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亲亲逃夫》 楔子 艳阳下,栉比鳞次的商业大楼看板,最近出现一则令人莞尔的「告示」—— 警告亲亲逃夫 袁睿皓 你的妻子孙绮云因习惯你的拥抱、亲吻及呵护, 自你蓄意叛逃后思念成残、思夫若渴,精神状况已濒临失心疯边缘, 若恐拥有精神病患妻子一名,请尽速与绮云联络! 也请各位朋友帮忙注意协寻,谢谢! 来来往往的人群,皆被这则「警告亲亲逃夫」的告示所吸引,其中不乏调侃者颇富兴味的多瞧几眼,连日来已成附近上班族讨论的话题。 在贩售五饮品休闲小站前,一个男人正低头从口袋中掏出零钱,不经意听见几个女学生对着广告看板指指点点;他抬起头,瞇眼一瞧 哇哩咧~~那女人有没有搞错啊?留这是哪一国的告示?简直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他拔起腿就跑,浑然忘了自己才向卖饮料的工读生要了杯冰绿茶。 「喂,先生,你的绿茶!」工读生吓一大跳,望着丢在柜台的零钱,和自己手上的绿茶,这…… 歹年冬厚肖郎,怎么偏巧让他碰上一个? 第一章 婆娑的树影,飘扬的白纱,衬得穿着白纱的人儿更为亮眼,细致的彩妆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描绘得更加动人,眨动间流露盈盈媚波。 「喂,小姐,时间快到了耶,妳的新郎怎么还不见人影?」伴娘邓英英直盯着手表看,好像这么看着,时间就会走得慢些似的。 「是啊,睿皓怎么还没到?」被邓英英这么一说,孙绮云开始觉得不安,她移动一下发僵的臀部,坐了一整天,屁屁还真有点疼呢!「该不会是塞车吧?」 「塞妳的大头啦!」邓英英没好气地睐她一眼。「妳喔,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怎会做这么匆忙的决定?那个男人妳不过见了三次面,就当三次都算约会好了,这样妳也敢决定嫁给他?真不晓得妳在想什么东东!」 孙绮云无辜地眨眨眼。「他不错啊,斯文有礼,谈吐不俗,又不会对我毛手毛脚,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 「我不是说他不好,是妳跟他认识根本不够深。」邓英英双手插着腰,看起来像个茶壶。「妳要知道,妳的身价不菲,以往那么多男人都是为了妳的钱才找上妳,难道妳还学不到教训?」 说来这孙绮云也挺可怜的,虽有万贯家财  她的父母因飞机失事,在她就读中学期间便离开人世,留下大笔的遗产给她。有钱是有钱,但人也未免单纯得过火,这么毫不犹豫便决定将自己嫁给一个才见过三次面的男人,在邓英英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欸,睿皓很有风度耶,约我出去都没花到我半毛钱,我相信他不是因为我的遗产才接近我的。」孙绮云泛起浅笑,对自己所选择的新郎颇为满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个用传家戒指向我求婚的男人啊,我当然欣然接受。」 或许是孤独太久,她一直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庭。虽然爸妈过世之后,叔叔义不容辞地担起她监护人的责任,但因为叔叔有自己的家庭,她和叔叔住在一起,总觉得格格不入,因此她选择一个人住。 她始终就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就算朋友都对她不错,但一个人独处时,她就孤独得快发狂了,也难怪她渴望拥有一个家。 当然她心里明白,很多男人是为了她所拥有的有价资产才接近她,但极少像袁睿皓这样,在她面前从不曾提起「$」这个符号,因此当袁睿皓向她求婚,她便毫不考虑地答应了。 邓英英翻翻白眼。「人家向妳求婚,妳就点头喔?我路上随便买一颗戒指,信口说它是家里代代相传下来的,这样妳就信喏?妳到底有没有大脑啊妳?」 「当然有。」孙绮云慎重地点了下头,天真地指着自己戴着白纱的头。「不就在这里?妳的眼睛真大,该配眼镜了。」 无力地拉着窗帘,邓英英好想哭喔。 这什么跟什么嘛!人家为她担心得要命,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皇后不急,急死宫女。 「绮云,时间快到了,妳准备好了没?」孙朝威推开新娘休息室的门,他是孙绮云的叔叔,也是她的监护人。 当然,在她成年之后,他便卸下这个职务,但今天他可是女方的家长代表,得牵着绮芸的手走出礼堂,代替过世的大哥完成最重要的工作。 「嗯,我好了。」露出甜美的笑,对孙绮云而言,孙朝威就像她第二个父亲一般,她由衷感谢叔叔对她的关爱,弥补她失去的父爱。 「可是新郎怎么还没来?」孙朝威同邓英英一样,不停地看手表,额上冒出薄汗,就怕事到临头出了什么状况。「妳打过手机问了吗?」 毕竟大家都对孙绮云选的对象不甚熟悉,但愿「落跑新郎」的戏码不会活生生地在他们身边上演。 「打了,但没人接。」随着休息室外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孙绮云原先的气定神闲也逐渐消失不见,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别担心啦叔叔,睿皓他一定会来……」虽然她变得犹疑不确定,却仍强自镇定安抚邓英英和孙朝威。 「爸,新郎怎么还没到?」孙朝威的女儿孙婷仙冲进新娘休息室,她的年纪和孙绮云一样,脸上带有明显的娇气。「外面的客人都快等不及了呢!」 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句,让孙绮云越来越不安,但袁睿皓的手机没人接听也是事实,这下叫她到哪里找人去?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正当新娘休息室里一片紧张,陡地总招待跟着冲进休息室里,脸上有说不出的轻松。「快快快,大伙儿等你好久了。」新郎就跟在他身后,教人等得发狂呢! 休息室里的每个人都瞪着「新郎」瞧,尤其是邓英英和孙婷仙。 邓英英之所以瞪得特别用力,是因为她得将这男人的样子记清楚,万一将来绮云受了什么委屈,她好去报警抓人;至于孙婷仙,她那双凤眸根本是黏在袁睿皓身上了。 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孙绮云总是得到最好的?大伯比老爸有钱,孙绮云是独生女继承所有的遗产,不像她以后还得跟弟弟分,而且更过分的是,孙绮云竟找得到如此优质的男人为什么她孙婷仙身边就只有苍蝇围绕? 情况太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孙婷仙忿忿不平和嫉妒的神色,孙绮云缓缓地站起身来,正打算对另一半大发娇嗔,可是定睛一看后,顿时双眼圆瞠。 「你……」哇咧!这家伙是谁啊 「不好意思,我有些话要跟我的新娘说一下,能不能麻烦清个场?」男主角轻松地露出浅笑,半点都不像赶场过来的样子。 「呃,是这样吗?那可别让我们等太久,毕竟外面的宾客已经等不及了。」孙朝威点了点头。 人家小两口在这大喜的日子说些甜蜜话无可厚非,他们没有拒绝的道理,因此他负责将新娘休息室清空,自己也殿后离开,让小两口在典礼前小聚。 很快的,稍嫌拥挤的新娘休息室变得宽敞起来,仅留下今日的男女主角。 「你……你是谁?」孙绮云困难地开口,过度的错愕,几乎让她遗忘说话的能力。 「我是袁睿皓啊!」男人漾起迷人的笑容,自然得瞧不出半点窘迫。 「少来!」孙绮云有种被耍弄的错觉,当场秀眉一扬,大小姐老大不高兴了。「你跟睿皓是有那么点像,但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是他,不是!」 纵使她和袁睿皓只见过三次面,但她还不至于胡涂到连自己未来的另一半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轮廓是与袁睿皓有几分神似,但鼻子挺了些、双唇薄了些、眼神也犀利了些,整体而言比袁睿皓更加俊俏几分,但他绝对不是袁睿皓。 男人掏出口袋里的皮夹,翻出里面的身分证,递到孙绮云面前晃两下。「喏,我的身分证,足以证明我是货真价实的袁睿皓。」 不敢置信地接过男人手上的身分证,孙绮云睁大双眼看个仔细,这一看,差点没让心脏跳出来。 「怎么会……」天哪!这是怎样的荒谬?这男人竟然真的叫袁睿皓,出生日期还与她认识的袁睿皓同年同月同日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可以肯定这家伙跟她所认识的袁睿皓不是同一个人,但……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呢? 男人耸了耸肩,自在地坐入沙发,说出一段她以为只可能在小说里会发生的情节—— 「跟妳交往的男人是我的堂弟袁睿哲,他冒用我的身分跟妳认识、交往,最后还跟妳求婚,就这样。」他说得简单扼要,可是听在孙绮云耳里,却犹如轰然雷鸣。 就这样那她是什么?闲来没事打发时间的玩具?连婚礼这盛大的场面都派上用场,这不稍嫌太过火了点吗? 「那、那他人呢?」天啊!她现在该怎么办?该如何到宴客厅上去跟所有的参与来宾说明,这不过是一个男人的恶作剧,在场的每个人全都是闹剧里的一角,无一幸免? 这教她如何说得出口?如何丢得起这个脸? 「跑了。」袁睿皓跷起二郎腿,轻松得彷佛那个恶作剧的男人与他半点关联都没有。「应该说是『私奔』了,跟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私奔。」 晴天霹雳!孙绮云失神地坐回梳妆 前,不是因为腿酸,而是腿软,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全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个冒名的男人倒好,和女朋友恩恩爱爱的双宿双飞,留下这个烂摊子要她怎么收拾?如果,如果她可以立刻由地球上消失,那不知该有多好? 问题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假想,早晚她都得走出这间休息室,去面对外头所有的亲朋好友,然后等待着明天成为社交圈的丑闻女主角。 「好了吗绮云?孙叔叔在催了。」门板上响起敲门声,邓英英的声音透过门板飘了进来。 「我们马上出去,再一分钟,ok?」袁睿皓对着门的方向喊道,见门外已不再有声响,重新摆回先前的坐姿。 「一分钟」他以为一分钟有多久?不过是六十秒而已,六十秒后她该如何面对这整个世界? 孙绮云的心乱成一团,心慌、茫然,独缺伤心。 她没有时间去酝酿如此耗费心力的情绪,她只希望在她最无助的时刻,有人能适时拉她一把—— 「差不多了,走吧!」袁睿皓起身拍拍裤管上的绉痕,动作优雅而自然,并朝她伸出手,邀请意味浓厚。 孙绮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呆滞失神的眼几乎对不准焦距。 「妳总不希望婚礼开天窗吧?」袁睿皓无所谓地撇撇嘴,看来仍英气逼人。「既然妳的喜帖上,新郎是印着我的名字,无论如何我都该扮演好新郎这个角色,请问孙绮云小姐,妳有任何意见吗?」 意见?有,她很有意见,也有怨言,更有一大堆数不清的不满!但为了外面的宾客、亲友,她只能将这些意见、怨言及不满全吞回肚子里,伸出细长的小手让眼前的男人握住。 「你……为什么要帮我?」既然一开始就是个闹剧,不如就以闹剧收场;只不过这个人还真怪,干么出面蹚这趟浑水?他根本可以假装完全不知情的,不是吗? 「我说过,喜帖上印了我的名字,我就得将这个角色扮演好。」牵着她推开休息室的门,他从容地走上铺好的红毯。「倒是绮云小姐,妳是今天众所瞩目的焦点,能不能请妳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呢?」 在牧师的见证下完成婚礼,这对头一回见面的「小两口」被双方亲友拉着到处拍照,让孙绮云百思不解。 「我们家族这边认不出你就算了,难道你家那边的人也认不出来?」即使她和袁睿哲只见过三次,她都可以分辨出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同,他家族的亲友会这么混吗?毕竟他们两人并不是双胞胎,不完全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认得出来啊,他们早就知道新郎是我而不是睿哲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认为要跟我结婚的是你?」她问得好困难,这么大的事,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只有少数几个知道真相。」趁着那些兴冲冲的人累坏了,放大伙儿休息的空档,他牵着她到树下稍作休息,一并解决她的疑问。「不过这是我们这边搞出来的麻烦,没有人会愿意撕破自己的面子,而我出来顶这个位置,反而让他们松了口气,哪还有拆穿的道理。」 噢,说得也是,但──dsxwe23 「但你不是我想嫁的那个人耶,接下来该怎么收场?」老天爷,她一向是循规蹈矩的好女孩,长这么大,从没出过什么特殊状况,未料头一回出状况,就是这么令人头大的麻烦,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别担心,只要我们不去户政事务所登记,妳的配偶栏还是空的。」袁睿皓几乎不用思考便可以回答她的问题,流利得几乎让她认为这家伙已练习过千百回。 「况且现在离婚率这么高,等过阵子风声过去,不再拿这个话题做饭后甜点时,再宣布我们因个性不合而离婚,这不就解决了?」打开矿泉水递给她,这也是体贴的朋友带来的,正好派上用场。 孙绮云啜饮着矿泉水,心头的不安稍稍降低。「那,我们要演多久的戏?」 袁睿皓打开另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润润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谁知道?现代人的步调快,或许忘性也快,慢则一年,快则三个月不等,到时再看吧!」 「噢……」她无力地呻吟了声,小手摀住小脸,欲哭无泪。「还要撑这么久?真要命!」 「很快了,难道妳想让社交圈的人形容妳是被闪电厌弃的新嫁娘?」袁睿皓觉得好笑,帮她拨开白纱上的落叶。「那下场恐怕没比今天新郎逃婚好上多少,妳就忍耐点吧!」 「嗨,堂姊夫,来陪我拍个照嘛!」孙婷仙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一靠近袁睿皓便主动攀上他的手臂,热情得稍嫌过火。 「妳是……」袁睿皓不着痕迹地摆脱她的热情,瞇起眼盯着她那张妆容过度的脸,心生嫌恶地撇撇嘴。 「孙婷仙,我叔叔的女儿,小我几个月。」孙绮云毫无防备的开口为他介绍,由于她的心情太过紊乱,今天拍的照片也比她这辈子从小到大拍的还要多,她都忙昏头了,根本没注意到婷仙的动作有多不合宜。 「是啊,大家以后全都是亲戚了,陪人家拍个照嘛!」孙婷仙娇嗔了声,她的眼可说是完全黏在袁睿皓身上,不管才刚被他推拒过,立刻又像八爪鱼般黏贴过去。 「等等,等等。」奇怪了,这女人是花痴吗?虽然他见过不少花痴女,但好歹他在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堂姊夫,她这举动不稍嫌过分了点吗?「问问妳堂姊吧,今天开始我是她的所有物,我跟她是一体的,她拍我才拍,不然就抱歉了。」 「厚~~」孙婷仙不满地直跺脚,含怨地瞪了眼孙绮云。 孙绮云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个男人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吧?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如此流利真教她甘拜下风。 感觉到她的眸光,袁睿皓顽皮地朝她挤挤眼,看起来就像情侣在互传情意一般,瞧得孙婷仙心里更不是滋味。 「绮云,妳的新郎让是不让?」她呛声了,隐隐有种挑衅的意味。 「拍照可以,但新郎是不让的。」或许是他的顽皮感染了她,孙绮云开始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来吧,我们三个一起拍。」 「拜托~~三个一起拍多不吉利啊!」孙婷仙不依了,懊恼地以手插腰。 「那就别拍了。」袁睿皓全然不给情面地回敬一句。 他最讨厌这种娇到不行的女人,半点礼貌都不懂,真不知道她家里是怎么教的。 孙绮云轻轻以鞋尖踩了他一下,示意他住嘴。 就某种层面而言,叔叔家就等于她的娘家,且因为叔叔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关系,她对堂弟堂妹的确是纵容了些;大家都是亲戚,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别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得双方不愉快,她可不想让人认为她有了夫家就不要自个儿的娘家。 「不然这样好不好?婷仙,妳把小花童带来,我们一起拍,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不吉利的禁忌了。」她扯开笑,思索着变通之道。 「不要!」孙婷仙可拗了,当下头一甩,恼火地扬长而去。 「哟,脾气还真大。」邓英英恰巧走了过来,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为袁睿皓的表现喝采。「不错嘛,真有身为人家丈夫的自觉。」她不禁调侃道,开始对好友的婚姻抱持看好的态度。 「那当然。」袁睿皓自信地笑了笑,轻搂了下孙绮云的肩,即使感觉到她明显变得僵硬也毫不在意。「绮云是我最亲爱的老婆耶,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受到其它女人的勾引,对不?」 「对对对!」邓英英忙不迭地连说了好几个对字,心头的隐忧逐渐消散。「本来我还在想,绮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会不会看走了眼?这下子我倒是放心了。」 「喂,说得好像妳是我妈一样!」孙绮云没好气地睐她一眼,心里很是感激这位好朋友,总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扶持她。 「呿,我才没那么老呢!」邓英英白了她一眼,板起脸认真了起来。「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当妳们未来孩子的干妈。」 孙绮云的脸红了起来,杏眼一瞪。「欸!妳占我便宜喔!」 「哪有?我才吃亏好不好?」邓英英指着自己的鼻子,佯装委屈。「我一个未婚的小姐耶,愿意当妳孩子的干妈是妳的福气好吗?真是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袁睿皓笑着打圆场,居中打散酷暑带来的火气。「以后我们的孩子就认妳为干妈,别忘了见面礼嘿!」 「那有什么问题?」邓英英可乐了,毫不考虑便答应下来。 几个朋友逐渐围了过来,大伙儿说说笑笑好不快乐,孙绮云让大家的欢笑声传染了,跟着所有人起哄,一堆人笑闹成一团。 没有人发现孙绮云的不对劲,只有袁睿皓知道,浅不易见的忧愁,淡淡地凝聚在她眉心,不散…… 第二章 很多事情不是紧急状况处理完就算结束,后续细节才是麻烦的开始,例如孙绮云和袁睿皓的婚姻。 面对新房里那张为了洞房花烛夜所准备的喜床,孙绮云才真正感到欲哭无泪。 「那个……可以麻烦你窝沙发一晚吗?明天我再去买张床。」她颇为心虚地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长沙发,以他的身材比例看来,那张沙发似乎太短小了些。 「为什么?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原本袁睿皓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全然忘了去思考自己的住宿问题,经她这么一提,他才记起还有这么回事,语带调侃反问道。 他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床,但此刻他觉得和她分享同一张床,似乎不是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甚至觉得有丝雀跃。 「嘿!你明知道那只是一场闹剧!」孙绮云懊恼地揉揉发僵的颈子,累了一天下来,她的脖子像要断了似的,尤其头纱又重,脖子承受不了也是必然。 袁睿皓定定地望着她,未几,抿了抿唇。「我觉得我的角色扮演得很成功耶!」 「噗!」孙绮云被他逗笑了。「虽然我很感谢你解救我免于成为社交圈的笑柄,但毕竟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你堂弟为何要骗我,而且还冒用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为何要来跟我合演这出闹剧,这一切都太不寻常,我根本找不到源头思考。」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自己有个因特网公司,或许不似孙绮云这般富有,但生活得较一般上班族好上几倍,也算小有资产。 在睿哲和孙绮云认识之初,他从睿哲口中得知孙绮云的名字,便知道了她的身分。毕竟商业圈子不大,孙绮云又可说是较为特别的案例--单身且美丽的女富豪总是特别引人注意,要他不知道孙绮云这号人物,着实太强人所难。 他记得自己还曾取笑袁睿哲,如果真能将她把上手,至少可少奋斗三十年以上,未料自己竟成了那个幸运儿,当然其间颇多转折,感觉上好像被设计了一样。 但这种感觉他自己心里清楚即可,不必让她跟着疑东疑西。 再怎么说,她都算是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被换了个新郎,因情势所逼个得不配合演出……老实说,是她才有这个能耐,要是换成他,怕不把整个喜宴会场都给掀了才怪! 「现在想这个问题太过严肃了吧?忙了一天我们都很累了,妳不觉得休息才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吗?」转动脖子,他实在也累了。 打从一早得知睿哲那小兔崽子跟他女朋友私奔,家人不断游说他顶替新郎的角色开始,他的情绪就没松懈过,一直ㄍ一ㄥ到现在。 「可是……」望着铺好红色喜被的双人床,她的脸颊不禁烧灼起来。 从小到大,她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独享一张床--由于是家中的独生女,没有兄弟姊妹跟她抢,尤其在父母过世之后,这似乎成了不成文的定律。 