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恋痞子男》 楔子 步出童家祖屋,婉拒了三位堂妹的邀约,童颜信步踩在布满大小碎石的健康步道上,脚步略显沉重。 直到现在,她还没能消化自己刚在大厝里答应了什么──一年内找到结婚的对象,不然就是留下一个孩子也行,绝对「惨绝人寰」的约定。 在一年之内,四个堂姊妹依照达成目标的顺序排列,冠军一千万,亚军五百万,季军三百万,殿后则只有一百万,以新台币计算,爷爷奸笑的嘴脸在此刻展现无遗。 她私心嘲笑爷爷的天真,因为像这种约定根本可以转个身就当个屁,即使全然不当那么回事都无所谓。 反正爷爷又不可能拿着刀追杀她,强逼她达成目标,大不了就是她被其它堂妹们取笑,外加领不到爷爷利诱的高额奖金罢了。 被取笑又不会死,但此刻牵涉的绝对是面子问题! 人家说「输郎呒输阵,输阵啪看面」,尤其她又是四人当中最年长的,百分之百会成为家族间闲嗑牙时,绝佳的笑谈题材。 浅叹一口,抬头望向无云的天际。 和晴空全然背道而驰的是她阴沈的心情,宛如一抹厚重的乌云,沉重地盘据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才挥别一段不算愉快的感情,服装设计的工作又不甚顺遂,她很清楚刚才在大厝里和大家一起瞎起哄的自己,全然是强颜欢笑,更遑论探讨的偏巧是敏感的终身话题。 即使婚姻和爱情未必能画上等号,但是要她在短时间内接受另一个男人,真的是很困难!不过……如果纯粹只是为爷爷留下个曾孙,她或许还能够认真地考虑一番。 一个人的生活确实无趣,若能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在身边吵闹,生活肯定精彩许多,这倒构成另一个驱使她想完成那个约定的动力。 振动的手机扰乱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拉回不切实际的空想,按下接听键。 「喂。」 「请问是童颜小姐吗?」 「是,我是,你哪位?」很陌生的声音,在她的印象里不曾出现过。 「童小姐妳好,我是冬之舞服装设计主办单位的联络人,在此通知妳一个好消息,恭喜妳荣获这届设计比赛的新人奖,下个月的颁奖典礼,请妳……」 在结束通话后,童颜难掩心头的兴奋,大大的笑靥浮上嘴角,她抡起拳头弓起手肘使力一顿,欢愉地轻吼一声──「yes!」 人生没有永远的黑暗,现在工作的部分有了转机,至于孩子的部分……就交给上天去定夺喽! 第一章 这……这个男人,看人的眼光好骇人! 和客户约好讨论服装设计稿的童颜,在士林的某咖啡厅里巧遇小堂妹童芯,她趋上前去打招呼,不料小堂妹是当班时打混被她遇上,更倒霉的是,连她同事也来凑上一脚──两个童颜不认识的「生鲜猛男」。 「小姐妳好,我这伙伴就是这样,妳可别见怪。」直盯着她瞧的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怕她看不见似地对她猛放电,电得她掉了满地鸡皮疙瘩。 因为另一个男人对童芯有点凶,所以这个人才特意向她解释?童颜眨眨眼,露出有丝僵硬的客套浅笑,没漏看他双眸间流窜的电流。 她最怕的男人就是油嘴滑舌又爱引起女孩子注意的痞子男,这种男人她在工作场合里见多了,很多男模特儿都是这种调调,更过分的还带点娘娘腔,教她看了直反胃。 童颜暗自思量,没注意芯芯和她的同事说了哪些话,等到她惊觉自己这般闪神很没礼貌,一回神却又适巧听见那男人开口说了句── 「拜托你们别在单身汉面前打情骂俏好吗?很不道德耶!」 「噗!」童颜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听听这话,多像怨男啊!跟他过于亮眼的外型一点都不符合。 这男人有头微鬈的发,柔顺地贴附在他完美的头型上;高挑匀称的身材,足以媲美她经常在工作场合上遇见的任何一个男模特儿;浓密的眉不似另一个男人那般张牙舞爪,或许跟他发质一样有点自然鬈的缘故,柔顺地贴靠在他的双眼之上。 他过于晶亮的明灿大眼着实漂亮,但那种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眼神却又教她敬谢不敏,但不讳言,她,毫不费力便对他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噢!漂亮的小姐终于露出妳那甜美的笑靥,让我感觉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人生充满无限生机和希望。」男人见她终于有所反应,陡地单手捧胸,一手掌心朝上,肢体像在演舞台剧般夸张。 几只乌鸦飞过咖啡厅的上空,除了那位夸张的表演者之外,童颜、童芯及另一个男人皆面有菜菜子地打了个哆嗦──油~~肉麻! 如果这家伙能不开口多好?一开口就破坏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美感,童颜深感遗憾。 「喝茶啦!」站在童芯身边的男人径自拉开椅子,决定不再搭理痞子伙伴。「累毙了,休息一下也好。」 「是啊,美丽的小姐,请让我为妳服务。」为童颜拉开椅子,油腔滑调的痞子男开始展现绅士风范,大献殷勤。 「呃,不用了。」扯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童颜赶忙找借口遁逃;再不逃,她还真怕自己会拿桌上的餐巾纸来充当耳塞呢!「芯芯,你们聊,我工作室里还有事,先走了,掰!」 她慌张地逃离咖啡厅,身后像有鬼在追她似的,速度之快连自己都咋舌──她怀疑自己可以去参加百米赛跑,而且稳拿后冠! 白天在服装公司上班,设计的样式不论线条、主题,全得视公司的需要而产生,回到家后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设计空间。 童颜在爸妈送给她的套房里隔了一道墙,大部分的空间留当工作室,留下约莫三坪大小做为她的房间;她总会利用下班后的几个小时,私下接洽自己想做的案子,充分展现自己的设计理念,而那座新人奖就是这么来的。 在画纸上画下第一笔线条,她正打算为新接洽的客户设计一套晚宴服,但这时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将她脑子里浮现的客户形象打散。 「喂,童颜工作室。」她喜欢这样称呼自己的住处,那让她产生小小的虚荣感,提醒自己已是小有名声的服装设计师,不再是个乱涂鸦的女孩。 「颜颜!」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音,令她反胃的男音。「妳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得好辛苦?」 闭了闭眼,童颜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记得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倪超鸿先生。」 倪超鸿,一如他的名字,在女人堆里很红,是她前任且刚分手的男朋友,从她提出分手的瞬间开始,这个人就跟她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颜颜,妳不是这么无情的吧?」倪超鸿干笑两声,涎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好歹我们也交往半年了,我还是这么爱妳,妳怎么能片面决定跟我分手?」 爱她?她相信,倪超鸿的爱就像呼吸那般自然,对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脱口而出,即使是男人也一样。 「当你背着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乱来之后?你怎能认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她波澜不兴的口吻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 正确来说,她和倪超鸿之所以分手,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他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翻滚──那女人还是她前阵子参加服装设计研习班时的同学,就坐在她的左前方。 「哎哟,亲爱的,妳不会认为那有什么吧?对男人而言,那只是正常的发泄而已。」倪超鸿的脸皮犹如铜墙铁壁,不论童颜如何嘲讽都无所谓。 「我没办法接受你的说辞。」童颜深吸口气,越听越觉得他厚颜无耻。 对,他嘴甜,会哄女孩子,或许当初她也是因为如此才对他着迷,误认为他是真心喜爱自己,跟着没头没脑地栽进去;但当他和那女人的激情画面在她面前上演时,她才看清被他如此对待的并不是只有自己而已,而是他对任何一位雌性动物皆同等对待。 「颜颜,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耶,如果真要拿这件事来怪我,妳恐怕得先怪妳自己。」倪超鸿口吻一转,瞬时有了责备的味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谈恋爱只能牵牵小手,连亲吻都不行的吗?那未免太过苛求!」 这女人以为她是谁啊?古代的贞女吗?要不是看在她还算有几分姿色,家里有几个钱,他会浪费时间跟她搅和?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既然妳不给我,我只有向外发展,这纯粹是自然的生理现象,妳……」 「嘟!嘟!嘟──」 童颜很没礼貌地挂上电话,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跟他研究什么自然的生理现象。 人家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像倪超鸿那些会说话、哄女人开心的本事,的确会令女人产生迷惑,继而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但他怎能贪求她在看清现实之后,继续为了那要不得的本事对他死心塌地? 作梦吧他! 有了前车之鉴,她绝不要再重蹈覆辙!往后只消遇上和倪超鸿一样的男人──有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嘴,绝对要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 甩开脑子里不愉快的想法,童颜重新拿起画笔,还来不及为画纸添上任何线条,电话再度响起。 她懊恼地瞪了眼无辜的电话,深吸口气之后接起。 「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你别再打电话来!」先声夺人她会,而且她保证时机选得恰到好处。 电话那头顿了好一会儿,这让童颜有丝得意。「没事的话我挂电话……」 「颜颜?」赶在她动作之前,对方有了响应,吊诡的是那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女音。 哇咧~~吼错人了?!童颜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哪位?」 「是我,童语,我还以为我打错电话了。」童语松了口气,刚才她当真以为自己拨错电话,拨到火星去了,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颜颜吼人呢! 「呃……无聊电话,妳知道就有那么多无聊人士……」童颜咬了咬唇,开始编派莫须有的故事。 「啊?呵呵~~是啊,就有那么多无聊的人。」那个人不会跟颜颜说了什么限制级的内容吧真是……刺激啊!童语僵笑两句,藉以遮掩此刻浮现脑子的不良遐想。 「嗯,不提了,反胃。」童颜松了口气,看来童语还真相信她胡扯的故事,那就好!「怎了?今天心情这么好,有空打电话给我?」 她们堂姊妹之间感情虽好,但大家平时各忙各的,有空或想谈心的时候才会相互联络,关心一下彼此的近况,或者约出去小叙一番;因此她分不清此刻童语是因为心情不好,抑或是心情太好才打电话给她。 「心情喔?」童语神秘地笑了笑,带入打这通电话的主因。「就瑶瑶啦,她的股票赚了钱,说要约大伙儿出来一起庆祝。」 童颜临出门前,不小心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太过苍白的容颜,她冲回房间由抽屉里找出唯一的一条粉色护唇膏,搽了之后气色看起来稍微好了些,这才匆匆忙忙地出门赴约。 这些丫头也真是的,时间都到了才打电话给她,害她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上班时穿的牛仔裤、高领t恤,只额外加了件小牛皮背心,不晓得会不会太过寒酸? 赶到约定的地点,免不了几个堂姊妹的话题全绕着和爷爷童子恭的约定转,可见爷爷搞的把戏真的是让大家忙翻头呢!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呼天抢地,依她闲适的性子也不急着和她们搅和,只是偶尔响应两句,尽责地扮演好倾听者的角色。 直到堂妹们一致认为没达成任务者,爷爷绝不轻饶,一面倒地纷纷表示愿意尽力达成爷爷的交代,然后三人六眼全集中在她身上,只因她是唯一还没点头答应「鞠躬尽瘁」的一个。 童颜无辜地眨眨眼。 这样看她干么?她也想顺爷爷的心啊,但…… 「我要去哪里找对象啊?」打死她都没敢说出自己才甩了一个……单方面甩了一个,而先前那家伙还打过电话要求复合呢! 她庆幸自己没将那段短暂的恋情公诸于世,省去不少解释的麻烦;好马不吃回头草,尤其还是株臭掉兼发霉的烂草,算了吧! 「童芯?妳怎么在这里?」童颜心里直犯嘀咕,头上便传来一道男音,好似在哪儿听过。 「欧sir,你不是去迎新……呃,寒警官也来了。」童芯暗自吐舌,不意在这个场合遇到熟人,还一次两个,伤脑筋耶! 「朋友的店,来捧场。」被童芯唤做欧sir的男人笑道。 看清来者,童颜的脸黑了半边! 哇咧~~怎么是那个痞子男啊?她的心莫名地七上八下,暗自祈祷那家伙最好没看到她,不然她实在不敢想象他那张嘴会说出什么恶心巴拉的话来! 「喔,那……」童芯显然挣扎着该不该邀他们一同入座,毕竟这是姊妹们的聚会,突然加入两个男人会不会太过突兀? 噢!不!千万不要!千万不要邀他们一起同桌!童颜在心底咆哮! 「妳同事喔?没关系啊,大家一起聊聊!」可惜大而化之的童瑶没听见她心底的吼叫,大方地指着空位,邀请童芯的同事入席。 童颜的心在低泣。天大地大,出钱的人最大,今天所有消费早由瑶瑶呛明了一手包,她连半点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两个男人倒算听话,童瑶一声令下,两人毫不扭捏地拉开椅子就坐,好死不死正好坐在童芯和童颜之间,让童颜无处遁逃。 「欸欸,美丽大方的堂姊小姐也来啦?真是天赐良缘!」男人很快便发现童颜的存在,热络地对她挤眉弄眼,脸上张扬着醒目且刺眼的笑脸。 童颜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嘴角微微抽搐。她知道这个男人没有恶意,但他散发出来的痞味却教她退避三舍,心里直叫苦。 她不想也不愿再和满身痞味的男人有所交集,连当普通朋友都不想啊!为何偏偏让她接触到的全是这一类的男人?老天爷待她真是「不薄」,呜~~ 童颜顾影自怜地哀悼自己男人运不佳,没发现堂妹们兀自和两个男人聊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骚动终于让她回过神来,一回神却愕然地目睹童芯被痞子男的朋友像拎小鸡般「卷」离现场──「卷」这个字,用得一点都不夸张,她甚至隐隐感觉到在那男人身畔扬起了一阵旋风,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我错过什么了吗?」咦?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她毫无所觉? 「没,小两口有点争执,相信他们会处理妥当,别放在心上。」痞子男笑弯了眼,不但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接触到他过于温柔的眸光,童颜的心跳快了一拍,连忙闪躲似地低下头去。 不可以啊!才甩脱一个痞子男,不能再被同类型的男人吸引!孔子说「不贰过」,她可不能蠢得由这个坑跳到那个洞,万万不能! 童语和童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两人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各自用手肘撞撞彼此,两造皆贼兮兮地笑了。 童瑶露出极八卦的嘴脸。「这位先生贵姓啊?」既然知道他是童芯的同事,也就代表他的职业是形象良好的警察,职业ok,再来就是套出他的名字,搞不好颜颜那家伙还不知道他姓啥名谁咧!「颜颜,妳知道吗?」她多此一举地问道。 「不……」开什么玩笑?她对这痞子男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有兴致去问他的名字?她又不是跟天公借胆! 「三位美女,敝人在下我是欧维喆,欧洲的欧,四维八德的维,喆是歌手陶喆的喆,请多指教。」欧维喆怕她们记不住似的,介绍得可详细了。 「原来是欧大哥。」一声大哥轻易拉近彼此的距离,善于与人交际的童瑶称呼得可溜了,一点都不扭捏。「不知道欧大哥有没有女朋友呢?」 「没,目前孤家寡人──」 眼见童瑶及童语和欧维喆谈开了,童颜心头莫名一阵酸。 对于童瑶的善于交际,童颜十分羡慕,她太清楚自己闷葫芦的性格,对于不熟的人或是客户,她都无法像瑶瑶那般侃侃而谈,也因而流失不少赚钱的机会;如果她有瑶瑶一半能言善道就好了,或许她的世界会变得不一样…… 「颜颜又在发呆!」童语一语拆穿她的呆滞,彷佛这不是头一回发生的事。 「啊?」突然被点名,差点没让童颜惊跳起来!她微赧地将长发拨至耳后,颊侧泛起淡淡的红晕。「对不起,我在想一个新案子,所以……」 「童颜小姐的工作是?」欧维喆早由在座的另外两位女人口里得知童颜的闺名,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其它两个女人与他较为投机,为何他的注意力就是离不开沈静的她?他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我……」她并不想和这男人有太多的交集,因此没打算交代。 「颜颜是这届服装设计比赛新人奖得主喔!」不待童颜将话说完,童语便迫不及待地公布她的「底细」,毕竟这是喜事,童家所有成员皆与有荣焉。「除了在服装公司当设计之外,颜颜还自己接案子在家设计,欧大哥要是有亲戚朋友有这方面的需要,千万别客气,多为我们颜颜介绍嘿!」 童颜浅浅地叹了口气。 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要起个头,说个发语词,就会有人主动接话,不管那些话是不是她的本意。长久下来她也习惯了,习惯让大家忽略她的意见和本意,而由其它人等将「她应该如是想」的句子说完。 这没什么不好,只是遇到此刻这种情景,多少会令她感到困扰。 「很高尚的工作。」欧维喆望着她眸底淡淡的失落,没有多说什么地称赞道。 「谢谢。」除了谢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见童颜没太大回应,童瑶和童语有些自讨没趣;毕竟这种事得双方都有意思才行,她们在这边剃头担子一头热根本没有用,不如早点回家睡大觉! 童语在桌下踢了踢童瑶的小腿肚,示意她该闪人了。 「欧大哥,时间有点晚了,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不如就先掰掰喽!」童瑶很自然地接收到童语传来的讯息,帅气地拿起桌上的账单准备买单。 「给我吧。」欧维喆想都没想便准备接下童瑶手上的账单。「等等我顺道送妳们回家。」 「不行,说好了今天我请客,而且你什么东西都没吃,没道理让你付帐。」童瑶挥挥手,半点让步的打算都没有。「还有,我跟童语都自己开车,不如颜颜就麻烦你送她一程,我们可以早点回家睡美容觉。」