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秘密》
楔子·魂销雨幕
事发地一:长汀岛上。
阿音做过一场梦,梦见那个阒静的街道,本来寂静的夜里,是她和林君阳相处度过的痛苦之中最甜蜜的几日。那一天大约是最后一天了,连夕阳都渗着鲜血的红色,血红血红,是极凶的兆头,而他俩都没有察觉,只是头碰着头蹲在地上组装那个他人生的最后一个玩具。
因为那天之后,他的人生里就再也没有过玩具。
林君阳碰了碰她的手,拿着那一手的零件往她手里塞,边塞边说,说他要建成一个城堡的样子出来,里面会有很多很多的爱,还有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真像个天真少年。
她看着他,知道他沉浸在美梦中,不愿意醒过来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他只是还活在年少的幻境中,父亲沉浸在权力的游戏中,母亲沉浸在物质的海洋中,他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沉浸于搭建城堡的游戏中。
朴树在歌里唱:天真做少年。
抬起头来,他就可以看见她,眼睛中有渴望、有期待、有对生的向往,有对死亡的决绝。那一刻,他真想对她说:跟我走吧,管它去哪呀。
他一直想知道她的答案,一直到离别,他都没有得到她的答案,因为他从来没有勇气把这句话问出口。
他们到底是走不成的。
后来,在那个夕阳逐渐泯灭、黑暗终于来临的瞬间,抓住光明的最后一刹那,他和她躺倒在那张临时搭建的床上,直视着天花板,她问他:“你有过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吗?”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翻过身来,撑在她身体的正上方,眼睛直视着她,他说了一句话,从此她的耳朵就失聪了。像是黑暗中的烛火,骤然之间,彻底熄灭。
她的手被抓住那一瞬间,身体痛得要撕裂过去,尖叫着说:“放过我!”
他痛苦地说:“阿音,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
她痛得眼泪直流,挣扎着身体说:“不!林君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她入狱的那天晚上,整个人缩在椅子里浑身颤抖,任何人无法靠近她。有狱警在旁边冷着一张脸说:“有个男孩子要见你。”
她说:“让他滚!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这句话她喊了将近一个月。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而她也再也没有做过梦。
事发地二:南郊监狱大门。
出狱那天,天气不凑巧,刚好下了场大雨,四周的柳叶刚发了新芽,嫩绿嫩绿,还有那被雨打飘零的樱花瓣,淅淅沥沥地雨声中碾了一地的尘,只有空气中的香如故,像是新生的气息。
道路真是走到哪里都是泥泞的,将人的心情淋湿得更为狼狈。
但好在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洁净了,像是重新洗刷过的生活。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抱着零星不多的行李,迎向铁窗外的光明。
整个世界冷冷清清的,凛冽寒冬已经逐渐回暖,最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希望终于开始在复苏。
在外面靠着车子已经等待良久的泽源,看见她出来的那一瞬间,眉目瞬间喜悦起来,连忙奔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刚想要伸手去拥抱一下她,却在看见她脸的一瞬间,突然愣住。
他盯着她的脸,只见她的脸两侧非常明显地留了几道疤痕,那根本就不是几道小伤,他有些吃惊:“发生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女孩子性格强势在哪里都不讨喜,意料之中。”
他停顿了一下,苦笑一声,伸手抱了抱她,说:“阿音,这几年苦了你了。”
她点点头,坐上了车。
泽源问她:“下面你想去哪里?”
她想了想,说:“去石桥公墓吧。”
泽源的车走了之后,从另外一条较为隐蔽的道路上,缓缓驶出三辆车,为首的那辆车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戴着墨镜,盯着前方已经空无一人的道路,静静地发呆。
他的秘书张弥在驾驶座上小心翼翼地开口:“石总,沈小姐人已经走了。”
石景深说:“去查查她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张弥措了一下辞,试探着问:“您怀疑是……”
石景深没有接话,冷漠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没有人敢说话,空气在瞬间凝滞了。
安静了片刻,石景深摘下墨镜,往旁边座位一扔,说:“你去后面的车,车留给我。”
张弥愣了一下,脱口道:“石总,您11点的飞机去洛杉矶!”
