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的软糖》 第一章 阳光璀璨,蔚蓝的晴空如洗,沙滩绵延成道,沙粒闪动着耀眼的白金色。 海风很凉,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咸味,海水热情地召唤,浪花阵阵翻腾,引诱着被烈日焚烧得几乎虚脱的人们。 这是位于南部的一处黄金海岸,每年的夏天总吸引着无数向往碧海蓝天的度假人潮;有这种浑然天成的沙滩美景,自然会有人工的饭店旅社,不然这么一大群远道而来的弄潮客该到何处落脚? 离这片海滩最近的住宿点是"听潮饭店";它是隶属于"铁鹰集团"旗下众多企业中的一个。 铁鹰集团以饭店业起家,只要是它旗下的饭店,不论是设备装潢或服务品质,每一间都拥有令人竖起大拇指称道的职业水平,也因此,在每个重要的年节、节庆假日,除非早三五个月前订房,否则往往一房难求。 ''糖糖,''风之房''已经退房了,你去整理过了没?"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圆滚的欧巴桑向远处一个年轻女娃儿招手,并扯开嗓门大声呼唤。 "还没呢,徐妈。"叫做糖糖的女孩手上捧着大床单,回头对欧巴桑喊道。 "快快快,待会儿又有预约的客人来checkin,不快点会被领班骂,你知道的,那个男人像个婆娘似的,就爱满嘴碎碎念……" 徐妈像颗球一样"滚"到糖糖身旁,以又快又急的口吻对她叨念着,浑然不觉自己似乎也像她口中的领班一样,碎碎念。 糖糖对她露出和煦的甜美笑容,她并没有阻止徐妈的叨念,相反的,徐妈的反应让她觉得十分亲切;因为在南部,每个有点年纪的女人几乎都是同一个性子,听着她们碎碎念的言语,这让她有股母亲还在身边的错觉。 "阮棠!"徐妈的话还没念完,果不期然身后便又传来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让两个并行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你再给我混呐!马上就有客人进来了,你还不快点去''风之房'',给我整理整理,要是出了岔子,你给我小心一点!"来者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男人,也就是徐妈口中的领班,他边走边骂,像头愤怒的恐龙。 徐妈丢给她一记怜悯的眼神,惹来阮棠一阵轻笑。她旋过身对着领班说道:"对不起,我马上去整理,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吴志蒙气恼地瞪了她一眼,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她一脸笑意与诚意,纵使有再多不悦,他也只得不情愿地压了下来。 "最好是这样,我再给你三十分钟,时间一到就检查,没得商量!"他摆出领班该有的气势,对她颐指气使。 "是!"阮棠顽皮地举起三只手指头,对他恭敬地行个童军礼;吴志蒙翻了翻白眼,终究没好气地转身离开。 "看吧,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会轻易放过你。"饭店里的员工都知道,吴志蒙是因为追不到阮棠才会对她百般刁难。 偏偏这个小丫头就是搞不清楚状况,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还好她总是笑脸迎人,才不致让自己沦落到更难捱的境地。 "徐妈,这是他的职责。"阮棠总是有许多理由原谅别人的不是。 "你喔!就跟你的名字一个性子,阮棠、软糖,软软的没有个性,随便人家搓圆搓扁,你不但没有任何意见,还到处为期负你的人说话呢。" 或许也是因她这个性子,才会得到所有人的疼爱,自个儿不也因此对她特别关心?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啊!"阮棠露出阳光般的笑靥,抬头看着天上湛蓝如海的天空,心情大好。 "徐妈,我该去''风之房''了,不然……" "去去去,床单交给我行了。"徐妈豪爽地接过她手中的床单,并推了她一把,"我可不想再看到那碎嘴的男人找你麻烦。" "徐妈!"阮棠娇嗔地喊了她一声。 "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吧!"徐妈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往洗衣部走去-- 不同于一般的大饭店,听潮饭店是采独层独栋的设计,每个房间都自成一格,各自拥有小小的院落,不但不会吵到邻近的房间,更是随意可见赏心悦目的美景,也难怪即使价格不菲,它的营业额依旧是整个黄金海岸附近旅店之冠。 饭店里还有一项特色,那就是房间的门号。 -般的饭店都是以阿拉伯数字来区分房号,惟有听潮饭店用它独特的门房号码,使用的是"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及"春、夏、秋、冬"之类的文雅词汇来区分。 其中"风、花、雪、月"为最高级的贵宾套房,其余则分别属于中等套房及平价房。 阮棠推着整理车快步前往"风之房"。 她的工作没有固定内容,是属机动性的员工,有时担任客房服务,有时又得到餐厅或厨房帮忙;因为她算临时编制的雇聘员工,又没有特殊的才能,能有这般稳定的工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拉开粉蓝色的窗帘--听潮饭店里所有房间的窗帘一律为粉蓝色的,由下摆往上有白色波浪形的喷雾效果,像极了海浪在飞舞。 阮棠爱死了这套窗帘,她将窗帘用固定带固定住,然后走回房间将床单一并拉起,这是最基本的工作之一,因为要给下一位客人全新的床单,这样才能维持房间的清爽与整洁。 铺好了床单,将上面的细小皱纹都拉平整,然后把床上的枕头依序放好,接着又重回浴室去清理浴缸与马桶,并换上新的垃圾袋收走毛巾架上使用过的浴巾与毛巾,将之丢回整理车,换上消过毒的大小浴巾、毛巾,这才算整理好一个房间。 客房服务大致上差不多就是这些工作流程,当然包括客人住进来之后的消费服务,如送茶水之类,对她这种年轻的女孩子而言其实也不算太辛苦。 才刚停下手边的工作,吴志蒙便准时地出现在"风之房",他是来检视阮棠的工作成效,当然这也是他的例行公事之一。 "热水瓶的水加满了没有?"吴志蒙细心地检查了房里的每个角落,最后找个最小的问题问道。 对于阮棠,他总是多了分吹毛求疵的心态,因为屡屡邀约不成,反而形成一股报复的心态。她完美的工作态度却令他老是无法加以挑剔,更是令他心生矛盾,经常犹疑在追与不追之间。 "加过了,可以了吗?"阮棠露出甜甜的笑,完全不懂吴志蒙矛盾的心思。 "嗯。"吴志蒙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 "待会儿有位重要的客人要住进来,你就负责这个房间的服务。记住,是个极为重要的客人,我们得罪不起,你要小心一点。" 他戴起白手套,不放心地又摸了摸桌子与窗棂,直到确定整个房间里一尘不染,这才小心地叮嘱。 "喔。"阮棠乖巧地答允。 她到饭店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从隔壁的阿水婶介绍她进来工作至今,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所以第一次听到有所谓的"极重要"客人。 她的小脑袋极为单纯,直觉认为客人就是客人,不应该分成"重要"与"不重要",不过既然领班都这么交代了,那这个人应该是真的"极重要"吧? "你……下了班之后没事吧?"看她那副憨直的模样,吴志蒙忍不住问道。 "嗯?" 阮棠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小的头颅歪向一边:"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我要回家煮饭。"她据实以告。 家里只有爷爷和小妹,爷爷年纪大了,又是个男人,去年轻度中风,是绝对不可以让他饿着的;小妹年纪还小,才十六岁,对她的厨艺阮棠不放心,万一她一把火把爸爸惟一留下的房子给烧了,那他们以后要住到哪儿去才好? 所以即使她轮夜班,也绝对要抽空偷溜回家里煮饭,这是她初进来工作时的要求之一,当然,公司方面是答应了,不然她也不会到饭店来工作。 "煮饭之后呢?可以出来吗?"吴志蒙不死心地又问。 "这个……"阮棠眨了眨眼,她犹豫该不该跟他出去,因为她想留在家里多陪陪爷爷跟小妹-- "我们可以进来了吗?"门板上传来两声轻响,一个甜腻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也同时让吴志蒙的计划泡汤。 "请进。"一看是招待处的女领班,吴志蒙立刻扯出职业性的笑脸,右手拉开一个弧度,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阮棠松了口气,总算没她的事了;她偷偷地拉了拉头上的四方巾,蹑手蹑脚地避开吴志蒙的注意力,压低身子往门外闪了出去。 可她没料到女领班身后还有人,一头便撞到一堵肉墙,撞疼了她的小鼻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小声不断地向对方道歉,就怕让吴志蒙发现她的偷跑,没敢抬头看看撞到了什么人,只是一径儿地点头表达歉意,更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低着头摸着鼻子,以飞快的速度推着整理车走开。 一阵爽朗的笑声由她身后传来,这下她更没勇气回头了,只是把脸藏在整理车后面,像个小鸵鸟般直推着车走。 由于她一直低着头,没留意自己已走到小庭院中,一个不小心便将整理车整个推到了灌木丛里,极不雅地跌个狗吃屎。这下身后的笑声更大了,她狼狈地爬起身,也没敢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吃力地扶起歪斜的整理车迅速离去。 "这个小女生挺有趣的。''女领班身后的两名男子,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则是张大了嘴笑个不停,还不忘加上注脚。 "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被阮棠撞到的男人挑眉说了句,随即跨步进入房间。 "总裁,不知道这次您打算停留多久?"吴志蒙一见到他,马上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并例行性地询问。 "暂时还没决定,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男人点了下头,顺手脱下西装。"等会儿送壶咖啡过来。" "是。"吴志蒙一转身想交代阮棠,却发现不见她的踪影。 他看了看女领班,小声问道:"阮棠呢?她刚才不是还在这里?" 女领班耸了耸肩:"不知道,大概走了吧!"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两个气质卓然的男人身上,当然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雇员,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吴志蒙叹了口气,又让她给逃了。 他无奈地向男人做最后的确定:"请稍后,总裁,咖啡马上送到。"然后领着女领班一同退出"风之房"。 走在后方的男子关上房门,一转头便看见吴志蒙口中的总裁已经闲散地倒卧在床上,形成一个大字形。 "鹰瀚,要不是怕影响你饭店的收入,我真不想跟你住同一间房。"他甩了甩手,把衬衫的袖子卷上手肘。 "何必勉强咧?你如果不是心疼荷包,尽管滚到另一间房去。"名唤鹰瀚的男子连眼皮都懒得睨他一下,仍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上动也不动。 铁鹰瀚正是铁鹰集团的总裁,年纪轻轻便从父亲手上接下整个企业,原本一些元老级的 员工还等着看他笑话,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初生之犊不畏虎,硬是将原本已略具规模的铁鹰集团壮大成现今的国标企业,不仅让那些元老乖乖地噤了声,也成功地收服铁鹰企业里的每一个员工。 "唉,没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老板,住个房还要小弟我亲自出资,说出去只怕笑掉别人大牙。" 拉开冰箱拿出啤酒,邵慕风顺便丢了瓶冰凉的啤酒给他,准确地落在他结实的小腹。 "该死!邵慕风!"南部的气候原就炙人,而且他们一路由机场直奔饭店,中途根本没有时间稍做休息,身体正以极缓的速度降温;突如其来的冰凉让铁鹰瀚的腹部皮肤迅速收缩,他僵硬地由床上弹跳起来,连声诅咒。 "哈哈--"邵慕风得意地哈哈大笑,他才不管铁鹰瀚纸老虎般的咆哮,这种台词他每天都得听上十遍八遍,从他认识铁鹰瀚开始,没一天间断。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 铁鹰瀚恼怒地卷起袖子,也许因为气温太高,也许因为火气太大,他竟有股想揍人的冲动。 "怎么?想练拳头吗?来啊,我绝对奉陪到底。"邵慕风挑衅地对他招了招手,一口洁白的牙齿更是让人觉得分外刺眼。 "你自找的!"铁鹰瀚原本就不是有耐心的男人,更不是经得起撩拨的善男信女,他咬牙切齿地由齿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未落,拳头已经飞至邵慕风的眼前。 "哇!你来真的啊!"一个闪身,邵慕风轻而易举地闪过他疾速而来的右勾拳。 可接下来他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腹部硬生生地挨了铁鹰瀚紧接而来的左勾拳,立刻让他往后退了两大步,跌坐在另一张床上。 "怎么样?我的拳头还是很厉害吧?倒是 你,我看你防守的功力倒是退步了不少。"这次换铁鹰瀚勾起嘴角邪笑,不忘揶揄邵慕风的迟钝。 他与邵慕风两个人从国中开始就是死党,当然一起经历过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也一同面对无数的混混挑衅,因此两个人都由"实战经验"里练就了不错的拳脚功夫。 "是不是兄弟啊?下手这么重!"邵慕风揉了揉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铁鹰瀚挑了挑眉:"不会吧,这么不经打?"不过一记左勾拳,难不成邵慕风真的体虚到这种程度? 邵慕风唉声叹气,还夸张地拉起衬衫查看腹部的肌肉:"完了,这下子怎么到海边泡妹妹啊?"他掩着肚子,露出痛楚的表情。 "喂!是不是真的?"铁鹰瀚蹙起浓眉,戒慎地盯着邵慕风挤眉弄眼的表情。 "真有这么严重?" "不信你来看哪!瘀青了一大片呢!"邵慕风捂着肚子,额头甚至冒出些许汗粒。 铁鹰瀚的眉心出现皱褶,他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缓步向邵慕风靠近。 "让我看看。"虽然平时打闹惯了,但一旦真的令对方受伤,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内疚。 待铁鹰瀚一坐在他身边,伸手想探看他的肚子时,邵慕风霍地以手臂钳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压制住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喂!你这小子竟敢骗我,亏我还内疚得要死!"直至此刻,铁鹰瀚才发觉自己被耍了,邵慕风这小子根本是使诈,故意诱他上钩的。 "嘿嘿,兵不厌诈,怎么你在商场上打滚这么些年,还没学会这个道理吗?" 别看邵慕风一派斯文,其实骨子里,他根本不似外表一般文弱,许多敌手就是败在以他的外表来判断他的为人,以致轻忽他让他有一击毙命的机会。 "该死的家伙!"铁鹰瀚很清楚两人的力道不分轩轾,如果慕风坚持不肯放手,自己也没多大的胜算。 "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们好好地来打一场。"当然,前提是不能使诈。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再挨拳头了。"邵慕风扯开漂亮的嘴角,"除非你先认输,否则一切免谈!" "邵慕风一"铁鹰瀚气恼地低咒了声,拉长嗓音企图加强语气里的威胁。 "怎么?想清楚了没?"邵慕风由鼻孔里轻哼了声,他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门板上传来清晰的敲门声,顿时吸引了交缠中两人的注意。 "请进。"邵慕风睨了铁鹰瀚一眼,愉悦地出声。 就在门板被推开的瞬间,邵慕风一时不察,让铁鹰瀚有机可趁,一个利落的翻身,硬是将劣势转成优势,整个人压扑在邵慕风身上。 "啊!" 推门而入的是阮棠,她手上端着一壶香喷喷的蓝山咖啡,一进门便看到两个大男人以极暖昧的姿势"躺"在床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手上的咖啡差点因震惊而喷洒出来。 "谁!?"因为铁鹰瀚目前的姿势是以臀部面向大门,因此他眯起跟转头看向门口,正巧看到阮棠张口结舌地杵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我敲过门了。"不知怎地,阮棠两边脸颊不断发热,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这……这是不是电视上所说的那种…同性恋? 天呐!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到这个景象的,是房里有人叫她进来,她才会推门而入。 怎么办?她会不会因为看了"儿童不宜"的场面而长针眼?那会很痛的! "鹰瀚,还不放开我?"邵慕风以下巴指了指阮棠,故意嗲声嗲气使坏地说道。 阮棠瞠大了眼,红潮一路由她的脸颊窜上耳朵。 硬汉!?躺在床上的男人竟然叫压着他的那个男人"硬汉"!?完了!她真的坏了人家的"好事"了,万一他们向领班告状,她会不会丢了工作? 铁鹰瀚浑然不觉阮棠的心思已转了不下千百回,他帅气地放开邵慕风,并狐疑地问他:"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恐怖?" "讨厌!人家本来就这个声音嘛!" 邵慕风玩上瘾了,一手攀上他的肩膀,状似娇柔地依着铁鹰瀚的肩头,一双漂亮的黑眸不忘斜睨了阮棠一眼。 阮棠的心脏因邵慕风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几乎停止跳动,她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这么美-- 形容他美,一点也不为过,白净的皮肤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细致,柔而媚的眼眸款款生波,高而挺的鼻梁配上红润的嘴唇……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她就这么傻愣愣地直盯着邵慕风看,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及手上的咖啡壶,这不禁让铁鹰瀚蹙起眉:"你是来看人的,还是来送咖啡?" 经他这一提醒,阮棠才如梦初醒地震了下,她心虚地垂下头颅:"对不起,我……我来送咖啡。" "嗯,需要我告诉你该放在哪儿吗?"这女娃儿怎么满脸潮红?他侧头看了看邵慕风,她该不会"煞"到慕风了吧? "呃……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她快步走进房间,将咖啡放在窗边的桌上,虽然双腿有点虚软,但她努力地不让咖啡溢出壶缘,她不敢犯这种错。 "请慢用。"她以极快的速度退回房门口,手正握上门把,身后便又传来浑厚的声音。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吊诡地,从不问服务生姓名的铁鹰瀚竟如此问道,连带地让邵慕风轻勾嘴角,脸上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嗄?"阮棠仓皇地以手捂住胸口,她怯怯地回过头面对他,因为饭店的条规言明,与客人说话时需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才是有礼貌的表现。 "我,我叫阮棠。" 完了!他一定是怨恨好事被她搞砸了,准备向上面反应她的不是-- 呜…她是不是该准备重新找工作了呢? "软糖!?"铁鹰瀚的眉心皱褶再现,这妮于是耍他的吗? 而在一旁忙着演戏的邵慕风一听到她的名字,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整个四十多坪的房间充斥着他爽朗的笑声。 这下子阮棠的脸更红了,她咬紧下唇,一双水眸几乎可以漾出水来了。 "我是问你的名字。"铁鹰瀚瞪了眼邵慕风,成功地让他收起笑声,然后转头瞪向不知所措的阮棠。 "我真的叫阮棠,阮玲玉的阮,海棠的棠--" 第二章 壅塞的餐厅里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有着被太阳狠狠肆虐过的痕迹,红红地挂在鼻梁、两颊,更明显的是烙印在肩膀、双臂,如果是穿着休闲短裤的客人,更是露出两条泛红的双腿,几乎没一个例外。 邵慕风早就不知道混到哪儿去泡妞了,这家伙全身没一条正常的神经线,铁鹰瀚早已习惯他对女人的"换衣哲学",自然不会特意放在心上。 他原本就不大喜欢停滞在人很多的地方,随意吃了两三块点心,算是试验餐厅主厨的手艺,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他一个人信步走出餐厅,往海滩的方向走去。 虽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但夏日的白昼本来就比较长,此刻沙滩上正闪动着夕阳的余晖,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在波波海潮上,让整个海平面熠熠发光,引人遐思。 阮棠由员工停车场里牵出自己的脚踏车,这是她十六岁那年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以前她都骑着它上下学,现在则用来上下班;反正往返的路程并不很远,她每回只要骑二十分钟就可以从家里到饭店,上下班各一趟,是项既经济又省时的运动。 她小心地将大厨阿辉师傅特别打包给她的"菜尾"和巧克力蛋糕挂在脚踏车的把手上,跨上脚踏车,她平稳地踩着踏板,沿着海滩旁边的道路骑出员工停车场。 这两天她发现煞车有点不大灵光,看来得找个时间去脚踏车行换新的煞车皮了。 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在她脸上,每天最令她放松快意的就是这个时刻。 在这段略斜的坡道上往下滑行,总能让她暂时忘记压在肩上的担子,她可以恣意享受清凉的海风、一大片的美景,也惟有在此时她才会像个二十岁的女孩般无忧无虑。 她微醺地眯起眼,这条由饭店自己建造的车道平时没有什么人会经过,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全心放纵的缘故。 当脚踏车滑过斜坡中段的转弯,她倏然发现下坡有个人影走在前头,极自然地,她拉住煞车,却讶然发觉煞车竟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失灵。 "惨了!"她不断用脚踩地来增加摩擦力,企图用"脚煞"的方式来阻止脚踏车的行进,但下坡的冲力实在太大,她并没有成功,反而歪歪斜斜地往那个人直冲而去。 "喂!喂!前面那个谁呀,快、快闪开……"她扯开喉咙大声喊叫,希望前方的人影有所警觉,进而闪过她的"突击"。 "快呀!我煞不住了!喂--" 铁鹰瀚正放松心情观赏美景,他不是经常有这个机会,因为他的生活太过忙碌,往往除了工作就是必要的休息,几乎没有任何休闲时间。 这次趁着邵慕风所谓"巡视名下产业"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他才能拥有短暂的呼吸空间及休憩。 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发觉身后的呼叫是冲着他来的,等到那急促的喊叫声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靠近,他才微愠地回过头,想看清楚是谁毁了他难得的闲情逸致-- "阿!" "啊--" 电光火石之间,两声惊叫同时响起,一个是慌张的女音,另一个则是悲惨哀嚎的凄厉男音…… 阮棠的脚踏车以极不人道的姿态直接撞上铁鹰瀚的臀部,这一撞不仅把他呈大字形撞趴在沙滩上,还异常过分地狠狠压辗过他的背。 也因这"凹凸不平"的"路况",脚踏车再也控制不住地斜倒在一旁,而阮棠则由脚踏车上跌了下来,正好跌坐在铁鹰瀚才刚受到重创的背部-- "谁啊!?"铁鹰瀚的脸贴在沙地上,背上的痛令他几乎流出眼泪,他的声音破碎而凄厉,却仍维持一贯的发声方式--咆哮。 阮棠瑟缩了下,她挣扎地跪坐而起,担心地拨开他背上因脚踏车辗过的沙土,心慌且颤抖地小声问道:"你……你没事吧?" "没事!?你不会来试试看呐!"铁鹰瀚咬牙切齿地低吼。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是脚踏车,它、它……"即使南部的高温都无法令阮棠恢复正常,她紧张得手脚发冷,额头不断沁出冷汗。 "该死!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铁鹰瀚两手抓满了沙土,他气得头都快炸了。 "嗄?"不是解释的时候?那她该怎么做才好? "那我……" "你!?你该死的马上离开我的背!" 邵慕风啼笑皆非地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铁鹰瀚,自从他和饭店的工作人员将铁鹰瀚由沙滩上"架"回房间以后,那抹嘲讽的笑容不曾由他嘴角消失过。 相对于他的愉悦,阮棠则是愁苦着一张小脸,不知所措地坐在一旁。 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什么人不好撞,偏偏撞了个"极重要"的客人,他的身份竟还是饭店的总裁-- 唉!她该怎么赔偿才好!? 还好适才出事时,在洗碗部工作的阿水婶正巧也要回去,她不好丢下铁鹰瀚"肇事逃逸",只得拜托阿水婶为爷爷和妹妹张罗晚餐,因为那袋阿辉师傅留给她的菜尾已经毁在沙滩上,再也收不回来了。 驻守饭店的特聘医生为铁鹰瀚打了针止痛剂,并在他破皮的背部擦上药,留下一些必备的消炎药后便走了,当然最后仍不忘交代要让"病人"多休息。 "唉,可惜当时没有随身带着相机,不然真该把你的糗态拍照存证。"邵慕风见气氛有点凝重,他开始讲些轻松的话题来化解凝滞的氛围。 "一个人形耶,沙滩上就留下跟你同比例的人形印模,一点误差都没有。" 虽然形容起来有点夸张,不过与事实相去不远,有点像命案现场的粉笔画,一个人形印模,而且姿势很拙,哈! "够了吧你,再说下去,我就拿针线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铁鹰瀚狼狈地僵趴着,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都是我……"明天,明天她就把脚踏车的煞车皮换掉。 "很抱歉让总裁出这种意外,我代阮棠向您道歉。"下属出了事,吴志蒙理所当然地没敢逃避责任,听到消息后便匆匆赶来,更是不敢稍离半步。 "祸是她闯的,不干你的事!"铁鹰瀚的脾气或许有待商榷,但他一向是非分明,不会因此而迁怒他人。 "这……还是我请医护人员来照顾你--"吴志蒙责备地看了眼阮棠,她什么人不好惹,却惹到全公司最"大条"的人,这下恐怕不好收尾了。 "不必,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铁鹰瀚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呃--"吴志蒙踟蹰地看了看阮棠,留下她好吗? "吴领班,我想总裁说得很明白了,你还是离开吧!"邵慕风闲闲地插了嘴。 "还是阮小姐跟你有什么''特殊关系'',非得让你留下来关照她不可?"锐利的黑眸扫了吴志蒙一眼,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不!没有的事!" 跳出来澄清的是阮棠,她无故闯祸已经够倒霉的了,不想把无辜的吴志蒙也拖下水,何况她真的跟他没什么。 她扯了扯吴志蒙的袖子,低声地说:"领班,谢谢你的好意,我才是该留下来的人,你还是回去吧!" 吴志蒙不放心地看了看趴在床上的铁鹰瀚,和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的邵慕风,再次面对神色忧郁的阮棠,他也只得叹口气,无言地退离"风之房"。 "喂!等一下,你另外帮我准备一间房!"就在吴志蒙推开门之际,邵慕风突然由沙发上跳了起来,尾随着他离开房间。 阮棠愕然地瞪着两个陆续离去的男人,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杵在这里吧?如果这个总裁大人没事了,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呢? "你发什么愣,不会过来帮我翻个身吗?"一直维持单一姿势,任谁都受不了的,他巳经开始觉得脖子发僵,整片背部又酸又麻,很想坐起来或仰躺,总好过像只晒干的青蛙。 "嗄?"阮棠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囱说话。"可是你….-背上有伤,还是趴着比较好吧?" "那点伤死不了人的!"不过是破了点皮,没伤到内脏或筋骨已是万幸,这女人哆里叭嗦个什么劲儿!? "嗯……你确定要翻身吗?" 她相信以自己的力气绝对可以翻得动他,这可得归功于每天换床单所训练出来的力气,但他真的不会痛吗?万一弄疼了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辞掉,那么她们全家的生计该如何是好? "废话!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吗?"铁鹰瀚心情恶劣到极点,不觉出言不驯。 "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帮你翻身。"阮棠没时间多想,她拉起铁鹰瀚的手臂,吃力地让他扶住自己的肩膀,拉着他的长裤像给咸鱼翻身一样,猛一用力将他翻转半圈,虽然时间极短,却让她流出一身汗。 "该死!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你不会小力一点吗?" 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总是肉做的,难免觉得有如撕扯般地疼,他弯着背脊坐在床上,忍不住低声诅咒。 "人家早就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坚持地说……"喔!就会编派她的不是,她也很委屈啊!再说她真的有提醒他嘛,她嘟起嘴小声地嘀咕。 "你在念什么?"铁鹰瀚眯起眼瞄她。他的一只手臂还挂在她肩上,当然把她的嘀咕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可他就不信这颗小软糖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不是,所以他故意佯装听不清楚地问道。 "嗄?我没……"·她果然没那个胆子重复一次,紧张地侧过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未料这一转,她的唇竟准确无误地刷过他紧抿的嘴,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而几乎是同一瞬间,阮棠立刻将头往后挪,一张俏脸烫得都可以煎鱼了。 铁鹰瀚也同样震惊,但出于反射动作,前一刻还撑住身体的手挚像有意识似的霍地按压住她往后移的颈背,挂在她肩上的手臂转移到她的腰侧,将她僵硬的身体一把拥进怀里,让四片才分离的唇瓣重新贴在一起-- "唔!"阮棠瞠大了眼,直到眼球酸涩难当,两只眼睛才不敢置信地眨了又眨,他……他在做什么阿? 铁鹰瀚细细地吮吻着她柔软的唇瓣,嗯……这颗小软糖的唇就像软糖一样柔软、一样 甜,可惜她太过紧张,也不懂得将嘴巴张开,不过他很乐意成为她的启蒙老师。 "啊!"他突然用牙齿轻咬了口她的嫩唇,让她又惊又疼地惊呼出声,自然地微启樱桃小口,他便趁此机会长驱直入,侵占她唇内的柔软。 阮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记得把两只手紧紧地抵住他的胸膛,单纯地以为只要不靠近他的身体,他对她的威胁性就会减至最低,完全忘了彼此的唇仍紧紧相贴。 铁鹰瀚细细地品尝她唇内的甘甜,长舌恣意地挑勾她生涩笨拙的丁香,并逐一舔吮过她每一颗整齐的贝齿,敏感地发觉她鼻腔的呼吸转促,轻轻浅浅地喷拂在他脸上,小小的肩膀止不住地抖瑟着…… 该死!这颗小软糖当真甜腻得令人爱不释手,要不是她的身体僵硬得像颗石头、呼吸急促得像哮喘病发作,他还真舍不得放开她香甜的小嘴里。 好不容易等他松了手,阮棠却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她只觉得全身虚软得使不上力,一定是他把她的氧气都吸走了,不然她怎么会脑袋空空、全身虚软? 太可怕了!这个人一定得离她远远的,不然迟早有一天她会缺氧而死!…"怎样?喜欢我的吻吗?"他抬起她的下颚,拇指轻刷过她肿胀的红唇。 阮棠呆愣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径几地摇头。 "不喜欢?"铁鹰瀚蹙起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既然你不是很满意,那么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阮棠瞪大了眼,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微张的小嘴又被他叼了去,再次弄乱了好不容易调匀的呼吸…… "满意了吗?"这次连他的呼吸也明显地乱 了,一股骚动自小腹升起,他对她居然能轻易引起自身的燥热感到不可思议。 阮棠只觉得脑袋里缺氧得更严重了,不过这次她学乖了,没敢再摇头,只是保持沉默。 "你哑了吗?"铁鹰瀚的眉头皱了又皱,他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他是很乐意啦,只是她总得表示一下意愿吧!他可不想当只欺负小红帽的大野狼,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嫌疑…… 阮棠惊跳了起来,她的眼睛已经因为惊慌而瞠到最大,一双小手紧紧地按压住自己的唇,就怕他又以蛮力得逞。 铁鹰瀚的嘴角漾出一道微扬的弧度,这颗小软糖实在可爱得紧,总令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也因此兴起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 "做我的女人吧!"心念一动,嘴巴就这么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嗄!?" 阮棠这一吓吓得可不轻,她忘形地松开捂住嘴巴的手,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铁青。 "我……我才不要!" 铁鹰瀚眯起眼瞪她,大好的心情也因她的一句拒绝而变得消沉。 "你说什么?"冷冽的声音透着猖狂且不容忽视的威胁。 阮棠虽然吓得腿软,但她仍佯装镇定,倔强地抬起圆润的下巴:"我就是我,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女人。"她握紧拳头,不让自己的声音软弱得发颤。 深邃的黑眸紧盯着她脸上每一根倔强的线条。 "包括我?"他问。 "包括你!"她咬着下唇,以防上下排牙齿打架。 定定地审视她的表情,未几,他露出一抹寓意深远的笑容:"你害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不该付出一点赔偿?" 原以为她的性子也会如同软糖一样可以随意塑造,没想到她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骨气,不过也因她多了这么点倔强,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你说那只是皮肉伤……"说起这个,她不免又心虚起来,口气也变得虚软。 "你不知道男人是好面子的吗?"他挑起眉,神情尽是戏谑。 商场上,交战守则第一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在竞争绝对激烈的商场,他是战无不克的"硬汉",没道理在泡女人这点上惨遭滑铁卢,若传了出去,以后他这张俊脸还能不能见人呐!? "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伤得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一想到自己的脚踏车无情地辗过他的身体,自己还一屁股坐在他受创的背脊上,会不会……会不会他真的是因为爱面子,才会不敢承认自己的伤很痛? 不想还不怕,越想,阮棠的心是越怕,万一他因为死要面子而造成医疗延误,甚至导致什么半身不遂的,那她可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那、那……"她的内疚因自行推断的猜臆而急遽加深,舌头开始不受控制地打结,说出来的话自然像唱盘跳针一般阻碍不进。 "别这啊那的,看在你是我员工的分上,这样吧,我就''阿沙利''一点,算你一百万打平了。"他故作大方地开出天价。 "一百万!?"阮棠真的傻眼了,她现在的薪水一个月才两万多,扣掉小妹的学费跟生活杂费,每个月可以攒下两千元就偷笑了;以每月归还他两千元来计算,那么……她得还上四十二年才还得清……天呐!那时候她都六十二岁了耶! "怎么?嫌太少?"看她顿失血色的小脸蛋,他竟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气闷,不过为了让她知道惹恼他的下场,他可没多余的道德良心做善人。 "不,不是--"她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去抢银行来得快一些。 "如果赔不起可以说啊,我可以给你另一条路走。" 看她的眉头都打了n个结了,他也不好再逼她,不如另辟一条路给她走,否则狗急了跳墙,他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会出卖自己的……"再软弱的个性也会有所坚持,她整颗脑子乱哄哄的,只记得自己这点小小的固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他烦躁地抹了抹脸。 "这样吧,你照顾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你觉得怎么样?"他可是退让了很多哦,如果她再不懂得好好把握,他可不是常常这么好说话的。 "一个月?单纯照顾你?"她狐疑地瞅着他。 "嗯,单纯地照顾我。"他现在是可以答应啦,可是万一日后不小心"擦枪走火",那可不关他的事。 "不食言?"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他的要求不会那么单纯,可是以目前的状况看起来,这是惟一可行的方法,如果他可以保证,以他的社会地位,他该不会太过为难她才是。."先说好,日夜无休喔!"先小人后君子,条件先谈好,免得这颗小软糖说自己欺负她。 "日夜无休!?"这四个字让她无端地又紧张了起来。"那我……" "我可没占你便宜,反正这房里有两张床,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这样你才方便照顾我啊!"这邵慕风倒顶聪明,懂得跟吴志蒙多要一间房,省去他不少麻烦。 "那邵……"她霍然想起原本跟他同房的邵慕风。 "他滚到别间房去了,别管他!"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阮棠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今天中午她送咖啡来时,他与邵慕风之间那暧昧的张力-- 这两个男人的性向可能不同于常人,若真是如此,她这一个月不就真能安然无事地平安度过。 一个月的劳力换四十二年的负债,怎么算都是她占的便宜多,至于爷爷跟小妹那边……只能拜托阿水婶多担待了,这笔人情债以后再还便是。 思绪百转千回,她思索许多,终于在他殷切的期盼之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章 趁着铁鹰瀚休息的时间,阮棠向邵慕风打了声招呼,拜托他照顾一下挂病号的铁鹰瀚,然后她牵着自己那辆肇事的脚踏车到车行换煞车皮,之后便返回家中。 因为她得先向家里交代一声,接下来的一个月恐怕她都得待在饭店里听候"债主"差遣。 安顿好爷爷并让他早早入睡后,阮棠把厨房里的碗盘全都清洗干净,然后抱起浴室里的脏衣服走到后院,把它们全都扔进洗衣机里,这才有时间回到房间整理简单的衣物,预备带到饭店换洗。 "姐,我可以进来吗?"阮箬敲了敲阮棠没关的房门,一颗小脑袋在门口探看。 "嗯,进来吧!"阮棠折叠了几件轻便的t恤放进背包,随手抖了抖晒干的牛仔裤,"你的功课做完了?" "早就做完了。"阮箬晃进她房里,好奇地看着她放在床上的背包。 "姐,你为什么要搬到饭店里去住?以前你每天都可以回来的。"圆圆的大眼写满了疑惑,完全符合她十六岁的纯真。 "呃……因为夏天嘛,你知道夏天会到海边玩的人特别多,饭店里的生意当然会比平常更好,所以…… "所以饭店要求我们住到饭店,嗯……以免人手调度不足,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你说对不对?"