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夫万万岁》 楔子 【楔子】 「安玖熯,你怎么可以欺负纬纬?」中西瓜班的周老师打老远就夹带着庞大的怒气往荡秋千这边走来,沿途的小朋友们都仓皇地做鸟兽散,只有被点了名的安玖熯定在秋千旁动也不动。 他不是不跑,而是被老师的怒意吓坏了,两只脚硬是像被钉进土里的木桩般不动分毫。 「我没看过像你这么皮的孩子,三天两头就闯祸!」周老师气昏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小手,快步走到墙边压住他的肩。「你!你就给我站在这里罚站,二十分钟后才可以进教室!」 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安玖熯的头低低的,心里不断向老师离去的脚步吼着,但完全没有用,因为没有人听到他心里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是纬纬先抢你的荡秋千,你才推他的?」一个软软轻轻的声音靠他好近,近得像在身边一样。 「你是谁?」安玖熯抬起红红的眼,看向身边扎着两条辫子的红衣小女生。 「我是蔚甘琳,你可以叫我甘琳或琳琳。」小女生漾起一抹甜笑,看起来像个小天使。 「我没看过你。」他从小班升上中班,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女生。 「我今天第一天上学。」 「你别管我,走开!」 「可是我看你很伤心的样子……」 「走开!」这女生好讨厌,看不出来人家在伤心吗?讨厌死了! 「你不要哭。」小女生弯身看向他低垂的脸,眼里盛满同情。 「我才没有哭!走开!」虽然他还小,但他也是要面子的,这女生到底懂不懂!? 「乖乖,不要哭哦,把头抬起来好不好?」小女生像个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你到底——」要干么!安玖熯生气地抬起头,不料小女生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彻底呆住了,比刚才老师吼他时,更叫他惊恐! 她她她……她竟然亲他!? 小女生捧住他的脸,嘟起的唇印上他的嘴,安玖熯不敢置信地瞪住眼前那张红润润的脸蛋,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比她还要红! 她……老天!她口水真多! 「看,不哭了吧?」小女生放开他,漂亮的嘴角又笑开了。「每次我哭哭,妈妈都会这样亲亲我,我就不哭了。」 「你……」天呐!他想尖叫! 「很有效ㄏㄆ,你真的不哭了。」小女生一派天真地瞅着他的脸。「下次你再哭,我亲亲你就没事了。」她还做「补充说明」。 「不……」必了。 「你等我一下哦。」小女生突然对他眨眨眼,一溜烟地跑进教室。 过没多久,周老师由教室里走了出来,将他之所以推纬纬的前因后果弄个明白后,赏了他一颗代表歉意的糖果。 「对不起,老师没有问清楚就处罚你,来,这颗糖给你吃。」 原来,那个小女生去为他「申冤」呢! 风凉凉的,风干了他脸上的泪痕。他摸了摸嘴,感觉心热热的,嘴也热热的,然后,想起那个小女生甜甜的笑脸—— 第一章 【第一章】 跑! 快跑! 再跑快点! 就算跑断了腿也得跑! 他不断地跑、用力地跑,再不跑快点性命堪忧啊! 不会有人相信他在躲什么,因为追着他直冲而来的,是教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透明黏液——口水。 口水,如山洪爆发般的口水不断向他涌来,他感觉自己快被那大量的微黏液体淹没;窒息感掩上他的腰、他的胸、他的口,甚至嚣张地淹上他的鼻,他就快死了! 死在一大片如汪洋大海般的口水里! 没有人相信他会死在一片口水海里,除了他。他的确相信—— 自己会死在口水海里,终有一天! 汗流浃背地由床上弹坐而起,安玖熯两颗眼球像遇见怪兽般瞠圆,在略带紧张地环顾四周后,终于放松地垂下紧绷的肩,乏力地伸手抹过汗湿的脸、额。 他怀疑自己这辈子直到踏进棺材的那一刻,恐怕还是无法摆脱这个恐怖至极的噩梦,毕竟这个梦已持续了漫长的二十二年,从他上幼稚园中班的第一天开始。 甩甩头,走到浴室用冶水冲了个澡,才走回房套上t恤、牛仔裤,连皮带都还来不及套上裤孔,不知打哪儿冒出一双软软的手臂,毫不温柔地环住他的脖子往后拉,差点没让他提早升天! 「早啊玖熯,你今天怎么没等我叫你起床?」娇软的嗓音透着一丝兴奋,立刻让安玖熯反射性地竖起全身寒毛。 「喂!你别乱……」来。他正想出声制止身后的女人,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全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之间—— 来不及了! 一股强大的扭力按住他的双颊,硬是将他的脸转动了九十度,夹带着丰沛的唾液,女人微噘的粉色红唇不由分说地印上安玖熯的嘴角——泰半因为他极力闪躲,不然应该印在他性感的唇上。 女人扼腕地叹了口气。 「躲什么躲嘛!人家是奖励你主动起床欸」真可惜,好久没偷吻成功了说!「小器玖熯!小器鬼!」 安玖熯闭了闭眼,仰起头的唇边扬起一抹微扬的弧度,眼角甚至闪动着湿濡的水光。 成功了!他终于又一次成功地躲开那令人发狂的口水攻击! 「谢了,我不需要你的「奖励」。」如果可以,这种恐怖的奖励他宁可一辈子都要不到! 「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女人微愠地双手插腰,数落他的「不识好歹」。「多少人要我的吻都要不到,你竟敢说你不要?简直是「暴殄天物」!」 「哼哼,暴殄天物。」他扯扯嘴角,俊帅的脸皮要笑不笑,由鼻腔发出不给面子的哼气声。「蔚甘琳,多谢你的「恩宠」,我心领了就是。」 没错,蔚甘琳,就是这女人造成他二十二年来夜夜噩梦缠身,不管任何补救方式都没用,包括民俗的收惊仪式都宣告失败,可见这女人的「病毒」有多厉害。 简直比「毒丝本」还毒! 「你怎么这样说?」蔚甘琳显然有点受伤。「人家是看你最近运气不太好,想说帮你补补运嘛!」 的确,安玖熯最近的确走了狗屎运,做什么都不顺利。先是被做了好些年的投资公司裁了员,可恶的是还领不到半毛资遣费;更夸张的是,他一个资管系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找不到工作,处处喝免钱的「闭门羹」,想起来就呕! 但虽然呕到心、肝、脾、肺、肾都快由嘴巴里呕出来了,他也不需要蔚甘琳用这种方法帮他「补运」! 「你算哪根葱啊,我要补运?我真要补运也找个正牌的「师公」,找你有屁用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任何工作经验都没有,充其量帮帮她家里的便利商店做个小小的收银员,她能有啥本事?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哦。」说到「本事」,蔚甘琳的大眼就亮了起来,一屁股跳坐到安玖熯的床上。「你忘啦,我爸妈不是帮我算过命,说我有「帮夫运」的吗?所以只有我能帮你。」 「帮夫运?」安玖熯嗤笑一声,不层地睨了她一眼,把皮带系上腰间用力扯紧。「每个算过命的女人都说她们有帮夫运。」他要相信才是大笨蛋! 「才没有!那个算命仙很准的!」到现在都七、八十岁了,看起来还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大家都说他是不老神仙。 「好,就算那个算命仙很准又怎么样?」对着镜子用手扒过头发,随意扒出一个舒服的发型。「你要真有帮夫的命,帮的也是你老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玖熯!」蔚甘琳陡地大吼他的名。 「干么?」扒完了头发拉拉衣服,安玖熯的视线一直黏在镜子上,连「施舍」给她一眼都不肯。 「你这个背信忘义的家伙,你竟然想悔婚!?」纤纤玉指直指那个顾盼自雄的「负心汉」,蔚甘琳的食指都颤抖了。 「谁悔婚?」百无聊赖地睐了她一眼,安玖熯不耐地环起双臂。「那是你爸妈跟我爸妈两对无聊的夫妻随口胡谄的,就你这笨女人会当真!」 「我才不笨!」她是听话,爸妈叫她嫁给玖熯,她就当他是她的天! 「你真的相信我们会结婚?」好看的眉打了个死结,安玖熯的耐心快用光了。 「嗯!」蔚甘琳用力地点头,不疑有他。 「事实证明,你果然很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走出安玖熯的房间下了楼,蔚甘琳在楼梯口遇见安蔡兰,她是安玖熯的妈妈。 「甘琳,又来叫玖熯起床啦?」安蔡兰早就习惯每天这个时间会在家里遇到蔚甘琳,不是在楼梯间,就是玖熯的房里,熟络的恍若她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一般。「他好像出门了欸。」 「我知道。」蔚甘琳每回看见安蔡兰都有种想笑的冲动,即使她的心情很是沮丧。 说真的,她很佩服安妈的父亲,也就是安玖熯的外公;「蔡」这个姓,原本就不易搭上好听的名字,可偏偏安外公为安妈妈选了个「兰」字。 明明该是个很美、很有意境的名字,但搭上「蔡」这个姓氏就走了样;蔡兰蔡兰,听起来成了提上市场的那个「菜篮菜篮」,加上个夫姓就更可爱,成了「安菜篮」…… 哎——她实在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取笑未来的婆婆呢?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早饭?」端完稀饭端酱瓜,安蔡兰全然不晓得蔚甘琳复杂的心思。 「不了,安妈,我还得到店里帮忙呢!」算算时间,也是该跟店里大夜班工读生换班的时候了。 「玖熯那孩子也真是的,怎不等你一道走呢?送你一程也好。」跟在酱瓜之后的是碗菜,安蔡兰像颗陀螺似地转个不停。 「安妈。」她的心情很不好啊,好想找个人吐吐苦水。「你真的觉得我跟玖熯会永远在一起吗?」 安蔡兰总算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怎么?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原来你也是个笨女人。」没多加考虑,蔚甘琳冲口而出。 「嗄?」安蔡兰愣了下,马上知道又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兴风作浪!「那小子!你别听他满口胡说八道,安妈说了算!」 第二章 她怎会不清楚自个儿儿子的脾性?每回提到他跟蔚甘琳的婚事,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说什么八字不合、两个人犯冲什么的,她偏不这么认为。 瞧瞧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起得多好?玖熯、甘琳——「久旱」逢「甘霖」,明明登对得很,简直是天作之合嘛! 最重要的一点,摆明了对她儿子比较有利,这种媳妇掉了多可惜? 「可是玖熯说……」 「他「说」你就给他「梭」,「梭圆仔」那种「梭」,知不知道?」梭得过就奸了嘛!真是个儍女孩,三两句就被玖叹唬得一愣一愣的。 「甘梭得过?」她愣头愣脑地反问。 「安啦安啦!安妈说的一定安!」她这个「安」可不是姓假的,反正就是「稳安」的啦! 「暇咧死囝仔不知道在挑什么,「ㄍ一ㄊ」,「ㄍ一ㄊ」一个卖龙眼!」安蔡兰走进饭厅,一路细细碎碎念个不停,却忘了放低音量,全让杵在楼梯口的蔚甘琳给听了去。 「安妈。」很奇怪,平常安妈的叨念一向都对蔚甘琳有安抚的作用,但今天的效力却似乎有点耗弱,只维持了三秒钟。「玖熯他……会不会交女朋友了?」 「交什么?」安蔡兰从饭厅探出头来: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一句话都听不完整。 「交女朋友……」噢!心好酸喔!她怎会有这种怨妇似的语气? 「什么什么什么?」安蔡兰像耳背似的重复了几次。「你说什么?玖ㄊ交了女朋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他真的交了女朋友!?」蔚甘琳的声音拔高了起来,他真的「另结新欢」了! 「哦,你用的是问句啊。」安蔡兰状似安心地拍了拍胸口。「没啦,我没听说啊!」她瞪着天花板想了想,还多此一举地补了一句。「大概没有吧?」 「唔。」蔚甘琳原本也学安蔡兰拍了拍胸口,但最后,提上喉咙的心才安了一半。「可是安妈,你最后说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啊?」安蔡兰开始佯装忙碌地走来走去,看得蔚甘琳是眼花撩乱。「嘿嘿嘿……」除了干笑,她还能怎么着? 「算了,我看我还是去看店好了。」垮下肩,她放弃了,以牛步往安家大门移动。 「欸,甘琳,晚上记得到家里来吃饭。」安蔡兰由背后喊住她。 「干么?」她爸妈也在家,干么要到安家吃饭? 「我看玖ㄊ找工作找得心情浮躁,不如我们大伙儿聚聚,看能不能让他心情好一点。」两家人口都单薄,凑在一起热闹些。「顺便喊你爸妈一起过来,人多热闹。 」 「也好。」抿抿唇,她的心情豁然开朗。「我有预感,玖熯今天会找到工作哦 !」 「是吗?」安蔡兰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呀!因为她亲了玖熯一下嘛! 虽然没亲到嘴,可是她有帮夫运嘛,所以玖熯一定可以找到工作;不过就因为只亲到嘴角,工作可能有点差强人意,但是谁在乎呢? 时机丑丑啊,沁沁猜菜啦! 「秘密!」 天下果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不出蔚甘琳的预料,安玖熯当真找到工作了,一个医院图书室的资料管理员,勉强在字面上跟他的资管系学历搭上边,虽然不甚理想,却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毕竟以现在的景气,可以找到每个月稳定三万块薪水的工作不多了。 「活该,谁叫你早上躲得那么急,不然找到的一定是更好的工作。」蔚甘琳为他感到高兴,但还为早上那个下算真正得逞的吻感到惋惜。 「算了吧,这跟你那个「强迫性亲吻」根本没关系好不好?」安玖熯拿着电视遥控器转个不停,两眼一翻赏她一记白眼,他才不信她这一套! 「什么叫「强迫性亲吻」?明明是「幸运指数增强之吻」,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啦!」娇嗔地捶了下他的肩,她微愠地澄清着。 「每次都怎样?」安玖熯皱起眉,揉了揉肩膀。夭寿!这女人是不是断掌啊?捶人这么痛!「小力一点,差点没被你捶死!」 「每次都这样曲解人家的意思。」噘起嘴,她心疼地揉揉他的肩。 「原来甘琳都是用这么甜蜜的方法,把她的能力「渡」到你那里去的啊?」安蔡兰正奸端着菜经过客厅,不经意听到两个年轻人的对谈,不觉好笑地插起话来。 「哎哟,那我们家甘琳比较吃亏ㄋㄟ!」蔚甘琳的妈妈郝淑憩走在安蔡兰后面,也把他们的话全听进耳里,不甚在意地搭了句。 「蔚妈,我比较吃亏好不好?」为什么大家都认为他比较吃香?事实上他是「苦中作乐」啊!安玖熯瘪起一张嘴,神情无限哀痛。「你们都不知道蔚甘琳的口水有多多,每次都像被小狗舔到一样!」 「又不是头一次,早应该习惯了吧!」安蔡兰忍不住打趣。 从他俩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安玖熯的「初吻」就在幼稚园里被蔚甘琳给「夺走」了,这小男孩还很没用地从幼稚园一路哭了回来,仿佛发生了天大地大的伤心事,着实吓坏了安、蔚两对夫妻。 然后两个小鬼由流着两管鼻涕到长这么大,安玖熯早已不晓得被蔚甘琳「偷袭」过多少次,所谓「见怪不怪」,双方家长在经历安玖熯无数次的「鬼哭神号」后,很快便学会「习以为常」,对两个小家伙的亲热事皆睁一只眼闭一双眼,全然不当一回事了。 「拜托,这种事情永远无法习惯好不好?」长长的吐了口气,安玖熯为之气结。 最无辜的「受害者」安玖熯,长期争取不到长辈们同情的目光和支援,久而久之也开始让自己变得麻木并学会闪躲;因此成年之后,此类「性骚扰」次数变得寥寥无几,但三不五时还是会遇上惨遭「狼吻」的恶运,简直防不胜防! 「不识好歹的安小子,吃遍了咱们家甘琳的嫩豆腐才说这种话,不怕天打雷劈吗?」郝淑憩可不爽了,哪有被吃干抹净还被嫌的道理,尤其被损的还是他们蔚家的小闺女,这还有天理吗? 「蔚妈,我可没那个胆!」什么吃遍了甘琳的嫩豆腐?明明是他的豆干被甘琳吃了才对,怎么反过来说也可以?安玖熯忙着「申冤」。「每一次都是甘琳她……」主动嘛! 「这有什么不好?哪一回被甘琳亲了之后,你没得到「好处」的?」眼看这儍小子就要挑起郝淑憩的不满了,安蔡兰连忙出声「调停」。 「可不是?」说到这个郝淑憩可乐了,忍不住和安蔡兰相视一笑。「从小到大,玖熯不知因甘琳的关系得到多少好处?」 「哪有?」安玖熯两眼圆睁,心里惶恐渐生。 又开始了,他又得被联合批斗了! 每次扯到蔚甘琳都没好事! 「哪里没有?你忘了你们小时候还在念幼稚园时,每次你闯了祸,还不都是甘琳去帮你收尾?最后你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像糖果啦、贴纸、玩具什么的,没一次例外。」安蔡兰可不管儿子承不承认,反正事实就是事实。 第三章 「那又不是我的错。」都是老师误会在先呐!他在「赐予」甘琳为他澄清的机会! 「还有啊,小学时打躲避球,你砸破了公园边严家那凶老头的玻璃,不是吓得哭出来了?后来甘琳直拉着你去道歉,才发现严家瓦斯外泄,反而不小心救了一个人在家的严老头一命,那也是甘琳的功劳。」郝淑憩记得可清楚了,直到前阵子还有邻居提起呢! 嗯,我记得那天也有亲一下玖熯哦,后来他才不哭的!蔚甘琳得意地想着。 「那是我有预感。」绝对不是甘琳的功劳! 蔚甘琳睨了他一眼,换来他一记凶神恶煞的警告眼光,她只得嗫嚅地没敢发言。 「是是是,那你会去隔壁张家偷捞人家的死鱼,也是你有预感喽?」 安玖熯国小时爱玩,拿着鱼网跑去偷捞张家的鱼,捞了半天活鱼没捞到,反倒捞了好几条半死不活的死鱼;原以为张家会来兴师问罪,没想到人家反而来感谢他将带菌的病鱼全给捞了起来,阴错阳差救了一池子活蹦乱跳的锦锂,真不晓得哪来的好运气。 「那、那当然。」安玖熯答得有点气虚,这些老女人记性这么好做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当时他是爱玩,但小孩子手短,速度又慢,捞了半天捞不到那些游得飞快的锦锂;就因为那些病鱼游不动,又有些浮在池面上,所以才会…… 「还当然?那么上国中以……」 「好了好了,拜托你们别再说了好不好?」安玖熯眼见战火即将漫天,忙高举双手投降。「那些事我都记得,别全部拿出来说行不行?」 他是干过很多糗事没错,但年轻气盛,哪个小孩没闯过祸?他是运气好,每回都化险为夷,不过那全不干蔚甘琳的事,绝对没有! 「所以「囝仔仙」说得没错,甘琳的确有帮夫运。」安蔡兰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最后还下了个绝妙的注解。 「是啊,不然玖熯哪能好好的长这么大?」郝淑憩闲闲没事补上一句。 「这么说也没错,没见过这么会闯祸的孩子。」安蔡兰也不以为忤,认真地跟郝淑憩对起话来。「欵,你看会不会是玖熯的名字取得不好,不然怎么一天到晚老闯祸?」 「哎哟,现在改名字可麻烦了,什么资料都得改,最麻烦的是兵役课的部分。」 「真是,男孩子就是麻烦!像你们家甘琳多好?」 「也对,女孩就是贴心。」 「我看也不用改名了,反正甘琳会帮他嘛,从小帮到大,也不差那后半辈子。」 「说起来就我们比较吃亏,玖熯要敢不疼她,非把他剥层皮下来不可!」 「安啦!等不到你来剥他的皮,我就先把他抓去「川烫」了!」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反正甘琳留在你们家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好好珍惜吧!」 「就算嫁到你们家,多一双父母疼她不好吗?而且就在隔壁,还不每天见得到。」 「真妙,邻家变亲家,真好……」 睨着安玖熯越来越黑的俊脸,蔚甘琳的心情反常地极好。 是啊,改什么名呢?她愿意帮他一辈子! 【第二章】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打发掉店里唯一的客人,蔚甘琳坐在柜枱里发呆。 自从安玖熯开始到图书馆上班之后,她的时间运转仿佛也跟着变得缓慢;虽然以前玖熯去找工作一样不在家,但她就是觉得感觉不一样了。 为什么玖熯认为他跟她之间不会有结果?为什么?为什么? 打从二十二年前,她们搬到这个社区之后,蔚家便和紧临着同一面墙的安家成了邻居,不仅两家人成了好朋友,她和安玖熯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同班同学。 从幼稚园、小学、国中到高中,两人一直都是同班,直到安玖熯上了大学,他们之间才不再是同学的关系,而变成单纯的邻居。 其实也不算单纯的邻居,因为早在二十二年前,双方的父母就曾口头上承诺,以后安、蔚两家必成亲家,而成为亲家的唯一路径,就是她和安玖熯的婚事。她是很乐意啦,可显然玖熯并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他不肯呢?好歹她也算是附近最美丽的一朵「便利店之花」,他为何老避她唯恐不及呢? 讨厌的安玖熯! 「叮咚!」自动门开启的瞬间,接连而起的是熟悉的电铃声,适时拉回她神游太虚的思绪。 「欢迎光临!」几乎是反射性地,她马上端起职业性的笑容,朝进店里的客人微微点了下头。 「呃……哦!」进门的是个年轻男子,他似乎不太适应如此有礼貌的店员,微愣了下又仔细看了眼蔚甘琳,眸心恍若闪过一丝错愕,才缓慢移动脚步往店里走。 一向大而化之的蔚甘琳,并没发现那个男子挑选物品的期间频频回首盯着她瞧,自顾自地拿起柜枱下的漫画翻看了起来,边看还边笑,看来好下快乐。 「小姐,结帐。」男子拿了几碗泡面和一些豆类的零嘴走回柜枱,把欲购买的物件一一放上蔚甘琳面前的柜枱枱面。 「好,麻烦你稍等一下。」她立刻放下手边的漫画,开始为男子买的物品结起帐来。 男子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就在将钱递给她的那一刻,他才低声开口:「蔚甘琳,你是蔚甘琳对吧?」 「欸?」蔚甘琳抬起头看向那个男子,想下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对不起,我不记得……」她一边说,手上一边下意识地接过他的钱,按下收银机的按钮。 「真的是你!」男子开心地笑了,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我是何佑纬,你忘了吗?」 何佑纬?谁呀!?蔚甘琳挑起眉,顺手拿了收银机上的发票,熟练地把零钱压在发票上,看向他的眼里写满问号。 他到底是打哪冒出来的青仔机? 「你不记得我了?」