹豫,想问问你什么意见。”
王玉兰无语,天底下真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潘青已经是快五十的女人,生了一个不够还想再生,而且是个双黄蛋。她烦的不行,“翟大姐,你知道潘青的子宫现在什么样么,就像是没有弹力的橡皮泥,再扯扯就断了,你告诉她,有一个孩子就是老天眷顾她了,别贪心不足。要是她真的不想要她那条老命,她就接着生。”
王玉兰还没说完,潘青已经接过了电话,“兰兰,真的不能留么?一点希望也没有?”
王玉兰皱着眉头,说的话野蛮中带着粗鲁,“潘大姐,你明年就五十岁了,不是十五岁,有点数好不好,别的女人到这个年龄已经是做奶奶了。上次生孩子遭的罪这么快就忘了么,生孩子不是老母鸡下蛋,今天一个,明天还能来一个。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哪来的这么多精力跟男人上床啊,女人也将就养精蓄锐的好不好。别光顾着自己快活,忘了自己还有个两岁的孩子要养活。你要是万一嗝儿屁死在床上,孩子可就遭大罪了”
王玉兰噼里啪啦把话说完,把电话挂了,气的在车上直叹气。高鹏小心翼翼的问,“王医生,你的病人?”
王玉兰闭上眼歇着,“是啊,以为自己是金刚葫芦娃,可以成串的生孩子。”高鹏笑了笑,不敢再说话,把她放下后,一溜烟跑了。
王玉兰到底还是去省城亲自看了看潘青的状况,潘青被她的话吓得没睡好,精神很疲惫,很明显的有了老态。
帮潘青看孩子的是她的大哥大嫂,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家里孙子什么的都舍下,来帮小姑子的忙。
跟优雅讲究的潘青不同,潘家的大哥大嫂都是很朴实的农村人,嗓门洪亮,手脚力气大,骂起潘青来毫不遮掩客气。潘青在别人面前有些混不吝,但在大哥大嫂面前只有挨骂的份。她出生一岁多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是哥嫂把她一手带大,对她具有无上的权威。
她这么多年在外面瞎折腾,大哥大嫂没少跟着操心。看孩子她谁也不相信,就觉得哥嫂放心。老两口也的确值得信任,对潘青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孩子很尽心,吃喝拉撒从来假手他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孩子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
看到王玉兰,潘家哥嫂都松了口气,抱着孩子跟到潘青的卧室。一个男人背对门拉着潘青的手正说话,两个人看着挺亲密的。
王玉兰叫了声潘姐,那男人一回头,惊得王玉兰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桂晓军,怎么是你?”
桂晓军的脸红了,潘青也有些不好意思,“王医生,没想到吧?”
王玉兰好不容易把嘴合上,“哎吆我的妈,你们怎么凑一块去了,这是怎么说的。”
潘青不高兴了,“我们俩怎么不能凑一块了,要不是桂晓军,我怎么可能借你那么多钱。”
原来桂晓军从蒋松那里退休后,来省城开了家汽修厂,正好在潘青的公司附近,一来二去就被潘青给拿下了。王玉兰算着时间,两人可能是在潘青生孩子之后才勾搭上的。
既然都是熟人,桂晓军就直接问潘青的身体情况,王玉兰也没瞒着,“情况很危险,二十多岁的女人生双胞胎都要算高危人群。潘姐年龄这么大了,再生孩子更危险。”
潘青的脸色很不好看,失望的低头不语。桂晓军攥着潘青的手,安慰她,“既然王护士都说孩子不能要,那就预约手术吧。以后别想着生孩子的事儿了,等你身体养好了,咱们就去领结婚证,我会把妞妞当自己的孩子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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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青惊愕的睁大了眼,潘家的大哥大嫂则一脸的兴奋,拉着王玉兰就往外走,王玉兰也知道继续留下是当电灯泡,赶紧跟着前后脚出门。潘大哥没跟上来,走到门口蹲在外面听墙角。
潘大嫂走到婴儿房,激动的直转圈圈,跟王玉兰说话倒三不着两。知道潘大哥出现,确认了潘青答应跟桂晓军结婚的消息。
潘大嫂笑的合不拢嘴,“老潘,你明天就回趟老家,把我们给小青准备的嫁妆弄过来,姑娘结婚要陪送八铺八盖,我都准备好多少年了。哎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回去后一定要摆天流水席。”潘大哥听得直点头,呵呵笑着说行行行,是是是。
王玉兰陪着潘青悄悄做了流产手术,虽然这不是好事儿,但潘青家的气氛却很轻松。潘大嫂眼睛放光,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把照顾潘青的人物交给了王玉兰。王玉兰盼着人人都有幸福的结局,答应他们等潘青结了婚再回北京。
等潘青出了小月子,王玉兰吃了她和桂晓军的喜糖,还凑了个热闹参加了场热闹而乡土的结婚仪式。蒋松百忙之中,抽空来随礼顺便祝贺,陪着桂晓军喝了一圈之后,坐到王玉兰身边,悄悄问她,“王护士,听说你离婚了?”
