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使坏》 楔子 亲爱的上帝: 感谢你赐与我温饱的三餐和不虞匮乏的生活,更感谢因你的福泽,使我不期然地得到二姨妈的小姑丈的大舅子的兄弟,所遗赠予我的一块台东的土地,律师说土地上还有一幢小木屋呢。噢!小木屋,真令人心荡神摇! 虽然事事并非尽如人意,我和交往了半年的男友协议分手,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但因这意外获得的遗产,虽然家人极力反对,我仍然决定要到那块属于我的土地上重新开始生活,相信我的生活会因此而变得多彩多姿,或许你的无边福荫,可以令我在新生的生命里获得一段真正属于我的感情,我在此衷心期盼。 阿们! 第一章 第一百二十五次,葛郁婕在心底谴责她心目中最为敬畏的上帝。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想她满心喜悦地由台北出发,坐上直达的莒光号火车,然后到台东车站换搭当地的公车,摇摇晃晃地前往目的地。 她向公车司机问明下车地点和该走的路线后,便心情愉快地走向那块属于她的土地。 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打从她下了公车后一直到现在,她已经足足走了近一个钟头,竟然还卡在满地的田野之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令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放下沉重的行李箱,她无力地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把脚上不算高的三寸高跟鞋脱下后,懊恼地发现脚底板和脚后跟都已经磨出水泡了,难怪走起路来会那么痛! 抬头看看周边的景色,细细的柳眉不禁垮了下来。 一望无际的田野、连产业道路都称不上的土石路,沿途还不时遇到险些令人心脏麻痹的奇怪昆虫和爬虫类,还有她这种都市长大的女孩,怎么都分不清的丑陋青蛙或癞虾蟆……她的信心逐渐动摇,不确定自己真能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生活下去吗? 她叹了口气,由口袋里找出誊写下来的地址,再次抬头看向没有房舍的空旷田野,眼泪差点没当场掉下来。 她连房舍的影子都没看到,要到哪儿去找纸上的地址咧? 蓦地,一阵嘈杂刺耳的“哒哒’声由远而近向她直逼而来,她吸了口气振振精神,好奇地看向怪声的发声处。 前方她刚才走过的路上,不知何故扬起大量尘土,她眯起很想看个清楚,终于在尘土飞扬的“沙尘暴”里看到一个黑影,随着嘈杂声越来越大,那个黑影也逐渐变得清晰,并显现出它真实的样貌。 葛郁婕瞠大了眼,终于发现发出怪声的大怪物是一辆货车,而且是一辆可称之为“骨董”的货车,不然它的噪音也不会那么“洪亮” 货车上的人似乎也看到她的狼狈样,打招呼似地向她按两声喇叭,夹杂着大量飞散的尘士,“好心的”在她身边煞了车。 “喂,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风景啊?”挥了挥那几乎令人窒息的飞砂,一个响亮的男音,由她完全看不清楚的视线范围里传了出来。 “咳、咳咳……”葛郁婕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捣着口鼻一迳儿地呛咳不停。 “嘿,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哦。”男人待尘土落了地,拿下头上的帽子扇了扇,眯着眼看看炙目的太阳,这才把视线移到咳出眼泪的女人身上。 “我、我是咳……台北咳咳……”葛郁婕狼狈地以袖角擦拭泛红的眼,呛咳得语不成句。 “哦——台北来的。”男人以臂环胸,微勾的唇角隐在浓密的大胡子里。“你到这里来干么?看风景吗?”他重复之前的问题。 “不,我在找这个地方。”好不容易压下翻腾的五脏,葛郁捷仿佛抓住溺水时的救命浮木,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他,因为他摆明了他就是本地人。 男人看了眼纸条上的字,浓密好看的眉毛挑了起来。“你确定这是你要去的地方?” “嗯。”她眨眼再眨眼,好不容易终于看清眼前长得像熊一般的“本地人”。 他有着极高的身形,以目测估计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健硕厚实的肌肉显现出他是个劳力工作者,身着白色棉衫和黑色直筒牛仔裤,颈间挂着应该是拿来擦汗用的毛巾。 比较吓人的地方是他满脸络腮胡,又浓又密,她都快看不清他的嘴巴;但是浓眉大眼的他,眼睛倒是长得满吸引人的,这是她对眼前的男人最粗浅的印象……对了,他还有副不难听的浑厚嗓音,很响亮。 “就凭你这双脚?”男人打量着她发红的脚,和放在大石头上的高跟鞋,嘲讽的语气不言而喻。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她翻翻大白眼,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那你有得走了。”男人把纸条还给她,怜悯地把手上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让你遮遮阳,可别在半路上中暑了。”高温让人的视线都变了形,土地表面不耐地冒出高温,这种娇滴滴的女人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的。 “对不起,请问我还得走多久?”听他的语气,他应该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里。 “以你的脚程,大概再走两个小时吧!”男人拉开车门上车,带笑的眼流露出无限同情。 “两个小时!?”葛郁婕瞪大眼,紧张地抓着他的车门。“那……请问哪里叫得到计程车?”天!她宁可花钱消灾,都不愿再折磨自己可怜的脚。 “计程车?”男人抿唇摇着头。“恐怕你得先走回公车站牌,然后坐到火车站,那里才有排班的计程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计程车司机又不是不识路,晃到这里来哪载得到人?顶多像现在偶尔“捡到”一个“青仔样”,怎养得饱肚子? “啊?”葛郁婕苦了一张俏脸,无力地噘唇吹了吹额上的发。 “我看你还是回台北好了,这里不大适合你。”男人耸耸肩,发动货车。 “请问你顺路吗?”老旧的货车又发出恐怖的“哒哒”声,逼得她不得不扯开嗓门大喊。 “什么?”男人调了调后照镜,同样大吼大叫。 “我说,请问你顺路吗?”葛郁婕快昏了,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对他吼道。 “你想搭便车?”男人睨了她一眼,仿佛取笑她的反应不够灵敏。 “我可以付你车资。”她紧张地拍着他的车门,就怕真的走上两个小时。 “我不是计程车。”男人撇撇嘴,侧身打开另一边车门。上来。” “我的行李……”他的车这么高,她怎么扛得动? “麻烦!”男人叹了口气,下了车把她的行李丢上后座,然后才载着她往前走去。 *** 葛郁婕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木头房子——甚至根本称不上是间房子,充其量不过是几片单薄木片架成一个屋子形状;更恐怖的是,“它”藏在杂草丛生的草堆当中,连进到屋子的路也没有,送人当仓库也不会有人要。 呜……怎么会这样啦!?跟人家想像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说了你没办法的吧,回去啦!”男人杵在她身后,要笑不笑地纳凉道。 “不要啦!人家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的,我不甘心啦!”葛郁婕无力地蹲坐在地,倔强地含着眼泪,扯大嗓门对男人咆哮。 这个大胡子实在有够没同情心的,人家都这么伤心了,他还在那边假好心。 “这里根本不能住人。”男人没好气地提醒她。 “可是……可是……”可是人家在台北跟家人夸下海口,说她可以独立自主的在这片土地上好好生活,这下子她怎么有脸回家?“哇——”她霍地委屈地放声大哭。 “喂!!你别哭啊!”男人没料到她会突然露了这一招,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哇!”经他这么象激性地安慰了下,葛郁婕哭得更大声了。 “该死的!闭嘴!”男人显然没什么耐心,他陡地恶狠狠地吼她一句,并成功地让她噤了声。 葛郁婕眼角挂着泪,张着像乞怜的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睛,无限委屈地瞅着他。 “好好好,你先别哭,我们一起来想办法。”男人抚着泛疼的额际,不敢相信自己捡了个什么麻烦。“你还有没有地方可以去?” 葛郁婕嘴角抽搐着,可怜兮兮地摇着头,一泡泪眼看着就要山洪爆发。 “不准哭!再哭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男人的头更痛了,他恶声恶气地警告着。“不然你先到我家住好了,我再来帮你把这里……” “哇!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家女孩子到你家住!”不等男人说完话,葛郁婕又哇啦哇啦地哭喊了起来。“我甚至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见鬼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男人像被蜜蜂螫到似的跳了起来,两道浓眉高高耸起。“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葛郁婕瞠大眼瞪他,仿佛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你说脏话。”她指控道。男人翻翻白眼,索性蹲在她旁边,再次将眼光定在她满布尘土的脸上。“我姓桑,叫桑清琅,我的牧场就在旁边,要不要去随便你!” “牧场?”葛郁捷失神地看着他。 “是,牧场。”桑清琅叹了口气,指了指在她的土地右方两百公尺处,以木桩围起的宽阔草地。“看到没有,很多工人和家眷跟我住在一起,我不会有机会占你便宜的。” 葛郁婕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又听出他的调侃之意,忍不住红了张粉脸。 “怎么样?去或不去?”就算他做善事好了,不然丢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那……我的房子……”她眼睛又泛起泪雾。 “我说了,再找时间帮你把这里弄好,成不成?”他抓乱满头发丝,配上下巴茂盛的大胡子;看起来更显熊样,差点没让他搞成神经病。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终于想起该有的礼貌。 桑清琅咕哝着诅咒了声,将她拉站而起,拎起她的行李箱,转身往牧场走去。 “喂,我可能没太多预算让你帮我整理房子,”她跟在他身后,又想到另一个现实的问题。“怎么办?” 桑清琅顿住脚步,停了两秒继续往前走。“你在这里有工作吗?” “没有。”她本来想安定下来再找工作的,但现在看起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你就给我待在牧场里做工抵债!”他终于不耐地大声咆哮。 *** “啊!有年轻的小姐来这里真好。”胡妈边搅拌着手上的面粉糊,边对着正努力刨着红萝卜丝的葛郁婕说道。“这里除了牛啊、羊啊、鸡的,就剩下一大堆臭气冲天的‘罗汉脚’,是该有个香喷喷的女娃儿来跟我作伴了。” 胡妈是个胖胖圆圆的中年妇女,据她说已在牧场里工作了五年。 “不是有家眷也住这儿吗?”她可没忘记那个大胡子所说的话。 “什么家眷?那些工人都住在附近,下了工全走光了。”没人愿意留下来陪她老太婆聊天,真是!“就只有胡妈我跟他住这房子里。” “啊?”葛郁婕顿了顿,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那大胡子呢?他老婆、小孩呢?”那家伙竟然说谎!? “大胡子?”胡妈想了想,随即扯开笑意。“你说清琅啊,那小子还没娶呢!” “他那么老了,怎么不找个老婆?难不成没人敢嫁他?”小子?胡妈真够善良的,满把胡子还称他小子?啊! 不过,那把胡子的确会使女人望之却步。 “老?那小子才三十岁,你可别被他那把胡子给骗了。”胡妈嗤笑道。 “喔!”她被实情吓了一跳,吐吐舌头。 “我每次叫他把胡子刮了,他就是嫌麻烦。他啊,胡子长得特快,几天没刮就成了那样子,说都说不听。”胡妈可把他当成自个儿的儿子,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他那样子……挺吓人的。”她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可别看他那熊样,可是有很多年轻女孩喜欢他哦!”胡妈笑了笑,可得意了。“那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大的牧场,长得又帅,难怪这附近的女孩都迷他迷得要死。” 帅?!迷他迷得要死!?葛郁婕耸耸肩,不大认同胡妈的说法。 “你咧?好好的在台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胡妈好奇地问。 葛郁婕把遗产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把遇到桑清琅的过程又交代一次,以满足胡妈的好奇心。 “这样啊,这清琅倒是头一回带女娃儿回来,我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咧。”胡妈觉得可惜极了,原以为那小子总算愿意定下来,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啊!”葛郁婕听她这么一说,手滑了下,让刨丝器划出道口子。 “钦,你这孩子怎不小心点儿?”胡妈忙丢下大铁盆,撕了一叠厨房用纸巾山压在她冒出血的伤口上。 “胡妈,开水没……怎么了?”桑清琅正巧进厨房找水喝,看两个女人挤在一块儿,好奇地问了声。 “郁捷被刨丝器割到了,我在帮她止血。”胡妈抢下葛郁婕手上的刨丝器,把疼皱了一张脸的她推给桑清琅。“呐!我要开始煮饭了,你去帮她上药。” “一点小伤,上什么药?”桑清琅接过手压住她的伤口,不以为然地说。 “你这小子就是不懂怜香惜玉,去去去,要给郁婕留下疤,我就不让你吃饭!”胡妈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么严重?”民以食为天,不让他吃饭可怎么得了?“走,我去拿医药箱。” “不用了,止血就好了。”走出厨房,葛郁婕便想抽回小手;她可没忘这大胡子说她手上的伤只是小伤口,她很会记仇的。 “那可不行,胡妈会不给饭吃!”她的手好小,握起来软软、热热的,感觉还不错,他倒是有点舍不得放开了。 “小伤不碍事的。”她停下脚步,不肯跟他上楼。 “你这女人怎么搞的?罗哩叭嗦,走啦!” 一个不肯放手,一个不肯上楼,两个人就这么在楼梯口拉拉扯扯,自然引来几个年轻工人的侧目。 “头儿,哪来这么标致的妞儿?”阿标用脖子上的毛巾抹着脸,好奇地问。 “听说是台北来的,会不会是头儿的老相好的啦?”小林把手在牛仔裤上抹了抹,算是完成清洁工作。 “我不是……”葛郁婕眨眨眼,搞懂他们的话意,忙着想澄清。 “不要乱讲话,去去去,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完,当心胡妈不给饭吃!”桑清琅大声说道;跟胡妈生活久了,连她的口气也学了三分样。 “不是哦,真可惜。”阿标拉长尾音,忍不住多看了葛郁婕两眼。 “头儿的意思,是不是大家都有机会的啦?”小林讪笑道,两只单眼皮的眼睛笑眯成一直线。 “机会个屁!”桑清琅推着她走了两步阶梯,回身又赶了他们一回。“去做事!” “你又说脏话。”葛郁婕瞪他。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男人嘛,谁不会说个两句?”他还有更难听的咧! “你不要强奸我的耳朵。”她扬起柳眉,嘴角微垮。 “夭寿喔,头甘会是在室?阮奈会‘走不知路’?”小林讷讷地以台语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惦惦啦!麦黑白讲啦!”阿标扯了扯小林的袖子。“狼查某印仔是讲头讲话坏听,不是你讲的那个系款啦。”他们以为台北来的女生听不懂台语,索性以台语交谈了起来。 很可惜,葛郁婕虽然是外省籍,但在朋友的耳儒目染之下也练就一口好台语,当然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脸红如炽。 “甘有影?”小林狐疑地看着葛郁婕,发现她的不自在,心慌之下又补了句:“啊!害我,伊听有于!” “听你个头啦,紧走啦!”阿标的眼睛可是销在桑清琅脸上,发现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急忙拉着小林。“你们慢慢‘梭’喉,我们弃喝水了啦!”自知闯了祸,两人的脚步没敢停顿,嘻皮笑脸地直冲往厨房。 时间像静止了般,原本在拉扯的两人谁也没敢先开口,也都没敢稍移脚步,两双眼睛各自找地方就定位,一个看向天花板,另一个死盯着地板,仿佛在研究宇宙间无止尽的奥秘,不过两颗心脏倒是不约而同地呜声乱跳—— “咦?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清琅,我不是叫你帮郁婕上药的吗?”胡妈扯着大嗓门喊道。她听了进厨房的两个混小子争相向她喳呼,忍不住走出厨房一看,果然,两个笨蛋还杵在原地。“还不走?当真不想吃饭了?” “好好好,你别生气。”桑清琅可不敢再挑战胡妈的耐心那老女人什么都多,就是耐心少得可怜。“走啦!”他抓着始终没放的小手往楼上走去。 “真是!”胡妈见他们上了楼,好笑地插着腰叹气。 *** 葛郁婕安静地让桑清琅为她消毒上药,眼睛则忙着打量身处的房间。 “好了。”伤口不大,桑清琅贴了张ok绷,算是完成包扎工作,并使坏地拍了下她的伤口,将她漫游的神智拉了回来。 “噢!”葛郁婕痛叫了声,忙缩回小手。“干什么啦,很痛耶!” “你不是说小伤口不碍事?”桑清琅把医药箱放回原来放置的柜上说道。 “这是你的房间?”很大,也还算干净,不像单身汉的房间。 “嗯。”他应了声,指了指墙面。“你的行李我放在隔壁房,以后你就住那里。” “喔。”她机械式地应了应,不小心又红了脸。 “我们这里的人都很随便,他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别介意。”桑清琅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支支吾吾地开口解释。 “不,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她看着手上的ok绷,绽开一朵笑花。 桑清琅眯起眼看着她唇边的笑意,莫名地有些闪神。 “谢谢你,我想我应该很快可以适应——呃,你知道的。”毕竟她是外来客,没道理要人家配合她。 “最好是这样,别忘了你接下来有得忙了。”他清清喉咙,提醒她有一堆工作。 “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你的,我自有分寸。”她站起身拍拍屁股,越过他往门外走。“你要下去吗?”她站在门边旋身问道。 淡淡馨香毫无预警地掠过鼻间,桑清琅甩甩头,迎向她疑问的眼眸。“你先下去,我还有事。”才怪!他是下意识这么说的。 “好啊!”她笑了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桑清琅心头警铃大响,隐隐有种天地即将变色的危机感—— 第二章 初来乍到,葛郁婕享受了一顿前所未有的热闹晚餐。 她实在不敢相信,在这里吃顿饭竟像在办桌一样,哼不嘟当地凑挤了两大桌,全都是晒得黑黝发亮、典型的庄稼汉,还好天色不算暗,否则恐怕就只能看见各色的衣服飘浮在半空中,想起来便觉得怪异且吓人。 整个牧场俨然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每个人都熟悉得快烂了,突然加入她这张生面孔,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好奇及侧目。 桑清琅不知打哪儿找来一个扩音器,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说个几句,筑成的声浪完全压过他的声音,他只好藉由工具来吸引大伙儿的注意力,并负责把葛郁婕介绍给牧场所有成员认识。 “test,test……”果然扩音器发挥作用,极短的时间里便让所有人全都安静下来。“注意喽!我身边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是葛郁婕,从现在起她会住在这里,帮忙胡妈处理一些杂事和料理各位的三餐,希望大家发挥你们的热情,让她尽早熟悉你们和这里的环境,相信以后大家会相处得十分愉快。” “可不可以问问题?”有个声音在餐桌上传了出来,惹来一阵笑声。 “问我还是问她?”桑清琅明知故问地指着葛郁捷。 “宵节,‘狗’宵节啦!”不甚准确的发音又引起哄堂大笑。 桑清琅把扩音器交到葛郁婕手上,使坏地向她挤眉弄眼,逗得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将紧张感减到最低。 “狗宵节嫁枉未?”仿佛以所有单身汉发言代表自居,挂着腼腆笑容的男人问题直接且犀利。 “狗小姐我不知道,但葛小姐还没有。”笑意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葛郁婕,她有预感自己真能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快乐生活。 “有男朋友了吗?”明显是塞了满嘴食物的声音由另一头响起,问的可都是她的姻缘,可见这里男人,每个都是如草履虫般的单细胞生物,想的问题一模一个样。 葛郁婕顿了顿,更高度引起所有男士的注意,个个拔长耳朵欲探知她的答案;她霍地绽开一抹甜笑,对着扩音器大喊:“来追我吧!” 霎时间露天房舍欢声雷动,工人们愉悦地呐喊鼓动,混杂着筷子敲打碗盘、杯子的声音此起彼落,多少惊扰到牛舍、羊舍里敏感的动物,造成动物们不安地走动、骚动,所幸时间维持得并不算太长,动物也就很快地恢复安定的情绪。 亢奋的工人们陆续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只差没把葛郁婕的祖宗十八代全挖起来问候一次,激荡的情绪才逐渐减缓下来。 “看来竞争很激烈哦!”桑清琅吹了声口哨,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扩音器,黑亮大眼闪动晶灿眸光,不着痕迹地审视她满面红潮。 “老天!我从没这么疯狂过。”葛郁婕冲动过后才觉得害羞,她有丝无措地用双手拍拍脸颊,冀盼能藉此消散脸上的温度。 也许是陌生的环境,也或许是感受到这些又毫不遮掩的热情,葛郁婕放大胆子融入他们的世界,她无法否认,这种全然的喜悦令人血脉贲张、浑身激荡。 “很自然的反应,他们的热情一向具有满分的传染力。”想当初他也曾如此感动过,像是人类史上最顽强的病毒,靠近的人无一幸免,这也是他选择停留在这片土地的动力之一。 “但愿我可以变得跟他们一样热情。”都会人多数冷漠,她没想过可以在这尚称原始的地方寻到生命的新热力。 桑清琅笑而不语,闪亮的瞳仁离不开她亮眼的笑容。 “谢谢你。”迎向他炽烈的眸光,她诚心感谢这一切,而这一切好运都该归功于他,是他带她走人这个世界。 “谢谢你的土地遗产吧,是它给你新的生命。”他不是个性喜居功的人。 “嗯,感谢遗产、感谢土地、感谢上帝。”她由衷地感谢,为这份纯然的感动。 “上帝?”桑清琅挑起一边眉,神情有点古怪。 “嗯,上帝。”抬头迎向满天彩霞,她兴奋得想大叫。 桑清琅耸耸肩,识趣地没说明自己是个无神论者。 “快去吃饭啦!那些人跟蝗虫似的,动作再慢一点都没得吃了!”胡妈端着热呼呼的面疙瘩钻到葛郁婕身边,大嗓门地呼喊道。 “是啊,我都快饿扁了!”桑清琅挤挤眉心,一溜烟地加人餐桌上的战场。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胡妈把碗塞到葛郁婕手中催促着。 “谢谢胡妈。”她看到每团疙瘩里红红绿绿的,可见里头塞了不少“好料的”。“啊,有我刨的红萝卜丝!”她变得极容易满足,虽然只是多道程序里的一小部分,仍让她喜上心头、雀跃不已。 “对啊,你帮了好大的忙呢!”别说刨出伤口,为红萝卜丝注入一丝“颜料”,单就她一个娇滴滴、看起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女孩,肯在厨房里帮她刨掉一、二十根的红萝卜,就足够收买她老太婆的心了。 “没有啦,那是我该做的。”她脸一红,没忘了大胡子要她做工抵债。 “你别看清琅那小子全身上下没一根正经的骨头,其实他对女孩子满体贴的哦,既然你都公开征求男友了,不妨把清琅给考虑进去,我可以担保他会是个好情人。”要是她年轻个三十岁,她也会蠢蠢欲动。 “啊?”葛郁婕愣了下,俏脸更红了。“我不是……,刚才那是……”配合大伙儿起哄罢了,她明白缘分不能强求,事实上她并不十分迫切需要一段感情。 “好啦,若你不反对,以后那地些小伙子我会看紧一点,让你跟清琅多培养感情便是。”胡妈喜欢她喜欢得紧,最好的当然留给像亲生儿子般的桑清琅,其他人免谈。 “不是、你误会……”越紧张便越口齿不清,葛郁婕沮丧到了极点。 “快吃、快吃,牧场里的工作量挺大,以你这瘦巴巴的身材,操没两天就完蛋了。”胡妈根本没把她的慌乱放在心里,自作主张把她当成害羞。“改明儿个杀只鸡让你补补,牧场女主人可不好当哩!”她自顾自地盘算着,将满腹委屈的葛郁婕晾在一旁。 钦——怎么会变成这样啦!? 葛郁婕颓丧地看向杯盘交错的餐桌,黑亮抢眼的大胡子轻易地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呆滞地看着桑清琅在一堆男人中间大吃大笑,一时间闪了闪神,柔美的眼底似乎再也装不进旁人旁物,只对他一个人发亮—— *** 不算短的旅途,又风尘仆仆地走了一大段路,加上堪称疯狂的晚餐,葛郁婕疲困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打开行李箱,拿出换洗的衣服,她走出房门转往浴室。由于不是新式建筑,这里每个楼层的盥洗室都是各自独立,或许是节省空间吧,每个楼层都只有一间共用的盥洗浴室,并没有所谓的套房。 进了浴室之后,她先扭开热水注人浴缸,然后脱下衣服在洗手台将换下的衣物搓洗乾净,找了个放在墙边的脸盆放置洗涤过的衣物,之后又慢条斯理地将满尘的脸清洗乾净,这才拿起水瓢舀起浴缸里的水往身上倒。 *** 霍地,她狠狠地抽了口气—— 冰的!?老天!她放了几乎满满一缸的冷水!? 怎么会?她开的明明是热水,莫非热水器故障了? 她赶忙用大浴巾将赤裸的身体裹住,适才倒下的冷水令她忍不住泛起疙瘩,更别提刚浇下水的一刹那间,心脏骤然凝缩的刺激感,她根本没有洗冷水澡的勇气! 怎么办?去后阳台查看热水器?可是她的衣服……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脸盆里的湿衣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来她不得不以这身狼狈样去检查热水器。 她小心翼翼地将浴室门板拉开一条缝,探出头左右观看,确定没有任何人在二楼走动之后才放大胆子踏出浴室,毕竟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浑身只围着大浴巾的粮态被别人看到。 蹑手蹑脚、半走半跑地冲到后阳台,看到没有半点火星的热水器,她的心情更形沮丧了;从来不曾动手修理过任何电器的她,热水器对她而言简直只能用长方形的机械怪兽来形容,她根本对它一点皮条都没有! “青蛙小姐?” 身后毫元预警地传来带有疑虑的男音,惊得葛郁婕迅速转头看向来者,一张小脸惊恐有余并瞬间窜红,额际开始沁出冷汗。 “你在这里做什么?”桑清琅以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即将羞惭而死的模样,炯亮的大眼丝毫不掩赞赏的眸光,大剌剌地将她由头看到脚,再由她光洁的脚趾头浏览到泛红的脸蛋,带笑的唇办隐在被笑意牵动的大胡子里面。 “你、你叫我?”他刚才唤她什么来着? “是啊,青蛙小姐。”他重复一次,并使坏地向她眨了眨眼。 “为什么这样叫我?”她长得很像青蛙吗?还是她有青蛙腿?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春光外泄了! “停!别叫!”在她还来不及惊声尖叫之前,桑清琅已经将手掌推到她面前,与她的脸相距不到五公分,不仅两人都感受到对方肌肤散发出来的温度,更成功地阻止了葛郁婕即将冲出喉头的声音。“我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开玩笑,真让她大声尖叫还得了?楼下那二十几个单身汉要是听到了,难保不会全数往二楼冲,然后整个二楼便会被他们的口水淹没;她现在的模样如此诱人,而且仅为他一人而展现,他可不想和别人一同分享,即使是他的工作伙伴也不行。 “你、你、麻烦你帮、我看一下热、热水器……”对,他、他是怪兽的主人,正好可以对付那只机械怪兽,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嗯?什么问题?”他挑起眉,双脚却没有移动的迹象。 “它它它……它点不燃,放、放出来、冷、冷水。”她越结巴,揪着浴巾的手就越用力,浑然不觉因此而压挤浑圆双峰,造成诱人的乳沟益发深陷。 “我看看。”他大步踩进后阳台,立刻让葛郁婕更觉窘迫。 后阳台的设计原本就不宽敞,大约两人侧身勉强可以通过,但免不了身体上会有所碰触;他这么一挤进来,葛郁婕便不得不往内缩,加上他体型壮硕,她简直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了。 “可能是电池没电了,你看看旁边的柜子里有没有一号的大电池?”他拔下热水器里已然生绣的电池,看向她的黑眸在昏暗的阳台里显得异常炯亮。 “……喔。”葛郁婕吞了口口水,侧身拉开身旁的扁木柜,顺利地在里面找到他说的电池。“这、这个吗?”她颤着手把电池递到他面前。 桑清琅沉默地接过电池,俐落地把它装进热水器里。“好了,你可以去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了。” “谢谢。”葛郁婕松了口气,等待他走出阳台;谁知等了半晌,他却没有移动的意思,她莫名地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桑先生?” “叫我清琅!”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阒黑的眼变得深邃。“往后我们可能得住在一起好一段时日,彼此先生小姐叫来叫去,生疏得过分。” “好。”她没敢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桑清琅满意地退出阳台。“出来啊,小青蛙。”他好笑地以眼神催促她。 葛郁婕全身紧绷地越过他极具压迫感的身躯,之后便加快脚步地往前跑,直至冲过转弯处,才放松地贴在墙上,就听见他浑厚的笑声低低地传了过来。 “对不起,你、你刚刚是不是叫我……青蛙?”她探出一颗头,极小心地将裸露的身体藏在转角后面,不确定地问。 “嗯?是啊!”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弯了眼。 “为、为什么?”她还是搞不懂他为何如此叫她。 “你不是姓葛吗?”他反问一句。 “是啊!”她眨眨眼睛,霍地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这跟青蛙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青蛙怎么叫的吗?”他向她眨眨右眼,抬起手臂交叉在脑后。 “咯咯叫啊!”她皱起眉,隐约像弄懂了什么。 “所以喽!”谐音嘛! *** 刺眼的阳光令葛郁婕睡得极不安稳,她挣扎地用手遮住阳光,混混沌沌地看向手表上的指针——七点。 七点!七点了!?所有爱困的因子一哄而散,她慌忙地跳了起来。 冲到窗边,她把窗子的空隙拉大,没意外地,发现牧场上早已漾满了生命的热力,所有的工人都已经上工,牛羊动物们也全被放出房舍去散步了,独独缺席她这只贪睡的懒猫。 “早啊,小青蛙!”桑清琅正好抬起头,黑眸无巧不巧对上她惊愣的眼,他对她绽开灿烂的笑容,在阳光热情的照拂下更为耀眼,顿时令她心虚地红了脸。 “嘿,狗宵节,你起来啦!” “太阳晒屁股喽!” “下来嘛!流流汗粉舒服的啦!” 热情的招呼声络绎不绝,每张黝黑的脸上都挂着真诚无伪的笑容。 “来啊!下来啊!”桑清琅向地招招手,声如洪钟。 葛郁婕的心脏霍地猛力撞击胸腔,她立刻离开窗边,快速地换下睡衣,套上宽大的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顺道趿上塑胶拖鞋,啪啦啪啦地往楼下冲—— “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她一路冲到桑清琅身边,微喘着气问道。 “我们早起习惯了,你一定爬不起来。”他把头上的帽子拿了下来,顺手将之戴在她俏丽的短发上。“太阳大,戴好。” “喉——头儿偷跑哦!” “甘那无公平哦!” “伦家宵节都住在头儿家了,我们怎么‘拼得过的啦?” “嘿咩,那个近什么台什么水的啊?还是头儿厉害的?” 葛郁婕都还来不及回应他的善意,略带不满和调侃的声浪便一波波地灌进桑清琅和她的耳膜里,一口气还没喘顺的她,差点没因脸红而脑充血。 “够了!别闹了!”桑清琅板起脸喊了句,立刻消洱所有的声音。“来,我拿羊奶给你喝。”他拉起她的手,大剌剌地穿过所有人的眼前,直往另一头的挤奶区走去。 “哎——奈繁就给头定定去呀?”真是人人有机会,个个没希望;这个道理竟然只花了一天就让人给领悟了,真教人失望透顶。 “狼头卡缘投啦!”扼腕啊!谁教老娘没把自己给生得俊一点。 “哦!我的心碎了的啦!”另一头上演着西施捧心。 “咬搁讲呀,我们都变成癞虾蟆了啦!”才会妄想吃那个台北来的天鹅肉。 “唉——”所有黝黑的汉子一律瞅着他们手牵手走远的身影,淹没在一声声浓浓的叹息声里—— “哇!她们在挤奶耶!”走近牛羊的房舍,葛郁婕远远便看到好几个女孩蹲坐在矮凳上挤奶,她兴奋地叫嚷着。 “这是每天例行的工作,待久你就习惯了。”他向女工们点着头,示意她们继续工作。“来,我倒杯羊奶给你喝。”他在门口的架上拿个杯子,由刚挤出来的羊奶桶里倒了杯羊奶递给她。 “就这样喝?”不用加工吗? “还热的呢!”他催促着。 她不安地闻嗅了下,立时皱起柳眉。“有点腥。”她语带保留。 桑清琅朗声大笑。“这才新鲜,刚挤下来的呀!喝喝看,你不会失望的。” 她犹豫地看看他再看看杯子里雪白的液体,下了决心似地提着鼻子,一抬头便灌了一大口。“骗人!喝起来也是腥的,而且还咸咸的!”她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它的好处可多了,不仅可以促进肠胃的蠕动,更可以增强抵抗力,就算是苦的也得喝。”就因为每天都喝,这里的工人才会每个都头好壮壮。 “油——”她嫌恶地拉长尾音撇撤嘴,拒绝再喝第二口。 “浪费会遭天谴!”他拿过来便一口喝完她剩下的羊奶,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她用过的杯子。“被胡妈看到,你就惨了。”他伸出舌尖舔净沾在唇上的液体。 葛郁婕失神地看着他毫不别扭的小动作,不争气地又红了脸。 “奇怪了,你怎么那么容易脸红?”他促狭地皱眉发笑,漂亮的大眼盯着她瞧。 “喔哦,完蛋了!”她突然哀叫了声。 “怎么了?”情绪起伏那么大?怪女人! “胡妈,我该帮她做早餐的。”她沮丧地垂下肩膀。 “大伙儿早吃饱了,等到你忙完,我看我们可以准备吃午饭了。”他又笑了。 “你笑我!”她指控。 “没错。”他的笑容摆明了:我就是笑你,怎样? “不行了,我得快去厨房帮忙才行!”她转身拔开腿就跑。。 “唉唉唉,都说了来不及了,晚一点再去帮忙午饭不就成了。”跑没两步又让他抓住衣领,像拎小鸡似地拎到他身边。 “那……我可以在这里参观吗?”寄人篱下,凡事得请命而后行,她认命地眨着小兔眼,无辜地向领主请命。 他挑起眉,一脸看不起她的样子。“参观可不行,你又不是客人,不过倒是可以帮帮她们。”他用下巴指了指女工们。 “挤羊奶?”她佯装无限委屈,其实心里快乐翻了。 “嗯哼。”他哼了两声,用眼神睥睨她。 “可是我不会耶……”糟糕,嘴角都快藏不住笑意了呢! “小玉,教教她!” 第三章 尝鲜地挤了半天羊奶,虽然下场有点凄惨,全身上下都喷到带腥的奶味,葛郁婕还是快乐地溢满笑容;待所有女工慢慢停下手上的工作后,她又兴冲冲地跑进厨房,准备帮胡妈料理午餐。 依胡妈的吩咐,她洗了一大锅米,暗自咋舌牧场里的男人胃容量大得惊人,她想这里八成是用像台北的自助餐店里使用的那种超大型电锅,没想到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任何形状跟功能像电锅的东西。 “郁婕,你在找什么?”胡妈俐落地切着配菜,看她没头没脑地东钻西窜,好奇地抬起头问道。 “我在找电锅。”奇怪,这里的人吃这么多白米,怎么可能没有电锅? “电锅?”胡妈瞠大眼,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怪物。 “对啊,我找电锅煮白饭呐!”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煮饭不用电锅。”胡妈笑了出来,指了指厨房另一头的“灶”。“我们都用大灶来煮饭菜。” 大、大灶?! 那那那……那不是古时候才有的东西吗?怎么可能在二十一世纪还有那种骨董? “别怀疑,我们的确是用大灶来煮食的。”她的惊疑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教胡妈想装做不懂都不可能。“你去后院拿些劈好的木头和木炭来,我们准备生火了。” 葛郁婕恍恍惚惚地依胡妈的吩咐取来木块和木炭,茫然地看胡妈熟稔地在灶心叠上木块点燃,待柴火燃烧起来,才在火心上加入木炭,井接过胡妈递给她的纸扇。 “来,用力煽,可别让火给熄了。”胡妈叮咛了句,把她洗好的米放至大灶上盖加热,一边扛起像部队里炒菜用的大圆锅上灶,她这才惊醒回神。 “胡妈,你……用这个炒菜吗?”她的额角无法控制地冒出三条特粗黑线,嘴角微微抽搐,有种大难临头的恶运感。 “不然,你以为那堆菜要分几次来炒?”胡妈指了指料理抬上一堆像小山一样的菜叶,并拿起像铁铲般的锅勺铲掉大圆锅里的水分,等水气完全蒸发,才加入两大碗的沙拉油。 葛郁捷眨了眨眼,没敢答腔地低着头,猛力摇动手上的纸扇,将灶心里的火烧得更旺;看到桶装沙拉油令她觉得安心许多,还好不是油滋滋的猪油。 胡妈动作迅速地将各种菜色一一装入特大号的餐盒里,并平均地分成三等份,因为除了昨晚二大桌的饕客之外,还有挤奶的女工们,她们的人数正好凑成一桌。葛郁婕看着胡妈有如神助的洗锅、加油、上料、快炒、装盘一气呵成,感动得两只眼睛冒出崇拜的星星。 噢!珍妮佛,这真是太神奇了! “胡妈,我们可以把菜端出去了吗?”小玉和淑芬走了进来,笑着和由灶边站起的葛郁捷点个头。 “快点、快点,这桌子都快放不下了。”胡妈指着层层叠叠的餐盘,嗓门超大地回应着。葛郁婕缩起肩,朝小玉挤挤眉,两人相视而笑。 小玉是小林的妹妹,他们拥有原住民的血统,五官深邃而迷人;因为刚才小玉教她挤羊奶,所以两人之间有了交谈和初步的认识。 “胡妈,差不多了吧?”直至大多数的菜色都已端到外面上桌,桑清琅便一脚踩进厨房,他高大的身躯立刻让厨房小了一号,顿时空间便显得拥塞了起来。“外头那些家伙早就在‘靠腰’了。” “钦,去去去,别挡路,没看到我正忙着呢!”胡妈利用圆滚滚的身材将桑清琅挤到角落,正好把他挤到葛郁婕身边去。 “可怜的小青蛙,你被‘炭烤’过一次了。”他咧嘴一笑,自然而然地抢过葛郁婕手上的纸扇,嘲弄地往她脸上握了两下,令她下意识地眯起眼。 “什么炭烤过一次?”炭烤青蛙?她挡住摇动的纸扇,微愠地瞅着他,搞不懂他为何总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形容词。 “大黑脸啊!笨!”他用大掌粗鲁地抹去她颊边的炭灰,摊开手掌让她看看已呈污黑的掌心。“除了眼睛,全黑成一块儿了。” “啊!怎么会这样啦?”她瞠大眼,抬起手背在脸上乱抹一通。 “这边,还有这里。”他细心地为她抹去她所未曾触及的地方,两个人就在厨房角落里共同“整理”她那张被灶火熏黑的小脸蛋,直到轻轻浅浅的笑声钻进他们的耳朵,这才突兀地打断他们之间的“游戏” “你们怎么还在?”桑清琅愣了下,颧骨变成怪异的粉色。 “臭小子,你要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喀,虽然你是老板,但我却是这里的土霸王;我是不反对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可下次最好先报备一下,我好尽责地为你清清场。”胡妈双掌插腰,两条肥壮的手臂后各藏了小玉和淑芬,两个年轻女孩都红着脸,就不晓得是憋气憋红的,还是因打扰到别人谈情而害羞。 轰!葛郁婕脸皮薄,哪经得起这般调侃,当场熏黑的脸蛋窜起一抹红,整张俏脸倒胀成了猪肝色。 小玉和淑芬努力憋住笑意,两人躲在胡妈身后互相以手肘推了推对方,好笑又怜悯地偷觎那两个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观赏”的可怜人。 “别胡说。”桑清琅轻咳了声,四肢僵硬地越过胡妈往外走。“开饭了!”或许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扯大嗓门边走边嚷。 “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害什么臊?”胡妈没好气地甩着锅铲,走向葛郁婕顶了顶她的屁股。“小黑炭,快去洗把脸,省得有人心疼呐i” 小玉和淑芬再也忍不住了,极有默契地同时“噗哧”发笑,又见到葛郁婕面红耳赤地跑过她们身边,两个人笑得更大声了,小玉甚至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双肩不停抖动。 “笑什么?牙齿白啊?”胡妈终于放下足以当成凶器的锅铲,拿下围在水桶腰上的围裙。“趁还能笑别人的时候尽管笑,可别忘了要引以为戒,往后要更加记得这个原则:‘打情骂俏闪一边’,小心被当成主角那可就不好笑了。” 两个年轻女孩敛去笑意,正经八百地齐声回答:“知道了!” 