何佑纬露出一抹苦笑,微耸的眉心让两道浓眉垮成八字型。 「呵呵,找你的钱。」蔚甘琳干笑着,着实想不出这号人物,只得踟蹰地把该找的零钱递还给眼前这个「半路认亲」的男人。 「谢谢。」一股脑儿把零钱塞进裤袋,何佑纬看都不曾看一眼。「呃,这么说吧,你是不是念「襁虔幼稚园」?」 「是啊,不过我毕业很久了。」眨巴着眼,蔚甘琳看向男子的眼多了分认真。这个何什么东东的男人好像真的认识她欸,不然怎么知道她小时候念「抢钱」幼稚园? 「我知道。」何佑纬闭了闭眼。「我也是那里毕业的,但毕业后我就搬家了,难怪你不记得了。」 「喔。」那干么又回来这里买东西?旧地重游吗?「现在呢?」她随口问道,没啥特别的意思,对他,还是没有特别清明的印象。 「现在我又搬回来了,就住在前面那栋新启用的大楼里。」他随手指向店门外,思索着如何挑起她的记忆……对了!「你现在还跟安……安什么的在一起吗?」 「安玖熯。」她抬眼答腔,开始确定这个人恐怕真是她和玖熯的「校友」,不然怎会知道她和玖熯「交好」?但对于何佑纬这个名字,她真的没印象。 第四章 「对,安玖熯。」他笑了,拼凑起那个老和自己不对盘的小男孩。「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老是跟在他身边转,现在还是吗?」因为那两小无猜的影像太过鲜明,说实话,并不太容易忘记。 「是啊。」哎呀!这个人没说谎,他真的认识她和玖熯!「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 「何佑纬。」他不厌其烦地重申一次。「老师都叫我纬纬。」说起老师喊人的小名,让他好看的脸有丝腼腆。 「纬纬?纬纬……」突然好像有点什么闯进脑海,蔚甘琳蹙起眉头半晌霍然放松。「啊,你是常和玖熯抢玩具的那个纬纬?」纤纤食指指向何佑纬的鼻尖,她想起来了,这家伙是玖熯的「宿敌」! 就是抢了玖熯的秋千才被推了一把的那个纬纬,她真的想起来了。 「是他抢我的好不好?」翻个白眼,他努力为自己辩白。 「随便啦!」男人就是爱计较,那么久以前的事还拿出来争论。「你真的搬回来啦?打算定居吗?」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一旦确认对方「同窗」的身分,感觉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她开始有跟何佑纬聊天的兴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聊嘛! 「嗯,这里离工作的地点较近。」能遇到以前的朋友真好,虽然年代有点久远,但仍存在着丝丝温暖的感觉。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真好,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领域,不像她只能守着这家便利店。 「我是心理医生。」 话一出口,蔚甘琳陡地瞪着他,一时气氛变得有丝凝重。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吗?何佑纬满脸莫名其妙。 「专医神经病那种?」她两眼圆瞠,看不出是崇拜还是惊惧。 何佑纬呼吸一窒,瞠大的眼仿佛在跟她的眼球比大小,未几,他爆笑出声。 「不是。」他几乎笑岔了气,缩起挚挡在嘴边。「对不起,我负责的是心理谘询,不是你想的那一种。」这下他可以确定她刚才的表情代表惊惧,百分之百。 「心理谘询?」蔚甘琳的眼溜了两圈,懂了。「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听病人讲话就可以拿钱的那种医生?」哇,这种钱也未免太好赚了吧!? 她也很乐意听人家讲话啊!可惜她没念医学院,不然赚那种轻松钱多好! 「大概就那个意思。」如果她是他的病人,绝对会是最容易理解的那一号,因为她的情绪全写在脸上,这下成了钦羡。 很有意思的女孩,他小时候怎没发现她这么有趣? 「叮咚!」电动门霍地开启,电铃尽责地呐喊了声,几个中学生鱼贯走入店里,扰断蔚甘琳和何佑纬的谈天。 「你忙,我改天再来。」再来跟老朋友聊聊天。 「奸啊。」蔚甘琳也很开心,但随即喊住他的脚步。「啊,你说你在哪家医院工作呀?纬纬。」下意识地,她叫出小时候老师叫他的小名,引来那些中学生顾客的侧目。 哇咧……何佑纬伸出去的脚跟跄了下,差点没在便利店门口表演滑垒,吓得他忙扶住电动门稳住身体。 「升天医院。」何佑纬努力保持微笑,但嘴角仍免下了微微抽搐。「还有,以后麻烦叫我何先生或佑纬,千万别再叫我那两个字!」没勇气注意其他闲杂人等的讪笑神情,何佑纬飞也似地逃离现场,仿佛身后有黑白无常等着拘提他的魂魄似的。 「升天医院?」蔚甘琳耸耸肩,心里感觉有点发毛。 院名叫「升天」,病人还能安稳地走出医院大门吗? 「蔚甘琳。」手上的滑鼠未曾稍停,安玖熯的眼紧盯着电脑萤幕上滑动的游戏人偶棋,他忙着破关呢!「要睡回去睡,别要死不死地在我床上赖着!」 「嗯……」大床上隆起的身躯蠕动了下,蔚甘琳不甚清醒地揉着眼睛。「你还要多久啦!臭玖熯。」打电动打那么久,害人家都等到累得睡着了还凶?臭男人! 「多臭?」安玖熯嗤笑一声。「你别忘了,你正躺在臭人的床上!」该死!我方将士阵亡一名,全是那女人害的! 「快啦!再不快点安妈会骂人啦!」安爸安妈两夫妻去喝喜酒,交代她跟玖熯一定得带小狗「安分」去散步,顺便让它「排泄」,她可没敢或忘。 「再等一下会死啊?」啊!又死了一个! 「别把那个字挂在嘴边,别忘了你现在在医院工作。」中国人最忌讳那个字「何况他的工作场合多么神圣,更不适合那个字眼。 「是医院里的图书馆。」他又不念医科,差几个字天差地别,起码收入就差很多! 「是,医院里的图书馆。」她打了个呵欠,下了床踱到他身后,俯身看清电脑萤幕。「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人家都看不懂。」她嘟嘟嚷嚷地在他耳边叨念着。 「看不懂就别看,又没人逼你。」陡地一抹馨香窜进鼻间,他微一闪神、手一顿,瞬间萤幕里的将士兵败如山倒。「啊!都是你啦!看啦!全死光了!」破关又无望了! 「我又没干么,是你自己玩完的。」奇怪了,关她啥事啊? 「都是你没事靠那么近干么?害我分心了还说!」他凶狠地瞪她一眼。「不玩了,你回去!」丢下滑鼠,他极没风度地赶人了。 「不玩了也不关机,浪费电源。」她才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反正帮他收尾也收惯了,她索性为他的电脑关机。 「你管我?」大刺刺地跳上床躺平,安玖熯一点都不在意蔚甘琳的性别。「我想睡了,你回去。」双臂交叠在脑下,脚丫跷上另一脚的膝盖,他躺得舒服自在。 「喔,就你想睡,我不想睡吗?」蔚甘琳跳上床跪在他旁边,用力左右拉扯他的手臂。「快啦!我们还要带「安分」去便便,不然安妈会念啦!」 「那是你答应的,我可没答应。」他烦闷地翻了个身,不料正推扯他的蔚甘琳因此顿时失去着力点双臂一滑,整个人半趴地压上他身侧。 「啊!大象压死人了!」安玖熯惊吼了下,被她压住的身体形成扭曲的姿态,令他好生别扭。「你是不是该减肥了?怎么压得人喘不过气?」 「别乱讲,我的身材标准得很!」蔚甘琳气呼呼地拧住他的耳朵。 「喂……」猛一转头,安玖熯的双眼正好平视蔚甘琳的胸口,他抽了口凉气,顿时发现一个石破天惊的事实—— 喔哦!小女孩长大了! 她在不知不觉里,竟然「长」得这么「大」! 「干么?」蔚甘琳没发现他惊愕的眸光,还以为是自己当真体重过重,压得他 直喘气。「好啦,不压你了,快起来带「安分」去散步啦!」她跳下床,不忘用脚尖踢了下他的屁股催促道。 「咳!」安玖熯被她这么一踢,任何莫名冒出头的绮想全给踢得灰飞烟灭,他清了清喉咙。「你先去牵「安分」,我待会儿就下楼。」糟糕的是,身体某个蠢动的部分并不会因脑海里的乱想消失而马上受到平抚,他需要一点「复原」的时间。 第五章 「真的?」这家伙该不会是唬她的吧? 「真的啦!罗哩吧嗦的,快去啦!」懊恼地翻个白眼,安玖熯的颧骨微微胀红,他努力维持原先的别扭姿势没敢乱动,就怕被她看出不该看的「奇景」。 「那你快点哦,别让我跟「安分」等太久。」双鱼座的男人就是龟毛,总有讲不完的推托理由。 「好啦好啦!快去!」他挥挥手,示意她去搞定「安分」。 蔚甘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下甚情愿地走出他的房间,离去时嘴里还细碎地叨念着。「什么嘛,难道我真该减肥了?明明就还好嘛……」 安玖熯趴在枕头里苦笑。 哎!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对她产生不该有的反应咧? 真糟糕呀—— 原本带「安分」去散步是安蔡兰和安培——就是安爸,他们两人最喜欢共同执行的工作之一。每晚吃过晚饭,就见两人手牵手地带着「安分」往公园散步去了,谁也料想不到原来另有玄机。 「玖熯,草丛里好像有东西欸……」打从踏进公园开始,蔚甘琳就感觉那一片片黑鸦鸦的茂盛草丛里,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绷紧神经忍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耐不住向安玖熯求救。 「没事,小虫子罢了。」安玖熯毕竟是男人,他隐隐约约猜测到那些声音的起因。 夜晚的公园里竟是「暗藏春色」,难怪那对不正经的老夫老妻喜欢到这儿来溜达。 「可是……每块草丛里都有虫吗?」由于这个公园处于较僻静的地点,而且据说很久以前曾发生过凶杀案,所以她一个女孩子晚上根本不敢到这附近乱晃,因此对这种陌生的景象更感害怕无措。 「是、啊!」他没好气地加重语气。「「安分」好了没?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是小事,坏了人家好事可就缺德了! 而且在他身边的是蔚甘琳,还是…算了吧! 万一她不小心看了之后「冲动」了怎么办?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失身」。 「还没。」蔚甘琳紧张地瞅了眼不动如山的「安分」,它的屁屁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办?那些虫子会不会突然跑出来攻击我们?」 「不会。」他们只会「攻击」自己的伴侣。 「你……你怎么知道?」好可怕,那些虫的叫声怎么像人在呻吟一样痛苦?那到底是哪一种虫啊? 「我就是知道。」要命,那些「虫」的叫声不会收敛一点吗?叫得人家心都烦了!「叫「安分」快点啦!」 「它又听不懂人话。」她委屈地瘪起小嘴,眼巴巴地望着他。「而且「安分」是你们家的狗,就算要叫也是你叫啊,关我什么事?」 「啊……」 「嗯、嗯……」 陡地,离蔚甘琳最近的一块草丛里传出奇怪的呻吟声,吓得她马上放掉「安分」脖子上的狗链,一把抱住安玖熯。「玖熯!那些虫会说人话,好恐怖喔!」 「欸,那不是……喂!「安分」,别乱跑!「安分」!」 接下来的情况完全失控。 安玖熯手忙脚乱地想解释清楚来安抚蔚甘琳,但松了颈链的「安分」就像另一个不安的蔚甘琳,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后直往草丛里冲;安玖熯伸手想去抓「安分」,却又让蔚甘琳抱得死紧,他不禁竖起全身寒毛,完全可以预期「安分」冲到草丛里的可怖后果—— 「啊!哪来的狗啊!?」凄厉的男声陡地由草丛里惊吼而出。「走啊!汪!快走!」 「汪!汪汪!」喔哦,「安分」显然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吼叫里充满挑衅的意味。 「哎呀!别咬人家内裤嘛!」尖细的女音听起来快哭了。 「噢呜——汪!」 「安分」又叫了,这回声音里加入兴味。 「笨狗!把内裤还来!」 「汪汪!」 「不管啦!人家的裤子……」 「乖喔,宝贝乖,我帮你把裤子抢回来——死狗!别跑!」 「汪!汪汪!汪!」 草丛里的战况愈演愈烈,蔚甘琳目瞪口呆地瞪着草丛发不出声音,她抬起头看着安玖熯,发现他的脸色很是难看,额头甚至冒出些许汗粒。 「玖熯,这……那……」愤怒的尖叫不断由草丛里响起,她终于理清现实是怎么一个糟糕的状况,无措地指着猛力摇晃的草丛。 「完了,我们一定会被砍死!」该死的「安分」!那死狗根本一点都不安分!「我们还是快走吧,不走就来下及了!」 突然,「安分」由草丛里跳了出来,嘴里还大刺刺地叼着一件黑色薄纱内裤,一路摇着尾巴往他们兴奋地跑了过来。 安玖熯和蔚甘琳同时抽了口凉气,两人的额际皆冒出一条条效果线,心里不断哀嚎—— 完了!那蠢狗!不会假装不认识他们呐!? 「该死的狗!看老子不砍死你才怪!」一颗男人的头颅霍地由草丛里冒出来,凶神恶煞的牛眼直追着「安分」往安玖熯他们的方向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蔚甘琳蓦然捧住安玖熯惶恐无措的脸,噘起嘴唇,不由分说地印上他扭曲变形的嘴,差点没令他当场昏厥! 该死的女人!她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竟然选在这么危急、该是拔腿狂奔的时刻吻他,她到底有没有大脑啊!? 蔚甘琳死命地吮住他的唇不放,连换气的时刻都没敢松开他挣扎的嘴,还用力地将他推靠在大树干上吻个过瘾。 「嗯、嗯!」感觉所有肺部里的空气都被蔚甘琳吸光,换来满嘴她的口水,安玖熯胀红了脸,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瞪着直往他们走来的男人,心跳几乎为之停顿! 「咳,少年仔,这只狗是你们的厂一ㄡ?」指了指趴在他们脚边的「安分」,男人出声「拯救」安玖熯免于窒息之苦。 「啊?」蔚甘琳猛一转身看了眼「安分」,再看了眼那横眉竖目的男人,紧张地扯开笑容。「呃,是我们的狗,怎么了吗?」她佯装无辜地朝着男人眨眨眼。 「无啦。」男人回给蔚甘琳一记笑,笑得她头皮发麻,然后男人朝安玖熯勾勾手指头,示意他一边说话。 安玖熯吞了口口水,和蔚甘琳对视一眼。他心里已有最坏的打算,顶多被揍几拳了事;他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往男子的方向移动。 「欸,少年仔,你那要「阿ㄋ丫」,嘛给你的狗仔绑好,别破坏别人的好事,这ㄋㄟ无好啦!」显然男子误会了他们的来意,以为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安玖熯愣住了,瞠大了眼看着带着笑意的男人,倏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是,歹势啦!」安玖熯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连声道歉。 「以后唛搁阿ㄋㄟ,小心去给人「踹」哦!」男子搭着他的肩,很好心地提醒道。「阿还有一件速麻烦你,可不可以帮我把那条内裤拿回来?」他指了指「安分」口里咬的那件薄纱,脸上浮现些许赧色。 「是、是。」涎着笑,安玖熯拍了拍「安分」的头,哄着它放过那条可怜的内裤。「不好意思,打扰了。」他把内裤递还给男子,不停地道歉。 第六章 「奸啦,好好啊享受喉。」男子笑开一口吸菸过量的黄牙,又拍了下他的肩, 好生「鼓励」一番才走人。 「他跟你说了什么?」蔚甘琳直盯着男子走回原本那块「藏身」的草丛,才满脸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看着蔚甘琳的眼,他突然发现这笨女人其实满聪明的嘛!「回家吧!」该死的「安分」,回家非剥它一层皮不可! 「嗯。」重新抓好「安分」的狗链,蔚甘琳发誓她再也不来这公园了。 踩着轻松的脚步,安玖熯不觉勾起嘴角笑了。 好吧,他承认是她的小聪明解救了他们的危机,但记住,是她的小聪明,绝对不是那个该死的吻! 【第三章】 阳光穿过漾满绿意的枝芽,点点金光像是顽皮的金衣仙子随手洒落的金粉,随着风儿吹拂绿叶,点点光晕也随之摇曳在位于二楼图书室里的桌面和地板。 在电脑里画上几个无聊的表格,熟练地填进书籍号码和进书日期,安玖熯由萤幕的反射角度里看到那个女孩。 一连几天下来,那个女孩都在同一个时间到图书馆里看书,每天都坐在紧临窗边的那个位置,手里拿的一律是厚厚的原文小说,犹带稚气的娃娃脸看起来年纪不大,感觉还像个学生。 每天会进到图书馆里的人不少,安玖熯也不曾特别注意哪个对象,但说不出所以然的,他就是注意到那个女孩。 阳光总是不经意地包围在她四周,仿佛在她周身染上浅浅的光晕,让她看起来不似人间的女子,反倒像是不小心迷途的精灵,淡淡的撩人心思。 耐不住想认识她的心情,安玖熯在电脑前坐了好久,才站起身来拍拍长裤,缓步走向那个女孩。 「嗨!」他隔着桌面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阳光,摆出一个他自认最具魅力的姿势,开口向那女孩打招呼。 「你是……」女孩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抬起头看向他。 「我是这里的管理员安玖熯,就坐在那个位置。」他指了指柜枱表明身分。 「喔,你好。」女孩顺着他的手指望向柜枱,再回头将视线看向他。「有事吗 ?」 「不,我只是常看到你在这里看书,可以跟你聊聊吗?」他露齿而笑掩饰紧张。 这是头一回,他主动想认识一个女孩。从小到大,他不是没有机会接触除了蔚甘琳之外的女孩,但蔚甘琳那女人黏得紧,他每天要应付她就已经疲于奔命了,所以也没啥心情「向外发展」。 出社会之后,投资公司的工作太忙,忙得没时间交女朋友,因此他身边一直只有蔚甘琳这个异性;如今他工作独立,闲暇时间也长,自然有那份心思认识别的女孩。 他相信自己的条件不差,经济能力也还好,也正逢谈论感情的最佳时刻,不至于只有蔚甘琳那笨女人看得上眼,多少有点证明自己魅力的意图。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交了别的女人做女朋友,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那个老爱偷吻他的变态女了! 他不该只有蔚甘琳这个选择。 「聊什么?」女孩露出一抹娇笑,眸心很快窜过一抹精光,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都可以,只要你有兴趣,我都可以跟你聊。」听出女孩没有拒绝的意思,安玖熯喜上心头,忙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是安玖熯,你呢?」 「莉菁,胡莉菁。」 「玖熯,到院子里去摆个棋盘。」吃过晚饭,安培拍了拍「日渐壮大」的肚围,出声吩咐正在看电视的安玖熯。 「干么?」盯着电视新闻画面,安玖熯随口问道。「蔚爸又要来跟你「厮杀」啦?」 安培和隔壁家的户长蔚篑扬,最爱在饭后来盘棋战;那本是无关痛痒的消遣,偏偏两家户长规定所有家庭成员都得在一旁观战加油,所以每到棋战开打,就是安玖熯最感痛苦的夜晚开端,因为实在太无趣了。 「那可不,今晚我一定要杀得他片甲不留!」安培用手刀在空气里劈了两下,显示他必胜的决心。「快去,等会儿你蔚爸他们就来了。」 「好啦!」叹了口气,安玖熯关掉播放一半的新闻,走到贮藏室里去把棋盘和棋子全拿了出来,慢吞吞地往院子里走去。 对了,待会儿还要记得拿蚊香,不然院子里的蚊子都会被养得肥滋滋的,而他们几个人则会大失血,全给蚊子补充养分去了。 「玖熯,你看我多聪明,我知道蚊子很多,所以主动带了蚊香来喽!」蔚甘琳跑跑跳跳地进了门,看到安玖熯正在石桌上摆棋盘,兴奋地冲到他身边邀功。 「多事。」安玖熯睐了她一眼,顺手将两方的棋子摆好。「我本来打算等一下再去拿的,不过也好,既然你拿来了,我就省得多走一趟。」接过她带来的蚊香,他将之放在桌下点燃,满嘴不以为意。 「你干么每次都泼人家冷水,就不会说些好听话来听听吗?」蔚甘琳瘪着嘴,心里着实感到委屈。 「我可不会说好听话,要听,去找别人说给你听。」开什么玩笑,不给她好脸色看都已经黏人黏成这样了,万一还赏给她几句好听话,不就一辈子都甩不开了吗? 他才没这么笨! 「你对别人也是这样讲话的吗?如果是,那就算了。」至少也算一视同仁,她心理会平衡一些。 别人?安玖熯挑起眉,想起图书馆里认识的胡莉菁,嘴角不觉微微勾起。 他对胡莉菁当然不是这么说话,但没必要跟她说是不?省得她又没完没了。 「安老,你倒是好了没?」蔚篑扬和郝淑憩正好挑此时踏进安家,一进门,蔚篑扬的大喉咙就拉开了嗓,直催着还在屋里的安培。 「这不就来了吗?」一听蔚篑扬人未到声先到的声音,安培一路由屋里「滚」了出来。「来来来,落座落座。」 于是安培和蔚篑扬一人选了一方,才一坐定,安培又开始喳呼了。「老太婆,茶泡好了没?快端出来,要开战了!」 「再说我老,老娘就一辈子不给茶喝!」安蔡兰端着茶器由屋里走出来,沿途不断叨念着。 「好啦,都怪我多嘴好不好?」安培涎着笑赔不是。 「算你识相!」安蔡兰笑哼了声,放下茶器各倒了一杯放上桌。「别理那两个老头子,淑憩,来,我们来喝茶;欸,你们两个小的,也过来喝茶。」她拉着郝淑憩坐了下来,面面俱到地招呼着各怀心思的两个小辈。 安玖熯迳自走向母亲,留下蔚甘琳在原处跺脚,好一会儿才不甘愿地趋前入座。 「听说你们上回带「安分」去散步,出了点小意外是不是?」安蔡兰闻了闻茶香,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安玖熯瞪了眼身边的蔚甘琳,又是这个女人大嘴巴! 「都是「安分」害的,那条狗一点都不安分!」对了,他倒忘了回来该好好修理它一顿,否则那蠢狗早变成三杯香肉! 「它要是安分,就不会叫安分了。」郝淑憩漾起淡淡的笑,仿佛在说绕口令似的。 第七章 「你忘了「安分」还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安蔡兰想起「安分」到安家的缘起,也忍不住笑了。「你爸原本不让你养的,要不是你以离家出走做为要胁,现在安家就不会有「安分」的存在了。」 那年代可久远了,好像是玖熯高中时带回来养的,那时「安分」还是条小狗仔,以狗的年龄计算方式而言,「安分」已经是条老狗了。 「我才没要胁什么!」安玖熯胀红了脸,只消提到年少的事,他一概不承认。 「都是甘琳啦!说什么小狗被丢掉很可怜,又哭又闹地硬叫我带回来养,都是她啦!」 蔚甘琳瞠大双眼,仿佛说着:又关我什么事了? 安玖熯又狠瞪了她一眼,同样用眼神告诉她:小心点说话,说错了可不饶你! 事实上,的确不关蔚甘琳的事。 话说两人就读高三时的某一天,安玖熯和蔚甘琳下了课后一起回家,在回程的小路上看到一堆孩子正在欺负一只小拘,小狗仔发出「呜呜——」的叫声,叫得好不凄惨,安玖熯一时不忍,出手赶走了顽皮的小孩。 没想到那只小狗就因此赖上安玖熯,一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边走还边可怜地哀叫着;蔚甘琳于心不忍,由书包里拿出中午没吃完的面包,撕了几口给小狗狗吃,结果小狗更不肯离开了。 蔚甘琳还记得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干么拿东西给它吃啦?看,它都不走了!」