临去之前,她不忘交代欧维喆一个极重要的任务,然后拉着童语走人。 虽然没看到任何精彩的发展,但她们乐得兴风作浪,谁教颜颜闷得紧,她们要不插手,恐怕爷爷再逼个十年她都无动于衷,所以……加油吧!欧先生! 「欸!妳们……」童颜不敢相信两个堂妹就这么大剌剌地丢下她走人,她以为至少有一个可以送她回家耶!猛地抬起头想抓个倒霉鬼,却又在接触到欧维喆的黑眸时发不出任何声响,一颗头像装了铅似地再度低垂下来。 「颜,妳住哪?我送妳回家。」不同于姊妹之间迭字相称,单字无形间更显亲昵,欧维喆却叫唤得极其自然,彷佛早已这般喊她。 心脏一阵紧缩,她怯怯地抬起头。「呃……我可以自己……」 「不行,我已经答应妳堂妹了,妳不想让我做个食言而肥的小人吧?」就在她拒绝的言辞冲到嘴边时,欧维喆已早一步识破她的意图,不假思索便否决了。「何况像妳这么娇滴滴又漂亮的美女,合该有个护花使者送妳回家的,不是吗?」 童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硬是挤出一抹足以媲美殭尸的僵笑。 这家伙……不说话没人拿他当哑巴! 第二章 坐在车里瞪着在自家楼下等待的身影,童颜最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她同时被两个痞子男包围,一个在她家楼下抽烟,摆明了堵她,另一个就坐在她身边……更正,是她坐在那痞子车上,痞子好心送她回家。她分不清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有股想拉开嗓门尖叫的冲动。 依童颜的指示找到她家楼下,欧维喆并没有熄火,他原以为她会火速冲下车逃回家,却发现她呆坐车里显得有些迟疑;他拉上手煞车看向车外,除了伫立在公寓门前的不知名男子之外,他找不出任何足以让她发呆的理由。 「怎么了?」那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胃有点酸,他却不记得自己今天有吃过任何刺激性的食物。「在考虑要不要邀我上去喝杯咖啡?」他自以为幽默地笑问道。 邀他?!她又没犯花痴! 「谢谢你送我回来。」凶狠地瞪了欧维喆一眼,但该有的礼貌童颜可没疏忽,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哟嗬!火气真大! 欧维喆耸耸肩,对她过于咬牙切齿的语气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倒是紧盯着她的背影瞬也不瞬,在她越来越接近那陌生男子时,缓缓瞇起眼,像头搜寻危机的猎豹。 童颜目不斜视地越过倪超鸿直接踱往公寓大门,压根儿没打算理会他。 本来嘛,对一个已然分手的对象,她不认为「维系基本友谊」是个好主意,彻底断个干净才是上策,决定彻底漠视他的存在。 「颜颜宝贝。」可惜倪超鸿没打算放过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没看见我在这里等妳?我等了好久,晚上风好大,冷得我心脏都快麻痹了。」他知道童颜心软,刻意装出可怜的模样博取同情。 「先生,你恐怕找错地方了。」强压下心头的厌恶,童颜想甩开倪超鸿的箝制,怎耐女人输在天生的气力不如男人,她试了几次都毫无成果,令她很是懊恼。「就我所知,附近的住户没一个叫做宝贝……」 「再装傻就没意思了喔,颜颜。」见她似乎铁了心不理他,倪超鸿吐掉嘴里叼着的半截香烟,逐渐显露出不耐烦的嘴脸。「我还肯来找妳是给妳面子,妳别给脸不要脸!」 这个人想干么? 求和不成想动手吗? 童颜不善应付这种状况,她只想赶紧回家画她的设计图。「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我真不知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分手,要双方都有那个意愿,现在根本是妳单方面提出分手,我不同意。」他撇撇嘴,耍起无赖来了。 「在你做了那种事之后?」一个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童颜今晚总算见识到了。「我不认为有哪个女人可以接受……」 「可以的。」倪超鸿截断她的话,猴急地表明心态。「男人逢场作戏而已,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以后?这种事还有以后?! 童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以后,你请回吧。」 在撞见倪超鸿和别的女人上床时,她「应该」要难过、要哭泣,但当时她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发呆,呆愣地看着眼前上演的荒谬闹剧,紧接着心头一阵──放松?! 对,放松。她不用再烦恼他的信用卡费没缴,不用再想他找不到理想工作、如何介绍一些平面广告让他当模特儿……等诸如此类不属于她本身的麻烦,在确定他「出轨」的同时,她得到的只有放松。 其实她根本没将心放在这男人身上吧?只不过因为他偶尔逗自己开心,她便误以为自己喜欢他,继而接受他,让他有机会在自己身边出现,如此而已。 而她竟到这个田地才看清这个盲点?!可笑! 「妳居然这么无情!」倪超鸿眼见和好无望,羞极生怒,猛地揪住她的头发,抢过她手上的钥匙。「妳高贵、圣洁嗄?要分手可以,先让老子尝尝冰清玉洁的滋味,再拿个几百万来花花,我就……」 「你就怎么样?」倏地一只大掌扯住他开门的手,另一只则扣住他拉扯童颜长发的手腕关节,使力令他吃疼地主动松开,并顺势接住童颜踉跄的娇躯,漂亮! 「你、你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倪超鸿揉搓自己的手腕,一股怒火没地方发泄,口气差得吓人。 「不怕喔!颜,有我在,没人敢伤害妳。」欧维喆将倪超鸿的话当作耳边风,甚至假装没那个人存在,一脸温柔地揉揉童颜的头皮,极尽亲昵之能事。 童颜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急遽的转变加上欧维喆特意制造出来的肉麻笑点,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这个英雄救美的英雄,她一视同仁地没给太大面子,不着痕迹地退离他一步之遥。 「够了!你到底是谁?」倪超鸿两眼暴凸,愤怒焚红了他的眼,陡地像想起什么似的,痞痞地笑开了。「哦~~原来你就是送颜颜回来的家伙?那又怎么样,颜颜是我的女朋友……」 「过去的。」拨拨被扯乱的发,童颜好心地为他补充。 「屁!我说没分手就没分手!」倪超鸿差点没抓狂,他伸出手想拉扯童颜,却被高他一颗头的欧维喆挡个正着。 「先生,有点风度好吗?」挡在童颜面前,欧维喆全然不给倪超鸿再度施暴的机会。「人家女孩子都说散了,你还在那边ㄍ1ㄥ什么?」合则来不合则散,他最看不起拖拖拉拉的男人。强迫女人算什么?孬种! 嗯嗯!说得好!童颜在心里为他喝采,光凭这句话,印象加十分──从负一百开始算起。 「你什么都不懂,在那边叽叽歪歪什么?」倪超鸿这会儿颜面尽失,再顾不得维持良善的假面孔,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想分一杯羹就说嘛!不过我先警告你,这女人什么本事没有,装圣女的功力一流,我跟她交往近半年,除了牵手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你也休想得到任何甜头!」 童颜狠狠地抽了口气,没料到他的想法竟是如此下流! 「你……」她肯定自己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血液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在体内奔流,令她产生些许晕眩的错觉。 欧维喆拍了拍她的肩,温暖的大掌无言地将勇气传输给她,并以「乖,有我在,不怕」的眼神安抚她,吊诡地令她迅速平缓胸腔的怒火。 「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先生,你不会不知道男欢女爱需要双方都心甘情愿的吧?」欧维喆以臂环胸,对他那种不正确的想法频频摇头。「颜有权利决定她跟你要进展到什么程度,不愿意跟你发展再进一步的亲密关系是她的权利,连法律都不能判她有罪,你又凭什么拿这点来指责她?」 童颜微愣,心里有块坚硬的心结似乎因而融化了,嘴角不自觉地泛起浅笑。 「呿!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倪超鸿气坏了,却不想在这男人面前丢了面子,纯粹为了维护男人的自尊。「我跟颜颜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需要你多事!」 他又伸手要拉童颜,童颜不假思索地往欧维喆身后钻,小手更不自觉地揪紧他的外衣;欧维喆微微挑眉,嘴角一扬,毫不费力地再挡倪超鸿一回。 「请回吧,颜很明显不欢迎你。」就事论事,他不知道就算了,现在要他不管,难如登天。「别让我请警察来,送你个扰乱治安的罪名。」 倪超鸿瞪凸双眼,微张的嘴像要说些什么,最后选择狼狈离去。 待他走得不见人影,欧维喆才转身由发愣的童颜手上接过钥匙,体贴地为她开启公寓大门,并轻轻将她往里头推。「进去吧,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喔,不然我会心疼的。」 僵硬地抽动嘴角,感激地朝他点了下头后,童颜飞快地关上公寓大门,背抵着大门忍不住轻笑起来。 欧维喆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今晚的表现着实可圈可点,很难不令童颜拍手叫好,但最后那句恶心话却让他完美的表现功亏一篑,成功地让童颜想起他痞子的本质── 破功! 臭着一张脸回到座位,林慧柔懊恼地将设计本丢到桌上,引来身边童颜的注意。 「怎么了慧柔?被经理刮了喔?」童颜放下翻看的流行通讯,这种神情她也有过,因此很容易便猜出其中缘由。 「可不是,那家伙像跟我作对似的,一天到晚挑我毛病!」恼火地翻开设计本,将才呈上去就被打了回票的时装设计给童颜看。 她自己是颇为满意,就不知道甄傌凡那家伙在挑什么麻烦,讨厌死了! 「妳看我设计得多简单大方啊,这样他还挑?我怀疑他根本是故意的!」 甄傌凡是crystal服装设计公司的设计部经理,据说是公司由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高级主管;这个人的眼光很高,一般的设计很难说服他,加上他名字的谐音,大家都在他背后唤他「真麻烦」。 不过因为他的眼光堪称一流,因此crystal才能逐渐将触角伸展至国外舞台,让全公司的同仁皆雀跃不已。 童颜好奇地看了一眼设计图,那是一件翻领衬衫,大尖领,袖尾部分做成散状,倒折后看来像顶皇冠,腰身采取多片式剪裁,样式简单却又不失设计感,整体感还不错,但── 「妳考不考虑将下襬也做成像袖尾那般的散状,或许整个感觉又会不一样……」衬衫经常被她们戏称为「万年衫」,从不曾因流行转变而退下时装舞台,但也因为如此,要突显出它的特色更有其困难度;在看过林慧柔的设计后,童颜不太确定地提出建议。 「欸?」林慧柔闻言,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嚷起来。「吼!我就说嘛,其实我在设计时就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原来就是这里!」此举着实有放马后炮的嫌疑,但个性洒脱的林慧柔一点都不在乎。 「难免啊,人往往都会有盲点的嘛!」童颜很高兴自己的观点被接受了,谦虚地笑瞇了眼。 「不愧是新人奖得主。」见童颜的眸黯了黯,林慧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加以安抚。「欸,我说的是真心话喔,绝对没给妳压力的意思。」 自从童颜拿到新人奖之后,公司里的同事反应两极。有的冷眼期待她在工作上出状况,等着看笑话,说起话来尖酸刻薄,造成她不小的压力;另一种则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林慧柔就属于这种,两个同期进入crystal的设计师颇有惺惺相惜之谊。 「嗯,我知道。」漾起虚软的笑,连着几日睡眠不足的她显得十足疲累。「互相嘛,每次我有疏忽的时候,也都是妳给我意见的啊,妳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其实谁不想出头天?看多了设计师之间相互防备、攻讦,更甚者,设计理念被盗用,谁都没敢多信任别人一点;但童颜和林慧柔恰巧都不是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的投机者,也会相互鼓励、交流,因此两人特别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也因如此,童颜才敢大胆地建议林慧柔修改设计图,换成别人她可不敢。 谁敢保证那人不会讥讽她仗势欺人──仗着领了新人奖的头衔,将别人的设计稿踩在脚下;她懂得要保护自己,绝不让自己遇上如此难堪的境地。 「恶妳个大头啦!我肚子饿了倒是真的。」林慧柔没好气地回了句,被甄傌凡训了一上午,她的胃早就在抗议了。「走啦,我请妳吃饭!」 不让童颜有拒绝的余地,林慧柔拉着她往距离crystal最近的starbucks杀去! 行动派的林慧柔很快便在挤满上班族的空间里,找到视野不差的窗边空位,将童颜塞进位子后又一路杀往柜台点餐,动作之流畅,令童颜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一直是个被动主义者,除了参加这届服装设计比赛,还有甩了倪超鸿那件事之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事,几乎都是人家说、她做──那些人家包括亲人、朋友,独独遗漏了她自己。 她太清楚自己被动到不行的性格,从不怀疑将来的路也将是黯淡无光直到老死,还好在职场上遇到如傻大姊般的林慧柔对她照顾有加,让她觉得生活也可以不如她想象那般无趣。 「欸,童颜,跟妳说喔,妳绝对想不到我妈跟我说了什么。」端了满盘的咖啡及色拉回到座位,林慧柔等不及坐下便打开话匣子,开始向童颜「诉苦」。「相亲欸!都什么年代了还叫我去相亲?简直看扁了我的行情!」 童颜挑起眉,想不到林慧柔竟跟她有类似的际遇。虽然爷爷没逼着她们堂姊妹去相亲,但要她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理想对象,意境上和林慧柔的处境有异曲同工之妙,真巧。 「我这个人啊,要求不高,但至少兴趣要相同吧?什么玩计算机的啦、公务员啦,还是卖面、卖猪肉的都不适合我,我想这辈子就一个人也不错啊,干么非得把自己推销出去不可?又不是年终大拍卖!」 林慧柔一打开嘴巴就停不下来,跟沈静的童颜正好相反,两人的相处模式往往是她说童颜倾听,双方都很习惯。 「没办法,做妈妈的总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嘛!」听林慧柔讲话是件满享受的事,她讲话的感觉跟童瑶有点像,却又不是十足十的像,但至少能感染到对方的活力,她喜欢。 「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掉,就算好归宿喔?」林慧柔不赞同地攒起眉,圆圆脸上的小雀斑挤成一团。「要是不能找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我不如不嫁还好一点。」她嘟嘟囔囔地将色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怎样才算志同道合呢?」喔喔,这两句不错,下次爷爷再催,或许她可以拿来堵堵爷爷的嘴。 「跟我一样喜欢流行,喜欢服装,最好还能陪我喝个小酒、看看电影、谈天说地什么的,那样才有趣啊!」打从老妈叫她相亲开始,她就不断地思索这个问题,因此才能实时给童颜答复,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了。「不然结婚干么?相看两相厌喏?」 「这样好吗?妳不怕抢不到时间说话喔?」童颜忍不住笑了。 她心目中认为的绝配是,在对方想讲话时保持沈静,在对方不说话时又可以适时补满那抹静谧,这般势必能将争执减到最低,也才能更加长久。 不过听慧柔的形容,她倒是有个人选在脑子里成形──经理甄傌凡。 记得有次开会时,他似乎提到自己偶尔喝点小酒、看看电影,还提到他总拒绝不了流行信息的诱惑……等等,但她可没胆子说出来,怕会被慧柔当街砍死。 林慧柔再叉起一颗西红柿,小手凝在唇边顿了下。「妳是嫌我话多秀?」 「呃,不不不,我绝对没那个意思!」童颜吓坏了,深怕林慧柔会生气,破坏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我只是觉得……这样妳找对象的圈子会变小耶!除了公司里的同事……」 「哈哈!免惊啦,我开玩笑而已!」林慧柔爽朗地大笑,连带地将西红柿塞进嘴里。「我才好奇妳未来的对象是圆是扁咧,像妳这么『闭速』的女生,什么样的男人才追得上妳?」 怎么话题会绕回她身上呢?童颜无辜地眨着眼,声音变得艰涩。「慧柔,我、我记得我们是在研究妳的事耶!」 「一样啊!男人聚在一起,讨论的全是女人,我们女人凑在一起,自然也可以讨论男人。」况且她的问题童颜将来也会遇上吧?在她年近三十之际。「妳想的跟我想的差不多啦,或许公司同事里会有跟我志同道合的人也说不定,只是我还没遇上罢了。」 「只要妳眼光别太高,应该没问题。」童颜安慰道。 「我的眼睛长在正常位置好吗?」林慧柔翻翻白眼,啜了口咖啡后继续说道:「只要不是歪嘴斜眼,我都可以接受。自己条件又不顶好,凭什么挑人啊?不过说真的,公司里哪个男同事都行,就甄傌凡那家伙不行!」 「啊?」陡然出现在林慧柔身后的庞大阴影,让童颜瞪大双眼不知如何是好。「为为、为什么不行?」呜~~怎么这么巧啦?说人人到……她控制不住地结巴起来。 「那家伙跟我有仇的!」林慧柔全然不知身后就站着那个冤家,一张嘴停不下来似地叨念着。「上自挑剔我的设计稿,下至挑剔我上班穿的服装,包括我钮扣扣了几颗他都计较!他不知道像我这样『圆润』身材的女人不好穿衣服吗?有衣服穿就不错了,不然他设计给我穿啊!」 女人最忌讳的字眼就是「胖」,她打死不承认自己构得上那个字眼。 「没问题,crystal增设加大尺码女装,从下个月开始。」甄傌凡的嘴角微微抽搐,瞪视着林慧柔的眼彷佛想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那鬼魅般熟悉的声音,让林慧柔很不淑女地将才吞入口的咖啡全喷吐出来,一滴不漏地全往坐在她正对面、来不及闪躲的童颜身上招呼── 「噢!」头痛地抚着泛疼的太阳穴,童颜简直欲哭无泪。 「可怜的小美人,怎弄得这般狼狈?」欧维喆适时出现在甄傌凡身边,差点没吓掉童颜的三魂七魄! 「你你你……」这比被喷得满身咖啡渍还教人震惊!童颜一只素手指着欧维喆,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 「我跟arden是多年好友,今天找他出来吃饭,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妳了,我们果然注定有缘。」 第三章 童颜无法预估林慧柔将遭遇到何种下场,她只知道自己被欧维喆连拖带拉地拉离starbucks,然后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一家精品店里,就这样。 「我说过我可以回家换衣服。」琳琅满目的女装瞧得她两眼发昏,与其在这边浪费时间和他争执,还不如回家换套衣服,重新回公司上班。 「这里离crystal比较近,花不了多少时间。」他的理由充分,况且她身上的衣物最好脱下来紧急处理,否则那些咖啡渍将成为衣服上永远的印记;挑了几件还算素雅的衣裙,欧维喆将她推往试衣间。「不想浪费时间就快点动作,还是妳需要我帮忙?」 言下之意,就是他一点都不介意进试衣间为她脱衣、穿衣。 童颜胀红了脸,恼火地抢过他手上的衣服,气冲冲地冲进试衣间。 欧维喆愉悦地爆出朗笑,爱死了逗弄她的快感。 「哟!欧sir今天心情可真好,瞧你乐的。」