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惰女孩》 第一章 管仲笙发誓,萧岚旅绝对是他这辈子穷极一生所能仅见,最最懒惰的女人! 刚由部队里退伍没多久的他,因为是念完大学才去当兵,加上之前重考了一年,所以现在哼不啷当也已经二十有七,因此他在得到「另类传播公司」的业务一职后,那高昂的斗志是难以言喻的激奋。 但问题来了。一个在南部长大的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北部如何落地生根?别说是适应环境了,单单想到自己得在台北找个临时租赁的住所,他就感到鬓边摔摔叫,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价廉物美」的住处。 再怎么说,刚到一个公司任职,待遇都不可能太高,尤其在如此不景气的现代,北部的物价又比南部高,因此房事是该好好的盘算盘算。 幸好人助天助、天公疼好人。无巧不巧地,父亲刚好有一个住在台北的八拜之交萧大伟,他应该称为世伯的一个男人;说来更巧的是,这位萧世伯正好也有个女儿在「另类」工作。 由于萧家与「另类」在交通上有点距离,因此萧世伯在女儿的公司附近投资了公寓一户,以便女儿上下班。 说来世间事着实不公平,这个萧世伯为了让他的女儿上班不须来回奔波,特地为她在高价地段购置了黄金公寓,和他这个在南部长大的穷小子,为了工作还得苦恼食宿问题的景况比较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不过幸好有这位爱女如痴的萧世伯,他才得以有个免费的栖身之所,而且离公司很近,约莫步行五分钟便可到达,因为离公司只隔了两栋大楼。 但是,自从他认识了萧世伯的女儿萧岚旅之后,他才深刻地体认到一句自小耳熟能详的至理名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是怎样被她天真无邪的外表所蒙骗,如今才会造成自己如此悲惨的境地——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你就是管伯伯的儿子?」女人的眼不加遮掩地上下打量他,那半合的眼睑里流动的是犀利的眸光,就像他全身光溜溜、没穿上任何衣服似的。「进来吧,记得把门卡上。」然后边打呵欠边转身地走进屋里。 即使明知对方比自己小了四、五岁,但管仲笙仍像小学生般乖乖听话,小心的将门卡上后,才跟着女人的脚步转进屋里。 谁教他要寄人篱下?对于自己有点尴尬又不会太尴尬的身分,他可是半点不敢或忘。 待他进入客厅,女人早已坐卧在三人座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看似柔软的心形抱枕。「坐啊!」她素手一扬,慵懒地指着旁边的单人沙发椅。「我叫萧岚旅,以后你可以叫我岚旅。」 小懒女?当当当~~不知怎地,管仲笙的脑下垂体竟没来由地发出警讯,隐隐让他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那个……我是管仲笙——」 「我才不管你是『管众生』还是『管畜生』,只要你别管到我头上就行了。」萧岚旅再打了个呵欠,好似几百年不曾睡饱似的。 可别怪她把话说得这么白,她相信没有人天生爱让人管的,在公司得看上司脸色已经是她的极限,如今要多个人爬到她头上,教她怎么受得了? 不管是任何人,听到自个儿的名字被这么给诬蔑了,想必都会笑不出来。管仲笙此刻就有这种感受,但现实逼人不得不折腰,一想到自己是来借宿的,他也只能硬挤出苦哈哈的僵硬笑脸,其实心里头呕死了! 没关系,反正他也把她的名字解读为「小懒女」,两人互不吃亏;不过他希望那只是谐音而已,而不是有这么悲惨的境地在等待他…… 「既然我们彼此都认识了,从现在开始就算是室友的关系。」萧岚旅显然早有准备,预算给这个拒绝不了的入侵者一点colorseesee,谁教他要仗着老爸好友儿子的身分,进驻她的私人堡垒?他这根本就叫送死!「请多指教。」 「呃,请别这么说。」直到这个时候,管仲笙终于感受到她释出的善意,心里头还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内疚;他不应该对她有先入为主的既定看法,毕竟今天是他们头一回见面,往后要相处的时间还长得很。「是我太唐突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请你尽管说没关系;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倾全力配合。」 不晓得是不是管仲笙的错觉,当他把话说完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萧岚旅的美眸似乎晶亮了下,只是那个速度太快,快得让他不很确定是不是看走了眼? 萧岚旅笑得千娇百媚,素手一扬,指了指距离她不远处的一张长几。「那我就不客气了。能不能麻烦你,先为我倒杯开水?」 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她就是「懒惰教」的教主,自创的教条是「懒得有理、惰性万岁」。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的几十年,要是不懂得乘机偷懒、伺机休息,恐怕不用多久就过劳死了,尤其是在压力繁重的现代。 所以,她的人生以懒惰为宗旨、奴役他人为目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吧? 「啊?」呆楞了两秒,管仲笙着实无法否认,她是个天生丽质的漂亮女人,举手投足间全是诉不尽的柔媚风情。「喔。」 不晓得身上哪根骨头不对劲了,他竟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乖巧地走到长几边拿起透明玻璃水壶倒茶,反客为主地以客人的身分伺候这个美美的女主人。 「谢谢。」掀了掀嘴皮子,萧岚旅轻声道谢,并露出一个足以令全天下男人倾倒的优雅笑容。「哎,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害得我渴死了!」稍嫌夸张地解释一番,她老实不客气地啜饮起来。 说那么多话?有吗?管仲笙的脑子瞬间有点打结,感觉眼前这个女人仿佛柔弱得太过火了些。 他们之间的对话实属平常,说句难听话,只不过是浮面的客套,这样就叫说了很多话?看来这女人的思考逻辑恐怕有点问题。 「你知道,我这里让你住是没问题,也不需要你负担任何房租,毕竟你是我老爸好朋友的儿子。」所谓先礼后兵,她的企图现在才正要浮现。「可是说句坦白话,我很抱歉没办法供应你三餐,因为我的厨艺烂透了!」撇了撇嘴,她似乎真的对自己的缺失感到十分歉疚。 是男人都无法忍受让美女心酸的吧?完全不经考虑,管仲笙脱口而出。「没关系,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在部队里当过伙夫头的助手,如果你放心的话,不如往后厨房里的事就交给我。」 「真的吗?」萧岚旅兴奋极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阴错阳差捡到个宝。「哎呀,那……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点?」似乎察觉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她忙掩了掩嘴角,轻浅地带着歉意一笑。 其实她没说谎,她的厨艺当真很烂;因为萧家有厨娘为他们打点三餐,她饭来张口、茶来伸手惯了,哪懂得那些柴米油盐? 原本老爸还要派个厨娘来这里照顾她,要不是她不想让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走来走去,而且外食也很方便的情况之下,她当真会妥协于父亲的利诱之下。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有个二楞子厨师自个儿栽进她的「势力范围」,这该怎么说呢?就……算他倒霉喽!反正是他自愿的嘛,她可没拿刀子威迫他! 「不会不会,你千万别这么认为。」管仲笙感动得莫名其妙,认为自己何其有幸,能遇上如此识大体且有礼貌的女房东,忙不迭地摇头摆手。「我打扰你的部分还比较多,你都不跟我计较了,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那么,我就先谢谢你了。」啊,真好,不晓得他除了包办三餐之外,还受不受理其余的生活琐事?「可是我这个人吶,别的缺点没有,就是嗜睡;一天没睡足八个小时是不够的,所以偶尔家里会显得乱了点,你可千万别介意啊!」末了又打了个呵欠,对自己的说辞加上强调的功效。 管仲笙面有难色。「啊?这样啊……」老妈常说,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干净,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洁癖儿子。「呃,我想,就我们两个人住,就算脏乱也不至于太糟……」 「噢,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轻拍了下椅背,萧岚旅的话接得可顺了。「我们这里临近商业区,你也知道商业区别的东西不多,就属人和车子最多,所以这里的风沙特大,一、两天没用吸尘器吸过,地板就会蒙上一层灰呢!」 管仲笙的理智隐隐提醒他注意陷阱,但眼见萧岚旅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她会是那种将人骗得团团转、莫名其妙揽下一堆工作的深沉女子。 思考许久,他找到一个既不会让自己成为冤大头,也不至于占她便宜的折衷方法。「我们可以一起来维持它的整洁,你认为呢?」 萧岚旅对这个并不如预料中满意的答案不置可否,却也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那当然。」毕竟这是她的家,由她这个女主人作主也是理所当然,自然要将话讲得漂亮,如此才不违背她事事完美的行事准则;她将代表友善的手伸到他面前,大方地赏赐他一握柔荑的「荣幸」。「希望我们以后同居愉快。」 管仲笙傻呼呼地笑了,忙伸手与她轻轻交握,心里还直庆幸,她的个性如此坦率、纯真,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萧岚旅睐了他一眼。她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爽快,当然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个入侵者过得如此舒服呢!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隔天早上八点,管仲笙由南部带上来的猴子闹钟,还来不及喊上那句熟悉亲切的「欧嗨哟」呼唤他起床到新公司报到上班,尖锐的女音便由房门前传了进来,直接且毫无困难地冲进他的耳膜。 乍然睁开双眼,尚未及厘清那声女高音的来源,猴子闹钟却选在这时开始敲锣打鼓,不仅「咚咚」地响个不停,还连声不断地喊着「欧嗨哟」,差点没让他当场心脏麻痹。 管仲笙手忙脚乱地按下猴子的帽子,终于止住了它太过热情的呼唤,然后带着不甚清醒的头脑,踉跄地由床上跌爬下床,横冲直撞地撞向门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佯装无事地顶着额上微肿的小山丘,他努力保持镇定地看向站在他房门口的萧岚旅。 凡是在越紧张的时刻,就越该保持头脑的冷静,因为急躁和冲动只会误事,这是他在部队里学到的道理;欲速则不达,所以他得保持冷静,在这个萧岚旅失控的现在。 萧岚旅回头一见到他头上的肿包,实在很想放声大笑,但想起她的要事还没办,连忙低下头虚心忏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打扰到你的睡眠。」 管仲笙一听心都融化了,哪还顾得着睡眠有没有被打扰?他原想伸手拍抚她柔细的肩,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太妥当,只好略嫌尴尬地将手掌收回身侧。 「没关系,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可没忘这才是「高音事件」的重点。 萧岚旅先是微微瞠大美眸,湿润的眼眶眨巴眨巴地瞧着他,仿佛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滴出水来。「我、我昨天因为高兴有你搬进来陪我,太过兴奋之下,竟然忘了熨裙子……」 「熨裙子?」管仲笙的脑袋出现短暂的打结,凝着她眼眶里可疑的水光,他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现在才刚八点,赶紧拿出来熨还来得及。」争取时间是业务必修的课程,他临危不乱地设想方法。 「不行啦!」说时迟那时快,那含在眼角、看似摇摇欲坠的水珠,竟当真溢出其中一滴,滑下她白嫩的脸庞。「人家的手好笨,每回熨衣服、裙子,没花上一、两个小时没办法完成嘛!」 「一、两个小时」需要那么久吗?说不出所以然地,管仲笙的脑子里又响起警告的警钟,索性提出另一个解决方式。「只有一天而已,穿没熨的裙子应该没有关系吧?」 「人家才不要呢!」她撅了撅嘴,幽怨的表情更楚楚动人了。「你才刚要到公司任职,所以不晓得公司里前一阵子办了个热烈的活动,就是选美比赛,人家得了后冠呢!」 其实得奖者一共有五名,但并没有排定一至五的顺序,所以那五名连她在内,都是选美后冠的得主;不过就因为没有明确地排定名次,所以她说自己拿了后冠并没有任何灌水的嫌疑。 点了点头,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她的确有那个亮眼的外型来夺冠。「那很好啊!不过这跟你的裙子熨不熨有什么关系?」这根本是两回事! 「当然有关系!」萧岚旅很想跳起来勒住他的脖子摇晃。关于女人的心事,粗枝大叶的男人永远都搞不懂。「就因为人家是公司里推选出来的美女,所以怎么可以穿著绉巴巴的裙子上班呢?我才不要丢这个脸咧!」 「这……」萧岚旅料得没错,管仲笙这个大男人的确弄不懂她小女人那般微妙的心思;他扒了扒黑发,眉心微微地蹙起。「要不然你想怎么样?」 咦?萧岚旅眨了眨眼,她原本还预期管仲笙会很主动地为她包揽下这个工作的说。而这种事就是这样,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一回生二回熟,无三就不成礼了,那么往后她就可以把这个恼人的工作丢给他。 问题是,这家伙怎么睡了一个晚上就学聪明了?难道她的客房拥有增进人类智能的功能?或许改明儿个她得自己去睡睡看—— 不行,太过明目张胆一向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因为她不想表现出女暴君的丑陋形象,而且勉强别人的事她也做不来,她得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做牛做马才行,这样才算做得漂亮! 迅速收起脑海里的思绪,萧岚旅不着痕迹地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后方,硬是挤出两滴眼泪。「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办?不然,我请假留在家里熨裙子算了……」 听见她明显的哭音,又见她如无辜小般的两只大红眼,管仲笙忍不住自责了起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为个家事白痴的女人熨熨裙子嘛!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更不可原谅的是,他老将她想成极富心机的女子,实在是问心有愧。 「不可以为了熨裙子请假!」这个理由太荒谬了,所以他咬了咬牙,如愿让守着洞的萧岚旅捕入网。「给我十分钟,我给你一条毫无绉褶的裙子。」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管仲笙没有打诳语,当真在十分钟之后给她一条完美的裙子;那熨工之细,令容不得小细纹的萧岚旅哑口无言。 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吶?又会煮饭又会烫衣服,她该不会不小心捡到一个天才男佣了吧? 但是……whynot?既然他是个无法推辞的包袱,就算他「身怀绝技」又怎么样?充其量也不过是老天爷给她损失私密、自由家居生活的小小补偿,她当然得人尽其才,好好地给他利用一下,不然就太对不起他的「超然功能」了! 不过略施小惠的道理她懂,尤其是男人,最最渴望这种「小小的恩惠」。 穿上裙子之后,她满意地跑出房间,由背后将正在收拾电熨斗的管仲笙用力一拉,令他几乎失衡地往她身上倾倒—— 「小心!」管仲笙忙丢下缠了一半的电线,就怕还热着的电熨斗惹事。「大小姐,烫~~」一声惊呼来不及喊完,就感觉颊侧touch到一个温柔的触感,仿佛是…… 不知怎地,望着他失神地抚着自己的脸颊,萧岚旅竟感到心跳微微加快,双颊不禁泛起一片绯红。 「呃……」 才发了个单音,正想问清楚她亲吻自己脸颊的意图,管仲笙便听见她飞快地丢下三个字冲出大门,留下摆放在矮几上的钥匙。 而那最后的三个字,似乎还飘荡在这充满她气味的屋子。 谢谢你……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事后想想,管仲笙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全是诡计,那女人对他根本没安好心眼,半点给他好日子过的打算都没有。 除了来台北找她「报到」的头一天,他的的确确享受到一个安宁的夜晚之外,从第二天一早开始,他就成了可怜的仙度拉台湾男佣版—— 三餐由他包办没话说,毕竟是他自己揽上身的工作;但将整理家务的事全交给他,那就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可是那女人自有一套属于她的说辞,而每每让他气得快得内伤。 「小岚,你怎么不把客厅捡一捡?」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班回家,迎接他的是满地的杂志和吃完零食的塑料包装,看得他一个头好几个大。 由于「岚旅」和「懒女」着实太过谐音,虽然后来发觉懒惰是她的本性,但为了担心自己一时情绪失控出口伤人,所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唤她「岚旅」,而是昵称她「小岚」。 「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上了一天班好累喔!」抱着抱枕,她的眼盯着闪动的电视画面,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中气十足。 累?他比她还要累!再怎么说,他的工作是在公司外头来回奔波,比起她在公司里吹冷气累上十几倍。「可是今天不是轮到你整理客厅吗?妳好歹也稍微清理一下。」 扯掉领带,他将公文包挂到壁 上,完全表现出良好的生活习惯。 虽然工作机能不同,但是他约略有耳闻她所任职的「总务部」琐事凡多,可说是整个「另类」里,工作最为繁复的一个部门;举凡厕所没了卫生纸、坏了水龙头或送信件等拉里拉杂的杂事,全归属于她们总务部管,也难怪她会每天喊累。 因此,他总是不好意思苛责她没尽到该尽的责任。 「我知道今天轮到我了啊!」她捶了捶自己的香肩,连忙露出疲惫的模样。「可是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明天啦,明天就轮到你了嘛,所以让我偷懒几个小时有什么关系?」 管仲笙翻了翻白眼,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将轮值的时间改为一个星期或一个月,而不该是一人轮一天? 或许如此,她就不会再有类似的推托之词。 「仲笙。」正当他还在跟自己的理智拔河之际,她可怜兮兮的声音再次扬起。「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人家肚子快饿扁了啦!」 「我得熟悉公司的事务,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他的心揪了下,这厢倒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了。「以后我要是太晚回来,你就自己煮或买回来吃,总比这么饿着好。」 「喔。」撇了撇嘴,她又开始催魂了。「可是仲笙,人家肚子好饿喔~~」 「你先让我洗个澡……」他全身汗臭味,恐怕臭得她没食欲。 「人家快饿死了啦!」 「好好好,我马上去做饭可以了吧」 「快点嘛,给你二十分钟,不然你就准备为我收尸吧!」 他哑声失笑。「小姐,你太夸张了吧?」 「快啦!饿啊~~」 「好啦好啦,再忍耐一下咩……」他都要手忙脚乱,不晓得该先从洗菜还是切菜开始进行了呢! 「管先生,你剩下十八分钟喔。」 这残忍的女人,竟然还真的开始计时「你的时间未免走得太快了点吧?」 「不管啦,饿呀~~」 管仲笙没好气地低咒一声,非常认命地埋首厨房 第二章 「另类传播」的业务部,此刻正弥漫著一股紧张且诡异的气氛。 起因肇始於一个同事不小心得罪了挺重量级的客户,好像是因为应酬的行程安排让对方非常不满意,所以浓重的黑云由上层往下钉,钉得整个业务部愁云惨雾。 「呒啊小蒋,你是头一天干业务的后?」主任那口抽菸过量的臭嘴大声地吐出讥讽的话语,让所有同事都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被点名的小蒋。「就连菜鸟小管都知道,『奇葩』的主管爱的就是带粉味a所在,啊你带他去那种纯吃茶的茶室干什么嗄?莫怪惹狼不欢喜啊!」 那里的女人只能称之为欧巴桑,而且规矩特多,这里不能摸、那里不能碰的,个个骄傲得像框了金边的老母鸡似的,教男人哪提得起半点性致?无怪乎被反应为白目不上道。 管仲笙暗叹口气,为自己莫名其妙扫到台风尾而感叹。 对啦,在业务部里他的资历是最浅的没错,到「另类」服务也不过个把个月,但他已经完全适应这种超级没内涵部门的作业方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要不被污染都太难。 就他这些日子来的体验,业务这个行业当真不是人干的。 就拿现在小蒋被炮轰的事件来说吧,所有同事都知道「蒋恭蹈」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讲公道」,最不喜欢涉足带有「粉味」的场所,却偏偏倒楣接到最爱粉味的「奇葩」,说来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坦白说,有时他都不免怀疑蒋恭蹈那家伙是不是还是只童子鸡?不然怎么就是不愿意(或是不敢?)去那种地方?真是个怪人。 以他的观察而言,最适合「奇葩」这个case的人,应该就是现在张大嘴正在骂人的主任了。那家伙堪称全业务部最没气质、最爱讲一些自以为好笑的黄色冷笑话、最爱到那种有美眉的店去泡整晚的男人,令全部门里所有女性同胞避之唯恐不及。 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下流境地,也只有主任这个「蔡华桀」做得到了——采花贼嘛,谁与争锋? 不过就他所知,主任的老婆长得也算如花似玉,为何偏偏要留恋外面的花丛不回家?或许家花真的没有野花香吧? 