连女性朋友都不曾分享她的床,如今要她跟一个堪称陌生的男人共享,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睡得轻松自在,只怕要整晚紧张得睡不着觉了。 袁睿皓挑起眉,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极了。「可是什么?」 真是个奇迹!像她这般富有的女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单身女郎双人床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什么太过惊世骇俗的事,但单就她的反应看来,他几乎可以断定她根本还是个处女,否则不会显得如此局促。 哎哎哎,真是暴殄天物啊! 「没……没什么。」她提不起看他的勇气,素手依旧指着房角的沙发。「那个……还是得麻烦你在那张沙发上窝一晚,明天、明天我再想办法帮你弄张床。」 他很想笑,但他努力憋住。其实他可以回自己的家睡个安稳的觉,可以不需要在这边和她争论他的床位在哪,但瞧她那紧张又无措的神情着实是种享受,怕是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可爱得紧啊!尤其只有他有幸得以窥探,更是教他的男性自得膨胀得莫名其妙! 「可是那张沙发很小,我的腿要摆到哪儿去?」商人本色,他开始和她讨价还价。「看在我今天表演得很卖力的分上,妳就不能赏我个好床位,让我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吗?」 孙绮云怔愣了下,细瘦的肩垮了下来。「那……不然床让给你,我去睡沙发好了。」她委屈的小声低语。 「不行,妳这么纤细,要是在沙发上窝一晚,明天肯定会腰酸背痛。」他拧起眉,「非常」诚恳地表现自己的体贴。「跟我分享同一张床有这么困难吗?如果我保证不对妳有任何非分的举动呢?」 「这……」她面露难色。 虽然他的语气很诚恳,人看起来也颇为正派,但她只消一想到今天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就要同床共枕,着实有实行上的困难。 「原来妳这么不信任我?」他轻叹一声,看来有丝沮丧。「既然如此,我随便到外面找个地方睡也是可以啦,不然就这样,祝妳有个好眠。」 他帅气地拎起西装,穿着一身正式的西服便准备离开孙家。 「欸,你……」孙绮云来不及细想,一双藕臂像自有主张似地扯住他。「这样好像不太好……」 再怎么说,他都是新郎倌,让他露宿街头好像是件极不道德的事。她被自己的想象淹没了,幻想着三流的旅社里住进一个被新娘赶出家门的新郎,那种凄凉的场景,让她良心上很是过意不去。 「小姐,妳这样让我很为难耶!」他挑起眉,好笑地看着她的犹豫。「不让我睡床,又不让我走,妳现在到底要我怎么做?」 「那……」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她咬了咬牙,壮士断腕似地豁出去了。「好、好吧,那我的床就……分你一半--」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找不到回收的借口,只得硬着头皮面对他了。 袁睿皓挑起眉,神情染上一丝戏谵。「真的?」 「当当当当然是真的。」厚!她都忍不住结巴了。「喏,左半边给你,右半边留给我,中间隔着一床被,谁也不准跨过。」兵来将挡水来上掩,在最快的时间里,她已想好对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我不会,相信我,我的睡相很好的。」他顺手将西装搁在她的梳妆台上,动手解开束缚他一整天的领带。「倒是妳,妳的睡姿我没研究过,不知道妳做不做得到。」 每个人的睡相和姿态都不尽相同,约莫都和小时候的床铺有关。他看过类似的报导,若是孩子在婴孩时期床铺不太大,例如独立的婴儿床,那么孩子的翻动空间很有限,大抵上睡相不会太差;反之,如果孩子和大人一起睡,或是独自睡一张床,那睡姿可就变化万千了。 说句实话,他倒挺期待她会是后者,肯定会为夜晚增添不少「色彩」。 「喂,没礼貌,我的睡相也很好的。」她胀红了脸,从小到大从没人嫌过她的睡姿,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嗯哼,我很期待。」他朗声大笑,潇洒地走进浴室。 孙绮云睡得迷迷糊糊,一整天的疲累彷佛全涌上来紧紧压住她,她感觉很累,却睡得很不安稳,杂梦连连,令她难受地轻吟出声。 身下的床铺像有生命似的,颇有规律的起起伏伏,有点像躺在水里那般轻轻晃动,稍稍减缓了她的不适,却仍教她满头大汗。 她抚着床铺,指尖下是光滑的触感,如同往常一般富有弹性,可奇怪的是,她不记得床罩有这么光滑,细致得不像布料…… 她茫茫然地睁开眼,还来不及搞清楚天南地北,陡地头上传来闷闷的笑声,指下的床铺也跟着震动起来,她不禁抬头循声望去。 「睡相很好?嗯?」一见到她无辜的眼仍带着一丝困意,袁睿皓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 哎唷,天知道他憋得多辛苦? 这一笑,将孙绮云所有的精神全唤醒了,她眨眨眼,愕然发现自己竟「黏贴」在他身上,就像魔鬼粘般贴得好紧,惊得她直觉想翻滚-- 「急什么?」放在她背脊的大掌微一施力,便让她的娇躯动弹不得。「虽然妳这样霸着我已经两、三个钟头了,但妳放心,我一~~点都不介意。」拉长尾音,他带笑的嗓音里满是调侃。 「放开我!」孙绮云羞恼地抡起串头,毫不留情地捶打他的胸口。「你不介意我介意,放手啊你!」 「欸,小姐,我记得我们好像是才举行婚礼不久的新婚夫妻,这样虐待新婚老公不太好吧?传出去会让人说妳不懂得『怜香惜玉』耶!」他佯装疼痛的蹙起眉心,嘴角的笑意始终不曾褪去。 「怜你的大头啦!」挣不开他的怀抱,孙绮云不安地蠕动着。「怜香惜玉怜惜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你放开我啦!」讨厌!这家伙手劲怎么这么大啊? 「我记得有人说不准跨越雷池-步,现在是怎样?妳认为该怎么处罚那个犯规者才好?」他有点懊恼没先谈妥处罚条例,不过此刻她人在他手上,现在来谈也不算迟。 「对啊,你干么跑到我这边来?」厚!说到这个,简直自投罗网嘛,笨蛋! 「我?」袁睿皓不怒反笑,稍稍松开放在她背脊上的力量。「麻烦妳看清楚,是谁跑到谁那边去的?」这女人睡胡涂了,连方位都搞不清,真可怜。 孙绮云连忙由他身上撑起,这一瞧,心脏都快跳出喉管了。 该死!怎么是她越界了?她怎么会做出如此乌龙的事? 稍一施压,她又重新趴回他的胸口。「看清楚了?哪,妳怎么说?」他轻笑,胸口隐隐震动。 这样让她贴靠着,真的挺舒服的,他贪心的想多享受几分钟。 「没、没怎么说!」她拧起秀眉,懊恼极了。「放开啦,我要准备去上班了。」 虽然叔叔说她可以休息一阵子,放心的跟新婚夫婿去玩,但情况生变,新郎都变了个人了,在未来状况不明的状态下,或许她回公司上班还要来得实在些。 「喂,天还没亮耶,而且我们昨天才刚结婚,妳马上就要销假上班了喔?」他自认自己不够浪漫,没想到这女人比他还夸张,连休个蜜月假都不肯,这怎不教人抓狂? 「天还没亮吗?」她看了眼闹钟,六点半。「现在是早了点,但早点到公司也不错啊!没有人规定昨天结婚,今天就不能上班的吧?我高兴!」孙绮云挣不开他的箝制,索性来计阴招,小手往他腰间一掐-- 「啊~~」袁睿皓惊跳了下,不觉地松开她。 孙绮云得意地起身跳下床,愉悦地冲往浴室。「嘿嘿,看谁厉害!」她银铃般的笑声隐在浴室门板后面,独留袁睿皓坐在床上,抚着被她掐过的腰际生闷气。 很好,她想玩是吧?那他就让她一次玩个过瘾! 「为什么~~」当飞机飞离地面三万五千英呎高时,仍听得见孙绮云那高分贝的哀号由机舱里传出来,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这样牵着鼻子走。「为什么我非得跟你一起去度蜜月不可?!」 没道理啊!她跟这家伙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为何得跟他一起出游,还是如此暧昧的团名--「亲爱的」蜜月旅行团?真是活见鬼! 「噢,『亲爱的』,妳可以继续吊嗓子无所谓,但恐怕空服员又要来『关切』了。」袁睿皓伸长双腿,膝盖弯成舒适的弧度,优雅地将杂志摊在腿上,一点都不为孙绮云发出的「噪音」所苦。 孙绮云间言一溜眼,说时迟那时快-- 「抱歉,先生小姐,可以麻烦你们小声点吗?」亲切的空服小姐出现在走道,脸上维持着一贯的优雅笑容,但显得十分僵硬,而且双眼一直盯着袁睿皓,发送火力强大的电波。 这位空姐是花痴吗?不知道他们是蜜月旅行团的成员吗?这般频频向他放电,像什么话?孙绮云羞恼地瞪了那名叫做史蒂芬妮的女空服员一眼。 「抱歉了小姐,我们会『尽量』压低音量,不打扰到其它乘客。」用迷人的笑将空姐打发走人,袁睿皓的嘴角噙着笑,开始翻阅腿上的杂志。「看吧,早跟妳说了妳不信,人家空中小姐走得腿都快断了,妳都不会不好意思喔?」空姐至少来了三回,真糗! 「你可以再厉害一点!」孙绮云气炸了,拉拉腿上的毛毯。「也不想想这是谁造成的!」要不是他硬抓着她来参加蜜月旅行团,她也不至于如此失控;吃亏的是她耶,形象全毁了。 真睿皓耸耸肩。「我这招叫『安抚人心』。』 「干么安抚人心?』这男人,总有说不完的理由和借口,她真想拿支针将他的嘴给缝起来。 「嗯哼,妳想想。」他弹了下手指头,把视线由杂志上移开,落定在她因气恼而红晕的俏脸上。「以妳的知名度和财力,难道会省略这道对一般新婚夫妻而言,还算重要的旅程?别扯什么工作繁忙,社交圈里的八卦份子不会相信妳连个代理人都找不到。 「用妳的大脑思考一下,为了不让妳变成八卦传闻的女主角,我可是绞尽脑汁安排,这全都是为妳设想耶!」哎~~他实在佩服死自己的聪明和口才,临时编造的理由都可以如此完美,真感谢他的爸爸妈妈。 他的神情何其无辜,无辜到孙绮云差点开始自责,责怪自己瞻前不顾后,连这重要的细节都没想到。 「你的意思是,我还该感谢你喽?」不知怎的,她老觉得他的动机不单纯,不安地揪了揪腰间的毛毯,问得咬牙切齿。 「感谢倒是不至于,毕竟我们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得相处在一起,双方各退一步就可安然相处。」拉长的尾音说明这个不争的事实,再怎么说,基本上两人并不是心甘情愿被绑在一起,全然是因缘际会不得不为。 还好他们将座位升等到商务舱,没连同旅行团的其它成员一起挤经济舱,不然那些新婚夫妻一定觉得他们这对很怪,由上机到现在斗嘴一直没停过。 想想人家是多么甜蜜啊!反观他的妻……名义上的妻,娇美有余耐心不足,硬是差人家的娇妻一截,哎~~ 孙绮云安静了下来,转头望向窗外无边的云层。 他说的没错,就某种层面而言,她是很委屈,新郎被换成陌生人,这种经验一辈子一次都嫌太多;但转念想想,她总是这样,做事不够缜密。 和冒牌的袁睿皓交往之初,她就不曾和任何人商量,因为自己感觉还不错,就私自决定下嫁,连叔叔那边都只是单方面通知。叔叔太疼她了,对她的决定从不曾加以干预,除了给予祝福外,还热心地为她筹备婚礼,因此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 偷觑身边的袁睿皓一眼,他正专注地阅读杂志。 其实这个男人也很委屈啊!莫名其妙被塞了一个新娘,像他这般外貌不凡的男人应该是许多女人心仪的对象,如今连另一半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只为了自己的堂弟闯下祸,便义不容辞地为他收拾烂摊子,这人……该说他是责任感重,还是笨呢? 反正目前的情势也无法转变,一切就顺其自然,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就分开,就这么简单,不是吗? 终于她不再有意见了,将身躯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眼入梦。 待她沈人梦乡,袁睿皓合上杂志,转头凝着她无瑕的睡颜。 袁睿哲与她交往之初,曾拿她的照片给自己「鉴定」,他没办法欺骗自己,在瞧见她照片的瞬间,便对她感到兴趣。 稍微有在社交圈走动的人都知道她,一个年轻娇美又富有的女人,总不免特别引起大众的注意和关怀。 当时对于睿哲,他甚至有丝嫉妒,不是因为她的富有,而是因为她的柔美。 男人大多肤浅,对于美色总是难以抗拒,但她的美不同,晶亮的眼、甜美的笑,感觉起来除了美丽之外还带着真诚,和一般自恃美丽却高傲的女人不同,光是这点,就足以挑起他高度的兴趣。 但所谓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她是睿哲的女朋友,自然而然地,他打消了追求她的意念,将她的甜美置之脑后,却不忘提醒睿哲那位同他交往三年的女友。 或许该说男人鄙劣,虽然他明知睿哲脚踏两条船,但胳臂断没有向外弯的道理,加上他和孙绮云并没有交集,因此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任由她和睿哲交往下去,私心认定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有听睿哲说起向她求了婚的事,也听说他们即将举行婚礼,却断然没料到睿哲会选在婚礼举行前夕和情人私奔,溜得不见踪影。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那浑小子竟然冒用他的名字和孙绮云交往,甚至为了逃避现实和小情人跑到国外去,逼得他不得不出面! 关于这点,他始终想不透原因,不明白那小子干么那般大费周章咧?这其中必定有鬼! 袁家不是什么太显赫的人家,因此也怕说出真相的话,万一孙家翻脸,袁家就算倾家荡产也难平抚孙家的愤怒,这便是袁家长辈为何要赶鸭子上架,将他这个虚长睿哲两岁的单身堂哥推上刑场,先将最紧急的场面摆平再说的真正原因。 表面上他是心不甘情不愿,毕竟在这个时代,谁会乐意被指派姻缘?未料却因而正中下怀,由他得到孙绮云这个美娇娘。 这也算是喜从天降吧?! 但是人不可貌相,外型上两人虽然极为登对,但她的性情是否一如她的笑容般柔美,得等相处过后才能得知;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算满意,光是与她斗嘴就足以令他开怀大笑,心情愉悦。 他不记得自己曾遇过如此有趣的女人,如果没意外,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第三章 动感的音乐,腰扭得快断掉的夏威夷女郎,在飞机一抵达檀香山机场时便簇拥而上,顿时将甫下机的旅客团团围住。 「阿啰哈~~」当地女郎纷纷将花圈套在旅客们的颈上,热情地贴靠在旅客身上,好似见到多年不见的朋友,让旅客拍照留念,热情得令人咋舌。 孙绮云别扭地扯开僵笑,对于这些过于主动且热情的女郎,着实有无力招架之感,硬是退了好几个大步,直至被身后的肉墙堵住。 「再退就要撞到别人了。」袁睿皓觉得好笑,稳稳地握住她的肩,恍似给她无形的力量。 「呃……」她不好意思说明自己不习惯这些女郎,只能咬咬下唇,无语。 「阿啰哈~~」见到气度不凡的袁睿皓,女郎们的眼全亮了起来,一个个像水蛭般吸附上来,顿时令他们陷入重围。 孙绮云有点紧张,她揪着袁睿皓的衣角,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虽然她接触过很多人,也不是没经历过大场面,但那些人个个斯文有礼,大多明白该保持适当距离的定律,因此她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但面对这些热情到不行的人,她就不行了,直想举白旗投降。 「阿啰哈!」袁睿皓可没像她这般肉脚,要热情是吧?安啦!绝对没问题!他扯开阳光般的笑容,冲着那些惹火女郎直笑。 喔喔!很少遇到如此配合的旅客,夏威夷女郎可乐了,有的搂着他的臂,有的贴靠在他胸口,有的甚至攀住他的脖子,看来左拥右抱不亦乐乎,一起对着镜头说「c」。 孙绮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免心生气恼。 什么嘛!看到美女就那么高兴,那他跟那些美女去度蜜月好了!她拉起行李往前走,狠狠地将他丢到身后。 「绮云,妳怎么自己走了,也不等我?」袁睿皓很快便追了上来,唇边依旧带着欠扁的笑意。 「你没看领队都走了喔?我可不想跟不上队伍。」虽然语言对她而言不是问题,但他们总是跟团一起出来的嘛,她可不想成为不合群份子。「都是你啦,没事跟什么团?自找罪受!」她嘟着嘴埋怨道。 「虽然我以前来过夏威夷,但可能有些景点我忘了,之所以跟团是因为他们比较专业,好玩的景点绝对不会漏掉,这是为妳着想耶,妳还抱怨。」他也有话要说。 「最好是啦,跟团配合度要高,跟不上你就知道了!」她就是满肚子不舒坦啦! 「安啦,他们都嘛会等到成员到齐才发车,不会有问题的。」又不是第一次出国,干么那么紧张?像怕被人丢弃的小媳妇,真可爱!「再不然我们就自由行动啊,住宿的饭店我都知道位置,还不至于搞丢。」 「是喔?那你跟那些外国妞尽情拍照好了,我自己先上车。」她酸溜溜地顶了句,说完后莫名感到舒坦了些。 袁睿皓挑起眉,睐了她一眼。「绮云,妳不会是吃醋吧?」 「谁吃醋?」她陡地一个转头,丢来一记凶很的眸光。「你又不是我的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不是谁,我是妳老公,这么清楚的关系不用我提醒吧?整团的人都可以作证。」他嘻皮笑脸地甩了下背包,看来颇为得意。 「欸欸欸,看清楚,我身分证上的配偶栏是空的!」这个笨蛋!当初还是他提醒自己这点,怎么才过没多久,他自个儿倒忘了? 「空的就空的,多的是结了婚没登记的夫妻。」法律上,有公开的仪式和宴客行为,那数十桌的喜宴宾客都足以做为他们婚姻的见证,有没有去户政事务所登记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总之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合法夫妻。 她愣了下。「什么叫多的是结了婚没登记的夫妻?」生活十分单纯的她,听得懂但不是很了解。 「我有一对朋友啊,结婚过了三年才去登记,虽然那三年他们的配偶栏都是空白的,但周遭的亲朋好友全都知道他们是夫妻;所以说,配偶栏上有没有名字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大伙儿都知道他们结婚了。」他耐着性子举例说明。 孙绮云感到一阵晕眩,大概是太阳太大了,她想。 「配偶栏上没有名字,就表示没有婚姻纪录,充其量只能算同居,ok?」 「嘿嘿,不信的话妳可以问问妳公司的法律顾问,我这个人是不打诳语的。」体贴地接过她手上的行李,他可是很耐操的。「我来。」 「不用了,又不重。」临时被他架至机场,她其实不是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准备行李,袋子里不过是一些盥洗用具,其余的,等到了住宿地点再买。 「我皮厚肉粗,不像妳细皮嫩肉的,妳还是顾好妳自己的皮肤,别让紫外线伤到才是真的。」女人啊,就在意皮肤啊、头发什么的,真是麻烦! 孙绮云耸耸肩,没有异议地将行李交给他。 虽然生活优渥,但她并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很多事可以自己来的,她绝不假手他人,例如换灯泡、清马桶什么的;不过让人服务的感觉还不赖,就当作是这段婚姻的附加价值吧,不用白不用。 不同于台湾湿热的空气,干爽的微风和晴朗的天空令人不觉心情开朗了起来,她深吸口气-- 夏威夷,我来了! 参观过珍珠港,然后见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被日军炸沈的亚历桑纳号主舰残骸,眼见沈落数十年的残骸还能滴出黑油,孙绮云不免啧啧称奇,难怪被称之为「黑泪」。 根据导游的说法,当时亚历桑纳号上几乎全是兄弟甚至父子,被击沈之后对那些家庭造成严重的伤痛,因此后来美国不再让兄弟亲戚上同一条船,以免旧事重演。 中式午餐让孙绮云颇为意外,没想到坐着飞机到了国外,吃的东西跟台湾没啥两样,感觉颇为新奇。 她虽不是头一回出国,但像之前去美国时,就只有中国城吃得到中国菜,不像夏威夷,中国餐馆随处可见。 「不奇怪啊,夏威夷很多餐馆都是由中国人所开设,妳没发现这里讲中文也可以通吗?」袁睿皓像识途老马般为她解说,跟她的处处惊喜截然不同。 「中文只有在中国餐馆才能沟通吧?」她发现除了中国人之外,日本人也很多,还有摊贩冲着她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串日语,真伤脑筋。 「呃……搞不好在路上还可以捡到一、两个会通的。」他搔搔头皮,硬拗。 「为什么大多是外地人来这里开餐馆呢?」吃过熟悉的家乡料理,她又有问题了。 「因为这里的人懒啊!」他小声嘀咕,没敢让人听见。「夏威夷人热爱自由,大多数人认为工作是浪费生命,生命就该花费在享受上面,因此一到假日几乎找不到东西吃,所以勤劳的中国人才得以在这里生存啊!」 「是这样的吗?」她古怪地睨他一眼,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trust me,我说过我不打诳语的。」 孙绮云绽开一抹笑。 「很没说服力喔,这种事自己说的哪算得了准?打折!」 袁睿皓被她的笑眩瞇了眼,不觉跟着傻笑起来。「这么硬喔?拗一下都不行?」 「那可不,我可是孙绮云耶!」她单纯,不表示她好骗、好欺负,她并不是颗软柿子,跟她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谈生意她可是很有原则的呢! 袁睿皓但笑不语,略作休息之后,等待领队发号施令,向下一个旅游景点出发。 结束一天的旅程,晚餐后回到饭店,孙绮云快累瘫了。 一方面因为很少这样长时间曝晒在大太阳底下,另一方面,她也很少走这么长的路,毕竟在台湾时,她出门有车代步,在家则是休息,极少有如此「劳动」的时候,也无怪手她猛喊累。 「妳的体力真差。」袁睿皓发现她真的是株不折不扣的温室花朵;出来旅游当然大多时候都在压马路,由这个景点压过那个景点,加上夏威夷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区域,因此坐车的时间并不长,大多以步行为主。 「哪有?是走太多路了好不好?」她在床沿坐下,脱下微高的休闲鞋时轻吟了声。 「怎么了?」袁睿皓注意到她紧蹙的眉心,不禁趋上前去。 「脚,我的脚磨破皮了!」她哭丧着脸,感觉脚踝后方破皮处传来阵阵刺痛。 「这样就磨破皮?!」袁睿皓快昏了,哪有人娇贵成这个样子?「妳脚痛怎么不说咧?我说过我们可以脱队自由行动的啊,把自己搞成这样有比较好吗?」真是个别扭的女人。 「喂,不然就不跟团,既然你选择跟团,我们就要配合到底。」她就是不承认自己倔强,怎样? 无奈地叹了口气,袁睿皓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妥协了。