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治恶男》 第一章 相亲,是寻求终身伴侣的途径之一。 在现代人如此沉重的生活压力和负担之下,某些时候并不是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浪漫」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上面。 现代人没有时间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异性,更没有时间去制造如小说里一般多的偶遇和邂逅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惨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有那个时间和机会,我们只能给他恭喜和祝贺,即使结局未必尽如人意。 因此,在中国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思想里,想找到理想伴侣的旷男怨女…… 呃,不,是年轻人,他们就必须借助于婚友社这种管道,来顺利寻求到他们的另一半。 当大部分人都感到需要的时候,某些适时的「附属商品」便会顺势而生。 有种不为人知的行业,我们姑且称之为「相亲代打」。 那是种以相亲为职业,却打死不会跟对方看对眼,总是拒绝的一方,大多是婚友社特聘的「专员」,以免入社社员不够亮丽抢眼而造成生意不佳,是一种正当、说出来却又觉得尴尬的工作。 石嫫女便是这个行业的个中翘楚。 她喜欢这样的工作,待遇尚可,又可以认识很多人;虽然大部分是男人,而且是铁定会被她三振出局的男人,但她却因而认识很多异性,这让她感到既新鲜又有趣。 「石小姐平常有什么嗜好?」男人扯开亲切的笑脸,难掩眼中的爱慕之意。 淡淡地睐他一眼。 曾豪啸就是公司今晚安排给她的「工作」,这个人呢,长得还挺顺眼的,看起来就是忠厚老实的好男人模样,就可惜身高「不能尽如人意」。 以她将近一百七十公分的修长体态,应该是贴近模特儿的标准了,这男人却让她觉得自己脚上穿著高跟鞋是一种罪过。 老实说,她真的能体会曾豪啸需要来找婚友社的原因和理由。 毕竟现在的女孩子还是摆脱不了三高条件的迷思──学历高、薪水高,最后当然就是身高得够高。 曾豪啸学历不赖,至少也硕士毕业;薪水待遇也不差,好歹也是个外商公司的主管级人物;可惜就可惜在他的身高差强人意,加上他自己的眼睛像长在头顶上那般挑,所以才会一直找不到合意的对象。 「我这个人没什么太特别的嗜好。」弹了弹修整完美的指甲,她对指甲上的彩绘满意极了。「你知道的嘛,女人家爱的不就是那些消遣吗?逛逛街、泡泡spa,顶多就是上pub跳跳舞,还能有特别的地方吗?」 她说的全是时下一般年轻人爱去的场所。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活动,除了spa她还挺喜欢的之外,逛街和跳舞都是太耗费精神体力的活动,只会磨损她的青春,她并不是很「甲意」。 不过这就是她的专业。她需要表现出自己是花花女和拜金女的假象,好让男人主动打退堂鼓。 万一男人还不识相,那么就得用上较为委婉的拒绝方式,恐怕还得延后一、两次用餐时间才能ending,而那通常会让她有点沮丧,觉得自己的「任务」执行得不够完美。 曾豪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的兴趣和自己会相差这么多。「这样啊......那、那也不错,来,吃饭、吃饭。」 仿佛她听不懂人话似的,曾豪啸低下头大口大口地扒饭吃,好象吃慢了点,就会被她生吞活剥似的。 浅浅地暗叹一口,她知道自己又完成了一桩勾当......呃,是工作。 她并不觉得男人这样的反应有何不妥,毕竟现在的经济环境如此不景气,每个人除了得看紧自己的荷包之外,还得看紧另一半的荷包。 幸好,曾豪啸算是那种很容易完成的「case」。 她最怕遇到那种死缠烂打的臭男人,女方明明就摆明了不中意他们,偏偏那些人又不懂得「放弃」两个字怎么写,夸张的程度甚至连跟踪都用上了,害得她差点没上警局做笔录,因此她还比较喜欢接像今天这种很快就知难而退的案子。 另外还有一种,就是往往跟她变成朋友的「客户」──这样称呼他们有点失礼,但她的确是这么认定的。 那些人通常有些共通点,譬如温文有礼;他们会在言语和肢体上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却又明白表现出对她的兴趣。 虽然最后都让她给fire掉了,但他们都好风度地接受,甚至在某些地方不经意相遇时,还会点头打个招呼什么的,她最喜欢这种男人了。 老实说,有几个她还拒绝得不是挺心甘情愿的呢! 轻轻暗叹一口气,她顺从地听话吃饭。 她并不喜欢失败的感觉,如果她不能做到让男人被拒绝得心平气和,她就算搞砸了一件工作。 她很讨厌那种挫败感,因此任何细节她都要做到完美,即使是吃饭这种微不足道的要求。 她噙着浅浅的笑,缓缓张开美丽的红唇,慢条斯理地吃将起来。 就在石嫫女和曾豪啸的座位斜右方不远处,约莫隔了两、三张桌子,有两个男人悄悄地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小心的不被任何人发现。 「就是那个女人?」其中短发的那个男人眯了眯眼,凝着石嫫女的眼不曾离开,摆明了询问身旁绑了束发辫的男人。 长发男人带着点艺术气质,眉眼间显得有丝轻佻。「嗯,我有好几个同事全『挂』在那女人手上。」 挂短发男人不置可否,对朋友的用辞感到有丝不耐,微微挑起眉尾。 「鄂楠,你觉得怎样?」男人有点急躁,拉了拉朋友的袖子。 鄂楠好笑地睐他一眼。「我还能觉得怎么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又没有惹到我头上,我犯得着去招惹她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翻翻白眼,男人脸上的扭曲线条似乎加深几分。「你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不找你帮我的同事们出气,找谁?」 「包括你吗?卞子。」鄂楠邪笑地调侃了句。 卞子和鄂楠从事的都是信息业,所以他口中的同事好歹也全算是电子新贵,会全部被那个女人「终结」掉,说出口的确不怎么光彩,难怪他们会想出口怨气。 卞摩树陡地胀红了脸,一副被拆穿的窘态。 他微低下头,浅浅地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并没有向鄂楠坦承,自己也是让石嫫女「终结」掉的男人之一,因为那实在是太丢脸、太没面子了,所以他只能拿其它同事当挡箭牌,没想到还是被鄂楠看穿了。 「很简单吶,要不是你的事,你有必要这么积极吗?」耸耸肩,鄂楠一点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难猜的。 「我以为自己可以伪装成为同事两肋插刀的英雄,料不到你还是拆穿我狗熊的真面目。」卞摩树悻悻然地把开水灌进喉管里,仿佛可以藉此洗刷掉他的「污名」。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拍了拍卞摩树的肩,鄂楠有点受不了他的多愁善感;即使他这个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发作」,可还是让人冒出鸡皮疙瘩。 「这本来就是双方面的事,你总不能要求人家女孩子第一眼就爱上你吧!那太强人所难了。」 况且那女人的条件不差,长得漂亮又带有一点冶艳的气质,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副魔鬼般凹凸有致的身材,难怪男人们会前仆后继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卞摩树眨了下眼,陡地没来由的神秘起来。「这点你就说错了,不是双方面的事,而是一桩见不得光的阴谋。」 「阴谋?」鄂楠被他挑起了兴味来,全身的毛细孔因莫名的兴奋而张开。「你......不是患了被害妄想症吧」即使感到有趣,他仍想再次确定一下。 「拜托~~我们俩这么久的交情,我有没有妄想症你会不知道?」叹了口气,卞摩树觉得自己似乎在瞬间变得苍老,甚至提不起辩驳的力气。 鄂楠但笑不语,眼尾余光若有似无地瞟向石嫫女的倩影。 那女人不是他喜欢的型,一点都不。 她太娇媚、太亮眼,完全不在他追求的范围之内。 他喜欢的女人该是宜室宜家、小家碧玉型的女人,而不是摆在家里还怕她被拐跑,或者是得担心她会不会让自己戴绿帽的那种。 何况跟那女人接触过的男人那么多,面对男人时半点羞涩的神情都没有,太世故了,他一点都不欣赏。 「我调查过了,石嫫女那女人根本就是婚友社派出来的『奸细』,她的工作就是负责和男人相亲,然后再狠狠地甩掉他们,懂吗?」抹了抹脸,卞摩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得到这些内幕消息。 鄂楠挑高眉尾,似乎是没料到婚友社会采取这种下流的手段。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卞摩树也辞穷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觉得我会骗你吗?这么丢脸的事,要不是看在太多同事『死』在她手上,我也想算了啊!」 沈吟半晌,鄂楠点了下头。「你想怎么做?」 「我想的是,你想办法去接近她,设法让她对你感兴趣,然后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地甩掉她!」 卞摩树知道自己说服了鄂楠,血液兴奋得窜动起来,略带激动地将自己的盘算告诉他。 鄂楠的眼微微瞠大,未几,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你受的刺激可不小。」 「是男人都受不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么漂亮的女人干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简直将男人的自尊踩在脚下,任何人都无法忍受。 「为什么是我?」鄂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我的朋友里最沈稳,最不受女色诱惑,脑子又动得最快的一个,因此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没有一般时下年轻人玩到天亮,回家睡到日下西山再爬起来继续玩的坏习惯,石嫫女在炎夏的早上起了个大早,略做梳洗后换上轻便的休闲棉衫和七分裤,背上随身用的斜挂式小布包,心情愉快地往住处附近的小公园走去。 时值暑假期间,公园里有很多阿嬷会带着她们放暑假无处去的孙子们到公园游玩,她喜欢小孩,也顺道感染孩子们童稚的活力,那会让她一整天都保持好心情。 和几个逐渐混熟的小朋友打过招呼,再和他们的阿嬷闲聊几句,石嫫女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便信步走到公园外围的露天咖啡厅吃早餐。 这家咖啡厅的生意不错,虽然是一般上班族的工作时间,可也经常人满为患;每回总要到这个时候,石嫫女才会体验到,在自家附近的社区里,如她一般的「soho」族可真不少。 点好餐,在等待送餐的时间里,她拿了本杂志翻看起来。 过不了五分钟,陡地一方乌黑的黑影全盘挡掉洒在她身上的金色阳光,令她微眯起眼,好奇地抬起头。 「嗨。」男人露出洁白的牙,如她一样轻松闲适的打扮。「你一个人?我可以跟你分享这张桌面吗?」 石嫫女微楞了下,没来由地对那个家伙的第一印象好极了。 她回头看看周遭的位置,愕然地发现每张桌子几乎全坐满了人,她察觉自己似乎没有反对的立场,只能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好啊,没关系,请坐。」 男人大方落坐,一点都没有别扭或不自在,这让石嫫女对他的印象又更好了些。 或许是她太习惯男人对她投以过度专注的眸光,反而在面对对她没什么特别反应的男人时,她的感觉会自在一点,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像只动物园里的猴子,专门供人观赏。 几乎是同时,服务生送来两份餐点,无独有偶的,她和那个陌生的男人点了相同的早餐。 虽然很蠢,石嫫女却为这种巧合感到心情上扬;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杂志,慢条斯理地吃将起来,当然,与她分享桌面的男子也是。 吃了几口面包,正想喝口咖啡润润喉,不料小手才刚伸出去,却发现另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抢走了她的咖啡 看着男人一派优雅地啜饮着她的咖啡,石嫫女很难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怎么办? 他要喝咖啡怎不先看清楚再拿?明明他的托盘里也有一杯相同的咖啡,却好死不死地拿走了她的,到底她该不该提醒那位正在看报的男人呢? 似乎察觉她过于专注的眼正定在自己身上,男人微侧过头,好看的眸里带着点探询的意味。 不安地舔舔唇,石嫫女感觉喉管烧灼起来。「嗯......不好意思,你似乎拿错饮料了。」 老天!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如此支吾是什么时刻! 男人挑起眉,看了看她的托盘上空置的饮料位置,再看看自己的托盘,顿时显得有丝无措。「啊,对不起,我怎么会喝到你的咖啡?」 身侧的人好奇地多瞧了他们几眼,石嫫女反常地连脸都烫了。 夭寿!一定是今天的太阳太大,不然她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呢? 「呃,没关系,不然你把你的让给我好了。」还能怎么着?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同一个桌面上的另一杯咖啡。 男人放松似地笑开了。「真对不起,我实在太失礼了。」 楞楞地盯着他的俊颜,石嫫女竟在瞬间微微闪神。 「怎么了吗?」体贴地将自己托盘里的咖啡转到她面前,男人一派无辜地笑看她呆楞的神情,阳光般的笑容几乎将她融化。 天啊!她在发什么花痴啊 石嫫女连忙正襟危坐,许久不曾如此失态的她,一时间如坐针毡,仿佛在考虑着该不该继续将餐点用完。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骚动,他轻咳了下,拉回她的注意。「小姐,希望我的突兀没有影响到你用餐的兴致。」 「呃,不......」见他开始掏探休闲裤的口袋,她的心慌没来由地加重。 「喏,这是我的名片。」不由分说地双手递上名片,男人的笑脸依旧亮眼得令人无法直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让我略尽致歉之意,好吗?」 傻呼呼地顺着他的问句终结点了下头,她不好意思地接下他的名片,越过上头密密麻麻的头衔没看,只注意到名片上最重要的两个字 鄂楠。 鄂楠?恶男?他看起来不像坏男人吶! 石嫫女忍不住轻笑出声。 「噢!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笑的!」鄂楠夸张地仿效西施捧心,果然逗得石嫫女更为开心,甚至连附近桌位的人们也感染到他们的笑意。 「对不起......」她笑得没办法将话说得完整,每几个字便包含轻快的笑声。「我只是觉得……噗~~你的名字、很可爱......」 天!她几乎想趴在桌上狂笑了。 鄂楠蹙眉微笑,一脸拿她没辙的模样。「好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微微敛起笑意,石嫫女盯着他的眼里多了份几不可见的防备。「原来你都是用这种方法来认识女孩子的,嗯?」 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一向少不了;她太清楚自己的外型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那种给人很多幻想空间的坏女人,但这绝对与她的本性不符。 红颜祸水,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不要这副太过招摇的外型。 「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倒是不一定非得知道你的名字不可。」反正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装傻也得有些功力才行,不然可就破功了。「只不过你可能得有心理准备了。」 「准备什么?」她就像一只不知世事的清纯小白兔,轻而易举便掉到鄂楠所设下的陷阱里。 鄂楠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名字是『人』这种东西的代名词。」 她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妥地摇了摇头。 怎么人是用「东西」来算的吗?这个人的逻辑好奇怪。 「你干么点头又摇头?」他瞪她。 既然如此,她也老实不客气地瞪回去。「鄂先生,你管大海的吗?」 被她一句抢白,鄂楠微微怔楞了下,似乎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快。 「鄂先生,你还没告诉我,我到底要做什么心理准备?」似乎不打算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石嫫女反过来催促他。 鄂楠眨了眨眼,顿时回过神来。「喔,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就要有错失跟帅哥一起用餐的心理准备。」 石嫫女噗哧一笑。「鄂先生,我不是这么贪吃的人。」 「什么恶先生善先生的?叫我鄂楠吧!」扒扒黑发,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比想象中的刺激多了。 石嫫女听到他的名字,忍不住又轻笑出声。「石嫫女。」 「什么?」鄂楠假装听不清楚,确认似地再问一次。 「我说,我的名字是石嫫女。」这个人好有趣,跟她以往认识的那些死板男人不太一样,仿佛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在心头发酵,只是她还没弄清那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魔女」鄂楠作势惊喘一声,两只眼瞪得跟荔枝一样大。「是拥有绝世武功的白发魔女,还是会把人变石头的蛇发魔女?我的老天,你可别在我身上施法术!」 石嫫女轻而易举地又让他给逗笑了。 她可以确定自己很喜欢这个爱搞笑的男人,截至目前为止,他是可以让自己留下最深印象的男人。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经验,吃个早餐可以捡到一个好玩的朋友,物超所值! 「别闹了,我的嫫是女字旁加上一个莫非的莫,女莫嫫。」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感觉好象跟他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可以放心地开玩笑。 「是喔?那是我想太多喽」鄂楠似乎真的放心了,弧度优美的唇型微微上扬。 「是,恶男先生,你的确是想太多了。」将他的问号改成句号,她可不想因为名字这种称谓的东西,占去太多挖掘他的时间,那会让她觉得可惜。 这个男人或许可以给她一些往常自己所欠缺的生活新鲜感,真令人期待。 「是这样吗?」以指尖敲了敲桌面,他老实不客气地提出邀约。「那你觉得,我们下次约在哪个时间见面比较好?」 第二章 石嫫女几乎每天都会到附近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和食材,尤其喜欢在午后出门采购,因为这个时间通常人都不会太多。 她家里并不是没有冰箱,但她就是喜欢将食材冰在超市的冷冻柜里,要用的时候再去买。 反正她的时间很多,放在超市里感觉也比较新鲜,加上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运动,她便不厌其烦地每天往返,倒也感觉轻松闲适。 推着超市让客人使用的手推车,她先来到了干粮区,拿了几包科学面。 她喜欢吃这种小零嘴,既可以有饱足感,口感也不差,还可以买来就随手丢在家里,短期内又不会坏掉,想吃就吃、百吃不腻。 「这种东西不太好吧?」 一道低沉的男音令她惊跳了下,手上的小包装差点没掉到地上,她猛一回头,发现近来好几次不经意偶遇的男子,鄂楠。 石嫫女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差点没把我吓死。」 「胆子这么小?」扬起笑,他带点讥讽地调侃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哪有?我哪有做什么亏心事?」她才不屑做那种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咧! 耸耸肩,鄂楠佯装无辜地说:「我怎么知道?你长得这么漂亮,追求者应该不少,该不会你经常把男人给甩了吧?!」 石嫫女心口一提,霎时有种莫名的心虚,更有一种被戳破事实的窘态,反而不晓得该不该为他称赞自己漂亮而欣喜。 「干么?」见她脸色微变,他在身边的架上拎了包玉米片。「我随口乱扯的,你就不高兴啦?」 「没有。」她气闷地应了句,报复性地多拿了两包科学面。 「没有就好。你为什么买这么多泡面?」他蹙起眉,对她的举动不满意到了极点。 翻翻白眼,石嫫女懊恼地不想搭理他。「鄂先生,我不管你要管大海还是管小河,我只希望自己不会是那么倒霉,正好归属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 这个话说得够清楚了吧?意思就是,他要是能闭嘴,没人会愚蠢地拿他当哑巴! 「嘿,我纯粹是朋友的关心而已。」 他陡地神情诡谲地看看四周,然后突兀地将脸贴近她的耳,以大手轻摀着嘴跟她说悄悄话。「吃了那么多防腐剂,死掉不烂很可怕!还是你想当干尸让人膜拜?」 惊恐地瞪大眼,分不清是因为他突然的贴近而加快了心跳的速率,还是因为他话里惊悚的内容。 她又羞又慌地退了一步。「后,这种话你也敢讲,不怕遭到天谴?」各人造业各人担,要担他自己去担就行了,可千万别将她拖下水! 