安玖熯耐不住频频回头看着狗仔,一边忍不住直发牢骚。 「是你先救它的欸,我想让它吃饱,它就会走了嘛,谁知道它会紧跟着我们不肯走?」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可是预估出现误差,又不是她的错。 「那你带它回去养!」安玖熯多看了小狗两眼,心都软了。 「才不要呢!」看出他对狗仔的不忍,蔚甘琳甩开头否决。「要养你自己养,好人做到底喽,除非你不是好人。」她故意拿话激他。 「我当然是好人!」白痴才承认自己是坏人,他不是白痴,自然就着了她的道。 「好啊,那你就把它带回去养啊!」蔚甘琳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样,高高地仰起下巴。「就怕你说得到做不到!」未了,还用鼻孔哼了声。 「为什么做不到?」他一愣,猜不透她的意思。 「安爸啊,他不是最讨厌狗的吗?他要让你养才怪!」她太了解安玖熯三分钟热度的性格,除非踩住他的弱点,不然这条狗仔的前途还是不乐观。 「我说养就养,关我老爸屁事!」安玖熯被她激得失了理智,马上上了第二个当。 「好啊,我就看你养不养得成它。」 结果安爸果然不答应,当时为了留下还是小狗的「安分」,安玖熯竟然以离家出走做为要胁;最后,「安分」终于得以在安家立足。 其实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安分」抓到潜进安家的小偷立了汗马功劳,不过那是后来才发生的事,当初安玖熯的确曾为了「安分」引起一场小小的家庭革命。 「也还好甘琳又哭又闹地缠着你把「安分」带回家养,不然我们家搞不好被偷仔偷个精光,也说不定伤了这儿那的也说不定。」将两个小辈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安蔡兰气定神闲暍光杯里的茶。「说来说去,我们一家老小现在还能这么平安地坐在这里下棋、喝茶、聊天,全都是甘琳的功劳。」 「有没有搞错!这样转也行?」安玖熯忍不住翻个大白眼。 怎么「大小汉」差这么多?错都错在他,对的好的全都是蔚甘琳的功劳,他到底是不是安家亲生的儿子? 蔚甘琳忍不住在一旁偷笑,这几乎是必然的结论,她笑安玖熯每回都学不乖。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祸,要不是有甘琳在一旁看着你,我都怀疑你能不能安安稳稳地长这么大。」安蔡兰就是喜欢蔚甘琳,所有的好都是她带给安家的。 「拜托!」他简直为之气结。 「淑憩啊,我看他们俩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找个时间让他们定下来?」不顾安玖熯的长吁短叹,安蔡兰迳自拉着郝淑憩决定婚期。 「妈!」安玖熯一颗心提到喉头,他才开始交了个女朋友,老妈可不要坏了他的大好姻缘!「你别又来了!」 这个天才老妈只要去喝趟喜酒,他就好一阵子耳根不清静,总要不断推托才能获得「缓刑」。 「这么说起来,甘琳也有二十七了吧?」郝淑憩同样把安玖熯的话当成马耳东风,自顾自地问起自家女儿。 蔚甘琳的眼黯了下,没敢答腔地点了头。她知道,安玖熯又要发火了,只要一提到他俩的婚事,他就会气得好几天不跟自己说话。 「那玖熯就二十八喽?」甘琳是年头,玖熯大了她三、四个月,正好差了个过年,因此安玖膜勉强算大上蔚甘琳一岁。「那今年好,明年玖叹就二十九了,不好不好。」 中国人的习俗是,男子二十九岁和三十一岁不宜娶妻,因此安蔡兰才会说不好。 「我不要那么早婚!」什么二十九、三十?他跟胡莉菁的感情还没稳定,他才不要那么早决定自己的未来! 蔚甘琳暗自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明白安玖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点头答允两人的婚期,反正类似的情况下断发生,她都已经可以预见那必然的结果,为什么妈和安妈就是不死心? 除非玖熯自己想定下来,不然她只有再等下去了。 「还早?你爸在你这年纪时,你都五岁了!」安蔡兰实在搞不懂他的坚持。 「你们那时兴早婚嘛!时代不同了!」他多的是理由可以反驳。 「你能等,甘琳可不能,她都二十七了。」再等下去可变成老姑婆,万一生不出孩子可怎么得了? 「这是我跟她的事,你们让我们自己决定行不行?」历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硬碰硬是没好下场的,因此他学乖了,改采软性诉求。 「「你们」自己决定?」安蔡兰和郝淑憩同时挑高了眉,叠声问道。 好现象,已经由「我和甘琳」改称为「我们」,这样听起来很有希望,大大的有希望。 「是,我们自己决定。」安玖熯哪听得出那两个老女人的弦外之音,以为自己争取到缓刑空间,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奸,下个礼拜给我们答案。」两个做妈的又异口同声地决定。 让他们小俩口商量商量也好,但黄道吉日还是得先翻黄历选好,免得到时手忙脚乱挑下到好日子可就麻烦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吗?」安玖熯松了口气,一心想逃离战场,免得那两个妈字辈的女人又反悔,联合批斗他。 「到哪儿去?」 「去散步!」 拉着蔚甘琳火速离家,安玖熯漫无目的地走上小时候他们常去的小山坡,沿途不发一语;蔚甘琳乖乖跟上他狂乱的脚步,她也很安静,因为她知道他不高兴。 站在山坡顶端,任由夜风吹乱两人的发,诡谲凝滞的氛围环绕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只听见风的声音在耳边窜过。 第八章 「你不会同意如此儿戏的未来吧?」没有预期地,安玖熯开口了。 蔚甘琳咬了咬下唇,选择缄默。 这是头一次,他没有因家里的催促而跟她冷战数日,也因如此,她更感无措和下安,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先说好,我不会答应的。」等下到她的回答,他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为什么?」忍了又忍,她还是忍无可忍。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他蓦然笑了,笑得好生怪异。「没道理因为我们是邻居,又从小一起长大,就该被制式化的绑在一起一辈子。」他的声音大了许多。 「这又没什么不好。」她就觉得这样很好啊!他们熟悉彼此的性情、想法,还有生活习惯,这样不是更容易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他的反应偏偏与她如此不同? 「不好!当然不好!」这女人怎么笨成这个样子?让人操控的滋味,她吃了二十二年还不够吗?如果她喜欢这种感觉,她自个儿尝就是,何苦拉他下水?「我们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那你想怎么样嘛?」莫名的,她想起一支钻石广告里的对话,跟他们现在所讲的一模一样,如果扣除之前几句的话。 他会不会也突然拿出一颗钻戒向她求婚?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快乐得飞上天! 只是…… 「从现在开始,我们各自为政。」由鼻腔里喷出口气,他说着残忍的言辞。 「什么是「各自为政」?」她不懂,也不想懂。 「你白痴啊?」他倏地转身面对她。「我都说这么白了你还不懂?」他瞪她,狠狠地瞪她。 「我本来就不聪明。」不然不会考不上大学,但她绝对不是白痴。 「不是不聪明,是很笨!」他鼻翼翕张,脸庞在月光下忽明忽暗,让她看得不很真切。「笨女人!」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二十几年了,可不可以换一句?」鼻头有点酸,她希望可以转移话题。 「不行!」他凶恶地吐了两个字,然后深吸口气。「我不想再这么下去,我想交女朋友。」不知怎地,看着她低垂的发线,他的心情,很闷。 「我可以当你的女朋友。」仰起头,她天真地提议。 「不要!」借着月光看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一定是月光反射造成的错觉。「我认识一个女孩,我很喜欢她。」既然起了头,就一次把话说清楚,不准再如此暧昧不清下去了。 蔚甘琳微微一震,猛地闭上眼。 「干么?眼睛不舒服?」不是他的关系,他所认识的蔚甘琳一向活力充沛,绝对不会因这一点「小事」而难过;安玖熯自我安慰地想着,自动为她想了另一种解释。 睁开眼,她努力弯起嘴角轻笑。「很喜欢很喜欢吗?」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想问他喜欢那个女孩比自己多吗?已经喜欢到愿意为那个女孩定下来了吗? 难怪他总是躲避着她的吻,避谈他们的婚事,原来全都其来有自,只是她一直看不清。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嗯,很喜欢很喜欢。」忽然飘过一朵云遮住浅亮的光线,极自然的,他只看见她扬起的唇角,彻底忽略了她眸底的心伤。 盯着他发亮的眼,即使没有月色的照拂依旧闪闪发光。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那个她不曾见过的女孩…… 「你呢?也该认真交个男朋友了。」看他多有良心啊,自己心有所属,也希望像哥儿们的她有交往的对象。 「暂……暂时、没这打算。」她需要时间收回自己二十二年来的感情,一段浮夸不实、镜花水月般的感情。 「是吗?」看着山坡下的万家灯火,他的心情好极了。「不需要我帮你介绍?」 喉中梗了一大块硬物,她木然地摇了摇头。 他果真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不是钻石,而是幻灭,她开始懂得「幻灭是成长的开始」这句话,只是到了二十七岁才懂,似乎太迟了些。 「是你自己不要的,别说我不够意思哦!」总算解决了二十二年来的麻烦,他开怀地眉开眼笑。 「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吗?」一样那么好、那么亲昵?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嘛!」不假思索,他立刻回答。「可是你不能再乱亲我喽,我怕我女朋友会吃醋!」耶耶耶!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口水女了! 说不出的苦涩在心头漾开,她霍然感觉庆幸,庆幸今天的月不是那么亮,让她可以独自啜饮自己的心伤,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第四章】 交女朋友对安玖熯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也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对待所谓的「女朋友」,很自然的,他便成了「有求必应」的「万应公」。 为了让胡莉菁展开笑颜,他简直可以用「火山孝子」来形容;只要胡莉菁开口,不管再难,他都会想办法为她办到。 「熯,今晚我们去看「魔戒」好不好?」 「好。」 「那买好票之后,我们先到电影院旁的那家法国餐厅吃饭好吗?」 「没问题。」 「还有,我最近看上一套指甲修容组,还搭配好多好漂亮的指甲油,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 「嗯。」 千篇一律,对于胡莉菁的要求,安玖熯往往不假思索便同意了,每天让她拉着东买西逛,几乎清一色全是高档的消费场所和物品,他竟也不以为苦,喜孜孜地在爱情的世界里沉浮。 爱情果真令人盲目。 吃完大餐、看完电影,最后还买了那套价值不菲的指甲修容组,胡莉菁总算「恩准」安玖熯送她回家——到她家楼下的铁门前。 「谢谢你,熯,人家今天真快乐。」她柔弱无骨地瘫向安玖熯,顺手接过他拎在手上的购物袋,瞬间浓重的香水味盈满他的鼻尖。 「你高兴就好。」他蹙起眉,不太习惯这种令人头昏脑胀的香气。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狐媚地抛了记媚眼,勾着购物袋的双臂环上他的脖子。「熯,你还没给人家晚安吻呢!」 晚安吻?安玖熯愣住,心脏微微狂跳了下。 天!他从没试过跟别的女人有过牵手以上的接触,除了蔚甘琳。而他,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 胡莉菁抬高下颚,水眸微合,就在安玖熯心慌意乱地贴近她之际,她陡地转开头,只让他的唇落在她的颊侧,沾了满口的人工粉块。 「好了,那我进去喽。」她移开脸,双臂跟着离开他的脖子,摇晃着手上的纸袋,她愉悦地开门进入,然后「砰」地一声,铁门在他发直的眼前关上。 就这样?这就是她所谓的晚安吻!? 安玖熯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心情豁然开朗。 没错,他们之间才开始交往,想必她是因为矜持,所以才让他吻了脸颊就回家了。 抹去唇上的香粉,他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杵在胡莉菁家楼下笑了。 啊,果然还是保有传统矜持观念的女人较有吸引力,至少这代表了她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不像某人—— 第九章 粗枝大叶、大而化之,一点都没考虑人家的心情就乱吻一通,不仅随便,还没有节操观念,实在太轻浮了! 没错,就是太轻浮了! 走到便利店买个包子、咖啡当早餐,何佑纬没来由地被蔚甘琳的落寞神情狠吓了跳。 「甘琳,你……没睡好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她就像全身的精力被抽光了似的? 两颗又黑又沉的黑眼圈,无神的双眼镌在看似黑洞的眼圈里,活像千年不死的活僵尸由墓穴里跑出来吓人;何佑纬拍了拍胸口,整条命被她吓丢了大半条。 「没有啊,我睡得很好。」扯开无力的笑,蔚甘琳看起来病恹恹的。 「睡得很好?」他才不信!「你睡了多久?」 「我每天都睡满十二个小时啊。」晚上九点睡到早上九点,还强迫自己赖在床上一个小时,这样的睡眠时间够惊人了吧? 何佑纬摇了摇头。「可惜品质很差。」一定有什么事困住她了,不然不会脸色其差无比。 「是喔?」难怪她觉得越睡越累。「我也觉得怪怪的,老是腰酸背痛,感觉不太舒服。」她捏了捏肩膀,经他这么一提,仿佛浑身上下更酸痛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职业本能,他迅速作了联想。 「心事?」她顿了下,嘴角微微抽搐。「没,我哪有什么心事?」发白的脸让眼眶变得更黑、更深,但她毫无所觉。 「甘琳,我们是朋友,我不介意当你的听众。」事实上,他早习惯听取病人的心声,尤其她算是他的同学,他当真不介意为她「免费义诊」。 「你真是爱说笑!」蔚甘琳不是看不出他的认真,只是这让她更觉难堪。「可能最近气血不顺,你知道,去抓两帖中药吃吃就好了。」她僵笑着找了个烂到底的理由。 「喔,月事吗?」没想到何佑纬没什么打趣的细胞,当真认为她的经期来了。「那的确会让身体变得较虚,记得完了以后多喝两帖四物汤。」 受不了!这个男人有没有神经啊?讲那么白做什么!?蔚甘琳因他的不识相而胀红了脸,反倒让略嫌苍白的脸色红润不少。 「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正常生理状况。」什么情况他都见过,根本没把生理期划分性别,不然医生是当假的吗? 「噢!」蔚甘琳掩着脸呻吟出声,心情却吊诡地转好,有了想笑的冲动。 「相信我,跟我谈谈绝对有效,瞧你这样笑不是挺好的吗?」何佑纬由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放在台面上推到她面前。「这是我的联络电话,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想抒发情绪或需要找人谈谈,别忘了我是个很好的对象。」 她笑了吗?蔚甘琳伸手摸了摸嘴角,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踟蹰地拿起台上的名片。 「……随时都可以?」看着他诚恳的眼,她竟不再觉得那么绝对了。 「嗯。」看了看表,何佑纬惊叫了起来。「完了,我快迟到了,甘琳,我先走了!」他拔开腿就想跑,却有股拉力直揪着他的袖子,让他跑不开。 「你干么拉着我?」不是讲好了可以打电话跟他约时间吗?难道她现在就想谈 ?她的心意未免转变得太快了吧! 「佑纬,我很感谢你的好意。」蔚甘琳眼巴巴地望着他,就是不肯放开他的袖子。「但是交情归交情,你买的包子和咖啡还是得付钱的。」 看完约诊的病人,何佑纬信步走进图书馆找最新一期的医学期刊,没想到因为如此单纯的一个动作,他挂心了一个早上的问题主动有了解答。 「管理员,我想借这本书。」敲了敲柜枱的桌面,何佑纬瞬也不瞬地看着坐在安玖熯身边的女人。 大概就是她吧?蔚甘琳失神的理由。 「麻烦你在后面填一下资料。」抬起头,安玖熯怔然地看着眼前有点眼熟、穿着医师服的男子。「你是……」 「好久下见,安玖熯。」露出爽朗的笑,何佑纬庆幸他的记忆力比蔚甘琳好上许多。「何佑纬,记得吗?」用指尖触了触安玖熯搁在桌上的名片,他大方地报上姓名,眼角余光却不曾稍离那名女子。 「原来是你。」安玖熯撇撇嘴,他差点忘记宿敌的模样。「你怎会来这里?」 「嗯哼。」拉了拉身上的白袍,何佑纬的身分一览无遗。「专聘的心理医师,有需要可以找我。」看见女人的眼明显一亮,他对她的好奇心更重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用那种看「猎物」的眼光看他? 「去你的!鬼才有需要。」安玖熯笑骂道。 其实他跟何佑纬并没有天大的仇恨,而且同学间也没什么冤仇可以在分开了二十年后还记在心里,因此他很快就接受了何佑纬的出现,也重新接受这份友谊。 「看来你这管理员当得挺惬意的嘛!」何佑纬用下巴指了指那个不断对自己微笑的女人。「你女朋友?」 「欸。」摸摸鼻子,安玖熯有点不好意思。 原本上班时间是不可以有朋友来「探班」的,但由于他的工作实在太过轻松,又没有上司盯管,因此他便不特意阻止胡莉菁来「作陪」。 热恋嘛!谁不想时时刻刻和另一半绑在一起? 「玖熯,你不为我介绍一下吗?」胡莉菁撞了撞安玖熯的手肘,一双眼从何佑纬出现后,就没离开过他身上——该说是黏在他的医师服上,那件衣服代表名声和 money,是她最爱的制服之一。 「喔。何佑纬,我幼稚园的同学;胡莉菁,我女朋友。」他很快地为身旁互不相识的两人做了基本介绍。 「何医师,你好啊!」胡莉菁狐媚一笑,那笑容充满了挑逗,与平日面对安玖熯时并不全然相同。 原来她每天会到图书馆来报到,原意是想钓些医生级的凯子,因此故意拿些原文书来充胖自己不甚优雅的气质;没想到凯子还没入袋,安玖熯这个呆头鹅倒主动地跳进她的蜘蛛网。 既然她还没物色到理想人选,而安玖熯又长得还不赖,虽然不像医生是高所得,但身边应该多少有点存款,所以她才临时决定跟他玩玩,顺便好好地敲他竹杠,没想到这时候,何佑纬出现了! 好一个跟安玖熯同样出色俊美的男子,更重要的是,他顶着医生的光环,就是她精心策划想要寻觅的理想对象,如今她好不容易遇上了,怎能轻易放过? 何佑纬挑了挑眉,原来她就是学长们口里的那个「狐狸精」。 虽然他到升天医院任职并不久,但从他一就职开始,每天都会听见这女人的「丰功伟业」;那个内科的谁谁谁、腹腔科的谁谁谁,还有数不清的谁谁谁……全都是让一个叫「狐狸精」的女人给「炸」掉的。 诸如此类的流言在医师休息室里流窜不停,多得不胜枚举,听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就安玖熯这个笨蛋才会看不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好,好极了。」何佑纬皮笑肉不笑地拉开嘴角,终于把脸转向安玖熯。「我以为那该是蔚甘琳的头衔。」想到蔚甘琳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忍不住嘲讽了句。 第十章 安玖熯微微变了脸色。「你少乱讲,蔚甘琳才不是……」 「玖熯,谁是蔚甘琳?」听到两个出色的男子口里同时出现一个女人的名字,胡莉菁基于女人的直觉,那个叫蔚甘琳的女人绝对是个麻烦! 「她是我和佑纬的同学。」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安玖熯避重就轻地回答。 「还是你的青梅竹马。」何佑纬不知死活地补上一句。 「是,她是我的邻居,但绝不是……」青梅竹马。 「玖熯,你竟然有青梅竹马的小情人?」胡莉菁夸张地轻声呼嚷,没忘了在男士们面前保持形象。「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安玖熯瞪了何佑纬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我说了,她不是……」我的小情人! 「他们从小玩亲亲玩到大,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忽略安玖熯的示警,何佑纬不让他把话说完,恶意将胡莉菁的想法导歪。 「玖熯!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又惊呼了声,硬是捏着大腿挤红了眼。 安玖熯恼得七窍生烟。「你不要听他乱讲,我跟甘琳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她会为了你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再次截断安玖熯的解释,何佑纬实在看不出来那女人到底好在哪里? 看那双狐媚的桃花眼,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够了!」安玖熯实在受不了何佑纬一而再地挑衅,火大地将桌面上的书迅速拿起又重重放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破坏我跟莉菁的感情,但我郑重的警告你,我跟蔚甘琳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跟她只是邻居,再多也没有了!」 又急又重的宣告引来图书馆里所有看书人的注意,一双双满是惊疑的眼紧盯着服务枱,注视着枱前被那股隐约可见的烟硝圈包围住的三个人,似乎那个区块随时有引爆的危机。 「你的意思是,她不属于你,任何人都有追求她的权利?」何佑纬恨不得拿根榔头敲醒他的蠢脑袋! 他实在为蔚甘琳感到不值。 「没错!」