反正他又还没有养家花啦,分不出哪一种花比较香也是自然。 「谁说生意一定要在那种地方谈?」蒋恭蹈胀红了脸,不仅因为被主任当众批判,更为了自己完全不认同的争取合约方式。「我跟他谈的是生意不是女人,我不认为自己有错,错的人是他!」咬了咬牙,他像豁出去似地朝蔡华桀吼回去。 虽然大部分的同事都认同蒋恭蹈的论点,也频频点头附和,不过一律将头垂得老低,有的甚至还躲在卷宗夹後面,深怕自己也倒楣地被归类为「不上道」的那一国。 「呒『奇葩』那件案子怎么算?」老实说,他还真想自己揽下来做呢! 为了不落人口实,说他这个做主管的人全揽最好搞定的工作,所以他「以量制价」,用多於一般同事的案子掩人耳目;因此他手上的case虽然都不是牵涉太大的案子,但他也很忙,至少得在同事眼里呈现出这般的假象。 毕竟喝免钱的花酒谁不爱?就这蠢小子不知道好好把握! 不过於公於私,都不会有人这么大方地扛下别人的失误,何况是向来只抢功却从不认错的蔡华桀;他是老鸟级的滑头业务了,当然不会做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 蒋恭蹈的脸胀得更红了,远比日正当中的炽烈太阳还要鲜艳,直逼「红得发紫」的境界。「随——」 没想到他才发了个音,立即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扯了两下,顿时止住了对上司冲动的顶撞,以眼尾偷瞄了眼拉扯他的同事。原来是适才被波及、坐在自己隔壁的新同事管仲笙,而且管仲笙还朝他眨了眨眼,眨得他寒毛直竖。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没看到他正和主任杠上了吗?居然还在那边对他大送秋波!?他可没那种特殊的「癖好」! 「说啊,『奇葩』的案子到底怎么算?」得理不饶人就是指蔡华桀这种人,好不容易逮到同事的错失,正好让他藉机发发官威,何乐而不为?「现在上头怪下来了,你要我拿什么理由替你说情?」 「主任。」硬是将蒋恭蹈的不满压下,管仲笙试著利用蔡华桀的好大喜功化解蒋恭蹈的危机。「以我们的功力要对付『奇葩』的主管实在不容易,放眼所及,我们业务部口才最好的就非主任您莫属,您何不趁著这个危机将『奇葩』的主管好好按捺一下,顺道教教我们这些後进应对客户的技巧?」他堆满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比诚恳。 「呵呵,你这小子倒挺会讲话的嘛!」管仲笙的确将蔡华桀的脾性摸至八成,只见蔡华桀搓了搓肥满的下巴,原本就是单眼皮的眼睛更是笑眯成一直线。「说的还全都是实话,有前途,你一定有前途!」 所有同事全松了口气,这下子也跟著附和起管仲笙的「诡计」。 「就是嘛主任,我还记得比『奇葩』更难搞定的『风彩』都让您给摆平了,『奇葩』一定没问题的啦!」 「而且趁这个案子给我们机会教育,我们全会感激您的。」 「对啊对啊,我们就是做下到主任那般炉火纯青的境界……」 「偶像主任,力挽狂澜给我们看看嘛!」 你一言我一句的马屁,直拍在蔡华桀的猪屁股上,差点没让他翘起身後那肥嫩多汁的尾椎;他感觉受用非常,两颊微微下垂的肥肉更是笑得微微颤动。 「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那么,我就跟上头说说看行不行得通?」而且做个顺水人情给下属也不错,还可以藉机哄抬他的人气,往後办起事来也更顺利。 「没问题的啦主任,您做事,上头一定放心!」 「是是是,小陈说得没错,主任英明——」 蒋恭蹈呆愣地看著所有同事为他转移主任的注意力,一颗心突然感觉暖烘烘的;他瞟了眼管仲笔,投给他一记感激的笑容。 管仲笙耸了耸肩,回了记下以为然的微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劳,全因大家的配合,他的计谋才能成功。 而且,他只是看不惯蔡华桀那副讨人厌的嘴脸,如此而已。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中午休息时间,管仲笙在员工餐厅里巧遇萧岚旅,这让他微微感到惊讶,毕竟两人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在公司里的某个地点见到面,这还是头一回发生的事。 「你一向都在这里用餐?」避开人声鼎沸的餐厅中央,他们找到一个还算安静的小角落,他端著自己和萧岚旅的餐盘坐下。 通常上班日的午餐是不需要由他准备的,因为他平常都在跑外面,回来时间不好拿捏,所以带便当并不算方便;而萧岚旅的部分,除非前一晚有多余的剩菜,隔天才会成为她的便当,不然全赖她自己搞定。 摇了摇头,萧岚旅慵懒地撕开免洗筷的纸袋。「没啊。」 「没?」微皱起眉,那她到底都在哪里解决午餐问题?「嗯……你喜欢到外头的餐厅吃?」商业区嘛,别的不多,就餐厅和咖啡厅特多,因为那是每个人都免不了得解决的民生问题。 「拜托!那多麻烦呐?」她这个人,可以躺著就不会坐著,可以坐著就不会站著,更遑论要她走出公司到外头的餐厅吃饭,那她宁可选择不吃!「平常都是我同事……」 「哦~~」他了解了。「所以你同事今天请假?」难怪她会走出办公室,实属难能可贵。 因为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已经一个多月,如果她不提,他倒还真忘了她的偷懒哲学。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对他的未卜先知感到不可思议。 管仲笙闭了闭眼,冷静地将口里的食物咀嚼完毕吞进喉管,免得当众出糗,演出餐厅里喷饭的戏码。「我还知道你今天没吃早餐。」 由於这两天业务部的气氛都很糟,基於人人自危的原则之下,他较平日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不过他还是有将早餐做好,放在餐桌上等她享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八成没将他所准备的早餐吃完,不然她也不会饿到出外觅食。 「哇~~」忍不住地,她惊叹出声。「你真该改行去当算命师!」受不了,这男人怎会如此敏锐啊?连她没吃早餐都知道,难不成他有千里眼!? 这叫「以常理推断」,根本与算命无关。管仲笙微挑眉尾问:「嗯哼,可以解释一下你今天为什么省略掉那么重要的早餐吗?」 现代人生活忙碌,很多人能省则省,反正离中午用餐时间没几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和金钱,早餐常常成为最容易被大家忽略的一餐。 但问题是,早餐是人类重要的生命泉源,如此一来,反而造成生理机能的重大负担。 因为身体的器官经过一整个晚上的休息,正是最需要养分供应它们正常运作的时刻,却因主人的忽略而牺牲它们吸收养分的重要时刻,长久下来,身体自然会抗议,而容易造成大大小小的毛病,实在是要不得的遗忘和忽略。 「我睡晚了嘛!」她认为自己的理由充分,虽然因他严厉的口吻而微微瑟缩,但她还是认为有理无罪。「你知道我一天得睡满八个小时啊!」 「我知道啊。」同居生活准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摸清同居人的生活形态,对於对方的禁区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远离地雷区才是明智之举。「如果你昨天晚上不看那部电影,基本上不会错过今天的早餐。」 听他这么说,萧岚旅小姐可就不爽了。「喂!那是你租回来诱惑我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专程租回来给你看的,况且我哪知道你没去电影院看过这部片子?」他也不是故意的啊,因为听说口碑不错,再经过出租店老板的大力推荐,他才会去租那支片子的嘛! 「拜托,我哪有那么勤劳,跑去跟人家排队买电影票?」反正她平时连内衣裤都丢给他「统一处理」,所以这男人连她内裤穿几号都知道,因此她在他面前也没啥好保留的了。「李察吉尔欸,超级大帅哥的片子,不跟人挤破头才怪!」 帅?不知怎的,这个字开始在管仲笙的心头发酵。 那个男人的脸那么长,头发又灰灰白白的,一看就像个老男人,哪有他这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得养眼?要看帅哥,她的眼前就有一个货真价实的俊帅男,真不晓得她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见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萧岚旅竟觉得好笑。「干么?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无法否认,管仲笙的确是上天「赏赐」给她最「实用」的礼物,不仅可以陪她聊天解闷,还可以一手包办所有的家事,最重要的是他耐操、省电还没有怨言,就算有些时候真的被自己惹恼了,只要她撒撒娇,转个身又可以继续无理取闹。 可是这个男人的底限到底在哪里啊?记忆所及,她还不记得他有任何乱发脾气的纪录,甚至连他生气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她都想不起来——不会吧!?难道他没脾性的? 不像啊!浓密有型的眉、黑黝晶亮的眼、高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唇,怎么看他都不像善男信女那一类的好好先生,怎么他都不会对自己发脾气呢? 「说实话,我觉得我比李察吉尔帅多了。」优雅地拿起纸巾擦拭嘴角,他很冷静地说了个冷笑话。「不然你干么一直盯著我看?」 萧岚旅愣了下,双颊竟微微发烫。「谁、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嘿,小管!」 正当管仲笙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却冶不防地让人由背後拍了下,他忙敛起唇边的笑,转身看向身後突然冒出来的打扰者。 「小蒋?」虽然两个人坐在隔壁桌,但是因为行程不同的关系,交集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对他主动打招呼,管仲笙显然有些错愕。「你也来吃饭啊?」 「欸!」尴尬地端著托盘,蒋恭蹈睨了眼他面前「光可鉴人」的空盘子。「人好多,你吃饱了吗?」 真要命,他最怕的就是到员工餐厅吃饭了,每回都人挤人挤个半死;可偏偏这里的餐点价廉物美,所以滞留公司的时间,他还是会选择和众人挤那么一回。 「喔。」微挑眉心,他懂了蒋恭蹈的暗示。「小岚,那我……」 萧岚旅才吃了几小口,没想到管仲笙就全嗑光了,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吃那么快也不怕噎死;她明了地点了下头。「没关系啊,你吃饱了就先走。」 「呃,你女朋友啊?」蒋恭蹈看了眼萧岚旅,用脚尖踢了踢管仲笙的皮鞋,老实的脸颊竟显得有些赧红。 「不是啦,他是我家的『食客』!」萧岚旅像是要撇清什么似地立即否认。 管仲笙一时间竟理不清心头泛起的涩意。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有点酸、有点苦,却又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焦虑;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心惊胆跳,忙起身将位子让给身边的蒋恭蹈。「我们的父亲是好朋友,所以我暂时住她家里。」 「喔,原来是这样。」蒋恭蹈恍然大悟般露出微笑,毫不避讳地坐上管仲笙让出来的位子。「你好,我是小管的同事,我叫蒋恭蹈。」 萧岚旅眨眼再眨眼,以为自己耳背了。「讲……讲公道?」 这是什么怪名字啊? 「不是,是蒋公的蒋,恭敬的恭和舞蹈的蹈。」由於太多人曾误会过他的名字,所以蒋恭蹈早就习以为常,耐著性子解释道。 毕竟他不是常常有机会遇上这么甜美可人的女孩,今天可说是机会难得。 「喔。」她咬了咬下唇,避免让自己的笑容太过伤人。「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蒋恭蹈撕开免洗筷,侧头发现管仲笙还站在一边,顿时显得有点尴尬。「呃,小管,你还没走啊?」 「马上走。」他突生一股厌烦,视线却碰触到正巧抬起头看向他的萧岚旅。「你们慢慢聊。」然後僵硬地转身离开。 萧岚旅呆愣地看著他离去的背影,脑中好像闪过一点什么,却又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他是不是不高兴啊?为什么? 「漂亮的小姐,相逢即是有缘,我有这个荣幸可以请教你的芳名吗?」蒋恭蹈可不清楚她那复杂的脑神经运转,带著点兴奋的语气,想和眼前的漂亮女孩攀上交情。 「嗯?」含著汤匙,萧岚旅总算回神了;她抽出口里的汤匙,露出甜美的微笑,满脑子却撇不开管仲笙那离去时,僵硬的脊背——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接下来的上班时间,萧岚旅全然摆脱不了管仲笙那临去时的异状,直教她额际泛疼、心烦意乱,她从来没有这么在乎一个人的情绪过! 「萧小姐?」 难道是中午的餐点有问题?没有啊,她也吃了员工餐厅的东西,一直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感觉头好壮壮,半点不舒服都没有,只有脑袋昏沈沈的而已。 「岚旅?」 会不会他挨了上司排头?没道理啊,在他同事出现之前,他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她完全看不出来他有被狠刮过的样子…… 「萧岚旅?」 不过他同事……就是那个姓蒋的,他又怎会误认为自己是管仲笙的女朋友呢?难道管仲笙曾经释出他有女朋友的消息? 也不对啊!如果管仲笙有女朋友,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为什么她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女人味道或头发? 噢!实在很烦欸! 「该死的小懒女,你给我回魂了!」 石破天惊的吼叫震醒了萧岚旅漫游的思绪,她板起脸,正想大声挞伐那个胆敢将她的本性揭露的「勇者」,不料一抬起头对上对方的眼,她的火气就像大火遇上大洪水,全没了气焰。 「是你啊祁淇?有事么?」祁淇是和她同一期被选上的公司美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没什么兴趣地搭了腔。 虽说女人的美貌分成太多种类型,但不分轩轾的美就成了仇敌,所以她才会将企划部的祁淇看作「仇人」。 祁淇倚著她的桌缘。「影印室里没纸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找她准没错。 「就在那边架上嘛!」素手一扬,指了指靠墙组合架上的成堆影印纸,萧岚旅半点起身拿起的欲念都没有。「麻烦你自行递补。」 「欸欸!那好像是你的工作吧!?」祁淇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好像她是妖怪,头上长了两只角似的。「我只不过来『通知』你一下。」还特地加强某些字眼,以防「有心人士」假装听不懂。 萧岚旅瞪她,很用力地瞪她。「你难道不知道影印纸有多重吗?」 「知道啊,所以我才叫你去补纸嘛!」祁淇扯开嘴角,笑得天真无邪。 「你看我像会做那么粗重工作的人吗?」萧岚旅不高兴了,两只纤细的手臂环住胸口。 「不像啊。」祁淇依旧是满脸笑。 「那你还敢叫我做?」这女人什么毛病啊?没看到她们总务部里的男人都不在吗?连个差遣的对象都没有,教她到哪里找人来为她服务啊? 祁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却仍努力维持唇边上扬的弧度。「可是,这里是总务部不是吗?」 「废话!」不然她会来这里找影印纸?她根本是来找麻烦的吧!?「门上贴了那么大一个部门识别牌,你会没看到?」 「我看到啦!」 「那你还问?」 「问问又不犯法。」 「是不犯法,可是让人犯头疼,所以麻烦你自己找人处理!」 「……这是你的办公桌没错吧?」 「对啊!」桌上还有个名牌,这女人是装肖维喔?「看到了吗?『萧岚旅』,这是我的名牌,放在这个位置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很好,不送。」 吸气再吸气,祁淇终於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 「我管你是萧岚旅还是小懒女,反正你就是现在、马上去给我补纸!」 第三章 当天夜里,熟睡中的管仲笙让萧岚旅毫无预警的尖叫声,吓得由床上摔到地板上;完全没有考虑到男女分际的问题,他想都没想便直冲萧岚旅的房间。 「小岚?」猛力敲门喊她,可是她房里除了偶尔传出痛苦的呻吟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反应,让他一颗心提得老高,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岚开门!立刻、马上!」 她要是再不开门,他就准备撞门了。虽然那是可以预期的疼痛,但她的叫声如此凄厉,再疼都得撞上这么一撞! 「唔……」语音稍落,便听到她的声音虚弱地由门板内传了出来。「是……谁?谁在我房间外面?」不仅虚弱,听起来还相当惊恐,好像以为站在门口的是只大怪兽。 「是我,管仲笙。」这大半夜的,除了暂住她家、她口中的食客之外,还能有谁?「开门!」不过她还能回答,表示情况应该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至少她没失了神智。 出现两秒的短暂静默,就在管仲笙几乎失去耐性,重新抬高拳头预备再次擂门之际,她的声音又幽幽地传了出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这女人什么毛病?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那个精神管他的闲事?他瞪著门深吸口气,硬是压下心头的焦虑。「我没事。」 「没事……没事你来找我干么?」 由於她的声音太不寻常,除了惊怕之外,仿佛较之前更为紧绷,甚至有点颤抖;发现异状的管仲笙不由得蹙起眉心,明白她铁定误会了自己敲门的目的。 微叹口气,他很难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这女人对他的信任度几乎是低於及格的水平,甚至可能是负分的情况之下,还敢让他来自个儿家里同住?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是没事,但我没事不代表你也没事。」 「我?我……也没事啊……」 「是吗?那你干么尖叫?」 「尖叫?谁呀?」她显然早已忘了自己之前的「劣行」——扰人清梦。 额头无力地顶著门板,他的眼酸涩得厉害。「拜托!这个房子里就你跟我两个人,既然不是我,你说还会有谁?」 他觉得自己很蠢,上了一天班,现在不仅无法休息,竟然还得拖著疲累的身躯,隔著一扇门跟她在那边隔空喊话。 可她就是不肯开门,所以目前他也只有这个蠢方法可以确定她的安危。 因此就算再蠢,他也得照做无误;至少这样才可以保证他下半夜睡得安宁,不会因而胡思乱想。 过了好半晌,他才又听见她虚软的声音。「……我门没锁……」 没锁?原本快闭上的眼听见那两个音律,陡地在瞬间瞠得老大—— 乖乖隆地咚!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防人啊?她一个漂亮的单身女子,家里还住著一个再正常不过、生龙活虎的大男人,她竟然敢不锁门?难不成故意藉此考验他的情操是否高贵得令人感动!? 不,料想那女人没这么复杂的想法,十成十是因为她懒。他差点忘了她养的懒惰虫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恶虫,一旦发作比苗疆的蛊毒还可怕,绝对没错! 连顺手锁个门都懒,真是他妈的够了! 他心里直低咒,大手却没经过太多考虑便推门而入;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家都不怕了,他一个粗皮厚脸的大男人还有什么好歹势?「好了,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叫得那么凄惨?」 管仲笙站在门边不敢轻举妄动,先丢出问题,然後才开始不著痕迹地打量她的房间;房里只点了盏晕黄的小夜灯,待他缓缓地适应那柔和的光线,才逐渐看清她半坐在床上的身影。 「我不记得我有尖叫。」手指按著额头,她的脸色显得有点太过苍白。 突地由她未关紧的窗口吹进一阵凉风,莫名地让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手臂,不禁抬头与他面面相觑。 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实在是个麻烦精!微叹口气,见到她那无助的小脸,他纵使有天大的火气、再怎么不甘愿,也不得不先试著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会是作噩梦了吧?」 「噩梦?」她呆了下,逐渐找回记忆里失落的片段。「我……好像、是吧?」 这是什么回答?翻了下白眼,管仲笙揉揉鼻尖。「你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今天在公司里可能遇上什么不寻常的事件,不然怎会选在夜半睡著时发作? 「公司?」一下子要地由似梦似醒的情境里,回到公司上班时的场景,她脑筋实在转不过来。「我没有……啊!」思绪随著声音逸出喉咙而转动,陡地,她惊叫了声。 管仲笙下意识捣著胸口,他发誓,她再这么毫无警觉地嗤哇乱叫下去,他的寿命至少会因而减少二十年,全是让她给吓短的! 接收到他扫射而来的白眼,萧岚旅心虚地低下头,两眼却吊得高高地偷瞄著他。「你、你干么瞪人呐?人家刚刚才想起来,今天在公司差点被掐死欸!」真讨厌!她这纯粹是本能反应! 头皮一麻,管仲笔的反应比她精采多了。他飞快地冲坐到她身边,稭嫌太过紧张地攫住她的细肩,一手抬高她的脖子左右察看。 「谁掐你?」他眯著眼,藉著不甚清明的黄灯检查她白嫩的脖子,当真看到几点类似指印的红痕,不过已经不明显了,不注意甚至会忽略掉它们的存在。「是谁?哪个该死的家伙竟敢对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嗄?」 感觉他的体温由他所碰触的下巴和肩部传到心窝,她的心跳霎时有些失速…… 「呃……」怎么办?该不该出卖那个「仇人」?可是看管仲笙这副好像要把欺负她的人给宰了的凶狠模样,她竟难得地兴起些微慈悲心。「其实那只是……一个、一个玩笑……」 「玩笑!?」他的声音变得更低,听起来却更具威胁性。「这种玩笑未免开得太过火!?」由鼻孔喷了口气,他凝住她的眼。「说!到底是谁?」 「没有嘛!」奇怪了,她的心跳怎么越来越快?哇咧……他干么越靠越近?她都快没地方退了。「我说了,那只是个玩笑……」紧贴著墙面,她好希望自己练过穿墙术。 「万一把你给掐死了怎么办?」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在她坚持为对方保住性命的同时。「死了就算了,万一陷入重度昏迷、变成植物人,那么谁来照顾你?」所以说这女人根本没有大脑! 萧岚旅狠抽口气,杏眼瞠大成枣子一般大——因他太过狠毒的诅咒。 她胀红了脸,胸口因乍然而起的愤火而起伏不断。「你……你莫名其妙!就算变成植物人又怎么样?变也是我在变,用不著管少爷你操心!」 