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大丈夫》 第一章 漆黑的夜色掩盖住所有的光影,浓密的树林里隐约可见两抹人影窜动着。 “梅莉,快点。”男人低声催促,语气焦躁不安。 “沛安,我好怕……”珍。梅莉紧抓着嵇沛安的手,慌乱全数写在脸上。 “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半步。” 嵇沛安搂紧她的腰,脚步没敢停歇半步。“沛安,我们……真的走得了吗?”梅莉不安地睇着他,水眸浮现着再明显不过的水气。 “会的,我们是这么相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挠我们在一起。”嵇沛安保证似地哄着她,为她拨去阻隔在前方的树丛。 “可是他……会放过我们吗?”梅莉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口中的“他”令她感到极度惊恐。 “……”嵇沛安紧搂着她的腰际,加快脚步,企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脚下这片土地。他说不出任何安慰梅莉的话,因为他也同样地不知那无法预知的答案…… 阒黑的二楼窗台飘散着一缕几不可见的白色烟雾,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慵懒地靠在窗板上,湛蓝的眼眸闪动着冰凉的光芒,叨着香烟的唇角极不协调地勾起,渗入一抹噬血残佞的笑意。愚蠢的人类啊!他们永远不知道连伟大的上帝都无法原谅的罪行便是“背叛”,更何况是个凡人?当他们企图背叛他之时,便已严重犯了他的禁忌,而今还将企图化为行动,这使得他们的行为更显罪无可恕;而这一切,将令他们付出这辈子最沉痛的代价——※※※“沛歆,真羡慕你可以去法国的总公司进修,偏偏我就没这么好运气。”颜郁郗趴在办公桌上唉声叹气,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有什么好的?不过是进修罢了。”嵇沛歆笑了笑,眉间却可见淡淡的轻愁。她到现在还觉得浑浑噩噩,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公司会派她这个才刚到公司上班不过半年的新人到法国总公司进修,况且她的职务不过是个业务助理秘书,有必要到总公司去进修吗? “法国耶!多浪漫的地方啊!听说在法国,随手一抓都有一大把的俊男美女,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你还嫌个什么东东?”颜郁郗夸张地赞叹着,语气诸多抱憾。 “你想去就让你去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去。”嵇沛歆无所谓地耸耸肩,被郁郗的用辞逗得笑出声。偌大的乔氏集团在半年前甄选两名业务助理秘书,而她与颜郁郗便是以同样的机缘进入乔氏,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很快就成为好友。 “拜托,这又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事!”颜郁郗无力地抬起头,又无力地趴回原点,两只手臂瘫在桌面上。 是啊,这又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一个星期前,她突然接到这份调派令时也大吃一惊,直到现在她都还犹豫不决,不晓得这趟法国之行到底该不该去? “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的是傻子!”颜郁郗猛地抬起头,突然大声嚷嚷。“沛歆,你不是有个哥哥在法国?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找他,让他带你四处去玩玩。” “什么有个哥哥?是唯一的哥哥。”嵇沛歆纠正好友的用辞。 一想起哥哥,沛歆心头便涌上一股暖流。打小他们便失去了双亲,由姑姑抚养长大;哥哥常为了保护她而吃了不少苦头,两年前哥哥有机会到法国去工作,若不是她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与姑姑,恐怕哥哥还舍不下她们去国外工作哩!这段时间她与哥哥虽时常以书信往来,但她仍旧十分想念他,只是想到要将姑姑一个人留在台湾,她便觉得不放心。可即使如此,能跟哥哥见面,的确是此趟法国之行最令她觉得雀跃的事。 “好好好,反正你哥在你心里是无可取代的无敌超人。”颜郁郗凉凉地说。 “嵇小姐,你交接好了吗?”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大且面无表情的男人走了进来。 “好了,不好意思,还麻烦康先生走这一趟。”嵇沛歆赧然地回以一笑。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冷冽的眼神扫向颜郁郗,吓得颜郁郗连忙端正坐好。男人满意地勾起嘴角,一瞬间又恢复面无表情的酷脸,转身离开。 “一张脸像块冰似的,半点表情都没有。”却该死的骇人!颜郁郗不屑地直犯嘀咕。 “康先生只不过是酷了点,其实他的人很好。”在嵇沛歆的眼里是没有坏人的。 “嗯?”颜郁郗发了个单音。“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她眯起一对美美的凤眼,眼底染满兴味。 “才没有!”嵇沛歆连忙澄清。 “哦!”颜郁郗无趣地又黏回桌面上。“沛歆,你要寄明信片给我,我会非常、非常想念你的。”她可怜兮兮地说。 “肉麻!”嵇沛歆睨了她一眼,却满脸笑意。 “唉——”颜郁郗长长地叹了口气,慵懒地闭上眼。 ※※※辞别了姑姑,嵇沛歆才踏上旅途。直到飞机缓缓地降落在巴黎机场。嵇沛歆这才意识到她真的来到这块浪漫的土地——巴黎。行至机场的接机大厅,一抬头便发现写有她中文姓名的牌子,她知道那是公司派来接她的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块牌子,害得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快步往那明显的牌匾走去,向举着牌子的男子点了下头。 “嵇小姐?”男子摘下眼镜,以流利的中文询问道。 “是。”嵇沛歆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男子说的竟是中文,她也以中文回应。 这个男人有头灿烂的金发、玻璃色的眼眸,出色的外表令人眼睛一亮,难怪郁郗说帅哥在巴黎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 “车子在外面等你,请。”男子淡然地领着她往前走。嵇沛歆跟在男子身后,在看到座车时又吓了一跳!虽然她对车子的种类和价值并不十分清楚,但她知道这种高级轿车在台湾起码值个二、三百万,公司竟会用这么高级的车子来接一个业务助理秘书,她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她怀着满腹的问号上了车,直至她站在码头边,强劲的海风吹袭着她的长发,她才讶然地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总公司不是设在巴黎市区,为什么她会被带来码头? “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她开始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忙跑向那个可以说流利中文的男子身边。 “英吉利海峡上的一座小岛。”男子淡漠地看着游艇驶进码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岛?”嵇沛歆迷惘了,她不是应该前往总公司进修的吗?为什么她要去的地方竟是一座小岛?而这个男人却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迟疑的样子? “我应该是要前往总公司……”她慌乱地喃喃低语。 “到总公司之前,总该与总裁见见面吧!”男子将她的低语听了去,可有可无地说了句。 “总裁?”嵇沛歆用力地眨了眨眼,她没料到一个小小的进修课程居然还得面会总裁。游艇靠了岸,男子无言地将她推上去,立刻示意船员将游艇驶离码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陆地,这下嵇沛歆愕然发现她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嵇沛歆像只无头苍蝇般无措地在甲板上来回走动,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稳下自己浮动的心,隐隐觉得这一趟法国之旅会改变她未来的命运——“海风大,坐下来休息。”金发男子突地稳住她的肩膀,半强迫地将她塞进甲板上的长椅里。 “先生——”“路易,叫我路易就可以了。”先生、先生的叫,怪别扭的。 嵇沛歆深吸了口气。“好,路易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业务助理秘书,有需要面会总裁吗?而且总裁不是应该在总公司里上班吗?为什么我们要到小岛上去呢?”她一口气说完心里的迷惑。路易在听到她的称谓后翻了翻白眼,耐着性子听完她想表达的意思。 他清了清喉咙。“我们没有搞错什么,这是公司里的规定,一旦被推选到总公司进修,不论职位大小,一律得先跟总裁见过面,总得让他知道他为谁付了机票跟薪水,是不?” 嵇沛歆茫然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而且乔氏规模这么大的国际公司,要总裁每天到公司里坐镇,对他未免太过残忍,那些个琐事交给下属去办便绰绰有余,他老大爷只要听取下属回报便成了,你说是不是?”路易头头是道地说着。 这……好像有点道理,她只得再次点头。 “还有,总裁是个略带洁癖的人,他嫌市区的空气太糟、声音太过嘈杂,所以他的住所便设置在英吉利海峡的小岛上,这也是值得体谅的,对不?”她还能说什么?只能依旧被动地点着头。 “所以我们必须到小岛上去见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路易作个总结,随口问了句。 嵇沛歆茫然地摇了摇头,但心中的不安却逐渐扩大。 路易满意地勾起嘴角,玻璃色的眼眸却闪过一丝几不可辨的怜悯——唉!可惜了这么个清秀佳人…… 嵇沛歆沉浸在纷乱的思绪里,眼里除了湛蓝的海水及海风,再也容不下任何光景,当然也包括路易那带有深意的眼神——※※※偌大的客厅与古朴的装饰,令嵇沛歆以为自己正置身于中古世纪的法国,没有华丽的装饰,有的仅是富含古典气息的装潢。她端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等着路易去请总裁。 这幢别墅型的洋楼有个很中国化的名字——“乔园”,它有华美的内部,但外观却是古意盎然。她想起哥哥曾告诉过她,在法国,所有的房子要改建时,会将外观与内部小心地分割开来,仅将内部重新改建,而外观却全动保留,藉此保留法国建筑的历史。 难怪巴黎会被称为浪漫之都。杂沓的脚步声吸引了嵇沛歆的目光,她抬起头,见到路易身后跟着一个高瘦颀长的黑发男子,他——该不会就是总裁吧?总裁会是个这么年轻的男人?而如此年轻的人却拥有乔氏这般庞大的国际集团? “嵇沛歆?”男子开口说话,依旧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是……”这个人的气息与路易不同,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就是这样觉得。男子湛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起右手弹一下指,立刻见到路易意会似的拿出两、三份文件,并一将它们摊在嵇沛歆面前。嵇沛歆看着路易无害的笑脸,一如桌上的文件令她茫然一股。 “在这上面签字。”路易指着文件上的空白处,指定她在上面签名。 “这些是什么文件?”文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法文,嵇沛歆完全看不懂,要她在上面签字,她不免忐忑地询问。 路易愣了愣,没有说话。 “不过是些签证的文件,事关你的居留权。”黑发男子瞪了路易一眼,淡然地接了句话。 “我已经办了签证……”嵇沛歆声如蚊蚋,嗫嚅地道。 “你是乔氏集团的员工吧?”男子突然不耐地问道。 “嗯。……”嵇沛歆瑟缩了下,呆呆地应了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将双臂撑在桌面上,上身倾向她的脸部,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紧紧靠在沙发椅背上,稍嫌瘦弱的身躯几乎整个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面对带着如此明显侵略气息的男人,嵇沛歆只能慌乱无助地摇头。 “杰利德。乔。洛斯,记住这个名字,乔氏集团的总裁。” 男子魔魅般的蓝眼射出催眠般的电波,那骇着她了,嵇沛歆忙不迭地点头。直到他站直身躯,与她保持一点安全距离后,嵇沛歆才缓慢地恢复平稳的呼吸,也在这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头长而直的美丽黑发,以发柬整齐地固定在颈后,还有那双眼,湛蓝如大海,神秘又深不可测。 “好了,快点签字吧。”路易眼见情势有点僵,连忙出声打圆场。 “可是……”嵇沛歆轻咬下唇,犹豫不决。 “签字!”洛斯蓦然大吼一声,吓得嵇沛歆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洛斯。”路易不满地投给洛斯一个眼神,眉心皱起。 洛斯冷哼一声,回敬路易一眼。尔后,对着嵇沛歆说道:“你是我的员工,我不会害你,签字!”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嵇沛歆委屈地瞅着路易,希望路易能给她一点支持。 “没事,签字吧!”路易感受到她的无助,善意地哄着她。 洛斯冷眼地脱着路易,心中莫名其妙地酿起一股无名火。 在人生地疏的地方,嵇沛歆只能本能地依赖令她感觉无害的路易,他不会害她的,因为他对自己是如此和善,起码目前看起来是如此,她颤抖地拿起笔,在路易指定的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路易看着她低垂的头,琉璃色的眼瞳不由得染上一丝丝不舍。 洛斯眯起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路易,就在嵇沛歆签完字的一刹那,他立刻抽走桌面上的文件丢给路易。“拿去,下午我要看到合法文件。”路易无言地轻叹一声,乖乖地转身离开。 “我带你到你的房间。”洛斯盯着路易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他霍然拉起坐在沙发上的嵇沛歆,往二楼的阶梯走去。这一切似乎都乱了,为什么在这座小岛上、总裁的住处,会安排有她的房间?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秘书啊!而且她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的地方是总公司或总公司的宿舍里,而不是在这个地方!洛斯突地一个转身,将她压制在梯子扶手与双臂之间,似笑非笑地勾着薄唇,语出轻佻。“难不成你想到''我的房间''?” 恶意加重的语气使嵇沛歆明显地听出洛斯的调侃;她慌乱地以手推拒着他近在咫尺的胸膛;撇开脸不敢看他魔魅的蓝眸。“请……请你别开玩笑——” “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非但不会介意,而且十分''乐意''.”看着她的慌张,洛斯的蓝眸露出一丝兴味,他故意凑近自己的脸,嗅问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不……你误会了,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嵇沛歆急得快哭了,她到底遇到了怎么样的事情,怎会将自己逼到这种绝境?她紧闭双眼,暗自祈祷这不过是一场噩梦,只要她能由梦中醒来,这荒谬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洛斯不再逼她,帅气地放开禁锢她的双臂,拉着她的手继续往二楼迈进,背对着她的脸庞却不自主地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嵇沛歆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握得是如此牢固,使她完全没有挣脱的机会。 “搭了一天的飞机,好好调调时差。进去吧!”他打开一个房间,将她推进房里,没有多作停留地转身退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好累! 一股无力的疲惫感迅速攫住嵇沛歆紧绷的情绪,她甚至没有精力细看这个房间,便一头倒在偌大的软床里沈沈睡去——※※※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嵇沛歆悠悠转醒,在她还搞不清楚自己处何地之时,房门突然自动开启,骇得她差点没由床上跳起来。进门的是洛斯,全身黑色的装束使他看起来更显颀长、诡谲。 “睡够了吧,起来吃饭。”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 嵇沛歆拧起秀眉,这个人一向是如此霸道的吗?她发现他几乎不用疑问句,总是不顾他人意愿地使用肯定,甚至带点命令的口吻;转念一想,他一个人要统御一个这么大的集团,会养成他这种性格也是无可避免的吧?毕竟要成为一个统御者,是必须带着一般人所无法拥有的霸气,否则如何能成为一代枭雄呢? “我不饿。”她倔强地抬起下巴,然而肚子却极不合作地响起咕噜声。 洛斯挑起眉,忍俊不住地笑出声,而且是那种一时间停不下来的笑法。 嵇沛歆气馁地垂下嘴角,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糗毙了,红霞悄悄地染晕了她的俏颜。 “路易呢?”她不经意地问了句。 洛斯身为一个公司的总裁,怎会亲自为她送来晚餐?而和善的路易呢?他看起来是洛斯的下属,不是理应由他来做这些工作较为合适?她的脑袋全乱了,怎么一到了法国,所有既定的想法全被颠覆了? “你们分开不到一天,你便开始想他了?”他倏地停下笑声,俊脸立刻布上冷冽的寒霜。 “想念?不,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原本拿起汤匙的手颤了一下,她无法想像一个人的脸色可以变化得如此迅速。 适才他不是还一副很高兴看她出糗的样子吗?怎么一瞬间又生起气来了?真是个反覆无常的人。 “误会?”湛蓝的眼变得深邃,他眯起眼,突地将上身往前倾,凑近她无措的小脸。“如果不是想念,为何突然提起他?”他无法控制地咬牙切齿。 “我不是……你……他……”嵇沛歆快被他搞得经神分裂了,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罢了!”他突然手一扬,大方地坐在床沿。“吃饭!吃完我有话跟你谈。” 谈?谈什么?嵇沛歆茫然地望着他,心底突生一股不安,使得饥肠辘辘的她全然失去食欲;但瞥见他投射而来的一记冷冽眼神,她只得无奈地开始囫囵吞枣,却形同嚼腊…… 第二章 虽然索然无味,嵇沛歆还是很认真地吃完餐盘里的每一样食物,因为姑姑常告诫她与哥哥,说浪费食物是会遭天谴的,还会被雷公劈,所以从小到大,她从不浪费任何一丁点食物。 “食欲可真好。”洛斯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盘,淡淡地调侃。 “姑姑说不能浪费食物,不然会被雷劈。”嵇沛歆理所当然地说。 “被雷劈?”洛斯挑起眉,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信这个?这小妞未免太好骗了。 “嗯!”嵇沛歆认真地点了下头,完全一派深信不疑的表情。“所以即使吃不下了,也不能留下半点食物,一定得吃个精光。”“算了,不跟你胡诌,我有事跟你说。”洛斯嘲讽地笑了笑,那抹笑却令嵇沛歆看得心理直发毛;他由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眼前。“认得她吗?”嵇沛歆认真地看着照片中的女子,褐色的长发配上粉雕玉琢的细致肌肤,明亮的淡紫色眼眸、高挺的鼻梁加上红艳艳的朱唇,她用力地在记忆里搜寻,最后她无力地摇摇头,她不记得自己认得这么位美丽的女子。 “这个呢?”洛斯又摸出另一张照片,按例递到她面前。感觉好像在指认凶手哦!嵇沛歆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地瞅了照片一眼,霎时双眼染上眩目的光采。 “哥哥!”她兴奋地抓紧洛斯的手臂。“他是我哥哥,嵇沛安!”乍见至亲的容颜,使嵇沛歆完全忘记坐在身旁的人是谁,她迅速蓄满水气的眼瞳直盯着照片里哥哥的笑脸,感动溢满全身。“你怎么会有哥哥的照片?”“你确定他是你哥哥?”洛斯低醇的嗓音透着一丝冰冷,然而嵇沛歆沉浸在自己的激动情绪里,并没有发现他吊诡的变化。 “他当然是我哥哥。”自己的至亲怎会错认?嵇沛欲无聊地瞄他一眼。 “很好。”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像变魔术般地由口袋里又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张。“这是你白天所签的文件。” “那不是签证吗?”她单纯地问道。 “是签证。”他嘲讽地勾起嘴角,朝她魔魅一笑。 “除了签证,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嗯?”咚!地一声,嵇沛歆心脏狂跳了一下;其他的东西?什么东西? 看出她的疑虑,洛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丢给她一枚手榴弹,并立即引爆。“结婚证书及法国公民证。”嵇沛歆张大了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无言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洛斯抚着太阳穴,对她张大了嘴的模样感到头痛。 “你是说……我……我的结婚证书?”嵇沛歆太过震惊,经过许多的时间,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粗嘎且结巴。洛斯耐心地等待她的反应,之后他点了点头。 “我结婚了?”嵇沛歆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她茫然地喃喃自语,由于太过震惊,使得她脑筋一片空白。 洛斯悠闲地点了根烟,轻松地跷起二郎腿,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让人读不出他的心绪。 半晌,嵇沛歆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你……你说我结婚了;跟谁?”震惊归震惊,但莫名其妙成了某个男人的妻子,她总得知道自己到底嫁给了谁。 洛斯好整以暇地指指自己的胸口,也成功地让嵇沛歆惊愕地瞠大了眼。 “你……跟你?”嵇沛歆吓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她竟然会嫁给乔氏集团的总裁?为什么?为什么会选上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没错!”洛斯没耐心再跟她玩这种一问一答的游戏,索性坦承不讳。 “为……”她有一大堆的疑问急着厘清,一颗小脑袋胀得发疼。 “你怎么那么多嘴!”洛斯不耐地打断她的问题,捻熄手上半截烟蒂,突然动手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你……你做什么?”看到他裸露的肌肉,嵇沛歆这一吓吓得可不轻,比起之前的惊讶加起来都还多。 “做什么?”