扬起头,安玖熯半点心虚都没有。「我甚至想为她介绍男朋友,是她自己不肯的。」他认为自己做得仁至义尽了。 「你想过她为什么不肯吗?」他白痴啊!这么明白的原因都不懂? 「那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她需要的是情人间的关心,他给不起! 眯起眼,何佑纬气炸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深吸口气,他决定解救蔚甘琳于不幸的深渊。「你只管顾好你的「狐狸精」,别再去招惹她!」 「人家才不是狐狸精……」胡莉菁小声地嘀咕,却没有任何人在乎她的反应。 「你说的是什么译话?从来都不是我去招惹她,而是她主动来招惹我的!」安玖熯觉得自己有澄清的必要。 「好,我会让她对你死了心。」他会让蔚甘琳知道,世界上不只安玖熯一个男人,他身边条件好的男人多得是,足够让她挑到眼花手软,绝对不差他安玖熯这最不长眼的一个!「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了!」 安玖熯猛地一震,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何佑纬。 「怎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基于同学的情谊,何佑纬决定再给安玖熯一次反悔的机会。 蔚甘琳啊蔚甘琳,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悲的是,决定权操纵在你喜欢了二十几年的男人身上,没留给你半点决定的空间。 「不必了。」回头看了眼胡莉菁,他突然感觉心头有点空,没有原因的空。「对她好一点。」 「应该的。」何佑纬淡淡地叹息了声,没有多作停留,转身离开图书室。 看着桌面上原本要出借的医学期刊,安玖熯怔仲不语,掠过心头的,是那一夜在小山坡上,她那张看不真切的脸…… 或许为了除去心头些微的下安,当天晚上安玖熯便带胡莉菁回家,郑重其事地将她介绍给父母亲认识。 沉重的餐桌上带着诡异的氛围,安培从胡莉菁进到安家时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不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就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努力埋头苦吃;安蔡兰则是仔仔细细地将胡莉菁看个真切,仿佛想穿进她的骨子里,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胡莉菁完全不把安家夫妻的反应放在心里,反正她原本就不打算跟安玖熯有长久的关系,所以安培和安蔡兰对她的看法,她根本不在意。 全场最为紧张的,大概就属安玖熯了。他很清楚爸妈早就把蔚甘琳当安家唯一的媳妇人选,或许因为如此,他有点担心爸妈会给胡莉菁难看,吓跑了他好不容易交到的女朋友,所以显得有点局促。 「胡小姐在哪里工作啊?」安蔡兰知道儿子吃软不吃硬,她不动声色地轻探胡莉菁的底,算是给足了安玖熯面子。 「待业中。」露出一抹笑,胡莉菁淡淡地回答。 她还没找到理想中的「金主」,因此每天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寻找对象,所以称之为「待业」并不为过。 「喔。」安蔡兰细腻地看过她身上一律名牌的行头。「你跟我们玖熯认识很久了吗?有定下来的打算?」化费不赀,想得深远一点,她怀疑玖熯的薪资够她花用么? 「我们才认识不久,再交往看看。」胡莉菁含蓄地说道,眼角轻瞟了安玖熯一眼。 「是该多了解才好。」安蔡兰点了下头。「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就这个样子,小康,也没什么恒产;玖熯的工作是稳定,但一个月也才三万,这样你可以接受喉 ?」 「妈!」安玖汉蹙眉轻喊。 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把人家当成嫌贫爱富的女人似的;反正妈就是喜欢蔚甘琳,她简直中了蛊,一种叫做「蔚甘琳」的蛊。 笑脸明显地微僵,胡莉菁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伯母想太多了,现在时机不好,有稳定的工作已经是了不起了。」 瞧瞧,人家莉菁多识大体,回答得多么合宜。安玖熯松了口气,心里不断为胡莉菁喝采。 「那就好。」安蔡兰可不像安玖熯那般乐观,不着痕迹地将胡莉菁的反应尽收眼底。「我没别的意思,在任何事都没有定论之前,把对方的条件看个清楚是好的,免得将来造成彼此的痛苦。」 这又是什么意思?安玖熯的眉皱得更深了,他安静地吃掉碗里的饭,舀了一碗萝卜汤,看向安蔡兰的眼满是疑惑。 「伯母说的是。」留下大半碗的饭菜,胡莉菁胃口尽失。「我了解你的意思。」 「了解就好,吃饭、吃饭。」露出第一个笑容,安蔡兰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会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念。 「我吃饱了,谢谢伯母的招待。」这种家常的饭菜她根本食之无味,吃两口算是给他们面子了。「玖熯,我们去逛街好不好?」扯了扯安玖熯的袖子,她毫不在意地在长辈的注目下软声要求。 看了安蔡兰一眼,安玖熯面有难色。「呃,再坐一下好下好?」 这样吃完饭就走人好像不太好,而且他的汤都还来不及喝完呢! 第十一章 「不要啦,再坐,百货公司就关门了。」她连一分钟都下想再待下去! 「这……」小心翼翼地看过兀自进食的父母,安玖熯咬了咬牙。「好吧,那我们走吧!」放下才喝了半口的汤,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在胡莉菁的撒娇和催促之下,安玖熯半推半拉地跟她离开家: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父母的想法,一心只想保住这段得来不易的恋情,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事比胡莉菁来得重要。 他,是鬼迷了心窍。 两人前脚才踏出安家,安家父母便垮下老脸,长吁短叹地猛摇头。 到了这把年纪,他们自认看人的功力不差,这样贪好浮华的女人根本吃不了苦,恐怕只是跟儿子玩玩罢了。 但不急,时间会证明一切,只要那女人还没进安家的门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五章】 就像是一辆疾驰中的火车头,何佑纬不愿给蔚甘琳任何反抗申诉的机会,全面介入她单纯且暂失重心的生活:头一件事就是改变她的妆扮外表,并不断适时施予机会教育,执意将她「改头换面」。 「纬纬,一定要这样吗?」人都已经坐在发廊里的整发区了,蔚甘琳还老大不情愿地嘟着嘴,直瞅着镜里的何佑纬发牢骚。 「我不是说别再叫我那两个字吗?」何佑纬无力地闭了闭眼,光洁饱满的额冒出好几条黑线。「而且你有点骨气行不行?安玖熯把你看得那么扁,你就不能把自 己活得更光鲜亮丽,让他眼红,反过来追求你吗?」 「他有喜欢的女孩了,怎么可能再反过头来追我?」蔚甘琳黯了眼神,说到这个就伤心。「这跟我扁不扁根本没关系,何况我才不「扁」呢!」她挺了挺胸,意有所指。 何佑纬翻了个大白眼,苦笑地摇了摇头,着实被她的少根筋弄得哭笑下得。「我说的不是……呃,不是那种……」扁。 「你说什么?」恰巧发型设计师走了过来,将修剪发的围裙俐落地扬起一个飞扬的弧度,熟练地围上蔚甘琳的脖子,让她一时间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算了。」压压眉心,他不想再惹出更多的笑话。「may,麻烦你设计一个适合她的发型,要一看就「惊艳」的那种。」他的眼瞠大了下又恢复正常,配合手指掌心收放的动作,以简单的肢体语言形容他想要的感觉。 「好啊。」时髦的设计师may笑开了眼。「她的脸型很漂亮,长短发都适合,稍微做点层次上的修饰就可衬出她整张脸的亮度:再修点刘海好了,有点慵懒的美感。」 她滔滔不绝地用专业术语形容了一大堆,说得蔚甘琳似懂非懂、满头雾水。 「这样可以吗?」may转头询问何佑纬。 「嗯?喔,好,就这样。」其实何佑纬也不太懂发型这种东西,现在什么动作都没有,他哪想像得出来弄好后会是什么模样?只得微微点了下头,假装很懂的样子。 只要「厶ㄟ。ㄉㄡ」起来好看就好了嘛!真麻烦! 「那么,你要不要到等待区稍等一下?」may由工具箱里拿出剪刀,「咔嚓」 一声,眼睛瞬也不瞬地就剪掉蔚甘琳额前的一撮长发,看得她好生心疼。 奸不容易留长往后拨的前额发丝,就这么「咔嚓」一声就没了,以后要留回来还要好久的说…… 「不,我在这里看着好了。」看见蔚甘琳的眉垮成八字,眼角不断瞟向地上越来越多的断发,何佑纬还真怕她临阵脱逃。 「何先生真体贴。」may边剪边笑,完全没有因为谈话而停下手边的工作。「小姐,你很幸运喔,有这么关心你的男朋友。」何佑纬是经由朋友介绍到此剪发,一段时间下来还算熟悉,却从没见他带人过来,蔚甘琳是头一个,所以无怪乎设计师会作此联想。 「纬纬才不是我的男朋友……」蔚甘琳瞪着她的剪刀小声嘟喽,没敢影响她的情绪,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一刀把自己的耳朵给剪掉! 「没什么。」何佑纬可不想跟may说太多,因为一聊下去就会没完没了,他只好敷衍地随口应一应。 随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蔚甘琳的发很快被修剪出完美的发型;她都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头发被设计师「整」成什么样子,又让何佑纬一把拉出发廊,向他预定好的下一个行程前进——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在何佑纬如魔术师般帮蔚甘琳「整体设计」之后,她整个人都亮眼了起来,虽然何佑纬是花钱请别人搞定的,亲自动手的部分几乎没有。 褪掉宽松的直筒衬衫和绉巴巴的牛仔裤,换上较合身的微短俏丽t恤,虽然还是搭配牛仔裤,但改穿修饰腿部曲线的小喇叭,腰际露出一条引人遐思的小缝隙,让她丰润的身材完全显露出来。 长而微鬈的波浪长发,服贴地托住她两侧微润的双腮;由于她的皮肤很白,唇部点上淡淡的唇彩,整张脸就像上了自然妆似的粉嫩嫩。 改装是容易,但费用就很惊人了。 蔚甘琳心想使用者付费,心疼归心疼,她还是决定自己负担费用;可是何佑纬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蔚甘琳也不晓得他在坚持什么。 她怎会知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何佑纬争的,就是在安玖熯面前「扬眉吐气」,非得让安玖熯后悔不可! 「甘琳?」安蔡兰手上拎着一瓶酱油,见蔚甘琳由员工休息室里走了出来,顿时老眼一亮,闪动着不可思议的眸光。 「安妈。」扯开笑,她快步走向安蔡兰。「你来买酱油啊?」 「欸」安蔡兰将蔚甘琳从头到尾瞧个仔细,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甘琳啊,最近……怎不见你到家里来玩?」也不去叫玖熯起床了,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 「呃,没、没什么事嘛,而且我最近稍微忙了点。」安玖熯都说他交女朋友了,她一个女孩子跟安家又没亲戚关系,怎么好意思三天两头往人家家里钻? 「忙?你在忙什么?」糟!该不会跟玖熯一样,忙着「向外发展」吧? 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像「狐狸精」那种市侩的女孩,玖熯一定很快就会发现她的真面目;但甘琳,稍微打扮一下就成了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万一让条件更好的男人给追了去,那他们家玖熯可怎么办才好? 虽说「脚步踏差啥狼咽」,但这时候稍有不慎,乖巧可爱的老婆就变成别人的了,她怎能不为玖熯担心呢? 蔚甘琳尴尬地回她一抹笑。她怎好意思跟安妈承认,她最近忙着变成「花蝴蝶」? 都是何佑纬害的,三不五时就找个男人跟她认识,害她都不晓得该怎么回绝才好;她知道纬纬是好心,想拉她跳脱失恋的痛苦,可是真的很难为情嘛! 不料她的僵笑更按响了安蔡兰心中的警铃,正想开口问她是否交了男朋友,正巧一个学生装扮的酷帅大男孩走进店里,打断了她的问题。 「嗨,甘琳,我就知道会遇见你。」一见到蔚甘琳,大男孩笑得耀眼灿烂。 第十二章 「叫我甘琳姊。」废话!我当班的时间当然会在店里!蔚甘琳翻个大白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干么?又不上课到处乱晃了?」 「不是,大四了,空档很多。」甩了甩背包,大男孩踅到蔚甘琳身边。「干么计较那么多,加个「姊」字多老啊!我上次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喔——原来是个大学生,还好,没啥威胁性。安蔡兰暗忖着,微微松了口气。 「根本不用考虑!」蔚甘琳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 「别这样嘛,我是真的不介意姊弟恋。」大男孩完全没注意到安蔡兰的存在,一迳缠着蔚甘琳前转后转。「我是很认真的欸!」 安蔡兰瞬间瞠大眼球,夭寿哦!这孩子真的想追甘琳? 老天!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时代正经呒同款了,他和甘琳至少差了五岁!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也是认真的。」撇开头,蔚甘琳决心对他视而不见。「你到底要不要买东西?不买就别常来这里捣乱!」她绕到安蔡兰身后,稍稍阻挡他的攻势。 「东西当然要买,可是女朋友也要追……」大男孩跟着她转,但两人中间却老是挡着个安蔡兰,怎么都无法碰触到蔚甘琳,他这时才注意到这个阻碍物的存在。「欸,你这欧巴桑是打哪来的?」 「你怎么可以对安妈这么说话?」安蔡兰还没开口,蔚甘琳就受不了地嚷出声。 「谁是安妈?」大男孩一时没把安蔡兰和他口里的欧巴桑划上等号,有点茫然,直到蔚甘琳的手指着安蔡兰,他才愣愣地将两个「符号」重叠在一起。「喔,你就是安妈ㄏ一ㄡ?」 安蔡兰是又好气又好笑,端着脸皮僵硬地点了下头。 「那么安妈,可不可以麻烦你移动「尊脚」,让个位置给我追求甘琳好吗?」看来蔚甘琳对这个安妈很是尊敬,他还是不要得罪人家的好。 「不好。」挑了挑眉,安蔡兰冷冷地送给他两个字。 儿子的情敌就是她的情敌,她怎么可以给敌方机会?该是狠力给他一击,让他「全军覆没」才是。 「嗄?」大男孩愣了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拒绝了。「为什么?」这个老太婆干么阻人好事? 「因为我是甘琳未来的婆婆!」 趁着下了班的闲暇时光,蔚甘琳到附近书店晃了一圈,不知怎地,她发现好多人都偷偷看她,而且大部分是男人。 便利店工作让她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她还是不习惯被人偷觑的感觉,所以随便翻了两下手上的杂志,她便逃难似地离开书店晃到公园——不是带「安分」散步那个可怕的公园,是另一侧较大且较多人潮的公园,很多阿嬷或妈妈带小朋友来玩的公园。 假日是小朋友最兴奋的日子,也是公园里人潮最多的时刻;几个孩子尖叫地互相追赶,快速掠过她身边,看着孩子们又笑又闹的背影,她不觉浅浅地勾起唇角。 为什么人都要长大呢? 如果她和玖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相亲相爱,那不知该有多好? 选定一个河马造型的摇摇椅侧身坐下,让风吹乱的发掠过她的颊、她的脖子和胸口,看着太阳在遥远的天际缓缓落下,她淡淡地叹了口气。 「「安分」!该死的「安分」,你给我回来!」 恍惚间,她恍若听到右后方传来熟悉且气急败坏的吼叫,并感觉脚边突窜而起毛茸茸的触感,她微惊,下意识看向怪异触感的来源—— 「「安分」?」只见「安分」张着嘴,伸出舌头对着她「哈!哈!哈!」地猛哈气,一条尾巴翘得老高且不断摇动,两条略粗的前腿高抬,巴着她的膝盖不放,她又惊又喜地伸手抱住它。 「甘琳?」一双男人穿着球鞋的大脚丫踩过她身边的落叶,发出窸窣的声音。 蔚甘琳身体一僵,转头看向来者。「嗨,玖熯,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让两人同时怔住了。算算日子,他们也不过才半个多月没见面,却恍如好几年不见,久得,似乎彼此都生疏了…… 「是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近来好吗?」靠着她旁边的另一只摇摇椅,安玖熯试着找话题,这是他以前从不需要做的「准备」。 「很好啊!」松开在她怀里乱动的「安分」,这只狗当真一点都不安分。「你呢?感情还顺利吧?」难以避免的,语气里仍有淡淡的酸味。 「嗯?喔,还好。」看着「安分」舒服地趴俯在她脚边,不知怎的,安玖熯竟觉得胸口有点闷。 发现她不如以往的热络,也不若以往随意的妆扮;母亲所言不假,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她,变得美丽又动人。 是他不曾见过的一面,从小到大。 「好不容易放假,怎没跟女朋友约会?」低下头将视线移到「安分」身上,感觉鼻头有点酸。 「每天腻在一起也不好,偶尔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事实上,他和胡莉菁一个小时前才分手,各自由百货公司回家。 说不出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的约会地点千篇一律,不是百货公司就是精品店,每回胡莉菁都满载而归,而他,当然就是付钱的那个。 不是他小器舍不得花钱,只是他有时也搞不清自己的感情,就是建筑在那一个又一个令人眼花撩乱的商品里吗?即使胡莉菁看起来很快乐,但他却不以为然。 原本他今天建议到郊外踏青、晒晒太阳,但胡莉菁却说皮肤会晒黑、很累、没意思之类,后来仍不改约会模式地到百货公司吹冷气,踏青的计划便不了了之。 有些东西好看是好看,但却价值昂贵且不实用,她却执意喜欢想买,最后,还是落个付钱打包的下场,他开始觉得有些厌倦了。 看着蔚甘琳细致柔嫩的脸庞、凝着「安分」微敛的眼和微勾的唇角,他竟想不起自己当初为胡莉菁心动的理由。 他到底喜欢胡莉菁哪一点? 「是吗?我以为情人之间总喜欢腻在一起,看来我们的想法南辕北辙。」弯身抚着「安分」的长毛,她心里是百味杂陈。 「你……有想腻在一起的人了吗?」没有理由,喉咙竟觉干涩。 「怎么突然这么问?」她拾起头,惊愣地对上他的眼。 她心里是有人,但那个人近在眼前,只是他永远不懂她的心,自然也看不见她不加遮掩的感情。 她想腻在一起的只有他,也一直腻了二十二年,是他亲手斩断这份维系了二十二年的依恋…… 「没。」他突然语塞,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心头翻搅。「何佑纬呢?他不是常跟你见面?」没忘记在图书馆里信誓旦旦的何佑纬,他忘下了那一幕。 「是啊,他搬回附近的社区,常到店里来买东西。」所以常见面是必然的。 「他在追你吗?」当天他是怎么说的?说从那天开始,甘琳是他的了,与他安玖熯毫无关联! 「别听他乱讲!」蔚甘琳苦了一张脸,每每遭人误会的感觉并不好受。「我跟他只是好朋友。」他甚至直想把她推销出去呢! 第十三章 「只是好朋友?」单纯,且不掺任何杂质的那种? 「对啊,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如果他不那么急着为她介绍对象的话。 「还有呢?」他脱口而出,见她挑眉回视,陡地警觉自己似乎太多管闲事。「呃,是我妈说的,她说……有个大学生想追你。」是他吗?她想腻在一起的那个人? 「大学生?」她眨着眼,霍然想起安妈到店里买酱油的那场意外。「喔,你说他啊!」她摇头轻笑出声,两颊因笑意而微微泛红。 「「安分」,过来!」陡地觉得她的笑太过刺眼,他烦躁地唤老狗回到身边。 「呜——」 「安分」微扬起头,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到两秒又趴回前脚脚背上,懒得理他。 「「安分」懒得理你呢!」她觉得好笑,脸上的红晕更炽。 「这死狗,早晚把它炖了做三杯!」安玖熯气恼地低咒着。 「你才舍不得哩!」总是清楚他的想法,她相信他有口无心。「不是他,我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嗜好。」每个人想法不同,她不介意周遭的朋友发展此类恋情,但她,从没如此期盼过。 「谁是老牛?」他的心情莫名地上扬。「说话小心点,一次说到两个!」他和她同年,如果她是老母牛,那他不就成了老公牛?啧! 蔚甘琳愣了下,轻松地笑个开怀。「你的疑心真重,我没那个意思。」 看着她笑,他也呆呆地跟着笑了;风,缓缓吹过两人带笑的脸,他觉得今天的风好温柔,就像她的笑脸一样,令人舒服而熟悉。 可惜,这个感动没有维持太久,一个突兀的男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 「蔚小姐?真的是你!」来者一袭高级西服,整齐的发一丝不苟地贴在饱满的头型上,发亮的黑皮鞋踩着稳健的脚步停在蔚甘琳眼前。 「你是……」蔚甘琳的眉轻蹙,她想不起自己曾在何处见过这个男人。 「我是史鑫偃,你忘了吗?上个礼拜我们一起吃过饭。」史鑫偃显得有点失望。 「上个礼拜……」蔚甘琳暗忖,可惜成效不彰。「对不起,我……」 「没关系,可能是我太不起眼了,才会让你记不住。」史鑫偃吐了口气,试着用另一种关系挑起她的记忆。「我是何佑纬的朋友,你想起来了吗?」 蔚甘琳此刻不禁怪起何佑纬来了,要不是他介绍给自己的对象太多,她的记忆力又不顶好,否则她怎会遇到如此莫名其妙的状况? 吃饭?到底是星期一那一顿,还是星期二、三、四?啊,好像是星期五! 「你是说上礼拜五,约在华新西餐厅的那位?」她想起来了,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而且她之所以将地点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何佑纬每次都约在那里,她想忘记都很难。 「对对对,还好你没忘了我!」史鑫偃兴奋地猛点头,看来很是兴奋。 史鑫偃?我还死心眼咧! 安玖熯冷冷地看着史鑫偃开怀的表情,总觉得这西装笔挺的家伙太过碍眼,竟有狠狠揍他一拳的冲动。 打人要有理由,而他,还没理解自己想揍他的理由为何,还是安分点好;他深吸口气,紧紧收拢五指,以防自己当真出手伤人。 