精品店老板娘让他的笑声吸引了过来,一双柳臂柔若无骨似地揽上他的颈项。「好久没来找我了,原来是看上那个小美人。」老板娘话里满是醋味。 「嗨,suana。」朋友的姊姊,满脑子无可救药的浪漫,见到长相稍可的男人,便开始幻想莫须有的恋情;这点朋友说过了,只是他到现在仍不太能适应。 「真的嘛!你好久没到我家坐坐了。」suana言词里满是娇嗔,不知道的人见了,不误会才怪!「说啊,哪天到我家来?还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她主动地为他决定日期。 「不行,最近公务繁忙,所有时间都绑死了。」上头为了通缉犯春仔一事大发雷霆,催命符似的公文足以压死八百个下属。 「那还有时间陪漂亮美眉逛精品屋?」suana瞠大美眸,一副打死不信的表情。 「妳没看到她满身咖啡渍,比落水狗还狼狈?」拉下suana挂在他脖子上的纤臂,欧维喆扭扭僵硬的脖子,最近还真有点疲劳过度,累啊~~ 「老板,刷卡!」童颜不知何时已换好衣服伫立柜台前,她绷着脸,虽对着suana喊道,但那双水嫩嫩的明眸此刻正发射十万伏特的强力电流,一径往欧维喆身上扫射。 说她像落水狗?他才是色狼咧! 烂痞!色胚!见到女人就蠢动的下半身思考性生物……所有用得上的骂人词汇全在童颜脑子里自动轮转一遍。 凌迟的眼瞪出欧维喆满脸的莫名其妙。那女人吃错药了吗?干么用那种杀父仇人的凶狠眼光瞪他? 欧维喆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双手像有自我意识般,主动扯住转往柜台的suana。「刷我的卡。」 「不,刷我的!」童颜和他杠上似的,亮出手上的金卡,不想占人便宜。 「这点小钱跟我计较做啥?」欧维喆也有他固执的一面,她早说过可以回家换衣服,若不是自己硬拉着她到这里来,她也不必负担这笔费用。「刷我的!」依样画葫芦,他掏出皮夹里的白金卡,叭哒一声压上柜台。 瞪着桌面上两张卡片,suana连职业性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你们两位,这样让我很困扰。」 拜托~~这两个说是心智成熟的大人谁信啊?这种行为跟指着对方鼻子骂「笨蛋」,对方再反控一句「你才是笨蛋」,然后无止尽地你来你去有什么不同?简直比幼儿园小朋友还幼稚! 「刷我的啦!」两个争相付帐的人,这会儿倒是很有默契地同声吼道。 冷眼扫过眼前的一男一女,suana修整细致的眉缓缓一挑。「还争是吧?没问题,一人刷一次!」 头一回被店家轰出门,童颜如何都不敢相信,这般「惨无人道」的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老板娘威胁要同时刷两人的卡,她和欧维喆一致认为不合理,却又在坚持付费的情况下,再度陷入僵持的争执,那位老板娘后来火大了,两人的卡都没刷,很酷地拿出扫把将他们俩扫地出门,只差没在门口洒盐。 a到一套衣服又怎样?丢脸丢到太平洋了!以后那长长的整条街,她都没脸再去了啦!童颜无力地拎着脏衣服,举步维艰。 「地上有黄金可以捡喏?在哪?我陪妳一起捡。」「祸首」全然不觉自己犯了什么错,如往常般戏谑地耍弄嘴皮。「捡到之后我们对分,还是妳七我三也可以,我这个人不贪心的。」 「我要回公司了,你请便。」她不懂自己走了什么霉运,为何三天两头就遇到这个家伙?她不想再和任何「痞字辈」的男人扯上边,即使他曾帮助自己处理过麻烦也一样。 欧维喆没答腔,放缓的脚步很快地跟童颜拉出一小段距离,就在童颜即将转入crystal大楼之际,他蓦然开口。「颜!」 她没有回头,但不听话的秀足却像踩在涂有强力胶的水泥地上,不曾移动半分。 欧维喆扯开亮眼的笑,用手圈住嘴巴喊道:「下班时我在这里等妳!」 她怔愣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闯进心头,她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跑进办公大楼里──她可不想看见一个傻瓜站在定点傻笑,猛挥双手说掰掰,那会让她觉得自己跟他一样蠢! 闪进电梯,看着镜中自己红润的颊侧、微乱的发,半点都不像连着数日睡眠不足的模样……直到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将她拉回现实,她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又发呆了。 「油~~换装了捏,做了什么坏事啊?小红帽!」一脚踩进办公室,才想关心一下林慧柔,谁知林慧柔那大嗓门早她一步直劈而来,冷不防地吓她一大跳。 拍抚着胸口,童颜抬手看看手表。「四十分钟,能做什么坏事?」 「很多啊!四十分钟足够去抢一回银行、看一本漫画,或者到户政事务所办理入籍登记。如果妳愿意的话,汽车旅馆或车床族速战速决也不是不可能咩!」林慧柔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如数家珍。 「越说越不象话。」或许她该更义正辞严地反驳,但脸上的燥热逼得她只挤得出这几个字,她懊恼地攒起秀眉,将手上那袋脏衣服丢到桌上。 「妳衣服还没送干洗店喔?」林慧柔的眼弯了起来,天生浪漫的因子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也难怪啦,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林慧柔!」童颜胀红了脸,终究控制不住地吼道。 「好嘛好嘛,是我不好,我喷脏了妳的衣服,我乱讲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呜~~童颜吼她耶!平日轻声细语的童颜竟然吼她?!感觉……真是好极了!至少较像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等等我拜托扫地的欧巴桑帮妳把衣服拿去送洗好了,当作赔罪。」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罪恶感油然而生,童颜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很好啊!这比平常唯唯诺诺的妳有生气多了。」林慧柔没放在心上,她一直觉得童颜的个性太过闭塞,长久下去并非好事。人啊,适度的改变是必要的!她坚信这个铁律。 「别说我了,经理没找妳麻烦吧?」想到甄傌凡在starbucks那张铁青的脸,童颜便忍不住头皮发麻,真有点担心他会痛揍慧柔的屁股! 「没。」林慧柔回答得精简有力,但太过精简反倒引起童颜的怀疑。 「真的没?」不像喔……她怎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的没有啊!」林慧柔垮下肩,活力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跑光光。「他只是要我下个礼拜交出加大尺码女装的设计图,就这样。」 童颜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 「不是吧?!他叫妳一个人包办喔?」 二、三十件以上的衣服才能成柜,有了衣服就免不了要搭配裤子、裙子,然后理所当然就会有搭配衣服的配饰,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要一、两百张设计图才能搞定,一个礼拜着实有实行上的困难;更别提甄傌凡那挑剔到不行的眼光,这根本是变相惩罚! 林慧柔还笑得出来,只是那笑容有点苦,不像笑倒像哭。「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欧维喆没有骗她,当她下班走出办公大楼时,真的看见他就站在那里,这让她松了口气,快步朝他跑近。 一整个下午,她想的就是如何开口麻烦他向经理说说情,看能不能将慧柔的「刑期」延长,再不然就请其它设计师加入设计阵容,如果经理非得在下个月推出加大尺码女装柜的话…… 「慢慢走就好,这么想我啊?」欧维喆打趣道,不假思索地伸手将她的发拨至耳后,彷佛他早已习惯这么做。 「呃……其实……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他的手有点冷,是等很久了吗?童颜没问也不敢问,她怕问出来的答案自己无法承受。 从不认为自己灰暗的性格是值得被等待的,加上倪超鸿的前车之鉴,她对自己的魅力早已不抱持乐观的态度,因此稍有风吹草动,她便犹如惊弓之鸟般逃躲,能躲多久算多久。 「说说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欧维喆牵引她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妳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又没好好睡觉了厚?童芯常说妳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样不行喔!等等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后早点送妳回家休息,别再熬夜了嘿!女人不都很重视保养的吗?美容觉就是其中一项……」 听着他像老头子般碎碎念个不停,一股强烈的矛盾由心底窜起。 她知道自己对欧维喆并不公平,只因他跟倪超鸿拥有类似的气质,她便先入为主地否定他的存在价值,她为此感到抱歉,却又难于一时间放弃成见。 对不起……她在心里不断地向他道歉,却在接触到他温柔的眸光后,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没用啊!童颜!为什么妳就不能勇敢一点?一句道歉要不了多大的勇气,为何偏偏说不出口?她开始感到自我厌恶。 「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一路上都没开口,是心情不好吗?」直到在餐厅里坐定、点好餐,欧维喆才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安静,是她的特质,也是特别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的理由。身为企业家第二代的他,有太多机会接触不同类型的淑女,但他所见识过的名媛淑女们,不外乎骄纵高傲、得理不饶人的娇娇女! 然而眼前的童颜,沈稳而内敛,彷佛身处尘世的一株清莲,高贵而优雅,他很难命令自己不受她吸引。 就因她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他,因此即使她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他仍一而再地企图挑起她的注意,只为了加深佳人印象,纵使得背负「热脸贴人冷屁股」的笑名,他都认为值得。 「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眼波流转,童颜迟迟没敢将视线定在他过于灼热的黑眸,那令她莫名地紧绷,感觉胸口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那个人又找妳麻烦?」欧维喆微挑一眉,误以为倪超鸿又找她麻烦。 「啊?哪个人?」是有人找她……不,找慧柔麻烦,就是那个跟他有多年交情的甄傌凡,但,他说的和她想的是同一个人吗?她突然不确定了。 「妳的前男友。」他撇撇嘴,浑然不觉自己的口气像极了妒夫! 「谁?」她微愣,好半晌才弄清他说的对象。「没有啦,他没再来找我。那天谢谢你的帮忙,我想他可能不敢再来……谢谢。」 服务生适巧送上餐点,稍稍解除她的尴尬;待服务生离去之后,她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真心的吗?还是我的鸡婆帮了倒忙?」欧维喆误会了她的欲言又止,以为她可能对那男人余情未了,或者她还期待有复合的机会──他烦躁地扒扒黑发,像头毛躁的黑豹。 「什么意思?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会嫌你鸡婆?」不懂他脑子里的转折,童颜的水眸冒出问号。 「是吗?妳真的对和他复合没半点期待?」就他看来,那男人的行径低级下流,不值得童颜再多留恋;但女人是世上最难懂的生物之一,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向外界求助的受虐妇女,隐藏在社会的阴暗角落。他无法用她的心态为她下结论,只能在口头上确认她的意愿。 「在我亲眼目睹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之后?」童颜总算弄懂他的意思,自嘲地摇摇头。「你要说我洁癖也好、吹毛求疵也罢,就我个人认为,不带任何感情上床和野兽无异!既然他选择了别的女人,就表示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又怎么可能对他存有任何期待?」 「或许……因为妳没给他机会?」他没忘记当天晚上倪超鸿说的话,除了牵牵小手,她连亲吻都不给,就某种层面而言,也会造成男人心头的不安。 「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能等到双方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ok,就这一点她确实理亏,但她不认为自己心理准备不足,是构成对方出轨的最佳理由。 「坦白说,我不排斥婚前性行为,但若因与对方交往就非得进展到那一步,那大可不必。」那不过是盲目跟随潮流罢了,半点建树都没有。 欧维喆毫不吝啬地露出赞赏的眼光,瞬时让童颜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对不起,我高谈阔论了……」她不记得自己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或许因为他纵容的眼光,不曾试图打断她的发言,她才会口无遮拦地滔滔不绝……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决定叫自己闭嘴。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道,自己也拿起刀叉吃将起来。 直到服务生来收走餐盘,再送上饭后甜点及饮料,童颜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今晚和他见面的重点。 「那个……你说我们经理跟你是多年的好友?」该怎么开头咧?头痛啊! 「嗯,他是我当兵时部队的同袍。」听她提起另一个男人,欧维喆的脸部表情变得僵硬。「怎了?」 老天!她不会是看上arden了吧? 「你还记得中午跟我一起吃饭的女孩吗?她……」童颜一股脑儿地将甄傌凡对林慧柔的刁难说个明白,大有为同事抱不平的意味。 瞧着她激动愤慨的表情,欧维喆忍不住边听边笑,到后来根本是捧腹大笑了,引来童颜强烈的不满。 「欧先生,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一双秀气的眉打了好几个死结,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一丁点的好笑。 「叫我喆吧,家人跟朋友都这么叫我。」他还在笑,夸张到用指拭去眼角的水液。「我笑是因为我觉得有趣,没说妳讲的不是正经事。」 「喂,我是在拜托你帮忙想办法欸!」这个人怎么这样啦!光笑可不能解决慧柔的麻烦,偏偏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慧柔深陷苦难于不顾── 「没办法啦,那家伙说一是一,解铃还需系铃人。」啜了口咖啡,他脸上的笑容简直欠扁! 「难道就这样看慧柔累死吗?」这男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别这么悲观嘛!」笑嘻嘻地将甜点推到她面前,他对那种软软的果冻没半点兴趣。「有些事不是光看表面就可以理解的,妳不妨试着用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搞不好妳也会觉得有趣。」 「我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趣。」她感到沮丧,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这么说好了,妳知道,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太一样。」以食指轻敲桌面,想起arden那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摆酷的臭脸,他忍不住又笑了。「有些男人以恶整他喜欢的女人为乐,很不幸的,arden就属于那一类。」 恶整他喜欢的女人为乐?! 这么说,经理对慧柔是……天啊!真教人难以置信!童颜彻底呆掉了,这绝对是她不曾设想过的可能。 「arden欣赏圆润型的女人不是秘密了,怎么,妳不知道吗?」在今天见到林慧柔之前,他已听arden提过那个名字多次,再加上今天戏剧性的变化,他敢打包票,arden那家伙「在劫难逃」了。 「我哪里知道啊?」童颜哭丧着脸,蓦然想起慧柔被她娘亲逼婚一事,小脸一阵白。「完了,麻烦了……」 一旦慧柔去相亲,那经理不就……只稍想起肥皂剧里,失恋的上司冷血无情地狠操下属工作的情节,童颜就好想哭喔! 「不麻烦啊,arden是行动派,妳就等着喝喜酒呗!」他倒是抱持看好心态。 「我看恐怕没那么简单。林妈妈才逼着慧柔去相亲呢!可怜的经理、可怜的慧柔,可怜的我……」 呜~~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要遭遇如此悲惨的命运?厚重的云层将童颜团团围住,让她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潮。 「等等,妳在说什么啊?」欧维喆吓一大跳,原以为她会跟着发笑,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说清楚好不好?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嘛!」 「怎么解决?一旦慧柔去相亲,找到好对象,经理就失恋了啊!经理一失恋,我们这些手下工作的人还有好日子过吗?一条命操得半条命不剩,恐怕还平抚不了经理的怨念……」声音哽咽,随时有洪水泛滥的可能。 「嘿!没这么严重啦!」哇咧!这女人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啊?这么灰暗? 「你不懂啦!呜……」 「……」欧维喆被打败了,脑筋飞快转动起来,为的就是不在她脸上看到任何不愉快的色彩。 「这样吧!我们一起想办法撮合他们!」 第四章 她从来都不知道,参与别人的恋情是件这么刺激又有趣的事!童颜紧张地揪扯着欧维喆的手臂,感觉汗水浸湿整个背部。 「颜,镇定点,我们只不过是旁观者,瞧妳比当事人还紧张。」努力用柱子遮住两人的身影,欧维喆哭笑不得。 凭借着自己和arden的交情,欧维喆轻易获得甄妈妈的信任,进而向她请命,自愿担起为arden介绍女朋友的重责大任──天晓得甄妈妈对甄傌凡的终身大事有多操烦,只差没公告天下请名媛淑女来报名。 之后再透过关系安排林慧柔跟arden相亲,明明是老土到不行的桥段,童颜也能兴奋成这样,让他又气又心疼。 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容易得到的快乐对她而言,都显得那么新鲜、期待,她实在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我紧张啊!」她用气音说话,因为怕被发现的理由,她和他贴靠得很近,就担心那根大柱子遮下住两人的身影。「我们这样算不算偷窥啊?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不道德的事耶!」 不道德?!欧维喆额上冒出三条黑线。 