洛斯挑起漂亮的浓眉,语带轻佻。“做夫妻间该做的事。”“你别过来,”嵇沛歆迅速地逃到床角,将自己蜷成一团。“我……我们还没举行婚礼……”姑且不论他到底为了什么竟荒谬地想娶她,可再怎么说他总得照礼数来吧?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没有婚礼!”洛斯动作俐落地褪去长裤,全身仅穿着一条性感的黑色子弹型内裤,身手矫健地跃上床,像只黑豹般往他锁住的猎物逼进。 嵇沛歆惊恐地瞪着他逐步逼进的身躯,眼睛不敢乱瞄,只敢警戒地盯着他的脸,专心的程度连余光都不敢乱闪;从没遇过这种事的她浑身不住地轻颤,终于在他伸手要碰触到她时、她才壮大胆子尖叫一声。 “等一下!”洛斯眯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切简直荒谬得可笑,不论你为什么将我骗来这座小岛,也不论你为什么骗我签那些文件,更甚至要我当你的妻子,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我得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是我?!”她无措地扯紧薄被,将它紧紧地搂在胸前,似乎这样便可以保护她安全无虞。 洛斯嗤笑了声,伸出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因为你是嵇沛安最亲爱的妹妹。”他的声音好轻,轻得令她头皮发麻,她惊惶地瞪着他,仿佛他说的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把哥哥扯进来?”洛斯突然猖狂地大笑几声。“错了,是他把你给扯进来的。”“你……你把话说清楚……”即使她害怕得牙齿打颤,她还是倔强地要他解释清楚。 洛斯严厉地瞪了她一眼,抬起左手看着腕上的表面。“你非得在这个时刻跟我谈论这个问题吗?”都十点了,还要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嵇沛歆用力咬着下唇,制止自己牙关打颤,她重重点了下头。 “如果我不呢?”洛斯的蓝眸变得深幽。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那你就放了我!”嵇沛歆勇敢地开口。 “放了你?”洛斯轻笑出声。“休想!”嵇沛歆刷白了脸,只得继续拖延时间。“那就请你解释清楚。”洛斯蹙起眉,这妮子还真倔!不过满有趣的,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倔多久?他轻轻地捞起床上的照片,以手指分开,捏在两指之间。“这个女的叫珍。梅莉,她是我的家族打小为我订下的未婚妻。”嵇沛歆抽了口气,他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还是个那么美丽灵动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对平凡无奇的她…… “这个男的——”洛斯的蓝眸紧锁住她,没漏过她任何一个惊慌的眼神。“就是你哥哥嵇沛安。”“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安的感觉迅速攫住她的心头,她迫不及待地问。 “私奔,他们两个人瞒着我私奔。”他淡漠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私奔?!”嵇沛歆抽了口冷气;脱轨了,所有的事全然脱轨!正直醇真的哥哥会跟别人的未婚妻私奔?这是她从来没有设想过的答案!她霍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将她骗到这座小岛,甚至以不甚光明的手段完成与她的婚姻关系一一这一切,是报复!是他报复哥哥的手段,他将怨恨转嫁到她身上。 “你不觉得这种报复手段很蠢吗?”无意识地开口说着话,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让嘴皮子自主地动着。 “嗯?”洛斯并没有情绪波动,他挑起眉,第一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而且还是个女人,看起来接下去会是一场很有趣的对抗赛。 “堂堂乔氏集国的总裁,竟然为了报复而娶一个仇人的妹妹为妻!以你的条件,足以给你的妻子最好的物质生活,你不觉得这些对仇人的妹妹似乎不是一种严酷的报复行为,更甚者,或者可以说是一种''福利''?”嵇沛歆冲口而出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她在说什么?她竟提醒他如何虐待自己,如何带给自己更糟的境地?她空茫地扬起嘴角,讥笑自己的愚蠢行径! “你很聪明。”洛斯莫测高深地轻笑,然而笑意却从不曾到达那双漂亮的蓝眸。“但你推断错了,这段时间并不长,基本上时间为期一年,之所以跟你办结婚手续,不过是想让我的子嗣有个婚生子女的正常身分。”“子嗣?”嵇沛歆颤了一下,她茫然地瞪着他。 “你以为我是真的要你吗?”他嗤笑一声,那抹笑冷酷而噬血。“既然我的未婚妻被人拐带私奔,我当然得再找个女人来为我传宗接代,而你,理所当然地成为最好的下手目标。”“你的意思是一一任何女人都可以?”都可以成为他的妻,只因能为他生下继承人? “别跟我谈什么情、说什么爱,我不相信那套!”他的语气倏地冰冷起来。 “如果我一直没有怀孕呢?”一股寒气由脚底直往上窜,嵇沛歆以双臂搂紧屈起的双足。 “你忘了我说基本上时间为期一年。”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他竟可笑地穿着一条内裤与这个蠢女人讨论这些蠢问题!“如果一年的时间你的肚子完全没有消息,那么,你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成为下堂妻。”“即使我为你生下孩子,下场仍是一样?”下堂妻,多讽刺的字眼! “没错!”铿锵有力的回答全然没有迟疑。 “我懂了……”嵇沛歆将头枕在双膝上,突然觉得好累。“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想什么?”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他都准备好要来跟她过个性感浪漫的洞房花烛夜,她竟该死的说要静一静,那他今晚不是白来了?! “想我该不该接受你的报复。”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疲惫地合上,在眼部下方形成一小方阴影。然而,接下来的狂妄笑声却将她所有的倦意全数遣尽,逼得她不得不重新睁开眼面对他。 “你笑什么?”他的笑显得刺眼极了,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以为你还有考虑的余地吗?”他阴戾地瞅着她面无血色的娇颜,完全没把她的话放进心底。 “什么意思?”不安感又再度直窜而上,她颤着唇瓣,难以理解地问。 “其实这些文件在我眼里不过废纸一堆,因为它们总有一天会成为''过去''.而你,如果不乖乖地顺从我的意思,以我的财势,你想,你哥哥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性感的薄唇说着丑陋的言辞,充满了冷冽与嘲弄。嵇沛歆瞠大了眼,她无法置信这个男人正以他的财势在威胁她。 “你想怎么样?”好可怕,哥哥怎么会惹上这么恐怖的对手? “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他的命,那只会脏了我的手。”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床上,恍若正与她轻松地谈天说地。“只不过我会让他无法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立足罢了。”“你……”嵇沛歆惊讶得张开小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轻而易举。”他勾起嘴角,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那你为何不带回你的未婚妻?”如果她是哥哥,她会放手的,只要别惹上这么可怖的对手。 洛斯魔魅一笑。“那可就不好玩了,少了狩猎的乐趣。”“而我,就是你的猎物?”她脸上血色尽失,恐惧的神情布满秀容。 “你真的很聪明。”蓝眸毫不隐藏地闪动激赏的眼光。 “我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想要由我身上得到什么?”她慌了、乱了,所有的思绪瞬间全数停摆。 洛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画过她的眉心、鼻尖,在小巧的唇瓣稍作停留,尔后滑至她的下巴、颈项,挑开她胸前的钮扣,指尖直指着她的左胸。 “你的人、你的心。”他盯着她的眼,满意地看到她害怕的模样。 “这不会是你想要的!”嵇沛歆几乎惊声尖叫。 “嗯?”洛斯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玩弄她的领口,引起她阵阵轻颤。 “你要的只是孩子,无关乎我的心,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为我主宰的!”她倔强地抬起下巴,宣示自己的尊严。 “呵!如果我坚持呢?”他对她已诸多让步,别想再由他这里得到更多。 “为什么你要这么霸道?”嵇沛歆快哭了,她强迫自己要坚强,绝不能在他面前掉下任何一滴眼泪,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懦弱。 “霸道也好,无情也罢,不管你怎么想,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人能阻止,也从没有得不到的。”他狂妄地说,尔后一把攫住她的手,用力扯开她的上衣,动作之粗鲁,将她的上衣钮扣完全扯落。 “放开我——”嵇沛歆挣扎地想脱开他的箝制,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凭你这么点力气想逃,未免不自量力。”他仅以单手便足以成功地握紧她的双手,将她高举过头,紧紧地压制在枕上,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隔着纯白色的胸衣掐紧她一方胸脯。 “你……你想用强的?我不服气!”嵇沛歆吃痛地眯起眼,但她倔强地不肯喊疼,甚至以严厉的言辞指控他。 洛斯邪魅一笑,伸手解开绑在颈后的发束,长发瞬间技散开来,像一泓黑色的瀑布,披散在他完美的颈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美得令人屏息。“我不是那么没品的男人,我会要你求我。”“不……不可能!”嵇沛歆闭上眼,没敢看他全身散发性感魔邪的气焰;上帝真是不公平,竟给这种恶魔无懈可击的外表,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为之嫉妒。 “你的拒绝很没说服力哦,是不是心动了?”他抚上她的颈部,感受她跳动急促的脉搏。 “才不!”她狠狠地瞪着他。“我死都不会为你心动!”“嗯?”他俯身在她耳边吹气,并伸出舌头轻舔她细致的耳蜗,引来她阵阵轻颤,也引来他得意的轻笑。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口是心非的女人。”大手熟练地解开她胸前唯一的束缚,嵇沛歆雪白无瑕的丰盈立即毫不遮掩地裸程在他眼前,明亮的蓝眸瞬时变得幽沉,一如深海般地墨蓝。 “你有一对完美的胸部。”似轻狂、似赞美,大手如羽毛般地轻抚过她微翘的乳尖,满意地看着它的顶端因他的轻抚而更为挺翘,他的蓝眸迸射出邪魅的异彩。 “你……你别碰我……”嵇沛歆羞惭地溢出两颗晶莹泪珠,两腿用力地蹬踢,企图挣脱他的魔爪;孤立无援的她该怎么办?有谁能够帮她? “好戏才要开始呢!”随着她蹬踢的动作,雪白的丰盈不自觉地荡出一波波迷人的弧度,他的蓝眸更形幽邃;没想到他无意间挖到一块瑰宝,既是如此,他怎能入宝山空手而回?何况他还没得到他想要的。发觉他的魔手朝她的腰际轻柔地往下窜去,他的企图昭然若揭;嵇沛歆惊慌失措之际,脑海闪过一抹人影,她惶恐地大叫:“路易呢?他在哪里?”“你找他有事?”他轻问,手劲却明显地加重。 “他会救我——”“没有人救得了你!”他烦躁地打断她的话,用力扯开她的裤头。“这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的事,任谁也插不上手。”轻轻松松地扯下她的长裤,大手毫不犹豫地隔着雪白底裤覆上她的处女地。 “不!”她真的六神无主了,到底谁能来救她呢? “哥!哥!救我!救……唔!”洛斯倏地俯下身,漂亮的薄唇堵住她叫嚣的小嘴,蓝眸半合眼地欣赏她挣扎的容颜。那张娇俏的小脸胀得通红,眼泪像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他烦躁地用力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滑溜的舌通行无阻地挑逗着她甜美的丁香,硬逼着她与他的舌尖交缠、共舞。 嵇沛歆呜咽地推挤他,却还是动不了他分毫。嵇沛歆惊恐莫名,为他带来的悸动及自己身体的反应。情急之下,她用力地咬伤他的舌头。 一股浓浊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漾开,洛斯抬起头,唇角溢出一抹猩红。蓝眸里迅速凝聚风暴,嘴角却怒极反笑;他缓缓伸出舌尖舔舐掉那抹醒目的猩红,双眸则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好一个泼辣的小野猫。”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噬血的黑豹,神秘而残暴…… 嵇沛歆瞪大了眼,面对洛斯眼底的风暴及怒意,她已全没了思绪,有的,只是恐惧—— 第三章 “很久没有人能让我流血了,而以这种方式让我见血,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洛斯将俊脸欺近她无措的脸庞,嘲讽又阴狠地眯起蓝眸,吐纳间,热气不断吹拂着她细致的脸蛋。 嵇沛歆不住地轻颤,仓皇间,她努力平抚自己的思绪。以哥哥温醇善良的性格,之所以会带走洛斯的未婚妻,想必是十分爱恋着她,而她愿意舍下财势惊人的洛斯跟哥哥走,想当然耳,她对哥哥也应当是真心的。如果,如果能用她一年的时间换取哥哥与梅莉的幸福,怎么算都是值得的吧?其实她一点都不吃亏,只要哥哥能幸福,她便也能同样地感到幸福。她不再作无谓的挣扎,这个男人横竖是不会放过她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许她幸运点,一年内没能怀有他的孩子,到时候,她便能毫无牵绊地离开这里、离开他!反正现在不孕症的男女何其多,她未必不会是其中之一!若真能如此,也算是老天保佑吧!? 明显感觉到嵇沛歆不再挣扎,洛斯微蹙起眉,嘴里仍旧不饶人。“怎么,突然由泼辣的小野猫变成温驯的小女人,是想让我放过你的伎俩?”“我不会蠢到去妄想你会放过我。”想清楚了便不再犹豫、害怕,嵇沛歆冷静地回答。 “哈!我说过,你真的很聪明。”他的薄唇微微地开启,蓝眸闪着冷凝的磷光沉稳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你先放开我。”她胀红脸,提出第一个条件。她无法用这么暧昧的姿态跟他谈。 洛斯紧盯着她,半晌后放开箝制她的手掌。 嵇沛歆坐起身。先拉拢自己残破的衬衫,随后揉揉两手手腕,雪白的皓腕已呈淡淡紫青。 “你想谈什么?”洛斯瞅见她手上的紫青,突生一股懊恼。 “如果我跟你当一年的夫妻,你真的会放过我哥和……梅莉?”她思索着他所提到的名字。 “除非你的肚子够争气,否则,基本上时间不会改变。”洛斯的蓝眸意有所指地瞟向她平坦的小腹,使得她羞窘地拉紧衬衫。 “你真的不会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嵇沛歆怀疑地瞅着他。 “不要质疑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洛斯开始上火;这小妞总有本事惹得他失去冷静。 “倘若……倘若我真为你生下孩子,若是女孩,能不能让我带走?”她也不能断言自己一定不会怀孕,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休想!”洛斯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 “为什么?你要的是继承人,若是女孩……”“谁规定女孩不能成为继承人?我没有那么迂腐的观念!”洛斯烦躁地打断她的话,深邃的蓝眸寸寸啃啮她衣衫不整的媚态,感觉下腹不断窜起火热的骚动。 “是吗?”嵇沛歆说不出来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高兴的是他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失望的是他连这百分之五十的企盼都不肯给她。 “那我能否保有孩子的探视权?”她重燃一丝希望。 “你想太多了,等你的肚子里真有我的种之后再说。”洛斯一口打断她的幻想。嵇沛歆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逐渐了解他的冷漠及无情。 “你还想谈什么?”他问。 嵇沛歆低垂臻首,绝望地摇了摇头。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洛斯嘲讽地勾起唇角,曾几何时,他杰利德。乔。洛斯要跟女人上床,还得徽求对方的意愿?向来只有他不屑,否则只消他一个眼神,哪个巴黎社交圈的顶级交际花会说不?若非她是嵇沛安的妹妹,他报复的目标,凭她的姿色还入不了他的眼!嵇沛歆浑身一僵,缓缓闭上眼,认命地躺回床上。 他翻转身躯,在她身侧躺下,蓝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嵇沛歆的心怦怦地乱跳,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只得羞赧地捡拾地上残破的衬衫,想到浴室洗去一身的黏腻。 “去哪儿?”他突然伸出长指,在她赤裸的背上画过。 “嘎!?”嵇沛歆吓一大跳,几乎弹跳起来,她全身泛起小小的鸡皮疙瘩,霎时花容失色。 洛斯忍俊不住,放声大笑,他翻个身,让自己舒服地趴在床上。“你紧张什么?”“没……我只是……想去冲澡……”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小脸红得像颗熟透的小番茄。 “一起去。”他盯着她的无措,心理升起一抹满足感。 “啊?”嵇沛歆呆愣一下,怯怯地说。“你也想冲澡?”“嗯。”他慵懒地趴俯在枕头上,唇边挂着性感的笑意。 “那……你先去好了。”嵇沛歆垂下肩膀,礼让的美德立现。 “不要。”他的眼搜寻着她光洁的背脊,感觉才刚获得纤解的欲望又迅速凝聚。 “那……我先去?”她试着询问他的意见。 “嗯哼!”他冷哼了声,蓝眸逐渐浓浊。 嵇沛歆雀跃地一跃而起,以衬衫掩住一小片春光,快速地跑进裕室里。她很快地放好满池温水,用清爽的沐浴乳洗净一身的黏腻,她站在莲蓬头下让清水恣意地滑过及肩的长发、湿滑的肌肤,氤氲的水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闭上眼,放纵自己享受温水的洗礼。倏地,一双矫健的铁臂环上她纤细的腰际,毫无预警下,她的一颗心直窜喉头,正想惊声尖叫之际,一方柔软的唇瓣霸道地开启她的红菱,将她的惊呼全数吞到口里,使她没有机会发出任何声音。 “晤!”嵇沛歆用力地挣扎,却始终挣不开那双臂膀的箝制.“是我……”直到吸空了她肺部的空气,洛斯才放开她的唇,趁她奋力喘息之时,才沙哑地表明身分。顺着淙淙的流水,她的挣扎不经意地磨蹭着他身上的敏感点,让他迅速亢奋起来,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她,想狠狠地要了她。 “你怎么……跑进来了?不是答应让我先洗?”嵇沛歆拨开额前的温发及水珠,她诧异又羞赧地问道。 “没有。”他闷闷地说了句。 “什么?”她听不清楚,张大眼睛再问一次。 “啊?”嵇沛歆怔仲地看着他,随后发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我……洗好了,你自己慢慢洗。”她像只小鸵鸟,慌张地想逃离浴室。 “别急,你好好泡一下。”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置在洛缸里,并为她开启按摩水流的开关。“按摩一下,很舒服的。”他诱哄道。嵇沛歆戒备地看着他,洛斯露出无害的笑容,让她一时松了心防,安心地在偌大的浴缸里浸泡。按摩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她舒服地闭上眼。享受那似水疗的按摩水柱冲击身上的穴道;突然之间,她感觉到水量增加了,浴缸的水不断溢出浴缸,她愕然地睁开眼,发现洛斯不知何时已进入巨大的浴缸里,与她面对面坐着。 “你……怎么又进来了?”她仓皇地用毛巾遮掩身上缕缕春光,却被他一把拨开,两腿绕过她的腰部,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近。 “呵!”嵇沛歆一阵轻颤,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知这是另一种亲密的方式。 “别怕,让我爱你。”他低笑地在她耳边低语,不停地吹着热气。 “杰利德——”她无措地扯紧他的臂膀,就怕自己不小心掉到浴缸里淹死。 “叫我洛斯。”他命令道。 “洛……斯……”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开始发现他不纯良的企图。 第四章 “沛安,找到沛歆吗?”嵇兰走向刚进门的嵇沛安,脸上满是忧心。嵇沛安疲累地抹抹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公司说她被派到法国去进修。”嵇沛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让自己松口气。 “沛安……”珍。梅莉由房里跑了出来,奔到嵇沛安身边。“会不会是……”“别说。”嵇沛安以食指按住梅莉的唇,阻止她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安。“不会有事的。”他温柔地哄着她,希望她别自乱阵脚。 “真的不会有事吗?她待的公司可是乔氏啊!”嵇兰略带责备地看了梅莉一眼,使得梅莉羞惭地低下头。 嵇兰由沛安口中约略了解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知梅莉原来的身分,两人在回台湾之前,已绕到瑞士去登记结婚。那些她可以不加干涉,麻烦的是,沛歆上班的乔氏集团,幕后的总裁竟是珍。梅莉的前未婚夫一一杰利德。乔。洛斯,虽然说他与梅莉的订婚并没有实质上的法律效用,但沛歆无巧不巧地在这敏感时刻被调到法国总公司进修,教她怎能不担心? “姑妈,这不关梅莉的事,是我——”嵇沛安急着想护卫自己心爱的妻子。 “好了,别再说了。”嵇兰叹了口气,不再停滞同一个话题上。“我只希望沛歆能够安全无虞就够了。”感情的事本就说不得准,该来的,怎么逃也逃不掉,这事儿也怪不得沛安。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沛歆,希望她不要因沛安的事而被牵扯其中:可是她真的无法压下心里头的不安,沛歆哪儿不好去,偏偏往那麻烦的地方去,她可千万不要追到什么难事儿,尤其不要成了沛安的替死鬼,唉!可千万不要——※※※嵇沛歆睡得昏昏沉沉,隐约中觉得似乎有人硬拖着她喝了杯牛奶;而她只觉得好累,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成一块一块,再也拼凑不起来,累得她觉得那是一场梦,一场似真似幻的梦。迷迷糊糊又不知睡了多久,只闻门板响起两声轻响,嵇沛歆用力睁开疲累的双眼,她似乎听不真切,直到门板又传来两声轻叩,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请进。”