「幸好晚上不用再出去了,妳就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碰到水会痛耶!」她瞠大眼,-想起那可能的刺痛,她都快哭了。 「不然咧?不洗澡喔?」他翻翻白眼,拿来地板拖鞋让她换上。「流了一天汗,我看妳还是洗个澡会舒服点。」 「那你呢?」她没有多想,直觉反应他可能要离开饭店。 「我这么大个人了,妳还怕我走丢不成?」他笑,当真拿起房间钥匙准备出去。「乖,去冲个澡,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他随即离开房间。 孙绮云跛着脚走进浴室,小心地避开伤口冲个凉,然后套上浴袍回到房里,打开电视无聊地转来转去,一心二用的边注意着房门。 在等了好几分钟没动静之后,她的眼皮逐渐沉重。 烦躁地关掉电视,她以极笨拙的姿态爬上床,因为怕弄到伤口,因此也顾不得姿势是否优雅;她钻进薄被里,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蒙蒙眬眬地沈入梦乡-- 再度以无尾熊的姿势由袁睿皓身上醒来,孙绮云已不似头一回那般惊慌,但仍别扭不自在地迅速离开,免得被那家伙指责自己偷吃他的豆腐干。 「喂,起床了啦!领队在 morning call 了。」稍嫌粗鲁地将他摇醒,孙绮云忙转开头,不让他瞧见自己绯红的脸蛋,接着就跳下床冲进浴室盥洗,并随意换上昨天在商店街买的牛仔裤和t恤。 「哇~~妳以为现在在部队里喔?动作这么快?」袁睿皓还赖在床上,见她动作如此迅速,忍不住打趣道。 「谁、谁像你动作慢吞吞?等等赶不上车,看你怎么办!」刚睡醒的他顶着一头乱发,下巴冒出些许短髭,看来慵懒又危险,令孙绮云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哎哟,还要吃早餐嘛,急什么咧?」他慢条斯理地掀开床单,双脚才落地,便听见她一声尖叫-- 「啊~~」 「怎么了?怎么了?!」彷佛杀猪般的叫嚷由她口中逸出,狠狠地将袁睿皓的心脏拉离原本的位置,硬是卡在喉管里迟迟不肯下降。 「色狼、暴露狂、变态狂~~」她摀着脸,尤其是那两颗晶灿灿的眼摀得特紧,像见了鬼似的。 一堆莫须有的罪名一一加诸在他身上,搞得袁睿皓满头雾水,脑袋里仅存的瞌睡虫瞬间跑个精光,霎时清醒起来。「妳不要紧吧?到底在说什么啊?」 拜托,农历七月才过去,理论上鬼门应该关了吧?那她现在的反应是什么?看到妖怪吗?嗟~~ 「你你你……你啦!」她紧闭着眼,挪开一手指着他的位置。 「我怎么了?」好好笑,她这么闭着眼乱指,就算他离开原先的位置,她也不知道吧?难不成空气里真有什么乱象?!简直莫名其妙! 「你变态啦!干么不穿衣服?」她的声音稍嫌过分凄厉了点,若不小心让人听了去,恐怕真要怀疑她撞邪了。 袁睿皓低头看了看自己--贴身黑色三角裤?正常啊! 未几,他咧开嘴笑了。「孙小姐、袁太太,妳是指我的『衣衫不整』吗?」我的老天!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这种罪名?!简直可笑到不行。 「对啦,你赶快把衣服穿起来啦!」她用力大吼,差点没喷出火来。 「免费猛男秀耶,笨死了,不知道好好把握。」袁睿皓一径儿傻笑,心情大好;他慢条斯理地拎起挂在床头的牛仔裤套上,嘴上还不饶人。 「猛你的大头鬼!」直到他穿戴整齐,孙绮云这才敢放下双手,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那矫羞的红颜、发红的耳廓,看来是如此迷人,见多了各色美女的袁睿皓硬是漏了一拍心跳,体温急遽升高。 真要命!每晚搂着她入眠,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对男人真是一项残酷的折磨。 所谓一言九鼎,他也很想当个小人,但一切才刚开始,他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坏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以免将未来的计划全部打乱。 反正未来还很长久,多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呷紧弄破碗,稍安勿躁--他不断对自己耳提面命,偏偏生理反应很难压抑下来,令他难受地皱起眉心。 孙绮云可没发现他的异状,她忙着察看自己昨晚破皮的后脚踝,一想到待会儿还要穿上鞋子,她的心便一阵紧缩,沮丧的想关在饭店里算了。 「脚好点了没?」凝着她的小心翼翼,他沙哑地问。 「好像好了点,但不知道可以撑多久。」轻轻叹了口气,明显的忧郁盘据在她的小脸上,我见犹怜。 「那就别撑了。」由矮几上拿来一双拖鞋式凉鞋,是他昨晚出去的动机;他早料想到细皮嫩肉的她受不了这种折磨,体贴的为她准备了变通之道。「喏,穿这就舒服了,以后出来玩尽量穿得轻便些,不然是自找罪受。」 「这是……」孙绮云水眸一亮,顿时明白他昨晚出去的原因。 她原以为他是个不甘寂寞的男人,在自己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因而转向外面发展……没想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根本是为了她才出门! 「穿着啦,真皮的,柔软舒适,保证妳走一天脚都不会痛。」他目测过她的脚,尺寸应该不会太离谱,而且拖鞋式的凉鞋就算尺寸有些差距,穿起来还是ok的,因此他并不担心尺寸合不合的问题。 越过她走往浴室,盥洗时间到喽! 心口一阵激动,孙绮云从来不知道一双轻便鞋就足以令她感动得莫名其妙。该说是他的细心和体贴令自己动容,足见他也有细腻的一面,只是被隐藏在他的嘻皮笑脸之下,不曾让她发现而已。 「谢谢……」她握紧手上的凉鞋,低声道谢。 「三八!」踩进浴室之前,他飞快地睐她一眼,迅速转头走进浴室。「我们是夫妻耶,道什么谢?」他的声音终止在门板合上的瞬间,让她自个儿对着那双凉鞋感动去。 她扯开笑,赶忙将凉鞋放到地上,双脚探进鞋里--太神奇了,大小刚刚好! 而且好柔软喔,穿起来完全没有负担。更棒的是,全然不会碰触到昨天磨出的破皮处,她轻松的想开怀大笑。 望了望传来水声的浴室门板,有个人在身边的感觉还真不赖,她想。 小小的夏威夷有着最迷人的海岸风光,「钻石山」、「海泉喷口」,眩目的海浪及沙滩,把岛屿的轮廓雕琢得千变万化。 天空的蓝与光影折射,映照出海面的透明感,让海底礁石忽隐忽现,像瞬息万变的万花筒,让人忍不住赞叹起大自然的奇妙。 威基基海滩上人满为患,大多是观光的旅客;男人的泳裤变化不大,女人的泳装却是变化万千,形成在略微保守的台湾不太容易看到的「奇景」。 连身裤、连身裙是基本配备,免不了,但大多为双截式,也就是比基尼;比基尼的变化就够大了,有的轻薄短小得几乎遮不住重点,更甚者还有「露点泳装」,只差没演出天体营,直教男客们的双眼大吃冰淇淋。 因为脚伤,孙绮云坚持不下水,即使袁睿皓为她准备了防水的ok绷,她仍选择在海滩伞下当个观众,欣赏迷人的海滩风景。 玩着脚边的细沙,她的眼飘忽不定,但却经常停伫在某个点--某个有他足迹的海上。 这让她有丝懊恼,但很快便释怀了,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是自己唯一称得上熟悉的人,会搜寻他实属理所当然。 「嗨,一个人吗?」陡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向她,手上拿着冲浪板,嘴边挂着不容错辨的笑容和迷人的酒窝,感觉十分阳光,用英语与她交谈。 孙绮云抬起头望望左右四周,在确认男人是对着自己说话之后,微蹙起眉摇了摇头。「不,我是来旅游的。」她也以流利的英文回答。 「跟团?还是自助旅行?」男人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动作间肌肉相当柔软,健美的躯体找不到一丝赘肉,应该是个有运动习惯的男人。 「跟团。」她并不打算理会这个随意同女人搭讪的男子,眼角不经意瞟向海滩,发现袁睿皓逐渐向岸边游了过来,瞬时,脑子里兴起恶作剧的念头。「你呢?」 「度假,我在住宅区那边有置产,每年夏天我都会到这里来冲浪。」男人耸耸肩,眸底从不曾打消对她颇感兴趣的光芒。「妳从哪来的?」 「台湾。」见袁睿皓上了岸,她扯开甜美的笑反问道。「你呢?」 「洛杉矶。」他点点头,改用中文与她对谈,令她有些许惊讶。「我在台湾长大,中学之后才移民,留在洛杉矶发展。」 「嗯哼,那很好啊。」阳光下的袁睿皓甩掉发上的水珠,皮肤不似眼前这个男人这般黝黑,但却透着健康的古铜色,外型上较眼前这男人毫不逊色。 三角肌、结实的腹部和大腿--每拉开一个步伐彷佛可感觉到他肌理的牵动,那么耀眼、迷人,几乎令她移不开目光。 她困窘地眨眨眼,强迫自己将目光定在身边这位搭讪者身上。 「有事吗?」远远地,袁睿皓便看见陌生男子同她搭讪,她是个成年人了,理应会处理这种事,但她的过度单纯令他担心,不得不离开海水趋上前来关切。 「没事,我只是想认识这位漂亮的小姐。」男子大方地笑着,看来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冷冷的眼光扫他一眼,袁睿皓醅酷地开口了。「这位漂亮的小姐是我老婆。」 第四章 黑着一张脸,袁睿皓的嘴角微微下垂,与笑得乐不可支的孙绮云形成强烈反比。 原本冲浪男还不肯相信袁睿皓的话,直到孙绮云确认地点头之后,冲浪男才耸耸肩,不太情愿的离开;这让袁睿皓很是懊恼,因为冲浪男质疑他诚实的人格。 他的脸一变臭,孙绮云就开始笑,冲浪男都离开他们跑去冲浪了,袁睿皓的臭脸还没变回来,孙绮云觉得新鲜,唇边的笑一直止不了。 「嘿,绮云,原来妳在这啊!」住在他们隔壁房的许贞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一到他们身边便发现气氛有丝吊诡,她立刻挨近孙绮云,低声问道:「妳老公便秘啊?」 「哇哈哈~~」孙绮云再也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笑得溢出泪来。「对对对,妳好厉害,怎么会知道的?」她也不加以反驳,顺着贞子的话反问。 笑,是种会感染的神奇力量,许贞子不觉露出憨笑,天真无邪地应道:「因为我老公便秘时,也是这种脸啊!」 噫--哈哈哈~~不行了,笑得肚子好痛!孙绮云拍着地上的细沙,她发誓,这绝对是自己有生以来笑得最夸张的一次。 「妳们笑够了吧?」听见许贞子的「便秘理论」,袁睿皓的脸更黑了;他冷冷地扫了两个女人一眼,脸色像火山快爆发了一样。「这一点都不好笑!」他很用力、很用力地吐出这七个字。 许贞子认真地望着他,任她怎么看,他都很健康啊,不像是为便秘所苦的男人;不过同团即是有缘,她不介意分享老公解决便秘的秘方给他知道。 「我跟你说喔,蜂蜜加香蕉可以治便秘;我老公啊,每次只要这个症状一犯,我就去买新鲜的香蕉沾蜂蜜给他吃,百试百灵喔!」噢,可怜的男人,脸色很难看耶,八成「憋」很多天下,真是委屈。 孙绮云在一旁已经笑到不行,眼泪飙得不象话,她将头靠在蜷起的双膝上,素手紧压着泛疼的肚皮,呜……肚子真的好痛喔! 袁睿皓很用力地深吸口气,他快被眼前这个认真的许贞子给搞疯了。 「钱太太许小姐,我没有妳所谓便秘的问题,我的胃肠很健康,不劳您费心了。」许贞子的老公姓钱,因此她的另一个身分是钱太大;袁睿皓努力扯开优雅的笑,其实肚子里的肠子全打了结,气昏了。 「啊?」许贞子愣了下,怎么她说明了半天,原来是对牛弹琴。 「我跟绮云有些事要谈,不奉陪了。」 他笑咪咪的道别,一脸全然无害的善良模样,然后拉起笑到无力的孙绮云,往住宿的饭店走去;距离不太远,约莫五分钟的距离。 许贞子傻呼呼地望着他们远去,眼睛不经意瞟过海面,这才想起自己原先来找孙绮云的目的-- 啊!讨厌啦~~人家想找绮云一起去骑水上摩托车的说,怎么会忘了咧? 「嘿,你别那么没风度好吗?」回到房间的孙绮云还在笑,虽不似适才在海滩上笑得那么夸张,但心情愉悦是不容置疑的。 「我哪里没风度来着?」浸过海水的身体黏答答的,泳裤底似乎还有些海沙,他不甚舒服地冲进浴室里冲洗,隔着门板对她大吼。 什么跟什么?先是有人怀疑他的诚信度,再来是她说自己没风度,他今天是招谁惹谁来着?还是今年犯太岁?嗟~~ 「本来就没风度。」坐在床沿晃着脚丫子,她的心情还不坏,一想到他刚才的臭脸,她忍不住又笑了。「那个人只不过跟我聊上几句,你就脸臭臭,而且那根本不关贞子的事,人家她很热心耶,干么拿臭脸对着人家?」 「她说我便秘耶!我肠胃好得很,哪有那种毛病?」翻翻白眼,冲掉身上的细海沙,他拿起大浴巾围住腰际,顺手将泳裤搓揉干净,拿衣架吊起,挂在浴室里,然后才从容地走出浴室。 「要是妳被说有那种『隐疾』,看妳翻不翻脸!」他没好气地顶了句。 「没那么夸张吧?隐疾?」忍俊不禁的,孙绮云又笑了。「现代很多人都有这种毛病啊,像便秘、胃病、偏头痛,或多或少都有一点。」 袁睿皓对着镜子拨拨头发。「妳的意思是,妳也有类似的毛病?」他挑起眉调侃道。 「啊?」孙绮云料不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胀红了脸反驳道:「才没有,你别胡说!」 「看吧看吧,我才用试探的方?,妳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我是被许贞子认定就是有那毛病,我这样的反应也算没风度?」他啧了声,抗议她的立足点根本就不公平。「我出社会到现在,这是最严厉的指责。」 「是喔?」她努努嘴,自我反省了一下。「好嘛好嘛,算我说错话,我闭嘴可以了吧?」被人误会真不好受耶,ok,她承认自己失言了。 「妳喔,连包得紧紧地坐在那里都会招蜂引蝶,真被妳打败了。」说到这个就有气,坐在那边也有事?干脆将她埋进沙里算了。 「冤枉喔,我可没有到处乱放电,是那家伙自己被电到,才不关我事咧!」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她很无辜耶! 「最好是啦。」他嘟囔着在她脚边蹲下。「来,我看看妳的脚。」 举起她的脚踝,发现伤口只余轻微红肿,他不知打哪里变来一条药膏,轻轻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孙绮云瑟缩了下,直到感觉到药膏的清凉,且没有剌痛感,她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痛吗?」察觉她的惧意,他温柔地问。 「不痛了……」盯着他浓密的发,水滴沿着发楷滴到他厚实的胸膛,感觉他的指轻触自己的脚踝,她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有股莫名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动,空气彷佛冻结了,静寂的房间里只听见彼此的呼息声,更是令孙绮云感到呼吸困难。 猛地,袁睿皓抬起头,漂亮深邃的眼紧盯着她微微赧红的秀颜。「妳在想什么 ?」 「没、没有啊!我哪有在想什么?」孙绮云惊跳了下,差点没尖叫出声。 她慌忙地抽回脚踝,脸上一片臊热,几乎要烧灼起来。 「真的吗?」袁睿皓伸手触摸她红嫩嫩的脸颊,根本不相信她的否认。「那妳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他认为脸之所以会红是因为害羞:跟他在一起会害羞,是否表示她对自己已然动情? 真是令人兴奋的发现! 「呃……有、有吗?我的脸有红吗?」坦白说,她的脸已经烫得快冒烟了,但她选择装傻;聪明的女人该懂得适度装傻的。「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这里跟台湾比起来,气温一点都不逊色。」 袁睿皓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饭店里有空调。」 「啊?」孙绮云愣了愣。对厚,这是饭店最基本的配备之一,也就是说,即使外头再怎么酷热,进到饭店后理应感到清凉才是……「那、或许……或许是空调不够冷吧?我也不知道。」 天!真是拙劣到不行的借口,但她的脑子好像烧坏了、当机了,只能掰出如此益智的理由,真是丢脸极了! 「是空调不够冷吗?」转头看了眼空调钮,他不由得笑了。「已经调到最大了,再不冷,恐怕得搬冷冻库来给妳了。」 哇咧~~这下真的糗到太平洋了! 孙绮云的脸更加红润,喉咙干渴得不得了,她慌张的想避开他起身倒开水,不料急中生乱,一个不经意,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嗯!」袁睿皓没想到她是如此激进的份子,说没两句话便将他压倒在地毯上,真是──热情如火啊!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孙绮云全乱了方寸,想撑起身子赶快翻离他的身体,掌心却又不小心一滑,再次滑垒成功! 「噗!」袁书皓忍不住喷笑出声,见她满脸的惊恐和羞意,他放肆地纵声大笑。「哇哈哈哈哈~~」 「你、有什么好笑的?」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爽的男人味,孙绮云脸上的红潮泛至耳根,泰半是因为羞恼;她恼恨地拍打他的胸膛,以兹泄愤。「你到底在笑什么啦!」 袁睿皓努力忍住狂笑,却在言辞间明显地透着轻笑。「老婆,妳想投怀送抱只消说上一声,做老公的一定两肋插刀、誓死效力,不用以这么激动的方?『暗示』我,万一撞伤了我的『小兄弟』,恐怕就不能给妳『性福』了。 他话中有话,满满、满满的调侃。 「见鬼了!谁在给你暗示?!」她的嗓音有些破碎,濒临尖叫的边缘。 「老婆,气质啊气质。」他一点都不在意她带着些许撒泼的骄纵,相反的,这般的她有魅力极了,教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气质一斤值多少钱?」天哪!一定是这里的气候让人热得发晕,不然她怎会说出如此没修养的话? 「没错,房间里只有我们夫妻俩,妳爱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为夫的一定欣然接受。」他笑得胸膛都震动了,言语间吃尽了她的嫩豆腐。 她瞠大双眸,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反驳,突地后脑一股力量将她往下压,惊愕微张的红唇,准确无误地贴上他的,瞬间进出电流般的火花-- 「唔!」这就是吻吗?柔软,带着点电麻,令人产生些许昏眩的错乱感。 趁她微微失神,蓦然一阵天旋地转,极快速地,袁睿皓翻身和她交换位置,变成他上她下。 诧异才爬上心头,只见他的脸越来越贴近,突地俯首吮住她柔软的唇瓣,恣意侵入她的檀口,火热的舌尖近似无赖般地挑逗着她,贪婪地汲取她唇内的甜蜜。 孙绮云被他吻得无法思考,对于接吻这堂课程,她比幼儿园生还不如:想不到一接触便是如此猛烈的热吻,令她头晕目眩、意乱情迷。 这怎么可以?!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与陌生人无异,况且他们并没有到户政机关登记,这样下去绝对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可以?妳不是对他有点心动吗?顺其自然吧--但隐隐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心下一惊,方寸大乱。 「不!」她推他,但虚软的力量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为什么不?」攫住她的小手,他的唇舌逐一舔吮过她每一根纤细的指,明白感受到她的轻颤。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她没放弃推拒他的动作;心头那股不安的情绪太过强烈,她仍有所顾忌。 「为什么不对?」他蹙起层,好心地起身放开她。「妳说给我听听看,会有什么不对?」 看来他们之间还有些观念需要沟通,不然两人恐怕永远得维持这种暧昧的关系,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 「我就是感觉不对嘛!」这种事教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或许他是第一个让自己感到些许动心的男人,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许多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交代清楚,这样的状况,教她如何放下身段,将自己交付给他? 袁睿皓定定地望着她。「妳是说,妳对我的感觉不对?」 可惜啊可惜!对他而言,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撇开家世背景不谈,至少她是个让他认为值得摆在身边疼惜的伴侣,但一个铜板敲不响,就他单方面这么想是不行的,他可不用硬来这一套。 「我不……」她的舌头打结了,看出他脸上颇为沮丧的神情,她心头霍地冒出些许罪恶感-- 举起手不再听她多余的解释,袁睿皓认为自己应该懂她的意思,他还不至于白目到那个地步。「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跃身而起,他再次走入浴室。 他需要冲个冷水澡平息一下身体的亢奋,既然她没那个意思,再僵持下去只是增加自己的难受。 「妳准备一下,听说晚点要上船,叫什么爱之船的……」 情势急转直下,孙绮云愣愣地坐起身来,稍嫌呆滞地望着浴室门板发呆。 突然没了他的拥抱,她莫名地感到寒冷,心头某一个区块好似崩落了……至于崩落了什么,她也厘不清了-- 可容纳几百人的爱之船,在黄昏时刻让游客们上船,除了可观赏海上风景之外,船上亦提供欧式自助餐及草裙舞等余兴表演;而且为了更加提高娱乐效果,夏威夷女郎还拉着游客们一起上场起舞,玩得不亦乐乎。 孙绮云在船板上吹海风,或者是因为下午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僵凝,她和袁睿皓两人都变得有点怪,即使打了照面或两人走在一起,似乎都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才好,她的情绪也因而受到影响。 哎~~她原本很快乐的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想突破那道墙,或许他们之间不会变得那么怪,可以像之前那样,像对无话不谈的朋友,那该有多好? 「咦?绮云,妳干么躲在这里?」许贞子走到船板上透气,一出来便发现孙绮云形单影只地伫立在船板上,不禁纳闷的微蹙眉心。 「是妳啊,贞子。」她扯开笑,心头的乌云不曾消散。「妳怎么也跑出来了?」 「啊~我就觉得里面空气不太好咩,里面的人跳来跳去,温度都升高了,又有干冰,闻了都想吐……油~~受不了!」许贞子嫌恶地撇撇嘴。 几乎没什么知心朋友的孙绮云轻笑出声,她很喜欢贞子这般直率的性格。 