一次说中两个人,算她狠! 「喔喔!你看你看,慧柔的脸红得跟颗苹果一样,会不会中风啊?」曾几何时见过洒脱的林慧柔这般羞涩的面容?童颜一方面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受不了刺激,眉头紧锁了起来。 「安啦,她只是害羞。」哎哎哎,躲在暗处撮合好友是喜事一件,但同样是孤家寡人的他怎么办?「看看arden,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经过几次相处,他终于确定自己对童颜心动了! 一开始的注意、逗弄,逐渐转为关心、在乎,他确定自己对她再不能放手,只不过她的防备心太重,他还找不到让彼此进展的机会和空间。 「真的耶!我都不知道原来经理也会脸红。」她像个孩子似地扯着他又叫又跳,不过在偷窥感的控制之下,她没敢大声,听来跟蚊子叫没两样。 「我就说arden不是无动于衷。」他眼底写着得意。 「呼~~」吐出口气,童颜欢愉地转身贴靠墙面。 太刺激了!多亏欧维喆想出这么有效的点子,一旦经理和慧柔的「奸情」顺遂,经理应该不会再刁难慧柔,她们这些做下属的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真棒! 「累了吗?」瞧她的发都黏贴在颊侧了,他宠溺地伸手抚顺它。 「有一点……」打了个大呵欠,她几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地睡个觉了。 工作的压力加上倪超鸿三番两次地打扰她的生活,闭塞的性格找不到抒发情绪的管道,造成严重失眠和睡眠不足;如今倪超鸿好些天没来打扰她了,慧柔和经理的战争眼看也可告一段落,或许今晚她就能一夜好眠。 「我送妳回去?」她眼下的黑影揪疼了他的心,直想快点送她回去休息。 「可是我想再看一下……」语气带点撒娇,但她自己并没有发现。 「相亲不都这个样子,没什么好看的啦!」他终于看清自己见色忘友的本性,根本舍不得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再多待在原地一秒。「有机会我们再约他们一起出去玩,一次让妳看个够!现在我送妳回家,让自己好好休息。」 童颜没同意也没反对,水眸陡地直瞅着他,若有所思。 「干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虫子吗?」这妮子还是头一回这么「重视」他,令他「诚惶诚恐」、「胆战心惊」。 「你对女人一向都这么好的吗?」她不是没有感觉,也知道他对她好,重点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好?尤其她又是个没有好性情、跟可爱全然扯不上边的女人? 他带着她离开餐厅,走到外面两人可以正常谈话的地方,不答反问:「妳觉得我对妳好吗?」 绯红爬上她的俏脸。「……还可以。」她不善说谎,却又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感受,以至于尴尬地赧红了脸。 「看人。」待两人坐上车,为她扣好安全带,他才接续因动作而中断的话题,并让车子平稳地滑向路面。「或许有人觉得我玩世不恭,只会耍嘴皮子、哄女孩子开心,其实大多时候我有嘴无心。」 「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她不赞同地撇撇嘴。 「妳误会了吗?」这让他感到些许心喜,是不是她也有点在乎自己? 「才、才没有!」她倔强地看向窗外,镜面的反射却泄漏了她的心绪,而她毫无所觉。 「或者说,我是故意让妳误会。」不急着要她立即接受,但起码让她知道他有这份心,那就够了。 「你……」飞快地转过头,在接触到他温柔的黑眸时,童颜没来由怯懦地低下头去。「叫你别胡说,你还说!」 「这话我只对妳一个人说。」 噢!太帅了!太酷了!他表达得这么清楚,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童颜没有答腔,重新将视线调向窗外。 扣除他油嘴滑舌的痞样,她无法否认他是个极吸引人的男人!他够细腻,处理事情不冲动又有条理,由倪超鸿和经理的事件可瞧出端倪,但她不确定自己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接受一个人,尤其他还拥有她最讨厌的痞子性格。 到了公寓楼下,她下了车,身后传来他的叫唤。 「我等妳有朝一日请我上去喝茶。」对她,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也希望那天不会让他久等。 童颜不争气地红了脸,转个身之后又倏地转回,敲了敲他的车窗。 「妳准备现在就请我上去喝茶吗?」飞快摇下车窗,他的心跳加速,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期待。 「……不是。」她娇嗔地睐他一眼,略带犹豫地释出一个机会。「下周末,我要到服装设计协会领奖,你有空陪我去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够得到童颜的邀约,欧维喆看来神清气爽,春风满面。 特地将休假排在周末,早上十点整,他准时按下童颜家的电铃,心情飞扬。 童颜穿着自己设计的小礼服,对着梳妆台化上淡妆──出席颁奖典礼,又是得奖人,她没敢让自己端着一张素脸上台领奖,因此昨天下班后便缠着林慧柔陪她一起去挑化妆品,最阳春简便的那种,今天全套用在脸上。 画上粉嫩的唇彩,正巧电铃响起,她深吸口气,确定镜中的自己身上没什么太怪异的地方,这才拉着裙襬跑去开门。 门一开,缤纷的花海几乎将她淹没,她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下欧维喆递过来的大把花束。 「恭喜妳的能力获得肯定。」这个设计协会也真怪,名单都公布了快一个月才颁奖,该不会是奖杯来不及准备吧?!虽然流程上有点奇怪,但欧维喆倒挺感谢设计协会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有幸和童颜一起出席,并参与她的荣耀。 「噢,谢谢!」平生头一回收到花,还是这么大一把,童颜感动得鼻头泛酸。「可是这么大一束,我要摆哪去好?」 「先找个水桶暂放,回头我再陪妳去买个花瓶。」女人都爱花,她竟连个盛花的器皿都没有?他纵容地将之归类为她不同于其它女人的独特。 她噗哧地笑了。「花放在水桶里很奇怪耶!」就好像一个人穿了不合宜的衣服似的,怎么看怎么怪。 「不然妳有更好的方法吗?」深邃的眼扫过她全身上下。 好美!平日的她清秀灵动,化了淡妆的她,妩媚撩人,各有不同风情,却同样让他移不开目光。 「……没有。」苦恼地攒起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没辙。 「所以喽,还是先用水桶装起来吧。」 待她在后阳台找到透明水桶,并将花插好之后,两人相偕出门,直奔颁奖会场── 领完奖杯,大会细心地准备自助式午餐,两人一同用过餐后,在回程的车上,童颜的脸鼓鼓的,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领了奖不高兴喔?」欧维喆双手掌控着方向盘,像个专业的舵手。 「哪有?」声音闷闷的,小脸只此暴怒中的河豚好上那么一点,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那是大会提供的餐点不好,让妳吃得不痛快?」每次猜测她的心情比猜灯谜还难,欧维喆不得不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要是多读点书,或许就能轻易猜出她的颓丧。 童颜这回连应答都懒,当他小丑耍猴戏。 「该不会是招待人员服务不周吧?」不通,再换个方向猜猜。「我觉得还好啊,那个叫什么……珍妮的小姐,挺健谈的,我跟她聊了好一会儿呢!」 「是啊是啊,珍妮小姐好嘛,人漂亮、开朗又健谈,你怎不多留一会儿?」 那个珍妮,从头到尾黏在他身边,算什么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而他是她的男伴,那女人瞎了眼看不出来吗? 喔喔!欧维喆再迟钝也闻嗅得出某种不寻常的气味,横竖这丫头吃醋了? 「吃味啊?」他可乐了,这表示自己成功的机会大跃进,免不了在口头上占点威风。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么吃味?」她只是心里不舒坦,跟「吃味」这两个字绝对扯不上边,绝不! 「是是是,我不是妳的谁,只是个痴痴等待妳邀请我喝茶的家伙。」他也不恼,瞧她微愠的俏脸,别有一番风情。 「你……我懒得理你!」愠恼地将脸撇向车窗,她决定不再理这个长得「伤风败俗」的臭男人! 都怪他,没事长这么漂亮干么?害得整个会场的女人全专注地对他行「注目礼」,那垂涎的神态她想假装没看到都不行!最可恶的是,那个超黏人的珍妮,只差没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很好啊,他喜欢那种女人就去啊,又没人拦他。她自认自己皮相不美、脾性又差,他一天到晚黏着她做啥?自讨没趣喔! 哎~~又来了!每回她不高兴就会来这招,对他相应不理。 好在他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男人,不然像他这般优秀的新好男人,她到哪儿再找一个哟! 转进公寓巷口,欧维喆远远便看到一对中年男女立于公寓门前,两人分站公寓两旁抬头张望,像在找什么似的。 「颜,那两个人妳认识吗?」职业使然,有陌生人在住家附近徘徊都得注意,他直觉地问了童颜一句。 顺着他的视线,童颜看清了那对男女的长相,小脸逐渐转白…… 眼前正上演着准备离婚的双亲争夺孩子的戏码,欧维喆一直以为那只会发生在年幼的孩童身上,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刻、在他眼前,活生生地发生在童颜身上,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女孩。 「颜颜,跟妈住吧,我会好好照顾妳的。」陈美贤是童颜的母亲,此刻正拉着她的小手劝说道。 「像那种不守妇道的妈,我看还是省了吧!」童文,童家长子,也就是童颜的爸爸,鄙夷地撇嘴说道。「来跟爸住,改明儿个我再给妳找个后妈,吃的喝的少不了妳。」 在女儿面前被拆穿自己的丑事,陈美贤羞极反怒,大声吼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不守妇道?女儿本来就是跟着妈妈比较好!」 「难道妳偷人是假的喔?要证据吗?征信社给的一堆照片跟山一样,我不介意拿给妳看。」童文嗤笑,半点没将她的叫嚣放在眼里。 「五十步笑百步啊?要不是你在外面乱搞,我会向外发展?!」 「男人逢场作戏怎能当真?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妳们母女俩!结果妳是怎么对待我的?偷人?亏妳做得出来!」 欧维喆懂了,典型富豪家族香艳史,只是不幸发生在童颜身上。 原本他没有资格也不该参与童颜的家务事,但她的状况实在太糟,看到亲生父母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后,她开始不自觉的发颤,差点连下车的力量都没有,他才不得不陪同她一起面对,给她力量,否则还真怕她当场晕了过去。 不过他现在只能保持沉默,毕竟颜还没有认定他,以一个朋友的立场,除了默默给予她支持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要颜颜跟我一起住!」母亲温柔婉约的形象在陈美贤身上荡然无存。 「妳凭什么要颜颜?她跟着我姓,是童家的长孙女。」童文也丝毫不让步,两方争执不断。「哦~~我懂了,妳八成是看上颜颜有资格继承我们童家的财产,才死巴着她不放吧?真是贪婪的女人!」 哇噻!这种话也敢在孩子面前说喔?真是对要命的父母! 欧维喆不忍地凝了眼呆坐沙发的童颜,为她可悲的处境感到无限心疼。 「我可没拿你半毛赡养费,没你想的那么下流!」 「妳说我什么?妳──」 「够了!」就在男女争吵声几乎淹没整个小小的套房之际,童颜终究难忍地大吼出声,成功地平息那对怨偶的吵架声浪。 「我成年了,有权利主掌我自己的生活,你们两个……我谁都不跟!」 送走父母之后,童颜蜷曲在沙发上,像只没人要的小狗般低泣,直让欧维喆见了揪心扯肺,恨自己没能让她避免这不堪的局面。 「别哭了,妳做出决定了不是吗?」拍抚着她的背脊,除了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她知道总有一天得面对这残酷的场面,只是料不到会在他面前,这令她更无地自容。 打从国小开始,她就发现父母背着对方各玩各的,该说是他们戏演得太好还是本性虚伪,在家族聚会及亲戚朋友面前,他们总扮演亲密夫妻,足以登上模范宝座,只有她晓得在回到家后,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对父母。 谩骂、争执,没有一天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直到她二十岁生日,收到这间套房做为礼物,这才有了脱逃的空间。 或许因为背负着父母的秘辛,唯恐在不经意间让大家发现她的家庭如此变态,继而受到亲朋好友的唾弃,她开始封闭自己,变得闭塞、唯唯诺诺,拒绝和人交心,全都因为她有这般不堪的背景,而她却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这样的她一点都不快乐。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那些堂妹,有完整的家庭、真心宠爱她们的父母,而不是为了她的血缘所能继承的既得利益,苟延残喘地得到父母的注意。 没有人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这教她该如何面对他?倘使他露出鄙夷的眸光? 「说什么傻话!妳不需要背负其它人的罪恶,妳就是妳啊,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欧维喆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心疼地搂紧她。 童颜僵硬了下,她忘了多久不曾有人这般温柔地拥抱过她。 小时候的记忆太过遥远,遥远到她忘了有人可以给她温暖、让她依靠,她在此刻彻底崩溃,揪紧他的领口放声大哭── 她哭得惊天动地、肝肠寸断,像是要倾尽这许多年来的委屈、孤单;欧维喆没有再试着安抚她失控的情绪,或许让她一次哭个过瘾,之后这些都将不再构成足以威胁她的内心阴影,一切终将雨过天青。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嚎啕大哭成了抽噎的低泣,却依旧揪着他的领口不放,彷佛害怕再被丢弃一般。 「你……会看不起我吗?」她的声音沙哑难辨,身体止不住发抖。 她好怕,怕他表现出来的全是假象,因为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切,不得已才对她伸出援手,一旦离开有她的空间,会不会逃之夭夭,从此避她如蛇蝎? 强烈的恐惧几乎将她吞噬,小手更加扯紧他的领口,丝毫不肯放松。 「我为什么要看不起妳?」 气她的小脑袋瓜胡思乱想,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抱起她坐到自己腿上,像安抚小婴儿般轻轻摇晃起来。 「错的是他们,跟妳一点关系都没有!妳要弄清楚一点,没有任何人得承担其它人的过错,即使他们是妳的亲生父母也一样。」 「……真的吗?」她真的可以卸下多年的沉重压力,让自己好好地喘口气,从此为自己而活吗? 「当然是真的。」轻吻她的发,小心地没让她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在价值,就像妳说的,妳已经成年了,有权利为自己的行为及未来负责,再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干涉妳的生活,从现在开始,妳该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 说来轻松且诱人,只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你讲话……好像心理医生……」其实更像个睿智的老头。脸上犹挂着泪痕,童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哭湿了他的前襟,羞赧地以手轻抚。 「嘿!」欧维喆陡然抓住她的小手。「别乱动,让我抱着就好。」她不知道男人是禁不起撩拨的吗?喜欢的女人就在身边,更过分的是还若有似无地勾引他,简直是天大的罪恶! 「为什么不能乱动?」隐约察觉了什么,她坏坏地勾起嘴角,抬起头放大胆子凝视着他的黑眸。 「呃……」他语塞。 在她才经历沉重伤痛的此刻,他怎能明白地告诉她,自己脑子里正幻想着将她压在身下的下流绮想──该死!她绝对是上帝派来毁灭他的恶魔! 「总之别乱动就好。」 凝着他脸上懊恼的线条,被蓄意封闭在内心底层的顽皮孩童苏醒了,绝美的浅笑在她唇边漾开,她既害羞又主动地攀住他的颈项── 「如果,我就是要乱动呢?」 第五章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什么都不想,直接扑上去「一逞兽欲」……不,「一圆绮梦」!坏就坏在他过于刚毅正直,不想也不愿在她最脆弱的时刻占她便宜。 「那个……不然妳好好休息,晚点我再、带妳去看夜景?」午后三、四点,不论想到哪儿去,不是太晚就是太早,真是尴尬的时间啊!他突地口干舌燥,平日流利的口才不翼而飞,讲起话来破天荒地结结巴巴。 「你不是要我请你喝茶吗?我现在就请你喝茶。」她想的喝茶可不是如字面上那般简单喏,恐怕他得付出一些体力和肢体教学……她的娇颜染上绯红,脑袋却不曾因而停止转动。 呣……电视上坏女人都是怎么勾引男人的啊?宽衣解带?不,那太直接,没有半点美感。那是噘嘴舔唇还是搔首弄姿? 她好玩地思忖着,躯体不自觉跟着心里的想法行动,一双粉嫩红唇嘟得老高,差点没碰触到他的下颚。 「颜……」欧维喆生平头一回体验到女人的「恐怖」!那股恐惧不是因为她主动贴靠才产生的,而是他连半点推开她的意念都没有,更甚者,他的身体已然起了反应。 振作点欧维喆!颜是因为刺激过度,情绪极度不稳才会做出这种她未来可能后悔的举动,你可千万得忍住,不能轻举妄动啊,不然她将来会恨你的!他在心里像诵经似的,不断重复提醒自己。 「今晚……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她说出这辈子最大胆的请求,全为了勾引眼前这个男人。 「妳、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讨厌!怎么这样啦~~人家不依、不依啦! 她主动求欢对他而言是好事一件,但千不该万不该选在这敏感的时刻,那让他有太多太多的联想,更多的是顾忌。 倘使今天花前月下、两情相悦,他必定乐于「从命」、使命必达;但今天的她太脆弱、太不寻常,他不认为这会是拥有她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做什么。」拉扯他的领带,小嘴贴上他的薄唇,她表现得很是积极。 今天的他好帅、好有魅力,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心疼和怜惜,因此她愿意再赌上一回,将心交付给带有痞味的他──即使那曾是她最不屑、厌恶的「物种」之一。 「唔……」瞪大双眼凝着她紧闭的眼,欧维喆懊恼地低吟了声。 他被强吻了!被自己中意的女人强吻,即便童颜的吻生涩没有技巧,充其量只能算嘴对嘴呼吸,构不成亲吻的资格,他竟也能毫无贞操地亢奋起来……天杀的!面对这种局势,他该怎么办才好! 童颜又期待又害羞地等着他「应该会」由被动反转为主动,等了半天却发现他不为所动,一抹羞惭爬上心头。 「你……为什么不碰我?」透着受伤的水眸不再紧锁他的黑瞳,拉扯领带的小手也像失了力量似的放松,适才发生的那一小段瑰丽情境彷佛从不曾发生。 