房门被推了开来,探进门的是一张清秀的小脸。 “夫人,你醒了吗?”“你是?”突然被称为夫人,令嵇沛歆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叫凌纯岑,你叫我小岑就好了。”凌纯岑甜甜地笑道。 “小岑,请问你现在几点了?”她一向没有戴表的习惯,所以经常问别人时间,到了法国也没改掉这个坏习惯。 “现在?下午两点。”凌纯岑马上当个尽职的报时器,立刻报上正确时刻。 “下午两点?”嵇沛歆惊呼一声,她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 “少爷交代过,不要太早吵醒你。”凌纯岑据实以告。 红潮火速窜上嵇沛歆的小脸,她感到一阵羞惭,整个乔园八成都知道她跟洛斯之间的事了。 “小岑,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她尴尬地笑了笑,随口说道。 “因为我是中国人啊。”凌纯岑毫无心机地回答。 “那你怎么会到法国来?”好奇心很快地盖过嵇沛歆方才的不自在,她问。 “我是来念书的,因为我舅舅刚好住这附近,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到这儿来了!”凌纯岑大约将自己的处境说了一遍。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嵇沛歆关心地问道。 “我在这里打工啊,现在是暑假,所以全天待在乔园。平时我只有白天来这儿,因为我念的是夜间部。”凌纯岑立刻就喜欢上这个“新来的”夫人,因为夫人的询问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关心。 “这样你的身体受得了吗?”嵇沛歆自己也是半工半读完成学业的,所以她似乎在小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凌纯岑的脸上出现短暂的愁思,虽然一闪而逝,但嵇沛歆发现到了。 凌纯岑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还好啦!”嵇沛歆体贴地住了口,她知道自己可能触碰到小岑的隐私,她微笑道:“我已经起来了,你可不可以让我先换衣服?”意思是请小岑回避一下。 “你的衣服在我这里啊!凌纯岑扬了扬手臂,上面挂着一件白色的洋装。 “那我的行李呢?”嵇沛歆一惊,忙问了句。 “不知道那,两位少爷都没交代啊!”凌纯岑脸上出现短暂的惘然。 “那……麻烦你将衣服给我。”嵇沛歆叹了口气,只得妥协。 “没关系啦,这件洋装是背扣式的,我来帮你。”凌纯岑自告奋勇,她觉得自己真的越来喜欢夫人了。 嵇沛歆在心底哀嚎,只得红着脸让小岑七手八脚地为她穿上洋装。她的眼不自在地乱瞄,床上一抹刺眼的红引起她注意,看着那嘲讽似的血渍,她陡地觉得羞赧难当,撇开头,却一眼瞧见映照在落地长镜里自己的身影,她的颈骨上有一块明显的红印!那是吻痕?! 一阵凉意由脚底直窜头顶,在这么明显的地方都有,那她身上不就…… “夫人,床单我换好了;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嵇沛歆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凌纯岑早已熟练地换掉床单,例落地走出房间。凌纯岑体贴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暧昧的眼神,那让嵇沛歆感到窝心,也对她多出一份莫名的好感。 ※※※嵇沛歆踩着不太顺畅的脚步走下楼梯,经过昨晚,她全身的骨头都散了。 路易正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她慢步走向他,正好路易因这轻盈的脚步声而抬起头。一见来者是她,他毫不吝啬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早,怎么不多睡会儿?”他想起洛斯的交代,别去惊扰她,让她多休息。 一抹红晕立刻染上她的俏颜,她不自在地回答:“我睡饱了。” “哦!”路易纳闷地应了声。 老实说,一早看到洛斯时,他也吓了一大跳,他本来以为以洛斯以眼还眼的个性,绝不会那么简单放过嵇沛歆,起码会将她绑在床上三天三夜,让她累得下不了床,可没想到洛斯竟会那么“节制”,轻易地放了她。他瞟了嵇沛歆一眼,这么粉嫩可人的女孩,洛斯怎么舍得下床? 嵇沛歆尴尬地环视客厅,她紧张地轻问:“洛斯……不在?”“每星期一他都会到公司去处理些事情。”这是洛斯的固定行程;不值得一提。 “呃……那……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她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有点高兴、放松,却吊诡地带些失望。 “当然!”路易大大方方地答应,顺手按掉电视开关,丝毫没有犹豫。路易的坦然令嵇沛歆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想问什么?”路易见她不语,索性自动自发地提出问题。 “嗯……你……也是乔氏的员工吗?”她挑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我?”路易有点诧异,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可以算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个回答未免太过含糊。可不可以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她的脑子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因为这根本不算回答。 “这么说吧。”路易闲适地跷起二郎腿。“我是洛斯的弟弟,可是并没有在乔氏里担任任何的职务,不过我留在洛斯身边帮他处理一些杂事。例如说一些私人事务。” 这倒是完全出乎嵇沛歆的想像,他们两人的发色、眼珠完全不同,虽然拥有同样俊挺的外表,但洛斯的感觉较为阴沉柔美,不似路易那般阳光灿烂。 “讶异吗?宾果!你的反应跟别人没什么两样!”路易笑了笑,不以为意。 “我跟洛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洛斯的母亲是中国人,他比较像他母亲,而我,则完全遗传我老爸,所以别人看不出来我们是亲兄弟。”他耐心地解释着。 嵇沛歆轻晃了一下,原来他们是亲兄弟,她还傻傻地相信路易不会害她,原来……原来是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进退维谷的田地。 “那……你一定很清楚,我哥……跟梅莉之间……”她呼慌地问,顿时摸不着头绪。 路易叹了口气,眼神变得缥缈。“有一次。洛斯跟我在一家酒吧外面与当地的小混混起了冲突,对方人多势众,我和洛斯二人难抵众拳,身上挂了彩,正当我们就快挂了,沛安发现了我们的麻烦,他迅速地打电话给当地警察,并出手相救,我跟洛斯才没有遭到毒手。沛安因此与我们兄弟成了至交,洛斯将所有家族成员都介绍给沛安认识,当然也包括梅莉。由于洛斯与梅莉的婚约是家里为他们定下来的,所以缺少感情基础,而沛安在经常出入乔园后便与梅莉熟识,两人渐渐心生爱慕,结果——”路易轻叹了口气,欲一言又止。 “既然梅莉与洛斯并没有感情,他为何不让梅莉去寻找她的幸福?”男人都是这么小心眼的吗?自己不爱的女人,也不让她投人别的男人的怀抱?真是何等自私啊!嵇沛歆不以为然地问。 “洛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路易定定地望着她,似乎探测到她心理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不是那么自私的男人,他何必——”嵇沛歆想为哥哥说话,却被路易轻言打断。 “是他们犯了洛斯的大忌!”“大忌?什么大忌?”她心口暗撞一下,难道事情并不单纯? “洛斯不是一个会记仇的人,如果沛安跟梅莉不是用这种方式离开,洛斯也许还会真心祝福他们。”路易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陷在浓浓的哀戚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嵇沛歆皱起眉,隐隐觉得自己将要揭开洛斯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的心惴惴地乱跳。 “洛斯最大的忌讳便是背叛——”路易!“路易正想说个清楚,大门霍地打开,洛斯一脸严肃地盯着客厅里的两个人,也适时地打断路易的话。 “洛斯?!”路易沁出冷汗,他没想到洛斯会这么早日来。虽然他是洛斯的亲弟弟,可一旦犯了洛斯的忌讳。洛斯可是会六亲不认的,就算是他老爸也一样!所以他对洛斯仍怀有三分畏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碎嘴了?”蕴藏十万吨炸药的蓝眸严厉地扫过路易,害得路易悄悄地以手指在胸前画了个小小十字架。老天!如果眼光真的可以杀人,他现在八成已经被洛斯大卸八块、血溅当场了。 蓝眸搜寻着另一个巍巍颤颤的身影,那张娇俏的小脸此时一片苍白。他蹙起眉,问道:“你吃饭没?”他的尾音还没消散,嵇沛歆突然一阵晕眩,一个踉跄下,只见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丝绳的傀儡娃娃般瘫软下去…… 路易占了地和之便,手脚俐落地扶她的身子,一抬头便看见洛斯眯起蓝瞳——不妙!他今天怎么老做一些抚虎须的事?那双微眯的眼正是洛斯发怒前的警讯,他立刻不着痕迹地将嵇沛歆挪到洛斯怀里,露出皮皮的笑容。可以死道友,不可以死贫道;嵇沛歆啊嵇沛歆,你可得谅解我!现在他能明哲保身已算大幸,哪还有余力去保她?路易在心里喃喃地为她“默哀”。 ※※※粗糙的手指轻轻画过嵇沛歆细致的脸蛋,洛斯若有所思地审视她白皙的秀颜。医生来过之后又走了,说明她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太过疲累及压力过大,以致一时气血不顺而晕倒,很快就会醒来。他以为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为的是嵇沛安的背弃、叛逃,然而刚才在她昏倒的一瞬间,心里那股莫名被揪紧的情绪只证明了一个事实一一他所有对嵇沛安的不满与报复,似乎只成了一个将她安置在身边的借口! 今天在公司里,他简直是……只能用“心神不宁”来形容,虽然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堆堆待批阅的公文,但看在他眼里却是她一个个柔媚的倩影。轻叹口气,他抽出后裤袋里的皮夹,翻开皮夹,在层层金卡及证件后面藏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一一那里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巧目俏兮,露着纯真无邪的笑容,而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躺在床上的嵇沛歆。嵇沛安屡屡在他面前提到台湾有个善解人意又可爱的妹妹时,他总取笑嵇沛安有严重的“恋妹情结”,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对“她”逐渐熟悉,熟悉她的个性、成长环境,甚至生活习惯、嗜好……对她熟悉得好似他的家人、朋友,就像个每天会在他身边打转的人。 不记得自己在何时拥有这张照片,或许是沛安忘了拿走被他捡到,也或许是他向沛安要来的,他真的不复记忆了,反正它就是自然而然地躺在他的皮夹里,躺在层层证件与金卡的屏障后面。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合上皮夹,他重新搜寻床上的人影,湛蓝色的眸子不觉渗入一抹宠溺。他伸出手抚平她眉心的皱招,她梦到了什么?为什么连昏迷中都眉头深锁? 嵇沛歆的眼皮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却一眼望进一双湛蓝色的明眸。她倒抽一口冷气,迅速地握紧被单,瑟缩地往床内侧挪移。 她的反应显然触怒了洛斯;他眯起眼,口气阴冷寒戾。“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该死!她竟然怕他!这个清楚的认知让他极度不悦,浑身泛起莫名的怒意。 嵇沛歆戒备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小刺猬,扬起全身的尖利,面对一个她所认为的敌人。 静静地看着她的紧张,半晌后他发出一声喟叹,起身步出房间。 他的反应让嵇沛歆一时呆愣当场,她以为……以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那不是她预料中的反应。 不久,他带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了一些可口的三明治及牛奶,他拉了张椅子放下托盘,尔后大刺刺地坐在床沿。 “吃了它。”明明很关心她的健康,可他却说不出温柔的话语。 “我不……”“如果你懒得动口,我不介意喂你。”他冷冷地威胁着。该死!她非得如此拒他于千里之外吗? 嵇沛歆怔仲地望着他,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一定要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偏偏她就有一副傲脾气,别人越是逼她。她越是不想妥协!她抬起下巴,倨傲地说:“我说了不饿。”洛斯斜睨她一眼,温吞地拿起一块三明治,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嵇沛歆愕然地看着他斯文的动作,不禁咽了口口水。说真的,她真的有点饿了。一整天下来都没吃到任何东西,说不饿是骗人的,看他咬下一口美味的三明治,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该为反对而反对,起码不该对不起自己的肚子。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块被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好似他咬的是她的肉,那令她感到有丝心疼…… 她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洛斯的眼睛,他忍住想笑的冲动,一手捏住她的下颚,一用力,逼她张开小口,随即将唇覆上她诱人的唇瓣,强迫性地将口中的三明治送进她嘴里。 “嚼碎,吞下去。”他贴着她的唇,温热的呼息充斥她的鼻间。 这次嵇沛歆没有异议地照着他的话做。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根本不给别人任何拒绝的空间,只要他想做,没有人可以质疑他的命令,没有人!当她细细地嚼碎口中的食物,并吞食下肚后,他伸出舌尖勾画着她的唇型,酥酥痒痒的,令她起了一阵颤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贝肯,他滑溜的舌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霸气地侵占她的甜美,享受着她口中蕴涵浓浓三明治香的蜜津,掐住她的手沿着她的颈骨往下挪移,经过她弧线优美的颈项、锁骨,一路窜向她高耸的乳房——当他的手覆上她的浑圆,细细地隔着薄薄衣料摩挲她的柔软时,她浑身一震,开始找回被催眠似的神智,以手臂推拒他的侵占,并扭动身躯,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别动,不然后果自负。”他的呼息逐渐浓浊,他紧紧搂着她扭动的身躯,薄唇贴着她的耳朵,灼热又温柔的语气却吐露着无以言喻的威胁。嵇沛歆僵硬地任他搂紧自己,过了好半晌,她发现他的呼息逐渐趋于平缓,终至放开对她的箝制。 “吃完它;你知道抗拒的下场。”他霍然起身,撂下胁迫性的言辞,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嵇沛歆怔仲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木然地拿起托盘上的三明治,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心思却停留在唇齿间的温度。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在压抑某种情绪,不!或许该说是……情欲?!他不是该恨她的吗?他不是想利用自己来报复哥哥的背叛?为什么他要压抑自己的冲动?既然她已成为他的禁欲,他何须顾虑到她的感受,他大可对她为所欲为,甚至霸王硬上弓,如此不是更可以满足他的报复心态,为何他要放手呢?滚烫的热潮迅速席卷而来,淹没她娇俏的脸蛋,为自己露骨的想法,也为了适才的吻。他……他到底在想什么?她陷入迷惘,同时开始想了解他深不可测的心。 第五章 门铃响个不停,小岑正好到市场去买东西,偏偏洛斯与路易又不在,嵇沛歆放下手边的书,连忙跑去开门。 乔园虽然大,但洛斯和路易两个大男人的生活习惯还不算太差,而且正巧都不喜欢太多人打扰到他们的生活,所以乔园除了小岑是固定的工读人员外,其余的只靠每周四请来的钟点女佣来打理。打开门,门外站的当然是个不认识的人,因为在这里,除了上述的三人,她没有任何熟识的人。 “您好。”她生涩地以法文问安,并有点尴尬地看着眼前金发蓝眸的中年男子。说实在的,她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因为她的法文实在烂透了,除了基本的问好之外,她在这块土地上几乎等于是个外星人。 中年男子看着她,脸上并没有诧异的神情。“你是?”他一开口,嵇沛歆暗自松了口气,因为这个人说的是中文。 “您好,我是嵇沛歆。”瞧,说得多流利啊!她在心里欢呼着。 “嵇沛歆?”男子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跟那沛安是什么关系?”“他是我哥哥。”这位叔叔也认识哥哥?虽然满腹疑问,但她还是诚实地回答。 “嗯!”男人应了声,自顾自地走进屋里。 嵇沛歆见他如此主动,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叔叔,请问您是——”男人听到她的称呼,露出友善的笑容。“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什么回答?!嵇沛歆惘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虽已中年,但他俊俏的五官依稀可见那种很阳光的感觉,让嵇沛歆突然觉得很像…… “路易?”她轻呼了声。 “对,我是洛斯跟路易的父亲。”裴尔主动坐下,双眼有趣地看着她。 “呃……不好意思,他们都不在。”她有丝无措,忙跑进厨房倒了杯水,又匆勿地跑出来放在桌上。“叔叔,请喝水。”“你该改口唤我爸爸。”裴尔笑了笑,拍拍身旁的沙发。“别忙了,你坐下来,我有话问你。”嵇沛歆坐了下来,她有丝别扭地说:“爸……您想问我什么事?”她有丝不安,直觉认为跟洛斯与哥哥有关。 “你……跟洛斯结婚了?”裴尔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了。 嵇沛歆愣了下,点了点头。 “没有公开仪式,只是入了籍?”他的眼里注入严肃,继续问道。 她变得僵硬,仍旧点了头。 裴尔定定地看着她,忽而叹了口气。其实他从来没有责怪过沛安带走他的儿媳妇,当初他一时冲动为洛斯定下这纸婚约,事后他也曾深深懊悔过。这些年下来,他也看出洛斯与梅莉之间并没有男女间的感情,他不是没想过取消这门亲事,但当事人双方都没有向他开口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所以他也只好由着他们自己决定。现在他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伴侣,他总算放下心里的大石。可是,嵇沛歆的身分让他难以释怀,总觉得那两个混小子有事瞒着他。 “告诉我,洛斯他对你……好不好?”过了半晌,裴尔问道。 好不好?这种问题怎么回答?看了看裴尔,嵇沛歆心细地察觉裴尔可能不知道洛斯与自己之间的约定,她心虚地避开他搜寻的眼光,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洛斯对她……该怎么说?他从来不会要她做一些她不应该做的事,就连泡咖啡、放洗澡水这种小事,他都不曾开口要她去做,倒是他自己一件件地揽在身上,不然她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闲得发慌!唯一让她觉得无法适应的就是——她觉得他对“那件事”似乎特别乐此不疲,只要他想要,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容她拒绝,而她……也总是抗拒不了他,这算不算不好?可是……唉!这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尤其面对的又是他父亲……裴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沉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女孩子很可爱,想事情想得出神,不仅如此,表情还十足十地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脸红,还真是有趣得紧。 “好了,别想了,如果他没有欺负你,这我就放心了。”他看她丰富的表情里唯独漏掉的是愁容,心知洛斯没有太过为难她,他也就真的放下了心。 原以为洛斯会为了嵇沛安的事怪罪于她,看来这一切是他多虑了。嵇沛歆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叔叔,为什么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乔园里的人,都能说上一口流利的中文? “其实洛斯跟路易都精通五种以上的语言,而且我曾在台湾待过五年。”他顿了顿。“你知道洛斯的妈妈是中国人吗?”嵇沛歆先是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天哪!五种语言,对她这种语言白痴而言,英文可以说一点就算不错了!随后发现裴尔询问的表情,她诚实地点点头。 “路易说的?”他问。 她又点了点头。 裴尔了然地颔首,他知道深沉如洛斯,是不会将自己的脆弱摊在别人面前,即使是他的妻子。“他有没有说过,洛斯最恨别人的背叛?”嵇沛歆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她想起自己与路易被洛斯打断的对谈,用力地点着头。“爸,您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裴尔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似的。“都是我跟他母亲的错……”他喝了口水,陷入往事的回忆里。“三十年前,我在台湾认识了洛斯的母亲,当时她家里的经济状况出现危机,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对她伸出援手,解决了她家里的问题。在她父母的感思与坚持下,我跟她结婚了,婚后也确实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然后有了洛斯。后来随着公司的扩展,相对的我也越来越忙,便不知不觉地疏忽对他们母子的照顾——”嵇沛歆吞了口口水,她聚精会神地聆听裴尔的叙述,像在听一篇精采的故事。 “也许是过于寂寞,她开始放纵自己的行为,她把年幼的洛斯丢给保母,开始流连于各大酒吧、赌场,终于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这显然是一段不堪回忆的往事,裴尔的脸盈满痛苦的神情;嵇沛歆则感到一阵鼻酸,想到一个孩子孤独地与保母相对,她红着眼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并且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她不管我如何与她沟通,更不顾当时年仅四岁的洛斯如何哭喊着要她别走,她还是坚决离去,因此造成洛斯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伤害!” 无法控制地,嵇沛歆无声地掉下泪来;原本以为自己失去父母已是可怜,没想到洛斯比她更可怜……虽然他拥有父母,但却在幼小时遭受如此创伤,亲生的母亲不要他,还背叛父亲——天呐!他如何受得住? 裴尔深吸口气,舒缓激动的心情,看到嵇沛歆眼泪掉个不停,他不禁感到一丝宽慰;也许洛斯没有一位好母亲,但他娶到了一个好妻子,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也许她能改变洛斯执拗的心结。 “乖孩子,别哭了,这席话别让洛斯知道,别让他再次回忆那种痛,好不好?”他拍拍她的肩,叮嘱道。 嵇沛歆的喉咙里像梗着一块大石头似的,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力地点头。 “爸?”洛斯适巧推门进来,意外发觉父亲的身影。 裴尔对他点头微笑,向他使个眼色,将他的目光成功地转移到嵇沛歆身上。 “沛歆?”她怎么哭了?水汪汪的眼哭得通红,令他心头一阵闷疼。无法阻止自己的脚,他快步走到她身侧坐下,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肩。“为什么哭?”蓝眸询问地望向父亲,眸底写着不解。 神似的湛蓝回给他一记无辜的神情,洛斯只得轻声哄慰。“别哭了,什么事那么伤心?”从没哄过女人,洛斯显得有点笨拙。 嵇沛歆靠着他的胸膛,更是无法控制地哭泣,她……心疼这个男人响!洛斯的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她……是不是想家?因为想家,所以才——天杀的!他犯不着搭理她为什么伤心、为什么流泪,她悲伤的情绪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恼个什么劲儿?他咬了咬牙,硬是压下浮动的心;然而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搂紧她颤动的肩。 ※※※吹风机的嗡嗡声终于停止,嵇沛歆放下手上的吹风机,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洛斯每一根又直又长的黑发。自从发现他从不将头发吹干,每每洗完发总随意拢了拢披散在肩膀后,她便主动提议接下这个任务,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她每回都得花上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好了。”嵇沛歆满意地放下梳子,露出浅浅的笑。 洛斯回头看着她恬淡的笑容,蓝眸若有所思。 “怎么了?”她红着脸问道。她可能永远无法适应他这样看着她吧!她想。 他霍然探出手,以手指轻轻磨蹭她的脸颊;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让你哭得那么伤心?他在心理补了一句。 嵇沛歆楞了愣,笑着摇头。“没什么。”“真的?”手指滑下她的脸颊,眸光顺着手指滑动,轻抚她白皙的颈子。 “嗯。”她脸红心跳地撒开头,不敢看他深邃的眼。 “你干么不敢看我?当真有事瞒我?”看她小脸胀得通红,他忍不住兴起逗弄她的想法。 “谁……谁不敢看你?”她闭紧眼睛,嘴里却说着全不是那么回事的话。 洛斯扳正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紧闭的眼。“还说没有,那你干么闭着眼睛?”听他这么一说,嵇沛歆倔强地张开眼,却对上他戏谑的眼眸。看出他眼底深深的笑意,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讨厌!你欺负人家!”洛斯顺势倒到床上,用力一拉,让她以极不优雅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她没料到他有这个举动,惊呼了声。“啊!”嵇沛歆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的大掌压制在他胸口。“别动,让我抱一下。”闻言,她安静地不再扭动,静静数着他的心跳。刚洗完澡的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肥皂香,她以为所有的外国男人身上总会习惯擦上古龙水之类的香水,但他却没有,身上总是清清爽爽的,散发着男人自然粗旷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越来越习惯他的拥抱、习惯他的味道,尤其在知道他的秘密后,眼光总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身影挪移,似乎再也移不开。她为此感到深深的忧虑,自己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那么,当他们之间面临分离的那一刻,她……该如何自处?明知道自己的心逐渐陷溺在他霸气的温柔里,却无力扳回颓势,放任自己沉溺在温柔的假象里。 洛斯静静地盯着她的发漩,鼻间充斥着她女性的馨香。他同样地陷入自己的思绪,却不愿放开她柔软的身躯…… ※※※后来不管洛斯如何追问,嵇沛歆都三缄其口,仅是柔柔地笑着。 日子一久,洛斯也懒得再问,却感觉她变了,似乎不再害怕他的碰触,并不时发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他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他放纵自己耽溺在她若有似无的温柔里,却死不承认心里有那么一丝悸动。也许他真的有点迷恋她,无时无刻不想搂搂她。抱抱她,但……这不代表什么,若真有些什么,也仅只于肉体的迷恋。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亘久不变的感情。一年!只要一年,等他尝遍她的味道、等他玩腻了,这股莫名的情愫便会消失,然后,他会放了她。 盯着日渐熟悉的身影停住在花园里,他握紧拳头,终有一天,他会放了她。 ※※※“沛歆姐,我们到后面小山去散散步,好不好?”凌纯岑在嵇沛歆的坚持下,不得已改变对她的称呼。 由于最近两位少爷比较忙,所以整座偌大的乔园里,往往只剩下她们两个女人,所以很自然的,她慢慢会缠着嵇沛歆跟她到处去走走,顺便为嵇沛歆介绍这个人口单纯的世外小岛。 “好啊!”秘沛歆放下手上的书,笑着允诺。除了小岑缠着她时,看书成了她最主要的消遣。不知是书房里原本就有这么多中文书籍,还是洛斯刻意准备的,反正书房里就是有多得看不完的书,她总不自觉地沉浸在书堆里。说是小山,不如说是一个陇起的山丘,她跟小岑爬上那不是很高的小山,两个人坐在山顶上,静静地让微风吹过她们的脸庞。 “小岑,这儿的信件会不会很容易掉?”嵇沛歆突然问了句。 “咦?没发生过这种事啊!”凌纯岑老实地回答。 “真的?”嵇沛歆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嗯,我常写信给我在台湾的妈妈,她也常写信给我,我从来没有漏接过。 “哦!”嵇沛故应了声,随即沉默。呼呼地吹来一阵凤,吹眯了两人的眼,过了好一会儿…… “小岑,你觉得洛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小岑认识他的时间比自己长,也许她会比自己更了解他。 “大少爷?他很好啊,从我来这里工作以来,他从没有对我说过什么不好听的话。”凌纯岑认真地想了会儿,坦白地说。 “是吗?”嵇沛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确定她跟自己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认为他……是不是小心眼的人?”“哪会啊!”凌纯岑大叫了起来。“大少爷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之前,莎琳婆婆因病去世了,她的家人无力为她处理后事,还是大少爷出钱为她安葬的。”她振振有辞的说。 “谁是莎琳婆婆?”嵇沛歆好奇地问。 “哦!她是我舅舅的邻居,对我很好呢!”凌纯岑想起那位慈蔼的老太太,显得有点哀伤。 嵇沛歆让风静静地吹拂她的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游泳池里漂荡着一条身形优美的美人鱼,时而泡水,时而嬉戏,虽总在泳池的边缘,但看得出来她玩得颇为高兴,衬着无云的晴空,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此时美人鱼正栖息于池畔,一颗心却早已远扬。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已过了将近半年,而这五个多月来,她几乎与外界断了任何联系。 偌大的乔园里竟然没有安装任何一支电话,洛斯与路易全使用手机,当然她与小岑也各有一支,但她们的手机全被上了锁,仅能在当地使用,并不能通用于国际间,也就是不能“漫游”啦,所以她根本无法联络上台湾的家人。在这种被孤立于岛上的情况下,她只能消极地以书信报平安,写的大部分都是谎话,她选择了报喜不报忧,只因她不愿让姑姑为她担心。假装自己仍是个快乐的上班族,每天在总公司里认真地学习,充充实实地度过每一天;她不知道这些谎言会不会有被拆穿的一天,但以目前的情况,她只能继续伪装下去。 可是她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收到回信,就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姑姑不会对她不闻不问的,是不是国际邮件出了问题?可是小岑又说不曾发生类似的情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她收不到姑姑的回信?急于得到的消息还包括哥哥的行踪,她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回到台湾了,所以想借由姑姑的回信来得知,但她足足等了三、四个月,希望却天天落空。百无聊赖地用脚撩动水波,恣意让阳光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她轻叹口气,正想站起身来,却冷不防地被一双古铜色的大掌搂住纤腰,吓得她差点尖叫失声。 “在想什么?”低醇的嗓音响在她的耳际,她立刻知道是谁在恶作剧! “洛斯!”听到他的声音,惴惴的心跳终于有了心安的感觉,然而马上又出现怦怦的跳跃声。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他并没有放开她,就顺势坐在她身畔,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全身只穿了件“轻薄短小”的泳裤,结实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衬着黑色不羁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更为神秘、眩目。 “没……”她微红着脸,羞怯地将目光由他身上移开。这段时间下来,她开始贪恋他的碰触,虽然他说出来的话霸道且不易入耳,却常在不经意间发现他流露出的体贴,这让她迷惑,并且越来越习惯他的表达方式。他的碰触总令她心跳失序、浑身躁热,所以尽可能的,她不会主动碰触他。凝眸她微红的脸蛋,一股熟悉的骚动直窜下腹,他突然跳下泳池,矫健地在冰凉的池水中游了起来。 水波被太阳折射得粼粼生光,她抬起头望向无云的天空,看见一只掠过天际的飞鸟,她突然企盼自己能变成那只无忧的鸟儿,飞回台湾与亲人相聚…… 毫无预警地,泡在水中的脚踝被一双大手抓住,猛力往下拉,她惊惶地大叫一声,随即整个人泡进冰凉的水池中,她挣扎地要浮出水面吸取氧气,却被一方柔软的唇瓣衔住红菱,将口内氧气供应到她口中,她紧紧抓住那双有力的臂膀,深怕自己会溺毙在水池里。 她之所以会一直在池边徘徊,是因为她根本不会游泳,所以只敢在双手触摸得到岸边的地方泡水玩耍,然而此刻她却明显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他轻托她柔软的身躯往岸边游去,他们同时浮出水面,由他们喘息的程度便可得知两人的肺部正严重抗议着。 “你疯了!”嵇沛歆缓了缓呼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洛斯扯出一个足以迷倒全世界女人的笑容,胸膛急速起伏。“谁教你心不在焉了。”“差点吓死我了!”她娇嗔地槌打他的胸肌。洛斯的眼眯了起来,她温孺的发丝、红润微启的朱唇,一双灵动的水眸漫着氤氲迷雾,让他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欲望再次启动起来…… 第六章 俯下身,轻咬她细致的耳垂,明显感受她在自己怀里轻颤,洛斯得意地勾起嘴角,轻声耳语。“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他的直觉告诉他,她的心正强烈地想飞回亲人身边,那令他觉得恼火,而更多的是一一不安? “没……”噢!又来了!他每次一咬她的耳朵,她便觉得浑身酥软,像团海绵似的使不上力。 “小骗子!再不说实话,我可要惩罚你喽!”他戏言戏语,长手长脚开始揉蹭她滑嫩的肌肤,一颗心却不觉提得老高。 “真的没有……”她能怎么说?说她想念姑姑、想念哥哥,想回台湾跟他们相聚吗?她隐约觉得那将会挑起他的怒火,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对他说出心里深层的担忧。 “真的不说?”他伸出舌尖舔舐她的耳窝,顺着水流的波动,他不着痕迹地抽开她两截式泳衣的细绳。 “没事怎么说——啊!”她突然发现他不轨的行为,但泳衣失去细绳的连系,已自动地漂散开来,并很不给面子地随着水流离她远去。她羞赧地以手环胸,并伸手去抓逐渐漂远的泳衣,却被他一把攫住手臂。 “洛斯……”尾音消失在他口中,他狂惊猛烈地霸占她的朱唇。她的隐瞒令他愤怒,她是他的妻,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摊开来说的?除非……她只当自己是过客,无心成为他的妻!这个念头吊诡地抽紧他的心,骤然而至的心痛让他失去理智,他完全忘了自己提出的一年之约,也忘了之所以让她成为他的妻,全是为了报复嵇沛安的背离。 他惩罚性地啃咬她柔软的唇瓣,让她疼得出声。 “痛……”“会吗?”痛?会痛过他的心?他用力地在她颈背上咬出一排触目殷红的齿痕,借以发泄心头那股浓厚的阴郁。 “好痛!”她的眼眶蓄着氤氲水气,凝聚成两颗晶莹的泪珠。她不懂,她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他还是生气了?他在气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回台湾?”炽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际,他沙哑地问。 嵇沛歆浑身一僵,既然他已知道自己的心事,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她轻点了下头。 即使她没有承认,他已由她僵硬的身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真的想离开这里。离开他;回到那块小得不能再小的台湾?只因那里有她的亲人,比他更“重要”的亲人? 蓝眸迸射出两簇愤怒的火光,他忽而提高她的臀部往深水区走去,直到她踩不到池底,不得已只得抱紧他的脖子,两条修长的腿迫于无奈地勾住他的腰腹,以防自己再度滑人水里。 因着步行的动作,让她敏感的私处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的骄傲,她又羞又慌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意识到自己体温逐渐升高,而呼吸也紊乱起来。他将她带至岸边,恶意放开双手,让她的手臂撑住池岸,托住她身体的重量,使她的身躯毫无遮掩地裸裎在他眼前。她惊慌得不知所措,失去他的依靠,她的对手仅能用力地抓紧池岸边的凹陷,无暇顾及自己的春光外泄。他膜拜似以双手滑过她的颈项、锁骨,然后以手掌托住她胸前的浑圆,蓝眸里除了愤怒的火光,更赤裸裸地透着高涨的欲望。红潮快速攫住她无处可逃的身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清楚地明白他眸底传达出来的欲念,可是在这里……这里随时可能有人会闯进来啊! “洛斯……”她无助地扶住岸边,又羞又窘地以无辜的眼神凝视他。 洛斯恍若未闻、视若无睹,他俯下身,张口吞噬掉她高耸的乳尖,时而舔捻,时而啃咬,长腿更恶意地弓起,以膝盖隔着泳裤摩擦她私密的三角地带,引来她无可控制的战栗。又酸又麻的肤触让她全身像着了火似的,令她忍不住嘤咛出声。“洛斯……别……别在这里——”“为什么?”眸底的火焰凝聚成狂烈的风暴,但他的语气却益发轻柔。该死的女人!先是说她想离开他回到台湾,现在又拒绝他的求欢,她真想把他给气死!可恶! “这里……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嵇沛歆急得快哭了,她没有发觉他的愤怒指数急速上升,她只担心万一被人看到这情景,她……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呐! “有人进来不是更好?这样才够刺激。”她的无措惹来他一声嗤笑,更惹来他报复的快意;他霍地闭气潜进水中,一把扯开她连结泳裤两端的细绳,粗鲁地将那块小巧的布料扯离她身下,让她私密的羞花完全呈现在蓝眸里! “洛斯——”惊觉他的意图,嵇沛歆慌张地踢动双腿,她想借着抓住岸边的双手攀离原地,但一双脚踝却被他用力箝制住,加上水流的阻力,她根本是螳臂挡车、徒劳无功。有力的臂肌撑开她的双腿,让她以最羞耻的姿势面对他,他伸出舌,在密林里寻到她脆弱的蕊珠,舌尖恶意地轻揉舔捻,粗指更毫不留情地探人她的花径,猛烈地抽撤进出——“不要!洛斯……不要这样!”她大哭失声,强烈的羞辱感笼罩心头。 她好怕,好怕这样的洛斯!从莫名其妙成为他的妻至今,她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般暴戾,他真是恨她的吧!否则怎会以这么残佞的手段对待她?直到感受到她体内抽搐不断,他才阴郁地撤出手指,浮出水面。 将潮湿的发丝拨往后脑,一入眼便是她泪涔涔的容颜。“哭什么?”故意略过心底扭曲的拧疼,他冷漠地问。 “不要这样……让我上去……我不要在这里……不要……”她泣不成声,双手仍紧紧撑住自己的身体,连脸上的泪水都无力擦拭。 她的脆弱令人全然心折,却打不动他硬如钢铁的心,他冷眼睨着她脸上的泪水,掐紧拳头强迫自己不准出手拥她入怀。对一个仇人的妹妹来说,他待她还不算好吗?他从没强迫她做不该做的事,也没让她吃过任何苦头,到头来,她还是心心念念地想回台湾,回到她亲人的身边!他不算她的亲人吗?她都已经是他的妻、他的人了,他才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亲人!看来自己真的太宠她了,才会让她肆无忌惮地爬到他头上撒野! “不在这里,你想到哪儿去?”大手毫不怜惜地掐紧她的胸脯,雪白的肌肤立刻浮出红印。 “我想回家……我想回台湾……”她低低地啜泣,老实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不知道有些时候是不能说真话的,例如现在,她的真心话很无辜地为他愤怒的烈火加上一把油。 洛斯的蓝眸瞬间变得深沉,一股阴郁的感受重重地压迫他的心跳,让他呼吸困难、血液窒碍难行——她还真是诚实呐!该死的诚实!他硬生生拨开那股迅速席卷而来的不快。除了那个女人,再没有人可以让他痛苦,没有!她必须为她的诚实会出代价! “你急什么?一年之期还没到呢!”轻柔地像和风吹过的嗓音里透着一股眼泪,他低低地在她耳边低喃。 一年……如今只剩下一半,为何他还无法厌倦她?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意念越来越强烈,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反而有增无减,让他一向冷静的心全慌了、乱了。不!他不能再任由自己耽溺在她若有似无的温柔里!要,他就要全部!反之,他会放手……甚至毁了她! 嵇沛歆墓然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当他越是生气,他的声音便越让人感到无害,其实这只是他震怒的前兆。她无措地摇着头,浑身止不住颤抖。她呐呐地轻喊:“洛斯……”“把腿张开!”他张狂地盯住她的眼,瞳孔已转成墨蓝。 “不……”她猛摇头,下意识地收拢大腿。 “别让我说第二次。”大手扶住她的腿骨,一施力,让她疼得弯起膝盖。 “求求你……”她攒紧秀眉,泪珠又无可抑遏地滚滚滑落。 “你似乎永远也学不乖呐。”微眯的蓝眸紧盯着她,低沉地一字字说得清楚明白。迅速褪去身上的泳裤,他霍然撑开她无力的大腿,在她全然来不及反应之下,一个有力的挺进,将暴怒的昂藏深深埋入她的幽径。他反覆不休地冲撞她的脆弱,水池因他的撞击而激出波波水浪,冲刷着两具滚烫的身躯。 她的低泣不断传进他耳里,洛斯的心全乱了……原来女人的眼泪具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今天他总算领教到了。他放缓侵凌的动作,一手托住她的粉臀,一手轻抚她光裸的背脊。 “喜欢我这么碰你吗?”沙哑的嗓音透着一抹压抑。 她虚软地摇头又点头,下腹的火焰无情地焚烧着她,朵朵泪花滴落在他壮硕的臂膀,滴滴都似要伤他的皮肤般。 “你喜欢的,你的身体离不开我。”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但为何他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他收拢手臂搂紧她柔嫩的身躯,恍若他一松手,她便会瞬间在他怀里消失。 “我恨你……恨你——”她细碎地低喃。 他的话让她心惊,她真的离不开他了吗?倘若真如他所言,自己再也离不开他,那么半年后,在她成为下堂妻之后,她该如何自处?难道她再也脱离不了他在她身上下的魔咒,将一辈子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恨我?”他微愣,随即苦涩地大笑。“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建立在仇恨之上!”不愿再多想心头丝丝抽紧的痛楚,他紧紧搂住她纤弱的腰肢——将她抱上岸放在池边的躺椅上,他先用大毛巾围上腰际,随意打个结,再用另一条大浴巾裹住她,然后面无表情地抱起她,缓步踱回房间。而这游泳池里曾发生过的一切瑰丽情景,在他逐渐趋于平稳的呼息中,就似那已静止无波的池水般,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沛安,还是没有沛歆的消息吗?”吃过晚饭后,梅莉将嵇沛安拉到房间,轻声问道。 已经过了将近半年,不但没收到沛歆捎来的任何讯息,就连沛歆的公司都一问三不知。姑妈的情绪逐渐紧绷,所有的忧心遮掩不住地写在她不再年轻的脸上,备感风霜。虽然梅莉尽心在照顾她,却也开始担心她的健康。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将事实与她最不想承认的可能联结,也许沛歆真的在法国,真的在洛斯的掌控之下。 嵇沛安无奈地摇头,每天除了上班,他几乎花尽他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寻找沛歆的下落。他知道梅莉在想什么,因为那也是他最大的隐忧。 梅莉忍不住开始掉泪。“沛歆八成真的被洛斯软禁了……”“洛斯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嵇沛安拭去她脸上的泪,安慰道。