胡妈满意地摇着肥胖的臀部走出厨房,前脚才刚走,跟着后脚的女孩们又按捺不住地格格笑成一团—— *** 原以为在这种乡下地方,过的生活该是懒散而惬意,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本来就称不上强壮的身体连着十几天过度劳动,洗过澡后的葛郁婕累得像弹性疲乏后的橡皮筋,慵懒无力地倒趴在床上,半点挣扎的欲望都没有。 窗口传来持续的蝉叫声,夹杂着偶尔响起的蛙鸣,微凉的晚风穿透风扇,传来淡淡的青草香;她闭上眼想沉入梦乡,但四肢百骸不断叫嚣着酸疼,令她皱紧眉心,陡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自从离开台北之后,任何事情都跟她想像的不同?不仅幻想中的木屋成了单薄的木板屋,青翠草皮也被杂草所取代,连自己尚称交代得过去的厨艺,来到这里却变得毫无用武之地,光是看看那个灶和那口大锅…… god!让她“屎”了吧! 不过,日子也不全然都是负面情绪,起码她认识了所有牧场的员工,而且跟胡妈小玉、大胡子都混得烂熟。更棒的是,她懂了好多以前都不懂的事,关于牧场。 说起大胡子,微垮的唇不觉扬起上翘的弧度。 那个男人真是有够疯狂的了,有时会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拿把大镰刀跑去她的土地上除草。晚上耶!他那副凶神恶煞的“尊容”,手上拎着银光闪闪的大镰刀,真是够了!也不怕去吓到过路人,什么毛病嘛! 还有,他那把大胡子好像越来越“旺盛”了,她实在很想拿刮胡力去“偷袭”他,如果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嘴上无毛的男人……噢!想到就令人心情愉悦! 门板上的轻响打断她的思绪,她懒懒地趴在枕上,无力地喊道:“进来。” 其实这个时间会来的人,不是胡妈就是大胡子,其他的工人早就回去休息了。 “嗨!”桑清琅大剌剌地推门而入,好笑地看着她像只比目鱼般趴着。 “我的天呐!”葛郁婕的视线看到他毛茸茸的长腿,诧异地瞪大眼,这是她头一次看见他穿短裤的模样。“你……”她勉强微仰起头,再次被他刺目亮眼的笑容给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抽了口气。“怎么……” “怎么这么帅,对不对?”他抚了抚光洁的下巴,说实在的,他自己也挺不习惯,毕竟先前的胡子留在他脸上好一阵子了。“我自己也很纳闷呢!” “天……”葛郁婕把脸理进枕头里,肩膀却抑不住地急速抽动。 “喂!有这么惨吗?”惨到令她痛哭?!他蹙起眉心,心头疑虑丛生。 他记得有很多女孩都说他很帅啊!为什么这只小青蛙会惊愕连连、不住抽气?他不得不怀疑蓄胡子这段时间,他的长相是否产生什么化学变化,不然怎会把她给吓哭? 伸手想稳住她颤动的肩,霍地又觉不妥,矛盾地将大掌给缩了回来,他尴尬地抠抠下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小青蛙,你到底哭够了没有?”他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谁、谁说我在哭了?”葛郁婕好不容易把脸转向他,咧开的嘴分明是笑到不行了。但她的眉尾却是下垮的,而且眼眶微微泛红。“哎哟,我的妈啊,我实在是不行了……”她明明已累得无法动弹,却在多看了他的脸一眼后,再次按捺不住地发笑。 “听你的意思,你现在的表情是在笑?”笑到流泪?那比哭还凄惨! “噢!无庸置疑。”要命!这么激烈的笑牵动她的肌肉,让酸痛明显加剧。 “可不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你到底在笑什么?”她绝对懂得残害男人自尊够诀窍,他觉得自己“小小的”心灵正被她狠狠地摧残、践踏。 “你……哦!我的老天爷,我真不知该怎么形容……”她笑着、笑着便岔了气,顿了好一会儿,带笑的眼仍一迳儿眼巴巴地笑看他。 “拜托你一次说个完整,你这只该死的小青蛙,圣人都受不了你这么支支吾吾。”他的耐心逐渐用馨,用词也粗蛮了起来。 “喔哦!”她眨眨眼,眸底净是无辜。“你又犯了规矩,桑先生。” “去你的桑先生,你说是不说?”他威胁性地往床边靠近。 “嘿!你说过不说脏话的!”受不了,这家伙可不可以文明一点? “shit!”他微愠地诅咒了声。 “很抱歉,就算是英文也不行。”她奋力抬起手,对他晃晃食指。 桑清琅插着腰由鼻间喷出口气,终于发现她有点不大对劲;他蹲在她的床边,狐疑地审视地的表情。“你怎么了?怎么老趴着不动?”就像比目鱼躺在砧板上。 “我的肌肉酸痛,牵一发动全身,所以我现在是拿着我的小命在跟你说话。”她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严重,谁教他满嘴脏话!不过与事实相距不远就是了。 “嗯,果然是饲料鸡。”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毕竟这里的生活既紧凑又劳动,她能撑这么久才发作,算了不起了。 “我要是饲料鸡,那你不就是土鸡?”真是有毛病!什么比喻嘛!她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比较像放山鸡。”他认真地想了下才回答。 “够了,真是够了!”她依旧懒懒地趴着,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 反正他就是喜欢当无法用笼子围住的放山鸡,满山遍野地乱跑,挺像他的风格。 “很疲吗?”他伸出食指,戳戳她的手臂。 “噢!拜托!”她已经难受死了,这家伙还故意整她。“求求你别碰我,那只会加速我阵亡的速度。”她觉得全身都快散了似的。 “你这样不行的,起码得疼上一个礼拜。”他做出最保守的估计。 “……”她索性问起眼,感觉更加虚软,全身量像被抽光了似的。 他看着她被太阳晒红的小脸,粉嫩的唇办却泛着微微淡白,她是真的很不舒服。 “我帮你放放筋骨,好不好?”考虑半晌,他询问道。 “嗯……”她轻吟了声,缓缓睁开眼睛,神情无限慵懒。“你是说按摩吗?”不知怎地,盯着他没了胡子的光洁下巴,心跳竟微微加速了起来。 奇怪,分明是很正常的提议啊,怎么由他口中说出来,让人觉得好……煽情!? “要吗?”见她微启的眼眸波光流动,他霎时间有点口干舌燥,下意识艰涩地吞了口口水,声音益发沙哑。“用精油推一推,很舒服的。” 见鬼了!他怎么有丝莫名的罪恶感?好像在诱拐地做什么坏事似的。 “精油?”她被这两个字挑起兴致,眨巴眨巴大眼。 “嗯,桑家祖传秘方,凉凉的,有放松肌肉的作用。”他握了握拳,抑制手心突如其来泛起的骚痒。 “真有这么神奇?”经他这么一说,肌肉似乎更酸疼了。 桑清琅耸耸肩,半垂眼睑没敢再看她的眼。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理智终于被肉体所折服,她犹豫地问道;再怎么说她都是来做工抵债的啊,这样麻烦债主好像不大道德。 桑清琅瞟了她一眼,掩不住上扬的嘴角,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去拿精油。” *** “轻……拜托你轻一点……”娇软的声音求饶着。 “忍耐一下,待会儿就舒服了。”男人的声音似乎有某种压抑。 “别、好痛……不要嘛!你别再来了啦!” “还不够,再忍忍。” “坏人大坏蛋……呜……” “舒服吗?” “噢……人家都快被你揉散了啦……” 二楼不断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对话和呻吟,让不经意晃过楼梯口的胡妈听红了一张老脸皮。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动作真快,像在坐喷射火箭似的。 想想她那个年代,有喜欢的人还不能并肩走在一块儿,因为总会引人侧目;要是更不小心一点,被人发现手牵着手散步,倘若往后没有结成亲家,那可就什么难听话都出来了。 男人会被指指点点,成了让女人退婚的二手货,而女人就更惨了些,八成被当成让人始乱终弃的啦、没人要之类的,反正没一句好话。 想想真是羡慕啊!要是青春可以再来一次,多好! 事实上,二楼发生的情况根本和胡妈设想的南辕北辙,葛郁婕是痛得频频求饶,而桑清琅则是死命地推,想快点将她的满身疲惫给揉散。 “小青蛙,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沾满精油的手滑过她的手臂,小心地用拇指压揉她酸疼的肌肉。 “什么啦?噢呜!痛痛痛……你小力一点啦!”葛郁婕依旧维持趴俯的姿势,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被探痛的手臂上,哪搞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小力就没用了,笨蛋!”桑清琅没理会她的呼救,决心弄懂心头的疑问。“我说你刚刚看到我的脸,干么笑得都哭了?”他还觉得受伤呢! “没啊,胡子突然不见了,人、哇呜,人家不习惯呐!”她疼皱了一张小脸,还得分心回答他的问题,真够没天良的! “哦,原来是感动啊!”他自动加上注解。 “什么感动?”她莫名其妙地吐了口气,因为他终于垂下她的手臂,不再对她施压,这让她瞬时松懈了下来。 “感动我长得这么帅啊!”他理所当然地挑了挑眉,半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再倒出一些精油在手上,先在掌心搓揉之后,再压住她的小腿。 “啊!”葛郁婕没料到他的“疗程”还没结束,惊吓之余哀叫了声。“脚不用了啦!好痒!”她最怕痒了,而且小腿肚的部分很敏感,她忍不住咬牙笑了出来。 “脚部肌肉会比手痛得久,安静一点!”他扬起大掌,不客气地拍了下她包裹着贴身短裤的臀部,回头又压上她的小腿肚。 他认真地看着自己黝黑的手掌在她雪白粉嫩的小腿上揉压,一股暧昧不明的亲昵感由心头漾起,以势如破竹之姿直冲下腹,使他措手不及,手劲也逐渐减缓下来。 “呼,这样好一点了。”葛郁婕冒了身冷汗,她吐了一口气,开始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情了。“你真不害臊耶,哪有人说自己长得帅的?”这种事要别人说的才算数。 “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说。”他的喉咙有点梗住,嗓音益发沙哑。 “大家?谁啊?”心里陡地有丝发酵,她不是滋味地问道。 “胡妈、小玉啊,还有那些个女工、附近的居民啊,她们每次看到我都这么说。”按完左腿改右腿,他开始舍不得移开指腹下的细致肌肤。“还是你觉得我不刮胡子比较好?”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都好呀!”不过蓄着大胡子,别的女人才看不到他的“美色”,也就是说,她承认他长得不赖啦! 也不是说那种纯然的俊美,五官分开来看都还算可以,却不顶完美,可奇怪的是摆在同一张脸上,竟奇特地散发出特殊的男人味,加上他本身粗扩的气质,很容易吸引女人的目光。 “真的?”别人说他还相信,可她说起来怎就少了那么点说服力? “我还以为你满有自信的,怎么马上就破功了?!”她闭眼微笑,身体似乎真的不再那么僵硬了。 他没有回答,巨大的手掌逐渐沿着她的小腿往上攀爬,贴住她的大腿后方。 “啊!那里不用!”一股不期然的搔麻让她的神经变得尖锐起来,她霍地睁开眼,两臂一撑,将上半身整个撑了起来。 她原想躲过那股过于亲密的紧张感,不料这么一动,正好让他的手滑向她微启的双腿之间,两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第四章 “啊!” “啊!” 啊!男人女人同时惊叫出声,身体各自僵硬得没敢乱动,然而维持原本姿势瞧起来却又暧昧得紧,害得桑清琅那只处在尴尬位置的手进退两难。 “你……” “你……” 偏偏此时两人的频率又契合得吓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发声,然后恍若误踩了对方的地雷区之后,警觉的噤声不语;正巧窗外传来两声“咯、咯”的蛙鸣,仿佛窗外的青蛙正咧开大嘴,嘲笑屋里莫名紧张尴尬的一对男女。 “你先说。”桑清琅霍地回了神,他清清喉咙,颇具风度地说。 “好……麻、麻烦你、把手收回去。”然后我就可以动了。她在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红潮却不争气地染上她的肌肤,渲染出诱人的粉彩。 他盯着她闪避的眼,闷不吭声地把手掌缩回,放在床上、她的身边。 葛郁婕终于来得及在自己心脏衰竭之前,将它安好地救回来,她立即转过身,缩起双膝蜷坐在床,她觉得这是安全的好姿势。“喂,现在该你说了。” 桑清琅还是不语,眸光停住在她白嫩可爱的脚趾上,心头止不住热血流窜。 “大胡……呃,清琅,该你说啦,你想说什么?”差点忘了他已经把胡子给剃掉了,这样以后就不能叫他大胡子了,讨厌! 桑清琅垂下眼睑,手掌使力弓起掌心,食指和中指交叉以走路姿态靠近她的体温,然后以食指轻碰她的指尖。“唉,你……做不做?” “什、什么做不做?”葛郁婕心头微微一荡,她把下巴跨在并拢双膝的凹陷之上,双眼盯着脚趾,连膘向他触碰自己指尖的勇气都没有,空气中浮动着不安定的闷热,连带地使人心绪浮躁,隐隐忐忑且骚乱。 “你知道的。”他的声音轻缓却很紧绷,滑进耳膜却是性感、魅惑,且极具挑逗性的。 “……我不知道。”他不会是那个意思,不会是那个邪恶的意思,一定是她多想了,不会的……葛郁婕不断对自己催眠,双颊却止不住地发烫,漾出迷人的粉彩。 “真的不知道?”他倾身向她靠近,薄唇轻触她服贴的发,炽热气息喷拂在她月净的颈背上,烧灼她每一个敏感的毛细孔。“是不知道,还是不好意思?” 葛郁婕悸颤了下,微缩起肩躲避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全身所有神经线绷到最高点,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脸颊则更加炽红了。 老天爷!他真的是那个意思!那个恐怖到极点的意思!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喽。”他得寸进尺地轻嚼她圆润的耳翼,探出舌尖勾撞她发烫的耳廓,手掌整个覆在她的手背上,仿佛怕她临阵脱逃。 “我……我可以说‘不’吗?”单单如此“最低阶”的接触,都让她的心脏几乎由喉咙里跳出来,她很怀疑自己能继续下去,承受他“最高阶”的抚触。 耳畔感受他浓浊沉重的呼息急喘了下,他侧着头看着她闪避的粉颊,眸底有说不出口的懊恼。“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会很难受而己。”他不是会勉强女人的男人,不过下场就是得吃点苦头。 “难受?”她眨眨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桑清琅垮着眉,唇角咧开一抹苦笑,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裤裆。“不好受的是‘它’。” 不论怎么说,“它”总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还是极容易冲动的一部分,一旦冲动了却得不到适当的宣泄管道,当然就难过了;而他则成了“连坐者”,一并受累。 “啊!”葛郁婕轻呼了声,羞涩地明了他的暗示。“所以……你、你现在……很难受?”她不安地瞟向他下腹部,在看到他的短裤上明显撑起的“帐篷”时,像被电到似地火速撇开眼。 桑清琅看着她慌张又没地方躲的窘境,促狭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 “所以喽,你要不要发发慈悲,解救我脱离水深火热?”难受归难受,他现在可是纯粹逗着她玩的,没掺杂任何邪淫之心。 葛郁婕红着脸看他,直到此时她才认真看清他的脸。熟悉的浓眉大眼,挺直饱实的鼻,长久以来一直藏在他胡子底下的,是略薄性感的唇瓣,她终于了解胡妈老说他很帅的理由了,因为他真的很帅啊! “这么看我,到底有没有过关呐?”要命!平日她清灵明媚的美眸,此刻闪动着琉璃般的波光直视他,这只会让他的欲望更为冲动,一点助益都没有。 糟!不能再玩下去,再玩下去可要出事了;他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有格男人,可不玩强迫那一套,千万不能在她身上开了先例,否则一世英名可就毁于冲动之下了! 脑子里叫做“理智”的东西不断叫嚣,可他却怎么也移不开眼,两人四眼就像被三秒胶结胶着似的,直到她微仰着头,缓缓闭上美丽的眼。 原本就震荡的欲望在得到她的暗示时,鼓动得更为厉害,他实在有点受宠若惊,怎么都料不到她会临时改变主意,但是他却明白一个真理—— 机不可失! 极轻缓的,温热的薄唇贴上她微颤的红唇,轻轻啄吻她唇瓣温柔的肌理。 葛郁婕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大胆。在来台东之前,她才跟第一任男朋友分手,她跟那个人甚至不曾有过比亲吻更进一步的亲密举止。当然,泰半因素是她一直没给对方机会,即使对方有这个意思…… 其实她并不是处女情结的奉行者,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不肯轻易交付出去的身体,现在却冲动地决定给予桑清琅。 换一个环境,心态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吗?她也不清楚,只是她明显地感觉到桑清琅对她的体贴,还有他本身散发出来的开朗及热情,深深吸引她的目光,她想,这是让她愿意付出的极重要主因。 她被动地承受他轻柔的吻,感觉他的舌尖像泥鳅般滑溜,仔细地舔吮过她红唇的每一寸柔细的肌肤,然后诱勾她张开嘴,迎接他更深入的吮吻…… 第五章 细碎的交谈声像魔音穿脑,断断续续地打扰到葛郁婕的睡眠品质。她惺忪地睁开疲累的眼,发现今天的阳光角度似乎跟往常不大一样,她揉揉眼,正想起身下床,不意全身的肌肉像被拆散开来再重新拼装回去似的酸痛不已! 这一疼,可把昨晚的记忆全拉回她空茫的脑袋,霎时间脑海里充斥着前一晚活色生香的激情画面,教她难以自抑地胀红了脸。 唤!都是那个杀千刀的另人,还说要帮她按摩呢!按着、按着就按到变了质,害得她原本就不堪折磨的肌肉更为酸麻! 不过,事情好像也不能全怪他,是自己先首肯的嘛,他也没硬来…… 可是还是他不好的成分居多,虽然自己也满享受那种肉体接触的快感,但他太过“持久”,就是他的不对了。 天呐!真不晓得这脑袋在胡思乱想个什么,一大早就想这种事,对她灵活的脑袋实在是一大伤害! 她艰困地下了床,像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般缓慢地穿好衣服,忍着叫嚣的疼痛伸直双臂,拍拍脸颊准备到盥洗室去洗把脸,然后再去厨房找胡妈报到,好迎接崭新的一天。 拉开门,没有任何期待的心清霍地让站在门口的女人们吓到,原本细碎的交谈声也在她开门的瞬间中断。 “你们……”怎么都站在地房门口做什么?葛郁婕莫名其妙地看着此刻“应该”在挤奶场挤奶的女人们。 “郁婕,你终于起床了。”小玉跟她最熟,自然头一个出声。 “啊,我又睡晚了,真抱歉。”她尴尬地笑了笑。“走,我们去挤奶。” “呃……郁婕,你是睡晚了没错,但是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小玉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女人,小声地附在她耳边问道。 “啊?”她抬起手看看表面。“还早嘛!才五点多而已。”算来还挺早的,她们干么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 小玉身后的女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暧昧的笑容,让葛郁婕有点不安,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小玉的手。 “你们这些三姑六婆,不是叫你们别来吵郁婕的吗?”胡妈的大嗓门由楼梯间传了过来,典型的“人未到、声先到”。 女人们再次噤了声,主动让出一条走道,让胡妈圆滚滚的身材可以通行无阻。 “唷,你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胡妈板着的脸孔,在看到葛郁婕时立刻变得柔和,并大声的和她打招呼。 “胡妈,不好意思,我睡晚了,我马上下去帮忙。”奇怪,是她的表坏了吗?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跑来叫她起床呢? “甭忙了,这些小姑娘帮我准备好了,待会儿我再下锅,很快就可以叫大伙儿开饭了。”她也是看天色还早,才上楼来看看情况。 “开饭?”她眨着眼,以为自己还在作梦。“我们不都是先到先吃吗?对了,你们今天怎么全到齐了,都没有人迟到?”依照早餐的惯例,并没有等到人员到齐才吃饭,都是早到的先吃,较晚到的则喝羊奶解决。 胡妈挑起眉,转身看看女孩们暗自窃笑的表情,再将视线转回到葛郁婕的身上。“啊?你还没睡醒吗?”她突然明白女孩们在笑些什么,原来郁婕都睡糊涂了。 “我醒了啊,很清醒!”她再三保证。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胡妈不晓得小玉已先问过了,她多事地又问一次。 “知道啊,五点多嘛!”