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涮涮锅》 楔子 甩上门、丢开背包,从冰箱里拿出冰啤酒,拉开拉环、灌饮、甩冰箱,岳幼堇的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女孩子特有的温柔气质。 “shit!”懒得抽取在冰箱上的面巾纸,她粗鲁地翻起手背,抹去残留在唇边的酒渍。 “咦?幼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幼堇的妈妈冯茵茵正好结束“电话串门子”的“例行活动”,松张筋骨由房里走出来,一到客厅就发现岳幼堇又在喝啤酒,“女孩子不要喝那么多酒,真不像样!”虽是陈腔滥调,总比视而不见来得好。 “买了不喝,放着生虫啊?”岳幼堇想都没想就回嘴。 “生虫?”冯茵茵陡地认真思索起来,而且突发奇想,“咦,万一酒里真生了虫,我们是不是可以要求啤酒厂商赔偿?” 岳幼堇一听差点没跌倒,忙扶住冰箱稳住倾斜的身躯。“拜托!你想钱想疯了?!” 或许人活到某一个年龄,总会觉得钱放在身边比较有点儿安全感,像她老妈就是。 两年前,老爸两腿一伸,面带微笑地“飘”去跟上帝“同居”之后,留下不少保险理赔金给老妈;她就搞不懂,老妈为何还要想些没意思的事?那些理赔金够她们母女俩躺着吃喝一辈子了。 “你这丫头就是不懂,世上没有人嫌钱多的。”讪讪地抓回天马行空的幻想,冯茵茵一转身,想到个“最急件”的问题,“唉,你今天不是去相亲了吗?结果怎么样?” 自从老伴“变心”之后,冯茵茵最担心的,就是岳幼堇的终身大事。 好好一个女孩子念什么体育系?对啦,她承认幼堇不是什么绝佳的读书料,从幼堇小时候开始,那丫头的手脚就动得永远比脑子快,她虽然不是很满意女儿选了体育系,但至少也捞个大学生做做,不至于让她挂不住面子。 问题是,摆脱了学生生涯,那丫头偏偏去做什么体育老师——老师还算是体面的工作,但她对“体育”这两个字又有意见了。 人家的女孩子都是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而且都说女儿比较贴心,可偏偏她的女儿就是跟人家的不一样。 每天在运动场上跑过来、冲过去,不仅没半点女孩子该有的气质,反倒成天跟飞扬的汗水、粗鲁的运动员为伍,成了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婆,无怪乎她这个做老妈的,担心自个儿的女儿嫁不出去。 她是可以养幼堇一辈子啦,可是老脸皮挂不住嘛! 隔壁那个阿花的女儿,嫁了个有学问的教授;再过去那个阿惠,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儿也要跟个企业小开订婚了,更别提其他的谁谁谁……哪家的女儿没有个好归宿?就属她家的最不长进,到目前连只跟在身边乱飞的苍蝇都没见过。 害得她这个苦命的妈,只得三天两头“命令”自家女儿抛头露脸地去相亲,她要敢拒绝就断绝母女关系。 “别提了,说起那个不长眼的猪头就有气!”岳幼堇才刚让冰啤酒压下的火气,一下子全冲上了顶点,“你知不知道他怎么说我?” “怎么说你?”冯茵茵所有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听人家怎么数落她的女儿。 “他说女人不长脸蛋就得长身材,如果没身材也得长脑子。”岳幼堇的眼冒出火花,看来这回气得可不轻,“那只死猪猡说我不仅不长脸蛋也不长身材,那也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嘛,不跟他计较;可更过分的是,他竟敢说我没脑子?!真是混蛋!” “什么?”冯茵茵的声音拔高了起来,两只老拳握得死紧,“那混球竟敢这么挑剔你?” “那可不。”捏扁了手中的空啤酒罐,岳幼堇长臂一抛,啤酒罐呈抛物线,落入垃圾桶里,“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他敢这么损我,我就回给他一句:‘我再怎么没脑子,也知道你这种人不能嫁!’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帅吧?”勾起得意的笑,她觉得自己帅毙了! 冯茵茵闭了闭眼,再也提不起力气骂她了。这种下场千篇一律,她听得都会背了,真想叫女儿下次换个新鲜一点儿的剧情。 “我看呐,下次我陪你去算了。”垂下肩膀,再好的心情也全糊了。 “不会吧?”岳幼堇睁大不算小的美眸,惊恐地瞪着她,“还有下次?我不嫁人、陪你一辈子总行了吧?!” “你可别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冷冷地睨她一眼,冯茵茵没得商量地打回票。 “哼!我又不是没赚钱,了不起以后每个月给你……”扳扳手指,岳幼堇细数自己的薪资和花费,“一千?”她给一千已经不少了。 “付房租都不够。”掏掏耳朵,冯茵茵再也没聊天的兴致,转身准备回房。 “别这样嘛,妈。”蹦蹦跳跳地挡住冯茵茵的房门,她还有话说,“我们是母女嘛,算得那么清楚干吗?那不然我……再加五百?”她沉痛地伸出五指退让一步。 打个大呵欠,推开女儿那张碍眼的脸,冯茵茵推开房门,凉凉地撂下话:“这个礼拜天,咱们一起去相亲。” 哇咧!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呃,要女婿不要女儿,哪有这种妈啦?岳幼堇闷得跳脚,却只能对着硬邦邦的门板发牢骚。 唉——家门不幸喔! 第一章 挑开餐盘里的青椒,岳幼堇鄙夷地睨着那美丽的绿色食物扮鬼脸。 凡是她认为外表看起来丑丑的东西,全在她挑食的范围之内;例如苦瓜,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丑东西,然后像青椒、茄子、榴之类,包括长得怪怪的火龙果,也在她的否决范围。 东西还没吃到嘴里,单单看到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模样就没了食欲,何况还得将它们放到嘴里?呵!免谈! “挑食对身体不好。”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他就是今天的男主角谭恪亚。他注意她的动作好一会儿了,没想到她这么大个人还会挑食。 “嗯?”岳幼堇眨了眨眼,神经质地将视线定在对面那个在她看来长得过分白净、像极了吃软饭的男人。“你在说我吗?” “是。”漾开和煦的笑,谭恪亚的眼儿微眯,“我们园里难免会收到挑食的小朋友,那些孩子的成长速度,往往较不挑食的孩子来得差;你的运动量那么大,对你而言,挑食是个特别不好的习惯。” “园里?”咦?这家伙是干什么的?刚才介绍人在介绍他的身家背景时,她根本心不在焉,所以除了名字,她对他一无所知,“动物园吗?”把动物当成小朋友?怪人一个。 “不,是幼儿园。”谭恪亚不以为然,依然笑容满面。 “啊?”她愣住了,不自觉地多看他两眼,“你是说……你在幼儿园任教?”老天!她是高中的体育老师,对幼儿教育距离太远,都不晓得现在的幼儿园有男老师。 实在是土毙了! “不,我是园长。”扯开优雅的嘴角,他极有耐心地、重复地介绍着自己的工作,“除了园里的内务之外,还兼任幼儿体能老师。” 换言之,以她任教学校的制度来看,他就是校长;兼任幼儿体能老师,大概就跟她一样,是个体育老师的意思。 “喔。”她不想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但她克制不住,“原来我们是同行。”说完话,一张嘴还合不起来,因为这家伙完全颠覆她对幼儿园园长的印象。 在她的认知里,幼儿园园长该是个有点年纪,然后较具威严的老女人,而不是像他这样,像个……小白脸似的大男人。 太诡异了。 “可以这么说。”谭恪亚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特地挑出来的青椒,心里着实觉得可惜,忍不住为她上了一堂营养课,“幼堇,你不知道青椒里含有大量的β胡萝卜素和维生素c吗?β胡萝卜素可转换成维生素a,对视力有很大的帮助,维生素c则有助于血管扩张和增强修补损伤组织的能力,更可以去斑美白,对女孩子而言,都是很重要的营养成分。” “啊?”岳幼堇让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大脑有点运转不良。她最怕这种营养啦、生物啦、科学之类的东西,单单听到那些名词,她就一个头n个大,不然她也不必选择不用大脑的体育系,“嘿、嘿嘿……”除了干笑,她还是只能干笑,不然还能怎么办咧? “呃,不好意思,我习惯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这是在幼儿园里养成的习惯,他几乎不用思索便将它应用在日常生活里,戒都戒不掉;看她略显呆愣的模样,让他有丝懊恼。 “那没关系啦!”率性地挥挥手,她不会把这等小事看得太严重,“名字本来就是取来让人叫的,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一副适应不良的样子? 切了块猪排放进嘴里,岳幼堇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顾形象地边吃边讲话:“偶忍样(我怎样)?” “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谭恪亚再度忍不住犯了职业病。 岳幼堇停下进食的动作,把口里的菜肴挤到左边,手指随意抹了抹嘴角。“你这个人规矩怎么那么多?”实在是够烦的。 “我是担心你噎着了。”沮丧地撑起好看的眉,谭恪亚显得有点哀怨。 “呸呸呸,你别诅咒我。”睐了他一眼,岳幼堇继续大啖起来。 “唉……”伸出手,谭恪亚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停顿半晌后,终究忍了下来。 他的条件还算不错,长得应该也还可以,可是每回相亲都注定败北。 其实他知道原因。现在的女人似乎都不太喜欢小孩……呃,这么说好象也不太对,应该是说她们不太喜欢别人的小孩;偶尔跟孩子们玩玩、逗逗他们可以,但要她们长期跟活泼好动的小孩子为伍,十个有九个不都愿意。 虽然他可以选择园里的老师成为伴侣,但人类的感情过于复杂,他不想因为情感的牵扯而失去园里任何一位优秀的老师,所以他从不追求自己园里的女老师。 当然,除了他的职业背景,最大的问题出自于他的“敬业”。幼儿园时期的孩子们,活动力特别旺盛,动静之间,经常会忘记老师们常常提醒过的各项规定。身为园长,只要孩子们稍有不注意的地方,他便会好声好气地提醒,久而久之,就成了要不得的习惯。 除了在园内的时间外,他在平时的生活中也经常如此,所以没有女人受得了他的嗦,说得更白话一点,新生代称之为“龟毛”,因此之前的相亲没一次成功。 看着那堆像小山一般的青椒,谭恪亚有点坐立难安。他实在很想劝岳幼堇吃掉那堆有营养的青椒,又担心她嫌弃自己太过唠叨,因为他觉得岳幼堇是个蛮特别的女人,而他并不觉得讨厌。 每回相亲遇到的女人,虽然大部分的礼仪都还算合格,但却显得做作不自然。吃多了怕胖、难吃也不敢说,讲一句话拐十八个弯,害得他猜半天才能猜得出对方的意思。 但岳幼堇不同。虽然她看起来有点……呃,粗枝大叶,餐桌礼仪也称不上及格,挑食更是个致命伤,但她的率直着实吸引着他,至少她会坦白地对他说:你这个人规矩怎么那么多?而不是像其它女人,当面讲的都是客套话,之后却在背后伤人。 他不想放弃这个坦白又率直,笑起来很阳光的女人。 如果是她,一定不会拒绝跟孩子们亲近——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深信不疑。 “哎呀,老人家的膀胱就是不好,没坐两下就直跑厕所。”冯茵茵和介绍人自洗手间里出来,大老远就扯开嗓门喳喳呼呼。 “谁教你喝那么多咖啡?”以狂风之姿扫光眼前的猪排饭,岳幼堇的餐盘看来颇为狼狈,残留点点饭粒不说,最醒目的还是那堆青椒。“咖啡利尿,而且会让人亢奋,晚上睡不着可别赖我陪你聊天。” “你这丫头,用餐的时候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冯茵茵大咧咧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差点没将她拍进满是青椒的餐盘里,“不好意思啊,谭先生,我们幼堇就是粗鲁了点,她没啥恶意的。” “唉,有人这么损自己的女儿吗?”岳幼堇不满地揉着后脑,不忘跟母亲来番唇枪舌战,“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啊?” “你给我闭嘴啦!”冯茵茵拧了下她的手臂,扯着尴尬的笑脸对上谭恪亚,“她就是这个样,谭先生可千万别介意。” 冯茵茵对谭恪亚满意极了,斯斯文文带有浓浓的书卷气,又是一个幼儿园的园长。在这个不景气的时代,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了,经济上绝对不会有问题;幼堇要是真能嫁给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一定每天三炷香感谢神明。 不过看起来似乎困难重重。如果她是男人,除非瞎了眼,不然怎么可能娶幼堇这种粗鲁又没大脑的女人回家当老婆?带出去多没面子啊!哎—— “很痛耶!”岳幼堇完全不了解母亲的用心良苦,她搓着手臂,含怨地瞪了冯茵茵一眼,“肯定要淤青了啦!” “不会,伯母别放在心上。”向冯茵茵浅浅一笑,他指了指餐盘里的“青椒山”,“把青椒吃了,我说过它会增强修补损伤组织的功能,多吃一点儿,或许就不会淤青了。” “油——”岳幼堇嫌恶地撇撇嘴,“才不要,那么丑的东西肯定很难吃!”她早有既定印象,不肯妥协。 “不难吃,事实上它挺好吃的呢。”夹起她盘里的一片青椒,他还做示范动作——吃给她看,“你看,好吃又营养,我不会骗人的。” “是——吗——”岳幼堇的尾音拖得老长,满脸狐疑的神色,“才怪!你是幼儿园园长耶,谁不晓得幼儿园的老师最会演戏了,否则怎能将那些小鬼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说的是实话。”谭恪亚并不放弃,仍旧企图说服她,“不然你试吃一块好不好?一块就好。”上帝保佑,希望她会喜欢青椒微呛的气味。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她不耐烦地拧起眉,“我就是不想吃怎么样?你咬我啊!” “呃……”谭恪亚被她这么一抢白,刹那间有丝怔然,缓缓放下筷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逼你,只是以为这样对你会有帮助;既然你不想吃……就别吃了吧。” 岳幼堇虽然不拘小节,但并不代表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事实上,她的心比豆腐还软,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那一种。 如果现在谭恪亚硬逼着她吃青椒,以她冲动的性格,绝对会跟他狠狠杠上,非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可偏偏这个谭恪亚却露出那种“我见犹怜”的委屈神态,她的软心肠又无可救药地瘫痪了,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咄咄逼人,令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喂,你是男人,可不可以别露出那种便秘脸?”秀眉拧了十八个结,拿起筷子的手沉重万分,“就一块喔!” “嗯?”谭恪亚没想到她会改变心意,见她慢慢地夹起一块盘里最小的青椒,他温柔地笑了,“如果喜欢,不妨多吃几块。” 凝视着青椒的眼带着强烈的挣扎,仿佛筷子上是火热的炭块,已经灼得她喉咙发干,不得不猛吞口水润喉。“你自己说只吃一块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好,就一块。”他并不躁进,只要她肯吃第一块,或许以后就会试着吃更多的二三四五六块,“吃啊,我知道你办得到。” 岳幼堇狼狈地瞪他一眼,仿佛有种回到幼年时代面对着幼儿园老师的错觉。“好、好啦!别催啦!我吃就是了。”受不了,她干吗这么听话啊? .lyt99.lyt99.lyt99 冯茵茵饶富兴味地瞧着眼前的小儿小女,忍不住朝介绍人笑了一下,搞得介绍人莫名其妙,只得呆呆地傻笑回礼。 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呃,不是,是人总有那么一两个克星,她这个女儿自己教不来,让道道地地的园长来教岂不更妙?虽然他的方式怪了点儿。 男人通常不是采取霸道的手段就是命令的语气,往往没有理由地要求女人往东向西,但这个谭恪亚不同,他用的是柔性手段,对付幼堇这种硬脾气的女人刚刚好。 啊!人生多美妙,她也许可以准备把女儿打包丢出门了。 岳幼堇挣扎了许久,硬是忍下捏住鼻子的冲动,倏地闭上眼,快、狠、准地将青椒放入口中,咀嚼、吞咽,整个动作花了不到三秒钟,直到确定那块青椒没有卡在喉管,她才眨了眨眼,眸心透出一股惊异。 “好吃吗?”谭恪亚问得迫不及待。事实上,他是屏气凝神地注意着她的动作,直到现在一口气还憋在胸口,气闷得有点难受。 双眼滴溜溜地转了转,她没有任何评语,只是忍不住又多看了盘里的青椒两眼。 “幼堇?”唉,到底这口气到何时才能逼出胸口? “还可以啦!”她甩了甩手,依旧是率性的大动作,但两颊却微微发烫,仿佛没把话说完。 细细审视她微赧的神色,谭恪亚若有所悟,也大大地松了口气。“那么,看在我没有骗你的分上,可不可以赏脸再多吃一块?” 她的眼亮了一下,一下子而已,但已足够让他看得清楚。“再一块?” “嗯,再一块。”很好,看来她并不讨厌青椒的味道。 “就一块?”她的声音扬高了半个key。 “就一块。”不会吧?一块青椒值得她这么讨价还价吗?难道他估计错误? “只能再一块吗?”好吧好吧,她承认这丑丑的青椒,实在是出乎她意料的美味,但这男人也未免小气得过火,只准她再吃一块……为什么?明明整盘都是她的,莫非他也觊觎她的青椒? 这下子连冯茵茵都傻眼了。打从岳幼堇两三岁时,在市场上看过青椒未处理前的完整模样后,她就死都不肯吃青椒,没想到谭恪亚的三言两语,竟改变了她二十几年来对青椒的厌恶。 这回岳幼堇这只胭脂马,八成遇上她命定的关老爷了。冯茵茵暗爽在心头。 “当然不止,最好你能全将它吃光。”谭恪亚忍住发笑的冲动,临时产生开她玩笑的兴致,“你不知道饭菜不能剩下的吗?像你这样没把饭粒和菜肴吃干净,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什么啊?”得到他的“恩准”,岳幼堇乐得扫光盘里的青椒,这次对他的话多了点儿信服,“有什么好后悔的?” “没将饭菜吃干净的女孩,将来会嫁个麻子脸的男人。”好象每个长辈都会拿这点来唬弄小孩,他也借此拿来以讹传讹,“你想嫁个麻子脸丈夫吗?” “乱、乱讲!”天呐!她连青椒都看不顺眼,怎能接受麻子脸丈夫?!“你别吓我!”她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丑东西,那是她的“死门”。 “我没吓你。”轻瞄了眼闷笑到快得内伤的冯茵茵,他神秘兮兮地语带暗示,“不信可以问你妈妈。”他相信,冯茵茵一定乐得配合。 岳幼堇惊恐地睁大眼,眨都没敢眨一下地向母亲求证:“妈?他说的是骗人的对不对?” “谭先生是教职人员耶,怎么可能骗人?”冯茵茵正经地板起脸,“还记得你阿香姨吧?她丈夫不就满脸麻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阿香姨从小就不曾把饭菜吃干净,所以才嫁给你阿香姨丈的。”岳幼堇的整个下巴几乎掉下。她永远记得阿香姨丈那副“尊容”,她小时候就被他吓哭了好几次,还非得到庙里收惊才能恢复正常。 “阿、阿香姨?没有啊,她都把饭菜吃干净……”老妈骗人!她跟阿香姨吃过好几顿饭,从没发现阿香姨有这种“恶习”。 “哎——”冯茵茵夸张地叹了口气,佯装可惜地按了按太阳穴,“那是嫁了你阿香姨丈之后才改的嘛!可惜嫁都嫁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说,婚后再来改,来得及吗?” 岳幼堇狠狠地抽了口气,她惊恐地瞪着自己不甚干净的餐盘,恍惚地看着谭恪亚。“那……我还没嫁人,现在改……应该来得及吧?!” “哎,看你的诚意喽!”谭恪亚发现她真的很天真,好象他园里的孩子一样,而他就特别欣赏她这一点。 岳幼堇握紧手上的筷子,不由分说地清光餐盘里的所有东西,连她以前最讨厌的青椒、姜丝都吞得一乾二净,差点没把盘子也给吃下肚子。 “这样……可以了吗?”讨好似的,她拿着几近光亮的盘面给谭恪亚看,认真的程度几乎比品学兼优的学生还专注。 “很好,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谭恪亚的心都软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对她一见倾心,“这里有颗饭粒。”不假思索地,他伸手拈起附着在她唇角的一颗饭粒,凭着反射动作,他直接放入她的口中。 “吭……”岳幼堇差点没让他的举动吓死,心口猛地惴惴乱跳。 怎么回事?她的心脏一向很健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怦然乱跳,即使参加激烈的百米赛跑都不曾。她该不会患了心杂音或是心肌梗塞吧?不然心跳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幼堇,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没发现她的异样,他开始有了想把握一个女人的冲动,率先提出邀请。 “嗄?”完了!怎么光是听他叫唤自己的名字,心跳就比刚才多了好几拍?不行,这家伙是个危险人物,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保险,“我……呃,我肚子痛,想回家大便。” 冯茵茵差点没当场昏倒。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有女孩子会在相亲时说这么没大脑又不卫生的话吗?