石景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张弥瞬间知道自己说错话,额头直冒冷汗,立马坐直身体,准备下车,临打开车门前,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决定冒死张口:“叶小姐那里……”
石景深下车来到驾驶座,接过车钥匙,把张弥赶下车,自己坐上去,打开车窗玻璃,说:“你自己惹的破事儿,自己处理。”
张弥愤怒地挥舞着胳膊,这怎么是他惹的事儿了!这明明是石总您自己的女人!
可他敢怒不敢言,乖乖敬了个礼,说道:“石总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石景深把车如箭一般发出去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张弥说的安排好。
是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对着前面泽源的车子里坐着的那个红衣女孩的背影,微微地笑了起来。
他说:阿音,好久不见。
事发地三:石桥公墓外。
那个属于叶空蝉墓碑的那里,影影绰绰地站了两个人。
叶空蝉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地戴上墨镜,问旁边的张弥:“陪她来的那个人,是?”
张弥回答说:“是她的师兄泽源。不是你想等的那个人。”
叶空蝉哦了一声,问:“石先生呢?”她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树叶,同张弥撒娇道:“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啦。”
张弥说:“去洛杉矶了。”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叶空蝉这张陌生的脸,问:“以后我该叫你沈小姐呢还是叶小姐?”
叶空蝉笑嘻嘻地看着他问:“像不像?像不像?可以以假乱真了吧?这费用张秘书你给报销吗?”
张弥没有接她的话,看了不远处的身影,说:“也难为她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
她嘘了一口气,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息,低声道:“三年了。我等了你三年了。阿音。”
你终于出来了。
空蝉与末摘花1
一
是夜。他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外面影影绰绰地闪过一些人影儿。他往外看了一眼,又空无一人。
这种像真实被盯梢一样的幻觉,已经困扰他将近两年的时间了。
洛杉矶清晨八点的太阳还不太耀眼。
林君阳醒来的时候,整个公寓里已经遍布是阳光了。这也是他钟情于这个公寓的最主要原因。每每有大面积的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心的跳跃,他总算又活过了一天。
这几年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像找活路,只有看见阳光时,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歌里总唱:有一梦便造多一梦,直到死别都不觉任何阵痛。倒仿佛是他的真实写照。
晚上的投资高峰论坛在市中心的大酒店一楼举行。厚重气派的大厅早已经被整饬一新,所有与会人员严阵以待,都在等待这一届峰会的开幕。
他抵达他的临时工作场所时,团队的人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所有人都脚底生风,拿着报告四处奔走,根本无暇顾及他们leader的迟到问题。
林君阳看着眼前慌乱的世界,才感觉终于回到了主场。他过去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战争,打了几年,终于要在今天有一个结果。
每个人眼神里都有着嗜血的光芒,只要能拿下今天任意一家投资大佬,他们就成功了。林君阳的梦想就可以达成。
在外漂泊游荡了数年,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这个世界看似阳光遍地,可是那光是冰冷的,严酷的,一旦失败,他的人生便要卷土重来,而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下午六点,所有人报告均已完成,严阵以待,准备出发。
每个人站在林君阳的办公桌前,每个人两分钟时间,正经地汇报着最后的数据,十分钟之后,率先由micheal开始,啪地一声跳了起来,把手中的工作报告往桌子上一摔,世界一片安静。下一秒,几个人哗地一声,就集体扑向林君阳。
意外就在那一刻发生的。
集体办公的外面一群人冲进来想要阻止他们看到的群殴事件的悲剧发生时,看到的却是一群人轰地抬起了林君阳,举在半空中,掉下来,而看林君阳,笑意盎然,那笑容,几乎要融化掉太阳。