她微蹙柳眉,不晓得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的老天!”胡妈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她好笑地对葛郁婕说;“现在是下午五点。不是清晨、” 葛郁婕睁大眼眸,微张的小日嗫嚅动着,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清琅那坏小子真把你给累惨了,是不?’湖妈笑弯了眼,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 “我、不、呃……”葛郁婕这一惊可严重了,她瞠目结舌地瞪着胡妈,俏脸欲盖弥彰地胀个火红。 “喉,难怪头儿不让我们来叫郁婕起床。”女人们个个拉长耳朵,将她们的对谈听得一清二楚,得到欲知的答案后,又开始吱吱喳喳了起来。 “就速咩!还核要让郁婕多睡一下诛……” “看不出来头儿还满怜香惜玉的耶!” “沿来他们有拿苟‘奸情’的啦!歹势夕喔!” “别乱讲,什么奸情?是‘爱’情啦!” “喉!都一样咩,计较拿么多做锡么?” “哦!我们那英勇神武、潇洒过人的头儿就这么被郁婕给追走了,心痛啊!” “伦家头的对偶们可没拿苟意思,不然准么轮得到郁婕咧?” 女人们旁若无人地你一句来我一句,把葛郁婕当成隐形人似的视而不见。 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葛郁婕像根木头般杵在房门口,看着眼前笑成一团的女人们,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感觉脚底一阵凉—— 明明还在盛夏,天气炽热得令人发疯,为何她却觉得冬天提早到来?强劲的北风在她身后呼呼地吹袭着,毫不留情地刮向她薄如润饼皮的脸皮…… *** 这晚的晚餐加开一桌,理由是女人们也凑热闹地在牧场上搭伙。 葛郁婕哀怨地把自己关在房里,桑清琅把她的面子全给丢尽了,她哪还有脸下去吃饭呐?只怕饭粒还没吞下去,她就先被那些暗喻性的笑声给撑死了,索性眼不见为净、假装不存在来得好。 她知道自己是鸵鸟心态,但是没办法,她就是无法面对那么多人的讪笑。 门板响起敲门声,把她从溺死人的羞涩漩涡里拉了出来。 “谁?”她不确定对方是自己想见的人。 “小青蛙,是我。”隔着门板,桑清琅低醇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走,别来烦我!”他就是头号她最不想见的人,她气呼呼地喊道。 “开门。”他的声音低了两阶,仍清楚地传到她耳朵里。 “休想!”这男人有没有羞耻心呐?人家都说不理他了,他还在那边打扰人家清静?去死吧!吱! “你要是不想我把大伙儿都吵来看热闹,就把门打开。”他的声音透着笑意。 “你什么意思?”她可没傻到忽略他的威胁,全身寒毛竖起,死命地瞪着门板。 房门霍地大响两声,摆明了是他制造出来的“音效”。 “这个意思,开门。” “该死的!”她火大地诅咒着,僵着身子爬下床。 “葛郁婕,你真想让我把楼下那也好事的家伙,都叫上来是不是?”他极没耐性地在门外叫嚣着。 “这不就来了吗?等一下你是会死啊!”她好不容易才龟爬到门边,没好气地扭开锁,连门都懒得开,便转身又爬回床上。 “小器鬼,开个门都懒,小心变成小懒猪。”他笑着打开门,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摆了几个小菜碟子和一碗白饭。“吃饭了!” 葛郁婕膘了他一眼,再度蜷起膝盖将脸埋进去,多看一下都嫌碍眼。 “你这女人在闹什么别扭?我说吃饭了。”看他多体贴啊!她不想下去吃饭,他这个好好先生就将饭菜端上来“服侍”她,想不到这女人还拿翘,真想狠狠地打她两下屁股! 葛郁婕闷哼了声,还是对他不理不睬。 “吃不吃?”他把整个托盘推到她面前。 “不吃!”她闷声说道,感觉床垫下沉了点。 “真的不吃?”桑清琅低下头瞄她。 “你好烦!”说了不吃就不吃,这家伙听不听得懂国语啊? 他推了推她的膝盖,像个撒娇的大孩子。“别这样,好歹多少吃一点嘛!” “桑清琅!”她烦躁地抬起头,发现他的脸在面前放大。 “有!’他扯开大大的笑容,满脸欠扁的笑意。 “你可不可以别来烦我?”他怎么像只苍蝇似的黏人?这令她沮丧得想哭。 “除非你把饭吃光。”他可不懂闭门羹怎么吃。 “不吃、不吃、不吃!”她忍不住使起性子。 “你真不乖。”他蹙起眉心,拉张椅子把托盘放在上面,动手用汤匙舀了一口饭菜。“你再不吃,那就我来喂你喽?”他霍然勾起嘴角,一脸邪恶地好笑道。 葛郁婕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她悄悄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往墙角移近了些,不信他能拿自己怎么样,所以仍倔强地撇开头。 桑清琅耸耸肩,把汤匙里的饭菜送进自己嘴里,蓦然扣住她的下颚,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嘴,一点不剩地把口中的饭菜用舌头推进她口里。 “唔!”葛郁婕瞠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敢这么对她。 桑清琅气定神闲地与她四目相交,待确定她已吞下那口饭菜后,他才嘻皮笑脸地离开她迷人的唇瓣。 葛郁婕再次吞了下口水,咕哝地咳了两声。“咳!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女人,不准说脏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认真地以她说过的话来回堵她,并再次舀起一口饭菜送进嘴巴。 “你!”她狠狠地抽了口气,见他还想故技重施,忍不住又往墙角移动了些。“我警告你,你休想——唔!” 抗议无效,桑清琅“依照惯例”,再次堵住她的嘴,而她主动移向墙角的举动,不啻是让他的行动更为“方便”。 “唔、唔!”葛郁婕气坏了,她倔强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把饭吞下喉。 柔清琅挑起眉,将她的心思猜到九成九。他陡地伸手抚摸她的脖子,在她撑得越来越大的眼瞳注视之下,使坏地将手掌向下游移,按压她弧线优美的锁骨,一路滑进她的衣襟,罩上她浑圆的乳房…… 葛郁婕逞强地将饭菜食在口里,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掌,可惜力气差距太大,反而让他的手更加为所欲为。 “我吃、我吃,你住手!”她将头撇开,含糊不清地申告着,并努力嚼烂口中的饭菜,一口气吞进肚子里。 “乖孩子,早点这么做,不就好了吗?”他漾开大大的笑容,一双手还覆在她的胸口上。 “讨厌鬼,走开啦!”她用力拍开他的毛毛手,跪爬地爬到床畔拿起白饭,囫图吞枣地三两下全扒进嘴里,愤怒地咬牙切齿,正好将饭菜咀嚼干净。 桑清琅坐在原处,好笑地看着地像敢死队般迅速吃完所有的饭菜,看着她略嫌不雅的爬行姿势,他慢慢敛去笑容,黑眸霍地闪动不怀好意的精光。 微髻的短发服贴地覆盖在她完美的头型之上,修长的脖子在黑发的衬托之下更显白皙,挺直端正的背脊,小巧的脚丫子压坐在浑圆的屁股下面,在在诱惑着他蠢蠢欲动的男性感官。 “好了,吃完了!”葛郁婕高高兴兴地把碗筷放下,把托盘和椅子推离床畔,她拍拍脸颊,满脸粲笑地回过头来,双手插腰示威似地挺了挺胸,像在表示“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到”,浑然不觉因此而更加挑衅了桑清琅的潜藏欲望。 “……”桑清琅的唇动了动,声音合在嘴巴里。 “你说什么?”她眨着眼,好奇心轻而易举地被挑起。 “……”他再次蠕动嘴唇,这次唇边有了笑意。 “你说大声一点行不行?我半个字都没听到!”他越是神秘兮兮的,她便更加好奇,忍不住跪爬着靠近他,浑然不觉自己正往危险的陷阱迈进。“说吧,我洗耳恭听。”她仁慈地拍拍他的肩膀,侧过脸把耳朵贴向他。 桑清琅轻笑出声,真是个好骗的女人。 “你别只顾着笑嘛!说啦,你到底在笑什么?”葛郁捷回头赏他一记大白限,再次天真地将耳朵靠近他。 “我说我饿了。”他沙哑地说了五个字。 “饿了怎么不去吃饭?怪人!”原来他还没吃饭就先跑来喂她啊,她泛开一抹甜笑,感觉有股甜甜的热流在心头晃荡。 他霍地伸手擒住她的小蛮腰,惹来她一声轻呼。 “不是肚子饿。”他咬着她的耳廓,声音益发暗哑。 “你……”她屏住呼吸,蓦然了解他暖昧的语意。 “我负责喂饱你,现在换你来喂饱我了。”他用蛮力将她压倒在床,热呼呼的吻像雨点般直落在她的雪肤上。 “你疯了!我们昨天才做过!”葛郁婕用手掌推拒他不断靠过来的脸颊,两个人在床上交缠成一团,像对在玩摔角的小顽童。 “昨天也吃过饭,今天还不是一样会饿?”她像小鸡的力气根本扳不倒他,他还是挺顺利地偷了好几个吻,顺道解开她胸前的两颗扣子。 “那不一样!”葛郁婕面红耳赤地在他耳边吼道,手脚并用地对他拳打脚踢。 “女人,你的话太多了。”他不由分说地堵住她不停抗议的红唇,壮硕的长腿轻而易举地制伏她奋力蹬踢的双腿,轻松地拎着她两条手臂并将它们高举过头,心满意足地品尝他想了一整天的甜蜜滋味。 “臭男人,你不知道男人的欲望是有限度的吗?!”她奋力避开他热辣无比的火吻,气喘吁吁地好心提醒,仍不放弃试图攻击他的行动。 “这点你可以放心,顶多时间缩短一点,对满足你这方面不会有影响。”他可没忘了她在自己怀中昏倒的糗事。 “该死!你不要乱摸!”他的毛手已经解开她的大衬衫,意图不轨地在她肌肤上游走、煽风点火。 “不错嘛,我的口水吃多了,你也变得会讲两句脏话了。”这种赞美听起来有点怪,但对桑清琅来说,他说得溜极了! “去你的!我最恨人家讲脏话了!”她气疯了,压根儿没注意自己也说得挺顺的。 “再说啊,再说你就只能留在这里当‘番婆’了。”他可乐了,抱着她微侧过身,顺利地褪下她的短裤…… “轻一点……我全身酸痛!” “晚一点我再帮你按摩。” “不要、你别有居心……”再这么下去,她的肌肉酸痛将永无止尽。 “我是为你好。” “你是为你自己好……噢……” “互惠喽!” “……你去死啦!” “那可不行,到时候谁来满足你?” “闭嘴!” *** 露天房舍里,所有员工饱餐一顿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上楼叫人吃饭的头儿迟迟不见人影,大伙儿不免又一阵猜疑—— “怎么送个饭送那么久?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好了。”胡妈说着便准备起身。 “好啦!胡妈,去会坏人好事的啦!”小林就坐在胡妈旁边,见苗头不对,马上放下果汁拉住胡妈。 “是啦、是啦,好不容易头儿才找到喜欢的女人,由他去啦!”明明就有很多女人向头儿示爱的啊,可是他大老板谁都不爱,就爱那个台北来的小姐,为改善他孤家寡人的窘境,大伙儿还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你们这些兔崽子,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你们是吃撑了是不?”胡妈人老思想老,总觉得他们想太多了。 “别去啦,胡妈,说不定他们等一会儿就下来了啊!”小玉微红着脸,显然比较同意男人们的说法,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嘿啦,胡妈,阮无了行紧落来啦!”男人们又开始说话了。 “狼在呷米粉,哩啦去喊烧的啦!” “看来我们很快就有头家娘了。” 阻止的声浪越来越多,对话里有掩不住的看好心态。 “你们真的那么认为吗?”所谓三人成虎,胡妈的信念开始动摇。 “是啊,郁婕长得那么漂亮,个性又好,头儿一定很喜欢她的啦!”小玉腼腆地笑着,两边脸颊红扑扑的。 “胡妈,要是头ㄟ妩呷意,怎会把苟宵节累到虚累累?”阿标弯起贼笑的眼,意有所指地以手肘撞了撞胡妈的手臂,引来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胡妈闻言松开眉头;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露天房舍里,满满三桌人把老板的风流韵事拿来当茶余饭后的点心,这是在楼上温存的两人所始料未及的…… 月儿正圆、夜色正美,谁说不该有段浪漫的故事发生呢? 第六章 接下来几天,葛郁婕酸痛的肌肉已逐渐恢复,但她都没有在牧场上看到桑清琅,连晚上睡觉时,也没感觉他有回到隔壁房间,这让她有点不安,却又因为死爱面子而不敢开口向牧场里的人询问。 其实大家都对她很好,也从没让她感到孤单,但她总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桑清琅的身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恋上他了? 这个认知使她的不安加剧,却不知该向谁诉说如此矛盾的心情。 吃过午饭,当所有员工都在午休时,葛郁婕一个人坐在大树下遥望属于自己的那块荒凉土地,神情显得有点郁郁寡欢。 “郁婕,天气这么热,怎么不进屋里去比较凉快?”小玉戴上袖套,她正准备骑摩托车回家,在去牵车的途中发现她十是走过来跟她寒暄两句。 “我在看我的地,不知道我的小木屋什么时候才会盖好。”土地上的杂草已被桑清琅除光了,那几片单薄的木板没有杂草的屏障,反而更显摇摇欲坠,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它。 “头儿不是答应过你,要尽快将它发包出去吗?你不要想太多了啦!”这种乡下地方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早在葛郁婕到牧场的隔天,大家都知道头儿答应了她什么。 “其实他根本没义务帮我这个忙。”叹了口气,她莫名地忧郁起来。“是我太勉强了。” “嘿!这不大像你哦!”在小玉的印象里,葛郁婕是个开朗的女孩,好似从来不识忧愁的滋味,难怪今天看起来不大相同;她不禁好笑地拍了拍郁婕的肩。“头儿不会随便答应人家做不到的事,你应该更相信他才对。”爱情总是让人患得患失,看来郁婕也免不了患上恋爱症候群这毛病。 “小玉……”葛郁婕张着泛红的小兔眼看着她。“我觉得你们大家都好信任他,我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总觉得对他有那么点不确定。”她吸吸鼻子,都怪太阳太大、阳光大强,才会惹得自己眼睛不舒服。 “郁婕,你喜欢头儿的,不是吗?如果你真心喜欢他,理论上应该要比我们更加信赖他,毕竟往后他就是你的倚靠了呀!”小玉看她若有所失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感触,不知不觉就多说了几句。 “我没有想那么远。”思绪紊乱的郁婕下意识地胡乱扯着低矮树枝的嫩叶。 “嗯?”小王挑高双眉,神情满是不解。“没想那么远?可是你跟头儿不是……”她突然顿住,双颊泛起桃色。 “什么?”扯落树叶的沙沙声,令她听得不清楚小玉说的话。 “我是说——”迎向葛郁婕无邪的目光,小玉的双颊更红了;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人才又开口。“你跟头儿不是已经……在一起了?”是吧?毕竟大家都这么说啊! “在一起?你是说……‘那个’吗?”葛郁婕眨眨眼,问得有点艰困,同时红了一张俏脸。 “嗯,‘那个’。”小玉看起来有点兴奋,她猛力地点着头。 中国人实在是个很奇怪的民族,两个女孩在大树下“那个”来“那个”去,双方都没有明确指出什么是“那个”,却都明了彼此的意思,这岂不怪异? “‘那个’啊……”她垂下颈项,不自在地踢动树下的小石子。“唉。”这里果然是藏不住秘密的,恐怕大家都知道她和桑清琅的“好事”。 “果然。”小玉霍地喟叹一声,刹那间竟有种幸福的表情。“郁婕,我偷偷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笑我。” “哦,好啊!”小玉瞬间一副小女人姿态,让葛郁婕不觉看傻了眼。“我如果知道就告诉你。” “‘那个’……舒服吗?”小说上不都说做那种事很舒服的吗?她实在好奇得很。 “啊!”葛郁婕没料到是这种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小玉,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不然她问这干么? “嗯,我跟他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我就喜欢他。”小玉皱皱鼻子,两颊的雀斑显得可爱极了。“如果要‘那个’,我希望对象是他。” “谁啊?这么荣幸。”葛郁婕突然有种寻到知音的感觉,笑得极为开心。 “嗯……阿、阿标啦!”小玉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出心上人的名字。 “哦——”她点了点头,想起那个黝黑、高瘦的年轻人。“希望他不是呆头鹅。” “噢,很可惜,他显然就是只呆头鹅。”唉! “咳,这种事呢,总要有一方主动一点,看来非你莫属了。”她清清喉咙,眼底掩不去笑意。 “是~~我也这么认为。”小玉叹了口气,看着葛郁婕,她又兴奋了起来。“我猜,应该是头儿主动的吧?”她弯起眉眼猜测道。 “噢……”葛郁婕懊恼地轻吟了声,微垮肩头。 “别那么沮丧,我相信头儿真的很喜欢你才会那么积极。”她抿了抿唇,转而安抚葛郁婕。“我倒希望阿标能像头儿那么主动就好了,我们互相打气吧!” “小玉,你真好。”跟小玉谈过后,她觉得心情好了些。 “应该的。”小玉抬起头,注意到远方尘土狂风乱舞。“啊,头儿回来了呢!” “真的吗?”她霍地抬起头,眯起眼顺着小玉的眼神望去,果然在刺眼的阳光下,看到那辆骨董级的货车一路“哒哒哒”的往牧场奔来。 桑清琅显然也发现她们的身影,不管风大沙大地由车窗伸出头手,用力挥动手上的白色帽子,扯大喉咙远远喊道:“喂——小青蛙、小玉,我回来了!” *** “你的胡子又长了。”从桑清琅停好车,由老旧的货车跳下来,直到走到她面前,葛郁婕一双美眸怎么也离不开他俊朗的脸庞。 “几天没刮就又长回来了。”他咧开嘴笑,露出雪亮的白牙。“怎样?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他使坏地捏捏她挺俏的屁股,借力搂她入怀。 “别这样!”她羞红了脸,推拒他的熊抱,不安地膘了眼站在一旁的小玉。 “头儿回来啦!”顿时小玉的在场有点尴尬,她向葛郁婕眨眨眼,脸蛋同她一般红。“我跟郁婕聊天忘了时间,这会儿该回去了,拜!”她飞快地戴上安全帽,向他们挥挥手后,逃命似的离开现场。 “你看你,把小玉吓坏了。”她娇嗔道,抡起小拳头不痛不痒地捶了他一记。 “喔!你谋杀亲夫啊!”他夸张地哀叫着,惹来她一记白眼。 “别乱讲!”心头有点甜又有点酸,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想死我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搂着她往屋里走。“我到工厂去处理一点事,多耽搁了几天。”他笑。“早知道你孤枕难眠,我就算爬也得爬回来。” “满嘴不正经!”她脸红地啐了他一口,将他推离一臂之遥。“你说你去工厂,是什么工厂?” “当然是乳制品的工厂喽!”不满她自作主张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大手一捞,又把她像小鸡一样捞回怀里,噢!他爱死了抱着她的感觉! “乳制品?” “包括新鲜包送的牛奶、羊奶,以及加工而成的炼乳奶油啦乳酪的,还有我们养的鸡,它们所生下来的蛋,都由工厂控制生产、配销管道,所以每个月我都得去关照、关照。”他粗浅地介绍,并让她多了解他的工作及能力。 “哇——”葛郁婕无法不用崇拜的眼光重新打量他。“你跟谁合作的啊?”在她的认知里,有办法开工厂的大部分都是股东合资,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也是如此。 “哪有谁?当然是我自己一个人搞出来的。”他抗议地摸捏她的腰,以牛眼瞪她。“你就这么看不起你的男人?” “什么男人女人?别乱讲啦!”她的名声已经够糟了,再被他这么破坏下去还得了?“你一个人得照顾牧场和工厂?你真有这么厉害?”她狐疑地瞅着他。 “那可不!”他抬起手臂,在臂肌上轻轻松松挤出一坨“小老鼠”。“看到没有,没这么厉害哪配得上你?”他三转两转的总会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葛郁婕受不了的翻个大白眼,眼尖地发现他腋下夹了一个蓝色的卷筒。“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怕招到似的。 “什么?”忙着跟她培养感情,桑清琅都忘了这次出门办妥的另一件大事。 “哦,就是你的小木屋啊,我叫朋友画了设计图和平面图,晚上我们再一起研究、研究。” “为什么要晚上?现在不能给我看吗?”她伸手想抽走他的卷筒。 “嘿!”桑清琅手脚俐落地将卷筒举得高高的。“不行,待会儿兽医要来为动物们打疫苗,而且午休快结束了,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忙呢!” “给我!”葛郁婕噘起嘴,不依地在原地跳高。没办法,谁教他长得像巨人一样高,手脚又像竹竿那般长,她即使纯脚尖也构不着。“给我嘛!” 桑清琅看她像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丰满的上围因此漾出美丽的乳波,忍不住伸手托住她跃动的乳房,引来她一声惊喘。 “不是叫你别乱来?”