「我很想,但我不能。」他很难对她解释自己的挣扎。 翦翦长睫遮住她的眼,连带地遮住她的心思,她滑下他的大腿,绕过长几踱到房前。「不必勉强了,我不怨你瞧不起我,连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就在她的手碰触到门把之际,猛地腰部一紧,她毫无心理准备地跌入身后厚实的胸膛。 「不准妳再说自暴自弃的话!」欧维喆搂紧她,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是我自暴自弃,我只是看清现实。」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唇边扬起的,竟是饱含苦涩的浅笑。 她将自己封闭起来是对的,因为她早就预期这些终将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在她的家庭丑态不再是个秘密的时刻…… 是她给他机会,将自己逼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如此而已。 「他妈的现实!」他火大了,玩世不恭的痞样全被丢到天际,显露出深层的本性。「如果连妳自己都放弃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能不放弃吗?」水雾凝聚眼眶,她倔强地没让它们滑落出来,迷蒙的视线似乎连未来都看不清了。「连我想把自己送出去都没人肯要了,我再挣扎有什么用?」 欧维喆猛地一怔。他以为自己继续等待是种尊重,他以为自己不占她便宜是对的,不料却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这绝对是他始料未及的结果。 「我要啊!」这女人呵~~教人心疼到骨子里啊! 「省省吧,我不需要同情。」使劲想扳开他环在腰际的手,怎奈那双铁臂半点松脱的迹象都没有,她又气又恼地捶打他,甚至伤到自己都不在乎。「放开我!你放开我!」 「颜!」 把住她挥动的小手,他猛然将她翻转过身,将她的身躯用力压在门板上,刚毅的薄唇犹如捕捉猎物的翔鹰,准确而不容逃脱地攫住她娇软绝望的红唇。 「唔!」她挣扎、捶打,不让他贴近,却闪躲不了他饱含欲望且坚定的吻,他的掠夺太过强势、慑人,几乎抽走她全身的力量。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另一手不容拒绝地抵住她的背脊,滑溜的舌强悍地入侵她的檀口,眷恋迷醉地探索吸吮属于她的香甜,直到她的抗拒转为虚软,双臂主动攀上他的颈项── 火热缠绵的热吻抽空了两人肺叶里所有的氧气,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红唇。 「不要……勉、强……」她用力喘气,短短几个字说得七零八落。 「我这个人从不做勉强的事。」漾起好看的笑纹,欧维喆缓缓平抚紊乱的气息,霍地将她打横抱起,引来她惊声尖叫。「我会证明我有多迫不及待。」 童颜的心儿惴惴乱跳,随着他一步步逼近她的床,她的心便一分分扬高,直到感觉心脏抵住喉头时,她被丢上床了! 「啊──」天杀的男人!竟然用丢的?!他不懂何谓怜香惜玉吗? 「还没开始呢!小声点。」欧维喆低低地笑了,飞快褪去身上累赘的衣料。 稍稍扬起上身,童颜的美眸不由自主地随着他优雅的动作流转。 天!他真有料!结实饱满的胸肌,累累并排的腹肌…… 她艰困地咽了咽口水,急忙将小手藏到身后──有那么瞬间,她确定自己差点控制不住地趋上前去抚摸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这让她感到惊愕且羞赧! 首度发现自己竟是个「视觉系女人」,看到养眼的男体就忍不住口腔内唾液分泌……好、好丢脸喏! 「需要我跳脱衣舞吗?」没漏看她激赏的眼光,他使坏地扭腰摆臀,附赠媚眼一记,一副很「淫荡」的模样。 「噗~~」童颜不禁喷笑出声,为他的「色相」拍案叫绝。 「再笑啊!」三两下剥除衬衫、背心,他急色地扑上床去,结结实实将她压在身下。「等等我会让妳笑不出来,非得让妳求饶不可!」 童颜急喘一声,心跳不听话地加速起来。 凝着他的脸庞,她怯怯地伸出手,细嫩的指尖随着视线在他的俊颜上游移。「你……真想要我?」 「到现在还怀疑?」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指尖,突然能体会「秀才遇到兵」时的苦恼。 「我是不想你受到委屈嘛!」讨厌!好煽情喔!她胀红了脸,不依地抽回自己的小手。 欧维喆翻翻白眼。「妳再说些什么同情、勉强的,才是真的委屈我,懂吗?」 有点懂,又不是很懂;懂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懂的,是他的心。 但她不想再思索那么多了,在浑身是伤的此刻,她只想有双强而有力的臂膀让自己依靠,给她温暖,这就够了。 拉下他的头,她主动献上红唇──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欧维喆不再错愕,飞快地以自己的唇含住她粉嫩甜润的小嘴,时而深吮、时而浅尝,浅如蜻蜓点水,深如凶猛狂潮;火热的气息烧得童颜双颊绯红,羞涩的红潮由颊侧漾开,渲染至轮廓优美的耳朵。 他的舌尖轻划着她的贝齿,软热的舌挑逗着她,在她怯怯地回应时,孟浪地吞噬她的丁香小舌反复吸吮,直到她娇喘不休方肯停歇。 他的撩拨火力十足,生涩的童颜根本无力抵挡,迷蒙虚软的任他为所欲为。 她好热、好热,像有把火在体内燃烧,一种陌生的饥渴冲击着她,让她不知羞地渴望更多…… 她的礼服在他熟练的热吻中被褪至腰间,当他褪掉最后遮蔽她上身的蕾丝胸罩那瞬间,他狠抽口气,紧缩的心脏几乎忘了跳动。 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得了这绝美的诱惑! 他迅速起身褪去身上的长裤,重新回到床上,让两具裸裎的身躯密实地贴靠在一起,在她白皙柔嫩的娇胴诱惑下,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颜,要我吗?」绵密的吻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白嫩的胸口处处留下他的烙印,火热的唇四处肆虐。 「呜……」他强悍的需索几乎令她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只能任由情欲牵引,小手探入他的黑发,发出轻泣般的嘤咛。 女人的娇吟是男人最强而有力的春药,欧维喆再也管不住自己强抑的欲望,让自己火热泛疼的阳刚一吋吋填满她的空虚── 灼热的疼痛混杂着一种不知名的张力,逼出她的泪水。「……好痛。」当疼痛感逐渐逸去,她终于松了口气,似撒娇又似娇嗔地埋怨道。 「嗯。」可惜他无法为她承受,也无法体会那种痛楚。「好点了吗?」 「不知道。」她回答得飞快,反倒有点欲盖弥彰;颊畔才褪去不久的红潮重新爬上她的俏脸,酡红似血。 欧维喆微挑起眉,低哑的嗓音渗入笑意。「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瞪他。「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讨厌?」但这话非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倒像在调情。 「妳不就爱我的讨人厌?」欧维喆又笑了,痞子复活了。 童颜来不及消化他的语意,一波波猛袭而来的快感再度征服她的感官,她什么都忘了、昏了,只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汗水和他粗浊的喘息…… 欧维喆狂野而灼人的体温、汗水,几乎将她燃成灰烬,让她浑身掠过一阵阵又酥又麻的颤栗,犹如陷入水深火热的欲流,再难挣脱。 第六章 空气中飘散着香郁的火腿味,童颜皱皱鼻子,肚子里被香味激起的饥饿感,将她由睡梦里扰醒。 好香!睁开双眼,她想探寻那股香味的来源,未料身体才一转动,酸麻感立刻有如野火燎原般蔓延开来。 噢!痛痛痛痛痛……所有瞌睡虫一哄而散,即使她仍感觉十足疲累。 「小懒猪,该起床吃早餐喽!」房门陡然被打开来,就见欧维喆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看来好像很正常,但那身可笑的装扮,令童颜全然忘了身体叫嚣的疼痛,忍不住格格发笑。 「欸欸欸,没礼貌,男人下厨有什么好笑的?」欧维喆古怪地攒起眉,对她的笑声颇不以为然。 「不,不关下不下厨……噗!」哎哟!我的老天,笑到飙泪呢! 欧维喆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插着腰无奈地等她笑完。 真是的,到底哪里好笑?他半点感觉都没有! 「对不起……你那套、衣服,哪来的?」笑了好一阵子,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狂笑不止的欲念,没敢再看他那身可笑的装扮,努力不让微颤的嘴角上扬。 只见欧维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蹙紧的眉更拧了。「妳的衣橱啊!我起床时洗了个澡,衣橱里没半件我可以穿的衣服,所以我就随便抽了套妳的运动衫套上,谁知道那么小件?」 高大颀长的身材,修长的四肢,被硬塞在女人的运动服里,活像巨人偷穿小矮人的衣服,可笑得紧,难怪童颜会笑得这么夸张了。 「我这里当然只有我的衣服,你不会自己带来喔?」她还在笑,抱着肚子笑,看来笑得颇为辛苦。 「吼!妳还敢说!」欧维喆跃上床,将还赖在被窝里的她连同被褥抱得死紧。「是谁昨天完全没征兆地勾引我?除非我会观天象,不然哪知道要自己带换洗的衣服出门?」 童颜仰头大笑,笑得眼都瞇了。「好嘛好嘛,是我的错好不好?」 欧维喆嘟起嘴,漂亮的黑瞳里正理直气壮地写着「本来就是妳的错」。 「好好好,为了赔罪,等会儿我陪你去买套休闲服放我这里,ok?」她敛了敛笑容,红着脸承诺。 「放妳这里?」喔喔!这是多大的恩赐啊!这表示以后他可以「经常」在她这里留宿了?! 唇边的笑意迅速消失。「不、不好吗?」她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开什么玩笑!」欧维喆又叫又跳,在弹簧床上引起不小的震荡。「好得不能再好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把我家的衣服全搬到妳这儿来。」 童颜微愣,两颊泛起绯红。「神经喔!不要啦!」 「嘿,妳不是害羞了吧?在经过昨天的激战之后?」他贼兮兮地弯起眼眉,像只偷吃了大肥鱼的猫。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童颜瞪他一眼,推人准备起床。「我要吃早餐了啦!」难得有人特地为她准备早餐,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说。 欧维喆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她被褥一掀──震天的尖叫充斥整个房间,令他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都还没来得及「通知」她,被子底下的她未着寸缕,她就急呼呼地拉开被子下床…… 不过这样也不赖,让他的眼尝到吃冰淇淋的滋味,一级棒! 接下来的日子对童颜而言,是种全新的体验。 每天有人关心她吃饱了没、穿暖了没,彷佛她没吃饱睡好是种罪恶似的;时间允许的话,欧维喆还会抽空陪她吃吃饭,或者到她的住处窝个两、三天,享受一下甜蜜的两人世界。 浅浅地叹了口气,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叹气了。 打从接受了欧维喆之后,一切显得这么美好,让原就不奢求的她感到好满足,有时甚至担心会不会是自己在作梦,不然怎会有这么美妙的事,发生在她贫瘠的生命里? 童文和陈美贤终于协议离婚了,在童家引起不小的震撼,但童子恭还算开明,没有插手儿子媳妇的决定,或许多少对于她不肯跟着父母之中任何一个感到些许讶异,却睿智的没有多问。 不善解释的她,其实怕亲友过度关心会造成她的压力,所幸大家都很有默契,堂妹们在她面前也绝口不提此事,这让她松了口气。 积压多年的负面情绪好似在一夕之间全数散尽,每天她都很有活力地面对她的新生活,加上有欧维喆的陪伴,不知不觉间她变得开朗许多,宛如之前种种的不如意从来不曾发生过。 按下cd唱盘的播放键,让怀念老歌流泄而出,悠扬的歌声很快充斥整个办公室,她不觉跟着哼唱起来。 坐在一旁的林慧柔瞬也不瞬地偷觑她,接着不敢相信似地揉揉眼,忍不住审视起她来。「中乐透喔?心情这么好?」 「嗯?我吗?」好像到此时才意识到林慧柔的存在,手上还握着彩笔、准备为才勾勒完成的大尺码女装上色的童颜歪着头,不太确定地反问。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然我是跟鬼说喔?」林慧柔没好气地回了句。 crystal好歹是家国际性的服装公司,对旗下的设计师并不小器,除了甄傌凡位居设计部经理,拥有独立的办公室之外,其余的设计师每两位共享一个设计空间,既不吵杂也算隐密;像这个办公室就专属童颜和林慧柔两位设计师共有,可说是绝佳的「八卦场所」。 「我又不是聂小倩,哪来的鬼?」童颜呵呵地傻笑,感觉自己越来越幽默了。「而且中乐透有什么好?突然从天而降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该怎么花才好,随便摆又不放心,徒惹麻烦。」她从不妄想贪得非分之财。 「一点都不好笑。」林慧柔翻翻白眼,差点没拿手上的画笔k她。她的经济守则竟是够用就好喔?真是道地的蠢女人!「我说妳啦,心情怎能这样好?跟妳说喔,连着画那么多大尺码女装,画得我都不想减肥了。」懊恼地攒起眉,她挣扎在减与不减之间。 设计这么多符合自己身材的衣服,霍地发现圆润的女人也可以装扮得粉水,才下定决心的减肥计划瞬时被她丢到一边,真教人沮丧。 她当然知道瘦一点对身体比较好,穿起衣服来更有曲线,但藏在抽屉里的零食不断向她吶喊着:「吃我!吃我!」害她在减肥与吃零食之间三心两意,都快精神分裂了。 「天气好,心情就好啊!」原来快乐是件这么简单的事,她以往都不曾发现。「我看妳也不用减了啦,经理就喜欢妳这圆圆的样子,万一妳减肥成功了,他反而不要妳怎么办?」她恶作剧地恫吓道。 「谁……我要他喜欢我干么?那个人讨厌死了,倒八辈子楣才让他喜欢!」此地无银三百两,林慧柔急着否认。 「是──吗?」童颜将尾音拖得老长,俏脸上尽是戏谑的神色。「呣……早上不晓得是谁被拖进经理办公室,隔了十几二十分钟才出来厚?更夸张的是,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条丝巾……欸,我很好奇丝巾底下藏了什么东西欸,不晓得是不是什么怪怪的『印记』?」 轰~~地一声,林慧柔圆圆的脸胀得火红。 「哪、哪有什么印记?只是圆领的衣服让脖子有点凉,不、不得已才向经理借一条丝巾来挡风……」一个句子说得结结巴巴,林慧柔差点没咬到舌头。 「喔~~原来公司里的空调半点作用都没有啊!」哇哈哈!原来调侃人家是件这么有趣的事,难怪欧维喆经常干这种「勾当」,连她都被传染了呢! 「童、颜!」林慧柔像杀猪般地,扯开喉咙大吼。 「噗!好啦好啦,不闹妳了!」童颜乐不可支,心想自己再闹下去,林慧柔的脸恐怕要烧起来了呢! 不过,这圆圆脸一烧起来……可是会变成烤大饼捏,哇哈哈~~ 「还笑!」林慧柔懊恼地瞪她一眼,心情直线下滑。「妳是怎么搞的啦?心情这么好,也不分一点给人家!」 「怎么?妳心情不好喔?」喔喔,不会是经理恶整心上人的恶习又发作了,蓄意刁难慧柔吧?不然她怎会心情不好? 应该不至于吧!虽然大尺码女装上柜日期不变,但已经从慧柔一人独揽改为由全体设计师全面投入设计工作,那可是差很多的耶,她干么还心情不好? 没道理嘛! 「我本来就没有不好啊,是看了妳这么好,倒显得我不是很好。」林慧柔像在打哑谜似地念了一大串。 「妳到底在说什么?」童颜哑声失笑,搞不懂她的叙述能力哪里出了问题。 「哎~~当我没说。」挥了挥手,林慧柔也觉得自己无病呻吟。「我只是好奇,最近妳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啊?」 「没有啊,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她避重就轻地回道。 从不习惯和他人分享心事,对于自己和欧维喆的发展,她即便想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不如就什么都不说,等到有一天,或许慧柔会自己发现也不一定──倘若她和他之间的感觉维系得够久的话。 「喔,也是啦!」林慧柔其实也挺习惯童颜不多话的个性,倘若今天童颜话说得比自己多,恐怕被吓坏的是自己吧?她自嘲地苦笑。 「妳呢?跟经理还好吧?」童颜将画笔沾上染料,细心地为设计稿妆点色彩。「什么时候可以喝喜酒啊?」 说来好笑,她之前还一直担心自己不小心说溜嘴,万一把偷看慧柔和经理相亲一事说出来就糟了,八成会被慧柔分尸喂狗!未料慧柔在相过亲后的第一个上班日,就主动将她和经理相亲的过程噼哩啪啦地叙述一遍,连她没看到的部分都讲得十分详细,让她暗笑在心头。 「喝大头啦!」说到这个,林慧柔就上火了。「那家伙根本是霸道的大沙猪!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令人生气的男人──」 伴着悠扬的怀念老歌,耳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林慧柔数落着严峻的上司……呵呵,活着真好! 「怎么回事?最近很混喔,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有问题喔!」抓到个空档,好友兼伙伴寒星野晃到欧维喆身边,拍拍他的肩问道。 「会有什么问题?我也是有老爸老妈的好不好?趁着天下无乱事,偶尔回去看看他们也是应该的啊!」欧维喆笑嘻嘻地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不愿和寒分享他的喜悦,而是寒这家伙跟颜的小表妹童芯「有一腿」,为了避免让才接受自己不久的童颜有太大的压力,在还没确定自己和她有远景未来的此际,他宁可多做保留。 「真的假的?改行当孝子喔?」寒星野拉了张椅子坐下,满脸不置可否。 不是说欧维喆不孝,而是他家里家大业大,他的双亲不知念了多少次,要他回去接掌事业,但这家伙自由惯了,就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更直推说家中事业还有位才华洋溢的大哥顶着,乐得在警界当个小警官。 就这理由,欧维喆可说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哪有可能良心发现,回家探望双亲?寒星野打死都不信。 「我没这么伟大,不过偶尔回去看看,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倒提醒他好久没回家,也是该回去看看两位老人家了。 「没有吗?」古怪地看他一眼,他总觉得欧维喆没说实话。「算了算了,你这家伙不想说的事,再怎么挖都挖不出来,我看我还是去巡逻好了,省得碍你的眼。」 笑看寒星野嘟嘟囔囔地走出警局,欧维喆刚从书报架上拿了份报纸准备翻看,挂在腰间的手机蓦然响起,他想都没想便接起电话。「欧维喆。」 「喆,老爸住院了!」 医院里大片令人寒到骨子里的惨白,夹杂着郭燕燕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欧维喆烦躁地扒扒黑发,无力地顶靠着病房墙面。 「别哭了,妈。」年纪大了病痛多,不过一道锋面来袭,欧俊明就因耐不住骤然转寒的天气,一个不注意就中风了,目前还没离开开刀房;老大还在公司里加班,留他一个人在医院陪老妈一同守候。「老爸福大命大,没事的。」 「你还说?要不是你怎样都不肯回公司帮忙,你爸也不会拖着老骨头处理公事……老天爷啊!我怎会生出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称倒是还我一个公道啊!」郭燕燕边哭边骂,还不忘让老天爷背负「连带责任」,看来好不凄凉。 