那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这些年,世界中心逐步向亚太转移已是大势所趋,“亚太的崛起”正在“梦想照进现实”。这个地区的力量正在迅速成长,与之相伴随的是这个地区的财富也将成为世界最多的地方。
美国著名战略家、政府顶级智囊布热津斯基曾说,“亚洲总是重要的,但有一段时间,在历史上,亚洲是西方政策的客体而不是主体。现在很清楚的是,亚洲和西方一起正在成为世界的中心——无论是在经济还是政治等领域。”
同样,曾在3年多前精准预测到英国“脱欧”的国内著名国际关系专家阎学通也在他的《历史的惯性》一书中预测,“到2023年,亚太这个地区gdp总量都要远远超过欧洲,这个地区成为世界第一大发动机。”
大厅的led大屏里不停地传来一个充满蛊惑性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正通过一个媒介的窗口,向全世界传播。
林君阳在他的声音中,认真地设想过,这一次的峰会也许会改变他的命运。而由他操刀的项目获得了极好的市场效应,下一步,他还是选择走了资本这条路,也算是给自己团队一个完美的交待。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这场跨国际峰会上,遇到故人。
而且,一遇两个。
这一场峰会的主办方是wand,享誉世界的投资集团。而wand的公关部更是业内享有盛誉的公关传奇。
所有入场嘉宾都在门口下车的时候,看见车队如流水滑过,阳光射在那些车顶之上,滑过一道琉璃的光线,美感如斯。
泽源在门口等他。其实他们两个也是一年没见了。自从林家出事,林君阳被迫逃亡海外之后,两人之间就被迫断了联系。
国内的所有人都在找林君阳。可是无论泽源和创行所有的人满世界怎么寻找他,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的消息。他彻底消失在那个江湖传说里,从此隐踪埋迹。
一直到一年前,林君阳突然从国外的华人圈里脱颖而出,成为公众号热推的人物,他才惊觉他一直隐匿在国外的一个角落里,沉淀自己,然后等待着有朝一日,重新绽放光彩,去挽回林家损失掉的所有名誉。
“小林子,这里!”泽源跳起来朝林君阳大声喊叫。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去,林君阳真是哭笑不得,好好精心安排的一场庄严阵仗,硬是被泽源叫成了太监帮派。
他走上前去,与泽源握手拥抱。
泽源抱怨地碎碎念道:“见你一面也太难了,还得在这种隆重的场合。你这大忙人忙得脚不沾地的,这洛杉矶凌晨四点的太阳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见过的最后倒是成了著名球星了。”
林君阳懒得理他的叽歪,边领着团队往里走,边说:“我上次让你准备的资料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泽源说:“见谁呀?资料这都多久了,肯定好了。我跟你讲啊,现在国内形势严峻得很,查得可严了。一点都不像着大屏里滚动播放的亚太市场大放异彩。上次石表妹那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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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林君阳突然顿住脚步,张口即问。
泽源一脸迷茫,回答道:“石景深那个表妹。”泽源说到这里,表情变得特别生动暧昧,戳了戳林君阳,坏笑道:“曲流觞呀。就是那个追你追得差点被正宫娘娘收拾了的那个。他们那家公司……”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嘴了。
林君阳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幽深莫测,盯着泽源,泽源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看着我干嘛?”
林君阳说:“既然你主动提到了,往事自然可深究,你帮我查到了三年前那天晚上到底是谁逼着她打的那个电话吗?”
泽源瞬间沉默了。
林君阳眼神微眯,盯着远方,微微有些出神。
正在这时,前厅忽然骚动了起来。林君阳迅速回神,朝里看了一眼,后面团队成员悄悄说:“是mr. grove来了。”
林君阳点点头,说:“来得好。”
泽源问:“小林子你要干什么?”
林君阳微微一笑,说:“演个好戏给你看。”
泽源兴致一下子被他勾引了起来,嬉皮笑脸地问他:“什么好戏什么好戏快告诉我。”
林君阳边看着不远处的动静,边跟泽源解释说:“mr. grove是wand集团的高级战略总裁,今天所有的商业报告最后成功与否都在他的手里。但是能到他眼前的机会就少之又少。所以我只好采取极端手段,只要能近到他的身边,我的成功率就成功了一半。”
泽源莫名其妙地问:“你准备怎么靠近他?”
