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 楔子 艾仙嫴这辈子最感到遗憾的事,便是她有一个全世界最不知人世险恶兼不切实际兼天真烂漫得不可救药的妈妈。 「仙嫴,你东西到底带好了没?」母亲大人姚美如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是艾仙嫴爱挑剔,瞧瞧母亲大人穿的那是什么裙子?穿着闪亮得足以让人扭到眼睛的红色皮裙也就算了,裙摆偏得加上一整圈条状的流苏,真的……好像「花枝」,红色的花枝。 「快~~好~~了~~」她绝对不是故意将尾音拉得那么长,实在是她对目前所面临的「局势」感到欲振乏力。 「随便带几样就好,其他的等我们到了新家再买。」戴上耳环,姚美如盯着镜面,所有目光全集中在耳垂上晃动的水钻耳环,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她。 艾仙嫴深吸口气凝在胸口,藉以平抚心头的无力,然后才缓缓地吐出那口闷气。「知、道、了、啦!」 有谁像她这么无辜呢?好好一个除夕,她们竟然要搬家!? 是房东赶人吗?不,这房子是她那无缘的老爸留下来的,所以她们正是房东本家。 那么,是换屋好住得更大更舒适吗?也不。自从老爸在她还没出世前就挂了之后,在她真正懂事以来,家里所有的开销全都归她管理,因为老妈只会「败家」;她们至今没「家徒四壁」已是万幸,哪有多出来的钱买其他的房子?所以换屋是幻想,天大的幻想。 那么,她们为什么非得在除夕这个对中国人而言,尊贵得令人发指的日子搬家呢? 理由只有一个,老妈终于在四十五岁的「高龄」,找到她人生的第二春——老爱送人cd的宋希墑「老先生」(他开的正好是影音光碟出租店,名副其实!)。 其实也不能说宋伯伯有多老啦,不过是稍长老妈一轮,但也已经五十七岁了欵,对她这个二十三岁正值青春的女孩子来说,算是够老的了。 「噢,仙嫴,你都不晓得我有多快乐。从今晚开始,我就可以跟我的宋仔,从此过着幸福快乐、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我好快乐啊,真是快乐得不得了~~」完全沉溺在幸福幻想里的姚美如,全然没注意到女儿的过度安静,最后甚至快乐得唱起歌来。 艾仙嫴叹息复叹息,低落的心情随着母亲大人那五音不全的「杂音」更形阴森,简直只能用「无限凄凉」来哀悼—— 一个做人家娘亲的女人,在亲生女儿面前大发花痴,这还像话吗?她好想将这天真得不可救药的老妈「登报作废」……如果社会大众允许的话。 「妈,我知道你很快乐,但你确定我非得跟你一起搬过去吗?」 其实对一个守寡多年、长得风韵犹存的女人来说,寻找第二春并不为过,甚至连她都很赞同,可是——她和宋伯伯竟然下结婚欵!他们说什么「恋爱是人生最美丽的阶段,不需要多张纸来破坏」……天呐!这到底是什么理论?这两个人也未免开放得太过火了吧!? 她永远搞不懂老妈那颗浪漫脑袋的构造,即使她是她脐带相连的亲生女儿。 姚美女小嘴微噘,回答得天公地道。「你是我女儿,我走到哪里,你自然得跟到哪儿啊!」 「是、是喔?」说得她像条狗似的。无力地垂下肩,艾仙嫴看起来好不无辜。「我不想成为你的拖油瓶。」早已成年的拖油瓶?真是够了! 「咦?」姚美女的长睫扬啊扬的,完全不知道女儿心里的哀愁。「仙嫴,你不用担心被排挤,宋仔他们家全是男孩,他哈个女儿哈得要死,不会眼睁睁看你被他儿子欺负的啦!」 她就是担心这个!不提被不被欺负的问题,光提那家子全是男人就够了,单单这一点就足以令她失控尖叫! 男人多臭啊!?衣服、袜子乱丢不打紧,高兴或不高兴都要来句粗话,偶尔还没水准地吐口痰……天,这全都是她公司里那些「运将」灌输给她的「既定概念」。 她在计程车的无线电台当总机,还奸她的班只上到前天为止,从明年度要开始找新工作了,因为她再也受不了那些粗鲁到爆的运将先生! 不过现在不是烦恼工作问题的时候,所谓「工作摆一边,家事摆中间」,她可以先行幻想宋家的男人,未必个个都像公司里的鲁男子那般令人反感,但是除了那些男人「可能会有」的坏习惯之外,她跟着老妈进了宋家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她该用什么立场来自我定位呢? 老妈跟宋伯伯不结婚,那么她就不能和那些宋家的臭男生成为兄妹、姊弟,万一他们将她当成台佣来使唤——反正厶ㄨㄥ上都是他们「宋」家在「爽」,她算哪根葱啊!? 她一点都不想成为台湾版的「仙度拉」! 「我、我想,我还是自己住在这里好了。」好歹这里是自家的房子,她一个人住起来还自在、快乐些。 「不行!」姚美如想都不想就否决了。「我已经把这里租出去了,你要是留下来,人家会要求退租欵!」她尖嚷道。 艾仙嫴快昏了。原以为老妈会说出何种感人的理由,没想到……她比租金还不如! 「而且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丢下?」姚美如轻轻低泣起来,顿时让艾仙嫴有点感动,微微红了眼眶。 「妈……」好感动,老妈从来没向她说过这么「恶心」的话。 「你想想,如果我到宋仔家过得幸福快乐,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心的……」她吸吸鼻子,长篇大论之后的论调,却让艾仙嫴绝望到瘫平在地板上。「万一传了出去,我这张美美的脸要摆到哪里去啊~~」 噢!有这种老妈,她不再感到遗憾了,因为遗憾已经升华成悲惨,这是她这辈子最悲惨的事啦! 第一章 当仙姑遇上罗汉,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啊——」凄厉的哀嚎在宋家客厅突然响起,差点害人误会宋家在这个大伙儿认定绝佳的团圆日子,发生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悲剧。「卑鄙!又是让你截走!真该死!」艾仙嫴忿忿不平地低咒着。 她好无奈啊! 随着老妈一到宋家,前脚才踩进人家家门,马上被等三缺一等得不耐烦的男人们给逮到「贴角」;因为老妈不会打麻将,宋伯伯则是被老妈规定不能打麻将,所以只好由她代母出征,准备代表女方给男方一个下马威。 料不到技不如人,几圈下来,艾仙嫴老是被坐在左手边的上家拦胡,直教她心火上升,忍不住藉着低声咒骂来泄愤。 就算他长得挺帅又怎么样?半点都不懂得礼让女士,风度零蛋!呿! 「是你技不如人,怎能怪我卑鄙?」坐在她左手边的男人挑高眉毛,嘴角咬着一根牙签,吊儿郎当地推动眼前桌面上的小方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女人讲话那~~么粗鲁,当心嫁不出去!」 咻——咚!一箭穿心!而且还是「近距离」射击,一箭毙命! 「我嫁不嫁人关你屁事!」艾仙嫴再也顾不了维持那不能拿来当饭吃的淑女气质,小脸胀得火红地尖锐反击。「宋锣翰,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没错,宋锣翰,她老妈「老情夫」宋希墑先生的长子,嘴巴臭得像刚由垃圾堆里捞出来的臭馊水,惨不忍睹! 「呵呵~~」宋希墑站在艾仙嫴身后,笑呵呵地完全赞同。「仙嫴说的对,我也觉得锣翰的口才不好,难怪会被女朋友给甩了。」哪像他啊,老当益壮,终将美美的姚美女拐到手。 宋锣翰堆叠小方块的双手顿了下,狼狈地狠瞪父亲一眼,引得艾仙嫴小人得志地直发笑;其他人可没敢笑得那么明目张胆,个个低着头闷声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曾稍停。 「原来是让女朋友给甩了,难怪火气那么大。」艾仙嫴忍不住噱笑道。 宋锣翰懒得搭理她,丢出一个小方块。「白皮。」 「打得好。」艾仙嫴可乐了,乐得在口头上占点小优势。「这张白皮打得好,被女朋友甩了,难怪脸色发白嘛,真是『相得益彰』!」然后丢出一支废牌,红中。 「碰!」宋锣翰回头碰她一对红中,挑眉咧嘴笑道:「很抱歉,不巧小生正好是当『红』炸子鸡,不怕交不到新的女朋友。」 「不过碰个红中对,你也能『转』得这么夸张?未免太大言不惭了吧!?」睐了他一眼,艾仙嫴有丝懊恼。 本来嘛!只要手上有两支红中对,不管是谁,都可以碰红中的啊!这就是方城之战的基本规则。 「专心打你的牌吧!省得被人拦胡还没修养地骂人卑鄙。」宋锣翰没好气地说了句,藉机堵住她的嘴。 其实也难怪她呕,一个晚上被他拦胡至今,少说也有五次,整晚的牌势被他的拦截搞得七零八落,难怪她会像刺蝟一样乱刺人! 「你……」艾仙嫴气昏了,差点没翻桌。「你才大我几岁?少倚老卖老、拐着弯损人。」所以她最讨厌男生了! 「不多,不过大你四岁而已。」宋锣翰挑起眉,陡地咧开嘴笑,唯恐世界不乱地加油添醋。「在场还有两位比我老的先生小姐,我怎敢『倚老卖老』?」 哇咧!眼尖地发现姚美如和宋希墑两人的嘴角皆往下掉,艾仙嫴好想哭喔! 「这是我跟你的恩怨,不要拖没打牌的人下水!」她恼了,牌连看都没看就乱打。「四条!」 「碰!」宋锣翰可乐了,他正好有很多对子不晓得该怎么拆好,正巧她卯起来乱打,他就捡个便宜,随便乱给她碰。「这么生都敢打?难怪被人拦胡。」 咻——没有「咚」,因为那支箭直接穿刺过她的心脏,无情地凌空飞走了。 「你管我打什么牌?你碰你的吧你!六饼!」 「来来来,哥哥再碰一对……就叫你别乱打,你是听不懂是不是?」 「给你碰还那么多废话?六饼还碰!那是留给人吃的你懂不懂!?」 「懂,怎么不懂?乖喔,当心我『碰阿财胡阿财』,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哟!」 「你可下可以闭嘴?没见过像你这么大嘴巴的男人!」 「男人嘴大吃四方,你还小,不会懂的啦!」 只见「仙姑」和「罗汉」,一个丢牌,另一个就碰,其他两家根本连摸牌的机会都没有,还得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俩斗嘴,二男宋锣志和三男宋锣升苦着脸,却没敢插入他们的战争之中,哀怨地直瞟着在场的两位长辈。 姚美女额角冒汗、美眸微眯,嘴角挂着一派优雅的上扬弧度,轻轻甩手肘撞了撞宋希墑的手臂,示意他「主持公道」。 「呃……」 宋希墑才发了个音,正吵得不亦乐乎的一男一女不约而同地同时转头卯起来瞪他,瞪得他话全往肚里缩,一张脸像抹了苦茶油般,传出阵阵苦味。 「那个……『岁』就让你们年轻人去『守』,我和你们阿姨去休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再顾不得身为长辈的尊严,拉着姚美如脚底抹油——溜! 保命要紧啊! *** 结果这一战,由「喜气洋洋」的除夕夜战到隔天的大年初一,到凌晨五点时分,一桌子人几乎全挂了,连互相道句「恭喜」或「新年快乐」的力气都没有,草草地将麻将丢弃在桌上,各自回到房间补眠。 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艾仙嫴全身慵懒地由床上爬坐起来,一时还不适应自己的新房间,瞪着天花板有丝怔忡。 对喔,她现在是「寄人篱下」,怎好意思给人家睡得这么晚咧? 正觉得肚子有点饿,起床准备到厨房找东西吃,结果门这么一拉,咚咚咚……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开门,三个大男人临时煞不住脚,全在她房门口叠成一团。 「该死的女人!」宋锣翰边以不雅的姿势往前跌,边用咆哮的音量吼道。「你哪时候不开门,偏找这个……啊~~」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往我的房间冲过来?」艾仙嫴眼尖,早跳到一边以臂环胸,微眯起眼瞪着那堆「人肉沙包」。「请问三位先生,谁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宋锣升被压在最下面,无辜地摇着手上的纸张,跟举白旗投降没两样;这可怪不得他,同时被两个高头大马的哥哥压在最底层,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喂!」眼睁睁地看着艾仙嫴抽走小弟手上的纸,被压在中间的宋锣翰抢夺不及,伸直的臂嘲讽似地顿在半空中。「该死的宋锣志,你不会快点滚呐!?」 「好嘛~~」宋锣志委屈地应了声,乖乖地踩着他的屁股起身站到一边。 艾仙嫴可没空搭理他们兄弟的「阋墙」,将纸条上的字看个清楚,每看一句,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纸条上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儿子们和亲爱的仙嫴: 正值喜庆的新春假期,我们决定到各地去散心,顺便度过属于我们的第一个蜜月,所以家里就麻烦你们照顾了,千万别让我们家被坏人扛走。 ps:出租店里的生意就让你们几个轮着照顾,为了服务我们的顾客,春节本店照常营业。 老爸&阿姨美如留 艾仙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恍若会咬人的留言,感觉心脏一阵凝窒;那些留言已经够令人憎恨的了,没想到她那天真到不行的老妈,竟然还在署名处留下一个红艳艳的唇印,差点没让她丢脸丢到太平洋! 老天!她以为宋家的儿子都还小得在喝奶吗?他们都成年了,她居然还来这一套!? 「给我啦!」宋锣翰好不容易挣脱窘境,头一件事便是抢过艾仙嫴手上的纸条。「什么嘛!那两个人真是太过分了!」 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艾仙嫴可不爽自己的老妈被扯进去。 「你干么把我妈扯进去?」老妈的个性她最清楚,可受不了归受不了,她却无法容许有人对母亲不敬,即使是背后说坏话都下行! 宋锣翰顿了下,忍不住翻了记白眼。「拜托!他们两个是一起行动的欵,过分当然两个人都有份!」 开什么玩笑?从来家里的活动都是她一人提议,老妈附议,她哪有那个脑子会建议宋伯伯去度蜜月?「我妈那个人最没主见了,八成是宋伯伯将她拐走!」 「欵?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宋锣翰也是站在宋家的大家长那边,自然听不得她将罪过全推给自家老爸。「想我老爸『守身如玉』将近二十年,要不是姚阿姨挑动他『一湖死水』,他怎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 「国文程度差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什么『一湖死水』还『伤风败俗』?我妈只是想要有个伴而已!」连这么简单的句子都表达得不轮转,真不晓得他怎能活到这么大? 死不肯承认国文是他最烂的科目之一,宋锣翰窘极反怒,大声辩驳。「我也是这个意思啊!」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宋锣志和宋锣升四眼一翻,直想当场晕死过去算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犯冲还是八字不合,怎一见面就吵吵吵?吵得连鞭炮声都压得过,实在是有够无敌! 宋锣志头痛地抚着额。「你们两个,别再吵了好不好?」睡眠不足已让他头疼,结果这两个人还在这边火上浇油,令他的头痛有坩无减。「问题是,他们这一去不晓得去多久,而且店里的工读生也回家过年了,店里的生意谁去顾?」 一语惊醒梦中人! 艾仙嫴惊恐地瞪大双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头摆手。「别叫我,我很忙、很忙,还得找工作……」 「找工作?」宋锣翰的眼眯了起来,嘴角扬起算计的弧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无业游民喽?」 艾仙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那、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宋锣翰和弟弟们传递着奸笑的眼神,看来他们找到一只绝佳的代罪羔羊。「那么你工作也别找了,出租店的生意就让你打点。」 「我才不要!」她想尖叫!「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什么人,才不要碰任何跟钱有关的敏感工作!」谁晓得这些臭男人在打什么烂主意,她才不上当呢! 「你是对自己的操守没信心?」宋锣翰隐约猜到她的想法,故意用话刺激她。 「乱讲!」果然,有人的心思硬是被拿捏得入木三分,连反应都抓得神准。「我这个人最诚实了,才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下流事!」 「既然如此,我们都不担心了,你还担心什么?」宋锣翰扭了扭腰,转动因整夜没睡而产生微锈的腰骨。「我们可都是有工作要做的,全家最闲的人就是你,当然得接下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他自以为是地做了决定。 「为什么!?」她的声音稍嫌凄厉了点、哀怨了点,却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善意支援。「你们不是也都还有好几天休假?要我顾店可以,但为求公平起见,你们每个人都得轮班!」这可是公定的假期欵,任谁都赖下掉! 「我抗议!」原以为先反对的会是老跟她不对盘的宋锣翰,想不到出声的竟是老二宋锣志。「休假归休假,我可没时间闲着;我那编号三、四十个女朋友,个个等着我去给她们『秀秀』,我怎能弃她们于不顾?」他有充分的理由逃避「刑责」。 「三、三四十……」艾仙嫴的声音拔得尖高,最后却以气虚结尾。 上帝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她艾仙嫴成长至今二十有三,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没想到宋锣志才大她一岁,人家就有那~~么多的女朋友!三、四十个钦,多令人嫉妒啊! 「仙嫴,你不会狠心地让我落到像大哥一样凄惨的下场吧?」不知是不是蓄意,他状似不经意地踩了下宋锣翰的痛脚,用那极无辜的眼神瞅着艾仙嫴。「大哥被一个女人甩了就算了,我可是三、四十个欵,一次被三、四十个女人同时甩掉,我一定会伤心死了!」说到伤心处,他忘形地握住艾仙嫴的手,一副大情圣的模样。 「呃……」要死了!她艾仙瘴从小到大,头一回让一个男生握住小手,害她一时心头小鹿乱撞,差点没跑出胸口。「这……」奇怪了,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喂!你这个不可救药的花花浪子!」宋锣翰一股怨气没地方发,正好发泄在那不长眼的二弟身上。「她可是差点变成你妹妹的女人,你这么牵着她做什么?」他拎起宋锣志的领子,恶狠狠地扔到墙角。 「呼~~」老实说,艾仙嫴此刻是感谢宋锣翰的,因为他解救她于心脏麻痹的瞬间。「既然锣志有『要事』待办,那么,锣升总可以参加轮班了吧?」她可没忘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不行欵,我要准备研究所考试。」宋锣升是个大四的学生,除了繁重的课业之外,平时还兼家教,「据说」是个大忙人。「年假归年假,图书馆可没休息。」所以他的理由比二哥还充分,断无被退回的理由。 「啊?」艾仙嫴可儍眼了,想不到这家子的人都这么忙。「那你咧?长男先生?」 宋锣翰挑起浓眉,眼底有股不容错辨的谴责。「你真是个怪女人。」 「你干么又损人了?我可没惹你!」说不到两句,这两个人的火气又明显上升了。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在他的观念里,住在一起就成了一家人,虽然她才刚加入,可往后还有一大段时日得同住一屋,说不定还得住到她嫁人为止,所以他自然将她归类为自家人。「你就可以叫锣志、锣升的名字,为什么我就是『长男先生』?」 艾仙嫴没料到他会如此小肠小肚,计较这种无聊到不行的称谓问题,一颗脑子还转不过来,便听到宋锣志和宋锣升忍不住抱着肚子发笑。 「哎哟~~老哥,你别那么搞笑行下行?」连开玩笑都不行,宋锣升真是受不了他少根筋的大哥。 宋锣志算是有点道德,没像宋锣升笑得那般夸张,不过也是闷着笑,笑得脸都有点变形了。「谁教你打一开始就跟仙嫴『怕拍感情』,老跟她抬杠个没完,难怪仙嫴看你不顺眼……」 心事被一语道破,艾仙嫴感觉自己脸在冒烟,怎么都不敢看向宋锣翰。哎~~这么说来,她的肚肠可比宋锣翰大条不到哪里去,骨子里跟他一样爱计较! 「我哪有跟她『怕拍感情』?」宋锣翰的眉蹙了起来,大大地不赞同弟弟们的说法。「我是担心她怕生,故意跟她闹着玩的!」他的颧骨泛红,迅速往两颊蔓延。「欵,你这女人,不会当真以为我跟你过不去吧?」气死人了!他怎受得了如此被误解? 「那个、我……」这下子艾仙瘴可尴尬了,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是「体贴」她初来乍到的不适应,而不是故意跟她八字犯冲!「可是你、你昨天为什么老是拦我的胡?」 「打牌本来就是这样啊!」宋锣翰像看恐龙一样看她。「没有人嫌钱多的是吧?现在经济那么不景气,不多攒点钱放口袋怎么会有安全感?我赚钱可是很辛苦的钦!」他从事的工作是股票分析师,每个开盘日都得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盘面看,所以一毛钱都不可以放过! 宋锣升无力地扶住二哥的肩头。「拜托~~」他得找个支柱来撑着他的身子,不然恐怕会无力得昏厥。「又开始了,他的铁公鸡理论。」 「那可不。」宋锣志心有同感,委屈地双眼一泡泪。「就是因为大哥的一毛不拔,害我每回约会都穷酸得紧……」他美发师的工作可没大哥赚得多,经常得跟大哥「周转」兼「挡鎯」。 「你穷酸关我屁事!?」说到这个,宋锣翰又有一篇大道理。「人家是一个人交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你咧?还开花店呢!难怪你会没钱,活该死好啦!」 「喂!」艾仙嫴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大过年的,别说那个字。」 咦?他说了什么吗?没有啊,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字眼,还是不能在过年的时候说的啊!「哪个字?」 「就说了别说那个字,我哪会那么蠢,自己去犯那个忌讳?」艾仙嫴垂下头颅,对他的迟钝感到心死。 「那就是没有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她果然是个怪女人! 又说她计较!?他才是最爱计较的那个人!「啊明明就不能说那个字嘛,你这个人……简直有理说不清!」 「欵?你这女人怎么搞的?」她不善的口气也惹恼了他,才刚歇下的火气又上扬了。「我都说别计较了,你是听不懂是不是?」 「够了够了。」宋锣志忙出声缓和紧绷的气氛。「你们再吵下去,永远吵不出个结果;既然看店的责任落在你们两个身上,我们两个没事的人要走了。」说完拉着宋锣升就准备走人。 「等等等等!」一把揪住二弟的领子,宋锣翰有个盲点没搞清楚。「什么时候看店又关我的事了?」 「仙嫴应该不会操作店里的电脑吧?」宋锣志见艾仙嫴点了头,才接下去将话说完。「总该有个人教会她,这个责任自然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是我!?」他也有很多事要做啊,最重要的是休息,他要好好休息! 宋锣志和宋锣升不怀好意地互看一眼,两人泛起一模一样、皮笑肉不笑且颇为吊诡的冶笑脸——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没事做,而且刚被女人甩了,闲得很!」 