天啊!地啊!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女儿? “肚子痛?”谭恪亚当真以为她不舒服,眉头浮起淡淡的忧心,“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不不……不用了,我回家吞颗止痛药就行了。”她忙不迭地连声拒绝。 开什么玩笑?逃都来不及了,还让他跟去医院? “止痛药伤肝呐!”谭恪亚的眉心深深皱起,起身拿着账单准备去柜台买单,“不行,我还是陪你到医院走一趟。伯母,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 瞧着他飞也似的跑到柜台结账,岳幼堇整张脸垮了下来。“拜托!他还当真呐?真白痴!” “人家是担心你,扯这种谎羞不羞啊?”冯茵茵气得戳她的额头,戳得她脑袋前后摇晃。 想都没想,她快人快语地脱口而出:“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担心个屁啊!” “呃,我想,谭先生对你的印象应该不错,很有发展的可能。”介绍人额上布满冷汗。她是职业媒人,由于冯茵茵的委托才接下岳幼堇的案子,却对她的率直极为头痛。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气质又粗鲁的女孩,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不会吧?!”岳幼堇吓得不轻,健康的肤色瞬间刷白,“妈,我不喜欢他啦!我先走人了,你想办法帮我推掉。”二话不说,她脚底抹油——溜! “唉!幼……”冯茵茵一时反应不及,硬是让她逃了个无影无踪。哎——这丫头没什么长处,就是跑得特别快,她真后悔自己,没事干吗生了这么个长腿的她。 付完账回到位子前的谭恪亚没看到岳幼堇,忙出声询问,“伯母,幼堇呢?” “谭先生,岳小姐她……”介绍人才一张口,就让冯茵茵抢了话。 “呃,是这样,她肚子痛得受不了,先回家‘清仓’了。”冯茵茵不断踩着介绍人的脚,就是不让她实话实说。 她那女儿胡涂了,她这个做娘的可不胡涂。这么优秀的男人,留给别人太可惜了,她还是赶快设计将幼堇跟他“送做堆”。 “喔。”谭恪亚看向透明的玻璃门,眸底掩不住淡淡的失落…… 第二章 像被抽走了龙筋的龙王三太子,刚回到家的岳幼堇乏力地赖在床上,动弹不得。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原本高二b的班导周老师,因为酒后开车发生重大车祸,不得不住院治疗,以至于同样是体育老师的她,临危受命接下高二b的代导师。 她衷心企盼这个任务只是“短期代打”,因为她实在受不了高二b那群顽劣的“好动分子”! 今天,是她接下这个“麻烦班”的头一天,却已经让她死了不少活跃的精英细胞—— 一大早,满怀崇高的理想,岳幼堇就像刚进校门的准老师一般,兴冲冲地到高二b和学生们“情感交流”。想不到教室的门一开,一个板擦立即迎面而来,让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她“满面全豆花”。 很好,她当做这是同学们“迎接”她这个代班导的“见面礼”。关于这个班级的学生有多坏、多恶劣,她在接到代班导通知时,曾“探险”过的各科教师早已向她知会过了,并且个个露出深感同情的目光。 她将那些老师的警告全都抛到脑后,坚信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痞,只要她耐心地使用“爱的教育”,再恶劣的学生,终有一天会像“春风化雨”那般,一个个都变成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各位同学好,相信你们已经知道周老师请假的原因,接下来将由我暂代导师的工作,你们可能有一段时间得跟我共同相处。我叫岳幼堇,希望我们相处愉快。”清清嗓子,她将准备好的见面词,流畅地一口气说完,等待同学们的响应。 通常这个时候,该是学生们热情地欢迎年轻貌美的老师来代课,然后是一些令人飘飘欲仙、笑得合不拢嘴的赞美词—— 正当她沉醉在幻想的情境时,一本厚重的英文参考书“咻”的一声,由她耳边穿梭而过,当场令她的美梦幻灭。 什么崇拜的眼神、赞美的言辞?那些小兔崽子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全班四十几个孩子或坐或站或躺,书本、笔记乱丢,甚至有些还玩起骑马打仗的游戏,全然没把她这个自认还算美丽的代导师放在眼里。 她忍住发火的冲动,毕竟头一天跟这些学生接触,她不想给他们留下太坏的印象,所以拉拉白色运动裤的裤管,故作优雅地坐上搁在讲台上的教师椅。 就在她坐下的瞬间,那些好动的孩子们陡地以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既然你们的活动暂时停了,那么请你们在位子上坐好,我们现在来点名。”不管有没有学生缺席,点名是每个老师必做的工作,尤其是在接任的第一堂课,她也可借机记下他们的大名。 只见学生们耸了耸肩,各自交换着她看不懂的眼神,然后讪讪地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岳幼堇乐了。她相信自己的理念,至少这些学生还能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只要她继续努力,过不了多久,说不定还会获选“优良教师特殊贡献奖”呢。 结果这整堂课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在讲话,除了几声还算配合的“有!”之外,全是她对他们的期望和未来的相处模式,说得她头昏眼花、学生们眼冒金星,有的睡得连鼾声都“响彻云霄”。 下课的铃响了,她总算结束任务般地深吐口气,露出完美的笑容,由位子上站起,准备“功成身退”,不料却传来所有高二b学生们的笑声大合唱,唱得她莫名其妙兼满头雾水—— “哇哈哈!你看看她……像只猴子似的!”一个男学生指着她身后的某一处,夸张地捧着肚子大笑,其余的孩子们则笑闹成一团。 “她以为她是谁啊?”一个男孩——显然是这个班里带头的那个——靠着椅子往后倾斜,大咧咧地将长腿跨上课桌,嘴里还嚣张地咬了根牙签,“叫我们好好读书?书有什么好读的?值得我们浪费生命去用功吗?”末了还哼哼两声,以极睥睨的眼神看着她。 听听他那是什么口气?分明想气死圣人! “给你一点儿教训,以后罩子放亮一点,少管我们的闲事。”男孩又说话了,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然后无视她眼底的怒火,开始和其它同学笑闹。 什么教训?岳幼堇不安地偏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没有啊,什么都没……哇咧!她的屁股怎么一片砖红?当真像只猴子似的! 懊恼地用手猛拍屁股,却怎么也拍不掉,恼得她几乎抓狂。 “别费心了,我们经过特殊处理,拍不掉的。”带头的男孩发出戏谑的嗓音。 那是操场跑道上的红砖土,拿来后加点水和白胶,趁着半干不干的时候,将之薄薄地铺在那把椅上,任何人坐上都感觉不出有什么异物,然后坐上的人就注定得报销一条裤子或裙子。 “你们……”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正想大肆发作,不巧上课铃随之响起。 “希望我们‘相处愉快’啊,岳老师。”男孩将手臂枕在脑后,警告之意不言而喻,“明天见。” 岳幼堇的俏脸青红交错,眼见任课老师已往教室走来,她只得忍下火气,红着一张屁股回到教师休息室。 她才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她会想办法对付那些恶劣的学生的! 结果,她还来不及构思和高二b之间的“作战计划”,就不时传来各科教师对那些孩子的批评和无奈,听得她再高昂的斗志,也不免被磨去了大半,成了只病恹恹的战败公鸡—— .lyt99.lyt99.lyt99 “烦死人了!”岳幼堇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赌气不吃晚饭的她肚子也开始呱呱地叫,叫得她的心更烦了! “我怎么这么笨?我干吗为了那些臭小子折磨自己的肚皮?”突然,她一跃而起,敏捷的身体真像弹跳中的兔子。 “妈!我肚子饿了,有没有……”边跑边嚷的声音在滑进客厅时立即中止,两颗眼球瞪得老大,“你怎么会在我家?” 谭恪亚才刚坐定不久,等着冯茵茵到厨房倒水之际,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岳幼童,心中不禁有丝窃喜。 “我的幼儿园就在下两条街的转角处,正好到附近办点事,所以便冒昧地前来叨扰了。”因为途中他正巧遇到刚和邻居串完门子的冯茵茵,因此来不及事先打电话跟她“通报”一声。 “喔,的确是挺冒昧的。”她脱口而出,没注意谭恪亚的表情僵了下。她知道那家幼儿园,挺气派的,一看就像是专门吸取了父母血汗钱的水蛭,“我妈呢?” 这样问很奇怪。明明她才是主人,她却还反问身为客人的谭恪亚,这屋里的另一位主人到哪儿去了?不过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只是凭直觉就开口,完全不经脑袋思索。 “在厨房……”语音来不及消散,只见她一阵风似的飙往厨房的方向,在厨房门口遇到端水出来的冯茵茵。 冯茵茵臭着一张脸问:“干吗?” .lyt99.lyt99.lyt99 她就躲在厨房边,偷觑着女儿会不会把握机会和谭恪亚相处,没想到这丫头当真笨到没药救了,不找男人找她妈,真是笨到极点! 岳幼堇摸着肚皮,少根筋地没发现母亲的臭脸。“我肚子饿了,有没有……” “没有!”就算有也不给她吃,喂老鼠总比喂这笨丫头来得强,“我今天没煮饭,要吃自己想办法!” “嗄——”岳幼堇这下可委屈了,不甘愿的声音拖得好长,“那有没有泡……” “也没有。”她最气这丫头吃那些没营养的泡面,“过期了,全让我扔了。” “怎么可能?”岳幼堇总算发现母亲的不对劲,小心地偷睨她的神色,“我上个礼拜才买的耶,泡面可以存放半年,如果真过期了,也该让我拿去换呐。” “扔都扔了,你要我到哪里去找给你?”端着茶水几步便到了谭恪亚面前,“来,喝茶,别理她!” 谭恪亚将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毕竟这屋子也不是太大,顶多九十平米。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女儿,他在欣赏岳幼堇的同时,也明白地看清了她的率直承自何处,忍不住在心头闷笑。 “谢谢。”礼貌性地点了下头,谭恪亚挂心的却是岳幼堇的肚子,“幼堇,你还没吃晚饭吗?”都快九点了,难怪她会肚子饿。 岳幼堇踢着椅脚生闷气,压根儿懒得理他。 “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回到家就嚷着不吃饭,气冲冲的样子像老娘我欠了她的钱似的。”说到这儿,冯茵茵也不爽了,乘机向谭恪亚诉苦,“她赚的钱我可没拿过一分一毫,每天还得替她煮饭洗衣的。可她下班回来还要给我脸色看,恪亚,你倒是替我评评理。” “呃……”他苦笑,遇到这种场面,似乎说什么都不对,“伯母,我看她可能是饿坏了,说话直了些,没别的意思。幼堇,不然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我可以自己去。”拜托!她可是个成年人,又不是他幼儿园里怕走丢的小朋友。 “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冯茵茵见机不可失,忙着敲边鼓助兴,“我这老太婆才刚尝过那种滋味,哎——人老了就不中用,连吃个饭都没人肯陪我,哪像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有人陪你吃饭还嫌……” 话才说到一半,眼前哪还有个人影? 哈!原来唠叨还是有效用的嘛,可以赶着人家出门约会呢! .lyt99.lyt99.lyt99 由于知道妈妈一叨念起来便会没完没了,岳幼堇连忙拉着无辜的谭恪亚逃离家门,以免他也遭受池鱼之殃。 “受不了,我妈真的老了,一叨念就没个完。”其实冯茵茵也不过五十岁,离正格的老太婆还有一大段距离,偏就那张嘴老得特别快。 “她是为你好。”清风徐徐,一如他温柔的嗓音。 “喂,我妈没告诉你吗?”她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心头飘过一丝疑惑。 她明明叫妈推掉他,为什么这家伙还厚着脸皮来找她?难道他的脸皮是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告诉我什么?”他不记得冯茵茵特别交代过他什么事。 “你装傻啊?”没道理啊,难道老妈没跟他讲清楚、说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我妈都没跟你说?”谭恪亚理不清她是说笑还是正经,却隐隐有种不愿探究的心态,感觉她说的不会是他想知道的事,心头不禁有点忐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喔。”原来如此。她知道妈妈在打什么主意,八成想让她嫁给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拒绝”是一门很令人沮丧而且深奥的科目。如何拒绝得漂亮又不伤人,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她自认为做不好这一点,才将这个任务推给老妈,没想到老妈跟她一样没“料”——不会拒绝别人的料。 除了高二b,谭恪亚成了她此刻的第二个烦恼,一向豁达的脑筋,因这两件解不开的麻烦而打了结。 听见她肚子鼓噪的声响,他体贴地岔开话题:“你想吃什么?”他相信他们会有别的时机谈这些事,但不会是她肚子饿的现在。 “嗯……”很好,这家伙又给她出了“问题三”,“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想吃或特别不想吃的东西。”脑袋里闪过各式各样的小吃,她却举不出令她特别有食欲的东西。 “我听园里的老师提过,有一家火锅店感觉还不错,我们一起去尝尝好吗?”他的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的幼儿园广场里,多走两步就可以取车了,“听说有四种锅,任君选择。” “哪四种?”虽然已经入了秋,但秋老虎发起威来还是很闷热的,她不确定自己会对那些热腾腾的火锅有兴趣。 “瑞士锅、涮涮锅、鸳鸯锅和麻辣锅。”市面上大概也只有这四种锅了,特殊的是,那家店同时具备这四种,选择性较多,“你想吃哪一种?” “我想想。”选择题,该怎么挑?“你呢?” 瑞士锅是甜的,而她不爱甜食;她又不吃辣,所以麻辣锅顺道被剔除;她是不晓得谭恪亚爱不爱吃辣,但她和他又不是情侣,还是避开容易令人遐想的鸳鸯锅,那么她可能就只有一种选择…… 谭恪亚没有说话,两个人安静地走了几步,竟不约而同地选在同一个时间开口。 “涮涮锅吧!”四个字二个叠音,两人同时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互看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lyt99.lyt99.lyt99 “喂,我不吃虾。”挑起煮得卷红的肥美虾子,岳幼堇直接将虾子丢到谭恪亚的小铁锅里。 此刻两人正坐在一家名为“猴子&西瓜的家”的火锅店,感觉还不错,挺温馨的。据说是一对夫妻开的,还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但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填饱肚子还重要,所以岳幼堇没空多问。 “为什么?”谭恪亚蹙起眉,夹起虾子开了口,“你知不知道……” “停停停!”岳幼堇忙伸手阻止他发表长篇大论,那种理论她听一次就头晕,绝对不会再听第二次,“别再跟我提什么营养那一套,我不吃虾,纯粹是懒得剥‘皮’,ok?” “是……懒得剥‘壳’吧?”不是不吃?谭恪亚小心地问。 “喂!叫你别计较那么多的嘛!”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嗦?她可不喜欢一句话重复好几次,“都一样啦,给你吃你还嫌个屁啊?”不是听说海鲜对男人很补吗?她可是为了他好耶。 扬起轻浅的笑,谭恪亚开始动手剥虾。他的动作利落而优雅,很快地将两只虾子剥得完美无瑕。 “喏。”将剥好的两只虾子同时放到她碗里。他发觉自己喜欢看她吃饭,因为她吃东西好快,感觉食物十分美味可口。“吃吧。” 岳幼堇愣住了,瞪着两只虾子好半晌,才抬头看他。“你……不吃吗?” “看你吃,我就很高兴了。”不变的温柔笑脸,让她心里微微震荡。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从她在幼儿园大班起,老妈就不再为她剥虾壳了,她也因此很少触碰虾子、螃蟹之类的海鲜,因为她懒。 可他跟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朋友都还称不上,为什么要为她剥虾壳? “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着。 正巧老板娘走过来收拾桌面上的残渣,见到谭恪亚盘里的虾壳和岳幼堇碗里的两只虾,一双漂亮的眼笑眯了起来。“好体贴的先生,你的女朋友真幸福。” 自从开了这家店以后,罗凯〗〗看多了各式各样的情侣,大多都是女人为男人剥虾壳,会像谭恪亚这般为女朋友剥虾壳的,她倒是头一回看见,除了她老公之外。 见岳幼堇头低低的,没啥反应,他笑着应道:“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大西瓜,你又在混了?”老板阎子厚由厨房里出来,看似责备的语气,却不着痕迹地接过妻子手中的空盘,“就爱找客人聊天。” “臭猴子,不然每天跟你干瞪眼呐?”瞪了他一眼,罗凯〗〗嘟起小嘴。 “西瓜本来就只能看猴子的。”阎子厚霸气地搂着妻子的肩,笑着向谭恪亚点了下头,“不好意思,请慢用。” 谭恪亚含笑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开,隐约了解了“猴子&西瓜的家”的由来。 “幼堇,为什么不吃晚饭?在学校受气了?”他突然想起她恶劣的心情。 “没什么啦!”奇怪了,她的鼻头怎么酸酸的,甚至有点不敢看他?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几乎能感受到她刻意拉远的距离。“我没有探究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模样。” 她不解地问:“什么模样?” “无精打采的模样。”指了指她碗里的虾子,“现在的你是只死虾,而不是上回我见到的活跳虾。” “什么比喻嘛!”真搞不懂这男人在想什么,但她的确因他的形容而放松,不觉轻笑出声,“烂透了。” “至少你笑了不是?”凝着她阳光般的笑容,他浑然不知时间已经晚了,“想跟我聊聊吗?” “真受不了你。”好吧,她妥协了,而且她也的确需要一点儿建议和办法,“我今天接了一个代班导的工作,结果……” 哇啦哇啦地将今天的糗事一口气说完,她才终于喘了口气,感觉清光了心头的垃圾,心情好多了。 见他深锁眉头,好半晌不答腔,她忍不住问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可以给我?” “你想怎么做?”他反问。 “不知道。”她老实地回答,“就是没想到才问你啊。” “这么说吧。”其实幼儿园里也有类似的调皮学生,只不过“程度”上要逊色许多,“以暴制暴,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到那个“暴”字,就让人心口发麻。“你要我跟他们打架?”她瞪圆了眼。 “不是。”他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有点儿受不了她的直线思考,“要让他们变好,最快的方式,就是拿你最强的长处压倒他们,这样便很容易让他们对你信服。” 这样便很容易让他们对你信服。” 第三章 岳幼堇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操场上等高二b学生来上体育课。上课铃响将近十分钟后,那些学生才懒洋洋地缓缓步人操场。 “这是什么秋天嘛,热死人了!”人还没走近,岳幼堇就听见抱怨的声音。 “看这种天气,不到十一月是不会变得凉爽了。” “现在冬天越来越往后延了,会不会将来的寒假会变成暑假?” “你是热昏头了是不是?寒假变暑假,亏你想得出来。” 三三两两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人岳幼堇的耳里。她有点儿恼火,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索性坐在操场中央,等那些大牌的学生靠近。 “嗨,岳老师,原来你都不怕太阳晒的啊?这么早就来等我们了?” “嘿咩,女人不是最怕晒黑的吗?难怪你的肤色这么黑。” “笨死了!女人是一白遮三丑,不怕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丑陋’的女人就不怕,因为怕也没用,哈哈哈……” “你可真缺德厂!” “本来就是,我只是实话实说!” 嘲讽的字眼不断地冲向岳幼堇,她不发一语地等待大部分学生都到齐了,才拍拍裤管站了起来。“后面的走快一点儿,尤其是你,陈立扬!” 陈立杨便是高二b的头头,她因此特别记得他的名宇。 通常老师面对一个四五十个学生的班级,往往不可能每一个都印象深刻,之所以能让老师留下特别的印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特别乖巧、品学兼优又有礼貌的学生;另一种,则是无可救药的那种,不是特顽皮就是特顽劣,而陈立扬则属于后者。 “催什么催?这不是来了吗?”以媲美蜗牛的速度,陈立扬慢条斯里地缓步靠近,一点儿都没把她的叫唤当一回事。 “上课钟响都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你们以为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上课?”一堂课不过五十分钟,全体集合他们花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那就别上啦。”陈立扬无所谓地耸着肩,得意地承受其他同学崇拜的欢呼。 “既然学校开这门课,就有上课的必要。你们的爸妈不是花钱让你们来学校混的!”她气坏了,口气也严厉了些。 “少说那一套。”陈立扬杠上她,冷冷地顶了回去,“爱上不上随你便,最好是让我们自由活动。以前周老师也是随便我们爱干吗就干吗,你何不学学人家周老师?” “每一个老师的任教态度不同,周老师是周老师,我是我,请你们别混为一谈。”要争自由是不?行,她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他。 “是不同。”勾起邪恶的诡笑,陈立扬一屁股坐在操场中央,“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嘛,怎么会一样?”最基本的身体构造就不一样,何况是那颗脑袋? “是嘛,最少就有‘三点’不同。” “真受不了你的低级脑袋。” “少在那边龟笑鳖无尾,昨天你还不是带了本《yboy》来分给大家看?” 几个平日里和陈立扬较好的同学立刻跟着起哄,全都是带有“异色内容”的押言浪语,令恼火的岳幼 堇更加七窍生烟。 “够了!”她受够了这些目无尊长的小辈。谭恪亚说得没错,她得尽快让他们臣服在她的运动裤下,不然往后的日子铁定了很难过,“我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说实在的,我也看你们特别碍眼,不如我们来个赌注,‘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何?” 陈立扬门声笑了下,脱着她的眼神更加鄙视。 “你以为现在是在打仗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看来你的语文程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这个小鬼,少欺人太甚广’他的猜臆令岳幼堇仿佛万箭穿心,当场窘红了脸,盖恼得差点没爆血管,“现在不是讨论语文程度好不好的时候,你们到底敢不敢跟我挑战?” “嗯哼。”陈立扬伸直双臂撑住后仰的上身,好笑地将她的挑衅当成猴戏看,“说来听听。”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小鬼以为他在跟谁说话啊?就算她是临时代班,好歹现在也算是他们的班导,他他他……他实在太过分了! 深吸口气,她努力平息直冲天灵盖的怒火,“我 的比赛条件很简单,要是我赢了,以后你们得听我 的;反之,要是我输了,以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换言之,就是对他们的劣行彻底放弃,不再试图做任何挽救。 “麻烦你说重点好不好?”陈立扬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大大的眼眯了起来,“你到底想比什么?” “比体力和耐力。”很好,说到重点了,她的心情逐渐亢奋,“操场一圈四百米,不用多,我们比十圈就够了,先到先赢。” “岳老师,你当我们是棒槌啊?”抠抠鼻子后,陈立扬弹了下挖鼻孔的手指,目标当然是她——雪白的运动裤,“这么热的天气,要我们顶着大太阳跑操场就算了;你是体育老师耶,是‘练家子’,好意思拿你的专长跟我们比吗?” “为什么不好意思?”早料到这家伙没那么好 “桥”,岳幼堇把想好的台词轻松地念了一遍,“你们正值体力最旺盛的年纪,又是男孩子;我一个女人家,老了你们将近十岁,就算练过又怎么样?体力老早就衰退了。” “是喔?反正你就是故意坑我们。”陈立扬不屑地撇撇嘴,下颌不驯地扬高。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不屑,她也不会比输他,好歹她也曾年轻过,“敢不敢一句话,要是不敢就直接说,以后你们全都得乖乖听我的!” “我有什么不敢?”陈立扬立刻中了她的激将法,老大不高兴地一跃而起,利落的动作全然不拖泥带水,“我跟她跑,你们怎么说?”他看向其他同学,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好啊,反正上课无聊死了,发泄一点体力也好。” “她说得对,我们现在是体能的黄金时期,就不信咱们会比输她!” “啊哈!等着看我们怎么痛宰你吧,岳老师!” 其余同学也被挑起兴趣,个个摩拳擦“脚”,准备跟岳幼堇来场“生死决斗”。 “等你们赢了再说。”岳幼堇有点惊讶这些孩子们的行动力,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不!她绝不能输,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她都不能功亏一篑! “十圈喔,你们可别耍赖少跑一圈半圈。”她孤军奋斗,不像他,其他同学都是他的唆啰,得防着被人“暗算”。 “少看不起我们!”陈立扬危险地眯起眼,领着一于人等围在她四周,“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我们还不屑做! “那好。”她走到跑道上画好的起跑点,扭动足踝做点柔软操,“等着看我展现飞毛腿的功力吧!意思是,她绝对不会放水。 “少在那边耀武扬威,等你输在我的腿下,看我怎么‘料理’你。”他气坏了,很少有老师可以让他这么生气,尤其还是个身上没三两肉的女人,他忍不住威吓道。 岳幼堇炫目地笑了。以前在学校,她最擅长的科目就是长跑,没道理输给这些空有体力的小鬼。就算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不再搭理他们,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损失的反倒是他们这些孩子。 可惜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然她真的会放任这些孩子自生自灭。但在这之前,她要看到自己的努力,免得将来这些家伙作奸犯科,她还得负担内疚的责任。 陈立扬古怪地看着她的笑脸,心跳不觉漏了半拍,微红着脸,粗声粗气向她吼道:“笑什么?怪女人!” “怪女人才有怪学生啊!”她不以为然,飞扬的心情让她信心十足,“来吧!” .lyt99.lyt99.lyt99 绕过学校外墙,还没将车停进学校专属的停车场,谭恪亚便听到校内传出恍若古罗马时代竞技场上的热烈鼓噪。 大概开始了,他想。 昨晚跟岳幼堇长谈过后,她决定以体力代替武力,以她最擅长的长跑来征服那些顽劣的高中生。这让他有点担忧,毕竟她未必铁赢。 但她却信心十足,不得不让他慑服。忆起当时她 炯亮的眼,他真的觉得“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利落地将车停进停车格,他快步走出停车场,很快便看到校舍的各个楼层都挤满了亢奋的学生,个个 面对操场大声鼓噪,盛大的景况让人有些感动。 昨晚约莫听她提起今天上课的时间,所以他趁着教务不是那么忙的时间,抽空跑来看看战况。 他看到她了。飞扬的汗水、稳健的脚步、红润的双颊。在他眼底,她是如此耀眼。 闪过围观的学生和老师,他尽量让自己接近终点的位置,然后询问身边的学生:“他们跑了多少圈?” “好像还有一圈半吧?”女学生怯怯地回他一句,注意力也由运动场上分散到他的身上。 课上到一半,便听到操场上有人大喊“加油”的声响,所有学生的注意力都被拉走。老师在阻挡无效之下,索性让同学们一同去欣赏,所以造成这种盛况。 “谢谢。”他礼貌地朝女学生一笑,立即让她红 了脸庞。无暇注意女学生怪异的反应,他的视线紧盯着跑道上的两人。 看来其他学生都阵亡了,瞧他们个个或坐或躺或喘地聚集在操场中央,那些八成就是无法完成比赛的孩子。 惟一剩下的男孩丝毫不逊色,速度与岳幼堇不相上下。那男孩大概就是陈立扬,高二b带头的那个,他记得这个名字。 他够高、够壮,最重要的是他满脸自信,果然是具备领袖气质的孩子。 见两人飞掠过他眼前的终点线,只剩一圈就可以决定谁才是最后带领这个班级的主导人物。 基于私心,他衷心企盼岳幼堇能赢得这场比赛。 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但从她的言谈举止中不难判断出,她是个多么倔强又率性的女子。倘若她今天不幸败北,人前她可能笑容以对,他担心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她恐怕会嚎陶大哭。 而他,最不想看到那些透明水珠自她有神的双眼落下—— 最后一圈了!岳幼堇急促地换气,努力保持自己呼吸的平稳。 原本想这小鬼会在五圈以内就投降,没想到陈立扬这小子还能跟她坚持到最后,而且跟她一直保持在两到三步之间的距离。可以的,她只要维持着这个速度,一定可以赢他在这两、三步之间!她不断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陈立扬可不这么认为。只差她两、三步,他一定可以凭借最后的爆发力,胜过这个不长眼的老师,为同学和自己争取自由! 两人各怀心思,谁的脚步都不敢稍停。很快越过中线,剩下最后半圈时,陈立扬的体力已然用尽,突地一阵昏眩,他的腿软了下,但很快又撑起精神,以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疲软的双腿。 岳幼堇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久没练习,她只能依往年长跑时训练出来的肺活量硬撑,加上刚起步时求胜心切,一开始就冲得太快,以致现在她也觉得体力有些不胜负荷。 一咬牙,陈立扬硬是加快脚步与她并肩,并不时 企图超越她。 好!这小子还真有那么点能耐!岳幼堇在心中叫好。 她知道,如果这孩子输了,他一定很怄;但如果因为她放水让他小赢,那么她输掉的则是尊严,所以她绝对不会放水。 就在最后的四分之一圈,前方终点的红布条已经遥遥在望,两人或前或后地交错,直到距离终点约五公尺的地方,陈立扬终于不支跌倒;而岳幼堇,一口气冲过红布,身子也瘫软了下来。 听不见全校师生的欢呼和鼓动,岳幼堇的喉咙干渴得近乎烧灼,就在她试图由跑道上起身,一双有力的臂膀适时地拉了她一把。 谭恪亚?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喘、她累,而且两眼昏花,但还看得清他的轮廓,因为他让她紧紧贴靠在他身上,让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 “别讲话。”见她这么拼命,谭恪亚掩不住心疼,急急打开由车上带下来的矿泉水,凑近她干涸的唇边让她顺利啜饮,并温柔地为她拨开黏贴在她脸侧 的湿发,“你成功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虚软地扬起一抹笑,不知怎地,她有股想哭的冲动。一定是她太久没跑了,或是跑得太累,但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温柔。 “我想……看看……”她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耗掉她不少体力,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他身上。 “那个孩子?好,我抱你过去。”看她虚脱了还逞强,除了心疼,他还是心疼。 根本无力阻止他过于暧昧的举动,她虚弱地攀着他的肩,任由他抱着自己走近被同学们围住的陈立扬。 “小鬼,你、还……好吧?”之前喝了点水,令她的喉咙不再那么灼痛,稍微能将话说得完整。 “我不是……小鬼!”陈立扬也很喘,俊朗的神采透着一股狼狈,“至少……我不用别人帮忙……就可以……站起来。”他硬是咬牙站起,狠狠地瞪了谭恪亚一眼,莫名地对这个陌生男人产生敌意。 “我的体力,真的大不如前了……”她觉得好 累、好累,什么都无法思考,“我们的约定、算数吧?”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毛巾,他擦拭着额上如雨水般的汗珠,“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不是……想证明自己……比你们行还是怎样。”好困,眼前一片白光,令她不觉缓缓闭上眼, “我只是想要……你们变好……”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唉,岳老师好像昏了耶。” “也难怪啦,十圈耶,我跑了四圈就挂了,她居然还能跑第一名!” “真是的,她一个女人,跟人家逞什么强嘛!” 几个孩子泛起内疚,又拉不下脸表示歉意,只能凉凉地在一旁说道。 “她可以放任你们自生自灭。”谭恪亚抱着她的手不曾放松,深邃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在你们放弃自己之前,请想想她为了你们所做的这些努力。”之后才拖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所有高二b的孩子们怔愣地立在原地,直到下一 堂课的上课铃响,都没有人移动或说任何一句话…… .lyt99.lyt99.lyt99 感觉飘浮在摸不着边际的云端,岳幼童睁开酸涩的眼,一室昏黄的灯光不致令她感到害怕,惟有一丝丝的温暖。 这是什么地方?茫然的眼呆滞地移动着,缓缓越过天花板、四周,清楚地确定这是个她不曾到过的地方。 轻微的声响,显示有人进到房里,她却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睁着大眼,等着对方进人她的视线范围。 “你醒了?”谭恪亚一接近床边,便发现她睁着晶亮的眼,即使里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累,“还好吧?” “我昏了吗?”她吐了口气,有点懊恼,“真没用,才四千米而已。 “你很棒了。”谭恪亚轻笑出声,“要是我来跑,搞不好跑不到一半。” “不会吧?你是体能老师耶!”她信以为真,两只眼微微睁大。 他笑而不答,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在她身边的床沿坐下。“要不要吃点消夜?” “消夜?!”她冲动地想抬起上身,立刻哀叫了声又躺回原位,“我的天呐,现在有那么晚了吗?”也就是说,她昏了将近半天? “不晚,才十二点多。”不想打击她的信心,他说得极为含蓄。 “噢……”她掩面哀叫,因手臂的牵扯而引起的酸痛占了大部分原因,“这里是哪里?” “我家。”就在幼儿园后方的公寓,“我看你累坏了,怕伯母为你担心,所以自作主张地带你到我家来,你不会介意吧?” “不。”她翻翻白眼。都在人家家里睡了大半天了,现在才来说介意?“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她从来不外宿,却也实在累得走不动,只能先借最简 单的通讯机器向母亲报个平安。 “我打过了。”他一向细心,她想得到的,他全 想过、也体贴地为她做了,“你还是起来吃点消夜 吧!”他担心她撑不到天亮再吃早餐。 “我吃不下。”呜——他干吗对人家那么好啦!不要嘛!她不想为一个小白脸心动嘛!“谢谢你,不过有件事,我想……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该死!为什么她得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地?都怪老妈啦!都不帮人家推拒! “不早了,如果你不吃消夜,还是早点休息吧。”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任何不想听的话,谭恪亚选择回避。 他起身往门边走,却让她的声音留住脚步。 “谭先生,我不想跟你谈感情。”她的声音由身后传来,显得有些飘忽。 谭恪亚猛地闭上眼,浅浅的心痛由心底蔓延开来—— 第四章 静的气氛笼罩在房里,好一阵子谭俗亚都没开口讲话。 他轻浅巨微乱的呼吸牵系着岳幼堇全身的神经线,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情很闷,也有点不知所措。本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所以她只是蠕动着唇瓣,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好久,清冷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好几次,试图告诉我的讯息?”他的长指搁在门把上,眼睑微敛,甚至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我……对不起。”这句歉意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不需要道歉。”他挺挺背脊,让自己颓丧的心武装一点儿力量,“世上最没有是非对错的东西 就是感情,没有人能勉强你喜欢不喜欢的人,所以你 不需要道歉。 “谭……”听他这么说,不知怎地,她的心情更 烂了,仿佛自己亏欠他更多——至于亏欠什么,她还 不是很清楚,“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还不到情人间那种喜欢。 “我了解。”回头绽开与平日相同的笑容,只是那抹笑略嫌苦涩,“别介意,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你又可以生龙活虎了。”顿了下,他的笑逐渐敛去, “明天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我可以自己回去。”既然说开了,他就没那个义务再为她做这么多。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扭开门把,她的声音急促响起—— “谭……恪亚,我们难道不能做朋友?不涉及感情的朋友……”她知道自己自私,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失去他这位体贴的朋友。 这次他停顿了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过分贪心的要求—— ‘当然,我们当然可以是不涉及感情的朋友。”他似乎幽幽地叹息了声,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没有人会觉得多个朋友是坏事,我们当然可以是朋友。” “真的吗?”凝着他的背,她呆呆地笑了。 “真的。”一脚跨出房门,他的体贴依旧,“别想太多,睡吧!” “晚安。”真好!他好像不很生气耶,那她今晚一定会有个好眠! “晚安。” .lyt99.lyt99.lyt99 踩着紊乱的脚步回到主卧房,谭恪亚感觉所有的感情被抽空了。 他以为她就是自己今生的惟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好,还好当初他的坚持是对的,不和园里任何一位老师谈及感情,毕竟万一面对如同幼堇这般的情况,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如同现在一般冷静。 朋友吗?至少她不是全然地排斥他。当人生遇上阻碍,上帝一定会再为他开启另一扇窗——会不会朋友的关系正是他和幼堇之间的窗口,他其实不需要那么早就放弃? 或许……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改变心意,也或许会有重新接受他的一天,那么,他是否该继续期待? .lyt99.lyt99.lyt99 稚嫩嘈杂的童音和响亮的音乐声,将睡梦中的岳幼堇吵醒,她蠕动着酸疼的身躯,不住往枕头里钻,直到发现任何方式都无法阻止那些热闹的声音传人耳里,她才不甘愿地睁开眼。 “天呐!那是什么恐怖的‘魔音’?扰得人根本没办法睡觉!”她沮丧地抱着薄被翻身而起,满头乱发地坐在床上,天真地想果坐一会儿,看那魔音会不会识相地消散。可惜,她失望了。 那阵阵五音不全的童音,夹杂着一声声“来,跟着我做。一、二、……耶,小朋友们做得很好……” 之类的男音,令她唇角越垂越低,约莫了解了这些“噪音”的来源。 凶手一定是谭恪亚那家专吸家长血汗钱的幼儿园。 哎——她开始同情住在这家幼儿园方圆百里之内的住户,每天得承受这些恐怖至极的“起床号”。 伸伸懒腰,她下了床踱到窗边;这个角度恰巧可以鸟瞰整个幼儿园的全景。只见广场上“万头攒动”……ok,她承认自己有点言过其实,只是看着那一颗颗不安定且晃动的头颅,她止不住心头发毛——天!看起来多像一只只扭动的毛毛虫! 搓搓手臂,她轻而易举地在一堆小鬼头里找到了那位鹤立鸡群的谭恪亚的身影。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由他摆动的肢体语言,不难发现他很努力地想挑起所有小朋友的注意。哎——真是委屈他了。 随手拨了拨稻草般的乱发,她走人干净清爽的洗手间。原本想随手舀起清水漱个口和洗把脸,没想到在洗脸台上发现一条全新的粉色毛巾,上面还摆了一支未拆封的牙刷,然后她注意到贴在镜面上的便条,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迹—— 幼堇,这是给你的盥洗用具,全新,请安心使用。 呼呼!真是惊喜!不过挺像他做的事,毕竟在他身上拥有许多其他男人们少见的细心与体贴。 快速刷牙洗脸后,她步出房门,确定门已经卡上锁后,搭电梯下楼,在经过幼儿园前不觉微微停下脚步。 