「我这是为你好欸!」这女人不仅没大脑,更过分的是她还不讲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难道你当真想就这样毫无意识地瘫在床上一辈子?」 「她又没有真把我弄成植物人!」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卢」啊?烦死人了! 不过也怪她没用,虽然她和祁淇互看不怎么顺眼,可她清楚地明白,祁淇并没有想致她於死的企图,只不过是跟她闹著玩,可她竟然因为这个幼稚到不行的游戏而作噩梦?真是不可思议。 「说你蠢你还真蠢!等到事情成真就来不及了!」就算管仲笙再怎么温吞,吵到这时也忍不住发火了。 「你说什么!?」如今惊愕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眸光,迅速掺杂而入的是明显的指控。「你竟然说我……『蠢』!?」天呐!她差点吐不出那个字眼! 嗤笑一声,他不以为然地撇开脸。「不然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后后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除了恨人家说她不够漂亮之外,更恨别人说她蠢!他犯的是死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我就说了她不是故意的嘛!你是听不懂国语是不是?」她气昏了,硬是将他撇开的脸转过来面对她。 「我不跟笨蛋说话。」他要酷,感觉自己简直帅到毙。 「你又说我笨!?」她再也受不了了,一双小手用力地掐住他的脸,把他的脸当成出气娃娃般掐捏。「我警告你,把话收回去喔,听到了没有?」 佯装冷静地瞪住她的眼,他努力不让她下经意高潮起伏的秀丽山峦勾引住目光。「你想怎么样?」 「我……」她想怎么样?她怎么知道她想怎么样?突然叫她说,她还真说不出来呢!「我只要你把话收回去。」 「除非你把对方的名字报出来。」他好把这笔帐算在那个倒楣鬼头上,谁教那家伙害他和小岚吵架。 「你为什么那么死脑筋?」她想尖叫,但更让她困惑的是晕眩的脑袋。 由於长久生活得太过舒适,她很少有如此大规模的情绪起伏;就因为如此,她的头脑一下子无法适应这般激烈的情绪,顿时感到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死脑筋的是你。」万一那家伙食髓知味,哪天又来个故技重施,她或许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我真搞不懂,那家伙值得你这么护著他吗?」 「我才不是护著她呢!」她和祁淇是「仇敌」欸,她怎么可能维护她?「我只是不想你『滥杀无辜』!」 「滥……」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双眼死命地瞪她。「我像那么暴力的人吗?」该死的女人,竟敢这样看他!? 她瑟缩了下,心虚地放下双手。「是不、不怎么像啦……」 「像就像、不像就不像,我不懂什么叫做『不怎么像』?」这会儿他倒是得理不饶人了,和平日的温和模样截然不同。 她缩了下肩,更往墙角偎近了些。「就、就不怎么样嘛!」噘噘嘴,她何时被人这么吼过了?霎时委屈得差点没掉泪。 在家里,她可是爸妈手中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吼骂了,就算讲话大声点,他们都舍不得;在公司更是别提了,哪个男人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呵疼?就属他最不长眼、最会数落她的不是,他最讨厌了啦! 「你干么?」察觉她的异状,他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态度似乎太过恶劣。 摇了摇头,她赌气的将脸转向墙面,假装看不见他的关心。 懊恼指数急遽上升,管仲笙往她挪近了些,扯扯她棉质衬衫型睡袍的衣角。「小岚?」 「哼!」羞恼地扯回自己的睡袍,大姑娘一口怨气还憋在心头,就是不肯答腔。 「别这样嘛,我的态度是不好。」不得已,他主动放软姿态,不想让双方的关系被自己的态度所搞砸。「但我之所以会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谁要你为了我好?」结果他不试著「调停」还好,多此一举的解释却使得她的火气更大了。「如果这就是你为了人家好的方式和态度,那我宁可将这个『福利』留给别人!」太过分了,说得好像她才是欺负人的一方。 「欸,我都先退让了还不够吗?」再度扯了扯她的睡袍,他像极了认错的小男孩。「而且这大半夜的,睡到一半被吵醒,总是会情绪不好的吧?」他试著找更具说服力的理由来软化她。 「谁叫你管我的?」再扯回自己的睡袍,她的气还没消呢!「从你第一天住到这里来,我就告诉过你不要管到我头上,你的忘性未免也太好了吧!?」 「后!你还敢提那件事?」不提不气,一提起来就肝火上升。「什么叫做『管众生』还是『管畜生』?这么好听的名字被你曲解成那样,还得每天煮三餐给你吃,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要算帐是不是?他的委屈可不比她来得少。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更恼了,两颗眼变成粉红色,更可怕的是它们蓄满可疑的水光。「我可没拿刀逼你做三餐喔,是你自己自愿顶下来做的,关我什么事?」 「你的意思就是我笨,对吧?」 「你才是,一直骂人家笨!」 「我现在说的是你,你在嘲笑我笨,所以主动揽下所有的家事?」 「欸!家事我也有分摊呐!你别忘了,我们说好一人一天的!」 「哪有?每次你都混一混就过去了,连扫把都没看你拿起来过。」 「你……你一定要算这么清楚是不是?就算我混,也不过……」 「也不过混几个小时而已,反正到了隔天就变成我的事,是吗?」 「就、就是这样!」 「总而言之,就是我自找麻烦可以了吧!?」他累了,不想再这么跟她争吵下去。 隐隐察觉他波动的情绪,萧岚旅不由得心虚了起来。「你……反正人家又没收你的房租,你稍微多担待一点会死啊?」偏偏她又拉不下脸来乖乖认错,口气就显得牵强万分。 微眯了下眼,管仲笙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既然你那么在乎那份租金,我付给你!」男人的自尊是不容被折损的,她就因为那点钱跟他计较这么多,连关心她的机会都不给,那他算什么?「你要多少房租?」 萧岚旅惊跳了下。「我、我又没说……」 「多少钱!?」他突地大吼一声,吼得她的双眼圆瞠,泪水滚滚滑落。 「你……你干么那么凶嘛!」从一进门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他这哪像是来关心人家有没有作噩梦?根本是来挑衅的嘛!「我根本就不打算跟你收钱的啊!」 听著她委屈的哭音,还得佯装坚强地将话说得完整,加上那要命的点点水珠,管仲笙就算火气再大,也很难不被她的泪水所浇熄。 他抹了抹脸,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只会惹她伤心的大坏蛋。「我明天会开始找房子。」 找房子?萧岚旅彻底儍住了,突然之间搞不懂那几个字的真实意义。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搬走。」疲累地站直身躯,他缓步拉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你休息吧!」 隔著水雾的眼看不清他的身影,萧岚旅抹去眼角的水雾,嗫嚅著唇办却吐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睁著水汪汪的眼,眼睁睁地看他转身落寞地离去……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哎~~」 数不清的熟悉声音再度响起,总务部的主任抬起头,扶了扶造型特殊的猫眼眼镜,犀利的眼扫向一早便魂不守舍的萧岚旅。 「你今天是怎么搞的?」她的声音平板而低沈,表现出一贯的冷然。「你不知道叹气会让女人变老的吗?你自己想不开就算了,可别传染给我。」 冷洽地睨了刘贵姬一眼,萧岚旅连跟她答腔的欲望都没有。 她们这个主任没什么不好,精明干练也不在话下,据说以前还是秘书科的台柱呢!只是不晓得犯了什么要命的失误,从此由秘书科被「下放」到总务部来,就好似古代的嫔妃被打入冷宫一样,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或许就因如此,使得她有些愤世嫉俗,所以她才会一直到将近四十岁都维持单身吧? 人家说不结婚的女人都有点变态,以往萧岚旅并不怎么明显感觉,并试著跟刘贵姬和平相处。 毕竟公司的形态有别於其他公司,所以他们总务部的男生特别多。因为经常要外派参与各项演艺界活动的会场支援,所以需要那些身强体壮的男生帮忙;而她和刘贵姬则成了总务部里「唯二」的女性人种,不互相扶持著点怎么行? 可是看刘贵姬今早阴阳怪气的,不晓得是不是欲求不满,才会一副随时准备和人杠上的样子……总之今天大概是个凶日,诸事不宜,她还是少理刘贵姬为妙。 「啊,我忘了所有男职员全外调到演唱会会场布置支援了。」见萧岚旅不答腔,刘贵姬就当作自言自语般低喃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什么事能赖给别人就舍不得自个儿动手做,哪像我们那个年代,什么事都得自己来。」 再白痴的人都听得出她在说谁吧?萧岚旅暗叹一口气,将桌上几乎不曾动过的纸张凑在一起,难得地将它们一一放进资料夹。 「时代不同了,现在是女人出头天的世代。」就像学校的辅导老师那般,不管学生有没有反应,她就是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说。「以前的女人,没有男人是铁定活不下去的;但现在可下一样了,没有男人,女人反而活得更好。」 萧岚旅总算听出那么点不以为然来。她瞟了眼其实长得还算清秀的刘贵姬,猜想她八成受过什么感情上的创伤,不然说起话来怎么会这样酸溜溜的? 「瞧瞧现代的婚姻,十对里有八个女人不幸福,与其如此,何必苦苦依靠那张名存实亡的结婚证书?」 仿佛感叹很深似的,连刘贵姬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後突然像自省般挺了挺胸,拍拍脸颊让自己提振精神。 「看吧,我就说叹气这种东西是最麻烦的,比流行性感冒还可怕,振作点,别再这么要死不活的了!」 眨了眨眼,萧岚旅突然发觉,刘贵姬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冷漠,毕竟她也是关心自己的吧?不然干么跟她说那么多? 「主任,你……心情不太好后?」或许是闷了一个上午,萧岚旅霍地觉得跟刘贵姬聊聊天,或许还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谁说的?」啪地一声,手上的卷宗被用力合上;面容一整,刘贵姬抬出平日的棺材脸,不过颧骨上微微的粉红,让她看来「乔装」得不怎么成功。「我这个人可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小女生不要乱讲话!」 哟呵!这下子萧岚旅可高兴了。 通常心情不好的人不会说自己心情不好,就像精神病一样,患者一定会说自己再正常不过了;她不过问了句,主任就回了她一大坨,看来这回主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或许用「差到极点」会来得贴切些。 「别这样嘛,主任。」虽然不晓得女人吃不吃撒娇这一套,但她也只会这一套,不如来实验看看能不能收到满意的成效?「平常我们总是各忙各的,没什么时间可以闲聊,不如趁著今天男生都不在,我们聊聊怎么样?」 刘贵姬顿了下,看著她的眼多了份戒备。「我们的年岁有隔阂,能有什么聊天的话题?」 「哎哟,你不讲,谁晓得我们相差几岁?」既然刘贵姬担心变老的问题,表示她其实还是个爱美的女人吧?对付这种女人她最行了,不灌她点迷汤怎么过瘾?「你看看你,脸上的毛细孔比我的还细,要是你能改变一下妆扮,保证你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岁。」 「啊?」刘贵姬似乎有点心动,脸上的红晕也更明显了。「少吃我的老豆腐了,十岁……哪有那么好的事?」 萧岚旅的眼亮了下,很快敛起心头的得意。「真的真的,我这个人一向都只说实话……」嘿嘿,看来她下对药喽! 接下来,没有人知道关在总务部里的两个女人说了什么悄悄话,更不清楚她们之间能谈到何种深度的话题,只是隐约之间,似乎传来间断的惊叹和笑声,感觉女人间的距离更为贴近了—— 第四章 事实证明,女人们能聊的话题十分有限,尤其是不同年代的两个女人。 和刘贵姬磨赠了一个早上,萧岚旅感觉自己好像看了部琼瑶时代的八股爱情大戏,包括刘贵姬的年轻岁月和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对她之前无法提振的心情,全然没有一丁点的帮助,反而有种每下愈况的沮丧。 没有超出她的预料太远,约莫就是因为双方家庭背景差距过大,导致刘贵姬和她的初恋情人不得不因现实的不允许而分离;据说那男的还在和刘贵姬分手後不久,就娶了家人为他安排的女人为妻。 哎~~事情过了那么多年,那个男人也不是个什么懂得坚贞爱情的「好货」,而且说不定人家在那边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于,真不晓得主任到现在还留恋他干么? 「喂,你这家伙怎么老是在发呆?」 一个称不上顺耳的声音堵在萧岚旅面前,令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两只黑眼球几乎凝成斗鸡眼。 「噗!」那个声音喷饭了,冷不防地冲著她大笑。「哎哟……我的老天……」 这女人是谁啊?什么事这么好笑?萧岚旅好不容易对准自己双眼的焦距,却只看到眼前一个女人弯下腰来的「驼背」,以及她头顶上的发旋,搞得她满头雾水,忙转头看看四周有没有发生什么奇人异事。 「哈……哈、咳……呵~~咳咳咳……」女人笑岔了气,才转眼间便难受地呛咳起来,咳得萧岚旅感觉她快来不及换气了。 紧张地扶著看不到脸的女人坐到楼梯间的休息位,萧岚旅好心地拍抚她的脊背。「欸,你没问题吧?」 虽然事不关己,可万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挂掉,再怎么说她好像都得负上一些道义的责任,因为错失了黄金抢救的第一时间,所以她只得勉为其难地鸡婆一次。「你的气管不太好后?以後别再笑得那么激动了,危险呐!」万一笑死可就活该了。 「没、我没事……」女人终於扯住她的手臂,低哑著嗓子慢慢地抬起头。 「咦?怎么是你!?」一看清女人的脸竟是祁淇时,萧岚旅只感觉四个字由头顶闪过——晴天霹雳!「搞什么啊?你要笑就笑,干么非要笑得那么夸张咧?」难怪有些同事认为祁淇就是爱搞怪,今天终於让她见识到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她没事搞个斗鸡眼出来,她会笑得这么没气质?呿!吸吸鼻子,祁淇用指尖抹去溢出眼眶的水气,以手肘拐了下她的臂。「喂,你有没有带面纸?」 莫名其妙地睐她一眼,萧岚旅心不甘情不愿地由裙袋里掏出一张绉巴巴的白色「棉絮」。「喏,卫生纸要不要?」 「这是卫生纸!?」祁淇两眼发直地瞪著她所谓的卫生纸,耸成富土山的嘴角写满了「敬谢不敏」。「谢谢你喔,麻烦你自个儿留著用,我用衣角擦一擦就行了。」说完便低下头拉高衬衫衣角擦拭眼角,完全没给萧岚旅任何反驳的机会。 衣角会比卫生纸来得柔软吗?萧岚旅难以理解地看了眼祁淇,再看一眼手上绉巴巴的卫生纸——这是什么时候放进裙袋里的呢?她完全没有印象。 「你竟然还把那张『纸屑』收进口袋里!?」祁淇陡地不可思议地嗤哇乱叫。「哇咧……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懒女!」垃圾桶就在她身後不到五公尺的距离,她站起来、走过去扔一下是会死啊? 发觉自己有些失神,萧岚旅忙把注意力由不知名的地方拉了回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将半收进口袋里的「棉絮」再掏出来,她证明似地在祁淇面前摇摇晃晃。「而且请你看清楚,这是一张卫生纸,不是你所谓的『纸屑』。」 祁淇以一种亲眼目睹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眼神瞪著她。 「你确定那是『乾净的卫生纸』?」一般人不会这么虐待卫生纸的吧?揉得绉巴巴还长了毛边?这女人也未免懒得太厉害了。 那种早该由身上刮除的东西,怎么还会留在口袋里?真令人匪夷所思。 「是乾净的啊!」她根本还没用过呢!萧岚旅眨著明亮的大眼,全然无辜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不晓得摆了多久……」而已。 最後那句话引来静室效应,两个女人就这么在楼梯间里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都没有再出声,直到有个「误闯禁地」的男职员晃进楼梯间准备抽根菸,却在发现情况诡谲的两个怪女人同时转身瞪他的瞬间,立刻压下吞云吐雾的瘾头。 「抱歉,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呃,你们继续、继续……」男职员堆满僵笑,然後以自己所能表现出最自然的态度离开。 萧岚旅和祁淇同时挑起一边眉,在目送男职员离开楼梯间一分钟後,陡地不约而同地爆笑出声。 祁淇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我的老天!好久没看过这么矬的男人了,他还叫我们继续欸,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经过他这一打扰,之前僵凝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 「我觉得他挺可爱的啊!」萧岚旅抱持著不同的看法,毕竟这是她的「生活本能」。「这种男人最容易差遣了,随便嗲个一、两声,天大的事都会为你办好。」 祁淇眯了眯眼,仿佛头一天认识她似的。「喔,我终於知道你怎么能在总务部那么繁忙的部门待下去了。」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呢!」叹了口气,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欸,我突然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满有趣的欸!」或许跟萧岚旅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相同,原先祁淇似乎也看她不怎么顺眼,不过经过今天的「意外」,她倒是觉得萧岚旅是个少根筋的怪女人,还怪得挺有趣。 阿达说,这个世上很难找到比她还怪的女人,可现今她眼前就有一个。努力奴役男人就算了,反正那些男人够贱,就是心甘情愿被她利用:但不可思议的是,萧岚旅竟还觉得自己很高竿!?她一定要赶紧分享给阿达知道,好剔除他脑子里对自己的既定概念。 「有趣不是用来形容人类的好不好?」白痴般地睐她一眼,萧岚旅著实提不起半点兴致;她快烦死了,快被心头沈甸甸的郁闷感压死!「如果你一定要找个什么词来形容我,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嗯?」祁淇眨了眨眼,突然对她兴起探索的念头。「什么?」 「像什么美丽大方、明媚动人啊,无懈可击之类的。」大言不惭地扳著手指,她认真的不像在开玩笑。「随便你喜欢哪一个就挑哪一个,我没意见。」叹了口气,她的心情似乎更糟了。 楼梯间霍地传来稍嫌急乱的脚步声,不须太过招摇便引起两个女人的注意;萧岚旅一转头便看到管仲笙很快地爬上楼来,凝著她的黑瞳似乎也察觉了她的存在。 老天!她的心跳怎么又失速了?他不过是个小心眼的臭男人罢了! 管仲笙没有开口,看了她之後又看了眼祁淇,在祁淇沾满彩色亮粉的眼皮上停顿了两秒,然後不发一语地走出楼梯间。 萧岚旅咬著唇,摆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眼眶还莫名地泛起水雾,惊得祁淇差点没由椅子上跌下来。 「萧a,那个男的……你认识啊?」那个男人看起来还不赖啊!以他亮眼酷帅的外型,已经有成为萤幕上新宠的基本条件,只是不晓得他有没有兴趣罢了。 萧岚旅抬起发红的眼瞪她,令祁淇有种被鬼盯上的错觉。「谁是肖a?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她哪一点看起来像疯子了?祁淇这个大笨蛋! 「啊?」祁淇愣住了,她自以为亲热地唤她的姓,却被误认为在咒骂她?呵呵,情况也未免太好笑了点吧?「呃,不是啦,你……不是姓『萧』吗?」她似乎突然不再那么确定了。 「废话!」她要是不姓萧,名字就让她倒过来写!「我不姓萧难道你姓萧?」 「我当然不姓『萧』,我姓『祁』啊!」如果把她的名字配上「萧」——萧祁淇?肖姬姬?老天!这个姓氏实在太难听了,谁受得了这么可怕的名字!?「你不要随便帮我改姓喔!」就算要改也得等她嫁人再说,或许她可以考虑冠夫姓。 萧岚旅这厢受够了!她的心情早已不能用「糟」这个字来概括,尤其在没预期之下遇上那个臭男人之後,加上祁淇又拉著她胡乱扯淡,著实搞得她欲哭无泪。 「你爱姓萧就姓萧、爱姓祁就姓祁,不管你姓什么我都没意见。」萧岚旅以她从不曾示人的颓丧姿态,猛地无声站起,看起来真的糟透了。「很抱歉,我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你闲扯淡!」 「你要走啦?」看著她气呼呼地准备离开楼梯间,祁淇突然觉得这样放她走,仿佛不是个明智之举。 小手搭在楼梯间的门把上,萧岚旅凶狠地回瞪她一眼。「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想怎么样啊。」眨著令人炫目的亮粉眼皮,祁淇看起来活生生就是只披著羊皮的大野狼。「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跷个班?」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推开门,在明亮的客厅里,轻而易举便瞧见卷在沙发上睡得流口水的萧岚旅,管仲笙无声地微叹口气。 为什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虽然逐渐步入夏季,但晚春的气候仍有点太过清冷,她这么大剌剌地睡在沙发上,不怕感冒吗? 听说这一波感冒很强悍,「中招」的人得休养好一阵子才会完全痊愈呢! 放下公事包,走进房里拿出一床薄被,他没多想便将之覆盖在她身上,不料这轻微的举止竟惊醒了她,扰得她立即睁开美眸。 心口一提,管仲笙还揪著薄被的手尴尬地连忙抽离,就担心自己唐突了她。 就在他旋身的当口,没有原因地,她陡地出声喊住他。「仲笙!你现在才回来啊?吃饭了没?」 或许因为跟祁淇在外面疯了半天——也不能说多疯啦,只下过在「古典玫瑰园」里喝了一下午的浪漫下午茶,但对於工作呆板的上班族而言,那已是要不得的刺激;因此萧岚旅感觉自己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也开始愿意相信祁淇的分析。 她说,仲笙要搬走是吓唬她,绝对不会是认真的! 管仲笙不敢置信地回身瞪她。天!天要下红雨了吗?还是大陆三峡不盖水坝了?怎么……她竟然也会关心起我来了? 