第二章 无聊地趴在柜台桌面上,艾仙嫴几乎处在半睡眠状态。 自从被分配到这家店来上班之后,她有个深刻的体认——生意人不好做。 算算她的年假,才休了除夕和大年初一,初二和初三都是不到十点就被挖出暖呼呼的棉被,让她在寒冷的天气里冻得发抖,不得不多穿两双袜子来御寒;想不到面对的是清冷的店面、「了无生趣」的无聊,害她好后悔答应接下看店的工作,真的是后悔死了! 「啪!」陡地一片光碟连盒凌空而降,正好打中她的脑门,令她惊跳了下,忙揉揉自己被光碟片偷袭的疼痛处。 「你在那边无病呻吟干么?」宋锣翰抱着一堆从除夕前就归还、来不及整理的光碟片,一股脑地全堆到柜台上。「别这么没精神,你可是店里的门面,让客人看到不太好。」人家还以为他们专雇负责睡觉的两光店员呢,真是! 「哪有客人呐?」埋怨地瞪他一眼,她不得不请他面对现实。「难得一个假期,大家都嘛去度假或回家团圆了,哪还有人来租片子?」所以选这时间来开店,绝对是全世界最蠢的决定!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拉了张椅子坐下,他大大方方地将长腿跨上柜台。「我们是服务业嘛,只要客人有需要我们就服务,所以即使客人不多,还是得照常营业!」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死……呃,爱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吐吐舌,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搁上桌的大脚丫。「喂,你很过分喏!」 「哪里过分?」拿起厚厚的四季报,那是整个年度的股票分析表,几乎每个玩过股票的散户大户都看过,何况是他这个分析师。「我看书也碍到你啦?」 「不是!」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神经呐?她火大地用「发指」的眼狠瞪他的大脚丫。「我不能趴在桌上,你就可以大刺刺地把脚跨上来?」还不承认自己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是你自己说的啊,没人嘛!」他反射性地拿她才说过的话回堵。「你不觉得这样很舒服吗?」 「舒服个屁!」艾仙嫴快气昏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脚很臭啊?这大冬天的,不会有太多蚊子不识相地飞出来吹冷风,不需要拿你的臭脚丫来当蚊香!」 其实她这么说是太言过其实了,因为再怎么臭的脚,隔着厚厚的球鞋,实在很难「准确」地闻到那股异味,可是她就是打从心底觉得臭嘛!谁教她在那无线电总机的工作经历太多,教她心里不觉得臭都不可能! 「臭?」他稍稍将四季报放下,性感的嘴角微撇。「你的鼻子有问题吗?这样叫臭?信不信我把鞋子脱下来,味道会比现在重一百倍!?」大部分男人都有脚臭的困扰,他又不是自愿拥有这种异味,何况他觉得自己的脚臭,已经比「市面上」的其他男人好上许多了,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是你需要确认看看?」 「不!」不需要考虑,她的回答是绝对而坚定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咸鱼的味道,你还是留着自我品尝吧!」 不知怎的,她的说法,令宋锣翰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极其吊诡且恶心的画面——一双冒着臭咸鱼味的大脚丫,整齐地被排放在光可监人的白色瓷盘上,餐盘旁还摆着银制的刀叉,前方还有两只精巧可爱的调味罐,感觉……好想吐啊…… 单看他的表情,都不难确定他的想像力还不错,艾仙嫴好笑地调侃道:「怎么样?感觉还不赖吧?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明矾粉真的可以改善脚臭,理论上会变得可口许多喔!」 「你……」宋锣翰深吸口气,全身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真是够了,你这个不可救药的怪女人!」 「叮咚!」店门开启了,显然有客人上门,而且还是跟宋锣翰颇为熟识的客人。 「咦?锣翰,你们请新店员啦?」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见到艾仙嫴便问。「女孩子欵,怎么,宋老头开窍啦?」 这家出租店一直都是宋希墑自己在招呼,几个儿子偶尔也会被抓来轮班,因此清一色全是男性,他还是头一回在这里看到女店员。 「她……算了,随你怎么想。」搔搔头,宋锣翰很难向他解释艾仙嫴的特殊身分。「干么,你今天又来借a片啦?」 通常每个客人都会有固定的品味,而常来借那种片子的顾客更是不多,眼前这位「邓图梓先生」便是一例,绝对令人印象深刻。 「那个、麻烦说『剧情片』行不行?」邓图梓瞧见艾仙嫴的眼眯了起来,顿时显得有丝赧然,招了招手要宋锣翰过来。 宋锣翰先是愣了下,才讪讪地放下双腿,懒懒散散地走向男子。「干么啦?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喂,你就不能在女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颜面吗?」邓图梓不安地越过他的肩,看了眼无所事事的艾仙嫴,脸上竟浮起淡淡的红晕。「多亏我们还是国中同学,这点默契都没有!」 宋锣翰的眉心拧了起来,狐疑地瞪了眼邓图梓,再回头看看艾仙嫴;突然间,他好像有点懂邓图梓的意思了。 「嘿,邓子,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不知怎的,偷偷指向她的手指有点抖,仿佛不敢相信有人会煞到那个怪女人,何况这家伙还是他的国中同学!? 邓图梓的眼微微瞠大,不知在确认什么似地再看一眼艾仙嫴。「你不觉得……她看起来还不错吗?」 「不错?」霍地发现邓图梓一直拿在手上,还不及归还的限制级光碟,他总觉得这个国中同学的动机有点可疑。「老实说,我不晓得『不错』这种虚幻的东西,可以用眼睛看得出来。」 「拜托!」邓图梓实在受不了他的直线思考。「这种叫做感觉,feeling,feeling你懂不懂?」 坦白讲,宋锣翰实在不太懂他那似是而非的论调,但他还是点了下头。「这么说吧!你到底觉得她哪里不错?」这样总该有个较明确的答案了吧? 「她……」邓图梓突然变得有点兴奋,更加挨近宋锣翰身侧。「你看看她,娇娇的、小小的、甜甜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吞』的样子。」 说不上来为了什么,一股莫名的愤怒在宋锣翰胸口迅速高涨,让一向不主张暴力的宋锣翰霎时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咳!」清掉喉咙里的气闷,他用力握紧身侧的拳头。「我劝你,最好打消动她的念头。」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女人,放弃实在有点可惜欵!「难不成你也看上她了?」 「看你的大头鬼!」他的语气变得凶恶,连表情也狰狞起来。「我老爸和她老妈谈恋爱,说不定哪天她就变成我妹妹,这样你懂了吧!?」 咦?这样也说得通吗?邓图梓看在从来没见过宋锣翰如此狰狞的脸部表情面子上,极不情愿地点头。 「好,既然她有可能变成你妹妹,那我以成为你妹婿的前提追她怎么样?这样总可以了吧?」说到底,他就是舍不得艾仙嫴那甜美的娇俏模样,直想将她追上手,好好地给她「秀秀」。 「你……」该死!这样他想拒绝都不好意思了!「谁晓得你说话算不算话?」依他老爱看那种片子的前科,宋锣翰实在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有多少诚意。 「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朋友?」邓图梓很不爽地捶了下他的肩。「我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女孩,想认真跟她交往,你干么老是阻挡?」 「那,也得问她同不同意。」这种事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他也没资格为仙嫴决定什么,总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你说的喔!」邓图梓挑起眉,拍了下他的肩往柜台走。「嗨,你好,第一次见面,我有这个荣幸请问你的名字吗?」他扬起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直对艾仙嫴放电。 现在是什么情况?艾仙嫴不是很感兴趣地睨了宋锣翰一眼,潜意识认为这个男人突兀的举动,绝对是宋锣翰故意整她。 「还片子就还片子,问那么多干么?」或许是既定概念的认定,她把邓图梓当成是宋锣翰派来的奸细,所以艾仙嫴根本懒得用正眼瞧他,只用眼尾淡淡地看他一眼。 哇噻!这女人看不出来这么有个性欵!表面上看起来乖乖的、很好骗的样子,骨子里却有那么点叛逆的诱人因子,交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感觉好像交了两个,那岂不是赚翻了?邓图梓暗爽在心头,表情有丝陶陶然。 宋锣翰见她的反应冷淡,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或许邓子正好不是她欣赏的那个类型,真是谢天谢地。 「别这样嘛,我们以后还多的是机会见面,先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啊!」咧开笑脸,邓图梓不肯轻言放弃。「我叫邓图梓,你呢?」 登徒子?睐了眼他放在柜台上的光碟,她倏地轻声笑了。好好笑,爱看a片的登徒子,真是名副其实。 转个身像换张脸,她的反应很冷淡。「要找片子请自便,我就不打扰了。」然后她将之前宋锣翰搬到柜台上的光碟全搬到柜台下方的地面上整理,理都不理邓图梓一下。 其实柜台台面够大也够宽阔,她并不是非得委屈自己蹲在地上做这些工作,这只是她的「隐身逃匿术」,纯粹为了闪躲登徒子的追求行动。 「小姐?小姐!?别这么狠嘛,好歹理我一下啊……」邓图梓敲着台面,妄想将她呼唤出来,可惜艾仙嫴就是不理他,让他敲得手都疼了。「哈罗?」 邓图梓在久等不到佳人回应之后,颓靡的他也没了租新片的心情,垂头丧气地越过宋锣翰走出店门;寒冷的冬风在开门的瞬间迎面而来,和他极度失落的心情,相互辉映得「天衣无缝」。 宋锣翰在原地怔愣了下,说不上来心头漾起的淡淡喜悦是怎么回事,慢条斯理地踱进柜台。 「干么这么无情?瞧邓子多伤心呐!」他蹲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查看那堆片子里有没有脏污,逐一检查过每一张片子。完整干净的,就放在一旁堆高起来;脏污的,便用清洁保养剂喷一喷,然后用拭净布将它擦干净。「他是我国中同学,我头一回见他这么沮丧。」 艾仙嫴微抬了下头,冷冷的眼扫过他的眸。「是喔?我倒觉得你比我还无情。」 「嗯?」宋锣翰翻看光碟的手顿了下,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怎么说?」 「与其说你是为他抱不平,倒不如说是看好戏的心态居多吧?」哪有人见同学受了委屈,还像他这般高兴的?这家伙根本没安好心眼嘛!「笑得像个白痴似的,太明显了。」 他?笑得跟白痴似的?有吗?他有笑吗? 不相信地摸摸自己的嘴角,宋锣翰愕然发觉自己的嘴角竟然真的呈上扬弧度,顿时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咳!」轻咳一声,他试图掩藏自己的好心情。「其实邓子人还不错,除了嗜好『特殊』了点,换女朋友的速度快了点,脸皮也比一般人厚了点之外,他这个人真的不错。」这实在跟他刚才对邓子说的话南辕北辙,但他就是想说点什么,好让自己别再傻呼呼地失态。 艾仙瘴泛起一抹浅笑。「你这是在褒他,还是贬他?」 「呃……」老实说,他不想褒他也不想贬他。「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嘛,不如考虑给他一个机会?」或许邓子可以将她调教得较有女人味一点,别老是这么怪也不错啊! 「你这个人烦不烦?」懊恼地蹙起眉,她发现话不投机。「我交不交男朋友,根本不干你的事,你别管那么……啊!」起身想离开昏暗的柜台下方,不料这一动,久蹲已呈麻木的小腿软麻了下,令她失衡地踉跄了下。 「小心!」 不假思索地,宋锣翰伸手稳住她即将跌倒的身躯,却又让她不稳的重量所牵引,导致两人皆狼狈地跌坐在柜台后方的地板上,将刚整理好的光碟跌撞得散乱一地。 「噢……糟糕。」看到一些光碟盒甚至让他们压坏了,艾仙嫴懊恼地呻吟了声。「你不觉得我们有点多此一举吗?」 边忙着稳定刚因经过「震撼教育」而跳得乱七八糟的心跳边问:「嗯?什么?」或许他永远搞不懂她的想法,他想。 「光碟啊。」指了指满地杂乱,她却不很想离开他过于温暖的怀抱。「好不容易才快整理完了,没想到这一跤,全跌乱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没话找话讲。 一定是天气惹的祸,她冷得直发抖呢! 不过,她从来不晓得男人也可以这么好闻;清爽的肥皂味衬着他暖热的体温,让不曾与男人过于亲近的她感到心悸。 如果她的父亲曾经给她一个拥抱,那么,或许也该是同他一般温暖的感觉…… 他哑声失笑,发觉她讲话的方式很「艺术」。「多此一举?用得真好……」 偎在他令人感到安全的怀里,她抬起头看他唇边扬起的讪笑,不经意发现他下颚刚发芽的短髭,心念一动,她伸手感受那令人些微扎疼的触感—— 「嗯!」宋锣翰闷哼了声,急于闪躲她的碰触。「别……我、别碰我下巴!」 艾仙嫴有种受伤的错觉,她收回不安分的指,不着痕迹地稍稍退离他的怀抱。「对不起,我……胡子,那、我……我只是……」语无伦次。 她的退缩令他感到些微寒意,不经大脑思考,他不安地拉住她准备逃离的手臂。「仙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的下巴……呃,怎么说呢?」他顿住,眼神有些飘忽,颧骨竟泛起类似害羞的红晕。 「下巴?」怎么了吗?很饱满、性感的弧度啊,有什么下对劲……天!她竟然觉得他的下巴很性感?惨了,她一定是无聊到犯儍了。 「钦。」误会她的若有所思,他的脸越来越红,然后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的下巴……那个,很敏感……」哎,他说不下去了。 「敏感?」她像只鹦鹉,不断重复他的话尾,仿佛可以藉此让自己的脑袋回复清醒时的状态;那两个音律让她的眼由茫然开始慢慢瞠大,一直到焦距回到正常位置,透着一股清楚的惊讶。「你是说,摸你的下巴会、让你……很……」她控制不住地开始结巴。 懊恼地翻翻白眼,他大爆不曾对任何人提及的内幕。「很兴奋,非常非常兴奋。」 「噗~~」她突然很没气质地喷笑出声——虽然她之前的表现也不见得比现在有气质到哪里去,可是和这个刺耳的笑声比较起来,之前的那些对骂啦、诅咒啦,全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小case! 「喂喂喂,你好歹给我留点里子行不行?」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因为她严重伤害他脆弱且敏感的小小心灵,所以这绝对是「里子问题」。「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它就是这样了。」未了,轻浅的叹息让艾仙嫴笑得更加灿烂了。 「对~~对不起……」哎哟,她没想到有人的敏感点会在下巴这个极为明显的地方,该说是上帝的恶作剧吗?噢!实在太残忍了! 她的歉意却让他更形沮丧。「你的对不起是不是太过嘲讽了点?」边笑边道歉?令人感动得想哭。 她忍住笑,嘴角微微抽搐,双眸因而憋出些微红晕。「我……为我的失态向你郑重道歉……噗~~」 面对她再次失控地抱着肚子大笑,宋锣翰连纠正她礼仪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尽管笑好了,反正被取笑也不会少一块肉,你高兴就好。」 愕然地听进他每一句包含宠溺的话语,她慢慢地敛去笑意,发觉自己的手还揪着他的领口,她带点慌乱地松开小手,警觉自己似乎不该与他如此亲密…… 「仙嫴。」他唤道。 除了自己的心跳,她还听见他的心跳;是不是错觉?怎么他的心跳跟自己一样,跳得七零八落,且有过度「亢奋」的嫌疑。「嗯?」 「别理邓子了,和我交往吧!」 艾仙嫴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她忘了自己是光碟出租店的店员,也忘了现在身处店面柜台的后方,她只感觉得到他俊朗的容颜和唇边的浅笑,还有自己失律得不可救药的「心跳飞车」。 「你……你是不是、头壳坏去了?」不然怎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我很正常。」怕她不相信似的,他以额抵住她的额,两个人的头脸形成一个倒v型。「我只是想跟你谈恋爱。」然后以挖掘她的「怪」为己任。 「不……」她感到一阵虚软。「你一定是受不了失恋的刺激,才会随便……」 「我一点都不随便。」不想让她误会自己的动机,他出言否定她的自以为是。「失恋就失恋,没有女朋友又不会死;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如此而已。」 「可是……」可是他和她,一直不对盘啊! 「你不觉得像我们这样吵吵闹闹,也是一种另类的乐趣?」恍若看穿她的心思,他有一套独门的破解方式。 另类的乐趣?亏他想得出来! 「还是你不喜欢我?」或许这个拒绝可以让人信服一些些。 「不!」惊觉自己回答得太直率,她无可避免地红了脸颊。「呃,我的意思是……你不怕有一天,我们真的会变成兄妹……」 那种事情就是这样,两个不切实际得令人憎恨的长辈谈起恋爱,完全沉溺在他们的成人世界,丢弃子女们的想法于不顾,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又突然想要完成那个正名的仪式,即使目前那张纸令他们感到多余? 「不怕。」儍女孩,到时候再誓死反对就好。「你觉得那两个老家伙会想这么多吗?」他可不这么认为。 「什么老家伙?他们是你爸和我妈!」虽然他们天真得令人恼恨,也不该用这般不敬的称谓来取代。 「所以我们亲上加亲不挺好的吗?」用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传递着他的企图。 艾仙嫴垂下眼睑,轻咬下唇,说不出的羞意在她颊侧漾开。万一被其他家庭成员知道了怎么办?她的心好慌,挣扎在点不点头之间。 「好吗?」他再贴近一寸,温热的唇触碰她粉嫩的脸颊。 他的气息太舒服,他的态度太温柔,令她好想抛去理智,好好地放纵一回…… 「……嗯。」 就在逸出情不自禁的允诺时,他轻缓地印上她的唇,烙下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初吻—— 第三章 神秘的恋情,总是比一般正规且光明正大的恋爱来得刺激——这是在艾仙嫴莫名其妙的坚持之下、宋锣翰在抗议无效接受后,不得不为自己悲惨处境所做的心理辅导。 可能因为仙嫴是女孩子,对这种感情的事较处理不来……也不能这么说,该说是脸皮较薄吧?反正她就是坚持不可以公开他们决定交往的事,尤其在家人面前。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让他沦为「地下情夫」——直到此时,他才深切明了,为什么电视上演的情妇,每一个都面带苦瓜;因为「禁忌的爱恋」不能同任何人分享,每天过着如此「妾身不明」的日子,难怪怎么都笑不出来。 难道,难道他也要和那些情妇一样,天天祈祷着有被扶正的一天,好拨开云雾见月明? 哎~~ 「好好的叹什么气?」午后的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苹果香,由于元宵恰巧碰上周末,所以艾仙嫴决定烤个苹果派来当下午茶的点心;在等待的同时,宋锣升翻动手上厚重的原文书,头连抬都不曾抬一下。「你更年期到了吗?」 「我不晓得你对更年期也有研究。」宋锣翰嘲讽了句。 宋锣升念的是财经,跟医学扯不上半点关系,就算小弟是他们家最博学多闻的又怎么样?他不信小弟连这也懂。 宋锣升总算抬头看他一眼。「这是常识好不好?」随便上网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不需要太过特殊的医学管道。「别说你不知道男人也有更年期。」 「苹果派好喽~~」厨房里传出轻嫩的声音,艾仙嫴将刚烤好的苹果派从烤箱里拿了出来,没设定对象地对客厅喊道:「你们谁来帮我拿一下?」 「我……」宋锣翰下意识想起身,却被宋锣升压住肩膀,硬是按回原来的位置。 「有事小弟服其劳,大哥就不用多此一举地折腾了。」撂下话,宋锣升飞也似地冲进厨房,留下宋锣翰愣愣地思索着他的语意。 折腾?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老了吗?他也不过大那小子五岁而已,难道现代的代沟已经演变成五岁一个阶次?真搞不懂那小子在想什么! 扬着犹带稚气的笑,宋锣升一脚睬进厨房。「仙嫴,我来帮你。」 「好啊!那个铁盘有点重,你小心一点拿哟!」她忙着弯身找盘子、叉子,边忙边问道:「锣志还没回来吗?」 说来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她来到宋家也半个月了,那两个为老不尊的父母竟然从大年初一一出门,玩耍到现在还没回来,实在未免放心过了头。 为了不让宋家三兄弟想起母亲的「夺父之恨」,艾仙嫴义无反顾地担负起照顾他们的责任,不过她可没笨到将所有事全揽上身;虽然经过一场争辩和讨价还价,她仍如愿地将生活琐事平均分给宋家的每一份子,包括她,四个人各有自己所属的势力范围。 厨房,是她的天下。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母亲的天真烂漫,为了不让自己面临饿死的危机意识,令她从小就练就对厨房里的大小事能够独当一面的功夫。 客厅是公共区域,三兄弟每人负责两天,星期天再一起大扫除;而房间则各自负责,谁都没吃亏。 「对啊,今天不知道又跟哪位美眉出去疯了吧?」套上隔热手套,宋锣升拉开烤箱,小心地让香喷喷的苹果派脱离热烫的炼火地狱。「哇,好香哦~~」 「苹果派可是我最拿手的呢!」她笑道,因为她自己也好喜欢苹果派那种香郁又不太甜腻的感觉,所以经常烤来吃,久而久之便成了拿手派之一。「锣志成年啦,有女朋友也是应该的嘛!锣升也二十二了吧?悠闲的大四生,有没有交女朋友呢?」 其实她很羡慕大学生的生涯,可惜她实在没什么读书的耐性,念完高职就放弃升学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一边工作一边念书,还得分心照顾那几乎没有生活能力的老妈,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哪有?我可一点都不悠闲。」将苹果派往客厅送,宋锣升根本没将在校园里,围绕他身边的女孩放进眼里。「学校里的女生幼稚又花痴得要死,谁要跟她们交往啊?」 「不会吧?这么清心寡欲?」艾仙嫴感到好笑,捧着盘叉跟在他后面走出厨房。 宋锣升顿了下,令她没预警地撞上他的背。 他突然转头对她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提起。「不然仙嫴当我的女朋友好了。」 