阳光下的他,笑容更是灿烂,炫眯了她的眼,令她感到微微昏眩。 加油!她在心里为他打气,然后才举步离开属于他的地方—— .lyt99.lyt99.lyt99 进到教师休息室,几个平日甚少交谈的老师立刻像蜜蜂般急拥而上,一时间让迟到的岳幼堇有点无措。 “岳老师,想不到你跑得这么快,真教人佩服厂’ “没、没啦,我是体育正科班毕业的嘛,脚力难免比常人快了些……”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毕业也好几年了,还能保持这种速度,真的很了不起耶!” “是啊,哪像我们在办公室坐久了,不仅体力差,连肚子也大了许多。” “呃……”看着地理老师的啤酒肚,岳幼堇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重要的是你让高二b的学生吃了顿排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嚣张了?” “是啊,那些学生的确需要有魄力的老师来压制他们!” “那可不。” 我没有想压制他们,这只是一个赌注啊!岳幼堇闷闷地想,却也只能乖乖地听他们大放厥辞。 “不过,听说周老师这次伤得挺重,恐怕这学期没办法赶回来任教了,所以学校决定先暂时聘请一位代课的体育老师,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真的吗?”因为周老师的关系,她的确忙碌了许多,也这让她有些吃力。“校长没说新老师什么时候能来吗?” “大概下个礼拜就会来了吧,瞧你急得。也难怪啦,单单高二b就令人受不了,何况还有其他班级的课程要上呢!” “还好我不是体育老师,不然接到那班烫手山芋,搞不好让他们气得中风!” “那不就得提早退休了吗?” “哈哈哈……” 一群老师也不是很在意岳幼堇的反应,说到后来简直变成了教师的发泄大会了,每位老师皆乘机大吐苦水,恍若如此才能显现出他们执教生涯的劳苦功高。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那些老师们的反应,她在乎的是昨天跟她大战一场的高二b,今天会以什么样的面貌与她对阵。 .lyt99.lyt99.lyt99 岳幼堇趁着午休走进教室的讲台中央与高二b全员面对面。 “起立!”随着哄亮的声音,四十几个高大的学生整齐一致地起身站立,让岳幼堇心下一惊。 他们又想怎么样? “敬礼!”只见所有学生毕恭毕敬地朝她行了一个抬手礼,随着“坐下”的口号他们又整齐地坐回位子上,而呼口号的人竟是那个“头头”陈立扬。 哇咧!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你们……”她双手撑着讲桌,而双腿竟有些微微发软。八成是昨天运动过度,八成…… “岳老师,昨天的比赛我们全盘皆输,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虽然不一定能做到最好,但我们一定尽力而为。”陈立扬依旧是班上的代表,他朗声将同学们一致表决通过的结果报告了一遍。 “呃……是、是吗?”原本顽劣的孩子突然转了性,岳幼堇心头像挂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明礼暗斗”,冷不防给她一记回马枪?“那很好、很好……” “不知道老师有什么最新的交代?”陈立扬又问。 “没、没有,我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现。”她提起精神,努力让自己不再结巴,“你们休息吧,下午的课很快就开始了,希望你们能专心上课。” “是。”陈立扬点了下头,目送她离开教室, “老师慢走。” 岳幼苗飘飘然地由高二b飘回教师休息室,心里的震撼依旧没有消退;她拍了拍膝盖,突然感谢起老妈给她生了这双飞毛腿…… .lyt99.lyt99.lyt99 “唉,立扬,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轻易就投降了?”待她走得不见人影,几个学生又围着陈立扬咬起了耳朵。 “这是当初就跟她约定好的,怎么,你们后悔了?”睨了同学一眼,陈立扬百无聊赖地撑着脸庞。 “也不是后悔啦,只是这样就听她的话,好像很没种……” “而且她是体育老师耶,本来就很能跑,我们是不是上了她的当了?” “对啊,以前周老师都拿我们没辙,没道理让我们对一个女老师臣服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想法,却没发现陈立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他一掌拍向课桌,轰然大响之后,几个同学才瞠目噤声。 “男子汉敢做敢当。”视线扫过每一个提出异议的同学,陈立扬犀利的眼令他们汗颜,“既然当初你们同意跟岳老师比赛,就不要在输了之后又反悔!”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甘心,但看她最后累得昏厥在那个男人怀里,不知怎地,他的心头就是不舒坦,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耐力。 那个男人说得没错,在他们放弃自己之前,至少有个傻女人曾经为他们努力过,那么,他们凭什么自我放弃? “你别生气,我们也不是反悔……” “对啊,说真的,岳老师还挺拼命的,不卖她面子好像说不过去。” “是吧?我觉得岳老师挺帅的……” “至少她是很认真地想让我们变好吧?” 三三两两的杂音又起,不过这次明显偏向岳幼堇,陈立扬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了高二b和岳幼堇的隔阂。虽不知成效如何,但至少,表面上是相安无事了。 .lyt99.lyt99.lyt99 人逢喜事精神爽。岳幼堇在经过几天的观察之后,确定高二b真的是有心改过,不仅让各科老师连连咋舌,也让岳幼堇的心情扶摇直上。 趁着风光明媚的周休日,她起了个大早,穿上运动鞋在住家附近慢跑,跑着跑着,竟隐约听到了那有点熟悉的“魔音传脑”—— 不会吧?!今天不是周休日吗?难道谭恪亚的幼儿园没有休息?心念意动,她下意识地朝幼儿园的方向跑去。 “好,请每个小朋友拉着气球伞的一角,然后往中央靠拢……”汗流泱背地指挥着大班的小朋友舞弄色彩亮丽的气球伞,谭恪亚的笑容魅力不减,“对,你们做得很好;来,另一组小朋友可以在气球伞中间跳……小心不要跌倒喽!” 迷眩地看着气球伞因孩子们的舞动而漾出一波波鲜艳的球花,岳幼童为了让自己看得更为清楚,不觉踮起脚尖拉着幼儿园外围的铁栏杆,控制不住地往里头瞧。 “很好,现在把气球伞往外拉……尽量拉,拉得越开越好……”谭恪亚不经意地抬起头,瞥见栏杆外她那贪看的容颜时,不禁微愣,“幼堇?” “啊?”一见形迹败露,岳幼堇有丝赧然,“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噢!那些孩子怎能用那么可爱的眼睛看她?看得她的心都融化了! 谭恪亚耸了耸肩,开口询问将眼睛好奇地盯在岳 幼堇身上的小朋友:“各位小朋友,你们欢迎那位大 姐姐加人我们的游戏吗?” “欢——迎——”天真烂漫的孩子们绽开甜美的 笑,迎接似的朝岳幼堇伸直他们肥嫩的手臂,令她不 由自主地踏进幼儿园大门。 一个小女孩放下手上拎着的气球伞一角,蹦蹦跳跳地接近她。“大姐姐,我是咪咪,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叫岳幼堇,咪咪,你可以叫我岳姐姐。”见一个个孩子抛下手上的鲜艳气球伞向她靠近,为了配合他们的高度,她不得不蹲下来。 “岳姐姐是园长的女朋友吗?”一个小男生弯着眉眼,贼兮兮的在她和谭恪亚之间流转。 “不……我们不是……”糟了!怎么现在的小鬼那么会联想?她都没意识到这种问题会出自他口中,只能结结巴巴地否认。 “哦——你不好意思喔?”小男生的眼眯成一条线,主动拉了拉咪咪的小手,“有什么关系?你看,咪咪就是我的女朋友。 “讨厌啦!小健!”咪咪不好意思地甩开他的手,逗得岳幼堇忍不住笑了。 谭恪亚走到被孩子们围绕着的她身边,深邃漂亮的眼凝着她微红的脸颊。“今天怎么有空来?” “今天周休嘛!”她笑嘻嘻地跟小健抢着拉咪咪的手,害得小男生吃醋地嘟起小嘴,“小气鬼小健,让人家摸一下有什么关系?” ‘不行啦!”小健气呼呼地挡在咪咪面前,拉着岳幼堇的手交给谭恪亚,“味咪是我的,你要牵,牵园长的手啦!” “小健!”咪咪不依地直跺脚,看得一班小朋友乐坏了。 “味咪害羞了!咪咪害羞了!”一堆孩子跟着起哄,偌大的广场上笑声不断。 “不管!咪咪,我们走!”一把拉住咪咪,小健硬是带着她跑往另一头。 “人家要跟岳姐姐玩啦——”直到他们跑远了,还听得到小朋友互相追逐的声音和咪咪的惨叫。 他就知道岳幼堇有小孩缘,果然没错。“他们喜欢你。” “噢!我都不知道现在的小鬼这么精明。”她差点被他们的思考模式吓坏了,“可是他们真的好可爱!我也喜欢他们。” “以后欢迎你常来陪他们玩。”注意力在关心孩子们的安危,谭恪亚显得有点儿分心。 “你今天怎么没休息?”不是已经实施周休二日了吗?他为什么那么命苦,礼拜六还要工作?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周休,所以为了配合没办法照顾孩子们的家长,我们采取隔周休的方式,并没有每个礼拜六都休息。” “哦,好辛苦喔。”用手背抹去额角泛起的汗珠,眼角瞄到他递过来一块折叠整齐的方格子手帕, “干吗?” “天气热,擦擦汗才不会中暑。”抬头看看炽热的太阳,他的汗水其实不比她的少,“要不要去教室里喝点儿水,或者陪我们一起玩?” “可以吗?可以跟你们一起玩那个漂亮的彩球?”她的眼发出亮光,像个期待不已的孩子。 “那是气球伞,幼儿体能常常用到。”伸手拉她起身,他招呼着跑远的孩子们回到广场,“回来喽!各位小朋友,我们课还没上完耶!” “看不出来,你的嗓门有这么大。”接触了他的工作,她发现其实他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弱不禁风”。 他露出苦笑。“没办法,有的孩子比较散漫,不大声点儿或利用哨子吸引他们的注意,恐怕到放学都没办法将他们全数集合。” “嗯。”她低着头笑了,看到他牵着自己的手,心跳微微加快,“我真的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怎么这么问?”好笑地看她一眼,温柔的笑化解了她的不安,“你不是听到他们说欢迎你了吗?来,你一定会玩得很愉快的。” 迎着一堆朝他们跑来的小朋友,岳幼童放开所有的矜持,敞开双臂迎接他们热情的拥抱—— 第五章 经过一个早上的玩乐,岳幼堇中午又和谭恪亚去上次那家“猴子&西瓜的家”吃了美味的涮涮锅,剩下来一天半的假期,她全部赖在床上补充这个礼拜流失的体力。 礼拜一,她神清气爽地骑着脚踏车来到学校,刚停好她的十八段变速宝贝自行车,便有一个声音传来。 “这位小姐,能不能打扰一下?” 岳幼堇侧头看见一双崭新白亮的运动鞋,往上是白色的运动长裤,再往上是成套的运动t恤,然后是男人粗壮的颈围,最后是一张酷帅的脸—— “嗯……事吗?”利落地锁好车,岳幼堇拍掉手上的灰尘,晶亮的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哇哇哇——这个男人简直是她脑海里梦寐以求的理想情人! 有棱有角、酷帅的脸庞,黝黑发亮的肌肤和高壮的体型,全然是她这个女运动员最欣赏的类型,令她忍不住怦然心动。 “你好,我是新来的体育老师,请问教务处怎么走?”男人露出白亮健康的牙,更是令岳幼堇目眩神迷。 噢!梦里的白马王子竟然确有其人,而且此刻正活生生地“展现”在她眼前!多不可思议啊,她竟然在教师停车场“捡”到一位白马王子?! “我……我正好会路过教务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一起走?”尾音上扬,明显带着询问的意思。 “嗯?”男人顿了下,看她的眼注人一丝专注, “我当然不介意。能跟这么美丽大方的小姐走在一块,该是件多么赏心说目的事。”几乎不用思索,男人口中滑溜地吐出赞美的言辞。 “那……哪有?”岳幼堇立刻红了双颊,显露出难得的羞赧姿态,“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即使明知他故意说好听话,但她仍不禁心花朵朵开。 “你是这里的老师吗?”看她也是一身运动服,大概跟他任教的是同一科目。 “嗯,我也是体育老师。”她伸出手,礼貌性地自我介绍,“我叫岳幼堇,目前暂代高二b的班导。” “很荣幸认识你,岳老师。”眸心渗入一抹轻佻,握住她的手微微施力,“魏垲堂是我的名字,希望以后我们能相处愉快。” “呃……”感觉他的手指勾搔着自己的掌心,岳幼堇的脸更红了,忙不迭地抽回小手,“那……魏老师,我们走吧。” “没问题,麻烦你了。”与她并肩而行,魏垲堂显得自然大方,半点都不忸怩。 “别这么说,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怎么办?她有种即将恋爱的预感...... “能遇见你真好,我可以喊你幼堇吗?” “啊?可以啊……” “那么,你也要叫我垲堂哦!” “是……是吗?那好……好吧……” .lyt99.lyt99.lyt99 魏垲堂的出现,的确在单身女老师之间造成不小的骚动;由于魏垲堂的外型不错,又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所以很快地,许多年轻女老师都拜倒在他的运动裤下。 其实不仅是女老师,连许多正值幻想年纪的女高中生,对这个新来且外表“醒目”的帅哥老师,简直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魏垲堂所经之处,无不引起女学生们的骚动和尖叫,个个都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即使他不经意地投来一眼,都足以令她们兴奋半天。 步人洗手间,才关好门坐上马桶,岳幼堇便听到洗手台附近传来几个女老师的声音;她不很确定是哪几位老师,但这个洗手间是教师专用的,理论上不会是学生。 “那个新来的魏老师魅力无边,我看全校的女性同胞都让他一个人给收服了!” 岳幼堇的心跳了下;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别人的谈话,但这仿佛是全人类特有的“厕所文化”,她无力阻止,但她的存在成了一种讽刺;她不出去显得居心叵测,出去则更显尴尬。 “那可不,那些单身女老师和女学生们,看到他就好像苍蝇见到狗屎,每个都像没男人会死的花痴一样。” 哎——岳幼堇在马桶上直翻白眼,她可以肯定在外面交谈的老师八成都是已婚人土,不然不会将话说得如此刻薄。 最先开口的女老师笑骂道:“真是的,怎么把人家说成狗屎?实在够缺德。” “那个姓魏的,本来就是狗屎。”犀利的言词,是后来开口的那个,“你都不知道,我有个同学以前跟他在同一所学校任教,听他说魏老师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不只染指女老师,连女学生都不放过。” “暧?这么恐怖喔?那不就成了杏坛之狼吗?” “可惜那些女人没一个怪他,听说连分手,他都 可以让那些交往过的女人个个服服帖帖,真不晓得被放了什么符!” 岳幼堇在心里暗叹口气,她的白马王子会是如此滥情之人。 “是喔?看得出来他对女人蛮有一套的,毕竟不是每个男人的嘴都那么甜。” “怎么,你被他称赞过?”语气透着一丝嫉妒。 “啊……呵呵,没有的事,我只是随口说说。” 听起来就是言不由衷。岳幼堇忍不住在心中评论。 “除非你打定主意‘爬墙’,不然我劝你最好还是别信他的话。” “怎……怎么可能嘛2那么多年轻女孩‘觊觎’他,哪轮得到我们这种欧巴桑来胡思乱想?”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哎——一副没好话的口吻,岳幼堇又暗叹一口气,“我那同学说过,他很会玩,而且绝对不碰处女;如果他发现目前看中的猎物是还没开过苞的清纯女,没有第二句话,他马上会改变目标。” 岳幼堇睁大水眸,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刚人耳的劲爆讯息。 不会吧?!男人不都有所谓的“处女情结”吗?为什么魏老师会“反其道而行”?这不是太吊诡了吗? “不是吧?那不就摆明了玩弄人家的吗?” “那可不,所以聪明的女人是不会上当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不是处女,都可能有机会……” “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也中了那家伙的蛊,想跟他来个不伦的一夜情不成?”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那么不切实际的梦呢?” “哼!最好是不会。记住啊,你老公可是我的学长,他可是拜托过我要好好地盯着你,绝对不能给你有花心的机会。 “不会啦不会啦!我才不是那么不安分的女人呢——” “蹬蹬蹬”的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显示两个长舌的女老师已经离开洗手间;岳幼堇拭去闷在厕所 里的满额汗水,松了口气后才步出厕所。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么……她不就丧失了跟魏老师交往的机会? 虽然长年在运动场上活跃,体内那层薄薄的膜可能早就“碎碎平安”了;但她无法确定那片膜是否真的不见了,还是莫名其妙地仍留在她身上,这该怎么办才好? 管他的,反正魏老师又没有追她的意思。除了他第一大到学校报到时,在停车场对她说了那些令人回味再三的话之外,对待自己跟其他同事几乎没什么两样,她根本不需要自找麻烦。 那么,如果机会不小心来了呢?那她该怎么办? 吐了口气,她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做了个鬼脸——等机会来了再说呗,搞不好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哎——怨叹呐!为什么她就这么没有女人味?! .lyt99.lyt99.lyt99 “喂,谭恪亚。”说不上来为什么,自从上回在谭恪亚的幼儿园里,跟小朋友们一起玩过气球伞之后,她要是心头觉得门,就会想到谭恪亚那个小白脸,然后就跑到他的公寓找他聊天,一阵子之后,竟也觉得理所当然。 “干吗?”盯着电脑思索着国庆日的特别活动,谭恪亚分神地应道。 趴在沙发上的她,撑着下巴望向他坐在电脑桌前的身影。“嗯——我听说你们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处女情结’,是不是真的?” 没有理由地,她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前两天在学校的洗手间里,听到那两个女老师说的八卦;因为她不是男人,无法理解男人的想法,所以找个真正的男人来问问看,做做“市场调查”。 谭恪亚顿了下,放下手中移动的滑鼠,上半身侧转,不解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是想暗示他什么吗?难道她有什么不堪的“过去”,才会突然问他这么“敏感”的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啦!”她挥手想打混过去, 毕竟她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讲明,那是她想不透的另一个男人的问题,“我只是好奇嘛!” 直觉她的动机并不单纯,谭恪亚干脆将整个椅子旋转九十度,面对她进一步追问:“幼堇,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哪有?”她什么时候说那是她的问题?哎——如果真是她的问题就好了。 他不想多疑,但事情一牵扯到她,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在意。“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他怎么这么烦呐?早知道就不问他了! “幼……” “够了,谭恪亚。”受不了他一再追究的性格,她伸手阻断他任何可能的疑虑,“我说过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你一定要我给你一个理由,才肯跟我聊这个话题,那我放弃,不聊了总可以了吧?” 谭恪亚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好半晌后叹了口气。 “好,既然你想聊,我就陪你聊。”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即便她已再直接不过地拒绝过他的感情,他还是没办法不为她心软。 “那你告诉我,男人真的都有处女情结吗?”她的眼清澈明亮,完全看不出任何杂质,显示她心无杂念。 他点了下头,“或许吧!或者该说是中国长期的父系社会,养成男人以我为尊的心态,因此中国男人的处女情结特别明显,但不表示别的国家就没有……” “停,停停停……”她又举起手,下一个动作是抚着眉心,“你可不可以说得更肯定一点?你这样模棱两可,实在让我越听越糊涂。” 谭恪亚无奈地抬头看了下大花板,把全身所有的忍耐力全挖掘出来。“这么说吧!不论任何人种,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戴绿帽的羞辱;然而这种事防不胜防,为了达到最高效能的阻挡,那么,娶个处女应该是最保险的方式。” “为什么?”她眨着眼,将他的解释当成故事来听,还听得津津有味。 “呢……”他的颧骨可疑地泛起粉色,私下责怪自己之前的胡乱猜测。 单就她如此天真地问他这个问题,他就不难了解她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根本一无所知,怎可能有什么不堪的过往? 