大多数人都认为有钱是好事,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她遇过太多太多为了金钱才接近她的人,不论是同学还是朋友甚至亲戚,要钱的时候一副嘴脸,拿了钱之后又是另一副嘴脸,更夸张的是,若是拿不到钱,那贪婪且憎恨的嘴脸更是令人心悸。 因此在她的观念里,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太多反而是种不必要的负担。 许贞子并不知道她的身分,对她却像多年不见的朋友那般亲切,她喜欢这种感觉,不牵涉到任何利害关系,有的,只是纯粹的友谊。 她会好好珍惜这段友谊,即使她和许贞子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但相逢自是有缘,不是吗? 「嘿,妳知道吗?很多人都好羡慕你们夫妻喔!」许贞子喜欢交朋友,因此整团每个人几乎都跟她混熟了,就算团里那对超级「闭速」、不太搭理人的夫妻,也或多或少会和她聊上两句,因此别人在想什么,她并不难知道。 「什么?」孙绮云不明所以。 「你们夫妻啊,男的帅、女的水,哪像我老公啊,年纪轻轻就一颗啤酒肚,将来老了一定很『可观』。」她比手画脚兼带动作,逗得孙绮云格格发笑。 「人的外在不重要,心才重要。」这算是安慰吧?坦白说,她也受不了有圈啤酒肚的男人。 许贞子笑了下,单凤眼瞇成一条线。「我老公啊,外型是差了点,不过他对我还不错;以前我也不让他追啊,可是偏偏他穷追猛打,我这个人又没啥耐心,没多久就投降了。」吹着海风,她的神情看来好幸福。 「嗯,愿意说说看吗?」孙绮云盯着她,陡然对贞子的恋情好奇了起来。 她不是个八卦的女人,但还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走入一段婚姻? 就她来说,她之所以答应那个……呃,袁睿哲的求婚,不过是想有个家的感觉,但这动机似乎稍嫌薄弱,甚至有些牵强。现在想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在想些什么,总不会是鬼迷了心窍吧? 如果论感觉还不错,既然袁睿哲可以,为什么换成袁睿皓就不行?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了。 「我跟我老公喔?」许贞子顿了下,脸上泛着些许腼腆。「哎唷,其实每对夫妻都大同小异啦,还不就是那个样?」 「说嘛说嘛,我保证一定不会笑妳,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她举起三只指头,差点没对天发誓了。 「哎唷,没那么严重啦!」许贞子笑着将她的手拉下。「我跟他是相亲的啦,其实终身大事很麻烦的,妳自己不急,可家人急啊,就拚命帮妳找对象介绍;我老公不是所有相亲对象里最帅的,条件也很普通啊,嘴又笨,第一次见面我不是很喜欢他。」 「可是那个人啊,专做些小事来让我感动。像我心情不好,他就会想尽办法逗我开心;家里人有什么困难或需要,他总是跑第-个!妳知道女人心软嘛,看在我眼里就想这个人还不错,没感情没关系,婚后再培养啊~~」她轻叹一口,换了口气。 「嗯。」如果今天对象换成是她,她也会感动的吧?孙绮云心想。 「其实是心态上的改变啦!」许贞子冲着她笑。「当我修正自己的想法,突然觉得他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啊!像那颗啤酒肚,妳都不知道,冬天躺起来多舒服,家里都不用开暖炉耶!省电又方便!」 「啊?」孙绮云惊愕地瞪大双眼,啼笑皆非。 「每个人个性都不一样,优点也都不同。妳看有些婚前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最后以离婚收场的也不少啊,最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要两个人共同去经营啦!」许贞子拉直双臂伸展了下,唇边漾起甜蜜的笑。「不怎么精彩,妳可别笑我喔!」 孙绮云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会笑?她羡慕都来不及了。「嗯嗯,不会的。」 婚前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最后以离婚收场的也不少? 往后的日子要两个人共同去经营? 这些听来老生常谈的话,在她周遭认识的人的身上都可以得到印证,可是她为何都没有想到呢? 回头看向船舱里,她瞇起眼搜寻人群里熟悉的那抹身影--袁睿皓正倚着吧台,望着船舱中央舞动的人们,不知是过于专注还是早已神游,神情很是严肃。 他们俩可不可能……共同经营属于自己的未来? 第五章 暗自期待两人之间的紧绷会改善,但毕竟女人的脸皮比较薄,虽有心想求和,但孙绮云就是拉不下脸,默默地看着情势一成不变的发展下去。 即使如此,在他怀中醒来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袁睿皓也很好玩,当她沈睡时翻身和他挤,他也不曾推拒过,因此每天早晨醒来,都是极度尴尬的时刻。 在夏威夷的最后一夜,孙绮云早早便上床睡觉了。 既然她不知该如何化解两人之间的僵持,不如早早休息,回到台湾之后,双方便会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相处时间少了,磨擦相对也会减少,说不定日子不会再那么难过。 袁睿皓被团里的老公们拉去喝酒,回到房间时见她早巳熟睡,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她的睡颜如此沈静、美丽,平日的冷淡、伶牙俐齿全然不见踪影,看来甜美又可人,足以让全世界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对她有份特别的眷恋,但,难道自己如此缺乏吸引力?独处这许多的时间,她一点都不为自己感到丝毫心动? 他不相信像她这般成熟、孤独的女人,会不需要男人相伴;若真如此,她也不会轻易答应袁睿哲的求婚--不过才见了三次面耶,嗟~~ 将滑落到她腰际的薄被拉好,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致让自己饿虎扑羊。 说来丢脸,他虽不是柳下惠,但也不至于是个登徒子、色狼之辈,却每每碰触到她时,总耐不住心中的蠢动,渴求一亲芳泽。 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他又做不来使强伤害她的手段,便一再地隐忍下来;再叹一口,他深吸口气,走进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冰凉的水冲刷着他身体的蠢动,他特意让自己在冷水下多待一会儿。 或许是这阵子都没有纡解生理欲望的管道,才如此容易想入非非吧?!他想。 套上棉质睡裤,他回到卧室,躺到床上她身畔的位置,小心地没将她吵醒。 一直没联络到袁睿哲那个小子,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有天会逮到他,到时,两人再来秋后总结算! 晕黄的灯光下,他凝着天花板,杂乱的思绪闪过脑际,陡然察觉身边的她不安地蠕动,嘴里不知在叨念着什么,小手紧抓着薄被,即使在睡梦中仍紧蹙眉心。 「不要……不要……一个人……」她喃喃自语,额角薄汗涔涔,神情看似紧张且痛苦。 怎么搞的?作噩梦了吗? 「绮云?」他轻唤,试着想听清楚她的呓语,却怎么听都很模糊。 「怎么办……我怎么办……」 不知是怎样的梦境困住了地,紧闭的眼角落下清泪,狠狠地揪紧袁睿皓的心脏。 「绮云!绮云!」再顾不得探究她说了些什么,当下,他起身用力摇晃她,企图将她扰醒。「起来,乖,别睡了!」 但孙绮云睡得很沈--不,该说她被那个梦境困得很牢,任他怎么摇晃她就是不醒;他牙一咬,狠狠地掴了她一巴掌,她霍地吃痛睁开双眼,小脸立即浮起五爪印。 「啊……」她陡然坐起身,眼神显得有点空洞,过了半晌才对回正常焦距。「我怎么了吗?干么那样看我?」这个人很奇怪喔,睡觉不睡觉,坐着看她做什么? 「妳是不是作噩梦了?」袁睿皓担心地问,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心里好生内疚。「我听妳一直在说梦话。』 他不是故意出手这么重的,但如果不这么做,她恐怕会一直被梦魇缠住,两相比较之下,那更教人担忧啊! 「梦话?」她傻呼呼地重复一次,彷佛听不懂他的意思。「有吗?我有说梦话吗?」 「不然妳为什么哭?」这样一来他更担心了,对于适才她梦里发生的事,难道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太扯了吧?! 「哭?」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湿濡一片。梦里的片段陆陆续续回到脑海里,她的神智逐渐变得清明,屏住呼息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呃,我好久没作那个梦了,所以我以为自己不会……」 「什么梦?」什么样的梦境可以令她如此伤心落泪? 孙绮云怔然,沉默。 「不能告诉我吗?」他感到小小的失望。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依旧不能让她相信自己,看来,他有自我检讨的必要。「没关系,不勉强,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无所谓。」他故作潇洒,其实心里头可酸的呢! 孙绮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她哪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酸味,不禁轻笑一声。「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啦,只是梦到我父母刚过世时的情景。」 现在提起这事,她看似早已脱离那个阶段的痛苦,但袁睿皓可不这么认为。 「当时妳多大?」当然这件事在社交圈不是新闻,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但实际上的情况他并不清楚,或许让她谈谈可以化掉她心里的阴影也好。 「高三。」那是段痛苦的记忆,早让她锁在心的最底层,怎知又会在梦里想起? 袁睿皓理解地点点头。「那时候妳一定哭得很惨。」 「不。」令人诧异的,她的回答正好相反。「我没有哭,也没时间哭;我爸妈他们留下大批的员工和事业仍在运作,以我当时的能力,维持原状已属不易,哪还有时间悲伤?」 袁睿皓蹙起眉,深幽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在叔叔的带领之下,我像块海绵似的不断吸收我所不懂的商业知识,每天都有学不完的东西,往往回到家都快累瘫了,倒头就睡。」 她的语气像在叙述故事般淡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样也好,没时间胡思乱想。」末了,她还自我解嘲地哼笑了声。「况且过这么久了,我早就习惯了。」 「妳只是没时间想,而不是不悲伤,更不是习惯了。」袁睿皓紧盯着她,彷佛想看穿她的灵魂。「过了这么久,妳还会梦到那个时期,表示妳只是刻意忽略,而不是真的看开了。哭吧,现在再没有任何阻碍可以阻挡妳发泄情绪,妳就尽情哭吧!」 虽然她的身体已然是成熟、独立的大女人,但就心理层面而言,她其实还停留在高三的时候,还算是个小女孩。 那股伤痛已经成为她心里的沈病,隐匿心中不见得是件好事,适度发泄出来反而是正途--想到这,又想到自己可怜的男性欲望,也好些时候没适度发泄了,呜……可怜的他。 「我?我不想哭啊!」她微愣,眼泪却莫名其妙流了下来,连她自己都吓一大跳! 袁睿皓轻叹一口,大掌轻缓地擦过她的脸颊,体贴的为她拭泪。「我在这里,没关系的,我不会笑妳。」 孙绮云望着他,眼泪莫名其妙地掉,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她掩面感到羞愧,不记得自己何时曾这般失控过,她真的不想哭啊! 袁睿皓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厚实的肩膀出借;她憋得太久了,真是个可怜的小女人。 长期以来紧绷的情绪在瞬间崩溃了,孙绮云倚着他的肩,放纵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嚎啕大哭,将长久累积的委屈、疲累全集中在此时一次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的哭嚎变成啜泣,眼泪也逐渐停歇时,她突然感到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头从他臂膀上移开。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失控。」她一直以为自己够成熟、够独立,从没想过自己会哭成这副丑陋的模样,连照镜子的胆量都没有。 不用说,一定是眼红、鼻子红,外加眼泪、鼻涕狂流,丑死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他轻叹,如此生疏的对话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我是妳的丈夫,妳依靠一辈子的男人,这些本来就是我该为妳分担的事,何须跟我道歉?」 孙绮云好感动,才刚止住的泪意又冲上眼眶。「可是我们不是……」不是真正的夫妻啊! 「我说过,如果妳愿意,我们可以让它变成事实。」他说过几百次了,这笨女人难道全没将它听进去?「我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全凭妳的决定为决定。」 所有的感动及感情一涌而上,快得令她无力招架,望着他深邃的瞳眸,心里某根紧绷的弦断裂了! 既然她已疯狂过一次,决定下嫁那仅见过三次面的袁睿哲,如今何妨再度疯狂,接受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数夜的男人? 相逢自是有缘,是命运的红线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既然如此,抗拒又有何用?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打定主意,她害羞地偎进他怀里,等于默许了他的身分和存在。 袁睿皓的心狂跳了下,他微蹙着眉,将她推开些,仔细地望着她的眼--他什都看不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回她脸上的红晕绝对是为了他而起。 多么令人兴奋啊! 他没敢躁进的低下头,薄唇轻轻划过她的红唇,感觉她一阵轻颤,却没有任何推拒,他的心头不禁冒出喜悦的泡泡。 此刻任何言语彷佛都是多余,他轻轻地将她推倒在床上躺平,凝着她紧闭的眼,他扬起一声轻笑。 「笑什么?」她睁开眼,满布红晕的小脸搭上含瞋的眸,性感极了。 「笑妳紧张。」大手抚过她漂亮的耳廓,顺着她脸部的轮廓滑向她雪白的嫩颈,把玩似地轻抚着她睡袍的领口,恍似透过那布料可以感受到急骤的心跳。 「噢……」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有坦白的必要。「对不起,我其实……」 「嘘!」拇指轻压她的唇,袁睿皓没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完。「我知道妳没经验。」 诧异地瞪大眼,孙绮云不敢置信地瞪他。「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他不置可否,唇边噙着浅笑。「如果妳有这方面的经验,跟我独处时妳就不会那么紧张,这并不难推断。」 害羞地闭了闭眼,她差点没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瞧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他的指尖沿着领口的剪裁往下游移,倏地低下头,轻轻衔住她的耳垂,舔舐她的耳廓,故意在她耳边吹气。 「啊~~」孙绮云浑身一震,差点没跳开。 「别怕,我不会伤害妳。」他以湿濡的舌尖调戏着她唇线分明的小嘴,诱惑她开启紧闭的唇。 「呃……」他的挑逗迷惑了孙绮云,她不禁急促地张嘴吸气。 亲吻她的同时,他的双手并没有闲着,开始拉扯她身上的睡袍,轻而易举地拉松腰际间的系带,因而露出她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 黑色的胸罩衬得她的肌肤更为白嫩,孙绮云因为紧张,吸呼变得十分急促,胸口的美景也因她急遽的换气而剧烈起伏,感觉上就好像蓄意挑逗、诱惑他似的。 早已紧绷的欲望像挣脱束缚般,似潮水涌来,袁睿皓低吼一声,突地跨坐在她的大腿上,甜蜜而折磨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白嫩的胸口。 完全能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孙绮云,粉脸羞得臊红,身上传来陌生且令人眩目的酥麻,逗得她不由得轻吟出声。「唔……」 「妳比较适合红色。」挑起她的内衣肩带,焚红的眼底有着赤裸裸的欲望。「黑色太过拘谨,就像妳过度自我保护;妳该学着穿红色,热情的红色,更容易让男人冲动。」 「你……是在教我如何勾引别的男人?」她咬咬唇,肌肤染上迷人的粉色。 袁睿皓愣了下,随即拢起眉心。「当然不是!只有我能欣赏,其它男人休想!」 她忍不住轻笑,眼波流动间漾满女人的慵懒妩媚。 「好啊,妳故意刺激我!」袁睿皓很快便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佯装凶狠地横眉竖目,扯动她肩带的力道粗鲁了起来。「看我怎么对付妳!」 「啊!不要!」孙绮云慌张地夹紧双臂,硬是不让他将自己的胸罩扯下。 「哈哈哈……怕了厚?看妳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他得意地开怀大笑。 「我哪有欺负你?」瞧瞧现在的情况,到底谁在欺负谁啊?她嘟起嘴,不依地瞪他一眼。「赖皮鬼!」 「嘿嘿……」他怎好意思说是自己自尊心作祟?干笑两声蒙混过去。「我就是赖皮啊,不然妳怎么会喜欢我?」 孙绮云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我、我说了喜欢你吗?」 「当然喽!」得意地抬抬下巴,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不喜欢我,怎会把自己交给我?」 「唔……」她羞涩地揪紧床单,还无法适应这令人全身发软的感觉。 在没有比他们更高的高楼阻挡之下,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台,映照在她粉白泛红的胴体上,形成一道透明的光晕,宛若误落凡间的天上仙子,灵动而迷人。 袁睿皓抽了口气,大掌及唇舌膜拜似地揉抚、亲吻过她身上每一吋诱人的肌肤,使得怀中的人儿颤抖不断、喘息不休。 孙绮云搞不清充斥在躯体的是快乐还是痛苦,似折磨又似欢愉;她难耐地弓起身子,让自己与他更为贴近,无言地默许他所有超过的举动,更让他兴奋难耐。 迅速褪去两人身上所有的阻碍,她害羞地闭上双眼,不敢看他昂扬的欲望。 顾不得笑她的生嫩,袁睿皓将自己置身在她腿间,俯身噙住她喘息的红菱,腰部一沈,剎那间与她融为一体-- 回台湾的旅程,孙绮云在飞机上睡得好熟,直到旅客们纷纷下机,袁睿皓才不得不将她摇醒,以免空姐来赶人。 「这么累啊?」牵着她的手办好出境手续,在拿着行李走向入境大厅的途中,袁睿皓忍不住调侃道。 小睑一红,孙绮云不禁埋怨地睐他一眼。她小声地将话含在嘴里,咕哝了声。 「不知道是谁害的?」 她也可以神清气爽的回到台湾啊,但偏偏有人昨晚就是不给睡,扰得她一起床就腰酸背痛,全身筋骨像拆开了再重新组装一次似的,这到底该怪谁啊? 「嗯?妳说什么?」他佯装听不清的再问一次。 「没有啦!讨厌!」羞恼交加,她低吼了句。 「没睡饱的女人都是这么难伺候的吗?」笑嘻嘻地再踩她一记痛脚,袁睿皓的心情相当好,几乎可以说是乐不可支。 「你……」孙绮云还来不及发飙,身后突然有人在唤她,她转身看向大厅中的接机人群,寻找叫唤她的人,几乎是立刻便忘了该同他耍点小脾气。 「欸欸欸!很幸福厚?」孙婷仙奉了老爸的命令前来接机,显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玩了一个礼拜,倦鸟也该归巢了。」 老弟跟朋友去秀姑峦溪泛舟了,老爸要工作,家里闲着的只有她和老妈,偏偏老妈又不会开车,因此这个工作就只能派她来完成。 不过看在可以看到帅哥袁睿皓的分上,她的心情才稍稍平衡了点。 「婷仙,谢谢妳来接机……」离开国土一个礼拜,陡地见到自己的亲人,即使是对自己不太友善的孙婷仙,孙绮云仍主动凑上前去,想学学热带女郎那般热情地握握孙婷仙的手,看能不能改善堂姊妹之间的关系。 不料孙婷仙对她的靠近视而不见,反而越过她直往袁睿皓的方向靠近。 「睿皓,我来帮你的忙。」孙婷仙扯开娇媚的笑,只差没有花枝乱颤。 虽然好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了,但现在民风开放,死会都可以活标了,她一点都不介意袁睿皓是个有妇之夫,即使那个「妇」是她的堂姊也一样。 「不用了。」一见到孙婷仙,袁睿皓的脸拉了下来,和之前相较之下,显得严肃了些。「没啥行李,我一个人够了。」 莫名的,他总觉得这个堂小姨子「不安好心」,他还是小心为上。 「嗯哼,你高兴就好。」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也不是很认真的想帮他提行李,只是想给他留点好印象罢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第六章 由于发生了亲密关系,加上双方都有将这段婚姻延续下去的意愿,因此没有一方再提起将来或许该向朋友亲戚们解释分手理由的蠢话题,就像约好了似的,彼此心照不宣。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袁睿皓发现孙绮云外冷内热的真性情,她不似外表给人稍有距离的感觉,实际上的她很热情。 她喜欢小孩、小动物,经常关怀弱势团体不说,甚至连没有生命力的植物都可以令她感动莫名、伫足良久,十足十的热爱生命。 