「相约不如偶遇,既然现在已接近用餐的时间,我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你一道用餐吗?」史鑫偃的眼只容得下俏丽可人的蔚甘琳,安玖熯这个「闲杂人等」完全没进入他的视觉范围。 「可是……」蔚甘琳看了眼安玖熯,私心希望他能为自己拒绝掉这个突如其来 的约会。「我有朋友……」 「没关系,我也该回家了。」安玖熯拍了拍「安分」的屁股,站直身躯离开身后的摇摇椅。「来,「安分」,我们走。」 他的火气直线上扬,他怕自己再不走,那个叫做死心眼的家伙会死在他的拳下。 为了蔚甘琳犯下杀人的滔天大罪,太不值得了! 「玖熯……」蔚甘琳终究还是失望了,再一次因为他划开的距离感到伤害。 「放心去玩,回头我会跟蔚妈说一声。」他淡淡地交代道。 「不用了,我自己会打电话回家。」咬了咬唇,她谢过他的好心。 安玖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拉开腿,急步走离那恼人心绪的两人,「安分」则乖乖地跟上他的脚步,最后一人一犬竟跑了起来,很快便离开蔚甘琳的视线。 「蔚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史鑫偃见所有的电灯泡都走光了之后,开口询问。 「史先生。」回过头,蔚甘琳微红的眼带着歉意。「对不起,我不太舒服,恐怕没办法陪你吃饭了。」 「不舒服?那我送你回去……」虽然感到失望,但史鑫偃终究还算有风度,他并不勉强她非得一同前往用餐。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散步回家。」点了下头,蔚甘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史鑫偃怔仲地看着蔚甘琳离去的背影,自始至终,他完全没有领悟到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才是那颗特大号、超级碍眼的电灯泡! 【第六章】 「熯,明天晚上我有个朋友举办生日宴会,你要不要陪人家一起参加?」胡莉菁再次赖在医院图书室里不走,差别在于这回是她主动留下,而不是安玖熯缠着不让她走。 「不了,我加入电脑研习班,明晚有课。」说不出所以然,安玖熯感觉浑身疲惫不带劲儿,连将视线由电脑前移开都懒。 「你这两天好奇怪,都不太理人家!」她嗲声嗲气地抗议。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虽然明知对方不是自己设定的绝佳人选,然而一旦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不全集中在自己身上,那股酸味儿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就像现在的胡莉菁。 安玖熯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像根「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纵使他的存款被她挖得差不多了,人也一样乖乖的待在她身边,但她却觉得他变了,变得不再热情、不再时时刻刻想跟她黏在一起,因此她产生了危机意识。 不是放不下他,而是就算要分手,也该由她说出口,不然她那张妖娆美丽的脸可就丢大了! 何况她还没找到另一个替死鬼,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一环。 「有吗?」安玖熯终于动了下,但不是看向她,而是瞪着天花板。「我只是累了,对不起。」 哎……以前和甘琳在一起时,他几乎不曾用过这类怀抱歉意的辞汇,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对胡莉菁就有这么多的顾忌,对她就不会? 该死的!他莫名其妙想起那个女人做什么?胡莉菁才是他的女朋友啊! 是他自己决定把那个包袱甩开的,还想着她干么? 「好吧,我接受你的歉意。」既然他有心认错,胡莉菁也不好再多追究。「不过你要送我一件礼物,好弥补你的漫不经心。」 安玖熯倏地挑起眉,缓缓地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又来了!她为何开口闭口就是要求有价物质?她明知他的收入就这么多而已,难道非得用那些东西,才能证明他的真心和歉意? 第十四章 他不懂,真的不懂,到底她的感情是用什么筑砌而成的?金钱吗?那种东西又真能代表什么吗? 「你想要什么东西?」他早数不清买过多少东西满足她深不见底的胃口,现在她又想要什么东西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嗯,我想想……」她的眼溜了溜,佯装思索半晌。「你知道明天我要去朋友的生日宴嘛,小礼服上回买过了,可是人家没半样适合的首饰来搭配,你说怎么办 ?」 她故意不说个明白,存心让安玖熯主动提出名目,就当是她送给这只呆头鹅一件隆重的分手礼吧! 安玖熯面色一冷,纵使有再多的热情也被她无止尽的贪婪给浇熄。 「哪一类的首饰?白金、黄金还是钻石?」他眯起眼,重新审视胡莉菁那张由厚重粉块堆砌而成的完美脸蛋。 不算小的眼眸、挺直的鼻,配上略薄的两片红唇,她真的长得不错,但过重的粉块破坏了她天生的美感,他却到现在才迟钝地发现。 不期然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俏颜与她的面部重叠,他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蛋上晶灿的明眸、微翘却可爱的鼻,还有那双柔润且饱藏丰沛唾液的唇瓣,以及满是爱意的深情瞳睁—— 天!他到底在乱想些什么!? 甩掉脑海里怔忡的思绪,他发现胡莉菁嘴巴的蠕动稍停,却来不及听见她话里的内容。「嗯?你说了什么?」 「我说,白金、黄金、钻石都可以,不过那件粉红色的小礼服,还是搭配碎钻的首饰比较相称。」她敛去眼底的贪念,诉说得好不得意。 她知道这呆头鹅从下拒绝她的要求,相信这次也下例外。 「钻石?」安玖熯的眼角抽搐了下,他没料到这女人竟贪心至此!看来不把他的存款榨光,她绝不会满意。「你的眼界真高啊!」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胡莉菁脸色一变。她毕竟看过太多男人的嘴脸,很快就发现安玖熯不同以往的表现,她冷着声质问。 「我是什么意思?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 推开身下的旋转椅,他起身大步踱到窗边;凝着窗外摇动的绿叶,他深叹口气。 「从交往开始,你的物质要求就没断过;我要的是一个真心相对的女朋友,而不是不断要求物质享受,却未曾付出真心的伴侣!」耐不住胸口急窜而起的烦闷,他干脆挑明开来说了。 「我不真心?你哪只眼看到我不真心了?」胡莉菁不再掩藏真实的面目,被当场揭开面具,她觉得很是难堪。「安玖熯,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呐!」 「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心在哪里?」回头想想,全是他一头热的支付真心,他甚至列举不出她为自己付出的任何举动。 「我……」她的眸闪过心虚,但很快地强自镇定下来。「我每天来这里陪你,等你下了班还要陪你逛街、吃饭,这还不够吗?」 「够,太够了!」如果有一天这女人让人给掐死了,他都不会觉得太意外。「我相信我为你刷的卡、付的现金,也足够支付你所谓的真心。」完全不须经过考虑,他决定中止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我们分手吧!」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她还没说出分手之前,就先说出那个令人憎恨的字眼!?「就算要分手也该由我来说,你根本不是个君子!」 「随你怎么说,我希望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如果他不是君子,不会在付出这么多有价物质之后仅得到一个颊吻,分手对她而言已是仁慈,这女人懂个屁!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进来!」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她钓冤大头的地盘,不来这里,她怎能成为梦寐以求的医生娘? 安玖熯皱起眉。除去莫名的迷恋,他开始对她的动机抽丝剥茧。 「你之所以每天到这里来看书,难道是为了借机认识这医院里任职的医生?」以他电脑般条理分明的脑袋,很快便寻到解答。 「是又怎么样?」所有底牌全被掀开,胡莉菁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才花你一点钱就心疼了?早知道你这么吝啬,我才不屑跟你玩呢!」 「我不晓得你的「玩」定义在哪里,但我却知道你的游戏我玩不起。」深吸口气,他为自己差劲到了极点的眼光感到可耻。「你走是不走?」 「不走,八人大轿来抬我都下走!」冲着这里是公开场所,她就不信他能奈她何! 「好,你不走,我走。」甩上背包,安玖熯直接走向大门;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反正这个工作本来就不适合他,正因如此,更让他有了离职的借口。 顶多再重新找工作就是了。 「安玖熯!」胡莉菁气炸了,钻石首饰没到手的原因占了大半。 对了,回去后得记得发封mail给馆长,省得被人传论他工作虎头蛇尾;挥挥手,他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甘琳啊,把冰箱里的绿茶冻拿到安家去,你安妈等着吃呢!」 蔚甘琳才推开大门,郝淑憩百步穿杨的「魔音传脑」便直扑而来,让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好啊,再给我五分钟,先让我上个厕所。」临下班前她便有了尿意,但心想店里、家里距离不远,干脆回家再上也不迟,没想到一踏进门就有了差事。 「快去快去,憋尿最不好了,尤其是女人。」郝淑憩由房里探出头,忙赶着她去上厕所。「年轻人往往不注意这些小细节,等生了孩子,头一胎接着第二胎,到时候才知道苦都来不及……」 直到蔚甘琳坐在马桶上,抖了下解脱之后,郝淑憩细碎的叨念还断断续续地传进厕所、她的耳膜里,直让她大呼受不了! 「妈,绿茶冻我拿去安妈家喽!」由冰箱里拿出形状优美的绿茶冻,她对着郝淑憩的房门喊道。 「你有没有洗手啊?」郝淑憩不知在房里忙些什么,只听见声音没瞧见人影。 「有啦!」她赧红了脸,羞恼地应了句。 「好好好,那快去快去!」喳呼声又响起,停了不到两秒又开始了。「欸,听你安妈说玖熯又失业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头了,郝淑憩总算走出房门。 「怎么会?」蔚甘琳端着绿茶冻,神情有点呆滞。「我不知道啊。」 上次在公园遇到他时,也不曾听他提起工作不顺的事,怎么才不过几天的光阴,他就又失业了? 「待会儿你过去如果有遇到他,顺道帮你安妈问问看;这孩子也真是的,任凭你安妈怎么问都不讲,害蔡兰担心得要命!」 「好啦,妈,我走了。」眼见老妈又开始念她的妈妈经,蔚甘琳赶紧捧着绿茶冻跑到隔壁安家按电铃。 「欸,是甘琳哪,来来来,快进来。」安蔡兰左盼右盼盼不到蔚甘琳到家里来,开门一见是她,马上笑开了眼角的皱纹。 「安妈,你要的绿茶冻。」将手上的盘子交给安蔡兰,蔚甘琳微踮着脚尖越过她的肩看向屋内。 第十五章 「玖熯在他房里,你上去找他吧!」安蔡兰早跟郝淑憩打过招呼,明白郝淑憩会先跟甘琳提到玖熯的事,故而没多加解释就轻松放行。 「安妈,玖熯他……」顺着安蔡兰让出的通道,蔚甘琳进了门,想先问个大概。 安蔡兰摇了摇头,转身关上大门。「我办法都用尽了,他什么都不说。」 「那……」由她去问好吗?他都明白地拒绝她了啊! 「或许他愿意跟你谈谈。」安蔡兰察觉她的犹豫,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那孩子真的不能没有你,甘琳,就算是帮帮安妈好吗?」 「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人啊!看了眼安蔡兰担心的神色,她硬是吞下喉头的苦涩,轻轻点了下头。「我上去看看他。」 如果他肯与她谈心,她愿意一辈子当他最有耐心的听众。 「玖熯?」敲了门没有回应,蔚甘琳犹豫再三,终于耐不住想见他的冲动推开门。「我进来喽!」 「你来干么?」安玖熯躺在床上,双臂交叠在脑后,伸长的两腿搁在长形抱枕上,盯着天花板的脸面无表情。 他的心态是矛盾的,关于她。 几天不见,他无法否认自己想见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他却理不清自己想她的理由;偏偏之前在小山坡上把话说绝,更不想让她看到如今失恋的自己,一颗心左右拉扯,他都搞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见,还是不见?横竖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毕竟她都已经踏进他的房间,想再多真的都没用了。 「我听安妈说你辞职了?」她觉得懊恼极了,怎么跟他说话竟成了如此别扭的事? 「关门。」就知道老妈会让她来逼问,无奈地轻吐口气,他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嗄?」那是什么意思?干么神秘兮兮的,该不会她听错了吧?「什么?」 「我说关门,默契那么差!」坐起身,他的脸臭得像颗榴连。 才多久没理她,默契就变得那么差,万一再分离得久一点,那岂下全完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一点都轻忽不得。 「喔。」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以前的安玖熯,蔚甘琳心头滑过一丝悸动,为掩饰心里的慌乱,她忙转身关门,然后旋身面向他,却没敢向他走近。 「杵在那边做什么?过来这边坐。」不满她远远地站在门边,他拍了拍床畔,示意她应该坐的位置。 「那、那是你的床……」奇怪,她到底在慌些什么?为何心跳就是慢不下来? 「怪了,以前你还常躺在上头不走呢,现在闹什么别扭?」好像她的不安借由关上门而紧闭的空间传染给他似的,他也开始觉得心跳莫名加快,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我才没闹别扭。」以蔚甘琳单细胞般的思考回路,绝绝对对经不起人家激她,当然想也没想地顶了回去。「坐就坐,谁怕谁!」 不晓得打哪来的一股勇气,她又气又恼地跑到床边,一屁股用力地坐上床畔,弹簧垫还因此起伏了下,形成一个小型波浪。 「别那么粗鲁行不行?」她越是靠近,安玖熯的心跳就越快,他甚至感觉脸颊微微发烫,不得不用粗哑的低吼遮掩自己的无措。「床都让你给坐扁了,当心叫你赔个新的给我!」 「是你叫我过来坐的,不赔!」她生气地戳着他的肩窝。长久以来,每回他惹自己生气,她一向都是这样对付他。 「喂,很痛欸!」 安玖熯陡地攫住她戳刺的指,粗大的掌心包覆着她柔嫩的手掌,突生一股暧昧的电流急窜过两人交握的手心,让他们同时猛然一震,各自急速抽回属于自己的手,紧紧揣在起伏不定的胸口。 糟了!呼吸乱了、心更慌了,脸,更烫了;两颗心在各自的胸腔里如擂鼓般跳动,甚至怀疑对方是否听见自己急遽的心跳? 像约好了似的,两人同时抬头觑了对方一眼,偏又在眸光相遇的瞬间匆匆移开,然后,整个房里安静得似乎没了生息,只听得见彼此略嫌急促的呼吸。 吸、吐,吸、吐,如此反覆,不曾间歇…… 「分手了。」过了好久,安玖熯陡地说了三个字。 「嗄?」蔚甘琳几乎因他的声音而急跳起来,因为她太过紧张,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分、分什么手?」手不都是一只只分开的吗?要是合在一起,不就不能做事了? 她紧张得神智错乱,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句。 「我说我跟她分手了!」一股阴郁取代了原本的心悸,他懊恼地扒过头发,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全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他终于发觉自己爱上她了! 他不知道那是两人相互依赖的二十二年里,哪一年、哪一刻所发生的事,但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恍若她原就该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经过短暂的迷失而遗落,却又在他迷途知返时融回骨血,圆融成完满的主体;之后,所有的挣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讨厌何佑纬,是因为他以为何佑纬抢走她;他气血不顺,是因为知道有人紧紧追求她;差点在公园里冲动打那个死心眼,是因为嫉妒、因为恼她。 一切一切神经的错乱、失常,皆肇始于她,而他非得经过一成串下成熟的挣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秘密——一直埋在他心里深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为何迟至现在才发现呢?可怜了他消瘦的荷包…… 「谁?」心神凝在喉头居高不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喔,你女朋友?」怎会?他不是为「她」而疯狂? 「不是了,再也不是!」气她断章取义,真想掐死地图个痛快!他一拳击在床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不是就不是,你别生气。」她该害怕的,怕他动粗,但她却因信任而相信他不会粗暴地待她,心情反而因此平稳了下来。 「我没生气。」他青筋浮跳,咬牙切齿道。 「你这样叫做没生气?」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怎不知他的情绪反应? 「我没生气就是这样,怎么,不行吗?」与其气她,不如说气自己多一点,绕了一大圈才看清自己的感情。 简直笨得像颗无知的猪头! 「行,当然行。」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的脑袋不很灵光,但人总有危机意识,她庆幸这个本能在此时发挥全然的功效。「我绝对相信你没生气。」她忙不迭保证,安抚他的成分居多。 「相信就好。」他不想她怕他,完全不想! 「那么,你可以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辞掉工作吗?」她没忘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呃,虽然因他「前女友」的问题而变成了次要目的,但这绝对是安妈的主要目的。 「我不想再见她。」他简单地一语带过。 「啊?哪位?」是「他」还是「她」?这么笼统,听得懂才怪! 「胡莉菁。」瞪了她一眼,被她娇憨的神情引去全部的目光。 「狐狸精!?」她抽了口凉气,以为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脏东西」。 第十六章 「就是分手的那个!」受不了她全然没有统合能力的脑袋,他收拢五指,再度忍下掐死她的冲动。「不准再提那个女人,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懂了,也受伤了。这是他第二次为了那个女孩对她动怒,即使那女孩已成了他的「下堂女友」,对她而言,杀伤力还是很强。 「干么不说话?」见她垂下泛白的小脸,他的心跳又乱了,心口流窜的,是心疼。 摇了摇头,她下语。 「说话。」向她靠近了些,他霸道地命令。 还是摇头,依旧无语。 「说话。」再靠近些,鼻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乳香。 无声,连摇头都省了。 「蔚甘琳。」再次贴近,薄唇几乎碰触到她柔细的发。「我叫你说话。」 这次她干脆撇开头,彻底漠视他的警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暖热的呼息拂过她的颊侧,低沉的嗓音陡地沙哑了起来,因为他心猿意马。「说下说?」 兀自生气的蔚甘琳并没有发觉他的步步逼近,她完全陷在自怜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她倔强地扬起下颚,正巧将自己推向虎口—— 他,吻了她。 【第七章】 蔚甘琳僵化成石像,瞠大的眼满是不可置信,他他他……他怎么可以抢走她的专利主权? 这分明是她才会做的「偷袭」情事,他干么跟她抢这个主控权!? 但是这个吻跟她主动亲吻他时不一样,很不一样。软热的舌顶开她微启的唇,如小蛇般滑溜的舌尖有些急躁地探入她整齐的贝齿,轻柔地舔过她细嫩的内腔肌理,带点疼宠意味地吸吮她虚软的舌,并逐渐施加吮咬的压力,让她几乎因此而虚脱! 她未曾尝过如此带有侵略性的吻,即使以往她总是如家常便饭般偷吻他。 所有精力几乎被这个饱含热力的吻抽干,当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微肿的红唇,她甚至感到些许失落,好想再一次吮上他的唇,重新体会如此销魂的热吻。 然,因这突如其来且毫无预期的吻,有些事情却就此浮上台面且亟需被厘清,而她,也需要一个说服自己「投诚」的理由—— 「你怎么可以吻我?」原该是含羞带怯的神情,却搭上全然不搭嘎的直冲语气 ,她简直像立委在立法院当庭质询。 「怎么不行?」挑起眉,满腔热血被她毫不温柔的语气所冲散,他不觉恼了起来。「以前你「预借」太多,我讨点「利息」回来也算合理。」 「你吸血鬼啊?」这是什么比喻?他又不是预支热吻的银行,她有必要这么支付利息的吗?分明是占她便宜! 「我就是吸血鬼怎样?没吸干你算你运气!」他更恼了,口不择言。 「满嘴胡说八道。」她啐道,颊边却不争气地泛起赭红。「我又不是你喜欢的对象,你吻错人了,别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她不想说得这般酸,但心就是这么酸,说出来的话自然像沾了醋般涩然。 「我没有女朋友。」到底要说几次她才懂?才不过一会儿前的事,她又忘了。「你不是想做我的女朋友?好啊,就让你做好了。」 