不知怎的,她蓦然全身漾起红潮,很快地由她的双颊往任何可能的地方流窜,以饿虎扑羊之姿直逼颈围间美丽的锁骨。「你干么这样看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她疑心生暗鬼地摆弄姿态,只为了寻找那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缺点。 「你、你没有不对。」傻不愣登地盯著在她身上到处游走的红彩,突然间,他羡慕起那些瑰美的粉色,却也莫名其妙地感到些微燥热。「我、哪有怎么看你?」吞咽下梗在喉中的硬块,他没来由地感到紧张和一些……羞涩!?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看我?」那种眼神好饥渴,仿佛她是上等美味的饮食,正等待著他磨好刀叉开始享用。「你……真的还没吃晚饭呐?」 讨厌!人家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一标中的、命中要害! 「不,我吃过了。」扯了扯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八成是它圈得太紧,他才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反应。「你呢?吃过了吗?」都快十点了,他料想她不至於让自己饿这么久,因此也是随口问问。 撇撇嘴,原先隐瞒的打算蓦然转了个弯,她决定实话实说。「没有。」 扯扭领带的手顿住了,管仲笙愠恼地赏她一记冷眼。「为什么不听话?我已经托同事帮我注意附近要出租的空房,等我搬走之後,你一个人怎么办!?」 总不能都不吃吧?她已经够瘦了,再这么三天两头地饿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就只剩下排骨了。 心情一路往下滑,她陡地感到寒冷,不禁抱紧摆放在身边的抱枕。「你……真的打算搬走?」为什么?他们不过吵吵架而已嘛! 管仲笙没有答腔,迳自打开冰箱,翻找里面剩下的食材。 「仲笙?」见他没有回话,她的心却更慌了,忙滑下沙发走到他身後。「你听见我问你的话了吗?」 管仲笙闭了闭眼,将冰箱里所有可用的食材,全搬到流理枱上,并把结冻的肉丝顺手丢进蓄满水的水瓢里退冰。「嗯。」 「那你……」 「我说过了,找到房子我就搬。」他将菜刀搁在砧板上,耐著性子转身面对她。「我尽快好不好?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就……」 「我不是那个意思!」无法控制地眼眶发烫,她不由得想起下午祁淇说的话 那么好用的男人可千万别让他走! 直教她心头发慌,不由自主地扯住他的手臂。「你不要搬好不好?至少在你还不想换工作的时候?」 翻翻白眼,管仲笙分不清她是看得起自己,以为有更大、更好的工作在向他招手,还是诅咒他被「另类」辞退,打包走人? 「一个人生活不是比较清静?」深深凝著她的眼,似乎想看清她瞳底真正的想法。「如果我猜得没错,一开始要不是因为萧伯伯开口,你根本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你的生活,是吧?」 是他脸皮够厚,才会硬撑了一个多月,如今也差不多到了该看清现实的时候,省得留下来惹人生厌。 虽然他根本称不上食客,充其量也只比男佣的待遇好上那么一点,可再怎么说,他都不想让她讨厌,这是他没有理由的坚持。 「你……」萧岚旅一口气喘得不顺,不仅眼眶,连整个脸都胀红了,眼眶里的水气更随时有外泄的可能。「你才是吧?如果你可以自己在外面租房子,当初为什么非要来我这里搭尖不可?」 「我是想……」 「无非是想省房租嘛!」无礼地打断他的话,她说得好急,就怕他又误会自己的意思。「从你搬进来那天开始,我没有向你伸手要租金的打算,而你根本也没打算要给,那你为什么非得坚持要搬出去不可!?」说到後来,那高亢的声音只能用尖叫来形容。 管仲笙终於了解她想表达的语意。那一大串话里只有一个明明白白的企图,无非是要他继续留下来,留在属於她、有她在的地方。 「你不希望我搬出去?」见她想都没想地点了头,不知怎的,由昨晚延续至今的坏心情一下子由谷底升到高点,甚至有点太过亢奋的嫌疑。「那,给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留下的理由。」 萧岚旅的美眸瞠至最大,控制不住嘴角直扬起的上扬弧度。「你是说……你不走了?愿意留下来了?」 「欸欸。」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动两下,这丫头根本没听清楚他的条件。「我说过,除非你给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计划照旧。」 「你怎么这样啦!?」这么突然,教她到哪里找到他可以接受的理由? 「嗯哼,就是这样。」摆明了没得商量。 「那……那……」烦躁地搔搔头皮,萧岚旅这下可被考倒了。「喝,你要是搬走了,我会让我爸给骂死的!」她不得不陈述事实。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吗?」他好整以暇地将问题丢还给她。毕竟所有争执的起因全在她,所以理应由她一人承担。 「不是吧!?」不愿相信地瞪大眼球,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的无情。「你不是这么残忍的吧?」 「要是你找不到理由,那我们也不用再谈了。」算算时间,肉丝差不多退冰了,正是切割的好时机。「你先出去,我炒个饭给你吃。」 萧岚旅一时间很难形容此刻在自己心头流窜的热潮。他们两个人还算在吵架欸,他一下了班二话不说就动手为她弄吃的,教她怎能不感动? 「那我就是……对你的厨艺上了瘾,没有你煮饭给我吃我会饿死,这样可以了吧?」这个理由应该够充分了吧?既给他十足的面子,又可以表现出她的依依不舍,相信就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 没想到管仲笙就是那心比石坚、肠比铁硬的男人,闻言脸色铁青两分,漂亮的眼甚至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我留下来继续当你的『厨娘』?」 该死的女人!对她而言,他就只有煮饭这个功能吗?真是……软土深掘! 「厨娘?」眨了眨眼,她突然觉得这个名词用在他身上,用得好贴切喔!「嘿……怎、怎么会呢?你是男人嘛,最多也只能说……呃,家、家庭主夫。」利用笑意掩饰额角的冷汗,她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实话,尤其在他脸色如此吓人的现在。 虽然她很懒,懒得动脑筋想太复杂的事情,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笨蛋,她可是「另类传播」里,被所有职员遴选而出的无敌美少女呢! 「家庭主夫?」这四个字立刻让他的脸色变成墨绿,像「婴仔锉青塞」的「塞塞」那般绿。「原来除了厨房,我的工作范围无限扩大了嗄?」 「不……不是这样的!」萧岚旅没想到这样讲也行不通,一颗头摇得脖子快断了。「那你……到底想听人家说什么嘛!」 想听她说什么?管仲笙让她的问题给考倒了,因为他也不晓得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而又要如何表示才不会让他曲解,且可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 见他好半天不答腔,萧岚旅一颗心就像没了底似的空虚,怯怯地伸出手指拉拉他的衬衫衣角,神情无限委屈。「仲笙,你别走嘛,就当……留下来陪我行不行?」 欸?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挺受用的,可他依旧没给好脸色地刮她两刮。「我没来之前,你不是也不需要人陪?」 「人家习惯了嘛!」她急得快哭了,扯著他的袖子前後摇晃。「好不好嘛?」 心头一热,他最无法忍受看到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欸,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反手攫住她的小手,他微热著脸问。 或许,他该给自己和她那理不清的情愫,一段观察的时间和空间;说不定、说不定他们需要的不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而是——爱人!? 「嗄?」萧岚旅的粉脸毫无预警地胀成斗牛上斗牛用的大红布,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你你你……」 「我怎么样?」她的脸越红,他便变态地感觉心情越好,耍酷地挑起一边眉,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逗弄她的乐趣。「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不过是一个回答而已!」 她不安地低下头,在挣扎数秒後抬起头,却又在与他双眼对上的瞬间迅速低头,只让他看清那两只泛红的耳朵。「那个……可不可以不回答?」 「嗯?」使坏地将脸凑近她,执意看清她满布红晕的俏脸。「不行,我只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朝她吹了口气,蓄意吹开覆在她前额的刘海,因为它们阻挡了他观察的视线。 萧岚旅被他吹眯了眼,趁著眯眼的瞬间迎向他的气息,既害羞又紧张地填上他想要的答案。「喜欢……呣——」 两张争吵、斗嘴下断的温热而柔软的唇,终於在这个甜蜜的夜晚,在彼此的唇上找到属於自己的体温—— 第五章 虽然恋情的发展,并不在萧岚旅和管仲笔决定同住初期的预料之内,但既然走到这步田地,两人也乐得享受甜甜蜜蜜的爱情生活。 他们生活上的步调并末因此而改变太多,变得较为明显的部分是管仲笙。他尽可能的将所有应酬减到最少,除非不得已,否则能推就推,为的就是多点时间在家陪陪他的小情人。 心情愉快的日子让萧岚旅原本就亮眼的外形更加出色,不过,要是能令眼前这个女人和她的要求一同消失的话,一切将更趋於美满—— 「萧小姐,可不可以请你稍微管制一下?」女人盘著一头乌亮的长发,美丽的脸孔简直像极了由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可她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和前来指教的内容,著实让萧岚旅无法认同。「这个月的卫生纸,消耗量足足是上个月的一又四分之一倍,难道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呃……」不安地望了眼刘贵姬,却发觉她没有任何伸出援手的意思,萧岚旅脸上的笑容更苦了。「对不起啊甄小姐,可是我总不能……总不能规定每个人上完厕所,只能用一张卫生纸擦……擦……」噢!她实在说不出「擦屁股」那三个字! 她是总务部的嘛,管的自然是杂七杂八的事务,包括卫生纸这种必需的民生消耗品,也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东西归她管,钱可不是她来付,因为她是「伸手牌」,拿老板薪水做事。 可总不能在清洁的欧巴桑来跟她要纸时,她却拿翘不给吧?那是大家都要用的东西欸,万一被申诉了,上头嫌她办事不力怎么办? 「当、当然,这种事是得视情况而定。」甄孝齐的颧骨泛起太过可疑的粉色,小手圈成拳状附在唇前轻咳一声。「不过或许可以做个警示标语什么的?」她不太确定地建议道。 大家都是同事,她也不想这么找麻烦,可是不同部门就容易因为工作性质不同,而产生无法抗拒的对立情况,例如说现在。 她是会计室的组长,当然得对公司里的支出情况有通盘的了解;既然会计助理发现卫生纸发生这么超出使用的情形,她也不能放著不管呐!先来打个照面总比被上头发现了,再来刮她胡子的好。 这样万一其他物品也有类似的「遭遇」,她该负的道义责任就减轻许多,因为她知会过总务部了。 「呣……呣……」萧岚旅嗫嚅著唇,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讨厌啦,怎么没有「正义超人」来救她呢? 「做了有用吗?」正在清点置物架上消耗品的刘贵姬,就在萧岚旅词穷无法应对甄孝齐的要求时,突然无端插入一句话,解救她於万一。「那种全然凭自己的道德观自由心证的东西,就算做了标语,我们也不能一个个检查,做了不是等於白做?」 萧岚旅感动得两眼一泡泪。噢!果然花点时间拍拍主任的马屁还是有用的,虽然平常可能看不太出来,主任待她较其他人有何特别之处,可一旦到了这危机时刻,主任便化身为正义女超人来解救她了! 说得好啊,主任!跟我的想法一模一样欸!她不断地在心里头摇旗呐喊。 「呃,话不能这样讲,至少我们努力过了。」甄孝齐的想法是,虽然那是道德观作祟的自由心证,可是有标语总是有警告的作用,再怎么浪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因而收敛一点点吧?「说不定效果很好啊,我们如果不做,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得通?」 她的个性很直,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她却不晓得,有些话听在别人耳里是极不舒服的刺耳,因此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是吗?」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刘贵姬不置可否地答允了。「既然甄小姐认为这么做有意义的话,我们总务部照做就是了。」 甄孝齐明显的松了口气。「谢谢刘主任的配合,希望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成效。」 「那就不送了,甄小姐。」刘贵姬露出浅笑,暗暗下了逐客令。「有空再来玩。」 「嗄?」甄孝齐有丝尴尬,抱紧手上的卷宗,边僵笑边後退地顶住总务部的大门。「这、这是当然、当然,不好意思,标语的事就……麻烦你们了。」然後像夹著尾巴的猫般快速离去。 刘贵姬摇了摇头,随手将点好的数字写在桌上的报表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难怪大家都说会计室的甄孝齐『真小气』,看来果然是名副其实。」 不管萧岚旅答不答腔,刘贵姬兀自持续叨念著。「与其做那种标语,不如用配给制来得好;每个人规定一个月只能配给一包卫生纸,总比她这么嚣张地拿著鸡毛当令箭来得好……」 萧岚旅呆愣地凝著逐渐阖上的门板,突然觉得那个甄孝齐的处境有点令人同情。 以前在学校,大家最讨厌的往往是卫生股长和总务股长,因为卫生股长会逼人打扫,而总务股长,则是要大家交班费和阿里阿杂的费用,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们。 可是那是他们的工作和义务啊!他们也不是一定得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只不过因为被同学们推举出来,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咬牙硬撑吧? 或许甄孝齐并不如外界给她的评语那般小气,或许她只是因为责任感和工作使然,加上这个社会又极其功利,所以才会被形容得那般不堪…… 如果她是甄孝齐,万一又不幸得知大家对她的评语,那么她一定会很难受——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即使管仲笙早已习惯为萧岚旅打点生活琐事,但为了长远的未来著想,他开始思索著如何改变萧岚旅长年以来的懒散习性。 可大家都说「与其试图改变别人,还不如改变自己适应来得快」,所以可以想见,他的想法困难重重;加上萧岚旅的懒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长期以来——甚至有可能在娘胎里就养成的习惯,实行起来更是百分之两百的困难。 萧岚旅有个习惯是,回到家就懒得再出门。 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他经常得在晚间七八九十点,甚至十一点还在大街小巷里为她跑愿——不管刮风下雨,她大小姐想要的东西,他这个当人家男朋友的小喽罗,便得理所当然地负责帮她张罗,否则下场就是被她踢出家门,在门口面壁十分钟才可以进门,然後再认命地出门买东西。 第一步,他得想办法让萧岚旅改掉这个回家後不出门的坏习惯,因此他试著以爱情来「感化」她顽固的惰性体质,就由苦肉计这个方法做起。 「小岚,我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烦你到巷口的药房,帮我买瓶感冒药?」这是他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发现那家不起眼的药房之後,想出来的妙计。 「不舒服?」萧岚旅放下看了一半的新闻,平静的表情像是完全没将他的话放进心里。「你平常不是壮得跟条牛一样?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喔哦,不妙!他忘了除了「爱情使人盲目」的条件之外,萧岚旅其实是个不算笨的女人,对於生活在一起好些日子的他,健康状况也有某种程度上的了解,要骗倒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咳!」心虚之余,他佯装呛咳来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最近天气变来变去,早上明明还是艳阳天,到了下午一、两点就转阴了;你知道我在外面跑的嘛,虽然天凉了还是得工作,所以就……」情急之下,他硬是掰出个还算合情合理的故事情节。 「就感冒了?」她体贴地为他接下话,并起身为他倒了杯开水。「喏,多补充水分对身体有益。」 「谢谢。」接过水杯,老实说,管仲笙有丝惊喜。 因为他的小情人实在懒惯了,平常就算口渴了想喝杯水,也会用脚将他踢下沙发,端著太后老佛爷的面孔指示他去倒水;想来她为自己倒水喝,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连初次见面时,她都不曾表现得如此「客气」。 既然她的反应是如此令人感动和满意,那么接下来她应该要出门为自己买感冒药了吧?事情实在进行得太顺利了!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如果她能发现晚上出门也是件还可以令人忍受的事之後,相信她的恶习会逐渐改善才是。 不料,萧岚旅却是重新坐回之前的座位,再将放置到旁边不到三公分的抱枕抱回膝上,两只眼睛再次黏在电视萤幕上,对他只能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来形容。 忍了又忍,终於在观察她不动如山的坐姿五分钟之後,他忍无可忍了。「小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快啊,快想起来啊!该出门为他买感冒药了! 「嗯?」无意识地回应一声,萧岚旅的眼还是不曾离开过新闻画面。「没有啊,我哪有忘了什么事?」她对著自己与电视之间的空气讲话。 管仲笙快昏倒了,差点因她的回答而失神地由椅子上跌下来。 好吧好吧,既然她懒得动脑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那么他主动一点,提醒她总可以了吧?「那个……你应该还记得我不太舒服吧?」 「记得啊。」她回答得好顺,完全没有动用到任何脑细胞。「我不是叫你多喝水了吗?小感冒而已,多喝水就没事了。」这个是基本常识。 「可是,我是真的不舒服!」受下了了,他竟被忽略至此!?「走几步路就到了嘛,你去帮我买一下好不好?」原想借题发挥,但如此一来两人又要「兵戎相见」,不如就退一步海阔天空~~ 「真的很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蓄意,她在不舒服上面附加增强语气。「那喝感冒药怎么行?」起身拿起他挂在墙面壁鈎上的钥匙,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喏,还是去看医生比较妥当。」 好感动喔!管仲笙的软心肠又发作了,两眼几乎因她口头上的关心而冒出泪来——可是不对,她还是没打算要出门为他买药,那么,难道她要陪自己去看医生? 他决定试探性地问上一问。「你开车?」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那种惊讶的眸光,好像看到怪兽电力公司的大毛怪由银幕上跑出来似的。「我又不会开车,你有那么想死吗?」 真奇怪,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嘛,何必弄得闹出人命咧?真是想不开。 管仲笙开始觉得自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这女人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还是你陪我去?」他犹不死心地继续与她缠斗。 「我干么陪你去?」她丢出一个反问句,转身又窝回之前来不及散热的沙发座位。「要看医生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去了也没干么,还不如留在家里看电视。」 人家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以前的人比较苦命,为了要了解社会的局势和经济的动向,每天得向报纸那小到不能再小的字挑战,顺道挑战自己视网膜的承受力;可是现在不同了,有线电视一接,至少有五、六个频道全天候播放新闻,只要用眼睛看,甚至只用耳朵听都行,就算想不知道时事都太难。 原本还算清醒的脑袋,在她说出如此令人发指的拒绝之後,迅速被惹恼的火气充塞其间,他当真感觉自己似乎发烧了,被她气得火烧「脑」林了! 如果她不说最後那十个字还好,偏她就多此一举地说了「还不如留在家里看电视」,顿时他的地位远远比不上那台会讲话的电视机,教他心里如何能平衡? 不行!这个方法失败,他得再想想别的可行方式才行—— 一个黑鸦鸦、阴沈沈的影子,穿过她和电视之间的气流,萧岚旅极好心地将注意力分一些些给他。「欸,你去哪里?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去看医生?」以他的动向来看,他的目标应该是他的房间,刚好跟大门反方向,因此她才会感到有丝莫名其妙。 「好了。」管仲笙头也没回地丢出两个字,伸手打开自己的房门。 「咦?」电视被冷落了,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个脸色发臭的男人背後——还好管仲笙背对著她,不然她铁定会以为他病得快挂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很不舒服吗?」怎么转眼间就好了? 「蒸发了。」就算真的不舒服,也会因为他太生气而被他的火气全数蒸散到一滴不剩,何况他根本是装的。 然後「砰」地一声甩上门,回房冬眠了。 「蒸发?」怎么病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那医生还赚个屁啊?「有这种方法吗?每试必灵吗?」 