他心疼梅莉的愁容,更担心她怀有身孕的身体会支撑不住,而且除了梅莉之外,他同样极为担忧姑妈的健康。 “沛安,都是我不好,如果——”嵇沛安伸出手抵住她的唇,这件事,他必须负大部分的责任。“别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役有。”“那……要不要向路易打听看看?”路易的心肠较软,说不定他会愿意帮忙。 嵇沛安深深地看着梅莉,心中有了决定。“不了,下个月我去法国找洛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唯一的可能,他无法欺骗自己。 “沛安?”梅莉吓一大跳,泪眼汪汪地瞅着他。 “别担心,洛斯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与其说是让梅莉放心,不如说是说服自己不安的心。他知道洛斯对自己带走梅莉的事一定非常生气,但他不得不去找他,因为事关他唯一的妹妹。 “如果……如果沛歆真的在他那里,那怎么办?”梅莉瞬间白了脸,她无助地偎进他怀里。 “我会把她带回来,一定会——”嵇沛安搂紧她,似在对自己发誓,他喃喃地低语。 ※※※“难喝死了,拿去重泡!”一手挥落桌上的咖啡,洛斯不耐的情绪表露无遗。 嵇沛歆来不及躲避,温热的咖啡霎时飞溅全身,白色的衣衫全沾染上墨褐的水渍。她木然地拾起仍在地上打滚的杯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身上的污渍。 “洛斯!”倒是站在一旁的路易彻底愣住,他极少见洛斯动怒,但这些天却接二连三地发生,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洛斯不是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疼,舍不得对她说句重话、舍不得她掉一滴泪,为什么他才回老爸那儿住了几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 “闭嘴!”洛斯狠狠地吼了他一句,眼光却离不开那抹弯身收拾的身影。 嵇沛歆无语地将地上的残渍清理干挣,眼眶里倔强地含住两滴水珠。她不能哭,留在这里是她自己的决定,为了哥哥的幸福,即使她遭到非人的对待也是应该的;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忍耐,忍耐他无理的情绪、刻意的刁难,反正只剩下一半的日子,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痛?她好想念以往的洛斯。 她佯装坚强地转身离开书房,而那道灼热的视线却丝毫不离地盯紧她纤弱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路易循着他的眼光发现他注目的焦点,不由得蹙着眉,深表不满。“你干么这么对她?”他看得出来,洛斯明明对沛歆有情,却又为什么要故意刁难她? 洛斯僵硬地撇开头,拒绝回答。 “是你保证不会亏待她,我才同意跟你一起瞒骗她;你看你现在,对她这种态度。”路易忍不住火气上扬,开始数落他的不是。“我真后悔帮了你!”洛斯冷冽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心疼了?”“任谁看了都会心疼!”路易低吼道。 老爸跟他提过沛歆,他听得出来老爸对洛斯的婚姻有很深的企盼,老爸甚至希望沛歆可以化解洛斯的心结。刚开始,他还觉得可以期待,但现在……看洛斯对她的态度,他开始没了信心。 “看不过去就去安慰她呀!”洛斯握紧椅臂,冰冷的语气竟透着一丝颤抖。 “你说什么鬼话?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大嫂,要去也是你去,我凭什么插手? “洛斯到底有没有神经呐!这根本不是他该做的事,更何况谁挑起来的火,谁就得负责灭火,不是吗? 洛斯一窒,僵硬地说:“就快不是了。”路易得了愣,他清清耳朵,不确定自已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书房里出现短暂的静默,半晌后——“我说她就快不是我的妻子了。”洛斯抹了抹脸,满脸疲累。 “别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路易啐了他一口,头脑一转,霍然想起那纸合约。“你是说……”洛斯闭上眼,放松僵硬的身体,仰躺在椅子上,嘴角喃喃地动着。“再过半年,就不再是了……”只剩下半年了。半处后,她将不再是他的妻,不再属于他——他明知道的,时间是他自己订的,条件也是他自己开的,但为什么他却开始埋怨日子过得太快、时间走得太急?还有他胸口的气闷,更教他烦躁不安。从他开始无理取闹,从她开始沉默地接受他的刁难,那股抑郁之气便不曾消失过,又重又闷地压在他心头。 “你脑袋秀逗啦?想办法让她怀孕嘛!挺个大肚子,她还能跑得掉吗?”路易一根肠子通到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洛斯睁开眼,蓝眸狼狈地瞪着他。“这还用得着你来教我?”“这么说也对,可是……”路易从头到尾狐疑地上上下下看了洛斯好几回。“喂,该不会是了不行了吧?”突地一个笔筒朝他飞来,路易眼明手快地躲过洛斯的攻击,他讪讪地发现洛斯英挺的酷脸,竟漾着极不自然的红晕。他很努力地想忍住笑,但终究还是忍俊不住,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 “够了吧你!”洛斯吸气再吸气,很有风度地让路易取笑了两分钟才开口说话。路易拭去眼角的泪水,他拉了拉脸皮,并夸张地揉搓。他皮皮地挂着嘲讽的笑容,讪笑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够了!”洛斯不耐地打断他的话。 这浑小子只要抠抠屁股,他就知道他会放什么屁!他已经够烦的了,他还来凑什么热闹? “没想到我一向崇拜的大哥,也会有变蠢的一天。”路易整了整面容,总算恢复了正常。 洛斯危险地眯起眼,温和地说:“你再说一遍。”路易这回可没这么容易被他吓到,他露出一个再顽皮不过的笑容。“我说你跟以前比起来''蠢''多了。” “路易!”洛斯霍地站起身,他冲动地一把抓住路易的领口,蓝眸里充满肃杀之气。 “嘿!就算想宰了我,也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路易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他终于知道陷入清海的人有多疯狂了,打他有记忆以来,洛斯一向以冷静自傲,从不曾这么失控过。 “有屁快放!”洛斯咬着牙,由牙缝里进出极不文雅的四个字。 “你不是扣留了她的护照跟行李吗?别还给她不就得了。”路易飞快地提出馊主意,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洛斯僵了僵,颓然地放开他。 “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他不会自咬舌头,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难免会有例外嘛!”络易无奈地劝着。 “不会有例外!”他转身看向窗外,固执地不肯接受路易的建议。 “你……”路易瞪大了眼,差点没当场晕倒;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呐?“随你,反正她是你的人,跟我八竿子打不上关系。”路易冷哼地睨着洛斯僵直紧绷的背脊,凉凉地说:“你大可继续坚持你的铁腕作风,不过你可得要有心理准备。”路易拉长尾音,并不着痕迹地将脚步往书房外移动。 “什么心理准备?”蓝眸盯着窗外,洛斯并没有发现路易偷偷摸摸的举动。 “说不定她一离开这里,很快就找个男人嫁了,到时你可别后悔——”路易一开口,便急速往书房外冲,尾音拖散在空荡荡的长廊。如遭雷击似的,洛斯僵直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而全身的血液更仿佛在瞬间全被抽走—— 第七章 黑黑的深夜,天空里没有半颗星星,空气里岑寂得没有一丝虫鸣。晕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偌大的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影的主动人沈沈地睡着,沈浸在自己的睡梦里。 洛斯颀长的身影轻缓地靠近大床,他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他探出手,将她覆在额头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她因这个动作而蹙起秀眉,嘤咛一声,不安地蠕动了下。洛斯无声地叹了口气,索性爬上床,大手大脚熟悉地霸住她娇柔的身躯。 “嗯……洛斯?”她闻了闻他的味道,低喃一声,像只慵懒的小猫。 “是我……”他低低地应了声,爱怜地盯着她紧闭的睡颜。只有在睡梦中,她对他才没有惧意,才没有硬邦邦的冷漠,她似乎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口角、僵局、仇恨,也因此才会对他轻声细语。她喟叹了声,蜷起身子往他怀里缩,就像是早已习惯他的味道及体温。她安心地在他怀里睡个好觉,而他,却一夜无眠。 ※※※趁着大好假日,裴尔来到乔园,邀请所有人一同到凌纯岑口中的小山去踏青并野餐。 步行到山顶,嵇沛歆和凌纯岑快地铺垫子,并在铺垫上摆好美味的点心。 “沛歆,过来这边坐!”裴尔找了个可以鸟瞰整个乔园的角度坐好,拍拍了身旁的位置,要嵇沛歆坐在他身边。 “小岑,你也来。”“好。”她乖顺地点了点头,移到裴尔身边坐好。凌纯岑也跟在她后面,坐在裴尔的另一边。 “沛歆,你跟洛斯结婚也有半年了吧?”裴尔问道。 “嗯……”嵇沛歆看了眼洛斯的位置,低垂下头。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爸爸抱孙子呢?”裴尔不是没发现她落寞的眼神,但他仍装作没发现般地与她闲话家常。 “爸……”嵇沛歆猛地拾起头,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 “不用不好意思,我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你可别把我当外人。”裴尔慈爱地拍拍她的肩,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不,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连忙摇头摆手,就怕裴尔误会了她的想法。 “别摇了,我是逗着你玩的。”裴尔忍不住哈哈大笑,拆穿自己的恶作剧。 “爸……”这下子,嵇沛歆更加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洛斯年纪也不小了,你可别学新新人类,去搞什么避孕哦!”裴尔敛了敛神色,正经八百地说着。“想我在洛斯这年纪,洛斯都三岁了。”“爸,我们没有啦——”嵇沛歆如坐针毡,频频望向凌纯岑,希望她能说句话转移裴尔的注意力。 凌纯岑掩着嘴偷笑,她才不会那么笨哩!没事找自己麻烦。她向嵇沛歆眨了眨无辜的眼,一脸无能为力,并拿起一块三明治吃了起来。 “没有就好,那么我就等着抱孙子了。”裴尔笑道,转向一旁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凌纯岑“小岑,你也快毕业了吧?”“啊?嗯。”怎么说着说着,却说到她身上来了?凌纯今愣了一下,差点没口中的三明治给噎着。 “什么时候?”裴尔睨了她一眼,追问道。 “再一个月。”小岑只得据实以告。 “好,毕业后,我再到你舅舅家提亲。”裴尔兀自说了句,同时让身旁的两个女孩睁大了眼。 “什……什么啦!叔叔,您可别乱点鸳鸯谱!”凌纯岑急红了脸,不安地瞅了嵇沛歆一眼。 “谁把你给''捡''回来,谁就得负责带给你幸福。”裴尔向嵇沛歆使了个眼色,她顺着裴尔的眼光望去,看见路易的身影,她突然有点了解裴尔的意思,似懂非懂地向裴尔点了点头。 “不要啦!叔叔,你可别乱来哦,不然我就卷铺盖走路!”凌纯岑撒娇带威胁,小脸皱成一团。 裴尔笑着拍拍两个女孩,不再多说什么,尔后开心地与她们一同享用美味的点心。 路易站在附近的大树下,看着父亲与两个女人愉快地交谈。他睨了站在身边的洛斯一眼,发现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山下的景物。 “看来老爸很满意你的妻子。”路易佯装不在意地随口说道。洛斯动也不动,眼睛更是连眨也没眨一下。 “近来老爸的身体不太好,如果他知道你的计划,恐怕他会受不了打击。”路易夸大事实并语带威胁,警告洛斯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就闭上嘴,一个字都不准在爸面前说出去,否则我会剥了你的皮。” “他怎么会不知道?等沛歆离开这里,他还会不知道吗?”路易受不了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他真的很想把所有的事情给抖出来。 “够了!”心突地像被钉扎了下,洛斯低吼一声,想遏止路易的多话。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路易叹了口气,他知道洛斯也不好受。 “你这又是何必呢?坚持报复沛安的背叛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说沛安也救过我们,何况你对梅莉又没有感情……”“谁说我对梅莉没有感情?”洛斯打断路易的话,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你对梅莉会有感情?哼!充其量最多是兄妹之情。”路易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牛皮。 “兄妹之情又怎么样?对我来说,这些已经够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情啊爱的,最不想碰的也是那一套!那一向是他最不屑的情感。 “那是不够的,你不能要求一个女人只因你的兄妹之情跟你过一辈子!也许梅莉就是看清了这点,她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沛安离开你。”路易冷静地分析着梅莉出走的原因。 “走就走了,还提她干什么?”洛斯逐渐不耐。 “可借你根本不这么想。”路易不以为然地低语。 “什么意思?”洛斯眯起眼,突然觉得今天的路易很讨人厌! “你如果真的不介意梅莉的出走,你根本没必要拉着沛歆来淌这趟浑水。”路易心理就是有说不出的疙瘩,毕竟自己也是这件事的“帮凶”之一。 “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嵇沛歆受委屈?”洛斯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他说不出心里头的矛盾,更气路易对她的不舍! “那很好啊!”洛斯咬紧牙根,咬得牙龈发酸、发疼。“等我不要她了,你随时可以把这''好女孩''给接收过去!”洛斯激动得口不择言。 “你见鬼了!什么鬼话?”路易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一向尊敬的洛斯嘴里说出来的。 “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大嫂,我怎么会对她有那种非分之想?”“既然你知道是非分之想,你就不该对她有任何的不舍!”洛斯胡乱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心里头一如地上的灰土了,乱糟糟。两兄弟像两头对峙的公牛,互相瞪视着对方,仿佛两人之间有多大的仇恨,恨不得将对方吞噬得尸骨无存。 裴尔首先发现他们俩的剑拔驽张,他站起身,气定神闲地踱到他俩之间。 “你们两兄弟在谈些什么?”裴尔佯装不在意地问。 “没什么。”不等路易有任何举动,洛斯立刻出言否认。 “是吗?路易,你怎么说?”自己生的孩子,怎会不知他们的心思?这两个人明明各有心事,却故意瞒着他,可见两人之间一定有问题! 洛斯狠狠地瞪了路易一眼,那深邃的蓝眸写满警告的意味。路易也回敬洛斯一记恶狠狠的眼神,嘴角却吊诡地勾起一抹笑。倘若不是老爸适时出现,洛斯肯定会跟他蛮干起来。他从不曾见过洛斯失控至此,而能让洛斯如此失去理智,说穿了,不就是两人对谈中的女主角——嵇沛歆。 路易的脑子转了又转,终于有了结论,原来洛斯对沛歆除了仇恨,还蕴涵了另一种层面的意义一一他爱沛歆,他之所以怒火狂飙,全是因为他嫉妒! “爸,你多心了。”“我们是来野餐的,过去吃点东西吧!”洛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裴尔后面,路易则在后面开心地笑着。他等着,等着看这头固执的公牛,如何来收拾残局。 ※※※习惯性打开书房,愕然发现窗边的人影,嵇沛歆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看到他已发觉她的闯入,她只得开口说:“你今天没出去?”“嗯。”洛斯应了声、没有下文。 嵇沛歆决定忽略他的存在,她走向书墙,准备选一本书来消磨时间。她看了又看,不知选择哪一本较好;而自背后传来的灼热目光,使得她挺直了背脊,没来由地心慌起来。一本厚厚的原文书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踮起脚尖,想拿那本在上层书架上的原文书。 “别碰那本书!”洛斯眼尖,霍然发觉她的目标,突然出言阻止,并快步往她身旁移动。 嵇沛歆正好够到那本书,被他这么大声一吼,身体一僵,脚步踩了个空,跟跄地跌坐在地,而那本书也随之掉落下来,顿时有无数的纸片飞散开来,缓缓地散落在她的四周…… 嵇沛歆怔仲地望着地上的纸片,她原以为是那本书没有装订好,才造成书页散落,没想到那根本不是本书,而是有着像书一般封面的盒子,而那些掉落的纸片,竟全是她写回家里报平安的信件。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他浑身绷得僵硬,脸色十分难看。 “为什么我写回家里的信会在这里,一封都没有被寄出去?”她没有想到自己连这一点默自由都没有,这半年多来,家里没有她任何的消息,那……姑妈会如何担心?如何承受得住?他真的那么恨她吗?非得将她像个囚犯似的囚禁在这座小岛上,连寄封平安信都不行?可笑她还对他付出真心,天真的以为他不是那么无情。没想到小时候的创伤,竟造成他如此无情冷酷的个性,但能怪他吗?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怪他。若真要怪,也许该怪自己的命…… 她注定这辈子该栽在他手里! 洛斯收紧下颚,紧握的拳头泄漏出他不甚稳定的心情,他盯着地上的信件,不发一语。 得不到他的回答,嵇沛歆凄楚地笑了,笑中闪着泪光。她胡乱地将地上的信全揽在身上,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到哪儿去?”门板霍然在她面前被阖起,他的声音响在耳际,两条健硕的手臂撑住门板,形成对她的牢笼,将她锁在身体与门板之间。 “我要把这些信寄出去。”她将背脊挺得硬直,不让身上沾染他的气息。 沈默两秒,他低低地笑开了。“我既然有办法将它们收回来,你想,你还能让它们安安稳稳地寄到台湾吗?”“我要寄!”她吸了口气,倔强地说。“不管你收回几次,我都要重复不停地寄,直到它们真的寄到我姑姑手里,不然我不会放弃!”洛斯咬了咬牙,强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你不会成功的。”“就算不会成功,我还是要寄!顶多等到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也有权力将它们全部带回台湾去!”她赌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她成功地燃起洛斯的怒焰,他用力攫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他。 “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她同样地怒火高涨,不顾肩膀传来阵阵酸疼,桀惊地面对他闪着怒焰的蓝眸。 “你的胆子很大,竟敢挑衅我?”她都已经下了战帖,他岂有不战的道理? “我不是挑衅,我说的是实话!”她突然一阵鼻酸,没料到他是如此不讲理的人。“是你说一年后我可以离开的,我不过是顺你的意,难道你不应该开心吗?”他该开心的,她也是,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就是无法开心起来,相反的,却泛着丝丝的疼痛?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是!话是我说的,时间也是我订的,那又怎么样?我随时可以反悔!”他睇着她颤抖的红唇,嘴里说的尽是冷冽的言辞。 “你想言而无信?”她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言而无信?你是嵇沛安的妹妹,我爱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谁敢说我言而无信?”他怒极反笑,恶狠狠地说道。 “我签过契约的,你不能囚禁我!”白纸黑字,她不得不提醒他。 “我说过,那不过是一堆废纸!”囚禁?她的用辞可真犀利呐! 嵇沛歆抬起眼,将所有对他的感情层层封锁在心里。“你的意思是!我根本可以不顾那堆废纸,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洛斯重重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眯起的蓝眸里透着诡谲的复杂光芒。 “你就这么希望能马上离开这里?”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冷地低喃。 嵇沛歆瑟缩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坚强,不能轻易在他面前露出自已的脆弱。 “是,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能马上离开这里!”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狠下心来说:“还有,离开你!”她违背心意的话,无疑击中洛斯心里最脆弱的一环,他红着眼,霍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拇指压在她的项窝,并失控地逐力施压——嵇沛歆惊愕地瞠大了眼,她感觉空气渐趋稀薄,她就快吸不到氧气了,她张开嘴用力地吸气,然而洛斯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她眼前的影像逐渐模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冷酷…… “洛……斯……”她凭着最后的力气,轻如蚊蚋地喊着心爱男人的名字。犹如天空响起一道响雷,狠狠地劈中洛斯的心脏,他惊恐地放开失控的双手,由着她瘫软地滑坐在地毯上。 “咳……咳咳……咳……”突然得到氧气的供应,嵇沛歆胀红了脸,她捣着自己的脖子,无可抑遏地猛咳不停,藉以平顺喉咙的不适及干涸。 “沛歆……”她的咳嗽声震醒洛斯的理智,他蹲在她身边,颤着手轻拍她的背,脸上失去原有的血色。 “咳……”嵇沛歆止不住地落泪,眼泪像水龙头般落个不停。 “别哭……”他慌乱地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却惊觉它们越抹越多,似乎永无休止,他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口中低低呢喃:“对不起,对不起……”他同样地被自己的失控吓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伤害她,甚至差点……杀了她!