「拜托~~」他颓丧地垂下肩,对老妈三不五时就来这么一下深感无力。 从他懂事以来,老妈就这一百零一套,老套到他都会背了,半点创意都没有。 这时三两个年轻护士由走廊经过,行经母子俩身边,不禁多看了欧维喆一眼,眼睛全冒出粉色的爱心。 飞飞飞~~飞到那个帅哥眼前吧!年轻护士们个个暗自期许。 欧维喆接收到了,但脸上不见任何喜色,反而凶狠地一一回敬一枚大白眼,顿时令小护士们眼底散发出来的爱心全部破灭,顾不得医院内不得奔跑的规定,慌张地窜逃而去。 「拜托?我才要拜托你咧拜托!」郭燕燕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没完没了;见到那些小护士向儿子放电,又让她想起另一档事来了。「都三十岁的人了,不回家帮忙公司也就算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要我怎么跟欧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欧维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后悔了,后悔不该接到老大的电话就没头没脑地往医院冲。老大倒好,美其名留在公司加班,在他看来分明是躲着老妈的炮轰,真他妈的鬼灵精! 「我们欧家就你跟你大哥两个孩子,两个都这么不听话,给你们安排一卡车的名媛淑女让你们遴选,结果咧?嫌东嫌西的,害得我到处赔罪……」 还「遴选」咧!又不是古时候的皇帝,就算选皇后也不用这么隆重吧? 对郭燕燕的叨念充耳不闻,欧维喆凝着走廊外的天空,心,远扬── 她,今天心情好吗?工作顺利吗?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像他一般想她? 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全然忘了老爸还在开刀房里。 「喂,老爸中风你还笑得出来?」陡地一记重压拍在他肩上,欧维杰附在他耳边低语。 「想到局里闹的小笑话,没事。」抹去心头小小的诧异,他很快地恢复镇定,顺口掰了个蹩脚的理由。 「老妈咧?」欧维杰在楼梯口观察好一会儿,没看到郭燕燕的身影,这才有胆子现身。「她没对你『五子哭墓』喔?」 「五你个大头啦,老妈只有一个人耶!」受不了胞兄的文学造诣,欧维喆很难将他和「商业奇才」四个字联想在一起。 「差不多那个意思啦!」爱计较的小鬼!欧维杰敲他一记脑门。「欸,什么时候回来公司帮我?」 他一个人撑公司是游刃有余啦,但看他这胞弟在外头风流快活,他的内心就不平衡;要嘛,就大家一起下水搅和,没道理放他一个人累得像条狗,再不然就大家都放手不管,放给它烂,哼! 「不是吧?你脑袋打结了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啐了一口,他傲然地撇过头去。 他不喜欢受拘束,对商业更是半点皮毛都不懂,更别提兴不兴趣的问题了。从小只要看到数字他就打瞌睡,如果真要他回公司里帮忙,老爸老妈恐怕得先有心理准备──准备公司被他搞垮。 所幸他有个精通算计的大哥,家族企业就需要这种狡狯份子,所有的事情只要交给大哥就没问题了,然后年年等着分股利,乐得轻松愉快。 「现在不是料不料的问题,是老妈急着把我们两个『跳楼大拍卖』好吗?」欧维杰受不了他老在状况外,懊恼得想撞墙。 「干么?买二送一,一件免费喔?」那要不要搭配牺牲价,更具卖相? 「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为了这件事,欧维杰也是躲得都不敢回家。 一个人多轻松啊,爱交几个女朋友就交几个女朋友,今天爱窝哪号女朋友家就窝哪号女朋友家,他才不想被套牢咧! 「你们两兄弟在嘀咕什么?」 两人正聊得「慷慨激昂」,未料郭燕燕的声音由他们高大的身形下传了过来,两人低头一看,正巧看见他们娇小的老妈就站在他们俩中间,形成麦当劳的正字标记──「m」。 「嘶~~」两兄弟着实被狠狠吓了一跳,同时往两边跳开。 「干么?说什么怕我听见?」郭燕燕竖起眉,狐疑的眼紧盯着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像在盯贼一样。 「没、没有。」欧维杰僵笑着,用手肘顶了顶欧维喆。「喆,你有没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亲爱的弟弟,你就担待点吧! 「喆?」果然,郭燕燕的雷达眼迅速转向欧维喆。 欧维喆无力地抬起头,来不及仰天长啸,倏地大喊一声──「啊!开刀房的灯熄了!」 第七章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一如童颜心里的忧郁。 欧维喆好几天没跟她联络了,拨打他的手机也不通,这是打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从没发生过的事,让童颜好不容易变得开朗的性情又转回阴暗,虽不似以往严重,但也相差无几。 「童小姐,妳还在蘑菇什么?」林慧柔像颗球般冲进办公室,身上鲜明的彩装让她看起来更像颗彩球。「时间快来不及了啦!虽然会场离我们公司不很远,但万一遇上塞车什么的,发表会可就要开天窗了!」打从她冲进门开始,一张嘴就没停过,这会儿倒成了只聒噪的彩色鹦鹉。 「我不想去……」或许他会打电话到她家,或许他会在家门口等她……若真如此,她不想让他等太久,毕竟这几天下来,她很清楚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曾经拨过电话到童芯上班的分局,值班警察说他请了年假,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遇上什么困难,偏偏又找不到他的人,她霍地觉得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 交往的这段日子以来,都是他找她,除了一支维系彼此的手机号码外,她甚至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胡里胡涂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除了心焦,她还有更深一层的恐惧。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孤单、寂寞,若是他就此从她生命里消失了,未来的她该怎么办? 茫然地凝着窗外的雨丝,她突然有种被遗弃的错觉。 千金难买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不如从来不曾拥有,那么,至少不会了解失去是件多么磨人的痛楚…… 「吼!妳在说什么傻话?!」林慧柔傻眼了,来不及拉着拼布裙跳脚,先将她推进椅子里,拿起桌上的口红便往她唇上涂抹。「这个发表会可是我们整个设计部一起努力的成果耶,老板也觉得我们这次的风格进军欧美绝对大发利市,全公司都为了这个发表会兴奋得快要疯掉,妳竟然说妳不想去?!妳好歹给我一个不想去的理由!」 在她看来,童颜的「抗命」简直罪该万死! 幽幽地叹了口气。「外面在下雨。」这个理由够烂,跟她唇上的口红不相上下。 「哇咧……」听见那可笑的理由,林慧柔拿着口红的手一时不稳,将童颜纤美的唇足足画大了一号;她连忙抽张卫生纸拭去那失败的唇彩,现在可不流行「茱丽亚萝卜丝」那种宽嘴厚唇了,擦掉重来!「等我画好再讲话啦!没常识要常看电视补充知识,惦惦啦!」 童颜乖乖地闭上嘴,任由林慧柔将她的脸蛋当成调色盘搽来抹去。 爱怎么化就随慧柔去吧,只要别比她身上那套「彩球装」艳丽就行了── 满满的宾客将发表会场挤得水泄不通,一组组崭新的大尺码女装轮流上台展示,每一组展示完的最后,当组设计师依公司要求会上台亮个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便轮到压轴的童颜及林慧柔。 该说是甄傌凡对「爱人同志」特别礼遇,还是她们俩的设计最为出色,总之两个女人在后台等得快枯萎了,终于等到了上台的时机。 撑起僵硬的笑,在公司的大场合里面,无论童颜的心情再怎么低落,都得卖足公司面子。公司可不是请设计师来端架子、摆谱的,这点职业道德她懂,不会失了公司的颜面。 台下阵阵镁光灯和台上刺眼的聚光灯差点令她睁不开眼,还好林慧柔紧抓着她的手,没让她在台上跌个狗吃屎;好不容易适应强烈的光感后,她终于有机会缓缓扫视过会场,「人满为患」是浮现脑海里的唯一念头。 两人走到伸展台的最前端,同时弯下腰向观众鞠躬道谢,在抬起头的瞬间,眼角扫过一抹颀长的熟悉身影;她不确定地回眸凝视,这一眼,晕眩轰然袭上她的脑袋── 她肯定那个男人是她心心念念的欧维喆没错,只不过他身边正倚偎着一名美艳动人的辣妹,那女人一双素臂紧挽着他,两人贴靠得不能再近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在毫无所觉的时候被单方面分手了吗?不然为何在他消失了好几天之后,他身边会出现陌生的艳丽女子,而且和他举止亲密? 强烈的恶心感由胃部泛起,原本就没上粉的小脸在强光下更显惨白,握着林慧柔的手不自觉掐紧,直到慧柔喊痛出声。 「童颜,妳想捏死我喔?」谢过观众转身走往后台,林慧柔没敢声张地压低音量,莫名地瞅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神色不对。「怎了?不舒服吗?」 童颜虚弱地摇了摇头。 他应该知道这是crystal极重要的服装发表会,那么带着那女人前来……是要跟她示威吗? 她在心底低泣,木然的眼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留下和全体同事举行庆功宴,童颜以身体不适为由,逃离那个过于热闹、欢愉的场面。 她没打算探究欧维喆的骤变,或者该说,这些不堪早在她的预料之内,只不过她拗不过自己孤独的心,欺瞒自己、纵容自己贪心地奢求他短暂的温柔,因此她必须责无旁贷地承担所有后果。 一切都得重新来过,她再度将自己敞开的心封印起来。没人疼惜的女孩最不需要的就是情爱,从此,无心无情── 送淑女回家是绅士的责任,欧维喆在crystal发表会后,先将身边的麻烦女人送回家,然后再火速赶回会场,希望能遇上童颜跟她报告自己的近况,可惜却扑了个空。 找不到她人不打紧,结果还被微醺的好友逮个正着。 「来来来,再陪我喝几杯。」甄傌凡拉着他不让他走,在这个值得庆贺的日子里,当然得不醉不归才算有诚意,好友都送上门来「陪酒」了,哪有轻易放他离去的道理!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推拒着老友送上来的酒杯,欧维喆简直欲哭无泪!有人酒用灌的吗?又不是矿泉水,不醉才怪! 「欸,你是看不起我这老朋友喽?」喝了点酒,甄傌凡有点借酒装疯;事实上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好,当兵时全部队的人都知道,因此酒醉有理。「你今天要是不陪我喝个几杯,我们的情谊就到今天为止!」 这分明是刁难!欧维喆暗自叫苦,勉强拿起酒杯和老友对饮。 「放心啦,童颜到家了。」林慧柔匆匆跑来,微喘地向甄傌凡报告。 「喔,那没事了,谢喽!」由于童颜先行告辞,身为上司又离不开会场的甄傌凡,只能麻烦他的「小肉圆」去确认童颜是否平安到家。 幸好她已经安然到家了,他更可以放松地喝个过瘾。 「她怎么了?」原来她已经回家了……欧维喆虽然稍稍放下心,但仍忍不住随口发问。 「阿知,她就说头有点晕,想早点回家休息。」林慧柔也没多想,反射性地将童颜离去前的说辞重复一遍。 头晕喔……那今晚就别烦她了,让她好好休息,改天再说吧!况且现在又被烦人的甄傌凡缠住,看来今晚很难脱身喽! 待欧俊明的病情逐渐回稳,欧维喆的忍耐也已达到极限,他不管老妈和大哥的反对,以年假终止为由,逃难似地离开欧家。 这些天待在家里形同禁足,让热爱自由的欧维喆苦不堪言。 两兄弟轮流到医院照顾父亲不说,好不容易换班回家休息,老妈郭燕燕就像装了雷达眼似地紧盯着他不放,一睡醒就开始跟他洗脑,非要他答应在欧俊明出院后和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们相亲。 他的修养太好,不好意思像大哥那样当面拒绝老妈,他耐着性子听老妈唠叨,毕竟他好些时日没回家了,就当「略尽孝道」好了。 这段日子对他而言犹如地狱般痛苦,他也不是没想过联络童颜,只是老爸住院的头一天,他去洗手间时便不小心让手机掉进马桶,当场牺牲一支手机;找到空档打电话给她,不是忙线中、没人接,就是她正好不在位置上,跟同事研讨设计方向去了,打手机又不通,就这么阴错阳差地错过与她联络的时机。 那天他之所以会去crystal的发表会,是因为老爸的病情已然好转,而一向热爱crystal的老妈直吵着要他一起出席,他在毫无拒绝的立场下,才陪同老妈一同前往。 他看到她的成就了,伸展台上的她是如此亮眼,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却折损不了她的清丽,令他如何都移不开眼光……要不是老妈黏他黏这么紧,他早冲去后台找人了。 送老妈回家后,他借口得去向好友甄傌凡恭贺一下,才偷得些许落跑的时间喘口气,不料到场时童颜已然离开,教他好生失望。 他的心全挂在童颜身上了,因此即使老妈三令五申要他去相亲,他也皮皮地充耳不闻。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母子,而且他相信老妈一定会喜欢童颜,到时他再带童颜回家「拜见公婆」,料想老妈应当不会再同他计较才是。 将车停在童颜家楼下,嘿!不错喔,她家的灯亮着,这表示她没有到处「拈花惹草」,真乖! 兴奋地冲上楼,按铃── 咦?怎没出来开门?睡着了吗?再按── 还是没有开门,他隐隐感到不太对劲。 没道理啊!她的灯亮着耶,理论上应该在家,为何不开门?莫非气他这么些天都没有和她联络? 不管了,他就继续按下去,就不信她不出来开门! 透过门板上的猫眼看清来者,童颜无力地贴靠着门,在开门与不开门之间挣扎。 她无法欺骗自己,在看清是他的瞬间心底涌起一抹狂喜,但数日前发表会上盘据脑海里的画面却让她裹足不前。 她不知道他这时来找自己是基于什么理由,她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忘了那过于刺激的一幕,却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去解读那一幕所代表的意思,夜夜不能成眠。 这种感觉好痛苦,比还没遇上他之前痛苦千万倍!以前她可以冷眼看世界,反正一切的一切都事不关己,再悲惨也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与她无关,但他和她之间却没这么简单。 她头一回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慌乱、伤心,连父母当着她的面争执、谩骂时,她都没这么强烈的感受,只因她早已麻木…… 陡地电话响起,她微微一震,不假思索地冲去接电话。「童颜工作室。」 「妳明明在家,为什么……」 「嘟──」电话那头传来欧维喆的声音,她心一紧,反射性地挂上电话。 「该死!」欧维喆在门外低咒,差点没摔了手机。 原以为她会不会临时到外面买东西还是怎的,自己却像个白痴般在她家门口按电铃,似乎有点笨得过火,霍地他想起自己带着新手机,便拨打她家中的电话试试,没想到地真的在家,还过分地挂他电话?! 很好!不,简直是太好了!他要是不逼得她开门解释将他关在门外的理由,他就不叫欧维喆! 电铃不死心地持续发烧,她摀住双耳,不想再听见那催促的声音,但屋外的男人显然没这么容易放弃;他不再按电铃了,直接捶打铁门,企图用铁门碰撞墙面的噪音逼她出来相见。 「颜,开门,我知道妳在里面!」他才不管隔壁的人怎么想,无论如何,他今晚一定要见到她,要她解释清楚不可!「妳要是不开门,我就在这边敲到妳开门为止!」 童颜惊惧地瞪着门板,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不合宜的举动。 他不知道人家可以告他扰乱邻居安宁的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他是警务人员也一样。 一声强过一声的撞击声催促着她,甚至开始夹杂着邻居抱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的心一分为二,一个固执地留在原地,另一个却早已飞奔前去开门── 「拜托喔!童小姐,妳嘛快点开门!」左边邻居的妈妈受不了了,大声唤着童颜;儿子明天要大考,这样吵下去他要怎么用功准备考试? 「童小姐,妳要在家就好心开开门吧!别再这么吵下去了,年轻人无所谓,老人家可受不了。」右边邻居江先生跟着喊道。 啊!她忘了江家有两位老人家,身体都不太好,很怕吵…… 「童颜!开门!妳不开门我们就这样耗下去!」欧维喆不死心地加入吼声战场,非得逼出童颜不可。 「拜托啦童小姐!我儿子明天真的要考试。」 「妳就开开门吧……童小姐……」 一句句请求的声浪和铁门的撞击声,击溃了童颜的坚持。 她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但她不能连累到左右邻居;况且这是她名下的房子,为了将来还能在这里安然居住,开门似乎成了必然的趋势。 颤巍巍地拉开门板,面对左右邻居,她不断鞠躬道歉,谦卑得连头都没敢抬一下。所幸她的邻居都算明理,并没多加责备便各自回家,让童颜更感内疚。 欧维喆以臂环胸,以前所未有的谴责的眸光瞪着她。 对于欧维喆的责备,童颜倒能视而不见,待邻居们逐一关门之后,她也旋身转回屋里,准备关门将他排拒门外。 「妳到底怎么回事?」大掌轻易挡住大门门板,他真的不懂她怎会变成这样?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教他满头雾水啊! 「我很好。」没有你也可以很好。她闭了闭眼,明知道这是自我欺骗,她却仍倔强地这般告诉自己。 唯有如此,她才能坚强地面对未来,一个独自一人的未来…… 很好?许久不见的黑眼圈重回她漂亮的眼下,太过苍白的容颜像刚从棺木里爬出来,不见天日的吸血女鬼,教他如何相信她很好?看来根本一点都不好! 一脚踩进门内,童颜挡在他和门板之间,不让他进门的意图十分明显,这让他蹙起眉,全然的无法理解。「不让我进去吗?」 「……不方便。」她低下头,幽幽地吐了几个字。 这个回答彻底激怒了欧维喆,他不容拒绝地踩进屋里,「砰」地一声用力将门甩上。「再问一次,妳到底怎么回事?」 童颜微微惊跳了下,抚着手臂不说话。 她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让她和他变成这副模样?两相比较,他才应该是有答案的一方。 「颜!」猛地攫住她的手臂,欧维喆可受不了她这般忽略。「我不过回家处理一点事,妳怎么变得对我如此生疏?妳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闭上眼,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充满鼻端,她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索性放弃。 反正事实摆在眼前,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所谓眼见为凭,就算自己对他思念过度,出现在眼前的影像也不该是他和别的女人紧紧相倚…… 紧凝着她憔悴的容颜,欧维喆心软了。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不必急在一时挖出答案,不论她心里怎么想,她就是自己认定的女人,不会因为小小的误会就改变。 「妳这些天都在做什么?」他深吸口气放软声调,决定不再钻牛角尖,待她卸除紧绷的戒备再另做打算。 「画图。」除了画图,将所有情绪宣泄在彩笔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可悲复可叹,她的世界竟是如此狭隘,贫瘠得惨不忍睹。 「crystal不是才办过发表会,哪还有图可以画?」难道crystal是间吸血公司,全然没给自己旗下的设计师喘息的空间?改明儿个他得跟arden反应一下,太不人道了! 