这么喜庆的场合,看他问的什么话。王玉兰白了他一眼,“是啊,你有意见?”
蒋松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听说了觉得不相信,才确认一下,你最近还好吧。”
王玉兰看了看他,觉得他没有暗地里看她的热闹的样子,“挺好的,你最近在忙什么?”
“跟工程呢,现在在祖国的大西北呆着,想不想跟我去旅游散散心?景色可好了。”蒋松提议。
王玉兰没那个闲心去玩,参加完婚礼后,她把店里的布置改了一下,用帘子挡了个小床,在门口挂了个针灸理疗的牌子,卖保健品的同时兼职无牌医生。
蒋松从外地会来,到王玉兰店里看她的时候,她正给人做按摩。蒋松在边上等着她忙完,顾客走了之后,他很严肃的跟王玉兰说,“王玉兰,按你的水平,干这个太委屈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认识几个开民营医院的人,你想不想进去当医生?”
王玉兰看了看他,“没证怎么办?”
蒋松坐下,“总归有办法的,只要你干得好,医院也肯定愿意冒险。”
这个提议让王玉兰很心动,想了几天,她答应下来。医院在远郊,给她的名头是中医理疗师。王玉兰再次穿上白袍的时候,兴奋又感慨,心里五味杂陈。
刚去的时候,她没什么病人,只能听医院的安排干活,拿了两个月的基本工资。从第三个月开始,她的工资条上的奖金一栏开始出现数字,工资开始增加。
王玉兰很高兴,经过她治疗的病人没说不好的。高鹏跟她喝了次咖啡,现在有事没事儿就跑过来找她聊两句。,王玉兰也可以知道点程家的新闻。最近,程家出了件大事儿,在程伟家与方嫣然结完婚出国度蜜月的时候,程伟山被华远志在家里用手术刀扎进大动脉失血而死。王玉兰想不通,为什么程伟家抢了他的女朋友,华远志却把刀挥向了程伟山,难道这里边又有什么秘密不成?
据说方嫣然当时就住进了医院,醒来后就闹着回国要为华远志打官司伸冤。方家为了这个不懂事的女儿,赔了夫人又折兵,下了大本才把恼羞成怒的程伟家暂时安抚下来。程孙氏心疼自己的大孙子,晕过去两次,身体一下子不好了。现在程孙氏的四个儿子都努力的播种,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培养出几个顶用的下一代。但就目前的状况,程孙氏的第三代血脉中,值得培养的就剩下个程伟家,他现在很受宠,被老太太带在身边培养。
方安然加在方家和程家之间,日子也不好过,为了处理好各方的关系殚精竭虑,她怕自己的身体出问题,赶紧找有本事的医生帮她调养。
玉兰看着消瘦憔悴的方家姑娘,脸上的皱纹粉都遮不住。她怀疑方家可能是中了诅咒,要不然怎么方安然和方嫣然的身体都不好呢。
看到方安然,王玉兰就知道这个月她的奖金肯定少不了,她可不能让这个大财神跑了,我们就慢慢治吧。她笑着给方安然把脉,出方,还提供了更贴心的服务,从药房把药提出来亲手送到方安然的车上。
生活就是一种永恒的沉重的努力
方安然给王玉兰带来了几个vip客户,蒋松就是其中一个。这让她成了明星医生她的名字开始慢慢出现在墙上,宣传单上,知名度增加的同时,也有患者开始慕名而来。王玉兰很享受病人蜂拥而至的热闹,很感谢这位方家的大小姐。但这种感谢没有到达心里,因为她觉得对程家人,她没必要这么客气。
蒋松说话算话,没有再为程家人的事情麻烦王玉兰,包括方安然。这让她很感慨,大集团的总经理也不是谁都能当得,在这方面很有过人之处。蒋松经常出差,但出差回来总要到她这里来报道一次,他是个对个人的身体健康在意的有些龟毛的家伙,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内心里却爱美又娇气,一点小病小痛就让全家跟着不得安生。
王玉兰不止一次的跟他的妈妈和两个嫂子打交道,见识到了他们家的作风,也让她对蒋松没任何其他的想法。她实在不知道蒋家这些女人的优越感为什么这么强,就因为家里男人的权势么。这东西程家也有,不一样快要树倒猢狲散。
孙张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觉得自己年龄太大,不想到医院里遭罪,骨子里的强硬让她忍着不舒服,窝在小院里等死。她觉得周围的人都不会伺候,弄的她浑身没有不痛的地方。私底下也曾经给王玉兰打过电话,希望她能想想办法。王玉兰拒绝了,到死没见她。
王玉兰参加了她的葬礼,她的坟墓回归本家,是张自在给她找的地方。王玉兰送上厚厚的奠仪表示心意,还趁着回平月的机会见了很多老朋友。
她回去的很不是时候,当时平月正在对风月场所进行大整顿,邵阳来去匆匆的过来表示一下就走了,据说这次主要针对的就是他。恰好,蒋松视察工地的时候遇到了一次小型地震,王玉兰作为医疗专家要去做支援,匆匆忙忙赶到事发地。等她回到北京,程家的内战已经如火如荼。
积累了足够的知名度后,王玉兰跳槽到一家中美合资的医院做专科医生。这家医院给了王玉兰挑病人的权利。当王玉兰在预约病人的名单中看到程伟家的名字时候,笑容爬上他的脸,她把这个名字划去,想着程家这可大树终于要被他们自己人蛀空了
