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断贫穷男》 楔子 「欸欸,你看那个女人。」人来人往的号子里,许多投资者盯着电视墙的即时股价不放,真正精研股巿动向和各行业消长的人不多,投机客倒是不少。 「peter,你看那个女人。」一个原先在看盘的男人,在不经意间看见才进号子大门,正走往交易柜台的红衣妙龄女郎后,陡地拉了拉坐在身边的男子,盯紧交易柜台的眼连眨都没眨。 「干么?」顺着朋友不敢声张的指一眼望去,看清交易柜台前那抹娇媚的红色身影,peter的眼瞇了起来。 peter本名叫潘韦儒,朋友总习惯唤他peter,只有亲人会直呼他的名字或叫他韦儒。 「我的营业员跟我说,那女人是个超级职业买手,看准的股票十张有九张会涨,即使偶尔一、两张看不准,也会在惨跌之前果决杀出,绝对不手软。」男人的眼漾满敬佩和羡慕,心想自己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达到那种境界? 他要是有那女人一半洞烛先机就好了,每天躺在床上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光想就爽! 「够了,别作白日梦了。」陡地一个拳头由他头顶狠敲而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潘韦儒吹吹拳头,毫不留情地打碎朋友的美梦。「人家或许是富家千金,多得是本钱在背后撑腰,砸久了砸出心得也不一定,我们拿什么跟人比?认清现实吧何日升。」 寻常小康家庭出身,做的是再规律不过的公务员,趁着工作空档跑到号子关心行情,自认看准之后小额投资,多少赚点外快,这样的背景凭什么和人家动辄百千万的富家小姐比拟?简直痴人说梦。 「是喔?可是搞不好她是天赋异禀,天生就是靠股巿赚钱的啊!」理论上应该有这种人啊!各行各业都有顶尖的,或许那女人就是股巿的佼佼者;何日升不服气地反驳道。 「别傻了!」潘韦儒嗤笑一声,当腰间的手机响起,他终于将视线由朋友说的那女人身上移开。「喂……什么?!」 潘韦儒赫然对着手机吼得震天价响,很多人都惊愕地瞪着他,连那红衣女郎也不例外,转头好奇地看他一眼。 「怎么了peter?」何日升关心问道。 他一直认为peter是个个性内敛、心思细腻的男人,从没见他失控到在公共场合大声叫嚣,看来那通电话传递而来的消息恐怕不怎么寻常。 「我老爸……工厂倒闭了!」 第一章 开着车在路上闲晃,童瑶的眉心紧紧纠结,懊恼到不行。 该不会是狗急跳墙了吧?她怎会突然之间想到「包养男人」这方法?更可怕的是,她还跟童芯老老实实地说了,真要命! 都怪爷爷啦!要不是爷爷没事搞出个什么乌龙竞赛,她也不至于想出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一年为期,以成家的顺序排列,冠军一千万,亚军五百万,季军三百万,殿后则只有一百万,以新台币计算;若不愿走入婚姻的牢笼,找个优秀的男人留下他的种,也是可以被接受的,这就是爷爷开出来的竞赛条件。 眼看着童芯都怀孕了,也有芯芯阿娜答的同事在追童颜,她却连个稍稍称头的男性朋友都没有,要让她们知道了,铁定被笑死! 人家说输人不输阵,撇开爷爷拿来诱惑人的money不说,光失了面子这一点就让她受不了!从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学校更是社团的风云人物,一向习惯众人掌声的她,怎堪忍受由顶端坠入谷底?杀了她还舒畅点。 问题是,现在她要到哪儿去找个男人来「配种」?头痛啊~~ 童瑶满脑子充塞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转弯,恰巧在弯角路口冒出一个人,她下意识踩了煞车,但还是来不及──她紧张地瞠大双眼,直愣愣地目睹车身撞上那个青仔欉! 「砰!」 呆滞── 童瑶握着方向盘,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在驾驶座上呆滞了一分钟。 那个人咧? 没起身?! 哇咧~~这下代志大条了!她头皮发麻地惊呼了声,这才匆匆忙忙开门冲下车。 只见躺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要爬起,腿边有些玻璃碎片,还有几条不很大的鱼可笑地在地面上挣扎。 他的腿受伤了,血迹染红了裤管,手肘上显然也有伤口,让他的行动变得困难、迟缓。 没心思理会那些莫名其妙的玻璃碎片和垂死的鱼,童瑶赶忙趋上前去搀扶他,不过因为那个人很高大,因此她扶得很吃力。 「你……还可以走吗?」她不确定地问。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男人试着推开她,可惜一脚才跨出去,另一只伤得较重的腿便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前倾,要不是童瑶不放心地伸出双臂杵在他身侧,在第一时间将他撑起,恐怕他又要跌个四脚朝天了。 「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到医院去。」我的老天!这家伙跟熊一样重,她的手差点要脱臼了! 「不需要……妳?!」男人不耐烦地转头瞪她,在看清她的容颜后微愣。 童瑶也愣住了。「怎了?我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认识我?」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没有,不认识。」她没什么不对,他也不认识她。虽然在股巿有一面之缘,但两人事实上真的不认识,况且当时或许她根本不曾注意到他这个小人物。 「……喔。」 不认识就不认识嘛,回答得那么快做啥?好像她身上有传染病,回答慢了点就会将细菌传染给他似的。童瑶心里直犯嘀咕。 「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还是让我送你到医院去。」 「我说不用就不用,这点小伤死不了的。」男人脾气很硬而且逞强,因为他的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且有过度苍白的嫌疑。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童瑶不高兴了,受伤就得看医生,何况她是肇事者,由她送受害者去医院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是我撞了你,理应带你就医,这是人之常情。」 「妳这个人也真奇怪耶。」男人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别人撞了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妳偏偏硬要架我就医,我看妳比较奇怪吧?」 「我是敢做敢当!」受不了他莫名其妙的逻辑,她从来不是做了不认的人,何况他还活跳跳的啊,又不是被撞死了,她有什么好怕的?「至少让医生帮你包扎一下,这点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 不用看医生?他以为他谁啊?超人吗?呿!超人也会挂点的好吗? 「既然是小钱妳就留着吧,我也不需要。」 童瑶不晓得男人的语气为何突然变冷,似乎她说错了什么。「我就说我不在乎……」 「妳不在乎我也不在乎。」男人很有骨气地推开她,即使脑子开始感到晕眩。「小钱我还出得起,我缺的是大钱!」 大钱?对他而言,多大的数目才叫大钱?童瑶攒起眉心,仍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 「喂,你别这样好不好?万一你死在路上,我会良心不安耶!」 男人踉跄的脚步顿了下,猛地回头凶狠地瞪她。 就在童瑶以为他会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之际,陡地「砰!」的一声── 男人昏倒了。 拿个鱼缸去处理,竟也会造成闭合性骨折?潘韦儒蹙着眉,十分无奈地望着自己腿上的夹板。 因为父亲的工厂倒闭,连带使得家里的每一份子都受到牵连。像他,除了正常公务员的上下班之外,还兼了送海报或其他零散的工作,只要有赚钱的机会他就去,即使收入有限,但总是一笔款项,比待在家里看电视或上网好多了。 这两天,他心想自己养了好久的鱼,恐怕再没时间及心思照顾,不如送给附近的孤儿院,既可让那些孩子们观赏,又可以培养他们照顾弱小的观念,因此他才会趁着休息时间赶忙将鱼缸抱出来,没想到就出事了。 或许是这阵子的过度劳累,让他没注意有车转进巷子吧?可怜那缸鱼,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在半路上夭折了,阿弥陀佛。 「还好骨头没断,只是有些裂痕,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好的。」童瑶推着载有他的轮椅走出医院,见他神色凝重,不由自主地开口安慰道。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我没时间休息。」家里背负不少的债款,教他怎能安心休养?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这是对方的隐私,她其实不该多管闲事,但她就是忍不住。 「我要工作。」又不是大家都像她大小姐那么好命,每天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一人一种命,他知道「认分」两个字怎么写。 以享乐为生活目标的童瑶并不了解他的处境,听他这么说有点恼火,不禁端起架子准备训人了。「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当然是工作重要。」没工作就没收入,没收入就没办法偿还积欠的债务,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万一身体搞坏了,留着工作有什么用?」她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她就是不舒服,口气也明显变差。「你这个人看起来挺聪明,怎么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 「妳不懂。」静静地看着她的愤慨,他并没有随她的情绪起伏。「像妳这种大小姐,不会了解我的辛苦……」 「你又知道我是大小姐了?」她最讨厌人家说什么有钱人不懂之类的话,大家都是人,何必有阶级之分? 「知道啊,我在号子里见过妳,听说过妳看股很准。」现在他连投资的闲钱都没有了,以往的日子彷佛离他好远好远…… 「你也做股票?」童瑶挑起眉,倒是没有反驳他的说法。 大家都说她是厉害的投资客,买股票全凭直觉,其实她也花了不少精神做功课,例如观察哪家公司或哪个类别有升值空间,哪家公司又有负面消息之类,包括各公司的营收都要留意,不如门外汉想的那般轻松。 「一阵子没做了。」抬头看看月亮,他感到忧郁。 晚上的兼差怎么去啊?哎~~ 「为什么不做?」奇怪了,这家伙明明还很年轻,怎么讲起话来像快挂掉的老头一样,死气沉沉的? 「我现在每天追着钱跑,哪还有闲钱做股票?」他露出苦笑,满脸沧桑。 有这么严重吗?「做股票不是赚得比较快?」 「快是快,但要承担风险;我没承担风险的本事,凭什么跟人做股票?」现在连一块钱对他而言都很重要,他可承受不起股巿无常的起伏,光想到看那升降迅速的股盘,就几乎让他心脏麻痹。 童瑶沈思着,静静地望着他。 这个男人额宽、下颚饱满,浓密好看的眉形下是有神的眼,只是略带忧郁,但任凭她怎么看,他都不像福薄之人,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愿意谈谈吗?如果有必要就让我帮忙吧,算我欠你一次。」 原来是被父亲的债务给拖累了,童瑶在了解大致的状况之后,捧着水杯微微发愣。 「谢谢妳的招待,我该回去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会跟童瑶回到她的住所,还跟她谈了那么多自己的私事?或许是过度紧绷的情绪无处宣泄,正好有人愿意倾听,他便傻里傻气地一股脑儿全说了。 哎~~反正他也没损失,说说话而已,又不用付「心理谘询费」,偶尔为之应该无妨。 笨拙地推动轮椅,他还很不习惯这个机器,但医生交代得用一个半月左右……哎,看来这一个半月也没办法工作了,等等得记得打电话跟处长请假,办理留职停薪。 「等等。」童瑶陡然惊醒,直觉拉住他的轮椅。 「还有事吗,童小姐?」跟她谈过之后,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似乎消减许多。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隐隐成形。「况且你这样出入不方便,等我们谈完我再送你回家。」 这个人,说他笨还真有点笨过头了。以今天的情况来说,她撞了他,在他这么缺钱的状况之下,又知道她在股巿「小赚」了一点,理应乘机向她狮子大开口,要求巨额赔偿才是,他非但没有,刚开始还直推不用,光看这点,就知道他正直得过火。 他的外型不差,在公家单位上班,有正常的收入,只不过时不我予,让他遇上这道难关,不然应该有不错的远景。 她才刚跟芯芯说想包养一个男人,没想到天上就掉下一个男人给她──虽然相遇的过程太「坎坷」了点,不过这也算是种缘分吧?如果这男人愿意让她包养,双方各取所需,谁都不吃亏。 现在想想,当时她之所以没有多想,只是因为想跟他聊聊,又考虑到他坐着轮椅不太方便,就直接将他带回来了,会不会是隐隐有种预感,觉得两人之间会有所牵扯?不然她真找不出自己带他回家的理由。 莫非……莫非这就是人家说的「无形间的牵系」? 噢!教人兴奋得发抖!她忍不住弯起眼儿笑了。 「我跟妳非亲非故,凭什么接受妳的帮助?」有人帮助他的担子当然会减轻很多,但他实在没有立场接受她的好意,也只能婉拒了。「而且我的负担不轻,我不想造成妳的麻烦,不过我还是谢谢妳,真的很谢谢妳。」 贫贱不能移喔?真有骨气!童瑶弯起的眼迸出激赏的光芒。 「那么这样好了,我来跟你谈一笔交易,你觉得如何?」或许他不容易被收买,她也有点乘人之危,不过既然机会上门了,哪有放弃的道理?她总得试试看,不行的话再死心还来得及。 「交易?」潘韦儒有丝茫然,不明白她和他之间能谈什么交易。「我都快穷死了,没有东西可以卖给妳。」 「不,你正好有我需要的东西。」她轻咳两声,要女人来说这种事好像太不知羞耻了点,但这是很严肃且事关颜面的问题,要以很严肃的态度来面对。「我需要一个孩子,而你,可以给我一个孩子。」 潘韦儒不可思议地瞠大双眼,全然不敢相信自己耳膜所接收到的讯息。 童瑶耐心等待他的反应,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直到他发出震天惊吼── 「妳这女人疯了!那种东西可以用交易来取得吗?」他差点没由轮椅上跳起来,若不是因为腿伤的疼痛,他不会还安分地坐在轮椅上。 「那是个小孩,不是『东西』。」她冷静得彷佛事不关己。 「对!没错,一个小孩!」那是一条生命啊!什么样的动机可以让一个女人疯狂至此?而且还是个颇有身价、各方面条件都很吸引人的漂亮女人?「妳凭什么以为那可以用金钱换得?!」 「因为你需要钱,而我,就需要一个孩子。」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处理和爷爷之间的约定。 一针见血! 潘韦儒无法否认这一点。光是积欠员工的薪资就有一、两百万,更别提银行的信贷,扣除工厂抵押剩下的部分……他连想都不敢想,因为光是利息钱就足够把他压死。 「这不是那么困难的,你知道,如果不制造成孩子,不是一样得『定期处理』吗?」她指的是精子,可以很重要又可以很不重要的东西。 潘韦儒狼狈地瞪她一眼。「纯属正常生理反应。」 不仅这女人疯了,他也跟着疯了,竟然可以跟一个还算陌生的女人谈论这种事……俊脸微微发烫,他绝不会承认自己脸红! 「嗯,我能理解,所以对你而言,这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损失。」童瑶弯起眼,显然在压抑某种情绪。「银行信贷先还一半,减轻利息负担,之后我每个月再给你十万,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想不到我的精子还真值钱。」他嗤笑,感觉自己幻化成「种猪」。 他可以很跩地甩头就走,但现实逼得他没有退路,她正为他开启一条新路,令人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诱人前景,他实在无法开口说不。 「我还可以教你如何操作股票,从中赚取更多的钱,加速还款的速度,搞不好你很快就可以清偿所有的债务。」童瑶佯装没听见他的抱怨,兀自提出更多动人的条件。 她懒得再去寻寻觅觅,既然老天送他过来,也不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除了看起来挺顺眼之外,品行也还不赖,那就他吧! 「够了!妳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牛郎。」撇撇嘴,他哀悼自己悲惨的境遇。 约莫是这个意思啊……童瑶忍在心里没敢说出口,她深吸口气,瞬也不瞬地凝着他。 「那你的意思是……要,还是不要?」 「要,当然要!」他几乎不用思考,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的男人该知道选哪个对自己才有利。 套句现实点的说法,即使是一夜情也没这么好的「行情」,大部分全是做「白工」,即使他从来不搞一夜情那一套! 利字当头啊!呜……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何需要一个孩子,但在这敏感的节骨眼,没人会把机会往外推吧?一旦错过,或许再没这等好机会让他提早脱离庞大的负债,因此他也没打算问她理由。 「那太好了!」童瑶漾起甜美的笑,她更想开怀大笑,但怕自己太过「嚣张」的情绪吓跑了好不容易「买下」的男人,她只容许自己浅笑,很有气质的浅笑。「你把银行资料给我,明天我就去处理信贷的部分。」 凝着她,潘韦儒霍地感觉口干舌燥。 她真是个漂亮的女人──细致的五官分开来看或许不十分突出,但奇怪的是,不突出的五官整合在她脸上,竟显得如此协调、妩媚,别有一番特别风味。 他无法欺骗自己,若两人相识的情况不是这般另类、惊悚,或许他会猛烈追求她也说不定。 「那……我什么时候得开始『执行任务』?」也就是说,什么时候开始进行「配种计划」? 「嗯?」童瑶眨眨眼,小脸蓦然胀红了起来。「呃、欸、呣……不急,不急啦!」 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童瑶没想到在他提出这敏感的话题之际,自己会这般惊慌失惜。 虽然看他顺眼,也知道这男人不错,但再怎么说双方都不熟悉,要她贸贸然地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油~~想到就头皮发麻! 她的反应让潘韦儒觉得有趣。这么大胆的交易是女方提出来的不是吗?怎么他才起了个头,她便慌慌张张的支支吾吾?反倒他才是付钱的一方,至少他自豪地认为自己坦然多了。 「小姐,一个月十万耶,更别提那一半的信贷。」察觉她的窘迫,他反倒变得轻松自在,有了逗弄她的顽皮念头。「况且使用者付费,在我什么都还来不及付出的情况下,妳不怕我跑了吗?」 「你……会吗?」要死了要死了!什么「使用者付费」?羞死人了! 「不会。」闭上眼吐了口气,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男人。 「那、那就好了啊!」不知怎的,她也松了口气,在得到他的保证之后。「再怎么急,也得等你的腿伤好了再说,毕竟是我害你……」 「别再提那件事了。」过了就算了,他自己精神不济也该担负部分责任,不过只消想到她今天若是撞了别人,那么这段「奇遇」的男主角是否就换人了?他的心头竟莫名漾起些许不快。「妳一个人住?」他陡地没头没脑问了句。 「嗯。」她点头,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明天我将银行资料准备好带来给妳,顺便带点换洗的衣服过来。」单身女郎双人床啊?说不出所以然的,他的心情更沈郁几分。 「啊?干么?」她傻呼呼地反问。 「既然被妳买下,我就是妳的人了,从明天起我会搬来跟妳一起住,直到我们契约终止的那一天。」 第二章 市场里卖毛巾、面纸、原子笔,将「爱心义卖」四个字写在纸板上,绑在轮椅扶手的叫卖轮椅,此刻正活脱脱地出现在自己门前,只差少了「爱心义卖」四个大字──童瑶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童小姐,麻烦让个路让我进去。」