宋锣翰站在桌前将隔热垫摆好,正想让出位置给锣升放热派,不料听到小弟的话,他着实愣住了,两颗眼瞪得像两颗乒乓球。 怎么……锣升喜欢仙嫴? 艾仙嫴则是吓坏了。因为锣升年纪比她小,所以她不知不觉便将他视为弟弟,没想到「小弟弟」长大了,竟长大到懂得怎么追求女孩子了! 「嘿嘿……锣升,你别开玩笑了。」她干笑两声,快步越过宋锣升,将盘叉放到餐桌上。「我年纪比你大欵,还是幼齿的美眉比较好啦!」糟糕,锣翰的脸色好难看,他肯定是生气了。 「拜托,你没听过『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吗?」 赶忙将苹果派搁到隔热垫上,宋锣升卸下隔热手套,状似不经意地搭上她的肩。「现在的社会,姊弟恋早就已经不是新闻了,何况我们才相差一岁,不会有人注意的啦!」另一手则轻佻地搔了搔她的下巴。 艾仙嫴的美眸瞠得老大,一点都不敢乱动,无辜的眼直瞟向杵在一旁未曾答腔的宋锣翰—— 天呐!他的脸越来越臭,而且双掌已经变成两只拳头…… 「登登~~」突如其来一阵特别悦耳的开门声,宋锣志大包小包地进了门。「元宵节快乐!」他根本没发现家里不太对劲的氛围,大刺刺地向所有人道贺。 「二哥,我们早过了过元宵的年纪了。」宋锣升还搭着艾仙嫴的肩,没好气地泼了宋锣志一盆冷水。 扬了扬手上的纸袋和小纸箱,宋锣志可是有备而来。「谁说的?来看看我为你们准备了什么。」 因为宋锣志这一搅和,适才凝重的气氛全然被冲散了,三个人纷纷向宋锣志靠拢,想好好看清他在玩什么把戏。 「来来来,一人一份,可别说我偏心。」宋锣志忙着分配「礼盒」,一一递到他们面前。「难得今天元宵休半天,不然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陪你们过节?」 艾仙嫴第一个拆开属于她的小纸箱,里面装了一只可爱的绵羊灯笼。「哇~~好可爱喔!我好久、好久没提灯笼了钦!」 「什么年纪了,还跟人家小朋友抢着提灯笼?」宋锣升臭着一张脸,瞪着手上的哈姆太郎灯笼,差点没昏倒。「黄金鼠?一点都不适合我。」 宋锣翰拿起宋锣志送给他的飞天小女警,感觉满天乌云,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锣志不以为意地拿出他自己咸蛋超人的灯笼。「谁说小朋友才有提灯笼的权利?瞧,拿到街上去,多可爱啊!哦?仙嫴。」还不忘聪明地争取附议票。 「嗯、嗯!」艾仙嫴忙不迭地点头。 她还记得,小时候为了省钱,她根本没买过外面贩售的各式各样漂亮又可爱的灯笼,全都是自己一手diy,所以她的兴奋是莫名的,即使她现在有能力可以自己买。 「可怜没人爱!」宋锣升不以为意地顶了一句。 宋锣志让他这么一嚷、突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对,而宋锣翰敏感地发现了。「锣志,我的飞天小女警跟你换咸蛋超人。」他淡淡地提起。 「为什么?」宋锣志哀嚎了声,像个孩子似的,赶紧将他的灯笼藏到身后,不想更换的意图十分明显。 「咸蛋超人成熟多了,比较适合我的年龄。」这是宋锣翰的理由。 「才不要咧!」虽然他是觉得飞天小女警也很可爱才买下的,但咸蛋超人显得英明神武得多。「好玩而已嘛,干么计较什么图案?」 「既然是好玩而已,你跟我换一下有什么关系?」 「那我的哈姆太郎换你的咸蛋超人好不好?」 「不好!」 「二哥最诈了,把最帅的那个留给自己。」 「废话!全都是我花钱买的,我当然有资格挑最好的!」 艾仙嫴眼见他们兄弟三人闹得不可开交,受不了地大吼一声。「吃苹果派了!」 一句狮吼像定身咒般,将三个兄弟牢牢地定住,然后纷纷丢下各自所属的灯笼,一股脑儿往餐桌聚集。 「好幸福喔,一回来就有苹果派吃!」咬了一口派,宋锣志又有话说了。 「思,仙嫜烤的派有妈妈的味道……」宋锣升附和着,虽然他对母亲的记忆几乎等于零,但小时候他总是羡慕别人家有妈妈做的小点心,所以感动在所难免。 「我还买了仙女棒喔,等吃过晚饭后我们再来玩。」 「哇咧……」 好笑地看着他们兄弟斗嘴,艾仙嫴始终没敢太过注意宋锣翰的表情,却无法忽视他不发一语,默默吃着苹果派的凝重情绪。 *** 洗衣机的滚轮转动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午茶时间过后,艾仙嫴选择躲到后阳台来清洗脏衣服;她不承认自己是逃避,因为她根本没将宋锣升想追求她的想法当真。 那家伙根本是寻她开心! 「你不都是早上洗衣服?」宋锣翰不知何时来到后阳台,他倚着连接厨房的门框,平静地看着她将脏衣服一件件丢到洗衣机里。 「难得休息嘛,又没有人规定我一定得在早上洗衣服。」那只是习惯好下好?吹毛求疵的男人!「干么?」干么来扰人工作? 他没答腔,见她拿起一件绣了个「升」字的四角内裤。 说来好笑,她为了分辨三兄弟的内衣裤,竟在每个人的贴身衣物上分别绣上「翰」、「志」、「升」等字,更过分的是,她居然把字绣在裤裆上!?为了这个她自认为极聪明的行为,宋锣志差点没和她吵翻天。 「你这样叫我怎么去泡妹妹?」宋锣志脸红脖子粗地朝她吼道。 「怎么泡妹妹还得秀内衣裤的吗?」她才不管他的抗议加愤怒,她只知道这样可以让她工作起来方便许多。「你别脱裤子就好了啊!」 宋锣志的脸胀红起来。「你……你懂什么!?」该死!他跟个小处女理论个屁?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啊。」她也大方地承认了。「我就是不懂,所以才帮你们绣上名字,这样就不会搞错啦!」连最基本的卫生习惯都不懂,她实在受不了男人的龟毛。 「你……」宋锣志气昏了。「以后我的内衣裤自己洗!」 「好啊!」她可省得轻松。「最好连锣翰和锣升的一起洗,我省得麻烦。」 后来证明,锣志的坚持只有三分钟热度,过没两天恢复原貌,所有换洗的衣物又回归艾仙嫴的管辖范围,抗议无效。 至今那几个碍眼的大字,还一一安好地「躺」在他们的内衣裤上。 「干么不讲话?」她记得平常他的话挺多的啊,怎么就今天最阴阳怪气? 凝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他状似不经意地间起。「你喜欢锣升吗?」 「喜欢啊!」果然,这家伙就是在意!「他就像我弟弟一样,我当然喜欢。」 老实说,她回答问题的方式很高杆,先是将他的心情推入无底洞,再将他由谷底捞了上来,稍稍回复到正常位置,虽然不情愿承认,但他的确受到小小的抚慰。 「就这样?」他不放心地再问一句。 睐了他一眼,艾仙嫴觉得是又奸气又奸笑。「不然你想怎么样嘛?」 见她娇俏又带点撒娇的模样,他再有天大的不高兴都融化了。 好吧,他确实是有点担心过了头,可是他就是不安呐!谁教他老是妾身未明,当然得防着她被别的男人觊觎,就连自家兄弟也不行。 「我只是不想坏了兄弟间的感情。」他伸手拉她,细细地将她的手放在掌间把玩。 「是喔?」睨了他一眼,她的心情却变糟了。「说的也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怎么比得上兄弟亲情重要?」 「欵欵,你这是在怪我喽?」瞧她说得多可怜呐,他的委屈才多呢!「是你自己不准我说出来的欵!」而他,很想跟家人分享这个喜悦,顺道「摧毁」其他兄弟任何可能的妄想。 艾仙嫴神色怪异地瞅着他,眼里透着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干么这样看我?」捏了捏她的脸颊,心里不平衡极了。 她轻笑,为他的儍问题。「我觉得你好像怨夫喔!」 「我是啊!」他不会笨到去否认自己的忧愁。「可是我觉得自己更像你的『地下情夫』。」让她的头背靠着自己的胸膛,他搂着她轻轻摇晃。 总有两个大电灯泡杵在他们之间,偶尔想牵个小手、搂搂腰肢,她都不准! 「什么嘛!」她不依地拍了下他的手,眉眼笑个不停。「我可没钱包养你。」 「要是真让你包养,我的心态说不定还平衡一点。」他不满地嘟喽了句。 轻抚他的手背,她心头漾起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卸下长久以来的担子,全然将自己交付给他,包括对母亲的责任。 她突然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向天空发问。「你爸和我妈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怎么了?」他倒不觉得家里没大人有什么不好,反而自在得理所当然。 「没有。」她的眼底多了份迷惘,只下过在她身后的宋锣翰并没有看见。「我只是……不太安心。」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了,你是不是担心过度了?」他吃味地讥讽了句。 「我不是担心他们……」这样听起来又显得太过轻忽老人家的安全,只是他说的没错,他们绝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至少宋伯伯可以让老妈安安全全地回来。「我的意思是,最好先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关于他和她的事。 「什么东西有个底?」男人跟女人在思虑上绝对不同……不,该说是每个人的思虑都不尽相同,所以他经常跟不上她的心情转折,尤其她想的东西特别怪,最近他经常忘记她的怪。 「仙~~嫴~~」 呼唤的声音乍然而起,并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身处的后阳台逼近。 两个做贼心虚的小情侣,顿时像火烧屁股似地一人闪向一边。一个心虚地将脏衣服一股脑儿丢到洗衣机里,并忙着拿起整排衣架「待命」;另一个则无所事事地攀着阳台墙面看着天空,仿佛正认真地研究天气变化。 「仙嫴,你有没有看到——咦?你怎么在这里?」坏人好事的是宋锣志,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打扰到人家谈情说爱,正巧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他要找的人。「我在找你说。」 「找我做什么?」宋锣翰的颧骨微微发红,差点没让他给吓死! 「设计灯谜啊!」他们经常是联手设计灯谜让宋锣升猜,没办法,那小子难骗得很,每年他们都以打败家里的黄金头脑为己任。「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忘了?」 总有点说不出来的暧昧气氛,淡淡浅浅地围绕在大哥和仙嫴之间;宋锣志的眼带点探究的意味,不着痕迹地穿梭在宋锣翰和艾仙嫴各自盘聚的两方,很难形容自己突然产生的错觉。 没错,就是错觉!这两个人不对盘,是相遇的头一天便众所周知的事,理论上,这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奸情才是。 可是,这两个人的反应真的很怪钦!完全不似他们平常发挥的水准。 一个是忘了历年来的习惯,一个每回都一头热的家伙,这回倒反常地没任何反应,这不是奇怪会是什么? 「对后!」宋锣翰还当真忘了这档子事,经宋锣志这么一提,他才想起这个惯例。「走走走,我们今年一定要打败锣升!」说着,拉着他就要离开后阳台。 「等一下啦!」拖住宋锣翰的脚步,宋锣志还想实验一下下。「仙嫴,你要不要一起来?」她干么把整齐的衣架弄得一团乱?反其道而行嘛! 「嗄?」艾仙嫴没想到自己也有事,一时间有点呆愣。「不、不用了,我、我还得等着晒衣服呢!」糟,这衣架怎会越缠越乱?她都快解不开了。 「那晚饭咧,要不要我帮忙?」宋家三兄弟,唯一在厨艺上有点研究的就属他宋锣志,还好他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落伍心态。 「呃,不用了,我准备得差不多了,下了锅很快就好,不用帮忙了。」幸好她的舌头不至于像衣架这般绕得「勾勾缠」,说起话来还算流利。「你和锣翰去忙吧。」末了还挤出一朵笑花,只是稍嫌僵硬了些。 「真的不用?」死命甩了又甩宋锣翰的拖和拉,宋锣志就是没来由地想跟艾仙嫴多聊几句。「免歹势ㄋㄟ!」 「真的不用。」好不容易解开两支衣架,洗衣机突然完成第一阶段清洗,顿了一下,再度发出嗡嗡的声音。「你们快去吧,我们不是还要提灯笼和玩仙女棒吗?我就快好了……」现在的情形太过尴尬,她可没胆跟他们走出后阳台。 「这样啊~~」宋锣志好像有点失望,将尾音拖得老长。「好吧,我就在房里,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哦!」他们得关在房里设计灯谜才行,不然万一被锣升偷听、偷瞧了去,那他们不就白忙一场了? 「走了啦!」宋锣翰不耐烦地拎着大弟的领口,硬是将他拖离仙瘴视线所及的范围。 这家伙搞什么嘛!说得好像他才是仙嫴的男朋友似的,真教人生气! 「欵、欵,轻一点呐……」 「是谁急呼呼在找人的?搞到后来,反倒是你自己赖着不走了!」 「我没有赖着不走啊,只是跟仙嫴联络、联络感情……」 「联络你个头!快点啦!」 「哎哟,你干么这么暴力啦?」 「我这还算客气的了,再慢吞吞,当心我踢你屁股!」 「救命啊~~仙嫴喔、锣升喔,我快被老大宰了啦~~」 第四章 吃过晚饭之后,四个人跑到庭院去提灯笼,个个像大孩子似地偶尔互相攻击、偶尔追逐,玩得不亦乐乎。 这就是艾仙嫴之所以喜欢宋家的原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想拥有一个有大庭院的房子,有花有草,感觉有说不出的温馨;虽然她目前还没有能力购置,但因缘际会之下,宋家竟为她完成了这个梦想,这或许也该算是母亲对她长年「劳心劳力」的意外补偿吧! 玩腻了提灯笼的游戏,宋锣志跑进屋里拿出长约三十公分的仙女棒,喳呼着其他人等一起玩赏。「嘿,来玩仙女棒吧!大支的喔!」 「哇,好长喔!」基本上,艾仙嫴属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因为她的生活重心围绕在母亲身上,所以她并没有见过如此「大号」的仙女棒。「你去哪里买的?」 「我花了点时间找的。」一般的仙女棒,烧没两下就烧光了,一点乐趣都没有,他索性多跑几家店,好下容易才买到理想中的尺寸;他燃起其中一支,每个人的脸庞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看,很漂亮吧!」 宋锣翰和宋锣升急呼呼地拿走一包未拆封的仙女棒,各自抽了一根到一旁风势较小的地方点上火,把它当宝剑互相挥击,擦撞出喷散的火花。 「嗯,好美。」和末锣志蹲在庭院的大树下,艾仙嫴紧盯着飞扬的火花,直到燃烧殆尽,一切由绚烂归于平静:她在两人之间的仙女棒包装里再拿出一支,交给手上拿着打火机的宋锣志。「再看一次好不好?」 宋锣志不晓得在想什么,静静地接过她手上的仙女捧,沉默地再度点上。 「锣志?」怎么他今天也特别安静?「你怎么了?」 轻浅地叹了口气,宋锣志向来开朗的俊颜竟难得地浮现些许忧郁。「女人的心思真难懂啊……」他没头没尾地喟叹一声。 艾仙嫴眨了眨眼,很难适应他突然的转变。「呃,要不要谈一谈?」 其实她一直以为,宋锣志对女孩子很有一套,或许是他的兄弟给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人对付任何女人都该游刃有余,想不到他也会有为女人伤脑筋的时候。 老实说,她很想看看那个能让锣志伤神的女人,她应该很特别吧!? 「没什么啦。」扬起掩饰性的笑容,他侧脸看着艾仙嫴在火光下闪动的俏颜。「仙嫴没交过男朋友吧?」 「咦?」怎么三转两转,又将话题兜到她身上了?「有、有这么明显吗?」她回答起来很是心虚,毕竟她现在有个交往中的男朋友,而且还是他的亲大哥。 这……感觉真是尴尬啊! 「嗯。」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管深灰色的绒裤会不会弄脏。「这么问吧,你会不会想要有个一生一世的恋情?」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呐,每个女人都会这么想的吧?」问这岂不是废话? 「是吗?」他又安静了下,过了半晌才丢开烧完的仙女棒,再转身抽点一支。「可是现在的社会诱惑这么多,又怎能确定自己遇到的,就是那一生一世的恋人?」 艾仙嫴似乎懂了,懂得他的忧愁。 所以说,长得太俊、条件太好还是会有烦恼的嘛,并不会因那得天独厚的外在条件而改变什么。 宋家三个兄弟,以外型上来讲是各具特色。锣翰属于粗犷型,就是身体比头脑动得快,看起来像是没啥大脑的猛男;锣升是书生型,全身上下有浓浓的书卷气,感觉起来就是很会读书的那种人;而锣志,则是纤细俊美型,毕竟现在让人第一眼就感觉很帅的男人实在不多了,他偏巧属于那种让人过目下忘的「物种」。 她相信,一定有很多小女生暗恋像锣志这般外型亮眼的男人,而据说他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一向处理得不错;如果连他在感情上都遇到瓶颈,那么也难径世上有那么多人为情所苦。 「现在外面的诱惑真的很多啊,可是大多数的人都还是有所坚持的吧?」以前在当总机无聊的时候,偶尔她会向同事借些爱情小说来看,人家里面的男主角都做得到不打野食,为什么现实世界不可能?「会不会是感情放得不够,才会轻易接受外界的诱惑?」 宋锣志愣住了,他没想到艾仙嫴对爱情的看法会如此神圣,忍不住咧开嘴笑。 「你在笑什么啦?」感觉有丝困窘,艾仙嫴蹙起眉心,双颊泛起赧红。「有这么好笑吗?」 「没、对不起……」他笑岔了气,直拍着自己的胸口。「我只是觉得,你的想法很天真,天真得……可爱。」其实是天真得过了头,但他没诚实地说出来。 「是喔?我也觉得欵!」感染他情绪的转变,她笑眯了眼。 凝着她可爱的笑颜,宋锣志突然有股冲动。「仙嫴要不要试着跟我交往?」 艾仙嫴吓一大跳,怎么……她今年犯桃花吗? 就算要犯桃花,也别全犯在一块儿呀!更夸张的是,全犯在同一家人身上,她怀疑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个刺激。 先是锣升,然后是锣志,之间还卡着一个爱吃飞醋的锣翰,这……真教人难以抉择啊! 「喂喂,那可不行!」宋锣升和宋锣翰原本靠近他们,是想看看什么事可以让宋锣志笑得如此开怀,没想到一接近就听到锣志的告白,锣升立刻表示抗议。「我已经先预约了,你不能插队。」 「什么预约?」宋锣志不懂。 宋锣升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叫仙嫴当我的女朋友了!」 「这种事又不是谁先开口谁就赢,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好,我们让仙嫴自己决定跟谁交往好了。」 「仙嫴,你怎么说?」两兄弟炮口一致向外,直指无辜的艾仙嫴。 「我……」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烦呐?难道他们看不出来,锣翰的眼睛已径快喷火了吗?真糟糕呢!「我、我谁都不要!」 「为什么!?」又是异口同声,不过声音明显变得沮丧。 「这个……」总不能说她已经是锣翰的女朋友了吧?「呃,锣志可以选择的对象太多,而我讨厌三心二意的人。」她相信,锣志心有所属,只是他迟钝地还没发觉而已。 「哈!二哥,你被三振出局了!」宋锣升兴高采烈地大糗自家兄弟,忘了自己也是被拒绝的其中之一。 「还有锣升。」没好气地睨他一眼,艾仙嫴实在有点啼笑皆非。「你年纪还轻,往后多的是机会,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她的拒绝很清楚,这样总可以打发他们了吧? 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宋锣翰,发现他的脸色稍霁,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宋锣升受不了地嚷道。「怎么这样啦?我第一次跟女孩子告白欵,你竟然就这样拒绝我,让我很伤心欵!」 艾仙嫴垮下眉尾,轻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乖喔,等一下给你一颗糖吃。」 宋锣升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神情有丝羞恼。「我不是小孩子了!」谁还需要糖果打发?呿! 宋锣志淡淡地瞟了眼不发一语的宋锣翰,倒是对自己被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比较好奇的是,到底仙嫴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连他如此俊秀的男人都被排拒在外,能人她的眼的,想必不凡。 「嗄?」艾仙嫴愣住了,正当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大门开启的声音和太过热情的呼唤解救了她—— 「哈罗,亲爱的小宝贝们,我们回来喽~~」 *** 算是惊心动魄的特别元宵,就在两个迷途的飞鸟归来之后告个段落,但宋锣翰心头上的疙瘩并没因而被平抚,反而硬生生地卡在胸口里。 隔天吃完早餐,艾仙嫴准备去开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仙嫴是否会有任何反弹的情绪,表明他今天和仙嫴一起值班。 「欵?这小子转性啦?」宋希墑不知道自己「出走」去玩一趟回来,这大儿子就变得肯乖乖帮他看店,纳闷之余,还懊恼自己怎么不早点出游咧? 「以前都要三催四请对不对?」宋锣志也蹲在鞋柜边套上鞋子,准备去发廊报到。 「对啊!」宋希墑像个乖宝宝,儿子问他就答,半点都没有做老爸的威严。「所以我才说他转性了嘛!」 「人呐,不会没有原因就改变长年来的习性。」绑好鞋带,宋锣志起身拍拍裤管的皱褶。「我想改变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仙嫴。」 「咦?」这可不只宋希墑惊讶的声音,还加入姚美如和宋锣升,俨然有如惊悚合唱团。「仙嫴?」 「喂,宋锣志,你可别乱讲喔!」宋锣升完全没发现宋锣翰和艾仙嫴之间有任何情愫,老大不高兴地嚷道。「我已经说了要追仙嫜,不会因为你乱放烟幕弹就放弃的!」 「欵~~」这回惊讶的声音更大了,属于那两个老的。 怎么才去玩一趟回来,家里就上演兄弟阋墙兼闹革命的戏码?而且那个万恶渊薮竟还是乖巧伶俐的艾仙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姚美如差点没晕倒。 「是烟幕弹吗?」对于爱情这种全世界最虚幻的东西,宋锣志自认为比小弟看得清楚;宋锣升根本不懂爱情的滋味,他或许功课好、学识强,但爱情对他而言,是个来不及触碰的学科,充其量只是心怀憧憬而已。「我们等着慢慢看吧!」 「欵!」拉住末锣志离去的脚步,宋锣升显得有丝迫切。「你的意思是想放弃追求仙嫴了吧?」情敌是少一个赚一个,谁晓得他是不是以退为进?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我可没这么说。」挑起眉,宋锣志以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宋锣升。「有竞争才有乐趣,对于仙嫴,你想怎么追就怎么追,咱们各凭本事。」拨开宋锣升的手,他撂下话,帅气地拉拉外套衣领,开门离去。 宋锣升呆愣地瞪着迎面甩上的门板,还来不及厘清满肚子的复杂情绪,便被两个「家长」围在中心点,心急如焚地问起八卦内幕。 「你们别烦我了行不行?」烦躁地扒扒头发,宋锣升丢下他们往房间走。「我要去准备论文了,掰!」 宋希墑和姚美如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孩子们视而不见,两颗浪漫得不可救药的心都受到不小的震撼,两人站在原地久久下语…… *** 「仙嫴!」