心一拧,现在她终于可以确认,当天晚上自己在伸展台上看见的不是幻影,的确是他没错,不然他怎知crystal刚举办过发表会? 终究,还是露出马脚啊…… 「我私下接的案子,跟公司无关。」学妹的话剧公演找上她为所有角色设计服装,虽然预算不多,但这对她而言是另一种层面的挑战,加上可以藉由设计过程让她忘却所有烦恼,因此她没多加考虑便答应了。 「一定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吗?」他知道童家父母离异后,各拨了一笔款项给她,虽然他不曾过问那些数字,但生活应该是无虞的,那么,她又何必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呢? 「这是我的兴趣,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撇开额外的收入不谈,光是能让她遗忘烦恼这点,就超出太多经济效益了。 欧维喆狠瞪她。「不累?妳看看妳,好不容易不见的黑眼圈又浮上来了,妳很崇拜熊猫吗?」 童颜回他一记白眼。「这一点都不好笑,欧先生。」 欧维喆注意到她称谓上的改变,放开对她的箝制,懊恼地抹抹脸。「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妳根本没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总教人放心不下?」 「我很好,不需要人照顾。」鼻头一酸,她讨厌死了自己逞强的模样。 话才出口,陡地一声好大的「咕噜~~」由她的肚皮传出,当场揭穿她的伪装。 「妳该死的多久没吃饭了?」欧维喆恼火地抓起她挂在门边的外套,二话不说将她塞进外套里。「连饭都没吃,这叫不需要人照顾?」 「你做什么?」她挣扎,不肯配合他的好意。 「先去吃饭,有话晚点再说。」就算要跟他吵,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气力,不然他会有种欺负弱小的错觉。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吃饭!」她没胃口,更不想出门,她只想待在家里疗伤,任何人都不要出现,最好连他都在眼前消失。 「都饿成这样了还不要?!」他气坏了,全然不懂她的心思。「那妳告诉我,怎么样妳才肯吃饭?」 「我……如果一定要我选择,我宁可在家里吃。」 第八章 欧维喆虽对童颜的坚持感到气恼,仍宠溺地将她带往附近的卖场挑选食材;与其让她这样继续饿肚子,不如就顺遂她的心意,否则她可能会继续跟他僵持下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很巧地,才停好车,他远远便看到寒星野和童芯由卖场走了出来。 原本他可以装作没看见,但童颜显然对他有所误解,一直不肯跟他谈,若有熟人居中调解,或许她的抗拒会稍稍减缓,他也才能找到机会切入问题的核心,因此他故意拉着童颜趋上前去打招呼。 童芯对眼前的状况很是意外,不晓得堂姊怎会和欧sir走在一块,心里冒出好几个问号。 寒星野则感到些许兴味,没想到在卖场都可以遇上熟人,还是他的好伙伴,更有趣的是,他身边的女人竟是童芯的堂姊?!不过那女人的脸色很差,看起来像快死了一样,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这家伙,就不能控制点吗?」他以拳捶了欧维喆一记。 基于男人的直觉反应,他认定八成是欧维喆这家伙不懂得怜香惜玉,在「某方面」让她过于「操劳」,以致女人承受不住地「面有菜菜子」。 「我要是没控制,早把她抓起来海打一顿屁股了。」欧维喆闭了闭眼,刻意佯装不懂他话里邪恶的意念;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真是欠扁!「这女人工作起来不要命似的,难道没人教过她什么叫适可而止吗?」他乘机抱怨道。 嘴里唠叨,着实因为心里不舍。他恨自己抽不出时间来陪她,才造成她今天这般憔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童颜拧起眉心冷冷地回了句,这样在她面前谈论她的事,当她死人喔?她也是有自尊的! 「知道个屁!」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正好踩中欧维喆的地雷,他不复平日洒脱的语气,连不雅文字都出笼了。「妳要是知道就不会近两天没吃饭,把自己搞得跟鬼一样。」刚才在车里逼供出来的消息,差点没把他气死! 童颜没有反驳,木然的神情像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让童芯见了胆战心惊。 「那还不快带她去吃饭?!带她来这里做什么?」童芯不曾见过童颜这般冷淡的模样,即使伯父及婶婶发生婚变时都不曾;况且欧sir在做什么?既然有办法将颜颜拉出她的工作室,为何不前往餐厅果腹,偏要往大卖场来?思考逻辑显然有问题。 欧维喆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这个问题他也不瞭啊!「妳问她啊!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坚持自己下厨!」 为免太久不曾进食的童颜昏倒在卖场里,寒星野当机立断,将才采买好的生活用品全数移往童颜的工作室;既然童芯没有厨艺,而童颜又坚持自己下厨,最一举两得的方式莫过于此。 童颜下厨,其余人就等着当老饕,哈! 童颜的动作很快,加上童芯在一旁帮忙,很快地便完成前置动作,男人们则是早已摆好碗筷,丰盛的晚餐同时填饱了四个人的肚子,每个人皆发出满足的饱嗝。 待寒星野躲入厨房洗碗,欧维喆闲着无聊,翻找寒星野和童芯的购物袋来打发时间时,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妈妈速体健?你们买这东西干么?」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好像是孕妇专属的食品。难不成寒怀孕了?!哇哈哈~~他好像快疯了! 「芯补充营养用的,怎么,你有兴趣吗?」童芯的脸色有点怪,凑巧寒星野由厨房洗理完毕回到工作室,他甩干手上的水渍,好心地为他解决疑惑。 欧维喆和童颜在此时显现绝佳的默契,两人四眼同时胶着在童芯脸上,然后有志一同地往下转移,直到童芯平坦的肚子上。 「妳怀孕了?芯!」童颜惊讶地细抽口气,她没想到最小的堂妹竟是行动最快的一个,在和爷爷的约定这件事上。「恭喜喔!」四姊妹里拔得头筹,恭喜是一定要的啦! 「呃……」童芯很是尴尬地搔搔头皮,似乎不知该如何以对。 「等等、等等!」看看她再看看寒星野,欧维喆想不到这一对会进展得如此快速。「孩子的老爸是……寒吗?」他的声音有点梗住,真是……羡慕啊~~人家也要啦! 他这个人不习惯强出头的,吃饭可以吃输寒,跑步可以跑输寒,但生孩子……输给寒就很没面子啊!含恨啊~~ 「难不成是你?啧!」寒星野微恼地瞪他一眼,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伙伴白目得令人讨厌! 「这一点都不好笑。」欧维喆垮着脸,不觉往童颜坐近了些。「我们已经输在起跑点了,小宝贝,再不加紧脚步,搞不好他们的娃儿落了地,我们还蹦不出个子儿来。」他小声地和童颜商量商量,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寒星野和童芯听得清楚明白。 「你、你在胡说什么?」一反刚才的憔悴苍白,童颜的脸色转为红润,且有过度的嫌疑。「麻烦你坐过去一点,欧先生。」两人僵持到这地步,他竟还说得出这种话,真不要脸! 童芯眨眼再眨眼,这两个人……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真是太神奇了珍妮弗!「那个,欧sir……」 「请叫我堂姊夫,谢谢。」脸皮最厚者莫过于欧维喆了,他大方地要求童芯变更称谓,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这叫先斩后奏,先得到童颜亲近的人的认同,那他的机会就更水涨船高了。 童芯狠抽口气,但见颜颜变冷的脸,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去看眼科? 「妳别听他胡认,我有工作就够了。」童颜懒得跟他争辩,起身拉开大门,送客。「时候不早了,我也想休息了,谢谢三位陪我吃饭;除了童芯可以留下来之外,其余两位我就不送了。」赶人的企图再明显不过。 「喂喂,过河拆桥喔?」欧维喆不满地叫嚷起来。「要走他们两个走,我留下。」总之他打定主意,没解释清楚他绝不走人! 寒星野安静地拿起外套,并体贴地为童芯套上外衣。 「很抱歉,童芯不能留下,她现在归我管;至于另一位,我也没有管辖的权利,就麻烦童小姐『自理』了。」离去之前他客气地申明自己对童芯的占有欲,关于欧维喆,则要童颜自己看着办。 童芯临去之前丢给童颜一记无奈的眼神。她也很想留下来,留下来看她这美丽的堂姊和开朗的欧警官打情骂俏,只可惜她身边多了个暴君,身不由己啊! 待寒星野和童芯离开之后,屋里出现短暂的静默── 「你不走还留着干么?」童颜窝进沙发,清冷的嗓音掩不住埋怨。 他可以丢下她一个人消失这么久,她也可以不再在乎他对自己不闻不问。 「欸,妳这女人没感情的喔?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跳起来搂住她,欧维喆痞得令人发指。 他想通了,一皮天下无难事,与其在那边跟她斗气,不如直接切入重点较为实际。 「没有。」她挣扎开来,火速跳离沙发。 「就知道妳没心肝!」浅叹一口,他再笨也知道自己这回彻底惹毛了她,要解释恐怕得花费一番功夫。「这些日子我都待在医院里,因为我老爸住院了。」 童颜睐了他一眼,眸心有怀疑也有忧虑,一方面担心他父亲的健康,另一方面则不愿轻信他的解释。 他让自己这么伤心、无助,倘若这么容易就相信他,未免太没原则了吧? 「不信喏?要不要我带妳到医院看他?」他的诚信面临极大考验,但她怎不想想,拖着疲累前来的他也不好受,难道就不能宽待些吗? 完全不经思考,她直觉地摇头拒绝。 「没什么好怕的,丑媳妇早晚都得见公婆,总不能躲一辈子吧?」虽然老妈逼得紧,但他不认为他们俩得落魄到私奔的地步,因此会见公婆是很正常的,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你、你不要乱说话!」这个人……真想拿剪刀把他的舌头剪掉! 「别再误会我行吗?我说的全是真心话。」真是固执的女人!刚才他被她气得都不禁怀疑自己怎会对她如此死心塌地?没掐死她算她幸运! 但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陷下去就是陷下去了,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那你为何事先都不通知一声?」如果真是误会,好歹先让她有心理准备啊!他这样什么都没说,又不跟她联络算什么?就不怕她担心吗? 话刚脱口,突然一阵鼻酸,清灵的眼立即染上水雾。 「别哭好不好?」眼见她眼眶里快冒水了,他不禁再度轻叹。「我在分局里接到我大哥来电,说我爸住院了,我便赶忙冲到医院去,根本没有时间想太多。」她应该能谅解他当时的紧张才是。 「我知道遇到那种事,大家都会紧张,但你就不能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吗?你知不知道我……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潸然落下。 他不会知道痴痴守在电话旁边的滋味有多难受,任何一通电话响起,都足以让她以为他终于想起打电话给她了;但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在经历无数个失望之后,她终于绝望了。 如果早知道爱上一个人得承受这些揪心、无措,她宁可从来不识情爱,也不会落得为情伤心。 「对不起……」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即使他真的曾经努力过,可惜两人总是擦身而过。「我试着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你们公司不是占线就是妳不在位置上,然后我一忙就又忘了,真的很对不起。」 不在位置上?! 她想起来了,因为越接近发表会,大家的情绪越紧绷,深怕发表会成效不好,也担心成品会开天窗,因此有时间大家就凑在一起讨论怎么将产品做到最好,所以确实有几天她真的常常不在位置上。 ok,这表示他曾试过和她联络,死罪可免,但…… 「你可以打我手机啊!」这条路不行就换条路走啊!他看起来就不像这么笨的人,怎会不知变通呢?她拭去眼泪,拒绝在他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男人很会拿翘的,她才不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 「我打了啊!可老是『目前对方无法接听电话,请稍后再拨』,我才想问妳怎么回事咧!」他也深感不解、满腹委屈咩! 「无法接听电话?」她微愣,陡地冲到桌前,抓起她最常用的包包,由里面掏出手机。「啊!没电了!」 惨惨惨!精神过度萎靡,导致她根本忘了手机是要充电的,原来她才是元凶?!因为很少人会用手机跟她连络,大多打到公司或家里,导致她连自己多久没充电都忘了。 「吼!看看妳有多迷糊。」翻翻白眼,他霍地笑开了。人生总有这么多荒谬的凑巧,偏偏又全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要不误会还真难啊! 「我……我忘了嘛!」她吐吐舌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好啦,这下误会解释开了,别再生我的气了,嗯?」他伸长手臂急欲揽她入怀,却见她脸色一凝,瞬间又像条鱼般由他双臂间溜走。 「你这个没贞操的花心男!痞子男!讨厌鬼!」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开骂了。 失去联络一事她可以不计较,毕竟她自己也有错,但发表会上那一幕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解释! 「又怎么了?」怎会一波才平一波又起?他明明都解释清楚了啊!「欸,法官定人死刑之前至少要宣判罪名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妳这样责备我?」 够了喔!再乱下去就是胡闹了,小心他控制不住脾气,海揍她的小屁屁! 「还强辩!」她最最讨厌死鸭子嘴硬的人了!「我都看见了,你偷吃!」 「偷吃?偷吃什么?」天啊!他完全在状况外,有听没有懂。 「不……不是偷吃,是偷腥!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来往,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喂!天地良心,我发誓我没有!」一个人就一颗心,既然交付给她,就没有多余的可以让人分享,他可不擅长一心多用这一套。 「有,你就有!」她的眼可没瞎,当天在会场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发誓自己不会看走眼。「你跟一个女人搂搂抱抱,不是偷腥是什么?」 「哪来什么女人?打从跟妳交往之后我就没再碰过其它女人,连我老妈逼我去相亲我都没……呃,总之就是没有!」哇咧!说溜嘴了!他轻咳两声,企图蒙混过去。 开什么玩笑?万一让她知道了,八成又没完没了,他还是守口如瓶为妙。 「逼你去干么?相亲?!」她瞇起眼,声音拔高了起来,准确地抓住他硬拗前的尾音。「有了一个偷腥的对象还要去相亲?去啊去啊!又没有人拦你,快去啊!」她口是心非地嚷道。 「根本没那回事!我哪来什么偷腥的对象?妳倒是给我说清楚!」 吼~~女人绝对是世上最难搞定的生物。他这人说一不二,没有就没有,她非得安一个莫须有的女人给他吗?很好,她最好能提出证据,否则她有得受了! 「你那天去了crystal的发表会,对吧?」她的眼紧盯着他,想由他脸上瞧出些许虚应的端倪。 「对啊,我去了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参加啊,他是人类不是犬类,可不符合不准进入会场的规定。「后来我折回你们的庆功会,才发现妳提前离开了,妳那同事──就arden未来的老婆,说妳是因为头痛才先走,所以我想让妳多休息才没来找妳。」 「说谎!你是去陪那个女人了吧?」发表会结束之后,她还有在会场找寻他,是遍寻不着之后她才死心回家的,这男人根本说谎不打草稿。 「女人?」他心里打了个突。那天晚上她看到他带着的女人了吗?那不就是……天!这是多大的误会啊!「妳是说,发表会那天妳看到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吗?」他差点加上个「老」字,真是够了! 「没错,我亲眼看到了。」她义正辞严地强调是她亲眼所见,绝非虚构。 欧维喆霍地放声大笑,笑得童颜满脸莫名其妙。 「你……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她的声音有点抖,终于看清他无情的本质。「可见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她怎会看上这种男人啊?真是瞎了狗眼! 「等等、等等!」伸手阻止她可笑的无名火,他可不想被烧得尸骨无存。「妳先别急着发火,妳知道妳看到的那女人是谁吗?」 「我哪知道?!」她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其间夹杂着强劲的醋味。除非那女人脸上刻有名字,否则她哪知道她是谁? 「那女人是我妈。」 欧家大厅灯火通明,时间是晚上十点半,才刚躺下准备睡觉的郭燕燕被儿子由被窝里拉起,脸上还贴着美容用的黄瓜片,看起来有点狼狈。 「请问,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瞪着不断窃笑的儿子和伫立在眼前的陌生女人,郭燕燕很是气恼美容觉被打扰;晚睡是女人的大忌,明天她又要出席妇女会,让她没敢生气地绷紧脸。 富家太太都爱相互比较,比较谁的服装较为称头、谁的皮肤保养得宛如少女;倘若她耐不住性子发火了,明天肯定会被其它人发现她多了好几条皱纹,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对不起啊!妈,有人不相信妳天生丽质,看起来竟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所以我非得带她回来见见妳不可。」欧维喆的嘴角抽搐得厉害,靠的是绝佳的自制力,才有办法将话说得完整。 「是妳吗?丫头,妳觉得我看起来很年轻?」郭燕燕喜上眉梢,却没敢大弧度地扯开嘴巴大笑,硬撑的结果就是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欧维喆这话说得巧妙,不仅将郭燕燕捧上天,更让爱漂亮的郭燕燕对童颜的第一印象好得不得了,差点没超出满分。 「呃,伯母真的很年轻,我还以为……还以为妳是维喆的女朋友……」童颜这下也不得不相信郭燕燕确实保养有方。 虽然郭燕燕脸上贴着爆笑的黄瓜片,身上穿着看不出身材的宽大睡袍,但由于上次那一幕太过鲜明,她深刻地记住那女人的轮廓,因此她才能确定当天和欧维喆黏得很紧的女人,的确是郭燕燕没错。 「妳这丫头嘴巴倒挺甜的。」郭燕燕终究忍不住地笑瞇了眼,一瞬间又猛然想起自己明天的任务,就是和那些富家太太比美貌,赶忙敛起失控的笑脸。「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童颜,伯母叫我颜颜就可以了。」真糗,头一回见他的家人竟在这种情况下,真教人不敢置信,糗到最高点! 「嗯,那我以后就叫妳颜颜喽!」看这丫头软软弱弱的,却是儿子头一回带回来的女人,得好好观察观察才行。「站起来我看看。」 「啊?」童颜愣了下,看了眼欧维喆,见他点了头,这才听话地起身站好。「怎么了?伯母,是不是我压到东西了?」 「没,我只是看看妳的屁股。」