为了不麻烦童瑶接送,潘韦儒将一些日常用品全绑在轮椅上,自力救济搭乘爱心公车,辗转来到童瑶家「报到」。 「啊?喔!」茫然爬上童瑶眼底,她呆愣地让出走道,让潘韦儒那辆「叫卖车」直接驶进家中客厅。 轮椅扶手上放着一只扁平的旅行箱,里面应当放置着换洗衣物;左方扶手上绑着盥洗用具和几本书,右边扶手则是以红粗绳绑着他的公事包,让整辆轮椅看来「琳琅满目」。 太惊人了!他是怎么办到的?! 「你……你怎么来的?」天啊!他就这样招摇地来到她家?她不敢想象,这一路他承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 「坐爱心公车啊!」「小黄」对他而言是太高级的消费,况且以他的状况,搭乘小黄还得加价,因此他宁可选择较为平价的社会福利交通工具,即使光等待就耗去他不少时间。 还好工作全在请假状态,整天空下来的时间还真让他不晓得怎么浪费,让他这样消耗也算是一举两得。 「呃……我可以去接你。」她清清喉咙,发现发音竟是如此困难。 「我麻烦妳够多了。」 一旦双方交易开始进行,由她身上得到的利益远远超出他所付出的部分──如她所言,不制造成孩子,一样得「定期处理」的东西,因此他不愿麻烦她更多,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非常没用。 声音梗在喉管,童瑶说不出话来。 她身边的朋友,多得是因为知道她有几个小钱,出门玩乐时的买单、付费,几乎成了她的「义务」,甚至因为她有车,接送也「顺便」列入在她的义务之内,反正她钱多、时间多,似乎没有人认为她做这些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连她都错认这些全是「理所当然」的时候,竟然有个人只为了不愿麻烦她,如此微不足道的理由,甘愿承担陌生人异样的眼光,千里迢迢……不,跋山涉水……呃,总之是以对她而言很不可思议的方式来找她,怎不教她感动非常? 「童小姐?」见她久久没有反应,潘韦儒狐疑地唤她一声。 「嗯?」她甩甩头,甩去脑里的怔忡,突然之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你说,你叫潘什么?」昨天在医院是她代为挂号的,所以她记得他姓潘,至于他的名字……她沮丧地咬咬唇,着实想不起来。 潘韦儒挑起眉。「潘韦儒,韦小宝的韦,儒家的儒。或者妳可以叫我peter,妳觉得怎么叫顺口,就怎么叫吧!」 听听,这女人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他可是她未来孩子的爸耶!没来由地,他感到一阵郁闷。 「peter?彼得潘?」小飞侠?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会飞的小绿人。 「对,我朋友也经常取笑我。」他绽开一抹笑,彷佛早已习惯别人的联想。 噢!他笑起来真好看!童瑶傻呼呼地跟着笑了。 「对了,我要把这些东西摆哪?」她的屋子不小,三房两厅,应该可以挪一间给他暂住吧?「还是……放妳房间?」他不确定地问。 「不!」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倏地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秀眉拧出懊恼的弧度。「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所以我留了间房间给你。」 「谢谢。」呼~~还好。老实说,即使人都已经主动送上门了,他还没做好全然的心理准备;沿路他还在想,万一她对自己恶虎扑羊该怎么办?他恐怕会咬着手帕落泪吧? 「呃,需要我帮忙吗?」她是说安置行李一事。 「不用,我习惯自己来。」咦?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他甩甩头,甩去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怪异想法,推动轮椅往她指的那间房移动。「妳有事忙就去吧,我没问题的。」 晴朗的午后,优雅的teatime,露天开放式复合餐饮店的大伞下坐着两个女人,理应是绝美的画面,若没有接下来发生的场景的话── 「噗~~」杨欣洁才入口的红茶,由口腔里以飞瀑之姿奔泄而出,幸好坐她对面位子的女子闪得快,不然就会落得「褐色落汤鸡」的悲惨下场。 「小姐,引人注意不必用这种方式吧?」童瑶招来服务生清理桌面,由皮包里掏出面纸,轻松拭去不小心喷上袖子的褐色水渍。 杨欣洁是她的同学,情谊一直由大学延续到现在,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因此她才会将这么丢脸的事跟欣洁坦白;更重要的理由是,万一有天她和潘韦儒之间有什么「瓜葛」,至少她肯定欣洁会站在她这边为她撑腰。 「要不是妳『胡作非为』,我会这样失控?!」待服务生清理完桌面离去,杨欣洁才神经兮兮地左右张望,一副唯恐被人听见谈话的模样。「买个『彼得潘』?真不晓得妳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想怎么做才不会失了面子啊!」童瑶显得很镇静,半点都看不出来上午潘韦儒「进驻」她家时的惊慌失措。「不然妳以为我花那么多钱干么?丢到水里还会『扑通』一声咧!」 「妳还知道钱丢到水里会有声音喔?」杨欣洁用纸巾擦拭嘴巴,嘲讽地接下去说道:「那声音至少比养男人好,妳不知道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吗?」 「是吗?」童瑶抬高眼睨她,一副她说谎的模样。「那请妳告诉我,是哪个女人一天到晚缠着男朋友,三天两头给他钱花用,连跟我见个面都懒?啊?」 「呃……我、我忙嘛!」杨欣洁脸一红,一脸被拆穿的窘态。 「忙妳个大头啦忙!」她是一点都不喜欢欣洁的男朋友,那个好吃懒做的烂胚,活像只附着在欣洁身上的蛆,只想吸光欣洁的血汗钱。「每天在家里上网的人会忙?呿!」 「欸!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做网拍,要处理买家的问题,还要挑货、进货、出货,真的很忙嘛!」杨欣洁委屈地撇撇嘴,所谓隔行如隔山,童瑶不会明白的啦! 「对啦,忙到没时间换个男朋友。」她浅叹一口,老调重弹。「跟妳讲几百次了,小顾那人不是好东西,妳为什么就是舍不得离开他?」 她就见过好几次小顾带着别的女人逛大街,每每都想冲上去赏他两巴掌,却又顾虑丢脸而作罢。 杨欣洁的眼黯了黯。「也不是舍不得啦,只是习惯了,懒得有所变动……」 「什么都懒,那还有力气做网拍?」基本上,欣洁可说是矛盾的综合体,时而开朗时而忧郁,换成是她早变成精神分裂了!但她约莫猜得出来欣洁的顾忌,欣洁怕寂寞,因此即使明知小顾不是好对象,她也甘愿这样一天混过一天。「不然这样好了,我叫彼得潘帮妳介绍男朋友好了。」 严格算起来,她和潘韦儒只认识不到一天,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信任他,包括把他一个人丢在自己家,还有想要请他为好友杨欣洁介绍男朋友等等;不是她过于容易信任一个人,而是她莫名地对他放心。 「欸,彼得潘是孩子国的王捏,我要个小鬼干么?」杨欣洁好笑地摇摇头。 「当奶妈啊!我觉得妳还挺会照顾人的。」有一回她重感冒,要不是欣洁跑到家里来照顾她,没拖上十天半个月绝对好不了,哪有可能三天就痊愈? 「谢谢妳喔,彼得潘是妳买来的捏,搞不好他介绍的也是『卖』的,我又不像妳那么有钱,养不起啦!」 「嘿,此卖非彼卖,ok?」听起来像在买牛郎似的,嗟~~ 潘韦儒才不是像欣洁以为的那样随便,他要不是迫于无奈,哪有可能出卖自己?而且这笔交易能同时解决他和她双方的难题,也算皆大欢喜。 「好啦好啦,就妳的彼得潘最好。」杨欣洁笑谑道。 杨欣洁感觉得到,童瑶对那个彼得潘感觉还不错,虽然他们的相遇是老套了点啦,有点像什么麻雀变凤凰……应该改成「虾蟆变王子」之流,但至少能让童瑶看得上眼。 身为童瑶的麻吉,只有她最清楚童瑶拒绝过多少求爱的男人。童瑶比她聪明,看得出那些男人的背后隐藏着贪婪的脸孔,没一个过得了她眼高于顶的择偶眼光,就因如此,当她知道童瑶买了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 那个彼得潘啊……让人好奇得紧呢! 「他……也不怎么好啦,有点正直过了头。」想起上午见到的「叫卖轮椅」,她便感到一阵无力。「虽然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但我可没敢指望他是个浪漫的男人。」这就是人家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哎~~ 「哦?怎么说?」浪漫与否纯属个人认定,她很好奇童瑶的不浪漫被定义在哪个位置。 因为杨欣洁问了,所以童瑶很不情愿地将潘韦儒出现在她家门口时的「英勇姿态」详细地描述一逼,当场令杨欣洁顾不得现下的位置是在靠近街道的露天伞下,很没气质地喷笑出声。 「杨欣洁小姐,妳会不会笑得太大声了点?」童瑶瞇起眼,略带凶狠地瞪着她。 「不、不会,刚好而已……哇哈哈~~」欧卖尬,她终于知道童瑶的「不浪漫」有多惨,连她都受不了。 看看手表,童瑶思索着是否该回家张罗一下彼得潘的晚餐。她可没指望以那家伙的现况,会自己跑到外面吃饭,她可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在家里饿死。 「我去买些晚餐回家给他吃,至于妳……」望着还在捧腹狂笑的朋友,童瑶也懒得制止了,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妳就在这里慢慢笑吧。」 买了一些卤味、肉羹面回到家,开门前她还想着潘韦儒一整个下午都在做什么,没想到门一打开,香喷喷的家乡味扑鼻而来,令她狐疑地退出大门,再次确定门牌号码后,才敢重新踏进家门。 「回来啦?」潘韦儒听见声音,由房间推着轮椅出来。 只见潘韦儒身上围着一条米老鼠图案的围裙,有点可爱又有点可笑地坐在轮椅上,桌上竟摆满了一桌家常菜?! 「这……你变魔术喔?」他去哪儿弄来这满满一桌?养猪吗? 「没啊,趁妳不在,我去附近的菜市场逛了一圈,想说妳可能都吃外食,营养不够均衡,所以就买了点菜。我随便煮煮的啦,希望还合妳胃口。」他腼觍地笑了笑。 他煮的?!老天,她捡到一个「螺男」了吗?她不由自主想起海螺女报恩的故事,心头莫名漾起一股暖流。 「你坐轮椅怎么煮?」不是她生性多疑啦,而是人都要有求知的精神咩,她真的很好奇。 「那个啊!」指了指倚在墙边的拐杖,要站稳不致跌倒可全得靠它了。「拄着拐杖就可以了,还好骨折不是很严重,几乎不觉得痛了。」 「你到哪去弄根拐杖来?」天啊!天啊!她惊讶得不知该怎么反应。 「拜托我妈去医院帮我拿的啊!」他耸肩,推动轮椅接过她手上的提袋。 电话这种东西方便得很,况且因为她肯出手相助,现在全家人对她宛如救世主般景仰,所以当他打电话通知老妈去医院帮他拿根拐杖,好让他为她做顿饭时,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老妈就亲自快递送达。 不过他可没敢让老妈知道,童瑶之所以愿意帮助他,是因为他把自己卖了,不然老妈恐怕会高血压、心脏病、爆血管一起来,那就太可怕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棘手而已。 所以他骗老妈说童瑶是他刚交往的女朋友,因为童瑶太爱他了,所以愿意帮他度过难关;但这点可不能让童瑶知道,否则他八成会被大卸八块! 哎~~终于体会夹心饼干多么难为了,以后有机会吃到夹心饼干,他一定要用最最虔诚的心情去品尝。 「真不好意思,还麻烦到伯母……」让病人为她做饭已经够罪恶的了,没想到还「祸延」到他的母亲?真是罪过、罪过── 「啊!妳买东西回来了喔?」摸到温热的触感,潘韦儒翻开塑胶袋,这才发现她买了晚餐回来。「那这一桌菜……」怎么办? 「我们吃饭吧!」佯装没听见他的嘀咕,她拉开餐桌椅,径自坐了下来。 「那妳买回来的这些呢?」浪费食物不好,会遭到天打雷劈的。 「等凉了放冰箱吧,晚点可以当宵夜啊!」比起肉羹面,桌上美味的菜肴更能吸引她。 一进门闻到那香味,原本不感到饿的肠胃陡地饥饿了起来,此刻还夸张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怎可能舍美味而就肉羹面咧? 「嗯,也好。」潘韦儒将轮椅推靠近餐桌,移动间不经意撞到她的脚,立即见她疼皱了眉,霍地令他的心脏一阵揪紧。「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好痛!」真的好痛,痛得飙泪呢! 「我帮妳看看好吗?」潘韦儒有点慌,连忙弯下腰抬起她的脚,未料她的重心一时不稳,导致整个人往后仰,连人带椅往后翻滚而去。 「啊~~」 这下好了,紧接在她的惊呼之后,一声响亮的「叩」声,椅子连同她的脑袋一起撞到地板,含在眼眶的泪当场不留余地地狂泄而出,迅速染湿她的秀颜。 完了! 潘韦儒额上浮起三条黑线,不假思索地下了轮椅扶她,以没受伤的那只腿支撑身体的重量,吃力地将她扶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地连声道歉。 「你别跑下来啊!」顾不得脚痛和头痛,一见他跨出轮椅的椅座,童瑶真怕他不小心让脚伤更为加重,连忙将他推回轮椅里。「万一脚又怎么了还得了!我还好,没你想象的娇弱。」 瞪着她满脸泪痕,潘韦儒很难相信她的说辞,担忧地伸手触碰她泪湿的脸颊── 童瑶微愣,让他指尖碰触到的面积像火烧似的发烫,她微赧地抚着自己的脸,这才惊觉脸上满是湿意,又瞧见他略带紧张的神情,忍不住扬起唇轻笑。 她这一笑,连带地放松潘韦儒的心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蠢,跟着受不了地自嘲苦笑。「都是我不好,想看看妳的脚,反而让妳受更多罪。」 「嗯,真的好痛喔!」她拭去脸上的水渍,帮他将轮椅推好。「我们先吃饭,不过以后你别为我做饭了,让腿好好休息,以便早日康复。」 潘韦儒的心跳霍地掉了一拍,黝黑的颧骨微微发红。「我会赶快好起来,早点让妳受孕。」 轰~~童瑶灼红了脸,没敢抬头看他,拿起筷子的手微微打颤。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真要命!他的联想力真丰富啊! 「先吃吃我做的菜好不好吃,晚点我再帮妳揉揉后脑,免得明天肿起来,可是会疼上好几天的。」 「不要紧,我自己处理就好……」一想到那势必会有肢体上的接触,童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不行,妳是女孩子,不像我粗手粗脚的大男人,说什么我都要帮妳瞧瞧。」他没得商量地撂下话。 童瑶没再坚持,只是她觉得好怪── 明明他是她买来「使用」的,理应他听自己的话才对,为何她总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伤脑筋耶! 当美妙的滋味在嘴里化开,童瑶不敢置信地咬着筷子,瞠大双眼瞪着他。 「怎了?味道不对吗?」他很细心地发现她的惊讶,却误以为自己调味时弄错了调味料,毕竟她的表情太过讶异,特殊得令他忐忑。 「不。」她控制不住地多尝了好几口,才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你怎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太神奇了!」 她就像个吃到糖的孩子般兴奋,令他跟着心生喜悦。 「我爸妈开工厂,不是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照顾我跟我妹,小孩子嘛,肚子饿就自己想办法,再怎么说我都是大哥,总得变点东西出来给妹妹吃啊,所以煮着煮着,不知不觉就熟练了。」他细说着自己厨艺的由来。 「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大哥呢!」 童瑶好羡慕他的妹妹,有个大哥这般照顾,哪像她,独生女一个,都没有哥哥可以呵护她。 「欸,我可是新好男人好吗?」潘韦儒翻翻白眼,自己却忍不住笑开了。「说自己好,好像太厚脸皮了点。」 「就是说嘛!」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来我一句,边吃边聊一些彼此的成长趣事。 月儿高挂天际,明亮的月光照拂每一寸大地,距离,悄悄拉近── 第三章 「不要乱动啦!」男人低沈的嗓音透着一股紧绷。 「不要了,好痛喔……」女人娇嗔地低泣,恍似正遭到无情的凌虐。 「乖喔,我吹吹揉揉,等会儿就不痛了。」男人轻声诱哄,唯恐碰坏了女人似的。 「骗人,真的很痛……你不要那么用力嘛!呜……」女人红着眼,扯住男人的棉衫拭泪。 令人脸红心跳的对话,不由自主想歪的画面,此刻正充斥在童瑶的闺房。 鹅黄色的粉墙,嫩粉红的窗帘上还绣有可爱的小兔子,墙头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可爱的布偶,显现主人可爱且不失童真的一面,但配上如此「香艳刺激」的对话,就显得不太对盘。 「要把瘀血推散,不然明天妳的后脑铁定会肿个包。」事实不然,将镜头拉回男女主角身上,只见潘韦儒的大掌扶握童瑶的额,另一手沾抹药酒在她脑后推揉──问他哪来的药酒?不知道,童瑶家原本就有。 「可是……真的好痛啊~~」她的尾音高亢成尖嚷。 童瑶闭紧双眼哀嚎,漂亮的长睫沾满晶亮的水光,小手紧抓着他扶握住自己额头的手,恨不得将他的手拔起! 可惜他的手劲太强,就像那种黑色的圆盘状马桶吸把,「吸力无法挡」,任由她怎么推拒都闪避不开。 都是老爸啦!退休后去学什么筋骨推拿术,上回拿了据说是祖传的药酒到她这里献宝,硬是留了一小瓶下来,说什么或许有机会用到──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老爸是属乌鸦的,一语成谶啊! 「别躲,很快就好了。」薄汗沁上他的额,他也不想这么折磨她啊,可是现在不痛这么一下,明天会更痛! 可惜童瑶不是乖乖牌女生,她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坐好,潘韦儒在忍无可忍之下,只得将她抱上自己的大腿,用双腿将她扭动的身子压制住,好让他顺利完成任务。 「你别夹我啦!很不舒服捏!」她娇嗔,拍打他的大腿。「快啦,我痛到不行了……」 他也感到很不舒服。她就贴靠着自己,还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近在咫尺的女性馨香不断干扰他的嗅觉,用软软嫩嫩似撒娇的腔调刺激他的耳膜,柔软的身体又这么若有似无地磨蹭着他,教他的身体起了直接反应,下腹紧绷而疼痛。 若不是她的后脑真有个小肿块,他还真会以为她是蓄意勾引呢! 「好了好了。」再不好,连他都要不行了。放开她,潘韦儒拍拍身边的床位。「来,换脚来。」 「嗄?!还要喔?」童瑶跳得老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不用了吧?」 「来,妳的脚只撞了一下,应该不怎么严重,我推两下就好了。」他诱哄道,再次拍拍床板。 「我、我看还是不用了。」贴撒隆巴斯就可以了吧?她宁可出门去药房买来贴,也不愿再承受那种痛苦;她冲到门边,遁逃的企图十分明显。 「童小姐,妳要我跛着腿追着妳跑吗?」就在她的手碰上门把的瞬间,他平静的声音由身后传来,带有十足的威胁。 童瑶闭了闭眼,垂下双肩,以极缓慢的速度踱到他身边坐好。那家伙都抓到她的死门了,不乖乖听话还能怎样? 潘韦儒的嘴角扬起极浅的笑纹。 没错,她怕痛,可是她的心也软,知道他脚不方便,又担心自己害他的伤势更为严重,所以宁可乖乖的听话,即使她真的很怕痛。 将脚跷到他的大腿上,凉凉的药酒在脚板上漾开,童瑶紧张地瑟缩了下,但他的动作很轻柔,除了些许麻疼之外,并不如预期般刺痛。 「还好吧?」脚部的瘀青不如后脑的肿块严重,加上没听见她大声求饶,他大胆猜臆这轻微的疼痛还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 「嗯……」她轻吟了声,小脸微红。 温热的大掌在她脚板间轻缓揉捏,她能感受他的小心翼翼。 树梢遮住月儿的微笑,但房里溢满的温暖,连日光灯都不觉柔和了起来…… 吃过潘韦儒准备的爱心早餐,童瑶出门了,临去前还向他要了身分证及印章。 潘韦儒虽不明白她要自己的证件做啥,但他还是乖乖的交出;反正她已为他还掉老爸一半的信贷,就算让她再「转卖」一次,他也不见得吃亏。 将自己带来的物品稍稍整理归位,约莫一个小时后,童瑶回来了。 「喏,这个给你。」进门后,童瑶由包包拿出一本存折给他。 「这是……」他有点错愕,打开存折簿一看,十万元整。 「答应给你的啊,一个月十万。」就像缴房租嘛,人家都嘛是月初拿,没人月底才拿,不然万一租赁者跑了,房东可亏大了!