追上艾仙嫴稍嫌快了点的脚步,宋锣翰拉住她的手,以控制她行走的速度。「你干么走那么急?也不会等我一下。」 今天是星期假日欵,加上昨晚是元宵,想必大多数人都玩疯了,不睡到日上三竿哪肯起床?谁像他们这么命苦,一早就得赶去开店……锣志的发廊是特例,谁敦他做的是服务业。 「你干么跟来啦?我自己去就行啦!」懊恼地甩开他的手,她走得更快了。 昨晚老妈回来的时候,家里乱成一团,全都是他们带回来的土产和脏衣服,她根本找不到时间跟妈妈提自己和锣翰的事;结果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硬要跟她一起出门,那其他家人会怎么想? 气死人了!早知道他这么沉不住气,她还不如选择锣志或锣升算了,起码他们的追求都很公开,哪像他,趁她一个不注意,就把她的初吻偷了去! 不死心地再抓住她的手,宋锣翰被埋怨得莫名其妙。「仙嫴,你在生气吗?」 他才是应该生气的一方,谁教她就是不准公开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下好了,两个弟弟都摆明了跟他抢,偏偏在弟弟们的眼里,他是半句追求的话都没讲,这情况岂不是对他最为不利? 「我干么生气?」她气得直说反话。「一次被两个男人公开追求,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生气?」仿佛刻意挑他在意的痛点踩,她的倔强令人发指。 「欵欵,是你自己不准我说的钦!」现在反倒怪起他的不是来了,这还有天理吗?「你这分明是在埋怨我嘛!」 她停下脚步回头瞪他。「我哪有?我是说,这件事最好先跟我妈还有你爸说一下,你到底在急什么?」 「那他们都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讲?」比眼睛大是不是?虽然他的眼睛是内双,可撑起来也不见得比她的来得小。 「你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由鼻孔里喷了口气,艾仙嫴更恼了。「昨天那个情况你也看到啦,我哪有时间跟我妈讲?」事有轻重缓急嘛,她总得找个适当的时机才能说啊! 「你是真的想说吗?」突然之间,他不再确定了。 这段感情说起来开始得莫名其妙,当初也不晓得哪根筋出了问题,刹那之间只觉得她好可爱,没有多加思考就要求她当自己的女朋友;如今她迟迟不肯公布两人的恋情,加上锣志和锣升两人来搅和,他真的不再那么确定了…… 心脏微微刺痛了下,她被他的话给螫疼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说不出的懊恼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宋锣翰拉开大步往不远处的店面迈进。「反正你现在很抢手嘛,多的是男人追你,也不差我这一个!」 「宋锣翰!」在他准备开启店门时,她追上他,硬生生地挡住他开启电动门的手。「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后悔了?」然后随便她爱挑青菜就挑青菜,爱挑萝卜挑萝卜?他不再把她当女朋友了? 「你才该想清楚,自己后悔了没有?」他受不了再这样暧昧不清下去,横竖他们之间除了亲吻,再多也没有了,他不需要觉得愧疚。「如果你想一直这么下去,恕我没办法陪你继续玩这个游戏。」 游戏,他认为他们之间只是游戏!?鼻头一酸,她不再讲话了,悄悄地退让开来,让他开门,然后尾随着他进到店里,开始准备清理店面,并等待客人上门。 或许为了避开这个尴尬的局面,宋锣翰一进店里,就躲到休息室里看光碟;一片看完接另一片,看到他的双眼酸涩不堪,却完全没注意到光碟里都演了些什么东西。 而艾仙嫴则负责店面。由于这天的生意还算不错,顾客一个接着一个上门,使得她就算有空档也隔不了太久,加上她所有的心思全牵系着休息室里的那个臭男人,整天下来,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笑容。 傍晚时分,邓图梓又来租片了,一进门就发现艾仙嫴的心情不佳;他不知打哪儿变出一朵玫瑰,掬在指尖晃到她面前。 「美丽的玫瑰合该配上美丽的小姐。」依旧是那副欠扁的笑脸,邓图梓自以为帅气地倚在柜台前。「艾小姐,这朵花送给你。」 不感兴趣地睐了他一眼,艾仙婷一脸晚娘面孔。她的心情够糟了,还遇上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教她怎么笑得出来。 「谢谢,我不喜欢玫瑰。」玫瑰太过俗艳,并不适合她如野花般的清新气质;她抱起客人刚还的光碟,走到架前归位。 「怎么可能!?」邓图梓不敢相信,竟然有女人会不喜欢娇美的玫瑰,不死心地绕在她身边打转。「虽然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你没必要跟玫瑰花过不去啊!」 「这跟接不接受你根本没关系。」受不了他的单向思考,她干脆躲进柜台里。 「没关系?」邓图梓有些茫然,过了半晌他乍然省悟。「那你不要这朵玫瑰,是不是表示你接受我,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了?」 艾仙嫴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被他的推论搞得哭笑下得。「我想你误会了……」 「太棒了!」完全没听到她的解释,邓图梓感觉自己快乐得即将飞上天。「我就说嘛,像我这么玉树临风的『飘撇』男子汉,怎么会有女孩子舍得拒绝我呢?」 「不是!」艾仙嫴一听可急了,才刚坐下的屁股又站了起来。「我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女孩子总是脸皮较薄,我不会逼你说出真实的心意。」兀自沉溺在美好的幻想里,邓图梓自动口delete不想听到的相反词。「你觉得我们找个时间约会怎么样?今晚还是明天?不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可以空出时间……」 「邓子,你吃错药了吗?」宋锣翰因为肚子饿,丢下看了一半的光碟走出休息室,一眼就见到邓图梓和艾仙嫴「勾勾缠」,一股不快毫无预警地急速窜起。「我记得仙嫴已经拒绝过你了,怎么你还不死心?」 「哎呀!女孩子总爱说反话的嘛,我们要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啊!」邓图梓自以为是地大放厥词。 宋锣翰蹙起眉心,狐疑的眼扫向无辜的艾仙嫴,见她忙不迭地猛摇头,摇得纤细的脖子都快摇断了似的,吊诡地使得他的心情反常的变好了。 「咳!」清清喉咙,宋锣翰决定让艾仙嫴自己表明心意。「仙嫴,你自己跟他说清楚,懂了吗?你只有一次解释的机会,请你明白地告诉他,ok?」 这家伙,这么会记仇! 艾仙嫴知道他明的是要她拒绝邓图梓,暗的则是嘲讽她不明白告知家人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心生反感,但她还是没敢逞强地实话实说。 「对不起,邓先生。」对于这般黏人的苍蝇,对付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巴掌打死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样的拒绝够清楚了吧!她微愠地瞪了眼看好戏的宋锣翰。 「啊?」该怪邓图梓的抗挫折性太低,一时间竟无法接受她的澄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她说她有男朋友了!」极度不耐的,宋锣翰索性再度重申。 「不会吧~~」邓图梓不敢置信地直瞅着艾仙嫴,希望由她可爱的小嘴里听到否定宋锣翰的话。「我们别理那些闲杂人等,他说的绝对不是真的。」 「是真的。」别说那个爱吃干醋的男人受不了,连艾仙瘴自己都受不了了。「我真的有男朋友了,就是他,宋锣翰。」这样他总该满意了吧!? 挑起眉,仿佛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钜细靡遗」,宋锣翰的嘴角漾起好看的上扬弧度,之前所受的委屈全被她一句云淡风清的话给敉平了。 「宋锣翰?他?」邓图梓的声音扬高了起来,肩膀却相反地垂垮下来。「你可别骗我……」他自认为不论外型或才情,都比不上当初在校就是风云人物的宋锣翰,瞬时像头斗败了的公鸡,半点力量都提不起来。 踱到艾仙嫴身边搂住她的腰,宋锣翰理所当然地加以强调。「当然是真的,需要我们表演给你看吗?」 艾仙嫴差点没让他的建议给吓死,两颊泛起可爱的红潮,不依地拧了下他的腰;宋锣翰瑟缩了下,忙拉住她行凶的小手,笑得好不快意。 看到他们之间那股亲昵劲儿,邓图梓连头都垂了下来,悻悻然地转身往外走。 宋锣翰好笑地朝着他的背影喊道:「邓子,你不是来租片吗?」 邓图梓的脚步顿了下,无力地挥挥手,拖着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远—— 第五章 「男朋友?」 「嗯。」 「我,宋锣翰,是你的男朋友?」 「废话!」 「你干么回答得这么不情愿?」 「那你干么关店门?」 几句简单的对话,完全点出他们现在的处境。 没错,宋锣翰不晓得又犯了哪个要不得的毛病,不到打烊时间便早早将店门给关了,害得他们现在两个人在店里大眼瞪小眼,谁都走不出这个不算大的空间。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说明白一点,是需要确认她的真心;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他是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男人,以往他竟都不曾发现。 「有什么好谈的?少耍宝了。」她还介怀他所说的「游戏」一词,不怎么搭理他地走回柜台;新接龙都比他的脸来得顺眼,她才不给他好脸色呢! 不理会她的冷淡,宋锣翰像只哈巴狗似地跟在她身后移动,一屁股靠在桌边边缘,专注地凝着她游移的眼。 他盯,她就闪,两个人仿佛用眼神在玩捉迷藏,直到她再也没耐心地回瞪他。「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看?」 「有吗?」他装儍,心情愉悦地反问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你?」 「第三只眼!」她没好气地口不择言。「我用眼尾余光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干么还用正眼瞧你?」 「喔~~」他颇为受教地点点头。「所以我们回家之后,可以跟你妈还有我爸,开诚布公地谈了?」 消去一条a到老k的长接龙,艾仙嫴终于将视线稳稳地定在他脸上。「你实在有够无聊欵,每次都要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脾气。」 她正巧为了这个事想跟他沟通沟通,既然他自己提起了,她正好打蛇随棍上。 「我可不认为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现代的恋情进展得多迅速啊,他们虽说交往时间不长,但好歹也半个月了,除了刚开始的亲亲之外,他就只有牵小手、搂腰肢的分,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虽说男人的耐力也可以很惊人,但每天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要他什么都不能做,那就是酷刑了。 「不然呢?」她由鼻孔发音,重新将注意力调回电脑萤幕。 「当然是最重要的事啊!」每个人都爱听甜言蜜语,相信她也不例外;话里多加点蜜准没错,而且这大部分是实情,代表他对她重视的程度。「你不会不知道,现在你变得有多抢手吧?」他免不了又开始哀怨起来。 微挑秀眉,艾仙瘅感到好笑。「你秀逗啊?我想锣志和锣升是闹着我玩的啦!」 「是喔?」他可没她想得那么乐观。「好,撇开他们两个不说,那邓子怎么说?」他直接「举证」。 「我跟他又不熟,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他和邓图梓的关系。「他不是你同学吗?你不会问他啊?问我干么?」谁晓得他吃错了什么药? 「嗯……」沉吟了声,他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块又重又厚的金子。「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该不会因为我的关系,他才熊熊去煞到你?」 艾仙嫴皱起鼻尖,翻白眼兼撇嘴。「你昏啦?他一开始约我的时候,我都还没答应当你的……欵?说到这里,你那天为什么突然要我当你的女朋友?」动机可疑喔!该不会像锣志和锣升一样,一时兴起随口胡诌吧!? 「嗄?」他一愣,颧骨微微泛红。「这、这种事哪有为、为什么?」不寻常的,他开始变得结巴。 而她,为他特殊的反应感到有趣,刻意摆出恶婆娘的脸孔逼供道:「宋锣翰,事出必有因,你给我从实招来!」 「就说了没什么……」这下他竟还敢撇开脸,直教艾仙嫴兴味加剧。 「不管!」她难得坚持什么,这次却认真地想在这个问题上钻研出什么。「你非给我一个好理由不可!」 「要『好理油』不会到杂货店买……」他没敢声张地小声咕哝了句。 「你说什么?」她的眼眯了起来,假装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没……没有。」面对她的跋扈,他感到英雄气短。「我还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因为你可爱又吸引人,不然我干么追你?」豁出去似的,他叨念着当初的心意。 「追我?」告白就算追啦?她好似不该如此简单就答应他的追求。「有吗?你有追我吗?」偶尔也该让她过过逗人的瘾头,这样才公平。 「当然有!」他回答得理直气壮,不想再与她钻同一个牛角尖。「该回家了啦!」 「回家?」她看了看墙面上的挂钟,不敢置信地吐了吐舌。「不会吧!?现在才七点多欵!」回去他不怕被他老爸剥层皮? 绕到她身后,大手包覆着她的小手移动滑鼠,为她关掉玩到一半的电脑接龙。「我说了算。」 「啊!人家玩到一半说!」她心跳加速,为了掩饰突然的亲密,故意不满地嚷道。 「反正平常店里没什么客人,有的是时间玩。」最重要的是,回去报告他们的恋情。「你用什么洗发精,怎么那么香?」陡地,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什么啊?」她轻笑,笑他的没神经。「大家用的不都是同一个牌子?哪有什么特别的香味?」现在住在一起,所有日用品全都一起采买,当然统一品牌,省得伤脑筋。 「有,用在你身上就特别香。」他深吸口气,仿佛这么做就可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别闹了!」完了,她的心又开始小鹿乱撞,为的是难掩的羞意。「你不是要回去了?放手啦!」电脑都关掉了,手还包着人家的手,真没礼貌! 放开她的小手,毫无预警地,他环臂搂住她的肩。「我们要是一直这样不吵架多好?」虽说吵吵嘴也算热闹,但总少了那么点爱恋的味道,他还是需要她温柔的对待啊! 心一动,她垂下眼睑。「我也不想跟你吵啊。」一点都不想,可每次都是他挑起战火,让她不「迎战」都不行。 好似在感受那股亲密的贴近感,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搂抱在一起,还是令他们感动得莫名其妙。 过了好半晌,他放开环抱她的双臂,让她感到些微寒冷,下一瞬间却发现自己的椅子让他转了半圈,形成面对面的局势。 大掌撑着椅子的扶手,他凝着她的眼好专注,却瞧得她好不自在。 「怎么了?」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一直拿那种饥饿的眼神看她?如果他饿了,应该是赶紧回家吃晚饭,而不是在这里用眼睛吞噬她;她又不是食物,止不了饥的。 「我可以吻你吗?」其实他是担心,担心她早上的余火未消,万一像「我的野蛮女友」那般赏他一拳,那可怎么得了? 他不想明天顶着一圈黑轮到公司上班,那教他该如何面对客户?丢脸就算了,更甚者,会让他专业的形象受到严重的质疑! 艾仙嫴赧红了脸,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她羞怯地低头不语。 「仙嫴?」性感的唇向她贴近,不曾发现她的默许。 她颤了下,闭着眼抬起头——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如果他还不懂,那他就是史无前例的大猪头! 宋锣翰自然不是那么迟钝,他心情愉悦地吮上她的红唇,这是他们第二次爱的亲亲! *** 结果世事果然不能尽如人意,延宕了将近三个月,宋锣翰和艾仙嫴的恋情始终维持在地下情的阶段;因为每回要向双方家长「自首」时,总会有不大不小的状况「适时」阻扰了他们,害得宋锣翰的郁闷持续加温,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宣泄。 两个老爱风花雪月的长辈,为求浪漫罔顾小辈的生活和感想不说,三不五时还找空档偷溜出门旅游、洗温泉什么的,害得宋锣翰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更别提那两个弟弟了,根本是「生鸡蛋呒,甘哪a晓放鸡屎」! 例如此际,刚吃完晚饭,家里除了宋希墑、姚美如和那对目前还见不得光的小情侣在客厅看电视、吃水果之外,正好其他闲杂人等全不在家,宋锣翰咬了口水梨,藏在矮几下的长腿踢了踢艾仙嫴,示意她伺机开口。 艾仙嫴微嘟小嘴,深吸口气,正准备开口之际,宋家的大门霍地无预警地被开启,进门的是微醺的宋锣升。 「仙嫴,这束花……送给你!」他抱着手上的大束鲜花直往艾仙嫴面前挤,直将坐在她身边的宋锣翰挤到最旁边的位置,说起话来有点大舌头,看来喝了下少。 别说是艾仙嫴了,其他家人都难得见识如此大把的玫瑰花束;以目测来说,至少有两百朵跑不掉! 「你怎么……有这么多花?」虽然不是很喜欢玫瑰——别忘了,邓图梓就是让她不喜欢玫瑰的理论给拒绝掉的;但女人嘛,有人送上这么壮观的花束,总是难掩心头的窃喜,虚荣心彻底被满足了,艾仙嫴惊喜交加地问道:「真的要送给我?」 「嗯,送给你。」打了个酒嗝,宋锣升撒娇似地倚在她的肩头。「要毕业了嘛……学弟、学妹们为我、办欢送会,这些花……全是那些花、花痴学妹送我的……反正我也没用,就……给你喽!」 艾仙嫴高昂的情绪,立刻因他多此一举的解释而沉入谷底;宋锣翰则笑岔了气,一股没地方发的闷气也因而烟消云散。 「真没诚意,拿别人送你的花来借花献佛。」宋希墑就没宋锣翰那么有幽默感,他一听宋锣升如此解释,花白的眉立刻聚拢起来。「仙嫴,还给他!」 「还……给我?」宋锣升眨了眨眼,努力将失焦的焦距定在老爸的脸上。「不要吧!?那花、最少还可以开个一、一两天,要是还给我,我还得……嗝,拿去丢,多麻烦呐?」 宋锣翰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直让艾仙嫴的心情掉入心头的无底黑洞—— 「仙嫴,丢掉多可惜?你要是不要,再转送给我好了。」优雅地剥了颗葡萄,姚美如不嫌肉麻地将葡萄往宋希墑嘴里送。 宋希墑可急了,含糊不清地赶忙问道:「你要那些花干么?」 「义卖啊!」姚美如的说辞令所有人跌破眼镜。「前两天,巷口那个流浪狗之家的义工小朋友在募款;我的钱都是仙嫴在管,身上也没啥闲钱,如果仙嫴不要那束花,我拿去街上啊、公园里义卖多好?卖来的钱还可以捐出去呢!」 艾仙嫴感动得两眼一泡泪,立刻将大把花束双手奉上。「那麻烦你尽量。」 「欵,这么说来,一朵算卖十块就好,这样就可以卖不少钱钦!」宋锣翰那精打细算的头脑又开始转动了。「仙嫴,你干么答应得那么爽快?我们拿去卖,搞不好还可以发一笔小财。」他突然有了责备仙嫴的意味。 「你不要那么死爱钱好不好?」为了他的省吃俭用,他们到现在都没吃过所谓的烛光晚餐……呃,当然部分的理由,也是因为她舍不得居多。「我妈难得有一次赚钱的头脑,我当然要倾尽全力地赞助她的义举,何况只是这些早晚要被丢掉的玫瑰花!」 宋锣翰憋住笑意,坏心眼地嘲讽她。「听你的语气,好像赌气的味道多一点?」 「哪有?」她瞠大美眸,伸手将宋锣升即将昏睡的脸推开。「讨厌啦,锣升,别这样懒骨头,要睡回房间去睡嘛!」 宋锣翰原本就对小弟乘机偷吃仙嫴豆腐的举动感到不悦,这下又听到仙嫴对他的轻声软语——至少听在他耳里是这样的,宋锣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转至最大,刻意盖过其他交谈的声音。 「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电视里的男士角,正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女主角,脸上净是松懈后的笑容。 「欵?怎么一下子就跳到这里了?」姚美如有丝懊恼,因宋锣升的搅和而让她遗漏一大段连续剧剧情。「刚刚不是还在吵架吗?」和好得真快啊! 「嗯,我不再乱生气了。」女士角含羞地点头答允。 「什么烂剧情嘛!」宋锣翰最受不了这种不切实际兼肉麻兮兮的肥皂剧,无奈家里的电视已经成为姚美如的专属用品,为了不想被老爸追杀,他还是得乖乖地跟着看。 「别吵啦!」宋希墑疼姚美如是疼到心坎里,自然不容许儿子批评她爱看的节目。「看电视就看电视,别吵到你阿姨。」 宋锣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无聊地瞪着因为酒醉而儍笑的弟弟。 什么嘛!靠在仙嫴身上,还靠得那么幸福的模样;更可恶的是,他的两只眼还直盯着电视萤幕发笑,笑,笑死你这采花贼! 此时,电视里的男女主角正含情脉脉地互相对视,男女主角的脸部特写逐渐贴近,眼见就要演出儿童不宜的亲吻镜头—— 突然,男士角令人错愕地问了一个,足以令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跌倒的问句。「那么,宝贝,我可以吻你吗?」 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的宋锣升,陡地放声大笑,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来。 「我的老天!」他笑得抱着泛疼的肚子,也因而离开艾仙嫴温暖的肩膀。「哪个烂编剧这么老土?都什么时代了,想亲就亲、想吻就吻嘛!还问什么问咧?」虽然他没啥经验,但也知道此情此景,任何言语都属多余,全凭直觉行动便是。 没想到这个评论让艾仙嫴和宋锣翰顿时化成两座石像,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前阵子在店里的「二次亲亲」,那时宋锣翰不也很拙地多此一问? 「可是,我觉得好浪漫喔~~」姚美如的双眼冒出少女般感动的粉色飞心,正带点女子怀春的梦幻神情,满足地搂紧宋希墑的手臂,却赫然发觉家里多了两尊「关老爷」。「吓!你们两个……怎么脸红成这样?『网内互打』吗?」 难不成她顾着看电视,却错过了家里的现场精采转播?宋锣升正好挡在仙嫴和锣翰之间,形成一张「人型网」,然后他们俩隔着锣升大打出手?不然怎么两个人的脸几乎一样红? 可是不对啊,仙嫴和锣翰有这么大的仇恨吗?而且脸上也没有巴掌印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虚的两人面面相觑,脸色也因而更红了。 「我……我去洗手间……」艾仙嫴首先受不了这种令人尴尬到不行的场面,赶忙藉由尿遁逃离现场。 