商场混久了,偶尔他会忘了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在打拚、奋斗,只感觉生活里充满忙碌、牢骚和空虚;但她的热情令他找回戴在假面具下的自己,逐渐寻回生命中的热力,因此日子变得更值得期待及多采多姿。 就孙绮云而言,袁睿皓不仅给她一个圆满的家,他宠她、顺她,可是在她犯了错时也会凶她,像狮子一样凶,却从不会以利爪伤她。那跟父母亲、叔叔婶婶所给予她的亲情全然不同,也跟朋友之间的感情不一样,是完全没有距离的贴近和安心。 他潇洒、幽默而且有涵养,虽然她不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但多少仍满足了她身为女人的虚荣心,最重要的是,他带给她快乐。 他们分享着彼此的过去,很多被遗忘的往事都一一被重新挖掘,这是一项非常有趣的经验;他们也参与对方的现在,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几乎可说是密不可分。 蜜月旅行回来之后,她和许贞子仍保持联络。她一直没忘贞子说过的话,婚姻生活要夫妻俩共同去经营,因此在为了度蜜月而稍稍脱序的工作逐渐推上轨道之后,她开始试着朝这个目标努力。 计划着如何培养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孙绮云买了好多相关的书回家啃,不啃还好,越啃头越大。 「得到不一定最长久,失去不一定不再有?」坐躺在沙发上,她的眉心紧蹙,鬓边吓吓叫。「我的老天,不能写白话一点吗?」 她的中文程度虽然普普,但还不至于看不懂,问题是如此虚幻的文字……这作者根本是骗钱! 丢开手上这本,在脚边又捞到另一本,翻看两页,眉心都打结了。 「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喔喔,有实行上的困难耶!「一手好厨艺是主妇的必备良方,不可不学。」 惨了,她还不曾自己下过厨,当父母还在的时候就不曾,老爸老妈走了之后更不可能。平常都外食惯了,「三餐老是在外,人人叫我老外」着实是她最好的写照,要她拿锅铲煮菜?恐怕厨房让她给烧了,还烧不出一道象样的菜来。 换一本换一本!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书」转,总有一本她看得懂的吧?! 「呃……不是刻意去抓住对方,而是尽量想办法让对方抓住?人人都该积极去享受这种爱上别人,并被对方捕捉住的感觉?」头痛地抚了抚额,她简直快哭了。 「什么跟什么嘛!这样看得懂才有鬼!」 被人捕捉住不就成了笼中鸟了吗?那还有什么生活乐趣? 「妳在念什么?」一进门,就见到孙绮云一个人窝在沙发上自言自语,袁睿皓看了她一眼,将鞋子摆到鞋柜里去。 「啊!没什么啦!」连忙将那堆书塞到沙发椅垫下,她可没那个面子让他发现自己研究这种书,好像很渴望跟他「蜜里调油」……油~~挺肉麻的说! 她跳下沙发,将他才脱下的西装挂到衣架上。「会开完了喔?」 平常都是他到她公司接她下班,然后两人再-起回家,但他今天要开会,因此一早他们便分别开车出门,下了班后各自回家。 那几本书就是她回程在金石堂里搜括的,虽然看不太懂,但只要有心,她应该会有融会贯通的一天。 对了!有机会或许她该买几本食谱回来研究。抓住男人的胃嘛,这个她看得懂,虽然不一定做得到,但总得试试看有没有用,好证明那些写文字的没骗钱的嫌疑。 「是啊,累死了!」疲累地扭扭脖子,他赫然想起一件事。「妳那个堂妹叫孙什么……」 「婷仙,孙婷仙。」挂好西装,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婷仙。「怎么了吗?」 「没。」他顿了下,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她研究所毕业了不是?妳没想过在妳公司帮她安插一个职位?」 「她没提啊,我也没想到。」很奇怪喔,这个人干么一开口就提到婷仙?他跟人家很熟吗?这下还关心起她的工作来了,莫非有鬼?!「到底怎么了嘛!发生什么事了?」 厚!话也不讲清楚,教人家心里头闷。 「她今天跑到我公司来应征,看到她我也吓一跳。」他也没料到孙婷仙会到他公司找工作,更不知道她怎么查到他的公司,或许只能推断是巧合,但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单纯。 「欸~~」孙绮云眨眨眼,以为自己耳背了。「她到你公司应征?!」 「对啊,刚巧我正在柜台跟小妹拿信件,结果她一进来就看到我,想逃都逃不掉。」他懊恼地蹙起眉,恨不得时间倒回,好让他有时间跟机会躲得远一点。 孙绮云觉得好笑。「干么逃?她又不是妖怪。」况且大家都是亲戚,往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能逃到哪里去? 「妳是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袁睿皓睐她-眼,兀自倒了杯水到沙发落坐。 「知道什么?」她听得满头雾水,不自觉地跟着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个孙婷仙啊,一看到我就露出饥饿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翻翻白眼,虽然他见多了那种爱慕的眼神,但牵扯到亲戚关系,处理起来会变得很复杂,因此他的原则是能避就避。 似乎有什么在胸口撞了一下,孙绮云摇了摇头,掩饰地轻笑出声。「不会吧?这太夸张了。」 「喂,妳不知道妳老公行情很好喔?」不愿被看扁了似的,袁睿皓不禁出声抗议。「还没结婚前,我可是最具价值的单身汉耶!」 「喔!」挑眉点了点头,孙绮云并末加以反驳。「但现在死会了啊,死会的男人有什么价值?」 「说妳钝妳还真迟钝。」袁睿皓哭笑不得,不知该笑她单纯还是单蠢。「没听过死会活标喔?男人是越陈越香,结了婚的男人别有一番成熟魅力。」 「是啦是啦!大帅哥,全世界你最帅可以了吧?」孙绮云将头发盘了起来,顺手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系紧。 「嘿,妳去哪里?」见她正欲起身,袁睿皓不假思索便拉住她的手,令她重心不稳地重新跌回沙发。 「我去浇一下花啦!」她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就在屋后的小花圃里;平常打扫的欧巴桑会帮她把水浇好,但这两天天气特别干燥,她想再去浇一次水,免得那些小植物们「口渴」。 「我有点累,妳就不能陪陪我吗?」他半撒娇似地埋怨道。 孙绮云愣了下,皮肤表面泛起些许疙瘩。「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陪?」 「要啊,我很怕寂寞的!」事实上是在公司里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才看到她、碰触到她,想多和她聊聊,料不到这女人实在太没情调,害他不得不用撒娇的方式挽留。 哎--男人真命苦啊! 孙绮云憋住笑,憋得表情有点扭曲。「呃……好啊,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以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顾虑到另一个人的想法;但现在毕竟不一样了,家里多了一个他,夫妻生活又需要共同培养,因此她必须习惯不再任性而为,得顾虑到他的感受才行。 「我开了一个晚上的会,很累。」他扭了下肩,晃了下脑袋,僵硬的脖子发出「喀喀」的声响。 「呃……需要我帮你『抓龙』吗?」灯不点不亮,孙绮云听出他的「暗示」,赫然兴奋了起来,显得跃跃欲试。 偶尔到美容沙龙的她,当然知道让人按摩是件很舒服的事,尤其在身体十分劳累的时候,让人抓一抓简直舒服得想叹息;不过她可没什么按摩的技巧,只能凭借着以往让美容师按摩的印象为他服务,如果他不介意,那么她当然愿意试试。 「如果妳愿意,那最好不过。」很好,她总算有点开窍了。「我现在该怎么坐?妳觉得坐着好还是躺着好?」 「都好!」哇?!太棒了,邓英英经常说她去美容沙龙是花钱找罪受,花钱去让人「虐待」,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虐待」别人了!「你觉得舒服就好。」 「那我趴着好了。」扯松领带,袁睿皓也满心期待娇妻来为自己「服务」。说真的,他也累了,是该好好地松松筋骨。 于是他当真趴在沙发上,调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等待他的娇妻前来为自己服务。「好了,来吧!」 孙绮云的脸微红,明明听来很正常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便显得很不正经,好讨厌喔! 她害羞地趋上前去,小手搭上他的肩,手心传来他的体温,她的心口不禁怦怦跳。 「嗯……」柔软的手按压着他僵硬的肩,他不禁舒服的低吟。「老婆,可以重一点没关系。」她那像小鸡一样的力量,根本压不到重点,他不禁开口要求。 「我已经很用力了耶!」厚~~得了便宜还卖乖!看她怎么整治他? 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她一屁股坐到他背上,感觉他身体明显一僵,她心里升起一股胜利的快感。 「唔~~」他低吟,分不出舒服还是痛苦。「老婆,既然要压我,不如跨坐在我背上,这样妳的手也比较好施力,看能不能使出更大的力气。」 「……」孙绮云无语了。 意思是她下手不够重是吧?好啊,她好人做到底,反正侧坐跟跨坐差不多,就当坐摩托车好了。 她只犹豫了会儿,便做出生平最不淑女的动作--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腰背上,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掐揉他僵硬的肩。 经她这么一施力,袁睿皓陡然觉得沙发似乎不怎么平整柔软。 不对啊!这沙发弹性很好,而且绮云也说这组沙发才更换没多久,怎么可能不平整柔软咧? 他维持砧板上鱼肉的姿态,趴着,大手却探到沙发椅垫下探索--他倒要瞧瞧是什么东西让这沙发变形走样。 不捞还好,这一捞,捞出好几本书,都是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如何共同经营幸福家庭」之类的,瞧得他两眼发直,闷声笑了起来。 孙绮云霍地发现他找到自己藏在沙发椅垫下的书籍,连忙伸手去抢! 趁着她的臀部稍离他腰背的当口,袁睿皓一个猛力翻身,正面朝上,双眼直盯着她瞧。 「你……干么这样看我?」书是抢回来了,可是他的眼怎么看来如此不怀好意?孙绮云顿时有些失神地坐在他敏感的裤裆上-- 「嘶~~」袁睿皓抽了口气,感受到她腿间的温热,欲望在瞬间膨胀。 孙绮云紧贴着他,自然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臊红了素颜,急欲由他身上跳开。 「别走!」袁睿皓不假思索地攫住她的手臂,声音沙哑而性感。 「呃我……我、我去把书放好……」很驴的借口,但她就是害羞嘛! 「别管那些书了。」顺手将书抽离她的怀抱,他抬起上身将她抱个满怀。「夫妻相处之道就是要恩恩爱爱,我们就每天给它『恩爱』一下,还研究什么书呢?」 他的「恩爱」明显带着暧昧的意图,教她的小脸更加红润。 「才不是那样……」讨厌!夫妻之间才不全指他说的那件事,除了性爱之外,心灵的沟通也很重要啊! 「是不是那样,我们试试看就知道了。」借着天生的气力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他乐得当只吞噬小红帽的大野狼。 「别--」她的抗议显得如此虚软,使得男人听了更为亢奋。 「嘘……」唇瓣轻抵住她的红菱,放电且饥渴的眼紧盯着她,恍似盯着到口的猎物。「我们还没在沙发上试过呢!」 羞愕地瞠大双眼,孙绮云还想表达自己的意见,逸出口的却是娇嫩的低喘轻吟,难耐地低回在他们爱的小窝-- 冲着那层亲戚关系,袁睿皓勉为其难的让孙婷仙到他公司上班,但此女缠功之精湛,已到了令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孙小姐,妳要是有任何问题,直接找妳的主管教妳就行了,妳也知道我很忙,偶尔也让我喘口气,行吗?」他没好气地对着又来找他间些鸡毛蒜皮事的孙婷仙说道。 「哎哟,别这么生疏嘛,堂姊夫。」孙婷仙撒娇地偎向他,恍似看不见他脸上不耐的神情。「我们又不是外人,而且我主管讲的我都听不懂,你说的我就很能接受啊,我不问你还能去问谁?」 「讲话不用贴这么近吧?孙、小、姐。」袁睿皓退了一大步,特意加重语气,清楚明白地划清和她的界线。 孙婷仙不依地跺了下脚。「厚!你真的很讨厌欸!为什么你老是将我当外人看?我是你老婆的堂妹耶!」 袁睿皓瞇起眼,瞧着她的眸光变得犀利。「很高兴妳还知道妳堂姊是我老婆,办公室是个极容易传播流言的场所,我看妳还是离我远一点好。」 「我……」 「嗨,老大!恭喜你了!」 正当孙婷仙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突然冲进一个男人,一进门就大剌剌地给袁睿皓一个拥抱,瞧得孙婷仙目瞪口呆。 哇咧~~这是哪来的「登徒子」,竟敢觊觎她肖想的男人?!真是太可恶了! 不过这男人长得跟袁睿皓还真像,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睿哲?」袁睿皓也对袁睿哲突如其来的出现感到十分惊讶,眨了眨眼之后才回过神来。「好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通知我?」 「嘿,我可是问清楚你跟孙绮云结了婚才敢回来的喔!」袁睿哲显得相当兴奋,完全没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个陌生的女人存在。「天晓得我计划这个婚礼计划了多久,还把家族里的亲戚全拖下水……」 袁睿哲或许没注意到孙婷仙的存在,但袁睿皓可没有忘记,他霍地举起手阻止袁睿哲继续说不去。 「孙小姐,麻烦妳先出去,我有私事要处理。」没错,他是有很多问题要向睿哲问个清楚,但这是他兄弟俩的私事,不需要让其余的人知道。 孙婷仙懊恼地蹙起眉。她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了耶!可惜这男人不让她听不去。 「喔。」不太情愿地用力蹬着脚上的高跟鞋,她缓慢的以龟步朝总经理办公室大门移动。 「还有,麻烦妳将门带上。」袁睿皓盯着她的背影补上一句。 孙婷仙嘟起嘴,咬着牙走了出去,合上门板。 「那女人谁啊?嘴巴都可以挂三斤猪肉了。」袁睿哲小生怕怕地拍拍胸口,他最受不了「歹面腔」(台语「脸色难看」的意思)的女人了。 「绮云的堂妹,很麻烦的女人。」揉揉眉心,袁睿皓着实不堪其扰。 「喔~~那女人煞到你了厚?」弯起眼眉,袁睿哲笑得十分暧昧。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总之我跟绮云结婚了,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哎,像他这么好的男人,世间难找了。 「啧啧啧,看来你真的被孙绮云给驯服了。」袁睿哲不禁调侃道。「咱们家的浪子被驯服了,想想还真是难以置信。」 袁睿皓没让他唬嗫过去,鹰眸一瞪,准备开始算总帐了。「你,给我说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啊?」袁睿哲心口一提,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只希望老大的口气别像审问人犯,听起来挺不舒服的耶!「哪、哪有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我跟我家那口子交往三年了嘛,我怎能辜负她咧?那有违咱们袁家的颜面,我当然得对她负责啊!」 「我问的不是这个!」袁睿皓抹了抹脸,脸上是再严肃不过的表情。「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你女朋友在一起,为何又向绮云求婚?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等等!他刚说了句什么?计划他和绮云的婚礼?!这小子到底还瞒了他些什么? 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袁睿皓半点放过他的打算都没有。「你算计我?嗯?」 「天地良心,我又不是跟天公借胆,哪敢设计老大您咧?」袁睿哲心头-阵忐忑,心虚地冒出冷汗。 「那你给我说清楚,你刚刚说设计婚礼是怎么回事?」他瞇起眼,不放过袁睿哲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欸老大,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耶!」这年头啊,好心没好报,帮人还得被人逼供,他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我的大伯母,也就是你老妈,不知跟我提了多少次,叫我给你介绍对象。你看你,宁可在外头玩,丝毫没有定下来的打算,结果大伯母逼我逼多紧啊!在不得巳的情况下,我只好设个圈套让你跳!你别怪我,要怪去怪你老妈。」袁睿哲狡猾的将责任撇得一乾二净。 袁睿皓瞇起眼睨着他。「你是说,我妈也有参与这个阴谋?」 「什么参与?她根本是主谋!」翻翻白眼,袁睿哲全招供了。「虽然办法是我想的,可我之所以想办法,也是因为她逼我啊,不然你以为我有几颗胆敢设计你?」 「她逼你你就做喔?你不会来问我吗?」袁睿皓放开他的领口,没好气地捶了他一记。 「那你干脆叫我提头来见你好了。」叹了口气,袁睿哲觉得自己好无辜。「你以为我只要应付你妈就好了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妈跟我老妈多么『妯娌情深』,欸,两个妈同时逼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倒是。袁睿皓设身处地地想了下,开始有点同情起这堂弟来了。 他吐了口气,心里的疑问还没全盘解开。「为什么是绮云?」他没头没脑地问。 「啊?」袁睿哲愣了下,好不容易弄清他的语意。「因为她漂亮又有钱啊!哪个男人不心动?我要不是心里有那口子在,加上要给那两个妈交代,我早就占为已有……」 「你敢?!」袁睿皓再次揪住他的领口,用力之大,差点没让他停止呼吸。 「咳、咳咳!」袁睿哲吓一跳,呛咳几声,皮皮地咧开嘴笑。「不敢不敢,小弟哪敢抢老大的女人咧?安啦安啦!」 看不出来老大还挺在乎孙绮云的耶!没想到他瞎打瞎撞,还真的找到老大的真命天女……真是好险,起码不至于为这混乱的社会制造怨偶一对,嘿嘿嘿! 袁睿皓这才放开他,命令道:「这件事就我们家族的人知道,不准你传出去,尤其是绮云,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好不容易他们夫妻的感情逐渐在加温,他实在不敢想象万一一让她知道,这一切竟是睿哲联合长辈计划的阴谋,她会做何感想? 「哎哟,你放心啦,我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袁睿哲顽皮的在唇边做出拉拉炼的动作,只差没发誓自己会守口如瓶。 袁睿皓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蓝天,不知怎的,心情阴郁了起来。 孙婷仙紧倚着总经理办公室门边的墙,唇边挂着吊诡的笑意。 瞧瞧她偷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原来袁睿皓之所以跟孙绮云结婚,全部都是他家人一手策划的?说白话一点,袁睿皓根本是被逼上梁山,没有选择。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他们越是不想让孙绮云知道,她偏要想尽办法让孙绮云知道!那女人摇摆太久了,事事都要强过她,她绝不会让那女人好过! 第七章 刚接到许贞子传来的喜讯,说她有喜了,孙绮云一边尖叫一边向她道贺,并约定下次见面请她吃饭,顺便补一补她肚里的小baby,心情十分愉快。 昨晚接到邓英英的电话,控诉她「重公轻友」,说她自从结了婚有老公之后,就将她这位好朋友给「冷冻」了起来,不闻不问,让她很是生气,于是她便约了邓英英今天下班后见个面,一起吃顿饭。 想来现代人还真可怜,在生活形态太过忙禄的情况下,几乎都以吃饭作为联络感情的交流方式,想来真有点悲惨。 她也发现自己生活上的改变,以往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了不让自己被孤独感吞噬,只要有人邀约,应酬、交际她来者不拒,即使那场合以陌生人居多,但至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会呼吸。 现在不同了,她的生命里有了另一个人,交际应酬成了一种负担;现在的她能推就推,一有空就想待在家里,就算看着那个人在睡觉,心里也有种幸福的感觉。 慵懒地伸直双臂,她漾起满足的微笑。 「妳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孙朝威走进她的办公室,见了她的笑颜问道。 「叔叔,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她稍感吃惊地站了起来。 自从将公司里所有权限全交给她之后,孙朝威甚少到公司里找她,毕竟他有自己的事业要打理,并没有久驻大哥公司的打算,但以往他来之前都会先拨个电话,今天倒是挺突然就出现了,也难怪孙绮云会感到些许诧异。 「妳婶婶说妳很久没到家里吃饭了,正好维民放假回来,所以妳婶婶邀妳到家里吃个便饭,妳应该有空吧?」孙朝威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 「啊?今天吗?」糟糕,今天地跟英英约了一起吃晚饭呢! 「是啊,妳婶婶一早就到市场买菜,说好久没大显身手了呢!」想到那打小捧在手心里疼,从没离开过家的儿子要由军中放假回来,孙朝威便掩不住心头的喜悦,笑意直上眼眉。 这下可怎么好?万一跟英英改期,英英又要念她了。 咬咬唇,她想到一个变通的好方法。「叔叔,我可以带英英一起去吗?」 虽然英英跟叔叔他们一家不很熟,但至少曾在她的婚宴上见过面,应该不算太过陌生才是,真是一举两得。 「英英?」孙朝威想了想,未几,松开眉心。「喔,妳是说妳的伴娘是吧?」那个女孩他有点印象,看来挺乖巧的样子。 「对啊对啊!」孙绮云高兴极了,还好叔叔还记得,这样使得她放心不少。 「没问题,就一起来吧。」 邓英英是不反对到孙朝威家用餐啦,反正到哪她都不用付费,问题是孙绮云这女人真没大脑,这种场合理应带着自己的新婚夫婿一同参加,真不晓得她懂不懂人情世故。 「嘿,妳有没有搞错?」