她言出必行,既然答应每个月给他十万就是十万,一毛钱都不会少。 潘韦儒凝着她,没有开口,也没有伸手接下存折。 「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拉起他的手将存折塞进他手里,她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记得我要教你操盘的事吗?做生意也要有本钱,你可以拿这些钱做小额的投资,等到获利再加大筹码,或许不用多久,就可以把家里的负债还清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存折,感觉手心发烫,心却转凉。 她说得没错,如果他顺利让她受孕的话,这的确是他该得的,而他也的确需要资金来投资股票,好赚取更多的金钱来还债……可是在他还没做出任何付出的情况下拿这个钱,彷佛他很唯利是图似的,况且她非得这般挑明彼此的关系吗? 这两天和她相处,虽然双方没有踰矩的举止,但他已经将她当成朋友了。 哎~~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怎会变得如此复杂,这是他当初所没料想到的部分及范围。 「彼得潘?」没想过称谓的问题,她直觉便如此唤他。 「谢谢。」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三八喔,就说是你应得的嘛!」童瑶莫名有种罪恶感,感觉自己趁他之危,反倒是让他委屈了。「以后每个月我会准时把钱汇进户头里,你就当领薪水好了。」 树影挡住日光,大片阴影正巧投射在他的轮椅周边,她看不清他的脸,心情转闷。 虽然一如以往安静,但明知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童瑶竟变得不再安于这份宁静,整个下午烦躁得像只蠕动的虫,不论是听音乐、看书,甚至研究她最热衷的股票走势,全然不见任何安定的效果,她就是无法定下心来。 受不了如此毛躁的自己,童瑶决定拉杨欣洁去夜店疯狂一下,出门前没看到潘韦儒,不知道他躲在房里干么? 走到他房门前想敲门问看看,又临时觉得不妥,她转而在冰箱上留了张纸条,便匆匆提了包包出门狂欢去了。 「怎么了?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吵死人的舞曲充斥整间pub,童瑶很快便发现杨欣洁看来太过安静,彷佛有心事似的。 「没、没啊!」杨欣洁扬起僵硬的笑,不经意地睐了眼童瑶。「妳怎么不去跳舞?舞技退步了喔?」 「开什么玩笑?」吼!这可是严重质疑她的能耐,要是往常,她一定二话不说冲进舞池里扭个彻底,但不知为何,今天就是懒得动,没有理由,纯粹是懒。「只是昨晚脚板撞了一下,可能心理作用吧?老觉得有点心理痛。」 事实上,她的脚底板完好如初,完全看不出经过让她疼到飙泪的撞击,可见潘韦儒的推拿功力还不赖,搞不好可以跟受过专业训练的老爸媲美。 「心理痛?」杨欣洁嗤笑,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那还找我出来跳舞?怪怪的喔妳,是不是跟妳的彼得潘不对盘?」 不对盘?也不至于啦,怪怪的倒是真的。「没啊,我跟他好得很,他还煮三餐给我吃呢!」 「真的假的?」杨欣洁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像见了外星人降落在她眼前般。「该死的好运欸妳,这么难得的好男人也让妳遇上?!」像她,就差多了。 「哈!我也这么觉得。」拨弄长发,童瑶将这点好运归功于自己眼光好。「所以喽,人家说物以类聚,他的朋友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妳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她戏谑地推了杨欣洁一把。 「……好啊。」杨欣洁思忖半秒,应道。 「啊?妳说了什么?」童瑶掏掏耳朵,像个孩子又吼又叫。「我一定是太久没挖耳朵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幻听咧?」 「幻妳的大头啦!」杨欣洁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正想说些什么,陡地身后走来两个陌生男人。 「两位漂亮又迷人的小姐,可以陪我们跳支舞吗?」 童瑶和杨欣洁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说道:「不可以!」 敢打扰她们女人的私房话时间,死罪! 「别这样嘛!赏个脸跳支舞,大家交个朋友。」其中一个男人涎着笑脸,不放弃地鼓吹道:「我们很会带舞的,跟我们跳支舞保证妳们会上瘾。」 童瑶瞪了他一眼,好兴致全被打坏了。「不了,今天本姑娘没兴趣,回家睡大头觉了。」 「嘿!别这样嘛!」不死心男蓦然抓住她的手,一副无赖的模样。「错过跟我共舞的机会,妳一定会后悔。」 「放手。」童瑶不高兴了,用力甩开素手。「走开,我要回家了。」 杨欣洁对她的决定全然没异议,抓起包包跟在她身后。 「漂亮的小妞,这未免太不上道了吧?!」男人脸色微变,尤其在附近好事者的注意下,原先还算友善的痞脸变得狰狞,全因童瑶不给面子。「就一首曲子,跳完我们各自解散。」 「我就是不要怎样?」童瑶让他这么一挑衅,脾气整个轰上脑袋;仗着pub雇有守卫,她火大地顶了回去。 「妳──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动作很快,在她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之际,倏地赏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杨欣洁即刻尖叫了起来,不料在这还算高档的pub里会遇上这种烂人。 「闭嘴,臭娘们!」另一个男人怕引起守卫的注意,用手一把摀住杨欣洁尖叫中的嘴,将她拖到一旁。 童瑶眼见情况失控,猛地抓起男人的手就咬,男人惊吼一声,不假思索地以另一手捶打她,力量之猛令人惊愕!童瑶不顾身上的疼痛,死咬着男人不放,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守卫终于赶来拉开彼此,狠狠地将两个没品的男人轰出pub为止。 守卫请来pub老板不断道歉,并询问是否要对施暴者提出告诉?童瑶懒得去处理那些司法程序,不愿加以追究。 pub老板表示愿意派专车接送她们,护送她们回家,童瑶首肯之后请他们稍待片刻,拉着杨欣洁到洗手间整理仪容,望着镜中的自己满身狼狈,她蓦然哑声失笑。 「妳疯了是不是?这样还笑得出来?!」杨欣洁从来不曾这般狼狈过,更别提童瑶了,她比自己还惨,脸上的妆花了不说,颧骨黑了一大块,身上一定还有多处瘀伤,因为她被那男人揍了,揍得很惨。 「觉得有趣当然笑啊。」她笑自己这两天好像和瘀青特别有缘,先是因为昨晚潘韦儒的无心,然后是今晚那莫名其妙男人的刻意,看来她恐怕要到庙里拜拜,祈求神明保佑她脱离瘀青的纠缠。 「妳疯得厉害耶!」杨欣洁大喊受不了,赶紧拉她走出洗手间,免得她又对着镜子失控大笑── 拿出药酒,潘韦儒的脸色很难看,比童瑶刚认识他、背负庞大债务时的脸色还难看。 「我不要推拿了行不行?」瞧见他手上的药酒,童瑶是吓得直打哆嗦,全然不复适才对付无赖男子时的强悍。 「妳还知道害怕吗?」他的嗓音低沈得可怕。 「那当然!怕痛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耶,我又不是没神经。」童瑶闪着他,他的轮椅推到东,她就躲到西,最后躲到沙发后面嘀嘀咕咕。 「妳还知道那是天性?既然知道,还敢跟人打架?」潘韦儒的眼危险地瞇了起来,他不敢相信一个女人竟敢在pub里跟人起冲突,而且对方还是个力气和体型都比她大的男人,不仅如此,更让人打得满身瘀青回来,看了他都心疼…… 等等!心疼?!胸口一紧,他不明白自己怎会衍生出这种要不得的情绪,自己都吓一大跳! 他是「卖身」的耶,怎能对「女主人」产生「非分之想」? 不可!万万不可! 童瑶猛翻白眼。「欸,是他欺人太甚耶,不然你要我乖乖跟他走还是怎样?万一被强暴了怎么办?」她才不是被唬大的,从来都不是!至少她还懂得自保。 「人家只是要求跟妳跳支舞。」 「啵」地一声,打开药酒的软木塞,他认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对方开出条件,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之下,短时间配合又何妨?何况她到pub那种地方,除了喝酒也就是跳舞了,不然她去干么? 「……你不会这么单纯吧?」童瑶瞪他,很用力地瞪他。 「难道不是?」他完全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翻译,难道不对吗?他的中文程度应该不到退化的地步才是。 「跳舞只是台阶,接下来还有吃宵夜、看夜景,过分一点的要求一夜情,你觉得答应他好,还是不答应好?」童瑶没好气地将后面的「节目」说个大概,保证吓死他! 潘韦儒瞠大双眼,不知道邀一支舞的背后,还有这么多「花招」。 「那些人……都那么打算的吗?」突然觉得自己单「蠢」得过分,虽然同事经常相约去pub,但他总觉得那种地方太吵,所以也没兴趣去,没想到背后大有文章。 「不信改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童瑶忍不住格格发笑,真不知道他平常都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用。」既然是那么复杂的地方,他不认为自己适合涉足。「以后妳也少去为妙。」万一再来一次类似的状况,他恐怕会拿刀砍人。 「嗯。」她没有反驳。经历这次的事件,她对那种地方再也没有好感了,之前纯粹是去消磨时光,偶尔才会跟几个堂姊妹或杨欣洁去坐坐,她一个人可没兴趣去。 「来吧,欢乐的时光过去,总得面临一些磨难。」他倒了些药酒在手上推匀,脸上挂着冷笑,踮了踮脚尖,示意她将「伤部」搁在他的腿上。 她连忙摀住自己的脖子、胸口!那些全是被那坏蛋揍过的地方,难不成他想……欧卖尬,她想都不敢想。 「不用,我自己来……」 「妳以为在搽乳液喔?快点!」他佯装愠恼地催促道。 「那……那推推手就好。」她赧红了脸商量道。 手臂还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但隐藏在衣物底下的部分,她自己来就行了。 潘韦儒的眼瞇了起来。「意思是,除了手臂之外还有?」 「嗄?!」哇咧!对厚!藏在衣服底下的,他根本没看到,她怎会笨得不打自招了咧?蠢毙了!「没、没没没有了……」 「没有才怪!」潘韦儒火大了,差点没让她的胆大妄为气昏。「衣服脱掉,让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 「不!」她的脸又红又白,红是因为害羞,突然被他这么大剌剌地要求,白则是紧张,她怎么好意思就这么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妳脱不脱?」他的眼再度瞇起,危险指数直飙百分百。 「不脱!」她就不信行动不方便的他,敢对自己怎么样? 「真荣幸妳给我这个机会。」他阴恻恻地笑了,笑得让她心里直发毛。「不脱我来帮妳脱。」 「嘶~~」她深吸口气,猛地往床内缩。「你你你……你别乱来……」 她应该更理直气壮点,但她实在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意。 「妳不就是买我来对妳『乱来』的吗?」他撑起手臂,当真由轮椅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天,她快昏倒了,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更听话一点、更顺从一点,而不是处处跟她唱反调,即使全是为了她好! 「来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第四章 想当然耳,童瑶那天晚上绝对不可能好过,她几乎是含着眼泪哭到睡着的,潘韦儒为此感到抱歉,但她的伤势不处理只怕会拖很久,他不得不狠心为她全数推过一遍。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隔天她又生龙活虎地对他颐指气使。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两人逐渐摸透对方的脾性和习惯,相处下来竟也培养出「同居」心得。 童瑶藉这个机会教他看盘、下单,他利用她给的「薪水」投资,小额买进竟也让他小赚一笔。 他先拿部分的钱回家,让爸妈拿去支付积欠工厂员工的薪资,剩余的部分再依自己的判定转投资,因此即使在停职状态,他也不再感到偌大的经济压力,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临睡前他还在想,等明天拆了夹板,他就要恢复正常上班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要他履行「应尽的义务」啊?都到她家住了一个半月了说。 「快快快,今天你要做最后的复诊,没问题的话就恭喜痊愈了!」一大早,童瑶就兴冲冲地跑去敲潘韦儒的房门,在他还来不及起床做早餐的时候。 潘韦儒揉着眼起床开门,他还以为自己的闹钟误点了,没想到才早上六点半──这时候去医院谁理你啊?除非挂急诊。 「没搞错吧童小姐?这么早医院还没开始门诊。」哈~~他展开双臂伸个懒腰,让脑子恢复正常运作。 「还没吗?」她眨眨眼,将他睡醒时的慵懒尽收眼底,心儿控制不住地怦怦跳。「医院全年无休不是吗?随时都有开啊!」另类的7-11,在她印象里是这样的。 「是全年无休,也随时都门户大开,可是它有规定的看诊时间,除了急诊以外。」潘韦儒感到头痛,怎么这女人是生活低能吗?连这种常识都搞不清楚。「一般是九点开始,我们现在过去的话,得在候诊室枯等两个半小时以上。」 「呃……」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健康宝宝的她很少看医生,因此实在搞不清医院的看诊时间及规矩。「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潘韦儒怔愣了下。 当女人问男人这种问题,理论上都有某些特殊涵义,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心头仍不禁小鹿乱撞了一下。 「我做早餐给妳吃。」他清清喉咙,声音仍显沙哑。 她局促地看了眼他的腿,在他踏出房间之际拉住他的衣角。「欸,我没有要你做饭的意思。」 虽然他现在站得很直,但在医生宣布他完全痊愈之前,她就是没安全感,认为他的腿还没好。 凝着她揪住自己衣角的小手,他漾开一抹笑,笑纹性感极了。「没问题的啦,今天去医院就是要让医生拆夹板,然后我就可以丢开轮椅,恢复正常行动了。」 有了这几天的体验,他这才体会到不良于行的人有多不方便了,感谢上苍给他健全的四肢,感恩! 「那就麻烦你喽!」她俏皮地眨眨眼,对他的脚伤一事也较为释怀了。 潘韦儒很快做好简便的早餐,两人边吃边聊好不愉快,待清理完毕,见时间还算充裕,便相邀到附近的公园走一走。 虽然时间还早,但公园里早就人声鼎沸,不少阿公阿嬷带着孙子、孙女在公园里游憩,小孩子在身边冲来闹去,看来好不快乐。 「我都不知道这附近有这么多小孩。」平常很少在这时间出门的童瑶很是惊讶,从来不知道居家附近有这么多可爱的小天使。 「妳每天关在家里,自然不会注意那么多。」瞧她看小孩子看得眼睛发亮,她应该很喜欢小孩,他想。 「嗯。」突然一颗小球滚到她脚边,她蹲下身去,捡起那颗小红球。「感觉童年离我好久好久了喔!」她霍地叹道,把玩着捡到的小球。 潘韦儒听见她傻气的轻喃,忍不住哑声失笑。「不只妳,我也是,我们都脱离童年很久了。」 「阿姨,那是我的球。」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红润的脸颊就像颗饱满的小苹果。 「我不是阿姨喔,是姊姊,大姊姊。」瞧着小男孩短小肥嫩的小手,她竟兴起恶作剧的念头,将球拎到背后藏起来。 男孩狐疑地睇着她,大大的眼里盛满问号。「是……阿姨啊!」 「是姊姊,不叫我姊姊,我就不把球还给你。」她愉快地娇笑出声,但看在男孩眼里,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坏巫婆。 潘韦儒同情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小鬼头的眼里除了问号,更多的是怀疑。 「是阿姨啦!」小小年纪可不对恶势力妥协,他坚持童瑶对他而言就是阿姨。「妳又不是佳佳姊姊,妳比较老。」 童瑶的眼瞇了起来。「谁是佳佳姊姊?」这小鬼竟敢提到女人最忌讳的字眼?真欠扁!她以臂环胸,大有质问的意思。 「佳佳姊姊就是佳佳姊姊啊,她在那边。」男孩旋身指向一个约莫幼稚园大班的女孩,那就是他的佳佳姊姊。 「妳就别再为难他了。」潘韦儒笑个不停,这小鬼很聪明,且不屈服于童瑶的要胁,硬是要得!「他说的没错啊,妳是比那个佳佳姊姊『大』很多。」他意有所指地睇着她。 顺着他的视线,童瑶低头看到自己的胸部,轰地一声炸红了脸。 公园里孩童的嬉笑声不断,轻风拂来,隐隐带着春天的气息,两人之间彷佛多了什么东西在发酵,淡淡的、甜甜的,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 「你……哼!好女不跟坏男斗,还你啦!」让他这一提,她也觉得自己跟个孩子计较这个,彷佛太幼稚了点,于是不再戏弄小男孩,将小红球递到他面前。「喏,拿去啊!再不拿我要收回来当纪念品了喔!」 小男孩赶忙抢过小球,才转了个身,又想到什么似地回头。 「谢谢妳,漂亮的阿姨。」小男孩灿烂地笑了,红着脸跑回他的佳佳姊姊身边。 「哼!算他会讲话!」无法否认那小鬼的赞美让她喜上心头,童瑶骄傲地抬高下巴,硬是抿着唇不让唇角扬高。 「妳比那个孩子还像个孩子。」潘韦儒取笑道,没多想便伸手揉乱她的发。 「欸,我成年好久了!」没礼貌,她可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呢!哪像个孩子?而且他把人家的头发弄乱了,真是有够没礼貌!她气恼地将头发拨回原样。 「嗯,看得出来。」他闷闷地笑,笑得很辛苦。 八成又想到她的胸部了──童瑶红着脸,分不清是羞是怒。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到医院去了。」 拆掉夹板丢开轮椅,潘韦儒终于回复到以往的自在,步履轻松地偕同童瑶走出医院,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别再笑了行不行?看起来很驴。」她的心情也很好,但不需要笑得这么夸张吧?怕人不知道似的。 「哪会啊,我心情好得不得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哇出运啊』咧!」他特意冲跑两步,测验一下自己的腿部机能,yes! 「真是够了你。」 她忍不住笑开了,眼角不经意瞄到前方一对拉扯的男女,男的很俊,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型男,女的则有点眼熟,很像是……童语?! 「这样拉拉扯扯不好看吧?童语。」耐不住好奇的,她趋上前去,想搞清楚身为教职人员的童语,为何会在医院前方和看起来像学生的男子相互拉扯。 「啊?瑶瑶,妳怎么也在这里?」显然童语没预料会遇上熟人,一时间有点呆滞,但小手还拉着美型男的衣角,一副死命纠缠的模样。 「我陪朋友来复诊。」童瑶好奇地打量着美型男。原来童语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啊?真教人意外。「妳呢?这位又是谁?」 「喔,他喔……」童语看了眼自己拉扯的男人,讲起话来竟有点结巴。「他……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童瑶摇晃了下,若不是潘韦儒在身后扶了她一把,恐怕她会跌倒在地。 哇咧~~她误会了吗?童语竟然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她拉得那么亲热干么?花痴喔! 美型男睐了童瑶一眼,这才将视线定在童语脸上,颇不甘愿地开口。「桑瀚扬。」 噢~~真好听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模一样,好有气质!童语的眼里冒出粉红色的星星。 「口水流出来了。」童瑶闭了闭眼,受不了地赏她一记爆栗。「控制一下,当老师的要有师格,别让妳的学生看不起。」 「学生?我的学生在哪里?」童瑶委屈地抚着头,左顾右盼。 「他啊!