鄂楠原想吓她,不料却被她反将一军,顿时怔楞了下。 「你……信这种东西喔?」他以为现在年轻人都不信邪了,没想到她的想法这么……呃,传统,算是个「特异份子」。 「不能说是信不信的问题,只是觉得宁可信其有;天地这么大,谁晓得在我们不知道的空间里;是否真有神佛或上帝的存在?」 推动推车,她瞟见新鲜的水果在向她招手,为了平复心头那股陌生且复杂的情绪,她不禁移动脚步往鲜果区迈进。 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鄂楠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陡地一个小男孩突然在他身边嚎啕大哭了起来,当场狠狠地吓他一跳! 哇咧!他长得有这么吓人吗?这小鬼见到他,有必要哭得这么惨吗? 他那男性的自尊,在小男孩嚎哭的那一瞬间,碎裂成千万片! 谴责的眸光立即扫射而来,鄂楠扯开虚软且无辜的笑,摇头摆脑地表明他不是罪魁祸首。 「弟弟,你怎么哭了?」石嫫女心软地蹲在小男孩身边,好心地低声询问。 小男孩抬起泪眼瞧她,断断续续地说明理由。「妈、妈妈……妈妈不见了……呜、哇~~」说着说着,他哭得更大声了。 她抬头看了鄂楠一眼,只见他摊了摊手,似乎正等着她的反应。 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她撇撇嘴,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这样好不好,阿姨带你去找妈妈?」 小男孩的哭声稍减,汪汪泪眼啾着她,似乎有点勉强地点了下头。「嗯。」 起身顾盼四周,这下还真是有点麻烦了。 这个超市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算小,而且隔开的置物柜上堆满了商品,走道又左弯右拐,就算隔壁走道有熟人也看不见,更遑论她根本不晓得哪一个女人才是这孩子的母亲。 哎,超市就超市嘛,搞这么大做什么?平常为了购物还不觉得麻烦,可一旦要找人,那可成了天大的麻烦。 「你打算怎么找?」鄂楠并不反对她的「义举」,问题是,这女人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帮这个小鬼找到他的母亲? 「先把他放到推车上吧!」幸好现在的超市推车大多有儿童座椅,这样就不用怕小孩子把推车里的东西坐坏了。 她还来不及行动,只见鄂楠长臂一举,轻轻松松地将那三、四岁的孩子抱上推车,令她诧异地眨了眨眼。 她霍地发现,身边有个男人也不错,至少费力的事情可以交给他,省得她腰酸背痛。 将男孩摆放在推车上坐好后,他旋身再问:「然后呢?」 「然后?」她楞住,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就找啊!」 猛地翻了下白眼,他用大掌拍了额头一记。「天!想不到你竟然这样回答我,你这个笨女人!」 「你神经病啊,干么骂人吶?」没来由地挨了骂,想必任何人都不可能感到舒服;石嫫女此刻便是如此,她跟着横眉竖目起来。 「你还说,你现在不也反骂我了?」要计较是不是?反正他的任务就是不断加深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就算吵架也无不可,只要能找到机会跟她耗就行了。「我骂你是因为你真的很笨!」 后!这下子冤仇可就结大了,不出口气怎么可以? 「你够了喔你,你凭什么说我笨?」 「你本来就很笨,」似乎是骂上瘾了,鄂楠随口再加重语气。「你不知道现在的超市都有广播吗?你又没见过这小鬼的妈妈,这样在一条又一条的走道里找,你要真找得到人才怪!」 石嫫女为之语塞,一张小脸迅速胀得火红。「你……我、我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才没想到嘛,你凶什么凶?」 「凶?我这样就叫凶?可见你绝对没见识过坏人。」鄂楠挑起眉,笑看她的单纯无知。 「对我来说,你这样就够坏了!」握紧小拳头,她一点都没打算让步。 气死人了,她曾几何时让男人对她这么大声说话过了? 哪个男人对她不是服服贴贴、柔柔顺顺?就属他最坏了,一会儿说人家笨,一会儿又笑人家无知,他这要是不叫坏,那么哪种程度才叫坏? 两个人越吵越大声,坐在推车上的小男孩无辜地望着在他眼前起了争执的叔叔和阿姨,实在搞不懂大人们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吵架。 「宝宝──」 就在石嫫女和鄂楠吵得不可开交之际,蓦地,一声惊喜交加的呼喊火速消弭了一对男女的漫天斗嘴,场面在剎那之间变得僵凝、可笑,仿佛嘲讽那对男女,其实两人是一样的愚蠢。 原来他们用不着一条条走道费力寻找,也不用到服务台麻烦服务小姐广播,只消像他们这般吵得人尽皆知,目标自然就会被吸引过来了。 问题是,这下面子可丢大了! 「谢谢,谢谢你们帮我留住他。」男孩的母亲不断道谢,连忙将孩子由推车上抱了下来。 现在社会太乱,到处都有可能遇上坏人或是人口贩子,万一孩子真走出了超市,或是被人带走了,他们恐怕就再没有团聚的机会,她当然得好好地谢谢这两个人。 「呃,不,我们……」连口齿伶俐的鄂楠都语矬了,极为尴尬地僵着一张苦脸。 「真的很感谢你们。」男孩的母亲显然没注意鄂楠试图说明的表情,她一径儿地道谢,还转向石嫫女的方向。「谢谢先生太太,你们对小孩子这么好,以后一定会生出很优秀的孩子,谢谢……」 老天爷!面对如此虔诚的谢意,就算有再天大的误会,石嫫女和鄂楠也实在说不出口,只有任由那位年轻太太继续误会下去,否则扯下去恐怕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在那位太太终于满意,并要求孩子不断向他们俩挥手道别之后,石嫫女埋怨地睐了鄂楠一眼。但她却因而发现,他的表情实在别扭得好笑,一副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很难为的样子,一时间竟忍不住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鄂楠瞪着她,下一秒却连他自己也跟着笑了。 「呵呵~~」石嫫女扶着推车的把手,笑得肩膀都颤动了。「你自己还不是在笑?只准州官放火的霸道男。」 「谁霸道来着?」当时的感觉真糗,但在全然放松之后,倒忍不住哑然失笑了。「那太太还误会我们是夫妻呢!」笑着摇了摇头,他只觉得荒谬得好笑。 微微赧红了脸,她说不出心口的震撼。「,你结婚了吗?」 突然之间,她有了想谈恋爱的感觉。 不是没有机会谈恋爱,也不是身边缺乏追求者,而是她认识的男人几乎全都是由同一个管道所熟识的,让她半点幻想空间都没有,即使对对方有点意思,也不得不因为职业道德而加以拒绝。 但鄂楠是特别的。 他是因为偶然的邂逅而认识的男人,加上他三不五时便和自己不经意地相遇,这代表他和自己之间有缘,而她相信缘分。 虽然她的确对鄂楠有了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但她还是有原则的,有老婆的男人绝对不碰,至于女朋友嘛,没有当然是最好,如果有……就各凭本事喽! 「没有,干么?」佯装听不出她的暗示,他心里头可乐了。 看来他在她身上下的工夫可没白费,这女人真的注意到他了,而且有了「更进一步」的企图,大有斩获。 只可惜,他并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要的男人,单就她的外型太媚、身材太好,就已经被他摒除在人选之外。 不过看在她过去在他朋友身上所造就的「丰功伟业」,他倒是可以考虑跟她好好地周旋周旋。 「没、没啊!」女人家的矜持她还有,而且他们两人又不是经由相亲和工作的管道认识的,她实在说不出太过主动的话语。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继续之前的动作──采购。 「你怎么全买一些生菜生食,你自己开伙吗?」没多久,鄂楠便发觉她挑的商品,除了泡面之外,全是需要经过烹煮的食品,这令他没来由地感到好奇起来。 他之所以和她在超市偶遇,其实是耗了一番工夫的。 为了接近她,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出现太过积极和突兀,他做了一番事前调查,尤其是她的「生态环境」,她经常出入的地方和出门的时间。因此这个午后,他和她才会如此「偶然」地再次相逢。 他原本以为,她是个不开伙的外食主义者,毕竟她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很「家庭主妇」,没想到她却大出自己的预料,竟然会自己开伙?!一该不会是因为他在场,打肿脸充胖子吧? 「嗯,我喜欢自己煮东西吃。」结果石嫫女的回答果然教鄂楠大呼意外,因为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很坦诚地回答。 鄂楠顿住脚尖,以防自己因过度惊讶而跌倒。 不会吧?!这女人真的会煮饭? 察觉他过于讶异的眼,一股不服输的心态油然而生,石嫫女好整以暇地挑衅道:「干么?你不相信?」 「也不是不相信啦,只不过……」 该死的男人!他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是看不起她,不相信她的厨艺!『狠』 「你不用回答得那么勉强,为了证明我的厨艺经得起你的考验,到我家来吧!」 跌爆眼球!馥郁的食物香气弥漫鼻端,面对一整桌足以媲美中级以上大厨的美食,鄂楠迟迟无法由震惊里回神。 「怎么样?还可以吧?」穿著围裙由厨房里拿着碗筷走到客厅,她一个人住,所以客厅兼餐厅,两者皆适宜。 「不可能……」鄂楠无法将眼由冒着烟的食物上移开,失神地喃喃自语。 将碗筷放到桌面上,她正巧听见他的低喃。「什么东西不可能?」 「呃!」鄂楠猛一回神,抬头正巧对上她穿著围裙的柔媚身影,不由自主地起了骚动…… 「怎么了?你好象不太舒服的样子,是菜色不合你的胃口吗?」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红又有点绿,瞧得她心里疑心四起。 海鲜焗饭、奶油虾球、蛤蜊蒸蛋和吻仔鱼羹,一式由海鲜烹煮而成的晚餐,既营养又不至于太油腻,她实在不晓得他的脸色为何骤变? 「不、没……没有!」他结巴地胀红了脸,甚至连耳根子都红了。 老天爷!他怎会在瞬间看花了眼,误以为她在围裙后面可能一丝不挂?! 完蛋了,他是a片看太多,还是最近太清心寡欲以致欲求不满?怎会在瞬间有这么可怕的绮念? 昏了、乱了,也迷惘了── 眨眼再眨眼,石嫫女姑且相信他真的没事,慢条斯理地脱掉围裙。 她只不过稍微关心地问了下,他的脸就红成这个样子,万一她再不识相地追问下去,他的脸会不会烧起来? 罢了罢了,他的脸烧起来是小事,万一烧了她的房子才是麻烦,她可不想为一栋惨遭焚毁的房子缴房贷。 「唔,你不是不相信我会做饭吗?尝尝看便见真章。」 石嫫女把一份碗筷递给他,指尖不经意地碰触到他的指,两个人的脸竟然都红了。 鄂楠是因为先前的红潮未退,石嫫女则是因这不经意的触碰而赧红了脸,顿时让室内的温度高了好几个刻度。 拿起筷子尝了口奶油虾球,鄂楠的眼瞠大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她有丝紧张地问道。 「嗯。」用力点了下头,他再配了口海鲜焗饭。「不过你怎么全煮海鲜?难道你有什么企图吗?」他故意打趣,看能不能让这稍微紧绷的气氛冷却下来。 可惜他讲笑话的功力太差,这种笑话在此刻不但产生不了冷凝的效果,反而有种火上浇油的嫌疑,因为石嫫女的脸色更为红润了。 她是没谈过真正的恋爱,更没有任何性事上的经验,可单纯如她,或多或少都可以藉由发达的信息,得知刺激男人高昂「性致」的普遍方式。 这带点轻薄意味的话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的,更因为此刻两人是在她的家,一个密闭式的空间,不像以往偶遇的公共场合,迫使她的羞意不由自主地加倍。 「呃……」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制造了反效果,鄂楠艰涩地吞了口口水,头皮发麻地低头扒饭,嘴里除了「好吃」两字之外,再也不敢多说别的话。 石嫫女不像他那般狼吞虎咽,她一边细嚼慢咽地吞咽口中的食物,一边看着他那副唯恐有人跟他抢饭吃的进餐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看他吃饭的样子好象她煮的饭菜很好吃,这让她得到无限大的满足。 记得以前念书时,妈妈每次煮饭就要她在一旁帮忙洗菜,顺便观看妈妈煮食的技巧;当时年纪小的她总觉得很不耐烦,可久而久之竟也觉得颇有一番乐趣。 高职毕业出社会之后,陆续做了些零散的工作,例如接线生、小会计助理……但是后来全都令她感到无趣,因此往往做没多久就离职了。 为此她还常被母亲叨念,说她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呢! 后来她搬离老家一个人住,并且找到这个「相亲代打」的工作,由于轻松又有很多空闲时间,她在吃多了单调的自助餐和便当之后,开始喜欢自己开伙,既省时又可消耗多余的无聊时光,何乐而不为? 这一、两年下来,她有空的时候还会自己研究变化口味,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为另一个人做──而且还是个男人!这让她莫名地心情荡漾,却又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复杂的感觉。 在安静的氛围之下,他们似乎还听到了时钟走动的滴答声…… 最后,鄂楠一个人几乎就扫光了四分之三的菜色,剩下的四分之一,当然就是由主厨石嫫女包办,这让她有绝对满分的成就感。 「吃饱了吗?」用过餐后,石嫫女抽了张面纸轻拭嘴角,顺手将空碗盘叠在一起,起身欲拿进厨房。 「,还是我来吧!」一见她起身,鄂楠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想接过她手上的碗盘。 所谓无功不受禄,既然他已接受了她准备的丰盛餐点,理当得付出一些劳力。 哪有请人到家里吃饭,还让客人劳动的道理?石嫫女当然不肯了。「不用了,我来就行了。」 「你别客气,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了这顿好吃的晚餐。」抢不到碗盘的结局,就是他绕着她身边打转。「还是我来洗碗?」 好不容易在不断闪躲下将碗盘安全地放到洗碗槽里,石嫫女庆幸自己并没有因为他刻意的「捣蛋」而将碗盘摔烂。 「拜托!你到客厅去坐好不好?随便你要看电视还是什么的,总之别来吵我就行了。」 「不行啦,我怎么可以白吃你这一顿?」 鄂楠跟她都抢着要拿洗碗精,由于天生气力上的差距,石嫫女不小心让他撞了下,一时重心不稳,两个人就在这一拉一扯之间,全然没预期地撞在一起── 第三章 错愕地抬头看着鄂楠,石嫫女愕然发现他那双深沉的眼同样在凝望着她,让她的心跳严重失律。 他干么用那种眼神看人?像几百年没看过女人似的。 她没有将眼移开的打算,只因不想在这时候示弱;何况他的脸真好看,看久了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似乎隐隐有种上瘾的预感── 「可以吗?」凝着她美丽的双眸,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她的眼微微瞠大,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探出手,弯起指头以指背轻抚她粉嫩的脸颊。 他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掺入一丝情欲的暧昧,黑瞳恍似变得更为深沉了。「妳懂的。」没来由的,他的声音低哑几许。 懂?他是想吻她吗? 多看他两秒,她缓缓闭上眼,算是默许了他的邀请。 鄂楠缓缓低下头,心跳莫名加快。 真是奇怪,虽然他女朋友的位置已经空置一段时日,可应该不至于像个青春期的少年那般毛躁;但吊诡的是,怎么一遇上她,他的肾上腺素就不正常地分泌,老觉得自己像个冲动的年轻小伙子? 危险!太危险了! 明明心头不断发出警讯,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贴上她的红唇,并浅浅地喟叹一口──她的滋味好甜,就跟她的人一样,娇美而甜蜜。 其实石嫫女是紧张的,很紧张。 除了招呼式的颊吻之外,她从来不曾尝试过男女之间的成人之吻。 这个吻像是掺了蜜般甜腻,又似丝绸般柔滑;最最不可思议的,好象会抽走人类的灵魂般令人双腿无力……她不禁扯紧他的榇衫领口,以防自己发软的腿撑不任身体的重量。 鄂楠温柔的吻逐渐因她的贴靠而变得狂野,他不再满足于轻浅且浮面的接触,想不到这么浅淡的碰触竟逗勾出更强烈的需索,他贪婪地想要求更多。 将她顶靠在冰箱门上,亲吻得更为深入,呼吸也变得浓浊。 石嫫女隐隐察觉他的动机,却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念头。 虽然她独立自主,虽然她看似坚强,但再怎么说,她都只是个女人,一个需要强而有力臂膀倚偎的女人。 「到你房里?」他困难地离开她的唇,忍不住一再轻啄。 无语地允诺了,她抱紧他的颈项,任由他抱着自己往房间快步走去。 不是她随便,也不是她轻浮,她只是孤独太久,加上有和他谈感情的心理准备,所以她首肯了。 当她被放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她的心跳加剧,快得无法算清它的速率,全然失去平日的闲适和规律。 「双人床?嗯?」急躁地扯开自己的上衣,他调侃地补上一句。 她赧红了脸,知道他想偏了。「我喜欢翻来翻去……」 她的睡相一向不是很好,她喜欢夹着抱枕睡觉,她喜欢没有顾忌地在床上翻滚,所以当初在选购床铺的时候,她才会选择舒适的双人床。 「很好,我喜欢。」他挑眉,不假思索地将她的翻来翻去,演绎成「翻云覆雨」。 先入为主的既定概念让他的欲望更为奔腾,当他一丝不挂地裸裎在她面前时,没有衣物遮掩的欲望几乎吓坏了她。 「啊!」惊恐地瞪大双眼,她全然忘了维护女人的矜持,只能呆楞地瞪着他的坚硬发楞,脸颊不由自主地灼烫起来。 「怎样?还满意你看到的吗?」飞扑到她身边,他开始动手拉扯她的衣服。 「呃……」(现在才懂得抗拒,是不是有点太迟了?)她的脑海里荒谬地闪过一抹想法,一个她先前没有过的想法。 她能吗?能接受他吗? 虽然或多或少幻想过,但她从来没想到男人的……呃,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她突然不再确定,把自己交给他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轻松地扯开她的上衣,魔手转而往她的休闲七分裤发动攻击。「你在发抖?不会是冷吧?现在是酷暑!」 私下认定她阅人无数的鄂楠,心底虽嘲笑她佯装清纯的功力深厚,大掌却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而易举地剥除她身上轻薄的屏障,总算达到「公平」的境界。 他们都如同初生婴孩般全身赤裸,谁也没有多占那么点便宜。 「呃,鄂鄂鄂……」她想试着提出一丁点要求,可是不断发颤的下颚却没办法让她将话述得完整。 「放心,我保证我的表现『不恶』,绝对让你感到满意。」他戏谵地调侃道。 「别急。」他的眼变得深邃,噙在嘴角的笑纹不曾逸去。「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保证你累到无力为止。」一整晚?累到无力为止?!天!这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石嫫女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的抚触毫不间歇地在她的躯体上掀起漫天狂潮──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这么多敏感的地方,更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激切的反应,她简直吓坏了! 「啊!」她被他的逗弄扰得无力呼吸,甚至来不及「通知」他该有的温柔,当剧烈的痛楚由下腹间急速窜起,她的大眼瞬间逼出盈盈泪花。 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她的反应绝对出乎鄂楠的预料。 她还是处女?她竟然还是个处女?! 他很想嘲笑自己的谬见,他彻底误会了! 「呜……」紧咬着下唇,石嫫女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她急促地换着气,直到下腹间的疼痛逸去。 「好点了吗?」他的脸孔扭曲,仿佛经历初次的人是他。 「对不起……」水雾迷蒙了她的眼,她完全看不到他脸上的挣扎线条。「我不晓得会这么痛……」 好丢脸喔,害她叫得这么大声,好象杀猪一样。 心,似乎融化了。 鄂楠温热的唇游移在她的脸庞,印下无数个爱怜的吻花。「不,是我不好,是我。」 强烈的内疚和急待解放的欲望,让鄂楠无心思索心情的变化;她饱含柔情的抚触救赎了他的罪恶,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取代了他所有的思绪,现在除了彻底取悦她和满足自己之外,他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及往后。 浅浅的吟哦、浓浊的呼吸,逐渐转变为激切的喘息和呻吟,深深浅浅地缠绕着交缠中的热情男女,久久、久久── 激情后的缱绻无限甜蜜,鄂楠以臂当枕,让石嫫女枕在自己的肩窝上休息。 「,我们好象对彼此还不是很了解喔?」望着天花板,鄂楠陡地想了解她更多,不论她任何方面的事,他都想慢慢探知。 石嫫女的脸红了下,她不禁捶了他胸膛一记,语带埋怨地说:「都是你啦!这么猴急,真教人觉得难堪。」 「喂喂喂,什么叫做难堪?」他可不愿接受她的说辞,眉心不甚赞同地高高拢起。「你敢说刚才你没有享受到?男欢女爱实属平常,怎么可以用难堪来形容?」 「噢!」她羞赧地低吟了声,羞涩地往他肩窝里钻。 好笑地抚着她柔软的波浪发,他爱极了手心间的触感。「你认为我们有没有分享彼此生活的可能?」 「什么意思?」她不懂,微微抬起头看他。 「嗯,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现在我也没有女朋友,不如,我们就交往吧?」他不愿再去思及自己接近她的理由和原因,而且真的认为他们之间的「契合度」挺好,因此没有太多考虑便做出决定,顺便询问她的意见。 说不出的甜蜜在心头漾开,她别扭地背过身去。