半个多月前才拒绝她,现在又要她回头当自己的女朋友,理论上很是牵强,可他又拉不下脸向她承认自己的感情,只得半开玩笑地要她回到自己身边。 蔚甘琳杏眸圆瞠,她张大嘴指着自己的鼻子,一阵错愕。 瞧他说得多么委屈啊!好像她就是没人要,得等着他「施舍」这个「女朋友」的名额给她,而她还得感动得痛哭流涕、谢恩以对似的。 就算她很想当他的女朋友、很想要这个头街又怎么样?她才不要用这种方式取得,她又不是「备胎部队」。 「怎么样?」有点急躁、有点不耐,她到底肯不肯呐? 「不要。」她是没啥个性,但也没那么容易让他搓圆捏扁,除非他有更好的理由。 「不要!?」安玖熯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不敢相信她竟然拒绝了!「你再说一次 !」 「你没听错,我说「不、要」。」这个男人当真被她宠坏了,所以她得负责导正他错误的观念,以免他一错再错,老拿人家的感情当儿戏。 安玖熯身体绷得好紧,两只黝黑的眸紧凝着她微侧的美颜,他慢慢地眯起眼,眸心有丝狼狈。 「你……」奇怪,他又没喝苦茶,怎么喉头、嘴里全是苦味?「接受别人的追求了?」想起那个大学生、那个死心眼,她能挑的对象恐怕不止于此吧? 他错估自己在她心中的价值,原来他才是被放弃的那个。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什么要分手?」她没回答,只是将问题重新导回轨道。 「我以为自己是喜欢她的。」他或许只是想反抗周遭的人硬套给他的枷锁,却失去对自己最真心的人,现在想想,自己当真幼稚得可笑。「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 」 「不喜欢你?」她愣了下,无法理解他的意思。「那她为什么要跟你交往?」 他摇摇头,垂下眼睑。「这么说吧,跟她交往的不是我,而是钱。」胡莉菁只爱钱,他却未能及时看清。 「钱?有个姓钱的跟你抢女朋友吗?」她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不是。」他泛起苦笑,为她的天真。「钱,money,新台币,这样你懂了吗 ?」这妮子心思单纯得过火,恐怕她到死都无法理解胡莉菁深沉的心机。 他怎会笨得让她由身边溜走? 她该是属于他,也原就属于他,是他自己放的手,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再牵起那条隐形的红线? 「喔,钱。」她惊喘了声,双眼瞠得比弹珠还圆。「可是你没钱哪!」 「谁说我没钱?」睨了她一眼,原来她把自己看得这么扁。 「哪有?」他是工作好些年了,可领的是死薪水,哪有多余的钱可以挥霍?「你之前投资公司那个工作,每个月四万块,扣掉生活费、劳健保和交通费,算你每 个月存一万五好不好?几年下来也存不到一百万;如果她是爱钱的女孩,你那点钱够她花用吗?」 「你倒是算得很清楚嘛!」他由鼻孔喷了口气,没料到她偷偷计算自己的资产。「你在打什么主意?」他逗弄地问。 「我哪有打什么主意?」她哇哇大叫,把他的玩笑话当真。「打小,你哪件事我不知道?很容易推理嘛!」说不定安爸安妈知道的都没她多呢! 是啊,她总是陪在他身边,除了最近这段日子;但还是有她无法洞悉的事项,全在他心里。淡淡地叹了口气,他跌入谷底的心情怎样都提振不起来。 「明知我没钱,老黏着我干么?」这个笨女人,要黏不会去黏个「金童」啊?至少可以保障生活无虞,笨! 「我现在可没黏你。」那是过去式了。「何况我要那么多钱干么?够用就好了,太多钱,花不完也很头痛呀。」她可没当少奶奶的宏愿,只想跟心爱的人相守。 「这什么理论?」他瞪着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蔚氏理论。」她没好气地睐了他一眼。 第十七章 「受不了你。」由她身边一个置物柜里抽出一本存摺,丢到她的大腿上。「看清楚,我的身价比你想像的有价值多了。」 莫名其妙地扬扬存摺,她边翻开边碎碎念:「干么?怎不连印章一起给我?好让我到银行提光潜逃……」她的声音霍然顿住,瞪着存摺里的「圈圈」发愣。 「怎么?舌头被猫咬掉啦?」早预期她的讶然,他撇了撇嘴角下予置评。 「一、二、三、四……」她抽了口气,猛地拍了下他的大腿。「要死啦!你竟敢挪用公款!?」 「我哪有!?」他被责备得无限委屈。「干么打人?很痛欸!」就说这女人有断掌吧,打人痛死了! 「不然你怎么有这么多钱?」把存摺推到他眼前,她的声音持续高亢。「七个零,有上千万欵!」更别提最前面的那个数字,她看得两眼发昏,跟她设想的一百万简直天差地别! 「这代表我的「本事」。」他可得意了。 「你还好意思张扬?」她陡地红了眼,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喂!你哭什么劲儿啊?」他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不到两秒就哭得像个泪人儿?他有钱不好吗?怪胎! 「挪用公款算什么本事?安安分分工作挣钱不好吗?这些数字没用的,万一被发现了,进了公家吃牢饭怎么办?」她说得好急,两颗眼不断冒出水来,像喷水池似的。 「你……我真会被你气死!」他嘴里骂着,实际上心疼得要命,笨拙地抹去她脸上的水滴。 「气死总比被枪毙好,你快点把钱还给人家好不好?在被发现之……」前。她急得胡言乱语,也管不了挪用公款的罪到底有没有这么重。 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安玖熯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软热的唇衔住她聒噪的小嘴;好喜欢她的味道、她柔嫩的唇,他眷恋地吮过她口里每一寸芬芳,仿佛头一回亲吻她,也同时恨极了自己的驽钝! 在她心里,他的安危比那些虚幻的数字来得重要,即使那些数字可以换来无数代表享受的物质:她的心是多么单纯而可贵,他却直到现在才看清她的美丽。 怎么办?他舍不得放手啊,要如何才能重新夺回她的感情? 「我没有挪用公款,那些都是我投资得来的收益。」将她按进胸口,他微喘地解释。 「什么投资?」她的声音闷闷的,明显带有鼻音。 「你忘了?我以前在投资公司上班呐。」轻啄她的发,以往刻意忽略、却在此际赤裸裸摊开的感情如溃堤江水般急涌而来,几乎使他灭顶。「我用每个月支出剩下的钱买基金、股票,就这么钱滚钱赚来的。」 她没有说话,任由自己偎着他发烫的怀抱,害怕的情绪逐渐沉淀了下来。 「玖熯。」过了好久,她开口了。 「嗯?」他屏住呼吸,一颗心无法控制地提上喉咙,拧得发疼。 「工作没了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工作。」顿了顿,没等到他的回应,她只得继续往下说:「既然你有点资金,有没有考虑自己创业?」 「……想过,但没自信。」精明的脑子动得飞快,他开始计量到可能夺回她的方式,刻意表现沮丧。 「为什么?」推开他的胸膛,她抬头对上他精矍的眼。「是因为景气不好吗?所以你担心?」 「景气不好有景气不好的创业方式,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看清她眼底的担忧,他除了感动,还有满满的心动。 老妈说得没错,错失这个女人太过可惜,他得设法让她主动跳入他编织的天罗地网中,而且没有跳脱的可能。 「工作伙伴吗?」她垮下肩,完全没注意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契合的工作伙伴的确不容易找,也不是一时半刻找得到的呀。」 「我有朋友可以帮忙。」个个都是菁英。 「真的?那太好了。」她开心了起来,可一下子又垮下嘴角。「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不是各方面条件都准备好了吗?他一向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啊!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东风」不来,他就没办法好好在事业上冲刺。 「东风?」她不懂,或许因为她没有商业头脑的缘故。「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有办法解决也说不定。」所谓集思广益,虽然她是笨了点,但她很愿意帮忙。 「你愿意帮忙?」他的眼亮了亮,敛下眼睑不让她看见。 「不然朋友当假的啊?」她大人不计小人过,纵使两人之前有「过节」,可她就是放不下他。「说啊,我一定挺你到底。」 「义不容辞?」唇角微勾,他等着收网。 「义不容辞。」她承诺。 「好。」抬高她的下颚,他偷到一个响亮的颊吻。 「我需要一个带有帮夫运的妻子。」 蔚甘琳怔仲地坐在便利店里的柜枱里,眼前一片白茫。 所有局势完全跳脱她能理解的范畴。安玖熯开始和朋友设立复合式休闲网路中心,据说搞得小有规模,因此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何时开始,安家和蔚家开始准备办喜事,两家的父母也忙得不亦乐乎。 每个人都好忙,只有她英英美黛子地守着这家店,奸像所有的事全跟她没个关联。 「叮咚!」 这是怎么发生的事? 她只是答应倾全力帮他创业,为什么搞到后来变成她答应要嫁给他?这中间的曲折到底是怎么转的,她怎会全找不到头绪? 「嗨,甘琳。」 不可讳言,她很想当他的新娘,也很高兴能当他的新娘,毕竟这是她从小就发的宏愿,但却不该是这么「不明不白」啊! 「蔚甘琳?」 他有说喜欢她吗?有说爱她吗?如果有,为何她半点印象都没有?难不成她得了失忆症,不然怎会变成这样的一团乱! 「回魂了,蔚甘琳!」 哎——如果她能聪明一点就好了,最起码搞懂事件始末,这样也才嫁得心安理得一点嘛!害人家现在心好慌,有点期待,又有点受伤害…… 「算钱了,小姐!」不耐烦的声音终于打断她的冥想。 「不好意思,稍等……纬纬?」提到「钱」这个字,总能挑起她的职业本能,她忙端起笑脸,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熟面孔。 「你在发什么呆啊?我在这边站得腿酸死了!」何佑纬没好气地抛着手上的口香糖。「今晚有没有空?上回那个贾庆军老叫我再约你吃饭。」 「嘉庆君?」什么时代了,那家伙不早入土为安了吗?「现在又不是清朝,哪来什么嘉庆君?」她怪异地瞟了他一眼。 「拜托!我说的是贾庆军,那个空军上校。」这女人到底满脑子装了什么?总是这么魂不守舍。 「别再跟我说那些人了,我听了就头痛。」她老是搞不清那些名字和那些人的长相,就算记得一、两张面孔,也无法将他们的名字对个准确,简直是一个头n个大! 第十八章 「你怎么这样说?」何佑纬可不满了,他介绍的对象都是一等一的好,这女人到底在挑什么青菜萝卜?「如果不满意,我还有很多人选。」 「千万不要!」蔚甘琳尖声大叫,被他的话吓得冷汗直流。「我连一个安玖熯都搞不定了,不要再增加我的困扰!」 「安玖熯?」人总会对某些音律感到特别敏感,对何佑纬而言,「安玖熯」三个字就如同他的死门,所以反弹压力特别大。「这关安玖熯什么事?」他微眯起眼,带着审视意味睨着蔚甘琳。 「嗄?」完了,她忘了那两个男人是宿敌!「没、没有啊,我哪有提到他?」她不该心虚的,但脸颊上的绯红泄漏了她的秘密。 「你可别告诉我,你「又」和那家伙在一起了。」他说得咬牙切齿,却又藏得让蔚甘琳看不出来。 「呵,呵呵……」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她无法否认,只能干笑。 「你这个没骨气的女人!」她那点心思怎能逃过何佑纬的眼?他气炸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啊?叫你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无非是叫你交个像样点的男人好让那个白痴呕死,结果咧?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噼哩啪啦骂了一堆,骂得他头发昏、眼冒金星。 「可是……」是你自己说我可以活得更光鲜亮丽,让他眼红,然后反过来追我的呀。 「还有可是?」不行了,再不骂个痛快,这口鸟气无论如何都吞忍不下。「为了介绍好男人给你,我把能用的关系全挖出来,连八百年不联络的好家伙都给找来了;人家对你是满意得要死,你咧?半点机会都不给,岂不存心让我难看!?」 「我没有……」她只是被动,没有拿翘啊。 「史鑫偃、贾庆军、施耻津,哪一个不是对你念念不忘?喉喉喉,说到这个我就有气,那个史鑫偃,上回不是在公园遇到你吗?人家约你吃饭,结果你还不是没答应?给人家一点机会你是会死啊?嗄?就只钟情那个安玖熯,难怪会被吃得死死的!」 「很好啊!」不知打哪冒出一个熟悉的男音,切断他毫无间断的长篇大论。 「谁啊?」何佑纬骂得正顺口,神经有点错乱,转头寻找声音来源,这一转,头更晕了,满天金条乱飞。 「我,安玖熯。」你嘴里骂的那个白痴。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家伙属猫的吗?走路怎会无声无息? 「就在你开骂没多久。」气定神闲地瞟了他一眼,安玖熯兀自踱到蔚甘琳身边。 这女人已经被骂儍了,呈呆滞状,丰沛的口水差点没流出嘴角,半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你还知道我是在骂人。」何佑纬冷笑哼哼,硬是跟他不对盘。「干么?她又不是「狐狸精」,你心疼个什么劲儿?」小人守则,抓到对方弱点就猛踩,千万不能脚软。 「既然知道我会心疼,你还骂得那么痛快?」安玖熯无视他的挑衅,主动省略不想听的部分,挑他想回答的部分作答。 「你的忘性好,忘了她跟你再也毫无关系?」「图书馆一役」传得医院里人尽皆知,他休想粉饰太平。「我说了她是我的。」 「错。」漾起诡异的笑,安玖熯摸了摸蔚甘琳僵硬的脸颊。「你只想把她推给别人,好证明你的交际人脉。」 「那又怎样?」他只不过是看不惯这笨女人让人欺负。「我的人脉个个比你强。 」 「哦?」挑起眉,安玖熯不甘示弱。「举个例子来听听。」 「贾庆军,空军上校;史鑫偃,眼科权威;施址津,生物学教授,随便一个都强过你。」全是吓死人的头衔。 「俗气。」安玖熯嗤笑一声。「嘉庆君、死心眼、湿纸巾,哪个名字比我的漂亮?」见招拆招,他总有强过他们的地方。 「这跟名字没关系!」何佑纬胀红了脸,这些人的名字确实「有待商榷」。 「随你怎么说,最重要的是甘琳对他们没兴趣。」对于这点,他有绝对的自信。「她是我的,永远都会是我的。」 「放屁!」 「麻烦到厕所,那里有通风设备。」 「你……见异思迁!」 「我只是迷途知返。」 「你喜新厌旧!」 「没尝过新,哪知道旧的好?」 两个男人就此在便利店里吵开了,吵得是玻璃门外围满围观的人群,大都是左邻右舍和常来光顾的客人,年龄层不拘,大至七、八十岁的老祖母,最小的那个还让妈妈抱在怀里、嘴里吸着米老鼠造型奶嘴,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最后,何佑纬词穷了、口干了,顺手由冷藏库里拿了罐啤酒,打开猛灌。 「好说。」安玖熯的情况跟他差不多,同样拿了罐啤酒敲了敲顶在他嘴边的铝罐底。「干。」 「神经病!」刚才还骂得不可开交,现在却找自己干杯?真搞不懂他的想法。 「有空我会去看你门诊。」安玖熯半开玩笑地消遣他。 「算了。」同学嘛,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吵吵就过了。「还你一句老话,对她好一点。」王八配绿豆,小俩口看得顺眼就好,他这个乔太守也省得乱点鸳鸯谱。 说真的,差点没因此精神耗弱,实在得不偿失啊! 「没问题。」安玖熯由怀里抽出一张刚印好的喜帖,热腾腾地塞进何佑纬的上衣口袋。「记得包大包一点,少于六千不收。」 「你……」何佑纬双眼圆睁,手中的啤酒罐差点没拿稳。「真敢啊你!」 「老同学了,不榨你榨谁?」安玖焕笑得毫无愧疚。 虽然这家伙没啥建树,纯粹是来「放鸡屎」的,但好歹也是因为他的大力搅和,才让自己能极快地由迷雾里走出来,多少是该感谢他,所以安玖熯才决定「宽宏大量」地让他沾点喜气。 「谢了。」何佑纬猛翻白眼。「真是他妈的老同学!」 【第八章】 甫装潢好的新店面充斥着松香水的辛辣气味,蔚甘琳微蹙着眉,好奇地东看西看,连壁角都舍不得放过。 安玖熯突然说要带她来参观他未来的工作场地,她也正巧想看看他到底都在忙些什么,所以二话不说地跟他到了这还是空荡荡的二楼「空屋」,除了一些书架、几块桌子和数箱还未拆封的电脑,她什么都没看到。 「玖熯,好臭。」憋了好一阵子,她终于忍不住地长吐口气。「我的眼睛刺刺的,有点想掉泪的感觉。」她揉着眼,双唇扁成一条线。 「哪那么严重?」安玖熯放下手上的箱子,走到她身边抬高她的脸。「我看看。」 「嗯……」她眨巴眨巴眼,眼角当真挤出晶晶亮的水滴。「空气好差,我快没办法呼吸了。」鼻头红红的,看起来真的不太舒服。 「才刚弄好,味道难免重了些,晚一点我们去买颗凤梨摆着,去去辛辣味。」拉着她踱至敞开的窗边,让她能呼吸到较新鲜的空气。「眼睛还痛吗?我帮你吹吹。」 蔚甘琳下颚微仰,双眼闭合,乖顺地让他吹走眼里的刺痛。 第十九章 「好点了吗?」见她密实的长睫凝着泪珠微微颤动,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唇,看起来好生可爱,令安玖熯不觉心神动荡。 「嗯。」经过他「爱的吹吹」,蔚甘琳觉得好多了,但眼泪仍不听控制地掉个不停,再度展现喷水奇景。「好……唔!」 封住她瑰红的唇瓣,安玖熯将她抵在窗边的墙面上,身侧正好挡着-个书架,她无路可退,只得任由他恣意轻薄,身体微微悸颤。 又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最近只消他一个亲吻,她便感觉浑身发软、双腿无力,连血液都像逆流般乱窜,直让她头晕脑胀,除了他热辣的气息和软熟的舌,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现在的感觉更怪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蠕动…… 「熯熯熯、熯,你的手……在摸哪里?」她晕、她喘,她结结巴巴。 「唔。」战地转移,双唇吮上细滑的颈项,魔手顺着收束的纤腰往上攀爬。「不要说话。」嗓音低沉沙哑,几不可辨。 「可是……」可是说话可以移转注意力,让她不那么深刻地感觉到那双手在作怪啊! 「你好香、好软、好甜……」喔哦,无人的空屋里,大野狼兽性大发了。 安玖熯唇舌并用地又啃又吮,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红印,激切的痕迹遍及她的脖子、锁骨、胸口,且有「手往高处爬」的嫌疑。 「玖熯,我、头晕……」到底是天花板的颜色太白,还是她已经晕得头昏眼花 ?她看不清摇晃的吊灯,即使灯没点亮,在她眼里仍呈散光般的迷茫。 「我也是。」诱人的馨香、呢哝的软语、滋润的唾液,让他生嫩的欲望冲动地在小腹间扭绞、翻腾。「我也是……」 男性本「色」,这实在怪不得他呀! 在此之前,除了蔚甘琳频繁且具「突击性」的亲吻,他就只「享用」过胡莉菁那小儿科且蜻蜒点水般的颊吻,根本没有任何身体上「近身肉搏」的「实战经验」,所以天时地利,他冲动地想「尝试」看看。 「那停、停下来……」既然两个人都晕得难受,不如中断暂停,这样可能会舒服一点。「停下来啊,玖叹。」 「我做不到、做不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变得赤红,双手隔着内衣急躁地覆上她的浑圆,像头发情的野兽,很难在一时之间控制住情欲波动。 其实问题的症结不在能不能做到,而在肯不肯做到。 蔚甘琳是个单纯至极的女人,虽然两人婚事底定,加上安玖熯又忙于创业,小俩口除了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几乎没有空暇也不曾试图闯越雷池;今日机会实属难得,莫怪安玖熯不肯轻易放弃。 「那怎么办?」她热晕了,也吓儍了,无力招架他如火的热情。「不可以啊玖熯,我们不能……」 「给我,我想要!」不,是非要不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安玖熯挑开她身后的内衣背扣,悸颤的大掌与她的柔软「正面接触」,喉咙里发出既愉悦又痛苦的呻吟,放肆地搓揉她每一寸娇白的嫩肤。 「啊……」衣服掀了、呼吸乱了、空气更稀薄了;蔚甘琳又羞又惊地推拒着他的揉抚,弓着身像被擒住七寸的小蛇般胡乱扭动,全然不知自己挑动的是更狂猛的烈火。「不行,我们还没结……」婚。 「不差这几天,乖,听话。」他懂她的坚持,但婚礼定在下个礼拜,这个星期也过了大半,的确只差没几天,他没说谎,不过是提前洞房花烛。 「不要……」提前履行便没了新鲜感,取而代之的是罪恶感,大大破坏了浪漫主义的幻梦情怀。「不要啊玖熯!」 蔚甘琳难安地推挤他的胸膛,就在万恶的魔手揉压上她敏感的大腿,背部和手肘同时用力往后一撞,顿时「轰」地一声,将这对纠缠得难分难解的小儿女,由激情的深渊猛力拉回现实—— 倒了,原本该牢牢钉在墙上的那片书架竟然倒了!安玖熯难以置信地瞪着「趴」在地上的书架,张大的嘴怎么都合不拢。 她什么时候成了「神力女超人」? 「怎、怎么会倒了呢?」蔚甘琳手忙脚乱地整理被他解开、弄绉的衣服,一方面因为「危机解除」而松了口气,一方面又质疑装潢公司偷工减料,心绪很是复杂。 安玖熯两手插腰,抬头睨了她一眼。情势陡然天大逆转,着实令人措手不及,再怎么漫天的欲望也因此灰飞烟灭;他霍地觉得好笑,忍不住垂首摇头。 「一定是装潢没做好。」蔚甘琳有点心虚,不敢迎接他夹带责备的眼,两只眼只得随地乱瞄。「要不要打电话叫他们来……欸?」 「欸什么欸?」不晓得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安玖熯不得不板起脸强自镇定。 「这后面怎么湿了一大片?」只见原本钉牢书架的壁面一片深色水渍,明显是因为潮湿所引起的现象。「会不会是漏水了?这样怎么放书?」 安玖熯愣了下,忙靠过去检查损害程度。 数道深色痕迹由天花板的接缝婉蜒而下,看起来是楼上漏水造成楼下泛滥成灾:钉牢书架的钉洞因潮湿的关系也松动得无法抓牢铁钉,难怪整片书架会应声而倒。 蔚甘琳说得没错,书本和书架都是怕潮的物品,木质书架遇湿易腐,书本容易发霉、长虫,还会变形、夹页;如果没发现书架后方的「惨状」,等开工大吉、书本上架,恐怕将会是笔不小的损失。 「怎么样?有救吗?」蔚甘琳挨近他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没问题,抓漏后再烘干就好了,我会叫人来处理。」拍掉手上的漆块,他抿紧唇吐口长气。「算你运气好,不然无故弄倒这片书架,你的小屁股就要遭殃了!」 话当然得这么讲,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欲望没获得纡解而迁怒。 「所以我帮上忙了?」她的眼楷、眉桧都在笑,心花朵朵开。 「是,我的好老婆!」无奈地翻翻眼,安玖叹微勾唇角,摸了摸她的发。