他不是妳的学生喏?」指了指桑瀚扬,童瑶没好气地问道。 「是吗?你是学生吗?」对厚!她都没想到他……到底是不是学生啊?完了!她可不谈师生恋那一套! 桑瀚扬翻翻白眼。「我刚毕业,才到学校任职不久。」 「你也是老师?!」童语的声音突然拔尖。 「……是。」桑瀚扬无奈地瞪着她,眉心攒得死紧,一副超级不情愿的模样。 「喔耶~~」她欢呼了起来,如果不是桑瀚扬闪得够快,恐怕此时已被她紧紧抱住,破坏社会善良风俗。「棒呆了!我就知道上天是疼惜我的,耶耶耶~~」 「我的老天!」童瑶无力地抚额摇头,为童语幼稚的模样感到汗颜。 「她……是妳朋友?」潘韦儒感到不可思议地轻问。 「不是,她是我堂姊。」哎哎哎,丢脸啊! 「我看她该吃药了。」桑瀚扬头一甩,决定不再理会那疯得厉害的女人。 「嘿,小扬扬,你不能走!」没想到他才一转身,又被童语扯住衣角。「说好了让医生检查看看,你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我、没、答、应!」 童瑶好笑地看着他们。小扬扬?她敢保证,桑瀚扬是咬着牙根硬挤出那几个字的。 「不管啦!走啦走啦!」童语使出浑身气力拖住他,硬是不让他走开。 「欸,我看我们先走了,你们俩在这慢慢吵吧。」童瑶不断摇头,索性拉着潘韦儒走人。 「这样好吗?」潘韦儒担心地一再回头,身后女拉男的戏码仍持续上演。 「没问题的啦,童语自己会搞定!」 童瑶将自己近日下单的纪录丢给潘韦儒,为的就是让他更清楚自己的操盘方式,并交代他如果有疑问的地方再问她,然后她在用过午餐之后便窝进房间听音乐、看杂志,一整个下午就这么慵懒闲散地度过。 晚餐时间,潘韦儒一如平常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正当潘韦儒进厨房拿碗筷之际,门铃响了,像催魂似的响得很急。 「谁啊?」童瑶咚咚咚地跑去开门,她清好嗓子准备责怪来者按铃按太急,没想到门一打开,在看清来者的狼狈之后,整个人愣住了。「欣洁?」 杨欣洁汗流浃背、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看得到的肌肤上满布红痕,像被狠狠地鞭打过一般,神情慌张而紧绷;她一看见童瑶,整个人崩溃似的嚎啕大哭。 「欣洁!」童瑶被她的哭声喊醒神智,她赶忙扶着杨欣洁进屋,很粗鲁地用脚踢上门板,将她往沙发里带。「妳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小顾他……他……」杨欣洁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完整。 「他打妳?!」不用杨欣洁明说,光看她身上的红痕,童瑶都知道欣洁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太过分了!那个人渣!」 她卷起袖子,怒气腾腾地站了起来,还来不及往外冲,便被刚由厨房出来的潘韦儒压住肩膀,令她吃疼地重新坐了下来。 「你干么压我?」她焚红了眼,似乎连看他都不顺眼。 打女人的男人最没种,她最瞧不起那种男人,非得砍他个八块五块不可! 「妳想做什么?」潘韦儒瞇着眼,大有她敢轻举妄动就要她好看的意味。 「我……」对厚!砍人要有武器,先到厨房拿菜刀再说!她再度由位子上站了起来,却再度被他压回座位。「我去拿菜刀不行喔?」 气死人了!男人果然都是一国的,教人不生气都难! 「与其以暴制暴,不如诉诸法律。」潘韦儒不似童瑶那般有胆无脑,他不认为童瑶值得为那种人误触法网。 「拜托~~那要花多少时间哪?」她是急性子,可受不了那般温吞。 「妳砍了他又如何?能让妳朋友身上的伤消失吗?」凝了眼杨欣洁,他并非铁石心肠,看了也觉得于心不忍,但实事求是是他的个性,总之他是不可能让童瑶出去涉险。 「那你说啊!你认为怎么做才对?」吼!气死! 「先带她去验伤,然后帮她找个暂时居住的地方,我想她家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去了。」 一天内第二次走出医院,童瑶的心境截然不同。有别于上午的快乐,现下她是满心悲伤,为了好友的境遇而伤心难过。 在杨欣洁坚持不住在童瑶家的状况下,童瑶只得为她找间舒适的饭店先住一晚,待明天再将验伤报告拿去报案,将施暴者绳之以法。 回家的路上,她闷闷不乐、半声不吭的,让潘韦儒很不习惯,但他识趣地没有打扰她的沈静,认为还是让她的心情沈淀一下比较好。 一桌子晚餐没吃到半口,回到家全凉了,童瑶说什么都不肯吃,他只得将好菜全往冰箱里送,真是便宜它了! 洗个澡才走出浴室,头上的毛巾还覆盖着刚洗过的湿发,霍地门板响起轻敲,他上前打开房门,见到童瑶穿着睡袍站在门口,郁郁寡欢。 「还不睡?」他感觉喉咙有点紧,她的模样令人担忧。 「为什么欣洁不肯到我这暂住?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在好友最伤心的时刻,她不能陪在她身边,那还算什么好朋友?她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她很难过,一点都不想睡,即使双眼酸涩得难受,她只想找人谈一谈,而最直觉的对象就是他,毕竟这屋里除了自己也只有他了。 「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吧?有个男人在,总是不方便。」潘韦儒也找不到理由,只能约略猜臆。 「可是我很想帮她啊!」童瑶红了眼眶,一想起医生开出的验伤单,她就忍不住直掉眼泪。「我真的很想帮她……」 杨欣洁全身没有一处逃过棍子的抽打,连头部都有好几颗肿包,小顾那家伙下手之很令人发指,她可是他亲密的女朋友啊! 「嘘,乖,不哭喔。」轻叹一声,潘韦儒将她揽进怀里,像安抚孩子般轻拍她的背脊。「她知道妳会帮她,所以她一受伤就来找妳,这就够了,不是吗?」至少不是随便找个阿猫阿狗诉苦,她也该欣慰了。 「可是……」可是他的怀抱为什么这么温暖?让人家更想哭了,呜…… 「没有可是。」以拇指拭去她的泪,他决定阻止她的胡思乱想。「好女孩该上床睡觉喽,这么晚不睡,明天眼角会有小细纹喔。」 「真的吗?」爱美果然是女人的死门,童瑶一听他这么说,惊恐地瞠大双眼。 「嗯。」她此刻的模样实在跟美丽沾不上边,但潘韦儒还是觉得她很可爱,率直得可爱。「妳看妳,哭得像小丑八怪一样,明天眼睛要是肿了怎么办?」 她吸吸鼻子噘起唇,感觉有点小受伤。「丑八怪就丑八怪,我本来就不漂亮。」 双子座的性格有点小矛盾,即使她知道自己总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美丽的;别人只是将她的财富加诸在她的外貌上,意外地有了加分的作用,她其实是这么想。 「妳很漂亮。」没有人可以漂亮一辈子,外貌是经不起岁月的考验,但心,却可以永远。「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真的觉得妳很漂亮。」 「少来,因为我是你的金主,所以你才灌我迷汤。」小脸一红,童瑶忍不住钻起牛角尖来了。 潘韦儒的脸沈了下来,适才的温柔赫然消失无踪。 「彼得潘?」明显感觉他的僵硬,她不安地抬起头瞧他,却只看到他的下巴。 「我很感谢妳对我的帮助,但不是我的所作所为都得跟那件事扯上边。」他的鼻翼歙张,显然是生气了。「我做的、说的没别的理由,就因为我想做、想说,所以我做、我说,就算妳不曾帮助过我或者帮我更多,我一样不会有所改变。」 喔喔喔!好帅喔!童瑶眨眨眼,霍地觉得他好有个性。 「好了,折腾了一晚,妳也该回去睡了,晚安。」懊恼地推开她,奇怪自己总不适应她的贴近,那会让他心律不整、呼吸急促,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突然失去他的温热,她感到一股寒意由脚底窜了上来;就在他恼火地想关上门之际,她想都没想地以手抵住门板。「彼得潘,你生气了?」 一定会生气的吧?他因为无法抗拒的因素而成为被她所包养的男人,但男人该有的尊严并不会因此而稍减,她不该故意踩他的痛处,是她的错。 「没有。」他撇开脸不看她。 「我不信。」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毕竟他的怒火如此明显,想装作没看到都不可能。「你明明生气了。」 潘韦儒深吸口气,愠恼地扯下头上的毛巾。「我说没有就没有。」 「我说有就有。」都下逐「主」令了还没有?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好骗?她拉住他的手臂,硬是不让他关门。 潘韦儒又气又恼地瞪着她。「那妳想怎么样?」 童瑶凝着他,小脸儿越来越红。 「抱我。」 第五章 「妳朋友的事让妳难过,所以妳想以这种方式泄愤?」潘韦儒拧起眉,一点也不赞成她选择的发泄管道。 一针见血! 「我……我只是觉得……」这是她应得的不是吗?原以为他会欣然接受,没想到他竟然讲这种话,真教人难堪!她不禁武装起来,以犀利的言辞反击。「拖了一个多月,也该让你『履行任务』了。」 潘韦儒闻言变了脸色,顿了下,让出走道。「进来。」 心脏狂跳了下,她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不要了,你早点休息。」她委屈地旋身准备离开,未料他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狐疑地发出单音,倏地一抹温热堵住她的唇,令她惊愕地瞠大水眸。 这个吻来得突然,也雷霆万钧,潘韦儒将她拖进房里,用力将她顶在房门上,借着门板的依靠施力加深这个吻。 他贪婪地吮咬过她檀口里每一寸芳香,刁钻地在她唇舌间嬉戏,彷佛想将她的灵魂由这个吻中抽离。 全然没经验的童瑶头一回体验这恍似天崩地裂的激情,她的思绪全然被颠覆了!他的双手在她身上所激发的火苗是如此激狂,让她即使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在他那宛如带有魔力的唇舌引领下,她的身躯酥麻得提不起劲,只能无力地瘫靠在他身上。 嘴角扬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潘韦儒轻松将她拦腰抱起,踩着稳健的脚步踱到床边。 「呃……其实我……」只是故意刺激他,并没伤害他的意思。当她被抛上床的前一刻,她吶吶地轻喊,但随即而来的震荡让她的声音中断,脑子微微晕眩。 潘韦儒彷佛没听到她的申辩,兀自脱掉洗好澡才套上的棉衫,露出精壮的胸膛;童瑶双眼微微瞠大,移不开眼似地瞪着他。 「满意吗?」他不知道女人的眼光怎么评量男人,但工作不忘健身的他倒是对自己颇有自信,虽不至肌肉累累,但至少还算精壮结实。 童瑶艰困地咽了下口水,嗯啊半天吐不出半个字眼。 「这么难回答?」他挑眉,爬上床,以匍伏的姿势向她靠近。 天!他真像头美丽的豹子!童瑶的脑子有丝紊乱,完全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当豹子的爪子……不,当他的手终于搭上她的纤颈,她几乎以为他会直扑而上,吞噬她脆弱的颈子,但他仅是将她压在身下,功地让她的脑袋失去运作能力。 他的唇热情而灼人,像头永远无法餍足的野兽般,不断汲取她的甜美。 「你其实……不必勉强……」当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沿着她的颈项往下亲啄时,她不禁以破碎、微颤的抖音轻语。 「这就是妳要的不是吗?」他开始后悔自己以这种方式、这种身分与她相遇,如果他可以选择自己的境遇,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他愿意以正常的方式和她交往甚至相恋,但这一切──早成事实。「难道这不是妳买下我的目的?」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他愠恼地嘲讽道。 「我……」心一拧,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将她的上衣拉起,露出无瑕的肌肤,他挑起眉,黑眸里跳跃着欲望的火簇。「什么都没穿?原来妳早有『预谋』。」 「呃……」不是她早有预谋,而是她真的想找个人谈谈,加上她洗好澡之后便没有再穿内衣的习惯,以至于造成他的误解,而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不是的……」 「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方便多了。」大掌邪恶地罩上她胸口白嫩的浑圆。 童瑶尖锐地轻喘一声,除了生病的时刻,她不记得自己曾这般虚软,浑身提不起劲,就像全身的力量全被掏空,只能感受到他双掌的抚触。 潘韦儒不给她喘息的空间,在她意乱情迷的同时,他已动手褪下她的睡袍和自己的衣物,当他将她的美丽尽收眼底之际,他发出满足的低吟。 何其幸运!与她相遇、甚至发展至这样的关系,这是他前所未料的奇遇。 严格说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勉强之处,毕竟相较于习惯肉体交易的牛郎,他的处境实在好太多了,既不是又老又胖的丑女人,也不是送往迎来的卖笑女郎,而是她这千娇百媚且带点傻气的千金小姐。 双方的约定一直是他不愿触碰及正视的敏感点,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以交易的心态在看待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受她吸引的事实。 在经济领域里,她慧黠,懂得如何累积自己的财富,相对的她也傻气,在生活态度上,像个孩子般保有童真,这些全都是吸引他的要件。 如果可能,他愿意将这个「交易」延续,期限改为一辈子…… 一辈子「卖身」给她,此生足矣!即使在不久的将来,他不再需要用「卖」来解决他的难题──因为他有自信,在最短的期限内解决自己的麻烦。 很快的,热情的天性掩盖了她的羞涩。 他说的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她早已习惯他的存在和温柔,即使在他温柔的背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交易,她仍心甘情愿为他沈沦。 就让她贪婪地享受他的温暖及体贴,直到交易不得不结束为止吧! 「为我张开。」他诱哄道。 童瑶死命地摇头。此刻的她是这般害羞及脆弱,连自己都不曾随意碰触的私处,如今要她为他而展现,那是种深层的羞赧及难以控制的紧张。 「妳这样我们很难制造孩子,妳想要孩子不是吗?」孩子,幼咪咪白抛抛的那种生物,他不禁幻想自己和她的孩子将生成怎般模样?难以言喻的酸甜在心底漾开。 他们的孩子呵~~真教人期待! 童瑶咬着唇,明白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该死的没错!牙一咬,她害羞地将脸埋进枕间。 咧开刺眼的笑,潘韦儒握紧她的小手,抬头紧盯着她满布情欲色彩的水眸,一个有力的弓身── 「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尖叫出声,直觉地想推开他。 「该死!」潘韦儒如何都料想不到她未曾尝过情欲滋味,他低咒一声,僵硬地趴俯在她胸口不敢躁进;他不愿伤害她的,没想到他还是让她难受了。 「好痛!你还骂人……」童瑶委屈极了,豆大的泪滴滑出眼眶。 「不是骂妳,不是。」 细碎的吻花像雪般亲吻着她的脸庞、颈项、胸口,潘韦儒耐心地等待她适应自己的存在。 「嗯……」果然,童瑶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当下腹的撕裂痛楚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空虚和骚麻。 「你……脸色好难看!」眨眨眼,她以为男人也会像女人般难受,天真无邪地问道:「你也不舒服吗?」 「……」是,他不舒服得快死了!要是她再不让他纵情驰骋,他会死于欲求不满! 「彼得潘?」她不解地抬手轻触他紧皱的眉心,这个无心的小动作引爆了双方的燃点。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别怕,把自己交给我。」 熟悉的香味将童瑶由慵懒的睡眠中扰醒,她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轻抚身边的枕头;枕上的冷意将她彻底唤醒,闻嗅着弥漫在空气间的气味,她知道那男人又在准备早餐了。 抚着自己的脸,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跟他上床了…… 霍地,她掀开被褥,瞧见床罩上那抹刺眼的鲜红,连忙迅速再将被子盖起,她的脸瞬间灼红了起来。 天!这是真的!望着不是自己房里熟悉的摆设、感受到双腿间明显的酸麻感,她差点尖嚷出声。 是她勾引他的,勾引他和自己……噢!她没勇气细想,火速跳下床,慌忙掀开被褥将床罩整个揪起,冲到浴室里企图「毁尸灭迹」。 「瑶,起床吃早餐了喔!」潘韦儒在她进入浴室时,恰巧踩入房里,见她没头没脑地往浴室里冲,直觉地搂住她的纤腰。 「啊!」童瑶吓一大跳,死命地抱紧怀中的床罩,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搂抱。 「一早这么慌张做什么?」使坏地在她耳边吹气,瞧见她紧抱的床罩,心头约莫有了个底。 这害羞的小女人呵~~ 「没、没什么!」她回答得好快,快得令人生疑。「我、刷牙……对,刷牙!」她结结巴巴地找到合理的借口。 挑起眉,睐了眼凌乱散落在床边的衣物,他坏坏地勾起嘴角。「好啊,我等妳。」 一待他松开箝制,童瑶飞快地冲进浴室,微颤着手将沾染上她童贞证据的血迹清理干净,塞在水桶里,然后迅速淋了浴,将身上残留的血渍清洗干净,这才想到她的牙刷在自己房里,而她的身上还一丝不挂…… 噢!她懊恼地呻吟了声,将浴室的门拉开一条细缝。 「彼得潘?」她轻唤,希望能得到他的垂怜,为自己拎来昨晚褪下的衣物。「彼得潘?」 房里没有声响,以门板拉开的细缝所能看见的范围里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她沮丧地轻叹一口,随即深吸口气。 好吧!既然他不在,那么她只有「自力救济」,自己去拿衣服穿了。 未料前脚才跨出浴室,倚在她看不见死角的潘韦儒立刻上前将她抱个满怀,有力的臂膀不由分说地抱起她,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快的速度将她扑倒在床。 「你……你想做什么?」老天!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想吃早餐。」他伸出舌头舔吮她可爱的红唇,喉咙逸出满足的低吟。 「好,我陪你吃早餐……」她松了口气,下意识推了推他。「你先起来让我穿衣服……」 「傻瓜,妳就是我最丰盛的早餐啊!」 瞪大的水眸目睹他的俊颜迅速逼近,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无辜地沦为美食之流── 晴朗的早晨,清脆的鸟鸣,可口的小红帽就这么让饥渴的大野狼给吞噬殆尽。 第六章 消息指出,她的宝贝堂妹童芯要进礼堂了,身上还带着「球」,教童瑶羡慕得紧。 真好耶,爷爷的一千万安稳入袋,这下童芯可要比她有钱了,她「小富婆」的头衔终于可以换人做做看。 与堂姊妹们约好一同讨论童芯的婚礼责任分摊,毕竟这是她们这一辈头一件婚姻大事,姊妹们之间不互相帮忙好像说不过去,但她们约在市区,车多得要死,因此童瑶选择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前往。 在赴堂姊妹的约会之前,童瑶去了趟书局,免费地翻看一些杂志,并买了本「财讯」准备回家研究,然后在书局里接到潘韦儒的电话,问清她约会的地点及预定返家的时间,以便在他下班后去接她。 自从他的腿痊愈之后,他便销假开始上班,家里像以往一样又只有她一个人流连其间,虽然跟彼得潘尚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之前一样,但以前她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何不妥,却在适应他的存在后,她首度尝到一个人时的寂寞。 或许他是为了弥补没能全天候陪伴她的「失职部分」,夜晚的他相当热情、狂放,往往令她难以招架地讨饶,而她也察觉她的讨饶令他大男人的自尊获得莫大的满足,然后更加热情地征服她,形成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 但她却不讨厌这个恶性循环,毕竟双方都因此得到极致的欢愉和满足。 闲适地走过一条街,她发现一家不太起眼的婚纱店,店面很小,礼服却很漂亮,令她转不开眼。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步入礼堂的一天?