她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毛手,就知道这只大色浪满脑子下流思想。“讨厌死了!” “我以为你爱死了呢!”他无赖地耸耸肩,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我得把这东西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省得你捱不到晚上就跑去偷看!” “拜托啦!给我看嘛!”她垮下肩膀,实在好奇得紧,不得不改采软性要求。 “不行。”不理会她的软声请求,他还是坚持不肯让她先睹为快。“等吃过晚我们俩独处的时候才准看。”他勾起坏坏的笑容,对她挤眉弄眼。 “你这只大色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他这么帅气一笑,让葛郁婕差点腿软,她抓着身边的柜子,借以稳住全身的力气。 “是啊!我就是没安好心眼!”他捏了摸她的俏鼻,开怀地朗声大笑,一点都没有掩藏企图的打算。 “头儿回来啦?”几个工人由休息室走了出来,揉着刚睡醒的眼,分明是被桑清琅的笑声给吵醒的。 “回来了、回来了。”他边笑边用力拍着阿标的肩膀,用力之大,把阿标都给打撇了身子。“阿标,准备一下,待会儿陈医生要来打疫苗,我上去冲个澡换件衣服,顺便把胡子刮干净,热死人了!”随便丢下一句,算是已交代完毕,旋身步上楼梯。 阿标莫名其妙地揉着肩膀,细长的单眼皮望着葛郁婕。“头儿发什么神经?” “他嗑药!”嗑了发春的药!她气呼呼地转身跑开。 “啊?”阿标和其他工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对男女怎么会同时吃错药、一起发神经? *** “哇——好漂亮的图。”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葛郁婕的好奇心终于得到纾解。当她一摊开卷成圈的外观图时,立刻就爱上如童话般形容的美丽小木屋。 “你别这么毛毛躁躁,拿来,我把它弄平点,看得比较清楚。”桑清琅丢下卷筒,把她手上的图抢过来,以反方向再卷一次,立刻将设计图的卷曲抚平。 “你实在很罗嗦耶!平不平不都能看吗?干么一定得弄平?”虽然这样看起来的确比较方便,但她就是不想让他太得意。“我老爸都不会管我那么多。”意思是桑清琅比她老爸还唠叨。 “我要是有个长得像你的女儿,才不会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桑清琅把头枕在脑下,眼睛盯着天花板。 由于葛郁婕房里并没有桌子,她只好趴在床上用枕头垫高胸部,以手肘挡住弹簧垫着图,两只小腿不安分地翘成直角,在空气中胡乱晃动。 “喉!你的意思是我很漂亮唆?”双眼盯着蓝色的设计图,她笑着抓他语病。 桑清琅挑起眉,侧过头来看着她认真的脸庞。 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她白皙的侧脸仿佛透着一圈透明光晕,微合的眼睑下衬着一排浓密发曲的睫毛,还算挺直的鼻管、凹陷的人中,最好看的是她微噘的红唇,饱满且弧线优美的下巴,整体来讲是极符合他胃口的。 他从不曾设想过将来伴侣的样貌,但他相信感觉。 记得当初在半路上“捡”到她的情景,在他眼里,当时的她一点都不美。满头满脸汗水和尘土交错不说,讲起话来也不够温驯,加上她脚上的水泡和拎在手上的三寸高跟鞋,看起来就像没吃过苦的千金小姐;好心载她到目的地,这女人一看到隔壁那块倾颓的土地后,索性当场大哭了起来,完全没有半点淑女的形象。 说真的,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把她给带回牧场,除了一时同情心泛滥之外,他实在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但人类的感觉就是这么奇怪,经过不到一天的相处,他就发现真实的她是直率、天真的,这点完全符合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没吃过苦的千金小姐。 事实上,她的确没吃过什么苦头,但她很认命,为了重建小木屋的这个诱因,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敢喊什么苦啊累的,这倒是没半点千金小姐的骄气,不仅让大家都自然地接受她、喜欢她,也扭转了他对她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肉体上的吸引。 他从没遇过这么容易挑动他情欲的女人。一个笑容、一个白眼,愉快或愤怒,不管她用什么样貌面对他,他总是像个青春小伙子般易感、冲动,活生生把他由成熟稳重的绅士,变成一头随时会兽性大发的野兽。所以会跟她演变成目前的相处模式并不奇怪,并且越来越觉得理所当然。 这是头一次,他有了想要成家的念头。用一张纸合法地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似乎是个满不错的idea,而且颇值得期待—— “还过得去。”他勾起嘴角浅笑,故意不满足她的虚荣心。 “什么啊?”她受不了的叫嚷着。“桑先生,你的眼光太高了吧?像我这么青春活泼、美丽动人、大方优雅的气质美女,你竟然才给了‘还过得去’四个字的评语,你未免把我看得太扁了吧!?”她不屑地轻哼了声。 “青春活泼?美丽动人?大方优雅?还是个气质美女?小青蛙,你确定你现在说的是那个名叫葛郁婕的女人吗?”他佯装惊恐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你什么态度啊你?”她用大小眼斜睨他,火大地拍了下他的健臂。“听你的意思,你是一直把我当丑小鸭来看唆?” “嘿!”他大笑,象激性地躲了下,翻个身直盯着她瞧。“人家丑小鸭还会变天鹅,你呢?你说小青蛙会变成什么?”黑瞳里闪着浓浓的戏谑。 “还能变成什么?当然只能变成老青蛙!”青蛙都已是成熟期了,除了皱巴巴的老青蛙,变无可变! 她生气地盘坐而起,用挺得僵直的背脊面对他。“现在老青蛙要研究它的青蛙窝了,麻烦你桑先生滚回你的房间去!”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开玩笑。”他笑着伸手搂她的腰,不料却被她狠狠地在手臂上捏了下,吃痛地缩了回来。“喂!很痛耶!” “痛死了活该!”她还是坚持不肯看他,声音却有点哽咽。 “不是吧!你不是这么脆弱吧?”警觉到他的女人生气了,而且气得有泪水狂愤之虞,他赶紧跟着盘坐而起,柔声细语地在她耳边吹气。“这点小事哭什么呢?” “讨厌!走开啦!”她生气地拂开他的脸,正经八百地抖了抖手上的设计图。 她也不想哭啊,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这么损她嘛! 人家明明就是青春活泼、美丽动人、大方优雅的气质美女啊,只不过一时在感情路上走得不顺遂,赌气之下来到这个鬼地方,偏偏又很倒霉地让这个粗人把人家的心给偷了去;现在他倒践了,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值,教人家怎能不觉得委屈? “别这样,让我看看你的大眼睛。”他抽走她的设计图丢在地上,用力将她扳正过来,发现她只肯用低垂的发线面对他,这让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我怎么不知道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青蛙的眼睛本来就长在头顶上。”她扁扁嘴,执意不肯看他。 “我的好小姐,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你别再生气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得不耐着性子哄她。 “人家不姓‘郝’。”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有办法在里头挑到毛病。 桑清琅抬头瞪着天花板,用力地吐了口气。未几,他又低下头好言相劝。“我道歉,可以了吗?” “你又没错,道什么歉?”瞧他说得多委屈啊!她才是该觉得委屈的那个人耶! 他再次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的口才比自己好上千万倍;他捧起她的脸,逼着她把头抬高,温柔的吻印上她的红唇。 她使性子地左闪右躲,但不管她怎么躲,他就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的唇瓣,由轻吻逐渐转变成火辣辣的深吻,害她一时心软,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陪着他一起嬉戏、起舞。 借由让她换气的空间,他的唇滑过她的下颚,难耐地啃咬她的颈项,且有逐渐往下延展的趋势;而巨大的手掌也由她腰际往上攀爬,原本还算零星的激情火花,眼看着就要烧出森林大火了—— “清、琅,不行、真的不行……”葛郁婕霍地睁开迷醉的眼,小手忙推拒他的热唇和毛手,阻止他继续往下燃烧。 “我已经忍耐好几天,不能再忍了。”他少数的耐性早已用馨,不放弃地唇舌、手脚并用,意图穿过她薄弱的防线。 “拜托,不……真的、不行……”她的气息逐渐不稳不仅忙着闪躲他的攻击,还得跟自己的欲望拉扯。 “郁婕宝贝,我停不下来,不要阻止我……”将她的抗议当成小野猫撒野,他兀自加强火力,不放弃突破重围的工作。 “不行!桑清琅!不、行!”情势逐渐失控,强力火焰终结在葛郁婕的放声狂吼之中,她用力将他推落床铺,瞬间震醒他空茫的神智。 “为什么不行?!”桑清琅挫败地大声咆哮,屁股吃疼占了少部分的理由。 “我那个来了!”要比大声是不是?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吼回去。 “那个?”听到那两个字,他霍地有点失神,气焰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只剩下袅袅白烟。“你说了什么?那个?哪个那个?”嘎!不!千万别是他想的“那个”! “就是那个嘛!”她无力地跪坐着,神情同他一般沮丧。“大姨妈,她定期‘登门拜访’了啦!” 桑清琅两眼一翻,无力的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感觉自己的灵魂抽出躯壳,顿时化为海上晨曦中的白色泡泡,轻飘飘—— 第七章 在殷殷期盼下,小木屋终于开始动工了。 刚开始是一堆又一堆的工具、原料、木材,一卡车一卡车的运到那块空地上,接着出现几个建筑工人开始着手动工打造,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工作着。 顶着大太阳,葛郁婕和小玉扛着偌大的水壶往工地走去,她们趁着下午空闲时间,为辛苦的建筑工人送茶水。 “小玉啊,你这几天的心情好像不错咧?”这几天在挤奶的时候,她都发现小玉有时会不自觉的发呆,有时又莫名其妙地绽开一朵笑花,脸颊常常都像颗熟苹果般红扑扑的,看起来春风满面。 “还好啦。”小玉苦笑了下,汗流满面。“休息一下,我快不行了。”水壶很大,加上水的重量,两个堪称软脚虾的女人扛起来的确不大轻松。 “好,我也快受不了了。”葛郁婕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放下水壶后,她们各自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石头坐下。“要是有推车就好了,我们就不必扛得这么辛苦。” “你怎么不叫头儿帮忙呢?”头儿既高大又强壮,说不定他可以一口气把大水壶扛到工地,连大气都不必喘一下。 “他要处理的事情够多了,我不想麻烦他。”她抿着唇,对小玉露出一抹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啊,小玉,你让我拖下水了。” “还好啦,可以练得健美一点。”小玉甩甩手臂,捏捏手臂上的肌肉。“郁婕,我看再没多久,木屋就会盖好了,到时候你真要搬进去住吗?”她摇着手掌,看能不能把温度煽低一些。 “当然啊,这就是我来这里最期待的事了,我当然要搬进去住啊!”噢,单身女郎悠闲美妙的生活……再过不久就要实现了,太幸福了! “那头儿怎么办?”虽然就在隔壁,走两步路就到了,可总是跟住在一起感觉不同嘛!小玉开始为桑清琅感到担心。 “我搬我的,关他什么事?”对了,她还没想过该怎么跟他计算这些花费呢!虽然看起来为数不少,但她不习惯对人有所亏欠,以后再想办法赚钱还他便是。 “你好无情喔,头儿好可怜。”白痴都看得出来头儿谈恋爱了,郁婕怎么可以说得如此不痛不痒的呢?看来头儿放下去的感情比郁婕多耶,要是头儿失恋了,怎么办? “拜托,他有那么好的经济能力,和你们这些忠心的员工,他哪里可怜了?”她才可怜呢,孤零零的一个……啊,好些日子没跟爸妈联络了,晚一点得记得打个电话回家,免得被形容成没心肝的不孝女。 “郁婕,你不会抛弃头儿吧?”天!她会不会像肥皂剧里的坏女人一样,把头儿能利用的地方都利用得干干净净,之后就狠心地拍拍屁股走人了吧?若真是如此,那她小玉的识人本事可真是烂透了,得重新训练才行。 “抛弃啊……”葛郁婕不由自主地将眼光瞟向施工中的土地。 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想当初,她的第一任男友张学彬也曾很热烈的追求她呀,但到后来认识了别的女人后,还不是轻易地移情别恋? 电视上的一些什么心理学家、爱情专家,不也常说现代男女谈的是“速食恋爱”,合则来不合则散,她跟桑清琅甚至于连男女朋友都称不上,何况他根本没有经过追求她的那个阶段,现在会变成这样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既然不算男女朋友,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交往或分手,何况是更犀利的“抛弃”二字?这个指控太过沉重,她实在担待不起。 “唉,不谈这个,谈谈你怎么样?小玉。”她甩开烦闷,僵硬地转移话题。 “我?我有什么好谈的?”小玉睁大眼,不晓得怎会兜到自己身上。 “没有吗?我看你常常发呆,有时候又偷偷傻笑,发生什么好事了?”她兴冲冲地起了头,霍然黑云罩顶,两个女人立刻被拉走注意力。 “你们两个偷懒的女人,竟然躲在这里打混摸鱼?”桑清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双手插腰,装出狰狞的凶样吓唬她们。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休息一下,马上就走了。”小玉吓一大跳,连忙站起来。 “怎么了?花拳绣腿,扛不动了吧?”他对小玉笑笑,宠溺地拍拍葛郁婕的头。 这女人就是这样,逞什么能呢?这种耗体力的事交给他来做就好了,她那双巴掌大的手连只鸡都抓不牢,她怎么不用那颗美丽又聪明的脑袋想想,万一真给累坏了,到时候心疼的人可是他耶! 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太好过! “谁说的?我可以……喔!”葛郁婕逞强地双手拉抬水壶把手,可惜大水壶不买她的帐,半点动静都没有,她却已逼出一身汗。 “算了,我来。”桑清琅叹了口气。他用单手便轻松地把水壶当成哑铃般上下举动,蓦地拉过葛郁婕附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我很乐意帮你‘全身’按摩,你不需要用这种苦肉计……” “桑、清、琅!”他话还没说完,葛郁婕已经面红耳赤地跳了起来大声咆哮。 “糟!”他一看苗头不对,忙提着水壶拉大脚步,半跑半跳地冲向工地。 “你这个……你这个……”葛郁婕气得指着他大骂,却找不到骂人的辞汇。 “唉——”小玉叹口气,摇着头跟上桑清琅的脚步。 她实在不晓得恋爱还可以这么谈的,打从出娘胎到现在可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两个冤家再这么吵吵闹闹下去,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成双呢? *** “潞。”桑清琅放下水壶,踩过满地铁、木屑,走向蹲在墙角的黑发男子。“进度怎么样?还要多久才能收尾?”他环顾四周,木屋的结构大致上已经做了八成。 “你真够无聊的了,这么小的case非得要我从大老远赶来,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嘴角咬着两根铁钉,耳后插着一枝笔,手上的铁锤用力锤了两下,这才抬头看向桑清琅。“一个礼拜左右。”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要你来是看得起你,谁晓得你的工作接得如何?万一没活儿干给饿死在路边,那做兄弟的可就罪过了。”桑清琅捶了他肩头一记,看起来两人交情匪浅。 “呵!谢啦!”男子翻翻白眼,手掌撑住膝盖一跃而起。“没事干么在牧场边再弄块地,还弄这么小一块?”这里又不是寸土寸金的台北,真够小家子气。 “喂喂,郁婕,那个跟头儿讲话的男人好帅喔,我们之前来这边怎么没看过他?”女孩的眼睛就像精准的帅哥侦察器,小玉一眼就发现那个几乎跟头儿一般高大的大块头,是个一等一的好货色。 “嗯?”葛郁婕顺着小玉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各具特色的男人在低声交谈。 桑清琅是不用说了,她对他了解过了头,自然清楚他所散发出来的粗犷魅力。 另一个男人……怎么说呢?他同桑清琅有些神似,都是属于粗犷型的男人,但他的气质感觉比较内敛,不像清琅那般外放。 他有一头美丽的发曲长发,随意用发束束在颈后,弧形漂亮的左耳戴有一只银耳环,最特别的是——他有一双像深海般的蓝眸。 无庸置疑,他是个迷人的混血儿。 只见桑清琅指了指她们的位置,两个男人便扯开脚步往她们靠近,这让小玉兴奋得发抖,两只手紧抓着葛郁婕,令她疼皱了眉。 “啊,他走过来了!”小玉的双眼焦距都聚集在那个男人身上,连他身边的桑清琅都入不了她冒出两颗心形的眼。“我的老天,他实在是帅毙了!” “小玉,别忘了你的阿标。”可怜的阿标,恐怕还来不及知道小玉芳心暗许的情意,便得先面临即将被打入冷宫的命运。 愿上帝祝福阿标,阿们! “葛郁婕、小玉。”桑清琅简单地为他们互相介绍。“潞,工程负责人。” “你好。”葛郁婕向他点点头,而小玉则只是顾着看他,自动淹死在他的蓝眸里。 “很有趣,让我来猜猜哪一位是这里的女主人。”很显然的,潞早已习惯女人对他投注迷恋的眼光,他并没有对小玉的表现感到特别意外。“是你吧?葛小姐?”他搓搓下巴,很快地决定葛郁婕的身分。 “你怎么知道?”小玉张大了嘴,对潞崇拜到极点。 “她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潞耸耸肩,露出兴味的眼光;他斜睨桑清琅一眼,不怀好意地对葛郁婕说道:“不知道葛小姐是否愿意跟我共进晚餐?” 葛郁婕有点惊讶,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桑清琅便大剌剌地搂住她的肩,大有标示所有权的意味。“没问题,前提是必须有我作陪。” “no、no、no,我希望跟这位美丽的小姐单独相处。”潞漾开迷死人的笑脸,不怕死地直接挑衅桑清琅。‘可以吗?”他摆出邀约的手势问道。 “我很荣幸。”这次葛郁婕快了桑清琅一步,把手轻轻放进潞的手掌里。 潞极绅士地弯下腰,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真令人期待。”蓝眸向她发射十万瓦的电力,说了句令所有女人心醉的话。 桑清琅微蹙起眉、眯了下眼,但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沉默地把手插进裤袋里。 “喔!好幸福喔——”小玉喟叹一声,抬头陡地看到桑清琅睨了她一眼,连忙站得笔直,嘿嘿干笑两声,顶了顶桑清琅的手肘。“头儿,危险唷!” 桑清琅舞言地微勾唇角,伸手揉了揉小玉的头发,眼神不由自主地膘向笑得无比灿烂的葛郁婕—— *** 踩着轻快的脚步,葛郁婕哼着小曲儿,心情愉悦地跳过门槛。 “咦?你回来啦?”胡妈一脚踏出厨房,正好迎向进门的葛郁婕。 “胡妈,我回来了。”她笑。 “瞧你笑的,我猜想跟那个蓝眼珠的帅小子一起吃饭,应该是件令人极快乐且兴奋的事。”稍早潞到牧场来接葛郁婕时跟胡妈打过招呼,胡妈还记得他那张英俊的脸和帅气的笑容,当然,还有他迷人的蓝眸。 “噢,那倒是真的。”她忍不住又笑开了些,双颊漾着浅浅的粉色。 “小玉那丫头可羡慕死了。”胡妈脱下围裙,没忘记小玉由工地回来时像只嘈杂的小麻雀。“唉,我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就好了,我们那年头的男人个个都是老实头,半点罗曼蒂克的感觉都没有。”她感叹自己出生太早,想享受浪漫也没啥机会了。 “要不要我跟潞暗示一下?”葛郁婕促狭地对胡妈眨眨眼。 “别逗我了,跟我这老太婆出去多乏味。”胡妈被她逗笑了,老脸皮有丝赧色。 “哪会啊!说不定潞很期待哦!”如果潞愿意,他可以让一岁到一百岁的女人感到无上尊宠。 “很好,这让我有很大的想像空间。”胡妈挥了挥手,摆明不信她的话。 “对了,清琅呢?”怎不见他的踪影。 “说到清琅,你这丫头对那蓝眼珠的小子不会是认真的吧?”就算潞再怎么英俊、迷人,胡妈总是较偏袒桑清琅,毕竟自家的孩子,就算臭头还是比别人好。 “什么呀!”葛郁婕膛大眼。