阮棠支支吾吾地编派理由,尽量不引起妹妹的怀疑。 "是这样吗?"阮箬的大眼溜了溜,她俏皮地眨眨眼。 "可是姐,为什么隔壁的阿水婶就不用像你一样留在饭店里咧?她也是你们饭店的员工呀!"她一派天真地问。 "嗄?"阮棠愣了愣,发觉妹妹似乎比自己机灵多了。"这个……呃……嗯,对了,因为阿水婶是洗碗部的嘛,大部分的人白天都玩累了,都早早就回房睡觉,那么自然不会有太多碗要洗,所以阿水婶就不用留驻饭店喽!"她心虚的都快要冒冷汗了,僵硬地扯开不自然的笑容。 "喔!"阮箬应了声,然后像个小大人似地说道:"没关系,你放心地去工作吧,家里跟爷爷我会照顾。" 她会的事可多咧,洗衣、煮饭、打扫整理,老姐会的她都会,只不过老姐把她保护得太好,什么事都舍不得她做,害她都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箬!"阮棠惊异地盯着她,听她一席话,她霍然发觉一直在自己不甚丰硕的羽翼保护下的小妹一夕之间长大了,让她颇为宽慰,她立刻激动地上前拥住她。 "拜托,姐!"小女生难得红了脸,虽然是自个儿的姐姐,又是同性,但突如其来被这么一抱,任谁都会心慌的嘛,"我可不像我的名字一样''软弱''。" 说起名字,她可不免埋怨起自己早已升天的老爸,他难道不知道姓阮的名字可不能乱取的吗? 她和老姐,一个阮棠''软糖'',一个阮箬''软弱'',被朋友从小取笑到大也就算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阮家要靠她们两个"软软"的人振兴,别说看了,听起来就是遥遥无望,唉-- "我的小箬长大了呢!"阮棠笑嘻嘻地揉了揉她清汤挂面的头发。""我十六岁了,可以看辅导级电影了!"阮箬翻了翻白眼,日子又不是只有老姐一个人在过,她当然会长大嘛! "那么,我可以放心地把家里跟爷爷交给你喽?"极小心地眨去眼角的泪,阮棠故作轻松地问道。 "当然,我做事你放心!"小女生拍胸部保证,完全不怕影响发育。 "乖!"阮棠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 "时间不早了,我待会儿还要赶回饭店去,洗衣机里的衣服就拜托你了,记得,晒完衣服快点去睡觉,明天你还要上课。"才说要把重贵大任交给小妹,一转眼却又犯了老毛病,忍不住多加叮咛。 "知道了!"阮箬翻了个大白眼,这个老姐不过二十岁,怎么像个老女人似的爱叨念? "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大眼溜了溜,她突然想起今晚的目的。 "嗯?"阮棠把牛仔裤塞进背包,可有可无地应了句。 "其实不是饭店里忙,是你在饭店里交了男朋友对不对?" 虽然白天的气温热得令人发昏,但夜晚的南部--尤其是海边,海风吹起来可是会令人不觉哆嗦起来,因为日夜温差颇大,许多外来客都不大注意这点,因此极容易着凉。 阮棠在短袖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长衫,骑着换好煞车皮的脚踏车穿梭在清冷的海边,她边骑边看手表,脑子里却不断响起阮箬最后抛下的问题…… 男朋友?唉,她也想交个男朋友,起码在心情低落时有个壮硕的胸膛可以倚靠,可是都没有人来追求她,她又不是厚脸皮的女生,总不好看到顺眼的男人就眼巴巴地黏上去,要求人家做她的男朋友吧?现在倒好了,没半个男朋友也就算了,却招来个莫名其妙的"硬汉",强要自己当他的女人。 抬起手摸摸脸颊,她长得国色天香吗?那个人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就单单看上平凡无奇的她?难道就因为她不小心让他挂了彩,他就想出这种恶劣的玩笑来整她吗? 嗯……那个人真的很小心眼耶! 这个月她得小心一点,免得又在哪些小地方得罪他,到时候她可真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唉!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当兵一样,准备开始数馒头度日。但,今天才不过是个开端,她还有三十个日子得熬呐…… 小心翼翼地推开"风之房",透过一盏晕黄的小灯,阮棠没有发现房里有人,她极为鸵鸟地松了口气,心想,也许铁鹰瀚到邵慕风那里去了也说不定,毕竟他们"交情匪浅",于是她放大胆子走了进去,并轻轻地关上房门。 "你在做什么?"铁鹰瀚由浴室里走了出来,一看她贼头贼脑地东瞧西瞧,忍不住出声问道。 "嗄!?"阮棠吓了一大跳,手上的东西掉了一地。糟了!怎么又估计错误?这个人是属猫的吗?走路都没有声音,太可怕了! "嗄什么嗄?我是问你,你在做什么?"他利落地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发丝,极自然地在她面前展现他没有一丝赘肉的结实身体,全身上下仅在腰间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看起来秀色可餐。 "没、没有,我以为你……不在。"她艰涩地吞了口口水。 哇!实在太养眼了! 虽然在饭店里工作,难免会见识到袒胸露背的男人,可是她从没见过身材像他这般好的"衣架",不是肌肉太过纠结、恶心,就是全身上下太肥或太瘦,松垮垮地一点可看性都没有。 可是他不同,结实的肌肉增一分则太甚、少-分则太虚,在她贫乏的认知里堪称极品。 "看够了没?"她的眼神闪动着明目张胆的羡慕,令他不由自主地漾起男人的自得,更为她直接、不忸怩的目光感到愉悦;敛了敛轻易被挑动的情绪;他耍酷地睨了她一眼问道。 "看什么?"她紧握着拳头,就怕自己忍不住伸手戳戳看他的胸肌是不是硬的,根本没把他的问题听清楚,傻愣愣地回问。"你常常这样盯着男人看吗?"继欢愉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不快,并急速地掩盖了原先的自得。 这句话提醒了她的唐突,她总算把视线移回到他脸上。 "谁…人家才没有!"她微红着脸,心虚地否认。 铁鹰瀚叹了口气,不想再重复同样的话题;他伸手把她的头转向一边,让她看清地上散落的一片片四方形、像纸又像布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她刚才进门时掉的,他只是好心地提醒她。 "啊?"阮棠好不容易把焦距调好,看清地上的东西后,慌张地把它们捡了起来。 "这个是跌打损伤的药布,徐妈说很有效的!" 看来她犯的糗事全饭店都知道了、刚才徐妈把她拉到茶水间,硬是塞了几片药布给她,直说这种药布神效惊人,再严重的跌打损伤贴个两天就没事了。 所以她只得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拿来给他贴贴看,说不定她的"刑期"可以提早结束。 "你该不会是要我贴那种东西吧?" 铁鹰瀚受的是外国教育,身体有任何不适去向找西医解决,从来不曾接触所谓的"民族疗法",现在一听她要把那一张张什么"跌打损伤的药布"贴在他身上,忍不住黑了半边脸。"当然喽,不然我拿来做什么?"、她既没病又没痛,当然是为他这个"病号"准备的。 "不贴!"二话不说,铁鹰瀚当场拒绝。 "为什么?" 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既然是徐妈给的,表示一定是有用她才会拿给她,这个人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就算没效果,拿来试试看也没什么不好啊。 "说不贴就不贴,哪来那么多问题?"铁鹰瀚摆明了不合作,两条眉毛都快扬成一直线了。 ''你的伤又没有流血,贴这个不会有后遗症的。"除了有出血性的伤口不能贴膏药之外,其他的跌打损伤或扭伤都可以贴。 "我已经看过医生了,所以不贴。"说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江湖术士"的"狗皮膏药";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 "算我拜托你好不好?"在纯朴的南部,大家几乎都不大相信穿着白袍走来走去的西医,除非必要,不然他们宁可选择土法炼钢的方式,随便抓两帖中药吃或贴贴药膏就算了,极少有人会一有病痛就直接找西医,总认为西医的药比较"散",对人体有不良影响。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挑起眉,态度里霍然出现某种弹性。 "好处可多了!"阮棠的大眼亮了起来,她扳开手指头细数。 "它不仅可以消炎,而且可以让你的酸痛早日消除,那酸痛早日消除呢,你的伤口就好得快;既然你的伤口好得快,我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烦,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不用人照顾了,那么我就又可以每天回家…" 她每说一句,手指就扳开一只,说得眉飞色舞,浑然没有发现铁鹰瀚的脸色随着她的一宇一句逐次转沉。 "够了!不贴!" 这颗小软糖就这么讨厌他吗?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这不啻大大地折损了他的男性尊严,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她如愿。 阮棠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所有的好心情又回归为零:"你又怎么了嘛!""我怎么?"他的眉尖高高耸起,"你搞清楚,不管我的伤好不好得了,一个月是最低的限度,没有打折的余地;还有,万一一个月后我还觉得不舒服,那么你的''刑期''就要延长,不得有异议!"他霸道地自行调整约定内容。 "你怎么不讲道理!?"她气呼呼地涨红了脸。 "我不讲道理?"铁鹰瀚的火气被挑了起来,眯起锐利的黑眸瞪视她。 他没想到这颗小软糖竟然有胆子跟他顶嘴。 "我可没叫你来撞我,如果你不满意,好啊!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咱们银货两讫!" 自从他接手"铁鹰集团"之后,敢跟他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实在找不出几个,除了邵慕风那个怪胎,就属这颗小软糖最大胆。 "你、你、你……" 阮棠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她单纯的世界里,从来没遇过像他这么霸道的人,让她所有的血气全数冲往脑门,一张脸涨得比关圣帝君还要红。 "你什么你,我没名字让你叫吗?"她的愤怒竟让他变态地感到快意,因为他总算抓住她的弱点,单凭这点他就足以将她吃得死死的,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他大声。 "好,我认了。"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她肖然也不例外,当初就是为了那一百万才答应照顾他一个月的,现在如果跟他翻脸,搞不好这个小气的男人会反悔,那她的下场可就惨兮兮了。"不过你还是得让我贴药布。""你敢威胁我?" 这丫头有没有搞清楚她的立场啊?横看竖看她都是弱势的一方,她竟还敢用这种语气说话,真是气煞他了。 "我……不敢。"现在是情势比人强,纵使她有再多的牢骚也没敢发。 "不然…你吃消炎药好了。" "我在洗澡前吃过了。"他指了指垃圾筒,里面果然有只药包袋,"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唉!真没用,争了半天还是没能让他贴上徐妈口里"非常有效"的药膏。 "很好。"他霍然抽开系在腰上的浴巾,毫不意外地听到她尖锐的抽气声,"我要睡了。" "你、你、你你你……"阮棠立刻羞窘地闭上眼,不仅如此,更以两掌盖住自己的脸,恍若眼前是极为恐怖的景象。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一向有裸睡的习惯。"在她看不见的情形之下,他漾出恶作剧的笑容-- 直到均匀的鼾声传至耳际,阮棠才敢放下捂住小脸的手;她紧张地微启左眼,在确定他已熟睡的情况之下,她才敢放大胆子睁开双眼。 坏人!坏人!坏人! 他们认识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个毫无羞耻心的人竟敢在她面前一丝不挂。他不要脸,她还想做人呢! 阮棠不断地在心里咒骂他,但她实在没有胆子骂出口,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吓她?这个人老不按牌理出牌,她真的怕死他了。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的床,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啊晃,这次她能确定他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她由背包里拿出带来的换洗衣物走进浴室,非常懊恼地扭开水龙头,让不是太热的温水冲刷着身体。 怎么办?才第一天就这么难捱,剩下来的三十天该怎么过才好? 她对着浅蓝色的瓷砖唉声叹气,越叹气越觉得火气上扬,索性将水龙头扭至冷水,让冰凉的自来水由头顶直灌而下,顿时暑意全消。 虽然皮肤因温度急遽的变化而泛起疙瘩,心脏也因此而剧烈收缩狂跳,但她觉得很舒畅,所以并不以为意。 走出浴室后,她踱回空着的床位,不放心 地又看了眼铁鹰瀚。 他的睡姿变成俯趴,丝滑的被滑至他的腰侧,露出他结实的背脊和一片不算小的青紫,上头甚至还有着脚踏车车轮的轨迹,那都是因她的粗鲁才留下的痕迹,顿时引发她无限的歉意。 她真的希望他可以赶快好起来,不是因为她怕日子难挨,而是她第一次害人家受伤就伤得这么严重,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唉!为什么她的心肠要这么软呢?即使这个人的态度这么恶劣,行为又那么霸道,为什么她还是无法对他置之不理呢? 一定是那一百万在作祟! 她忿忿地爬上床,拉起丝被正想盖住头顶,好好地睡个觉,眼睛却正巧瞄到放置在窗边小桌上的药布。 她两眼发直地瞪着那些药布,半晌后回过头去看了看铁鹰瀚,然后再次转头望向一块块躺平的药布,如此重复数次,未几,她露出邪恶的微笑-- 第四章 "该死!" 遥远的海平线才露出曙光,"风之房"里便传出男人诅咒的声音。 阮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时还不大能认清自己睡在饭店贵宾房的事实,经过一分钟的呆滞时刻,她才逐渐想起自己异地而处的处境。 抬起手看看手表,她忍不住哀嚎出声。 "噢……拜托,现在才五点十分,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好心地再让我补一下眠?"阮棠忍不住嘀咕,一边忙用丝被盖住自己的头颅,企图让他发出的噪音分贝减至最低。 "该死的女人!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铁鹰瀚愤懑地冲到她床边,全然不顾她的声声抱怨,一把抽掉她身上的丝被,硬是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我哪有做什么事?"阮棠苦着一张脸,她困死了,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讨厌,他要当硬汉也不用拖着她下水嘛,她需要睡眠,很需要、很需要! "拜托你再让我睡一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的眼睛根本没睁开,只是嘴皮子掀了掀,小小的头颅还一边说一边往枕头的方向倒,仿佛枕头是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她的倚靠。 "你还敢说要继续睡?"铁鹰瀚扶着她的肩膀,硬是不让她躺回床上,"你这该死的女人,你真的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吗?" 显然他错估了这颗小软糖的胆子,误认为她会乖乖地按着他的命令行事,事实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更别提放在心上了。 "唔……放屁不要放在被子里……那很臭"神智不清的阮棠根本只捕捉到他最后的话尾,而作出的反应当然也是最直接、最潜意识的,一点都没经过修饰。 铁鹰瀚一听脸绿了大半,差点没当场气绝晕倒。 "阮棠!你给我清醒…点!"他用力地摇晃她,企图把她摇醒。 结果他不摇还好,这一摇反而把她摇得头更晕、更想睡了,她的头虚软地往后倒,眼睛连睁开的力量都没有了,嘴巴自然地张开,甚至因他用力地晃动而微微溢出些许口水,却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阮棠!"他气疯了,索性对着她的耳朵扯大嗓门大声吼叫。 "嗄!?"阮棠果然被他这声狮吼震醒,瞬间将眼睛瞠到最大。 "发、发生了什么事?地震了吗?"难怪她觉得头晕脑胀。 "嗯哼,你死定了!"他两臂环胸,盘腿坐在她床上,贼贼地笑着。 "死定了!?" 这句话比刚才的狮吼还惊悚,所有的瞌睡虫跑得一只都不剩:"不会是发生火灾了吧?" 她的脸迅速转白,掀开还挂在脚上的被子,起身往门外冲,要跑还不忘拉他一把。 "快跑啊!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坐得那么好看干嘛?快啦!"偏偏他不动如山,害她拉得十分辛苦。 "你装傻吗?你有听到火灾警报器的声音吗?"铁鹰瀚怒极反笑,但那抹笑狰狞得令人发毛。 "嗯?"阮棠忙着注意周遭的状况,根本没注意他的表情,她仔细地侧头聆听门外有无声响,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洒水器,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嘛,你紧张个什么劲儿?"还说她死定了,害她吓得半死! "地震跟火灾都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铁鹰瀚敛起笑容。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颗小软糖的神经粗的过火,就算他笑到脸皮抽筋,她可能都不会感受到他笑容里的威胁。 阮棠瞪着他,被他这一搅和,她也没心情再补眠了,只能轻抚太阳穴,减少因睡眠不足而引起的头疼。 "拜托,以后可不可以别那么早叫我?" 她八点半才开始上班,这时间算起来怎么都尴尬,而且还夹着他这个大麻烦,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变成熊猫。 "你以为我喜欢啊?要不是你在我身上贴这什么鬼东西,我也不会这么早起来。"喔,说到重点了喔! "哪、哪有?"阮棠瞬间沁出冷汗,她结结巴巴地企图否认。 "没有?" 铁鹰瀚挑起眉,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然后转动身体,让自己的背部对着她的眼睛:"不然你告诉我,我背上黏着什么东西?" "呃…有吗?我、我怎么没看见?"她还在装傻,可是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你以为这是国王的新衣吗?"他忿忿地指着背上的狗皮膏药,那一块块黏在背上痒得难受,无怪乎他会发火。 "你、你生什么气,人家……人家只不过想让你早点好而已--"阮棠心知赖不掉了,她垂下小脸,怯怯地以眼角偷瞄他的反应。 "能不能早点好我是不知道,不过痒得要命却是铁铮铮的事实!"他就是痒得受不了才会这么早起床。 "谁知道你的皮肤那么敏感嘛!"大部分的人贴药布都可以撑个一两天,她跟他又不熟,怎么知道他一个晚上就受不了了。 "废话少说,还不快点帮我拿下来!" 他都痒得要打颤了,这女人还在哆里叭嗦地讲些没营养的话,想把他给气死吗? 阮棠看着他背上的药布,不禁兴起一股恶作剧的快意,圆圆的大眼熠熠生光。 铁鹰瀚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她的眼神令他有点发毛,但他还是乖乖地趴在床上,等她帮自己除去那些讨人厌的丑东西。 脸颊一靠上枕头,他愕然发现他躺错床了,他竟趴在昨晚阮棠睡的那张床上,而且枕头上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不禁让他有点醺然、陶醉…… "啊--" 霍地背上传来一股急速撕裂的刺麻感,他一时不察,哀叫声就这么毫不掩饰地逸出喉咙。 "忍耐一下嘛!"她只不过"很迅速地"撕下他背上的一片药布,他一个大男人连这么点痛都忍不了,还敢自称"硬汉"!?呵!阮棠忍不住在心里直窃笑。 "你该死的在搞什么鬼!?"铁鹰瀚咆哮着,可惜声音略嫌破碎、战栗,完全显现不出原有的气势。 他试图由床上爬起来,却被阮棠以膝盖压住他的背,令他动弹不得:"我警告你,你快点放开我哦,不然……" "不然怎么样?"