如果有,那么她的新郎…… 她幻想着自己穿上橱窗里的美丽婚纱,然后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而那张脸──她的心口凌乱地跳了下,那个新郎脸孔竟是彼得潘?! 天!她怎会有这种要不得的想法?他是她买来的啊!她竟会将他幻想成自己的新郎?!真是见鬼了! 「小姐,看婚纱吗?」店里有位小姐探头出来,或许是生意清淡,看到童瑶伫立橱窗前良久,她便好奇地出来询问。 「呃……很漂亮。」真糗啊!她像被抓到小辫子似地红了脸。 「谢谢,我们是请本届新人奖的得主童颜小姐帮我们设计的婚纱,承蒙妳看得起,我相信童颜小姐会很高兴的。」 闻言,童瑶噗哧地轻笑出声。 「嗯?有哪里不对吗?」小姐狐疑地凝着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谢谢,我只是看看。」随即离开那间有亲切小姐的婚纱店。 这个世界真小,没想到难得看见特别吸引人目光的婚纱,到头来设计者还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堂姊。 其实她们四个堂姊妹年纪相当,因为她们的老爸像约好了似的,在相距无几的时间里「制造产品」──大伯父的女儿童颜比二伯父的女儿童语大四个月,她又小了童语四个月,而她则虚长即将步入礼堂的童芯四个月,真是有趣得紧! 现在有了和爷爷的约定,她几乎可以猜到堂姊妹们的孩子也将和她们一样,都差不多年岁,只不过最小的童芯倒是后来居上,打乱了原来的排行顺序。 她缓步走向和堂姊妹约定的地点,时间刚刚好,童芯和童颜两人已经先到了── 「小语咧?怎没来?」在确定礼服由童颜负责,收礼金的部分由童瑶包办,缺席的那个就担任主席的部分之后,童颜仔细地在记事本里记录下来并随口问道。 「谁知道,钓男人去了吧?」童瑶边搅拌着咖啡边回答道。钓男人啊钓男人,前阵子她也为了这事烦恼不已,所幸现在她有了潘韦儒,呼~~烦恼飞走吧! 童颜和童芯闻言对看一眼,传递着彼此才看得懂的讯号。 「瑶瑶,我记得上回妳说要包养个男人,怎样?成不成?」抚着微凸的肚子,童芯说得轻松,事实上她好奇死了! 「成!」说到这个,童瑶的活力就涌现了;她拍了拍桌子,一副大姊头的海派模样。「我童瑶说的哪有不成的道理?不成也得成!」 她的自信其来有自,毕竟她已经成功地包养了彼得潘,还是个不错的新好男人,她为自己的好眼光而沾沾自喜。 虽然童瑶将话说满了,但童颜和童芯全然看不出来她到底做不做得到?毕竟养个男人并不像养只小狗小猫那般简单,还有很大的议论空间,对于这点她们两个抱持全然怀疑的态度,十分怀疑。 「瑶瑶,妳别忘了爷爷要的是优秀的男人喔,妳随便在路上捡未必捡得到,况且愿意被包养的男人……妳确定能说服得了爷爷?」童颜一向想得多,就她认为,愿意被包养的男人约莫就是吃软饭的,实在很难想象会有多优秀,恐怕也很难被爷爷接受。 更可怕的是,万一瑶瑶不幸爱上那个男人……哎,悲惨~~ 「安啦安啦,我又不像妳们那么大胆,义无反顾地往婚姻里跳。别忘了,爷爷答应可以只留『种』就好!」她觉得结婚比生孩子还可怕,即使「谣传」生孩子是件足以令人痛到昏倒的差事。「妳们别担心我啦,婚礼耶,不是办家家酒,妳们才是该烦恼的人吧?」 她没想得那么远,至少目前她还能和彼得潘在一起,那就够了。 「没什么好烦恼的啊,爷爷会准备好,我们只要到时人到就好了。」童芯露出甜笑,优雅地喝了口牛奶。 其实跟爷爷作那个荒谬的决定也没什么不好,现在的她可是真的这么认为,因为再怎么说,爷爷将后续的程序全打点到好,让她完全没后顾之忧;只不过约定之初,差点没骂臭爷爷是个千年不化的老怪物。嘿嘿! 「哟!那倒不错,省了不少麻烦。」爷爷最贼了,每次都用这么诱人的招数拐她们;偏偏明知被拐,她们还都被拐得心甘情愿,真没天理!「不过先说好喔,妳们可不能跟爷爷说我的男人是我花钱养的喔,不然会被爷爷笑死!」 她这招叫事先打预防针。毕竟爷爷的赏金还没到手,她便早已花掉大半,全用在彼得潘身上,要是真让爷爷知道那还得了?不笑掉他的「假」牙才怪! 「会吗?」童颜不懂地反问。「如果对方不差,爷爷干么笑妳?」 「经济效益啊!」童芯笑着代童瑶回答,她早已看穿童瑶的矛盾心结。「瑶瑶一定在想,爷爷利诱的奖金未必够负担她包养一个男人的数目,万一让爷爷知道了,会笑她砸大钱换小钱啦!连这都不懂,笨颜颜。」 「嘿咩,我就是这个意思的啦!」这个童芯好样的,脑袋一样精明。「不错捏芯芯,妳没有因为怀孕而变笨嘛,我听人家说女人怀孕,十个有八个会变笨,怎么在妳身上就看不出来?」真好,要是她怀了孕也一样操盘准确就妥当了,完全不必担心往后孩子的教养费。 「因为我冰雪聪明啊!」童芯不害臊地自我吹捧,头一抬,瞧见寒星野和未来的堂姊夫欧维喆相偕远远走来,童芯笑得更为灿烂了。「我老公来接我了,颜颜,妳男人也来了喔!」 童颜脸一红,瞪了童芯一眼。「什么男人?难听死了!」她还不能适应自己和欧维喆被摆在一起,即使两人已是被长辈认定的未婚夫妻。 其实她刚刚也有看到他们一起出现,但为了不让还没找到对象的童瑶见了心里吃味,她并没有出声,结果童芯那笨家伙倒说了,笨死了! 「本来就是男人啊,不然是女人喔?」童瑶翻翻白眼,赫然发现前方停车场停进一辆眼熟的枣红色轿车,不自觉地泛起浅笑。「欸,别以为只有妳们有男人喔,我男人也来了。」 这两个女人一定还不知道她把自己夸下的海口实现了,包准吓死她们!她不由得得意了起来。 童颜和童芯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一转气质女的形象,在瞬间全挂上八卦的面具。「哪里?在哪?」 「喏!就走过来的那个啊。」指了指锁好车正要走过来的男人,童瑶压低音量,显得特别小心翼翼。「妳们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到任何有关『包养』的字眼喔,男人嘛,自尊心强得很。」 她可没忘记自己每次不经意提起这件「交易」时,对他造成的伤害和他尖锐的反弹;那个男人是她的,只有她可以这么损他,童颜和童芯可不行,绝绝对对不能剥夺只属于她的权利。 「嗯嗯嗯!」两个女人点头如捣蒜,但随着男人越走越近,她们心里的疑虑也越扩越大,两人四眼几乎瞪凸了出来── 那男人……很体面啊!又高又帅,穿着亦不俗,真的是被瑶瑶包养的吗?看起来瑶瑶才像被包养的那个耶! 三个男人几乎同时到达他们的女人身边,寒星野和欧维喆同时睐了潘韦儒一眼,对这个「新加入」的「伙伴」产生些许兴味。 这家伙知道童瑶和童老头的约定吗?对于新伙伴未来的境遇,两人开始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 简单地相互介绍过后,他们各自领走属于自己的女人,对于童瑶及潘韦儒的事倒是没有多问。 人家谈恋爱嘛!没事管那么多做啥?身边的女人就够他们头痛了,因此寒星野和欧维喆有志一同地选择「远观而不亵玩」,顶多就祝福他们喽! 「你真会挑时间,刚好我们准备散会呢!」坐上车,扣好安全带,童瑶语带调侃。 「管妳们散不散会,总之先到先赢,万一妳们还没聊完,顶多我等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下了班之后的他专属她一人,他很有「职业道德」的。 「是喔,这么好?」满足地吐了口气,天气越来越冷,开始有冬天的味道了。「冬天快来了耶,你准备的衣服足够过冬吗?」 「不够再回家搬就好了,反正我家离妳住的地方也不远。」他耸耸肩,不曾将这问题列入考量。 「说的也是。」她突然对他的家人感到好奇,毕竟两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双方都未曾见过对方的家人。 她微哂,对于目前这种关系,越不了解对方越好吧?免得契约到期时,会变得难分难舍──陡地心口一拧,她发现自己对这个设想反感极了,没来由的反感。 「上个礼拜我买进『鸿海』,出手后捞了一笔,让我的资本额增加不少,回家我们再研究研究接下来看哪档股票比较好。」他扬唇,想起越来越少的负担,他的心情止不住飞扬。「继续这样下去,再不用多久,我老爸的债务就可以还清,之后我便可以累积自己的财富……」他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滔滔不绝地与她分享。 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耳边充斥着他低沈的嗓音,她的心莫名变得沈郁…… 扔掉杨欣洁的手机,为她找了个新的住处,并协助地处理搬家事项,童瑶忙得不亦乐乎。在将所有杂事打点完毕后,童瑶亢奋地窝进送给杨欣洁当展开新生活贺礼的沙发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终于忙完了,搬家真累人!」她很庆幸自己的住所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所购置的……当然爸妈多少有帮忙负担一点啦,不过总是自己的房子,用不着这么搬来搬去。 「还好有妳帮忙,不然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杨欣洁泡了杯香醇的咖啡端给她,满脸感激。「谢谢妳,瑶瑶。」 「吼!三八喔!不然麻吉干假的喔?」白了她一眼,童瑶蓦然想起一直忘了提醒她的事。「我警告妳喔,千万别让小顾那家伙找到妳,不然我们这一切全白忙了!」 「嗯,我知道。」在找到这舒适的临时住所之前,杨欣洁已经先利用饭店的商用网路结束掉自己的网拍网页,为的就是不让小顾在网路的世界里找到她,毕竟那太危险;而且她也已经拿验伤单向警方报案,听说小顾一直屡传不到,目前正被通缉中。「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不会再犯傻了。」 不是她要将事情做绝了,而是这是种自保的做法,既然决心与他划清界线,就一次断得干脆俐落。 「那种男人丢掉都不用觉得可惜。」噢,好舒服喔,真想睡上一觉。「说真的,要不要叫我们家彼得潘帮妳介绍一个?」困归困,她不忘老调重弹。 「不要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杨欣洁不确定自己要多久才能由创伤里爬出来,尤其那天挨揍的情境太过鲜明,她恐怕要很久很久才能将之忘怀。 「真讽刺,我还记得妳跟我说过男人全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理论上妳该是比我理智才对,没想到妳却逃不出感情,被那贱男人打成这凄惨的模样。」说到这个,童瑶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小顾千刀万则。「他就不要被我遇到,哼!」末了还重重地哼了声,以表达内心强烈的不屑。 「过去就算了,我相信他会得到应得的制裁。」见童瑶如此义愤填膺,杨欣洁反倒看开了,就让那段不愉快随风而逝吧!「况且我看彼得潘也不见得舍得妳去涉险,恐怕在妳还没出手前他就挡在妳前面了,所以还是免了吧!」她忍不住发笑。 「那倒是。」那家伙老爱管她,偏偏她每次都被管得死死的,真没面子。「他那个人喔,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也不知道是好还不好?」她细碎地叨念着。 「当然好啊!」对于这点根本不用怀疑好吗?「重点是他遇到事情能临危不乱,这样的男人妳还有什么好嫌的?遇上他,是妳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虽然杨欣洁才见过潘韦儒一次,但那次让她印象深刻。 他不似童瑶那般冲动,不会看到她挨揍了只想去砍了施暴者,反而知道该先让她去验伤,再诉诸法律。像他这般冷静且拥有条理清晰的头脑,又对童瑶温柔体贴,这个人值得依靠啊! 「欣洁,妳不会是煞到他了吧?」童瑶的眼瞇了起来,感觉心头不太舒坦。「不然我把他让给妳好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永远属于我。」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以这种方式和他交往。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她也不会光想到在不久的未来契约将会结束就心情烦闷。 杨欣洁惊愣地旋身看她。「拜托!妳舍得喔?」 「有什么舍不得?妳也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将来总有一天要分开的啊!」她故作大方地应道。 「契约终止并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啊!」杨欣洁一直觉得童瑶是个还算聪明的女人,怎么一遇上感情的事就变笨了?「如果妳觉得这个男人值得妳把握,何必非得在乎那纸合约?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就像婚姻一样,签了结婚证书不代表一辈子能够长长久久,而没结婚也不一定不能谈一辈子恋爱,不是吗? 扒扒头发,童瑶懊恼极了。「哎哟,不讲了啦!讲这个心情都变烂了!」 静静地凝着她,杨欣洁若有所悟;她缓步走到童瑶身边坐下,伸手拥抱她。 「瑶瑶,妳不觉得其实妳已经爱上彼得潘了吗?」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笨,童瑶是这样,她自己也没能逃过,没有一个人能理智面对。「妳怎么不找个时间跟他谈一谈?或许他也存在着跟妳一样的矛盾?」她纯粹假设,但不无可能。 今天倘若彼得潘对童瑶无心,不必事事顺着瑶瑶、保护瑶瑶,大可放任瑶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他没有,所以她认为彼得潘对瑶瑶有心,只是瑶瑶粗心的不曾察觉。 爱他?!童瑶心头打了个突,紧接着不假思索地急忙否认。「别闹了,怎么可能?他是我买来的耶!」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你们相遇的方式特别了点,跟感情进展无关吧?」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杨欣洁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她拍拍童瑶,好意地将客厅的空间留给她,然后回房间整理那一箱又一箱的杂物。 正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昏,虽然已快入冬,但太阳公公的热力依旧惊人。明亮的光线投射在童瑶身上,她抱着抱枕陷入杂乱的思绪,厘不清自己和潘韦儒之间牵系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线── 傍晚时分,童瑶离开杨欣洁的住所,绕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饮料,正想前去取车,一位妇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经过她身边,不经意地掉了一个提袋在她脚尖前方。 「太太,妳东西掉了喔!」她预估那位太太恐怕很难将东西捡起来,毕竟她拿的东西实在太多,恐怕连弯身都很难,因此她顺手捡起提袋,并递回给那位太太。 「啊,谢谢、谢谢!」妇人忙不迭地道谢,伸手欲接回童瑶手上的提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妇人伸手的同时,原先拎在手上的袋子又掉了下来,造成捡东丢西,一片凌乱。 童瑶头上飞过两只乌鸦,她轻叹一声,干脆好人就做到底吧!「妳东西这么多很难拿,我的车就停在前面,不如我送妳一程好吗?」 「呃,那怎么好意思?」妇人愣了下,拚命攒紧那数不清的提袋。事实上她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理论上应该叫计程车比较方便,但她却舍不得花那个钱。 「我不是坏人,我朋友就住这附近,如果妳信得过我就让我送妳一程,花不了多少时间的。」童瑶并不怪这妇人心怀戒备,毕竟现在的社会太乱,但好人也不少,她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若人家不领情就算了,横竖她也没有损失。 妇人很挣扎地捡了个提袋又掉了个小包裹,未几,她放弃了。「那就麻烦小姐了。」反正她也只剩几块铜板,年纪大了也卖不了几个钱,看这位小姐不像坏人,就……麻烦喽! 童瑶点了下头,要妇人在原地等她,然后快步走去取车。 一上车,妇人便开始向她「报告」家里细碎的琐事,包括她辛苦工作的儿子难得有空回家一趟,所以她才会东买西买地准备食材,预备好好地祭祭儿子的五脏庙。 童瑶听着她的碎碎念,想起自己也有好一阵子没回家看看爸妈,由这位妇人身上她能感受到母亲疼爱子女的心情,心,变得好柔软。 到了妇人家楼下,妇人先按下家里的电铃,叫唤刚到家的儿子下来帮她提东西,之后不忘邀请童瑶一起到她家用餐,感谢她好心地送自己一程。 「真的不用了,您别客气。」童瑶笑着推拒道,还来不及踩下油门,便见妇人的儿子咚咚咚地下楼来露了脸。 「彼得潘?!」 第七章 再没有更教人尴尬的巧合了。 拗不过潘妈妈的热情,再加上潘韦儒一点都不隐瞒两人熟识的事实,童瑶在拒绝无门的情况下,被「架」上潘家,非自愿性地和潘家双亲打了照面。 「不好意思,打扰了。」童瑶从来不知道吃饭是件如此拘谨的事,即使潘韦儒的父母非常随和,她还是感觉如坐针毡。 「说那什么话?要不是妳好心帮我这老太婆一把,说不定我现在还在路上掉东西呢!」自从知道童瑶就是儿子口中那位「刚交往且对家里有很大帮助的女朋友」,潘母罗怡春待她更为客气,那张老脸上的笑意打从她一进门就没停过。 她偷偷地打量过童瑶,这女孩子风度、仪态都很得体,更重要的是她有颗好心肠,不仅帮家里还了大部分的债务,更是在路上帮了她这个根本算是陌生人的老太婆……儿子真是好福气,能和这样的好女孩交往,令她十分宽慰。 「妳这女人不是我爱说妳,做起事来丢三落四的,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迷糊!」潘父潘永哲叨叨念着,拿起筷子挟菜。「开动了!」 「去去去,不爱说你还不是说了?口是心非的臭男人!」罗怡春不满地皱皱鼻子,那神态像极了顽皮的小女孩。 童瑶的嘴角微微抽搐,很想笑又不太敢笑,怕自己失了礼数。 「想笑就笑,我爸妈很开明的。」潘韦儒没漏看她憋得很辛苦的痛苦,体贴地附在她耳边低语。 细微、不经意的体贴引来潘家双亲的注目,面对两者似笑非笑的神情,童瑶羞赧得耳根子都红了。 真要命!在长辈面前也这样,他都不会不好意思喔?臊热的以小手搧搧发烫的脸,童瑶真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会热喔?韦儒,去拿电风扇出来。」潘永哲边大啖美食边吩咐道。 「不用不用,不麻烦,真的不用!」童瑶吓坏了,这家人未免将她看得太重要了吧?她哪承受得起! 「她不是热啦,她是害羞。」潘韦儒逸出轻笑,大剌剌地取笑她。 「哎哟,有什么好害羞的?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不会大惊小怪的啦!」罗怡春挟了一块肥嫩多汁的鸡肉到她碗里,恨不得这餐就将她纤细的身子骨养得壮一点。 嗄?一家人?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潘韦儒闷声发笑,连忙扒了口饭很用心地嚼着,硬是压住喉管里的笑意。 「那个……我不是……」她不知道潘韦儒是怎么跟他父母介绍她的,但她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她和潘韦儒的关系,但── 「欸欸,奇怪,我最近眼睛好像越来越差,恐怕该去配老花眼镜了,真是的,什么都看不到。」潘永哲在汤锅里捞了两捞,状似正经地摇头叹道。 女孩子家脸皮薄,他故意转移话题好让童瑶别那么害羞,当然多少也释出赞成两个小辈在一起的意味。 童瑶的头越来越低,面对潘家父母的调侃,差点没整颗头埋到饭碗里去。 潘家爸妈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了,他们不但一点都不反对潘韦儒和她在一起,甚至还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让她受宠若惊,心头虽然因此泛起丝丝甜意,却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花钱「买」了他们的儿子当「种猪」,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善待她?恐怕是没将她除之而后快的悔恨吧?童瑶不禁暗冒冷汗。 「呃……如果潘伯伯有需要的话,我有朋友在开眼镜行……」 潘韦儒再也受不了地朗声大笑,连带地潘家二老也笑了,笑她的天真无邪。 