他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他停顿了下来,岳幼童盘坐而起并催促道:“谭恪亚,你话不要说一半嘛!你说的故事好好听,我还想再听,你快点讲啊厂’ 谭恪亚苦笑了一下,真拿她的天真没辙。 他们现在涉及的话题可是限制级的,她一个女人家如此追问,反而让他这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了起来,感觉有点本末倒置。 “我们谈得够多了,你就别再追根究底了好吗?”不是他脸皮薄,只是她早表明不愿跟他有更进一步的交往,所以这类的问题……他与她,实在不适合共同讨论。 “谭恪亚!”岳幼堇由沙发上跳了下来,对他单方面中止交谈感觉很不满意,“你知不知道话说一半很不道德?这样我今晚就没办法好好睡了,整个头脑一定会绕着这个没解答的问题打转!” 她浮躁地向左走了两步,然后回头往右走了两步,换言之,就是回到原点,拧在他面前,仔细研究他有没有继续“讲故事”的可能。 谭恪亚摇了摇头,决意不再与她讨论下去,腰部一用力,将椅子转回面对电脑的位置,佯装专心研究未完成的活动规划。 “唉,算我拜托你好不好?”好,她反省,刚才她的态度的确称不上好,所以她改用“温和”的语气来祈求。 谭恪亚怎会不了解她在想什么?只是他认为,他们真的不该继续钻研这个“太具某种色彩”的暖昧问题。 “好不好嘛?谭恪亚。”不行?那就撒娇吧。她笨拙地拉着他的手臂摇晃。 “别闹了,幼堇。”他闭了闭眼,关闭活动研究的视窗,免得被她粗鲁的动作删了档案,“我不认为我们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适合?”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龟毛?不仅规矩一大堆,更惨的是,他完全不懂得变通!“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朋友。”这还有疑问吗?不然她三天两头窝在他这里干吗? “既然是朋友,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朋友有难就该两肋插刀,她不过问个普遍且极具益智性的问题,他就小气得不肯为她解答。 听他之前的侃侃而谈,他分明知道正确答案! “话不能这么说,关系不能这么算。”真糟!他要怎么跟她解释男女分际的定义?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什么话都能毫不遮掩地摊开来谈,怎么她就不懂?! “你这个人……不是我说你,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婆妈的男人!”她的耐心原就少得可怜,如今又遇到如此优柔寡断的男人,实在令她忍无可忍! 谭恪亚闻言蹙了蹙眉,“什么叫做婆妈?” 她翻个大白眼,“婆妈就是龟毛的意思咩,龟毛你总该懂了吧?!” 这次谭恪亚连眉尾都耸起来了,“女孩子别说那种难听的话。”虽然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但听起来就是有点儿刺耳。 “哪会啊?我们学校的学生称这种‘名词’为 ‘习惯用语’。”狐疑且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脑袋,她开始认真地思索,他该不会真是古时候的人,不甘心走错时空了吧? 她看过古装小说,很多作者都写过时空错置的。情节,不是现代人不小心回到古代,就是古代人走错时空来到文明昌盛的现代。 要是这些荒诞且毫无根据的理论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依谭恪亚的“症状”来分析,他一定是从远古时代来到现在的。 其实以他温文儒雅的气质,还真像极了古时候的文人,那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呃,总而言之,就不是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苦恼地皱起眉,直到脑子里充斥着那一堆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语文程度真的烂透了! “那些学生是新新人类,而且还不很懂事;但你不同,你是老师,因此你必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啦!”她嗤笑着,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被他轻易地转移了,“呀!你耍赖!故意顾不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们不合……”他试着跟她讲理。 “少跟我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屁话!你说还是不说?”大咧咧地双手叉腰,她恼了,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谭恪亚头痛地以掌心撑住弯曲的膝盖,确切体验到有理说不清的痛苦。“这……不能说啊!” “谭恪亚,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所有理智一飞冲天,岳幼堇气恼地伸手猛力推他一把。 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谭恪亚冷不防腰部被结结实实地撞到键盘架上,脑部则撞上了电脑屏幕—— “噢!”腰背和后脑同时受到撞击,他不禁问哼了一声。 岳幼堇被他这一声闷哼吓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再看看他痛皱的脸庞,一股心虚感油然而生。 “谭恪亚,你……没怎么样吧?”天呐!她真的没想到自己才轻轻一推,谭裕亚居然就受不住“身心受创”;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手脚动得比脑子快,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还好。”眼角抽搐了下,他深吸口气,借以平抚腰间和脑后的疼痛。 “可是你流汗了耶。”看他的唇色微微泛白,看起来明明是很痛的样子,“你可别骗我,如果真的很痛要老实说喔。”她很慌,没有原因,一颗心就是惶惶地安定不下来。 “说不痛……是骗人的!”几乎是咬牙切齿,毕竟痛的是他的肉。 “那……那……”那怎么办才好?她慌乱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来回几次后顿下脚步,“那如果……我不再追问那个处女情结的问题,你会不会比较不痛一点儿?”祸是她闯的,就要有本事善后,即使她真 的很想知道答案,却不得不“忍痛割爱”。 谭恪亚愣了下,被她的思考方式逗笑了。他肉体上的痛,跟那个问题根本毫无关系,两件事怎可拿来相提并论? 可是,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难怪自己总是无法拒绝她。 “喂,你别这么闷不吭声的嘛!”她的心七上八下,就怕他不谅解她的鲁莽,“你不是那么小气的吧?该不会因为我推了你一下,你就要跟我绝交?” “怎么会?”这时候的她显得太过紧张,不像她该有的情绪,‘你想得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断绝友谊?他想要的甚至…… 哎,算了。 “真的不会?”她还怀疑呢! “不会。” “你少说了‘真的’两个字,太没诚意了!”这时候,她可计较得很。 “嗯……真、的、不会。” “既然你不反对我的提议,那……那个问题我就……不问了……”呜——好可惜! “好。”他松了口气,用苦肉计换了缓刑的判决,他还算满意。 “那你是不是感觉比较不痛了?”急惊风的个性可等待不了多久。 “呢……是……比较不痛了。”就算此刻痛得快死了,他也得咬紧牙硬撑,何况他真的觉得好多了。 “你确定?” “我确定。” “那么……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讨论那个问题。” 谭恪亚着实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遇到如此固执的女人,他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第六章 秋去冬来,转眼间天气转寒,岁至终了,新历年的三天连假即将来临。 “岳老师,三天假期,不晓得你可不可以拨一天给班上同学?”陈立扬到教师休息室缴交生活周记,趁着休息室里只有岳幼堇一人,他低声询问。 “嗯?怎么了?”呵!这可稀奇了!她颇感兴趣地挑起眉尾。 总体而言,高二b这学期的表现已经让大部分的老师跌破眼镜,因为他们不再是固定的吊车尾班级,也不再是所谓的顽劣放牛班;虽然不太可能一夕之间,摇身一变成为高二的优良班级,但至少已经由 “底一名”跃升为中上的程度,连校长都对她赞誉有加。 不过虽然他们改变甚多,所有她交代的事,他们大都能如约做好,但与她之间始终还是保持着距离,从来不会主动接近她,因此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是这样的。”陈立扬清清喉咙,尽责地转述全班一致通过的协议,“我们打算在这三天里抽一天时间举办同学会,届时想请老师你一起参加。” “同学会?”漾起好看的唇花,她的笑意更深了,“你们每天在学校里见面还不够啊?该不会是乘机跟校外的女生联谊吧?!” 陈立扬发窘地红了脸,视线竟然不敢定在她脸上,“呢……事实上,是有些同学私下在校外交了女朋友,他们希望能让老师认识他们的女朋友,顺便……为他们鉴定一下……” 他不安地偷瞄休息室的人口,深怕同学们的秘密让其他老师偷听了去,那可就糟了!因为这是学校明令禁止的,大家都嘛暗着来。 “哦?”有些得逞的快感,她忍不住促狭地问:“包括你的女朋友吗?” 他的脸更红了,有点羞恼地瞪她一眼,“我…… 我才没有交女朋友!” “交女朋友是无所谓,不要影响功课就好了。”她不是老古板,不会禁止学生谈恋爱。 虽然大部分的学子,在求学阶段结交异性朋友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无心课业,功课一路下滑跌停;但也有因彼此的激励而让课业突飞猛进,她希望他们会是第二种。 “我想,他们应该都有相当的心理准备。”这是他的猜测。 “那就好。”将生活周记放到桌面右侧,她又有疑问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相信我的眼光?” “呃……这是同学们的意思,我只是代为转达。”他盯着天花板,让坐在位子上的岳幼堇只能看见他微冒短髭的下巴。 “你是说,这纯粹是同学们的意见,你并不希望我当跟屁虫?”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不,我衷心期待你……呃,岳老师可以参加我们的同学会。” 他的睑红得不能再红了,再红下去,她很担心学校会发生火灾,起火点就是教师休息室、她的位子旁边。 岳幼堇忍不住开怀大笑,猛地拍打他的肩,“好啦!不逗你了。确定时间之后通知我,我会准时参加。” “是,我一定会通知老师。”陈立扬抚着被她拍疼的肩,扬扬唇,兴高采烈地走出休息室,“老师再见! “嗯,拜拜。”经过适才的小插曲,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事实上,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了。虽然她是运动员,但她怕冷,很怕冷,所以每年冬天,她的心情都处于低潮期,跟湿冷的天气一模一样。 “咦?”一脚踩进教师休息室,魏垲堂立刻发现岳幼堇愉悦地哼着小曲儿,脸上隐隐现出光辉,“幼堇,你今天心情很好幄,有什么好事吗?” “喔,是你啊,魏老师。”不经意地露出耀眼的笑脸,岳幼堇满心欢喜,“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心情不错倒是真的。” “哦?”微眯起眼,魏垲堂不禁注意起这朵平日就在身边,却不曾特别注意的清丽小花,“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分享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想起陈立扬的尴尬,她忍不住又笑了,“是高二b,他们希望我可以参加他们在新年假期里举行的同学会,如此而已。”真的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事,但对她而言,已足够令她欢愉好几天了。 “同学会?”其实他对高工b的“历史”也略有耳闻,只是有点可惜,他到任的时间稍晚了些,来不及目睹她与高二b学生之间的赛事,“看来你真的征服他们了。” “其实不能说征服。”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征服那些学生,只希望他们学会尊重;尊重老师、尊重同学,最重要的是尊重他们自己,“我只要求和平相处。”她很幸运,被他们恶整的生涯没有维持很久,充其量不过那么一天而已。 不过,虽然她付出很大的体力去和高二b比赛,但说来说去,谭恪亚该占大部分的功劳;要不是他教她这个“方法”,搞不好她到现在都还在和那班兔崽子恶斗呢! “你是个挺有智慧的女人。”魏垲堂有点吃味,为她在学校和学生们之间的旺盛人气。 她微愣。头一次有人将她和“智慧”两个字划上等号,让她心里“群魔乱舞”。“啊?!呵呵呵,是你太看得起我了……”她笑得好生心虚啊。 “不,我不会看错人的。”突然将手覆在她翻动教师纪录的手上,魏垲堂露出自认为最具魅力的笑容,“我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参加高二b的同学会吗?” 她惊讶地睁大眼眸,一双眼离不开自己被包覆的小手。“魏……魏老师?” “叫我垲堂。”微勾唇角,他笑得令她心跳失速,“我们不是在第一次见面就约定好了吗?你老是忘记,该罚。” “罚……”什么?她来不及发音,头一抬发现他 贴靠自己好近,她心下一惊,不假思索地将脸一侧,感觉一股热气拂上颊畔,心跳犹如煮沸的开水,跃动不休。 喷!可惜!魏垲堂偷香不成,不禁暗啐一口。 “你……你……”天哪!她快休克了!白马王子吻她了!她一定是在做梦! 放电的眼锁住她的无措,他进一步要求道:“幼堇,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我?!”她的眼睁至最大,不敢相信自己有荣登“卫冕者宝座”的机会,“可是……可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教数学的张老师吗?”虽然心花怒放,她却没忘记之前在校园里被广为流传的流言。 “我跟她上个礼拜就分手了。”撇撇嘴,他显然不想提及往日恋人,“怎么样,愿不愿意?” “愿意。”不假思索,她脱口而出,尔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不觉懊恼地羞红了脸。 “那太好了!”他状似兴奋地在她的小手上摸来捏去,捏得她好不自在,“那我们就约好一起参加高二b的同学会,好让同学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呢……嗯。”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闷,这该是两人之间的事,为何非得人尽皆知?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女人真难懂,说变脸就变脸;不过没关系,他什么本事没有,哄女人开心他最行! “没……没有啊。”不期然地,女老师们在洗手间的对话又窜进脑里,她咬了咬唇,决定先问清楚再说,“魏老师,我听说你……不和处女交往?” “我不是让你叫我垲堂?”佯装愠恼地敲敲她的脑袋,他才敛起笑容凝视着她,“怎么问这个?难道你还是处女?” “处女”这种东西很麻烦。他还年轻,根本不到想定下来的时候,偏偏那些自认为纯洁的女人,老爱拿自己的圣洁做文章,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试过几次之后,索性拒绝与处女交往,省得增添一大堆麻烦。 “呵……呵呵,怎……怎么可能?”她笑,笑得 嘴角快抽筋了。 “不是就好。”话一脱口,发觉她凝住笑意,立刻加以解释,“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快快乐乐,不管任何方面;我不是说我不喜欢纯洁的女孩,而是万一有了做某种事的冲动,而对方又什么都不懂,那不是太杀风景了吗?” “呃……说得也是……”突然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但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心头隐隐有点儿闷。 “所以不要想得太多。”说着又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等同学会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夜游?”然后,嘿嘿嘿…… “啊?”她眨了眨眼,扯开僵硬的笑,“好啊,没问题。” .lyt99.lyt99.lyt99 没问题才代表问题很大条! 诚如之前所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那片东西”还在不在,万一就这么跟魏垲交往,然后跟他……就算她真能装做自己“身经百战”,但到最后关头却发现什么都是装出来的,那不就糗大了?! 烦恼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眼见灰姑娘恢复原状的十二点就快到了,她还想不出个好办法,这该如何是好? 和那些小鬼头的约定就在三天后,假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和魏垲堂的约定也在那一天。 客厅里的老钟尽责地响起整点响,依照往例,几点就会敲几声,那么,十二点就会敲十二声;当钟响到第八声时,她陡地由床上跳了起来! “当——”第十二声钟响,老钟完成它的任务,准备睡觉去了,浑然不觉自己给岳幼堇一个灵感,让她忆起一个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男人——谭恪亚。 事不宜迟,她也不管时至午夜,跳起来三两下套上厚厚的太空衣外套,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便直奔谭恪亚的公寓。 .lyt99.lyt99.lyt99 “你疯了!”几乎是咆哮,谭恪亚的怒吼由公寓里响起。还好不是满月,不然会让人误以为狼人现身了! “没有啊。”拖鞋留在门外,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冰冷冻僵的脚趾则跟她一同安坐在谭恪亚的客厅里,岳幼堇满脸无辜,浑然不觉自己的提议有问题。“我很正常,没有幻听也没幻视。” “我说的不是那个!”谭恪亚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蓝白相间的直条纹睡衣,晃动得令她头晕。 “那你说的是哪个?”微困地打了个呵欠,动脑过度的她昏昏欲睡,很想、很想赖进温暖的被窝,“快嘛,人家……呵——想睡了……” “你怎能睡得着?!”谭恪亚快疯了,恨不得摇醒她的脑袋,“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纯洁的情人,他摆明了跟你玩玩而已!” “你不要说他坏话。”岳幼堇嘟起嘴,英气的眉微微聚拢,“他很好,跟我梦里的白马王子一模一样,会让我遇见他,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谭恪亚咬了咬牙,心脏一阵凝缩。 他错了吗?他的确错了。一直以为在她的身边够久,她就会发现他的存在,没想到等待的下场,是让其他男人乘虚而人。 该怪谁?怪她?还是怪那个介人的男人? 不,最该怪的,是他自己。因为他不够积极,没让她明了自己潜藏的感情! “他有什么好?”寒着声,他咬牙切齿,握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样样都好。”像小女孩崇拜偶像似的,她微困的眼漾起水样的光彩,“他又高、又壮,皮肤黝黑,完全适合我这个在运动场上讨生活的女人。” 谭恪亚一阵心痛,但她却看不出来。 “你说的都是他的外表,内在呢?”难道外表可以取决人的一切?!他也够高、够壮,惟一不足的是皮肤略显白皙;这不是他能选择的,他晒不黑,一直都 维持白嫩的皮肤,难道这也是他的错?!“我不相信你是这样肤浅的女人。”气急败坏的他用了极为犀利的言辞。 “你说我肤浅?”她眯起眼,强打起精神睨他。 “只看外表不看内在,不是肤浅是什么?”醒醒吧!那样的男人到底哪一点值得她如此付出? “或许吧。”她不是看不见谭恪亚的好,只是他与自己的“期待”不符,“或许我就是那么肤浅的女人。” 深吸口气,他差点没让她的回答气死!“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她也恼了,为他所说的“失望”一词,“我们是朋友啊,我不知道对朋友也该有所期待,我只知道朋友应该要互相帮忙;一句话,我的忙你帮是不帮?” 她大半夜跑来他这里,不是为了跟他吵架,而是拜托他帮自己一个“小忙”;谁知道他居然反过来骂人,真是不讲理的臭男人! “怎么帮?”他无法欺瞒自己,心里曾对她有过欲念,但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这太荒谬了! “就……那样帮嘛!”奇怪了,她的心跳怎么那么快?