一见面获知今晚的约会地点有所变动,邓英英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叨念个不停。「我当跟屁虫是无所谓,但妳老公咧?他才是最应该跟妳一同出席的人耶,妳那颗脑袋都装了些什么?我看我永远搞不懂妳的想法。」 「现在婷仙在他公司里上班嘛,下班后他顺道送婷仙回家,还不是一样?」无所谓地摆摆手,孙绮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稍嫌壅塞的道路。 死台北市,一到下班时间,每条路好像都瘫痪了似的,动弹不得,真讨厌! 「才不一样。」翻翻白眼,邓英英实在受不了她太过大而化之的思维,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身为人家老婆的自觉啊?尤其她老公又那么「秀色可餐」……呃,英俊潇洒,很危险耶! 身为她的好友,该说的她一定会说,即使被嫌鸡婆,她还是要说。 「虽然我才见过妳老公一次面,可妳总不至于不知道妳老公的魅力吧?他很有女人缘的。」 「嗯哼,我知道他很有魅力啊,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朝前面的车技了下喇叭。那家伙会不会开车啊?车子扭来扭去,时速才不到十公里,走路都比它快,真是! 「那妳还放他跟孙婷仙单独在一起?」邓英荚感到不可思议,真想把她的头砍下来,看看她的脑袋里是不是装稻草? 「欸,婷仙是我堂妹,虽然我跟她没什么话好讲,不过我想她做事应该有分寸。」孙绮云不甚在意地应了句。 「厚~~妳喔!」邓英英快抓狂了,着实受不了她的粗线条。「我是旁观者清,妳结婚那天,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孙婷仙看妳老公的眼神,不像一般看待亲戚该有的样子,我劝妳最好小心点。」 很多事的真相都是丑陋且难以接受的,这么混乱的社会,连乱伦那种天理不容的事都时有所闻,况且是堂小姨子?或许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但很多事不得不防啊! 「哎哟,不会啦!」孙绮云的反应是一笑置之。「我知道妳关心我,可是我觉得妳想太多了。」 虽然袁睿皓也提过相同的看法,但她选择相信袁睿皓。既然两人决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如果连最基本的相互信任都做不到的话,其它全是空谈,因此她不想预设任何还没发生的可能。 望着她的侧颜,邓英英轻叹口气。 孙绮云在商界或许堪称精明的女强人,但现实生活里,她不折不扣是个小女孩,单纯得令人憎恨。 无妨,最好她老公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不然,纵使没有家人挺她,她邓英英这个好朋友,无论如何绝对挺她到底! 「来,睿皓,你多吃一点。」孙婷仙不断地为袁睿皓挟菜,使得他的碗里满满的像座小山。 「没礼貌!婷仙,怎么可以直呼妳堂姊夫的名字?」孙朝威的妻子陈彦萍蹙起眉,斥责自己的女儿没大没小。 「有什么关系嘛,堂姊夫三个字叫起来又臭又长又拗口,在公司我们也都互叫名字习惯了啊,妈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点。」凭着在自个儿的地盘,有自家父母撑腰,孙婷仙放大胆子扯谎,料想袁睿皓应当下会当场给她难堪才是。 「对啦、对啦,妈,大家都是年轻人嘛,很少人还用那些又臭又长的称谓了,麻烦!」孙维民在军中待了一阵子,整个人晒得又黑又瘦,头发也剪得短短的,像个小黑人似的。 坐在孙绮云和孙婷仙中间的袁睿皓,盯着菜堆得像山一样的碗,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淡淡地开口说了句--「现在不是在公司,随便一点无所谓,不过我们公司并没有直呼名字的习惯。」 喔邪!帅毙了!邓英英边大快朵颐边在心里头喝采。好家伙,直接吐孙婷仙的槽,看她再怎么摇摆。 「呃……是这样啊?婷仙真是没大没小。」孙朝威一听,老脸微红,站在长辈的立场,不得不出声责怪女儿。 「没关系啦,叔叔,大家都是一家人,叫名字也无妨。」为了不让餐间气氛僵凝,孙绮云忙出声打圆场。 「呵呵,这么说也对。」孙朝威带着歉意地僵笑道。 「真受不了你们耶,这么爱计较。」孙婷仙不以为意,继续为袁睿皓挟菜。 「拜托!老姊,堂姊夫的碗都装不下了妳还挟?」瞧着她过于殷勤的模样,孙维民忍不住调侃道。「那好像是堂姊的工作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妳是堂姊夫的老婆咧!」 所有人的筷子都明显一顿,唯有孙婷仙毫不在意。 邓英英睐了眼孙绮云,瞧她幽幽地回望自己一眼,地不禁叹了口气。 早跟绮云说过,那女人不安好心眼,她就不信!看吧,在正牌老婆面前她都敢如此嚣张,那么在绮云看不到的地方,她不就爬上天了? 陈彦萍瞪了儿子一眼。「去去去,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讲话。」怎么这两个孩子今天这么没礼貌,净是找绮云夫妻的碴? 孙维民无所谓的耸耸肩。他都当兵了,不再是个小鬼头,男女之间的事他又不是不懂,哪会看不出老姊那点心思? 「厚!你们实在很爱大惊小怪耶!」孙婷仙才不管爸妈怎么想,只要是她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在中国古代,小姨子陪嫁是稀松平常的事,我只不过为睿皓挟个菜,瞧你们紧张的。」 既然如此,让爸妈知道她心里有袁睿皓也好,再怎么说她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孙绮云虽是大伯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是亲骨肉,她就不信他们会偏袒孙绮云。 「婷仙!」孙朝威夫妇被她大胆的言辞吓到了,没想到她会对袁睿皓芳心暗许,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睿皓是妳的堂姊夫,不许妳乱来!」 「猛喔!老姊。」孙维民挑挑眉,低声咕哝。 「呃……婷仙真爱开玩笑。」孙绮云扯开僵硬的嘴角,执着筷子的小手微微打颤。 「我这个人一向只求自己该得的,该是妳的跑不掉,不该是妳的,就算强求也求不来,就算是开玩笑也该有个分寸。」笨死了,什么开玩笑?那女人分明是挑衅!邓英英忿忿不平地为好友出声讨公道。 「妳--」孙婷仙气极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够了,婷仙,别无理取闹了!」孙朝威大声喝止她继续大放厥词,毕竟这种事于理不容,万一传了出去,叫他的老脸要摆哪儿去? 「我才没无理取闹!」既然话挑开了说,孙婷仙也豁出去了。「我是真的很喜欢睿皓,我也不认为自己比不上绮云,她不过是有钱了点,不然睿皓哪会娶她?」 「够了!」袁睿皓倏地站了起来。「抱歉,叔叔,我看我们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 他受够了孙婷仙的自以为是。撇开孙绮云是他的妻子不说,倘若今天没有绮云的存在,凭她孙婷仙还入不了他的眼。 「这……」孙朝威也明白这聚会的气氛被破坏殆尽,问题是,这下该怎么收尾?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的妻子就是绮云,告辞了。」他拉起孙绮云,并向邓英英抬抬下颚,示意她一起离席。 孙绮云抬头看他,剎那间情感如潮水般涌来。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将感情全数交付给他,这个名为她的丈夫、她要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等等!」既然撕破脸了,孙婷仙也不再有所顾忌,索性把话摊开来说。「睿皓,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娶孙绮云的,为什么你不明说?」 一句话震得所有人都怔住了,尤其是袁睿皓。 「婷仙,妳到底在说什么?」孙朝威不明究理,蹙起眉问道。 「没事的,叔叔,我想婷仙情绪可能不太稳定……」孙绮云以为孙婷仙说的是袁睿哲逃婚,而由袁睿皓前来「补位」一事,顿时有些心虚。 「我好得很!」孙婷仙嗤笑一声,她才不会让孙绮云夹着尾巴逃走。「你们的婚礼根本是场骗局!睿皓,你不用怕,正好大家都在,你不妨全都说出来。」 孙绮云茫然地望着袁睿皓。 婷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睿皓还瞒着她什么吗?他们的婚姻会演变至此,自己和睿皓应该是最清楚的两个人,为何婷仙会如此信誓旦旦? 「我不知道妳在说些什么。」袁睿皓心底是有些忐忑,但在不清楚孙婷仙知道些什么的情况之下,他不会自己跳进敌人的陷阱,他没那么笨。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孙婷仙冷笑。既然袁皓睿摆明了她没希望,那么她也不会让袁睿皓和孙椅云日子过得太平顺。「其实你根本不是孙绮云的新郎对吧?新郎另有其人。」 抽气声此起彼落,除了袁睿皓和孙绮云冲称镇定之外,其余人皆张大嘴不敢置信。 「你跟绮云的婚礼,根本是你家族的人设计的,你堂弟袁睿哲是主谋,你家族的人全是帮凶。」孙婷仙一股脑儿将那天在办公室外听到的对话,全都依自己的意思转达一遍。 孙绮云摇晃了下,不敢相信这其间还牵涉到这么多人。她一直以为他的家人当天只是「配合演出」,全然没料到他们都是共谋。 袁睿皓扶住她的肩,稳住她的身子,他瞇起眼,心底打了个突。「妳从哪里听来的?别在那边造谣生事。」 「是啊,婷仙,这种事可不能乱说。」陈彦萍担心极了,她从没见过女儿如此偏激的一面。「说话可得有凭有据。」 「我当然有凭有据!」孙婷仙可乐了,瞧他们那副紧张的模样,她有种报复的快感。「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去问袁睿哲,这些全是他说的。」 「够了!我跟睿哲的事由我跟睿哲私下解决,不必牵连到绮云。」袁睿皓气坏了,他恼火地怒瞪孙婷仙。 「那当然,你是怕更为不堪的实情被挖掘出来吧?」孙婷仙唯恐世界不乱的加油添醋。「亲爱的堂姊,妳恐怕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整个骗婚事件的主角吧?」 「孙婷仙!」袁睿皓凶狠地瞪视她,心知这女人不兴风作浪绝不会善罢罢休。 「……啊?」孙绮云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原本以为还算单纯的事件,怎会演变得如此复杂?她的脑袋一片乱烘烘,像一团弄乱的毛线球,完全抓不到头绪。 「我想想该怎么说才好……」孙婷仙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邪恶巫婆。「根据袁睿哲当时的说法是,孙绮云漂亮又有钱,哪个男人不心动?」 孙绮云踉跄了下,忧伤的眼对上袁睿皓深幽却看不出情绪的眼,他没有解释,半句都没有,她的心,下沈,再下沈…… 「可怜喏堂姊,撇开漂亮不谈,如果妳是个穷女人,我看要变成被设计的女主角,恐怕也是件很困难的事吧?哈哈哈哈哈~~」孙婷仙纵情地大笑起来。 「住口!婷仙,不准妳再说下去了!」连孙朝威都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如此伤人的话语她怎么说得出口?他真不知道她的书全读到哪里去了!「绮云,别听婷仙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何不去问问袁睿哲就知道了?」孙婷仙不层地冷哼了声。 孙朝威气极了,举起大掌眼见就要住孙婷仙的脸颊掴下去-- 「叔叔,不要!」吸吸鼻子,就某种层面而言,她还得感谢婷仙告诉她这么多她从不知道的「秘辛」,不然或许她这辈子都将被蒙在鼓里。「我没事,真的。」 「绮云……」孙朝威看着她,再看看袁睿皓,神情彷佛一下子老了许多。「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好好谈谈,别听婷仙的一面之词,既然你们婚都结了--」 「再见了,叔叔,我会跟绮云好好谈谈的。」这个地方袁睿皓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只想快点离开有那个疯女人存在的地方。 「我看绮云的车由我来开吧,你先送她回去。」邓英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团乱,又担心情绪不稳定的孙绮云会发生意外,遂提议道。 「不用,我可以送妳回去。」孙绮云推开袁睿皓的扶持,强打精神站得笔直。 「不,我坚持自己开车回去,车子改天再还妳。」邓英英不是担心自己坐她的车会有危险,而是为她着想,因此难得坚持地回了句。 「英英……」为什么?难道她想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 「没得商量,我想你们两个需要好好谈谈。」 很快的,三位客人各自散去,孙家大厅顿时迅速冷清。 孙朝威夫妇责备地看了眼孙婷仙,只见她甩都不甩便转身回房,全然不理会家人投给她责备的眸光。 一路上孙绮云安静得太不寻常,袁睿皓心想让她冷静冷静也好,因此他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一回到家,孙绮云抛下袁睿皓自己进屋,待袁睿皓停好车回到屋里,却找不到她的踪影。 奇怪,她会跑到哪里去了? 就晓得她知道真相会胡思乱想,更可恶的是孙婷仙那女人还乱加油添醋,没的事也说得跟真的一样,根本存心想害死他! 该死!明天就开除她! 「绮云?绮云?」他丢下钥匙,开始搜寻每一个房间找她。 屋子是二层楼建筑,上上下下加起来有五、六个房间,平常他们活动的地方不外乎卧室、客厅和书房,起居室偶尔会走动,至于客房和贮藏室他几乎不曾进入。 到卧室绕了一圈,他很快便发现枕头少了一颗。轻叹口气,她似乎准备和他「长期抗战」,不然她劫走枕头要做啥? 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就算这段婚姻得来的过程不似一般夫妻又如何?他们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何必去斤斤计较过程?在他认为,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在他找过书房和起居室时,心里盘绕的全是她莫名其妙的心思。 最后他绕到客房,扭动门把--很好,她一定在里面,因为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锁。 「绮云,我知道妳在里面,开门好吗?」敲敲门板,他做足了与她长谈的心理准备。 但回应他的只有三个字--静悄悄。半点声音都没由客房里传出来。 「绮云,我清楚妳心里难受,但把自己关起来并不是解决的方法,妳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拜托,她不是要经营他们的夫妻生活吗?夫妻之间就是要不断的沟通,她把自己关起来,形同自我封闭,他们还沟什么通?通水沟还快一些。 「我亲爱的老婆,妳该不会很心要我在客房外站一个晚上吧?」看了看地板,说他笨他还真笨,坐着不是比站着舒服点吗?真是的,被孙婷仙这一乱,他的脑袋都打结了。 他蹲了下来,盘坐在地上,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比较起来,妳不是应该要比较相信我的吗?干么听孙婷仙那女人乱说?我早说过她不安好心,妳就不信,看吧,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仰头靠墙,他也有委屈要抱怨。「想想我还真不值,孙婷仙三两句话就把我们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打破,妳竟然会去相信她的话,我真的很难受--」 空静的房子,男人的低喃,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画;若要为这幅画取个名称--或许叫「旷世怨男」还挺相称的呢! 第八章 孙绮云的脑子没法正常运作,她抱着枕头直视着窗外的月,一个月亮彷佛渲染成好几个;她的眼好酸好涩,但眼皮恍似不会眨动似的,只是一径儿紧盯着咬洁的月。 门外传来袁睿皓低低的倾诉,但她半个字都听不进耳朵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累了月,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她也不晓得,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到早晨,直到微凉的空气将她冻醒。 她感到四肢酸疼,腰酸背痛,只因连夜杂梦不断,梦里全是孙婷仙那咄咄逼人的嘴脸,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她下了床,走到门边犹豫许久。 他走了没?不会呆呆的在门外坐了一夜吧?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聆听,门外没有半点声音,她才怯怯地将门拉开一条缝,眼眸对着门缝往外瞧--哪还有人影,外头不就空荡荡的走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看了下手表,八点中。平常这个时间,两人早就出门赶着上班去了,或许他去上班了也说不定。 叹了口气,她意兴阑珊地拖着疲累的脚步回房,果不其然,房里没有半个人,看来他真的去上班了。 她呆滞地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无论如何就是丢不开孙婷仙所说的「阴谋论」。她望向梳妆台,看到镜中的自己--杂乱的发、明显的黑眼圈,任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冲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以手捧水不断泼洒脸庞,然后以湿答答的手拨拢乱发,再度审视镜中的自己;她看了好久,哀伤地扯开一抹苦笑。 「这么丑的女人是我吗?」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问道,抬起手画过镜面,拨弄着自己皱紧的眉。「有钱难道是种罪过?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那些遗产,我只要我的爸妈回来,给我一个温暖圆满的家……」 控制不住地,她在浴室里嚎啕大哭。 就让她放纵这一次吧,让她彻底的痛哭一场,然后再拨时间找出问题的症结,她会想出解决这一切荒谬的方法,一定会! 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袁睿皓竟然就此失去踪迹,不仅没有回家,连公司也没去,半点消息都没有留下,整个人就像被蒸发了似的,没有留下丝毫可寻找的蛛丝马迹。 原先孙绮云还理直气壮,心想犯错的是他,于情于理自己都是可以讲话大声的那个人,但他这么一消失,换成她心慌意乱,一时没了主意。 人在惊惶失措的时候,只能求助亲朋好友,而她的亲人就只有孙朝威一家,可经历了上次的「阋墙事件」,她暂时不想和叔叔家任何一个人碰面,所以能听她吐苦水的就只剩邓英英和许贞子两人。 「啊?不会吧?!」许贞子是三个人里最状况外的一个,好不容易等到和孙绮云约定的日子,想不到迎接她的竟是如此令人震惊的八卦。「我一直以为你们很恩爱耶,怎么会到头来一团乱咧?」 邓英英睐了这位新朋友一眼,有点无可奈何。「他们是很恩爱没错啊,只不过开始和过程出了点问题而已。」 「欸~~」许贞子搔搔头皮,以她单纯的脑袋,不是很能理解邓英英的意思。 「可是开始和过程加起来,不就等于全部了吗?」 顿时,孙绮云闻言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瞠大了眼望着许贞子,而正好拿水起来喝的邓英英被她的话呛了下,连声咳了起来。 「贞子,妳说话真是……一针见血啊!」孙绮云一面忙着拍打邓英英的背,一面不得不佩服贞子的慧黠。 「啊?是吗?」许贞子不好意思地傻笑。 「嗯。」孙绮云则是回以苦笑。 「那都不是重点好吗?」邓英英咳红了眼,忙不迭地将话题重新拉回来。女人们凑在一起实在太可怕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离题,真是伤脑筋。「重点是绮云还没将男方串谋这段婚姻的理由找出来,而男主角竟突然就消失,这一切不是显得很诡异吗?」 是啊,袁睿皓都已经消失三天了,公司方面也都没有他的消息,怎不教人心急如焚? 许贞子仔细地盯着孙绮云,盯得孙绮云头皮发麻,有种自己长出三头六臂的错觉。 「贞子,妳干么这样看我?」贞子是都要当妈的人了耶,应该没有同志的癖好吧?连日来不断胡思乱想的孙绮云,脑袋又开始天马行空了起来。 「嘿嘿!」许贞子霍地干笑两声,引来邓英英和孙绮云惊骇的目光。「绮云哪,我发现厚,妳其实是很爱妳老公的吧?」 哎呀!真是天外飞来一笔,许贞子的思维当真异于常人。邓英英无奈地思忖。 孙绮云陡然被这么一问,小脸没预警地臊红了起来。「什、什么啦贞子?」 「免拍势啦,爱就爱咩,这里又没外人,没什么不好说的啦!」许贞子开怀地拍着孙绮云的肩,用力之大将她的身子都打斜了。 「好痛喔~~贞子。」孙绮云红着眼抱怨了句,俏脸被绋色吞噬。「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很喜欢他,这总可以了吧?」 「那不就得了,现在只要把人找出来就好了。」许贞子像法官般拍了下桌子,好似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孙绮云和邓英英两人相望,完全不明白贞子的意思。 「贞子啊,妳的意思是,只要人找到就好,那什么阴谋的就不管了喔?」邓英英见孙绮云此地还茫然的模样,禁不住代为发问。 「对啊,还管那些干么?」许贞子喝了口柳丁汁,慢条斯理地分析。「既然绮云和他成了夫妻,两个人也算真心相爱,那么何必计较以往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管好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咩,妳们两个真笨耶!」 医生有交代,她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像咖啡那种刺激性的东西是碰不得的,不过医生交代归交代,主要是她怕生出个小黑人,所以对咖啡敬谢不敏。 