「好讨厌,有没有女朋友是你的事,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你有吗?」跟着翻身由身后搂住她的腰,他的大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讨厌!」她惊喘,甜蜜地享受这份亲昵。「别这样乱摸啦!」 「嘿,现在才拒绝太迟了吧?该摸的、该亲的我全摸过也亲过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仿佛以逗弄她为乐,鄂楠的手掌全往她最敏感的脆弱点上招呼,惹得她娇喘不断。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她们可以在上一秒和你分享肉体上的亲密,下一秒又可以将你推拒得八百里远,真教人摸不清她们的想法。 「拜托!」她都快把脸埋到床铺里去了。 好笑地凑近她漂亮的玉贝,他邪魅地在她耳边低语:「拜托什么?再来一次吗?」 「鄂楠!」她蜷成一团,又羞又恼地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啊,你绝对有权利要求,我不是那么古板的男人。」他从不认为女人没有要求情欲的权利,那样太自私了,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你够了喔你!」面对他越来越露骨的调笑,石嫫女感觉自己快无地自容了。 以指勾划她的手臂,他满足地浅叹一口,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几岁?」 「二十五,怎么了吗?」干么没事问人家年纪?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三六九之类的禁忌? 所有该做不该做的全做了,他才来问这种问题,不嫌太迟了点吗? 「没什么。」他思索着该怎么表达心头的疑虑。「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到现在还没有性经验,这点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她将他的话解析得太深、太广,一时间有些鼻酸。 「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心吧,我不会叫你负责的。」 都什么时代了,女人不会再因为初次的付出而要男方负责。 不是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因为轻佻随便,只是每个人都有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可以决定要不要将自己交出去,实在没有理由让对方负责任。 毕竟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付出,他根本没必要想这么多。 诧异地将她扳过身来,发觉她的眼眶微红。「不是吧?我记得我没有提到「负责」两个字啊!」到底谁才是想太多的一方? 「那你干么说这个?」埋怨地睐他一眼,她的心情还未平复。 「我只是觉得自己捡到宝而已。」这表示她洁身自爱,不随便乱搞男女关系;虽然与她的外型南辕北辙,但他喜欢这种结局。 「捡到宝?」这又是哪一国的说法? 「嗯,捡到宝。」哎~~该怎么说明他的想法才好呢?「我一直想拥有一个可以自己调教情欲的伴侣,而你,正好成就我的梦想。」 惊愕地瞠大美眸,石嫫女不敢相信他竟会有如此荒谬的「梦想」。 「怎么样,这个说法你还满意吗?」他嘻皮笑脸地问。 楞了好久,她才有办法好好说话。「你疯了!怎么有人会有这么可怕的梦想?」 她是想都不敢想,这男人竟然还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出口,实在是……够了! 「哪会?几乎每个男人都曾经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实话实说,这样不对吗?」 女人不会懂男人的世界,男人凑在一起讲的也是这些没营养的性事话题,跟女人爱嚼舌根的嗜好大同小异,只是内容不甚相同罢了。 「我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她几乎要尖叫了,两只手掌紧贴着耳朵,深怕自己被他的恐怖思想给污染了。 瞧她如此可爱的模样,鄂楠的玩心和色心同时大起,不断以自己的身躯磨蹭她的娇胴。「没听到没关系,我用做的你就会懂了。」 「鄂先生楠!」她当真尖叫了,分不清因为惊惶还是害羞。 「我在,而且一直跟你贴在一起。」他可乐了,用热辣的言辞和肢体挑逗她。「我不介意你叫得更亲热一点,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我才不要!」她的尖嚷足以媲美拉警报的高分贝。 「我会让你要的,我的小魔女。」他说到做到,不由分说地再次挑起惊天动地的情欲浪潮,直将她推向无力抗拒的深渊。 「鄂楠……」如他所愿,除了他,她实在没办法再去思及其它。 「我们一起享受生活,嗯?」 「嗯。」 如果没有意外,石嫫女的恋情或许可以维系得长久一些。 自从那个绮丽夜晚之后,鄂楠和石嫫女俨然有如热恋中的情侣,经常出双入对不说,鄂楠甚至入主了石嫫女的公寓,彻底在她的地盘留下自己的气息。 「卫生纸好象没有了。」在大卖场的生活用品区前驻足好久,石嫫女终于找到最为便宜又不致太粗糙的抽取式面纸,她心满意足地拎起一袋,往鄂楠正在观看的汽车用具区走去。 他说要看些汽车配备什么的,顺便买一点电池在家里备用,要她自己随意去逛;可她并不喜欢把东西买下来摆在家里囤积,所以只拿了袋抽取式面纸,便打算走过去与他会合。 远远便看到他和一个男人交头接耳地低声对谈,稍稍走近一些,石嫫女却发现那个陌生男子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在哪个地方见过似的。第一个窜进脑里的想法,便是那个男子应该是她交涉过的「客户」 因为她实在相过太多次亲,见过太多男人的脸孔,她其实不是每张脸都记得那么清楚;通常不是有太特别的特点,例如很有气质或是丑得特别引人注目的话,她往往都记不得,只会感到稍有印象。 这么看来,那个男人应该是她拒绝过的相亲对象喽?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小到连鄂楠都认识她以前的客户? 她轻巧地转入他们所在位置的隔壁走道,缓慢且小心地接近他们站立交谈的位置。 她想,她还是不要现身的好,免得大家见了面,彼此都尴尬。 「我们当初不是这样说的!」卞摩树气急败坏地低咆,他没想到自己最沉稳内敛的朋友鄂楠,也会「葬送」在石嫫女的石榴裙下。 鄂楠没有答腔,异常冷静地看着卞摩树的失控表现。 「找你是要你为我们这些可怜的朋友们出口气,给石嫫女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这明明是我们当初讲好的啊!结果咧?你看看你,我们的气还来不及出到,你就差不多等于搬过去跟她住了,那我们算什么?!」卞摩树才不管他有没有反应,一径儿地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石嫫女的腰骨挺直了些,因为她听到那个男人提到她的名字。 什么叫做「给石嫫女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这句话跟她或鄂楠又有什么关联? 难道鄂楠的出现不是因为缘分,而是蓄意接近她? 即使大卖场里的空调稍嫌太凉,但她依旧感觉鬓角沁出冷汗,不禁凝定心神想探个究竟。 「卞子,你不觉得跟个女人计较这种小事很没品?」鄂楠终于开口了,立场竟跟当初的玩兴迥异。 「不要这样叫我!」卞摩树气昏了,根本没跟他好好谈论的打算。「你就可以冷眼看着我们的尊严被那个女人踩在脚下,大大方方地跟她同进同出,那我们还有什么交情好谈?」 石嫫女微晃了下。那个男人绝对是以前被她拒绝过的男人之一,不然不会对她如此怨恨。 「卞子,她跟你们是无法摆放在同一个天秤上衡量的!」鄂楠也上火了,音量不觉也跟着稍大起来。 「是啊,重色轻友嘛!」卞摩树冷哼着,不惜和他撕破脸。「怎样?她很好用吧?」恼怒之下,他气得口不择言。 「卞子!」 止不住肢体的抖颤,石嫫女手上那袋面纸滑落地面,她却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原来她以为的甜蜜恋情,不过是一个骗局、一场报复,全是因为男人那自以为是且可笑的尊严?! 世上原就没有肯定成功的爱情。暂且不提交往多年的爱侣,最后落得各分东西的下场;就算是合法结婚的亲密夫妻,都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能够长久不变,更遑论只是因为相亲而被女方拒绝呢? 她承认自己的工作不甚正大光明,可她并没有欺骗那些男人们的感情,他们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她?! 这样,真的公平吗? 第四章 拎着付过帐的那袋面纸,石嫫女独自缓步走回家。 现在她和鄂楠可以说是形同同居的状态,他的东西在她的房子里随处可见;那间房子已不再是单纯的单身女子公寓,因为它已经充满了鄂楠的气味,没办法再回到以往,甚至无法将两人之间的一切全数抹去。 那么,她现在该怎么办?把他赶出公寓,从此一拍两散? 不,虽然察觉他不良的动机,她却不曾后悔自己跟他之间所发生的任何事情。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他是真心喜欢并认真地放下感情,即使他是如此心机深沈的男人,但放下的感情并不能说收就收。 既然他得到他想要的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如同那名似曾相识的男人所言,把她甩了之后帅气地离开? 开什么玩笑?!她石嫫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人牵着鼻子走?她可是婚友社的招牌相亲女王,哪那么容易就举双手投降? 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男」,那又怎么样?她可是「魔女」,若要认真较量起来,谁也不遑多让! 既然他早有准备甩了她,那么她就使尽方法让他真心爱上自己,不但没有理由和借口达成他的目的,而且还要他为了之前那愚蠢的计划向自己道歉,看谁比较厉害! 就在鄂楠还不晓得自己鄙劣的企图已然被拆穿之际,石嫫女这方却已摩拳擦掌,准备「魔女治恶男」喽! 推门而入,石嫫女还来不及放下手上的面纸,鄂楠便紧张地踱到她身边。「怎么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到现在才回来?」 他在卖场里怎么都找不到她,连续广播两、三次也都不见她的踪影,手机又打不通,他只好先回来再想办法,没想到她却像个没事人般拎着一袋面纸回来了。 「没啊,我看你有朋友嘛,就自己回来喽!」虽然心里对他有气,她还是扯出甜美的微笑,即使牙龈已经咬得发疼了。 心口一提,鄂楠的眼微微瞠大。「妳……」 「我怎样?」微挑秀眉,她佯装疲累地窝进沙发里。「哎哟,走这么大段路,人家的腿都麻了。」 大卖场距离她的住所是有一段路,走路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不似超市那般便利,所以她很少去,要不是他有车,她还真懒得去呢! 结果还是让她徒步走回来了,真是累死人了! 不需要更多的提点,鄂楠像个小男佣似地蹲在她脚边,不由自主地按压她的小腿。「我帮你揉揉……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她舒服地低吟了声,眼角斜睨了他一眼。「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喔?」 顾骨闪过狼狈的红痕,鄂楠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敢稍停。「你在说什么啦?对自己的女人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干么套上阴谋论?」 奇怪了,他怎么老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如果他和卞子的对谈让她听了去,以他对女人的了解,她应该会大肆发作才对,怎会像个没事人似的不动声色? 但如果没有,那么她又怎么会反常地自己走路回家? 诡异!太~~诡异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她微叹口气。虽然告诫自己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积压在心底的怨念不吐不快,只能浅浅地刮损着他,以兹平衡。 「你想说什么?」他的身体僵直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笨拙几分。「别这么要说不说的样子,吊人胃口。」 「哪有?我只是觉得很舒服而已嘛!」她夸张地娇吟几声,藉以掩饰自己压抑的怨念。 「真的?!」他显然不太相信她的想法有如此简单。 撅了撅嘴,她一个翻身,正好摆出足以媲美埃及艳后的撩人姿态。「你今天很奇怪,人家说这不行、说那又有问题,你到底想要人家说什么嘛!」 娇媚的体态加上娇瞋的嗲声,听得鄂楠全身骨头都软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却硬了;他艰涩地吞了口口水,动作不觉变得轻柔,浅浅地勾刮她腿部的肌肤。 察觉他眸底熟悉的光芒,石嫫女的心跳一瞬间加快许多。 在这个对他满是怨慰的时刻,要她配合「房事」着实令她感觉委屈。「楠?别这样,人家会痒啦!」她拍开他的毛手,佯装怕痒地推拒。 「我帮你止痒。」显然他们两人认为的「痒」,有意念上极大的差距。 糟糕,玩火玩过头,惹得他兽性大发了! 「走,我们回房去。」他不由分说地大手一扬,将她像大布袋似地扛上肩头。 「啊~~」她惊叫,在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被他甩得头昏眼花。 「乖一点,当心引来邻居参观。」使坏地拍了拍她的美臀,他像得到战利品的勇士般朗声大笑。 (笑!笑你个死人头啦!)石嫫女在心里暗骂了句,嘴角却止不住微微上扬── 哎~~女人心海底针,她都理不清自己该有何种反应了呢! 人家说要留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这点对石嫫女来说并不难,她也做得十分得心应手,只不过偶尔怨念一生,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在食物里动点手脚── 面有菜色地由洗手间走出来,鄂楠垮着一张臭脸,活像人家欠他几千万会钱似的。 「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石嫫女边看电视边分心问道。 抚着肚子跌坐到她身边,鄂楠显得有些无力。「我最近肠胃好象不太对劲,三天两头跑厕所。」 斜眼睐他一眼,她努力不让自己扬起嘴角。「是喔?那要不要去医院检查看看?」 「算了吧,只是拉肚子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其实只要一想到得在医院里等着看诊等到头晕,然后医生看不到一分钟就赶人的情况,他就感到更加无力,索性省去这道麻烦,自己注意一点便是。 「我抽屉里好象有些止泻剂,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自己去拿来吃。」暗叹一口气,她开始感到良心微微抬头。 女入就是这个样,矛盾得紧。 明明气他气得牙痒痒的,可是一旦他真的产生不舒服的症状,她又于心不忍,于是早就在家里准备好拯救他的秘方──不过整他的手段可不能断,否则难消她心头的怨气! 「当当当~~」没来由的,鄂楠心头响起警钟。「你怎么会在家里准备那种东西?」 虽然沉浸在爱情海里,可他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戒心,尤其在卖场事件之后;不是他多心,而是他总觉得她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极为小心地观察她。 「你很奇怪,家里本来就要准备一些医药用品,难道我这样做不对吗?」她努力装出贤妻良母的模样,无辜地眨巴着眼,其实心里早已经笑翻天。 「呃……」本来该质疑的男人被这么反问一句,反而心里有鬼地冒出冷汗。「没,你准备得可真周到。」 得意地撅起嘴角,她有些沾沾自喜地说:「那当然!我可是立志当个好太太,这点小事绝对难不倒我。」 无力地翻翻白眼,鄂楠的肚子又咕咕作响,脸色瞬间变得跟苦瓜没两样。 「该死!」他低声诅咒,夹紧屁股往洗手间钻。 石嫫女掩嘴偷笑,就在他关上洗手间的前一刻,她霍地出声说了句。「,我明天晚上不在家喔,晚餐你自己想办法。」 才刚钻进去的身影又探出头,脸色比先前还难看。「你要去哪里?」 「上班吶。」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鄂楠怔楞了下,仿佛忘了肚子痛似地小心发问:「上什么班?」 「我在婚友社工作。」该死的臭男人,明明早就摸清她的底了,还故作无知地问她?! 哼!拉死他活该! 「怎么婚友社有晚班的吗?」他还在装傻,抱着咕噜噜的肚子装傻。 死人头,再装啊!再装就不像了! 「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他的脸部线条越来越扭曲,显然叫嚣的腹疼已经达到极限。 淡淡地睐他一眼,她好心地提议道:「我看你还是先去厕所里解决吧,万一忍不住了,我可是不会帮你清理的。」 鄂楠惊愕地瞠大双眼,想不到她说得出这么没良心的话;不过肚子仍在持续闷疼着,他闷哼了声,想不出其它的解决方式,只得连忙甩上洗手间的门,「泄洪」去了。 不管鄂楠再怎么问,石嫫女就是对自己的职业三缄其口。 既然他想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陪着他玩两下又有何妨? 她心情愉悦地略作装扮,然后在他微恼的眼前摇摆出门,完全对那双几乎喷出火来的「火眼金睛」视而不见,心里还因此而变态地有丝报仇的快感。 随着她前脚走出门,鄂楠后脚也跟着出门了;他今晚也有个特别的任务,跟踪。 臭着一张脸,鄂楠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来到她今晚「工作」的地点──五星级饭店的buffet,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他干么在这里像个小偷似地偷看?她可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正在做让他戴绿帽的「可能进行式」,他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把她抢回来,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窝囊过! 看看那个男人,笑得跟个白痴似的,害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为她的美貌而心喜。 对啦,有人欣赏他的女人就表示他有眼光咩,可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跟那个人挑战,只能躲在柱子后面生闷气,这个窝囊还真是……最高级! 瞧她笑得眉眼生波,鄂楠的不满越堆越高。 为了这该死的小魔女,他差点没跟卞子翻桌干架,结果咧?她竟然背着他跟陌生男人约会?! 虽然那是她的工作,可她不一定要赚这种钱吶,他的能力绝对足以养活她! 不满的杂思盈满他一向思路分明的脑袋,正当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伤心地之际,陡地发现她脸色苍白地往盥洗室冲,速度足以媲美奥运短跑,瞧得他的心口也没来由地往上提── 吐掉刚下肚没多少分量的海鲜,石嫫女感觉自己的肠胃全翻过一圈,比乘坐三百六十度风火轮还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偷偷使坏的小手段被老天爷发现了,所以依样画一葫芦地让她不舒服? 这现世报有来得这么快吗? 由包包里拿出面纸擦拭嘴角,眼角余光发现有人进了盥洗室,她不经意地抬头一望,差点没将尖嚷声冲出喉管──「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是女厕!」她其实想问的是,他怎会到这个地方来? 「没关系啦,反正里面又没人。」鄂楠浑然不觉自己闯入禁区有何不妥。 为了探看她的情形,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愿意一试,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厕? 「现在没人不表示等一下不会有人进来!」她气归气,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心。 万一不小心被饭店警卫看到,或是被其它女士发现了怎么办?恐怕他的照片会被贴在这家饭店的出入口,上面还标示着「此人与狗不得入内」,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原本怀着好意进来关心的鄂楠让她这么一吼,脾气也不由得上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回事而已,」 「我、我又没有怎么样。」她逞强背靠着洗手台。 「对啊,没怎么样。」鄂楠以臂环胸,横眉竖目的像个讨债公司负责人。「只是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复杂的情绪令她的脸色更为惨白,一方面心喜他注意到自己的麻烦,另一方面又埋怨他说起话来粗里粗气,把关心全转化成质询,教她的心情好不起来,连带使得肠胃也跟著作起怪来了。 瞧她脸色更白几分,鄂楠顿时慌了手脚,没头没脑地冲进洗手间里,把整卷的卷筒式面纸抱了出来塞给她。「喏,够不够?」 深吸口气,石嫫女是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不愿收下那卷可笑的面纸。