整个晚上萧岚旅的思绪就陷入自己的问题里,那个没有解答的问题……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没关系,人家国父失败了十次,到第十一次才革命成功;他管仲笙不过失败一次,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称不上败绩的。 痛定思痛,他觉得装病这个方法实在太贱了,所以他不得不想了个更贱的方法来整治萧岚旅。 「小岚!小岚喏~~」 依旧习惯窝在沙发上的萧岚旅,此刻已经接近昏沈的睡眠状态,但耳边一直传来不甚清晰的叫唤声,扰得她无法安心入眠,索性用抱枕压住耳朵,企图阻绝那个魔音来穿脑。 「小岚亲爱的,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亲爱的!?如此甜蜜的音律,是女人都不可能听而不闻的,萧岚旅也不例外。她瞬间瞠大美眸,所有瞌睡虫一哄而散,连抱枕什么时候掉到脚边都没注意。 在镜子前努力将止不住上扬的唇型扳回正常线条,其间当然因为他不断的叫唤而破功,但最後她还是成功了,抿著唇接近他的发声点——厕所。 「干么啦?叫叫叫……叫魂呐?」或许知道他正在厕所里「方便」,所以站在门外的她,就是无法除去心里那股心理臭,好似隐隐闻到一股不太卫生的味道。 「什么事啦?」 管仲笙蹲在马桶上眉开眼笑。「对不起,厕所里没纸了,可不可以麻烦你……」 「不可以!」他不用将话说完,她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厕所里的已经是最後一包了,你还没到量贩店补货呢!」意思就是家里没存货了,他自己看著办! 他当然知道家里没有多余的卫生纸了,因为他根本就是计划好,故意不去买回来的。「嗄?那怎么办?」可是他的语气可不能太过得意,不小心会被她看穿,於是他佯装惊恐地叫了声。 「……」瞪著厕所门板,萧岚旅陡地有种误入陷阱的错觉。「欸,你不会是想叫我去便利商店买吧?」 「可以吗?」啊哈!小白兔上钩了!硬是压下太过愉悦的情绪,他苦著嗓音,可怜兮兮地要求道:「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喽!」 突然门外没了声响,管仲笙心想她或许出门上便利商店了,不甚舒服地将蹲姿改成坐姿。 其实他赖在厕所里才没干么呢!纯粹是设计他的小情人而已。 「叩叩!」 才让微微发麻的长腿获得休息的时间,门板上霍地传来敲门声,令管仲笙差点滑进马桶里—— 「谁?」老天!不会是小岚吧?她是飞毛腿吗?他记得她走路很慢的。 「我啦!开门!」那个声音有点怪,听起来是捏著鼻子说话的闷。 眨眼再眨眼,管仲笙著实无法接受耳里接收到的事实,语带惊恐地问:「你……你想干么?」难道她想偷窥!? 虽然他现在衣著整齐,可是一开门就会被拆穿诡计,何况他还没准备好,将自己大剌剌地呈现在她那双漂亮的眼前——人家小生害羞呢! 「你白痴啊?不开门我怎么把卫生纸拿给你?」她又没有穿墙的本事,不然只伸个手进去门里多方便呐? 「啊?」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有「预留一手」?失算!失算呐!「喔。」 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厕所门板拉开一条小缝,管仲笙果然看到她捏著鼻子,还将头撇向一边——嘿嘿,还好,挺自律的嘛! 「快拿去啦!臭死了!」不经意碰触到他的指尖,萧岚旅二话不说地将手上的东西塞到他手里,之後便连忙跑开,像是有怪兽在追赶她似的。 讪讪地将手缩回厕所里,还来不及将门板完全阖上,管仲笙在看清手中的「异物」时惊声尖叫—— 这就是她所谓的卫生纸!?那分明是跟著衣服下过水,狠狠的被洗衣机蹂躏过後,拿起来「晾乾」、经过加工的「再生卫生纸」!? 她竟然叫他用这种东西擦屁屁?噢!让他屎了吧! 「该死的小岚,你实在太狠了~~」 才刚坐进沙发里,正想重新回到适才半睡眠状态的萧岚旅,在听闻厕所里传出来的尖叫声後,顽皮地勾起嘴角轻笑。 叫她在晚上九点多的现在去便利商店买东西,而且还只是为了一包轻如棉絮的卫生纸?有再生卫生纸给他用就不错了,她还没到阳台上摘叶子让他顶著用呢! 嘻! 第六章 没来由的,萧岚旅敏感地察觉到,最近自己似乎在穿梭各部门间、处理事务的上班时刻里,常常不经意巧遇管仲笙的同事——蒋恭蹈。 由於两人曾在餐厅有过一面之缘,加上他是自己男朋友的同事,因此基於礼貌,在蒋恭蹈每回发现她的时候,萧岚旅总会微笑地朝他点一下头。 但她没想到这样单纯的社交举止也会出问题,而且还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仲笙,你难道不能斯文点吗?」眼见一只全鸡在他泄愤似的拉扯动作里,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萧岚旅著实很难提起高亢的食欲,即使那只鸡的香味十分令人垂涎。「感觉有点恶心欸……」 「这是手扒鸡欸,不撕开怎么吃?」没好气地瞪她两眼,管仲笙僵硬的表情看起来带著丝丝狰狞。「不然你来撕。」他就不信轻手轻脚地能将鸡肉撕个乾净。 双眼圆瞠瞄了眼他油腻腻的手,她嫌恶地撇撇嘴,不须经过考虑便直接拒绝。「不用了,既然你已经沾了满手油,不如就委屈一点把它完成吧!」而她等著享用便是。 「是啊,我可真委屈后!」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他龇牙咧嘴地露出满口白牙。「我就当你是真的怕油腻而不帮忙,并不是因为你懒!」 最後那饱含怀疑和谴责的眸光,终於让萧岚旅确认他心里有事。 虽然他取笑自己的惰性是经常的事,可是很少用这么伤人的语气陈述,通常都只是口头上的揶揄罢了,所以他心里铁定有鬼! 「讲话干么这么毒?」听说干业务的全是「毒舌派」,就算她再闭门苦练个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比得上他这个职业级的功力。「你今天怪怪的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佯装不经意地问起,实际上心里在乎得紧。 或许是萧岚旅的错觉,在瞬间他似乎回避了自己梭巡的眼光。「……没啊,我哪有什么心事?」 「喔,没有就好。」眼尾一挑,她压根儿不信那经过思考之後的选择性回答。 不过不信归不信,她可没笨到戳破他的谎话。反正她已经给过机会了,让他吐苦水的机会,既然他不屑一顾,她又何必多费唇舌和脑力,非得分担他的心事不可? 就当作他孤僻好了,心底有事连自个儿的女朋友都瞒,烦死活该! 管仲笙撕扯鸡肉的手顿了下,双眼微眯,觑了下她状似不以为意的俏脸,未几,以更凌厉之姿迅速将全鸡撕成肉丝,更夸张的是,盛在盘子里看起来竟然还是全鸡一只。 「哇呜~~」简直是神乎其技!萧岚旅忍不住出声赞叹。 「好了,可以吃了。」 冷冷地睨她一眼,他端著两只沾满鸡油、酱汁的手进到厨房,彻底将油腻洗乾净才又回到客厅,却发觉她根本还没动手。「我不是叫你先吃吗?干么不动?」 「人家想等你一起开动嘛!」萧岚旅笑容满面地撒娇,其实是正好藉著他离去的时间,将刚才那些血腥恐怖的惊悚画面由脑海里delete,以免食不下咽。 微叹口气,他再怎么不爽都心软了。谁教他就是挡不住她撒娇的攻势? 坐回刚离座的椅子,他摇了摇头,将一只透明的塑胶手套递给她。「你喔……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呣……」慢条斯理地将手套套进手里,她小心地偷觑他的反应。「仲笙,我是你的谁啊?」 「什么?」管仲笙忙著将沾酱倒进碗里,没料到她的问题会如此突兀,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双手一颤,酱汁不慎滑出碗口,一时间桌上、碗底全沾上了。「干么突然问这个?」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进行得理所当然,没有人刻意提起双方身分上的改变,似乎两个人在一起是天生自然的事,不过全在自个儿的心理上认定,可不曾向外界承认。 所以到现在,他们的关系还只能算是「黑市交易」,见不得光。 「没有啊,我觉得就算只是朋友,也应该互相关心的吧?」意思就是,不管他有没有视她与「女朋友」三个字同等质量,单凭他们「认识」这个浅薄的理由,她都应该意思意思提出关心。 而且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干么?好像她拿刀逼他跟自己谈恋爱似的,什么嘛! 管仲笙忙冲到客厅抱来一包面纸,迅速抽出面纸「围堵」四溢的酱汁。「你到底想问什么?」他不笨,自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 「看你的意思喽!」对他手忙脚乱的糗态视若无睹,仿佛他和她正分别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她慢慢地抓起一条肉丝放进嘴里。「看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就问什么。」意味著任君选择。 管仲笙心不在焉地将桌面清理乾净,其间好几回莫名地觑著她的反应;可萧岚旅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对他的眼神、举动全然没有意见,这种感觉著实吊诡得紧。 咬了咬牙,管仲笔终於松口了。「小岚,你还记得小蒋吗?」 「小蒋?」萧岚旅没想到话题会跳这么快,脑袋瞬间一阵空茫。「你是说……」 「蒋恭蹈啊!我们上回在员工餐厅里遇见的那个!」管仲筻忙提醒地喊道。 「喔,那个蒋恭蹈啊。」他干么没事把那个陌生人扯进来,那家伙关他的心事什么关系?「我记得他啊,最近常在公司里遇到他。」没有多想地,她报告最近的心得。 喝了口可乐,管仲笙冶不防地说了句令她喷饭的话。「小蒋说,他觉得你好像对他有意思……」 「噗——」纯粹是自然反应,萧岚旅愕然地发觉,自己竟在不经意间,将才吞进口中的可乐喷得他满头满脸。「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回换她手忙脚乱地抽取面纸,没头没脑地将成坨的面纸往他头脸招呼。 「你的反应未免太激动了点吧?」虽然他的样子很狼狈,可是他的心情却比之前好上许多,实在感觉有点变态。 「拜托!遇到这种事,大家反应都会激动的吧?」莫名其妙被栽了赃,对象还是个平凡到不行的老实头,即使上帝愿意给她上百年的时间与他两两相望,她都不一定会看上眼的男人?「这么白痴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白痴的谣言?这几个字听起来感觉挺好的。管仲笙微扬嘴角,优雅地拨开脸上残留的面纸棉絮。「很抱歉,就是他本人。」 今天在办公室开完早会之後,他才回到位子上,就发觉蒋恭蹈似乎在等他;或许是上回为他解了难,蒋恭蹈对他好似变得熟络了起来,偶尔会跟他聊些有的没的。 原以为小蒋今天讲的还是那些五四三或工作上的事,没想到他竟冷不防地「通知」他,说小岚好像对他有意思。 老实说,这个刺激很大,所以他才会无法自抑地臭脸一整天,也因而让小岚发觉有异。其实让她发现也好,正好开诚布公讲开来,免得以後两人心里「各怀鬼胎」。 「本人?」萧岚旅不敢置信地双眼圆瞠。「他?蒋恭蹈!?」 沈痛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谎。「就是他。我听他说的时候简直吓傻了,连桌上的资料掉了一地都不晓得。」事实上是因为他惊吓过大,不小心将资料撞掉的,可是他毫无所觉。 「不会吧!?」失神地仰躺到椅背上,萧岚旅还没由那个刺激里爬出来。「他是哪条神经线接错,还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那个人怎么这样?看到漂亮的女生对他笑,他就以为人家女孩子对他有意思?天呐!好恐怖的人,下次看到他可得记得要面无表情兼保持沈默。 不过严格说起来,她倒也是该负点责任啦,谁教她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哎~~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小岚,留点口德。」管仲笙被逗笑了,也逐渐有了吃食的欲望。「或许是你有什么地方让他误解了吧?你曾经对他说过什么吗?」 「哪有!?」天地良心,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异思迁的女人,何况那家伙长得没比管仲笙看来顺眼,也没有管仲笙的十项全能,更别提管仲笙可以让她任性地颐指气使,她要看得上眼才怪!「我只不过对他点头微笑而已。」 「每次吗?」他问。 「几乎吧!?」难道还得看当时的气氛和情境适不适合?什么毛病……欸?该不会因为这种礼貌性的动作让他心生错觉,因而认为她对他有意思? 茫然的将视线对上管仲笙的黑瞳,悲痛的发觉他正忙不迭地猛点头。 「噢~~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她沮丧得想哭。「我真的不晓得他是个这么自以为是的人,要不然我不会……」 「你没错,是小蒋自己想太多了。」虽然这种情况是他没有设想到的可能,但事实的真相令人莞尔,也不禁想为小蒋的自作多情一掬同情之泪。「或许他接触女孩子的机会并不多,因此感觉你对他的态度较为特别。」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明明很浅显的一句话,听在萧岚旅耳里却完全走了个样。「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接触的女人够多,所以不会随便产生误会?」 她也不想这么小里小气的,可是人家听起来就是不舒服嘛! 「嗄?」管仲笙愣了下,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是……有你一个就够我操烦的了,你想我还会笨得去招惹更多的女人吗?」教人不赏她白眼都难! 萧岚旅胃部泛起的酸液,因他这句话而变了质,顿时中和成了酸中带甜的酵母乳,两颊微赧地漾起红晕。「那你说嘛,人家、人家到底是你的谁?」 「呃……」不知怎的,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连管仲笙也像被感染似地红了脸。「这个……你知我知,又何必说得那么明白呢?」其实挺肉麻的,他会不好意思嘛! 「喔~~原来你都喜欢偷偷摸摸这一套?」她一个女人家都问得这么白了,他大男人还害什么臊?无怪乎惹得大小姐老大不高兴了。「那好,不然我就让蒋恭蹈这么误会下去就好了,反正你知我知,管他其他人知不知?」 「那可不行!」管仲笙立即举起抗议的牌子。小蒋可是业务部里有名的纯情男,谁晓得他一认真起来,会做出什么令人昨舌的事?「小蒋那边还是向他说清楚的好,免得他一头栽进去,死得不明不白。」 感情这种事情最难拿捏,还是在小蒋还没泥足深陷之前,讲清楚说明白比较好。 「喔,喜欢我就叫死得不明不白?」两人吃不到四分之一全鸡的量,又因一个意见不同而起了龃龉。「那你不赶快逃,还赖在这里安心地吃手扒鸡?当心下场比那个蒋恭蹈还惨!」搞不好死无全尸,就像那只鸡一样。 好笑地睐她一眼,管仲笙毫不费力地看透她的想法。「算我有自虐倾向行不行?」 「后!你实在太过分了!」他的自以为幽默反而让萧岚旅更加气恼了,原想让她消火的话语,不料却是收到反效果。「跟我交往就叫自虐?你大可不必忍受这些啊,何必这么委屈?」 她越恼,他便越高兴,因为表示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中,直教他沾沾自喜。「我说了跟你交往的吗?我记得好像没有吧?」 「你……」萧岚旅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你……」 是啊,人家又没明说要跟她交往,只不过含糊地说些什么「你知我知」之类的话,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自我认定了,这下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干么?」假装看不见她的羞恼,他吃得可痛快了,使得鸡肉丝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中。「快点吃啊,再不吃就全让我吃光喽!」 啪地一声站了起来,萧岚旅双眼潮红地瞪著他。「撑死你算了!」然後推开椅子,拉开步伐准备逃回她的房间疗伤。 「小岚。」仿佛揣度到她的动作,在她还来不及踩稳第一个脚印时,他长臂一伸、猛一施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搂进怀里。「你在生什么气?」 「我哪有生气!」明知自己睁眼说瞎话,她就是不肯对他坦白。「放开我啦!你这个大坏……唔!」 萧岚旅不敢置信地死瞪著现下跟她鼻尖相贴的男人。他以为他在做什么?吻她,还是「找死」?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在经过自己先前不小心喷到他的那口可乐蹂躏之後,超黏呐!却还在她的脸上磨来赠去,赠得她也满脸黏腻,太可恶了! 管仲笙才不管她现在可能有的任何想法,他只是用尽所有技巧,直吻到她瘫软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才满意地放开她被吮肿的唇。 愤恨地用手肘顶撞他的肚子,她其实恼恨自己多一些。「你……可恶、不要脸!」 「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呢?」微叹口气,他轻吻她的发丝。「我看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恐怕没有其他男人受得了你的骄纵。」而他,就牺牲小我呗,免得她找不到人疼也挺可怜的。 「我哪里骄纵了?」扁扁嘴,即使她也觉得是因为自己幸运才能遇上他,但嘴巴上可是死也不会承认。 「你看你。」抓著她细嫩的手,摊开她的掌心,略带粗糙的脂腹抚过她的掌纹。「这双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头;现在跟我在一起,你不觉得委屈吗?」 他可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最惨的是家无恒产,而且弟弟妹妹一卡车;与她相较之下,她的条件著实优渥太多,他真怕她受到委屈。 「你干么这样说?」这招是叫「以退为进」吧?他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一招,害人家的倔强都软化了,也不自觉的更心仪於他。「我知道你不是看上我们家有钱,才决定跟我交往……」哎哟!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你真的知道?」其实真正的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为她牵挂,心甘情愿地为她做牛做马,然後看她每天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他也就满足了。「真的这么相信我?」 不喜欢他这么看轻他自己,她不依地反手覆上他粗糙的大掌。「难道你不希望我相信你?要是不相信你,我也不会……不会……嗯……」咬咬唇,她说不下去了,两颊红似绯色芙蓉。 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没将话讲完;管仲笙觉得有趣,突生逗弄她的念头,故意收拢手臂将她圈得更紧,薄唇附在她耳边低语。「不会怎么样?」 「不会……呃,你别靠人家这么近嘛!」伸手将他的脸转向一边,她差点因害羞和紧张而窒息。 「为什么不行?」两个谈情说爱的人不能亲热,这是哪一国的规定?太不人道了吧!?「我就喜欢这样抱著你怎样?」懊恼地更加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表明全然的挑衅意味。 「哎……你这样人家怎么讲话嘛!」再次将他推离半个手臂的距离,可惜僵持不到半分钟,又被他拉了回去。「不说了,你自个儿去猜好了!」 「那就不要说了。」顺势攫住她推拒的嫩指,将她的手靠近唇边轻吻。「我们……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那是什么意思?萧岚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瞬间停止跳动。 「什么……我、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如果,如果她有勇气盯著他过於晶亮的黑眸,又如果她的声音可以不这么抖的话,听起来可能更具说服力;可惜这一切只是「如果」、想像,完全不符合现实情境。 「不懂吗?」他的眼暗了暗,空出一只手抓了条肉丝塞到她嘴里。「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嘴角扬起微微笑纹,他看起来该死的性感! 萧岚旅眨了眨眼,一颗头以激烈摇动中的博浪鼓之姿摇晃,管仲笙还真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扭到脖子? 微叹口气,他抱著她让她坐入先前的位子。「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没、没有啊。」由於含著肉丝,她的声音含糊不清,眼里却满是羞意和戒备。 「没有吗?」他故作惊讶的嘴张了又合,眸底渗入兴味。「我看你怕成那副样子,还以为你想歪了呢!」 想歪?这是什么意思?萧岚旅不解地死瞪著他。 再抓了条肉丝塞进她因错愕而关不上的牙关,他似假似真地揶揄道:「还不懂吗?我说的更进一步呢,是说我们两个更进一步,努力一点把这只鸡给吃完;因为明天是周休,所以不必带便当,而我又不想吃剩菜,这样你懂了后?」 是、是这样的吗?萧岚旅茫然地咀嚼口中的鸡肉,然後吞咽,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若有所失…… 「怎么了?」垂下眼睑,他将剩余的鸡肉丝分成两份,一半推到靠近她的盘间空隙。「喏,这半给你,我们来比赛谁吃得快,输的人洗碗!」然後趁著她不注意,他便先行吃了起来。 「后!卑鄙!你偷跑!」胸口一撞,萧岚旅边抓食边吼叫。 「谁教你要发呆?」他可是半点罪恶感都没有。 「我哪有发呆?」她只是有点、有点……心情复杂。「还、还有,我的量为什么比你多?不公平!」 「我刚才吃得比较多啊!」他理由充分。 她以常理推论道:「欸,你是男人欸,本来就该吃比较多!」 「谁规定男人一定得吃比较多?」将她乘机拨过来的肉丝再拨回去,搅和得整盘肉丝糊成一团。「喂!再拨下去谁敢吃啊!?」恶心死了! 她蹙起眉心,陡地一阵鼻酸。「人家、吃不下了嘛……」 管仲笙敏感地察觉她的情绪波动,霎时头皮一麻,手足无措了起来。「小岚?你、你干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马上就变天了?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问得她鼻尖更酸了;抬起头,泛红的美眸幽幽地凝著他的无措,她咬咬唇,壮大胆子问:「你刚说的更进一步,真的只是那个意思?」 「嗄?」管仲笙愣住了,颧骨抑制不住地发烫。「那个……」 他很想说是,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先前真的有更进一步的企图,蠢动地想以较「成人」的方式改变两人之间的「纯情」,可是见她紧张到脸色发白,他纵使有再大的色胆也不敢乱来,因此才胡乱掰了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啊! 