喔喔!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绮云恍若大梦初醒,眼睛整个亮了起来,但不久,又变得有些消沈。 「贞子,妳可能太乐观了点。」既然整个婚姻都可能是骗局了,她又怎么知道他对自己是真心真意?说不定他只是在演戏。「任何事都有可能假,包括感情,不然那些演员怎么在演艺圈混下去?」 许贞子的眼溜了溜,对于这点,她当然有应对之道。「欸,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到吧?人找到之后才有办法弄清楚他是不是真心的咩,人没找到什么都是空谈啦!」 听到这里,邓英英忍不住拍了拍手,对许贞子崇拜得五体投地。 「那么请问贞子大师,我们要去哪里找人?」废话喔,大家都嘛知道要找人,不过要怎么找?说的比做的简单! 「啊~~妳是不知道有徽信社这种地方厚?」许贞子无奈地搔搔下巴。「再不然就给它登报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咩,如果有认识他的人看到,或许就会提供线索了嘛!」 三个女人都安静了下来,六对眼睛瞟来瞟去,互望。 真是个好方法! 就在孙绮云和广告商接洽,准备刊登寻人启事之际,她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袁睿哲。 乍见他,孙绮云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袁睿哲半点都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自己找位子坐下。 「呃……你……有事吗?」想了好久,她终于吞吞吐吐地挤出一句话来。 这情况实在可笑得紧,突然面对这个原本该是她丈夫的男人,她竟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话,真是讽刺极了。 「有事啊,我堂哥妳丈夫人呢?」这袁睿哲也不啰嗉,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孙绮云微微瞠大水眸。「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吧?我也找不到他。」 「不会吧?!连妳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袁睿哲跳了起来,烦躁地在她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该死!他把公司丢给我,人却跑去躲起来,想把我操死喔?」 孙绮云心下一惊,双眸随着他的身影转动。「他……把公司交给你?」 「对啊!」说到这个,袁睿哲就有满肚子苦水没地方发泄。「我本来以为接手他的公司有油水可捞,可没想到他公司出了状况,会计卷款跑了,每天都有债主上门找人,真快把我给烦死了!」 「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是说……他的公司出现财务危机?」 「是啊!」袁睿哲抹了抹脸,他是不怕老大丢烂摊子给他啦,以他对老大的了解,那家伙八成到什么地方想办法去了,不过是好是坏也该抬个信来,像他这样突然消失,怎不教人着急。「我都快烦死了!」 有这种事?他怎么不跟她讲呢?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别的事她或许帮不上忙,但钱,她还有点能力,或许轻松便可帮他度过难关。 「跟妳说?别人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以我们家老大的臭脾气,他是不会开口跟女人要钱的。」袁睿哲停下脚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妖怪;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蓦然问了句。「不过他在打电话叫我帮他打点公司的时候,好像有提到妳误会了他什么,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他是这么说的?」误会?她真的误会他了吗? 「嘿啊。」该不会他的计谋东窗事发了吧?如果真是如此,解铃还需系铃人,由他这个主谋来拆穿整件事的原委该是最合情合理的。「妳到底误会他什么?」 「我……」孙绮云正愁弄不清事情的真相,既然袁睿哲主动提起了,她断无不问的道理,因此她硬着头皮,将前几天在孙朝威家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哇哩咧!我就知道那女人坏心眼,果然被我料得准准准!」袁睿哲听完像猴子似的跳来跳去,一副想揍人的凶狠表情。「厚!妳真的误会我家老大了啦!」 「可以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吗?」压下狂猛的心跳,她即将揭开所有阴谋的面纱,手心因过度期待而发汗。 「厚!我真的被你们打败了!」稍嫌气急败坏的,袁睿哲将自己和袁睿皓的对话一宇不漏地「排演」给孙绮云看。 说「排演」一点都不为过,他一下站左边点出自己的位置,一下又站右边饰演袁睿皓的角色,忙得不亦乐乎。 当他说完全部的情况,包括袁家父母对儿子终身大事的担忧和期盼,孙绮云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就这样?」天啊!那她这些天来的预设想法,原来全都是胡思乱想,他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遗产才到礼堂跟她结婚的嘛! 「不然咧?」袁睿哲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欸,说妳有钱而想娶妳那是我自己胡谓的啦,老大又不是废人,他才不会甘愿做个吃软饭的软骨头,就我的观察,他是真的想跟妳当夫妻的啦!」 孙绮云的鼻头微微发酸,一想到他现在正为了自己的事业在奔波,心里八成还挂念着她的误解,她便一阵自责。 「喂!妳别哭喔!」袁睿哲一见她红了眼,头皮便不断发麻。「这样吧,我们想办法找人,如果他自己找到解决的管道是最好,如果还没有,愿不愿意帮他就看妳的决定了。」 警告亲亲逃夫 袁睿皓 你的妻子孙绮云因习惯你的拥抱、亲吻及呵护, 自你蓄意叛逃后思念成残、思夫若渴,精神状况已濒临失心疯边缘, 若恐拥有精神病患妻子一名,请尽速与绮云联络! 也请各位朋友帮忙注意协手,谢谢! 连续一个礼拜,商业大楼的看板,包括百货公司的电视墙,密集的出现这则「警告逃夫」的广告,在人潮拥挤的商业地段非常引人侧目,看到的人往往不自觉的莞尔一笑。 袁睿皓甫下飞机不久,转搭机场公车回到市区,秋老虎威力惊人,不断散发高温,逼得他口渴难耐。 正巧经过一家「休闲小站」,他点了杯绿茶,准备待会儿拿了走人再赶回公司,先解解渴再说。 他掏着口袋里的零钱,身边人来人往,突地几个女学生站在他身后交谈了起来。 「欸,妳看,那个寻人启事是最新的网络笑话吗?」女学生甲指着前方的商业大楼说道。 女学生乙顺着她的手看了眼。「我看不是喔,人家指名道姓写得满清楚的耶。」 「我也觉得不像,妳们看,还有留联络电话,好像真的找人找得很急。」女学生丙跟着附和。 奇怪的台北市,什么样的人都有,失踪人口也特别多,简直莫名其妙。袁睿皓没有特别留意,当成笑话一则听听算了。 「嘿,那两个名字都满好听的说,女的叫……孙、绮、云……」女学生甲仔细瞧得真切,还不忘「朗诵」出口。 袁睿皓心头打了个突。 孙绮云?那不是他亲亲老婆的名字? 「对啊对啊,那男的姓袁,好特别的姓喔。」女学生乙格格地笑了。「好像猴子呢!」 听到这里,袁睿皓心头警铃大响,他不禁抬起头顺着女学生们的眼光望去-- 哇哩咧~~那女人有没有搞错啊?留这是哪一国的告示?简直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他拔起腿就跑,浑然忘了自己才向卖饮料的工读生要了杯冰绿茶。 「喂,先生,你的绿茶!」工读生吓一大跳,望着丢在柜台的零钱,和自己手上的绿茶,这…… 歹年冬厚肖郎,怎么偏巧让他碰上一个? 从「警告逃夫」的广告开始刊登之后,孙绮云便将公司里的大小事交给信任的部属全权打理,自己在家里苦等消息。 昨晚临睡之前,客厅的灯管一闪一灭的,大概快坏了,于是她中午出门时就顺便买了灯管回来,准备吃过午饭再自己动手换。 吃过简便的便当,她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起床后接了通电话,心里有些沮丧。 打从登了广告,来电不多不少,真正给浩息的没有,调侃的无聊电话倒是一堆,一日复一日,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糟,不知到哪天才能得知他的消息。 伸伸懒腰,她由塑料袋里找出买来的灯管,从贮藏室里找出铝梯,拉开摆放在客厅的美术灯下,小心地踩着阶梯往上爬。 四点多了,得趁天还没黑之前把灯管换好,不然还得摸黑换灯管呢! 冲到孙绮云的公司找人却扑了个空的袁睿皓,一路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果然在家里找到他思念的人儿,一进门便看到她爬得老高,双手正忙着拆卸灯管。 猛然听见开门的声音,孙绮云吓了一大跳。 这时候会是谁来?谁会有她家里的钥匙?心口一提,她急欲转身察看来者何人,这一旋身、重心一转,脚底板一时滑了下,她顿时失衡地往下坠落-- 「啊~~」她惊叫,不敢想象自己会摔成什么模样。 所幸袁睿皓眼捷手快,他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孙绮云往下坠落的身子,但冲力过大,两人同时扑倒在客厅的地毯上。 「嗯!」扑倒时,袁睿皓把自己垫在她身下,肩膀不巧撞到沙发把手,他不禁闷哼了声。 「谁?」孙绮云手上还抓着灯管,发现自己的腰被紧紧环住,下意识举高灯管,打算拿来当防身武器;上身一转,正准备对敌人展开攻击-- 「是我,手下留情。」袁睿皓可不想被毁容,顾不得肩上传来的疼痛,忙出声阻止。「是我啊,绮云。」 孙绮云僵住了,举着灯管微微闪神。「睿皓?」她不确定地低喃。 是她思念过度了吗?不然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嗯,是我。」在还不算太暗的光线下,他疲惫的眼搜寻着她脸上每一条细致的纹路,浅浅地叹了口气。 老天!他才是思念成疾的那方! 第九章 「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孙绮云忽然不知所措了起来;她赶忙将灯管放到桌上,见他扶着肩坐在地毯上,她又跑回来搀扶他。「撞到肩膀了?有没有怎样?」 袁睿皓摇头苦笑。「我以为妳会很高兴看到我。」 虽然那则告示有点肉麻,但看在他眼底却是欣喜若狂;之前他还在想,到底得花费多少口水和耐心才能挽回她的心?没想到出国一趟回来,会见到如此令人又好气、又好笑,且令人动容的「寻人启事」。 他宁可说那是寻人启事,因为他根本没逃;他不是那么没用的男人,一点小小的打击就跑去躲起来。这女人也未免太不了解他了,有再教育的必要! 但她刚刚问那是什么问题?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好像他的出现是多余,严重打击他男人的尊严。 「我……我是很高兴啊!」她赧红了脸,小声地承认。 「妳说什么?」他揉着肩,听得不是很清楚。 孙绮云羞恼地瞪他,鼓起勇气大声地再说一次。「我说,我是真的很高兴看到你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那么突然嘛!原本她还在等待传来他消息的电话,怎知他突然就自己回来了。 袁睿皓开心了,拉着她的手稍-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真的吗?真的像那告示所写的那样?思念成残、思夫若渴,精神状况已濒临失心疯边缘?」虽然肉麻带冒烟,不过那不啻是个好广告,让人过目不忘,只消看上一回便印上心版,想忘都忘不了。 「啊!你看到了?!」孙绮云惊讶得差点没跳起来,却让他紧紧抓住,因此仍稳当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噢……」她摀着羞红的脸,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羞死人了!都嘛英英跟贞子啦!那两个女人一定是故意陷害她的,这下可好了,可能成为大家的笑柄不说,光是面对他调侃的眼光,她就快无地自容了。 「欸,老婆,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他忍不住笑了,鼻尖抵着她的发,闻嗅她身上的清香。「我怎么感觉不到妳有那么想念我?」 孙绮云微微一僵,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感觉她变得僵硬,袁睿皓低头想瞧清她的表情,可是不瞧还好,这一瞧,只见她的泪像忘了关的水笼头般不断出水,真是吓坏他了! 「怎么了?好端端的干么哭呢?」他七手八脚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没想到越抹越多,双手都沾湿了。 哇咧!台风不是转向了?怎么他家里还闹水灾?他要向气象台抗议啦! 「你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抽抽噎噎地指控道。「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坦白说吗?婷仙说的那席话来得太突然,人家一时反应不过来嘛,谁知道隔天你就消失了,连个讯息也没留,你教我要怎么办?」她越说,哭得越大声,像个泪人儿似的。 「好了好了,不哭喔。」哎,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事出突然,他得快点想办法解决,不然公司倒闭事小,信用破产才是麻烦。「公司出了点事,我不快点处理不行,所以……」 说到这个,孙绮云又有话说了。「会计卷款潜逃,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妳知道了?」袁睿皓诧异地盯着她。 「嗯。」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水渍,她胡乱地将泪水和鼻水全抹在他的衬衫上。 「睿哲来找过我,所有的事他都跟我说了。」 「……喔。」那个死囝仔!忘了交代他不能说,他就放大胆子给他说了,小心他剥了他的皮! 「喔什么?你明知我可以帮你,为什么选择逃避?」单就这点他就该死了。 夫妻本为一体,有难同当,他这样算什么?又把她孙绮云当成什么? 「我没有逃避啊!」他可是很认真的找方法解决耶!「走了趟纽西兰,找到调度的资金,卷款的会计去向,警方也有了线索,所有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啊!」 他明显刻意忽略她提到自己能帮忙一事,教孙绮云心里不太平衡。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愠恼地将他的头扳正,她再认真不过地盯着他。「我说我可以帮忙,你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纽西兰有什么人可以帮你?」很好,看来又有她不知道的环节出现了,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一个大学同学。」他笑了,笑她的认真。「法兰克--就是我那同学的名字,他开始创业时,我曾帮他一点小忙,当时就约定好,将来不论谁遇到麻烦,一定得向对方求助;这次要不是有他帮忙,我看我还有得忙了。」 所幸法兰克事业越做越大,他所需要的资金对法兰克而言不是问题,法兰克也很够朋友,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了,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有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朋友叫法兰克,她记下了,但是-- 「你还没回答我,我说我可以帮忙的,你不要一直闪躲我的问题!」她生气了,气他一直没将她的话当真。 袁睿皓定定地凝着她,他心爱的女人。 在外头「流浪」的这几天,他才彻底发现她对自己的重要。 思念总在分手后,虽说他和绮云并没有分手,但短暂的分离已是他的极限;天晓得分开的这些日子,听不到她的声音、碰触不到她的人,心底又挂念着临去前她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当真是度日如年。 料不到情势逆转,一切全跳脱他所掌握的范围,但他乐见这种结果,省去他不少心力,是可以彻底的放松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讨厌!不回答人家的问题,又瞧得人心慌意乱,他到底在想什么嘛!「请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对我而言,妳的就是妳的,我的还是妳的。」他弓起手指揉抚她的脸颊,动作间满是爱恋。「我爱的就是孙绮云这个女人,不论妳有没有任何附加价值,我要的就只有妳而已。 「不能给妳更好的生活是我的错,怎么可能在我有麻烦时还拖妳下水?这不是我的做事态度。」他以无比认真的神情,严肃地声明这点。 这算不算感情的告白?孙绮云好感动,水嫩嫩的眼眶又泛起水雾。 「噢,拜托妳别再哭了。」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忙不迭地安抚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半句虚假。」 他最怕女人的眼泪,尤其是心爱女人的泪水,简直比强酸强碱还可怕,腐蚀人心。 「你最讨厌了啦!」孙绮云陡地伸手用力捏他的脸,捏得他哇哇叫。「什么我的你的?既然我们要牵手走一辈子,有难关本来就要齐心度过啊!你那什么狗屁理论嘛!」 「肖姐,请自意气质。」袁睿皓皱着眉,脸上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尤其她还不肯罢手,小手仍用力地掐捏着他的脸颊,因此他说起话来也变得含混不清。 「什么肖姐?」她还气呢,凶狠地瞪着他。 袁睿皓拉下她的手,揉揉自己发红的脸。「厚!我说小姐,请注意妳的气质啦!」他没好气地重复一次。 「乱讲,你刚没说那么多个字。」她可计较了。 「欸,我的脸被妳捏成那个样子,还说得出话来算了不起了。」委屈地揉着脸,好痛耶! 「不管啦!你分得那么清楚,分明就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这下大小姐不爽了,执拗的发起脾气来,转身就拿起电话开始拨号。「既然如此,我们离一离算了,我这就通知各大媒体,要他们刊登--」 「绮云!」袁睿皓心口一提,想都没想便抢过她手上的无线电话,迅速按掉拨打到一半的电话。「别闹了,我不仅不跟妳离婚,明天还要去户政事务所登记,让我们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不要!电话还我啦!」孙绮云认真了,像只小野猫般跟他抢电话。 「休想!」袁睿皓一个使力,将无线电话丢得老远,并一把将她压倒在地毯上,以结实的身体压制她。「妳是我的!对妳,我是绝对不可能放手!」 「我是我自己的!」她羞恼地捶打他的胸口,恨自己在气力上输他一大截。「你自己说的,我的就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所以我就是我自己的!」她飞快地念了一串绕口令,快得连她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袁睿皓低下头,薄唇霸道地堵住她叨念的小嘴。 啊……他朝思暮想的红唇、极度渴念的娇躯,任谁都不能叫他放手! 唇唇相触,激出爆烈的火花,他迫不及待地撕扯她的衣服,像头攻击性猛烈的野兽,急欲将她吞噬-- 孙绮云努力地闪躲他的亲吻和爱抚,无奈经过他调教的身躯背叛了她,在他纯熟的挑逗之下,不消多时,她已气喘吁吁、浑身发软,双手不觉主动攀住他的颈项。 「爱我吗老婆?」他使坏地逗弄她,直到她全身泛起漂亮的粉色。 「不!」她倔强的不肯屈服。 「说谎。」他咧开嘴笑,笑她言不由衷。「妳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喔!」 孙绮云羞红了脸,含瞋的眼瞪着他。「那不过是……纯粹的生理反应!」她嘴硬的不肯承认。 「最好是啦!」 他再难以忍耐地挺进她的水嫩,两人同时惊喘出声,随后逸出叹息。 「爱不爱我?」动作间,他仍不死心地持续这个问题。 「不……爱……」她喘息、呻吟,就是不愿给个肯定的答案。 「小嘴真硬。」惩罚似地啃啮着她倔强的红唇,挑战欲激起他体内更为猛烈的欲望,他贪婪地一次又一次侵占她的美丽。「那我就做到妳爱我为止。」 天色渐暗,夜神挥动衣衫掩盖大地,没有人去在意那该死的灯泡没换,阗黑的客厅里充满着激情的喘息和呻吟,反复不休-- 「贞子,妳下个月要生了吧?」公园的大树下,公用的木质桌椅,邓英英喝着自己带来的花茶,翻看着自己带来的杂志,显得无限佣懒。 「对啊。」许贞子改喝牛奶了,补充钙质。「怎了?」 「没啊,春天来了。」睐了眼前方的秋千,她百无聊赖地沈吟了声。 顺着她的眼看向秋千处,许贞子心有灵犀地笑了。「对啊,百花盛开。」 只见小腹微凸的孙绮云坐在秋千上,袁睿皓站在一旁为她轻轻摇晃,两人深情地注视着对方,彷佛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看来好不幸福。 「嗯嗯。」邓英英陡地心生烦躁,翻动杂志的动作加快。 哎哟~~好友们的春天都到了,她的春天什么时候才会到咧? 突然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上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许贞子惊呼一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用力扑了上来-- 一阵天旋地转,转得她头晕脑胀,屁股蓦然传来刺痛。 哇咧!她被攻击了吗? 兵荒马乱之际,任何思维都还没回到她的脑袋,突然脸上一片湿热…… 「英英!」 一道男音从天而降,唤回邓英英的神智,她微微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是条大狗直舔着她的脸颊。 