「你太夸张了,我只是……」 「只是一直想吐而已,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由医院里走了出来,石嫫女和鄂楠的脸上呈现出两种极端不同的表情。 石嫫女的脸很臭,一如之前的鄂楠,因为她彻底把今晚的工作搞砸了;但鄂楠却相反地不断傻笑,较方才工作中的石嫫女更胜几分。 「你别再笑了行不行?蚊子都快飞到你嘴巴里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石嫫女的心情很复杂。 还没想到该怎么面对未来的她,一想到适才医生宣布的「好消息」,便仿佛听见丧礼的钟声般心惊胆战。 「我怎能不笑?我都快当爸爸了!」 不晓得是哪一次的安全措施没做好,反正她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是事实。虽然他没预料自己这么快就可以当父亲了,但在得知消息之后,仍觉得心情十分亢奋、飞扬。 浅浅地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晓得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你不觉得你的反应很奇怪吗?」 「怎么说?」不会啊,他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到底哪一点让她觉得奇怪了? 「小孩子代表无数的麻烦和责任,你确定这是你要的吗?」她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 虽然她喜欢小孩,但小孩很难搞也是个事实;自己的小孩要教养,和闹着别人的孩子玩耍是全然不同的心境,她不确定他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 何况以目前单方面的情感付出方式而言,有了孩子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为紧绷,她一时之间也没了主张。 「你是什么意思?」他敛去笑意,不喜欢她这些撇清的言辞。「我们在一起可不是牵牵小手、亲亲嘴就算了,会有孩子也是无可厚非的结果,难道你不希望把他生下来吗?」 她微微红了脸颊,还好月色掩住了她的羞意。「你小声点啦!」 「我为什么要小声?」他可嚣张了,顶着即将成为老爸的光环,他的声音可大了,一点都不怕被路过的人听见。「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反正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一个小生命又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不然你说怎么办?」 眼见已有些人慢慢停下脚步,些许谴责的眸光扫射而来,教石嫫女难堪地低下臻首。「那个……我们回家再谈好不好?」 「不好。」回家关起房门之后变量太大,在公众场合他还可以藉由陌生人的支持,跟她僵持个分明。「我要这个孩子,你怎么说?」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只因她已经听见些许的窃窃私语,教她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好啦小姐,难得你老公这样爱小孩,你就答应他把孩子生下来咩。」一个欧巴桑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出声声援鄂楠。 「他……」哎!教她该怎么解释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就是嘛,现在的女人都怕身材变形而不生小孩,这样不好喔,有小孩才有希望,婚姻也会更长久。」 不晓得是不是跟那个欧巴桑同路的欧吉桑,也跟着在一旁搭腔,两人像在唱双簧似的好不热闹,也更加引起过路人的揩指点点。 「谢谢、谢谢,谢谢各位的支持。」鄂楠可乐了,支持者越多对他越有利,或许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她辞去那个要命的工作,好让他永无后顾之忧。 石嫫女羞红了脸,躲到他身后不安地拉扯他的榇衫。「你不要这样啦!」 「哎哟,唛歹势啦,」一旁的小贩也跟着出声了,反正看热闹的人多,他的生意就会变好,何乐而不为?「有小孩速喜速,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啦!」 「对啦对啦,他这样说就没错了。」 「好啦,小孩是国家未来的希望,你就答应把他生下来呗!」 一时间,支持鄂楠的声浪由四面八方涌来,直教石嫫女毫无招架之力,她紧紧地扯住鄂楠的衬衫,感觉头更晕了。 「楠,我想回家……」她没办法在这种情势之下做出决定,她得回家好好地想一想。 「怎么了?」虽然面对大多数的支持者,鄂楠心情的确非常兴奋,但他也没忘了注意她的状况,毕竟她一整个晚上已经吐了好几回,再吐下去恐怕连命都没了。 「我不太舒服……」她的脸色简直可以跟月娘比美了。 「好,你撑着点,我们回家。」 挥别了众多支持的群众,他们两人犹如被包围的明星般窜出重围。 鄂楠虽然觉得有些可惜,没能藉此得到她的首肯,但,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点头答应。 一定! 第五章 紧张地贴靠门板,鄂楠说什么都不让石嫫女走出大门。 「你想当门神我是不反对,可是你不要挡在门口,这样我怎么出门?」略施薄粉的她,全然看不出来因害喜而苍白的脸色,反倒增添几许艳丽色彩。 紧张地舔舔唇瓣,鄂楠阻挡的动作一直不曾间断,依旧像尊石像般不动如山地堵在门口。「你现在是孕妇,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孕妇哪有那么脆弱?」她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实在受不了他的神经兮兮。 「那是你不了解孕妇的辛苦!」鄂楠不经大脑地回了句。 陡地,石嫫女瞪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 她不了解孕妇的辛苦?他一个大男人,正跟一个货真价实的孕妇,讨论身为孕妇辛不辛苦的问题,这难道还不够可笑? 怔楞了下,鄂楠不觉将声音放软了下来。「别这样,不去不行吗?妳知道我不放心……」 「这是我的工作。」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因为恋上他而全然失去生活重心,如果连这点小小的自由都没有,那么,她还有什么自我和尊严呢?「而且恐怕再过一阵子我就得休息了,我不想放弃这段时间的工作机会。」 孩子的出现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当然也就没有太多的预算在这个未来的小生命身上。 所以她得趁着现在肚子还不太明显,能接一个case是一个,多少累积她荷包的重量,如此才能负荷接下来的经济和所有不可预期的花费。 焦躁地抹抹脸,鄂楠不断压抑逐渐窜升的愤怒指数。「你这样算什么?明明肚子里有了孩子还去跟人家相什么亲?这摆明了是欺骗!」 知道自己怀孕的状况之后,在鄂楠的坚持之下,石嫫女无可无不可地招供了自己的工作性质;她并没有任何的心虚,因为她只是将之当成一份正当的工作而已。 可是鄂楠从头到尾投的全是反对票,没有半点转圜的空间。 任何事情都可以借还有道,唯有感情上言匹全世界最难厘清的东西,也是唯一没有偿还底限和方式的棘刺。 虽然对她而言,她并没有负人,但那是她个人单方面的想法,或许男方并不那么认为,例如卞摩树。 卞子不就是被她的推拒所惹毛的最佳实例吗? 卞子的报复手段还算牛刀小试,却也造就了他和她之间甩脱不了的牵扯;但如果她下次没那么幸运,遇到的是不怀好心的世纪恶男,那么她是不是就求救无门了呢? 这是他无法想象的可怕情境,当然不愿她继续涉险。 「就算我不做,总有人会做。」她的脸色苍白几分,显然没办法接受他太过严厉的苛责。 这是整个大环境所造就的扭曲现象,既然她无力改变,何不从善如流,至少让自己过得自在些? 「别再做了好不好?你知道我可以养你的。」即使他是如此诚心诚意,却依旧说服不了她固执的脑袋,这不禁让鄂楠感到无限沮丧。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个话题。」咬咬下唇,她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情绪写在脸上并让他看见。「让开,我要出门了。」 「嫫女!」在看清她眸底的坚持之后,鄂楠颓丧地让开走道,懊恼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争不过她,至少目前他还做不到。 眼角噙着泪,石嫫女佯装骄傲地抬高下颚,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姐的心今晚似乎忘了带出门,让我享受被彻底忽略的特别飨宴。」擦拭嘴角的菜渍,坐在石嫫女对座的莫瑜显得有些轻佻,漾在嘴角的笑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嗯?」怔楞地回过神,石嫫女懊恼地发现,自己想起家里那个男人的时间有多么不合时宜,她竟然为了他在工作时闪了神,真是要命!「对不起,莫先生,我太失礼了。」 「别那么拘谨,或许以后有机会,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一个那么严肃的人。」他还是浅笑,好风度地保持着打从一开始就出现在她面前的一贯笑容。 石嫫女心生好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不算特别英俊,或许是那种见过很容易就被遗忘的「路人甲乙」,可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一种说不上来且又吸引人的男人味;像他这种男人,着实不像会参加婚友社的冤大头,她不觉对他产生些许好奇。 「莫先生为什么会想约我见面?」如果开门见山地问他参加婚友社的理由,未免显得太过失礼,所以她慧黠地转了个弯,以比较委婉的方式发问。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优雅地啜了口茶上臬瑜微耸下肩。「你的照片摆在婚友社的档案里,正巧让我翻到,而且让我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磁波震荡,所以自然会要求和你见面喽!」 石嫫女微愕地眨眨眼,下一瞬间忍不住笑了。「莫先生真是个风趣的人。」 「嗯,很多人都这么说。」莫瑜也不反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石嫫女再次被他逗笑,一整晚的坏心情得到适度的平抚。 老实说,她接过这么多的case,莫瑜在她接触的男人里算是个另类。 他讲话的方式很特别也很有趣,理论上应该很容易就吸引女人的注意,因此他的动机又多了一层神秘上让她更想探究其中原由。 「我很怀疑你需要到婚友社找对象。」摇了摇头,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莫瑜挑起眉,怎么看都显得有丝不正经。「哦?怎么说?」 「嗯~~」将指尖拱成一个倒v,石嫫女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觉得你很会逗女人开心,跟你在一起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应该交不到女朋友。」 莫瑜淡淡地笑了。「怎么听起来,我好象快被拒绝了的样子?」 石嫫女楞了下,完全没料到他的直觉竟是如此敏锐。 「是这样的吗?你对自己没信心?」扯开镇定的笑,石嫫女其实是有些不安的。 「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我是对你没信心。」把玩着桌上的调味罐,莫瑜不加遮掩地将话挑明。 「我?」她惊跳了下,再次为他的敏锐感到震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你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如果我猜得没错,八成是感情的问题。」莫瑜犀利地直指重心,甚至没留给她逃避的空间。 怎么,她遇上一个心理医生了吗?好可怕的男人,竟然能看穿她的心思? 「像我这么幽默风趣又睿智的男人,女人要不爱上我是很困难的。」他似乎玩上瘾了,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排成一整列。「可是对心有所属的女人我就没办法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显然自信得过火,但石嫫女没办法否认,他确实是有那么点本事。 要不是有鄂楠的存在,她或许会对这个男人心动!毕竟他跟自己以往认识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绝对是个狠角色。 「你的意思是,女人很难不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镇定地深吸口气,她陡然有种仿佛自己是透明人的钻觉。「那么你又何须婚友社的帮忙?」 「因为好女人不好找啊,想要找个自己看对眼的更难;像你这么漂亮,又温柔体贴的更少,可惜我们似乎是相见恨晚了。」举起酒杯朝她一扬,敬酒后兀自喝将起来。 她?温柔体贴? 心头一酸,她发现自己在鄂楠面前表现的全然不是那个模样。 他会不会因而对她感到厌倦?如果她一直保持目前的态度不变,饶是任何男人都会受不了的吧?! 这样的她还想怎么征服他呢?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嘿,你可别哭喔。」 瞧她一副我见犹怜的脆弱神色,莫瑜即使猜到她心有所属,也很难不对她心动。 「别失望嘛,虽然你心里有人,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啊!反正你又还没嫁,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石嫫女原先的委屈因他的风趣而烟消云散,忍不住轻笑出声。「莫先生,我觉得你这个人实在很爱在自己脸上贴金。」 「这样不好吗?」看见她不再哭丧着俏脸,莫瑜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不,很好,真的很好。」她喜欢他的豁达,很喜欢。 「我们可以是朋友?」 「嗯,我们是朋友。」 或许她的情路走得不是那么顺遂,但有这么个朋友可以分担她的愁苦,还她开心,那么她又为何不要呢? 既然莫瑜看穿她的心思,又能接受她心有所属的事实,她愿意交他这样的一位朋友,让自己封闭的心走得更加宽广。 身为一个孕妇,为了肚子里孩子未来的性格着想,是不被容许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和消沉心情的资格,所以石嫫女必须保持愉快的心情,在未来的每一个日子。 哼着小曲儿穿梭在不算大的厨房中,她忙着准备两人份的早餐,为了她和还赖在被窝里的鄂楠。 他难得请了年假,因此他们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可以共处;或许这是一个可以让他们谈点小情、说点小爱的甜蜜时光,彻底终结先前所有的不愉快。 「还唱歌咧,心情这么好?」鄂楠不知何时起了床,倚着厨房的门框看了她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出声加入她的忙碌。 「咦?你起来啦?」拿着锅铲扬起笑,她的心情像只雀跃的小鸟。「等一下喔,我再煎两个荷包蛋就好了。」 深邃的眼凝着她,鄂楠微微扬起眉尾。 发生了什么好事?她的心情怎会这么好? 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由她坚持出门工作那个晚上开始,他就像个自闭儿似地对她不理不睬,存心跟她冷战到底,发誓一定要等到她求饶为止。 可是情况发展得太过诡异,她没来由的转变让他有些浮躁,开始后悔自己幼椎的冷战举动。 好端端的搞什么冷战政策咧?瞧她没来由地转变和太过愉悦的模样,实在救他强烈的感到不安,全然不晓得是什么人事物改变了她。 「在吃早餐之前,我想先向你要个答案。」待两人在餐桌上坐好,石嫫女一开口就有所求。 「什么?」这么严肃?鄂楠端起桌上现榨的柳橙汁,凑到嘴边尝一口新鲜的滋味。 「你爱我吗?」天外飞来的问号让鄂楠一口柳橙汁梗在喉管,几乎是立即便呛咳了起来。 「你……你搞、搞什么?一早问这、这什么问题?!」不待平缓喉管里的不舒服,他迫不及待地出声责备。 敛下心头微微的受伤,石嫫女镇定得连自己都感到吃惊。「你认为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他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难道她不能问? 虽然程序上好象出了点问题,她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问上这么一句。 「没。」清清喉咙,他好不容易感觉顺畅了些。「只是有点……太辣。」 「我不知道有辣味的柳橙汁,下次我会注意。」她变态地有丝报复的快感,感觉心情上扬弧度更高了些。 「不是啦,吃早餐。」带着点狼狈,鄂楠决定闪过这个问题。 「不,你似乎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伸手压住他欲拿吐司的大手,她也有她的坚持。 瞪了她一眼,鄂楠陡地微红了脸。「你今天吃错药啦?一大早干么问这个?」该不会是冷落她太久,小女人心生不安了,所以非得要他证明真心不可? 「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轻抚日渐产生弧形变化的小腹,她希望孩子可以给她些许支撑的力量。「对孩子也是。」 「我……」他支吾了,对于那个敏感字眼有启齿上的困难。 「有这么难回答吗?」她逼问。 又瞪了她一眼,他的颧骨似乎更红了。「你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问这个问题吗?」 浅浅一笑,她的态度好象又变得不是那么坚持。「不一定。」 鄂楠听了差点没昏倒。「既然不一定,就乖乖吃饭!」 「嗯。」反常地点了下头,她竟乖顺地低头吃将起来。 鄂楠被她搞得满头雾水,全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心头怪怪的、毛毛的,全是理不清的复杂── 石嫫女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既然他不愿意正面回答,那么她就时时刻刻地问上这么一句,看他什么时候会受不了。 这是莫瑜教她的──一个爱情的魔咒。 这种感觉很奇怪,当有个女人每天每天不断地问男人到底爱不爱她,或许男人刚开始是不爱的吧,但吊诡的是,久而久之它就会产生一些莫名的化学变化,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觉得爱了。 这是一种变相的催眠,不断灌输他爱情的魔咒,他终有一天要投降的。 她只消每天不经意地问起,然后,静待收网。 说什么孕妇不能睡太多、要储备将来生产的体力,鄂楠硬是被石嫫女「押解」上山── 没错,他们正在攀爬山峰,虽然只是近郊一处说不出名字的低矮小山,但却也足够让鄂楠提心吊胆的了。 「妳到底行不行啊?」紧牵着她汗湿的小手,鄂楠额上的汗不是因为爬山这个运动而流,全是因为紧张她的身体状况而冒出来的。 「你、走……走慢一点。」之前还不觉得怀孕会对身体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一旦亲身体验,就会发现肺活量大不如前,走没两步就喘个不停。 由背包里拿出她准备好的矿泉水,鄂楠不由分说地将瓶口凑到她嘴边。「来,喝口水可能会好一点。」 干渴地喝着清凉的水,虽然被高温的太阳和闷热的空气给烫温了,却也准确地沁凉了她的心。 他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不然他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 「真是的,叫你不要来,你就偏要来!看吧,喘得跟狗一样。」或许是气恼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鄂楠的口吻不觉重了些。 恼火地瞪他一眼,她刻意放软声音。「喘就喘嘛,干么把人家跟狗归成同一类?」 听说,男人喜欢女人撒娇,不是撒泼的那一种,而是软软的声音、软软的声调,加上软软的胴体……呃,不是啦,反正就是撒娇嘛,听说男人就爱这一套。 以前的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撇开工作不谈,她其实是个精明干练的现代新女性,认为一切全该有自己的主张,女人不该依附男人而活。 但认识莫瑜之后,她的想法有些不同了。 他教她很多以往自己不曾察觉的诀窍,包括爱情的魔咒和撒娇,据说是对付男人的利器,而目前她正在「自体实验」。 不能或忘自己发下的誓言,她终有一天要鄂楠真心爱她! 「嗐哟!那是形容词,形容词好不好?」鄂楠烦躁地抹去鬓角的汗粒,反而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如此万千温顺的她。 这两天她明显改变许多,扣掉以前直来直往的爆烈性子不说,单就每几个小时就问他一次那个爱不爱的问题就教他头大了。 中国人嘛,表达感情的方式原本就不像西方民族那般开放,加上中国人传统内敛的处理方式,他对她毫无预警就问上这么一句的转变,感到无所适从。 没有男人会一天到晚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的吧?!他又不是从事特种行业的男人,为了哄女人开心,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可是很害羞的! 「好嘛,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她娇瞋,千娇百媚地睐他一眼。 这一眼,让鄂楠头皮发麻、四肢无力,她该不会又── 「楠,你到底爱不爱我?」双颊潮红、眼流媚光,她没让他失望地开口问道。 