连魏垲堂亲她时,心跳速率都没有现在快…… “什么这样那样?我听不懂!”撇开头,不想看那张扰乱心神的丽颜。 “骗、人!”冰凉的脚趾逐渐回温,怒气是让幼堇全身充满活力的泉源,“刚才你明明就懂,怎么一转眼又不懂了?你分明装傻嘛!” “就算我装傻又怎么样?”谭恪亚卯上她了,恨不得能马上令她打消这个愚蠢至极的主意,“至少我不会笨到去做这么没大脑的愚蠢事!” 冲到他面前戳刺他的胸口,她真的气晕了,“你在说什么鬼话?跟我做是没大脑的愚蠢事?男人不都说女人全是一个样,跟谁做有差别吗?” “当然有。”被她戳退一步,他的退后抵住另一座长型沙发,“我宁缺毋滥,没感情不做!” 咧开大大的笑容,岳幼堇总算抓到他的语病。 “大猪头,我们有感情啊!” “你说什么?”他愣住,被她的话所诱引,以为情愫发生在不知不觉间,“我们……有感情?”不是他单方面相思? “我们当然有感情!”她再正经不过地点了下头,按着他的肩沉痛地说,“我们有哥儿们般的朋友感情。” 如同寒夜里被泼了盆冰水,谭恪亚的心全凉了。冻了—— “所以你更应该义不容辞地帮我。”她头头是道地继续企图说服他。 “你……”牙龈都咬疼了,他很想、很想掐死她!“不帮!” “我一定是听错了。”掏掏耳朵,岳幼堇天真地眨巴着大眼,“八成又忘了清耳垢,来,乖乖地,再把‘好’这个字说清楚一点儿。”弯起红唇,她像在哄小孩般地拍着他的俊脸。 “你、没、听、错!”所有的忍耐全数爆发,谭恪亚再也无法维持君子风度,“我说了不帮,不帮就是不帮!”怕她没听清楚似的,他火大地一再重申。 岳幼堇挑起眉尾,不敢置信地狠瞪他,“你再说一次,真的不肯帮我?” “不、帮!”再说几次都一样,他的决定不会更改。 “很好。”骄傲地抬起下巴,岳幼堇的眼炯亮得几乎喷火,“我听得很清楚了厂’转身抽走衣架上的外套,她抱着厚重的外套站在门边,“你这个不知变通的大猪头!不用钱的享受都免费送到你手上了,你还不知感思享用;没关系,我会找到办法的!” 一道惊雷闪进脑里,谭恪亚反射性地拉住她的小手。“幼堇!” “放手!”他都让她受到这么大的羞辱了,还留她做什么? “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她一直是不懂得放弃的人,由她和学生比赛一事就可清楚得知,他不能让她贸贸然地离开公寓。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该死的臭男人,去撞墙啦!“什么都不是先生。” “什么都不是先生?”这是什么跟什么?谭恪亚被她唬住了。 “等我走出这道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一点“小忙”都不肯帮她,这种朋友不要也罢!“既然不是朋友,那么你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都不是先生’吗?” “需要做得这么绝吗?”她的论调令人无法苟同。 “我不需要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朋友。”奇怪了,怎么每句话听起来都好像在绕口令似的?她的语文程度果然烂透了! “你一定要这样是不是?”冷着声,他从来不曾如此愤怒过。 “既然你都表明不肯帮我了,我不另外想办法能怎么样?”她也从不曾如此沮丧过,“虽然我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我相信,一定有很多男人都愿意帮我这个忙,即使他们从来不是我的朋友! 屋里出现长时间的凝窒,两个人都好像非得把对方拆吞人腹般仇视着彼此,只有或轻或重的喘息在空气间回荡—— “如果你要去外面随便找个莫名其妙的阿猫阿狗献身,不如就让我来吧! 第七章 不愿岳幼堇如此轻贱身体,谭恪亚几经挣扎,终于还是将她留下,答应为她完成她所谓的“小忙”。 当他毫无预警地按掉电灯开关,岳幼堇开始紧张了。 “恪、恪亚……”她吞了吞口水,感觉心跳像打仗前的战鼓,“咚咚咚”的算不出每分钟的速率, “为……为什么要关灯?可不可以把灯打开?”一定是黑暗在作怪,不然她不会这么紧张的! “不行。”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坚持。既然她坚持他得帮她这个忙,那么,他坚持将灯关掉,只让月光的亮度使他们看清彼此。 “可是好黑……我……”女人一向胆小,但她可不承认这一点,充其量只能说是……没啥安全感,对,没啥安全感。 “怕吗?”关上灯的同时他早已闭上眼,所以他比她更早适应屋里昏暗的光线,也很快地看清了她略带仓皇的秀颜,“倘若真的怕,就打消这个念头。”他还没放弃说服她的冲动,仍企图让她改变主意。 “我……我才不怕!”倔强地、逞强地,她咬紧发颤的牙关,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紧张而颤抖,她宁可相信自己的牙齿之所以打架,是因为天气太冷, “黑……黑黑的就黑黑的嘛,反正有你陪我。”两个人共处总比一个人独处好。 轻轻的叹息在屋里漾开,谭恪亚不得不佩服她的固执。 既然如此,他更坚持要在黑暗里抱她。这样,即使以后她遇上不同情景、不同男人,只要关上灯,她就会想起他——这是他单方面的自私,期盼在她往后的岁月里,遇到幽暗的景况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来。”拉着她的手住房间移动,没有任何开灯的意图,只在浅浅的月光下,引导着她的脚步进人他的房间,“小心,这里有……” 他的提点犹在口中,却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听进她的耳膜里。 “噢!shit!”一声惊呼,她绊到房门口的布垫—— 因为看不清楚,所以她只能小心地拉着他,为了跟上他略快的速度,她一个跨步刚踩上踏垫,另一脚立刻不假思索地尾随而上,却正好卡进踏垫下方,互相牵绊之下,她整个人以极不雅的姿态往前倾倒…… 谭恪亚及时捞到她不平衡的身躯,很想叫她别再说这么粗鲁的言辞,但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承认她那 句“shit”用得非常贴切,不禁闷声笑了下。 “谢谢。”岳幼堇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的肩,在有点困难又不是很困难的情况之下回稳身躯,然后狐疑地抬头睨他一眼,“请问谭恪亚先生,你现在是在取笑我吗?” “噗——”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笑得这么伤人、这么没理性,他实在是忍不住。尤其是在她说了脏话后,又突然这么正经八百地反问时,他憋不住嘴里那口气,才硬是“噗哧”一声大笑出来。 .lyt99.lyt99.lyt99 “你还笑!”岳幼堇从来不知道被人取笑是如此令人羞窘的事,依她大咧咧的个性,遇到类似的情况她会一笑置之;惟有他,令她体会这种怄人的羞恼,不禁微温地狠瞪他一眼。 “咳。”他努力地压抑笑意,但唇角就是不住地往上扬,“我绝对不是……嗯、嗯、嗯嗯嗯……” “谭恪亚。”她知道他还在笑,她就是知道, “你是喉咙鲠了鱼骨还是鱼翅?” “我、我没吃鱼……”任何鱼都没吃,在今天晚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我。”愠恼地拨拨头发,她的脸红成一片;还好月光昏暗,不然他一定会看出她的不自在。 谭恪亚又问哼几声,撇开头喘了口气。“嗯、嗯……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在嗯什么嗯?”这个人,说谎不打草稿! “你分明在笑我!” “哈哈哈——”谭恪亚朗声大笑,再也受不了她的挑衅,干脆不加遮掩地笑出声来。反正她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而且他实在憋得太辛苦,不笑出来恐怕会得内伤。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在笑我!”不曾如此被人讪笑,惟有他,令她怒不可遏。 但谭恪亚却是乐不可支。她越恼,他笑得越是愉快,感觉什么仇都报了。 “够了哦你!”戳了戳他的胸,他还在笑,“唉,别说我没警告你哦!”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 段,她就不信自己撂不倒他。 “不后悔吗?幼堇。”他最不想做的事便是伤害她,所以他必须确定她没有任何勉强。 “谭恪亚。”突然轻喊他的名,然后便没了下文。 “嗯?”怎么了?现在后悔或许还来得及喊停。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啰唆的男人。”不满地嘟嚷着,灼热的唇印上他冰凉的胸口。 猛抽口气,他被她搞得哭笑不得,简直可以用 “水深火热”来形容。嫌他啰唆,又要委身于他,他都搞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我不想你有任何后悔。”抬起她的下颌,深黝的眼凝着她氤氲迷朦的水眸。 轻叹口气,热呼呼的气息喷拂他的下唇。“要是会后悔,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第八章 岳幼堇在清晨六点时分,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门。 她知道冯茵茵大概每天都会在五点半左右出门散步,所以在她离开谭恪亚的公寓之后,还到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下,才有那个胆子回家,只因怕不小心被老妈逮个正着。 她从未有过没有事先告知就“夜不归营”的纪录,除了刚才这个晚上;所以她绝对不能被老妈看到她刚进门,不然事迹就败露了。 轻巧地关上门,她刚准备松口气,不料冯茵茵的声音像幽灵般由她背后响起,差点没将她吓得掉了魄。 “舍得回来啦?”冷着声,冯茵茵的话里满是嘲讽。 昨晚她就发现这丫头兴冲冲地往外跑。女儿长这么大了,她也懒得管束她的行动,就当她去夜游试胆子算了;没想到这个丫头硬是到天亮了还不回来,也难怪她会在客厅里守株待兔,给她来个捉奸在床……呃,不,是当场活这! “妈、妈?”她从来没这么正经地叫过她老妈,这次纯属意外,因为她结巴,“你……,你今天怎么还……还没出去散步?”完了!千算万算躲不过老妈一算,她就这么倒霉,活生生地让老妈抓包了! “嗯,女儿都不见了,还散什么步啊?”跷起二“娘”腿,冯茵茵准备来个“开堂审问”,“到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呃……”急中生智,平日不甚灵活的脑袋硬是挤出一个还算合逻辑的理由,“我……我去吃早点。” “是喔。”由茶几底层拿出修指甲的磨刀,冯茵茵慢条斯理地修起指甲来了,“几点出门的啊?” “啊?”怎么口气像在审问犯人似的?岳幼堇有丝委屈,“五,……五点吧。”不是她不确定,而是她根本“谎报”。 脱着指甲,冯茵茵还有问题。‘用我四点五十分就做好的早点,你怎么不吃?” 哇咧!岳幼堇傻眼了。老妈早八百年前就不再为她准备早点了,怎么第一次“尝鲜”作怪,就被老妈堵个哑口无言? “你昨晚根本就是出去了对吧?”吹掉指面上磨出来的细粉末,她等着死丫头自己招供,“是谁有这么大的魁力,让你等不到天亮就偷跑去幽会?” 不是她爱管女儿的恋爱事,但她至少要知道“凶手”是谁;日后万一不小心留了什么后遗症,也好找得到债主来负责吧。 “我……我……”岳幼堇“我”了半天,惊吓之余竟挤不出半个字来。 “我个屁啊我!”算了,这丫头也没交过什么男朋友,最近在她身边晃的男人,数得出来只有那个小 白脸,她还能指望谁?“你长大了,我也不需要管你,不过你要知道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ok?”最后还秀了个漂亮的英文ending,完美! “嗯。”岳幼堇头垂得低低的,小脸上满是歉疚。 原以为会被老妈海骂一顿,没想到老妈临时转了性,用她最无法抵挡的“柔性喊话”打击她脆弱的小小心灵,害得她差点没把昨晚的事全盘供出——不,她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不然谭恪亚就惨糟了,十有八九会被她害死。 她一个人造孽就够了,不需要拉那个倒霉鬼陪葬。 “知道就好,我要出去散步了。”将磨刀放回原位,冯茵茵拍了拍运动裤站了起来,“这几天你不是放假吗?看你那两只眼红得跟猩猩没两样,还是快去补个眠吧!我走喽。”交代完毕,她便出门而去。 可能是昨晚根本没时间睡,被谭恪亚扰到天亮,此时不知怎得她竟酸了鼻头。“妈……” “怎么?”挑起眉,冯茵茵已打开大门,腿都跨出一只在门外了。 “没,你慢走。” “知道了!” 大门阀上之前,岳幼堇还可以听见老妈满嘴牢骚和嘀咕:“散步本来就是慢慢走,我又不跟人家参加竞走。这丫头啥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挺不习惯的……” 心头漾起温暖的热流,成功阻挡了清晨的寒意;她极不文雅地打个呵欠,浑身酸痛地回房补眼。 .lyt99.lyt99.lyt99 愣愣地看着天上浮动的白云,谭恪亚沉寂得像一尊雕像,个把个钟头没半丝动静。 “园长,好无聊喔,你都不陪人家玩。”绑着两条可爱麻花辫的小女孩嘟着嘴,无聊地拨弄着沙丘堆里堆叠好的城堡边缘。 “嗯?”童稚的声音稍稍拉回他的思绪,不甚清醒的眼终于移转到小女孩身上,“对不起咪咪,园长在想事情,有事吗?” 虽然在放新年连假,但咪咪的外公生了病,大人们赶着去处理她外公的住院事宜,不得已才将她丢到幼儿园里来;反正他一个人也闲得发慌,便顺理成章地接下照顾这个小女生一天的工作。 “圆长在想什么事啊?”大班的小女生双眼骨碌碌转动,精明的神态像极了小大人。 什么事?他要如何对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来解释他心里解不开的愁绪? “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事,味咪不用担心。”扯开轻浅的笑,却不似平日那般自然。 “真的吗?”小女生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她将沙叉叉在沙土堆上,拍了拍蓬蓬裙站了起来,缓步朝他走近,“园长,你是不是在想岳姐姐?” 他愣了下,唇边的笑意微敛,“咪咪怎么会突然提起岳姐姐?” “因为岳姐姐好久没来跟咪咪玩了。”偶尔,在有上课的礼拜六,岳姐姐总会跑来跟他们一起上园长的体能课,但是她好一阵子没来了,咪咪有点想念她,“园长,你打电话叫岳姐姐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 对小朋友而言,麦当劳是他们的天堂,也是款待朋友最好的场所,因此她想和岳姐姐一起去麦当劳的游乐区玩。 “恐怕不行喔,咪咪。”他也想她,但……“或许岳姐姐有事要忙,所以她可能不能来陪咪咪。”推吧,除了推拖他别无他法。 “为什么?”大大的眼蒙着怀疑,“岳姐姐不是园长的女朋友吗?为什么她不能来跟我们一起吃麦当劳?” 爸爸妈妈也都放假啦,要不是因为外公生病了,爸妈也会陪在她身边。既然岳姐姐是园长的女朋友,为什么她放假的时候,不想跟园长在一起呢? 喉咙像梗了一大块硬物,他不晓得该怎么跟咪咪 解释大人之间复杂的感情。 “不是……园长……没有女朋友。”闭了闭眼,他多希望咪咪的童言童语可以成真。 浅浅的秀眉不甚明白地拧了起来,“是吗?那园长不是很可怜吗?” 小舅跟园长差不多大,可是小舅舅都有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的肚肚里还有小baby。妈妈说小舅舅就要和女朋友结婚了,而且很快就会当爸爸了,以后一定会很幸福;但是园长什么都没有,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小baby,这样他不是太可怜了吗? 谭恪亚苦笑,对她的问题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没关系啊园长。”小女生拉了拉他的毛衣,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咪咪当你的女朋友好了,那你就不会可怜了。” “咪咪要当园长的女朋友?”见小女生认真地点着头,他不禁摸了摸她的发辫,“那小健就没有女朋友了,不就变成小健很可怜了吗?”咪咪和小健就像一对小冤家,常被园里的老师提出来调侃。 “小健呐……”小眉心打了好几个结,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太难了,“可是咪咪只有一个啊,不能同时当园长和小健的女朋友……” 轻叹口气,咪咪无疑击中他心头的痛处。世上也只有一个岳幼堇,她不可能分裂为两个、三个甚至更多,所以她的心也只能给一个男人。 可惜,他成不了那个男人—— .lyt99.lyt99.lyt99 连假的最后一天,天气有点阴,但还算晴朗,是个适合郊游烤肉的日子。 岳幼堇搭着摇摇摆摆地晃到终点站,由于陈立扬特别交代,叫她不用携带任何用具,所以她全身的行囊就只有身后的小背包;跳下公车,她一个人悻悻然地往约定好的桥头走去。 那天离开谭恪亚的公寓前,她曾留了一张纸条给他,希望他能来参加这次的同学会。 其实会邀请他来参加也是一时兴起,因为不想让同学们太过注意她决定和魏垲堂交往一事,所以她又自作主张地拿谭恪亚当她的挡箭牌,希望他能模糊同学们的焦点,至少可以为她保留一点儿颜面。 仔细想想,自己对谭恪亚并不公平。总是凭恃着好朋友的关系,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他……说利用好像太过夸张,但他的确是她不可或缺的支柱,至少在心情不好或遇到困难时,是很好的发泄对象或军师。 要不是他的“以暴制暴”,她和高二b不会演变成目前和平相处的情势,更别提参加他们的同学会了。她这样算不算太过依赖他呢? “……老师!岳老师!” “这边啦!你竟然最后一个到,像乌龟在爬似的。” “拿出你的魄力啊!赛跑的时候不是跑得很快吗?快啊!我们等得快昏了!” 远远看到吊桥,学生们的呐喊声就像啦啦队在加油似的,仿佛担心她听不见,卯足了劲儿拼命喊,喊得周遭的游客都带着好笑的神态看着她,教人挺不自在的。 叹了口气,她拔开腿往吊桥头直冲。这些死孩子,就会抓时间损她,她怎能软脚地中了他们的计呢?她才不让他们有嘲笑自己的机会。 “喔,岳老师,你真的很慢耶——”一个小平头摘下棒球帽直摇晃,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魏老师和你朋友都来了,就属你最后一名。” 她顿了下,下意识寻找谭恪亚的身影,才一抬头,就发现他站在吊桥头倚着缆绳,对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说不出心头是怎样的欢喜,她不觉愣愣地望着他傻笑。 “幼堇。”一个略嫌不耐的男音扯开她的视线,可能因为背光的关系,高大黝黑的俊颜看起来更黑了,“怎么连你的朋友也来了,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 咦?不是人多才好玩吗?他干吗这么小气? “我” “不好意思,是我主动向她要求要跟来的。”谭恪亚似乎早已习惯为她挡掉所有的麻烦,“希望你别介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笑得这么有诚意了,魏垲堂只得聪明地隐忍下来,瞪了他一眼。 ‘恪亚,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来了,所以感到特别惊喜。 “早睡早起习惯了,没事就早点来看风景。”他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木炭、一点灵,显然是同学们硬塞给他的;反观魏垲堂,手上才拎着两瓶矿泉水,看来轻松又快意。 “那些小鬼没欺负你吧?”她笑着问谭恪亚她和学生们的女友们都受到了特别的礼遇,不需要帮忙提东西,但为什么魏老师也可以这么轻松?或许因为他是学校的老师,同学们不太好为难他;她自我安慰地想。 “一日不做事,一天不吃饭。”偶尔他也看看禅学的书,并不十分在意同学们分摊给他的劳动,“既然厚脸皮地跟来了,总不能闲闲地让别人服务吧?那多不好意思?” 魏垲堂在一旁冷哼着,被身后跑上来的陈立扬撞了一下。 “嘿!小心点!”害他差点没拿稳手上的矿泉水。 “对不起。”没把魏皑堂放在眼里,陈立扬的眼直盯着谭恪亚,话却是对着岳幼堇说的,“走吧,岳老师。” “嗯。”全然没发现眼前三个男子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欢愉地拉开脚步,领着所有人往烤肉区迈进。 .lyt99.lyt99.lyt99 “怪了,火怎么老生不起来?”魏垲堂臭着脸, “搞什么嘛!是不是买到潮湿的木炭?火种咧?”理所当然似的,他指挥着围成一圈圈的学生,可是没有 半个人搭理他。 “再试试看吧!”岳幼堇弄得灰头土脸,也不是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说不定等一下就生起来了。” “这么麻烦,早知道我就去泡饮料算了。”虽然是冬天,但烤肉就是要配上冰凉的饮料才过瘾,所以他早支使谭恪亚到戏水区去泡饮料了,没想到生火会搞得他如此狼狈,“你那朋友在搞什么鬼?泡个饮料泡这么久……” “我来吧!”谭恪亚正巧走来,将他的牢骚听得一字不漏;带着歉意的笑,他恍若无事地在岳幼童身边蹲下。 “看你有多厉害?”高傲地由鼻孔喷气,魏垲堂已经被那些烧不起来的木炭搞得火冒三丈,口气变得更差了。 将他的牢骚听进耳里,岳幼堇心里有丝难过。 为什么他是这么没耐心的人?火点不着她也很急啊,但何必拿无辜的谭格亚生闷气呢?他跟她想象的白马王子全然不同…… 她会不会太过迷恋那副外在的形体,而看不清他这个人的本质呢? 这样的他,她一点都不喜欢。 “没关系,让我试试看。”他安静地接过岳幼堇手上的木炭夹。 事实上,在泡好饮料的回程途中,他已经帮好几组同学生好了火,但这点小事着实不须居功;看了看快速炭,他马上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放错面了。”