一想到自己几乎将永远失去她,双臂便不自觉收拢,怕她真的消失在他怀里——“呜……”嵇沛歆忍不住地哽咽出声,她抡起拳头,用力捶打他厚实的胸肌。“放开我,放开我——”洛斯任由她发泄的拳头一拳拳地打在他身上,却怎么也不肯放松她分毫。 第八章 书房里漫着嵇沛歆的低泣声,以及洛斯不停道歉的低语,两个人紧抵着书房的门板,一个努力想推开对方,一个却丝毫不肯松手。 “让我走,让我走……”嵇沛歆哭着哀求。 “不!”洛斯一口回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这是何苦,何苦把我留在这里?”她抽抽噎噎地问着。 “为什么你就不能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心头像是硬生生地被刨开,洛斯脸上溢满痛苦的神色。 嵇沛歆看不到他脸上的痛苦,她靠在他的胸膛,轻轻地说:“这是迟早的事,你明知我不属于这里,我留下来,只会造成彼此间的仇恨——”“够了!”洛斯霍然将她推开了此些,大手攫住她的下巴,阴惊地瞪着她梨花带泪的小脸。“说穿了,你就是不肯心甘情愿留下来,既然如此,不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时间一到,我自然会让你!”他咬着牙,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嵇沛歆木然地望着他,任由悲伤的情绪啃啮她的心。“谢谢……谢谢你……”小嘴无意识地动着,却是刺耳“谢”字。 “这个字由你口中说出来,未免显得不够诚意。”他勾起嘴角,霍地露出邪魅。“换个更有''诚意''的方式?”他隐去眼瞳里的忧伤,换上的是不羁的张狂。 “什么是''更有诚意的方式''?”他越说越教她迷糊了,以至于全然没有发现他的企图。 “你会配合吗?”他邪气一笑,模糊了她的焦点。 嵇沛歆怔仲地看着他,她轻点了下头。“如果我做得到,而那会让你觉得好受一点……我会尽量试试看。”洛斯挑起右眉,薄唇似笑非笑,隐含着一丝残酷。 “这件事由你来做,是再适切不过的了。”嵇沛歆更糊涂了,但心头敏感地升起一抹不安。 “你要我做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突地拉起她走向那张实心的榛木书桌,并让她的臀部抵住书桌,开始下达他的指令。 “现在,把衣服脱了。”她一愣,倏然明白他的意图。“你……”“是你自己说会''尽量试试''的,怎么,不到一分钟就后悔了?”他冷冷地盯着她的无措,两只放在裤袋里的手紧握着,就怕管不住它们出来做怪,那可就少了那么些乐趣了。 嵇沛歆脸上红白交错,她无力反驳他的话,因为那确实是她自己亲口的承诺。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了,她早已是他的人,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早就已经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这个冷情无心的男人。她咬着下唇,低下头抖瑟着双手,开始动手解开身上的洋装钮扣,随着钮扣一颗颗被松开,她雪白的肌肤逐一袒露在他眼前…… 洛斯紧抿双唇,瞬也不瞬地睇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却仍旧成效不彰地急促起来。他嘲讽的话语令她氤氲了眼。她忍下心头泛起的羞辱感,迟缓地解下仅有的遮蔽物。 他眯起眼,像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般地盯着她无暇的胭体,包括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以眼光凌迟着她。她强忍住遮掩自己的冲动,因为那只会让他愤怒;她闭上眼,不敢看他眼底赤裸裸的欲望! “睁开眼睛看着我!”她这小小的逃避举动并没有逃过他犀利的眼,嗓音沙哑地命令道:“过来。”她睁开眼,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走近他,等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吻我。”他盯着她的朱唇,嘴角不自主地颤了下。 她认命地抬起头,将红滟滟的朱唇印上他刚毅的薄唇,她伸出小巧的舌尖,轻划过他棱线分明的唇形,学着他教给她的,一回敬给他。他一声急喘,倏然化被动为主动,舌尖顶开她微放的牙关,猛鸾剽悍地舔吻她的唇,辗转吸吮着她的舌,似乎想将她吞噬入腹,反覆不休地侵占她诱人的小嘴——直到他放开她,她已双脚虚软,若不是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腰际,她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现在,帮我把衣服脱了。”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气息不稳,他状似轻松地说了句,其实心中正翻腾不断地涌出对她的怜爱。 她轻叹了口气,仿佛这是她意料中的事,她动手开始除去他身上的衣物,柔软的小手若有似无地轻触他灼热的肌肤…… “不!”她愕然地张大眼眸,羞愤难当地当场拒绝。 “你说要全力配合的。”他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她抬起头,幽幽地说。 “包括不准离开这里?”他的嗓音透着一丝紧张,顿时出现弹性空间。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她幽怨地回答。 “你就那么想离开?”他闭了闭眼,硬是抹去心头紧抽的疼痛。 她低头不语,她不想的,如果他不是那么在意哥哥的背叛,如果他能对她有丝情感,她会留下,心甘情愿地留下,只要他肯爱她…… 他抬起她的下巴,眸底看不出任何思绪。“好好服伺它,或许我会如你所愿,让你早点回到台湾。”“早点回到台湾?”他的条件显然动摇了她的心,她挣扎地问了问。 “嗯。”他咬了咬牙,紧绷的下巴拉出刚毅的线条,看到她满脸向往的神情,让他不由得一阵心绞,表情衔上一丝狠戾。 嵇沛歆询问地看了看他的眼,随后下了决定。 “好,我做。”她笨拙地伸手握住他昂藏的兴奋,怯怯地吞了口口水,张开小嘴,以口包裹住他的骄傲,她细细地舔吻着、吸吮着它…… “喜欢我的身体吗?”他睇着她泛红娇媚的秀颜,恶意地停在她体内,逼迫她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 嵇沛歆空虚地蜷起膝盖,长腿勾住他的腰,她无助地点着头。 “说!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额际的汗水滴到她的胸口,他伸出舌尖为她舔去汗珠,引来她一阵阵抖瑟。 “你……不要,我说不出口……”她心慌意乱地撇开头,不敢看他迷人、深逐的蓝眸。 “说不说?”他恶意撤离她的柔软,双手却不住地在她身上各个敏感之处煽风点火。 “洛斯……”她蹙起秀眉,下腹泛着无以言喻的空洞,直到他的粗指压住她身下最敏感的珠蕊,她难耐地轻吼:“喜欢……我喜欢……”得到满意的答案,洛斯重新寻到熟悉的路径,温柔且坚定地欺占她的幽壑。心头不断泛起的怜借。 嵇沛歆只能无力地摇着头,悲伤与喜悦不断地充斥着她娇弱的躯体,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种生活多久?他怎能在如此仇恨她的情况之下,还对她做出这种亲密的举止?她不懂,而且可能永远都不会懂的……好不容易才抑住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滑落,洛斯心疼地为她舔去朵朵泪花,却抹不去自己心头层层的黑云。 她终究得离开他吗?为什么她就不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他不断地抹去心头一阵又一阵的不舍、不甘,不断地说服自己他不在乎,不在乎她的泪、她的心、她的决绝。 他一次又一次地带领她尝尽性爱的欢愉,反复不休地侵占她秀色可餐的娇躯,然而,心头的不安却逐渐扩大,大到令他忐忑难安、无力负荷——※※※“路易,我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嵇沛歆双手藏在背后,显然身后有些东西没有拿出来。 “什么事!”路易蹙着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日益消瘦的身子。 这阵子,嵇沛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日日消瘦,之前穿起来还算合身的衣服,此刻却像挂在她身上似的,完全失去往日的丰盈,这让路易觉得忧心,不忍见她再如此说淬下去。 “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她期待地问。 “拜托!”嵇沛歆可怜兮兮地要求着,她一定得确定路易愿意帮她,不然她怎能说得出口? 路易冷静地看着她,随后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瞧她这么委屈的模样,就算是顽石也会点头,如果帮了她会被洛斯给大卸八块,那么他也认了,谁教自己没事帮洛斯瞒着她签了那些“卖身契”,他活该倒楣得受到报应。 见他答得乾脆,嵇沛歆露出多日来难得见的笑容,她连忙将身后的手移到路易面前,摆在手上的是一叠厚厚的信封。“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信寄出去,好不好?” 路易愕然地看着那叠熟悉的信封,心里冒出声声哀号,这不是他从邮差手里,好不容易一封封拦劫下来的信件吗?当然,幕后指使者是她的丈夫一一杰利德。乔。洛斯。 “呃……”这时他有种拿石头砸自己脚的苦楚,开始后悔自己因一时冲动,答应帮她这个忙。 “不行吗?”嵇沛歆见他神色不定,悄悄隐去唇角的笑,眼角不争气地泛起水光。“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再狠心的人都要投降,路易认命地接过她手中的信件。“我说了帮你,就一定帮你。” “谢谢你,谢谢!”移沛歆兴奋地展开笑颜,一时忘情,她紧搂住路易,表达她深深的谢意。 “沛歆……”路易有点受宠若惊,他慌张地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呃……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发觉自己不宜的举动,嵇沛歆忙放开路易,脸色微红地道歉。 没看见附近有任何可疑的人影,他这才放下一颗摆荡的心。 “路易,我想我必须先告诉你,这些信……”嵇沛欲觉得应该把之前被回收的事交代清楚,免得路易又白忙一场。 “我知道,是我帮洛斯拿回来的。”路易叹了口气,阻断她的话。 嵇沛歆讶异地张大了眼,她没想到这件事路易也有分! 路易清了清喉咙。“你别怪他,你知道他一向没什么安全惑。”嵇沛歆沮丧地低下头。“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他一点都不在乎我,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大费周章地把信追回来……”“他是这么告诉你的?”路易看了看她,顿时觉得无力。 她摇了摇头。“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路易翻了翻白眼。“你呢?你怪他这么对你吗?”嵇沛歆木然地摇着头。“事出必有因,如果不是哥哥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跟他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更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讲话……” 路易膘见她落寞的眼神,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沛歆,你爱他,对不对?”嵇沛歆一阵心惊,她抬起头,惊恐地瞪着路易。 “没……你别胡说……”“承认爱一个人这么困难吗?”路易叹了口气。她是这样,洛斯又何尝不是?两个为情所苦的人,为何就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非得将彼此逼人如此不堪的绝境? 嵇沛歆控制不了地掉下泪来,她狼狈地以手背拭去脸上的水珠。“我跟他不会有未来的,既是已知的结果,何必自掘坟墓,逼着自己往里头跳?”“你没把你的心事告诉他,又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路易急得头快冒烟了,怎么好死不死,这两个人都固执得令人头痛? 嵇沛歆愣住了,他想起洛斯强硬的态度,一时间,无言以对——※※※千算万算,路易还是没算到那尴尬的一幕真的被洛斯给瞧见了。 洛斯走出二楼的阳台,才拿出菸正想点上,无巧不巧见到嵇沛歆扑到路易怀里的那一幕,他眯起眼,霍地捏断手中的香菸,转过身步入房里。他将自己抛进偌大的床上,倦意一下子袭上他脆弱的心头。 “妈,不要走,我好爱你,我不要跟你分开啊!”“放手!”“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妈!拜托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跟爸爸!我们跟你一起走,好不好?”“不行!我不要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你只会给我惹麻烦,带着你,我要怎么去追求我的幸福?放手!”“妈!妈——”儿时的记忆毫无预警地窜进脑海,他蜷起身子,双臂用力地抱住头,却挥不去母亲字字伤人的话语。 爱,注定让人受伤的,他爱母亲,可是母亲却可以毫不留情地抛下年幼的他,跟着别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记得小小年纪的他,每日靠在窗边直盯着大街,一心企盼母亲能突然回头,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温柔的亲吻,但日复一日,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她没有回来,留给他的,只是挥之不去的伤害……从那时起,他拒绝再付出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对女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拥有他真心的对待!只有她,嵇沛歆。她竟拥有了伤害他的力量,每每趁他不注意时,狠狠地捅他一刀,让他心头痛楚、鲜血淋漓。该死!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她!她宁愿投入路易的怀抱,却吝于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 洛斯握紧拳头,狠力地敲打着床头柜,发出“砰、砰”的巨大声响,手上传来阵阵酸疼,却怎么也比不上心头那股椎心的痛…… 第九章 “洛斯,他来了!”路易连跑带跳冲进书房,一脚还没踩进去,声音就先到了。 洛斯看都没看路易一眼,一劲儿盯着窗外的蓝天。 “洛斯!”路易冲过去转动他的旋转皮椅,语气透着紧绷。“我说''他来了'',你听到了没有?”洛斯照了路易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谁来了都不关我的事。”“你见鬼的发什么疯?”路易发觉他的怪异,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洛斯狠狠地给他一记白眼。“昨天……她跟你说了什么?”路易愣了愣。“昨天?谁?”“你别跟我装傻,我都看见了。”洛斯深吸了口气,镇定自己焦躁的情绪。 “喂!你帮帮忙好不好?说话说清楚点,谁晓得你在说哪件事?”一天之内跟多少人讲过话,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谁知道他在说哪位啊! “她都主动抱着你了,你还说没有?!”嫉妒的火焰一下窜至头顶,洛斯忍不住提高音量,对着路易大声咆哮。 这一吼,可把路易当时的记忆全给吼出来了,他干笑两声。“你说沛歆啊?也没什么啦,她……”“说重点!”洛斯不耐地打断路易的话,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个,他要知道她为什么主动抱住路易? “喂!如果不是你硬要把她的信给全收回来,她也不会来找我!”路易的口气也忍不住冲了起来。真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自己说话不清不楚,还敢大声吼他,说话大声就赢吗?啐!“她要我帮她把那些信寄出去,当然,不能被你发现。”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路易并没有隐瞒;而且,事到如今,寄不寄那些信都无所谓了。 室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你寄了?”过了好一会儿,洛斯僵硬地问。 “还没。”路易闷闷地回答。 洛斯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路易举手阻止。 “洛斯,你清醒点好不好?我说''他来了'',你听清楚了没?”洛斯茫然地盯着路易,突地一个人影闪过脑海,他瞬间瞠大了眼,蓝色的眼眸迷惘地询问着——是“他”吗? 路易叹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恐惧揪紧了洛斯的心,他惨白着脸,迈开大步,急躁地想冲出书房。 “洛斯!”路易用力地抓紧他,不让他离开书房。 “放开我!他是来带她走的,我不能让他这么做——”他像只无头苍蝇般地慌乱,极力想推开路易的箝制。 “洛斯!你冷静一点!”路易不忍见他如此仓皇,大声地吼他。 “你要我怎么冷静?”胸膛像是被刨开一个大洞,无情的冷风直窜他疼痛难耐的胸口,即使天气酷热难当,却丝毫无法阻止那股椎心的冰冷。“她就要走了,像我妈一样永远的离开我,你要我怎么冷静?!”“该是你的,怎么也逃不掉!”路易用力地将他按在皮椅上,真要命!洛斯发起疯来,力气可大过蛮牛。 “好歹也让他们兄妹聊一聊,毕竟他们分离了八个月!”洛斯被路易这么一吼,全身像泄了气般,他颓丧地垂下肩膀,两只手掌颤抖着捣住脸庞。“八个月,才八个月她就要离开了……”“别这样,洛斯,她不会走的……”路易不忍见他如此痛苦,忍不住出言安慰。 “她会走,一定会……”洛斯闷声说道。“她恨我,她恨死我了,怎么可能还会留下?怎么可能……”路易无言了,感情的事任谁也插不上手,两个自我封闭的人,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没办法帮上忙。 ※※※“哥?哥!”嵇沛歆不敢相信地猛揉眼睛,她没想到此刻站在眼前的,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哥哥。她连忙拉着嵇沛安进到屋里,一并坐在沙发上,她有好多话想问他。 “沛歆——”嵇沛安眉头深锁,虽然他同样心情激动,但看到沛歆瘦弱的身体及满面愁容,他忍不住深深自责。 “哥,你到哪里去了?梅莉呢?你们结婚了没有?姑姑呢?她好不好?”嵇沛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心头涨满了乍见至亲的喜悦。 “姑妈很好,而且……我也结婚了,梅莉在家里陪着姑妈。”嵇沛安安抚她急切的情绪。“你呢?你在这里好不好?”他轻问。其实他想问的不只这些,他想问她洛斯有没有欺负她、虐待她,但看着她消瘦的脸庞,他却问不出口。 “很好啊!”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故作开朗地回答。 “真的很好?”明知她在扯谎,他还是试探性地再问一次。 “嗯,哥,你幸福吗?”她最想知这的是哥和梅莉之间,是否像她想像般美好,如果哥的日子真的如她所期望的幸福美满,那她的委曲求全也总算有了代价。 嵇沛安红了眼眶。“沛歆,哥对不起你……”“哥?”嵇沛歆慌张地瞅着他红红的眼眸,忍不住拉起他的手。“你为什么道歉?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哥太自私,自己犯的错,却要你来为我承担。”他垂下眼睑,突然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的妹妹。 “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不对!爱一个人并没有错,所以他何罪之有?嵇沛歆眨了眨眼,轻轻眨去眼角的水气。 “你怎么会不懂?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嵇沛安话里充满不舍。 “哥,我一点都没瘦呀!”她站起来,飞快地转了一目。“你看,我跟以前一样,都没变呢!”嵇沛安闭了闭眼,舍不得她故作坚强的模样。 “哥,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真的很快乐。”她坐了下来,清秀的脸庞漾着遮盖不住的轻愁。 “你还想骗我?”他狠心激破她的谎言。 “哥……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她把眼泪往肚里吞,仍一派坚强地笑着。 “不管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走!哥带你离开这里。”嵇沛安突然拉住她的手,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哥……”嵇沛歆心乱不已,她也想跟他离去,可是…… “沛安,好久不见了。”楼梯间传来一抹冰冷的嗓音,顿时令嵇沛安与嵇沛歆停下脚步,冻结似的呆立当场。 “洛斯……是好久不见了。”嵇沛安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嵇沛歆藏往身后。 “坐呀,咱们是老朋友了,何必这么生疏?”洛斯冷眼看着他略嫌可笑的动作,缓步走下楼来。“沛歆,你没为沛安泡杯咖啡?”“不用。”嵇沛安护住身后的嵇沛歆,惊觉她轻轻地颤抖着。 她硬着头皮走出嵇沛安的身后,扯着僵硬的笑容说:“哥,你看我多糊涂,你来了这么久,我竟然连杯饮料都没为你准备。”“沛歆?”嵇沛安轻唤她的名,迎向他的却是一双幽深的眼眸。 “哥,你坐一下,我马上为你冲杯咖啡。”她随口说着,然后几乎是以逃走的速度离开客厅。 “沛歆!”嵇沛安不安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呐呐地喊了声。 “沛安,坐呀!”洛斯坐了下来,他状似悠闲地跷起二郎腿,顺道叫醒怔仲的嵇沛安。 嵇沛安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跟着坐下。 “你今天怎么有空,大老远地由台湾飞来法国,怎么,来度蜜月?”洛斯瞟着嵇沛安坐立难安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洛斯,明人不说暗话,你明知我为什么而来!”嵇沛安嫌恶地看着洛斯,决心将沛歆带离此地。 洛斯不过说了句话,竟能让沛歆止不住颤抖,恐怕真应了他当初的担心——洛斯并没有善待她! “哦?那你为了什么而来?”洛斯放下脚,换另一只脚跷着。 “我来带沛歆离开这里。”嵇沛安也不罗嗦,便直接说明来意。 “哈哈哈!”洛斯蓦然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回荡整个客厅。“你凭什么?”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他问。 “凭我是沛歆的哥哥。”洛斯突如其来的笑让嵇沛安在心里打了个突,他镇定地回答。 “哥哥?”洛斯嗤笑一声。“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就凭你''哥哥''的身分想她带走,你还不够格。”洛斯眯起眼,故意拆穿自己的“身分”。嵇沛安狠抽口气。“你……你说什么?”