宾果! 鄂楠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现在他知道了,而且还发现能够预知未来,并不是件太令人值得骄傲的事。 「后~~你别再问了好不好?」他荒谬地想起很久以前的手机广告,感觉自己如同广告中的男人一般欲振乏力。 石嫫女微微低下头,一副受伤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不爱我。」 这句话该怎么反驳? 鄂楠翻了下白眼,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自己的无力。「拜托,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她霍地抬起头,面露喜色。「那你的意思是爱我喽?」 鄂楠的颧骨红了,可他全数归咎给热力四射的太阳。「太阳好大,我们回去好不好?」 微挑秀眉,这男人转移话题的能力真差! 「不要啦,我们才爬不到三分之一!」 虽然莫瑜教授她的课程包括柔顺,可是再怎么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潜藏的拗性,她也不例外;她突然不是那么愿意再佯装温顺下去,故意跟他唱反调。 「我怕你撑不到山顶。」即使他不介意背着她下山,可她也不需要如此折磨自己。 「可以,你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不行?」甩开他关心的大手,她兀自一人往前步行。 「嫫女!」在无法使她回心转意的情况下,鄂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摸摸鼻子,无奈且认命地跟上去。 第六章 对待男人,偶尔要将他们当成被豢养的小狗。 当带着小狗仔去散步的时候,牵系它的绳索不能拉扯得太紧,如果太紧,它会拚了命地想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冲,反而不容易驾驭。 聪明的养狗人,会将绳索放得长长的,让狗仔可以自由行动,却又不至于忘了自己和主人之间的连系──一条狗炼绑在脖子上,应该是想忘也忘不了吧? 反正等它玩够了、玩累了,它会主动乖乖地回到主人身边,这就是养狗的定律。 对待男人也是如此。 不能紧迫盯人,不然他朋友会说他得了严重「气管炎」;太放心,他又会迷失在外面的天空。所以得适度释出温柔和关心编系的无形索,让他们在外头玩累了、倦了,会记得乖乖回家。 问题是,一只太恋家的小狗也挺伤脑筋的。 每天待在家里,就像台活动监视器,无时无刻不盯紧主人的行动,那才是真的教人吃不消呢! 「好奇怪喔,楠,我看别的男人常常得到外面应酬,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用呢?」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她既不想看电视伤眼,却又无聊得想尖叫,只得没事找事做,抓着他「盘问」起来。 「我只要管好我的计算机就行了,应什么酬?」没说明是因为自己懒得应酬。 「是吗?」无辜地眨眨眼,她的间题还没完。「可是你这样一整天坐在计算机桌前也不好啊,万一养大啤酒小肚肚怎么办?」 移动鼠标的大手僵凝了下,他带着些微不安地低首审视自己的腰腹──还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说到啤酒肚,我的肚子好象也越来越大了。」轻叹口气,她轻抚微凸的小腹。 想想以前多好啊,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蛮腰,衣服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像现在,一些贴身的衣服全让她收进贮藏室里了,省得自己看了心烦。 见她主动提起孩子的事,鄂楠终于移动了差点没粘在计算机椅上的屁股,缓步踱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嫫女,我们结婚好不好?」 惊楞地瞪大眼,她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天籁。 「孩子一天天在你的肚子里成长,我们总不能不给他一个名分吧?这样对他不公平。」这是他苦思许久才想到的求婚词,不料却是全世界表达方式最差劲的榜首! 更惨的是,他自己一点都不晓得。 石嫫女眼瞳里的惊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酸楚。 这样他们跟以往男女之间发生性关系,女人哭哭啼啼地要男人负责,而那男人悲痛地颔首应允,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不过多了一个孩子卡在中间,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化而已。 「嫫女?」侧低下头想看清她的表情,鄂楠的心跳加倍,绝大部分来自于她的不言不语。 这社会太多以孩子为要胁手段,逼迫男人走入婚姻的陷阱,如今他主动开口要求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她需要考虑得这么久吗? 虽然股市状况一直没起色,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地雷股,难道不值得她投资吗? 就在两人僵凝不下之际,一通电话适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尴尬,这对石嫫女来说是种解脱,但对鄂楠来说,却忍不住诅咒对方的不识相。 「喂……」稍嫌快速地接起电话,石嫫女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后,脸上的紧绷线条陡地放松,露出甜美可人的微笑。「喔,嗨!是你啊,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鄂楠的头皮麻了起来,为她没来由的快速转变感到不是滋味。 「哈哈,讨厌,你就会哄我。」仿佛将他当成隐形人似的,石嫫女娇羞地以指缠绕着电话线,兀自和对方交谈起来。 鄂楠眯起眼,拥有绝大想象空间的疑虑几乎将他吞噬。 凝着她千娇百媚且带点母性风韵的俏脸,他悄悄地退出客厅,将空间留给她和电话另一头,不知名的那个人── 在房间里找到假寐的鄂楠,石嫫女换上睡衣,轻缓地躺在他身边。 明显感觉到他轻微震动了下,她知道他还没睡,正如同她没有睡意一般。 好不容易才改善的关系,却又因为孩子和婚姻的问题而搞砸;她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那很闷,真的很闷,感觉心头压了一颗铅球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电话聊得还愉快吗?」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无聊到睡着之际,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石嫫女侧过头看他。「嗯,怎么了?」 「对方是谁?我认识的吗?」他不想做个事事盘问的男人,但日渐浮上心头的不安全感,令他无法不问上这么一句,尤其在求婚未果的现在。 稍稍抬高上身,她对他的问题源起感到有趣。 「你当然不认识,他是我上次因为工作关系而认识的朋友,你想认识他吗?」挑衅似的,她佯装不经意地征询他的意见。 鄂楠沉默好久,久到她感到睡神似乎来敲门了,他才闷闷地开口。「你喜欢被哄吗?」 想起她当时泛笑的灿颜,他实在无法抹去心头那股酸涩,直想弄清楚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和她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她要的是他跟孩子,还是没半点用处的甜言蜜语? 该死!或许他该拉下脸去请教对方,问清楚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并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进礼堂? 同意卞子的玩笑之初,他并没有预想到自己会陷得这么深,直到现在泥足深陷,即使想抽身却已经太迟了。 凝着他的眼,她的心跳微微加快。「楠?」 「结婚吗?」说不出的疲累占据他的思绪,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颗心直往下沈,石嫫女现在还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即使肚子已经快形成遮掩不住的弧线了。 「不要现在谈这个间题好吗?」 「那什么时候谈?」感受到她的逃避,他的胸口一阵拧疼。「难不成要等到孩子出世?」 泪意冲上眼眶,她霍地一阵心酸。「如果没有孩子,你不会想娶我的。」 「嫫女?」瞠大双眼,他几乎由床上跳起来。「妳……」 一只小手按住他的唇,不让任何令她伤感的言辞由他口中吐出。「抱我。」 不待他有任何响应,石嫫女主动搂住他的颈项,温柔微温的唇堵上他的嘴,热切地亲吻他。激情一触即发,他们两人都刻意避开心头的不安和酸楚,只能拥抱一刻是一刻,再没有回头看的勇气── 当所有剧情陷入僵局之际,适度的刺激是有其必要性的,刘罔市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呒啊,你就是那个让偶们家嫫女『有身』的那个伦喏?你知不知道你害偶损输多少『抠抠』?」在石嫫女表示不能再为她「服务」之后,身为婚友社社长的刘罔市,像一辆疾驶而来的火车头登门造访。 「罔市姨……」石嫫女快昏了。 她是知道刘罔市性子急,而且一根肠子通到底,但她没想到罔市姨会「杀」过来指着鄂楠的鼻子大骂,实在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鄂楠放下手上的计算机杂志,挑起眉尾看着登门问罪的欧巴桑。「妳哪位?」 「她是我老板啦!」石嫫女翻翻白眼,受不了他的迟钝。 「嘿啦,偶速老板娘,『老板的娘』就速偶啦!」刘罔市八成是气昏了头,连自己讲错话都没发现。 倒是石嫫女和鄂楠同时瞪大双眼,互看一眼后,忍不住喷笑出声。 「呒你们是在笑什么啊?」刘罔市竖起纹过的眉,原本就已经很不高兴的情绪似乎变得更糟了。 「没,没事。」鄂楠还在笑,可是跟刚才比较起来,已经收敛很多了。「不好意思,请坐啊。」 他起身招呼刘罔市入座,以免她老像个变型的老茶壶般指着自己,视觉上挺不舒服的。 刘罔市虽然看不出他在玩什么把戏,却也不予置评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虽然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兴师问罪,可也没必要折磨自己的双腿,毕竟那双腿已经很可怜了,得承受她超出标准范围许多的体重。 「唛讲偶没有提醒你喔,偶跟嫫女『她娘』是八百年的手帕交,啊你现在把她肚子弄大了喉,又害偶减叹那么多抠抠,来来来,你来看看这笔帐怎么算啦!」不待石嫫女奉上待客的茶水,刘罔市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堂问审」。 鄂楠直直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半点逃避的意思。「老板娘,你觉得钱和嫫女的幸福比较起来,哪一样比较重要?」 石嫫女倒水的动作顿住了,刘罔市张开的嘴也发不出声音,一时间仿佛两个女人全让他的问句给摆平了似的。 「我当然也不愿意挡了你赚钱的路子,孩子要来,老实讲并不在我们原先设想的计划里面,但我们总不能因为如此,就抹杀掉他出生的权利,你说是不是?老板娘。」 他冷静地剖析事实,希望刘罔市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 但有一点他始终没有说出口,其实他是感谢那个孩子的到来,这样可以帮他砍掉太多的竞争对手;毕竟他的女人太抢手,有太多男人觊觎她,令他很没安全感。 刘罔市眨了眨眼,望了眼呆滞的石嫫女,几乎在一瞬间便被鄂楠给收服了。 这个男人口才太犀利,不当业务实在可惜! 「可速你们这样没名没混的,对小孩煮又公平吗?」轻叹口气,刘罔市还是抓到问题的重心。 毕竟石嫫女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子,她也是考虑很久才让石嫫女进入这个行业,现在出了问题,虽然并不是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出的事,但她总觉得自己该负点道义上的责任,这样一来,对石嫫女的母亲、她的好朋友才有个交代。 「这个问题很好。」鄂楠的眉心紧紧蹙起,意有所指地看向石嫫女。「你怎么不问问她怎么想?她一直不肯给我答案。」 他也很闷吶,闷到快得内伤叫救护车了,结果她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索性直说不想谈,他还能怎么办?他也有他的男性尊严,耶使已经被她的倔强磨得所剩无几…… 「虾咪,速嫫女不肯喏?」不敢置信地瞠大眼,刘罔市当真怀疑自己耳背了。「你就有影架汤共哦。」 鄂楠有些动怒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骚动,不安分地在血管里窜流。「不信你问吶,问她到底是谁不点头。」 「嫫女?」 刘罔市从来不曾这么听话过,她一向不是个太听话的女人,不然不会去搞个婚友社,还安排了不太光彩的相亲代打;如果她曾接受别人的建言,她不会到五十几岁仍然小姑独处。 可是……石嫫女看起来就粉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啊,怎么会有这么胡涂的时候呢?连她都被搞胡涂了。 埋怨地瞪了鄂楠一眼,石嫫女知道自己这回逃不了了。 对于刘罔市,她是感恩的。 撇开她是婚友社的老板不谈,单就她和母亲之间的感情、对她的呵护,就足以令她毫不别扭地叫她一声「干妈」。 要不是老妈不准,说什么未嫁的女人不能收义子女,怕当真有嫁不出去的一天,因此她们就一直维持在阿姨与侄女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情同母女,因此她实在没有办法不面对刘罔市的质询。 「罔市姨……」石嫫女试着扯开笑,可却虚软地看不出唇型上扬的弧度。「时间还早……」 「早?!」这个论调根本不通嘛!「后!八肚拢看鸟了,还梭早?」 鄂楠垂下眼睑,企图掩盖眸底的伤痛。 还是不肯点头是吧?连她的长辈来质询了,她还如此坚持,他是不是该让两人彼此都冷静一下,好好思索未来的出口? 羞惭地拉了拉宽大的t恤,石嫫女想尽办法缩小腹,却依旧没多大变化;那颗肚子就是在那边不动如山,任何被掩藏的可能都没有。 「可能她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见到她遮掩的动作,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全然没预想到这句话所可能造成的伤害。 石嫫女猛地抬起头,她的眸底明显地写着难堪和酸楚,却找不到任何足以反驳他的言语。 她知道他在意莫瑜的存在,不然那天不会问自己有关电话的事,但,这能表示什么呢?就能表示他爱她了吗? 或许他只是因为觉得私人领域出现了缺口,因而愤怒地发泄情绪吧?! 「啊呒你速在讲什么肖话啊?」 石嫫女可以沉默以对,刘罔市却受不了这些,鄂楠的口不择言,让她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嫫女要速有更好的选择,她葱下还要怀你的孩子喔?真是歹年冬厚肖人。」 如果气氛不是那么沉闷,如果两人不是忙着各自舔舐自己的心灵伤口,或许现在的氛围会变得爆笑也不一定,因为刘罔市着实搞笑,即使她自己全然没发现。 可是现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石嫫女甚至红了眼,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当下有了决定── 「罔市姨,妳先回去好不好?有些事我想跟他谈谈。」 送走了刘罔市,石嫫女庆幸刘罔市总还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不至于啰啰唆唆地赖着非求个答案不可,这议她松了很大一口气。 她打起了精神,回到屋里去面对另一个难关。 「我知道你在意那通电话。」她没给自己踌躇的空间,她想在自己还来不及后悔之前,将自己的不安一次宣泄完毕。「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如果你不相信,我甚至不反对让你们两个人对质。」 鄂楠定定地看着她,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至少表情是严肃且认真的。「我在意是因为我在乎你,难道你不懂吗?」 「懂。」她没有再逃,因为情势发展已经跳脱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她倘若坚持继续闷下去,迟早会闷出病来。「我知道你在乎,所以才清楚明白的告诉你,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别人。」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不愿意?」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让人厘不清他想表达的是笑还是哭。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婚姻」那两个字。 「问题是,你真的要吗?」 「不要我就不会提了。」这女人变蠢了吗?怎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你不要吗?」 「我承认我要。」沉痛地点了下头,她无法控制溢满眼眶的水雾,缓缓化成一滴滴如雨般的水珠。「但前提是,我要求必须绝对公平。」 绝对公平?那是什么意思? 鄂楠茫然了,仿佛听不懂她字句的组合。 「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既然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隐瞒的状况。」隔着泪花看他,她的情绪几近崩溃,脑子里全是他和朋友在卖场里的对话,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隐瞒?!她指的是什么?那个愚蠢的玩笑? 心口猛地一提。 此刻的他,断无自曝内幕的理由──她根本都不知道的事,即使坦白,也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糟,他怎可能傻傻地自个儿往里跳? 「我不记得自己何时瞒过你,你指的究竟是什么事?」他竭尽所能地让自己不至于结巴,镇定地反间道。 「这种事不是问我的吧?」她的泪越掉越凶,也越来越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如果我知道是什么事,那还能叫隐瞒吗?」 看着她脸上成串的泪滴,他心疼得几乎死去。 「别哭好不好?」 「如果可以控制,我也不想哭啊!」别扭似的,她恼火地大吼一句。 「你知道什么了?」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吗?天!但愿不是。 可偏偏隐瞒她的只有那一件事,他根本无法不对号入座。 摇头再摇头,她希望他可以自己招认。「你心知肚明。」 屋里的氛围降至冰点,却没有人试图打破这份岑寂── 他们两个人都太谨慎、太习惯保护自己,没有人愿意先承认哪一方陷落得比较多,仿佛先认了就全盘皆输。 等了再等,石嫫女终究还是先投降了。 她感觉好累,再加上孕妇的体质原本就比较容易疲累,她没有心力也没有精神再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谁晓得他还会ㄍ1ㄥ多久? 「想清楚吧,如果你愿意说,我随时愿意倾听。」 撂下话,带着极度的心伤,她缓缓步入房间,不再看他挣扎扭曲的俊颜── 第七章 世事嘲讽,没有突发状况似乎显得不够精彩,但是太过出乎意料也是令人难以承受,总会让人陷入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窘境。 在鄂楠还来不及由挣扎的牢笼里跳出之际,那毫无预警的突发状况便这么神奇地发生了,直教人措手不及。 场景就在石嫫女不经意撞见鄂楠和卞摩树「密谈」的卖场里,世界竟是如此地小,小到石嫫女不知道该大哭还是大笑。 大概是同居后成了惯性吧?每隔一个月左右,他们便会到卖场采购一次日常生活用品。 不知该说是阴错阳差还是面对现实的时候到了,反正陷在感情泥沼里的一对男女,和唯恐世界不乱的复仇者,就这么在卖场里相遇了。 「啧啧喷,鄂楠,想不到你还跟她在一起哪!」三个人面对面地碰上了,卞摩树这回直接和他们对呛,因为一次面对两个,解决起来也比较干净俐落。 对他而言,石嫫女的行为对他不啻是个耻辱的印记! 当初是他硬让鄂楠和石嫫女牵扯上的,如今由他来搞破坏也是理所当然,谁教他是整件事情的策划和编剧? 在他的认知里,他这么做根本不需存有任何罪恶感。 「卞子!」鄂楠有点慌,企图阻挡在石嫫女面前,以免她将卞子看得太过清楚,进而发觉自己和卞子之间的阴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石嫫女却不打算让他这么做,她攀住鄂楠的手臂,故意由他身后探出头看清对方的长相。「楠,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鄂楠沁出冷汗,隐隐产生不妙的预感。 「楠?叫得还真亲热。」啐了声,卞摩树看清了她隆起的肚子。「连孩子都有了?鄂楠,你的动作真是快得令人佩服。」 「卞子,闭嘴!」收拢五指,鄂楠的手掌紧握成拳。 「怎么?想揍我?是我让你知道她的存在,这样未免太忘恩负义了吧?!」卞摩树挑眉,眼底透出一丝狠戾。 「这位先生,你说的话让人很难理解你的意思,可不可以麻烦你说清楚?」看来对方是来挑衅的,而且有将所有内情全抖出来的打算,石嫫女心情复杂地介入男人间的对呛。 