「我说错什么了吗?」她浑然不觉自己惹出什么笑话,一脸无辜。 「没,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罗怡春像慈母般催促着。 就在这有点尴尬、全然没有预期的情境下,童瑶开始接触潘韦儒的家人及家庭生活,感觉自己似乎更了解了他一点,心头没来由地泛起甜味…… 用过温馨的晚餐,潘韦儒自然担负起送她回家的责任,而他,也该回到她的领域执行他的「任务」,即使他一点都不认为这是苦差事一件。 「彼得潘,怎么没看到你妹妹?」其实潘韦儒和爸爸潘永哲挺像,她几乎可以想见三、四十年后潘韦儒的长相,因此不免好奇他的妹妹长得较像潘伯伯还是潘妈妈。 「她今年大四了,功课重,而且她还兼了好几个家教,回家的时间比我更少。」握着方向盘,他颇富兴味地睐了她一眼。「干么?探听看看未来的小姑好不好相处喔?」 「啊?」童瑶微愣,率直的她根本没想这么多,倒是被他这么一提,羞赧地红了脸蛋。「你、你胡说什么啦?」还好天色已经转暗,不然又要被他取笑了。 「我一向实话实说。」他讪笑,肯定自己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和她相处这段时日下来,他一点都不排斥两人更进一步规划未来。 在她擅长抢钱的股市领域,她精明干练,但在日常生活的范畴里,她几乎可说是生活白痴,所有生活起居全赖钟点女佣搞定,直到他介入之后才改变。 他相信自己再难找到这么有趣且吸引他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之后,他的生活变得多采多姿,况且她未来即将成为他孩子的母亲,等到他偿清所有的债务之后,他便拥有与她平起平坐的身分,到时两人的定位势必有所改变,而他将不再甘愿当个她买来的「播种者」,更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由她一人独力照顾。 他不是这般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曾不只一次想过,为了她,他要更加努力成为匹配得上她的男人,给她和孩子温饱的生活。 童瑶不敢给他任何承诺,轻郁地将视线定在窗外的街景。 她知道自己早已习惯他的陪伴,但这只是习惯,不是爱情。就如同全天下的女子一般,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爱情,但绝不是在这种状态下成就她的想望。 人在一起久了难免产生感情,但谁能保证他不也是「习惯」?习惯为她张罗生活琐事,习惯有她的存在及陪伴? 她要的不只是习惯,她想要更加甜蜜的爱情,如果他只是习惯,那么她宁可舍弃。 小手不自觉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她茫然了。 所有知道他存在的亲友,都认为这是件太疯狂的交易,但做都做了,放出去的感情又难以收回,她真的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不管再怎么烦恼,日子总还是得过下去。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潘韦儒在股票的买进卖出之间获利不少,相信再不用多久,他的负担便会全部解除,这让童瑶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他终于可以为自己走出一片天,相信以他的能力和智慧,不消多时便可累积可观的财富;但她也忧虑着两人间的联系开始显得岌岌可危,越来越薄弱了。 令她不解的是,明明她和潘韦儒又没有避孕,为何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制造」,她的肚皮硬是没消没息?听说现在不孕的人很多,她又开始怀疑东怀疑西,不知道两人之所以迟迟未受孕的问题出现在哪一方?因此原本还算饱满的小脸硬是消了一圈,变成尖型的瓜子脸。 找了个时间,她撇开烦恼回家探望双亲,老妈吴月香为她准备了丰盛的餐点,令她不由得忆起罗怡春为潘韦儒张罗的情境。 天下的妈妈果然都是一样的,有妈妈真好。 「妳是都没吃饭喔?瘦得跟鬼一样!」吴月香一见到她就受不了地直嘀咕。 怎么才一阵子不见,她就像由难民营逃出来似的?不给她好好补一补怎行! 「我没瘦啊!体重一点都没变。」翻翻白眼,临出门前她才特地量了下体重,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脸小了一号,结果体重竟然没下降,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没有才怪,以前脸圆圆的多好看啊!现在变得又尖又长,难看死了!」吴月香将一道道好菜端上桌,边动作不忘边唠叨,只差没将她贬损成童话故事里的坏巫婆。「妳可别学人家减什么肥喔,我可不准妳减喏!」 「厚!妳没看人家林志玲瘦成那样,还不是红透半边天?哪有老妈像妳这样,还规定女儿不准减肥的喔!」明知吴月香的唠叨全是关心,她却忍不住和老妈斗起嘴来,颇有乐在其间的意味。「胖胖的身体负担很大捏,我看还是瘦一点好。」 「妳妈的意思是,太瘦看起来没福气。」童双放下报纸,体贴地踱进厨房张罗碗筷。「看看妳妈,我就是喜欢她的圆圆脸,不然她哪有机会嫁到我这么优秀的老公?」 吴月香微红了脸,羞赧地瞪了童双一眼。「这么老了还不正经,当心女儿笑你!」 童瑶向童双眨了下眼,父女俩相视而笑。 「来来来,开饭了!」吴月香才不管他们在笑什么,招呼着一块用餐。「瑶瑶,妳给我多吃一点听到没?」 「是是是,多吃一点,老妈交代的女儿不敢不从。」 一顿饭就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进行。她很羡慕老爸老妈,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婚姻还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她也希冀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餐后略做休息,原本童双要送童瑶回住处,但她临时接到杨欣洁的来电,说要为她介绍新朋友,于是她便推拒了童双的好意,在告别双亲之后便搭乘小黄到杨欣洁的租赁处赴约。 「不是吧?动作那么快又钓到凯子了喔?」一进门童瑶便调侃道,她知道对方晚点才会到,欣洁在电话里有提到,不然她才不敢那么放肆,万一把欣洁的新男人吓跑了可不得了。 人家说要治疗失恋,最快的方式就是再找一个新恋人;之前她一直想请托彼得潘为欣洁介绍对象,欣洁说什么都不肯,好不容易现在欣洁终于有了恋爱的冲动,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破坏了欣洁的新恋情。 「才不是什么凯子呢!」杨欣洁眉开眼笑地由位置上跳起,热情地拉着她。「他还在念书,目前在念研究所,我觉得他很有潜质,将来一定能成就大事业,因此答应资助他到念完研究所为止,等他毕业后我们才共组小家庭。」 资助他到念完研究所为止?童瑶心里打了个突,隐隐有种说不出口的吊诡。 「欸,妳考虑清楚了吗?念完研究所可要花费不少钱耶!」惨了,欣洁该不会是受她影响,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吧? 虽然欣洁的情形跟自己有点类似,但她是她,欣洁是欣洁,对方更不可能是潘韦儒,何况在与彼得潘进行交易之初,她可是有观察过他的品行才行动,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她不希望欣洁一时间被爱冲昏头,到头来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 「我知道啊!」幸好她身边还有点存款,另外她重新申请了一个网站重操旧业,依她的专业程度,网拍的收入支付两人的生活所需绝对不成问题,只不过要较以往更为节省一点才轧得过去。「安啦,我算过了,节省一点绝对没问题。」 凝着杨欣洁的轻松,童瑶蹙紧的眉心怎么都松不开。「妳在哪里认识那男人的?」 「咖啡厅啊!就前阵子我到咖啡厅喝咖啡,从洗手间出来时不小心碰翻了他的咖啡,我们就这样聊了开来;我发现他跟我挺谈得来的,很多想法也满接近,之后又巧遇两次,我们就决定交往了。」杨欣洁的神情像捡到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似的欢欣。 咖啡厅?一杯咖啡少说也要八、九十元,甚至百来元,既然负担得起这种消费,干么还要欣洁支付他的学费?分明有问题嘛! 「欸,妳未免决定得太快了吧?」虽说自己和潘韦儒也「进展神速」,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哪会?妳也知道我没念什么书,能交到他这么高学历的男朋友,简直是奇迹。」杨欣洁没有童瑶想得那么多,她已经被爱情冲昏头了。 童瑶还来不及说出泼她冷水的话,霍地门铃响了,杨欣洁便高兴地跑去开门。 望着杨欣洁雀跃的背影,童瑶摇了摇头,决定先看看对方是圆是扁再说吧! 「啊,妳有朋友喔!」男子走了进来,杨欣洁跟在他身后关门。「嗨,妳好,我是张天强,幸会。」男子非常主动的跟童瑶打招呼。 「你好。」看起来还可以,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戴着平光眼镜看似斯文,但他那身行头──挺直的翻领衫,绒布长裤,搭上名牌的袜子,颈间甚至图着一条料子不差的围巾,童瑶撇撇嘴,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寒酸的学生。「听说你还在念书?辛苦喔!」 「还好,自己选的路,再苦都要走下去。」张天强的眼绕着童瑶转,但反光的镜片遮挡住他的眸光,小心地没让两位女人看见。 噢,倒是说得挺好听的嘛!不愧书念得比别人多。 「我就说他有骨气,绝不可能被社会淘汰。」杨欣洁为两人倒了开水,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喔。」最好是啦,她可不认为这家伙会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她没亲眼目睹这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凭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和敏锐的第六感,她就是觉得心里有疙瘩,口气显得十分冷淡。 「妳应该就是欣洁的手帕交童瑶小姐吧?我经常听欣洁提起妳,她很佩服妳呢!」张天强谄媚地直盯着她瞧。 「我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佩服的?」童瑶挑起眉,不赞同地睐了杨欣洁一眼。这笨女人八成将她的底细全跟张天强给说了,否则这家伙干么一副很热情的样子与她攀谈?她根本跟那家伙不熟!「倒是你,欣洁直说你多好又多好,希望你不会让她失望。」她话中有话。 「那当然。」张天强扯开笑纹,一手搂住杨欣洁,表现得十分积极。「我知道欣洁对我好,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杨欣洁满足地露出笑意,像个小女人般倚偎在他身上。 童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听话人人会说,在她看来,这家伙说得比谁都好,要是他敢对不起欣洁,当心她剥了他的皮! 「我听欣洁提起,童小姐在操作股票很有一套,不知道能不能麻烦童小姐教授我几招,好让我多少分担欣洁的负担?」张天强见她没答腔,连忙补上一句。 分担欣洁的负担?!这家伙真敢讲,分明是他将自己的负担加诸在欣洁身上,他讲这种话不怕咬到舌头喔?哼! 「哎呀,股票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学就能学的,况且我只是误打误撞,赚了点小钱,偶尔也是会有亏损啊,才没有欣洁说的那么神呢!」童瑶客气地将麻烦往外推。「你要是想做股票,电视上有很多什么『股神』啦、『股后』的,他们全都是股市的名人分析师,你不妨加入他们的会员研究看看,比我这半桶水好太多了。」 「瑶瑶?」杨欣洁不明白童瑶为何这么说,她狐疑地迎上童瑶的眸光。 警告性地瞪了杨欣洁一眼,她可不许欣洁再吐钱出来让这男人玩股票。 「童小姐太客气了点。」张天强僵硬地笑了笑,终于将注意力放在杨欣洁身上。「妳吃过没有?还是我们邀童小姐一起去逛夜市?」 「好啊!」 「不了。」童瑶意兴阑珊地打断杨欣洁的雀跃,她可不想和这男人有任何形式上的交集,即使是好朋友的男朋友都免了。「我出来一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欸,那多可惜。」可笑的是,杨欣洁还来不及开口说服童瑶,张天强便抢着挽留她,让童瑶哭笑不得。「难得大家见了面当了朋友,我跟欣洁都爱热闹,一起去没关系的。」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ok?童瑶翻翻白眼。「我要回家了,欣洁,祝你们玩得愉快。」 「瑶瑶,要不要叫彼得潘来接妳?」杨欣洁顺口问道。 「嗯,叫他来接我真是个好主意。」童瑶弯起眉眼,思忖着正好叫彼得潘来鉴定看看那个张天强,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没错,为了不让欣洁再次受伤,她需要有个人来证明自己的眼光。「等等喔,我打电话给他。」说着便由提袋里找出手机拨打。 「彼得潘是……」张天强隐在眼镜后面的眼没放过童瑶,对杨欣洁提出的名字有点感冒。 「就我跟你提过,瑶瑶买下的那个男人啊。」杨欣洁在一次聊天中,不小心将童瑶和潘韦儒之间的交易说了出来,但为了怕瑶瑶生气,因此她特意将声音压低,别扭的和张天强挤眉弄眼。 「喔~~了解。」张天强的眼闪烁了下,学着她将声音压低。 「好了,他待会儿来接我。」童瑶一收线,便发现他们两人低头窃窃私语,她好奇地反问:「你们在聊什么?」 「没、没啊!」杨欣洁不禁冒出冷汗。 「我们在聊妳男朋友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逛夜市。」张天强显得镇定许多,很快便拟出一个理由,一个让她不容易怀疑的理由。 「与其要去逛夜市,他还宁可留在家里陪我看电视。」童瑶想都没想便帮潘韦儒拒绝了。 「是喔?真恩爱喔。」张天强的语气听来有点酸。 「是啊,我们感情很好。」童瑶拿起包包,懒得再和他应酬。「走吧欣洁,门锁一锁,我下去等他了。」 「喔。」杨欣洁应道,转身走往房间。「等我一下,我去拿皮包。」 「那我先去发车等妳喔!」张天强喊了声,随即走出大门。 待杨欣洁走回客厅,童瑶忙拉着她直问:「欣洁,妳没把我跟彼得潘的事说给他听吧?」 「怎、怎么可能?」杨欣洁瞠大双眼,以为被童瑶发现了什么似的紧张。 「没有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总觉得那个张天强不怎么单纯,可以的话,她希望欣洁别跟他走太近才是明智之举。「妳别说喔,这是我跟彼得潘的私事,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还有,别太急着对他付出,多观察总是好的,懂吗?」 杨欣洁松了口气,还好没穿帮。「知道了,走吧。」 第八章 「那个男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结果童瑶和潘韦儒还是没跟杨欣洁他们去逛夜市,在回程的车上,潘韦儒想了又想,确定自己应该见过张天强没错。 「这么巧?在哪里见过?」童瑶惊异不已,没想到要他来做鉴定,偏巧遇上他见过的人,世界还真小。 「我工作的单位,前阵子有位出纳组的小姐被开除了。」他没头没脑地转了话题,差点让童瑶赶不上他变化的速度。「听说她为了男朋友在大陆的工厂周转不灵而挪用公款,被上头发现之后予以解聘,终生不得再任公职。」 童瑶蹙起眉心,无法想象挪用公款被发现时,该会是多么丢脸的时刻。「那……用掉的钱不用还吗?」 「当然要还,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将从她往后的薪资依月扣款,直到她还清为止。」已经算很人道了,至少法官愿意让她保释出去工作还款。 「被开除了哪还有薪资?」不懂啊!没有工作哪来的收入?不懂不懂! 这女人未免天真得过火?潘韦儒好笑地睐她一眼。「她总要工作的吧?不在公职还是可以到民间的企业任职,不然一辈子靠人养喔?」 「她挪用多少?」童瑶问得战战兢兢,彷佛欠钱的人是她。 「一千两百万。」报出一串数字,有些人甚至一辈子赚不到这么多钱,她竟然为了个男人就动用这笔巨款,教人匪夷所思。 「一千两──」她惊呼了声,无法揣度那女人的心态。 「嗯,重点是那位小姐自己扛了下来,对她男朋友绝口不提,即使那个男人在事发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仍将全部的过错揽在身上。」有时他也想不透女人的想法,爱情真有如此伟大,伟大到能为对方付出得无怨无悔吗?无解。 「好傻,她一定很爱那个男人。」童瑶顿了好久,才理出这个结论。 「或许吧,我不是她,不能理解她的心态。」拉上手煞车,潘韦儒将车停好。「到了,我们回家谈。」 他下了车,体贴地绕过车身到另一边为童瑶开门,两人锁好车后回到住处,喝了口水后才接续适才的话题。 「我们刚谈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见过那位同事的男朋友。」将脱下的外套挂到衣架上,潘韦儒思索着这个棘手的发现。 「见过又怎么样?那么恶劣的人,要是我有机会,绝对将他的照片扫到电脑里,上网广为宣传,以免有女人再受骗上当!」童瑶忿忿地骂道。 潘韦儒看了她一眼,坐到她身边,过了半晌才又开口。「我觉得杨欣洁这个男朋友,跟我同事的男朋友长得很像。」 她瞠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回望他。 天啊!不会这么惨吧?一个骗过一千两百万的男人,理应不会将欣洁那点存款放在眼里,他没那么不挑嘴吧?! 「……很像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 「没错,虽然我见过那个人,但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但妳可以求证啊!」为了将杨欣洁的伤害减到最低,求证是必然的工作。 「我怎么求证?你以为我开征信社的喔?」她一个没事就爱待在家里的人,到哪去找求证的管道?她可没这么大本事。 「妳堂姊夫和堂妹婿不是警务人员吗?找他们查一下我同事那件案子牵涉到的重要关系人,应该就会有答案了。」警方的资料是最完善的,只要他们曾插手介入调查的案件,嫌犯和重要关系人都有资料可查。 「欸?对厚!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人脉得懂得运用,她竟然忽略了这么有效的资源,真是笨死了!她懊恼地嚷道。 「因为我比妳聪明。」他哈哈大笑,一点都不谦虚。 「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厚脸皮了?」童瑶瞇起眼,颇有大开杀戒的意味。 「这不叫厚脸皮,而是人总该适度地表现自己的优点,我是在给妳机会教育耶!」潘韦儒还在笑,身体识时务地往沙发另一头挪了点。 「教你的大头啦!」 童瑶抓起抱枕就往他身上招呼,两人就像大孩子似的在客厅里玩起枕头仗来了,让整个屋子里充满欢愉的笑声。 「很抱歉,我很忙也没太多的美国时间,你还是找欣洁跟你一起去吧。」童瑶冷淡地回应手机里的对方,她现在很抓狂,差点没将整支手机丢到水沟里。 「欣洁对股票一点都不懂,相信以妳对股市的了解,绝对可以帮我这个大忙,所以我才跟欣洁要了妳的电话,妳就看在欣洁的面子上帮我一次好吗?」张天强好声好气地央求道,就是为了要她出门一趟,理由是帮他挑选能让他赚钱的利多股。 「张先生,我好像没这个义务吧?」跟欣洁要她的电话?一般人不会跟女朋友要其他女人的电话吧?更何况她和这家伙一点都不熟,欣洁没道理做这种蠢事,谁知道他的资讯从哪来的。「我现在几乎不投资也不看股了,因为我男朋友会养我,怎么欣洁没跟你说吗?」她故意找了个借口推辞。 张天强蓦然低沈地笑了。「养妳?瑶瑶,妳有没有说错?是他养妳还是妳养他?明人不说暗话,这样未免太不够意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童瑶心头一凛,没想到欣洁还是说了她和潘韦儒的关系,而且他凭什么唤她「瑶瑶」?恶心死了! 