“不懂吗?我是你亲爱妹妹的''丈夫'',而她,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你凭什么带她走?”洛斯恶意的强调某些辞汇,好让那沛安能知难而退。 嵇沛安激动地握紧拳头。“你强迫她?”洛斯又低笑出声,轻佻地伸出食指左右摇晃。 “我可用不着那种不光明的手段,是她自己答应的,心甘情愿跳上我的床! “嵇沛歆正巧由厨房转了出来,他抹黑的一字不漏地传到她耳里,使得她一阵晕眩,手上的托盘差点掉落在地。血色迅速由她的小脸上褪去,她颤巍巍地走进客厅,麻木地将托盘放在矮几上,轻颤地将咖啡-一放到他们面前。 “沛歆……”嵇沛安马上发现她苍白的脸色,他不舍地拉住她坐在身旁。 “好一副兄妹情深的画面。”洛斯并不是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强压住后悔的激动情绪,说出口的话又酸又呛。 嵇沛歆浑身一僵,全身像根木头似的又硬又直。 “够了,洛斯!”嵇沛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愤怒地面对洛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看看她,全身瘦得没几两肉,你还好意思说她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是娶来虐待的吗?”“哥!”嵇沛歆吓了一跳,连忙扯住嵇沛安的手臂。 “你想怎么样?”一团火气在洛斯的胸口酝酿,他冷冷地问。 “我想怎么样?我想把她带离开你,把她带回台湾去!”嵇沛安不再隐忍心中的激动,他对着洛斯低吼。 洛斯握紧拳头,他眯起眼,狠狠地睨着嵇沛安。 “她是我的人,你问问她,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嵇沛安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洛斯竟当着他的面,公然威胁沛歆?! 嵇沛歆白着一张脸,她闭上眼,清楚地明白洛斯的意思,如果她胆敢说要跟哥哥回台湾,那么她留在这里的八个月将全数成为泡影,他还是会残忍地对付哥哥和梅莉,甚至……连她都不会放过! “沛歆,你别怕!哥会保护你,哥一定会保护你!”嵇沛安愤恨地瞪着洛斯,伸手轻拍沛歆的背。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洛斯低喃,一字字无情地打击着沛歆脆弱的心。“沛歆,说呀!说我欺负你,告诉他,说我让你受委屈了!”像温暖的春风拂过在座的两人,洛斯的声音慵懒得令人安心,却在在张狂地彰显他的愤怒、他的威胁;她撇开头,紧闭的眼诉说着她的挣扎。 “洛斯,你高抬贵手放了她吧,她跟那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嵇沛安熟知洛斯的脾气,他怎会看不出来洛斯显而易见的胁迫! “你还好意思提那件事?”洛斯蹙起眉,霍地站起身,像尊高大的神祗,睥睨着他们两兄妹。“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在这里,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他无情的字句割刨着沛歆的心,她深吸口气,不准自己因他的话而伤心。事已至此,她明白自己再也逃不开他的魔爪,就算他真的肯放她走,那又如何?她早已将自己的心留在这里,留在他身上,那是怎么样也取不回来的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意见,但请你放过沛歆,她完全是无辜的,你不该把她拖进来!”嵇沛安也站了起来,以免在气势上就矮了他一截。 “哥!”嵇沛歆突然拉住嵇沛安,幽幽地说。“我不怪你,真的,只要你能幸福,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沛歆,你……”沛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傻妹妹在说什么啊?他努力地想。 “哥,别说了。”她抬起脸,幽幽地瞅着洛斯的背影。“你别为我担心,我在这里很好,大家真的都对我很好,洛斯也是,他从没对我说句重话,更没要我做任何琐事,他真的……对我很好……”“沛歆……”推沛安梗住了,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心疼地看着她。 她幽怨的声音诉说着与现实有段差距的事实,句句凌迟洛斯钢硬的心,一种叫做“痛苦”的情绪一直盘踞心头,他几乎就要投降了——不!她吃的苦还不够多!怎能让他消去心头之恨?她是唯一拥有伤害他能力的女人,他凭什么让她这么好过? “够了!别再演那些令人反胃的戏码。嵇沛安,你想带她走吗?”洛斯整了整面容,他回过头,吊诡的笑挂在他薄薄的唇角,心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他直勾勾地瞅着她纤柔的身影。 “我当然想带她走,但是你……”洛斯骤然改变的态度,令嵇沛安深感不安。 “既然你想带她走,那简单!”他深深地看着嵇沛欲,像想将她刻印在心版上似的。“你只要把梅莉还给我,就随时可以把她带回去!”倏然,他伸出手指着嵇沛歆。 一句话同时震住在场的三人,包括刚由楼上下来的路易。 “洛斯!”嵇沛安与路易同时大吼他的名字,而积沛歆已两眼空茫,不知该如何回应。 “该死的你,你竟敢说这种浑话!”嵇沛安激动地冲上前去,狠狠地揪住洛斯的领口,眼见一场激战就要展开,路易快步地由楼上冲了下来,立即拉住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 “沛安,有话好说!”路易沁出冷汗,虽然他也同样不能接受洛斯说这种伤人至极的话,可他总不能眼睁睁看这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还有什么话好说,?”嵇沛安不肯放开洛斯,他怒气贲张地大声嘶吼。“他把沛歆当成什么了?她是他的妻子啊!”“沛安!”路易试图安抚怒气腾腾的嵇沛安。 嵇沛歆呆愣地坐在原处,眼前的一团混乱已入不了她的眼,回荡在她心里的只有一个念头一一原来洛斯心里所爱的人是梅莉,而她……除了是他报复的工具之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空洞的眼麻木地看着三个男人,她哭不出来,一滴泪都挤不出眼眶,突地眼前一黑,就此失去所有的知觉…… ※※※“路易,你竟然帮着洛斯做这种缺德事,你怎么对得起沛歆?”裴尔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他留小岑在房里看顾沛歆,拎着路易跟嵇沛安两人,打算来个开庭审问。而洛斯,打从沛歆昏倒,他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爸,我……”路易这会儿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了,洛斯呢?那浑小子到哪儿去了?”裴尔生气地问道。 “这……”路易翻了翻白眼,鬼才知道他在哪儿! “到酒窖里去找找!”裴尔命令道,路易一副“谢恩”的模样,连忙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沛安,是杰利德家对不起你们,我做主,你把沛歆带回去吧。”裴尔叹了口气,他语气沉重地对嵇沛安说道。 “我不走!”嵇沛安还来不及开口,沛歆的声音便幽幽地由楼梯间传来。只见小岑搀扶着沛歆,她撑着楼梯扶手,一脸苍白。 “沛歆!”嵇沛安连忙过去扶她,将她安置在沙发上。 “沛歆,对不起,是我教子无方,让你受苦了。”裴尔对自己深深自责,他是真心把她当成儿媳妇来疼,却仍让她受到伤害。 “爸,您别这么说。”她轻喘着,反倒安慰裴尔说。 “洛斯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怨不得您。”“沛歆,乔叔都这么说了,你就跟哥回去吧!”嵇沛安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受折磨,他劝道。 “哥,我不走。”沛歆幽幽地说。 “沛歆,你这是……”嵇沛安知这她的个性,一旦倔起来,任谁也拿她没办法。 “沛歆,你苦是担心洛斯会对付沛安跟梅莉,那么你放心,我不会再任由那小子乱来的。”裴尔以为她担心的是这个,忙表明自己的立场。 嵇沛歆虚弱地摇了摇头。“爸,连您也赶我走?”“当然不是,我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自然是舍不得你走,可是我也不能看你留下来受苦啊!”裴尔叹了口气,感性地说道。 “谢谢您,爸。”沛歆露出一抹笑,她转身看着嵇沛安。“哥,我还是不跟你回去了,请你好好地代我照顾姑姑……”“沛歆一一”嵇沛安皱紧眉头,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哥,我爱他!”她不再隐瞒了,将自己的心赤裸裸地摊了开来。“就算你真的带我回去,我也不过是具没了心的空壳罢了……”裴尔与嵇沛安同时倒抽了口气,他们没料到这会是沛歆不肯离开的理由。 “哥,你就成全我吧——” 第十章 嵇沛安应允了沛歆的要求,一个人落寞地回台湾去了,但他也要求沛歆不要强求,若她的感情得不到洛斯的回应,要她立刻回台湾,而嵇沛歆也答应了。 一连三天,洛斯都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酒窖里,任裴尔与路易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出来。拗不过裴尔父子不断的请托,嵇沛歆终于答应去酒窖见他。 此刻,她正拿着酒窖的钥匙步下楼梯,一颗心忐忑不安地乱跳。她颤着手推开酒窖厚重的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酒味,而得她几乎快醉了!她稳了稳身子,在晕暗的灯光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此刻他正背对着她,坐在角落的木板床上,黑亮的长发披散着,透过晕黄的光线,闪动着几近紫蓝色的烛光。地板上散落着数十支空酒瓶,显然这三天他喝了不少酒。 嵇沛歆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关上厚重的门板。 “路易?”或许是关门的细微声响惊动了他,他倏然开口,却没有回头。 嵇沛歆暗自吸了口气,不敢发出声音。他显然把她当成路易了。 “门边的矮柜上有我签好的离婚证书,你帮我拿去给她……”疲惫毫无掩饰地充塞在他低哑的嗓音,嵇沛歆捏紧手上的钥匙,蓦然听到一声叹息。 “你说得没错,我是真的很蠢。”蓝眸紧盯着层层摆满酒瓶的酒架,他根本不在乎“路易”的沈默。“可是……我没办法不这么做。”他兀自喃喃自语。“我永远都忘不了,当年我妈是如何残忍地推开我,头也不回地离去,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记忆。”嵇沛歆的心咚地一声,他终于肯面对自己的梦魇了?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话对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来说有多么残忍!我苦苦地央求她,求她带我跟爸爸一起走,她说……她说她不能带着我这个''小拖油瓶'',只因为我会阻碍她追求幸福。”他闭上眼,再次任由那残酷的画面凌迟他不堪一击的心;而嵇沛歆,听到他力持平隐的叙述后,便止不住两腿发软,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似乎感受到他的悲伤。 洛斯深吸了口气,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以为她总有一天会回头的,每天每夜,只要醒着,我总会倚在窗边,看着紧邻着窗口的大街,幻想着她从对街走来,对着我笑,伸出温暖的手拥抱我……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期待越来越少,终至完全绝望——”嵇沛歆用力捂着嘴,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她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残忍的母亲,竟对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残忍至斯! “从我认清她不会再回来的那天开始,我封闭自己所有的情感,不论任何人,包括爸爸、你母亲和你,我让自己跟你们保持适当的距离,保持在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距离。” “也许你看事情比我透彻,我承认我对沛安并没有绝对的恨意,我一点都不在乎他带走梅莉,甚至一一松了口气,因为我不用跟梅莉结婚。”嵇沛歆瞠大了眼,他的独白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以为他是爱着梅莉的,不然不会要哥哥拿梅莉来换她走…… 他突然将手伸到后裤袋里抽出皮夹,还是吝于回头看“路易”一眼。“你知道吗?承认自己一向坚守得密不透凤的堡垒被毫无预警地入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却轻易地做到了。”眯着照片上的笑颜,他涩涩地干笑两声,然而,听在嵇沛歆耳里,却成了哽咽的哭声。 “任谁都不会知这,我竟藏了她的照片将近三年,每当我疲惫不堪或心情烦闷的时候,它就成了我振奋心情的特效药。我一直不敢承认她之于我的意义,将这一切几近依赖的感情当成一时迷惑,彻底将她埋在心底……”嵇沛歆茫然地瞅着他微颤的背影,她不知他说的是谁,只知道他心里有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她在软地靠在门板上往下滑,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就算他不爱梅莉又怎么样?她同样敌不过他心里那位重要的女人,多可悲的恋情啊!她甚至来不及对他说“爱”,他却已经先判了她死刑。 “我是不是又做了无法弥补的错事?她不会原谅我,再也不会了……”他低下头,眼前的容颜逐渐模糊。“我以为只要将她带到我身边,我就可以减少这份迷惑,可是我错了,而且错得彻底!”咦?谁?她来这儿已经八个月了,从没看过他带任何女人到乔园来呀! “她走了吧?哈哈!真可笑,我竟连这个问题都不敢问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不可辨,像喉咙里梗着一大块鱼刺。 整个酒窖里出现窒息的沈默,只听得见两个人此起彼落的呼吸声。 嵇沛歆用力地眨了眨眼,她一定是疯了,他……说的女人是……她吗?可是他那天所说的话,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走吧,把那张离婚证书交给她,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她……”他再次停了下来,不过明显的是他还有说不出口的话语。经过三天的沈淀,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笑得近乎幼稚,可是再多的后悔都没用了,他再也无法重新拥有她、拥有自己曾有过的幸福……他闭上眼,感觉脸上有股湿意,那水滴滑下脸颊。滚到唇角,咸咸的、滚烫的;他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吗?他还以为从四岁以后,自己就不再有这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抬起手,正想抹去那种“无聊”的水珠。突地一双温热的小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背后的,是一副柔软的女性身躯他瞠大了眼,僵硬地任由那柔软的躯体覆在他身上。 直至半晌,他找回空茫的神智,迅速地回过头,映入眼瞳的是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女人! “沛歆?”他张口结舌,以为眼前的她是幻影! 她爬上床蹲坐在床上,温柔地微笑着,虽然她的脸上也有泪痕,但她伸出舌尖,学着他以前为她拭泪的动作,羞涩地舔去他脸上的泪珠。 洛斯的胸膛控制不住地急速起伏,他张开口急促地换气,仿佛还没有认清这一切是事实。他迟疑再三,终于伸出手轻触她的脸,然后突然像触电般弹跳开来。 “洛斯……”嵇沛歆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轻唤一声。 “你见鬼的在这里干么?”他霍然站起身,粗里粗气地吼道。 “你……”她委屈地垂下小脸。她还是猜错了吧?他嘴里说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她,她不过是单方面的自以为是。 “你不是跟沛安回去了吗?为什么……”复杂的思绪困住了他,她在这儿,那刚才他说给“路易”听的一席话不就……天!瞧他做了什么蠢事? 正当他慌乱地陷在自己矛盾的思绪时,耳朵里却传来她细细的啜泣声。 “沛歆?”他又坐回她身边,颤抖地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泪眼汪汪,一颗心霎时拧得发疼。“别哭,别哭啊……”她怎能这么对他?他都已经认命地决心放地走了,为什么她还要留下来折磨他?在她听了自己无心的坦白后,教他如何再面对她?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留在这里?”她抽抽噎噎地问。 “我……这……”一向口齿锐利的他突然语塞,两只手不知道该摆在哪里。看他支吾其词,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她跪爬着想离开床板,炙热的感动瞬间消弭了一大半。“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我这就离开……”“沛歆!”几乎是直觉反应的,他扑向爬离的身躯,由背后紧紧地搂住她。“不!不要走!”他在她耳边低吼。 “是你不要我的,你放手!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双臂。 “我要!我要!”他激动地搂紧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一直都只要你——”仿佛要证明他所言不假,他以蛮力将她压在床板上,滚烫的唇立即堵上她,不让她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嵇沛歆努力地摇晃着头,不肯让他吻上颤抖的唇;洛斯以男性天生的气力紧紧压住她,不管她怎么摆动,他总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到她柔嫩的唇瓣。事实证明她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她逐渐软化在他的热吻和爱抚之下,他撩高她的棉质上衣,手指灵活地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波炽人的野火,她无力抗拒身体爆发的反应,她无助地揪着他的衬衫,眼泪仍旧掉个不停。 “别哭,不要……”他困难地抬起上身,蓝眸痛苦地搜寻着她的泪,不管他怎么为她抹去泪水,新生的泪珠马上又掩盖住他才抹去的路径。 “该死!”他诅咒出声,突然一跃而起,微眯的眼瞳紧盯着她。“为什么哭?我这么碰你,让你觉得痛苦?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勉强自己留下?”他轻叹口气,撇开头,不忍再看她忧伤的脸庞。 “为什么不问我留下的理由?”她吸吸鼻子,总算控制住奔流的泪水。 “我有什么资格问?”他仍旧不肯面对她。“无辜把你卷进来的是我,伤害你的也是我,你教我怎么问得出口?” “你就不会猜猜看吗?”她索性换个角度面对他,脸上漾着淡淡红彩。 “猜?我从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他撇撇嘴,身体却变得无比僵硬。 “说嘛,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觉地用撒娇的口吻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沈默半晌,他闷闷地说。 “我想知道,真的想知道。”她冲动地将小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暧昧;两个人也都感觉到对方的转变,酒窖里的空调似乎失去作用,整个木板床四周的温度倏然加温得令人冒汗。 “我……”洛斯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想你可能是怕我对付沛安,或是喜欢这里的环境,可是我更想……”他蓦然打住,双眼盯着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柔美,拒绝再说下去。 “更想什么?”她期盼地追问道。 “我更想……你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他抬头盯住她的眼,蓝眸里写着赤裸裸的感情。 嵇沛歆的眼眸泛起水光,洛斯一见她又红了眼,心慌地闭上眼。“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一方柔软的朱唇覆上地刚毅的薄唇,他惊愕地张大眼,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前微颤着,他无法推开她,仅能轻手轻脚地搂紧她,享受着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温存。 不知是谁起的头,两人的衣物迅速被剥离彼此的身躯,两具赤裸的躯体交缠在一起,让彼此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他们互相渴求对方的温暖,缠绵地交付彼此的真心,也同样接受对方毫无保留的付出。当眩目的灿烂冲上脑际,他们同时攀上世界的顶端——嵇沛歆依偎在洛斯的怀里,满足得像只餍足的小猫;他轻拥着她,珍爱地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半合的蓝眸却透着淡淡的忧虑。幽幽的叹息由他口中逸出,回荡在酒窖的每一个角落。 “你在想什么?”她以食指轻画他的胸口,引来他一阵战栗。他攫住她顽皮的手指,不让她无法无天地兴风作浪。 “想你。”他妥协了,不再与自己包藏不住的感情交战。 “我就在这里,哪儿都没去,有什么好想的?”她羞涩地偎紧他,心头泛起一丝甜蜜。 “你不是一心想回台湾吗?为什么改变心意了?”她演不会是一时兴起,逗着他玩的吧?他升起一抹不安。 “没变啊,我还是想回去。”她诚实地回答。 洛斯顿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他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他捧着她的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想回去?这个时候你还敢说想回去?”他不敢相信这小女人真是戏耍他的,在主动勾引他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想家? 嵇沛歆天真地微笑着。“当然喽,人家想姑姑嘛!”“那你干么不跟沛安走?你还犯贱地跳上我的床!”一般难以言喻的怒意在他胸口翻腾,他讥消地口出恶言。 嵇沛歆瞪大了眼,这个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说她犯贱! 他捞起地上的衣服,粗鲁地塞进她怀里,一把将她推离床板。“滚!带着你的离婚证书滚!滚!”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是你要我走的,不后悔?”