将快速炭翻转半圈,在上面放了颗火种,再以打火机点燃火种——奇迹似的,刚才一直点不着的木炭迅速燃烧,瞧得岳幼堇满脸不敢置信而魏垲堂则“满面豆花”。 “恪亚,你好厉害喔!”抹了抹漆黑的小脸,她全然不晓得脸上布满脏污,“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种易燃炭有两个面,其中有一面燃烧较快,另一面则相反。”平静地架上铁网,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得意,不过是“江湖一点诀”,“我们园里也曾 举办过营火晚会,就是使用这种易燃炭,用两次就知道了。” “哇——”手忙脚乱地将腌好的肉片放到架上,自己拿了一瓶也递给他一瓶烤肉酱,她兴奋得仿佛已经将肉吃进口里,“快点,我肚子好饿喔!” 好笑着摇了摇头,他忽然发现魏垲堂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你啊,先去把脸洗一洗,简直像只小花猫。” “啊?”茫然地摊开双手,发现手上全沾满了黑色的炭粉,而她刚才还一直用手摸脸、擦汗,不难想象她的脸有多糟,“噢!shit!” “女孩子讲话不要那么粗鲁。”微掀嘴角,黑眸里有丝轻郁,却巧妙地让烤肉的烟雾遮蔽,“我是无所谓,但你现在有男朋友了,至少要顾虑他的感受。” 岳幼堇僵了下,百味杂陈地瞧着他隐在烟雾里的脸,起身拍拍裤管,对着他头顶上的发旋低语: “我……去洗洗脸。” .lyt99.lyt99.lyt99 吃完丰盛的烤肉,每个人的肚皮鼓得像皮球一样,于是大伙儿决定会划船消耗补充过剩的热量,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划水区前进。 谭恪亚坐在河畔,遥望着水面上的一艘船,上面坐着他心爱的女人和她的男朋友,其中滋味苦涩得难以形容。 “为什么不把她抢过来?”悄悄地,陈立扬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什么将她拱手让人?” 陈立扬始终不曾忘记和岳幼堇比赛长跑的那天,就在终点她即将瘫软之际,是谁给了她及时的相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男子的心之所系,为何他不试图争取? “感情不是可以抢来的。”谭恪亚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那艘船,坐在河畔的两个男子,看起来好像各自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天下还 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这回答让陈立扬感到诧异,“你试过?” “这跟有没有试过没半点关系。”轻叹一声,浅浅地化在风中,“她说不想和我谈感情,如果是你,不放弃行吗?”终于侧脸看他一眼,谭恪亚的眸底有看不穿的深思。 陈立扬不安地撒开头,颧骨微微泛红,“关我什么事?别扯到我身上。” “是吗?”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谭恪亚勾起嘴角,将视线重新移回湖面,焦距依旧定在心之所系的女人脸上。 两个男子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远处的船隻。 第九章 冬日的阳光沉得早,约莫五点左右,天空已逐渐灰暗;临别之际,陈立扬凝了眼沉默地收拾着垃圾的谭恪亚,终于忍不住将一直被魏垲堂霸占的岳幼堇拉到一边的大树下“密谈”。 “什么事这么紧张兮兮?”岳幼堇的心情有点沉闷,虽然一整天和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共度了一个还算 “普天同庆”的假期,但总觉得有点若有所失;一旦面对她的学生,她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尤其是全班带头的陈立扬。 “老师今天好像玩得挺尽兴喔?”年轻的男孩语气里满是嘲讽。 岳幼堇有点儿心不在焉,神经线大条地反问: “不错啊,难道你玩得不高兴?是不是嫉妒同学们有女朋友啊?” “我才没那么幼稚呢!没女朋友一样可以玩得开心。”蹬踢着地上枯黄的小草,事实上带点言不由衷,“喂,怪女人,魏老师是不是想追你?” “啊?”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脸部表情微微僵硬,“有……这么明显吗?” “是啊,不然他干吗来参加我们班的同学会,还一直黏着你不放?”这女人果然不顶聪明,大家都看得出来。 “是……是吗?”嘿嘿干笑两声,对这个大男孩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尤其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你知不知道,小孩子太聪明有时候很讨人厌?” 陈立扬咧开嘴笑着,青涩的脸庞有股莫名的世故,“我只比你聪明一点点。你不会笨笨地答应他的追求吧?” “什么叫笨笨的?”扬起眉,岳幼堇对他的评论不满到极点,“好歹我是你的导师,你可不可以稍微尊敬我一点儿?” “可以啊。”无所谓地耸着肩,他不置可否, “只要你变得比我聪明。” “我当然比你聪明!”她可不承认自己的脑袋会输给这个小鬼头,即使他精明滑溜得过分,“我才是老师,不是吗?” “没有人规定老师一定比学生聪明。”摸了摸身边干裂的树皮,眸底有股淡淡的复杂,“如果你答应魏老师的追求,那么,你一定比我笨上许多。” 少年有少年的心事,惟有他自己知道。 自从和岳幼堇长跑过后,莫名地,他开始对这个与众不同、性格特异的女老师有了不同的看法,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好感。 虽然他还年轻、称不上成熟,但默默地观察了一整天,他有了他独特的看法。 很明显,魏垲堂对岳老师很有兴趣。但以魏垲堂今天的表现来说,他只给这个空有外表的老师三十分,根本不及格。 反观谭恪亚,虽然他是以岳幼堇朋友的身份来参加这次的同学会,但他却细心地照顾到每一个同学的需要,并适时地伸出援手,因此即使不甘心,他还是给谭格亚蛮高的评价。 以岳幼堇的性格来说,陈立扬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好感不可能有任何发展的空间,因为这女人古板得可怕,绝对不可能和他发展时下流行的姐弟恋,所以对她这份莫名其妙的迷恋,他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但站在岳幼堇的立场来看谭恪亚和魏垲堂,他会把票投给前者,并期待自己的建议可以让这个没心机的老师选择真正的好男人,毕竟她是自己偷偷喜欢的女人,他衷心期盼她能得到幸福。 “唉,你是来找我碴的是吧?”就说嘛,这小鬼哪有这么乖巧,会给她好脸色看?原来是故意找碴来的。“魏老师……人不错啊,我觉得他挺适合我的。”不知怎地,她心虚得厉害。 “哪一点适合?”他猛翻白眼,“就因为他跟你一样,都属于四肢发达那一型?” “喂!”白痴都知道,“四肢发达”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这个她还听得出来,“我们背景相同,都是体育老师,这有什么不好?” “不是不好,但我觉得魏老师没有‘他’来得好。”指了指系紧垃圾袋的谭恪亚,不给她看走眼的机会,‘你不觉得他比较体贴吗?” 刺痛! 岳幼堇深吸口气,很快抹去心头漾起的异样感受。“我知道恪亚很好,但他并不适合我……”他有资格得到更好的女人,却不该是她。 “因为他不是体育老师?”陈立扬嗤笑了声,搞不懂她的脑袋构造,“你们大人好奇怪,谈恋爱本来就是只凭感觉的东西;感觉对了就在一起,感觉不对就分开,如此而已,关背景、条件什么事?” 岳幼堇轻颤了下,带着丝丝羞恼。“你……人小鬼大!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我才懒得管你呢!”佯装不在乎地喷了口气, 眸底布满认真的光芒,“只是你这么笨,搞不好被人骗了都不晓得;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看在你是我老师的分上,我才会好心地提醒你。” “谢谢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一个笑脸, “谢谢你的鸡婆!” “不客气。”他还当了真,礼貌地应了声,“但愿你‘孺子可教’也。”像个老学究,他正经八百地答腔。 “够了你,什么毛病嘛!”岳幼堇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没好气地以手肘轻撞他的腹部,率先转身赶上其他人的脚步,她回头喊道:‘足了啦!想赖在这里隐居啊?” 笑着迎向她的呼唤,却在她转身时刻敛起笑容。 “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淡淡的、浅浅的祝福,化成风似的吹进岳幼堇不安的心潮,扬起一波波看不清的迷障,久久、久久…… .lyt99.lyt99.lyt99 依照和魏垲堂的约定,岳幼堇和他挥别了同学们及谭烙亚后,便一起去夜游、看风景,只是一路上她的心绪纷扰,根本无心于眼前的美景。 “怎么一路上都闷不吭声,是不是累了?”等到两人独处时,魏垲堂似乎又恢复成她想象中的温柔模样,却让她的眉皱得更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好吗?” 来了!她的眼角惊跳了下,知道他这一整天下来,最期待的时刻已然来临。 不答应也没反对,她茫茫然地随他进人一家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店,感觉既像饭店又像旅社;待她回到现实,竟发现自己已站在一间幽幽暗暗的房间里,她甚至看不清房里的装演,只感觉到一股不安笼罩着她。 一双大掌由背后揽上她的腰,她倏地狠震了一下,分不清心头的感觉是期待还是恐惧,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厉害! 略嫌急躁地透过衣料抚摸她的身躯,响在耳边的声音显得极为兴奋。“你肯定不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反抗的思潮长出嫩芽,在晦暗的房间里,她感觉不到任何亲密的氛围,有的,只是惊惶。 耳边的喘息是急躁的、肉欲的,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是强势且陌生的,跟那个男人给她的温柔、体贴全然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她会有股想逃的冲动?! “等、等一下……”几乎是逃离似的,她控制不住地拉开他的手,移开两步暂获喘息的空间,“我们……谈谈好不好?” “谈了一整天还不够吗?”他永远搞不懂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矜持。 “我……我觉得我们这样……太快了。”这算什么?男女朋友之间不该只有肉体关系;虽然一天下来,她和他说了不少话,但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极为表面的交谈,这样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丝毫帮助,对彼此根本都还是肤浅的认识而已。 “快?”他讪笑,把她的想法当笑话,“哪会啊?我觉得感觉很好啊,会在一起本来就是极自然的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他试着平抚她的抗拒。 感觉很好? 谈恋爱本来就是只凭感觉的东西,感觉对了就在一起,感觉不对就分开,如此而已——毫无预警地,陈立扬的话间进脑际,她瞪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怔忡了。 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呢?有限的交谈、浅薄的认识,除了几乎每天在学校都可以看见的熟悉面孔之外,她到底还了解这个人多少? “来啊。”误以为她故作矜持,他索性开始脱去上衣并向她招手,“你又不是没做过,害什么臊呢?”他可没忘记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哟!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纯洁的情人,他摆明了跟你玩玩而已!谭裕亚犀利的评判和愤怒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他为何生气?难道真的是她看不清现实? 当初魏垲堂是怎么说的? 我不是说我不喜欢纯洁的女孩,而是万一有了做某种事的冲动,而对方又什么都不懂,那不是大杀风景了吗?字字浮上脑海,直至此刻,她才惊觉这个理由有多牵强! “快点好不好?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开始受不了她的拖拖拉拉,魏垲堂邪笑地拉扯腰间的皮带,“出来一天很累耶,赶快做一做好睡了。” 定定地看着他再清楚不过的动作,岳幼堇的挣扎却越来越剧烈。 两个人交往,真的只是为了肉欲而肉欲,不必在乎彼此的感觉和想法吗?什么叫做“你又不是没做过,害什么臊呢?”什么又是“别浪费大家的时间,赶快做一做好睡了。”她怎么都听不懂? 若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么,感情又算什么?仿佛比菜市场里两件一百五的衣服还要廉价! 幼堇,你还有考虑的机会,现在停还来得及。如果男人真是如此冲动,为何谭恪亚的反应不是这样?他甚至再三确认她的决定。 我不想你有任何后悔。所有的思绪都终止在他压抑、轻愁的温柔里,摹然,她似乎什么都懂了,也什么都看清了,在这个敏感且最后关键的时刻。 “你还杵在那里干吗?”他解决掉长裤,比例完美的身躯仅着一条内裤,“好好好,我知道,想让我为你服务嘛,来啊!”他又朝她招手,发觉她不为所动,“快啊!”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爱我吗?垲堂。”就在他忍不住想上前抓她之际,她幽幽地开了口。 不需经过修饰,魏垲堂反射性的回应。“爱,当然爱;快来,让我证明我有多爱你。” “如果我把自己交给你,你会娶我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想试炼他的爱情有多坚贞,还是他根本言不由衷? “唉,想这么多干吗?”情场浪子守则第一条,越是犀利的问题,回答时的焦点就得越模糊,这样才能纵横情场,“我不是说过了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快乐的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终究耐不住地上前攫住她的手臂。 “你别碰我!”用力甩开他的钳制,对他的感觉与初见面时天差地别,“除非你肯负责,否则你休想碰我!”恢复强悍的本性,她不想让这个坏痞得到任何好处! “你这女人怎么搞的?”魏垲堂也老大不爽了,动作开始变得粗鲁,“大家玩玩嘛,何必那么认真?” “要玩你自己玩,恕我无法奉陪。”避开他的逼近,她试图往门边移动。 “喂!你耍我是不是?”挡住她的企图,他的表情狰狞了起来,“不是都说好了吗?是你答应要做我的女朋友,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至少我不会顶着男女朋友的名义,到处欺骗别人的感情!”到头来,周遭的人都比她看得清楚透彻,惟有她,老是处在状况外。 魏垲堂的脸色青白交错,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你!” “要是不怕死就来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我保证告你告到死!”现在的女人可坚强了,不会闷不吭声让人欺负,何况她不是柔弱的女人,从来都不是。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让她这么一闹,魏垲堂纵使再有漫天的欲望,也让她的傲气磨光了;他草草穿回衣服,凶恶地撂下话:“今晚的事你最好别说出去,不然在学校大家都难看! “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讲。”这么丢脸的事,遗忘都来不及了,谁还会到处声张? 魏垲堂气恼地瞪她最后一眼,“我们之间到此为止,账单就当做你给我的遮羞费!”然后用力甩门离去。 瞪着静止不动的门板,在确定它不会突然再被打 开之后,岳幼堇忍不住整个人虚软地瘫坐到地板上,微颤的手紧紧抓住前襟领口,乏力地将自己蜷成一团。 陈立扬说得没错,她真的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摹然,她轻轻地笑了—— 想想那个坏人最后说了什么?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她和他,根本来不及开始,哪来的分手或到此为止? 最好笑的是最后的ending——账单就当做你给我的遮羞费。 亏他说得出来。不过他既然说得出口,她就做得到,至少她保持了自己的完整和洁净,没有让那个坏家伙得逞。 放松似的坐在地上痴傻乱笑,她笑了好久,直到看见床边矮几上的电话—— .lyt99.lyt99.lyt99 争气点,谭恪亚! 凝着天花板上投射而出的昏黄光晕,谭恪亚知道今晚肯定要失眠了。 原本想送她回家,但在知道她跟那个男人还要去约会“续摊”后,他的心情跌落谷底,直到现在都还牵挂不已。 一个钟头前和冯茵茵通过电话,他知道她还没回家,甚至……可能在外面过夜,他竟无法阻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快乐地笑着? 自嘲地抿唇苦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可以不跟自己谈感情,但他却收不回来也阻止不了对她习惯性的付出;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像她一样的坚决和无动于衷——如果没有那一夜,如果他不曾爱上她。 哎——数不清的叹息仿佛充塞着整个房间,教他心生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在没有看到她找到理想的归宿之前,对她的牵挂是不可能放下了。 晚上十点,他掀开棉被坐起身,正想到书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镇定心神的书籍可以阅读,电话却恼人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喂……” “恪亚,我肚子好饿,好想吃涮涮锅。” .lyt99.lyt99.lyt99 “我们本来准备要打烊了,却偏偏被你们赶上最后一班列车。”阎子厚满脸笑意地拉下铁门,言辞间透着言不由衷的无奈,“真不晓得是我的动作太慢,还是你们的腿太长,真是!” 由于近半年来,谭恪亚和岳幼堇时不时就会到“猴子&西瓜的家”光顾,因此在阎子厚夫妻俩的眼里,他们不仅是店里的常客,还间接地培养出蛮不错的情谊,无怪乎会对这两个扰人休息的客人说得如此直接。 “拜托,我们都快吃饱了,你就别再叨唠了行不行?”调皮地弯起唇角,让涮涮锅的温度烘托出红润的双颊,岳幼童语带调皮地消遣他,“列车长。” “嘿,来杯刚温热的清酒如何?”罗凯婴由厨房探出头,炉子上正温着酒。 “好啊好啊!”完全没有客人该有的客套,岳幼堇大声喧呼着。 谭恪亚无力地摇摇头,决定拒绝老板娘的好意。 “等一下我还得开车送她回去,不用替我准备了。” “放心啦,这么晚不会有警察临检的啦!”阎子厚似假若真地调侃着。 “嗯、嗯!”谭恪亚还来不及开口,岳幼堇就咬着嘴里的冬粉直摆手,“不行啦,你不知道恪亚根本就是老头子,他总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要遵守,你还是不要勉强他。”省得那老头子又要犯唠叨。 “你啊,别人在福中不知福。”端出刚热好的清酒,罗凯婴由厨房走到桌边坐下,“现在哪还有那么 尽责的司机?他可是把你的小命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要。” 没注意岳幼堇投射而来的深思眸光,谭恪亚闻言微愣,尴尬地别开头。 他很高兴在别人眼里,他和她是一对恋人,但他从来不想造成她的困扰,任何一丁点儿都不想。 仔细品尝香醇温热的清酒,所有的人都看不清岳幼堇的表情,惟有她自己知道,噙在嘴边的笑包藏着何种深意。 “咳。”别扭地清清喉咙,谭恪亚不容许自己占据太多店家休息的时间,“幼堇。你吃饱了吗?我看我们该走了。” “嗯。”舔了舔唇边的酒汁。岳幼堇听话地拿起随身小背包,“好饱喔,谢谢你们的招待。”这句话是对老板夫妻说的。 “谢归谢,钱还得照付。”担心他们吃霸王锅似的,阎子厚佯装凶恶地拍着桌面,差点没让空酒杯跳 “小气鬼。”嘟嘟嚷嚷地,岳幼堇的小嘴翘得老高,“哪一次少了你的?臭猴子!”熟悉他们夫妻的斗嘴方式,偶尔她也会学两句。 “别说傻话。”顶了顶她的肩,谭恪亚习惯性地掏钱付账,“本来就……” “该付钱嘛!”垂下肩,岳幼堇截断他的声音并接下话,‘你可不可以换个词儿?我就说嘛,你果然是我认识的最啰唆的男人;更恐怖的是,每回说的话都是陈腔滥调,半个字都没变动过。” 谭恪亚没有答腔,却止不住心头渲开的郁闷。 罗凯婴推开铁门上的小门,让他们两人走出店外。“现在你会说烦,万一有一天听不到了,你反而不习惯呢!我可是过来人,我知道的。”她小声地对岳幼堇说着悄悄话。 “你们在说什么?”两个大男人听不到小女人们的对话,只见她们贼兮兮地弯着眼眉,两张俊脸上是相同的狐疑。 “没什么啦!走啊,回家了! 挥别变成朋友的阎子厚夫妇,岳幼堇拉着谭烙亚步上归途—— 第十章 就在接近岳家和谭恪亚公寓的交叉路口,原本平稳行驶的轿车倏然紧急刹车,轿车内的两人全猛力往前倾冲,顿了下后才缓慢贴回椅背。 “你说什么?”瞪大的双眼,显示着出声的男人正处于不敢置信的惊愕状态。 岳幼堇拍了拍回到正常位置的心脏,差点没让他的紧急刹车吓光所有的魂魄。“唉唉唉,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非得这么吓我不可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他当然不会为了好玩而紧急煞车,他是让她之前的请托给吓坏了!“我才是被你吓的那个!”从来不曾用过这么尖锐的嗓音发声,被惊吓的程度也是绝无仅有的“最高级”,他当真控制不住! “喂!谭恪亚,你真是超级烂朋友!”她举起右拳,虽然指指弯曲,但中指部分就硬是比其他手指高了五厘米,着实有骂人的嫌疑。 “我警告你,你可别用手势骂人。”睨着她的眸,他的眼眯了起来,充满危险的味道。 可以忍受她偶尔的任性,也可以忍受她只把自己当朋友,但他却无法忍受她的气质程度越来越差;虽然她本来就没什么气质,但至少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如果变得更差,他怀疑自己也会近墨者黑,然后悲惨地拖累全幼儿园的小朋友。 不!他不能残害幼苗。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用手势骂人?”她不服! 冷冷的眼由她带着愤怒的眼转到她的拳头,其中目标不言而喻。“不然你的手在干吗?” “嗯?”很没用地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她瘪起嘴,讪讪地将拳头放下,“我说没有就没有,你真的很啰唆。” “你今晚说了好几次了,改个词儿吧!”拿她每回堵他的话来回敬她,这叫“礼尚往来”,“还有,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的‘超级烂朋友’了?” 不想小鼻子小眼睛地跟她计较,但从朋友变成烂朋友,而且还是最高级的超级烂朋友,是否代表她对自己的忍受程度到了极限?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他们之间会演变成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境地?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让她想到之前他的紧急刹车,美眸露出愠意,“唉,我只是说今晚让我住你家,怎么,不行啊?我又不是没住过!” 谭恪亚心头一窒,很难跟她解释那天晚上的“情况特殊”。 “你给我说清楚,行还是不行,一句话。”见他不语,她更恼了,一手覆上车门拉锁,“要是不行,我现在马上下车,我们两个断交!”故意把话说绝了,不知是试探还是怎的,却让他的眉心紧皱。 他沉重地深吸两口气,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收拢。“给我一个理由。” “没问题。”心口石头落了地;还好,还好他没笨到跟她绝交,“今天早上出门前,我就跟我妈说好了今晚不回家,所以她肯定把屋里的内锁上了锁;你看,现在这么晚,她明早又要去散步,你教我怎么回去?难道叫我按电铃把她老人家挖起来?” 说好今晚不回家?捕捉到最敏感的字眼,他的心上扬了一下,又急速下降—— 他闭了闭眼,“那……就一晚。” 像被占便宜似的,咬着牙踩下油门,他终究妥协了。 .lyt99.lyt99.lyt99 谭恪亚决定和她谈一谈。先将她赶到浴室洗澡,再由房里抱了备用的棉被、枕头,转到客房仔细地为 她将床铺好;即使她只住一晚,他都不愿让她睡得不舒服。 反观岳幼堇,在莲蓬头下轻松愉快地冲洗,嘴里还轻快地哼着小曲儿,跟他的抑郁沉重天差地别。 听到浴室传来开门的声音,谭恪亚转身正想跟她说个清楚,没想到却让他狠狠地抽了口凉气—— 她……她该死地只围了一条大浴巾?! 轻轻拨弄发丝的小手绕过颈后,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的万种风情。 她……她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是想谈吗?”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圆睁的眼、惊愣到不行的错愕,轻巧地越过他坐在床沿,自然地跷起长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啊,我们可以开始了。” 天哪!他很难叫自己不要想起那个綺丽的夜! “你到底要不要谈?快啊!”她娇嗔,再次拍了拍床垫。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在稍早面对魏垲堂时,感觉需要深谈的是她,因为当时她在乎那个人多一点儿,所以希望可以多了解他;现在和谭恪亚在一起时,认为需要深谈的却是他,因为需要和自己一番长谈,足以证明他在乎自己多一点儿。 当她脆弱害怕的时候,最需要人安慰、帮忙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头一个想到的总是眼前这个男人,也只有他会毫不考虑地对自己伸出援手。 说真的,这个男人其实很笨。从不计较她感动与否、有没有将他的帮忙放进心里,只要她开口他就点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付出他的关怀和耐心。 真正肤浅的人是她,只看到人的外表却看不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意。如果到现在她还不懂得好好把握,那么,幸福将永远与她错身而过。 “你……”他没办法!他没办法面对这般的她,那让他意乱情迷,“你……等我一下。”他快步朝房门走去,引来岳幼堇一阵惊慌。 “你去哪里?”他变了吗?不再喜欢她了?为什 么他会变成逃走的一方? 脚步明显顿了下,“……对不起,我忘了帮你准备睡衣。”心脏跳得好急、好大声,他担心她是否也听见了? 这根大木头!她微恼地暗骂着,嘴上却露出浅笑,“不用了,反正等一下我就要睡了,不是吗?” “可是……” “要就现在谈。”矫情地打个假呵欠,她佯装疲累,“不然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就睡着了。” 僵硬地杵在原地,他艰涩地吞了下口水,“那……你睡,我们改天再谈。” 抬起手还来不及碰上门把,她的声音带着薄怒, “谭恪亚,你要是在现在不谈,我们以后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一句话激得他理性尽失。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愤恨地猛一转身,大步向她逼近,“你不想跟我谈感情,好,我认了!你为了跟别的男人交往,要我跟你上床,我也做了!为了你,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全都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当所有负面情绪堆叠到某个程度,要它不溃堤是不可能的。谭恪亚目前就是处在这个顶峰,当所有痴心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应,再超凡的圣人都要受不了,何况他区区一个凡夫俗子? 安静地凝着他,岳幼堇仿佛想看穿他的心灵, “跟我一起,让你那么难以忍受吗?” 原来她的心也是会痛的。当初为了自己的自私,私密的事都跟他做了,原以为他会满意得不得了,毕竟世上没有男人不喜欢艳遇;没想到他的反应竟是如此,教她的心好痛! “不是!”瞒得了她,瞒不了自己,他恨自己没办法对她说谎。 “你说那是你不想做的事。”她指控道。 他气疯了!以他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朝她吼道: “我不想是因为别的男人的关系,让我用这么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你!” 他爱她啊!多么企盼那是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自然发生,而不是……为了让她和别的男人顺利交往。对于这点,他是恨她的,也憎恨自己当时的懦弱和意志不坚。 “那你……”垂下眼睑,她东飘西荡的眼满是赧色,双颊泛起赭红,“现在,还想要我吗?” 天地变色、风云诡谲。激动中的谭恪亚一时间傻了、愣了、呆了,关不起来的嘴角隐隐抽动,却说不出任何宇句。 她说了什么?不!不是他疯了,就是她……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你……他欺负你了是不是?”不假思索地,他猛地攫住她的肩,激动的神色转为担忧。“是不是?!” 将他明显的转变看在眼底、看进心里,她轻轻摇头,双眸不禁泛红。“如果对你而言,我是那么无理取闹,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手一松,他无言了。 他能说什么呢?她的拒绝是如此明显,明白得让他连半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还能跟她说,是他自己无可救药地陷溺在不可能的期待里,静待幸运女神眷顾,好等待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他根本说不出口。 “恪亚?”为什么不说话? 挣扎许久,他无力地闭上眼,找个最浅显的字眼搪塞她。“我们……是朋友。” 岳幼堇怔忡了,被“朋友”二字划出深深的伤口—— 她终于明白自己伤他有多深。 当无法控制的恋上一个人,却被归类为“朋友”的时候,心情是如何恐惧至极?交浅言深的朋友,清淡如水的朋友,偶尔聚首、聊天的朋友,甚至点头之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的,却偏偏舍不下和对方若有似无的牵连,那种心,得承受多大的折磨?! “恪亚,对不起……对不起……”终于,她忍不住哭了,哭得惊天动地,也哭得他手忙脚乱,“我不 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幼堇?你……怎么回事?”不是,这哭得像泪人儿的不是她,他的幼堇很坚强,不会哭得如此伤心。 “呜——恪亚……”他越是慌乱,她哭得越是大声,哭得他柔肠寸断、心疼如绞,“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清……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真的欺负你了是不是?”声音微颤,无计可施之下,谭恪亚轻叹再轻叹,终究放纵自己抱紧她,抚慰般轻拍她颤抖的背,“乖,没关系,我替你报仇好不好?你乖,不哭、不哭喔——” “他……没有欺负……我。”不想让他继续担心或误解,她抽噎地表示清白。 “真的?”他并没有放松眉心,更怕她因羞惭而隐瞒,“那你为什么哭得……”那么惨?停下话,善意地没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摇头再摇头,耍赖地贴靠着他怦然跳动的胸口,放大胆子问道:“恪亚,你爱我吗?” 感觉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拍抚的手也僵直地定在她的背上,但她听到了、也感受到了。听到他加快的心跳和突然升高的体温,红唇满足地变起上扬的弧度—— 这时候怎么回答?谭恪亚挣扎再现。 如果说不爱,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因她被那个男人欺负了,所以轻视她、瞧不起她才这么说? 他不是肤浅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就不再爱她,但她会懂吗? 倘若说爱呢?她又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安慰的成分居多,反而更瞧不清他真实的心意? 两难!两难哪! 仰起脸,岳幼堇的心涨满爱恋,认清自己的情感动向。“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格亚。”柔柔软软的声调,带点撒娇的味道,轻浅的呼吸喷撒在他敏感的颈窝,因确定感情而挖掘出体内蕴藏的女人味。 “啊?”硬是被她由怔忡里拉了回来,他显得手足无措,“我想……你今天一定玩得太累了,先补足 精神再说,好不好?” “我不累。”委屈地瘪着嘴,才稍平复的泪意又急涌而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你一定以为我被魏老师欺负了,所以你嫌弃我?” “怎么会?”有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事,他不安的心几乎因此枯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嫌弃你。” “真的吗?”她问。 “真的。”咦?她在笑吗? 她闭上眼,把红唇高高噘起,“那你吻我。” 谭恪亚被下了定身咒。头一回抱她,是为了让她顺利跟那个男人交往,那么这一次呢?她又是为了什么? “你骗人!”久等不到他的温柔,她睁开眼瞪他,“你一定是嫌弃我,所以才不肯吻我!” “我……没那个意思!”她根本不了解他的苦处。 “才怪,不要用那种言不由衷的话来搪塞我!” “我从来不曾搪塞你……” ‘骗人骗人!你就知道我好骗是不是?我这次学聪明了,不会再轻易相信你的鬼话!” “我没……你听我……” “不听不听,你……晤!” 狗急了跳墙,而人被逼急了,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谭恪亚被她逼到尽头,忍无可忍之下,冲动地将她推倒在床狠狠地吻了她—— “恪亚……”她的唇肿了、呼吸紊乱了,心,也融化了—— “别再压榨我。”痛苦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满心爱恋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你明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求求你别再压榨我的感情……” 他快受不了了!再如此暧昧下去,他无法确定自己会做出何等恐怖的事;他最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伤害她,他不能、不能啊! “恪亚。”热泪滚出眼眶,她动情地亲吻他的发,“对不起,对不起……” 闭上眼,他被那三个字伤得体无完肤——第一次她说对不起,残忍地拒绝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这一次她又说对不起,他是不是该让自己再心死一次?! “谢谢你体谅我的迟钝和愚蠢,也谢谢你愿意等我那么久。”她当然不是察觉他的矛盾才说这些话;她之所以会说出口,是因为她想说、想明白表达自己的感动,如此而已,“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只想到对自己好,却对你如此残忍,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谭恪亚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天籁。 “你……”担忧地抬起头瞧她,害怕她因刺激过大而反常,“你还好吧?” “我很好。”她笑了,隐约猜到他的疑虑,“就是因为有你温柔的守护,我现在才能活得这么好;恪亚,我爱你。” 再清楚不过的告白,令谭恪亚足足愣了三分钟。 理不清心头占满的各种情绪,狂喜、狂欢、激动、亢奋……反正任何能刺激肾上腺素的字眼都疯狂地充塞在他心里,一时间令他完全无法反应。 “我说了爱你呢,恪亚。”她的笑好甜,甜到他心里。 呆呆地,他点了头。 “那你爱我吗?”明明知道答案,她却想再次确认。 毫不迟疑地,他重重地点头。 “你怎么都不说话?”她娇嗔地噘起嘴,用指尖刮搔他的俊颜,“我看不懂你的意思,你要是不用嘴巴说,我就当做你不爱我……”她故作委屈,又让他的心拧成一团。 叹了口气,他有这辈子都看她“脸色”过日子的觉悟。“你明知道的,又何必一定要我说呢?”他也会歹势呀。 “不管,人家就是想听你说嘛!”爱娇地将他的脸侧开,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低语,“你要是不说,今晚就不准碰我。” 这次他张开的嘴,足以塞进一颗皮球,两颗眼珠 瞪得像荔枝一般大。 “你是说……你肯……不,我可以……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天!他兴奋得语无伦次了呢! “嗯嗯——”她笑眯了眼,扬唇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两下,“决定权在你,要是你什么都不讲,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可以。” 老天爷!她邪恶的表情,性感得让他骨头都酥软了—— “我不是不讲,幼堇……”叹息复叹息,完全无后顾之忧地溺死在她的温柔里,“我……会不好意思……” “讨厌!”她瞪他,这次是不爽的眸光,“人家都讲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果然是个老头子,半点浪漫都不懂!“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说给人家听嘛!” “唉,以、以后有机会……”先拖延一阵子再说说! “什么有机会?!”姑娘正想发作,陡地一声惊喘,接下来是拍打肌肉的声音,“……讨厌!别乱亲啦! 他问哼了声,无限委屈,“我们先做再说嘛——” “不行!不说就没得做!”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拜托啦,老婆——”学她柔声软语兼撒娇,看看效果有没有她的大? “叫什么都没用——你的手在干吗啦?”她惊呼。 “脱衣服啊……”听起来多无辜啊。 “不行!啊——等……” “等不了了,你让我等得太久,所以要补偿我。” “你……呜——坏人、讨厌鬼、色狼……啊!死相——” 尾声 “你这死丫头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不打招呼就给我三天两头外宿?嘎?” “还有还有……你这小子,当初就看你还蛮老实的,哎哟——没想到脸会骗人呐!三番两次不让我们家丫头回家;来来来……你来给我说清楚哦,不然我关门放狗咬你!” 一进门,冯茵茵的咒骂就没停过,不仅如此,屋子里所有能“飞”的东西全都“飞”向刚进门的一对男女,包括扫把啦、锅铲什么的,差点没连电冰箱都 “飞”过来。 “妈,我们家没养狗。”岳幼堇忍不住实话实说。 “哼!死丫头!还没嫁人呢,胳臂就往外弯了是不?”她不顶嘴还好,这一顶嘴冯茵茵便更恼了,随手丢过来一张cd当飞盘射,“你管我家里有没有养狗?让老娘气极了,自己去生一只咬人行不行?”她气昏了,口不择言。 “呃……伯母,人是生不出小狗的……”谭恪亚急得大粒汗、小粒汗,从进门就找不到空隙插嘴,只能被动地让岳幼堇拉着他左躲右闪,好几次差点被正中目标——他俊俏的脸蛋。好不容易寻到开口的时机,可惜却是火上浇油。 “你还敢给我纠正?!”一只拖鞋正中谭恪亚的膝盖,冯茵茵立刻乘胜追击地再丢另外一只,“没大没小的混小子,亏你还当幼儿园园长,教坏国家未来栋梁!” 岳家的客厅一团混乱,岳幼堇看了无奈地喊着,“妈,你再继续丢下去,等我嫁出去可没人帮你整理……” “你给我管!”冯茵茵暴跳如雷地大吼大叫, “没人帮我,我不会自己帮自……啊?你刚才说了什么?”老人家终于气喘吁吁地暂时休息,手上还高举着电熨斗。 “有吗?”装傻地摸摸鼻子,和谭恪亚交握的手藏在背后,“我好像没说话耶。” “没?”冯茵茵愣住了,才刚放下的电熨斗又重新高举过头,“没,没就再来啊!”待她摆好投球姿势… “伯母!”谭恪亚差点没让冯茵茵的大动作吓死,满额冷汗地举手阻止,“有。有啦,幼堇有话要跟你说啦!”再不说就要出人命了! “当真?”这回冯茵茵用的是京剧的口吻。没办法,她兴趣广泛嘛!“好好好,你们两个好好给我一个交代!” 扯了扯身后交握的手,谭格亚暗示岳幼童开口。岳幼堇调皮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眸底全是求饶的意味,忍不住轻笑出声。 “少在那边给我眉目传情啦!”冯茵茵可生气了,晃了晃手上的电熨斗,“你们是欺负我老人家是吧,呜,我歹命啊……歹命——”瞬间变成黄梅戏的哭调了。 谭恪亚和岳幼堇同时翻个大白眼,同样感到浑身无力。 “说不说?”谭恪亚低声问道。 “一起说?”这是她的回应,也是低低的。 两人相视而笑,决定给冯茵茵一个惊喜大礼—— “妈,我们要结婚了!”说完后,两人屏气凝神地等待冯茵茵的反应。 只见她老人家将电熨斗丢到沙发上,左手按臂、右手晃臂,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死小孩,干嘛不会早点说?害得我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在两个目瞪口呆的小辈面前,冯茵茵轻松自若地跷起二“娘”腿,喝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