「你不喜欢我就说啊!干么找那么烂的藉口?」吃鸡肉比赛?亏他掰得出口!「我又不是非要你对我怎么样不可,我自信自己还没花痴到那个地步!」 她又要逃了!脑中响起警钟,在来不及思考自己该有什么动作之前,双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抱住她的纤腰,阻止她任何逃离的行动。 「放开我!」臭男人!笨猪头!不喜欢她就让她走嘛,还留人家做什么?「不要动手动脚……唔!」她没机会把话说完,因为唇被堵住了。 该死!他竟然还敢吻她!?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还来不及反咬他一口之际,管仲笙缓缓地放开她甜蜜的红唇,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叹息。「你那么害怕,我怎能……」 恍似天地万物皆因两人的僵持而停顿,除了彼此间几不可闻的呼息,再没有多余的声响—— 第七章 就在两人即将产生变成化石的错觉之际,萧岚旅陡然毫无预警地回身以额头顶住管仲笙的胸口,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小岚?」后后!他也不想让心脏跳得这么快,可是情况有点失控,他没办法准确地控制自己身上那些不受意志力管制的范围,只能任由它们没有节制地颤动下去。「你……」想对我做什么!?天!他竟有种想尖叫的冲动! 收拢指尖揪住他的衬衫,萧岚旅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在烧,甚至有种轻微的灼疼感。「我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那是什么意思? 那三个字好似是管仲笙从来不曾理解的音律,却在他胸口掀起史无前例的狂风巨浪;他的脑筋一片空白,直到她身躯的微颤感染到他,他才将神游的空茫拉回现实。 「傻丫头。」无法再欺骗自己不懂她的意思,管仲笙心疼地低头轻吻她的发。「你不怕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她吓得发抖呢! 固执地摇头再摇头,她顾著害羞,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却紧挨著他不放。 「真的不怕?」实在拿她的倔强没办法,管仲笙一方面希望她打消念头,另一方面又希望她继续坚持下去,两股极端的意念在心头上拔河,教他很是难受。 「不怕。」她还是摇头,努力不让声音打颤,却仍稍嫌破碎。 管仲笙好生挣扎。「不怕为什么要发抖?」最後理智战胜欲望,在她还没准备好之前,他不希望因自己的急躁而吓坏她。 萧岚旅的感动一时间泛滥成灾。 据说男人都是急色的吧?难得她首肯了,这男人还在那边婆婆妈妈的下不了决定。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是……可是把自己交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啊! 虽然没有人可以预料将来的事,可是至少以目前的心境而言,她并不後悔作这个选择,甚至还觉得自己有点给它「赚到」了说。 现在时代不同了,没有人应该再肤浅地认为男女之间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吃亏的会是女方;毕竟如果真的发生僭越雷池的举止,理论上应该是双方都享受到了才是,双方都是赢家,谁都不吃亏。 既然她将自己交付出去,可以得到「上述」的享受,又可以将他这个全能的新好男人,纳入自己的「魔掌」之下尽情蹂躏……呃,该说是「人尽其才」,那么,她何乐而不为呢? 「乖,听话,虽然明天是周休,最好还是不要睡到太阳晒屁股。」或许可以带她到郊外走走、踏青什么的,如果她突然转了性的话,搞不好会同意。「早点去睡吧,你不是得睡满八个小时?」 他抬手看看手表,约略计算了下。「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吃早餐,那么你还有十个小时可以睡,应该够了吧?小懒猪。」拍拍她的肩,他调侃道。 「……」极细微的声音表示她曾出过声,却小声的让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小岚?」她该不会是睡著了吧?管仲笙抬起她的下颚,不期然望进她微红的双眼。「怎么了?瞧你累得眼睛都红了,快去睡吧!」然後他最好去冲个冷水澡,否则今晚恐怕别想睡了。 推著萧岚旅回到她房门口,管仲笙轻道了声「晚安」便要转身离去,不意身後一股拉力拉住了他的衬衫,理所当然地拖住他的脚步。 「嗯?」试著挪动脚掌,发现自己根本是在原地踏步,管仲笙不禁露出苦笑。「别玩了小岚,你真的该睡……」 「你只是跟我玩玩的吗?」揉和著幽怨的清嫩嗓音,狠狠地撞进管仲笙没得防备的耳膜里。 「你怎会这么想!?」不敢置信地回身看她,他的眼里除了惊讶,还有不容忽视的感伤。「小岚,这种事急不来,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久的时间可以……」 「可是我不想等了!」说不上来自己为何执著於这点,她就是想把握今晚、现在,就算被他误以为自己不知羞耻也无所谓了。「要不要进来你自己考虑清楚,如果愿意,那我很欢迎;你要是不肯,那我们也不用再谈什么感情了,从此就……就……」 就怎么样她也不晓得,可是只要一想到将来看到他,只能视他为普通朋友,不能再对他撒娇甚至无理取闹,她就觉得一阵心痛,难以言喻的心痛! 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太认真、声音太激动,管仲笙当真会以为她在开玩笑! 虽然时代变迁到这种田地,女人不再是被动的等待被对方疼宠和怜爱的一方,她们毫无疑问地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和欲望要求合理的宣泄管道;可是这种事由女孩子开口总是感觉不太对,仿佛哪个衔接点出了问题般,他大伤脑筋地微蹙眉心。 凝著她倔强且泛红的小脸,他突然有了想笑的冲动,也当真控制不住地闷声笑了起来。 羞恼地回瞪他一眼,萧岚旅根本感觉不到哪里好笑。「管仲笙,我很认真喏,你别把我的话当作放屁!」 眉尾一挑,他的轻笑声渐次加大,到後来竟成了嚣张狂笑—— 「管仲笙你够了喔!」她气恼得脸红脖子粗,再不想看到他那「畅秋」的面孔,恼火地直用力推退他那壮硕的身躯。「算我自作多情可以了吧?你走,走啊!回去你房间爱怎么笑随便你——笑死你活该!」末了还恼羞成怒地加了句诅咒。 然後她自以为帅气地猛力甩上门板,想甩得他「满面全豆花」,没想到迟迟没听到那预期中的甩门声,反而得到一声稍嫌凄厉的「哎哟」,直教她的心跳提上喉头。 紧咬著微颤的红唇,萧岚旅紧贴著门板边的墙面,心里挣扎著该不该去确认一下那声哀嚎的由来,却又拉不下那个脸和自尊,毕竟他的拒绝如此伤人,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他? 「噢~~」可是门外的管仲笙似乎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轻浅的叫疼声不断透过隔音不太好的隔间传进她的耳里、心里。「痛死我了……痛……」 吸气再吸气,萧岚旅几乎忍不住冲动,想开门出去检查那直让他叫疼的伤势,可是她……她刚才那么不知羞地大放厥辞欵,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管仲笙在门外直抱著一点都不疼的手指,嘴里仍在那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哼叽叽,实际上却是聚精会神地注意她房里的动静。 其实他刚才要了点小技巧,用穿著地板拖鞋的脚尖抵住被她甩上的门,轻微擦撞,过两秒钟就不疼了。 接下来有个重要的步骤——大惊小怪地伤害自己。 当然不是真的伤害,只不过是做出伤害自己的「样子」;据说这一招拿来对付女人特别有用,这可是他那惧内成性的老爸传授给他的。 老爸说,女人之所以称之为女人,就是因为女人有男人所没有的软心肠,连看见路边的乞丐都会忍不住施舍他们一口饭吃,何况是面对心爱的男人? 依他看来,小岚简直爱死他了,不然不会这么大剌剌地「坚持」要献身给他——漂亮的黑眸难以自持地弯成上弦月,管仲笙根本无法控制心头不断膨胀的虚荣感。 小岚爱他欸!爱他这个一穷二白、薪水待遇比她还少、不知道有没有似锦前程的菜鸟业务员,他怎能辜负她热血沸腾的一片真心,不尽心尽力地给她「秀秀」呢? 他是一个不会勉强女人的好男人,可他也是一个柔顺听话的好情人;既然他的小岚都不嫌弃他的身家背景和现实上的差距,他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嘶……」料想萧岚旅在房里铁定挣扎得紧,他刻意用力抽气并开始努力做出伤害自己的「样子」。「真的好痛……怎么会痛成这样!?」 萧岚旅闭了闭眼,心头吊了两个有名字的水桶,一个叫「面子」,一个叫「爱情」,而她都不知该怎么选择了,只能教它们像坐空中缆车那般轮流上下滚动。 这样还行不通?这女人的心也太狠了点!管仲笙在门外嘟嘟嚷嚷的,索性豁出去地扯开嗓子哀哀叫。「啊!手都肿了,该不会骨折了吧……」 「唰~~」地一声,将他最後的声音抽拔到瞬间被开启的房门里,只见萧岚旅红著双眼,脸上载满忧心地冲出来。 「哪里?是我弄的吗?」紧张地抓起他的大手看了又看,偏就找不到他所谓的骨折点。「到底伤在哪里啊!你不会那么卑鄙地骗我吧!?」没有啊!根本什么都没有! 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被戏耍了,她的激动情绪更是飙到最高点,战火一发不可收拾,燎原的火势无人能敌……噢,不,还有一个能忍人所不能忍的「能人」能制伏她——只见管仲笙一个施力将她搂进怀里,立刻止住她满口狂喷的怒火。 「对不起,让你难堪了。」耶!姜果然是老的辣,老爸那招果然万无一失,更加证明了萧岚旅爱惨了他,直教他心花朵朵开。「我只是不想伤了你,没想到却因此伤你更深,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情绪不能转换太快,不然就会被她发觉自己的诡计,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完了。 叠声的道歉听得萧岚旅的心都软了,温暖的怀抱更是抚慰了她先前所受的伤害,她素手一扬,反手抱住他的脊背,一时间竟失控地嚎哭起来。 「小岚?」这一哭可令管仲笙满头大汗。 怎么办?这是他所没设想到的结果,她怎会突然之间又哭了呢?难道作战计划收到负面效应,他刚才高兴得太早? 「别哭,你别哭啊!」真是教人手足无措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抽抽噎噎地,她开始细数他的罪状。「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们之间……可是我很认真的!你要是无心,就不要来、招惹我,你……你……」事到如今,教人家怎么办嘛!? 人家说覆水难收,放出去的感情哪那么容易就收得回来?如果真有那么简单,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苦的伤心人。 现在他也只有认了,不管她怎么数落他的不是,实在有点哑巴吃黄莲的糗态。「对不起,我知道我的确很过分……」 知道?知道不会行动啊!?真是个大猪头兼二楞子!萧岚旅哭得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心里想的却是八竿子配不上表情的骂人字眼。 不过之前已经表过态了,现在她也不晓得该怎么让事情继续顺利进行下去,那就……继续哭喽,不然怎么办?「呜~~」 「你别哭了好不好?」管仲笙的心乱成一团,一时间也抓不到方法和头绪解决她的悲痛。 急中生智,心一横,他以唇堵住她抽噎中的红菱。 先「围堵」了再说,剩下的……就随情势发展,看要「疏导」还是怎的,前人可以为监。 结果温柔的碰触一瞬间竟点燃无法预期的火花,仿佛先前的挣扎、愤火全都不存在似的,他们急躁地伸出双手探索彼此的身躯,毫无所觉地将对方的衣物由身上剥除——就算隐约察觉即将擦枪走火,却不再有人在乎了。 谁在这个时候还在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办正事」要紧呐! 没有人注意到位置的转移,直到交缠的躯体双双跌进柔软的床铺,两人才同时惊呼出声。 「啊!」 惊叫之後是短时间的静默,两双眼像约好似地凝著天花板,没敢看向对方的脸庞,直到管仲笙忍不住地逸出轻笑。 「你……有什么好笑的嘛!」萧岚旅的心跳快得抓不到节拍,两颊像刚摘下来的红苹果,娇艳欲滴。 撑起手肘顶起头颅,管仲笙大方地侧身面对她。「我在笑,我们为什么可以忍耐这么久?」以适才的迫不及待而言,两人似乎都撑得够久了,才会在那个敏感的瞬间进展得如此失控。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害羞地不肯承认。「忍耐什么?」 「你说呢?」以她的冰雪聪明,他不信她听不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探出指尖顺著她白嫩的颈项婉蜒而下,越过弧形圆润的锁骨,停顿在她双谷间的凹陷。 「你好漂亮……我不晓得自己怎能忍耐这么久?」真该去比赛什么耐力大考验,搞不好可以得到首奖。 萧岚旅羞红了脸,柔媚的水眸总算提起正视他的勇气。「别说好听话哄我。」人家还气呢!不过已经不很气了,只是还有点小委屈。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天地良心,他说的全是实话,即使偶尔恼火她的懒惰,他还不是照样直言不讳? 萧岚旅气恼地瞪他一眼,展现小女人的无限风情。「现在不就是?」 果然男人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吧?连平常舍不得说的甜言蜜语都拿出来用了,她不晓得他还有什么恶心话说下出来? 萧岚旅完全忘了情况会失控至此,全是她一手策划、挑起,全然没有半点自省的警觉。 「你不喜欢呐?」拨开她额前的发,他直视那双明媚水眸。「真的要给我,不後悔?」虽然她的决定表达得很完整,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想得到最後的确认。 直盯著他的眼,她反问:「你呢?你不勉强吗?」 这个笨男人从头到尾只会顾虑到她的感受,完全忽略了他自身的想望。一个女人求的不就是这般温柔体贴的幸福? 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管仲笙哑声失笑。「你一定在开玩笑!」他冲动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勉强!?应该说得勉强自己别再那么激动倒是真的。 「不勉强?」这下子换她不敢相信了。「半点都没有?」她也不想那么神经质,可是人家就是不安嘛! 管仲笙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我会证明我有多迫不及待。」随即俯身吮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以往的任何一个亲吻,差别在於它充满了不言而喻的侵略性;恣意翻搅著她已呈虚软的嫩舌,仿佛在玩游戏一般追逐、逗弄,直到她气喘吁吁地嘤咛出声。 「嗯~~」哎呀!怎么会有那么令人害羞的声音出现呢?她惶惶然地攀著他的肩问道:「呃,是、是我吗?」 这回连他的眼都在笑了。「我的声音好像没那么细吧?」还有嗲,那股嗲劲儿男人听了不腿软都困难。 「讨厌!你笑我!」粉拳结结实实地捶在他的肩骨上,引来他一声闷哼。「滔……很痛吗?」不安地抚了抚他肩上被自己粉笔撞红的区块,小小的不安跃上心头。 「你觉得拿刀把人砍了,再去替他收尸,这样有用吗?」他没好气地回嘴。 「啊!」不意他会用如此惊悚的比喻,她骇然地轻呼了声。「干么、干么讲得那么恐怖?」吓死人了! 「不然哪回我真让你给揍扁了怎么办?」含笑吮上她的锁骨,蓄意不让她看清脸上的揶揄。「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了。」就算有,八成也都死会了。 现在的女人多精明呐!一遇上这种「稀有动物」,不马上买个狗链什么的拴上,顺道签上自己的名字成为私有物是不会放心的,因为早晚被其他女猎人给掳走。 「臭美!」皱著小鼻子,即使心里头承认了,嘴上仍是下松口。「轻一点啦!好像刺刺的……」锁骨上传来一阵刺麻,她不安地挪动了下,眉心微蹙。 「好了。」满意地抬起上身,他按压她身上方才被烙下的印记。「在这里做个记号,表示你从现在开始,只属於我一个,生人勿近。」 「拜托!你以为我是僵尸吗?」受不了地大翻白眼,却免不了因为他的幽默而放缓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下来。 「喔哦!」调皮地眨眨眼,漂亮的眼发送出无人能敌的百万电波。「你看过这么帅的男僵尸吗?」 萧岚旅动容了,也放心了。他在告诉她,万一有一天她成了令人恐惧的僵尸,他也愿意成为男僵尸陪她在一起,不会放她一个人孤单。 「仲笙,」将唇贴上他脖颈间的脉搏,满足於他瞬间扬起的抽气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爱你?」她紧闭双眼,害羞的不能再害羞了。 「有啊。」唇边的笑意满布幸福的甜蜜,火热的大掌在她柔躯上肆无忌惮地四处游移。「不就是现在?」 接下来的情境是无声胜有声,甜蜜的啄吻、轻吻、令人发狂的热吻……各种形式的吻花毫不间断地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肌肤,还有娇胴。 「你准备好了吗?」管仲笙额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汗珠,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有丝狰狞。「我快忍不住了……」 准备?她要准备什么?心头才发出问号的嫩芽,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语句,尖叫声便不假思索地冲出喉头—— 「啊——」要死了!怎么这么痛!? 噙著泪花掐紧他的肩胛骨,她需要藉由施力的动作来排解此刻下腹那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要命疼痛! 温柔地吻去她抑制不住的点点泪花,他的心头莫名地漾起深深不安。「小岚,你……後悔了吗?」 「现在後悔有用吗?」或许是因为痛极了,她的回答完全没经过排列组合和思考。 管仲笙僵了僵,自然而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如果你後悔……我们就……不做了。」咬紧牙关,他宁可自己因欲求不满而死,也不要她为此怀恨自己一辈子。 「你在说什么傻话!?」萧岚旅差点没河东狮吼。「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竟然还想半途而废!」 最重要、最折磨人的过程才刚过去,她好不容易才确切地体认到他盈满身体的饱胀感,他竟然想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全身而退,实在……实在太欺负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气恼地、埋怨地,他重捶了下她枕边的床铺。 怎么样?她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 陌生的骚动此际在她体内漾开,她既烦恼著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尴尬,却又无力阻止那股几欲逼疯人的灼热和酥麻,唯有无力且不安地扭动身躯,全然没注意因而磨蹭出他更为火热的渴望。 「好点了吗?」察觉她细微的扭动,他仿佛见到危机中的一线曙光。「如果你不反对,我们……继续?」 她娇软地没办法回答,只能抱紧他的肩传递交付的意念,羞赧地放纵自己任他为所欲为。 花正开、月正圆,合该是浓情蜜意的长夜—— 第八章 「……安捺……不好啦!」 「不然……到时候……怎好?」 细微的交谈声扰醒了酣睡中的管仲笙,他努力将沈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细缝,猛地发现床边出现两条模糊的身影—— 「什么人?」揉揉不甚清醒的眼,奸不容易看清那模糊的影像,他先是瞠大双眼然後紧抽口气。「爸!萧、萧伯伯!?」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被抓奸在床了吗? 小岚!?身随意动,他大手一扬,不假思索便将身上的被子,一股脑儿地往身边仍在睡梦中的萧岚旅头脸一盖,像是活埋一样把她卷在被于里。 真该死!这两个老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过来?偏偏还挑这么暧昧和尴尬的时间出现,简直教人措手不及! 「咳!」管村长尴尬地咳了一声,老脸皮一阵赧红。「小子,快把裤子穿上。」他刻意压低声音,引来老友的白眼。 「嗄?」管仲笙一愣,下意识低头一看——哇咧!一柱擎天!红潮迅速爬满他酷帅的脸庞。 「呃,对不起……这这、这是自然反应……」他快哭了,可是每个男人一大早几乎都是这个样,他也不想这样,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抗拒啊! 「好好,你别急,还是……先套上裤子再说。」抬起手,萧大伟提醒他轻重;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这种无可抵抗的生理现象,正代表著一个男人的体力和健康。 不过虽然萧大伟事业做得大,见过的世面也多,却仍免不了红了老脸,让管仲笙分不清他是尴尬还是愤怒;毕竟现在和自己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的女人,是他的女儿啊! 如果今天角色互换,只怕他会直接拿刀砍了那个上了他女儿的野男人再说,哪还会那么正经八百地叫对方穿裤子遮羞? 世伯真是……识大体啊!他悲痛地含住感动的眼泪。 「那麻烦你们、你们麻烦等我一下……」文字的排列组合都出现问题,显示管仲笙的神经线绷得有多紧,让人有种趋於崩溃边缘的错觉。 「嘶~~」管仲笙才刚套好长裤,只见萧岚旅顶著一头疯妇似的乱发,由塞紧的被缘里冒出一颗头,一接触到空气便狠狠地深吸口气,全然没注意到房里诡异的气氛。「闷死我了!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想谋财害命……爸!?」 最後那个字的尾音著实太过破碎,简直可以用惨叫来形容;要不是自己也是祸首之一,管仲笙实在会忍不住喷饭。 可是现在他只能怀著忐忑的心情,等待两位上了年纪的「法官」批判他和小岚的罪状,而且绝对没有申诉的机会——天呐!地啊!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先到厨房走一遭,然後提头出来见这两个人? 因为萧岚旅的捣乱……不,是不按牌理出牌,搞得萧大伟紧张得心脏发麻;他慌慌张张地将垂下的被子盖压住女儿裸露的肌肤,再怎么说,男女大不同啊! 