「妳不承认也无所谓,总之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张天强对着桌上摆放的镜子拨拨头发,他一向对自己的外型很有自信,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几乎都难逃他的魔掌。「其实是妳太傻,像妳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人,要什么对象没有,偏偏去找个穷酸?!不如妳来跟我吧,我会让妳过好日子的。」 童瑶的眼瞇了起来。好家伙,动脑动到她身上来了?难道他不怕自己去跟欣洁告状?这男人忒是大胆! 「张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欣洁是你现任的女朋友吧?你这样大大方方地勾引她的好朋友,不觉得太过分了点吗?」更过分的是他以为她童瑶是什么?花痴吗?她还不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哼! 「良禽择木而栖,论姿色论背景,欣洁没一项比得过妳,妳说我该挑选谁呢?」他自负地直发笑。 「你……你难道不怕我跟欣洁说你三心二意?」她气坏了,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妳是在考验妳们的友情吗?哈哈哈~~」张天强得意地大笑,就他对女人的了解,他不认为欣洁会相信童瑶的话,尤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牵涉到最敏感的感情层面,欣洁只会认为她挑拨离间。 「你!」童瑶的手不断颤抖,她感到一阵晕眩,被这厚颜无耻的男人气到心悸,她火大且很没礼貌地挂上电话。 霍地毫无预警的恶心感冲上喉头,她慌张地由沙发上跳了起来,直冲厕所抱住马桶,呕了半天却除了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还来不及思忖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瞬时手机又响了。 「喂!我警告你别再打来了,否则我……啊?」原以为又是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打来的,没想到是欧维喆,也就是她的堂姊童颜的未婚夫,霎时令她不好意思地直道歉。「堂姊夫!对不起,我以为是别人打来的……」 「看来妳以为的那个人是个讨厌鬼喔。」欧维喆不禁调侃道。 「是啊,挺讨人厌的讨厌鬼。」听出欧维喆的声音带着明显笑意,童瑶微赧地红了俏脸。「堂姊夫,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我麻烦你的事有结果了?」 「嗯,可是我查到的那个案例里,男方叫『张文松』,和妳提供的名字不一样。」对方虽然也姓张,但不叫张天强。 「不一样吗?那……」 「不过。」截断童瑶的话,欧维喆还有但书。「妳别高兴得太早,妳既然没有看过对方的身分证,就不能证明他的名字是真的,况且现在改姓名如此方便,可能是假名或者是变更过也说不定。」 「啊?」童瑶呆住了,她又没想到这个环节,不禁有丝懊恼。「那我怎么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他?防不胜防嘛!」总不能叫那家伙拿身分证给她看吧?不引起他的怀疑才怪! 「不,还有别的方法。妳见过妳说的那个人吗?」欧维喆问道。 「见过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好,虽然妳提供的案子因女方揽下所有责任而调查终结,但她的男朋友曾涉及另外两件诈欺案,警方有完整的存档资料及照片,妳到局里来一趟,我可以从资料库里叫照片档出来给妳确认。」 跑了一趟警局,童瑶很快便确认「张文松」等于「张天强」,她的一颗心像是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根本没时间和欧维喆及寒星野寒暄,火速离开警局。 她很想立刻通知杨欣洁小心张天强这个人,但又担心张天强的威胁一语成谶,万一警告不成反被欣洁误会,那该怎么办才好? 六神无主下,她想到了潘韦儒──他的心思一向比自己细腻,或许他知道该怎么让欣洁防患未然。 于是她匆忙地将车子掉了头,直奔潘韦儒工作的地点。 其实她可以打电话问他就好,但她怕电话里讲不清楚,干脆走一趟他的工作地点,未料才将车停好,便发现他挽着一个年轻女子走出办公大楼,有说有笑的神情令她呆愣当场。 没有预警地,张天强的影像和潘韦儒重迭了,瞬间,她被自己的想法击溃了;她没有多做停留,旋即再钻回车里,将车掉头飞驰而去。 她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该是思索两人要怎么走下去的时候了── 「欸,妳别老是哭啊!」童语快昏了,才离开桑瀚扬的宿舍回到家,便被哭得满脸花白的童瑶堵个正着;她连忙将童瑶带进屋里,让她一次哭个够。「妳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哭不是办法嘛!」 老实说,她吓坏了,从来不曾见过开朗的童瑶哭得这么惨,这下事情恐怕很大条! 童瑶边哭边摇头,眼泪像不用钱的水似地流个不停。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抽抽噎噎,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说?!」童语的声音越拔越高,几近发作的边缘。「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不说就不准哭!」她像在教学生似地采高压政策胁迫道。 童瑶拿哭红的泪眼瞅着她。「语……我不、不是、妳、的学生。」 「那妳倒是说个理由来嘛!妳这么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妳。」童语颓丧地垂下双肩。 她最受不了人家哭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流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可懒得陪童瑶演那没营养的肥皂剧。 「妳就让我、发泄一下不行喔?」童瑶吸吸鼻子,平缓一下紧绷的情绪,像个小媳妇般委屈极了。 「行,我哪敢说不行?」哎,如果童瑶是路人甲,那她还可以泯灭天良地视而不见,偏偏她是自己亲爱的堂妹,说什么都不能放着不管。「不过先说好喔,要在我这儿哭可以,但妳好歹给我个理由,不然我就去拿扫把。」 童瑶瞪她。「拿扫把干么?」这没天良的堂姊,她都已经这么伤心了,难道还要她充当灰姑娘为她整理家务? 「赶人哪干么!」童语回答得可溜了,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刻薄。 「妳真狠!」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童瑶觉得自己好可怜。 「刚好而已。」见她的情绪已稍微平复,童语忍不住再度问道:「妳今天是怎了?水喝多了还是怎样,泄洪喔?」 「泄、泄妳大头啦!」童瑶没好气地顶了句。 「很像啊,跟水库泄洪没啥两样。」童语咧开嘴笑,庆幸她不再眼泪鼻水齐飞,留给她一个干净的居家空间。「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就不知道怎么说嘛!」讨厌,说起来很大一串捏,要她从何说起? 「妳……我实在会被妳气死!」真是够了!她是招谁惹谁来着,得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折磨?!「这样吧,先告诉我妳今天做了哪些事。」 今日事今日毕,她可不相信昨天的伤心事会到今天才发作,问清今天的过程才是重点。 「就欣洁的男朋友──杨欣洁,妳知道的啊,我的好朋友。」见童语无力地点了下头,童瑶这才继续往下说:「她的男朋友跟我见过一次面,今天也不知道从哪弄来我的手机号码,然后打电话来……」 「等等,妳这么说要说到哪年才说得完?」她要的不是录放影机,还倒带重来咧!「说重点!」 「喔。」真没耐心。童瑶在心里骂了句。「就是他要我帮他看哪几档股票可以买,我不肯,他竟然要我跟他交往,然后堂姊夫又打电话给我……」 「停!」童语受不了了,差点没抓狂,真是不懂得改进的女人!「我只问妳一句,今天妳哭跟妳养的那个男人有没有关系?」 女人哪,伤心难过大多跳脱不开那个「情」字,如果她猜得没错,童瑶八成就是为了那个兔崽子落泪。 「他……」果然,童语才起了个头,童瑶才收势的泪水差点又奔流而下。「我看到他跟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两个人还很亲热的有说有笑……」 童语深吸口气,感觉乌云满天。「请问一下嘿,什么叫『很亲热的』有说有笑?」 那种意境原本就很微妙,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走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说说笑笑,一般人或许认为没什么,普通朋友也有可能这般相处,但有心人就不同了,严重一点,甚至可将之解读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就很亲热啊!那个女的挽着他的手臂,两人边说边笑,他甚至没看到我的存在。」两眼泛起水雾,想起那个情境,童瑶又想哭了。 她不是这么爱哭的,但说不出来为什么,一想到他几近背叛的行为,她便忍不住鼻酸。 「妳出声叫他了吗?」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又分成两种,一种是故意视而不见,另一种则是根本没看见。 「没有。」她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恨不得立即由地球表面消失,哪还可能出声叫他? 「然后呢?」很好,完全猜不出来是哪一种。 「然后我就开着车子乱晃,晃着晃着就晃到妳家……」 「ok,不用说了。」这女人根本就乱哭一通,害她跟着瞎紧张。「我觉得妳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回去问个清楚,到底那个跟他『很亲热的有说有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真如妳猜想的那样,到时再来哭还不迟。」真是完美的说教,她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呕!」童瑶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不料一开口,一股酸气直窜后脑,她冷不防地干呕出声。 童语反射性地将身体往后倾。「妳干么?」 「不知……呕!」 「厚!拜托妳到厕所去ok?」吓死人了,可别吐在她价值十万的高级沙发上! 童瑶飞快地冲往厕所,想当然耳,还是只吐出些许酸水,她这才想到今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肠胃炎?」童语心直口快,虽然催促她到厕所吐个干净,却也不至于冷血地放任她在厕所里自生自灭,不知何时已站到厕所外面问道。 「不知道,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 童语挑起眉。「那还等什么?走啦,我陪妳去医院。」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童语没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猴急地抓着她直冲距离住处最近的医院就诊。 奇妙的是她们竟从胃肠科被转到妇产科,然后在妇产科得到解答── 「妳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自己mc多久没来都搞不清楚,真怀疑妳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不过是怀孕嘛!搞得大家紧张兮兮的,童语没好气地责怪道。 「我很少注意日期嘛,反正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对于一个不是上正常班的人来说,她这种反应很正常啊,况且她的身体状况不差,mc那种东西本来就该来的时候自己会来,她真的没有太过注意。 「难怪妳连快当妈了都不知道。」哎,真不知道她这样是好命还是歹命?童语都分不清了。 傍晚的斜阳映照在她们身上,带来一丝暖意。童瑶轻抚着小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已然存在一个小生命。 原先她一直期待这个生命的到来,但现在,她已经不再那么确定了。 为何这个孩子偏偏挑在这敏感的时刻来报到?莫非这代表着她和彼得潘的缘分已走到尽头? 第九章 「妳说什么?」潘韦儒满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童瑶,彷佛她头上长出两支怪兽角。 「我说,我们终止交易吧。」她深吸口气,佯装丝毫不在意。 送童语回到宿舍后,童瑶继续开着车在路上闲晃,当夜晚的霓虹灯覆盖整个台北盆地,她终于作下揪心的决定──从此斩断两人之间的牵连,维持自己当初的计划,留下孩子不要男人。 她实在没有勇气去探究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跟他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宁可像只缩头乌龟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在自己还能控制的悲伤里,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开始。 如果继续和他牵扯下去,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感情会沈沦到什么样无法想象的程度,因此不如就此收手,放两人自由。 凝着她苍白的容颜,他沈默许久。「什么理由?」 「没什么太特别的理由,只不过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一直没有受孕,或许我们之间哪一方出了什么问题。」她连理由都在路上事先想好,免得自己乱了阵脚,还没开口就先哭了。「既然没办法达成我当初的要求,我想也没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 「如果妳担心的是这个,我可以陪妳到医院做检查,看看是我们哪一个出了问题。」不孕在如此紧张的现代已经不是太大的问题,不论是哪一方出现不孕的症状,都可以借着人工受孕的高科技来解决。 「不用了,我累了,不想再继续尝试下去。」她闭了闭眼,借着深呼吸来平抚鼻管的酸意。 潘韦儒没有再试图说服她,在沙发上坐了好半晌,才木然地起身走入房间,拿出一本存折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 「这是……」好熟悉的存折,跟她惯用的银行存折长得一模一样。 「妳给我的『薪资』,我原封不动还给妳。」他不愿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交易」这般肤浅的字眼上,那样的联系也不是他想要的。「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将妳替我偿还的债务全数还给妳,但相信我,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全数归还。」 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初这个交易由她提出,由她来结束最适得其所,尔后,他会让一切重新来过,因此就算她现在的理由再怎么不合理,他都会欣然接受,只为了让两人有个平凡的开始。 「我没有任何要你归还的意思……」童瑶是震惊的,他的举动绝对超出她所能预想的范围。 潘韦儒牵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无功不受禄,既然我办事不力,没道理收妳一分一毫。」 潘韦儒的动作很快,隔天一早,童瑶便发现他的东西全消失了,他就此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强迫自己将张天强及杨欣洁的事件当作优先处理的要事,为了不让杨欣洁产生任何误解,她直接将杨欣洁带到欧维喆及寒星野服务的警局,让杨欣洁亲眼看清自己亲密男友狰狞的真面目。 当杨欣洁彻底与张天强划清界线之后,她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即使如此,她还是鼓励杨欣洁继续追求新恋情,让杨欣洁既内疚又心疼。 她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童瑶和潘韦儒之间的事,但尽可能的避免去触及,以免童瑶忆起旧情又伤心起来。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童瑶刻意忽略存折里每隔几日便多出的款项,认真的做起胎教,买了很多书和音乐来看、来听,也很努力让自己吃得健康,即使她大多在吃下肚之后吐得一乾二净。 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但身子却一天比一天消瘦,直教她身边的亲友见了胆战心惊。 这天,童语陪同她一起到医院做产检,听见医生不断叮嘱她要多吃一点,童语不由得紧蹙眉心。 走出诊疗室之后,童语忍不住问道:「妳还是没问,对吧?」 「问什么?」童瑶装傻,那已是她不愿再触及的过去。 轻叹口气,童语很清楚她骨子里的倔强,不然不会在状况不明的时刻,毅然和孩子的爹分手。「我认为妳有必要让他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不需要吧?这是当初就谈好的条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天际飘着小雨,天气也越来越冷,童瑶不禁拉拢外套,让她纤瘦的身子显出圆润的假象。 「或许他没有教养孩子的义务,但他绝对有知道这孩子存在的权利。」童语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总有一天潘韦儒会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到时被欺瞒的反弹会有多大?她无法预估。 「我们不谈这个好吗?」童瑶的脸色苍白几分,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妳跟『小扬扬』还好吧?什么时候可以喝你们的喜酒?」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到童语追着桑瀚扬跑的有趣镜头,当时童语还叫他「小扬扬」呢! 「我哪知道?妳不会去问他喔?」童语难得地红了脸。 「哟,语害羞了耶!」 「见鬼了!害羞是什么东西?」 两人边聊边走出医院大门,童语正欲伸手拦计程车,霍地眼尖地发现两个眼熟的男人出现在医院门前,她不由得放下抬起的手臂,停滞。 「怎么了?」童瑶不明所以地睐着她瞧,发现她的眼定在斜后方的某个点,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间彷佛瞬间冻结! 「他」怎会和爷爷走在一起?童瑶晕眩了下,还好童语在身后支撑着她,不然她一定会出糗。 「不会喊人吗?两个丫头!」童子恭敲了敲拐杖,打破僵凝的氛围。 「爷爷。」童语连忙出声,没敢放开瘦弱的童瑶。 「爷爷怎会到医院来?身体不舒服吗?」蓄意忽略童子恭身边那抹颀长的身影,童瑶振了振精神,上前搀扶童子恭。 「我好得很,至少比妳这个弱不禁风的大肚婆好。」童子恭语带责备,犀利的眼扫过她掩在宽松外套下的肚皮。 童瑶闭了闭眼,她天真的以为爷爷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没想到爷爷还是知道了,而且知道得这么早。 童子恭身边的男子趋上前来,坚定的大掌扶住她变得圆润的腰肢。「我想我们得谈一谈。」 在童子恭和童语的监视之下,童瑶全然没有逃躲的空间,加上挺着颗肚子行动着实不怎么方便,她在莫可奈何之下上了潘韦儒的车,任由他载着自己回到她的住处,两人曾经共度晨昏的地方。 锁上门,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坐好,潘韦儒体贴地为她脱去外套,显露出来的纤瘦令他心惊。 