「呃……我、突然想到还有些报表没看,先失陪了。」宋锣翰的脸皮厚了点,多撑了半分钟才开口。「喂,锣升,回房去睡啦!」 他焦躁地踢了踢弟弟的小腿,发现小弟早已没了反应,八成醉死了;他火大地扛起宋锣升,火烧屁股似地往楼上房间走去。 姚美如呆愣地看着他们一一离去,脸上的表情何其无辜。「希墑,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啊。」宋希墑也对两个小辈的反应感到奇怪,却不曾多想。「我们看我们的电视,别理他们了,谁晓得他们在搞什么鬼?」完全没跳脱传统中国父亲该有的反应和说辞。 姚美如不安地看了看他,再看看往楼上的手扶梯,然后浮躁地将视线移回电视萤幕上。「那为什么……他们会像台联党那般,为了抗议议事不公,全体起立、愤而离席呢?」 *** 由洗手间转了出来,艾仙嫴逃避似地没敢再回到客厅,直接举步往楼上房间走去,却不期然地在楼梯转角处,发现宋锣翰颀长的身躯。 「你站在这里干么?」像个冒壁鬼,怪吓人的! 宋锣翰没好气地应道:「我还能干么?当然是等你。」 「等我?」她微蹙眉心。「什么事?」 他突然蹲了下来,头颅无力地垂荡在伸直的双臂和弯曲的双膝之间。「为什么我们之间的阻碍总是这么多?难道我们要一直如此偷来暗去吗?」 「喂,什么叫偷来暗去?」她可不爽了,即使明知他的国文程度烂到底,可这种话听在耳里就是不舒服。「是暗渡陈仓好不好?」 宋锣翰扒扒黑发,搞不懂这两句话有何不同。「这……有差别吗?」应该是一样的吧? 「哎哟!随便啦!」她也觉得很烦呐!每次都为了这件事,两个人闹得不愉快,难道她的初恋就要在这种争吵下进行吗? 一点都不罗曼蒂克! 宋锣翰抬起头,带着些微指责。「你干么这么不耐烦?」让人听了更加火冒三丈。 「我是很烦啊!」她的声音稍稍大了起来,虽然她表现得不像他那般急躁,可她是急在心里头啊!「我一定要写在脸上,你才会知道我也很急吗?」半点都不能体会人家的心情,这种男朋友还要来干么? 宋锣翰愣愣地看着她,唇边霍地泛起吊诡的微笑。 「你那是什么笑容?恶心死了!」艾仙嫴瞧得心里直发毛,不觉搓搓手臂,以稳定自己的不安。 「你忘了吗?」他还是笑,笑得眼都眯了。「我说过,我们不要吵架比较好。」 「我……」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算再怎么不平衡,也很难对笑脸迎人的他发脾气。「我才没想跟你吵架……」 「好,没想吵架。」招了招手,他要她同自己一般蹲下来。「看样子,我们就算要招供,上层还不见得会受理,不如,暂时就这样吧,我们再找机会跟他们谈?」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她沉默了下,觉得这个姿势很拙。「嗯,也只有这样了。」 他的验微微贴近她的。「那我……」 艾仙嫴伸手捣住他的嘴,小脸胀得火红。「别再问那个拙到毙的问题了!」简直教人无地自容! 他想起刚才的窘境,忍不住轻笑;拉下她的手,他温柔的眼神足以融化全世界的女人。「那以后,我都不问了……」 细微轻浅的声音消失在彼此的唇办里,在宋家楼梯的转角处,酿出淡淡甜蜜且微涩的爱情—— 第六章 自从两人在楼梯间达成基本的共识之后,公不公开彼此的恋情,已经不再成为他们争吵的源头,宋锣翰和艾仙嫴的感情因而急遽加温,即使所有家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仍自得其乐地享受甜蜜的恋爱感觉。 不过,宋锣志和宋锣升的追求行动,并没有因为仙嫴和锣翰的感情趋于稳定而和缓;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那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只是觉得他们的相处状况较之前改善许多,不会再像以往,每隔两、三天就吵架一次。 当然啦,宋锣志和宋锣升追求的方式是花样百出。除了老套的鲜花、小礼物攻势之外,他们偶尔也会有些出人意表的创意,而那往往令艾仙嫴感到惊喜。 有一回,她在自己的房门口发现一张便条纸,上面指示她前往楼下厨房的冰箱前面;她禁不住好奇,当真跑到冰箱前察看,却又发现了另一张提示,要她到后阳台的洗衣机前。 然后,就像寻宝游戏般,她几乎绕过宋家的每一寸土地,最后她终于在庭院的大树下找到游戏设计者——宋锣志。 他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一套印度的传统服饰,自以为优雅地为她跳了段在她看来极为滑稽的印度传统舞蹈,差点没让她当场笑到昏厥。 还有一回,她出门随意乱晃,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递给她一张类似礼卡的那种小卡,约莫半个巴掌大,里面写了一些肉麻兮兮的情话。 她原以为有人恶作剧,便不以为意地继续闲逛,结果当天她整整收了十二张小礼卡,正好凑一打;最后那张由始作俑者宋锣升亲自献上,逗得她当天的心情high到最高点,快乐得不得了。 说起来,宋家三兄弟里,最不懂得浪漫的非宋锣翰莫属。 有时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对他偏心多一点?即使他的弟弟们对她极为殷勤。 不过那些由他两个弟弟创造的偶发惊喜,她可没敢让他知道,因为他除了是最不浪漫的情人之外,他还是最爱暍醋的大醋桶,她可不会笨得自找麻烦。 但换个方式想,她会不会就是喜欢他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因为那代表他的在乎,所以看在她眼里,显得特别可爱? 噢!她终于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悲痛。 转动手上的橙黄色水管,艾仙嫴将水均匀地泼洒在每一个需要水分的角落。享受是得付出代价的,她喜欢这个庭院,也因此必须为自己的喜欢付出一点代价,那就是和三兄弟们轮番来洒扫打理。 虽然名义上是轮流整理,但男人嘛,有几个有耐心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今天这个说昨天才整理过,明天那个又说仍整齐鲜活,改明儿个再洒扫,所以搞到后来,全都她一个人包办了才是实话。 「喂,你!」一个清亮的女音打扰了她洒扫的乐趣,她抬头看向站在敞开的大门边,拿着食指指着她的短发女孩,着实陌生得紧。「你就是那个什么『何仙姑』还是『萧仙姑』的吧?」 她怔愣了下,哑声失笑。「我姓艾,叫艾仙嫴。」 她没那个本事成为八仙里的何仙姑,也还不至于痴狂疯傻到被称为「肖仙姑」。老祖宗说得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她还是当她的艾仙嫴最好。 「我管你是什么姑?」就算是花菇、草菇她都管不了,反正让她找到「正牌凶手」就是了。「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艾仙嫴不解地眨了眨眼,她不晓得这个女孩子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惹到她了,为何她如此咄咄逼人?「呃,这位小姐……」 那个女孩不悦地板起脸,虽然她的脸本来就有过于僵硬的嫌疑。「我不叫小姐,我叫麻凡菁。」 麻烦精?这是哪一国的取名哲学?怎会将一个女孩的名字取得如此「不雅」? 基于礼貌,艾仙嫴很想憋住乍听这个名字的笑意,但可惜她一直不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人,所以来不及遮掩地「噗哧」一声,笑场! 「有什么好笑的!?」麻凡菁胀红了脸,可见绝对不是头一回受到这种待遇,在她提及自己的名字时。「这个名字很有意义的,代表着『平凡俗世里的翘楚菁英』,这样你懂不懂?根本一点都不好笑!」 是啊,的确是个很棒的名字,只是不巧她老爸姓麻而已。 艾仙嫴止不住笑,连声音都打颤了。「喔……懂~~」哎,不知道她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失礼且言不由衷? 「你根本不懂!」麻凡菁倔强地咬着唇,美丽晶亮的眼倏地漾起潮红。「该死的宋锣升,他根本不长眼,不然怎会看上你这种……」只会取笑别人的女人? 艾仙嫴深吸好几口气,总算稳住自己的笑意,感觉自己如此取笑她,实在太不上道了。「呃,你提到锣升,是他的朋友吗?」完了,她竟然取笑锣升的朋友,还笑得溢出眼泪,真糟糕! 「才不是!」麻凡菁的否认带着赌气的意味居多。「谁跟他是朋友?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同学!」同班同学。 「同学啊……」艾仙嫴走到水槽关掉水龙头,回头看向麻凡菁的眼,多了分审视。「你今天是来找我的吧?有事吗?」她可没粗心到忽略麻凡菁刚才的质问。 麻凡菁顿了下,一提起找碴的缘由,马上变得活力充沛。「你!你为什么要欺骗宋锣升的感情?」 「我?」艾仙嫴惊讶极了,完全不知她的指控由何而来。「我什么时候欺骗锣升的感情了?」 「还说没有!?」麻凡菁恢复原先的跋扈,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质问。「你要是喜欢他,就和他交往;不喜欢他,就清楚明白地拒绝他啊!干么霸着他心头的位置不放,害他每天郁郁寡欢,怎么都不肯接受其他女孩的青睐?」 郁郁寡欢?有这么严重吗?她一点都不觉得。「我有啊,也一直劝他交女朋友,怎么……他在学校很自闭吗?」她被指责得莫名其妙。 「你别诅咒他!」麻凡菁的声音突然拔高,令艾仙嫜下意识地瑟缩了下。「你怎能劝他交女朋友?你怎能这么做!?」她是宋锣升喜欢的女人啊!怎么可以如此轻易且残忍地鼓励他变节?简直罔顾他的心情! 「我……」这样不好,那样也不行,艾仙嫴实在搞不懂这女孩要她怎么做,她才会满意?「我把他当弟弟,希望他交个女朋友谈谈恋爱,这有什么不对?」 「你把他当弟弟!?」麻凡菁尖嚷了起来,直让艾仙嫴想捣住耳朵。「他那么喜欢你,每天绞尽脑汁就是为了思考如何才能取悦你,结果你竟然这样对待他?」她垂下肩,一副哀悼的模样。「噢,可怜的宋锣升,我为你感到可悲。」 艾仙嫴被麻凡菁如舞台剧般的表达方式吓呆了,却明白地感受到她对宋锣升的情意。「那个……麻小姐,你喜欢锣升吧?」不然何必为了他的事,如此大伤脑筋? 麻凡菁陡地凶狠地瞪她一眼,可惜颧骨上的红晕,大大地减低了她惊人的气势。「谁说的?我跟他是好哥儿们!」她振振有辞地说道。 「你是女孩子欵。」艾仙嫴不得不提醒她。 「那又怎么样?」麻凡菁颇为窘迫地转开脸,仿佛担心被她窥视到心头的任何秘密。「谁规定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能有纯友谊?」 艾仙嫴耸了耸肩。「不是不行,我只是认为,你应该让他明白你的真实心意。」 这个女孩就这么大剌剌地冲到男方家里,没头没脑地指着她自我认定的情敌叫嚣,自是勇气可佳,可惜有勇无谋。 以她这个外人看来,这女孩根本就爱惨了宋锣升,却只敢做只不敢面对感情的鸵鸟,选择将自己和他定位在不易受伤的同学关系;这样实在太可惜了,年轻人就应该不怕失败地往前冲,由失败中求进步,越挫越勇,如此才不枉年少轻狂。 「我、我哪有什么真、真实心意?」麻凡菁看起来很惊慌,只因艾仙嫴的提点让她如雷贯耳。「你……你别在、那家伙面前胡说喔!」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微叹口气,对于一个尚称陌生的女孩,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面对自己的心是极重要的课题,如果你连自己都无法面对,又如何去面对你喜欢的人呢?」 小女孩年轻气盛,何况麻凡菁本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反而被对方洗了一次脸,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说起话来更呛了。「你这是在教训我喽?」 「不,我是想帮你。」定定地看着她,艾仙嫴自有打算。「如果你自己不好意思直接跟锣升说,或许我可以……」 「不需要你鸡婆!」麻凡菁羞极反怒,不等她把话说完,便伸手推她一把,令她来不及反应地跌坐在身后的草皮上—— 「喂!你在做什么?」一声怒喝像一剂凝结液,毫无预警地凌空而降,瞬间将有点混乱的局势定格。「你别乱来喔,小心我报警处理!」 麻凡菁听到声音之后,身体立刻变得紧绷、僵硬,艾仙嫴看清从外头冲进庭院里的男人,不由得浅浅地叹了口气。 哎~~真糟糕啊…… 宋锣升远远就看到艾仙嫴被人推倒,而推她的人,因为是背对着大门,加上是短发,他一时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他拔开腿就跑,并出声吓阻对方继续轻举妄动;一直等到跑进自家庭院,他才看清对方的脸和身分,想不到那个人竟是自己熟识的人,而且熟到不行。 「小菁?你怎么会在我家?」赶忙拉起有点狼狈的艾仙嫴,他劈头就是一阵质问。「还有,你干么推仙嫴?她又没惹你!」 深吸口气,麻凡菁的心头火越烧越旺。「你又知道她没惹我了?」 莫名其妙睐她一眼,他除了责备,还是责备。「我当然知道。仙嫴个性好得很,才不像你这么冲;你不惹她就不错了,她怎么可能主动惹你?」基于护短心态,宋锣升对同是一家人的艾仙嫴特别包容。 「锣升,不是这样的……」艾仙嫴想替麻凡菁解围,不想因为自己,搞坏了他们之间原本的和谐关系。「我可以解释……」 「好了,你别说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结果宋锣升根本不给艾仙嫴插嘴的机会,那张臭得薰人的脸,一迳儿对着麻凡菁。「说吧,你到底来我家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吗?」麻凡菁抬高下颚,似高傲的态度武装自己。「我又不是没来过!」以前她还不是常来宋家和他一起讨论作业,只不过一阵子没来,他就忘了吗? 「所以我说你太闲了!」麻凡菁的家境不错,除了上课就是玩,不像他还得兼家教,虽然那是他的兴趣,但偶尔心里还是会有点不平衡。「既然你闲得发慌、没事找事做,何必来找仙嫴麻烦?自己去交个男朋友,不是更容易杀时间?」 「锣升!」只见麻凡菁狠抽口气,艾仙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望着麻凡菁迅速转白的美丽脸庞,她有点懂之前麻凡菁质问她,怎能叫锣升去交女朋友的心态了。 那句话是多么的伤人?尤其由自己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那杀伤力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千百倍,这个麻小姐怎么受得了? 「我交不交男朋友,关你什么事?」麻凡菁的声音有点抖,艾仙嫴几乎以为她就要哭了。「我可不像某人那么笨,每天想些有的没的,就为了取悦一个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我才不浪费时间做那种白痴一样的大儍瓜!」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她开始口不择言地攻击他。 「你够了没?」宋锣升被踩了记痛脚,顿时幻化成一头被惹毛的雄狮,脸红脖子粗地赶人。「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回去!以后别再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艾仙嫴闭了闭眼,对他们之间产生的嫌隙和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跟些微歉疚。 「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爱来啊?」麻凡菁虚晃了下,脸色更形苍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以后就算你用八人大轿来抬我,我都不会来!」 宋锣升泛起一阵冷笑,指了指敞开的大门。「你在说笑吗?请自便,不送!」 麻凡菁含怨的眸瞪着艾仙嫴,千头万绪全写在那双带着幽怨的眼瞳深处;最后,她深深地看了眼宋锣升,倔强地咬着唇,一句话都没说地便转头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麻凡菁离去的背影,艾仙嫴才无奈地开了口。「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冲?我看你比她还冲。」 人家麻小姐再怎么说都是女孩子,哪受得了他这么无情的驱离?就算对他的爱恋再深,也难保不会因爱生恨,从此变了本质。 宋锣升沉默了好半晌,看似在自我反省。 「没事,她性子直,明天她就什么都忘了,依旧会跟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只是,为何这回他似乎不再那么确定了?因为把话说绝了吗?抹了抹脸,宋锣升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拍了拍他的肩,艾仙嫴觉得自己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我是怕你会后悔。」 能把对方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麻凡菁在锣升心里应该是占有一些分量的,不然一向对女孩子少根筋的宋锣升,怎会在此刻看来如此茫然? 春风吹过宋家的庭院,但奇怪的是,吹不散适才凝聚而成的锋面,直教那懊恼的人儿冷得直打哆嗦—— *** 艾仙嫴本来想找个时间,跟宋锣翰谈谈有关宋锣升和麻凡菁的事,不巧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因为宋锣志病了,发高烧,烧到将近四十度。 「仙嫴,快点!」宋锣翰撑着浑身发烫的宋锣志回到宋家,一进门便急声嚷着。「锣志发烧了,麻烦你为他准备毛巾、热水和冰枕,我先扶他回房休息。」 冰枕?她到哪里准备那种东西? 由于事发突然,宋家又没有年幼的孩童,所以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冰枕,这下子该怎么好? 「怎么了?是锣翰吗?」原先准备就寝的姚美如,听到客厅传来骚动,忍不住跑出房间探问,却发现女儿打开冰箱乱翻一通。「仙嫴,你在找什么?」 「冰枕。」她头也没回地翻动冷冻室,却始终找不到她要的东西。「锣志发烧了,可是我找不到冰枕可以帮他退烧。」明明冰箱里的寒气直扑而来,她却急躁地满头大汗,仿佛冰箱散发的是暖气似的。 「欵?大人大种了还发烧?」姚美如直呼不可思议,见她满头满验全是汗水,忍不住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笨呐,随便找个东西代替就行了嘛!」推开仙嫴,她由冰箱里拿出一块长方形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包裹在毛巾里。「喏,拿去。」 艾仙嫴快昏了,对母亲递过来的物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妈!哪有人用冻豆腐当冰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没?没拿生鱼片算不错了!」姚美如瞪大美眸,直推着她拿去给宋锣志退烧。「去去,万一锣志给烧坏了,那可怎么得了?」发烧事小,万一给烧成白痴就糟了,那她和宋希墑就不能再这么逍遥下去,得花时间照顾他变成白痴的儿子呢! 「呃……」也对啦,至少冻豆腐没有生鱼片的鱼腥味……哎!她在想什么呢?「那……就这么顶着用喽?」 「那可不?」动作优美地关上冰箱,姚美如泛起一抹得意的笑。「退冰之后正好拿来煮火锅,我肚子有点饿了。」然后再加点火锅料,棒透了! 哇咧~~艾仙嫴再也没力气跟母亲争辩,忙拿着那块加工过的冻豆腐往楼上冲 七手八脚让宋锣志安稳睡下,头上当真枕了那块冻豆腐,宋锣翰和艾仙嫴才松了口气,由他房间退了出来,改往宋锣翰的房间前进。 「怎么会这样?」艾仙嫴好生担心,一退出房门便抓着宋锣翰直问。「还有,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发廊打电话通知我的。」他今天加班,完全没料到有这种「出公差」的机会。「本来医生要他留在院里观察,但他怎么都不肯,我只好把他架回来了。」拉开脖子上的领带,他感觉累极了。 伸手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渍,艾仙嫴有着心疼。「很累后?要不要先冲个澡,稍微休息一下?」 宋锣翰感到窝心,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关心我啊?」 「少来!」不依地撞了下他的肚子,她害羞地赧红了脸。「我才懒得关心你呢!」 「是是,懒得关心我。」揉揉被撞疼的肚子,这女人的手劲可不小。「放心啦,我壮得跟条牛一样,累不倒的!」 「贫嘴!」她笑骂道,随即不安地想起宋锣志的病容。「欵,事出必有因,你说,锣志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微蹙眉心,宋锣翰也说不出理由。「他的老板说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会不会……跟女孩子有关?」霍然想起元宵节玩仙女棒时,神态不太对劲的宋锣志,她觉得一定有个女孩足以影响宋锣志的心情。 宋锣翰微愣,耸了下肩。「不知道,但不无可能。」 虽然宋锣志的外表显得外放,看起来带点游戏人间的轻浮,可他一直是三兄弟里心思最敏感纤细的一个。但性格使然,他很少向兄弟提及内心的秘密,所以宋锣翰也不确定,他心里是不是真有个对他影响极大的女人。 「噢……」艾仙嫴拍拍额头,感到头疼极了。「怎么全都挤在一块儿了?」 「什么?」宋锣翰不明白她的语意。 「我想,锣升恐怕也遇上类似的问题……」锣升和麻凡菁的问题也不小钦,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好时机。「我看你今晚还是注意锣志一下比较好,小心别被他传染了。」 「知道了。」推开房门,他突然想起一个疑惑。「对了,你到哪里变出个冰枕出来?」他不记得自家冰箱里有存放那种东西。 「啊?」她愣住,最后决定坦白从宽。「老实说,那不是冰枕,是冻豆腐。」 第七章 艾仙嫴知道,这阵子因为宋锣志和宋锣升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连带地,全家人也因而有着紧绷的压力;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来宋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家庭。 任谁也想不到,宋家纡解压力的方式,竟是全家一起观看光碟——色情光碟。而且每个人竟然都还能看得咧开嘴笑,简直教人匪夷所思。 艾仙嫴不安且反常地在沙发上坐得笔直。她不敢随意乱动、眼睛不敢乱瞄,感觉比针在背后刺、火在屁股下烧还恐怖;而且她从来不知道,母亲融入这个家庭竟已如此彻底,她是宋家集合在客厅的所有成员里,笑得最大声的一个! 不仅如此,姚美如还会加上自己的评论。例如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研究起电视里,那对交缠得不可开交的男女的姿势,还大面神地以唯恐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拉着宋希墑勇于发问。 