这房里现在就三个大男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虽然他和管村长是长辈,可是总是男女有别,当真「不宜见人」……呃,还是「贻笑大方」? 「没关系啦爸,我不冷。」萧岚旅以为先前就是萧大伟为她盖的被,天外飞来一句几乎让所有其他人跌倒的鲜话。 明显的闷笑由身後传了过来,萧大伟就算再镇定,也终究忍不住动了气,回头狠瞪了管家父子一眼。 「不管你冷不冷,衣服穿好,我们到客厅里说。」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如果没有意外,这种对峙的场面是不可能太过轻松愉快。 即使双方家长是旧识,还是穿著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八拜之交,也不会有人斗胆不长眼地选在这个时候嘻皮笑脸;连一向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的萧岚旅,此刻也正襟危坐地并拢双腿坐好,双手乖巧地放置在膝上——管仲笙发誓,他从没见过小岚这般正经过。 哪一回她不是慵懒地窝在沙发里?所幸那种不堪入目的姿态,只有他一个人「不」幸得见,不然可就「下夕下井」了。 「咳咳!」萧大伟也算这房子的主人,虽然户长是萧岚旅,可是他才是真正花钱的那个人,因此他有绝对的权利可以主导整个局势。「仲笙,你是叫仲笙对吧?」 这么一点名,差点没让管仲笙像颗弹跳球那般由座位弹跳起来。「是!萧萧萧……萧伯伯,我是管仲笙没错!」他神经兮兮地扯开喉咙大声应答。 「呃,叫伯父就好,不用加上我的姓氏。」夭寿死囝仔,他不可能不知道「萧」谐音「肖」,还一连叫了那么多声,简直让他气得快起肖。「我很高兴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我女儿身上,不过我想,我们恐怕还有很多问题得解决。」 「什么问题啊?爸。」萧岚旅一派天真地答了腔,她觉得自己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加上有管仲笙为她「服务」,她觉得很幸福,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问题的存在。 按住她意欲挥动的小手,管仲笙和萧大伟传递著属於男人之间才懂得的承诺眼神。「伯父,我了解你的意思,我会负责的。」 萧大伟满意地点了头,扬起的嘴角隐在灰白的胡子後面。 但萧岚旅的反应可就大大不同了,她一听到那敏感的「负责」二字,眉心瞬间蹙起,美眸渗入些微火光。 垂下眼睑,她堆起无辜的笑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缩回来膝上摆奸。「爸,你要仲笙负什么责啊?」 「儍丫头,当然是你们的婚事。」萧大伟笑看女儿的天真,浑然不觉她的反应有何异状。「你们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正好……」 根本没注意到萧大伟说了什么,一旁的管仲笙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完了完了!小岚又要发作了!她每次都是这样,发火之前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她的怒气,但一旦发起飙来,那可真是所向披靡啊! 他不断地向萧大伟使眼色,可惜那爱女如命的萧大伟全然没注意到他的暗示,仍滔滔不绝地对著女儿、老友喳呼著,将如何盛大举办两个小辈的婚事。 听完萧大伟对她未来的计划,萧岚旅的脸霎时沈了下来,覆上一层千年寒霜。「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老、爸!」 那冰冷的嗓音冻得人发抖,管仲笙几乎因而心脏休克! 「怎么?难道你不满意仲笙?」挑挑老眉,萧大伟对她的质问稍有意见。 这丫头也未免太怪了点,明明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还在考虑未来要不要和管仲笙绑在一起?如果要考虑也不是到这时才考虑吧?早该在两人做那件事之前就先想好才是;他都快搞不懂现代年轻人的心思了。 「满意。」人是她挑的,委身也全是她的意思,问题是,被人打鸭子上架的滋味并不好受。「那仲笙呢?你要负这个责吗?」 管仲笙瞠目结舌,一时间没敢随便回答。谁晓得小岚那鬼灵精怪的脑子,正酝酿著什么样的阴谋?他要是回错了话,下场绝对不是随便让她操一、两天就算了,搞不好还得惨上一辈子,所以万万急不得啊! 「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料不到他的停顿,却让未来的岳父大人不爽了。「刚才不是还夸口说你会负责任,怎么换个人问就不回话了?」 「这……」管仲笙有口难言,不断眨巴著眼向自己老爸使眼色。 管村长原本闲适地在一旁喝茶,不料转眼间战火已经蔓延至身前;为免儿子让萧家父女「夹杀」,他不得不硬著头皮为儿子撑腰。「呃,老萧啊,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还是别插手……」 「你当然可以别插手!」萧大伟老脸一垮,拍桌子了。「你的好儿子啊?男欢女爱可以说不吃亏,可是我们家岚旅呢?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毁在你儿子手上,叫我怎能不插手!?」 一句话堵得管村长无话可说。再怎么样,他们都是属於老一辈的传统思想,沾染了人家女孩子就是得负责,这才是条铁铮铮汉子的作风。 谁教自己的儿子冲动呢?哎~~ 「爸!」萧岚旅胀红了脸,薄弱的理智敌不过强大的怒火,直探出尖锐灼热的火舌。「什么叫『毁』在他手上?那是你情我愿……」 「闭嘴!」萧大伟一声怒吼,吼得萧岚旅是颤巍巍,两眼立刻泛起水雾。「男人讲话女人插什么嘴!?」 扁嘴再扁嘴,萧岚旅曾几何时见识过父亲如此大的火气?她委屈至极,闷著声掉下泪来,吸著鼻水低声啜泣。 「哭什么!?」一见她流眼泪,萧大伟的脸色更难看了。「是我没把你教好,一个女人家也不懂得检点一些!我是好心叫仲笙来借个空房,可没叫你连自己全部都出借;你到底知不知羞?嗄!?」而且这一「借」可就变不回原来的模样,这厢真是赔大了! 「伯父,」管仲笙听不下去了,心里不断地咒骂著萧大伟这只老狐狸。「不关小岚的事,该怪我不好,是我太冲动,你就别再骂小岚了。」 萧大伟的一席话,明著是冲著萧岚旅骂的,暗地里却是指桑骂槐,直指他才是抢夺他女儿的凶手;虽然业务方面他是菜鸟,可是这阵子下来,他在「另类」里看得太多也学得够多,不会轻易让萧大伟瞒骗了去。 萧大伟睐了眼管村长,管村长机灵地回给他一个眨眼;他们两人的动作很快,快得让小辈们来不及发现。 「你插什么嘴啊?」萧岚旅可恼了,出声向管仲笙叫嚣。「爸爸骂女儿是天经地义,犯不著你为我说情!」没有人喜欢被骂,她也不例外,可是她更心疼他为自己顶下所有的罪状。 管仲笙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你在胡说什么?」 他不晓得事到如今,她竟还将彼此划分得如此壁垒分明,直教他痛彻心扉,双掌不禁紧握成拳。 「我才没有胡说!」本来嘛,昨夜的「出轨」可以说是她一手策划,他凭什么把罪愆往他自己身上揽?何况她是她老爸的女儿嘛,老人家骂骂就没事了,他逞什么勇?「算我拿刀子逼你跟我上床可以了吧?我不要你的负责!」 气死人了!难道就为了那个什么狗屁责任,老爸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全然不用顾虑到他自己的需要和感受,随随便便就允了人家的亲事? 至少也要问问他自己的心,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如果他昨晚是勉强自己配合的怎么办?就算她真爱他又怎么样,一厢情愿的婚姻她可不要! 吸气再吸气,管仲笙差点没让她气得爆血管。「我说过我会负责就一定负责,你别再说了!」他坚持做个一言九鼎的男子汉。 「开什么玩笑?你说要负责,我就一定得让你负吗?」负心还差不多!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是在为他脱罪懂不懂?她泪眼迷蒙地转向萧大伟。「从头到尾都不干他的事,昨天晚上是我勾引他的,是我不知羞……」 「你……」萧大伟被她激得脸色一阵青白,猛地举起右手狠甩她一巴掌—— 「啪!」刺耳且响亮的巴掌声随之扬起,萧岚旅失神地趴俯在沙发上,脸上却全然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心下一惊,她愕然地转身,在看清管仲笙脸上殷红的五爪印之後,忍不住痛哭失声。 所有人像被定格了似的,除了萧岚旅破碎的哭泣声隐隐波动之外,其余的一切仿佛全静止了。 「伯父,这样你满意了吗?」黑瞳透著微寒的眸光,管仲笙无所惧地直视萧大伟。 萧大伟没有回答,但眼瞳里闪动的光芒,写满了对他的赞许。 「如果伯父没什么需要补充的话,那恕我和小岚先行离开。」不管萧大伟对他不敬的态度有何反应,管仲笙迳自拉起萧岚旅往房间走。 他受够了!决心不再让情况失控下去。 「仲笙……」萧岚旅哭得两眼昏花,根本看不清行走的路径,只能踉踉跄跄地跟上管仲笙的脚步,还真担心自己不小心会跌个狗吃屎。 「有什么话回房间再说。」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哭哭啼啼地将湿毛巾按压在管仲笙脸上,萧岚旅现在只能用「泪人儿」三个字来形容。「好一点了吗?还疼吗?」 「你这是干么?」轻叹口气,管仲笙纵使再有不满,也不得不屈服在她泛滥的泪潮之下。「被打的是我,痛的也是我,你到底在哭什么?」莫名其妙嘛! 「人家……人家、舍不得啊!」所谓「打在郎身、疼在妹心」,这么点道理都不懂,还敢允下人家的亲事?二百五一个! 「别哭了,你哭起来好丑。」眼泪鼻涕全糊成一团,全然看不见平常呈现的美丽风情;可即使如此,仍杀伤力十足地将他的心湖搅和成一团烂泥,揉了、乱了、拧了……再回不去原来的宁静。 萧岚旅的哭声停止了,脸上的线条僵凝了。丑?那么恐怖的字眼竟敢拿来套用在她身上,管仲笙犯的是死罪!「我丑不丑关你屁事?我又没逼你娶我!」 「小岚。」抚上她按压在自己脸上、还来不及抽回的小手,管仲笙的眼神极其认真且严肃;既然她提到问题重心,他就顺水推舟弄个明白。「你是真的很爱我,对吧?」 「你现在还在问这个?」她羞恼地直跺脚。「人家什么都给你了,你竟然还问这种没良心的问题,太伤人了吧!」这杀千刀的家伙,越来越会折磨人了! 翻翻白眼,管仲笙心头漾起无力的叹息。「没良心的是你,伤人的也是你吧?」做贼的喊抓贼,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我哪有?」她爱他都来不及了,哪还舍得伤他?而且她的良心此刻还好好地放在她的心窝里,他怎么可以自以为是地颠倒黑白? 「没有吗?」他的心还疼呢,压根儿没忘她刚才在客厅里,那番绝情的话语。「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要反对你爸爸提出来的亲事?」 他以为经过昨夜,他们都应该对彼此的未来拥有最基本的蓝图,没想到只是他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她根本半点自觉都没有! 「……」她终於知道他在问哪档子事,可是,她要怎么说,他才会明白她的心结?咬咬唇,她决定放弃这题的作答权。 凝著她的眼堆叠越来越多的伤口,他被她的彻底沈默和自己的推算给打败了。「你一点都不想嫁给我,对不对?」 如果真是如此,那昨晚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只是他作的一场春梦!? 「我想啊!」唯恐他误会了似的,她回答得好急。「我很、非常、十分想嫁给你……」一连用了好些个表达强烈意愿的形容词,她莫名其妙地赧红了脸。 哎哟!叫人家女孩子挑白了说这种类似求婚的话语,教人不脸红都难呐~~ 「是吗?」他很怀疑,也被她搞糊涂了,全然不了解她心里的想法。 「仲笙,」放下毛巾拉起他的大掌,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我是真的很想嫁给你,当你的妻子。」而她从不曾如此这般想要一个身分过。 因为她懒嘛!反正不愁吃、不愁穿,日子就一天过一天,只图个轻松愉快,从不曾特别想求个飞黄腾达什么的;不过此时却变了,成为他的妻变成她目前最积极想争取的目标,却又矛盾的不想在这种被强迫的情形之下点头。 她不想「不劳而获」,那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负责?」这个责任他负担得很心甘情愿呐,可是偏偏她不答应,他就算急成了满头白发也没辙啊! 白了他一眼,殊不知她最在意的就是那两个字。「你还好意思说?」愠恼地甩开他的手,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背过身子不看他。 「小岚,我真的不明白!」由身後搂住她的腰,他的心情像踩下到底般空洞。「你既然不要我负责,又说真心想嫁给我,我都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人家才下懂你在想什么呢!」咕咕哝哝地摩挲著圈在腰际的大手,她闭上哭酸了、变成荔枝般红肿的眼,一时间感觉有些困了。「谁要你负责嘛?与其说负责,还不如说爱我来得实际些——」 咦?管仲笙两眼瞠得老大,急忙将她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她重新面对自己。 「怎么……我没说过吗?」他以为自己已经诉说千百次,原来全都是梦中的呢哝。 「有吗?」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她娇软地趴俯在他胸口——或许是哭得太久、耗去太多心力,也或许是昨晚她根本睡不到充足的八小时,总而言之,她现在想睡觉了。「我不记得、哈~~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完了,眼皮都快黏起来了呢! 「那,小岚,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天呐!原来他错怪她了,自己才是最最猪头的那个人! 「嗯……」闭上眼,她很快便神游在半睡半醒之间。「好啊……」多多益善嘛! 「我爱你,小岚,你愿意嫁给我吗?」这个求婚显得正式多了,他自己感到满意,却迟迟得不到她的同意。「小岚?」 「……」她蠕动了下,更往他身上贴靠。 「小岚?」她是怎么回事,怎么半天不回答?难道她不满意自己的求婚?「小岚,你……」他不由自主地又开始乱想,深吸口气,小心地将她推离了些,想认真地看清她的眼,却只见到一双紧闭的眼睑—— 哇咧!这女人根本就睡著了嘛! 呜~~他怎么这么命苦?爱上一个懒女人就够惨了,偏偏一辈子难得慎重一次的求婚,也让她这么睡掉了,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同他一般苦命的男人了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推躺到床上摆放个还算舒适的姿态——他还能怎么办?就只好等她睡醒了再来一次呗! 第九章 两个老的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个个拉长了耳朵倾听房里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到一声半响,连声屁都没有,直教人忍不住焦急起来。 「欸,那两个小的怎么进去那么久,半天没有动静?」憋了老半天,管村长较沈不住气,终於忍不住打破岑寂。 「急什么?」萧大伟就显得气定神闲得多,他料想管仲笙不会食言。「反正我们都等那么久了,也不差多等这么点时间。」 原来管仲笙之所以会到「另类」工作、萧岚旅之所以如此好命地在公司附近得到父亲「恩赐」的公寓一户,全是两个老先生计划好的,而且还计划了好久,更小心地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的年轻人意见太多,对於家长属意的对象通常不屑一顾。 为了让两个小辈发展得合情合理、爱恋得理所当然,最快的方式便是将孤男寡女关在同一个框框里,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擦枪走火,因此萧大伟和管村长才会设计了这一连串的巧合。 不过两个小辈关在一起也好一阵子了,却完全没感觉到半点「风吹草动」,两个老的耐不住性子,才会由萧大伟拿了公寓的钥匙前来「窥探」。 或许是管仲笙和萧岚旅当真被月老拴上了红线,注定天生一对的冤家,才会好死不死地让两个为老下尊的长辈,撞见如此「香艳刺激」的场景,顺便为两人的心愿划上交集,成了道地的亲家。 「说得也是……」 抹了抹脸,管村长再耐下性子继续等,不料却换人沈不住气了。 别扭地换了个姿势,萧大伟说得含蓄。「嗯,那个……仲笙不会是又想……」对我女儿胡作非为吧?不然怎么进去那么久? 「什么?」管村长愣了下,老眼很快弯成两枚弯月。「我又没有透视眼,哪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仲笙总是你的儿子吧?」老子了解小子,天经地义! 「这么说,岚旅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会不了解她心有所属?」管村长逮到机会,反将萧大伟一军。 「这……」 「套句你刚才说的话,反正我们都等那么久了,也不差多等这么点时间。」 「……」 索性到厨房里拿出泡茶的用具,两个老人家就这么对茗起来,等待著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爱情鸟,久久、久久……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经过缜密计划的待办事项,行动起来果然顺利许多,毕竟早已扣掉思索细部的环节,因此实行起来备感顺遂;有关婚礼的全部事宜,全赖双方家长同心协力,对管仲笙和萧岚旅小俩口而言,半点生活上的改变都感觉不到。 自从喜事沸沸腾腾在「另类」里传播开来,蒋恭蹈再也不会对萧岚旅表现出来的善意产生奇奇怪怪的联想,因为花儿再美也是属於别人的,不会成长在自个儿的花园里;而他也学会了适度地释出礼貌,譬如说微笑,因此最近笑意经常挂在他嘴边。 不过或多或少总有些心理不平衡的家伙,瞒著男女主角私下进行黑市的赌盘。 他们打赌管仲笙和萧岚旅这对小情侣,可以维持多久的婚姻生活;有三个月、一年、三年……林林总总一堆,还依下注入数推算赔率,直教人啼笑皆非。 把掉那些无聊份子和抱持看好的人之外,还有一种人,约莫就是羡慕兼嫉妒得差点流口水的那种人;好巧不巧,那种人在总务部正好存在一个。 「结婚真有这么好吗?」看著萧岚旅始终噙著笑意的嘴角,刘贵姬著实纳闷得紧。「现在十对夫妻里至少有八对会离婚,难道你有把握一辈子忠於一个男人吗?」 「主任,没有人能预测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所以这个问题我恐怕没办法回答你。」 将需补齐的耗材报表稍作整理,萧岚旅准备传真给配合厂商送货。「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我爱著他,所以愿意跟他结婚,至於以後会怎么样?」耸耸肩,她依旧没有答案。「就顺其自然喽!」 「是喔?」不置可否地睐她一眼,刘贵姬其实羡慕得紧。「你还真看得开。」 「不是我看得开,而是我相信爱情。」拨传真号码前回头看了刘贵姬一眼,萧岚旅的想法倒是成熟许多。「主任也是啊,你要不是对以前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或许早就结婚生子也说不定。」 而缘分可是不等人的,她相信刘贵姬一定在不知不觉中错失很多良缘。 「我对他念念不忘?」刘贵姬怔仲了下,现在想想,似乎不再那么肯定了。「老实说,我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好一阵子不再想起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不过感觉淡了倒是真的。」 传真机响起拨号音,萧岚旅愉快地说:「那很好啊,主任,这表示你又有重新接受其他男人的心理空间喽,恭喜你!」 「什么嘛!」基本上刘贵姬的心态还停留在爱幻想的年轻时代,即使年近四十,听到萧岚旅道了这么声恭喜,也忍不住赧红了脸。「该恭喜的是你,再怎么说你都要当新娘了,我是该好好地祝福你。」 好好喔,害她也有点心动了说~~ 「要不要我帮主任介绍啊?」待传真机传来「哔」声,萧岚旅显得太过愉快地按下传真键,一个迳儿对刘贵姬眨巴眼。「还是你愿意当我的伴娘?」 呵呵,她实在太聪明了!很多情侣都是在参加了别人的婚礼才凑成对,说不定主任的缘分就在她的婚礼上。萧岚旅天真地暗忖。 「我!?」刘贵姬料不到她会有此种异想天开的想法,顿时有些无措。「别闹了,我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当伴娘的!」 「嗯~~主任还不满四十哟!」晃晃食指,她调皮地揶揄道。「而且你还没嫁人呐!只要没当过新娘,一定可以当伴娘的啦!」 「不、不行啦!」刘贵姬很是著急,无法想像自己穿著伴娘服,站在年轻自己十几岁新娘身边的爆笑画面,一时间羞恼交错。「你还是找别人好了……那个、祁淇啊、甄孝齐她们,她们的年龄都跟你差不多,你可以考虑邀请她们当伴娘啊。」 欸!?她怎么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可以利用?「对喔……」 刘贵姬松了口气,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放心;虽然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再适合当伴娘,但萧岚旅能有这份心,她已经感到很窝心了。 才刚这么思忖,想不到萧岚旅没给她好过太久的喘息空间,说了句令她几乎口吐白沫的惊悚决定—— 「没有人规定只能找一个伴娘的吧?主任,你等著去挑伴娘服吧!」耶!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萧岚旅天马行空的提议令刘贵姬神经紧张,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望著乌云密布的天空,感觉自己的心情似乎也快要下起雨来。 不行!她需要一点提神的东西,不能再让自己这样昏沈下去。拿了把放在公司大门边的爱心伞,她蹒跚地走出「另类」,往街角的咖啡厅走去。 走不到两步,乌黑的天空似乎感应到她低沈的情绪,开始飘落细微雨丝,而且雨点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不到半分钟,竟下起倾盆大雨了。 赶忙撑开爱心伞,动作间正好行经转弯处,她一时没注意,硬生生地撞上迎面直冲而来的慌张男人。 「啊!」刘贵姬根本没料到会平空降来横祸,在完全没有预期的情况下,毫无防备的她被这强大的冲击一撞,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狼狈,便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搀扶起来,耳边全是稍嫌焦急的叠声道歉。 太久没有近距离接触男性的刘贵姬,顿时无法消受男人的靠近,她不安地捡起雨伞转身就走,不料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使得她撑不住身躯地再次往前扑倒—— 「小姐,你还好吗?」