“我只不过跟他吃顿饭而已!” “真的?”胡妈看起来还是有些怀疑。 葛郁婕有点无力,她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好。”胡妈露出释怀的笑容,看了看楼梯间。“他对你是真心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她的心跳快了些。 “你看过心神不宁的熊吗?”胡妈笑得神秘兮兮,自认达到点到为止的高深美学,她转身又神秘兮兮地走回地自己的房间。 心神不宁的熊?胡妈到底在说什么?牧场里出现了这种庞大的野生动物吗? 她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关掉电灯,缓步踏上楼梯。 *** 回到二楼她的房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紧临的另一扇已阖上的门。 他睡了吗?抬头看看手表,九点半,不记得他曾在这个时间入睡。但连门缝里都没有任何透出的光线,睡眠无疑是最大的可能。 她进到房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安静地到浴室冲个澡,回到房里熄灯上床。 透过窗外投射而来的银色月光,她沉默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她晓得自己是蓄意的,蓄意当着他的面答应潞的邀约,和潞共进晚餐。 不可否认的,潞的风趣和他迷人的外表,的确带给她一个迷幻的夜,但在谈笑间,她却常不期然地想起隔壁房的大胡子。 这对潞并不公平,但她却无力阻止,也不很认真的想阻止。 她是个坏女人,她想。 故意答应别的男人的邀请,潜意识里其实是想试探他的反应;试探他的在乎、试探他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很蠢,却无法强迫自己不这么做。 他生气吗?在乎吗?还是他根本不以为意? 她不想躲避自己的感情,因为没有人可以为她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她自己…… 对于目前跟桑清琅的相处模式,她不是没有担心、没有害怕,到底两人之间依附的是哪一种情感?爱情、还是仅止于肉体上的吸引? 一开始可能只是依赖,因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际关系,她选择让他成为自己依赖的目标,但久而久之,她成了陷溺的一方,可怕的是,她猜不透他的心。 小木屋离完工不远了,在不久的将来她便会离开这里,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但心呢?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它带走。 她带着一大堆的问号沉入梦乡,睡得很不安稳,因为那些问号不断地困扰着她;恍惚间,她感觉被子被掀了开来,然后身后的床垫明显下沉,这表示有人上了她的床,而且是个大块头。 “清琅?”除了他,没人会这么大胆;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他由鼻腔发声,大手大脚未经同意地环抱住她,这让她感到安心。 “我以为你睡了。”她睁不开眼,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 “我睡不着。”他坦言,俊颜埋入她的颈窝,闻嗅她芳香的体味。 “太奢侈了。”她懒洋洋地笑着,眼皮依旧沉重。“好多人都还在工作,你有时间休息却说你睡不着。”浓浓的睡意使她的声音显得沙哑而性感。 “……今晚愉快吗?”他停顿半晌,在她快没意识之前霍地出声。 “嗯……愉快……很愉快……”她像只慵懒的猫,毫无所觉地磨蹭他冒出短髭的下巴,蒙出轻盈的笑声。“好痒……” “什么?”似乎不想让她太快睡着,他轻问。 “胡子……噢……你的、胡、子……”黑暗吞没她仅存的声响,她咕哝一声,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带着浅浅的微笑沉沉睡去。 “睡吧。”他亲吻她的发,贴着她柔软香馥的身躯轻声低喃。 晶亮的黑眸望着板黑的空气,浅浅的叹息在黑夜里漾开—— *** 灿烂的晴空、充满生气的叫嚷,一如往常地展开新的一天;但再美的日子里总有些小小缺憾,尤其是毫无预期地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郁婕,有人找你耶!”小玉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找到了正在堆柴火的葛郁婕。 “找我?”在东部,她所认识的人全在牧场里,她想不出是谁会突然来访。 “对啊!听说他是台北来的哦!” “台北来的?”葛郁婕在灶心堆好柴火后点燃,拿起纸扇心不在焉地摇扇着。这太令人惊讶了,难道是爸妈来看她。“夫妻吗?” “不,是一个男人。”只有一个。 “男人?”她把手拍干净,站了起来,想不通到底会是谁来找她。 “对啊,快啦!头儿正在跟他说话呢!”郁婕行情真好,又是头儿又是潞,现在又冒出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好羡慕哦! “喔,好。”她走出厨房,远远的就看到桑清琅和一个背对她的男人在讲话。 咦?那个背影…… “学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想让太多好奇的眼光吞噬他们,更不想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她领着张学彬走出牧场。 “向你爸妈问来的。”张学彬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汗流满面。 她想也是。 “来东部玩吗?你女朋友呢?怎没带她一起来?”没有怨怼,纯粹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回头想想,她实在想不起来以前之所以会跟他交往的理由,也许是因为所有的心思都让桑清琅给占据了。 “我跟她分手了。”走到树荫下,他并不习惯如此炙热的太阳。 “分手了?”她有点惊讶,毕竟他是因为那个女朋友才跟自己分手的,算算日子,他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他怎能如此轻易就随便抛弃一段感情? “我觉得自己跟她并不合适。”当初是眩惑于对方开放的交友心态,没想到到头来不能适应的人是他。 葛郁婕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像她,也许逃避的成分居多,但她比学彬幸运的地方,在于她遇到了桑清琅。 虽然还弄不清他的心,但他无形的关心和体贴,教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到他手上,至于未来的事,以后再说。 “郁婕,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看她的神情有些飘忽,张学彬有点焦躁。 “等会儿就回去啊!”她莫名其妙地睐他一眼,这什么问题? “不是,我的意思是回台北。” “啊?”她以为他说的是牧场呢!“短时间内还不想回去,我在这里过得很快乐。” “一直住在别人家不大好吧?”他介意的是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牧场里大伙儿叫他“头儿”的那个人。 “会吗?”她笑着摇摇头,笑他杞人忧天。“学彬,你到底来找我什么事?” “我……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第八章 不只牧场里的工人,连完全不相干的潞也认识了台北来的张学彬。 “那个男人怎么回事?把你的牧场当他家厨房吗?”建筑工人已全部撤离,留下潞独自处理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斜倚着门框,莫名其妙地问着桑清琅。 “你还不是一样?”桑清琅掀掀嘴角,不置可否。 自从跟郁婕出去吃过一顿晚饭之后,潞索性在牧场里搭伙,赶都赶不走,脸皮比那个叫张学彬的家伙还厚。 “哪里一样?我们是兄弟。”潞露出无比璀璨耀眼的笑容。 “一样动我的女人脑筋。”做得那么明显,以为他是睁眼瞎子吗?“收起你恶心的笑脸,那套对我没用。”他又不是花痴!去! “唷呵!现在终于肯承认了呀?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出来呢!”潞嘻皮笑脸的不以为意。“还是没变呐,闷葫芦一个。”对于感情。 桑清琅睐了他一眼。“你是太闲了是不是?把你的工作做好,滚回台北去!” “爱记仇的家伙,我不过跟她去吃顿饭而已,有必要对我这么厌恶吗?”原来情人眼里真的容不下一粒沙,尤其是像他这么英俊的沙。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由鼻腔呼出一口气,桑清琅此刻看起来还真像只熊,一只烦躁的熊。“以后离她远一点!”他太清楚潞的魁力了,这家伙单靠那双迷人的眼睛,就足以将全球的女人“通杀”。 “你这是在防谁啊?我?还是她?”潞哑声失笑,这只熊当真担心过头了,他不过是故意想引起他的嫉妒心,好玩嘛! 可惜这头熊没上当,半点火花都没看到,真无趣! 沉默半晌,他闷闷地说:“她。” 其实他很清楚潞的个性,他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出手,但他的魅力太无远弗届,而自己又不确定郁婕的心思,难怪他老是放心不下。 “喔。”潞松开拳头,他正准备送他一拳,如果他回答错误。“那你甭担心了,那顿晚餐是我吃过最乏味的了,因为整晚我们聊的主角都是你。”说起来他还闷呢!那个水姑娘竟没把他的电眼放进眼里! “她说我什么?”他总算有点兴趣了。 “想知道不会直接去问她?”无聊!都住在一起了,还来问他这个不相干的人。 “那……再说吧!”转眼间,他又缩回龟壳里了,双腿无意识地来回走动。 “老兄,你可不可以别再这么走过来晃过去的?再走下去,刚铺好的地板早晚被你给磨出洞来。”为了他的荷包着想,潞好心地提醒他。“担心她就去看看他们在谈什么,老在这里窝着,幸运不会从天而降。” 桑清琅顿住脚步。“我不想干涉太多,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是喔!我倒觉得你什么都不说才危险,女人嘛,哪个不爱听甜言蜜语?”这家伙是个怪胎,他早知道的。 他可以对任何人谈笑风生、百无禁忌,唯独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没辙;越是在意,嘴就越拙,这回的症状看样子中毒很深,再这么下去,要等到哪年才能喝到他的喜酒? “那种事是用做的,没事挂在嘴边干么?”他做得还不够多吗?她应该懂的。 潞无力地翻个大白眼。“只做不说,你只有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 “死得更难看而已!”他的铁锤放哪儿去了?真想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太久没用生锈了。 桑清琅倚着原木窗,燥热的空气透过敞开的窗口吹进来,使人心情更为浮躁。 “你要再不做点什么,别怪我没警告过你。”潞走到他身边,把他往右边推开了些,自己占住左边的位置,和他一起看着远方交谈的一对男女。 其实那个张学彬比这头熊还笨,高峰会议谈了那么多次还谈不出结论,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个流会吗? 不过能看到这头熊情绪失控,也算是件“赏心悦目”的趣事。 就让他多担点心好了。 “做什么?”唉,那家伙的手在干么?拉拉扯扯的真碍眼。 “谁管你做什么,能把她留下就是。” 桑清琅沉默地凝向她的背影,黑眸霍地炯炯发亮—— *** “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可不可以麻烦你别再来找我了?!”数不清的第n百次,葛郁婕不厌其烦地向张学彬再三表示。 “郁婕,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真心。”也是数不清的第n百次,张学彬再三强调。 “从你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对你彻底死心了。”她抚着额际,连日来的轰炸让她头疼欲裂。 “是我的错,但你之所以会感到痛苦,那是因为你始终忘不了我。”他天真的自以为是。“给我弥补的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会懂?”她无力地垂下肩,深深体会有理说不清的痛苦。“我不痛苦,一点都不,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最痛苦的就是得跟他站在大太阳底下,谈这种超级没营养的话题。 “谁?那个大个子吗?”以他一七五的身高面百,桑清琅的确是个大个子。 “对,就是那个像熊一样的大个子。”噢!那个该死的家伙就不会出来帮帮她吗?就算他没把她当女朋友看待,好歹他们之间也有过n夜情吧?不顾情面的蠢猪头! “你看他的工作如此辛苦,你如果决意跟着他,以后你会过劳死!”就不信她喜欢每天劳动得灰头士脸,像个没知识的村姑似的,还是坐在冷气房里吹冷气比较好命吧? “过劳死总好过被豢养!”要她在家坐吃等死,她宁可劳动筋骨,起码身体会健康一点。“我不是温室里的小花。”也许以前是,但现在她可不承认。 “这地方又脏又不卫生,你忍受不了多久的!”他打从心里瞧不起劳动工作者,空气里又满是动物身上的骚味。粪味,让他浑身不舒服。 “受不受得了是我的事,不劳张先生你费心了。”这个没知识兼没水准的男人,他以为花点钱就可以得到新鲜的牛奶和乳制品吗?要是没有像桑清琅他们这种劳动者在基层辛苦工作,他的钱……他的钱顶多只能买个“屁”! “他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粗人罢了,而且他的个子那么大,万一要会打女人,你不被他给一掌打黏在墙上?” “他不会打人。”葛郁婕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粉拳在身侧紧握。 “谁知道?他总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有暴力倾向’吧?”贬低别人以提高自己的身价,这是他在商场上学到的真理。 “张学彬,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她咬着牙,拳头越握越紧。 “郁婕,你一定是心灵空虚才会跟他在一起,我这个人心胸很宽大,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不事,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他可是很宽宏大量喽,现在这种好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你的心地还真‘好’啊!”这句话是由齿缝中迸出来的。 “对啊,我都不计较你住在他家了,就算你跟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当作不曾发生过。”他越说越得意,没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这猪猡——”她愤怒地猛力出拳,但拳头还没碰到他,有颗更大的拳头已经快她一步猛力亲吻他的下巴,甚至把他的下巴和上半身整个都打偏了,眼镜也因过大的冲击力而撞落在地,可见出拳的力道有多强。 葛郁婕呆愣地看着拳头的主人,只见桑清琅轻松愉快地拗折指关节,大有再来一拳的意思。 “你这个野蛮人!”张学彬狼狈地擦去嘴角的血丝,转而向葛郁婕哭诉。“你看你看,他就是会打人的那种粗……”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另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击上他的鼻梁,当场令他血流如注。 “郁、郁婕?”张学彬没料到自己还会再挨一拳,而且出拳的人竟是……她。 桑清琅惊讶地转身看着得意洋洋的葛郁婕,不敢相信她也有如此power的一面。 “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这辈子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 当张学彬满身狼狈、痛哭流涕地连滚带爬离开后,葛郁婕还没平复激动地站得笔直,双腿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你很勇敢,像个女英雄。”树荫下的风很凉、很大,吹乱两人的发。 “出人战场那种?”她挑起眉,饶富兴味地勾起嘴角,心情快速沉淀。 “出入战场那种。”他眼露笑意,肯定地揉理她的发,温热的掌温暖了她的心。 “我发现自从到这里来以后,疯狂的冲动就不曾离开过我。”任何事,包括和他上床,还有揍人。不过她无法否认当拳头黏上张学彬鼻梁的刹那间,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上升,让人血液奔腾、心情亢奋。“尤其在遇到你之后。”这才是重点。 “你为什么打他?”她的拳头不重,却正好打中张学彬的鼻梁,脸上除了双眼最脆弱的器官,想到他那两管鼻血和痛苦的泪,他忍不住想放声狂笑。 “谁叫他诽谤你!”她再次握了握拳头,大有古惑女之姿。“他说你是粗人。” “嗯?他说得也没错啊!”瞧他满身名牌衬衫、西装裤和皮鞋,的确比自己的棉衫、牛仔裤、布鞋来得体面。 “他凭什么骂你?”她忿忿不平地跺脚。“他是人模人样,可他才是移情别恋的那个叛徒,我都没数落他的不是了,他凭什么骂你!” “这好像是两回事。”他的笑意更深了。移情别恋错在对方伤在她,而被诋毁的人是他,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子事。 “不行!”这点她很坚持。“你是我的男人,只有我可以骂你,他凭什么?”她愤恨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就是不爽桑清琅被嘲笑。 “喔——”他点点头,嘴角微勾。原来她是心疼呐!这个发现令他龙心大悦。 “你又为什么打他?”要检讨是吧?那也来检讨检讨他的暴行。 “你心疼吗?”他挑起眉,嘲讽她典型“只准州官放火”的心态。 “心疼个屁!”她恨不得多摸他几拳。 “喔哦。”他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你忘了淑女是不说脏话的。”这表示她很入境随俗,而且融入得彻底,对他来说是个好现象,但可不能让她习惯,会教坏小孩子。 “噢,我就知道自己被你污染了。”她沮丧地垂下肩。 “的确,全身上下全被我给‘彻底污染’了。”他抚着下巴点头,意有所指。 听出他的揶揄,葛郁婕陡地胀个大红脸。“你知道我不是说那个!”她以食指指尖狠戳他的肩窝,显然肢体暴力也是会上瘾的。 “哪个?”他佯装不懂,飞扬的眼角眉尾却泄漏他的秘密。 “你尽量装傻好了,该死的大骗子,你心知肚明!”她抬起下巴,桀惊地瞪他。 他霍地伸手搂她入怀,趁她仓皇未定,火热的唇不由分说地衔住她红艳嘴唇,热辣且独占地吮吻她出言不驯的唇舌,让她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别说我没警告你,下次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就吻到你昏厥过去为止!”警告无用,实际行动的成效才是宏大。 葛郁婕无力地攀住他的腰,小嘴微张急喘气,红晕俏颜分外诱人,半句话都说不出口,额头贴着他的胸膛,数着他有力的心跳。 “如果你明知故犯,我会狠狠地修理你的小屁股。”他瞟着不远处莫名存在且极不搭轧的几堆干牧草,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些。“不过你可以暗示我提早收工,我想大伙儿都很乐意‘全力配合’。”然后大笑地搂着她大步往小木屋方向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隐入木屋,那几堆极其碍眼的牧草霍地开始窸窣移动,赫然传出几道压抑的交谈声—— “害丫,头儿一定发现我们了,他要我们‘全力配合’的啦。” “配合就配合作,卡早因卡有眠,卡未生目计。” “喉!看不出来苟宵节暇呢恰北北耶!把那个男人打得鼻血‘贡贡牢’。” “她是心疼头儿被骂,替头儿报仇啊,笨!” “头儿还是那么帅,连打人都粉帅了——” “连那个男人欠扁咩,活该!” “对对对,葛小姐已经变成我的新偶像了,跟头儿平起平坐哦。” “喔,好热情、好浪漫哦,我嘛好想这样‘啾啾’一下……” 莫名一阵尴尬沉默,陡地成堆的干牧草约好似的—一长出两只脚,独留下最后发声的那一堆还杵在原地。 “等下辈子的啦!” “丢不是行不知路讲。” “唉——这少年就消枉,头壳歹歹去!” “……”明明心里有点想,却怕被耻笑而不敢说出来的只能默不作声。 “呜……”待所有“牧草部队”全部走远,留在原地的干牧草底下幽幽地传出委屈的假哭声…… *** 新屋落成,所有的员工都来踩过地板,这是中国人的传统,表示充充人场、喜气,当然免不了一顿好料,所有料理由牧场的厨房供应,使用的是免洗餐盘、碗筷,并顺手带出木屋,门外备有大型垃圾袋。 潞也参加了这次聚餐,但因他在台北还有其他工作,随便吃两样食物道声恭喜,便匆匆离开东部这块美丽的土地。 员工们在酒酣耳热、饱食一顿之后也一一告辞,桑清琅负责盯着他们安全回到家,因为有的人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送走热闹的人群,葛郁婕稍作整理后虚弱地瘫坐在木质长椅里,为了配合满室原本风貌,她舍弃了弹性柔软的沙发。 “累了?”一双巨大的手掌轻缓地按压她的太阳穴,轻重适当的力道正好解除她的头疼,却不致达到令她疼痛的地步。 “还好,最近我的体力比以前好得多。”要是以前每天生活在冷气房的日子,她恐怕早就累瘫了。 “意外收获。”他笑,不轻不重地改按她的头顶。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她闭着眼轻笑,舒服地喟叹了声。 “他们都住附近,就算我故意想把时间拉长也很难。”他抱起她走回房间,让她躺在软软的床上。 “胡妈呢?你把她一个人留在大屋里?”她翻个身,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 “她习惯了,而且我是被她赶出来的。”想起老太太拿着扫把直赶他出门,他就忍不住发笑。 “让我猜猜她怎么对付你?锅铲?还是扫把?”听着他的笑声,她模拟现场。 “看来她能使用的‘武器’很有限。”他朗声大笑,到房外溜了一圈,确定门窗安全后才又旋回房间。“要不要洗澡?” “噢,不要企图诱惑我,我已经没力气了。”虽然身上有点黏腻,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主要是她不想离开舒服的床铺。“’“来吧,我帮你服务。”他眉眼带笑,黑眸熠熠发光。 不理会她的轻声抗议,他俐落地褪去两人身上的衣物,轻轻松松抱她走入浴室,在浴缸里注入温凉的清水,并加入放松神经的芬多精,熟稔得仿佛他才是木屋的主人。 他用莲蓬头把她头发打湿,在她的惊呼下迅速将她的头发搓洗干净,使坏地开大水量,在她来不及张开眼前将满头泡沫冲去。 “嘿!我跟你有仇吗?你竟敢这样对我!”葛郁婕大嚷大叫,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喊着全身无力,伸手抢过他手上的蓬蓬头,报复地也将他喷得全身湿。 “你这只泼辣的小野猫!”桑清琅左挡右挡仍挡不住强大的水柱,他踩住莲蓬头的水管,让她拎不住而掉落在地,任由莲蓬头失控的水注不定点喷洒,不算大的浴室霎时间俨然是一个小型战场,水声、笑声、尖叫声不断。 “你死定了!你必须为你的失言付出代价!”敢骂她是野猫?他才是蛮牛呢!趁着他被水柱喷花视线之际,她快速地将双手挤满沐浴精,井揉搓手掌揉出许多泡泡,恶意地涂抹在他身上屏得他满身都是泡沫。 “你要玩是不是?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大手一捞,把水龙头开关按掉,阻止了盲目四射的水花和乱跳的莲蓬头,他一把用力抱住她,把自己身上的泡沫借由肌肤的接触拓到她身上,顿时两人都成了泡泡人。 “你疯了!”她大叫,笑得花枝乱颤。 “是谁刚刚还说全身没力了,啊?看你玩得比我还疯!”由于两人身上沾满泡沫,滑溜溜地不好控制,他索性捧住她的臀部,不意却因此而摩擦到彼此间的敏感点。 “噢!”强烈的欲望瞬间被点燃,他霍地呻吟出声。 “啊!色浪!”她尖叫,恶意地在他身上磨蹭出更炽烈的热力。 “小野猫,你想玩点特别的是不?”他的声音变得性感而沙哑,呼息逐渐浓浊、粗喘,大手在她的腰腹、臀间煽情滑动,迷人的黑瞳霎时间迸射出不怀好意的眸光,令她双腿发软。 葛郁婕抬头迎向他赤裸的眼神,顽皮的水珠沿着地黑亮的发丝滑下健壮的颈项,涎成丝丝细小的河流,更一路滑下他肌肉贲张的胸膛,隐入两人贴紧的身躯之间。 她艰涩地吞口口水,挑逗地伸出舌尖舔吮干燥的红唇,扬起小巧可爱的下巴,晶亮的水眸里净是无穷挑衅—— “你不敢吗?” 第九章 桑清琅挑起眉,漂亮的黑瞳暗如黑夜,闪耀着如星子灿亮的光芒;唇边绽起一抹绝对邪恶的笑。那是令人移不开眼,却又感到虚弱的笑,是葛郁婕从不曾见到过的。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把我看得很扁?」他决定教会她一个事实,男人绝对是经不起挑衅的动物,尤其是个欲火中烧的男人,即使有十足十的把握,还是千万别轻易尝试。 葛郁婕眯着眼看他,她的心脏狂跳着,双手却不怕死地继续在他胸口撒野,画着一小圈、一小圈的细小涟漪。「口说无凭,你何不表现给我看……」 当她的双手被高举过头,而桑清琅仅用单手便将她轻轻松松钉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有力的脚盘将她两腿撑开时,她终于知道自己惹毛了什么样的野兽,即使明知这头野兽对她绝对会手下留情,但她仍不免兴起将被吃干抹净的恐惧。 「呃……清、清琅……」当他的眼顺着他温热大掌,借着滑溜的沐浴泡泡游移在她同样沾满泡沫的娇胴,她终于开始意识到情况脱离自己的掌控。 「嗯?别说你不玩了,那我会对你感到很失望。」他想笑,很想笑,因为这个笨女人现在心里一定很后悔,但他可没打算让她有任何退缩的机会。 「我没这么说!」她几乎尖叫出声,但为了维护面子问题,她还是决定给他一点甜头。「我们可以……」她霍地抽了口气,这家伙以为他在做什么? 「可以怎么样?」他的手掌在她胸线下游移,指尖若有似无地轻触她敏感的蓓蕾,一脚勾住她的小腿肚,以磨人的速度滑行,紧贴的身躯令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亢奋。 「可以、可以等洗好澡……」完了,她的思考已经习惯性地开始涣散,渐渐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样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他? 「是你自己说要玩点特别的。」他拿她的话来回堵她。「你不会是怕了吧?」他低笑,有力的小腿肚攀爬至她的大腿,引来她一阵战栗。 「开玩笑,我、我才不怕呢!」虽然明知他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伤害她,但她却仍心生恐惧,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有那个心脏可以接受他所谓的「特别的」。 噢!瞧她为自己找了什么样的麻烦?真是……真是……让她「屎」了吧!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去面对这一切! 「不怕就来吧!让我瞧瞧你的热情。」他用壮硕的身体贴住她,霍地抬高她的腿勾住他的腰腹,在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心理建设之前,一个有力的挺身,瞬间冲入她体内并夺去她的呼吸。 「啊!该死的你!」他放开箝制她的手掌,她的双臂也因此被允许放下;她无力地攀住他的颈项,背脊因强力冲击而贴在墙上上下震动,满是泡沫的身躯也因此摩擦出更为暧昧的触感,迫使她除了用力喘息,其它则无能为力。 「我可以把它当成赞美词吗?」他挑眉,胸腔因发笑而起伏震荡,索性抬高她另一只脚,同样令它勾住自己的腰。「夹紧我。」他命令。 「噢……」两具身躯因她的支力点消失而更为贴紧,或许是因为紧张感令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更为敏感。「你、你别放开我!」她才不是求他,纯粹只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 他低笑,胸腔鼓动得更为厉害。「早知道你会这么热情,我们早该试试这种姿势。」他吮住她的唇,滑舌配合身体的动作进出她的唇齿间,诱出两人更为浓烈的喘息。 「你别再说些有的没的,好不好?」每次都说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尤其在这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时刻讲得特别多,讨厌、讨厌! 「好,你不喜欢我用讲的,那我只有认真的做喽!」说穿了,还是死性不改。 浴室里的温度持续上升,小木屋里只有他们两人的隐密存在感,让他们彼此间的热情燃烧得更为狂炽,让浴缸里早已冷却的水几乎再度沸腾-- *** 没有意外的,桑清琅和葛郁婕洗了个相当「淋漓尽致」的澡,桑清琅是越洗精神越好,而葛郁婕则是越洗越累,学白旗全面投降。 「小懒猫,你准备就这么睡了?」体贴地帮她盖上薄被,将她乱翘的短发理顺,他侧身撑着头低声间道。 这女人有个怪癖,她喜欢趴着睡,尤其在她很累的时候,所以他经常可以看见比目鱼趴在砧板上的奇景。 「嗯……别跟我说话,我需要睡眠。」她慵懒地说着,神智已渐沈入梦乡。 桑清琅宠溺地在她发上印下一吻,陡地想到还有一件事没跟她说。「小青蛙,先别睡着了,你必须把你的身分证和印章给我。」 「身分证、印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薄弱。「要那东西干么?」在这不毛之地,还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身分证和印章的吗? 噢,她忘了还得去办理户口迁移,是该找时间到户政事务所走一趟了。 「当然是去登记。」他说得理所当然,没注意自己丝毫没有说到重点。 「户口迁移……我知道了,改天……改天我再……」哦,这完全怪不得她,实在是床铺太柔软、太舒服,而她太累,她绝对不是故意跟他说话说到睡着的,她真的只是累了…… 「什么户口迁移?也对,这也应该顺便办一办,不过我主要是要去办我们的结婚登记。」登记才能生效,不然视同同居,没有法律效力。 结婚登记……结婚登记!?这四个字蓦然像一面铜锣在她耳边正面敲击,她猛地睁开原已合上的眼,一瞬间所有的嗜睡因子全数撤离。 「你!你刚才说要去登记什么?」她顿时弹跳而起,额际已冒出涔涔冷汗。 「这么激动?」他得意地露齿一笑。「我就知道你会高兴。」他沉浸在自己的虚荣感里,一点都没发现她不对劲的神情。 「什么高兴?」她都快尖叫了。「我问你,你刚刚说要去登记什么?」 「不就是结婚登记嘛,这么紧张干么?」终于,他发现她的异状。 「你跟我说过了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自作主张? 「现在不就说了吗?」怎么她的兴奋反应跟别人不同?看来不大像高兴的样子。 「我是说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她气得脑袋快打结了。 「我们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婚姻不该是必然的关系吗?」他们之间就只差那张让关系合法化的纸,她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你问过我答应跟你结婚吗?如果我的答案是拒绝呢?」必然、必然,未必所以然,他连求婚都没有,就算省了单膝下跪那个公式得令人生厌的部分,她甚至连朵花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是花梗了,要她点头答应成为桑太太?下辈子吧! 「你不会……」他伸手想搂她,却正好把她塞来的大枕头抱个满怀。 「我会!」她吸了口气,七手八脚地用力把他从舒服的床铺上拉起来。「你回去!回去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生什么气呢?」他的神经线再大条,也终会发觉她不寻常的怒火,她连一顿好觉都吝于施舍给他。 「我没有生气!」才怪!头顶都快冒烟了。 「好,没有生气。」他吐出一口气,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拿来。」 「什么?」她瞪他。 「身分证。」他回瞪她;搞什么?她在那边乱发脾气是发假的吗?还不就为了那张该死的身分证。 「丢了!」他是牛啊!听不懂人话吗? 「那正好,顺便补办一张。」还玩是不是?总有破解的方法。「印章呢?」 「印你个大头啦!」她听了更是火冒三丈,拿另一个枕头攻击他。「我拿去大?里当柴烧了!」她气得口不择言。 桑清琅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好啊,一颗五十块,五分钟就刻好了。」他说的是户政事务所附近专刻印章的小摊子,总有几个冒失鬼忘了带印章出门,只得花点小钱解决麻烦,她绝对不会是第一个。 「桑、清、琅!」她气昏了,伸出右脚踢他屁股。 「干么?」他一把抓住她的人身凶器,一点都没把她的威胁放进眼里。 「不准你去登记!」他故意的!他铁定是故意的!她才不信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要装傻是不?她挑明了讲,看他能装到哪里去! 「嗯哼。」他起身穿衣。 「你听到了没有?」她把枕头丢到他背脊又弹了回来。 「再说,我耳朵今天休假。」他掏掏耳朵,像在对空气讲话。 「你别闹了!我不嫁、不嫁、不嫁!你该死的听到了没有?」还好附近没啥邻居,多的只是些牛啊羊的,否则一堆人都会因这「噪音」而被扰醒清梦。 不过打扰到动物们的睡眠也是罪过,但气字当头的葛郁婕已管不了这么许多。 「我说过不准你再说话这么粗鲁。」他眯起眼,危险的目光锁定她。 「我这是跟你学的。」这叫入境随俗。 「你是女人,说那种话不好听。」眉心微微蹙起,他几乎忘了这女人的口才犀利得让圣人发狂。 「是你把女人物化了吧?桑先生。」男人女人不全都是人吗?他分明是恶意贬低女人的社会地位,死沙猪! 「别说得那么深奥,我听不懂。」他懒得再争辩下去,否则扯到天亮他都没法子碰到床。「记住,别再把『脏』宇挂在嘴边。」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以前他把那些个「三字箴言」讲得可溜了,从来不觉得那是「脏」字头,可怎么才吃了她几口口水,他竟也觉得那些文字粗俗不雅? 人类,果然是极易受到潜移默化的动物。 「桑清琅!把话说清楚,我说不准你去登记,听到了没有!?」他休想就这么蒙混过关!葛郁婕跳下床,在他碰上门把之前,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怎么?舍不得我走?」谁刚还拼命赶人,现在又挡着不给走?女人! 「说好,不然不准走。」她完全没发觉自己前后矛盾的行径,非逼他同意不可。 「什么好?」他装傻。 「说:『好,我不会去户政事务所登记。」』她下了指令。 「好,我不会去户政事务所登记办理『户口誊本』。」他笑,笑她没说到重点。 「什么户口誊本?」她蹙起眉,这又关户口誊本什么事了? 「你又没说不准我去登记什么。」他笑嘻嘻地提点她。 「你这个大混……唔!」一句话还没骂完整,张合的小嘴便被他大剌剌地堵住。 桑清琅直吻得她头晕脑胀、全身无力,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柔软的红唇。「我警告过你的,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惩罚的方式千百种,他宁可选择最甜蜜的那种。 将她安放在床,帮她盖好被子,快速地在她额上印下晚安吻,他像阵旋风似地刮出小木屋,没给她任何抗议的空间-- 生命里充满了不可预期的变量。 桑清琅还来不及抽空到户政事务所实行他的诡计之前,牧场里便风尘仆仆地来了三个人,引起媲美九二一大灾难的七·五级地震。 「胡妈,他们是谁啊?」远远的就看到所有人挤成一坨,围着桑清琅和三个不认识的人,葛郁婕好奇地指着那些人问道。 「哪个?」胡妈由茶叶堆里抬起头,眯着眼顺着她的手势看去。「唉,那不是清琅的爸妈吗?咦?那个年轻小姐是谁啊?」胡妈认不出来,反问葛郁婕一句。 葛郁婕翻了个白眼,她的表情上写着:我要是知道还得问你吗? 事实上,她比胡妈更想知道那个打扮得像朵花的女人是谁。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瓜子脸蛋、菱角嘴,深邃的五官和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难免令人想一亲芳泽。 不得不佩服的是,在这种高温四十度的太阳下,她还能穿著火红色低胸紧身上衣,不仅强调出她傲人的上围,更彰显她胸口那足以夹死蚊子的乳沟;贴身的鱼尾长裙紧紧地包裹住她浑圆挺翘的臀部,长而黑亮的发丝遮掩在宽大的圆盘帽底下。 毫无意外,几个定性较差的工人已拜倒在她的鱼尾裙下,因为地上留有几摊未干口水的痕迹。 说真的,她的打扮很美,但像走错了时空,一点都不适合牧场里粗犷的氛围。 「别急嘛,等清琅介绍过,不就知道了吗?」这是胡妈下的最后注解。 果然过没多久,答案就自己跑出来了。 「这位小姐是谁啊?」不用等到葛郁婕开口,身上标示着「桑清琅母亲」的女人就开口先问了。 「葛郁婕,我未过门的妻子。」桑清琅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管自己的回答引起多少好事者的抽气声。 葛郁婕不置可否,但她聪明地没出声否认,毕竟对方的态度和习性她都不了解,胡乱说话可能导致糟糕的下场;虽然她不让桑清琅去登记结婚,但这并不表示她不愿意嫁给他,她很清楚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琅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未过门的妻子应该是我,怎么会变成别的女人了?」陌生女子闻言立刻偎向桑清琅,在他不着痕迹避开她的靠近之后,她又转而向桑母求助。「桑妈妈,你看琅哥啦!」 琅哥?我还猪哥咧!葛郁婕不屑地抬高下巴瞪着桑清琅,用眼神睨视他。当然,他被瞪得莫名其妙,只能讨好地咧开嘴笑。 笑!?笑死你个王八蛋!竟然敢隐瞒有未婚妻的事实!她就知道全世界没有一个男人可信,除了她老爸以外。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桑母安抚地拍拍女子的手背,将桑清琅和葛郁婕之间眼神的交流全看进眼里。「清琅,怎没听你提起过葛小姐?」 「拜托,你们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上次通电话还是在半年前;前两天是有打通电话回来啦,可是你只说了要回来就挂掉电话,我哪来得及告诉你?」他才抱怨呢!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吗?半句关心的话都舍不得讲,还好意思向他兴师问罪?! 桑家父母移居纽西兰已有多年,而且贪恋当地的风景和清新的空气,回台湾的次数寥寥可数。 「那我怎么办?」女子趁桑清琅不注意,一双软软的柔荑乘机攀上他古铜色的臂膀。「琅哥,你明知人家一直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桑清琅向葛郁婕挤挤眼,虚应道。 德行!葛郁婕暗哼了声,撇开头不看他。 「真的吗?」女子顿时有了期待,以为多年的纠缠总算有了转机。 「是啊!」他认真地点头,却在下一刻给她致命的一击。「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来喜欢啊!洁西卡。」他漾满诚意的笑容,轻松地拨开她的手,却让洁西卡垮下脸蛋。 「妹妹?!我要的不是兄妹的感情!」洁西卡拔高嗓音,惹得桑家父母皱起眉心。 「洁西卡,这不是我们这趟回来的讨论重点。」桑父开口阻止她继续撒野。 他知道洁西卡对桑清琅一直怀有好感,但他不想因自己和她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勉强儿子接受他不喜欢的女人,儿子有儿子的世界,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女人。 何况儿子早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要求他配合所谓的企业联姻并不公平,而且洁西卡当初只表明想到台湾这块土地来见识、见识,他以为她不会厚颜到要求清琅和她的婚事,看来他错估了洁西卡的野心。 洁西卡接收到桑父严厉的眼光,不得不将自己的气焰压了下来。 「葛小姐,让你笑话了。」桑父把眼光看向葛郁婕,并向她露出第一个笑容。 「哪里,我只能说清琅的魅力无远弗届。」她大方地报以微笑,并试着打趣以缓和尴尬的气氛。 桑父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他露出激赏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比较两个年轻女子的差异。 以外形来说,洁西卡或许是个接近满分的淑女,但商界的朋友都知道洁西卡本质是个骄纵的娇娇女,是很适合带出场没错,但却不见得适合组织家庭,尤其是需要体力和耐力的牧场工作,他从不认为洁西卡足以胜任。 反观葛郁婕,虽然她没有洁西卡的艳丽,身上也仅是普通的牛仔裤t恤,但她整个人散发出让人很想亲近她的亲和力和甜美的笑容,看到工人和她的亲近程度来看,她是个典型宜室宜家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得到清琅的心。