阮棠露出狡黠的笑,料想他现在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所以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风之房"里出现短暂的沉闷。 未几,传出铁鹰瀚咬牙切齿的声音:"算了,你快把那些东西处理掉。" 该死!他从来不晓得那种东西撕下来时会这么痛,仿佛连带着撕下了皮肤般的疼,这该死的女人竟述狠心地把药布贴满他整个背部。很好,这下子他们粱子结得可深了,他倒要看看这颗小软糖打算拿什么来赔偿他? "嗯。"她数了数他的背,起码还有七八块药布没撕下来,可听他叫得如此凄厉,她开始有点不确定了,"喂,真的很痛吗?" 以前她也贴过脚踝呀,可她不记得撕下来时有这么疼,会不会因贴的部位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疼痛指数? "你要不要来试试看?"好不容易觉得没那么疼了,铁鹰瀚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嘿嘿……"阮棠干笑两声,小手又探向他的背,再度快速地撕下一块药布。 "嗯!"铁鹰瀚闷哼了声,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这次可是紧咬着牙关没出声广只是身体略微冒出冷汗。''"该死!"他忍不住低咒一声。 "很痛吗?那我撕慢点好了。" 撕药布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很快地撕,一种是慢慢地撕;她不知道哪一种比较不痛,所以决定拿他做"人体实验"。 "随你便!"横竖她都得负责把他的背清干净,至于她怎么做,也……由她了。 "好。"阮棠带丝兴奋地舔了舔上唇,她拉起药布的一角,以极缓慢的速度轻轻地往下撕 "嗯、唔、啊--"铁鹰瀚揪紧枕头和床罩,全身绷得僵直,他完全没料到慢慢撕比撕得很快来得难受,那种好似把身上每一根寒毛都跟着药布一起剥离皮肤表层的感觉实在是该死的……痛! "喂,你……你可别哭啊!"阮棠听到他发出的哀叫声,心里便越来越紧张;打她长这么大,她可从没见过男人在她面前哭过,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她该怎么办? "呜…鬼才哭咧!"铁鹰瀚红着眼,眼眶里泛着可疑的水气,嘴硬地咬牙低吼。 "你专心做你的……呃、工作,别、啊!别吵我--"他火大地提出警告,而且还间杂着痛苦的闷哼声。 阮棠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瞪着他背上剩余的六块药布,迟疑着该怎么撕他才比较不那么难受? 都怪她,如果她不是存着报复的心态,恶作剧地在他背上贴满药布,他就不必受这种苦了。 唉!以后她再也不敢有坏心眼了啦。 "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点?"他的背又开始发痒,忍不住催促道。 "喔!"答应归答应,但她要以哪种速度进行咧? "你……你还是自己决定哪种撕法好了。" 这样她比较不会内疚嘛! 铁鹰瀚为之气结,他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痛过就算了:"撕快点!" 阮棠当然依命行事。然后,"风之房"里便连续传出凄惨的叫声-- 阮棠跑到厨房去准备铁鹰瀚的早餐,正巧在厨房遇到跟她同为女服务生的陈月秋和刘明明。 "阮棠,听说你得罪总裁,还害他受伤是不是?"刘明明拿着托盘站在厨房门口,漂亮的脸蛋写满挑衅。 "明明,你不要这样!"陈月秋拉了拉刘明明的手,她知道明明一向讨厌阮棠,因为阮棠虽然比不上她漂亮,但阮棠的人缘一向比她好,大家都喜欢找她聊天。 其实陈月秋也很喜欢阮棠,但由于她跟明明是邻居,又打小一起长大,眼见刘明明不喜欢阮棠,她也不敢跟阮棠太过接近。 刘明明瞪了她一眼,让陈月秋顿时不敢再多言。 "阮棠,你说是还不是?" "是。"阮棠叹了口气。 人家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她闯了祸的事,虽然大伙儿都不说,但她可以预料到,整个饭店已经为这件事闹翻天了。 "哼!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故意以这种不甚光明的方法接近总裁对不对?"刘明明冷哼了声,美眸极为不屑地睨着阮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阮棠对刘明明显而易见的讨厌也心知肚明,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曾得罪过她,但被别人讨厌是不需要人提醒的。 她的生活理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无法勉强每个人都对她友善,只能尽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至于刘明明,她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貌,并不强求自己能改变她。 "你少装蒜了,谁不知道你就是以那张无辜清纯的假面具骗取众人对你的好感,别人会上当;我刘明明可不吃你那一套!"刘明明蹙起柳眉,满是嘲讽的语气。 "我很抱歉,明明。"脾气再好的人遇到这种莫名的栽赃都会生气的,而她等一下要去跟徐妈拿止痒药膏,因为铁鹰瀚的皮肤竟起了药疹,那让他很不舒服。 "我真的还有事要忙,没空跟你多聊,改天有空再说好不好?" "哟!月秋,你看看,人家现在有了靠山就不屑甩我们了呢!?刘明明酸溜溜地拉着月秋跟她同一阵线,月秋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做的全是分内的工作,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靠山,你不要乱讲话。" 阮棠吸了口气,舀了一小锅稀饭和拿了几盘小菜放进托盘,准备离开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你敢说你现在不是跟总裁住在一起?"刘明明摆明了挑衅,阮棠越是委曲求全,她越是不让她全身而退。 "那是因为我害他受了伤,照顾他是我的''责任''!"阮棠挺起胸膛,刻意加强"责任"两个字。 "谁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照顾''他的?"刘明明故意说得十分暖昧。 "明明!"这下连月秋都无法接受她的恶意中伤,她低喊了声。 "糖糖,你有事就去忙,厨房里人多口杂,太壅塞了。"阮棠来不及反驳,背后已经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们同时回神看向来者,发现是大厨阿辉。 由于刘明明常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对同事趾高气昂地颐指气使,所以跟她比较亲近的人除了月秋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她这番恶意中伤的言辞早已引起厨房里工作人员的侧目,尤其最后的那句话,终于令阿辉忍不住站出来为她说话。 "阿辉大厨……"对于同事对她的爱护,阮棠一向铭记在心,尤其阿辉大厨常常留些美味的菜尾偷塞给她,更是让她感激不尽。 "就说嘛,她就是这样迷得每个男人团团转。"刘明明由鼻孔里哼了声。 "你闭嘴!"阿辉难得地发了火,他大声地吼着刘明明,顿时让她心惊得微微一颤,手上的托盘因而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哐挡"声。 "你……你那么凶干嘛?"刘明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壮大胆子对虎背熊腰的阿辉大声嚷嚷。 "你再这么胡言乱语,我就用面团塞满你的臭嘴!"阿辉手上拿着一团刚揉好的面团,并用他的牛眼毫不客气地扫了刘明明一眼,立刻让她以手捂嘴,不敢再多言。 "好了,你快去忙,耽搁了可不好。"他是不晓得那个总裁的脾气好不好,但为人做事总是机灵点好,于是直催着阮棠。 "谢谢你,阿辉大厨。"阮棠感激地向他点了下头,她旋过身向月秋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厨房。 陈月秋愣愣地看着阮棠小跑步离开,然后又呆愣地转头看了阿辉一眼,不料正巧与他的眼光相遇,她心跳快了一大拍,连忙羞赧地低下头。 刘明明完全没注意其他人的反应,她的眼光一路跟随阮棠逐渐消失的背影,眸底闪动着阴毒的光芒-- 草草吞掉阮棠拿来的稀饭,铁鹰瀚算是解决了早餐。 "你吃饱了吧!我帮你擦药膏好不好?"阮棠将他用过的碗盘收到一旁,满脸兴味地拿出徐妈给她的药膏在他面前亮了亮。 "你呢?你吃了什么吗?"铁鹰瀚没见她吃过东西,随口问道。 "我……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她说了谎,其实她吃得才多咧,每天早上她都可以吃掉三大碗清粥,但是饭店里并没有供应早饭,只供应午餐与晚餐,所以为了省下一餐的花费,她宁可选择不吃。 "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挑了挑眉,不是很相信。 "对啦、对啦。"她挥了挥手,想蒙混过关。 "你到底要不要擦药?"想起他背后的红疹,她忍不住又问。 铁鹰瀚蹙起眉,不是很信任地看着她手上的黄色小药瓶:"你不会又想整我吧!?"算他怕了这颗小软糖,每次总有办法令他"痛不欲生"。 "喔!好心被雷亲,痒死你活该!" 阮棠皱起眼鼻,夸张地扮个鬼脸,一把将药膏收进围兜里。"这药膏啊,清凉又消疹,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呢!" 听说有人不辞辛苦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买这种药膏;当然,这也是徐妈跟她说的,老妈妈总有一些秘方是她们年轻人所不知道的。 "是吗?"铁鹰瀚背上传来的阵阵麻痒,开始有丝犹豫。 "喂,你这个人疑心病很重耶!"虽然他名为"听潮饭店"的总裁,可跟他"厮棍"了两天,阮棠对他也不再陌生,极自然地将他当成"自家人",连称谓也因此显得相当随便。 "我跟你无冤又无仇,何必绞尽脑汁想法子整你?" 铁鹰瀚踱步到窗边,两手叉着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其实他是在忍受背上不断传来的发痒感,撑得很辛苦。 就在他回过头准备接受她的好意时,突地一阵可疑的咕噜声由她的腹部传了出来,顿时让他挑高眉毛,好笑地睇着她。 "这是什么声音?"好啊!这丫头竟敢骗他,不吃早餐?饿死她算了! "呃…."没、没有啊!"她干笑两声,粉脸浮起两酡红彩。 "没有吗?" 他掏了掏耳朵,陪着她装傻:"难道是我耳背?" "嘿嘿…八、八成是。"她依旧僵笑着,打死不承认。但她的肚子可没这么合作,说时迟那时快,腹部又溢出一声声的"咕噜、咕噜",声声催人。 铁鹰瀚不再说话,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直盯尊她的肚子,嘴角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嘲讽地睨向她渲满粉色的脸庞。 阮棠尴尬地垮下肩,无力抬起的头整片绯红,露在发丝外的两只耳朵更是红得发烫,似要冒出烟来了。 "小软糖,我们来交换条件。"看着那两只发红的耳朵,他荒谬地想起许久未尝的市场小菜--猪耳朵,顿时由口腔内侧分泌唾液,直想咬上一口。 "嗯?"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你把剩下的稀饭吃光,我就让你替我擦药。"他宽宏大量地说。 "噫?"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便宜都让她占尽了耶。 "要是不要?只要你点头或摇头,呆呆地张着嘴像什么样子?" 天!她这个粉嫩嫩的样子让人更想咬她一口了--- 阮棠的眼睛眨了又眨,在终于确定他不是开她玩笑之后,她大声且毫不犹豫地大喊:"要!当然要!" 不要的是傻瓜! 第五章 沙滩上万头攒动,蔚蓝的海面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海上活动,不论是冲浪、游泳或是沙滩排球,每个人的脸上清一色地挂满愉悦的神色,除了一个粉蓝色的身影以外。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太阳最强烈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别再到处乱晃了,回饭店好不好?" 阮棠被烈日晒得整张脸红扑扑的,虽然她是在南部长大,却不曾对当地的高辐射阳光免疫,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绝不在日正当中的时刻出门。 "你别老是''喂''啊''喂''的叫,我说过我是有名字的,叫我的名字你会死啊?"铁鹰瀚全然不把她的抗议当回事,他专心地看着人潮聚集的方向,并认真地记在脑子里。 这次南下除了什么"巡视名下产业"的狗屁理由之外,最主要的是,铁鹰集团想在听潮饭店附近增设俱乐部的设备。 虽然决议地点由邵慕风去探勘,但他身为铁鹰集团的总裁总不好只沉溺于度假,当然多少要有点贡献,否则慕风计较起来,那可真教人吃不消。 "你是老板我是伙计,我怎好越权叫你的 名字?"烦死人了,三天两头就得和他斗斗嘴,这人还真不好伺候。 铁鹰瀚顿了顿脚步,回过头看着她的苦瓜脸。 "过来。"他对她伸出手。 "干什么?"阮棠瞪着他伸过来的大手,感觉空气变得稀薄,身体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搞不清楚是太阳离地面越来越近,还是因为他。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问题?"铁鹰瀚回敬她一记凌厉酌瞪视,见她还杵在原地不动,索性退了两大步,移樽就教地走到她的面前,不容置喙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炽热的温度不断由他的掌心传递到阮棠的心脏,她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因此而失速,鼻头开始徽微发汗,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相较于她的不安,铁鹰瀚显得自在得多。几天相处下来,他逐渐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时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 从小开始,他一向要什么有什么,以至于养成他对任何事物都不是那么在乎,也不曾认真地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邵慕风是个例外,因为邵慕风与他一般好强,两人刚认识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同样仇视对方稳健的锋头,直到一桩意外将两人由敌视变为欣赏。 那起意外直至现在回想起来,两人都还觉得荒谬而可笑-- 起因是校内的小混混争权势,不知为何把脑筋动到他们两人身上,屡次放话得不到善意的回应,终于惹恼了混混老大,将他俩分别约出来"谈判"。 本来是极威风的阵仗,却没料到出了乌龙手下,原本预定的"个人约谈",阴错阳差之间竟将两人约在伺一时刻,当两人同时出现在学校的体育馆时,顿时全场气氛凝重起来。 混混老大强自镇定,毕竟自己还有一二十个手下,就算这两人再怎么厉害,也难敌人海战术的攻击,所以便开口要他们加入帮派。 铁鹰瀚与邵慕风当然不肯,原属天际翱翔的飞鹰怎肯屈于别人的蚁巢,何况从事那种见不得人的小勾当,他们还看不上眼;双方既然达不成共识,紧张的气氛便十分轻易地引爆,小混混们便将两人团团围住,企图以武力逼迫他们就范。 刚开始两人各打各的,后来发现这样太浪费时间,于是互相使个眼色给对方,改采交叉作战,很快便摆子一二十个小喽哕,更顺道将不知死活的混混老大修理一顿,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因此成就了两人的友谊。 现在除了邵慕风,铁鹰瀚的身边又多了个例外,那便是没什么个性的阮棠。 阮棠真是人如其名,软软的个性就像颗没骨头的软糖;,叫她往西,她便不敢往东,即使一开始她总会有些龃龉,但往往最后她都是妥协的一方,屡试不爽。 当然啦,她还是有所坚持的,例如要她做铁鹰瀚的女人,她就死都不肯。不过他却诡异地觉得窃喜,因这证明她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而且还挺自爱的,单就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心折。 他算是企业家的第二代,从小看多了父亲与一大堆叔叔伯伯的糜烂生活,更看清了许多女人为了追求权势,无所不用其极地耍手段、搞阴谋,甚至可以为了金钱出卖肉体,所以阮棠的坚持反而使她的魅力加分,且急遽上扬。 铁鹰瀚兀自得意地握着阮棠的小手,漫步在人满为患的沙滩上,他早忘了自己先前之所以漫步沙滩的目的,他现在只想好好地享受与她散步在美美海边的时光。 "糖糖!"就在阮棠猛吞口水、不知所措之际,嘈杂的后方沙滩传来逐渐清晰且呼唤她的声音,令她从迷思中惊醒,停下脚步回头听声寻人。 铁鹰瀚当然也注意到这个突如其来且极为煞风景的声音,他蹙起眉,难得的好心情在看到迎面朝阮棠奔跑而来的大男孩后全数散逸。 "总算赶上你了。"男孩脸上挂着略显稚气的笑容,急喘的呼吸明显昭告天下他跑得有多急,这细微的发现让铁鹰瀚眯起了眼,看向他的黑眸多了分敌意。 "高大哥?你怎么有空来?"阮棠一脸惊喜,粉嫩的脸蛋露出甜美的笑靥。 高国树是她刚进听潮饭店时的指导员,负责教会她每一项工作的基本注意事项及方法,等她熟悉全部的工作流程后,高国树便因要继承家中事业而离职,阮棠常因不能与之共事而遗憾,今日一见,难怪她满脸喜悦。 铁鹰瀚冷眼睨着阮棠刺眼的灿烂笑颜,对她口中的"高大哥"更为不满了。 这姓高的家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看来这颗小软糖挺有男人缘的嘛!先是领班吴志蒙,然后是这个"高大哥",以他同样身为男人的眼光来看,不难看出这两个男人都对他的小软糖有意思-- 握着她的手倏地紧了紧,铁鹰瀚的眸底现出少见的迷惑…… 他的小软糖!? 他什么时候把她归属于自己的名下了?他怎么都没有发现? 食指勾搔着下巴,耀眼的阳光洒下满天金粉,将阮棠红咚咚的脸蛋衬得更加诱人;铁鹰瀚微眯起眼,以绝对犀利、精准的黑眸审视着她,没多久,他竟勾起嘴角笑了。 好,就决定是她了!她就是他铁鹰瀚这辈子决定要的女人了。 "今天难得跷一天班,你不要问得那么清楚啦!"高国树天生一副娃娃脸,一旦腼腆起 来,外表足足比实际年龄小了五六岁。 "喔--万一被你老爸捉到,你就惨了!" 阮棠完全没料到铁鹰瀚的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并私下决定她的未来,仍一派天真地与高国树攀谈。 "放心啦!就是他不在,我才敢溜出来找你啊!" 高国树没漏掉铁鹰瀚对他的敌意,他看着铁鹰瀚与阮棠交握的手,语气微微泛酸地问道:"你男朋友?" 阮棠愣了愣,若非高国树提醒,她还真忘了铁鹰瀚的存在呢!她微红着脸想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并试图想解释。 "别逗了,当然……" "当然是。"没让阮棠有机会将话说完,铁鹰瀚立刻开口截断她的话,为的就是断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妄想。 "我们不仅正在交往,而且目前正处于''同居关系''中。"他刻意将自己与阮棠的关系形容得暖昧不清,让阮棠再也没有辩驳的机会。 "嗄?"果然他这么一说,阮棠整个人都呆掉了,她甚至忘了要澄清,只是一脸呆滞地瞅着铁鹰瀚,她看起来一副有一堆疑问要质问他的样子,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 高国树震惊地看了铁鹰瀚一眼,在看看尚处于混沌中的阮棠,内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得不承认,阮棠与她的男友实在是天作之合,男的酷帅、女的娇俏,只是心里总有那么点不甘心,毕竟他觉得自己并不比那个男人差,若不是必须回家接管事业,搞不好今天站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自己,至于那个男人-- 吃屎去吧! "当面在心里诅咒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 恍若看穿高国树的想法,铁鹰瀚冷睨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阮棠意欲离开。"你说什么啊?"阮棠被他以蛮力拖着走,一边回头看向高国树,一边好奇不已地向铁鹰瀚询问。"