她和鄂楠的相处,本来就紧绷到一触即发的状况,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何必再试图营造平和的假象,辛辛苦苦地撑着那片摇摇欲坠的现况? 那太累,也太难了。 当然,石嫫女没有认出他的事实,只是增加卞摩树脸上的难堪而已,他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你不记得我了?」 「对不起。」定定地看着他,石嫫女散发出最真心的诚意。「我见过太多人了,实在无法确切记得你的人和名字。」 这个回答太伤人。卞摩树虽然对石嫫女的职业心知肚明,但当她明白地表示认不出他时,仍是严重侮辱了他的尊严。 羞恼之下,他口出恶言。「那也不怎么样,毕竟我不是你的入幕之宾!」 「卞子,我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没有风度的男人!」鄂楠气坏了,拉起石嫫女的手准备走人,却在感受到她的停顿而猛然回头。「嫫女?」 「我们最好让这位先生把话说清楚,不然类似的情况只会不断地重复发生而已。」她坚持不肯离开,不准备给任何人逃避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逃了,如果还不拆穿所有的真相,过不了几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 「嫫女?!」鄂楠是震惊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看来她还比你有担当。」卞摩树冷笑了声。 或许是还顾虑到自己的面子,也或许是看在自己和鄂楠的交情分上,他并不想搞得众人皆知,只想三人解决了就好,于是指了指卖场里附设的美食街方向。 「我们到那里谈吧!」 来到美食街空旷的用餐位置,三人在各自点了一杯饮料后入座。 卞摩树一开口便对石嫫女的工作大加挞伐,指责她不该为了利益而践踏男人的自尊,导致他心中极度不平和不满,有段不算短的时间都陷入情绪的低潮。 他诉说着被石嫫女拒绝后的不甘,更甚者,言辞间不难听出他还存有一丝妄念,想藉此再次接近石嫫女,直教鄂楠和石嫫女感到无限尴尬,却又找不出拒绝倾听的理由。 「我很抱歉造成你这样的困扰,但一切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希望你能节哀顺变。」石嫫女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对他的歉意,只能用「节哀顺变」这种可笑的形容词来替代。 「但我还是心有不甘。」 卞摩树狼狈地瞪了眼坐在旁边,却一直不发一语的鄂楠。 「所以我把鄂楠带到你身边,要他主动去接近你。」他豁出去了,反正眼前这个女人他又得不到,既然如此,就玉石俱焚吧! 鄂楠的情绪绷得很紧,在他听到卞子的最后一句话时,他紧闭上眼。 他不是担心先前的愚蠢计划曝光,也不是担心透析人性的丑陋,他唯一担心的是石嫫女,怕她此刻怀着身孕的脆弱身心承受不了事实的打击。 果然,石嫫女的脸色微微发白,摆放在裙襬上的小手微微收拢。「能不能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卞先生。」 鄂楠的身体猛然一震,睁开眼看着她泛白的小脸。 「可以吗?鄂楠?」嘴里说出来的是尊重的询问,但卞摩树其实是看好戏的成分居多,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 好吧,既然自己说不出口,就让这个始作俑者出面揭穿吧! 「说吧,我跟她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也该是几天下来的挣扎到了临界点,鄂楠不想再继续背负着每回即将到口,却又在脱口之际缺乏临门一脚的挣扎,他沉痛地下了决定。 突然之间,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都猜不透彼此的心思,互相猜臆着彼此的心事。 「咳,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清清喉咙,卞摩树的最后一丝理智被妒意给淹灭了,他太眼红他们之间的亲密和默契,因此他很快地将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述一次。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不,沉默已不足以形容那般僵凝的氛围,那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凝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卞先生。」扯开苍白却凄美的微笑,石嫫女首先打破岑寂。「也谢谢你对我如此挂心,可惜我今生无法回报你。」 卞摩树的颧骨闪过一丝狼狈的红痕,稍有歉疚地低下头去。「其实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了孩子……」 「真的很谢谢你,卞先生。」石嫫女的笑更美了,但很难形容的是,明显感觉她笑中带泪。「希望你会遇上真心对你的女人,把这份感情留给她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仿佛被上了一课似的,卞摩树慨尴尬又受教地点了下头,对她的恨意也在顷刻间消散无踪。石嫫女感觉得到他心境上的变化,她拿起皮包站了起来,双眼始终盯着卞摩树,不肯施舍半丝注意力给鄂楠。「接下来就是我跟鄂楠的事了,请容我们先行告辞。」 气氛一直是僵凝的,由卖场回到石嫫女的家里,她和鄂楠之间没有任何一句对话。 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紧握方向盘的指关节微微泛白,鄂楠设想过接下来可能面对的质询和不甚愉悦的局面,却不知道她将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开场。 到了停车场,石嫫女径自下车步向电梯间,在沉闷的地下室停车间里,鄂楠似乎还听得见自己胸口惴惴地乱跳── 天!他活到现在三十来岁,还不记得自己曾有哪一回紧张得如此严重! 她从来不知道由停车场回到家,这段在电梯里等待的时间会这么长,石嫫女开始怀疑自己住的不是六楼,而是十六楼,甚至二十六楼。 打从在卖场遇见卞摩树之后,她的喉咙一直是梗着的。 一直期待鄂楠会向自己吐实,不料到最后,她还是得由不相干的人嘴里得到真相,这怎不令她鼻酸和感叹? 入门后,她疲累地窝进沙发里,也是她怀孕后最常窝躺的位置,稍嫌吃力地将素足抬到沙发上的另一头上让充血的经脉稍感舒缓── 即使现在的她早已疲累不堪,但她仍必须让自己有体力和他对抗。 尾随她身后进屋的,自然是这个屋子里的另一个使用者鄂楠。 说句难听点的话,他是入侵者,却俨然当家主人般熟悉每个动线和转折;他先开启冷气驱散屋里沉闷的空气,然后选择了她右方的单人沙发坐下。 一开始,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轻浅的啜泣声打破满室沉静,差点没让鄂楠惊讶地跌下沙发。 「你、你干么哭啊?」真正想哭的人是他吧?不知怎的,两人之间的相处,他老有种自己占下风的错觉,不论她以任何一种风情呈现,他都觉得自己只有彻底臣服的分儿。 「我不想哭,一点都不想。」用力吸着鼻子,她的泪却越掉越凶。「你不觉得刚才的事很糗吗?明明是我们两个人都知道的事,却要另一个人来点破,这样还不够吗?」 两个人都知道的事?! 她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了? 一股没来由的怒意冲上胸口,他的脸部线条更显僵硬。「什么时候?」 「嗯?」石嫫女忙着找面纸拭泪,一时没听清他的问句。 「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了?」这种事可以佯装全然不知情地继续跟他生活下去?她那颗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抽取面纸的动作顿住了,哭花的泪眼对上他的严肃。「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她的思考逻辑很简单,知道就知道了,跟时间上的早晚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但显然鄂楠并不这么认为。 「我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他一字一句咬得清楚,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是藉由什么管道和方式知道这件事。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她又抽了好几张面纸往自己脸上招呼。「嗯,你想知道就告诉你,自从上回我自己从卖场走回来那一天就知道了。」 一阵麻从脚底窜起,鄂楠没想到她可以把心事藏得这么深,让他连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更别提怀疑什么了。 「你怎能……怎能憋那么久?」他的性子急,虽不致太过莽撞,却也称得上是「冲」字辈的一员,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心态。 「不然呢?」幽幽的红眼对上他,才刚歇下的眼瞬间又堆满水雾。「跟你一拍两散?」 猛然一震,鄂楠不敢思索这个可能,半点都不敢。 「你想过吗?想跟我分开吗?」天吶!他的声音忍不住都要发抖了。 「嗯。」或许一开始有,在备受冲击的时候有,可惜维持没有多久,她就改变心意了。 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不过是卖场到家里的这段路上,她可以由最先放弃的消极态度,转而决定让他爱上自己,这绝对是超级极端的可怕。 可惜她恍似做得不是很成功,要不然她不会到现在还跟他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相处状态;既不想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同时伤害两个人,却也不想就此放弃心爱的男人。 偏偏现在两人之间还有个新生命卡在中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才好。 况且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得思考这么久,始终不愿对她坦承,与他走到这一步的自己根本就无所适从。 她却没有想到,鄂楠根本是不敢承认。 她的回答令鄂楠脑中一片空白,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嗡嗡作响的全是她轻声低吟的那声「嗯」。 有这么严重吗?他只不过在起步时稍稍欺瞒了她,可是后来两人也进展得十分顺利啊,她非得将事情想得那么悲观吗? 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那……」 「那怎样?」两个人入总有一个人要将话题延续下去,既然他没有声音,出声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她头上了。 「那你怎么还肯跟我……」天!他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明白他的语意,她的脸赧红了起来。「不然呢?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这样了?什么叫做「都已经这样了」?多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句话啊!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难道就因为习惯或是既定事实,而可以任由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日子过下去? 真令人无法理解,至少他就不能。 「后来为什么没有?」他知道这样问很伤人,仿佛在赶她离开似的,但他还是想厘清心头的疑问,不想就此中断话题。 「没有什么?」微楞了下,石嫫女逐渐厘清他的疑问。「因为……因为你、你赖着不走嘛!」 因为她女性的矜持,因为她的不好意思,所以没敢把自己对他的感情诉诸出口;何况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单方面的付出,更是不敢说出口,不料这样的举动,却造成两人之间无法弥补的伤痕── 赖着不走?那四个字如雷贯耳,比先前那声「嗯」,对鄂楠造成更为劲爆的震撼。 慢慢起身,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缓步走向房间。 「楠?」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终止对谈,而且还有如此吊诡的举止,忍不住轻声唤他。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妳的意思我懂,我走。」问题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势该如何收尾? 撇开两人的感情问题不谈,就拿孩子来说好了,将来他们要怎么跟孩子解释,爸爸和妈妈之所以没有在一起的理由? 他连想都不敢想! 石嫫女彻底怔住了,她想不到这是他的解决之道。「你要走了?」 脚尖凝在房门前,他们都明白那句「走」是什么意思。 「或许我们该分开一阵子,让彼此好好地冷静想想。」疲累地抹抹脸,没有任何言辞足以形容心头的无力感。 这是怎样的一段孽缘,真教人无法捉摸。 冷静想想?该想的人是他吧?是他莫名其妙地介入她的世界,如今又想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 在他心里,她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和地位? 石嫫女呆坐在沙发里,无法思考也动弹不了,所有思绪全让他一句「我走」给打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拼凑得完整。 在门前站了好久,鄂楠终究还是推开房门。「……你放心,孩子的事我会负责,我们保持联络。」 呆凝着他入房的背影,石嫫女泪如雨下,可笑的是,她全然没有察觉── 消沉了好几天,在接到莫瑜的电话之后,石嫫女总算打起精神,决定到外面走一走,不然整天窝在家里胡思乱想,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思绪给逼疯。 「啊?你跟他还有这一段尝?」莫瑜差点没昏倒,一张嘴差点合不拢。 「嗯啊。」石嫫女很想笑,因为他的表情着实好笑,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笑不出来。 「真伤脑筋,怎么会有这种事?」扒扒头发,莫瑜的脸变成一张苦瓜脸。 原本他对石嫫女是有好感的,但在知道她的感情归属之后,就主动将对她的情谊升华为朋友之情;现在见她身陷情海,他的心情当然也好不起来。 「不知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或许两人就这么断了也说不定。」美丽的眼透入一丝无奈和茫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能不知道啊!」放下扒搔黑发的手,莫瑜的脸黑得像墨鱼喷出来的墨汁一样。「小孩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挣扎得太久,结果孩子已然太大;如果她一开始就直接面对这个问题,或许小孩的事还好解决,但现在处理这个事情已经不妥,成了结结实实的棘手。 「生下来啊,不然怎么办?」她从来没想过把孩子处理掉,她已经把自己搞得够糟了,不能再牵累到她的孩子。 「你行吗?」瞪她一眼,莫瑜满心无奈。「将来怎么办?再去做「相亲代打」的工作?」 老实说,他也不是很认同她的职业,毕竟那是种欺瞒的行为。 就拿这段感情来说好了,虽然她先付出了感情,但她怎料得到男方接近她其实是别有企图? 虽然双方都有错,是她错在先,而男方也不落她之后,才会造就了这段孽缘。若真要论个长短,实在厘不清谁错得比较多。 石嫫女沉默不语,她没有想得那么远、那么多,她只是呆滞,没来由的呆滞。 「一起想想好不好?」食指轻敲桌面,莫瑜跟着陷入深思。 凝着他的脸庞,石嫫女微红了眼。「你对我真好,为什么当初我爱的不是你?」 莫瑜愣了下,僵硬地露出苦笑。「,小姐,这么说很伤人的。」 「对不起。」知道自己失言,她赶忙道歉。「但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没有他,或许我会爱上你也说不定。」 莫瑜叹了口气。「我们别再说这个,谈谈你将来的打算吧!」 第八章 「美食小铺」风风光光地开张了,虽然地点不怎么显眼,又不在很明显的大马路旁,但厨师的厨艺着实不赖,加上装汉温馨、价格平实,因此还是吸引了不少饕客趋之若骛地前来光顾。 挂上午休的牌子,石嫫女缓步走回店里,随便找了张桌位坐下。 她实在累坏了。 最近她的肚子明显有了胎动,医生说是个男孩,她已经可以想象这个小家伙是如何的精力旺盛,现在就在她肚子里动个不停,出生之后想必也不会太过安分。 「惊系郎喔,那堆碗跟那个山一样高的溜,洗得偶的手酸鼠了。」刘罔市由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捶肩外加碎碎念,典型欧巴桑的标准形象,全然看不出来她是一家中大型婚友社的老板。 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碗盘,石嫫女忍不住要叹气了。「罔市姨,那些碗盘就放着吧,等我休息一下再去洗就行了。」 「你弃洗?」刘罔市的声音拔尖了起来,仿佛不敢相信她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后!,你不想想,你那个肚子喉大得跟那个橄榄球一样,你还想窝在厨皇里洗碗?真正系起肖啊!」 「罔市姨,橄榄球不是圆的。」她轻笑出声,忍不住纠正刘罔市不正确的观念。 刘罔市楞了下,颧骨因被小辈折损而微微赧红。「啊煞煞去啦,栽影就好,还计较那么多。」 没好气地挥挥手,刘罔市在同一张桌子下拉出椅子,让石嫫女的双腿可以架在椅子上休息,自己才又拉了张椅子坐下。 有些事就是这样,并不一定要藉由言语才能表达意思,如果双方默契十足,语言倒不一定是十分必要的存在条件。 「谢谢你,罔市姨。」架好些许浮肿的双腿,石膜女感激地点了下头。 「梭什么谢?孕妇本来就卡不方便,偶主素几手之劳,没关系的啦!」刘罔市的个性原就海派,对这种事根本不以为意。 「啊不栽那个死囝仔在想什么,就租道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喉,还弄了间这个煮食的店来给你管,俗在头壳有问题的啦!」 石嫫女知道刘罔市指的是莫瑜,那个总在背后帮她一把的男人。 「罔市姨,他是为我好。」对他,今生是没有回报的机会了。 刘罔市瞪了她一眼。「每天忙得要鼠,这样叫做对你好?」可见两人之间对「好」的定义迥然不同。 「嗯,你也知道我除了有些厨艺之外,没有什么其它的长处;你那工作我也不能再做下去了,以后总不能拖着孩子去跟人相亲吧?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不用多久,你的公司就会毁在我手上,我可承担不起。」 说着说着她笑了,因为只要想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去赴相亲约,那个画面就可笑得令人忍不住想发笑。 「你喔,都安奈了还笑了出来?」 刘罔市可没她那么乐观,只要想到孩子出世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脸上的笑容便不觉越来越僵硬。 「不过说真的,嘻咧青仔欉对你搁正经未丑,你不考虑让他当孩子的爸爸喔?」 石嫫女惊愕地瞠大双眼,全然没想到刘罔市会提出这么荒谬的建议。 「怎么可能啦!罔市姨,你这话可别让他听到,尴尬死了!」她差点没由椅子上跌下来,就怕莫瑜突然闯了进来,频频回首望向大门。 「怎么不可能?世上可没有不可能的速。」就知道石嫫女对鄂楠还没死心,刘罔市还是忍不住凸她一凸。 平衡一下嘛! 「不要乱讲啦!」石嫫女让她惊出一身汗,对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长辈没辙。「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人家现在感情很稳定,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讲,再讲要出人命的!」 「不晓得你在想什么?他那个伦素长得不帅啦,可素看久了嘛顺眼啊,尤其他又对你那么好,你就甘这样把他推给别的女伦喔?笨鼠了!」 刘罔市看的世面广,知道莫瑜是真心在为石嫫女着想,想想也觉得可惜,不觉多数落了几句。 「妤啦好啦,拜托你别再说了好不好?」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状,石嫫女怕死了继续这个话题。 「灾啦!」刘罔市摇了摇头,探出手指戳戳石嫫女的腿肚子。「有水气,偶明天弃市场买那个红豆熬汤,可以沥水啦。」 「罔市姨,你怎么什么都懂?」石嫫女松了口气,也不由得产生疑虑。 刘罔市一直单身至今,不可能有过孩子,所以她会对这些小细节有研究,着实出乎石嫫女的想象。 「嘿系恁母仔呒教啦!」不屑地啐了声,刘罔市忍不住怪起住在花莲郊区的姊妹淘。「以前偶妈都嘛有教我,哪像恁母仔那么懒,该教的都没教,才会……」 她突然顿住了,却已然掀起石嫫女心头的爱恨情仇。 「别再说了,罔市姨。」担心刘罔市再说出令她无法承受的话,她连忙加以阻止。「这种事说不准的,注定了就会遇上,心里再清楚也没有用。」 长出些许鱼尾纹的眼凝着她,刘罔市即使想说些什么,也无力挽回所有既定的事实。「你这个孩租就素认命啦。」 除了认命还傻气,莫怪教人心疼。 「很奇怪,罔市姨。」察觉气氛的僵凝,石嫫女放软语气,有些硬拗地转移话题。「其实你长得很漂亮,为什么到现在都单身吶?」 女人不论到了几岁还是女人,一旦被称赞美丽,心里难免产生些许羞赧,连刘罔市这年近半百的女人也不例外。 