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他就像只脱?的野马,需要优秀的驯马师来驾驭他,而他,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驯马师。 「那倒是。」桑父朗声大笑,笑声和桑清琅如出一辙。 「桑伯父身体很好哦,中气十足。」葛郁婕向他眨眨眼,顽皮地和他开起玩笑。 「喔?」他陡地顿住笑声,随后又笑得更加开怀。「没想到葛小姐还会吃我的老豆腐,哈哈哈--」 桑母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心知葛郁婕已得到丈夫的认同,看儿子的视线从头到尾都黏在葛郁婕身上,她也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葛郁婕的存在,开始热络地加人他们的谈话。 而全场最不能融入情况的人,自当非洁西卡莫属。她虽然心里极不平衡,但为了保持她淑女的形象,不得不和颜悦色地配合演出,制造一团和乐的假像。 「看不出来葛小姐还是比较厉害的啦!让那个『一代妖姬』彻底被冷落的啦!」 「是头儿坚决表明立场,老头儿才那么快接受葛小姐。」 「拜托!那个女人穿得跟孔雀一样,她一定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咩!」 「你又猪道了?呒肉怨狼大屁股,嫉妒人家漂亮就梭嘛!」 「喉!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爱美是人的天性,你们女人就是不懂的啦!」 「色狼、猪哥啦!」 「你们才是小器鬼、肚肠小,见不得别人漂亮……」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女人的短兵相接会引起这么多话题,牧场里的员工俨然自动分成男人与女人两派,各自为了自己的拥护者而大兴口水战。当然,男人以一代妖姬的美色做为拥护的理由,而女人,多才也因色不如人而持反对意见。 自古以来,男人与女人的战争永无弭平的一日…… 跋 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忍受被心上人彻底忽视,尤其还有个情敌卡在两人之间。 连着几次交手,洁西卡都明显处在弱势,葛郁婕除了拥有桑清琅和桑父的支持之外,逐渐加入桑母的游离票,使得洁西卡的企盼更加无望。 终于,她在认清情势已无力回天之后,死心地独自打包回纽西兰,并在交际圈大肆放话,从此欢迎各家才俊公开追求。 桑父、桑母在台湾住上瘾,两人抱着二度蜜月的心情重游祖国,再次把桑清琅丢在东部牧场,不过这次请了“名誉保母”来看顾他,那就是推辞不掉的葛郁婕。 这两人秉持不变的冤家原则,每天还是吵吵闹闹地过他们的日子。不过桑清琅始终没能如愿达成登记的动作,两人的喜事也就这么无限期地延宕下去。 这天清晨,桑清琅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棒形物体,由小木屋里的浴室冲了出来。 “小青蛙,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有着浅红色的两条横杠,隐约之间他似乎猜到那可能会是什么东西,他的心脏因此而急速跳动着。 葛郁婕坐在梳妆始前梳头发,她由镜中看到他,顺道看到他手上拿的白色物体。“验孕棒。”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其实她心里呕死了!她怎会粗心到忘了把那东西弄走?还好死不死地被他发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验孕棒?!”他冲到她身后,一手撑住梳妆台,把验孕棒伸到她面前,双臂形成一个天然的牢笼,将她锁在自己胸前。“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怀孕了?”他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不知道。”她睨了镜中的他一眼,没打算说实话。 这头蛮牛素行不良,让他知道实情,不过是让他多了个逼婚的手段。 他要是一天不求婚。不讲甜言蜜语,她就让他的孩子跟她姓,让他懊悔终生。 “不知道?不知道!?”他跳了起来,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女人耶!这种事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谁规定女人一定得知道这种事?”她的声音更冷了,也更加不快。“你少用那种贬损女人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是猪啊!看不出人家心清不好吗? “说明书呢?说明书在哪里?”他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满心只想要赶快弄懂那两条横权是不是代表他快要当老爸的证据。 “扔了。” “扔在哪儿了?” “垃圾筒。” “里面没东西啊!” “垃圾袋打包了。” “打包了?你把整袋丢哪儿去了?” “让垃圾车载走了。” “……”桑清琅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你是存心不让我知道是不是?” “是。”还好他不算太笨,要是这么明显还听不出来,那他的脑袋可以去报废了。 他这次更用力吸气了,吐出来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没关系,我总有办法知道的。”只要他手上有证物,他就不信问不出结果。 “你别乱来。”她一惊,知道他一旦发起疯来,任何丢脸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既然你不对我坦白,我当然也有不予告知的权利。”他绽开邪恶的笑,瞧得葛郁婕头皮发麻。 “等等,你让我想想。”见他已举步往外走,她心里开始强烈挣扎。 “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他顿住脚步倚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静待佳音。 “你知不知道威胁人家是很过分的事?”她不满地嘟嚷着。 “嗯,还剩下三十秒。”他勾起嘴角微笑,好心提醒她时间所剩无多。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考……” “时间到。”他的视线由表面离开,作势抬高长脚。“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月峨只有自己去想办法。”他不以为慎,语气再次透着威胁。 “好好好,我说、我说嘛!”她要是再坚持下去,恐怕不到一个小时,全牧场会将她的糗事传过一轮。 “嗯哼。”他抬了抬下巴,修长的指抚过手中的验孕棒。 “嗯……”她轻吟了声,希望延长缓刑的时间。 “好吧,既然你没什么诚意,那我也不好勉强。”他把验孕捧插进后裤袋,一个回旋转身…… “好啦!你、你猜得没错啦!”她惊跳起来,反手抓住他的大掌。 “有了?”他挑眉问道。 她低下头,视线微仰地瞪他。“有了。” “意思是我要升级当老爸了?”他抬高她的下颚,锁住她的视线不让她游离。 “对啦,你得意了吧!”她咬牙切齿地再补瞪他一眼。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多久了?” “不知道。”噢,她简直沮丧到了极点。 “还要再玩一次吗?”他扬起眉,说的是才刚上演的威胁游戏。 “我真的不知道!”拜托!验孕棒才不会显示时间的长短呢!“你少得寸进尺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妥协?不公平! 他看着她委屈的水眸和微扁的嘴,沉吟半晌后下了决定。“ok,我想我们需要医生的协助。” *** 经过医生的证实,确定葛郁婕肚子里那块肉已经有六个礼拜的“周龄”,两人坐上那辆初相识的骨董货车,一路由镇上“哒哒哒”地驶回牧场,极尽招摇之能事。 下了车,来不及喘口气,欢愉的声浪便无可抗拒地将他俩淹没—— “头儿,赞哦,有呷搁有抓,买一送一的啦!” “肚子还扁扁的,看不出来有小baby藏在里面的!” “你又没生过,怎么知道?!” “喉!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咩,我们家阿姐才生不久,我当然知道。” “葛小姐,男生还速女生哈?” “没暇紧啦!听说要到四、五个月才照得出来。” “还这么久哦?头一次,你要不要先把苟宵节娶进门?啊呒传出去不好听的啦!” “嘿啦,他家会说那个什么‘未婚生子’的啦。” “那个白纱要肚子扁扁的,穿起来才好看啦,等到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就速咩,肚子圆滚滚的,好像藏颗球在衣服里,难看屎了。” “隔壁住的阿碧就是这样子的啦,被人家笑好久了。” 每听一句,葛郁婕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悄悄拉了拉桑情琅的手问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喔,听完报告,你去洗手间时,我打过电话回来说了。”他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正好让大家把她逼上礼堂,这是他故意使的小手段。 “我的老天爷……”她快晕了,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打电话通知你爸妈了,他们恐怕正在来牧场的途中。”他蒙开春风满面的笑,把她更往黑暗的地狱推近。 “嘎?!”他的动作怎么这么快?连爸妈都知道了!?完蛋了,她死定了!“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啦!” “这是喜事啊,当然得通知他们。”他可是优良女婿代表,当然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未来的岳父、岳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喜你的头啦!未婚生子叫做喜事!?”她真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我会被你给害死了啦!” “谁说是未婚生子?我们补办程序,在孩子出生前就将我们的婚姻合法化,谁敢说我们上车不补票?”他说得义正辞严、铿锵有力。 “我说了不嫁的!”不顾众人的惊讶,她火大地叫嚷着。 “现在可由不得你任性。”他眯起眼,火气也跟着上升。都快做妈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性,将来怎么教养他们的孩子? “我任性?!她拔高声音,全身因激动而颤抖。“我不嫁就叫任性,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嫁?!”可恶的混蛋,她要求的只是他的温柔爱意,虽然他平日已经做得很地道了,可是没说出来就是有遗憾呐! “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正好现在当大伙儿的面说出来,你不满的地方我改,日后也好请大家做公证。”为什么女人这么麻烦?他做的还不够吗?到底要他做到哪种程度,她才会心甘情愿地人籍桑家? “你……”她冲动地握紧拳头,陡地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快速泛起不正常的红潮,刹那间在众人来不及反应和惊呼下,双腿一软,无力地往前倾倒—— “郁婕!” “啊!害丫!” “苟宵节!” “啊!” 在黑暗吞噬掉她的意识之前,她感觉有双温柔的大手托住她下坠的身体,还有的,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和惊叫,久久不绝于耳——***“你这孩子怎么搞的?郁婕是女孩子,现在又有了身孕,你对她说话好歹温柔点,看看你这冲动的性子,我都搞不懂这到底是像你爸还是谁?”桑母叨叨念个不停。 接到桑清琅的电话,桑父、桑母忙从台南赶回东部,正巧与葛父、葛母在差不多时间抵达牧场。四位稍有年岁的双方家长,在得知葛郁婕有喜和见她此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心里实在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既然主角之一意识不清,自然所有的苛责都落在清醒的桑清琅身上,而他也大气不敢吭一声,随四位长辈念个高兴。 “要不像我,不就是像你吗?”桑父好笑地回了老婆一句。 “你这是……我是在说儿子的不是,你插什么嘴?”桑母睐了丈夫一眼,老脸微微羞红。 “呃,这个……桑先生、桑太太,你们就别再怪清琅了。”葛父眼见年轻人乖乖地被骂,心里也有点不舍。“郁婕的性子我很清楚,她也是倔了点,我看这事儿也未必全是清琅的不是。” “唉,不如……我们就以亲家相称,反正孩子都有了,他们两个年轻人结婚也是迟早的事。”桑父索性直接攀亲带故起来。 “是是是,你这么说也是。”葛父不禁点头称是。 葛母看着神情沉郁的桑清琅,不免提出疑问。“怎么你们还没谈到结婚的事吗?”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搞的?孩子都有了,现在还弄得如此乱七八糟,这该如何善了? “谈过了,她不答应。”桑清琅闷声说道。 “郁婕不肯?”葛母愣了下,更是糊涂了。“怎么……你、你是怎么跟她谈的?” “我叫她把身分证和印章给我,我去户政事务所办个登记,她却怎么都不肯。”桑清琅老实回答。 “啊?!”四个长辈闻言同时一愣,没多久却全都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全身上下没半点浪漫细胞,我保证这点绝对是像你老爸,他当年啊,也是把我气得半死呢!”桑母这次可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不是她的错。 “你这样子,郁婕会答应嫁给你才怪!”连桑父也忍不住叨念了他两句。 葛父、葛母相视而笑,有这种女婿该说幸还是不幸呢? 这种木讷的个性,婚后看起来是不大可能乱来的了,但现在迫在眉捷的要紧事儿却没个解决的方法,这才是最令人头大的事。 四位长辈相互交换了明白的眼神,他们拉着桑清琅,决定帮他开一个“求婚速成班”,在最短的时间内教授他“必成求婚法”,免得到时候孙子都等不及来报到了,这呆头鹅还娶不到老婆! ***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俊颜,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对浓密的眉紧皱着,眉心出现深深的皱招。 “你醒了。”见她幽幽转醒,桑清琅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在这里干么?”这可是“她的”小木屋,就算他是出资者,也没有权利在这里自由出入。 “别气了,是我不好。”他谨记两方父母的教导,好声好气地回答。 “哟呵!你是吃错药了吗?”真奇怪,他竟然没有回嘴?葛郁婕挑起双眉,挣扎着要由床上坐起;桑清琅伸出大手帮她一把,并体贴地在她腰后塞进一个枕头,让她坐得更舒服一点,所有动作都在安静中进行。 “干么不说话?”他干么那么死气沉沉?害她不习惯得浑身不对劲。 “我怕我开了口,又惹得你不高兴。”他说得无限委屈。 “你是怎么了?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他安静得令人生厌!说实话,她开始想念平日那个和她斗嘴的桑清琅。 “唉,你点头,好不好?”他拉拉她腿上的薄被,轻声说道。 “点什么头?”没头没脑的,她要听得懂才有鬼。 “我是说,你答应嫁给我,好不好?”他手上不知打哪拿来一朵艳丽的红玫瑰,动作僵硬地执起她的手,软硬兼施地塞进她手中。 “这什么意思?”连梗上的刺都拨光了?葛郁婕想笑,但她仍佯装无动于衷。 “求婚呐!”桑清琅惊恐地睁大双眼,怎么她是这种反应?跟外头那四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你、你不喜欢?”他小心地观看她的表情,心里直冒冷汗。 “喜欢是喜欢啦,不过这么一朵玫瑰就要我嫁给你,你的算盘打得也未免太好了吧?!”她噘着红唇,绕着玫瑰花梗在唇边转来转去,眼神东瞟西荡,就是荡不到他眼里t“那……这个好不好?”他由口袋里变出一只白金钻戒,二话不说地递到她手心里,并小心地包起她的掌心,怕被“退货”。 “这是什么?”她故意摊开手,看着掌心里闪耀的白金钻戒。“你以为我是拜金的女人吗?俗气!”她嘴里骂道。视线却移不开那只手工精致的戒指。 这也不行?!桑清琅无奈地摸摸鼻子,怎么老人家口中的法宝,到了她这儿全成了俗气的代名词? 糟糕!这下可怎么好? 看着他火烧屁股的窘态,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他没什么不好,不过是粗犷了点、直率了点,那张性感的嘴又说不出甜人心坎的好听话,可偏偏人家就想听听他说好听话嘛! 他要是不说,老是开不了窍,那她等一辈子也别想指望真能由他口里吐出半个顺耳的字,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她还是给点暗示好了。 “怎么变哑巴了?你就不会开口说句好话吗?”分明是想循循善诱,可她八成也没说好话的天分,说出口的话是又辣又呛,也真亏他受得了。 “你想听什么?”要说哪一类才好?老人家说了一大堆,他却是一句也记不起来,老人家只得叫他“视情形而定”。 视情形而定?!多恐怖的一句话啊!说到底就是什么都教了,却又是什么都没教,他要会懂才是天才! 葛郁婕翻了翻白眼,心里却忍不住想笑。 说他是牛,他还真是蛮牛,做事是勇往直前,要他说好话却像是要他的命似的。算了、算了,她还是认命一点,反正好歹趁这次拐句来听听,往后也别想有这福气了。 “你啊,该做的都做了,也都做得很好,可偏偏该讲的话一句都没说,你要我怎么心甘情愿,点头答应?”她微笑地叹了口气,想想就觉得好气又好笑,怪他也不是,不怪更不是。 “该讲的?”他抓抓脸颊,陡地面有难色。“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她一愣,霍地了解他之前的举止原来是有人做军师,否则这头大蛮牛,打死他都不会懂这些。 “就是‘那个’啊!”他的脸颊逐渐转红,泛起突兀的粉色。 “哪个‘那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好吧、好吧,他八成是知道了,可不说出来就没诚意,她还是继续装傻好了。 “就是那个……我爱你嘛!”他蓦然声如蚊蚋,俊额却胀成大红脸。 “什么、什么?你说清楚一点,我听不到啦!”心里漾出一瓢蜜糖,她好感动,但这还不够,她就是要他说清楚、讲明白。 发现她唇边的笑意,桑清琅挑起好看的眉,宾果!总算对了一次!他伸手轻抚她的后颈,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我爱你。”没有犹豫,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末了在她唇边印上一吻,宣誓他不渝的爱意。 葛郁婕漾开眩目迷人的笑靥,伸出右手让他为自己戴上戒指,并与他携手走出房门,迎接屋外一张张充满笑意的脸庞,让满满的幸福包围每一个人—— 辣妈反省日记 子澄 前两天,一位可爱的小读者,说了一句令辣妈晴天霹雳的话语——“辣妈,每次遇到你,你都在赶稿。” 哇咧……回头想想,还真是不打诳语,辣妈最近好像“经常”陷于赶稿地狱之中。 其实家庭主妇有很多杂务可以消耗时间。例如洗碗洗衣拖地晾衣服……是不用标点符号都可以写得“落落长”的杂事,一不小心东摸西摸就会浪费掉许多琐碎的时间,教辣妈防不胜防。 当然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爱玩,爱玩系厚啦——这两天,辣妈一边写稿一边反省,自己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扣除给孩子的时间和做家事的时间,其实应该还有不算少的时间可以写稿才是;我是否该回到学生时代,为自己订定生活规划表那般再次整理自己? 跟小铁讨论过后,我们一致认为最理想的状态,是将自己定位成公务员——每天固定写五千个字,那麽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成书,多好的远景啊——辣妈期许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好像不是什麽太好的发语辞@@"),希望是希望,能不能做到还值得怀疑,非常值得怀疑,不过辣妈会努力为之,请大家再相信辣妈一次。(奇怪咧,怎麽说得自己都心虚起来,好像辣妈经常在黄牛似的……) 最后在这里祝大家情人节快乐——虽然出书时,这个祝福有点晚了,但是愿大家天天都过情人节,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