女人,闭上你的嘴!"铁鹰瀚压低声音警告。 "糖糖,如果我没记错,明天是你的轮休日对吧?"高国树不满被冷落,挑衅似地在两人身后喊道。 "明天?"阮棠想停下脚步,铁鹰瀚却完全不给她机会,她只好以脚后跟抵住沙子,企图利用摩擦力来阻挡铁鹰瀚所造成的强大拉力,结果非但阻挡不成,还让细沙全跑进鞋子里;害她皱了一张俏脸。 "对啦,应该没错。"她现在一颗心全放在鞋里的细沙上,于是敷衍地应了他两句。 "那你把明天的时间留给我,我带你到市区玩。"他俩越行越远,高国树不得不以手掌圈成圆弧状,附在嘴边对他们的背影吼道。 "好啊,就这么敲定喽!" 黄金海岸离市区还有一大段距离,饭店的工作人员几乎都住在饭店附近,加上工作繁忙,根本就没什么时间与机会能到市区晃晃,因此高国树的提议让阮棠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没问题,我明早十点准时来接你!"高国树乐呆了,她竟当着男朋友的面答应自己的邀约,那不是表示他还是有机会可以反败为胜? "好。"阮棠笑着挥手与他道别,回过头面对铁鹰瀚时却一脸埋怨,"喂!停一下啦,人家鞋子里面都是沙子,难过死了。" 既然甩不开他的手,阮棠只得一面追赶他过快的步伐,另一手拉扯着他卷起的袖子,看起来好不狼狈。 铁鹰瀚不发一语,继续拉着她直走。 阮棠瞪着他的后脑勺,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由他紧绷的下颗弧线隐约嗅闻到他的怒气-- 邵慕风跷着二郎腿,脚不时神经质地抖两下,嘴角不甚正经地叼根牙签,双臂恣意延展成直线,跨放在长沙发的椅背上,漂亮魔魅的黑眸饶富兴味地盯着坐立难安的阮棠,越看眸底的笑意越浓。 "邵先生,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直接地瞪着人家瞧?感觉挺……不自在的。"阮棠就坐在邵慕风的正对面,她不好意思明说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电影里的黑帮老大,只得不停地变换坐姿,借以忽视心里莫名其妙的假想。 "别这么客气嘛!我都可以跟着大伙儿叫你''糖糖''了,你唤我慕风又何妨?"以邵慕风爽朗的个性,早就在工作人员之间混熟了。 皮皮地笑了两声,他倏然伸手一抹脸,立时一改常态地露出凶相,恶狠狠地瞪着阮棠:"而且这种眼神才叫''瞪'',之前充其量只能称之为''看''。" 他很快地又变回原来的笑脸,并为她上了课"察言观色"。 "你……"阮棠张大两只眼睛瞪着他,小嘴微张,却吐不出任何话语。 "如何?分得清楚了吗?"邵慕风弹了弹手指,吊儿郎当地问道。 阮棠愣愣地看着他俊逸的脸,霍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皮,并用力地往两旁拉扯;邵慕风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出人意表的举动,一时间也吓傻了,直到铁鹰瀚适时地推门而入,方才解除了两人僵持的魔咒。 "你们在玩游戏?"铁鹰瀚看了眼邵慕风快被拉扯成菱形的脸,可有可无地说了句。 邵慕风一把拍开阮棠作怪的小手,他眼角含着可疑的水光,两只大掌死命地揉搓才被"蹂躏"过的脸皮。 "你疯啦!白痴才玩这种受虐的游戏!"他尖声怪气地嚷嚷,并以眼神指控满脸无辜的阮棠。 铁鹰瀚懒懒地瞟了眼阮棠,立刻让她坐得端端正正,不敢再造次;他还在气她呢!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鹰瀚,你好歹也为我可怜的脸皮说句话吧!"邵慕风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一向自恃甚高的铁鹰瀚竟会"煞"到这颗小软糖-- 唉,也好啦,俗话说"柔能克刚"的嘛! 鹰瀚的处事手段是强硬了点,也许这软软的小软糖会改变他也说不定。 "我怎么知道你们之前在搞什么鬼?搞不好你是心甘情愿让她捏的咧!"铁鹰瀚烦躁地拉开淡蓝色的窗帘,皎洁的月光粼粼洒落在海面,形成与白昼截然迥异的风情。 邵慕风闻言挑了挑眉。 唷呵!这句话可真酸呐! 这家伙总不会白痴到把自己当成他的假想敌了吧?!他虽不至于眼高于顶,却也不似他铁鹰瀚如此好胃口,他可是挑食得紧咧,而且他从不吃甜食,尤其是软糖! 若有所思的黑眸流转在房里另外两人之间,一个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头垂得低低的,不时抬高眼角偷觑"他"的反应;另一个更绝了,活像埋了十吨炸药的火药库,并且有随时引爆的危险。 想想,也有好些年没看过"烟火"了吧!他暗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线-- "是你自己把我和糖糖单独留在房里的,现在我让她给欺负了,你也是亲眼所见,竟然说这种没良心的话,真教人伤心啊!"邵慕风偷偷沾了两滴口水到眼角,并夸张地勾起小指头假意拭泪。 还好铁鹰瀚正烦着,没空注意他的小诡,计;他眨了眨眼,神鬼不知地偷瞄阮棠的反应。 这种"实证法"的测验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它是利用人类的嫉妒心为引石,测验双方投注的感情指数多寡;如同所有的证明法则,它必定多少有些失误,那百分之一的失误是在某一方为蓄意欺骗的原则下方能成立,但他相信阮棠没有这种能耐。 阮棠当然不知道这是邵慕风的诡计,她只觉得邵慕风的语气变得跟平常不大一样,一些似曾相识的片段滑过她单纯的脑袋,霍然与此刻的情景相结合,她惊瞠着眼,嘴巴都忘了闭上。 哎呀呀!她怎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他们住进来的头一天,自己不就发现了他俩的关系"不寻常"?这也是她之所以愿意留下照顾铁鹰瀚的原因之一,怎么这会儿全忘光了咧。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邵慕风的一举一动,不知怎地,她突然希冀这一切纯粹是自己胡思乱想,他们两人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烦死了!"铁鹰瀚瞧都没瞧他一眼,一径儿盯着窗外的风景,恍若窗外的美景他从不曾见过,且被深深吸引一般。 "我就知道!"邵慕风注意到阮棠的眼底闪着疑虑,知道鱼儿已然上钩,他不禁更加卖力地火上加油。 "我就知道你有了新人忘旧人,哼!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阮棠吞了吞口水,她抓着沙发上的抱枕,手心微微沁出汗,双眸一瞬也不瞬地没敢离开邵慕风的脸。 天呐!他会不会太夸张了点?简直把电视剧里的妒妇完完整整地搬到现实生活里来了嘛!虽然这并不是不可以,但……他是男人呢!好恶心! "什么新人旧人?"铁鹰瀚总算发觉了那么点不对劲,他蹙起浓眉,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邵蓦风,"而且什么叫''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难道你不是个男人?!" 铁鹰瀚的反应让阮棠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一个"看起来"是正常的,但邵慕风紧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竖起全身的寒毛,吓出一身汗-- "你这没良心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到现在还怀疑人家的性别;糖糖,你说他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他故意拖阮棠下水,如此演来比较逼真。 阮棠双眼圆睁,心跳急遽加速,整个人绷紧地紧靠在沙发椅背上,面对邵慕风的点名,她只能呆愣且被动地点头,事实上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点头? "你跟着搅和什么?!"看着她的头上下点动,铁鹰瀚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全数爆发。 "要不是你答应什么''高大树''的邀约,我就不必找人代你去赴约;不找人代你赴约,自然就不会把你跟慕风留在房里。现在倒好,你们一唱一和,反过来说我的不是,谁才是真正没良心!?" 铁鹰瀚一阵咆啸之后,"风之房"里静谧得听不见半丝声响,未几-- "是高国树,不是高大树……"沉默的空间里传出阮棠嗫嚅的声音。 不是她爱吹毛求疵,也不是她胆子大,敢纠正他,只是叫错别人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她想了又想,终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噗嗤"一声,原本准备看好戏的邵慕风一时忍俊不禁,当即笑场。 哎唷!这颗软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难道真的看不出来,鹰瀚就是为了那棵"高大的树"而心情郁闷的吗?他忍不住开始同情鹰瀚的爱情……邵慕风这一笑,让铁鹰瀚更为之气结,一张俊脸变成铁青色;他怒极反笑,不过是阴侧恻的笑:"你倒是把他的名字记得挺清楚的嘛!" "当然,那是基本礼貌呢!"阮棠感受不到他的咬牙切齿,一径儿以为警报解除,天真地露出笑容。 邵慕风可就没那么傻了,他一听鹰瀚的嗓音变得懒散,立刻就警觉到事情大条了,不待铁鹰瀚赶人,他立刻主动地脚底抹油--溜! 铁鹰瀚冷睨了眼被轻声关上的房门,那种一合上就会主动上锁的装置让他省了几步路,不必亲自跑一趟去上锁。他可不想接下来的谈话让外人听了去,因为他决定跟她"说清楚、讲明白"。 可是自动上锁的声响却让阮棠惊觉到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情势,她不自觉地敛去笑容,神色也立刻显得不自在。 "好了,现在所有''闲杂人等''已全数离开,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何你会捏着邵慕风的脸吗?" 该死!面对别人时,她是轻松又自在,为何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大野狼盯上的小白兔般惊恐?仿佛大祸临头似的。 "喔?"阮棠愣了愣,刚才的过程在脑海中自动回带,总算让她想到了"捏脸事件"的始末:"喔,我想确定看看,邵先生的脸是不是戴了面具?" 一句"邵先生"让铁鹰瀚晦暗的心情明朗不少,不过他还是有听没有懂:"说清楚一点。"他命令道。 "好啊!"阮棠正愁没人可以分享她的发现,喜滋滋地接下他的命令,"我觉得邵先生很奇怪耶,从你出去之后,他就一直盯着我看,而且笑得很--怪异,好像我脸上写了什么字一样。"她现在想起来还会心里发毛呢; 铁鹰瀚蹙起眉,心头的乌云加了两公分厚度:"然后呢?"他吸了口气,平静地问。 "然后我觉得很不自在啊,所以叫他不要瞪我。"她老实地回答。 "你可不可以省略过程,说重点!"早八百年前他就拒绝用这种漫无条理的对谈方式讲话,理由是太浪费时间,没想到这女人让他最起码退化了五年的功力逐渐恢复了,而他竟对她没辙? "你不要那么凶啦!你都没看见他的表情,真的很厉害耶,本来还是笑嘻嘻的哦,谁知道一瞬间就变脸了--" 阮棠比手画脚地演练一遍,双眼熠熠生辉:"我以为他学过四川变脸的特技嘛,所以才想捏捏看。看会不会掉张彩色的面粉皮下来。" 铁鹰瀚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她说得沫液横飞,却是绝对的七零八落,所幸经过他异于常人且条理分明的脑袋整理过后,他大致了解了七八分的情况。 "ok,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摔坐进三人座的沙发,舒适地伸直修长的腿,小腿跨举在沙发扶手上。 "我们来谈谈你的另一个反应。" "嗄?还有啊!?"阮棠垮下嘴角,连带地也垮下肩头。 "嗯哼。"铁鹰瀚闭上眼,将左手枕在头下,极为慵懒地说道,"刚才慕风在这里瞎搅和,你倒是挺配合的嘛!一颗头点个不停,现在我想请你解释清楚,为什么一径儿猛点头?" "啊?"阮棠心跳漏了一拍,莫名地,右边的眼皮无法控制地跳动了几下-- 第六章 "你说什么?你该死的再说一遍!""风之房"里传出男人咆哮的吼叫声,一批正巧由侧边经过的住宿房客,个个瞪大了眼面面相觑。 里面的男人一定是气疯了。因为听潮饭店还有个特色,就是隔音设备做得特好,现在隔着门板都还能清楚地听见每个字句,不是气疯了还会是什么? 铁鹰瀚不知何时已坐直身躯,由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及身体的僵硬程度看来,他的确是气得不轻。 坐在他对面的阮棠早就捂着耳朵,两只眼更是紧紧地闭着,小小的肩膀缩在一起,只差没蜷起脚滚成一颗球。 "你你你……"铁鹰瀚气得唇舌都不灵光,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你慢慢说,我不会跑的。"阮棠偷偷张开一只眼,小心地"侦测"他的反应。 铁鹰瀚气恼地狠瞪她一眼,她立刻像只受惊的寄居蟹又缩回自己的壳,紧张地窝进沙发里。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麻烦你再说一次。"铁鹰瀚吸气再吸气,确定自己恢复冷静后,以超乎平常的礼貌性口吻说道。 阮棠戒慎地瞅着他。 人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的右眼皮没来由地跳了好几下,说实在的,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真的可以重述一次刚才令他咆哮的话语还能平安无事…… "怎么不说咧?"铁鹰瀚脸上堆满笑容,他让自己的外表表现出最大的善意,事实上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万一把她给"干掉当肥料",那么麻烦可真的大了。 "我真的可以说吗?"阮棠吞了吞口水,她可投忘记他前一刻暴跳如雷的模样,可现在的他看起来既良善且无害,令她犹豫自己该相信哪一方。 是该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为何她老觉得颈后凉飕飕的咧? "sure!"铁鹰瀚快速地挤出一个英文单字,他祭出这辈子最大的耐性和最最商业性的笑容来面对她,天晓得他已经快管不住自己的双手了。 秀!? 提到英文,阮棠就一个头n个大,不知怎地,那二十六个字母她个个都认识,但一拼凑在一起,就都成了豆芽菜,没一个认识她,所以她的英文成绩往往是全班"底"一名--倒数过来第一名。 不过没关系,她对于文字的解读有句老话:"有边念边,无边念中间",一直到今天她才了解到中国文化是多么博大精深,竟然连英文字汇也适用于这套解读方式,她不免以身为中国人为荣。 "秀",多么简单易懂啊! 把自己的想法完整地"秀"、"展现"出来,太棒了,原来英文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困难嘛。 既然他都挂了保证,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耶! "是你自己要我说的,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哦。"左想右想仍觉不妥,她又补上一句以确定他的话。 "你再不说我才会真的发火!"铁鹰瀚少有的耐心终于被她的"龟毛"给磨光了,他咬牙切齿地恫吓她。 "好啦、好啦,你听好喽,我可不想再说一次哦。"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注意自己竟然对他使用命令句。 铁鹰瀚眯起眼,蓄意放松地窝回原位。 这颗小软糖竟敢说他是-- 很好,他再给她最后一次的机会,倘若她够聪明,不再说些令他抓狂的话,他便宽宏大量地不再追究,反之,她绝对会严厉地惩罚她。 阮棠清了清喉咙,浑然不觉自己正往危机前进。 "其实邵先生说得也没错啦,虽然喜新厌旧是人类的天性,可是你要变心之前也该跟他交代清楚嘛,也难怪他怨你了,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嘛广这些话听起来很怪,说起来更不是味道,但说着说着,她却开始同情邵慕风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见得能让社会接纳,可是毕竟有人因此而受伤害;心伤是最难痊愈的病症,莫怪邵先生如此伤心地跑走了。 "背叛!?"铁鹰瀚坐直身躯,额际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深吸口气稳定心神,现在还不到失控的时候。 "你以为我跟慕风是什么关系?"总算说到重点了呵!潜意识里他有种噬血的兴奋,这颗软糖要是敢乱回答,他肯定饶不了她。 "关系?"阮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交往这么久,还需要问我吗?" 以邵慕风的说法,他们认识十几年了,那么两人的"奸情"起码有好些时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怪,像这样私密的事她怎么会知道?充其量不过是随意揣测罢了。 "''交往''分成很多类型,你认为呢?认为我跟慕风之间是哪一种?"深邃的眸锁定她圆亮的眼,眸中闪动着她解读不出的诡光。 "亲人、朋友,还是……情人?"他霍地倾身向前,俊脸直逼阮棠,使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心跳突然失速狂跳,阮棠抚着胸口,一张俏脸急遽涨红。 "嗯?"一股属于女人的幽香蛊惑着铁鹰瀚的嗅觉,他忍不住更向她贴近了些。 "呃……我觉得……应、应该是……情--情人吧……"讨厌,他干嘛靠得那么近害她的心跳乱了节拍! 铁鹰瀚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两道浓密的剑眉高高耸起,形成v字形的排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慕风是情侣了?"该死!这女人真以为他是gay?! "两只眼睛都看到啦。"她无辜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般扇啁扇,认真且单纯地回答。 "你看到什么了?看到我对慕风这样?"他气恼地扳高她的脸蛋,让她两眼准确无误地对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以修长的指轻抚她细致的脸蛋,在逐一抚过她的眼鼻之后,最终停顿在她的红唇,两眼闪动着炽热的火焰。 阮棠惊愕地任他以手指在自己脸上游走,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氛令她发不出声音,所有的-话浯全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因为她早已吓傻了,只能憋着气猛摇头。 拜托!他靠得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人味和他粗犷的鼻息;她长这么大;除了上次擦枪走火的吻之外从没与外人如此接近过,所以她还不懂如何应对。 "摇头?不是这样?"看她的小脸憋得通红,他变态地有种促狭他人的快意,"还是这样--" "唔!"阮棠的圆圆眼瞠到最大,她太过专注于自己紧张的情绪,却没预料到他迅速且唐突的举动,当她意识到他的行为时,红唇早已被他衔了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间隙。 铁鹰瀚原本只想逗逗她,没想到越靠近她就越想更接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一回的接触,终至情不自禁地吻上她--" 好啦,虽然这回情况有点失控,也超出他的预期,不过既然做了,他便不打算停止,算她运气好,让她赚到了。 原先就因紧张而憋气的阮棠因缺氧过度而张嘴换气,这一换可换来他毫不客气的入侵,长舌恣意栖占她甜蜜的唇舌,她依旧明显的生涩更加壮大他男性的自得,索性一把将她抱坐在大腿上,好方便让他亲个过瘾。 阮棠此刻已经不再是软糖,倒像是脱了水的蜜饯,全身的力量就像蜜饯的水分般被抽得一千二净,更惨的是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还认为我喜欢男人吗?"放开她后,他急欲得到她的道歉。 阮棠呆滞地坐在他大腿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棠?"铁鹰瀚浓眉微蹙,伸手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你醒了吗?还是你想再来一次?" 阮棠轻颤了下,显然某些音节深深地敲进她心坎里,她拉回空茫的神智,在铁鹰瀚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霍地在他耳边放声尖叫-- "噢!"