方嫣然对华远志的痴情把程伟家与她的婚姻变成了个笑话,程伟家怎么可能饶得了她,她被关起来,轻易见不到娘家人。方家担心自己的小女儿,逼这方安然站出来对付程家这四兄弟。瘦瘦小小,一步三喘的方安然没有收拾程伟家,她把目标对准了程孙氏最得意的大儿子。
经过一系列的运作,程大伯被双规,程孙氏受不了这个打击,住进了医院。程伟家临危受命,结过了程孙氏的指挥棒。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把程大伯弄出来,而是练手方安然收拾程二伯和程三伯。这次的结果,毫无意外是他们两个赢了。
当王玉兰再次在预约名单上看到了程伟家的名字,并在当天收到了她离婚前为了还债卖掉的房子的房产证。王玉兰笑了,仍然把他的名字划掉,但寄给程伟家一瓶早就准备好治疗肝病的药。
方安然定时到她这里就诊,她苍白着脸笑,“王医生,听说我那小侄子想找你看病被你拒绝了?”
王玉兰笑着点头,方安然点点头,“王医生,我很欣赏你的恩怨分明,放心,程伟家在我们家还不能只手遮天。”
王玉兰笑着谢谢她,按照她的估计,方安然与程伟家的战争也快要开启了。王玉兰很好奇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程家老大,不知道方安然嫁个这样的丈夫是福是祸。
听到方嫣然疯了的消息,王玉兰沉默很久,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程伟家的底线。
程家大伯最终锒铛入狱,接着流传出程伟云未婚先孕的小道消息,接着程伟家的父亲在单位门口被情妇举报,得了降职的结果。然后方安然与蒋松的花边新闻又开始成为一些人热衷谈论的香艳话题。
蒋松觉得丢脸,躲到国外过春节。不过这些跟王玉兰没关系,房建以前失去的资产慢慢的一样一样的又回到王玉兰的手中,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王玉兰辞了职,又回到康定,准备把几年前没走过的乡镇接着走完。她一头扎进深山里,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做最后的涅槃。
王玉兰知道这些人肯定会找她,于是专门找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这时候程家人再跟她讲医者仁心,会被她呸一脸。以德报怨何以抱德,她的风格没有那么高尚,没等着看笑话已经算好的了。
王玉兰山里又钻了两年,是蒋松先找到了她。他沉默的带着王玉兰回北京,见到了已经躺在病床上半年的方安然。与程伟家的战争她赢了,但胜之不武,程伟家没有死在两军阵前,而是死在了肝移植的手术过程中。
看到王玉兰,她的眼睛亮了亮,不过王玉兰也对精气神都已经熬干的方安然没有办法。从病房里出来,蒋松一屁股坐在走廊上,失望的看着王玉兰,“王护士,你是故意的。”
王玉兰拍拍他的肩,“所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就是个小人。”
蒋松后来很少找她,王玉兰把从程伟家那里收回的财产变现,开了一家中医诊疗中心。每天忙忙碌碌的,挺开心。她谈了个机械师男朋友,比她小两岁,看到她给患者治病的时候,欣赏中带着崇拜,让王玉兰又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男朋友是个很呆萌单纯的人,心思不多,跟王家人是同一挂的。他喜欢做饭,还喜欢养花种草,擅长摆弄机器,有他在,王玉兰家里小到衣架大到冰箱电视机都服服帖帖听指挥。王玉兰已经跟他约会了半年多,两个人还去国外旅行了一番,见了对方的父母,也让去看了看丹丹,眼看着结婚已经提上日程。
王玉兰没事的时候偶尔想起以前的生活,但现在问他会不会跟房建复婚,她会肯定的说不,她喜欢现在简单快乐的生活。王玉兰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了房建,他现在在国外也是著名的土木专家,混的挺春风得意。不过这些都与王玉兰没了关系,她只要管理好房建给丹丹的留存的资产就行。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既然计较没什么用那就干脆放下。生活会一直往前,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困难等着,但她现在内心没有彷徨,有能力也有勇气面对。生活本来就是一种永恒的沉重的努力,没走到最后,就没有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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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结了,接下来休息,七月份续写杨三美的奋斗,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