「天呐!这种姿势竟然也可以!?」 右手支着下巴,左手端着咖啡杯,宋锣志说起来「知难行易」。「那根本没什么,姚阿姨,我还试过更夸张的姿势咧!」 艾仙嫴抽了口凉气,然后以极轻缓的力道,将胸口的郁气慢慢地吐出,深恐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真的吗?」姚美如双眼发亮,完全不觉得自己以一个长辈的身分,跟晚辈讨论这种超私密的房事有任何不妥。「是怎么样的姿势?」噢!她好奇死了! 「就是这样……这样……」宋锣志放下咖啡杯,当场就比手划脚地授业解惑起来。「还有这样……」 「后!这样也行喔?」艾仙嫴看得是满头雾水,姚美如却一副充分了解的模样,教仙嫴感到心惊肉跳。「还有没有别的?」 这……有没有经验,真有差那么多吗?怎么她从头到尾都有听没有懂? 「没问题的啦,姚阿姨。」宋锣升的视线始终黏在电视萤幕上,突兀地插上话。「只要有心,任何高难度的动作都做得到。」 猛地转头看向宋锣升,艾仙嫴差点没让他出人意表的发言给吓死! 锣升不是没谈过恋爱吗?他他他……他怎么知道那种事? 「咦?你也有过经验吗?」姚美如的反应跟艾仙嫴大相迳庭,她是感到有趣。「我以为你没谈过恋爱。」 宋锣志看了眼宋锣升的后脑勺,凉凉地说了句。「没谈过恋爱不代表不会有经验,是吧?锣升。」 「嗯。」宋锣升实在很高杆,明明直盯着电视看,却能准确无误地和姚美如、宋锣志对谈,完全的一心二用。「现在的大学生,有太多机会可以体验『生命的奥妙』。」 艾仙嫴感觉自己的心脏快麻痹掉了。体验生命的奥妙?读书人果然和她这种凡夫俗女不一样,这么有深度的话都掰得出来! 「说得也是,年轻人本来就该多体验、体验生命。」姚美如颇赞成他们两兄弟的说法,一迳儿猛点头。「改明儿个教我几招,我再找机会和希墑体验、体验。」 是吗?真的是该多加「体验生命」吗?像她这种什么都没做过的女人,不就一点都不懂得生命的奥妙? 再没力气听他们探讨生命,艾仙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他们之间;那种「层次面」差距太大,就算她想搭腔也插不上话。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宋希墑闻言可乐了,儍乎乎地咧开嘴笑。「欵?仙嫴,你怎么那么安静?要不要说说你的看法?」爱屋及乌,宋希墑偶尔会表示一下对艾仙瘴的关怀,不过时机适当与否,则还有待商榷。 「嗄!?」霍然被由「场外」拉到「场内」,艾仙嫴几乎暂时停止呼吸。「呃,不……我没什么意见,你们、你们聊你们的……」她也很想有看法啊,可惜她真的没有任何「可看的方法」。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场面,或许她该找个机会和时间,和宋锣翰一起体验体验他们所谓的「生命」;她脑子里快速闪过那个念头。 「咦?大伙儿都在啊?」刚和客户应酬回来的宋锣翰推门而入,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险险地救了艾仙嫴一条小命,让她免于被紧张的气氛和漫天的羞意淹死!「在看什么那么认——」他凝住话,因为他已经先听到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喘、呻吟声。 「啊,锣翰回来啦?」姚美如大方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准备让给宋家的长子坐。「来啊,咱们一起来研究研究。」 「呃……」不自在的感觉爬上他的脸庞,他不着痕迹地偷瞄了眼艾仙嫴。「你们……精神可真好。」 他僵硬地干笑两声,发现仙嫴的脸色像是便秘很久、正蹲在马桶上奋战的样子,小脸胀得通红,令他好生不忍。 「那个、仙嫴,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煮碗杂菜面?」 话一出口,陡地所有人的眼光全集中在他脸上,令他不安地竖起全身寒毛。 「怎、怎么了吗?」他该不会说错了什么吧? 「你这么晚还没吃饭呐?」宋希墑首先展现父亲的慈爱。 姚美如则是一贯的大惊小怪。「还没吃饭?那怎么行,身体可会搞坏的欵!」 「搞坏是不至于啦,只要别像二哥那样弱不禁风就好了。」宋锣升凉凉地说道,还不忘故意刺了宋锣志一下。 「谁弱不禁风啊?」宋锣志果然受不了挑衅,差点没由位置上跳起来。「我那可不是没吃饭就发烧,那是被海风吹的!」 「是吧,没事爱搞什么浪漫,学人家去吹海风,才会吹得浑身发烫回来。」 「我是心情不好!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搞什么浪漫!?」 眼见一场兄弟之争又将展开,艾仙嫴忙出声打圆场。「呃,我去煮杂菜面,还有人要吃吗?」 这一声招呼令宋锣志和宋锣升住了嘴,各自撇开头,省得相看两相厌。 「宋伯伯、妈,你们要吃面吗?」见两兄弟缓下争执,艾仙嫴松了口气,转问两位长辈。 「我不用了,你妈老嫌我最近肚子越来越大。」宋希墑有种即将失宠的危机感,他哭丧着一张老脸。「我恐怕得减肥了。」 姚美如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视萤幕上。「我也不要。现在哪有时间吃面?研究比较重要!」 艾仙嫴低垂眉尾苦笑,跟着宋锣翰离开「众目睽睽」的客厅,有种脱离苦海的错觉和放松感。 宋锣翰脱掉外套,好笑地调侃道:「不想看就走开啊,你干么还强迫自己紧张兮兮地坐在那里?」 「拜托!」说到这个,艾仙嫴就有满肚子苦水。「我怎么知道你的家人那么变态啊?看a片纡解压力我是能体会啦,可是全家一起看?真是……超级变态!」 宋锣翰挑起眉,对她的评语不置可否。「不能这么说啊,在你和姚阿姨来我们家以前,我们全家都是男人,一起看a片有什么不对?」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没学过这句名言吗?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所以他才用「以前」那两个字。 凝了她一眼,他伸手顺了顺她的发。「我看姚阿姨看得挺乐的,你至少可以入境随俗嘛!」 虽说这种行为是怪异了点,可至少家里还有长辈,理论上算是很「安全」;而且他还信得过那两个兄弟的理智,应该不至于乱性才是。 「入境随俗?你竟然叫我入境随俗!?」她的声音拔尖了起来,但在宋锣翰侧头望向客厅的暗示之下,她气馁地吐了口气。「或许是我反应过度了,但你总不能要求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跟着一堆大男人看a片还看得津津有味吧?」难道他喜欢这么open的女生? 宋锣翰乍然省悟,这是她身为女人的矜持。「喔。」 「喔什么喔?」想不到他的反应如此冷淡,她懊恼地瞪他,然后拿起小锅烧开水。 「不然你期望我有什么反应?」他忙关掉她才刚开启的炉火。「你干么烧开水?」 她莫名其妙地反问。「你不是要吃面?」 「我胡诌的!」真是,他和她永远这么没默契,这样下去还得了?「我只是找藉口把你从那个地方弄走!」 她愣了下,陡地扯开笑脸,对他的形容感到好笑,却也感动于他的体贴。「什么『那个地方』嘛?那不过是客厅而已!」 「是啊,那不过是让你如坐针毡的客厅而已。」用食指弹了下她的额,对她刚才的红脸印象深刻。「别煮面了,我想先回房洗个澡。」 才一转身,一股小小的拉力扯住他的袖口,他微蹙眉心,很快发现阻力的来源。「仙嫴?」 「我不喜欢你的反应这么冷淡。」她红着脸、低着头,声音里透着埋怨。「好像我们……什么都不是……」一点都不像恋爱中的情侣。 「嗯?」他顿了下,搞不懂她怪怪的思考逻辑。「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哪有胡思乱想?」她的头越垂越低,他都看不清她的脸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他的眉耸了起来,还来不及弄懂她的想法,客厅里便传来一阵鼓噪,看来是电视里有「特别演出」。「你到底想说什么?」 扯了扯领带,他开始感到烦躁。 只要是男人,看了那种香艳刺激的片子后,难免会有生理上的冲动;虽然他刚才只是惊鸿一瞥,但禁欲多时,他很难让自己控制在某种超理性的状态之下。 「我、我……」莫名的,她的脸越来越红,声音微微打颤。「难道你看到那种片子,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反应?他该有什么反应?「茫然」是他此刻唯一冒上脑海里的字眼;然后盯着她的发旋许久,他突然心跳加速,黑瞳渗入一抹不敢置信。 「仙嫴?」将她的发拨到耳后,露出两只嫣红可爱的耳朵。「你?想做?」 她震了下,不发一语地靠近他一步,将发烫的小脸贴上他的胸口。 哇咧~~原来那种片子不仅会让男人冲动,连女人都会被影响,实在是法力无边……呃,不,是无远弗届! 「那个……」他感到口腔内一阵干燥,不觉轻轻地环住她的肩头。「到我房里去。」 *** 紧张地躺在被子里,艾仙嫴双眼凝在黑暗中,对自己急促的心跳听得格外清晰。 你好好考虑清楚,如果后悔了,就在我洗好澡之前回房去,别勉强自己,懂吗?——想起他进浴室前的交代,她的心头泛起一丝甜蜜。 或许他是不懂浪漫,可是他用实际的方式在保护他;没有鲜花、没有情歌,有的却是满满的真心,而她确定,那就是她想要的感觉。 所以她关掉灯,自己乖乖地爬进他的被窝,怀抱着一颗紧张又雀跃的心,等待体验他们所谓的「生命」。 没多久,浴室的门开启了,她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和自己几乎忘了怎么律动的呼吸,直到沉重的压力隔着被子压上她—— 「我希望你准备好了。」他的嗓音沙哑而性感,透过被子的阻隔,莫名地带着一丝危险的紧绷。 准备?她要准备什么?单纯如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语意。 「啊!」霍地,被子被一掀而起,飞散成一朵巨大的布花,她惊喘了声,对上他在黑暗里灼灼发亮的黑眸。「你干么啦!吓人家一跳!」她娇嗔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发现自己碰触的是光滑的肌肤。「你……」 「我需要盛装吗?」他调侃着,意图去除她的紧张。「不晓得六年前那套燕尾服,会不会显得太过老旧?」那是他大学毕业那年,学弟妹合送给他的毕业礼。 她没让他失望地扯开笑花。「什么啦?满嘴胡说八道!」 灼热的唇堵住她上扬的唇,不同以往的温柔和探索,加入些微霸道且侵占的挑逗意味,令她不安地揪住他的裸肩,闭上眼接受他给予的全新感受。 火热的舌在她唇内肆无忌惮地悠游,纠缠着她羞怯又期待的丁香,感觉好煽情。 她被吻得头昏脑胀,却仍能敏感地察觉他手掌和躯体的动向;或许在黑暗里,人类的感官会变得较平时敏感,她竟能准确地知道,他正企图解开她胸前的衣扣。 放软身躯,她随着他去胡作非为。抗拒是没有意义的,何况会变成这种境地,全然是她主动邀约,如今再来抵抗有何意义呢? 很快的,她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害羞地紧攀着他硕实的臂膀。 细碎发烫的吻落在她的下颚、颈项、胸口,她急促地呼吸、换气,陡地忆起他的下巴——他说过,那是他的敏感点。 恶作剧似的,她捧住他游移的脸,让他对上自己赧红的小脸。 「仙嫴?」声音里透着一股紧绷的痛苦,仿佛由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每次都是你吻我,今天换我吻你!」她发誓,要不是两人置身于黑暗之中,她一定没这个「色胆」做如此提议。 他顿了下,沉重的身躯倒向她身旁的床位,敞开双臂拥她入怀。「你今晚是怎么回事?」超主动的,害他有点适应不良。 她忍不住心头的雀跃,轻啄了下他的唇。「不喜欢吗?」 「你在说笑。」他低笑,胸口微微震荡。「我当然喜欢!」 她不再说话,学着他之前教会自己的每一个吻,轻轻地吮吻过他的唇,却又在他忍不住想更深入时退开,直教他懊恼地抗议。 探出舌,顽皮地划过他性感的唇瓣,然后在他不注意之际,灵活的舌头滑向他的下巴,并立刻感受到他的狠震和紧绷。 「嗯!」他闷哼了声,双掌攫住她的腰肢。「小魔女,你故意的!」直到此刻,他才全然明了她的企图。 「人家想试试看嘛!」说得何其无辜啊! 他大口大口换气,很怕自己太过急躁而伤了她。「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我是啊。」她全盘接受他的指控。「不然我现在在你房里干么?」 房间里出现短暂的静谧,间杂着此起彼落的喘息和鼓动的心跳声,在暗夜里显得无限清晰。 「呼——」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实在被你打败了。」 「这样不好吗?」原来女人是不能太过主动的,或许她犯了什么禁忌也说不定。「还是你后悔了?」她鼻头一酸,感到些许委屈。 人家什么经验都没有,当然不知道做这种事,还得注意那么多「不可以」,他又没事先教她,现在才怪她,这样对吗? 「你开什么玩笑?」不可思议地瞠大双眼,他明白地宣示自身的感受。「我爱死了你的主动!」 「是、是吗?」她呆住了,傻呼呼地泛起傻笑。 「只是你舔我的下巴,会让我太过亢奋,我担心自己会伤了你。」尤其在她毫无经验的情形下。「下一次,下一次你习惯之后,我就乖乖地任你宰割,今晚还是让我来吧!」 习惯?习惯什么?来不及厘清这个疑点,漫天的快感藉由他的唇舌一一被挑起,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不断地喘息再喘息,不然恐有断气之嫌。 「好吗?」探索着她腿间的湿意,他再难压制心头叫嚣的欲望。 「唔、唔——」她没办法回答,只能无意识地发出呻吟。 「放轻松……」虽然他知道这有点困难,但为了她着想,他不得不提醒道。「会有点痛……」 「啊——」 吮住她惊叫的红唇,淡淡且温柔地化去她的惊惧,双掌紧紧地握住她收拢的小手,藉着交握的手传递彼此的力量。 骗人!什么有点痛?根本就是很痛、很痛! 「还好吗?」他不敢轻举妄动,体贴地等待她的不适感褪去。 「呜……」她不断地摇着头,眼角噙着泪花,无言地指控他的暴行。 「很抱歉让你受苦了。」他也很无奈。可是这是必经过程,他没有天大的本事可以代她承受,只好在她耳边轻喃爱语,令她的委屈降到最低。 感受着他的温柔和体温,那抹痛彻心扉的疼痛逐渐散去,起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空虚和酥麻,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莫名感受。 「锣翰……」她不安地扭动着,不知该怎么跟他形容自己的感觉。 「嗯?」微微震了下,他努力调匀自己的呼息。 「那个……我们就这样抱在一起吗?」这样就算体验生命了吗?怎么跟电视上演的都不一样?他们明明动得很厉害啊! 他哑声失笑,为她儍气的问题。「当然不是。」 「那……」那你还停着干么? 「那我们就开始喽!」 接下来,艾仙嫴全然无法去顾及脑袋里一切乱七八糟的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有预留给她胡思乱想的空间,利用一波又一波的惊喘和快感将她全然淹没,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第八章 艾仙嫴怎么都料不到,自己和宋锣翰的关系会在如此轰轰烈烈的情况之下,被其他家族成员发现—— 一夜贪欢,她和宋锣翰都睡过了头,来不及在往常一样的时间起床、上班,殊不知家里其他人已经找翻了天,不晓得仙嫴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哎哟~~我一个好好的女儿,竟然就这么平空消失了……」坐在饭厅里低泣,姚美如不知是心疼女儿多一点,还是心疼正挨着饿,发出咕噜声的肚皮多一点。 「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宋希墑也很急,毕竟人是在他宋家不见的,再怎么说他都难辞其咎。 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冲了杯咖啡,宋锣志还有闲情逸致看报纸,并跷起二郎腿凉凉地说了句。「你们怎么不去宋锣翰房里找找?」 「你又来了!」宋锣升实在受不了他老是满嘴认定仙嫴跟老大有「奸情」。「仙嫴怎么可能和老大……」 「怎么不可能?」堵住宋锣升未竟的话语,宋锣志的推论不无道理。「我们全家上上下下全找遍了,就宋锣翰的房间没找过,不是吗?」 其余三个人同时噤声,彼此面面相觑;下一刻,个个以赛跑之姿全数往楼上街,仿佛跑得快有奖金礼物可以领似的。 宋锣志优雅地喝着咖啡,直到喝完杯底最后一滴黑褐色的液体,才温吞地往二楼走去;一上楼,却发现那一票人呆呆地杵在宋锣翰门口,看起来没什么更进一步行动的准备。 「干么?等着朝圣啊?」这些人,什么毛病嘛!跑起来比谁都快,真到紧要关头,却又停滞不前,真是莫名其妙! 「嘘!」宋锣升忙拉着他到楼梯口,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欵,万一仙嫴真的在老大房里,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反问。 「就是怎么办嘛!」宋锣升没耐心地直跳脚。「你想想看,我们两个为了仙嫴争得头破血流,这下子万一具让老大给捷足先登了,那岂不呕死人了?」 「谁跟你在头破血流?」挑高眉尾,宋锣志此时显得老神在在。「我本来就提示过你了,是你自己一头热地栽下去,怪谁啊?」 「欵?」宋锣升霎时有种被将了一军的错觉。「话下能这么说啊,那你干么跟我在那边高来高去?」而且还每回都比他略高一筹,教他不呕都难! 「我无聊啊。」宋锣志的理由可冠冕堂皇了。其实除了这个理由,他还觉得逗弄仙嫴是件还算有趣的事情,所以就凑合着玩玩喽!「看你一个人也搞不出什么可看的花样,我就好玩地参一脚,看能不能激发你泡妞的潜力。」 宋锣升快昏了,没想到自己在那边忙来忙去,到头来竟然是和玩票性质的对手在打对台。「那、结、果、呢?」他咬牙切齿地问。 宋锣志漾起好看的微笑,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扁模样。「还不就是这样?不然仙嫴怎会琵琶别抱?」 「你、又、知、道、了!?」宋锣升气得直发抖。 「我当然知道。」宋锣志扬了扬下巴,望向宋锣翰的房门口。「喏,仙嫴这不就出来了吗?」 艾仙嫴真的没料到,会面对全家人都等在门外「迎接」她的盛况;就在她由宋锣翰臂弯里转醒,发觉自己错过了做早餐的时间,匆匆忙忙穿戴整齐冲出他房间的此刻。 「呃……你们……」她的脸羞成一张红满月,一双眼左瞟右闪,就是不知该定在哪个人脸上。「怎么都在?」 宋希墑见所有人全僵成化石,他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说明大家集合的理由。「我们以为你失踪了,这里、呃,是最后没找过的地方。」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姚美如可不像宋希墑这般顾及仙嫴的颜面,忍不住数落起自家女儿。「你自个儿的房间不睡,跑来锣翰房里也不通知一声?如果你比较喜欢锣翰的房间,妈可以跟锣翰商量,叫他跟你换个房间嘛!」 宋锣志和宋锣升在一旁听了哭笑不得,这个姚阿姨真的是……永远在状况外啊! 宋锣翰在翻身时,发现怀里少了佳人的踪影,浑浑噩噩地寻出门来,一把由身后抱住那具软玉温香。「你怎么不叫我——哇!怎么那么多人!?」然后,毫不意外地被门前的阵仗给彻底吓醒了。 「咦?」姚美如愣了下,咦了好大一声。「你们干么抱在一起?难道……」她总算有点了解现实的状况,狐疑的眼转向宋锣志、宋锣升两兄弟,并接收到他们沉痛的点头确认。 「啊!你们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的啦~~」 *** 好不容易「强迫推销」所有人接受他们的新关系后,当天下午,艾仙嫴意外地替宋锣志收了封挂号信;她敲敲末锣志的房间,等他出来后把信拿给他。 难得他今天休假嘛,不然等他回家都七晚八晚了,哪还有心情看信? 结果一见到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宋锣志的脸色一沉,臭着脸将信丢掷在地。「无聊!」然后当着艾仙嫴的面,砰地一声将房门甩上。 哟呵,现在是怎么回事?艾仙嫴可好奇了。 打她住进宋家以来,宋锣志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毫不遮掩地表现他真实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人寄来的什么信,让他连看都没看就发脾气了? 她把信捡了起来,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她大胆地拆了信阅读;反正是宋锣志自己不要这封信的嘛,他把它丢了不是吗? 信里的内容,是说那位寄信人小姐(信件最后署名曾芳香,那应该是个小姐的名字,听起来就觉得这个人香香的呢!),她决定和父母移民到国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并感谢宋锣志这些年来的照顾。 照顾?锣志到底是怎么照顾人家的,怎会让人家以后都不回来了呢?那娟秀的字迹、略嫌凌乱的弧线,显示她在书写时的心情恐怕不是很稳定。 这位曾芳香小姐跟宋锣志是什么关系呢?等不及宋锣翰下班回家,她一溜烟地跑到庭院,找那个近日来老爱无病呻吟的宋锣升,或许他可以给她解答。 「锣升!」摇晃着两棵树间的吊床,她硬是将宋锣升由午憩中扰醒。「你告诉我,曾芳香是谁?」 宋锣升眨了眨眼,刚被扰醒的眼有丝呆滞。「啊?谁?」他躺在吊床上看书,看得累了才刚睡去,怎么没多久便发生了大地震? 「曾芳香啊,她是谁?」她执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是仙嫴,不是大地震。 「喔,曾芳香……」说着说着,他又闭上了眼,眼看着又将睡晕了过去。 「宋锣升!」她愠恼地用力摇晃吊床,差点没将他由吊床上给摇下来。「不要睡了啦!曾芳香说她要移民了,以后都不回来了欵!你快起来给我说清楚!」 「噢……」懊恼地呻吟了声,宋锣升不得不臣服在她的「卢」功之下。「就是那个笨女人嘛!爱宋锣志爱得要死的那个笨女人呐!」 爱着锣志的笨女人?「那她为什么要移民?」而且还说她不回来了,她和锣志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难道完全没有挽救的机会了吗? 「谁知道?」宋锣升原想打混过去,但一见艾仙嫴一副不问出结果誓不罢休的热心模样,他纵然有再大的狗胆,也不敢等闲视之。「呃,可能受不了锣志脚踏多条船吧?」 「多条船?」锣志真有这么花吗?她以为那只是表象而已。「我觉得……锣志不像那种花心的男人,他只是嘴巴上爱这么胡谣罢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事问当事人最快:既然宋锣志不可能会告诉她,那她只好找另外一个喽!反正信封上有留地址嘛,嘻! 宋锣升的眼一下子由混沌转为清醒,似乎是被她的话给吓醒了。「欵,仙嫴,你该不会……喜欢他比喜欢我多一点吧?」 虽然事已至此,他和锣志都注定没机会了,但他就是小肠小肚地想计较出,谁在仙嫴的心里分量多一点? 艾仙嫴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先是愣了下,之后露出甜甜的笑脸。「怎么会?」 