她一边穿好衣眼,一边冷静地问。 在听过他的剖白及感受到他的挣扎后,她明白他对自己不是无情,只因他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所以才会反覆无常,一次又一次说着言不由衷的伤人话语。既然自己活该倒楣爱上这个家伙,也心甘情愿想成为他的终身伴侣,她就该给他十足的安全感,好抹去他母亲带给他的阴影,她不能见他因此而痛苦一辈子! “我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你马上离开这里,滚呐!滚!”浑身充斥着愤怒与恨意,他苍白且颤抖地咆哮。 “好,我走!”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她仍因他决绝的言辞而受了伤。她走到通往阶梯的门前时说。“在我走之前,我只想告诉你最后一句话。”洛斯愤恨地瞪着她,嘴角不自主地抽搐。“没什么好说的!”他终于背过身,不看她将永远离去的身影。 “不论你听不听,我还是要说——我、爱、你!”她用生平最大的声音朝他的背影吼道,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并用力地将门甩上。 她捂着狂跳的胸口,终于说出口了,她做出今生最大胆也是唯一的一次告白,她忍不住两顿发烫,缓步走上台阶,等着即将冲出酒窖的男人——洛斯两眼发直地瞪着墙壁,他听到什么了?她说她爱他?她爱他!老天!他一定是疯了!他竟听到她说爱他?不,不可能!如果她真爱他,怎会还想回家?还想离开他?可是她若真想离开,为什么不跟沛安一起走,却等到这时才说要走?不对!是自己要她走的,不仅如此,还尖酸刻薄的骂了她! 虽然一大堆的问号盘踞心头,但他的心却止不住飞扬起来,她爱他!爱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再和他分开,会永远跟他在一起,永远做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 霎时所有的神智都清明了起来,他忙不迭地将衣服随意套在身上,慌张踉跄地往门口冲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一辈子都不再和她分离! 禁不住嵇沛歆的再三要求,洛斯偕同她一起踏足台湾,当然,在日台湾之前,他们举行了一场空前豪华的世纪婚礼,还上了头条的新闻。 可他们再怎么也想不到,一下了飞机,嵇沛安竟载着他俩往医院冲!原来,说巧不巧,梅莉正好选在他俩到台湾“回门”之际临盆,急得嵇沛安两头跑。现在两人正站在婴儿室的玻璃窗前,看着一个个皱巴巴的小婴儿。 “好丑,好像小老头。”嵇沛歆指着其中一个小男婴,评头论足。 “小baby都长这样。”洛斯倒是比较进入情况,他笑着观察每个婴儿的蠕动。 “你看,那个就是哥的小孩。”嵇沛歆看着婴儿篮前的名牌,发现梅莉的名字,上面写着“珍。梅莉之子”。“男,三千六百公克,哇!胖小子一个!”她兴奋地拉着洛斯的手,左右摇摆。 洛斯盯着那个小男婴,若有所思地微蹙眉头。 嵇沛歆发现他都快皱成一字眉了,好奇地问:“干么?皱着一张脸?”自从酒窖事件之后,洽斯变得较有''人味''了,也比较常笑,她很少再见到他眉头深锁的模样了。 “满可爱的嘛!”他突然说了句。“沛歆,我那么努力''播种'',怎不见你也生个小baby来玩?”“玩?小孩是生来玩的吗?”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无限娇羞地红了脸。“有了啦!”“有了?什么有了?”洛斯还盯着那个小男婴“研究”,压根儿没搞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的肚子里有小baby了啦,两个月了。”她神秘兮兮地附在他耳边说道。 “嘎?”洛斯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傻瓜!”嵇沛歆羞恼地用手肘撞他一下。 “啊!”他突然大叫一声。“你是说……我快要当爸爸了?”“小声一点啦! “她忙捂住他的大嘴巴。”没那么快啦,还要八个月呢!“”那!“洛斯兴奋地大声欢呼,激动地抱起她旋转,立刻引来旁人的侧目。”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洛斯!“她抱紧他的脖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傻了。 “我忘了你现在可禁不起我这么乱来。”他忙稳住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她下来,脸上挂着一抹痴傻的笑容。 “讨厌啦!”嵇沛歆不好意思地偎在他怀里,避开好事者的眼光。 “沛歆……”他低下头,附在她耳际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爱你,爱你好久、好久了。”“我知道。”嵇沛歆露出甜美满足的笑,静静地抱着他。 不断有人从他们紧紧倚偎的身旁经过,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祝福的笑意,祝福着这两只热恋中的爱情鸟——(完) 跋 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忍受被心上人彻底忽视,尤其还有个情敌卡在两人之间。 连着几次交手,洁西卡都明显处在弱势,葛郁婕除了拥有桑清琅和桑父的支持之外,逐渐加入桑母的游离票,使得洁西卡的企盼更加无望。 终于,她在认清情势已无力回天之后,死心地独自打包回纽西兰,并在交际圈大肆放话,从此欢迎各家才俊公开追求。 桑父、桑母在台湾住上瘾,两人抱着二度蜜月的心情重游祖国,再次把桑清琅丢在东部牧场,不过这次请了“名誉保母”来看顾他,那就是推辞不掉的葛郁婕。 这两人秉持不变的冤家原则,每天还是吵吵闹闹地过他们的日子。不过桑清琅始终没能如愿达成登记的动作,两人的喜事也就这么无限期地延宕下去。 这天清晨,桑清琅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棒形物体,由小木屋里的浴室冲了出来。 “小青蛙,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有着浅红色的两条横杠,隐约之间他似乎猜到那可能会是什么东西,他的心脏因此而急速跳动着。 葛郁婕坐在梳妆始前梳头发,她由镜中看到他,顺道看到他手上拿的白色物体。“验孕棒。”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其实她心里呕死了!她怎会粗心到忘了把那东西弄走?还好死不死地被他发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验孕棒?!”他冲到她身后,一手撑住梳妆台,把验孕棒伸到她面前,双臂形成一个天然的牢笼,将她锁在自己胸前。“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怀孕了?”他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不知道。”她睨了镜中的他一眼,没打算说实话。 这头蛮牛素行不良,让他知道实情,不过是让他多了个逼婚的手段。 他要是一天不求婚。不讲甜言蜜语,她就让他的孩子跟她姓,让他懊悔终生。 “不知道?不知道!?”他跳了起来,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女人耶!这种事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谁规定女人一定得知道这种事?”她的声音更冷了,也更加不快。“你少用那种贬损女人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是猪啊!看不出人家心清不好吗? “说明书呢?说明书在哪里?”他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满心只想要赶快弄懂那两条横权是不是代表他快要当老爸的证据。 “扔了。” “扔在哪儿了?” “垃圾筒。” “里面没东西啊!” “垃圾袋打包了。” “打包了?你把整袋丢哪儿去了?” “让垃圾车载走了。” “……”桑清琅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你是存心不让我知道是不是?” “是。”还好他不算太笨,要是这么明显还听不出来,那他的脑袋可以去报废了。 他这次更用力吸气了,吐出来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没关系,我总有办法知道的。”只要他手上有证物,他就不信问不出结果。 “你别乱来。”她一惊,知道他一旦发起疯来,任何丢脸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既然你不对我坦白,我当然也有不予告知的权利。”他绽开邪恶的笑,瞧得葛郁婕头皮发麻。 “等等,你让我想想。”见他已举步往外走,她心里开始强烈挣扎。 “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他顿住脚步倚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静待佳音。 “你知不知道威胁人家是很过分的事?”她不满地嘟嚷着。 “嗯,还剩下三十秒。”他勾起嘴角微笑,好心提醒她时间所剩无多。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考……” “时间到。”他的视线由表面离开,作势抬高长脚。“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月峨只有自己去想办法。”他不以为慎,语气再次透着威胁。 “好好好,我说、我说嘛!”她要是再坚持下去,恐怕不到一个小时,全牧场会将她的糗事传过一轮。 “嗯哼。”他抬了抬下巴,修长的指抚过手中的验孕棒。 “嗯……”她轻吟了声,希望延长缓刑的时间。 “好吧,既然你没什么诚意,那我也不好勉强。”他把验孕捧插进后裤袋,一个回旋转身…… “好啦!你、你猜得没错啦!”她惊跳起来,反手抓住他的大掌。 “有了?”他挑眉问道。 她低下头,视线微仰地瞪他。“有了。” “意思是我要升级当老爸了?”他抬高她的下颚,锁住她的视线不让她游离。 “对啦,你得意了吧!”她咬牙切齿地再补瞪他一眼。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多久了?” “不知道。”噢,她简直沮丧到了极点。 “还要再玩一次吗?”他扬起眉,说的是才刚上演的威胁游戏。 “我真的不知道!”拜托!验孕棒才不会显示时间的长短呢!“你少得寸进尺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妥协?不公平! 他看着她委屈的水眸和微扁的嘴,沉吟半晌后下了决定。“ok,我想我们需要医生的协助。” *** 经过医生的证实,确定葛郁婕肚子里那块肉已经有六个礼拜的“周龄”,两人坐上那辆初相识的骨董货车,一路由镇上“哒哒哒”地驶回牧场,极尽招摇之能事。 下了车,来不及喘口气,欢愉的声浪便无可抗拒地将他俩淹没—— “头儿,赞哦,有呷搁有抓,买一送一的啦!” “肚子还扁扁的,看不出来有小baby藏在里面的!” “你又没生过,怎么知道?!” “喉!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咩,我们家阿姐才生不久,我当然知道。” “葛小姐,男生还速女生哈?” “没暇紧啦!听说要到四、五个月才照得出来。” “还这么久哦?头一次,你要不要先把苟宵节娶进门?啊呒传出去不好听的啦!” “嘿啦,他家会说那个什么‘未婚生子’的啦。” “那个白纱要肚子扁扁的,穿起来才好看啦,等到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就速咩,肚子圆滚滚的,好像藏颗球在衣服里,难看屎了。” “隔壁住的阿碧就是这样子的啦,被人家笑好久了。” 每听一句,葛郁婕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悄悄拉了拉桑情琅的手问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喔,听完报告,你去洗手间时,我打过电话回来说了。”他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正好让大家把她逼上礼堂,这是他故意使的小手段。 “我的老天爷……”她快晕了,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打电话通知你爸妈了,他们恐怕正在来牧场的途中。”他蒙开春风满面的笑,把她更往黑暗的地狱推近。 “嘎?!”他的动作怎么这么快?连爸妈都知道了!?完蛋了,她死定了!“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啦!” “这是喜事啊,当然得通知他们。”他可是优良女婿代表,当然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未来的岳父、岳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喜你的头啦!未婚生子叫做喜事!?”她真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我会被你给害死了啦!” “谁说是未婚生子?我们补办程序,在孩子出生前就将我们的婚姻合法化,谁敢说我们上车不补票?”他说得义正辞严、铿锵有力。 “我说了不嫁的!”不顾众人的惊讶,她火大地叫嚷着。 “现在可由不得你任性。”他眯起眼,火气也跟着上升。都快做妈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性,将来怎么教养他们的孩子? “我任性?!她拔高声音,全身因激动而颤抖。“我不嫁就叫任性,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嫁?!”可恶的混蛋,她要求的只是他的温柔爱意,虽然他平日已经做得很地道了,可是没说出来就是有遗憾呐! “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正好现在当大伙儿的面说出来,你不满的地方我改,日后也好请大家做公证。”为什么女人这么麻烦?他做的还不够吗?到底要他做到哪种程度,她才会心甘情愿地人籍桑家? “你……”她冲动地握紧拳头,陡地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快速泛起不正常的红潮,刹那间在众人来不及反应和惊呼下,双腿一软,无力地往前倾倒—— “郁婕!” “啊!害丫!” “苟宵节!” “啊!” 在黑暗吞噬掉她的意识之前,她感觉有双温柔的大手托住她下坠的身体,还有的,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和惊叫,久久不绝于耳——***“你这孩子怎么搞的?郁婕是女孩子,现在又有了身孕,你对她说话好歹温柔点,看看你这冲动的性子,我都搞不懂这到底是像你爸还是谁?”桑母叨叨念个不停。 接到桑清琅的电话,桑父、桑母忙从台南赶回东部,正巧与葛父、葛母在差不多时间抵达牧场。四位稍有年岁的双方家长,在得知葛郁婕有喜和见她此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心里实在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既然主角之一意识不清,自然所有的苛责都落在清醒的桑清琅身上,而他也大气不敢吭一声,随四位长辈念个高兴。 “要不像我,不就是像你吗?”桑父好笑地回了老婆一句。 “你这是……我是在说儿子的不是,你插什么嘴?”桑母睐了丈夫一眼,老脸微微羞红。 “呃,这个……桑先生、桑太太,你们就别再怪清琅了。”葛父眼见年轻人乖乖地被骂,心里也有点不舍。“郁婕的性子我很清楚,她也是倔了点,我看这事儿也未必全是清琅的不是。” “唉,不如……我们就以亲家相称,反正孩子都有了,他们两个年轻人结婚也是迟早的事。”桑父索性直接攀亲带故起来。 “是是是,你这么说也是。”葛父不禁点头称是。 葛母看着神情沉郁的桑清琅,不免提出疑问。“怎么你们还没谈到结婚的事吗?”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搞的?孩子都有了,现在还弄得如此乱七八糟,这该如何善了? “谈过了,她不答应。”桑清琅闷声说道。 “郁婕不肯?”葛母愣了下,更是糊涂了。“怎么……你、你是怎么跟她谈的?” “我叫她把身分证和印章给我,我去户政事务所办个登记,她却怎么都不肯。”桑清琅老实回答。 “啊?!”四个长辈闻言同时一愣,没多久却全都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全身上下没半点浪漫细胞,我保证这点绝对是像你老爸,他当年啊,也是把我气得半死呢!”桑母这次可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不是她的错。 “你这样子,郁婕会答应嫁给你才怪!”连桑父也忍不住叨念了他两句。 葛父、葛母相视而笑,有这种女婿该说幸还是不幸呢? 这种木讷的个性,婚后看起来是不大可能乱来的了,但现在迫在眉捷的要紧事儿却没个解决的方法,这才是最令人头大的事。 四位长辈相互交换了明白的眼神,他们拉着桑清琅,决定帮他开一个“求婚速成班”,在最短的时间内教授他“必成求婚法”,免得到时候孙子都等不及来报到了,这呆头鹅还娶不到老婆! ***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俊颜,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对浓密的眉紧皱着,眉心出现深深的皱招。 “你醒了。”见她幽幽转醒,桑清琅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在这里干么?”这可是“她的”小木屋,就算他是出资者,也没有权利在这里自由出入。 “别气了,是我不好。”他谨记两方父母的教导,好声好气地回答。 “哟呵!你是吃错药了吗?”真奇怪,他竟然没有回嘴?葛郁婕挑起双眉,挣扎着要由床上坐起;桑清琅伸出大手帮她一把,并体贴地在她腰后塞进一个枕头,让她坐得更舒服一点,所有动作都在安静中进行。 “干么不说话?”他干么那么死气沉沉?害她不习惯得浑身不对劲。 “我怕我开了口,又惹得你不高兴。”他说得无限委屈。 “你是怎么了?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他安静得令人生厌!说实话,她开始想念平日那个和她斗嘴的桑清琅。 “唉,你点头,好不好?”他拉拉她腿上的薄被,轻声说道。 “点什么头?”没头没脑的,她要听得懂才有鬼。 “我是说,你答应嫁给我,好不好?”他手上不知打哪拿来一朵艳丽的红玫瑰,动作僵硬地执起她的手,软硬兼施地塞进她手中。 “这什么意思?”连梗上的刺都拨光了?葛郁婕想笑,但她仍佯装无动于衷。 “求婚呐!”桑清琅惊恐地睁大双眼,怎么她是这种反应?跟外头那四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你、你不喜欢?”他小心地观看她的表情,心里直冒冷汗。 “喜欢是喜欢啦,不过这么一朵玫瑰就要我嫁给你,你的算盘打得也未免太好了吧?!”她噘着红唇,绕着玫瑰花梗在唇边转来转去,眼神东瞟西荡,就是荡不到他眼里t“那……这个好不好?”他由口袋里变出一只白金钻戒,二话不说地递到她手心里,并小心地包起她的掌心,怕被“退货”。 “这是什么?”她故意摊开手,看着掌心里闪耀的白金钻戒。“你以为我是拜金的女人吗?俗气!”她嘴里骂道。视线却移不开那只手工精致的戒指。 这也不行?!桑清琅无奈地摸摸鼻子,怎么老人家口中的法宝,到了她这儿全成了俗气的代名词? 糟糕!这下可怎么好? 看着他火烧屁股的窘态,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他没什么不好,不过是粗犷了点、直率了点,那张性感的嘴又说不出甜人心坎的好听话,可偏偏人家就想听听他说好听话嘛! 他要是不说,老是开不了窍,那她等一辈子也别想指望真能由他口里吐出半个顺耳的字,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她还是给点暗示好了。 “怎么变哑巴了?你就不会开口说句好话吗?”分明是想循循善诱,可她八成也没说好话的天分,说出口的话是又辣又呛,也真亏他受得了。 “你想听什么?”要说哪一类才好?老人家说了一大堆,他却是一句也记不起来,老人家只得叫他“视情形而定”。 视情形而定?!多恐怖的一句话啊!说到底就是什么都教了,却又是什么都没教,他要会懂才是天才! 葛郁婕翻了翻白眼,心里却忍不住想笑。 说他是牛,他还真是蛮牛,做事是勇往直前,要他说好话却像是要他的命似的。算了、算了,她还是认命一点,反正好歹趁这次拐句来听听,往后也别想有这福气了。 “你啊,该做的都做了,也都做得很好,可偏偏该讲的话一句都没说,你要我怎么心甘情愿,点头答应?”她微笑地叹了口气,想想就觉得好气又好笑,怪他也不是,不怪更不是。 “该讲的?”他抓抓脸颊,陡地面有难色。“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她一愣,霍地了解他之前的举止原来是有人做军师,否则这头大蛮牛,打死他都不会懂这些。 “就是‘那个’啊!”他的脸颊逐渐转红,泛起突兀的粉色。 “哪个‘那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好吧、好吧,他八成是知道了,可不说出来就没诚意,她还是继续装傻好了。 “就是那个……我爱你嘛!”他蓦然声如蚊蚋,俊额却胀成大红脸。 “什么、什么?你说清楚一点,我听不到啦!”心里漾出一瓢蜜糖,她好感动,但这还不够,她就是要他说清楚、讲明白。 发现她唇边的笑意,桑清琅挑起好看的眉,宾果!总算对了一次!他伸手轻抚她的后颈,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我爱你。”没有犹豫,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末了在她唇边印上一吻,宣誓他不渝的爱意。 葛郁婕漾开眩目迷人的笑靥,伸出右手让他为自己戴上戒指,并与他携手走出房门,迎接屋外一张张充满笑意的脸庞,让满满的幸福包围每一个人—— 辣妈反省日记 子澄 前两天,一位可爱的小读者,说了一句令辣妈晴天霹雳的话语——“辣妈,每次遇到你,你都在赶稿。” 哇咧……回头想想,还真是不打诳语,辣妈最近好像“经常”陷于赶稿地狱之中。 其实家庭主妇有很多杂务可以消耗时间。例如洗碗洗衣拖地晾衣服……是不用标点符号都可以写得“落落长”的杂事,一不小心东摸西摸就会浪费掉许多琐碎的时间,教辣妈防不胜防。 当然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爱玩,爱玩系厚啦——这两天,辣妈一边写稿一边反省,自己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扣除给孩子的时间和做家事的时间,其实应该还有不算少的时间可以写稿才是;我是否该回到学生时代,为自己订定生活规划表那般再次整理自己? 跟小铁讨论过后,我们一致认为最理想的状态,是将自己定位成公务员——每天固定写五千个字,那麽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成书,多好的远景啊——辣妈期许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好像不是什麽太好的发语辞@@"),希望是希望,能不能做到还值得怀疑,非常值得怀疑,不过辣妈会努力为之,请大家再相信辣妈一次。(奇怪咧,怎麽说得自己都心虚起来,好像辣妈经常在黄牛似的……) 最后在这里祝大家情人节快乐——虽然出书时,这个祝福有点晚了,但是愿大家天天都过情人节,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