「死囝仔,妳粗阿姨的老豆腐喔?」刘罔市微微赧红了脸,非常不习惯被人如此赞美。 石嫫女格格地笑了起来。「哪有?我说的都嘛是真的。」 她感觉自己像极了广告里那颗黄金奇异果,不断地张嘴重复着「系金ㄟ」这句话;她在逗弄刘罔市的过程里得到绝对的愉悦,也让沉重的心情稍有回稳。 「自己目头高,怪谁啊?」刘罔市浅浅地应了句,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跟刘罔市聊天得具备有些许功力,必须听得懂她国台语交杂的述方式,因为她们那个年代在乡下长大的人,几乎满口全是台语,她能在话里加入一些国语已经算很了不起了。 「嗯,我相信。」但石嫫女却不打算放过这么好玩的消遣玩具,那会令她昏昏欲睡,然后把肚子越睡越大。「你年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追喉?」 刘罔市微怔,有种被诓的尴尬。「嗨哟,小孩租别问那么多啦!」 「就是不懂才要问嘛!」石嫫女缠上她了,所有话题全绕着她的往事转。「说啦,罔市姨,人家想听嘛!」 刘罔市被她缠得大呼吃不消,难以避免地,往事一桩桩浮上心头。 两个女人在午休的餐馆里聊了开来,浑然不知对街停着的深蓝色轿车里,坐着一个望眼欲穿的男人── 「我真怀疑你是聪明还是笨,明明下车过条街就可以见到她了,你却非得坐得这么远地偷看她;难道有点距离真能产生美感吗?简直莫名其妙。」 前些日子,莫瑜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鄂楠,半推半拉地将他带到「美食小铺」;可是他实在弄不懂这个大个子心里在想什么,一连好几天,他就这么在店外对街的车上遥望着石嫫女,却没有进去的打算。 本来他是不知道的,后来有一次,他不经意地看到鄂楠的车子停在这个位置,然后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特别注意这辆车的动向。 果不其然,几乎是天天,只要他到石嫫女的「美食小铺」看前看后,他便会发现这辆车的踪影。 刚开始还觉得好玩,可看久了总会腻的嘛,于是他才会敲鄂楠的车门,不识相地跟他挤进同一辆车里。 鄂楠环臂架在方向盘上,下颚搁在手臂上,依旧沉默不语,任由话多的莫瑜奚落。 「你啊,就算把挡风玻璃看到裂,人都不会站在你面前啦!除非你自己去找她,不然想死都没用!」莫瑜郁卒地提点道。 这两个人也未免ㄍ1ㄥ得太离谱了吧?! 每个在他们身边的人都看了着急,恨不得直接将他们两个关在房里「私了」算了,结果这两个人仿佛在进行耐力比赛似的,好象在比看谁撑得久。 莫名其妙嘛!撑得久可以换微波炉还是电磁炉? 在他看来什么都不会有,有的,只是内伤而已。 「你不知道她快生了吗?」安静许久的鄂楠陡然出声,一开口是没重点的问题。 「什么?」莫瑜微楞,思绪运转快速的他,很快就厘清了重点。「知道啊,干么?」 鄂楠放下手臂,以再正经不过的严肃眼眸狠瞪他。「你明知道她快生了,为什么还让她开这种煮食的铺子?你是想把她累死吗?」 莫瑜双眼圆瞠,眨了下眼后逐渐变形,圆球般的眼渐渐弯成两枚弯弯的下弦月。 「你该死的那是什么表情?」鄂楠忍不住颧骨发烫,他明白那家伙嘲讽的意味,他心里十成十早已笑翻了。 「呃,你知道嫫女的手艺很好吧?」既然这个男人不肯面对事实,那他就制造更多幻象,让他急翻天,然后让嫫女等着收网就好。 「嗯。」这是他早就清楚的事,不需要这多嘴的家伙一再提醒。 「你也知道嫫女之前的工作不太上得了台面吧?」不是不好,只是总带了那么点欺世骗俗的感觉,无法大方地昭告世人。 「她已经不干了!」他按捺不住地低咆起来。 「是啊,我知道啊!」皮皮地扯开夸张的笑脸,莫瑜一点都不怕他的虚张声势。「可是你知道,女人嘛,总是没什么安全感,我当然得找点事让她做,这样她才不会胡思乱想啊!」 「什么意思?」鄂楠的眼眯了起来,非常不喜欢他提到石嫫女时,那副太过愉悦的样子。 「这么说吧,你跟嫫女的未来还没个定案,生下孩子后又需要大笔的花费,你觉得在经济上,嫫女会觉得有安全感吗?」 呵呵,他实在太聪明了,转个弯让鄂楠自己想,看看他是要让嫫女吃苦还是尽早把事情解决。 鄂楠微震了下,颧骨闪过狼狈的红痕。「我说过孩子由我负担。」 莫瑜忍不住摇头。「那你就太不了解嫫女了。以你对她的了解,她可能跟你伸手要钱吗?」 很好,他得到否定的笞案,因为鄂楠摇头了。 「那么你以为她该如何支付生活所需呢?」定定地看了鄂楠一眼,莫瑜好心地给他思考空间。「你能忍受她再去赚那种皮肉钱吗?」 「那不是皮肉钱!」如果可以,鄂楠真想剥了莫瑜一层皮。 「呃,对不起,我形容太过,可也相差无几是吧?」莫瑜挑眉,就担心他不懂自己的意思。 「嗯。」(真会被这家伙给气死!)鄂楠心想。 「所以喽,为了不让她走回头路,又不至于让她生活困顿过不下去,我才弄了这么间『美食小铺』让她发泄精力,你看我多体贴?」莫瑜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往自己脸上贴钻石。 鄂楠的脸黑了一半,手指发痒地直想把他给掐死。「多少钱?我算给你!」 「,你别误会了,这可不关钱的事。」陡地发现狮子发火了,莫瑜连忙撇清。 「那关你屁事?!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他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充其量只可以称之为不是滋味。 莫瑜看着他,想由他的激动里看出些许端倪。「她值得人家对她好,不是吗?」 鄂楠沉默了,无法反驳他的话。 是,就是因为她值得,所以他才一直放不下,不然他不会到铺子前偷看她,即使曾经被她伤害得这么深、这么重。 「其实你对她也好。」不喜欢看见有人受伤的模样,莫瑜其实也很受不了自己双子座的个性,对于那种僵凝的氛围超级感冒。「如果你不对她好,她不会拒绝我的吧?」 理论上来说,莫瑜对自己很有自信。 俗话说男人不靠外在,靠的是实力和口才;他从来不觉得追女人有什么困难,只是遇不上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 不过,他却在石嫫女身上结结实实踢到一块大铁板,超硬又超痛的铁板。 还好,石嫫女对他也很好,为他介绍了现在的女朋友。 那女孩跟他一样,外在不挺美却有智能,绝对配合得上他的脚步,这让他觉得无限满足,不平的情绪也得到绝对的平抚。 鄂楠没有答腔,除了受不了身边这家伙太自以为是的自大之外,心头是翻倒调味酱──五味杂陈。 他一直想不透,为什么她在知道自己接近她的企图其实不很光明之后,还肯跟他在一起生活? 以她倔强的个性,怕早不跟他撕破脸就不错了,怎能忍受那么久,直到卞子拆穿一切为止? 「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想数落你了。」说着说着,莫瑜又想起他的不是。 既然石嫫女不忍心责备他,那么就由他这个做干大哥的来数落也未尝不可。 「女人是用来疼的,不该以带有报复的心态去接近她,你这样伤害她,到最后落得伤害自己的地步也算活该。」 鄂楠瞪他,狠狠地瞪他。「嘿,别老是拿你的牛眼瞪我。」调了调后视镜,莫瑜对着后视镜挤眉弄眼。「真奇怪,没事生那么大的眼睛做什么?可以看就好了嘛,真是!」鄂楠这回是翻白眼,突然可以了解石嫫女之所以对他有好感的理由。 「你都是这样让嫫女高兴的吗?」这样逗她开心、让她笑,也让他吃味?! 回头看他「莫瑜笑了。「该这么说,高兴有层次上的差异,我们俩给嫫女的快乐,绝对不会是同一个层级。 鄂楠的眉心打了n百个皱折。「你讲话一定要说得这么拗口吗?难道不能说得白话一点?」真是个绝对伤脑筋的家伙。 「你是说你听不懂吗?」莫瑜再损他一句,发现他的脸色变得铁青,识相地难得正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那我重说一次可好?」 鄂楠斜睨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奇怪,你的话这么少,怎能打动嫫女的心咧?」莫瑜自言自语地低喃了句,在接收到鄂楠不善的眸光后,整个人几乎跳起来似地正襟危坐。「没啦没啦,我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只要说重点就行了,不然小心我踢你下车。」 鄂楠的眼盯着那只挂在「美食小铺」上「休息中」的牌子,贪婪的眼恨不得穿透落地窗前的层层帘幕,好看清他所思念的人儿。 「好嘛!」委屈地偷觑他一眼,莫瑜感觉自己好可怜。「应该说因为我跟嫫女纯粹是朋友之间的互动,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利害关系,因此要博得她的欢心较为容易。」 既然被嫌弃了,莫瑜也只得立即切入主题,免得当真被踢下车,他可不想知道鄂楠那双大脚丫的尺寸。 「可是你就不同了。对嫫女而言,你是她的爱情、她一辈子心灵的寄托,除了快乐之外,你还必须担负一个重点,那就是让她安心。」 安心?!他做得还不够多吗?关心她所有的情绪波动,一切以她为重,几乎可以说唯命是从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先别自我下定论,单就你接近她的目的,却始终不肯让她知道的这一点,你的诚信就已经降到负分了。」摇摇头,男人的直觉,莫瑜可以准确无误地猜到他的任何想法。 (这家伙练过乩童吗?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鄂楠不屑地暗咒。) 「男人的直觉,别说你没有。」叹了口气,莫瑜甚至仿佛偷听到他尚未脱口的诅咒。「你也不用在心里骂我,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见不得女人难受,尤其是我喜欢的女人。」 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莫瑜不怕死地火上浇油。 「你喜欢的女人?」鄂楠的声音拔高了,全是去不掉的浓重醋酸味。「你喜欢怎么不去追?还赖在我车上干么?去去去,去追你喜欢的女人啊!」 莫瑜不被他的气话激怒,反而开怀地笑了。「你还是在乎她的吧?」 烦躁地抹了抹脸,鄂楠一点都不喜欢被当成透明人般看穿的感觉。「你不觉得你的话多得令人讨厌?」 「不会啊,嫫女喜欢就好。」莫瑜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自己那张嘴给害死。 吸气再吸气,鄂楠除了想砍人之外,还想毁尸灭迹。 「好了,言归正传,你到底要不要跟她把话说清楚?」抬高手腕,莫瑜将手表里显示的日期看个清楚。「算算日子,大概再两个月她就要生了,你该不会真的等孩子出世之后才解决吧?」在他的认知里,既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早死早超生,再这么毫无理由地拖下去,连神仙都受不了。 闭上凝得酸涩的眼,鄂楠疲累地叹了口气。「马上就到晚餐时间了,人那么多,你要我怎么解决?」 「那有什么问题?我来替你安排时间。」 原本餐馆是休周一的,因为假日人潮较多,外食的人也相对增加,所以石嫫女才会选择在周一休息,但是这个惯例却让莫瑜给打坏了。 他坚持在这个礼拜六日休息两天,问他为什么,却又神秘兮兮地不说明原由,只是以命令式的口吻要她一定得在那两天休业,教她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后来她妥协了,因为莫瑜不曾用过如此谨慎的语气命令她。 她想,或许莫瑜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她配合不可,于是便安心地准备迎接意外多出来的两天假期。 星期六一早,她在家里的信箱发现一个蓝色信封,上面没有寄信者的名称和地址,只在封口处签上「莫瑜」两字,却已足够令她发笑的了。 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明明三天两头地见面,却非得搞得这么神秘不可,直教她啼笑皆非。 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火车来回票和一纸指引,火车票的目的地在台中,而纸上的指引是若茵农场,一个名字很美,照片又拍得漂亮的地方。 石嫫女几乎是立即便被吸引了,看了看火车票的时间,她很快地准备好轻便的旅行包包,拿着信封上路了。 既然莫瑜不直接以口头说明,她也就配合着不打手机给他。 人嘛,偶尔还是需要一点刺激感。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显得刺激,即使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十分适合过度的刺激,但她相信莫瑜行事会有分寸,因此她并不担心。 火车坐起来既舒适又快速,不用三个小时便到了台中,下了车后她就直接搭出租车前往那个叫做「若茵农场」的地方。 今天天气微蒙,是夏季里少见的清凉,这让她感到很舒服,心情也不觉提振起来。 若茵农场是个很美的地方,它位于前往大雪山森林游乐区的林道上,林荫小路上处处风景,直教她的好心情不断上扬。 才步入农场,主人热情的招呼令人愉悦,石嫫女很快便融入他们的生活里,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前来作客的客人。 晚餐后老板娘带她到莫瑜预订好的房间,交代她稍事休息,可以考虑在晚些时候参与他们寻找萤火虫的讦划,之后便先行离去。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萤火虫那种小东西,最近的印象都只能在报章杂诘里看到,对于即将亲身体验一事令她血脉偾张,不觉兴奋了起来。 略作梳洗后,她换上一袭轻爽的孕妇装,将长发在脑后绾起,拎起薄长袖罩衫准备去参与老板娘的寻萤火虫活动,才走到门边,冷不防敲门声随之响起。 「我正准备出来呢,怎么你就迫不及待了?」以为是老板娘来催人了,石嫫女笑着打开房门,却在看清一堵肉墙后凝住话语,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来者── 霍地抽了口凉气,她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影! 鄂楠?!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他看起来有点紧张,嘴角随着说话的张合有些抽搐。「可以跟你谈谈吗?」 咬咬唇,石嫫女让开走道的位置让他进门。 脑子里有一大堆的疑虑等待厘清,可临到嘴边,她竟只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鄂楠没有答腔,兀自在床畔边坐下。 石嫫女的脑子动得飞快,她想赶快厘清这团混乱,瞥见小桌上开启的蓝色信封后,一切有了合理的答案。 「是莫瑜?他要你来的?」 为什么?莫瑜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以为他一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想到他竟会成了叛徒?! 「或者该说,我麻烦他安排的。」鄂楠很难形容自己对莫瑜那号人物的感想,但就这件事而言,他至少该感谢他。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既然他跟你有联络,你应该不难知道我的店……」 「那里人多,不适合交谈。」提到令她忙得昏天暗地的店,他的眉心又皱了。 石嫫女顿了下,微低下头。「那么至少还有家里……」 「你会让我进去吗?」当初是他自己说要离开的,就算她应允了让他再次踏入,他怕也是没那个面子再次驻足。 石嫫女无语了。 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情况之下,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阵阵凉风由窗口吹入。 鄂楠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霍地一阵不识相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鄂楠看她一眼,轻问:「要去吗?他们的活动。」 虽然他急着把所有事情一次解决,但他尊重她的选择。 石嫫女看着他,感觉鼻腔有点酸、有点热,她浅叹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第九章 打发掉前来敲门邀约的老板娘,鄂楠深吸口气,故作镇定地阖上大门。 天晓得他有多紧张?虽然在前来台中的途中,他早就已经不断推演着任何开场的可能,但是一见到她之后,原先预想的所有应对方式全都形同虚设,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里有矿泉水,你要来一杯吗?」该说石嫫女也同他一般无措,刻意找点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他关门走回床边时,突然八竿子打不着地问了一句。 鄂楠瞪她一眼,陡然没来由地发笑, 他发誓,他不想笑的,因为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以最严肃的心情和态度来面对她,但终究还是很没礼貌地逸出笑声。 笑,是个极容易感染的东西。石嫫女见他没来由地笑了,不觉也轻扯嘴角,心头的紧张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噢!她还是喜欢他的笑容,那比严肃的脸部线条令人安心多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虽然僵凝的气氛因这些许的笑声而打散,但问题并没有因此而解决,石嫫女的笑容掺入一丝轻愁地轻声问道。 「不知道,你在笑什么?」很好,至少他们之间找到一个共同点,毫无理由地笑。 「?」眨巴着眼,石嫫女着实佩服他推诿的功力。「是你先笑的吧?要问也该先问你,为什么反过来问我?」 鄂楠微怔,发觉她的话不无道理,微窘地扒过黑发。「说得也是。没有理由啊,想笑就笑了。」「嗯,我也是啊,想笑就笑,根本不需要理由。」石嫫女睨他一眼,小手习惯性地轻抚圆隆的肚皮。 当一个人静止不动时,即使再细微的动作都足以引来绝对的注意,例如石嫫女现在的小动作,看在鄂楠眼里,竟掀起漫天巨涛。 「孩子……还好吧?」他小心翼翼地凝着她的肚皮,仿佛担心孩子随时会蹦跳出来似的。 其实他想问的是,孩子有没有让她太不舒服──他知道不太可能,因为一些已婚的女同事,偶尔会在他们这些单身汉面前抱怨,除了抱怨她们的老公不够体贴之外,更常提到的是孩子。 很奇怪,女人只消一提到孩子,便会主动联想到辛苦的十月孕程;除了那股即将身为母亲的喜悦之外,更多的是整个漫长十月所带给女人的母性和艰辛,令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的孩子会欺负他的女人吗?这个问题对一个男人而言,不啻是一项折磨。 他到底该好好地惩罚一下那个顽皮的小东西,还是该感谢他的降临?」真是令人难以抉择啊! 石嫫女小手一顿,笑意逐渐在小脸上逸去。「嗯。」 「他……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没注意到她情绪的转变,他的眼全凝在那被撑得圆滚的肚皮。 老实说,他很难想象人类的皮肤有如此大的延展空间。 她原本是没有小腹的,连半点赘肉都没有,现在却可以因为孕育一个小生命,像塞了颗大皮球到肚子里似的,怎不令人感到诧异? 他甚至怀疑那颗「球」上可以摆放托盘,还不致让它掉下来。 石嫫女定定地看着他的眼,陡地一阵鼻酸。「你在乎吗?」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鄂楠惊讶极了,手忙脚乱地冲到她身边。「你和孩子对我来说一样重要,我当然在乎……」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她的眼红了,眼眶里聚满水雾。 「我现在不就说了吗?」鄂楠怕死了她哭泣的模样,那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石嫫女楞了下,瞬时接不下话。 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很快便发现两人之间的问题点并不在同一个天平上。 「我是说,当我跟你要求绝对诚实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当初接近我的企图讲明白?」 既然他不懂,那她就把话说白了,省得两人继续鸡同鸭讲下去。 那只会让事情更混乱、更复杂而已,因此开诚布公绝对是最好的方式。 「我……」一口气梗在喉管,鄂楠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没办法在一时间说个清楚。 「你觉得我的要求很过分吗?我只是要你坦白而已。」 女人原本就是较为多心的动物,如此明确的答案他都不给,她不晓得自己还能期望他什么。 鄂楠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听她发泄和数落。 吸吸鼻子,石嫫女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软弱,那会让她无措,没办法将话说得完整。「如果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坦白都做不到,那我们还谈什么未来呢?」猜忌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被自己的心魔杀死。偏偏她不是个不肯面对现实的人,所以她选择正面迎战;至少面对感情这件事,她要求绝对忠诚,绝不允许有任何瞒骗的黑点。 「倘若今天我不想跟你有未来,我会老实说。」 由于自己理亏,所以他一直站在被动的角色任她挞伐,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在她不断指责自己欺瞒、不老实的状态之下,他无法命令自己不动怒。 「或许一开始我接近你的动机是有瑕疵,可是之后的发展全然脱离我能控制的范围,我不认为那个开始就足以判我死刑,除非你看不到我后来的表现!」 后来的表现? 莫名的,她想歪也脸红了,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某方面」的表现。