男人及时在她二度跌倒之前捞起她,黑眸满布焦虑的神色。「你好像受伤了,我送你到医院好吗?」 「我没事。」明明脚踝痛得令她脸色发白,她仍坚持拒绝男人的好意。「噢……」 「这样好不好,你想到哪儿去?我送你。」 「不……」避开男人的凝视,她慌张地打消到咖啡厅偷闲的主意,一心只想回到公司休息。「我没有要到哪里去,你放开……」 男人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抗拒,却不放心她虚软苍白的脸色,马上更换提议。「那,你公司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这里是商业区,用膝盖想也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个白领上班族。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逞强地躲开他的搀扶,她勉强用雨伞抵住地面,吃力地拖著受伤的脚踝往前走。 「小姐。」男人似乎不懂得何谓放弃,或许是刘贵姬的防备令他受到被忽略的刺激,总之他就是紧随著她的脚步不放。 「小姐,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现在雨这么大,你受了伤又不撑伞,这样身体会受不了……」他就是因为突然下起大雨才会在街上跑了起来,如今不小心撞伤这女人,害得她不得不拿雨伞当拐杖,实在教他良心难安。 刘贵姬深吸口气,太过用力使她的脑部一阵晕眩,脸色更加苍白几分。「这位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管我?」这个小男人怎么这么罗嗉啊?看起来才不过三十啷当岁,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叨念个不停? 「不行!」该是她的拒绝太伤人,男人一下子也拗起性子,二话不说地长臂一扬,毫无预警地抱起纤细的刘贵姬。 「啊!」刘贵姬可吓死了,她从没遇过如此霸道的男人;别说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就算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他也不该如此大剌剌地将她紧抱在怀!「你、你做什么!?」她羞红了脸,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送你回去。」对於这点,男人非常坚持,抬起脚步沿著她适才可能的路线往回走。「我说了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你在哪里上班?」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心,没有任何原因。 「我我我……欸,你放我下来啊~~」好可怕,到底两只手该摆在哪里? 「抱紧一点,掉下去我可不管你。」望著她赧红的颊侧,男人突然觉得她看起来好漂亮,虽然有些年岁了,可是现在的她就像个小女孩般红著脸,著实可爱得紧。「快点,不然我就带你回我的办公室!」 她不敢置信地瞠目结舌。「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为小姐服务是绅士作为,何况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那是意外!」她几乎要尖叫了。 「不说是不是?好,就到我办公室去,我帮你看看你的脚是不是扭到了。」 「不必了!我——」 「我坚持。」 「……」见鬼了,她怎会遇上这么疯狂的男人!?救狼喔~~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真不敢相信呐!」管仲笙夸张地吹了声口啃。「小蒋,你简直像个没进化的原始人!」 今天他在业务部里轮值班,其他同事全出动了,想不到竟让他亲眼目睹蒋恭蹈抱著一个女人回到办公室,不由分说地将女人按进他自己的座位里,直教人忍不住发噱。 他就说吧,太过纯情的男人一旦发起疯来,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当街将女人掳回办公室——看那女人的脸色白得像个女鬼,他还不如将她敲昏再带回来较仁慈点,真是够了! 「什么意思?」脱掉刘贵姬的鞋,蒋恭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管仲笙忍不住发笑。「你不知道啊?很久很久以前,原始人都是这么把喜欢的女人给掳回来当老婆的咧!」 「你……」刘贵姬闻言,脸色顿时红白交错,但不管管仲笙怎么看,总觉得她脸上的红色比较大块。「拜托你不要乱讲……」 呜~~人家已经够害怕的了,怎么这个人还火上加油?直教人愈形紧张。 「怕什么?」瞪了她一眼,蒋恭蹈没反对管仲笙的译话,脸臭得像刚从茅坑里挖出来似的。「早说嘛,我们根本是同事,还害我问个老半天!」 要不是在通过守卫室时,无聊的警卫对他们的举止好奇得紧,探头察看双方睑孔和身分,他到现在还不晓得她跟自己在同一个公司任职。 不过这缘分——真奇妙啊! 「谁、谁晓得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冒失鬼?」天地良心,虽然她自觉不是国色天香,年纪也有那么点大,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是啊,不晓得谁冒失比较多?」用药油推揉她红肿的脚踝,蒋恭蹈可半点都不怜香惜玉。「我是在躲雨欸,要不是你冒冒失失地从街角转出来,我也不会撞上你。」 所以一人错一半,怪谁都不对。 「你这个人……未免太不讲道理!」疼皱了一张小脸,刘贵姬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轻一点啦~~」痛死人了! 「主任!」业务部大门「唰」地一声被打了开来,开门而入的是搞不清楚情况的萧岚旅。「怎么回事?伤得怎么样了?」 刚刚她才和厂商确认好损耗品的补充数量,才挂上电话内线就随之响起。来电的是管仲笙,原以为他想来个热线传情,不料他是来报噩耗——说刘贵姬受了伤,人在业务部,然後就挂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主任可是总务部的精神总领袖,出了事就算没到医务室也该回总务部来,怎可能跑到业务部去?简直太荒谬了,她非得亲自去瞧清楚不可! 一看到萧岚旅,刘贵姬就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红了眼眶,委屈的神态不言而喻。「岚旅,我只是扭到脚了,可是他……」 「嗯?」蒋恭蹈眯起眸白她一眼,加大手劲揉得她哇哇大叫。 「没、没啦,我什么都没说……」 哟呵!现在是什么情况?萧岚旅惊讶地合不拢嘴,只因从不曾见识过刘贵姬露出如此这般比小女人还小女人的娇态。 她两眼发直地望著那一坐一蹲的一双男女,陡地发现有人点了点她的肩,瞬时救了她的眼珠子一把,因为她差点没因惊讶过度而爆凸双眼;猛一回头,她才发现管仲笙就站在身後向她挤眉弄眼…… 第十章 随著他不著痕迹地闪到另一个角落,她都快被好奇心给淹没了。「欸,你那个同事……他、他……」 他看著主任的眼神好怪,怪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怎么了?」好笑地挑起眉尾,他也在确认自己的第六感准不准。「小蒋啊,你忘啦?」 「怎么可能!?」她压低声音狂吠,反手激动地扯住他的手臂。「不是啦,我是说他、他的眼神……」 「让人感觉很热、很烫,很想把你们主任吞掉的样子?」他好心地为她接下话。 萧岚旅的眼瞠得更大,感觉双腿一阵虚软。「不、不会吧!?你说的……该不会跟我猜想的是、同样意思?」 她问得好小心也好小声,就怕猜错了会被乱刀砍死! 撇撇嘴、耸耸肩,管仲笙也没个标准答案。「如果我猜得没错,小蒋恐怕动了凡心。」就跟他当初栽在她手里一样,几乎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萧岚旅狠抽口气,两颊蓦然潮红起来。 「欸,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这女人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已经度过了那个脸红心跳的阶段,怎么才说不到两句话,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亲热的举动,她的脸便红得像快烧起来似的?太诡异了! 「仲、仲笙。」嘴角扬起吊诡的微笑,萧岚旅的眼神晶亮得过分。「好刺激喔~~」 「哪里刺激了?」不就看对眼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欸,你们那个小蒋大你几岁?」姊弟恋欸!从来不曾发生在身边的事总会令人感到特别好奇,而且遇上这种特殊组合又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对萧岚旅而言绝对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五、六岁吧?」认真地想了下,他记得蒋恭蹈约莫三十二、三岁左右。「问这干么?」他都被搞糊涂了。 「喔,这样还可以……」两人差不到十岁,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可是我们主任年纪比你们小蒋大欸,他会不会只是想、呃,尝尝鲜而已?」 好矛盾喔!她很想为主任介绍个好对象,可是那个位置现在突然出现可能上位的人,她又隐隐感觉到不安,就好像在嫁女儿一般的复杂心情。 「小蒋不是那种人。」想尝鲜的话,每个业务的机会都很多,端看肯或不肯而已;小蒋绝不会是小岚以为的那种男人,前阵子他和主任的争执可以为证。 「你又知道了?」她还是很怀疑。 「欸~~你不了解小蒋。」挥挥手,不想她无端生事。 萧岚旅的眼溜了溜,表情看起来很是吊诡。「那你又了解多少?」 「多少?」要怎么说她才会懂?又不像度量衡有个丈量的依据,她这不是在找麻烦吗?「总之比你多就是了。」 大家同事嘛,又刚巧坐在隔壁,自然或多或少会了解一滴滴。 「比我多?」萧岚旅将他的话重新排列组合一次,随即惊异地张大小嘴。「你了解他竟然比了解我还要多!?你你你……你该不会有那种怪怪的倾向吧?」天呐!地啊!晴天霹雳! 「什么怪怪的倾向?」他的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双眼显得有丝茫然。 「就是同同同……」她难以自抑地猛结巴,连带地红唇抖动不停。 这下管仲笙懂了,好看的眉心中间浮起一条凹陷。「你在发什么神经?我有没有那种倾向,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为什么?」她怔住,傻不愣登地反问。「为什么我最清楚?」 管仲笙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岚,你不觉得你最近的睡眠时间缩短许多吗?」这丫头真是少了好几根筋呐! 「欸?」眨巴著天真无邪的眼,她後知後觉地发现确有其事。「对后,难怪我在上班的时候猛打呵欠。」还因而常遭主任白眼呢! 「所以喽。」这就是证据。 「什么跟什么啊?」她还是不懂,空茫的神经还没连上线。「我的睡觉时间跟你的性向有什么关系?」 管仲笙忍不住翻白眼了。「这跟那绝对有绝对的关系!」 「绝对有绝对的关系?」这是哪一国的语法?有人这么用的吗?「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哪有人越解释越让人糊涂的?他的表达能力是不是越来越差了,这样怎当得成超级业务? 叹气再叹气,他凑近她的耳朵轻声低语。「不然我们每天晚上……是做假的啊!?」 萧岚旅一瞬间胀红了脸,不分青红皂白地拍打他的手臂。「要死了!你在公司讲这做什么?」羞死人了! 「是你不了解我才说的嘛!」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你还说!?」萧岚旅差点没跳起来海k他。「不准你再说了!」 「嘘……」管仲笙霍地轻嘘了声,搂住她的腰,指了指蒋恭蹈和刘贵姬。「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还满配的?」 活该萧岚旅容易被牵著鼻子走,一听他转了个令自己有兴趣的话题,立即就忘了自己和他所辩论的重点。「呣~~配是配啦,可是他们的年纪……」 「爱就爱了,哪还管什么差距?」撒娇地用额头抵住她的,他乘机偷了个香。「就跟我们一样。」 萧岚旅无言了。她比较担心的是主任的心态,或许她可以相信管仲笙对蒋恭蹈人品的保证,可是主任不一定信呐!而且年纪这种东西,对男人而言可能算不上什么问题,可是女人呢? 心思细腻、又曾在感情路上跌倒过的刘贵姬,她能认同、接受吗? 只怕这个答案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时代的变迁有多快,人类的忘性就有多快;虽然时代以令人咋舌的光速在转变,但人类的忘性也不遑多让。 喧腾一时的管萧联姻,在「另类」己成为过去式,即便婚礼根本还没正式举办,却硬生生被挤下八卦网的头条新闻;取而代之的是蒋恭蹈猛烈追求刘贵姬的现在进行式,战况之激烈让人忍不住口耳相传、津津乐道。 「欸,听说蒋恭蹈昨天下班後,去了趟珠宝公司。」所谓「听说」就是不用负担社会道义责任,大家听听就算了的那种小道消息。 「嗯?」大男人到珠宝公司干么?该不会……「不是吧!?他怎么这样想不开,这么快就想把自己给套牢了?」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对象还是甩此他大好几岁的老女人?真教人受不了! 「会不会是被刘主任下了符咒?」连怪力乱神都被加入讨论的行列。「我就看不出刘主任哪点好,值得他那么穷追猛打吗?」 「那可难说,人家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刘壬任正处於那狼虎之年,说不定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反正不是自个儿的事,随便说说让大夥儿笑一笑,也算是功德一件。 「油~~少低级了。」 「食色性也,我就不信你会清高到哪……」 不远前另一个转角处,刘贵姬死命地扯住萧岚旅的手臂,就怕她忍不住冲出回廊找人拚命。 「岚旅,你别冲动!」天呐,这丫头的力量还真大,怎么平日都看不出来?刘贵姬咬紧牙根,丝毫不敢松手。「深呼吸、深呼吸……」 努力伸长手臂,却眼睁睁地看著那几个碎嘴的闲杂人等消失在视线之中,萧岚旅气得全身发抖,情绪失控地发起飘来。 「主任!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她像颗弹跳球般跳离刘贵姬的「掌控」。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些人凭什么把主任讲得那么难听? 女人本来就憧憬爱情,就算是老女人也一样需要爱情的滋润,刘贵姬何罪之有?更何况是蒋恭蹈自己来招惹主任的,她这可是在为主任抱不平啊!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清者自清,就算你刚才冲出去骂人或打他们一顿,这情况会改善吗?」恐怕只会招惹更多伤人的流言罢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去吧。」 不是她看得开,也不是她宽宏大量能忍受别人的背後话,而是抗议无效啊! 「难道主任愿意就这样任人诬蔑吗?」萧岚旅明知她说的是事实,可胸口一股怨气却吞忍不下。「连我都受不了,你怎么可能受得了!?」 刘贵姬愣了下,陡地没来由地轻笑出声。「天呐,岚旅你……」 「我怎么?」挑起秀眉,她被刘贵姬笑得莫名其妙。「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刘贵姬还在笑,眉心间的忧郁明显减缓许多,不再深深凹陷。「不,我只是觉得你改变好多。」令人深感不可思议。 到底是管仲笙改变了她,还是她本性如此,只是以往没显现出来而已? 「哪有!?」萧岚旅想都没想就驳回了。 「没有吗?」刘贵姬敛去唇边的笑意,却敛不去眼底颇感兴味的光芒。「我记得你以前很……应该说懒吧?懒得跟人打交道、懒得插手事不关己的事,可你看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这改变还不算大吗?」 欸!?主任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耶!「可我觉得,主任也变了很多啊!」 「有吗?」微叹口气,她很高兴自己压制住萧岚旅适才那股吓人的怒火。「我不觉得自己改变了什么。」随手将垂在耳际的发拨到耳後,她的表情恬淡释然。 「是因为『他』吗?」萧岚旅眯了眯眼,感觉刘贵姬变得好有女人味,眼以前的刻板印象全然不同。 「谁?」她不明所以。 突然,萧岚旅指向她身後的某一点,视线也胶著在那个点上,令她下意识追随萧岚旅的眼看向後方,陡然看到那张口渐熟悉的老实脸庞,她不禁轻颤了下—— 是他!蒋恭蹈! .xunlove  .xunlove  .xunlove 窝在平日躺惯了的沙发里,萧岚旅用牙签叉起一块香甜多汁的水蜜桃放进嘴里,咀嚼两口,才慢慢地发出声音。 「欸,仲笙,看来你们蒋恭蹈好像很认真喏。」本来她对蒋恭蹈的追求行动还抱持著观察心态,可只要一想到今天在公司遇到他之後主任的「下场」,她就忍不住想发笑。 管仲笙闭了闭眼,合上才看没多久的杂志。「小岚,蒋恭蹈就蒋恭蹈,麻烦你不要加上『你们的』三个字。」听起来多怪啊?很暧昧耶! 「蒋恭蹈本来就是你们的啊!」吞下水蜜桃,嗯~~唇齿留香。「他是你们业务部的嘛,就好像我们刘主任,就是『我们的』刘主任,所有格你懂不懂?」 管仲笙懊恼地呻吟了声,隐隐有种还在上国中英文课的错觉兼无力感~~ 「今天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抹了抹脸,他试著让自己提振一下倾听的心情。 最近这阵子以来都这样,自从小蒋莫名其妙开始对刘贵姬动了心之後,小岚几乎每天都要跟他来上这么一段「检讨大会」——检讨小蒋的追求行动和刘贵姬的情绪转折,检讨到他睡著为止。 呜~~人家已经好久没有抱抱了,这没良心的女人,只顾著别人的恋情,却枉顾他的「权益」,真教人无法平衡! 「后!说到这个,我到现在还心口怦怦跳呢!」她兴奋了起来,挟带著抱枕挤到他身边。「你知道你们的……」 「小蒋。」再闭闭眼,他简直欲哭无泪。 「对对对,就是你们的小蒋嘛!」挥动的牙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叉起一块水蜜桃,她想都没想便将水蜜桃往他口里送。「他第二次掳人喏,都变成累犯了欸!」 「掳人!?」老天,怎么又来了?「他又把你们的主任掳走了?」不知不觉地,他被她影响了,也学著她频频使用「所有格」。 「对啊对啊对啊……」她像坏掉了的唱盘般,重复播放其中的两个字,配合著生动的点头动作,有点像正在打鼓的机器猴子——手舞足蹈兼摇头晃脑。 老实说,这个举动让管仲笙很是讶异。「怎么会?本来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刘贵姬还没答应蒋恭蹈的追求,但依他看来,刘贵姬的态度已经有松动的迹象,面对小蒋也不再是冰冰冷冷的面无表情,至少会扯开笑脸什么的,理论上小蒋不该再有如此唐突的行为才是。 「还不是那些碎嘴的坏人!」萧岚旅皱起小鼻子,挥动小拳头在空气中挥了两下,迫使管仲笙下意识地仰躺上身,以免遭受池鱼之殃。「都是他们乱讲话啦!才让主任的心意又转弯了。」 她原以为主任这段不伦……不,是有点禁忌又不会太禁忌的爱情,应该会逐渐明朗才是,没想到全让那些坏人给破坏了,真是气死人了! 「你又知道你们主任在想什么了?」这丫头,越来越爱管闲事了咧! 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与其看著她懒散得令人抓狂的慵懒模样,还不如现在每天生气勃勃的让人感到安慰。 可是这其间又牵涉到另一个令人伤心的问题——看来他们的刘主任比自己的影响力还大,他殷殷企盼改变她的惰性却不得其法,料不到他们主任的恋情却会引来这么大的「经济效应」,害他都不晓得该不该怪小蒋才好? 哎,无奈啊~~ 「知道啊!」她一副看透世间事的娇俏模样。「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我就觉得我们主任最近越来越漂亮了,这该全是你们的……」 「小蒋。」暗叹口气,他的魔手不著痕迹地爬上她的腰际。 「是啊,就是你们的小蒋,他功不可没。」好好喔,虽然现在是热死人的夏天,可是她每天都感觉四周弥漫著春天的气息,好幸福喔~~ 薄唇轻触她的嫩颊,闻嗅著属於她的馨香,他有些蠢蠢欲动。「好,他的功劳最大,这样总可以了吧?」 萧岚旅惊喘了声,很快便意识到他的企图。「仲笙,你靠那么紧做什么?」她的脸儿红、心儿跳,呼吸也开始乱了,轻喘地贴靠著他。 你还敢问我想做什么!?他在心里头怒吼、咆哮,可放软的声音却只敢诉说些微心头的委屈。「你说呢?为了你们主任的事,你好久都不理我了。」 「傻瓜,人家怎么可能不理你呢?」望著他那像小狗般乞怜的眼神,她马上就投降了,主动地在他颊上印下一吻。「对不起喔,我好像真的忽略你太久了。」 「嗯~~」再多说一点,好弥补他受伤的心灵。 「呣,可是……」可是人家还是担心主任嘛! 「没有可是!」 管仲笙连忙在她来不及说完话之前,将她压进柔软的沙发里,不由分说地堵住她叨叨念念的小嘴。 噢~~好怀念的甜蜜喔!他终於终於又体验到这种甜甜蜜蜜的滋味。 就在他火势全开、忙著为她宽衣解带之际,她放软身子随他为所欲为,但一颗小脑袋还是心有旁骛地思天想地。 半晌,她突然发出惊人之语。「仲笙,不知道主任他们进展到几垒了?」 管仲笙僵住了,可悲地发现两人正以热情如火的姿势交叠在一起,可是对谈的内容实在……令人乏力啊! 「萧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稍微融入情境一点点?」他要求得不多,一滴滴就好。 「我很融入啊……啊!你轻一点啦,会痛欸!」 「谁教你心不在焉?」这该死没良心的女人,他可是很认真的在取悦她欸,说得好像他很猴急似的。 「人家没有嘛……嗯~~」 「感觉舒服了吗?」 「讨厌!别问人家这种有的没的问题!」 有的没的?哪有啊!他问得很严肃且神圣欸! 「……那我们来喽?」 就在她虚软得几乎找不到说话的力气、在他亢奋地难以自持,准备直捣黄龙、深入龙潭虎穴之际,他那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恨的小女人再次问了句令他几乎晕厥的问题—— 「仲笙……」她好喘、好麻,全身茫酥酥,可是这个问题她非问不可。「你们小蒋也能给我们主任、像你带给我这般的快乐吗?」 「……」 窗外适时飞过成群的飞鸟,啪啪的拍翅声恰巧掩盖了男人凄厉的咆哮—— 「该死的蒋恭蹈!我总有一天会砍死你~~」 【全书完】 编注: ☆关於祁淇和任达骅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228【一号另类美少女】——《搞怪女孩》。 ☆关於甄孝齐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采花系列【三号另类美少女】——《小气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