「都是你的功劳行不行?」 「那当然。」蔚甘琳扬起下巴,志得意满极了。「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有帮夫运了吧?」 艳阳高照,是个适合婚嫁的好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安玖熯担了好久的心,到了此刻总算能真正放下了。 戒指套上她右手的无名指,表示这女人从此和他纠缠一辈子;他不用再担心别人觊觎她的美丽,不用担心别人跟他抢人,因为她成了他的妻。 他相信她,即使有人不长眼地想拐她,以她过人的道德感,料想没有爬墙的勇气。 「欸欸欸,我没见过这么小器的新郎倌。」拉了拉脖颈间的领结,何佑纬的脸臭得像堆牛粪。「伴郎礼一千二,这种数儿你都包得出来?」 「怎包不出来?」安玖熯皮笑肉不笑地睨了眼何佑纬的臭脸。「你不知道今天得发出多少红包?一千二算里头最大面额的包装,你该满足了。」 「有没有良心啊?我包了一万二耶!」整整赔了九成,想想真是心痛啊! 第二十章 「医生赚得多,一万二算什么?」安玖熯捏捏鼻尖,强忍发笑的冲动。「顶多生了孩子认你做干爹。」 「然后再来挖我的钱?」何佑纬嗤笑一声。「算盘打得真好啊你!」果然是生意人的嘴脸,精打细算,怎么都不吃亏! 「好说。」黑眸盯着不远处穿梭在亲友间白色的娉婷身影,瞳底漾满柔情。 「你到底在看什么?那么专心?」发觉他心不在焉,何佑纬顺着他的视线看见 身着白纱、巧笑倩兮的蔚甘琳。「少那么恶心行不行?以前弃人家如敞屣,现在倒恋恋不舍了起来,真搞不懂你。」他搓搓手臂,抚平皮肤上爬满的疙瘩。 安玖熯转头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惊疑不定,寒毛直竖。 「干么这样看我?」让女人这么看还可以,让男人这么看……还是算了吧! 他该考虑多穿一条内裤。 「你有没有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重新将视线移回蔚甘琳身上,他淡淡地笑了。「很难得的经验,但一辈子一次够多了,绝对不会想再尝试一次。」个中滋味只能自己体会,很难用言语表达。 一阵风吹动两人挺直的西裤,带来甜蜜幸福的味道。 「这种形容太过抽象,目前我没这体验,也不想体验。」耸耸肩,何佑纬抹去心里所有对他「再观察」的戳记。「学理理论我倒懂得下少,或许有空可以切磋切磋。」 「祝你早日找到美娇娘。」安玖熯不忘致上诚挚的祝福。 「谢了,我还想多混几年。」黄金单身汉耶!谁想那么早被订下来? 「玖熯、纬纬。」拎着白纱裙摆,蔚甘琳像个白色精灵似地含笑跑了过来,老远就放声大喊。「快过来跟大家聊聊天,奸热闹……哇!」 「小心!」 接下来的场景就像慢动作播放的动画影片,蔚甘琳足下的高跟鞋「适时」地踩住拖曳的白纱下摆,一个踉跄,眼见妆扮完美的新嫁娘就要亲吻大地——以五体投地的虔诚姿势,跌个狗吃屎。 说时迟那时快,咱们勇士般的新郎倌跨出大步,在无比精准的方寸间「接」到他的新娘——在她的膝盖仅离地五公分之际。 「你干么?」黑眸犀利地扫向健臂旁另一只碍眼的手臂,安玖熯的语气很是紧绷。 「呃……」讪讪地收回长臂,何佑纬面有尬色。「没,我手抽筋。」 「抽筋?好点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蔚甘琳没发觉情况有异,一派天真地瞅着何佑纬。 「不、不用了。」尴尬地干笑着,何佑纬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死不了人的,别理他。」安玖熯紧搂着她的腰,没风度地消遣一句。 「别在这种日子说那个字!」蔚甘琳几乎尖叫了起来。「人家提醒你多少次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安玖熯听见她的形容,一张俊容无可避免地垮了下来,惹来何佑纬毫不留情的讪笑。「说得啊!甘琳。」真是一针见血! 「麻烦称她为「安太太」。」凶狠地瞪了何佑纬一眼,他释出淡淡的警告。 「不用啦!这样多生疏?」蔚甘琳赧红了脸,一迳儿摇头摆脑。「我还是我呀,干么叫什么「安太太」,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她羞得不知所措,也管不了用词适不适当。 「「一切从简」四个字是这么用的吗?」摆在她腰间的手紧了些,安玖熯微愠地指正她用辞不当。 「人家不习惯嘛!」噘起嘴,她小声嘟喽。 「甘琳都这么说了,你计较那么多干么?」何佑纬不怕死地挑衅安玖熯的脾气。 没办法,谁教他们就是看彼此不顺眼?「宿敌」两字得来不易啊! 「等你被套牢了,我再看你计不计较?」忿忿地撂下话,他搂着蔚甘琳往亲友堆走去。「下回离他远一点!」 「干么这样?大家都是朋友……」睨了眼他铁青的侧面,她没敢太过声张。 朋友?这种损友还是少交为妙! 「欸欸欸,世上再找不到比安玖熯更为小器的男人喽!」何佑纬吹了声口啃,百无聊赖地举步走开。 看人家多幸福啊?改明儿个真得找个女朋友来玩玩喽! 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料想不到竞成了一场灾难。 原本最该感到高兴的是那对新人,没想到两家长辈因为太过激动,失控地多喝了几杯,反倒成了全喜宴里「唯四」的酒醉之人。 「玖熯……妈要抱孙……」安蔡兰醉得东倒西歪,酒气逼人还满嘴醉话。 「好,我知道。」你在这边消耗我的体力,教我怎么让你抱孙?安玖熯无奈地拖着母亲回房,旋身再去处理另一个麻烦。 「哇哈哈!我实在太高兴了!」安培的情况只比安蔡兰好那么点,喝醉的他嗓门大得惊人。「「安蔚联姻」,安得好哇,我的确是够安慰的了!」猛拍刚出炉亲家翁的肩,他笑得花枝乱颤。 「这好……你姓安、咱们姓蔚,不然前后颠倒,不就成了「蔚安联姻」?」蔚篑扬两颊双红,肥肥的脸颊看起来像肯德基爷爷。「那就难听了……」 「哇咧「慰安」……真正有够歹听!嗝!」安培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连不常讲的台语都搬出来说,未了还打个酒嗝。「安捺可不可以申请那个……「抚慰金」嗄?」 「惦惦啦!没个正经,满脑子……黑白乱乱想!」郝淑憩是四个人里「症头」最轻的一个,她轻斥了声,「扛」起老公就准备往门外走。 「妈,我送你们回去。」一走进客厅,安玖熯就发现了另一个「神力女超人」——他的丈母娘。 原来蔚甘琳的「神力」其来有自,他终于找到「罪魁祸首」。 「免啦免啦!」率性地挥挥手,郝淑憩一副江湖大姊大的豪气。「哪一回他喝醉不速偶在扛?惯系就好。」她口齿不清、脚步微晃,看得安玖熯冒出冶汗。 「妈,你也喝了不少,我还是送一下比较安心。」踱到另一边帮忙搀扶着蔚篑扬,他忙打开大门,免得郝淑憩一头撞上去。 「偶跟你讲喔……偶、郝淑憩这系人喉,就甘琳这咧宝贝拟儿,你要速给她哭喉,偶着给你电得「金细细」,换你靠……靠就大声喔!」 「茫酥酥」是一回事,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少;郝淑憩端起丈母娘的架子,硬是给安玖熯上了课「学前教育」。 「不会啦。」掏出钥匙打开蔚家的大门,安玖熯已是满身大汗。「我会疼她,你不要担心。」 「叉」着两个神智不清的人,还得分心安抚丈母娘,说实在话,他有点力不从心。 「讲ㄟ到……要做ㄟ到,ㄟ记ㄟ喉。」ㄟ了一堆,她都醉糊涂了,推开主卧室的门,「叠」着蔚篑扬倒进大床。 「是,我会记得的,一定。」大费周章地将纠缠交叠的两人分开,没忘褪去两人的鞋袜,最后还帮他们盖上薄被。 「爸、妈,好好睡,我回去了。」像个晨昏定省的乖女婿,他「多此一举」的交代,才举步离开他们的房间。 「要ㄟ记ㄟㄋㄟ!」就在他临关上大门之前,还听到郝淑憩的高声提醒由房里传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是,我会记住,牢牢记住!」用力回应了声,他才无力地锁好门,回去处理最后一个麻烦——安培。 「来啦,玖ㄋ,搁喝一杯!」醉眼惺忪地看见儿子进了门,安培面前不知何时已放了两个杯子和一瓶洋酒,还想跟儿子再暍上一杯。 「你醉了,该休息了,爸。」无奈地吐了口长气,安玖ㄋ快要「花轰」了,为了这四个老宝贝。 呜……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房,过他的洞房花烛? 「我哪有醉?呒这紧啦!」没有人会承认自己喝醉酒,安培就是一例。 「你明早要是闹头疼,妈又要念了。」无视洋酒的存在,他决定将安培「打包」回房。 以往老爸和岳父常相约去偷喝酒,被两位母亲逮到就是一顿好骂,什么难听话都出笼了,他可不想在新婚的头一个早晨就听到那些难听的炮轰。 套句蔚甘琳的话,那多不吉利啊! 「喉……你想要回房间去抱老婆喉?」安培突然弯起眼笑了,笑得很是暧昧。 安玖熯闭了闭眼,颧骨泛起可疑的红晕。「走啦,我带你进去睡觉了。」 「输人不输阵,阮嘛要去抱阮某。」顺势让安玖熯架着他的肩,安培陡地卸下嬉皮笑脸。「玖熯,你妈很想抱孙子。」 「思?」想起母亲临睡前的呓语,他点了点头,脚步艰难地搀着安培往房间走去。「我知道。」 「其实,我也很想。」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将安培摆到床上安置好,安玖熯总算能松口气。「没问题,我尽快给你们孙子抱,好不好?」 不过,恐怕很难一标中的,毕竟他被四个老宝贝「操」得剩下一口气。 「好。」带着微笑,安培缓缓闭上眼。 「乖。」安玖熯像安抚孩子般给安培一声鼓励,然后飞也似地回房间找老婆去了。 安培在沉入梦乡之前,一张老嘴还喃喃念着:「好咧佳在,好佳在你没被那个狐狸精骗去……」 【第九章】 「安玖熯!」 前脚才踏进房门,安玖熯让蔚甘琳连名带姓的粗鲁叫唤吓了一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快步跑到床前。 「甘……」欵?她哪有什么事,瞧她睡得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 「别跑!玖熯!」她双手高举,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恍若想抓住什么。「别走啊!玖熯!」 她的梦里有他呢!他不觉勾起嘴角,轻轻抓下她的手,塞进粉红色的喜被里。 「都让你给套牢了,我还能跑哪儿去?」轻叹一声,摸摸她粉嫩的脸颊,安玖熯由衣橱里抽出睡衣走进浴室。 很快冲掉身上的汗臭味和满身疲惫,安玖熯该是累得倒头就睡,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两眼骨碌碌地盯着喜床上昏睡的身影。 今晚是他等待好久的「开荤日」,他的洞房花烛夜哩! 「玖熯……」床上的人儿霍地难耐地蠕动了下,让安玖熯的心猛地狂跳。 她醒了?难道是……在等他? 「跑慢点儿、跑慢点……」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听起来像在哭。「玖熯小器鬼,小器鬼……」然后是一串听不清的呢喃,伴着细细的啜泣声。 「甘琳?」他确定她还在睡,而且噩梦缠身。掀开被子爬上床,拍了拍她犹带水气的双颊,他的声音无限怜惜。「醒醒,你作噩梦了,甘琳?甘琳。」 恐怕是巫女下了魔咒,且还不到解咒的时刻,蔚甘琳对他深情的呼唤毫无所觉,仍一迳儿低声轻喃。「让人家亲一下嘛——为什么你要一直跑呢?小器玖熯……」 安玖汉总算听清楚她的挣扎,他叹了口气,改而轻捏那两片嫩颊。「我一直在这里,只要你醒来,你会发现我根本没跑。」 可惜睡美人不为所动,硬是陷在雾茫茫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安玖熯不得不停地唤她,「下手」的压力也逐渐加强,泰半是耐心渐次用罄的缘故。 「蔚甘琳,你给我醒来!」最后他的口干了、声音哑了,忍无可忍,他狠心收拢虎口,用力掐痛她已呈绯红的脸颊—— 「谁?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袭我!?」强烈的痛感立刻拨开所有的迷雾 ,蔚甘琳火速睁开双眼,瞬间尖嚷惊跳了起来。 「你在作梦。」对她两侧略红的指掐印视而不见,安玖熯冷冷地推得一干二净。 「有吗?」她茫然地抚着发热的脸颊,隐隐想起了场景清晰的梦境。「好像是……我好像真的作梦了……」好可怕的梦,占据整个童年的噩梦! 「什么梦?看看你都哭了。」罪恶感驱使安玖膜将双手埋进被里,他忍不住问起。 「我哭了吗?」她无力地躺回原位,填补床上温暖的凹陷。「还不都是你,人家梦到小时候老追着你跑,叫你让人家亲一下,你怎么都不肯还拼命跑,我只好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到……」想想又觉得委屈,小嘴扁成一条线。 「几百年前的事还拿出来梦?」大约可以想像那个情景,安玖熯不禁轻笑出声。「我现在不就乖乖的在这里没跑?就算你拿扫把赶我,我都不跑了。」放松地躺进被窝里,他舒服地喟叹了声。 「真的吗?」蔚甘琳梦糊涂也睡糊涂了,忘了从今天开始,他和她已成了亲密夫妻。「为什么?」 「跑久了身体会累、腿会酸,反正不管我怎么跑,你都会拼命追,还非得追上不可;你追我跑的跑了二十几年也够了,干脆停在这里等你。」脸上微微发烫,他随便找个推托的理由。 太过亲近,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 之前他曾毫不犹豫地对胡莉菁说些「喜欢」之类的肉麻话,可一旦面对蔚甘琳,即使满腔泛滥的爱意,却怎么也难以对她表白—— 好吧,他承认他是害羞。即便对自己的老婆害羞,是件蠢到不能再蠢的驴事,他还是感到别扭和不好意思,所以暂时……就酱子。 反正她也逃不了了,他可以慢慢做心理建设。 「喔。」说不失望是骗人的,可是她已不能再要求太多,毕竟她如愿成了他的结发妻,而且还是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她该满足了。 「喔什么喔?你就自己在这边睡得爽快,都不管我在外面累得半死喉?」都不会多关心他一些些,有人老婆这么好当的吗? 「为什么累得半死?」她也很累啊,所以一碰到床就睡死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爸妈和我爸妈全喝醉了,难道我不必负责将他们搞定吗?」他要真敢「斗胆」让他们「放牛吃草」,明早,他就等着被剥皮算了! 「喔。」这个男人在讨赏呢!她浅浅地笑了,柔荑抚上他的肩。「老公辛苦了。 」 「你叫我什么?」挑起眉,明明心里爽翻了,还得力持表面无波。「我没听清楚,你再叫一次。」 「是,老公。」她毫不吝啬地遵从他的命令。 「我是你的老公,那你是我的谁?」血液开始逆流,之前好不容易因她梦境搅和而稍停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嗯?」 「我……你是我的老公,那我当然就是……你的老婆嘛!」害羞地用被子盖住口鼻,她的脸都胀红了。 第二十二章 「喔——」轻应一声,他侧身支起手肘,支着脸庞凝向她。「那你说,今天晚上我们「应该」做什么?」贪看她赧红的脸,他明知故问。 「我……」她呼吸一窒,忙拉起被盖住整个头脸,声音闷闷地由被子里传出来。「我不知道。」 安玖熯好笑地看着她的鸵鸟行径,故意扯了扯被子。「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明显拔高,隆起的被微颤了下。 双手探入枕下想连枕带头地捧住她的脸,没想到这一探,却探到枕头下一方硬物;他好奇地抽出硬物一探究竟,没想到一看就儍眼了。 书,两本「怪怪」的书。 「这是什么东西?」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扯开盖在她头上的被,也弄乱了她满头乌丝。 「什么?」几绺发丝遮住她的视线,她手忙脚乱地拨开长发,在看到他手上的两本书之后,俏脸陡地漾起美丽的绯色。「那个……那个是……」她支吾半晌,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什么?」他眯起眼,瞪着书上斗大碍眼的书目。「麻烦我亲爱的老婆解释一下,什么叫「二十六种上床前通关要领大剖析」和「闺房秘笈纸上谈兵」?」 单单书目就叫人怒火高涨,更别提那些用辞暧昧的细目解析了。 简直不堪入目! 「你……你生气了?」不妙,真的很不妙,他看起来根本成了毛躁的狮子,她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呢?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嘴角泛起吊诡的邪笑。 「嘿、嘿嘿……」她垮下眉角干笑,绷紧全身的神经准备随时「落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从地狱吹来的阴风,刮得她寒毛直竖,双唇不停打颤。 「你别那么凶嘛!」心一横,她豁出去了!「人家只是想帮忙……」 「「帮忙」?」他的声音拔得比她还高,手上的两本书因他的掐捏而变形,甚至大幅度抖颤,最后,被他丢掷落地。「你说清楚!这能帮什么实质上的忙?」他简直气得头冒烟! 他是没经验,那又怎么样!?没知识要常看电视,哪个男生没看过「那种电视」 ?从国中开始,他就跟同学一起看过无数回了,最基本的「对号入座」他还懂;而且这种事是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他犯得着用这种东西来增强他的「功能」吗!? 她老说自己有帮夫运,帮夫、帮夫,帮到这种程度,他还要不要做人家丈夫啊? 这女人分明想把他给气死! 「呜……哇——」委屈地撇着嘴,她陡地放声大哭。 「哭什么哭?」语气很硬,声音却软了下来,安玖熯瞬时爆发的漫天大火都让她给哭熄了。「别哭了!」 甘琳、甘霖,她当真是个水做的女人! 「哇、哇——」天雷勾动地火的哭意怎容他一句诱哄就停止泛滥?蔚甘琳索性哭得更为率性,随时有将楼下那两个醉死的老家伙哭醒的可能。 「哎——」长叹口气,安玖熯一把将她压进胸口,不知是想让她闭嘴还是想把她闷死。「别哭了,我没怪你的意思。」哎,尊严扫地、尊严扫地啊! 「我又没有、说帮你,人家……是帮、帮我自己嘛……」她抽抽噎噎地说着,不忘将脸侧向他的腋窝争取呼吸的空间。 「怎么说?」奇怪了,她怎会知道他没经验?这种事他是打死不会说的,那么,她又是打哪儿知道的呢? 「那个……人家没……所以……才、吸取经验……」欸,羞死人了!这泛种话叫人家怎么说嘛! 「没什么?」说得那么小声,她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就没有嘛!」太过分了!还叫人说第二次! 「到底没有什么东西?」他是有听没有懂。 「没有经验啦!」不安地在他怀里乱动,羞意引起天大热潮,他又抱得这么紧,逼得她都吸不到氧气了。「当然要看点书才会嘛!」 对喉!他怎忘了她「不可能」有经验的啊! 谁教她只缠着他一人,他是被缠得没时间,紧迫盯人的她,自然更不会有时间了。 「这、这种事……我、我教你就好了嘛!」硬着头皮,他佯装「身经百战」。 房里陡地一阵沉默,半点声响都没有。 「你……你「破身」啦?」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偷跑」!? 「什么叫「破身」?」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老八股的形容词? 「就是……那个嘛!」不公平!两人起跑点根本不一样! 「别问这种问题!」 放弃与她讨论这种足以引起夫妻失和的尖锐话题,他急躁地含住她满是问题的小嘴,决心为两人制造共同的「体验」。 「嗯、嗯……」不知过了多久,她软软哽咽声响起。「玖熯……」 「嗯?」他很忙,忙着进入最关键的地方。 「好痛……好痛喔……」怎么跟书上写的都不一样?她不想「玩」了啦!「你是不是……弄错位置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挺享受的,怎到了此刻,她痛得快要死掉,感觉身体仿佛被撕 成两半般,痛死人了! 「怎么可能!?」他急喘了声,定住身体不敢或动。「头一回都是这样,你忍耐一下,待会儿就过去了。」是这么说没错吧?大概就是这样。 「可是……可是……」真的很痛! 这下子安玖熯也没了主意,总不能进行到一半「全身撤退」吧?那不表示他承认自己有「技术上」的问题?太丢脸了! 「深呼吸,来,跟着我做。」心想这么做可能让她产生些许「抗压指数」,毕竟这动作连生孩子都有效,没道理对这事儿没效果吧? 想减轻她的痛楚,他领着她开始在床上深呼吸。「吸……吐,吸……吐——」 「玖熯。」换了几口气,她又有问题了。 「干么?」他的声音很紧,但身体更紧,带着些微欢愉的痛楚。 「你也会痛吗?」察觉他身体的僵硬,「同理可证」。他和她,现在就像一对「连体婴」,所以就「理论上」而言,他该跟自己一般痛。 「不会。」事实上完全相反,他很舒服,但如果能加点「速度」,会感到更舒服。 「为什么?」天呐!地啊!又一个不公平!为什么她得承受这么多!? 「我怎么知道?」无力地趴俯在她的颈窝,因她无厘头的问题。「去问上帝可能有答案。」这是造物者对男性的「优惠」,自然得由它作答。 「谢谢你喔。」她又还没死,哪见得到上帝?「可惜我恐怕短时间遇不上它。」 「我带你去怎么样?」该死!他的忍耐已到极限,忍不住想「冲锋陷阵」了! 「嗄?」难不成他想先杀了她再自杀,不然怎能见到上帝?一时间,惊愕占据她的脑袋,令她全然无法思考了。 莫非她嫁了个蓝胡子!? 「你好点了吗?」他的声音很痛苦,身上的「某个部位」更是痛苦。「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送我上天堂吗?蔚甘琳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两眼不觉冒出一泡泪。 第二十三章 「乖,跟着我来。」 等不到她的回答,安玖熯无法再多加等待,他冲动地开始律动,引领着她一步步迈向天掌—— 晨曦如往常一样拜访大地,引来早起的鸟儿吵杂的和鸣,啾啾的叫声唤醒浑身酸痛的新嫁娘;在初为人妇的第一天清晨,她睁开眼,清醒了。 成为心上人的妻子是很好,但为什么她感觉呼吸困难,像要窒息了一般呢? 动了动身体,她找到原因了。她的新婚丈夫,不算短的粗手粗腿全往她身上招呼,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搁在她胸脯,两条长腿像八爪章鱼般盘着她的脚,无怪乎她会呼吸困难了。 「玖熯,你睡好一点……」吃力地蹬开他的腿,先揪开他环在腰际的手,再拎起他覆在胸上的手指,她喜于自己就要「重获自由」,却没料到惹来一个麻烦——连带地把他唤醒了。 「早,老婆。」比起「安太太」,他较喜欢这个亲昵的词儿;至于「安太太」三个字,就留给别人叫去。 「早,老公。」无奈地重新让他抱个满怀,她的自由,飞了。 「睡得好吗?」他精神济济,虽然刚醒时分难免慵懒,他仍觉通体舒畅。 「好是好,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感觉全身酸痛。」