噢,这个答案让人心情好多了,原来他的分量比宋锣志稍稍重一点—— 「你们都一样啊!」结果她一句话又将他打入低潮地狱,半点爬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全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呐!」 哇咧!这女人真够狠的,还好他不曾献跳脱衣舞——他本来差一点打算这么做的。 把掉到身侧的书本拿起来,摊开后盖在脸上,宋锣升决定从此离这个怪女人远一点。 所谓幻灭是成长的开始。 回头想想,或许当初正好跟某人吵了架,而每天又可以看见仙嫴在家里走来走去,然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说把她追来当女朋友也不错…… 现在想来是大错特错。 他后悔了,仙嫴还是当他的大嫂,比当他的女朋友好一些;不过,当初他到底是跟哪个「某人」吵了架? 艾仙嫴一看他准备再补个眠了,也不好意思再吵他,但她有个问题非问下可。「喂,锣升,你还不用八人大轿去抬麻小姐吗?」 宋锣升闭上的眼陡地瞠得老大,书本上的字紧贴着他的眼皮,看起来黑鸦鸦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觉得麻小姐个性是直了点,可是她跟你满合适的啊……」艾仙嫴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未了,微叹口气。「算了,你那时跟人家把话说得那么重,人家要不要原谅你还说不准呢!」然后拿着信走了。 宋锣升直瞪着眼前那黑鸦鸦的书本,一抹怅然莫名地爬上心头,久久、久久—— *** 「曾小姐,我希望你还是不要那么早就下定论。」窗明几净的泡沫红茶店里,艾仙嫴和一个看起来有点壮……应该说是骨架较粗的女孩坐在一起,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凝重。「法国欵,真的好远。」单程飞行连换机就得花二十四个小时,更别提来回了,整整两天就这么挂了。 「不会啊。」漾起腼覥的笑,曾芳香颇具特色的内双眼眯了起来。「那是个浪漫的国度,到那边的生活应该不至于太难过。」这是她用来鼓励自己的理由,现在也企图用这点来说服艾仙嫴。 「可是……」可是那里没有宋锣志啊!艾仙嫴不安地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起士蛋糕,放在嘴里却食不知味。「我想,你的朋友应该都在台湾吧?你舍得吗?」 「还好啦,反正现在通讯很方便呐!」除了书信,还有电话,e-mail,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我们全家都去啊,就我一个人留下来多奇怪?」 哪会奇怪?奇怪的是宋锣志怎么还没来? 她自作主张地跑到曾芳香家找人,出门前还特地打电话到发廊通知宋锣志,说她约好了曾芳香见面。原以为末锣志会丢下工作跑来,没想到她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了,那个慢郎中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岂不急死人了? 「一个人是有点奇怪……呃,不是啦,我是听说……」她本来不该介入人家的感情事,可是这是宋锣志的事,而宋锣志是她的家人,她在道义上是该尽点心力。「你很爱锣志,不是吗?」 曾芳香显然没料到艾仙嫴会问得如此直接,清秀的脸有片刻的僵凝。 「是,我是爱他。」半晌,她选择坦白,反正她就要离开了,再欺骗自己也没意思。「但感情这种东西,只有一方投入是不行的,我不想自欺欺人。」 「可是他跟你交往了不是吗?」艾仙嫴可不认为宋锣志是可以跟不在意的女人交往的男人。「或许他只是没说出口。」不是很多男人都这样的吗?宋锣翰也没说过爱她之类的话,但她就是知道。 曾芳香神色凄楚地摇了摇头。「这段感情是我强求了;当初是我向他告白,他好心地接受了,我不该再强求太多……」她轻声说出两人相恋的经过。 她和宋锣志是在美发研习会里认识的。当初有好多女学员都倾慕于他,因为他风趣、有才华,人又长得帅,老实说,即使想刻意掩藏光华都很难。 她自认为不是注重外表的女人,毕竟她对自己的外在也没太大的信心;但她和宋锣志因缘际会被研习会的教师编派在同一组,经常会有接触的机会,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很难不对他动心。 就在研习会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天,或许感受到即将分离的不安感,她放大胆子向他告白;其实她原先并没什么太大的期待,只是为了给自己这份喜欢一个人的心态做一种形式上的交代,没想到他竟接受了,从此开始两人之间的交往。 她无法否认,交往之初,她是兴奋的、幸福的,每天都沉浸在爱情的光环里,即使他经常忙得没时间和她联络,她也耐心地等待他有空时与自己相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她想不起来,只记得当自己越来越在乎他,要求他的条件也越来越苛刻。 她不再满足于一个月只能见一、两次面,不再喜欢他有空时才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她需要他更多的陪伴和关心,好证明他的在乎。 于是带点赌气的意味,她开始计算,如果她不主动打电话,他会忍耐多久才和她联络?测试的结果是一个半月。 她在忍耐了一个半月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的强烈思念之后,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来电,一来电就质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由于联络和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有越来越多独处的时间。逐渐回头审视这段由她主动求来的感情,她惊觉每一个快乐的回忆,几乎全是由她一手策划、主导,而他往往都是被动配合的一方。 就在她陷溺在该不该与他开诚布公地谈谈之际,某一次不经意经过他工作的发廊,透过偌大的透明玻璃帷幕,她看到他对着他的同事、客户亲切温柔的笑着,只是那徊笑对她而言好陌生,陌生得以为自己不曾在他脸上看过似的笑颜…… 适巧家里正在考虑移民的问题,她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一同前往,好为这段感情划下结束痛苦的休止符—— 「呜……」艾仙嫴听着曾芳香敍述她和宋锣志的交往情形,忍下住两眼一泡泪,心里咒骂宋锣志千万遍! 他怎么可以轻忽这么好的女人这么久?就算是她主动的又怎么样?什么时代了,根本没有人规定女人不能先告白啊!他要嘛就别接受曾小姐的感情,既然接受了就该好好经营,而不是把人家晾在那边吹冷风,她又不是梅干菜! 「艾小姐……」曾芳香面对她的泪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她一时兴起,纵情发泄心头的郁闷,不料却引得这位软心肠的女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教她好生为难。「对不起……」 「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就在曾芳香忙着递面纸给艾仙嫴之际,一道低沉微愠的嗓音由她身后窜起,令两个女人同时怔住了。 「锣志!」艾仙嫴的泪更滂沱了,她好高兴,高兴自己总算可以把接力赛的棒子交给最后一棒了。 曾芳香眨着眼,她不知道宋锣志怎会知道她和艾仙嫴在外面见面的事,唯一的可能——「艾小姐?」 「对不起。」狼狈地抹去两行泪,艾仙嬉先行道歉。「是我通知他来的,我想你们需要时间好好谈清楚。」 「我们是需要好好谈谈!」宋锣志的脸色很难看,凝着曾芳香的眼不曾稍瞬,严厉地透着满满的责备。「谈谈我们意念上的差距有多离谱!」 这女人是白痴啊!?自觉受了委屈却一句话都不说,单方面要求分手就算了,还丢给他一个该死的移民的理由,害他以为自己被甩了,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看他怎么跟她算这笔帐! 「我……」曾芳香瑟缩了下,她不曾见过宋锣志如此生气的模样。「呃,那个……你、我……」她紧张得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仙嫴,你先回去。」冷冷的,他喧宾夺主。 「嗄?」对喔,正主儿都出现了,她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喔。」她乖乖地拿起皮包。 曾芳香心口一提,鸵鸟地拉起自己的皮包。「艾小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你留下。」拉住曾芳香皮包的背带,宋锣志强硬地下了拘留令。「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曾芳香不敢或动地坐回原位,鼻头一酸,双眼泛起红潮。 艾仙嫴看了眼曾芳香,心里着实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曾芳香一人留给眼前这个怒火丛生的男人身边;可是人家是男女朋友欵,而且她应该相信宋锣志的人格,理论上不会演出「情杀」的戏码才是。 宋锣志的眼眯了起来。「仙嫴?」 艾仙嫴扁了扁嘴,终究忍不住叮嘱道:「锣志,你别凶她喔。」 「你管的闲事够多了,回去!」等他算完芳香的帐,回头再跟她算这一笔! 「锣志,人是我带来的,你要是把她凶跑了……」 「回去!」 艾仙嫴在宋锣志不耐的咆哮下赶紧拔腿狂奔,心头忍不住直犯嘀咕。 还好,还好她选择的是锣翰,不是表面看起来无害、实则「凶猛残暴」、超级没耐心的宋锣志—— 曾芳香小姐,愿上帝祝福你! 第九章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艾仙嫴在当天回到家后,浮躁得像个脚睬不到地的游魂;直到晚上宋锣志满面春风地回到宋家,且连续好几日都不见宋锣志找她麻烦,她才算真的安下心来。 难得的假日,出租店丢给工读生看顾后,宋家一票人前往附近的餐馆餐敍,以增进全家人精神上的互动;原本宋家并没有这个习惯和前例,但在艾仙嫴的坚持下,大伙儿也乐得配合一顿粗饱。 此刻宋家人全员到齐,唯一缺席的是宋锣志;艾仙嫴表示他去接女朋友,晚一点会带女朋友参加聚会。 「锣志的女朋友?」喝了口清茶,宋锣翰挑高眉毛,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你说的是哪一个?」他不记得宋锣志曾有固定的对象。 「就是曾芳香曾小姐啊!」艾仙嫴不敢相信,他对自家兄弟的了解会这么浅薄。「他们交往好些年了。」 「你们这些小子,竟然全大到会交女朋友了。」宋希墑见他们小俩口甜甜蜜蜜地坐在一块儿,心里有些安慰又有些若有所失。「最好一个个全给我交个女孩子安定下来,省得我还得为你们牵肠挂肚。」 宋锣升冷哼了声,不置可否地插话了。「你?牵肠挂肚?你不是一向放牛吃草的么?老牧童。」这些年下来,他吃草都吃腻了呢! 宋希墑被自家儿子大剌剌地调侃,老脸有点挂下住,索性捉住那罪魁祸首开炮。「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你你你,就是你,你看你两个哥哥都有好对象了,你咧?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男人的身价是越陈越香,哪有道理这么早就被「将军」?宋锣升难堪地强辞夺理。「那、那是因为我还年轻呐!好男人才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给定下来呢!」 「是喔?」宋锣翰的嘴角抽搐了下,不留情面地吐他槽。「可是人家不是说,好男人不是别人的,就是还没出生;既然你不是别人的,难道你是还没出生的那一个?」 一句话逗得大伙儿全乐了,一家人开怀地哈哈大笑,唯有被损的那个臭着脸,一狼怨狼全庄,全庄怨伊一狼。 「不会啦,咱们家锣升可俊的咧!」姚美如那浪漫得不可救药的因子,选择在此刻发作了,就见不得年轻的小帅哥伤神。「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要我倒追我都肯!」 艾仙嫴翻了翻白眼,着实有些同情宋希墑的处境。「拜托!」 「美如……」宋希墑一听,立即产生不小的危机意识,撒娇似地拉着姚美如的鱼尾袖。「虽然我的年纪大了点,可是附近的太太都说我是老帅哥。」意思是,他的条件也不差,只不过年纪比那些年轻人大了两、三轮「而已」。 「还是姚阿姨对我最好了……」宋锣升感动得两眼一泡泪,面对老爸却满是埋怨。「比我那爱骂人的老爸好多了。」 艾仙嫴啼笑皆非,心里还想着怎么还不见宋锣志的人影,突然发现由大门里走进一对男女,男的她不认识,但女方她可是印象深刻。 「锣升!」她低声惊呼,猛地扯紧宋锣翰的手臂。 「你干么啦!很痛欵!」宋锣升还来下及反应,宋锣翰便先行喊痛了。 挟了颗餐馆附赠的花生米放到嘴里,宋锣升对他们主演的肉麻剧没啥兴趣,凉凉地问道:「什么事?」 用下巴指了指那一男一女移动的方向,艾仙嫴一双眼眨个不停。「是、麻小姐!」 宋锣升正想再挟下一颗花生米,听她提及那个「某人」,一双筷子顿在半空中,飞快地侧身看向身后。 「那不是小菁吗?」宋希墑还记得那个以前常来家里和宋锣升一起写报告的女孩,因为家里没有女儿,所以对别人家的女儿特别注意。「她好久没到家里来了。」 艾仙嫴没敢答腔,根本不敢讲出,上回麻凡菁来过宋家的事,因为宋锣升不给情面地让她难堪。 「锣升,那个男的是谁?」宋锣翰也记得麻凡菁,而且记得她和锣升的感情还不错,怎么不是跟着来参加宋家的家族聚会,而是跟别的男人一同前来? 「不认识!」谁认得那个阿猫阿狗?宋锣升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更臭了,挟起一颗花生米再丢入口中,心里着实也对这个问题感到纳闷。 宋锣翰看了眼艾仙嫴,询问的眼微微眯了起来。这里面有点问题,艾仙嫴根本没见过麻凡菁,她怎会知道麻凡菁长什么样子?更遑论能够认出她来。 他附在艾仙嫴耳边询问。「你应该没见过麻凡菁吧?你怎么会认得她,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人家说长嫂如母,她还没成为人家的长嫂,对他的弟弟们的感情世界就比他这个做大哥的还了解,看来他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他要敢反悔,恐有被兄弟夹杀之虞! 艾仙嫴一凛,面对长辈们投来好奇的眼光扯开僵笑,同样附在他耳边说道:「时机不对啦,等有空我再说给你听好不好?」 宋锣升可受不了他们亲亲密密、窃窃私语的样子,带点气恼地揶揄道:「喂,这是家庭聚会,别当众咬耳朵行不行?」 宋锣翰挑起眉尾和嘴角,不改调侃的语气。「行,你也带女朋友回来,咬耳朵给我们看,不就报仇了?」 「宋锣翰!」宋锣升像被针扎了的刺婿,已顾不得兄弟的长幼尊卑,张起浑身芒刺准备反击。 「啊,锣志和曾小姐来了!」眼见兄弟大战即将在家族聚会上展开,艾仙嫴急得直冒冶汗,霍地眼尖地发现救星到来,禁不住漾起太过愉悦的笑容,并举起手臂朝来者挥手。 宋锣志和曾芳香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很快就发现她招摇的动作,手挽手快步朝他们走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都到齐了就可以开饭了,老板!」宋希墑饿得肠肚快打结了,忙招呼着老板前来点菜。 接下来就是一般的家庭餐叙,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里的馋虫;可艾仙嫴捧发现宋锣升根本没专心在吃饭,席间不住地偷觑麻凡菁和那名男子之间的互动。 她摆在桌面下的脚轻踩宋锣翰的皮鞋,发现他也轻轻地回敬她一下,抬头对上他带笑的眼,她知道,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嘴角跃上一抹甜笑,头一回,她感谢老妈不可救药的浪漫,因为如此,才会阴错阳差地牵起她和宋锣翰之间甜蜜的红线—— *** 餐后所有人各自散去。宋希墑和姚美如说要去剑湖山,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直说要去体验一下「跳跳蛙」的刺激;宋锣志和曾芳香尽释前嫌,两人的感情恍若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自然另有计划和行程。 在他们用完餐之前,麻凡菁和那名男子已先行离去;宋锣升在餐后满脸疲态,表明要回家睡大头觉,独自一人走开,最后只剩下宋锣翰和艾仙嫴两人不知要做什么好。 「要回去了吗?」艾仙嫴问。 听出她犹如怨妇的语气,宋锣翰忍不住笑开了。「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可是就这么回去多逊啊?看人家宋锣志和曾芳香多幸福,小俩口都会先行排定计划;哪像他们,比宋希墑他们那种老夫老妻还不如。 执起她的手,喜欢她掌心透着的微凉体温。「不如,我们到猫空喝茶吧?」 有点热又不会太热,加上些许和风,其实是很适合在户外喝茶的,尤其在饱餐一顿之后,更是需要茶香来净化体内吸收的过多脂肪。 坐在风光明媚的户外茶坊,艾仙嫴雀跃得仿佛中了乐透头彩,嘴上的笑容始终不曾散去。 「瞧你乐的。」宋锣翰自责自己太忙,忽略了她年轻外放的心,暗自期许将来得多多改进。「就知道你『不安于室』。」 「不安于室是这么用的吗?」睐了他一眼,她的心情好极了,不跟他计较这些国文程度的东西;她知道,他的国文很烂,烂透了! 「不然怎么用?」不就是不想待在家里吗?这么字面上的意思,不用查字典都懂。 「通常呢,这句话是用在人家的太太,不乖乖安分地待在家里,跑到外面去爬墙,才称之为不安于室。」噢!她没去当国文老师,实在太可惜了!「我又还没嫁人,怎么可以用那句话来形容呢?」 「是喔?」摇了摇头,为她的头头是道。「那你想不想嫁人呢?」 她心口一提,心跳乱了节拍。「嫁人?嫁给谁?」她明知故问。 「当然是嫁给我喽!」不然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跟他抢人?「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 哇咧~~这个家伙果然很不会讲话,难怪会让之前的女朋友给甩了! 哎,算了,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吧?如果不是他的嘴巴钝,老早就让别的女人挟去配了,哪轮得到她来捡他这只没人要的破鞋? 她就忍耐地凑合凑合着用吧! 不过女人嘛,适度的矜持是必要的。「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假仙地喝了口茶,她等待他用甜言蜜语来赎罪。 「啊?」为什么啊?他言不及义地支支吾吾。「就、因为……呃,所以……嗯,就这样。」 「宋先生,请问什么叫做『因为、所以、就这样』?」她大翻白眼,哪个女人会为了这么白痴的求婚词,答应一辈子为男人做牛做马?「可不可以麻烦你,讲得明白一点?」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眼底却见不到笑意。 「不过是结个婚嘛,哪需要这么多理由?」他扒了扒头发,懊恼极了。 不过是结个婚?去死啦你!艾仙嫴不满地在心里咒骂他千百回,脸上却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仙嫴?」喔哦,不妙,有点山雨欲来的气氛喔!「呃,那个、你……对了,你还没跟我解释,怎么会认得麻凡菁?」先转移话题好了,等他想好了绝佳的求婚辞,再来再接再厉、突破重围! 「嗯~~」她没啥兴趣地打了个呵欠。「就前一阵子嘛,她到家里来找我。」 「找你?」不是找宋锣升?她是不是找错人了?「找你做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天就是一团乱嘛,弄到后来她好像罪大恶极似的。「她可能以为我是锣升新交往的女朋友,所以她来质问我。」 「质问?」宋锣翰的眉心蹙了起来。「有这么严重吗?」 「呃,有些事……其实我没让你知道……」偷觑他严肃的表情,她如果不把宋锣升追求她的手段说个明白,否则以他这个直线思考的二楞子,恐怕很难了解麻凡菁的心结。「你记不记得,锣志和锣升都说过要我当他们女朋友的事?」 他的嘴角往下撇,显然记忆犹新。「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嘿嘿……」她干笑两声,头皮有点麻麻的。「其实他们……有某种程度的认真……」 他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好啊,这妮子!该不会瞒着他天大地大的缺德事吧? 「你你你……」她瑟缩了下,开始后悔配合他讨论这个话题。「人家都还没开始说,你、你凶什么凶嘛!」 他深吸口气,再吸口气,努力把神经线里少得可怜的忍耐力挖出来。「好,我不凶,你说。」 「不行,你发誓不生气。」先小人后君子,谁知道他是不是先君子后小人? 「我不生气。」 「你、你发誓?」 「嘶——」他很用力地抽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允诺了。「好,我、发、誓!」但他可没发誓,听完了之后,不会对她动用私刑! 「那……」于是艾仙嫴放心了,慢慢地将两兄弟之间的「争艳之战」钜细靡遗地说个分明,包括他们使出来收买人心的手段。「所以,麻小姐就误会了……」 「我还六会咧误会!」他没好气地轻骂一句。「要不是相信你,我会误会得比麻凡菁还严重!」 「不、不会吧?」她又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顶多只是笑和高兴而已啊!「他们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弟弟取悦姊姊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她还有理由。 他微叹口气,实在拿她没辙。「你这种行为是人人有机会,个个没希望;锣志是因为跟曾小姐之间的问题找个抒发点,但锣升不同。」 「他还年轻,心性原就不定,加上你又同我们住在一起,每天看到你的脸,难免会产生一点错觉,结果你又……算了,要不是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关系,搞不好他到现在还在研究该怎么攻下你才好。」 这就是他当初不平衡的理由,非得坚持让他们的恋情曝光不可! 不过,虽然后来的曝光方式有点太过激情、太过不好意思了点,但至少绝对可以让他们死心,一劳永逸! 「干么讲得那么难听?」攻下?她又不是城池。「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 「好好好,不是故意、不是故意。」不是故意都搞成这样了,是故意的还得了?宋家岂不真得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了? 「你那是什么语气?」说得好像她对不起他似的。「搞不好你也是因为那种每天见面的『错觉』,才追我的啊!」 他呼吸一窒,受不了她抹黑的功力。