女人瘦一点无所谓,重要的是她的尾椎要够挺翘、够宽大才是会生的母鸡。 她仔细地盯着童颜的臀部猛瞧,瞧得童颜直冒冷汗,不晓得郭燕燕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 两个女人就这么尴尬地僵持着,而在一旁的欧维喆早就笑到不行,蹲到沙发后面笑个够本。 过关! 第九章 误会冰释,欧维喆的首要工作,就是马不停蹄地将童颜在那段日子里失去的元气给补回来,每天不是食补就是药补,照三餐往她公司、家里送,让她公司里的同事们边羡慕边流口水。 「又送好料的来了喔?」林慧柔闻香而至,满脸欣羡地调侃她。「真好耶,每天都送来,要不白白胖胖也难喔!」 「我吃得都腻了。」嫌恶地撇撇嘴,每天都吃差不多的东西,要不腻还真难! 「妳吃不吃?帮我吃一点好吗?」她央求道。 「不好不好,妳可别害我。」她努力施行减肥计划,好不容易才掉了零点五公斤,她不想再把那一咪咪给补回来。「可是说真的,真的好香喔~~」让人忍不住想流口水呢! 童颜直觉好笑。想减肥又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恐怕是胖哥胖姊们最痛苦的难关吧?很可惜她没什么机会体验这种感觉,不论怎么吃,她就是不太长肉。 「吃一点没关系啦,不会因为这一餐就坏了妳的减肥大计。」电视里的胖哥胖姊不是常说「吃完了这餐再减重」吗?慧柔干么那么死脑筋啊? 林慧柔咽了下口水,抬高下颚傲然说道:「不,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说不吃就不吃。」食补可以不吃,但气味不能不闻,人总要呼吸的对吧?她假借呼吸之名,行闻嗅香气滋补养身之实,高招! 「我知道妳很有决心啦,但减肥归减肥,该吃的还是要吃啊!万一把身体给减坏了,经理可是会舍不得的喔!」就像送食补来的那家伙,就恨不得让她肥死,好杜绝其它男人的觊觎。 那是欧维喆在她面前亲口坦承,一切全是他设下的诡计。记得当时她还笑他无聊想太多,但看他再认真不过的神情,她才开始相信他真存有担心她被人抢走的恐惧…… 她不再怀疑那男人是真心在乎她的,因为他的关心和照顾是如此明显、不加遮掩,若再看不清便成了睁眼瞎子,她自认还没胡涂到那个地步。 其实,他的担心根本是多余。 当自己为他日夜担忧、埋怨、痛苦的那段时间开始,她就清楚地明白自己已是泥足深陷。 对不曾与人交心的她而言,这般铭心的爱情已足以称之为「狂恋」──疯狂爱恋,只不过她偷偷放在心底,不好意思也不愿向他表明。 她说过,男人很容易拿翘的,尤其像欧维喆那种满身痞味的臭男人,倘若让他知晓自己醉心于他,且到了狂恋的地步,她相信,那男人绝对会翘起尾椎,高傲地到处炫耀! 「舍不得?妳说谁啊?」林慧柔掏掏耳朵,像听到外星语似的没听懂半句。 「经理啊,妳的阿娜答。」童颜耐心地重复一次。 「鬼才是他的阿娜答!欸,妳搞清楚,我减肥有泰半是为了他耶!他敢啰哩叭嗦我就扁他!」林慧柔浑然不觉她连自己都给骂了进去,扬扬拳头,大有付诸行动的决心。 「为了他……是他要妳减肥的喔?」不对啊,维喆明明说经理喜欢圆润型的女人,怎会变成是经理要求慧柔减肥?难道是……经理口味变了?想不到男人比女人还善变啊! 「不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决斗!」林慧柔的双眼冒出熊熊烈火,一副非得跟对方拚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他取笑我不可能减肥成功,所以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成功!」而且要面带笑容地成功给他看,效法陈雷唱那首歌时的笑容满面。 当年瞧不起她的人,现下坟前的草都长得比她高了,别小看女人的决心和毅力,绝对是很有power的! 翻翻白眼,童颜有种见识到笨蛋情侣二人组的错觉。 虽说每对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势必不同,但这对未免也太另类了吧?另类得教人啼笑皆非。 「童颜小姐,会客室有人找妳!」蓦然桌上的电话响起,总机小姐透过内线传递消息。 「喔,谢谢,我马上过去。」回复总机小姐后,童颜歉然地拍了拍林慧柔的肩,然后离开办公室转向会客室。 学妹话剧公演的服装她全交出去了,连带地为她们介绍打版师和裁缝师,一切程序应该都不会有问题,而且她手上目前没有私接的案子,公司也才刚办过发表会,暂时没有新的计划,童颜实在想不起来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找她。 「爷爷?!」推开会客室大门看清访客后,她的愕然全老实地写在脸上。「你怎么突然跑到我公司来了?」 「有几套西装旧了,想来请妳帮我设计新款的西服。」童子恭拄着拐杖笑道。他其实不需要靠拐杖来支撑身子,但人上了年纪,拿支质感不差的拐杖看起来较有气势、威严,因此他偶尔会将这支红桧手杖拿出来「秀」一下。 「爷爷深居简出,怎么突然想到做新款西服?」接过小妹递来的托盘,她将茶具和茶壶放到接待桌上,小心地倒出滚烫的热茶,端到童子恭面前。「外面天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嗯。」童子恭眸底掠过一抹心疼。他最苦命又体贴的孙女儿啊!四个孙女里,就数童颜与父母的缘分最为浅薄,也因如此,她更需要一个好男人来疼惜她。「芯芯那口子到我那儿提亲了,虽然还没开始看日子,但爷爷我总得先把行头准备好,不然延宕了他们的婚事可不好。」 「真的吗?真是件喜事!」童颜惊呼,不禁为童芯感到欢愉。「我见过那男人,对童芯不错,爷爷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呵呵呵~~」童子恭捻着胡子笑了。「还早还早,解决了童芯那鬼灵精丫头,还有妳们啊,还不是一样让我操心?」 「颜,arden未来的老婆说妳在这……童老爷子?」欧维喆陡地没头没脑地冲进接待室,见到童子恭时微愣了下。「呃,你好。」 「你知道我?」童子恭眼底闪过一丝清明,总算看清这小伙子的模样。 「嗯,我在分局里见过你,在你到分局找童芯那次。」欧维喆自在且坦白地自己招供。 他没打算隐瞒什么,毕竟往后他见到这老家伙的机会多得很,如果他猜得没错,今天童子恭之所以来找童颜,九成九和当时到局里找童芯的目的差不多──老太爷看孙女婿。 只不过这老太爷竟会找到颜这里来,而不是到他工作的分局,这倒有点诡异……难不成这老家伙算出他今天下午没班,还算出他会溜过来找童颜?! 见鬼了!没那么可怕吧?!头皮一麻,他打了个哆嗦。 「嗯,我也知道你是芯丫头那口子的好搭档。」啜了口茶,童子恭慢条斯理地接下去说道:「我还知道你是欧氏企业的第二顺位接班人,我说的没错吧?」 欧维喆心里打了个突。横竖他连自己的背景全都查清楚了?真是只老狐狸! 「我不是经商的料,公司有我大哥就够了,我没兴趣跟他争龙头。」听好喽!以后你孙女可没当总裁夫人的命,最好早点看清现实。欧维喆在心里默想。 童子恭浅浅地扬起嘴角,再啜了口茶。「这跟你有没有才能无关,一山不容二虎,才是你不接掌家族企业最主要的原因吧?」虽然他是以问句结尾,其实答案就在其中。 微微瞠大双眼,欧维喆不得不佩服童子恭。连他从不曾跟任何人提起的内心想法都能探知,果然不愧是老谋深算。 「颜丫头,帮我量个身吧!很久没做衣服,尺寸我都不记得了。」童子恭站了起来,招呼童颜靠近。 「好的,爷爷。」童颜乖顺地由口袋里掏出布尺,凑上前为童子恭仔细丈量尺寸。 「丫头,这男人不错,可得抓牢喔!」趁着两人贴近的时刻,童子恭极小声地在童颜耳边低语。 「爷爷!」童颜低声惊呼。难道爷爷知道她和欧维喆的关系? 童子恭顽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开心地哈哈大笑── 一双魔掌没节制地在女人柔美的躯体上揉抚,好一副春色无边图──陡地女人一个翻身,「啪」地一声,粉嫩的小手正好巴中魔手的主人,主人的脸上立即浮现明显的五爪印…… 「不必这么用力吧?」男人委屈地摀着脸,两眼一泡泪,全然没料到女人如此狠心地对待。 「噗~~」刚由睡梦中被扰醒,且一掌飞送个锅贴出去的女人正是童颜,她被亲密爱人欧维喆委屈的苦瓜脸给逼笑了,而且是很没气质的喷笑,彻底将她的气质破坏殆尽。 呿!破坏她的名节! 「还笑?我真歹命,竟然会爱上妳这么无情的女人……」 男人守则之一,该撒娇的时候还是得撒娇。没人规定男人非得刚毅坚强不可,面对心爱的女人,有绝对耍赖撒娇的权利,他努力扮演着怨夫的角色,差点没拿条手帕咬进嘴里。 「我又不是故意的。」瞧他那副哀怨的模样,童颜实在止不住唇边颤抖的笑意。人家睡得正好,哪知道会有登徒子来扰人清梦?还是吵人一夜,完全不给人睡的登徒子。「我以为是蚊子之类的飞虫嘛!」所以她是无辜的。 「妳看过像我这么帅的飞虫吗?」他的脸黑了半边,再难发挥高超演技。 「你?飞虫?」她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你的头那么大,配上小小的翅膀很可笑耶!哈哈~~」 「还笑!」他都快气炸了,她竟还笑得出来?!简直没心没肺。 「人家觉得好笑嘛!」她也知道自己越来越爱笑了,但这就像会上瘾似的,一旦染上了爱笑症,想改也改不了。 「再笑啊!看我怎么让妳笑不出来!」大手一扬,他将被子一掀,以饿虎扑羊之姿扑上她,脸上浮现狰狞的线条。 「啊!」童颜惊叫了声,赶忙敛起笑纹,没敢企图在虎口上拔牙。 「哼哼,a惊丢厚!」他轻哼两声,得意地咧开嘴笑,很阴险的那种邪笑,然后笑容一凛,瞇起的眼露出凶光。「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会让妳知道得罪我有什么下场!」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童颜伸手拍拍他的俊颜。「别闹了,古惑仔昨晚就演完了。」 昨天下班后,两人到光盘出租中心租了片八百年前的老片子「古惑仔」,看完之后他就宛如被剧里的主角附身似的,她从没见过像他这般入戏的家伙。 她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会爱上这个男人?满脸痞样不打紧,看了部电影还能染上古惑仔的流气,全然违背她既定的择偶原则,失算! 「妳怎么知道我就想表演古惑仔?」他微感诧异。 其实他根本不用拿电影当范本,身为警务人员,见过的混混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只是他觉得好玩故意闹她,没想到竟然被她一眼看穿?!真没面子! 「你啊,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她漾开绝美的笑容,幸福感充塞心头,彷佛就要满溢。 原本以为他难懂,但后来发现他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加掩饰,全然呈现出真实的性情;她知道他在别人面前并非毫无防备,可为了她,他情愿放弃所有的防护罩,只为了让自己更了解他,因此她才能轻易猜透他的想法。 「真的吗?」他的眼亮了起来,弯起的眼透出些许邪恶的光采。「那妳说说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行!」她抿起唇摇摇头,掀开被子,捞起床边的衣服准备起床。「欧妈妈约我今天去逛街,我不能食言。」 「吼!妳的应酬比我还多!」他心理不平衡了,懊恼地捶了记床板。「妳是我的女朋友耶,不陪我跑去陪我老妈做啥?」 她变得开朗是好事,但他没想到的是,随着她性情的转变,人也跟着「红」了起来──不是她的堂妹们缠着她开讲,就是她那肉圆妹同事找她当爱情顾问;童老爷子想念孙女儿他无话可说,可是连老妈都来轧一脚就说不过去了,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得变成怨夫的下场,还是被打人冷宫永不翻身,最惨的那一种,呜…… 「欸,怎能这样说你自己的妈妈?」责备地赏他一记大白限,用力拍了下他的大腿,当作他说错话的惩罚。「欧妈妈又没女儿,你们两个当儿子的又粗枝大叶不了解她,她移情到我身上也是无可厚非啊,不行喔?」 郭燕燕对她很好,打从心里关心她、疼爱她,比她的亲生母亲陈美贤还照顾她,对此她很感动也很感激,因此只要郭燕燕开口,她一律照单全收。 「行啊,很好啊!」 她和老妈感情好是件好事,这表示他们将来不会遭遇婆媳问题,他也不致成为夹心饼干一枚,但这么多人瓜分她,加上求婚求了上百次,一天内没十次也有八次,但她就是不点头,害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又担心有人会趁他不注意时把她抢走……她都不明白人家也会不安啦! 「那就好啦!乖喔,我陪欧妈妈去逛街,你自己找事情消磨时间嘿!」她扯开笑容,很满意他的回答。 「可是我怎么办?妳到底把我摆在哪?半点都不在乎我似的。」哎~~天空为何这么蓝?好忧郁喔! 「我在乎你啊!」童颜微微一愣,没想到到这时他还问这问题。 「哪有?我怎么都没看到?」他就是不喜欢她的注意力被抢走,连女人都不行! 「在这里,就在我心里。」童颜拉起他的手,将之贴靠在自己的左胸上,严肃地凝着他的黑瞳。「我从没这么在乎一个人过,你是唯一的一个。」 她说过,男人会拿翘,她总以为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爱恋更可以抓紧他的心,却不知这样做会造成他的不安。 累积了太多不安,势必成为不满,她不要也不愿自己的恋情因此而早夭,因此不说清楚不行。 「颜……」欧维喆没想到她会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表白,一时间也感动得莫名其妙,伸手紧紧将她抱个满怀。「对不起,都是我小心眼,对不起……」 他后悔死了,要不是自己的爱计较,不会再让她露出那样悲伤的眼神;以后他不再犯了,只要知道她心里有他就够了。 童颜也伸手用力回抱他,这情景看来是如此令人感动,如果没有小小的意外发生的话── 「颜,妳这样抱着我,我……我又冲动了……」她的味道好香,身子好软,抱着抱着不知不觉就冲动了,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你?!」童颜瞠大双眼,不敢相信才经历一夜激战的男人竟还如此精力旺盛!「我刚跟你说过了,要陪欧妈妈去逛街耶!」 天啊!她开始担心日后无法应付他永远无法餍足的欲望,真是太……教人兴奋了! 「我知道啊!可是它……」沮丧地指着裤裆,他好想哭喔~~「它不听话我也没办法啊!」 「那……冲冷水澡?」小说都这么写的,冲一冲就退火了,有效得很! 「在这种天气?!」有没有搞错?今天气温不到十度!「不感冒才怪!」他气急败坏地低吼。 「那怎么办嘛!」慌乱之中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舍不得他难受的童颜妥协了。「还是你可以……速战速决?我剩不到半个小时……」 房里出现短暂的静默,两人相互瞪视。 紧接着,掀动被褥的窸窣声传了开来,伴杂着逐渐紊乱的浅吟、低喘,燎原大火正以狂野的速度蔓延,床板甚至因此发出「嘎吱」声。 当激情逐渐飙上高点,陡地刺耳的电话响起,同时让两人的身躯更为紧绷。 「该死!」他低咒!哪个白目这么会挑时间?他就快来了说!「不管它,没人接自然会停。」当作背景音乐好了。 「可是……」可是电话线快烧起来了耶! 无法忍受她不专心似的,他懊恼加抓狂地接起话筒。 「哪位?」真喘!他控制不住喘息紊乱的气息,语气凶狠得像想砍了对方。 童颜羞得冷汗热汗齐飞,不敢相信这男人连接电话的时间都不肯稍停,害她只好将脸埋进枕头,就怕发出任何羞人的声音被人听了去。 「……」对方没有响应,彷佛闻嗅到不寻常的讯息。 「不讲话我要挂了!」背脊传来些许酥麻,越是如此,他的嗓音越显得紧绷和不耐。 都到最后关头了,这白目竟还不出声?真是欠扁! 「儿子啊,你跟颜颜在……做啥?」郭燕燕赶在他摔电话前出了声,语调显得十分尴尬。 来不及对老妈做出任何回应,窜至顶端的情潮在瞬间爆发开来,两具贴紧的身躯同时发出惊喘及低吼── 「啊~~」 尾声 那件尴尬的乌龙事件发生之后,童颜根本没脸见郭燕燕,躲了她好些日子,直到郭燕燕登门找她喝下午茶后才宣告终止。 也因为那件糗事,加速了她和欧维喆之间的喜事,喝完下午茶的隔天,郭燕燕便领着儿子前去拜会童子恭,三两下便将婚事敲定,功德圆满。 话说三个堂姊妹皆答应帮忙童芯的婚礼,四人约好了要碰面商讨一下注意事项,怎知就有个不合群的家伙出现──独漏一个童语。 「小语咧?怎没来?」礼服由她一手包办没问题,礼金部分由数字概念超强的瑶瑶负责,至于口才流利的小语……就担任主席吧!童颜在记事本里记下各自的任务,顺口问了句。 童瑶搅拌着咖啡。「谁知道,钓男人去了吧?」她可没童颜那般细心,该做的事记脑子里就好了,还带记事本?麻烦! 童颜和童芯对看一眼,决定由童芯发言。 「瑶瑶,我记得上回妳说要包养个男人,怎样,成不成?」抚着微凸的肚子,童芯故意说得轻松,事实上她好奇死了! 「成!」说到这个,童瑶的活力就涌现了;她拍了拍桌子,一副大姊头的海派模样。「我童瑶说的哪有不成的道理?不成也得成!」 虽然童瑶将话说满了,但童颜和童芯全然看不出来她到底做不做得到?毕竟养个男人并不像养只小狗小猫那般简单,还有很大的议论空间。 「瑶瑶,妳别忘了爷爷要的是优秀的男人喔,妳随便在路上捡未必捡得到,况且愿意被包养的男人……妳确定能说服得了爷爷?」童颜一向想得多,就她认为,愿意被包养的男人约莫就是吃软饭的,实在很难想象会有多优秀。 「安啦安啦,我又不像妳们那么大胆,义无反顾地往婚姻里跳。别忘了,爷爷答应可以只留『种』就好!」她觉得结婚比生孩子还可怕,即使「谣传」生孩子是件足以令人痛到昏倒的差事。「妳们别担心我啦,婚礼耶,不是办家家酒,妳们才是该烦恼的人吧?」 「没什么好烦恼的啊,爷爷会准备好,我们只要到时间人到就好了。」童芯露出甜笑,优雅地喝了口牛奶。人家说胎教很重要,从现在开始,她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和情绪,免得「祸延子孙」。 「哟!那倒不错,省了不少麻烦。」爷爷最贼了,每次都用这么诱人的招数拐她们;偏偏明知被拐,她们还都被拐得心甘情愿,真没天理!「不过先说好喔,妳们可不能跟爷爷说我的男人是我花钱养的喔,不然会被爷爷笑死!」 「会吗?」童颜不懂地反问。「如果对方不差,爷爷干么笑妳?」 「经济效益啊!」童芯笑着代童瑶回答。「瑶瑶一定在想,爷爷利诱的奖金未必够负担她包养一个男人的数目,万一让爷爷知道了,会笑她砸大钱换小钱啦!连这都不懂,笨颜颜。」 「嘿咩!我就是这个意思的啦!」这个童芯好样的,脑袋一样精明。「不错捏芯芯,妳没有因为怀孕而变笨嘛,我听人家说女人怀孕,十个有八个会变笨,怎么在妳身上就看不出来?」 「因为我冰雪聪明啊!」瞧见寒星野和未来的堂姊夫远远走来,童芯笑得更为灿烂了。「我老公来接我了,颜颜,妳男人也来了喔!」 童颜脸一红,瞪了童芯一眼。「什么男人?难听死了!」 童颜早就看到他们一起出现,但为了不让还没找到对象的童瑶见了心里吃味,她并没有出声,结果童芯那笨家伙倒先说了。 谁说怀孕不会变笨的?在她看来就会! 「本来就是男人啊,不然还是女人喔?」童瑶翻翻白眼,赫然发现前方停车场停进一辆眼熟的枣红色轿车,不自觉地泛起浅笑。「欸,别以为只有妳们有男人喔,我男人也来了。」 童颜和童芯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哪里?在哪?」 「喏!就走过来的那个啊。」指了指锁好车正要走过来的男人,童瑶压低音量,显得特别小心翼翼。「妳们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到任何有关『包养』的字眼喔,男人嘛,自尊心强得很。」 「嗯嗯嗯!」两个女人点头如捣蒜,但随着男人越走越近,她们心里的疑虑也越扩越大── 那男人……真的是被瑶瑶包养的吗?看起来瑶瑶才像被包养的那个耶! 三个男人趋近各自接走属于自己的女人,徒留一堆未解的问号…… 【全书完】 编注: ☆关于菜鸟警察童芯和野蛮男人寒星野的故事,请看【猎男行动】系列之一──采花442《征服野蛮男》。 ☆关于炒作股票高手童瑶和贫穷男潘韦儒的故事,敬请期待采花【猎男行动】系列之三──《买断贫穷男》。 ☆关于高中老师童语和纯情男人桑瀚扬的故事,敬请期待采花【猎男行动】系列之四──《诱拐纯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