「我记得某人曾跟我说过,因为达不到受孕的目的要中止契约,难道是我脑袋里的记忆体故障了?怎么我看到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那明显隆起的肚皮,教他想忽略都难,遑论童子恭早已先行告知。 「如果我说,这孩子不是你的,你信吗?」她低着头,嘴硬地不肯承认。 「不信。」他嗤笑一声,想都没想便否决了。「我不认为妳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轻易地再接受其他男人。」 「一夜情的产物,也不无可能,对吧?」她终于抬起头望着他。 直到此刻,她才敢承认自己有多么思念他,就算夜夜泪湿枕头都不敢面对的事实。 「别人我不知道,妳,绝对不可能。」倘若她如此随便,不会在和他定下契约后,迟迟不让他履行「义务」。 「很抱歉,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眼眶泛起水雾,她倔强的不让盈满的水珠滑出眼眶。 执起她的手,他虽气恼却又不忍苛责。「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要证明这一切何其容易,不用等孩子出世,现在就可以做dna鉴定。」 再也压抑不了满眶水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颗颗滚落。 「别哭。」轻叹口气,他忍不住拥她入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我只要一个解释,既然妳都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何还要跟我分手?」 「我们当初说好了……」 「规则是人定的,把一切摊开来谈啊!」连变化万千的股市都难不倒她了,他不信这点小小的变通就能考倒她,这根本不成理由。「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谈的?为什么妳不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非得让我们俩都受这段无谓的折磨?」 这段日子他拚命工作,不要命似地研究股市走向,在抢进、杀出之间努力挣钱;但即使在这般疲累的状态下,他仍忘不了她的倩影,每每在夜里与她纠缠…… 好不容易将老爸欠下的债务全部还清,偏偏她又每天关在屋子里,让他找不到重新追求她的契机,直教他思念成残。 很明显的,她也不好受,不然她不会只大那颗肚子,身上的肉却一寸寸消失,教他心疼得揪紧心脏。 「怎么谈?你明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只有那纸契约……」她泣不成声,无法将话说得完整。 潘韦儒惊讶地瞠大双眼。原来这才是她顾虑的主要理由?! 「傻瓜,说妳笨还不承认?」唇边漾起笑纹,连月来的担忧在此刻都显得极其可笑。「难道除了那个约定,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她摇摇头,迷蒙的眼看不清他脸上轻松的神情。 「妳以为我为什么不喜欢妳将我们的关系定位于交易?」这么明显的感情她都认不清,他实在很怀疑她可以称霸瞬息万变的股市。「因为我在乎妳,所以我对交易两个字特别反感,这样妳还不懂吗?」 她用力眨掉眼眸里的水气,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在乎?」 「对,我在乎得要命!」伸手拭去她颊侧的泪痕,未来他将不会再给她落泪的机会。「一开始我的确是迫于现实才会同意和妳签下那个约定,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些沉重的现实全是借口,真正让我心甘情愿『卖身』的主因,是因为我早就受妳吸引。」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什么都没做还能吸引到他?说得她好像发电厂似的。 「没错,但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没有理由。」他颧骨微红,坦承自己的感情的确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尤其对一个成熟的男人而言。「在约定之初,我也以为自己最后能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但事实证明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还不是做了。」对于这点,她可是颇有微辞喔! 「欸!天晓得在妳说出要中止契约时,对我的冲击有多大。」这个误会可大了,他忙不迭地澄清。「我原以为妳跟我一样期许这个契约永无终止的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即使我们的结合起始是如此荒谬而可笑。」 「你……当时很难过吗?」她完全感觉不到啊! 「难过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如果流泪可以减轻心头的痛楚,他宁可泪洒当场。「那种感觉简直像世界末日。」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她眨眨眼,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我说的都是真的。」坐到她身边,将她抱上自己的大腿轻轻摇晃。「当时的反应很直接,就像被抛弃的小狗,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很痛苦。」 「才怪,我看你很潇洒啊,丢了存折就走。」动作还超快,隔天她一醒来,所有属于他的一切全消失了,彷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他哑声失笑。「那叫落荒而逃。」当时他真的是挟着尾巴逃走。「妳想想,我一个身无分文又背着一堆债务的穷小子,凭什么爱妳?至少我要做到没有负债的状态才有与妳匹配的资格,妳说我能不逃吗?」 「这么说,又是我的错喽?」不公平!为什么每次犯错的都是她? 「不,妳有选择对象的权利,是我高攀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块。 她浅叹口气,不敢相信他就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更偎紧他一些。「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去医院产检?还跟爷爷一起出现,想吓死我喔?」 「哪有?是老爷子来找我,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我很委屈好不好?」他才是被吓的一方咧! 「不是吧?」她没见过爷爷发脾气的样子,一直以为他是没脾气的好爷爷,没想到爷爷会跑去骂他。 「我同事都可以作证。」想想当时真糗,看来还得被同事消遣好一段时日不可。「老爷子一看到我,劈头就开骂,他的嗓门又特大,连我上司都忍不住从办公室里探头出来看呢!」 「真的吗?」童瑶忍不住格格发笑。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潘韦儒句句实言,不然宁愿……」 「不准你乱发誓。」急忙伸手压住他的唇,中国人对这很忌讳的,她宁可被骗,也不愿他随意发誓。 启齿轻咬她的纤指,他炯炯有神的黑瞳紧锁着眼前秀丽的容颜。「那要看妳怎么补偿我受伤的小小心灵。」 「噗~~」哇咧!还受伤的小小心灵咧,真是够了!她很不给面子的喷笑出声。 「欸,妳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才对,竟然还敢笑我?」他使坏地低头轻咬她的颈项,直逼得她娇笑不断。 「别闹!」她心里还有个结没解呢!要是他真如适才所言那般在乎她,何以让她看见那刺眼的一幕?「还有件事我想问清楚,不然我还是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还有喔?不是都解释开来了吗?潘韦儒错愕地停止「性骚扰」。「什么事?感觉很严重喔!」 「是很严重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提分手?」她翻翻白眼,真是搞不清状况的男人。 「什么事这么严重?」他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坏事被她逮到啊! 「就那天啊,我到你上班的地方找你……」 「哪天啊?」他忍不住插嘴。 「跟你谈分手那天啦!」她没好气地低吼。 「那天就那天嘛,那么凶!」那天他一如平常的上班、下班,然后回到这里,聆听她残忍的宣判,如果写篇作文叫「我最痛苦的一天」,铁定精彩非凡。「找我干么?」 「你别插嘴好吗?」懊恼地拍了下他的大腿,再不正经一点,她会以为他故意转移话题,笨男人! 「好嘛好嘛,我不插嘴就是了。」哎,爱情这种东西,爱得多的人受的委屈也多,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是爱得多的一方,可怜~~ 白了他一眼,她这才接续下去,不过还是好心地稍作解释。「那天我找你,原本是想跟你讨论欣洁的事啦!不过那件事以后再说,反正已经解决了,重点是我接下来要问的事,你非得给我个解释不可。」 喔,可是我没看到妳啊──他哀怨地凝着她,但已答应她不插嘴,所以只能用眼神抗议。 「那天在你办公大楼楼下,我看到你跟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她还亲热地挽着你的手。」说到这里,她不禁咬牙切齿。「你给我说清楚,那女人到底是谁!」 不是她吃醋喔,是童语说一定要问清楚的咩,她只是在帮童语要一个答案而已,绝对不是她小心眼! 「女人?」他的眼里渗出茫然,完全想不起来她说的对象是谁。「谁啊?」 「喂!现在是我在问你耶,怎么你反过来问我?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问了!」气死人了!这男人到底有没有神经啊?! 「喔,好像有点道理。」但那到底是谁?他一点印象都没……啊!「妳说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神经病,她要形容得出来才有鬼!她可没像小说作者那么厉害,什么桃花眼、葱管鼻、樱桃唇的,她可掰不出来。 「吼~~」潘韦儒快抓狂了,他倏地灵光一闪,忙由长裤后袋掏出皮夹,再由皮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妳看看,是不是这个?」他指着四个人外加一条狗的照片里其中一人,直凑到她眼前,要她看个清楚。 「对啦!你给我说清楚那女人是──」咦?这些人怎么那么眼熟啊?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他跟……「呃,这是什么照片?」她不禁竖起全身汗毛,感觉额上沁出冷汗。 「全、家、福喽!」他瞇起眼,神情看来非常危险。 「那……这个女的不就是……」完蛋!她有粉不妙的预感捏! 「我老妹,潘韦铃。」这女人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他的罪?!这笔帐有得算了!「那天她的家教学生请假,所以她抽空跑来找我喝茶。」 「是、是吗?」呜,她好想哭喔! 「需要血统证明吗?」还是回家问他老妈也行,这女人居然吃他老妹的干醋?她皮痒了她!「妳刚说什么来着?亲热地挽着我的手?有哪一国的法律规定妹妹不能挽着哥哥的手?嗄?!」他越说越大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你你你……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这么大声也不怕吓坏她肚里的孩子,真是不懂事的老爸,该打! 「我……不敢。」哎,英雄气短啊! 「为什么不敢?」换她瞇起眼,摆明了不信任他。 「因为妳是买主我是卖方,我很卑微的。」可怜他一世英明,全毁在这女人手上。 「你都敢对我大声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童瑶得了便宜还卖乖,壮大胆子学他放大嗓门。 「我、什么都不敢。」不是不敢,是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女人是得用生命来疼的,哪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最好真的什么都不敢。」她扬高下颚,像个不可一世的女皇。「我警告你,你这辈子就只准卖给我一个人,我买断了,不准你一货两卖甚至三卖!」 「不敢。」除了不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回答。 「那好,我有点累了,要去睡一下回笼觉。」她俐落地离开他的大腿,起身后还凶狠地瞪他一眼。「不准来吵我!」 「……是。」汪~~ 尾声 猛地睁开双眼,潘韦儒反射性地望向身畔,在看清枕边人的脸庞后松了口气。 就在童瑶说了要去睡回笼觉之后,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预估她大概睡着了,这才有胆子溜进房里贪看她的睡颜;谁晓得看着看着竟也感到有些困了,用不惊醒她的轻巧行动,他爬上床,贴靠着她随之进入梦乡。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睡梦间却产生与她重修旧好全是梦境的错觉,让他瞬间由梦里惊醒,看向窗外,阴雨已然放晴,一如他此刻晴朗的心情。 侧过身将她的睡颜映入眼瞳,那弯弯的细眉,紧闭的长睫,温驯地贴在她的肌肤上,一时间他玩心大起,顽皮地顺着她眉间的毛发生长方向轻划── 「嗯~~」打从与他分开后就不曾好好睡上一觉的童瑶,感觉眉间一阵轻痒,她抗议地嘤咛出声,将头部转移三十度角。 突然发现扰人清梦是件挺有趣的事,潘韦儒枉顾童瑶睡前的交代,愉快且认真地执行「吵」这个不道德的工作。 「别吵……」耳廓、颈间不断传来搔痒,夹带着些许湿滑的触觉,童瑶蹙起眉心,微恼地用手挥开。 潘韦儒轻笑出声,乐得违背她的命令,唇舌再度不怕死地攻击她的敏感,直到确实将她由睡梦中扰醒。 「我不是叫你别来吵我吗?」难得睡场好觉,就这么被他坏心眼地扰醒,她生气地推开他。 「我等不及了嘛!」他语带撒娇,霍地能体会王子等待睡美人清醒时的心态,真是度日如年啊! 「等不及什么?」她还没全然清醒,沉重的脑子听不出他暧昧的暗示。 「爱爱啊!」难道怀孕会降低性欲吗?天哪!那是多么可怕的炼狱啊!「我们好久没做了,赶快来复习一下。」 童瑶闻言可真的惊醒了。不知道谁曾经跟她说过,男人都很猴急,她原本还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没想到会在此刻得到证实。 「复你的大头啦!你以为是考前抱佛脚喔?」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像怕被他吃了豆腐似的。 「不是考前抱佛脚,是功课每天都要复习。」他贪心地要求更多。 「你疯了你!」她臊红了脸,被子下的脚趾全数蜷了起来。「我肚子里有baby耶,身体状况不一样啦!」 「有baby一样能做啊,妳放心,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他拉开被子的一角,急躁地由那一小角往被里钻。 「你怎么知道?!」童瑶尖叫,忙用脚踢蹬他。 「我听谈话性广播节目,有位妇产科权威医生说的。」他工作的单位以女性同仁居多,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总之都会听些婆婆妈妈的广播节目,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跟着听,多多少少了解一咪咪。 「你听那种节目干么?!」如果情势不是那么紧急,她真会爆笑出声,可惜现在她忙着跟他对抗,半点发笑的欲望都没有。 「以备不时之需啊,像现在不就用得上……啊!」她一脚踢往他的腿间,令他骇然地低吼出声。 童瑶愣了下,看他面有菜色,不禁跟着紧张起来,连忙翻身爬坐而起,关心地将手摆上他的大腿。「我……踢到哪了?疼吗?」 「疼死了!」他抱着腿间的「重点部位」低垂着头,肩部明显抖颤。「妳好狠的心啊!不配合也别踹它,万一以后不能用了怎么办?」 「我……踢到你『那里』了吗?」不能用了?!老天!不会真的这么准吧?她绝对没有踢坏他的意图啊! 「不然咧?」他的肩膀抖得更为厉害,看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怎么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命,他不会在哭吧?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不然……不然我帮你揉揉好了。」 潘韦儒抬起头,泛红的眼和扭曲的表情显得他的确很不舒服。「不用了,真的很痛,我看揉也没用了,妳别管我。」 「你别这样……」童瑶急得快哭了,没想到两人好不容易尽释前嫌,却因为自己一时羞涩而造成对他的伤害,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下场。 「难得我们误会冰释,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他泫然欲泣,嘴角微微抽搐。「如果我真的不行了,妳就去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不想误妳一生的幸福。」 「让我帮你,好吗?」童瑶当真红了眼眶,很难形容心头泛滥的复杂。 潘韦儒凝着她,好半晌之后才委屈地妥协。「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医看喽。」 艰难地将小手隔着长裤覆上他的男性,她立即惊呼了起来。「怎会……这么大?」 「大概肿起来了。」他的肩膀变得僵硬,眉心紧蹙。 「可是……很硬耶!」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她的掌心,她又羞又急地轻喊。 「肿起来当然硬。」轻叹一口,他一脸绝望的紧绷。「我看是没救了。」 「不会的,你别这么快就放弃……」 为了刺激他的欲望,让他的宝贝「起死回生」,童瑶主动攀上他的颈项,甜美的红唇羞赧地亲吻着他,未料才刚贴上他的唇瓣,立即被他夺回主控权,三两下便将她吻得七荤八素、四肢发软。 「有感觉了吗?」两人的姿态好生暧昧,他在下,她在上,应该是刚才那个吻造成的,教她害羞得紧。 「没,麻麻的。」再叹一口,看来楚楚可怜。 「你别怕,让我再试试看。」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为男人宽衣的一天,而且还是为了做那种害羞的事,童瑶的肌肤全泛起羞涩的粉色。 生涩的吻花笨拙地落在潘韦儒的胸口、腰间,在她忙着为他制造欲望的同时,他也没让自己的双手闲置,俐落地褪去她身上宽大的孕妇装,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地低吼出声,一个翻转,瞬间将她压在身下。 「你……有感觉了?」急遽的翻转令她产生些许晕眩。 「不知道,我们试试好吗?」他的肌肉越绷越紧,额上冒出些许薄汗。 「唔……」久违的情欲来得快速,她来不及回应他的问题,唇间忍不住逸出欢愉的轻吟。 他小心地不压到她隆起的肚皮,在眩目高潮来临的瞬间,他的心头不禁泛起隐忧── 他之所以肩膀发抖、嘴角抽搐,全都是因为强忍笑意真的很痛苦。 她那腿蹬踢的确踢中了他,但只是踢到大腿而已,对他的「雄壮威武」半点影响都没有,他不仅可以一战再战,还有把握能让她娇喘求饶、呻吟不断,不过…… 千万不能让她发现自己为了「一逞兽欲」而「斗胆」欺骗她这件事,不然她恐怕会罚他禁欲一辈子啊! 【全书完】 编注: ☆关于菜鸟警察童芯和野蛮男寒星野的故事,请看【猎男行动】系列之一──采花442《征服野蛮男》。 ☆关于服装设计师童颜和痞子男欧维喆的故事,请看【猎男行动】系列之二──采花449《狂恋痞子男》。 ☆关于高中老师童语和纯情男人桑瀚扬的故事,敬请期待采花【猎男行动】系列之四──《诱拐纯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