铁鹰瀚反射性地伸手捂住她正在尖叫的嘴,气急败坏地在她耳边低吼,"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阮棠根本没理会他的问句,她用力扳开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跳离他能控制得到她的范围,火速冲至床头柜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本黄色、看起来像电话簿的书册,以微颤的手忙乱地翻动,神情专注且惊慌。 "你在找什么?"她不寻常的反应引起他高度关切;上次他吻她之后,也不见她有如此诡谲的行为,因此他好奇地走到她身后问道。 "当然是找电话。"不找电话她干嘛翻电话簿。 "哪里的电话?"这女人果然没啥大脑,打电话问查号台不是更快?他拿起话筒预备为她拨号询问。 阮棠继续翻动手中的书页,想都不想地便回答:"性病防治所……" "性病防治所?!"这跟他的吻有什么关 倏地,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扬起眉,俊脸一片青黑;他挂上手中的话筒,低沉地说:"没这个单位!" "怎么可能没有?"阮棠丢下电话簿,回过头惊惧且哀怨地瞅着他,"那我不是完了……" 她无助的模样令他心软,悄悄环住她纤弱的肩,让她倚靠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什么完不完的,晦气!有我在,任何事都没有。" "就是有你在才糟糕……"她吸吸鼻子,把鼻管流出来的透明液体擦在他名牌的休闲衫上,没有任何愧疚。 "喂!说清楚,我不接受影射性的说法。"他又皱眉了,眉心出现皱褶。 "都是你啦!你干什么又吻人家嘛!"阮棠没表现出羞涩,反而刷白了脸,抡起拳头打他。 "你又在发什么疯?"铁鹰瀚抓着她的手,不是他怕痛,也不是不让她打,只是他总得搞清楚自己被揍的理由。 "你才疯了呢厂她气得想甩开他的钳制,他却打定主意不放人,她只好任他抓着,一股脑儿地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是眼花了是不?我是女人耶,虽然我没有漂亮的脸蛋,更没有傲人的罩杯,可是怎么说我都是个道道地地的女人!"豆大的泪珠由她眼角落了下来,也让铁鹰瀚拧了一颗心。 他当然知道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不然鬼才吻她。 "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吻了人家,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性倾向?"她越说越激动,水气不断地由眼睛里冒出来。"谁知道你有没有世纪黑死病!?万一因为这个吻,害我成为编号xxx的爱滋带源者,那我家里中风的爷爷怎么办?我还在念书的妹妹怎么办?" 天呐!她可不想那么早就向阿弥陀佛报到! 铁鹰瀚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三十秒:"我不是第一次吻你,如果你为这个担心,上次为什么不说?" "人家当时没想到嘛!"上次真的是她疏忽,才会没想到这么重要的问题,现在才想到说不定都来不及了,因为她后牙床有颗蛀牙一直懒得去补…" "我喜欢的是女人。"他试着跟她说清楚。 "谁管你喜欢什么人?我是倒霉被衰神附身才会撞到你,为了一百万赔上我一条命,怎么算我都划不来!"她粗鲁地抹去泪水,压根儿没弄清楚他说了什么。 人要懂得未雨绸缪,万一她真的因此染上病,见佛祖了,那爷爷与小箬就失去依靠,她可不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不管如何他都得支付赔偿金。 "你想怎么样?"铁鹰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不过你要搞清楚,我不是那种死爱钱的人;虽然人的生命是无法以金钱来衡量的,但为了我的家人,我想我不得不对你提出--合理的索赔。"这么说没错吧?希望他别将她当成爱慕虚荣的女人。 "你想要多少?"他扬起眉,微抿嘴角。 "嗯……请问多少才算合理?"她犹豫再犹豫,终于问了这个没深度又没内涵的问题。 "多少啊?"他斜睨她一眼,眸光冷淡,"你觉得一千万合理吗?"弹了弹手指,他开出价码。 如果不冷淡以对,铁鹰瀚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打从她抽抽噎噎地碎碎念开始,他就看出她那颗单纯的小脑袋在打什么主意,他不过是顺着她的剧本往下走而已。 他的小软糖越来越大胆了,竟敢怀疑他的"性倾向"。 他不否认这次慕风的确玩得太过火,但她也未免对他太没信心了点吧,aids?亏她想得出来,真想打她一顿屁股。 "一、一千……"阮棠的小嘴圈成o型,伸出的食指笔直地立在双眼间,一双美眸直愣愣地盯着食指,差点盯成斗鸡眼。 "嗯哼,太少了吗?"看她吓傻的蠢模样,铁鹰瀚量她也没那个胆。 "不,不……"阮棠慌张地猛摇头。 老天,一千元她还算常见,偶尔支出少时,身边还能留下个四五张,但一千万--那是多可观的一笔财富啊?!不仅爷爷的医疗费和小箬的学费都有了,即使她真的倒霉挂了,连丧葬费也有了着落:"只是……" "只是?" "呃,是这样的。"阮棠深吸口气,紧张地舔舔唇瓣,斟酌着该如何遣辞用字,"一千万呢,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可对我而言却是个天文数字。"她顿了顿,谨慎地看着他的表情。 铁鹰瀚微点头,却不做任何表示;说实在的,他实在还搞不清楚她想说什么,不过他可以肯定她不会抬高价码。 阮棠见他没答腔,清了清喉咙继续往下说:"虽然我说过生命无价,但我实在不好意思拿你那么多钱,所以我决定……撞伤你的那一百万你可以先扣掉。"她这可是大出血喔!她相信没有人会像她这么有良心,一开口就放弃一百万的"进账"。 铁鹰瀚眯了眯眼,微扬的嘴角掀起:"是吗?可是我并不打算让一个月的期限缩短。"开什么玩笑,现在让她离开的话,以后要想留下她可就难了。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阮棠连忙澄清。 "我还是会遵守诺言照顾你一个月,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如果没看到你恢复成原来健康的样子,我的良心会不安的。"期限都过了一大半,而且是自己答应在先,她才不会跟他计较这些"零头"哩! "那你不是亏大了?"哪有人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她是不是晒晕了;不然怎会不按牌理出牌。 "不、不会啦,应该说是我贪财了。"奇怪,怎么说着说着变成错的人是她?唉,不管了,拿人家那么多钱总是有点心虚,而且话都说出口了,她可没那个胆再把它收回来。 铁鹰瀚轻笑出声:"你是贪财。" "嗄?"阮棠愣住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她好心地少收了他一百万,他不但没放在心上,还说她贪财?她可是拿命来换的耶! "你说了什么吗?"一定是她听错了,还是向点好些。 "你不是说你贪财吗?我也这么觉得。" 铁鹰瀚毫不客气地说得更清楚明白,他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慵懒地说:"我可以马上给你九百万,可是你不觉得你该拿点东西来换吗?" "换!?"阮棠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她的脑袋转不大过来,"我不是拿我的命跟你换了吗?"她说得非常迟疑。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没发生的事任何人都说不准。"铁鹰瀚魅惑地瞅着她茫然的美眸。 "既然你一口咬定我必定患了要人命的传染病,而且也跟我索赔了一千万,作为你的买 命钱,如此一来,你的命该算是我的了吧?" 以字面上的意思来解释似乎真是这样没错,万一她拿了人家的买命钱,而这条命却一直好好地赖在她身上,那么这九百万拿得似乎也有欠公允,人家也会觉得白白损失掉了一笔钱吧?阮棠茫然地点了下头。 "很好。"铁鹰瀚满意地点了点头,"属于我的东西,我就有绝对的权力决定它的用途和对待它的方式,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他挖好一个陷阱等她自己往里头跳。 这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她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但在听不出任何蹊跷之下,阮棠除了点头,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很高兴我们达成协议,现在,该是睡觉的时间了。"黑眸露出狡猾的精光,铁鹰瀚志得意满地笑了-- 阵阵海涛声伴随着微寒的海风窜进听潮饭店每一个房间,明明灭灭的灯光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微晕的床头灯下,铁鹰瀚张着一双晶亮的黑眸了无睡意,侧过身用手臂撑起头颅,端详身边熟睡的人儿。 醒着的她原就单纯,沉睡中的她更是犹如刚出生的婴儿般纯净,透过晕黄的灯光,周身就像染上淡淡的光晕,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她终于是他的了,虽然手段不甚光明,但终究已成事实。 她的误解着实令他十分恼火,不过不讳言,也因此让她更早成为他的人,所以他并不打算戳破这个假象。 对她,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待,等待她终于离不开他的那天,也许他会把所有的真相说出来让她明白。 熟睡中的阮棠瑟缩了下,也许是海风令她觉得寒冷,她不自觉地偎近身边的发热体,轻轻地嘤咛了声。 铁鹰瀚满足地笑开了,他躺回床上张开手臂,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说真的,他爱极了这个感觉。 第七章 推着整理车,阮棠全身有说不出的酸痛。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形势已经完全失控了嘛! 想当初她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说她绝对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结果咧?区区九百万她就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给卖了。 虽然价钱她很满意,即期支票也还热呼呼地躺在口袋里,她也不讨厌这个铁硬汉,但呜… 经过这个惨痛的经验,她终于明白自己是个很没原则的女人。"糖糖!"徐妈如洪钟的嗓子才在身后响起,一个响亮且亲切的"肥掌"已重重地拍打在阮棠的肩上,拍得她整个人歪歪斜斜地转了半圈,"怎么,你今天看起来为什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喔?"阮棠吓了一大跳,心虚地想转移话题。 "嘿嘿,徐妈,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照得人睁不开眼喔。"她干笑两声,自以为幽默地胡扯。 徐妈可不懂她这种无厘头式的幽默,狐疑地拉着她的手前后左右观看。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搞的;说起话来前后完全不搭轧,你是不是中暑啦?"徐妈找不出她不对劲的地方,只能将问题归咎于天气。 虽然已届正午,但今天天气还满凉爽的;不像是会使人中暑的天气。 "哪有,我好得很,全身上下一点问题都没……哎哟!"阮棠逞强地抬起手臂,没想到整理车正好压到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恰巧阻挡它的前进,而她一时不察,身体按照原来的速度前进,以致胸口毫无防备地撞上整理车的扶手,令她吃痛地哀叫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瞧你撞的。"徐妈就是疼她,忍不住多念了两句;却还是伸手在她伤口按摩了两下。 "咦?你脖子上怎么一点。一点青青紫紫的?"由于近距离的接触,徐妈发现她的颈上,有些瘀红。 "嗄!?"阮棠一惊,俏脸迅速涨红;她忙掩住颈上的瘀红,转念一想又觉突兀,只得故作搔痒状,"没、没有啦,不知怎地,昨晚……蚊、蚊子……对,蚊子特别多,一定是被敢于咬了吧!" 她僵硬地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你真的很不对劲耶,说话老是吃螺丝…" "徐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她可不是被蚊子咬,她那是被男人''咬''的!"就在徐妈忍不住叨念之际,两人身后传来尖锐的嘲笑声。 阮棠抽了口冷气,一颗心提到喉头,她惊悚地回头瞪着发声的刘明明。 怎么办?被发现了,徐妈会怎么看她? "明明!"徐妈攒起两道纹过的眉,细长的眼犀利且不悦。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糖糖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你这么没有根据地乱讲话,糖糖以后可怎么嫁人?" 徐妈仍有老一辈女人的观念,认为女人一辈子只能跟着一个男人,而且她将每个年轻的女孩都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看待,所以口气难免带点责备。 "我乱讲?"刘明明脸上摆着明显的不屑,美眸更是斜睨着阮棠,"徐妈,我看你是离年轻太远了,早忘了跟男人亲热时会留下什么记号了吧?"她大言不惭地挨着徐妈。 "你--"徐妈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刘明明当真说到她的痛处了,她先生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她一直守寡至今,没再有异心。 "明明,你这么说太过分了。"陈月秋一直沉默地跟在刘明明后面,看到徐妈深受打击的样子,她终究不忍地声援徐妈。 "怎么,连你也为她们说话?"刘明明严厉地瞪着她,"你不是没见到我刚才受了什么屈辱,不要以为现在有阿辉当你的靠山,你就可以这么教训我。" 原来铁鹰瀚昨晚找到顶替阮棠赴高国树之约的人正是刘明明,因为刘明明原本便对高国树心有好感,加上饭店总裁亲口拜托,她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没想到高国树一听阮棠失约,失望地打消原意,当场拒绝刘明明的邀约,而且还当着许多同事的面丢下她独自寓去,让刘明明没面子到了极点。 刘明明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她自然将这笔账算在阮棠头上,要不是因为阮棠的关系,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她正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无巧不巧地让她抓到阮棠的小辫子,不让她逞逞口头上的威风怎说得过去。 "我没有……"陈月秋揪着裙子,小小声地抗议。 "还没有?"刘明明仿佛要昭告世界般地大声嚷嚷,"自从那个阿辉成了你的护花使者之后,你就开始会顶嘴了;你不要以为他人高马 大,我刘明明就会怕他,哼!我可不知道''怕''这个宇怎么写!"她桀傲地抬高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 自从厨房事件之后,大厨阿辉不知怎地对月秋产生好感,继而开始展开热烈的追求;月秋生性害羞,迟疑再三,最后终于腼腆地表示愿意交往看看。 这件事让刘明明的心态更加不平衡,像她这么美丽的女子为何每个男人都不要,却偏偏去喜欢那些个像阮棠、月秋这种貌不惊人的女孩,那些男人的眼睛八成都瞎了。愚蠢! "你真的太过分了!"陈月秋不知打哪来的勇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并用尽吃奶的力气吼她。 "我并不是怕你,只是我从来就不想破坏我们的友谊,所以才会处处迁就你,难道你有错我都不能纠正你吗?没想到你要的是个听话、唯唯诺诺的''朋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很抱歉,这个头衔我担不起!" 陈月秋用力吼完后,突地转头向徐妈和阮棠深深一鞠躬:"徐妈、阮棠,我代明明向你们道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做。"然后转身大步跑开,留下三人错愕地杵着。 "哼!鸡婆,谁要她这么做?我根本没有错!"愣了好一阵子,刘明明一脸铁青地叉着腰,打死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阮棠从不知道柔顺的月秋会有如此失控的一面,她同情地瞅着刘明明,而后尴尬地看了徐妈一眼。 徐妈叹了口气,对刘明明说道:"明明,你真的得修修口德了,像月秋性子这么温柔的女孩都受不了你,依我看,你的脾气要是不改,想再找到像她这么好的朋友恐怕很难了---" 徐妈不胜唏嘘地扯了扯阮棠,拉着她一块儿离开。 一阵强劲的海风直吹而来,直扑刘明明僵硬的身躯,久久不散-- 刘明明与陈月秋两人正式交恶,三天后阮箬突然出现在听潮饭店。 "请问阮棠是住在这儿吗?"阮箬站在"风之房"门前,一双灵动大眼好奇地对铁鹰瀚上下打量。 "你是谁?找她什么事?"面对阮箬的评头论足,铁鹰瀚同样也在打量她。 "阮棠是我大姐。"阮箬直率地坦白自己的身份,"你呢?你又是谁?"该不会是流言里的男主角吧,大姐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钓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吗? "你说呢?她是住在这里没错。"铁鹰瀚没有明说,却一语点破自己与阮棠的关系。 阮箬扬了扬眉,年轻稚气的脸蛋并不显出吃惊:"这样啊,你想成为我们阮家的大驸马吗?" 铁鹰瀚咧开嘴笑了,却不做任何回复,只是问道:"你觉得我可以胜任吗?" 跟软糖妹谈了两句话,铁鹰瀚立刻看出她不似阮棠般愣头愣脑地好欺负,他相信以她滑溜的个性会明白他在暗示些什么。 "我姐不在吗?"果然,阮箬漾开满意的笑容,伸手晃了晃手上翘起的大拇指;她推开铁鹰瀚挡在门口的巨大身躯,帅气地径自往房里走去。 "她去拿冰块马上回来。"他跟在阮箬身后,反倒像个客人,"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总会成为一家人,他总不好每次见面就喊她"软糖妹"。 "阮箬。"阮箬丢下手中的背包,像个孩子似地跳起来,再重重地摔进柔软的沙发,之后还兴奋地跳了两下。 "嗯?"他怀疑他听错了。 "别怀疑,我是叫做阮箬没错。"虽然明知会被取笑,她还是老实地说了。 她是恨死了这个名字,但相对的,她却也爱死了这个名字,因为是老爸亲自取的,可不是花钱让算命仙算的哟! "你们家的命名哲学很特别。"铁鹰瀚并投有如她预期地嘲笑她的名字,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其实铁鹰瀚早有心理准备,单看阮棠的名字就可推演出她妹妹的名字也必定不同凡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如此"特殊"的"名号",只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阮氏一族果然行事特异、不同于常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铁鹰瀚在阮箬心中评分表上的分数急遽加分,她或许可以考虑让跟前这个男人入主她们家,不过还是有待观察,她不能把大姐如此轻易地交付给一个陌生人,即使他看起来真的很优秀。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那么礼尚往来,我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瞧!她的礼貌就比眼前这个家伙好多了,起码会加个"请"字。 "铁鹰瀚。"虽然他比较喜欢她称他为"姐夫"。哟!挺称头的嘛! 铁鹰瀚,铁硬汉,大姐叫阮棠,阮棠、软糖,以中国文字的对应方式来看,软配硬倒是挺搭调的,莫非这两个人注定天生一对? "冒昧地请问一下,你从事什么工作?月收入多少?"一个月收入最起码要有十万以上,不然怎么养得起她们这一大家子。 铁鹰瀚微微笑着,他想得没错,这妮子比她姐姐精明多了:"经营一点小生意,月收入我倒是没仔细算过。"通常他的收入都是以一季或整年度来算,所以他真的不是很清楚。 "小生意是小到什么程度?"说到小--生意,阮箬的兴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该不会是卖蚵仔面线的吧,那别说养她们了,单就姐嫁过去都不见得有好日子可过。 "你干脆讲得清楚点,省得这么一问一答。"挺累人呢,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ok,像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小生意的一部分。"铁鹰瀚用手画了一个圆,意指这饭店是他的产业。 "只是一部分?"阮箬并不傻,她明白铁鹰瀚想表达的意思;这个好,这人的收入让她们躺着吃都吃不完,"发财了。"她极小声地嘀咕。 "满意吗?"铁鹰瀚明知故问。 "差强人意啦。"阮箬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满意,那会让他太过得意。 铁鹰瀚挑了挑眉,不再在同一个问题上打转:"还有问题吗?" "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他会收服不了她。 阮箬两眼闪动着狡黠的眸光:"你喜欢吃软糖吗?" "小箬!" 铁鹰瀚还来不及回答,阮棠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她手上提着冰块盒,脸上红扑扑地浮现赧色,可见她听到了阮箬最后提出的问题。 "姐。"叹,好可惜,她就快听到重点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爷爷呢?"阮棠关上门走到两人中间,鸵鸟地不敢让小箬听到铁鹰瀚的回答。 虽然她不清楚他们在她回来之前说了什么,可是她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小箬知道铁鹰潮不同于常人的"倾向",怕吓坏她。 "就是爷爷叫我来的。"阮箬耸耸肩,一次回答两个问题。"怎么了?是不是他身体不舒服?"自从父母双双去世,爷爷就因受不了这个刺激而中风,还好情况不是太严重,除了走路跟讲话有点迟缓之外,其他并无大碍;但阮棠还是常常忧心他的身体,毕竟爷爷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大大小小的病痛。 "他气疯了。"差点没二度中风。"气疯了?"阮棠愣了愣,连忙坐在她身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生气?"爷爷的脾气极好,很少见他生气,即使身体不舒服也不曾,所以阮棠很讶异。 "还不都是因为你。"阮箬侧过头认真地盯着阮棠,"姐,你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所谓的"外面",指的是饭店外面。 阮棠莫名地摇摇头,听小箬的意思,爷爷之所以会生气起因在她,但她到底做了什么,值得爷爷这么生气呢? "外面的人传得很难听,说你在饭店里……"阮箬顿了顿,看了眼"肇事者","跟野男人乱搞。" 阮棠的脸迅速刷白,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指控,她突然失去了辩驳的立场;在那个晚上之前;她或许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造谣,但在那之后……她摇了摇头,心里一片纷乱。 铁鹰瀚一言不发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唉,他的小软糖又在钻牛角尖了,何时她才会改掉这个恼人的小毛病? "是真的吗?姐。"阮棠失神的模样让阮箬心里的疑问确定了七八分。 这个铁硬汉真的把姐给"怎么了",不然姐怎会失魂落魄?看在他身价还不赖,且有心担起阮家生活的重担,这次她就好心地饶了他,以后他要是敢对不起姐,她可不会像名字一样软弱,绝对把他"电"得晕头转向! "我……"面对小箬的关切,她该怎么回答? "小箬,你相信阮棠吗?"铁鹰瀚拍了拍阮箬的头,跟着阮棠一样称呼她。 "那是当然。"从小,姐就是她最贴心的玩伴,而自从父母离去之后,姐更是一肩担负起全家所有的责任,从那时候起,姐更成了她心中最崇拜的偶像,她不信她还能信谁呢。 "喂!不要拍我的头。"她可不再是黄毛丫头了。 "你相信她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他看了眼神情恍惚的阮棠,为她的表情而心疼,虽然被称为"野男人"的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想她应该不会,"阮箬支起手肘撑住下巴,"但你就难说了。" 这种事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她相信姐可不见得相信他,她倒是相信他不可能那么无欲到放着美食不动,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柳下惠。 "嘿!讲话客气点,小鬼!"他蹙起眉,恶意地以更大的手劲拍她。 "很痛耶!而且我不是小鬼!"阮箬抱着头,恶狠狠地瞪他。 "小鬼往往不会承认自己是小鬼。"就跟神经病一样,没人会承认。 "够了,你别再打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阮箬瞟了眼阮棠,威胁意味十足。 算你狠!铁鹰瀚意有所指地睨了她一眼。 "回去告诉你爷爷,要不了多久,野男人会让谣言正名。"名正言就顺,到时候他看谁还敢乱说话。 阮箬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哇!这家伙玩真的耶!看样子以后姐有好日子可过了,别说欺负姐了,以她看来,这男人根本舍不得姐掉根头发。 "她肯吗?"阮箬挑衅地以手肘推了推他。 铁鹰瀚眯起眼,盯着阮棠的黑瞳闪动炽人眸光:"这可由不得她。" "好吧,我这就回去复命。"阮箬叹了口气,看来阮棠还没从错愕里爬出来,仍旧傻呼呼地僵坐在原位,连他们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咧。 "等等,你知道这件事是谁传开的吗?"冤有头债有主,那个造谣的家伙让他的软糖这么难过,他铁定要那个人为自己的多嘴付出代价。 "天知道,你自个儿慢慢查吧!"反正他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随便拿个两叠出来砸,她就不信查不出来是谁造的谣。铁鹰瀚目送阮箬的背影离去,揉揉眉心,送走一个大麻烦,房里可还有一个超麻烦哩! 他旋回客厅,坐在阮棠身边并摇摇她:"阮棠,你还在吗?"魂魄还在吗? 阮棠眼神虚幻地瞅着他俊朗的五官,一滴泪珠像西北雨般毫无预警地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整个人像尊表达幽怨情绪的凄美雕像。 铁鹰瀚叹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给她:"喝点水会舒服点。"他把杯子贴着她的唇,半强迫地要她喝下去。 "不要!"阮棠霍地伸手挥落他手中的水杯,溅出来的水迅速被地毯吸干。 "都是你!如果你不曾出现就好了,我也不会像现在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她拼了命推他,他却不动如山,任由她发泄不平的情绪。 "不论你怎么想,我们得尽快举行婚礼。" 第八章 铁鹰瀚说来轻松,听在阮棠耳里却石破天惊。 "你说什么?"再一次的震撼冷阮棠忘了自己的哀伤,眼泪立即蒸发。 "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只是她不愿面对事实,所以佯装没听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她以双手捂住耳朵,紧张地想逃跑; 铁鹰瀚一把攫住她的腰,重新将她按压回沙发,并用力拿下她的手,对着她的耳膜大声咆哮:"你大可继续逃避,反正受到伤害的不是我的家人!" 阮棠重重震了下,她停下所有挣扎,两眼空茫地望进他的黑瞳。 "你最好心里有所准备,一旦你不愿面对事实,流言只会传得更夸张、更遥远;说句残忍的话,那些流言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我甚至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这件事,可是你呢?你能坐视你的亲人被这种恶意的谣言中伤吗?"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女人的贞节永远被当成神圣不可侵的标志,尤其在民风纯朴的南部,他不相信她能承受得了。 阮棠像看怪兽一样看着他,:两人的呼吸都很急促,四只眼睛互相瞪着对方,似乎在比谁的耐力较强,谁能撑得比较久。 "我该怎么办?"有时她真觉得父亲把名字错放了,她才应该叫做"软弱"。 "结婚,把婚礼办得很大,越大越好!"这是惟一的方式。把婚礼搞得人尽皆知,流言自然消弭于无形,"我会准备得妥妥当当,保证婚礼过后没人敢再说半句废话!" 当然,制造流言的人虽然伤了阮棠,却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不然他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将她拐进礼堂。 "婚礼?"她恍惚地重复最重要的那两个字。 "嗯,婚礼。"硬汉和软糖的婚礼,够耸动了吧!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她挤出一抹苦笑眼眶微微泛红。 铁鹰瀚深深地看着她,没有选择地摇摇头:"看起来和实际上都没有。"事实或许残酷,却是无法争辩地存在。 阮棠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声音有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的老天,我竟成了(喜宴》里的女主角--" 当初因为好奇和电影的名气,在几个女同学的邀约之下一同去看了《喜宴》那部电影,可是她千料万料都料想不到自己会陷入剧中人的无奈,横看竖看,跳脱不开一个属于悲剧中被牺牲的女主角。 "那种童话式的结局,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社会里。"铁鹰瀚也看过,他平实地阐述自己的感想。 -对同性恋的情侣加上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讽刺的是一个意外之下产生的孩子,四个人从此心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就像童话中"王子跟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种结局一样不可能。 谁晓得婚后的王子不会变心、不会搞外遇,而成为妻子的美丽公主不会变成黄脸婆、甚至每天唠唠叨叨得令人发疯?那些都只是理想国的结局、骗骗小孩子罢了。 "是吗?"听到他的解读,她的心情更加恶劣,"却活生生地变成我以后生活的模式。" "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对不对?"铁鹰瀚的眉毛拧成一条直线,语气严厉。 "我早跟你说过,我喜欢的是女人,对男人根本没兴趣!" 她就是爱钻牛角尖,然后把自己搞得很不快乐,他不喜欢她的这一面,他喜欢的是永远挂着笑容、坚强的阮棠。 阮棠一愣,呆愣地看着他的俊脸:"你从来没说过。"她发誓,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听他这么说过。"我没说过?"她果然把他的话当放屁,"是你把耳朵关起来,不肯好好地听我解释!"他恼火地摇了摇她的肩,想把她摇得清醒一点。 "事实胜于雄辩,我相信我看到的''事实''。"对于这点她可固执了,明明他跟邵慕风之间任谁看来都觉得暖昧,她怎能如此轻易便说服自己所见是假。 "我说了,慕风爱玩你也跟着瞎起哄,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他气得差点没爆血管,干脆跟她爷爷一起进医院算了。 这女人真会伤他的心,难道她看不见自己对她的宠溺?看来他真是太放任她了,才会把她宠上天。 "这无关乎信不信任,而是你有没有做。"怀疑因子一旦在心里发酵,那根根深蒂固的尖刺怎是说说就能轻易拔除呢,"而且邵先生不也说你变心了吗?" 铁鹰瀚气结地瞪着她:"任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信我,是不?" "无论我信不信,我都无力改变情势的发展,对不对?"她叹了口气。 "既然这是我的宿命,我就会好好地扮演女主角的角色,希望我不会砸锅了。"她陷入难以自拔的自怜情绪,真把自己当成惟一的牺牲者。 "我真会被你给气死!"他满脸铁青,额际青筋明显浮动。 "如果我的性倾向有问题,我还能抱你吗?"她要事实,他就给她事实,不过前几天才发生的事,她的忘性应该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阮棠几乎弹跳起来,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提起令人羞愧至死的那一夜? 她的俏脸疾速涨红,贝齿无措地咬着下唇,一双眼更是没勇气看他,眼珠子左右乱瞄。 "无话可说了吗?"他皮笑肉不笑地嗤笑着。 "你……"她娇嗔地瞪着他,并试图反击,"谁、谁晓得你是不是''双性恋''!" 天、天呐!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另一个可能? 双性恋可比同性恋更惨。如果她真的嫁给他,她所要担心的是除了他会带男人回家之外,连女人都有可能出现在他们的床上。 原本她只要提防二分之一的人类,这下子全人类都有可能成为她丈夫的外遇对了-- 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双……"铁鹰瀚两眼圆睁,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口,直想掐死她干脆些。 "先说好,我可以对你的外遇视而不见,可是你不能对我动粗。"预防胜于治疗,她已经够惨的了,如果他还会打老婆,那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铁鹰瀚狠狠地眯起眼:"外遇!?你还真宽宏大量啊!"竟能忍受自己的丈夫搞外遇!?她真该死!该死的大方! "不然你说,我还能怎么办?"也许这样还有理由跟法院诉请离婚……咦?这或许是个可行的方式-- 然后狠狠地敲他一笔赡养费,谁教他欺人太甚。 "不怎么办,既然要结婚,我就不会搞外遇!"他不要他的孩子重复自己小时候的噩梦,他要他们在完全正常、美满的环境下成长,一点点瑕疵都不行。 "喂,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如果做不到会很丢脸。"世事难料,话最好只讲七分,起码有反悔的余地。 "你!"铁鹰瀚真不知自己怎会爱土这么麻烦的女人,"你这么没信心?难道你不会想办 法把我紧紧绑住?"而不是轻而易举地把他往外推。 "绑住?怎么绑?我总不能拿条绳子,像拴小狗一样把你拴在家里吧?"这是什么对话?明明还没进礼堂的两人,竟开始讨论婚后注定不幸福的生活,不知是她疯得厉害,还是他。 铁鹰瀚怒极反笑,他露出邪恶至极的邪笑:"我想我有更好的方法." 阮棠瞠大眼,对于他逐渐逼近,她霍然明白他显而易见的企图…… "阮棠,你现在有空吗?有件事我想跟你谈一谈。"中午休息时间,吴志蒙突然挡住阮棠前往厨房的路线。 "领班,可是我得到厨房去张罗总裁的午餐。"铁鹰瀚特别交代她不准太接近吴志蒙,虽然她不了解为什么,但是他很霸道、嗓门又大,她不敢不听。 "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而且这件事迟早要谈。"吴志蒙坚持地说。 "嗯……好吧,不过只能谈一下下喔。"那个人脾气可不大好,她不想再找骂挨了。 刘明明端着餐厅供应的自助餐点要前往餐厅,正巧看见前方吴志蒙领着阮棠走向员工休息室,她美丽的脸庞浮现阴毒的笑意-- "领班,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现在谈不可?"对于吴志蒙亲自倒茶水给她,阮棠有点受宠若惊,她忐忑不安地问。 "坐。"吴志蒙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再谈。 阮棠听话地乖乖坐好,一双大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可能令你有点难堪,不过基于其他员工的想法及看法,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吴志蒙清了清喉咙,身为领班最怕遇到这类事件,但却又推辞不掉,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阮棠皱了皱眉,她似乎可以预料他接下来想讨论的话题-- "我想你多少应该听过一些外面的流言……"唉,真难启齿。 阮棠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是这件事,这两天她已经为了这件事烦恼透顶,虽然铁鹰瀚说他会处理得很完美,但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尴尬处境,一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人类的感觉其实很奇怪,当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每个人都对她很好,一旦知道有些自己所不清楚的流言流窜在周边同事的耳膜里,总感觉大家对她的态度似乎变了,似乎个个都在猜臆传言是否属实,而被传言者是否会露出什么马脚。 对于这种诡谲、紧张的生活,阮棠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可以否认吗?"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太多人已经用他们的眼光判定了她的罪。 "我知道这很无奈。"吴志蒙也希望这些语言不是真的,否则对她,他只有死心一条路可走,"但是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无法叫他们都闭嘴。" "你希望我怎么做?"言下之意是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听到耳语了? 吴志蒙耸耸肩:"我希望你能离总裁远-点。" "这也是我的希望。"她叹了口气,"不然你帮我对他说去。" 吴志蒙愣了愣,笑容有丝尴尬:"这是你们两人的私事,由我介入未免太过奇怪。"而且他是下属,得罪了老板,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很难过。 "或许我该辞职比较好。"阮棠盯着窗外的蓝天,啊……如果能化身为天上的白云,全身轻飘飘的该有多好。 可偏偏她是朵乌云,全身载满了阴霾厚重的情绪,怎么也飘不起来。 吴志蒙点点头:"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如此少了同事的关系,他想追求她也比较没有麻烦和阻碍。 阮棠闻言惊愕地看着他:"领班,你好残忍。" 她就知道打从她第一天上班开始,吴领班就看她不顺眼,果然他选了这次的绯闻事件,作为他公报私仇的工具,一次就让她无法翻身。 "不,我想你可能误会……"糟了,她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 "才没有。"阮棠第一次这么没礼貌地截断别人的话,她心里有满腹委屈哩,"以前你总是为了点小事找我麻烦,我都摸摸鼻子认了,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吗? "我又不是故意不讨你喜欢,这也是无法勉强的事,但你这样就要我辞掉工作,我真的很不甘心。"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她是不是该到庙里去拜拜或改个运,看能不能让日子过得顺遂些? "我没有不喜欢你。"事实上是太过喜欢。 就像是小男生喜欢小女生,不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只能借由欺负她来得到她的注意,这也显示了他对感情处理的低能,更是深深的无奈啊! 阮棠看着他,久久发不出声音,最后她选择叹气:"不重要了。" 面对接踵而至的困扰,阮棠满心满眼全是想逃的情绪;如果最终她必须以离开来作为事件结束的方式,那么任何人对她的感觉都将不再重要,因为即使她介意得要命,却再也碰触不到了。 "不……"听她这么一说,吴志蒙蓦然心一紧,,他咬了咬牙。 "你……我这么问或许唐突,但我想知道你跟总裁之间……是不是真的?"他豁出去了,横竖总得问上这么一次,否则他担心自己以后会后悔。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真的?"她微愣,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跟总裁是否真如流言所说的……"胡搞瞎搞。 阮棠神色一凛,她咬着下唇缄默不语,满脸愧色。 "阮棠!"吴志蒙心一急,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领班?"阮棠瞠大眼睛,慌张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吴志蒙涨红了脸,平时他在教训员工时都不曾如此紧张,怎知一到真正重要的表达时刻,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你?"他慌,阮棠更慌,她同样涨红了脸,却是因为紧张。 "其实我--" 吴志蒙深吸口气,正想向佳人倾吐爱意;不料员工休息室的大门霍地被打开,站在门前的正是听潮饭店的总裁。 休息室里的两人因他突如其来的闯入而呆愣当场;铁鹰瀚冷肃地睨着吴志蒙包覆阮棠的手,眼眸森冷而犀利。 "你们在做什么?"顶着老板的身份,铁鹰瀚有足够的权利发问。 阮棠与吴志蒙同时将眼光移向他目光的焦点,立刻像被电到般各自抽回自己的手;吴志蒙是满脸尴尬,而阮棠则是满心愧疚。 "谁可以解释一下?"看到这副景象,铁鹰瀚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员工休息室,是因为刘明明突然去敲他的房门,告诉他这里出现"紧急状况";问了半天,刘明明就是说不清楚,他在遍寻不着吴志蒙前来查看之际,只好亲自来探视一下,没想到让他见到令人怒火中烧的情景。 "这个……是这样的,总裁,因为最近公司有些不利阮棠的流言在员工间口耳相传,所以我才想找她谈一谈。"吴志蒙硬着头皮说道。 "谈一谈?谈一谈怎会谈到牵起手来了?"铁鹰瀚压根儿不理会吴志蒙的解释,一径儿以犀利的眼眸盯着阮棠,他等的是她的解释。 阮棠的头一直没敢抬起来看他,两只手在大腿上紧紧地交缠。她不晓得自己在心虚什么,可是……她就是心虚嘛。 "阮棠?"铁鹰瀚终于受不了自己只能一直盯着她的发旋,索性直接点名。 阮棠震了震,总算抬起头,怯怯地看着他,却说不出任何话。 "过来。"铁鹰瀚两手环胸,一开口就是命令句。 现在的她就像颗闷葫芦,他很清楚有第三者在的场合,向她逼问这种事是多此一举,她绝对不会说出任何不利他人的话,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选择退让,谁教他就是被她这一套给吃得死死的? 阮棠咬着唇瞄了吴志蒙一眼,她很想倔强地违背他的意思,却终究很没骨气地站起身来,以极缓的速度越过吴志蒙,然后蓦地加快速度地冲进铁鹰瀚的怀里-- 吴志蒙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阮棠的举动,在她投入铁鹰瀚怀中的刹那,他了解自己永远再也无法介入他们两人之间-- 第九章 听潮饭店里开始展开如火如荼的婚礼筹备 事宜,所有内部员工就阮棠一个人最轻松,因为她只要把皮肤保养好,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做好准备当个新娘子就成了。 她一向不懂得保养、美容之类的工作,昨天铁鹰瀚还让美容师来给她做脸,她才知道,原来当个女人是这么麻烦的事,又是清洁、又是按摩,还有那个冰冰凉凉的面膜。 单就最简单的做脸流程就得涂上十几二十种保养品,她很怀疑若是肤质较差的人遇到这情形该怎么办,是否保养品的种类会多上个一两倍? 她还记得美容师一边为她去角质,一边还夸赞地说:"阮小姐,你的皮肤真好,每天生活在这种大太阳炙烤的地方,还能保持这么细嫩的肌肤,真是丽质天生、令人羡慕。" 那个美容师嘴巴超甜,只是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为了丰渥的收人才这么说? 她无意探究实情,反正钱不是她付的,不关她的事。 浅蓝色的窗帘随风摇曳,席卷着带有咸味的海风吹拂而来;阮棠呆滞地坐在窗边,蓝天依旧、海水依然,她看着窗外不曾改变过的景色,心情却不复以往平静。 吴志蒙因牵手事件,被铁鹰瀚调至兰屿的饭店支部,并升为总领班,表面看起来是升迁,实则暗降;至此她终于知道铁鹰瀚对她的占有欲有多强烈,只是心头的抑郁却没有因这项认知而稍霁,依旧烦闷得透不过气。 为什么?她自问。 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 不,她很清楚自己虽不十分期待,却不至于到产生排斥的心态;为了让她快乐,铁鹰瀚甚至亲自登门提亲,让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门板被轻敲了两声,她回过头看向来者。 "嗨,糖糖。"邵慕风嘻皮笑脸地主动开口。 "邵先生。"看到邵慕风,阮棠有丝惊讶;这个人平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感觉好像只是偶尔出来闹闹场,而且从没正经过,"有事吗?"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要不是铁鹰瀚威胁着要拿枪把他给毙了,他还不想那么早还他"清白"哩! "道歉?我不记得你有这么做的必要。"他不曾得罪过她,何来道歉之说?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邵慕风大咧咧地走进房,当然,他没敢把门关上,否则门外的铁鹰瀚真会把他给宰了,"要不是我胡言乱语,怎会惹得小嫂子不开心?" 唉,人生难得糊涂嘛,不找点乐于来玩玩,人生多无趣。 可偏偏就有像阮棠一样认真的人,随便胡诌演演戏,她竟信以为真,不仅拖鹰瀚下水;连带地自己也背负个"第三者"的臭名,唉!得不偿失。 "谁、谁是小嫂子?"她赧然地否认。 "婚期就近了,你不会想毁婚吧?"''邵慕风惟恐天下不乱地语出惊人。 门外传来一声撞击,阮棠惊愕地看着门口:"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可能是有人跌倒了。"邵慕风扯开笑脸。 这么激动?他不过开开玩笑罢了,那家伙何必拿拳头敲墙壁?活该自找罪受:"别管他,我是来找你澄清的。" "澄清什么?"阮棠明知故问,心跳逐渐加快。"'' "当然是你误会的那件事。" 邵慕风抬起手,修长的指头根根朝天。 "我邵慕风对天发誓,我与铁鹰瀚之间纯属''单纯友谊'',绝没有暗渡陈仓、偷鸡摸狗的事实存在。"他难得正经八百地做这种蠢事。 对于他不同平常的行为,阮棠先是瞳目结舌地张大了嘴,随后忍不住"噗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 "没关系,只要你相信我,我一……点都不在意。"即使呕得快吐血,他也要装作没事,横竖要把这件事办妥便成了。 "说真的,要我一时之间相信你还真有点困难。"阮棠拭去眼角的水痕。 "倘若真如你所说,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为何你可以让这些看起来那么像事实?"若真是演戏,那么他不当演员实在太可惜了。 "这些都-是骗人的小把戏,演久了自然就像真的了。"邵慕风微扬嘴角。 "你都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鹰瀚的桃花运有多旺!撇开公司里爱慕他的同事不说;有时走在路上,甚至会有女人主动黏上来。 你知道,女人有时候是很''黏''的,怎么拒绝都没用,赶也赶不走,这时候我们就会演场戏给她们看,好让她们死心。"原来是其来有自,却害得鹰瀚差点错失佳人,这是他们历始料未及的发展。 "是吗?"阮棠睁大了眼。 "难道那些女人看不出来,你长得比较''漂亮''吗?"理论上应该是他的桃花运较旺才是。 邵慕风闻言,瞬间垮了嘴角:"小姐,男人被称为''漂亮''并不是件很光荣的事。"甚至是羞辱。 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闷哼声,邵慕风翻了翻白眼。 笑,笑死你算了!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阮棠狐疑地想开出去看看。 "没有,别看了,没有人会偷听我们说话啦!"因为门外有只重量级的"看门狗"。 邵慕风及时挡住她前进的路线,不让她达成目的:"你到底信不信我说的话?"这才是比较重要的事。 阮棠深深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不似在说谎;而且他虽然长得俊秀,却没有丝毫娘娘腔的感觉,甚至眉宇之间还透着股阳刚。现在,她怎么看都无法将他归类于有特殊倾向的男人。 "相信你,我有什么好处?"不知怎地,她心头的阴霾已逐渐淡去,而且莫名其妙地逐次飞扬。 "好处可多了,最起码你会得到一个标准的老公--"邵慕风大喜,划天指地地开始吹虚。 门外的铁鹰瀚松了口气,他放松地背靠着墙,嘴角漾着满足的笑意-- 刘明明蹑手蹑脚地闪进"风之房"里,她知道这时候铁鹰瀚与阮棠正外出去取婚沙照片,那是明天的婚礼上所必须的大型巨照,所以短时间内,"风之房"里不会有人回来,也理应无人在里面。 她虽然没有能力改变铁鹰瀚娶阮棠的事实,但她却可以在礼服上动点手脚,让他们的婚礼出状况,且让阮棠糗态百出。 她拿着一把细致的小金剪,兴奋的脚步带着微微的颤抖,逐渐向穿着阮棠婚纱的人形衣架靠近;她要在阮棠的礼服上动点小手脚,把接缝处的缝线剪出细细的切口,让礼服虽可以穿在身上,却无法撑得久。 等明天阮棠穿着它走出大厅,面对众人的祝福之际,缝线应该已承受不了身体的移动而破裂-- 她兴奋地幻想着礼服破裂的场景,泛着红丝的眼似乎已经见到那刺激且令人惊愕的一幕,令她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她毫不犹豫地一刀又一刀在礼服缝线上划下口子,随着迅速的动作,她的眼尾及嘴角笑纹更形扩大,额际的汗珠逐一滴落在脸颊两侧,沿着轮廓往下巴滑动,脸上闪动着令人惊悚的歹毒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铁鹰瀚、阮棠与邵慕风不知何时已回到房间,只听见铁鹰瀚冷冷的声音在没有空调的空气中响起。 刘明明动作一僵,以极缓的速度回过头,用泛着血丝的双眼看着他们;她没有丝毫愧疚的神色,甚至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阮棠一见刘明明异常的表情,早就害怕地躲到铁鹰瀚身后。但铁鹰瀚并没有被她吓到,他不会放过任何想伤害阮棠的人,即使是女人也一样。 "是没什么好处。"刘明明总算开了口;"不过,能让她出糗,我却可以得到无上,的快乐,所以我才这么做。" 她没有丝毫的歉意,仿佛这是她理所当然该去做的事。 "我、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倒是她常常咄咄逼人;阮棠紧揪着铁鹰瀚的衬衫,语调甚至有点发抖。 "没有?"刘明明眯起眼,精致的脸蛋已不复美丽,反而充斥着一股怨恨的意念。 "我到底跟你犯了什么冲?为什么我看得上眼的男人,个个都只对你有兴趣,反而视我如敝履?你说,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的日子将何等快活?" "这、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别人要喜欢她,她也没办法,又不是她自己去招惹他们来对自己有意思,她也很苦恼啊。"不管!"刘明明愤恨地瞪视着她,眼神趋于涣散,"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就得不到幸福,我一定要教你不好受,这样我才会得到平衡!" "之前流散出去的谣言,也是你到处散播的?"铁鹰瀚问道。 他-直在查到底是谁做这种无聊的事,不仅他这里找不出头绪,连交际手腕高强的慕风也到处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自从她跑来跟他讲休息室有问题的那件事之后,他便隐隐觉得谣言事件可能与她有关。 依犯罪心理学来推断,倘若一次犯罪不成,必会伺机再次犯罪,他把目标锁定在刘明明身上,料想她绝对会在婚礼之前有所行动,所以他与慕风便设计了今天的外出,其实是躲在不远处等待,等罪犯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才藏身不久,刘明明便主动现身,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是又怎么样?"反正行迹已然曝光,她设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她依然认为自己没错。 "所以你才会再次对付阮棠?"铁鹰瀚至此终于全盘了解。 "那是她应得的!"刘明明霍地放声大笑,声音尖锐而凄厉。 "你太偏激了。"铁鹰瀚首先看出刘明明的不对劲,他向邵慕风使了个眼色,邵慕风立刻往她身后闪去,"你应该找心理医生谈谈。" "不需要!"刘明明敛起笑容,眼神再次涣散,"你不要把我当疯子看待,我知道我自己正常得很!"她低吼,蓦地又凶又狠地瞪视着阮棠。 "正常人不会做这种变态的事。"铁鹰瀚蹙起眉。 "你们男人才是变态!"她又笑了,这次表现得像个怨妇,表情愤恨地伸手指向阮棠,"她有什么好?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她拿哪一点跟我比?"就凭她的闭月羞花之貌、魔鬼般妖娆的体态,她怎么都强过一无是处的阮棠。 "这跟长相、身材没有关系。"铁鹰瀚把语气放软,企图让她平静下来。 "说谎,你们都是骗子!"刘明明突地握紧手中的小金剪,把刀锋向着铁鹰瀚与阮棠的方向,"她一定是妖女,不仅男人,连女人她都不放过!她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恶毒的法术,让所有的人都弃我而去,连跟我感情最好的月秋,也因她的关系不再理我,都是她!是她!" "我没有!"虽然情势十分紧张,但阮棠仍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让她明白。 "你住口!"刘明明大声喝斥,"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妖女--" 语音稍落,她突然发了疯似地握着金剪往阮棠冲去;铁鹰瀚见状立即以身体挡在阮棠面前,而邵慕风则由后方将她手上的金剪打落,并用力钳住她,将她往门外推。 "放开我!你们是坏人!放开我--",刘明明仍不停地叫嚣,边走边扭动着身体,十足十疯妇的模样。 待她的声音消散在合上的门板之外,直到完全听不见为止,阮棠才虚软地跌坐在地上,全身使不上力气。 "你还好吧?"铁鹰瀚蹲在她身边,关心地拍抚她的背脊。 "好可怕……"她苍白着脸,紧偎进他怀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她揪紧他的衣服,怕自己再次看到刘明明凄厉的眼神。 "你没有错,错在她太偏激,把所有的不如意全怪罪在你身上。"铁鹰瀚索性在地上坐了下采,将她抱坐在大腿上。 "不,我也有错。"想起明明的失控,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我早点发现她的苦,我就应该多花点时间关心她、开导她,或许她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别想了。"铁鹰瀚心疼地搂紧她,他就爱她的善良。而且事实不可能重新再来过,所以一切弥补的懋法终究都只是想法,不可能成真。 "鹰瀚……"沉默许久,她轻喊。 "嗯?"铁鹰瀚的心猛跳一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甜甜腻腻的,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这么好听,这种叫法,他喜欢。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两人之间一直吵吵闹闹,现在想想倒也甜蜜。 铁鹰瀚笑了笑,与其说"谢",他倒期盼她说个"爱"字,不过她会说这么感性的话,代表她对他的感情有所进展,他已经很满足了。 "鹰瀚,你准备拿明明怎么办??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地放过明明。 铁鹰瀚叹了口气:"你认为呢?"他就知道她的软心肠又犯了,唉! "你帮帮她好不好?明明好可怜…"水眸隐隐滚动着水雾,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包覆在他手背上,阮棠无限哀戚地对他动之以情。 铁鹰瀚定定跑看着她,良久之后逸出一声叹息:"我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跟她谈,如果必要,就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轻轻松松两滴眼泪就把他驯服了,以后他还怎么建立夫威呢?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阮棠雀跃地笑了,一时忘情地搂住他的颈项。 "如果你能给我个香吻,我会跟你一样高兴。"他搂住她的腰,两眼与她平视,大大方方地向她索吻。 阮棠赧红了脸,她心慌地把眼光移到礼服的方向:"唉,礼服弄成这副样子,明天的婚礼恐怕要开天窗了。" "没关系,我让设计师来做修补的工作。"虽然订做的是独一无二的礼服,还好设计师随传随到,保证婚礼没问题。 阮棠回头看着他,唇型轻轻蠕动。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她说得好小声,即使他靠得这么近,却完全没听到半个字,她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啦!"她羞涩地垂下头,两颊泛着娇媚的桃红。 "说清楚。"他扶正她的头,不让她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不喜欢猜测你的心意。"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她说的每个字。 "可不可以不说?"这种事教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得太大声。 "你刚才不就说了,为什么不能再说一次?"这种论调他可无法接受。 "哎呀,那不一样啦!"人家不是说"无声胜有声"吗?他这个人就是这么没情趣,一点都不浪漫,真讨厌! "什么一样不一样?反正你说清楚就是了。"坏习惯,每次都要他要求再要求,甚至语带威胁,否则她宁可打混过去。 她扁了扁嘴,看起来就是有那么点不情愿。 "是你自己要说的,既然要说就要说清楚,老这么吊人胃口,真的很不道德。"他也老大不高兴地犯嘀咕。 "不说就算了,明天我打电话给律师,看看刘明明触犯了什么法……" 阮棠伸手堵住他的嘴:"讨厌!你威胁人家!" "不过是一句话,说出来有那么难吗?"他轻啄她纤纤玉指,嗓音沙哑而性感;他隐隐感觉那句话对他很重要,所以不惜以她最在意的事情逼迫她。 阮棠咬了咬下唇,终于妥协地将头附在他耳际,微颤而害羞地说:"人家是说……我很高兴能嫁给你--" 铁鹰瀚瞠大眼,霍地将头往后拉开距离,微眯起眼又惊又喜地看着她无限娇羞的神情,嘴角忍不住上扬:"你爱上我了?" "人家才没这么说……"她赧然地低下头,不让他看自己灼红的俏脸。 "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爱极她羞窘的模样,学她在她耳边咬耳朵,"说啊,我想听。" "才不。"她皱了皱鼻子,"你也从来没说过。" "这么计较?"他好笑地瞅着她,"我爱你。" "你……"她微微一震,双颊更加酡红,"讨厌!"她不依地推了他一把。 "咦?"怎么她不是也该跟他说一样的爱语,为什么会不一样,"你确定是这么说的吗?"他狐疑地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进她柔媚的眼瞳。 "你自己猜。"她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就是不肯如他所愿。 "说啦!" "不要嘛!" "很简单的,说啦!" "不要就不要,你很烦耶!" "喂!我们还要--起生活好几十年,你现在就说烦了?" "谁教你那么黏人。" "爱你才黏你,这样才不会变心。" "不管,叫你猜你就猜嘛!" "说!" "不说!" "叫你说你就说!" "不说,说不说就不说--" 硬汉与软糖,两人之间永远有斗不完的嘴。 其实婚礼有没有如期举行,似乎不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人的心彼此相属,让爱情的甜蜜无限绵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