「天地良心,我们刚认识没几天,我就要你当我的女朋友了钦,哪来什么错觉之说?」 「反正你都有理由啦!」她就是觉得委屈嘛! 「好,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哎,这年头当男人真没尊严,动不动就得对女人低声下气……谁教他就是喜欢她呢?事到如今也只有认栽了!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本来就是你的错……」 「所以呢?」听老爸今天感叹的话语,或许他有了姚阿姨还不够,搞不好还想赶快把他们几个踢出门,好跟姚阿姨过两人的甜蜜世界;无论如何,如今解决了一个宋锣志,再来就剩宋锣升了,他决定跳楼大拍卖,尽早把他也给推销出去。 「什么所以?」她都说完了,还有什么所以? 「我看锣升对麻凡菁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凑成一对吗?」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比男人准,问她准没错! 「你也这么想吗?」艾仙嫴中计了,低潮很快就被这个新话题挤掉。「锣升我是不知道啦,可是我很确定,麻小姐一定很喜欢锣升。」 「理由。」他需要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见他的眼又眯了起来,艾仙嫴不禁挺直腰杆,吐了吐小舌头。「后!你怎么这么笨呐!?你想想,麻小姐根本不认识我,你以为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会让一个女人如此盲目地登门找上另一个女人,为的就是要她接受或放弃一个男人? 宋锣翰感到头痛,为她提及的一堆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女人。「拜托,你可不可以挑重点讲就好?」 「重点不就在里面吗?」这么两光的头脑,真的可以当个优秀的股票分析师吗?她实在很为他手上的客户感到忧心,为他们的钱。「因为在乎,所以顾前不顾后,麻小姐一定爱惨了锣升,就锣升那呆头鹅不知道!」 也对,他记得以前每回锣升要做报告,几乎全都是麻凡菁没日没夜地帮他收集资料和整理,如果真要说麻凡菁对锣升没感觉,那打昏他他都不相信。 问题是,锣升呢?他对人家又是什么心态? 「该不会……锣升不喜欢她?」不然他们认识得也够久了,大学四年还不够吗?怎么迟迟不见锣升出手? 「嗯,我觉得有个想法,可能跟你刚才提的正好相反。」凡事都是一体两面的。「虽然日久可以生情,但太过贴近也可能看不清彼此的心意。或许锣升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确定自己对麻小姐有没有意思;但基本上的好感应该是存在的,不然哪受得了麻小姐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食指轻敲桌面,宋锣翰若有所思。 「我记得有位作家说过,人在面对自己最亲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最伤人;那天锣升对麻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还叫她以后不准再到家里去。」想来她还有点怕怕的呢!「如果用这个论点来推断,或许锣升对麻小姐不仅只有好感吧?」 「可是她今天和别的男人约会……」这会不会是代表她移情别恋了? 「拜托!」她翻了下白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一定得这么小肠小肚地计较这些吗?普通朋友不能一起出游、一起吃饭吗?难道非得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才能将男人和女人凑在一起?」 登登!晦暗的灯泡发亮了!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宋锣翰。 「那我们得想想办法,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才可以。」 「对啊对啊!」 「你说,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的心意?」 「呣……锣志的鬼点子比较多,或者我们可以跟他讨论看看?」 「那我们就这样……再这样……」 「嗯、嗯!」 「……欵?刚才是谁说我小肠小肚的?」 「嗄!?有、有吗?」 「艾仙嫴~~」 「不是我!不是我!」 「你死定了!」 「救命啊!杀人喽~~」 第十章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坚持着这个老掉牙的信念,宋锣翰和艾仙嫴找来宋锣志小俩口一同共商大计,结果商量出一个洒狗血且毫无创意的老套剧码——动之以情。 「虽然老套,可是测试出来的心意较为真实。」曾芳香投赞成票,这是她的理由。 「嗯……」宋锣翰没有理由,但由他点头如捣蒜的动作看来,他也是赞成的一方。 宋锣志的反应就很不给面子了。「不然你来告诉我,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承认互相对彼此有感觉?啧!」 受迫于三票「恶势力」,艾仙嫴再怎么不满意也得认了,何况她也不是非常不满意,只是觉得……真的很没创意嘛! 好,那就动之以情好了。问题是,他们要怎么让活蹦乱跳的宋锣升变得很脆弱呢? 而这其间又牵扯出另一个疑问。为什么是让宋锣升变得脆弱,而不是麻凡菁咧? 「笨呐!之前锣升把话说重了,以他的死硬脾气,你想他肯先低头吗?」宋锣志这回由鼻孔出声,彻底看不起她的脑袋。「而且锣升是自家人,我们要整治他,比整治麻凡菁来得方便许多。」 噢,可怜的宋锣升,就因为自家人整治起来较为方便的理由,就这么被判死罪了。 好吧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妇人之仁,那么回归先前的主题好了,怎么把宋锣升整倒呢? 「以庆祝他毕业为理由,说带他去洗温泉,实则带他去吹夜风;不然就把他带到海边,推他下海,再让他身无分文地自己想办法回家,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他犯病。」宋锣志这是有前例可循,上次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发了烧,虽然过程不尽相同,但也算是大同小异。 不过显然宋锣升受到的待遇比较凄惨—— 我的老天爷!艾仙嫴听了心里直发毛,暗自提醒自己可千万别得罪了宋锣志,不然下场肯定比宋锣升死得还难看! 于是在宋希墑和姚美如两人高高兴兴地到夏威夷度假观光的好时机,一伙人背着长辈悄悄地进行他们的诡计—— 结果不负众望,咱们宋家二少爷奸计得逞,宋锣升在夜里便开始发高烧,一烧烧到四十一度,比当初宋锣志发烧的温度还高。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艾仙嫴挣扎又起,难消心头的强烈内疚。 「人都被我们搞成这样了,现在才内疚有用吗?」宋锣志实在受不了她的优柔寡断。「既然木已成舟,你还不快点去打电话给麻凡菁!?」 「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好事都不曾落在她头上,而坏人却老是她在做? 「因为你是她认定的情敌啊!」宋锣志又有话说了。「情敌的话特别能激起人类的比较心,她要是真的喜欢锣升,就会不想在任何一方面输给你,然后就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宋锣升,那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用负担照顾病人的责任,多好? 艾仙嫴轻易被说服了,无奈地摸摸鼻子,跑去打电话给麻凡菁。 「喂,麻凡菁小姐吗?你好,我是艾仙嫴。」哎呀,哪有宋锣志说得那么夸张,搞不好人家麻小姐早就忘了她呢! 「……卡!」一阵沉默之后,对方挂了电话。 艾仙嫴不敢置信地瞪着电话筒,仿佛如此就可以藉着电话线传递她无限谴责的眸光。 那女人在搞什么东东?她是好心才淌这浑水欵,她竟然敢挂她电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趁着电话线还来不及冷却的当口,她火速又拨了通电话过去;可这回她可没笨得再报上名号,直接言简意赅地提示重点。 「宋锣升发高烧就快烧死了,你快点来照顾他!」这样够快了吧?铁定在她挂电话前,准确地传进她的耳膜里;艾仙嫴满意地喘了口气。 「……凭什么要我去照顾他?」对方总算有了回应,不过拖得有点久,害她以为这回又失败了。 「呃……」艾仙嫴头大了,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因为……」 「你别吞吞吐吐的行不行?」麻凡菁显得不耐,隐约间透露的却是更多的关心和藏不住的醋意。「你不是说他快挂了?还有空在这边跟我通电话?」 艾仙嫴被指责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没空?」 「你这个笨女人!」麻凡菁显然气极了,急躁的本性完整呈现。「你该去照顾他啊!他喜欢的人是你,由你来照顾他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是吗?「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他大哥宋锣翰欵。」怎么办?听她这么一说,她更心虚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传来的是浓厚粗重的喘息声。 「麻小姐?」艾仙嫴有点担心,不禁轻喊了句。 「你这个没天良的蠢女人!」她的声音有点哽咽,背景声响窸窸窣窣,让艾仙嫴听起来有点吃力。「你最好保证他没事,不然我绝对跟你吃不完兜着走!卡!」 艾仙嫴死命地瞪着电话筒。她又挂电话?她竟敢又挂她电话!?她活腻了吗她? 缓缓地放下话筒,艾仙嫴的嘴角竟浮起一抹吊诡的微笑——虽然她被骂得毫无道理,电话也被很没礼貌地挂了两次,但这不正巧明白表示,麻凡菁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 待麻凡菁一到宋家,艾仙嫴便匆匆出门,到出租店开门做生意了。 虽然在出门前,遭到麻凡菁一记大白眼,但艾仙嫴的心情变态的好极了,一整天都情绪高昂。 下午时分,她开了小差,因为宋锣翰来约她喝下午茶。反正大人不在家,让小辈「为非作歹」一下又有何妨? 暍着香醇的水果茶,她凝望着坐在对面翻阅杂志的男人。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最近他好像有点变了,变得较浪漫了点、更在乎她了点,偶尔还会有点贴心的小动作,譬如现在的下午茶。 「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喝茶?」想了又想,她决定小小测试一下。 「嗯?」他停下手边的动作,突然合上杂志,坐得端正起来。「今天没什么太特别的工作,就早点下班了。」说来股票分析师的工作也不错,虽然经常很忙,但清闲的时候可以早走,工作时间较一般上班族弹性许多。 「喔。」挑起秀眉,她对这个答案很不满。「原来是因为打发时间呐。」 「什么?」眨了下限,心中响起警铃。「你又来了,老爱怀疑我的动机。」微叹口气,他由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喏,送给你。」 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敢动手去拿。「干么送我礼物?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是国定假日也不是她的生日,他干么这么殷勤? 「一定要特别的日子才能送礼吗?」把摆在桌上的锦盒再向她推了一寸,他催促道。「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在他的催促声和自己好奇心的驱使下,艾仙嫴终于忍不住拿起小锦盒,慢慢地开启锦盒的开关,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躺在红绒布上的白金钻戒! 「这是……」心口一提,她隐约明白他的心意。 执起她的右手,他轻轻撩拨她的指尖。「我想在爸和姚阿姨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嗯?」 她轻咬红唇,美眸泛起红雾。「……讨厌,害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准备。」笑着轻啄了下她的手背,他的黑瞳溢满温柔。「你只要乖乖地等着当新娘子就好了。」耶!她没拒绝,是不是表示他成功了? 「可是……」但下一刻,她的发语辞令他的体温凉了半截。 「什么可是?」还有可是?他可是想了奸久才想出这一招欵,万一这回不行,他可又要伤脑筋了。 「可是锣升的事还没完全解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刺激他了点?」所谓送佛送上天,他们只送到半山腰,能不能到达西方山顶还不晓得,她真要这样就答应他了吗? 「你为他们做的够多了!」他不是不知道弟弟的事,全让她沾过手,包括宋锣志如今会这么幸福美满,靠的也全是她的鸡婆;可是再这么拖下去,他要到哪年才能娶她进门?难不成要等两个弟弟都走过幸福的红毯,他才来走那垫底的一个?「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多为你自己想一点、多关心我一点点就好吗?」 望着他气恼的神情,艾仙嫴眨了眨眼,陡地轻笑出声。 「笑什么?」他凶狠地间。 她摇了摇头,笑得更为灿烂了。 「喂!」他的声音软化了,懊恼自己无法对她真正发火,自从栽在她身上之后。 「你的醋劲真的不小欵。」她实在不想如此吐他的槽,但她忍不住。「你这做大哥的人,跟自己的弟弟吃这种飞醋,怕不笑掉别人大牙才怪呢!」 没好气地睐她一眼,他的颧骨微微发红。「我就是爱吃醋怎么样?不行啊?」 「可以啊。」她没阻止他吃醋的权利,毕竟她是起因。「可是你这样真的……好可爱喔~~」哇,不行,她好像笑得太快乐了点。 「喂。」又好气又好笑地觑着她笑到快抽搐的小脸,他无奈地垂下眉尾。「你不觉得这样取笑自己的老公很不道德?」 她还在笑,根本停不下来,眼角甚至溢出泪来。「老公?谁啊?」喔哦,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了,镇定一点! 「当然是我!」捧住她的脸,他正经得史无前例。「记得我的脸,只有我可以!」 「噗~~」哎哟!她不行了,再也控制不了地哈哈大笑。 「艾仙嫴,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我很想啊,可是我……忍不住~~」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一堆人都在看他们了呢! 「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笑!」 「拜托,再让我笑一会儿……」 「不行!闭嘴!」 「再十分钟好不好?哈哈~~」 「一秒都不行!」 「那五分钟,拜托啦~~」 *** 手牵手回到家,发现麻凡菁疲累地倒在沙发上睡觉,令人惊讶的是,原本该躺在床上让人照顾的宋锣升,竟拿着被子准备盖在她身上,惊得艾仙嫴忙伸手帮忙。 「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出来外面干么?」宋锣翰蹙起眉,对他的行为不置可否。 「我好多了。」揉揉太阳穴,宋锣升的脸色是比早上好得太多了。「躺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出来喘口气。」 「那你拿被子准备干么?」冷眼看着艾仙嫴手忙脚乱地为麻凡菁盖上被子,宋锣翰直觉好笑。 「嗄?」宋锣升的俊眉拢了起来,神情有丝懊恼。「那个……她……我……」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逗他了。」为麻凡菁调整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艾仙嫴赶忙阻止兄弟大战。「你们两个小声一点,别吵到麻小姐了!」 「叫她小菁就好了。」宋锣升咕哝了句,感觉那一声麻小姐好生刺耳。 宋锣翰笑意更深,忍不住调侃了句。「是喔?小菁?态度转变得真快!」 宋锣升胀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锣翰!」责备地瞪了他一眼,艾仙嫴比较担心他们之间进展的问题。「欵,锣升,你有没有好好跟麻小……呃,小菁道过歉?」 宋锣升有丝茫然。「我干么向她道歉?」 「你之前在人家面前把话讲得那么难听,难道你不用道歉?」宋锣翰听不下去了,不禁插了句话。 「她……她不会放在心里的啦!」宋锣升此时显得极为别扭。 「谁说的?」艾仙嫴可不赞成他的论调。「你又知道了?」 「我、我就是知道啦!」不然她怎会跑来照顾他?这一切还需要更多解释吗?根本就不需要。 微叹口气,艾仙嫴拿他的任性没辙。「你啊,记得人家对你的好就阿弥陀佛喽!」 宋锣升沉默半晌,望向麻凡菁疲累的睡颜,瞳底多了份深沉的柔情。「我不会忘记的……」 艾仙嫴推了推宋锣翰,直将他推离客厅,让他们小俩口独处。 「干么?」干么直推着他走?好像他没骨头似的。 「人家在那边甜甜蜜蜜,你要在那里当电灯泡啊?」赏他一记大白眼,笑他不懂情趣。「要当你去当,我才下要头顶发光呢!」 「谁甜甜蜜蜜?」他怎么都没看到? 「锣升和小菁啊!」他到底都看到什么了?「芳香说得没错,这个方式虽然老套了点,却还真的挺有效的呢!」两人应该尽释前嫌了吧?真好! 结果宋锣翰根本没听见她的嘀咕,一把将她揽腰抱起。「那别人甜甜蜜蜜,我们也去甜甜蜜蜜!」 「宋锣翰!你搞什么鬼啦!」她惊呼,可也没忘记得压低声音,以免吵到沉睡中的麻凡菁。「你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回房去甜甜蜜蜜喽~~」 *** 大包小包地由夏威夷返国,宋锣翰到中正机场将宋希墑和姚美如接回家来,一进庭院,宋希墑便发现门口摆了好多双鞋子,男女鞋都有。 「咦?家里有客人啊?」怎么那些人全知道他们今天由夏威夷回来?全是来分土产的吗? 「嗯。」宋锣翰没有加以说明,只是拿出钥匙开门,在开门的瞬间大喊一声。「回来喽!」 只见一群男男女女拥了上来,迅速而确实地帮他们接过手上的行李,又迅速撤走,效率十足;宋希墑老眼昏花,一时也搞不清眼前的都是哪些人,只是满脸笑意,不停对着他们傻笑。 「宋伯伯,妈,欢迎你们回来。」艾仙嫴首先说了开场白,她抽中签王,是第一号代表发言者。 「好、好。」宋希墑和姚美如坐了下来,其他人依序坐下,宋希墑这才看清坐在客厅的全是哪些人。「芳香、小菁?你们怎么全都来了?」真是惊喜啊! 「呃,爸,姚阿姨,我们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宋锣翰清清喉咙,他是二号。「我跟仙嫴——我们决定结婚了。」 宋希墑和姚美如两两相望,还来不及清化这个好消息,第三棒的宋锣志也开口了。 「还有我们,我和芳香也想快点把日子定下来。」握着曾芳香的手,宋锣志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 呆滞地望着曾芳香潮红羞涩的脸蛋,宋希墑和姚美如这下子更反应不过来了,下意识地,两人皆将脸转向另一边的宋锣升和麻凡菁。「你们、该不会也……」 「呃,我们没那么快啦!」宋锣升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我和小菁都还年轻,可是我们想先订婚。」 宋希墑的嘴合不起来,张开的o型逐渐形成上弯的唇型。 「那就先恭喜你们了,全找到自己理想的对象。」姚美如恢复正常的速率比较快,再怎么说,她也只有一个女儿要出嫁而已,不像宋希墑,一门三杰全出清了。「这样可说是大团圆了。」 「对对对,大团圆、大团圆……」宋希墑总算找到说话的能力,笑开的唇型发起音来有点混沌不清。「然后每对再生两、三个小萝卜头,这个圆可就团得更大了。」 「小萝卜头?」姚美如挑起细眉,显然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那那些小萝卜头要叫你什么?」 「当然是叫我爷爷!」这什么怪问题?三个儿子都是他亲生的,当然生下的孩子都得叫他爷爷喽! 「他们叫你爷爷!?」惊恐地瞠大美眸,姚美如的粉脸变得有丝苍白。「他们叫你爷爷,那、那要叫我什么?」 所有人全愣住了,不晓得她问这个问题的动机。 「呃,应该叫……外婆吧?」这是艾仙嫴的想法。 「不对,或者该叫——姨婆?」这是没有亲属关系的其他两对,想出来的称谓。 宋锣翰则另有想法。「嗯,我觉得,或许叫『奶奶』比较适合吧!?」 虽然他们两个没有办理结婚登记,但实则如同夫妻般生活在一起,为了避免将来孩子们混淆了,干脆统一叫奶奶比较适当。 「奶奶!?」姚美如的声音拔尖了起来,突地毫无预警地起身站立,拉起才刚放下的皮包。「我才不要还没五十岁就当奶奶,要团圆你们去团,别算我一份!」 「妈!」 「姚阿姨!?」 所有人慌成一团,最慌的就属宋家大老宋希墑。 「欵欵,好好的喜事干么搞成这样?」 「不管啦!人家不要这么早就当『奶』字辈的阿婆啦~~」 「那、总不能叫他们都不生啊!」那香火该怎么传承? 「不管,你要给我想个办法,不然我要走了……」 「这、这……哎~~」 后来宋家是怎么收尾的没人知道,不过看来,这个圆要团得起来,恐怕得花上好一阵时日。 到底宋家到何时才会真正的「大」团圆呢?让我们祝福他们! 【全书完】 后记 【辣妈反省日记 子澄】 前两天,一位可爱的小读者,说了一句令辣妈晴天霹雳的话语——“辣妈,每次遇到你,你都在赶稿。” 哇咧……回头想想,还真是不打诳语,辣妈最近好像“经常”陷于赶稿地狱之中。 其实家庭主妇有很多杂务可以消耗时间。例如洗碗洗衣拖地晾衣服……是不用标点符号都可以写得“落落长”的杂事,一不小心东摸西摸就会浪费掉许多琐碎的时间,教辣妈防不胜防。 当然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爱玩,爱玩系厚啦——这两天,辣妈一边写稿一边反省,自己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扣除给孩子的时间和做家事的时间,其实应该还有不算少的时间可以写稿才是;我是否该回到学生时代,为自己订定生活规划表那般再次整理自己? 跟小铁讨论过后,我们一致认为最理想的状态,是将自己定位成公务员——每天固定写五千个字,那麽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成书,多好的远景啊——辣妈期许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好像不是什麽太好的发语辞@@"),希望是希望,能不能做到还值得怀疑,非常值得怀疑,不过辣妈会努力为之,请大家再相信辣妈一次。(奇怪咧,怎麽说得自己都心虚起来,好像辣妈经常在黄牛似的……) 最后在这里祝大家情人节快乐——虽然出书时,这个祝福有点晚了,但是愿大家天天都过情人节,幸福美满^^。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