这儿酸、那儿痛,就连这样被他抱着也觉得疼。 「昨晚见过上帝了吗?」勾起嘴角微笑,他极其「含蓄」地提醒她昨夜的「激烈运动」。 「啊!」她瞬间赧红了脸,在晨曦的照拂下更显娇媚。「讨厌!」 「没见到吗?」他佯装失意,微微垮下嘴角。「看来我还得多「努力」才行。」 「别乱讲啦!」不依地推开他的肩,行动唯艰地准备下床。「你要不要再睡一下?我该下楼了。」知道他嗜睡,不忍心让他太过早起。 「到哪儿去?」猛力一拉,转瞬间她又落入「魔掌」。 「别闹了!」惊呼过后又是一阵羞意。「人家还要去煮早饭呢!」 「别忙,爸妈都醉糊涂了,没那么早起床。」闻嗅她透着馨香的发,不觉情生意动,又担心她「过度操劳」,只得硬忍下腹间的骚动。「晚一点我们还得准备外出的行李,你还是陪我再休息一下好了。」 「为什么要准备行李?」蔚甘琳根本没注意他在忍耐,所有心绪全集中在这问题上头。「我们有要去哪里吗?」 「度蜜月啊,儍瓜!」顺了顺她的发,突然庆幸没有错失她。「我们不是说好到澳洲度蜜月吗?机票都买好了,晚上八点的班机。」他在那边有朋友,所以不跟团。 「晚上八点?今天晚上?」她叫了出来,不安分地离开他的臂。「不行!最快也得明天晚上!」 「为什么?」他微愣,都约好的事,她怎又变了? 「我明天要回门耶!」依习俗,出嫁的第三天得回娘家作客,俗称「回门」。 「拜托!就在隔壁,今天回去不行吗?」这么近,哪天回去不都一样?她大小姐要是高兴,每天回去都没人管她! 「不行!我一定要在明天回门!」真是!也不体谅人家全身酸痛是谁害的?她才不想拖着疲累的身体去度蜜月呢! 说什么都不行! 「干么那么固执?」他又快「轰」了。「我没注意算我不对,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你妈说,那我去说好了。」就说中国人麻烦吧,哪来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习俗! 「不要!」她才不是不好意思,反正老娘就是不想今晚出发。 「甘琳!」他瞪她,声音加入一丝严厉。 「干么?」回瞪他,横竖她的眼没比他的小。 「通融一下嘛!我机票都买好了耶!」一想到得退票再买票,他的手都软了,不得不软下声来请求。 「不管!」不要就是不要,她就是不要! 「蔚甘琳!」他懊恼极了,下禁再度严厉了起来。 「你就会凶我。」一眨眼,她红了眼眶。「早知道就不嫁给你了,都怪我识人不清……」 关识人不清什么事?他们谈的是机票! 「我没有凶你……」哎——他才识人不清呢!以前她从不哭的,可现在,每回都用这招治他。 「有,你就有!」发现眼泪可以让他妥协,她怎能不多加利用?索性拧开水龙头,准备来场「汐止水灾」。 「你别哭,我真的没怪你的意思。」摇头再摇头,他只能摇头以对了。 「人家明天要回门……」吸吸鼻子,不达目的势下罢休。 还能怎么办?「久早」是需要「甘霖」,但下需要洪水泛滥啊! 「我这就去改机票好不好?」没有意外的,他只有再次屈服于太座的「淫威」之下。 谁教他就是爱她呢? 【第十章】 「哇咧……哪有可能发生这种代志?」嘴边垂挂的面条忘了吸进嘴里,就这么挂在安玖熯的嘴角,嘲讽似地东晃西荡。 「玖熯,怎么了?」和安蔡兰各端出一碗煮好的面条上桌,蔚甘琳和公公婆婆同时将注意力转向客厅里略略失神的安玖熯。 安玖熯神色惨白地转身面向饭厅,一只微颤的手指着电视闪动的辐射光说不出话来。 「干么不说话?」蔚甘琳发觉不对,放下碗公踱到客厅,才准备在他身边坐下 ,却在看到电视转播后定住身子没落座,一张嘴张得很大,跟安玖熯一样说下出话。 「你们两夫妻是怎么回事?」安蔡兰莫名其妙地走进客厅,看看电视后发出惊叹。「夭寿喔,怎么这么惨?」 只见那三个人就杵在电视前面发呆,彻底挑起安培的好奇心,他快速吸入一口面条,才放下手里的筷子跑到客厅,同样看了眼电视后说:「飞机失事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咱们飞安不安全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倒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是……」蔚甘琳讷讷地吐了两个字,神色很复杂。「那个……我们……」 「你到底想说什么?」拖拖拉拉地没个重点,安培不禁蹙起眉心。「欸,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别这么支支吾吾的,你倒是说啊!」 「我们……」 「我们本来预计搭那架飞机去度蜜月。」肩,垮了;面,不知何时吞下肚了;安玖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 「嗄?」安培和安蔡兰同时抽了口凉气,再次将视线胶着在电视萤幕上。 今晚入点由桃园机场飞往澳洲的班机,飞离航道十分钟后,莫名原因机身爆炸,全机一百二十八位乘客全数罹难,目前警方正努力寻找黑盒予以探究原因,罹难名单如下…… 新闻主播的声音透过电视喇叭传了出来,穿插着机身爆炸的画面,触目惊心。 安玖熯伸手紧握住蔚甘琳的手,紧得让她有点痛:她反手与他两手交握,明白他说不出口的悸动。 或许上天慈悲,让他们阴错阳差地错过那架死亡班机,所以他们现在才有幸仍在家里安稳地吃着面条,她衷心感激。 「啊、后来怎么没坐那架飞机嗄?」猛拍胸口,安蔡兰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能力。 第二十四章 「是甘琳带来的福气。」凝着她,安玖熯头一回感谢并承认她的好运气。「是她坚持要改时间,所以我才会退掉机票,捡回一命。」 「厂一ㄡ!」两个老的把目光同时栘向蔚甘琳,看得她如坐针毡。「啊你怎么知道那架飞机会出事?」安蔡兰变得有点大舌头,满脸惊奇。 「没有啦……」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两颊泛起的绯红忒是好看。「我是想明天要回门嘛,所以……」所以硬赖他要改时间的嘛!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明说? 「佳在喔,天公伯仔有保避喔!」安培老眼发红,不知怎么开口感谢这个刚入门的媳妇。「你好乖、好聪明,阿爸疼你喔!」他简直激动得语无伦次。 「嘿咩,我就说甘琳有帮夫运嘛,咽甘有这呢福气?」全力放松之后是深深感激,安蔡兰不觉重弹老调,再次强调蔚甘琳的好运道。「多谢,多谢你肯嫁给我们家玖熯,多谢喔!」夫妻俩感动得乱七八糟,也不管国台语交杂得让人难懂。 蔚甘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带地带动了其余三人露出笑容。 「别看了,看了多伤心。」安蔡兰忙着关掉电视,完全忘了糊在饭厅里的面条。「我要去跟淑憩讲讲话,实在太令人激动了!」她拉开脚步就要往外冲。 「等一下,我也要去跟亲家喝杯茶。」安培忙拉住老婆,不忘交代两个小辈。 「厝仔就给恁顾喉,晚一点我们就回来了。」 看着他们飞也似的往外跑,安玖熯和蔚甘琳不禁相视而笑,两双手紧紧交握。 「我该早点相信你。」安玖熯的眼眶微微泛红,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什么?」地下明所以。 「你的帮夫运啊。」神秘兮兮地附上她耳边,轻咬一下她圆润的耳珠。 「傻瓜!」她也红了眼,紧紧偎进他怀里。「那是嫁了你才有的嘛!而且我也救了自己一命呀!」 没错,就算有帮夫运又怎么样?没有丈夫,空有运气也没啥用处。 而且不是相信她,该相信的,是那个为她推算命盘的「不老神仙」啊! 之后,小俩口快快乐乐地去度个甜蜜美满的蜜月,接下来安玖熯的复合式休闲网路中心便风风光光地开张大吉。 也不知蔚甘琳是否真有如此神奇的帮夫之运,安玖熯的事业当真鸿图大展、一飞冲天,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的独立店面毫无预期地变成连锁休闲网路中心,且有往海外扩展的趋势,前途无可限量。 偶尔,蔚甘琳会到店里找他,跟他一起吃个饭,夫妻俩的感情如同蜜里调油,羡煞不少员工。 「小美,安先生在吗?」提着爱心便当,蔚甘琳扶着圆滚滚的水桶腰走到柜枱,随口向当班的小美问道。 「太大,你来啦!」露出甜甜的笑,小美忙由柜枱里走了出来。「安先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一、两个小时没看到他了。」由于安玖熯认为老板一词太过严肃,所以员工一向以安先生称之。 「那我到休息室等他好了。」蔚甘琳笑着绕过她,直往休息室走去。 一间大约十坪的空间,一张桌子、一组沙发,其间还区隔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放的全是机密文件,有关连锁合约和海外交涉文件,这就是安玖熯的办公室兼休息室,她通常可以在里面找到他。 但今天,她在这里坐了十分钟,却等不到安玖熯现身,她不禁有点纳闷了。 她走到桌边好奇地东摸西摸,赫然发现安玖熯的手机搁在桌上,转头又见密室的磁卡放在密室边的矮几上,他该不会把自己锁在密室里了吧? 拿出皮包里暗袋的磁卡,她走到密室旁刷了下。磁卡一式两份,除了安玖熯随身带着一份,另一份他交给自己保管;这是他的坚持,意喻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老天,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不晓得要关在里头多久!」密室门一开,安玖熯满头大汗由密室里匆匆走了出来。 「你真把自己关在里面了?」蔚甘琳觉得好笑,这男人怎么越来越笨了?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来?」他不答反问。 说来奇怪,每回他只消遇上麻烦,他这宝贝娇妻就仿佛有感应似的,总会适时出现帮他一把,不大不小,却都正好能解救他于万一,从来不曾例外。 套句广告的说法——噢!杰克!这实在太神奇了! 「我炖了锅冬虫夏草,想跟你分享就来啦!」耸耸肩,她说得很是轻松。 「还补啊?」他垮了脸,轻轻抚上她圆滚的肚皮。「成果都在这里头了,能不能少喝这一回?」 「你想让我白走吗?」噘起嘴,她委屈了。「那我以后都不来了……」 「别哭,我喝就是了!」一见她「神色有异」,他心中警铃大响,忙举双手投降,乖乖地坐上桌喝汤。 以前他从下知道她是这么爱哭的女人,可是自从结婚之后,她的泪腺似乎变得特别发达,尤其在怀孕后,那简直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偏偏他吃软不吃硬,就怕她来这一招,每回她一祭出这项「法宝」,他就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没辙。 很快的嗑掉半锅,他抬头问道:「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你喝我就很高兴了。」她坐在沙发上微笑,美丽而圣洁。 安玖熯回她一个深情的笑。他发觉自己越来越迷恋他的亲亲老婆,而这种近乎渴求的迷恋从来不曾因她怀孕后身材变形而改变,反而益发勾起他的爱恋、眷恋、狂恋…… 反正什么恋都可以,他就是爱死她了!没有原因地爱她。 「你就是宠我。」而他喜欢被她宠。「万一把我养成大胖子,你可不能嫌弃我。」 「才不会呢!」她笑,笑他儍气。「不管你胖或瘦都一样帅。」颊边泛起好看的红晕,她不改婚前的羞涩,不禁让安玖熯看得痴了。 「别这样看我,让人见了多不好意思。」她娇嗔,脸上红晕更炽。 「你这张小嘴……就会哄我!」移坐到她身边,他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我老公嘛,不哄你哄谁?」她还是笑,不曾间断地笑。「对了,你怎么会把自己关在里面?」 「公司小章不见了,我忙着找,粗心忘了把磁卡带进去。」里头空间小,又机密,他并没有在里面装电话,所以一旦手机没带进去又被关在里面,他也没办法自己脱困。「连手机也放在桌上,还好你来了。」 「真粗心。」拍拍他厚实的大掌,她漾起忧色。「小章怎么会不见了?」 公司行号最重要的就是大小两颗印监,其中任何一颗不见都很麻烦且危险。 「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他也很头痛,不过还好是小章,万一是大章麻烦更大。「银行通知我去补印监,这才发现小章不见了。」 「那可怎么好?」 「没关系,重刻一颗就好,只不过手续上麻烦了点。」得花时间跟银行、客户周旋,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别担心,我不会把公司弄丢的。」 第二十五章 「就爱胡说!」她轻斥,小手被他握入大掌里。「玖熯?」 「嘘。」向她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她搂入怀中。「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很美?」他发现甜言蜜语是件很好用的「东西」,可以借此达到很多「目的」,对她。 「喔,就今天才美啊?」女人难免有些吹毛求疵,这是另一种方式的生活情趣。 「不,每天都美,但今天美得特别有味道……」抬起她的下颚,温柔地吮上令他无法不眷恋的红唇,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攀上他的颈项,她热情地配合「火热演出」,结果让战况一发不可收拾。 安玖熯不再满足于一个单纯的吻,炙热的唇舌逐渐转移阵地,往她的脖子、胸口进攻,大手沿着她撑起的肚皮往上攀爬,搓揉着她因怀孕而日益饱满的浑圆,引来她浅浅的喘息。 「玖熯……」或许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皮肤变得更为敏感,很快便因他的挑弄而气喘吁吁,双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胸口徘徊。 「宝贝,你越来越热情了。」由甫结婚时的生涩,经过将近一年的「调敦」、「练习」,两人的「技巧」愈见纯熟,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足以比拟。 挑开她孕妇装的前扣,大掌急躁地探入衣内,另一手撩起她的裙摆,将她轻缓地推入沙发,眼见大火即将燎原—— 「嗯!」她霍地闷哼了声,顿住安玖熯的攻势。 「怎么了?」他瞬间紧张了起来,比公司的小章弄丢还紧张。「要生了吗?」 「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呢!」真是!要做老爸了还这么糊涂! 「那你怎么——」吓人呢? 「我背后刺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的肚子太大,翻身困难,连手臂都无法灵活转动。 「我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敢欺负你——」他明了地伸手直往她背后摸索,摸到一个小小方方的硬物,他再次一顿。 「什么东西?」她问。 「你猜。」他陡地露出满怀深意的诡笑,抵着她不住往她脸上吹气。 「别闹,让人家看嘛!」推开他的脸,她执意先看是哪个东西在作怪。 「登登!」他抽出了手,亮了亮手里的小方章。「公司小章,恭喜你找到它了 !」 「噢!」她惊呼了声,脸上满是喜色。「怎么会卡在那里?还好找到了。」 「可不是。」伸直长臂将小章放到桌上,旋身压上她圆滚的娇胴。「要不是你的关系,我可能得花很多时间在更改印监上面,所以老婆再记功劳一件,我要给你好好「奖励一番」。」 「在这里?」她吞了口口水,不安地看了眼休息室的大门。 「现在才担心不会太迟了点吗?」要不是那颗小章在作祟,他们早就「成其好事」了。「放心,门一关上就落锁了,除非你故意把门打开让人参观。」 「神经!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她笑骂,小手开始扯动他的衬衫钮扣。 「喔哦,有人等不及了呢!」他笑得眼儿弯、嘴儿弯,心里满是甜蜜。 「贫嘴!」睐了他一眼,她脸上满是赧色,「要就快点,免得小美以为我们在做坏事呢!」 「我们的确要做「坏事」啊!」他一语双关,难耐地褪去她的孕妇装。 「讨厌!」 一方隔音绝佳的小小斗室,正上演着一出浪漫甜美的激情;门外的人潮穿梭,客源不断,却没有人发现斗室里的秘密,一切进行得人神不知…… 「老婆。」激情过后,两人亲昵地赖在沙发里,慵懒得不想有所动作。 「嗯?」她还喘着呢,靠着他的胸口轻应了声。 「有一件事,我放在心里好久……一直没让你知道。」是该到了坦白的时刻。 蔚甘琳震了下,不知怎的,心头有点慌。 「什么事?」听起来好像八点档的戏码,通常都是做丈夫的坦承在外「金屋藏娇」的时刻;她问得好生心酸。 「……你怎么又哭了?」感觉胸口的湿意,他不禁深叹口气。 「没……我没哭。」很快抹去脸上的泪,但新的水珠又迅速补上,怎么擦都擦下干。「你想……说什么?」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他得先弄清楚,什么原因会让她哭得这么惨? 「我没想什么!」她回答得好快,快得更显心虚。 「你在说谎。」他拆穿她的心事。「我们不该有秘密,你不该有事瞒我。」虽然他也瞒了一件,还瞒了挺久,但她就是不能瞒他。 「你……」她没有嚎啕大哭,但无声的啜泣更令他心疼。「你是不是有别的对象了?」「狐狸精事件」余悸犹存,她至今仍无法释怀。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讶异极了,后悔「那件事」迟迟不曾说出口。 「我……」凝着他,那双该是晶亮的眼此刻红得像只小白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可是我很高兴……我很高兴可以嫁给你……」 「嗯。」他沉吟了声,几乎可以猜中她的心事。「原因?」 「我没说过吗?」她愣了下,眼红,脸也红了。 「没有。」跟他一样,谁也不曾公开承认自个儿的感情。 「我……」闭上眼,眼角滚出两行清泪。「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到底该怎么说好呢? 「我不知道。」抹去她的泪,他心疼得快要死掉。「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 原来他们的感情一直处于幼稚园阶段,互相猜测对方的感情,老陷在迷宫里打转。 活生生两个大笨蛋! 「没关系了。」吸吸鼻子,她努力不让新的泪水涌上来。「我祝福你……」 「笨蛋蔚甘琳!」他恼了、气了,恼她气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你就这样放弃我,你对得起我吗?」不该咆哮,但他忍不住! 「那不然……」怎么办?她可做不来妒妇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感情?」捧着她的脸,他的心碎成一地。「我爱你爱得心都痛了,你竟敢这么对我!?」 眨眼再眨眼,他说了什么?爱她?他爱她!? 她一定是哭儍了,以至于产生幻听。 「发什么愣?」他又恼又怒,气极攻心。「你怎么回报我?」 「我……」回报?这事儿能讲回报的吗?这男人还是口拙啊!「你要我怎么回报?」低下头,肩微微颤抖,让他看不见自己发笑的嘴角。 「别哭了行不行?」无力地长叹一声,他怀疑自己会死在她的泪海里。「我可下吃亏的,你非得爱我不可!」 「好。」反正她爱他爱了二十几年,不差这一刻。 「什么?」他还没听到那三个字、那动人的音律。 「我爱你。」笑着迎上他的眼,心里是满满的、满满的幸福。「只爱你一个。」 然后他儍儍地笑了。 「这辈子、下辈子,无数的生生世世?」 「嗯,无数的生生世世。」 「永远都嫁给我做老婆?」 「永远都嫁给你做老婆。」 白痴到了极点的承诺,无聊到不行的保证,但这就是爱侣间的对谈。 谁在乎呢? 就让他们永生永世这么白痴、无聊下去吧,愿上帚祝福他们永浴爱河—— 后记 【后记 命名哲学 子澄】 大家好,我是子澄。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好久没这么疯狂了! 这本书宝宝写起来很快乐,但压力也很大,毕竟跟三个大名鼎鼎的作者一起出书,感觉诚惶诚恐…… 什么?太虚伪了?no、no、n0,子澄真的觉得压力很大,白头发可以为证! 话说这本书里的人名,想想子澄真是疯狂啊! 先是咱们的霹雳无敌美少女小编突发其想,她说:「我们来个特别的主角名怎么样?」 哇咧!能怎么样?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所以「说者」和「听者」责任各负一半,小编和子澄各自去翻字典去了。 「那个……我有个很疯狂的idea。」电话热线,子澄急call美少女。 「请说。」美少女很是镇定,洗耳恭听。 「你觉得「久旱逢甘霖」怎么样?男的叫「玖熯」,女的叫「甘琳」。」清清喉咙,子澄极其正经地问。 「……」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但子澄「花速」,我绝对听到美少女正捧着肚子狂笑的声立日。 「为什么……这句话由你口中说出来,我会自动「想偏」呢?」这次我听到的是美少女拭泪的声音。 「我捺ㄟ架歹命——是你自己想歪的,别赖到我头上!」辣妈义正辞严、郑重澄清听起来却像在唱「哭调仔」。 「有没有其他的选择?」美少女又发问了。 「有,但我觉得「久旱逢甘霖」是经典。」伦家是很正经的ㄋㄟ,这样给人家笑真是没天良!「我想了几个,但都没有那个好……」哇啦哇啦,是后来没用的那几个。 「那……还是「久旱逢甘霖」好了。」美少女无限委屈。 辣妈摔电话了,哇咧……浪费我的口水! 然后,由于主角的名字太过疯狂,辣妈忍不住继续给他疯狂下去—— 「男主角的娘叫「安蔡兰」,老头叫「安培」,你觉得怎么样?」再度和关少女「热线你和我」,我们又连线了。 「你好狠的心,「菜篮」就很狠了,你还给她冠夫姓……」美少女显然又不行了。 「我们家以前隔壁餐厅的老板娘就叫「蔡兰」,呒李是卖爽ㄏ一ㄡ?」换辣妈不爽了,大刺刺地「引证实例」。 「好、好啦!」美少女屈服了,屈服在辣妈的「淫威」之下。 「女主角,老爸是「蔚篑扬」,老妈「郝淑憩」。」辣妈还有下文。 「○○※※……」以上消音。 所以,后续有了狐狸精、死心眼、嘉庆君和湿纸巾…… 人呐,一旦疯狂起来,很难有个终止的一天,辣妈就是这么给他「力一幺落去」的;相信我,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希望我这个「症头」不会发作太久;但如果我痊愈了,各位亲亲读者们不就少了很多乐趣吗?说来还真是为难。 还喜欢我的命名哲学吗?料想全世界没一个算命师会苟同我的疯狂,如果还算满意,就捧个人场把书带回家,不管用什么方式—— 只要不犯法都可以喔!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