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瞪着她泛红的粉颊,他不难猜测到她此刻心头的想法,感觉颧骨也微微发烫了。 真要命,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吗?怎么两个人在一起,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方面」的事?真伤脑筋。 「没有啊,你眼花了。」用手捧住脸颊,她欲盖弥彰地否认。 「我发誓,绝对不是眼花。」微叹口气拉下她的手,认真的眼凝住她闪烁的美眸。「到底谁才是不够坦诚的一方?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眼眶又泛起湿意,她挣扎地甩开他关心的手掌。 「或许我该负一部分的责任;如果在我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就向你要答案,如今也不会造成我们两人的难堪。」 「感情的事用不上『难堪』这两个字。」他不同意她选用的词汇,那未免太过沉重。 「不然呢?」偷偷用手背拭去泪水,她转过身背对他,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我只会这样表达,太过深奥的方式我不会。」 伸手由背后环住她的腰……呃,或者该说是她那太过圆滚的肚皮。「我们之间不需要太过深奥的方式,你只要注意我就行了。」 她控制不住地滚落泪花。「我一直都很注意你啊!」 「那你就该看到我对你的好,而不是一直探究我们相识之初的动机。」哎,他该怎么说,才能说服她那颗固执的脑袋呢? 「我怎能不探究那个动机?如果我们的感情不是发展成这个模样,你是不是就要以当初和你朋友设定好的结局离我而去?」 不是她小心眼,她只是不安啊! 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炯亮的眼不容她逃避。「你担心吗?你担心我会离开你?」 这该怎么解读才好?说她爱上他? 很好,很理想的答案,他却不敢如此奢望。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释清楚,不然他们不必分开这段时日,让彼此都饱受思念之苦。 「不好吗?」泪眼对上他的瞳,她希望自己可以忽视他眼里放射出来,足以让自己意乱情迷的魔力。 直到这时候,她才敢向自己承认,她是思念他的,没有一刻曾经或忘。 「不是不好,只是我希望你可以回答得更明白一点。」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狂猛乱跳,节奏足以媲美摇头舞曲。 微低下头,她的脸又红了。「我从来都不敢想象你离开我的日子。」 她曾经以为自己承受得住,但这段时日下来的试炼,若不是有「美食小铺」分散她过多的精力和思绪,她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因过度思念而枯萎。 感动地紧闭上眼,鄂楠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脸,所有的担心也因此一扫而空。 天晓得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他甚至以为自己等不到她亲口说出来,他便会先因思念成疾而死去。 但他不敢高兴得太早,因为问题又浮现了,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可是我们还是分开了这段日子,不是吗?」 石嫫女瞪他。「不晓得当初是谁主动说要走的?现在才说这个,难道不觉得矛盾吗?」 鄂楠被她堵得哑口无言,顿时有自掘坟墓的错觉。 「我不是没想过让彼此分开一阵子,可是该怎么说呢?是不甘心吧?因为不甘心,所以从来没有对你说出口。」她清楚剖析自己的心态,努力做到自己所坚持的坦白。 「为什么不甘心?」拉着她到床边坐下。 他一个大男人的腿力是没问题,但她是个孕妇,除了支撑她自己的重量之外,肚子里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和羊水,久站恐怕受不了。 红唇咬了又咬,因为女性的矜持,她很难正面坦承她的爱意──这算不算是一种隐瞒呢?这种事他应该有感觉的吧? 「嫫女?」 她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说了句不甘心之后就没了下文?直教他满头雾水。 霍地,她抬起头,眼瞳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好,基于诚信原则,我愿意说实话!你准备好了吗?」 眼角抽搐了下,鄂楠开始担心她的实话会不会令他血液逆流、心肌梗塞? 经过这段时日的思念煎熬,他不确定自己可以承受更多。但最后,他还是点了头。 这件事总得有个收尾和结局,不论是好是坏,至少他努力过也真心爱过,算是不枉此生了。 「我……」话已到了嘴边,她却害羞了起来,嗫嚅地低语。「我可以背对着你吗?」 鄂楠翻翻白眼,所有武装起来的勇气,全被她一句天马行空的要求而搞得烟消云散,直教他哭笑不得。「好吧,如果你坚持。」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总是处于配合的角色,心中突生一股委屈。 困难地转过身,她边动作还不忘边嘱咐。「你听了可不能笑我喔。」她脸皮薄,受不住的。 「嗯。」凝着她不复往日纤细的圆滚身材,他一点都不觉得她变丑,反而感觉她较之前来得更有「孕味」。 什么情况之下会让一个女人甘愿生下一个孩子?难道只因男人的要求,女人便会应允了吗?他实在无法理解女人的心思。 「其实在发觉事实真相之初,我真的很想跟你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可是在由卖场走路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也改变了心意。 「我自认并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一旦对你交付出感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收得回来,因此我给自己一个挑战,期许可以让你爱上我。」 她不敢看他,一径儿对着窗外的满天星斗自言自语,仿佛一个人对着天空独白。 若茵农场真是个好地方,它可以看到台北少见的星星,或许因为它离天空的距离比台北近吧?她恍惚地微微分心。 鄂楠的心跳越来越快,凝着她发髻下白嫩的颈背,他几乎忍不住想贴靠上去。 「然后呢?」察觉她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住目光,他不免微妒地沙哑催促。 他成功地唤回她的思绪,她微低臻首,感觉脸颊微微发烫。「然后……记得吗?我经常不经意地问你,你爱不爱我?」 谁会忘记那段既甜蜜又痛苦的煎熬?鄂楠只有「印象深刻」四个字足以形容当时的心境。「嗯。」 「那是一个爱情的魔咒,我用那个字来向你催眠,希望你总有一天可以爱上我……」她顿住了,喉咙梗得难受,几乎没办法继续往下说。 「嫫女……」 天!他真是残忍,竟然让她承受这么大的痛苦而不自知?!他该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就是你迟迟不肯点头答应跟我结婚的理由?」 一颗晶亮的泪珠悬空滴下,她来不及伸手去接,目睹它被舒爽的孕妇装全数吸收。「如果你是为了孩子,我情愿把孩子给你,免得我们彼此痛苦一辈子……」 何苦啊何苦?新生命何其无辜,一出生便得背负如此难以负荷的重担? 三个人的幸福全操纵在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若他真有思想,怕也是无法承受的吧?! 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鄂楠心疼得几乎死去。「别再说了嫫女,别再说了。」 「我想我一定是做得不够多,所以没办法让你爱我,如果不是你朋友的关系,或许你会一直隐瞒下去也说不定……」 一旦打开心灵的窗口,要合上并不是那么容易,石嫫女没办法阻止自己情感的宣泄,只能无意识地持续下去。 「我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 不再让她背对自己,他火速换了个位置面对她,毕竟以她现在的体态,要移动她并不是那么简单。 「相信我,你绝对不是单独付出的一方!当我们的感情进展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个事实便成了我不敢去碰触的棘刺,只因为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失神地对准眼瞳焦距,石嫫女一时间无法响应他的激动。 「如果你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每天在你耳边不停地说,说到你心烦为止!」 原来感情不是光凭感觉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爱意,非得藉由那俗不可耐的三个字来确定彼此的心意,他和她两个人全是一个样,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例外的持权。 晦暗的眼掺入一丝期待的光彩,她怯懦地轻问:「可以吗?你真的愿意……」 「我爱你!」不愿让任何不安全感取代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他赶忙在自己来不及害羞和后悔之前,大声宣布自己不敢轻易启齿的爱语。「我是真的爱你。」 石嫫女轻颤了下,热泪滚滚滑落。「真的吗?不是因为孩子或任何含有企图的理由?」 「没有,除了拥有你之外,我对你再也没有任何企图。」 吮去她颊侧点点泪珠,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阻止它们的坠落,只可惜它们掉落的速度太快,他只能尽力防堵。 感受到他说不出口的温柔,她的心也随之软化了…… 「这次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嗯。」鄂楠几乎哀嚎了,坦白到这个地步若还不能说服她,他是不是该拿把刀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呢? 「求求你给我最基本的信任,从今而后我绝不再瞒骗你,不管任何事都不会。」他只差没指天誓「月」了。 他的保证让石嫫女哭得更为失控,她紧紧攀住他的大手,将满心的委屈一次倾泄个过瘾,期许将来不会再因同样的事情而落泪。 哭了好一阵子,或许是所有的悲愤全发泄完毕,她也逐渐收住泪意,红肿着眼绽开一抹凄美的微笑。 「我相信你的保证,你千万别再让我失望。」 其实纵观这整件事,她也有部分的错。 要不是她得罪人在先,他不会报复在后;而且她的个性也的确太倔了点,要是早点将问题谈开,或许两个人都会好过些,不必忍受这些无谓的煎熬。 「嗯。」拭去她的泪,他的手劲用力了些,连带地想抹去她的泪痕。「别哭了,我看了难受。」 她被逗笑了,好喜欢他特异的温柔。「你知道我也爱你吗?」 「知道。」他没有任何停顿便回答了,快得令她微微诧异。 她什么都没讲,为什么他会知道?怎么可能两个人的认知相距这么多?「为什么?我明明没有──」 「如果你不爱我,不会每天问我那么多肉麻兮兮的话。」捏捏她发红的小鼻子,他感觉幸福的味道在胸口漾开。 「肉麻……」她说不出话来了,情人之间的甜蜜爱语,竟然被他用这种字眼来形容,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嗯,很肉麻,但我就是喜欢。」因为对方是她,他所爱的女人,所以情愿淹死在她电得自己头皮发麻的情话里。 石嫫女千娇百媚地睐他一眼。「够了,你说的话也挺肉麻的呢!」 「是吗?」他咧开嘴笑,拿她的消遣当恭维。「可是你也爱死了我的肉麻情话,不是吗?」 「说的也是。」 因为不愿隐瞒所以承认,她再也不要让莫名其妙的矜持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绝对不要。 「这里的星星好美。」望向窗外,她的眸光再次被星空吸引。 「是很美。」他不否认,可是却无法苟同在她眼里,那片没有生命的星光比自己来得重要,因此力图夺回她的注意力。「在这么美丽的星空下,你是不是可以答应我,嫁我为妻呢?」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立即让石嫫女转移重心,全副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老实说,你之前的求婚词差透了!」说起这个她就怨,天晓得那句话让她掉了多少眼泪,真想吸他的血来补充泪液。 「我?!我之前是怎么跟你求婚的?」他只记得分离的痛苦,对于之前自己的求婚词早忘得一乾二净,超级白目地要求她转述一次。 「你该死了你,那么伤人的话你竟然忘了!」石嫫女忍不住翻白眼,搞不清他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我是真的忘记了嘛!」他的眉心打了好几个皱折,苦思不出那个令她记恨到不行的求婚词。「你不讲就当我没说过喔。」 「孩子一天天在你的肚子里成长,我们总不能不给他一个名分吧?这样对他不公平。」倒背如流似的,石嫫女冷淡地说了句。 鄂楠惊讶地瞠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如此愚蠢。「这是哪个呆子说的话?」 「那个呆子叫鄂楠!」石嫫女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掐了下他的大腿。「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很痛!」鄂楠惊跳了下,却舍不得离开她的身畔。「那我这次的求婚词及格了吗?老婆。」 「谁是你老婆?少自以为是了!」娇瞋地睨他一眼,她放心地窝进他的臂弯,寻靠着那舒服且令人安心的柔软位置。 她这么一贴靠,让鄂楠潜伏已久的欲念蠢蠢欲动,呼吸和心跳也不觉紊乱了起来。 「咦?!」察觉到他明显的心跳变化,石嫫女微微退开,关心地察看他的脸色。「你的心跳怎么那么快?不舒服吗?」(不,是太舒服了才会这样。)他闭了闭眼,颧骨微微发红。 「楠?」 奇怪,他发烧了吗?怎么脸色不正常地发红?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奇怪,没烧啊! 「你到底怎么了?」 舔了舔干燥的唇,他不自在地附在她耳边低语:「嫫女,医生有没有说……」 天!他感觉自己像只欲求不满的色狼,竟然企图对大腹便便的孕妇伸出魔掌;更可怕的是,他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嗯?」她是个乖巧的孕妇,对医生的交代谨记在心,既然他提到医生,她自然得乖乖地问个清楚。「医生说什么?」 「医生他……有没有说,现在能不能『做』?」啊!不管了,先问先赢,万一不行再想办法「自力救济」便是! 石嫫女闻言,立即胀红了脸,娇瞋地捶他一记。「色鬼!满脑子邪恶的思想!」 「天地良心,我只有对你才邪恶得起来。」接住她的小拳头,还没得到笞案的他心急如焚。「怎么样?到底可不可以?」 「不知道啦!」谁晓得要问那么令人害羞的问题啊?当时两人呈分居状态,她哪知道会遇上这种「突发状况」? 「嫫女!」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气死人了,这根大木头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鄂楠陡地跳起来翻找她的背包,看起来很是着急。 「你在找什么?」虽然她的包包里并没有携带什么不能让他看的东西,可是他的举止着实怪异,她不得不问上这么一句。 「孕妇手册呢?你把它塞到哪个内袋里了?」天吶!为什么这个袋子像装了机关似的,翻了半天翻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你要孕妇手册做什么?我都有按时做产检,孩子也一直都很健康啊!」这个笨家伙,问她不是快一点? 「我知道孩子很健康……该死,我找的是医生的电话啦!」他几乎将袋子里的东西全翻到小桌上了,还找不到他想要的孕妇手册。 不会吧?!现在这个时间,诊所应该都休诊了吧?「你要找医生?人家应该休息了吧?」 「我管他休息了没有,快,电话给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啦?!」 「我要问他能不能做爱啦!」 「你,鄂楠!」 「……不管了,先做再说!」 「你怎么可以……啊~~」 稍嫌热闹的收场,甜甜蜜蜜的结局,满天星斗含羞地闪动亮眼的光芒,祈祷这对波折不断的爱侣能够长长久久,永远、永远 【全书完】 后记 圣旨到!  沁夏 我为什么在这边? 都是因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刁民沁夏,平常闲闲没事,不写文章,害其它人左等右等,等到牙齿发黑,头发发白,就是等不到文章跑出来。 反正在家也是只会上网,朕决定……让你帮辣妈写一篇后记! 「砰──」 哎哟~~刚刚那是哪来的死太监啊! 揉揉心爱的屁股,我从地上爬回床上。 刚刚那个梦真是有够好笑,居然梦到一个太监跑来跟我说什么圣旨到?!哈哈哈~~这大概是我放暑假第一天遇到最好笑的事了! 就在我要离开我的床去吃早餐的时候,手边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拿起来仔细一看──圣旨! 我的妈呀~~ 所以,我就在这边了。 嗯,跟辣妈认识不算久,大概是从国三到现在,有一、两年了吧?! 第一次看辣妈的小说,真的是让我脸儿红、心儿跳,再加上诙谐而逗趣的人物对话和故事内容,从那时起,我慢慢的喜欢上辣妈的小说了。 有一天,我突然想不开……呃,不对不对!是怀着兴奋的心情,写了一封信给辣妈,再过没多久之后,我就收到辣妈的回信啦~~欧耶! 所以,我就跟辣妈变成好朋友啦! 说真的,辣妈真的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留言板上(辣妈,混喔~~),但是我们仍然感受得到,她在一边赶小说的同时,一边又惦记着我们,而且又能不顾被小铁追杀的危险,放下手边的工作,和我们一起聊聊最近的生活,辣妈真是一个好人啊~~(泣!) 嗯……马屁也拍够了,现在来爆一下辣妈的秘密吧! 嘿嘿嘿~~其实,辣妈她……很会画画喔!(哈哈!辣妈,看到这里有没有吓一跳啊?) 放心啦!我绝对不会把你晚上喜欢裸睡的事说出来的……啊!没有啦,开个小玩笑,辣妈别生气哟~~ 嗯,就跟大家抬杠到这里啦,有机会的话,下次见啦!^o^ 辣妈注: 一、基本上,辣妈并没有裸睡的「好习惯」。听说裸睡可以让血液循环较佳,也不会因衣物的摩擦产生不安睡的现象,但,你们不觉得裸睡是一件很可怕的车吗?如果单身或小家庭两夫妻就罢了,可你们别忘了辣妈家的成员还有大魔王和小土拨鼠啊……(请谨记四个字:「儿童不宜」,ok?) 二、圣旨到……看到这三个字,让我不算小的脑袋胀成三倍大。亲爱的沁小夏,辣妈的指令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懿旨」(如果我以太皇太后自居的话),圣旨对我而言实在太遥远了,或许下辈子用得到吧?(倘若我成了男儿身……) 三、说实话,辣妈实在不得不承认沁小夏说的以实话居多。说我混,我认了;能让温柔可人的小铁怒发冲冠,想必也没多少人有这能耐,不巧辣妈我就占了一个名额,着实感到「啪势」万分!说我挂心那些小读者也没错;知道吗?一颗心要分成多等分,着实有技术上的困难,除了工作和家庭之外,辣妈还得分出一部分的心思去注意这些读者们的动向──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辣妈突然感觉头上多了圈光环…… 幸运的定义  辣妈 最近一位朋友说了一段话,让我经常不经意想起,这段颇富深意且饱含智能的言辞,却很难让人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一个人能和另一个人共同生活三、四十年,那是因为幸运,因为不曾遇到真心想要的人── 这是那句话的排列组合,看似简单明了,其间的寓意却难以一语带过。 经常听某些已婚的朋友提起,经过多年的婚姻生活,其实夫妻之间已经不能用「爱情」来形容,当年的爱情经过岁月的历练,早已升华成「亲情」。 亲情使人温暖,却不会让人脸红心跳,更不可能体会所谓小鹿乱撞的强烈冲击,有的,只是安心和满足;而那些既紧张又甜蜜的微妙心态,只有爱情可以让人确确实实地感受。 专家说,爱情是荷尔蒙作祟,通常可以维持二至三年已是极限。 爱情明明是如此短暂的东西,为什么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忍不住一尝它所带来的神经质和甜蜜?或许该说人类追求刺激的本能在作怪吧?! 少男少女成长之初,对爱情懵懂无知,他们渴望爱情;成熟的成年男女,对爱情似懂非懂,也难以逃开爱情的魔障。 那么,已婚的男男女女呢? 难道因为被婚姻和社会道德给束缚了,人生里就不会再憧憬爱情? 我认为并非如此。 人类有追求爱情的权利,这也就是爱情小说之所以无远弗届的理由。 我认为言情小说作家销售的产品叫做「爱情梦想」,因为大家都渴望爱情的眷顾,所以情愿淹没在爱情小说的世界里。 就朋友所说的那段话而言,不可否认,能和另一个人共同生活那么长久的时间,甚至是一辈子,那是种幸运;因为不必和自己的道德感拔河,不用面对接不接受爱情的挣扎和痛苦,对某些人而言,那的确是一种幸运。 但反过来看呢?这种幸运真能不教自己遗憾吗? 恐怕见仁见智吧?! 纵观社会版新闻,多少人为情所苦,多少人为爱所伤、自伤伤人,爱情其实真有其魔力,教人忍不住飞蛾扑火的魔力。 但在爱情过后呢?是甘心接受成为亲情的爱情,还是再次追求另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恋? 每当夜阑人静、一人独游在爱情的文字海里,偶尔,辣妈也会有些小小的怀想── 如果我在这个年岁、这个已婚的身分里再次触碰爱情呢?这样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到底幸运或不幸,没有人可以断言,全赖自己的智能去判断、抉择。 爱情本身并没有错,错在它不长久,和它诱人且无法抗拒的魔力。 至于幸运的定义,事关个人情感作祟,辣妈着实无力置喙,那就各人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