老天!这是什么情况? 「英英,别乱来!」男人拉着大狗的颈炼喊道。 乱来?她哪有乱来?分明是她被那只陌生狗「乱来」了。 「先生,这是你的狗吗?」稍嫌狼狈地爬起来,邓英英拍掉长裤上的土屑和树叶,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麻烦你管好你的狗,乱来的是牠,不是我。」 男人愣了下,神情有丝疑惑,彷佛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英英,妳没事吧?」袁睿皓夫妇发现她的「惨状」,连忙赶过来察看。 「我没事,除了那只大狗太过热情之外,我好得很。」她没好气地睐了他们夫妻一眼。 「妳……也叫英英?」男人好像搞懂了些什么,声音带着笑意。 「什么也叫英英?我本来就叫英英。」邓英英回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应了句,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 高高瘦瘦,戴了副斯文的眼镜,看来有点弱不禁风,典型文人的气质。 男人忍不住朗声大笑,蹲下来拍抚着身边不断摇晃尾巴的大狗。「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谁跟你有缘啊?」什么跟什么嘛?邓英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袁睿皓夫妻和许贞子在一旁也听得满头雾水,包括邓英英,四人八眼直瞪着男人瞧。 「抱歉,我失态了。」男人还在笑,那欠扁的笑脸全然看不出任何道歉的意思。「我说我们有缘其来有自,其实,『牠』也叫做英英。」拍着大狗,男人笑得眼都瞇了。 所有人都笑了,唯有邓英英笑不出来,黑了一张脸。 「你……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啊?凭什么把狗叫成『英英』?」有狗叫这种怪名字的吗?呃……不是名字怪,是狗叫这个名字就是怪!邓英英简直气坏了。 「牠打从一出生就叫这个名字啊!」男人无辜地变成八字眉。 「不可以!给牠换个名字啦!」 「英英小姐,妳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不管不管啦!」 捧着微热的鲜奶,许贞子和袁睿皓、孙绮云相视而笑。 啊~~看来英英的春天也来了呢!虽然是有点狼狈的开始,不过只要有美满的结局, who cares? 【全书完】 番外篇 英英的春天 晚冬的清晨依旧很冷,邓英英在被窝里钻来钻去,一整晚都睡不安稳。 她恼火地翻身而起,抚着自己冰冷的脚丫子,超浓的沮丧感在她心里堆积。 这个老旧的公寓,连窗都关不紧,风吹来还会发出如鬼魅般「呼~~呼~~」的声响;她是一般平凡到不行的上班族,收支拮据,可没资金浪费在暖气啊、空调什么的,因此地大多靠着电暖炉来过冬。 问题是流年不利,她的电暖炉因过于「老迈」,已到了寿终正寝的年岁,在冬天开始不久就向电气报废场报到了,害她冻了一整个冬天,差点没挂两条鼻涕去上班。 当然,电暖炉不是什么太贵的东西,但夏末时老妈打电话来说,小妹下学期要开始补习了,不然赶不上学校的进度。 她是家里的老大,做船员的老爸在她国中时就因船难走了,老妈辛苦地将他们拉拔长大,早到了该休息的年纪,不能再因小妹的补习费而增加老妈的负担,因此她多少得有点盘算,怎么都舍不得花钱买个新的电暖炉。 望了望闹钟,清晨六点,她的沮丧加倍--这个时间还真是尴尬啊! 要是再躺一下,恐怕就会睡过头赶不及上班,那她这个月的全勤就泡汤了;要是起床,这么早又不知道要干么,真是个讨厌的时间点。 在床上呆坐了会儿,她索性起床梳洗一番,换上舒服的运动服,心想到附近的公园走走也好。 在她租屋的附近全是旧式公寓,除了公园前,芳龄约两年的新大楼之外,其余住的全是「老弱残兵」……呃,老弱妇孺;有点像眷村却又不真的是,总之她是因为这里的租金便宜,交通也还算便利,一班公车就可直达公司,因此她才会选在这里住下来。 虽然时间还算早,但公园里早就有很多出来晨运的老人家,什么韵律舞、太极拳,看他们灵活地转动身体,邓英英不晃自惭形秽。 平常忙于工作,下了班后根本懒得动,假日更惨,光打扫一个礼拜累积的垃圾和清理环境,便教她懒得再出门,顶多偶尔孙绮云和许贞子邀约,再不然就几个同事相约一起出门逛逛、吃饭什么的,根本没时间运动。 等她老的时候,想必很难像这些老人家这般灵活。 哎,今天的她好灰色喔!满脑杂思的她漫无目的地闲晃,陡地一庞然大物由背后扑了上来,将她压扑在地,跌个狗吃屎。 老天!眼冒金星,她是招谁惹谁来着? 「英英,又是妳!」 杂沓的脚步声停在她的头顶上,她狼狈地抬起头,恼恨地瞪着眼前那双洁白的男性休闲鞋……的主人。 「什么又是妳?这句话该是我说的吧?」邓英英快抓狂了,推开直想趴上来舔她的大狗,然后以非常难看的姿势由地上爬了起来,火大地对着眼前这曾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吼道。 真夭寿!刚穿上不久的运动服就这么毁了,回家还得清洗一次,她真歹命! 「奇怪,英英好像对妳特别有好感,每回见到妳都很热情呢!」男人扯开优雅的笑,一点都没被她不善的口吻所影响。 拍掉身上的土屑,邓英英伸手拭去额上的薄汗,没好气地应了句。「那是因为你没绑好你的狗,关有缘无缘屁事?」 「我从来不绑狗,那对牠们而言太残酷了。」狗跟人一样是动物,人类崇尚自由,相对的,狗也有狗性,人类并没有禁锢牠们的权利。 邓英英挑起眉,懒得理他。 男人陡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她反射性地往后避开,心脏莫名地一阵乱跳。 「你干么?」她的语气依旧很硬,像跟他有仇似的。 「妳的额头脏了。」男人唇边挂着浅笑,彷佛一点都不在意她横冲直撞的说话方式。 「喔。」八成是刚才拍过身上的土屑,又拿脏手去抹脸的关系。脏就脏了啰,反正她这一身衣服也被那只狗给毁了,不差脸上那些脏污。 她决定了,这一人一狗全不是好东西,能闪多远就闪多远,总之别跟他们打交道就没错!下定决心后,她转身就要走人。 「英英,我请妳吃早餐。」男人倏地挡在地面前,阻挡她前行的道路。 「不用了,我不饿。」要吃早餐她自己不会去喔?一杯牛奶就足以打发她的胃──才这么想,她的肚皮陡地发出一声「咕噜」,非常不给面子地拆穿她的谎言。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嗯哼?不饿?」 邓英英臊红了脸,没打算理他的由他身边绕过,走不到两步,她的步伐再度被阻止。这回不是人,是狗。 「喂,好狗不挡路,你是没听过厚?」她插起腰,恼火地对「狗英英」训起话来。 「好了,英英,别跟英英计较。」男人拍拍她的肩,不知究竟是对着哪个「英英」说道。 邓英英再度回头瞪他。「麻烦你分清楚,我是英英小姐,不是你的英英。」 见鬼了,这男人也未免叫得太亲热了点吧?她跟他才第二次见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充其量只比陌生人好那么-丁点儿,他凭什么直呼她的名字?真没礼貌! 「一样都是英英啊!」男人无辜地笑道。 「根本就不、一、样!」吼~~再跟他讲下去,她会提早中风,不讲了! 才提起腿还没往前跨,蓦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拉往另一个方向。 「喂!你要拉我去哪?」老天爷,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当街掳人,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啊? 劫匪喔,掳人喔! 救郎喔~~ 她在心底哀嚎,可惜根本没有人理她。 男人自顾自地往前走,嘴角始终噙着轻笑。「吃早餐啊!」 他看起来瘦巴巴的,身上没几两肉,为何力气会那么大?邓英英想了好久,最后只得将答案归咎于当时她肚子饿,没力气挣脱。 看着镜中的自己,邓英英很明白自己并不是骨感纤细的女人,而是挺有肉的,可称之为小圆的肉感女人;因此她才想不透,凭他那骨瘦如柴的身段,怎敌得过她「虎背熊腰英英女超人」?偏偏她当时的确没成功地甩脱他,真教她气馁。 「邓英英,妳还在厕所里混?总编找妳啦!」坐在她隔壁的美编,找她找到洗手间来了,一发现她马上传达总编的「懿旨」。 「喔。」她忙擦干手往外跑,找她的总编大人报到。 吃人的头路就是这样,上司随传要随到,谁教她只是个小小的采访编辑? 「来来来,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妳去做。」一见到邓英英,总编连忙把手上自己一直处理不来的案子丢给她。「妳去给我采访一个电玩新贵,柴秉勋:动作要快,下个月月刊的头版。」 柴秉勋是谁啊?从来不碰电玩的她哪知道什么电玩新贵,谁又是柴秉勋?不管了,先联络再说。 「请问柴秉勋先生在吗?」电话响了三声,有人接听了。 对方沉默了五秒钟,害她以为电话故障,差点没挂电话。「哪位?」 「您好,我是捌月刊的采访记者邓英英,有鉴于您所创作的格斗电玩,在电玩界掀起一片新浪潮,因此我们捌月刊诚心诚意想和您约个时间,采访您的创作过程,不知道柴先生何时有空,是否可以拨冗让我为您做专访?」 她照着总编给她的小抄,小心谨慎地念了一次,还好没有凸槌。 「邓英英?」对方重复了一次她的名字,声音好似透着笑意。 不知怎地,邓英英的毛细孔泛起疙瘩。奇怪了,这个人的声音有点熟又不会太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偏偏现在她又想不起来,懊恼地蹙起眉。 「是,我是采访记者邓英英,可以跟您约个时间吗?」职责所在,她顾不得其它,先约好了再说。 「嗯,就下午吧。」 邓英英循着地址找到柴秉勋的公寓并按下电铃。 真巧,这里离她的住处好近,就在她家附近公园前的新大楼里。现在下午三点,搞不好采访完她不用回公司报到,就可以直接回家,刚好省下一趟公车的钱,不无小补。 大门从里头打开来,她才准备报上自己的名号和来意,不料一只大狗「哈~~哈~~」地摇尾直扑而来,熟悉的错愕感袭上心头,令她脚步不稳地倒退一大步。 「小心!」由于类似的状况不断发生,柴秉勋早有心理准备,大手稳当地扶住她的肩膀,这才没让她因狗英英的鲁莽而撞得眼冒金星。 「噢!拜托,别又来了!」她的力气着实敌不过那条大狗,只得任由牠巴着自己的肩,胡乱地舔弄她的脸颊。 老天爷对她也未免太残忍了点吧?怎么连总编交代的工作,也会跟这家伙扯上边?!真是不幸中的不幸。 「我早说过英英喜欢妳。」柴秉勋扯开一贯的笑容,轻松抱起狗英英,转身让出走道。「喏,进来吧。」 邓英英松了口气,这才依言进入他的领域。 看清他屋里的摆设,地不禁悲从中来。 吼~~不公平,他们俩年纪差不多,为何他可以住这么高级的公寓?转念一想,她也没啥本事,不像他还会设计电玩,住那种老旧公寓实属当然。 浅叹一口,她在柔软的沙发里落坐,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准备公事公办,办完了好早早走人。人比人气死人,她才不要留在这里太久。 「喝点什么?」柴秉勋打开置物柜问道。 「开水就好了。」她应了句,一抬头正好隔着茶几和那只狗英英四眼交会,她不禁冲着牠龇牙咧嘴;没事就扑她一下,看她好欺负喔? 狗英英才不管她的表情好不好看,一径儿对她猛摇尾巴,一副很快乐的模样。 柴秉勋冲了两杯热茶过来,正巧看见她不甚好看的嘴脸,不禁哑然失笑,轻缓地将红茶放到茶几上。 「咳咳!」她轻咳两声,懊恼被他看见自己对狗扮鬼脸。好嘛,她承认自己小心眼、爱计较,即使对象是狗也不例外,可以了吧?「柴先生,那我们开始吧。」 「好。」柴秉勋绕过茶几,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来吧!」 邓英英张大小嘴,感觉身体莫名其妙发烫。 奇怪了,这沙发分明是三件式的,除了她坐的这张三人沙发,还有两张单人沙发,他干么坐得离她那么近? 「呃,那个……可以麻烦您坐过去一点吗?」别闹了,他屋里有暖气,还坐得这么近,想闷死人喔? 「我觉得这样刚好。」嘴角噙着浅笑,他一点都没有移动的打算。 邓英英瞪他,隔着他眼镜的有色镜片,她看不清他的眼瞳。好,他不动如山是吧?没关系,山不转路转,柴秉勋不转,她邓英英转总可以了吧? 心里才这么想,一转身,狗英英不知何时由茶几那头转到她脚边杵着,正好阻碍了她右移的脚步,而柴秉勋则是恰巧坐在她的左方,教她动弹不得。 ……真是欲哭无泪啊! 她绷紧神经就着总编留下的采访重点一一访问过他,在他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后,她迅速合上笔记丢进背包里,下一瞬间就要起身-- 突地,柴秉勋拉住她的手,如同那天拉她去吃早餐那般包覆着她的手。 「英英,妳讨厌我吗?」他赫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啊?没、没啊,做啥这么问?」哇咧,这家伙没事靠过来干么?她身后就是沙发扶手了,无路可退了啦! 「妳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吗?」他向前倾了些,感觉气势很是逼人。 「没、没有啊!」她直觉向后倾,死命想拉开与他的距离,更想将手抽回来。 他扯开笑纹,彷佛对她的答案感到十分满意,身体再度微弧前倾,他又问:「妳一个人住?」 「是、是啊!」莫名其妙嘛,应该是她来采访他,怎么角色突然对调,变成他问她答了咧?她也再往后倾,感觉腰骨贴上沙发扶手,手又被抓紧不放,心底暗自叫苦。 「老家呢?还有些什么人?」他又问,身体几乎贴上她的。 「我我我……我妈、我弟跟我妹。」随着他的气息逼近,她的脑袋糊成一团,嘴巴像有自主功能似的主动回答。 他瞇起眼,无框眼镜的镜面闪烁了下。「妳爸爸呢?」 「很、很早就过世了。」不对,她干么那么乖巧地回答?这根本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那个柴先生,你……真的坐太近了……」现在不仅她的腰骨,根本是整片背脊全贴在沙发扶手上,僵硬的姿势教她难受。 「做我的女朋友。」蓦然,他朝她吹了口气,吹瞇了她的眼。 惊恐地瞠大双眸,她以为自己耳朵产生幻听了。 一个才见了三次面,今天才知道他姓名的男人,要求自己做他的女朋友?!有没有搞错?她邓英英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英英!」她霍地喊出自己的名,念起来挺别扭的,之所以喊那只狗英英,自然是希冀牠可以救救自己,想想办法让牠脑神经打结的主人恢复正常吧!她在心底狂吼。 「牠很识相,回牠的窝去了。」柴秉勋的唇弯起上扬的弧度。 不是吧?!那只拘懂人性吗? 邓英英小脸胀得火红,像颗熟得可以摘下的红苹果。「不是的,柴先生,我想你……」 「妳说过不讨厌我的。」他的工作成绩或许风光,但身边就少了一个「她」;而这么吸引他且符合「英英」喜好的女人,她是唯一的一个,他一点都不想错过。 天!她想尖叫!「没错,但……」 「既然妳不讨厌我,我又那么喜欢妳,妳就答应跟我交往看看又何妨?」他洁身自爱,没有不良嗜好,虽不敢自许新好男人,但他保证自己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得让她爱上他。 「可可可……可是……」救救救、救郎喔,她忍不住猛结巴。 「说好。」再朝她吹了口气,他希望自己的催眠有效,可以让她点头应允。 邓英英瞇了瞇眼,仔细且认真地盯着他。「我……看不到你的眼睛……」 眼睛是人的灵魂之窗,她看不到他的眼,教她如何敢贸贸然的信任他? 柴秉勋怔了怔,依她所愿地摘下眼镜,让她能瞧清楚自己的眼。 邓英英总算看到他的眼睛了,那是一双漂亮得过火的眼,瞳仁清澈而明亮,看不到丝毫虚情假意。 「可以吗?满意妳所看到的吗?」他有点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她的认可。 「呃,你的眼睛很漂亮。」她赧红了脸,说起话来有点大舌头。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闭了闭眼,再度以漂亮的眼紧锁住她的眼眸。「我只想知道自己够不够格当妳的男朋友?」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虽然她渴望爱神来敲门,但当爱情毫无预警地降临,她却又心生怯意,不明白他到底看上自己哪一点,心里矛盾得紧。 「但我就是喜欢,是真的喜欢妳。」他略嫌急躁地宣告自己的心意。 打从第一次相遇,他便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往往在不经意间想起她那倔傲的眼神,令他即使面对枯燥的工作也可以保持好心情。 既然上天不断安排他们相遇,更将她送到自己家里来了,他绝无放过机会的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毕竟机不可失。 「为什么?」她深吸口气,胸口自然起伏,不经意碰触到他的胸口,整个脸庞烧灼了起来。 「不知道。」他不会说谎,唯有坦白一途。「第一次在公园巧遇后,我就常常不经意地想起妳;第二次见妳之后,我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妳吸引,并决定如果我们有第三次见面的机会,那,就是上天注定。」 哇咧~~这个男人会不会太宿命论了点? 「我嘴笨,不是很会讲话,尤其是哄女人的话。」本来他的工作接触女性的机会就不多,加上他的个性有点闷,不大会主动跟人联络,因此女人一直被他列为麻烦的「生物」之一,自然没有练习的机会。「我能说的只有一句,我喜欢妳,请妳答应跟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这好像不只一句了,有二三四五六句耶!邓英英计量着,不禁轻笑出声。 她的笑令柴秉勋有些失神。 「我第一次看妳笑,对着我笑。」他的眼冒出感动的星星。 邓英英立刻敛起笑意,故意板起脸。「我哪有笑?你眼花了!」 「不,真的!我看到妳笑了!」他非常认真地坚持自己并非眼花。「这是不是表示妳答应了?英英?」 「没有没有!喂,你走开啦!一直压着我让我很难受耶!」 「我怕妳跑掉啊,只要妳答应我就放开妳。」 「……你这是威胁还是恐吓?」 「都不是,我是在告白。」 叹了口气,这家伙的告白方式还真与众不同啊! 「算了算了,当我怕了你了,就……交往看看咩!」邓英英佯装大方地点了头,娇红的俏脸却露了她的馅儿,人家就是害羞嘛! 沉默一秒钟,屋里响起男人如雷的欢呼~~ 「好像不太真实,给我一个吻,好证明我不是在作梦。」他得寸进尺。 邓英英差点咬到舌头。「先生,你会不会太贪心了点?」天哪,她开始后悔了。 「我觉得刚好而已。」 狗英英趴在自己的狗窝里睡着了,咧开的嘴彷佛挂着幸福的笑,彷佛知道主人为牠找到好欺负的女主人。 英英期盼的春天似乎到了,虽然不太浪漫,甚至有点狼狈,更多的是搞笑,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一个甜蜜而完美的 ending-- 后记 土拨鼠上学记  辣妈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哥哥一样去上学?」 在土拨鼠殷毁企盼的眼神、数不清次数的「唠叨」之后,辣妈终于痛下决心,让她去幼儿园「观摩观摩」。 相了好久,辣妈终于在大魔王的学校附近,相中一间规模不是很大,却还算温馨,重点是辣妈负担得起,且离家很近的功稚固--呃,当然还有老师很亲切,加上教材很完整的「利诱」,辣妈把土拨鼠交到劝稚园当新生了。 上学第一天,土拨鼠起个大早,很快完成刷牙洗脸的动仟,背起对她而言满大的书包(她是整个幼儿园学生里,最幼齿的一个@@),提起学校准备的便当盒,搭上辣妈的大头狗摩托车,神采奕奕地上学去了。 犹记得大魔王开始念幼儿园之初,整整哭了一个月。天可怜见,还是大魔王自己要求要去上学的,竟然给我狠狠地哭了一个月,每天上娃娃车就哭,哭到辣妈十分无力。 老实说,辣妈有点担心,担心土拨鼠会重蹈覆撤,也给我来个「哭倒长城」,那该怎么办好? 但神奇的是,那小女娃不但半滴眼泪都没掉,还很兴奋地冲进幼儿园里,很快便忘记辣妈的存在。 打击! 哎,做妈妈的就是这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一旦孩子太过独立自主,又觉得自己不受重视,着实矛盾得紧! 经过一、两个礼拜之后,辣妈既欣喜又沈痛的发现,土拨鼠超级适应幼儿园的生态环境,而且如鱼得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老师经常在我面前夸赞她,说她像个小大人,说话的用辞往往超出她的年龄,懂事又乖巧,而且上课情结十分高昂,老师问问题也都会主动举手,真教辣妈感动涕零。 我的土拨鼠长大了耶! 当然,她还是经常会说出教人啼笑古非的话,以下是经由老师转述的片段,写下来和大家分享-- 「妹妹(她坚持她是妹妹,老师也只得依她@@),老师想喝妳的ㄋㄟ ㄋㄟ,妳分老师喝一口好吗?」 「欸,妳刚刚吃过饭了耶!」 「可是我现在肚子饿了啊。」 「……可是,ㄋㄟ ㄋㄟ过期了喔!」 总之她就是坚持不分给老师就对丁,小气到不行的土拨鼠。 在她上学一个礼拜之后,幼儿园收了一个与土拨鼠差不多大的新生,也是个小女生;小女生有点不上道,一上学就狂哭,哭得肝胆俱裂。 「妹妹,妳要不要帮老师一起秀秀小朋友?」老师见土拨鼠站在一旁盯着小女生遂问道。 咱们土拨鼠全然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像老鸟一样上前拍拍小女生的背。 「秀秀喔,不哭喔。」 「妹妹,她一直哭耶,妳的ㄋㄟ ㄋㄟ要不要分给她喝?」嘿嘿,重头戏来了,看我们土拨鼠怎么应对? 「好啊,妳乖喔,我的ㄋㄟ ㄋㄟ分妳一起喝喔!」 老师的地位当场被小女生取代,头上飞过乌鸦两、三只。 不过让辣妈感到十分安慰的是,辣妈的地位依旧稳固,而且固若金汤-- 话说某天,辣妈到幼儿园接土拨鼠放学,只见老师问道:「妹妹,不要跟妈妈回家了,妳跟老师回家,老师带妳去吃麦当劳、买玩具给妳好不好?」 土拨鼠看了眼亲爱的老师,再看了辣妈一眼。「妈妈,老师说要跟我们一起回家。」 顿时,辣妈和老师皆无语问苍天。 「不是,老师是说妹妹不要跟妈妈回家,跟老师回老师的家,老师再带妳去吃麦当劳、买玩具。」老师的嘴角有些抽搐,使出利诱的杀手段。 土拨鼠再望了老师一眼,低下头,走到辣妈身边牵起辣妈的手。「我要跟妈妈回家。」 喔呜~~当场,辣妈的虚荣心得列莫大的满足! 虽然土拨鼠才上学两个多礼拜,但辣妈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她那头酷炫的短发-- 拜托,请别在我叫土拨鼠「妹妹」的时候,露出诧异的表情瞪着我,说:「嗄?她是女生喔?」 啊呒你们速看过男生穿裙子的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