林君阳捏了捏手中的报告,说:“电梯事故。”
说罢,迅速地朝后面的电梯走过去。
林君阳的计划其实很完美。mr. grove一向只乘专梯,今天林君阳不得不花点钱让专梯出了点事故,mr. grove只能转向普通电梯,他只好再花点钱,在他计算好时间,mr. grove进电梯之后,他紧随其后,管理电梯的大叔在那一瞬间将“电梯维修”的牌子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从电梯上行到抵达楼层,他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是他千算万算算计出来的时间,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计划一切都很顺利,就连泽源都要为他鼓掌庆祝胜利的那一瞬间,电梯门打开了。映入林君阳眼帘的,除了mr. grove那一张精明强悍的脸之外,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人。
林君阳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见他,但是看见他的那张脸那一瞬间,也基本意味着他截胡mr. grove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他没有办法再去设想这一计划失败之后的另外选择,虽然对他来说,这只是n a而已。
但对于又是这个人打碎了他全盘计划和美梦这件事,林君阳似乎更为头疼和尴尬。
石景深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他只能无语而被迫地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隔绝了场外的全部喧嚣。
空蝉与末摘花2
二
电梯的密闭空间里异常诡异得安静。几秒之后,石景深看着林君阳故作冷漠的脸,忍不住打趣道:“我猜你准备截胡mr. grove呢。是不是被我打乱了。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向mr. grove汇报。”
林君阳沉默了一瞬间,还是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大哥。”停了一下,苦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景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说道:“大约是要变天了。”
从逐渐往上飞升的电梯里,能够俯瞰见这个城市灯红酒绿和光怪陆离,在迅速切换的夜景里,是迅疾变化的世界面貌,它还埋葬着无数月光下幻梦一般的梦想和见不到清晨阳光的残酷美梦,它是黄金场,也是地坑。
某一瞬间,你仿佛可以拥有洛杉矶。
可事实是,它有过星辰如瀑的美好,也有过如拉拉蓝一样的残酷结局,而这里,是林君阳不得不起步的地方。
mr. grove忽然回头问:“景深,这位就是你要引荐给我的年轻人吗?”
林君阳一瞬间有些吃惊地抬头,看着石景深始终盯着窗外一闪而逝的美景,对于mr. grove的提问仿若未闻,林君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模模糊糊的意味不明中,迅速地抓住了这个隔空递过来的机会,扭头就朝mr. grove递过话去。
“mr. grove,我是林君阳,请允许我打扰您5分钟的时间。”
这一场主题为“策略画路,股权点金”的金融高峰论坛将于6点准时举行。现在离正式开始时间还有20分钟。大咖嘉宾都已经就座,主持人在台上调试设备,做会前的准备。一切都安排就绪,只等大幕完美开启。
mr. grove由这次主办方的负责人引领着步进会场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瞬间所有的聚光灯全部都对准了他。作为享誉世界人物的他,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目光,和命运。
所以当他的身后缓缓迎着灯光走出来林君阳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在问:这个年轻人是谁?为什么会受到mr. grove如此得青睐?难道是行业内新的青年才俊?为什么媒体会没有收到一点内幕消息?
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已经预感到这个年轻人的即将走红,而只有走在聚光灯之下的林君阳对此毫无察觉,他沉浸在一种奇特的飘忽不定的幻想中:这里,是如此得熟悉,熟悉到过往的剧痛还历历在目。
数年之前,就是在这里,他和一名气场十足的红衣女孩,还曾经一起站在这里,为一场大战做最终的冲刺,他们的对面,站着来自世界各大高校的精英团队,彼此结下了深刻的作战情谊。那个气场强大的女孩,自信而闪闪发亮,笑起来连眼睛都会发光,美丽得不可思议。她得到过无数精英青年的青睐,在各种人脉关系中游刃有余地游走,他们并肩作战上千个日夜,只为了站在这个最终的舞台,去打最光辉的一战,摘取最耀眼的桂冠。
那一天,也是汇聚了无数的聚光灯,闪闪发亮地照射在他们的头顶,照射在她充满狡黠智慧光芒的眼睛里,她曾经自信地说过:“我们一定会赢。”
“赢了你想要什么?”
“……你。”
但他再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他们后来并没有过以后。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林君阳猛地回神,一瞬之间,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连mr. grove都站在那里,背着手,微笑着看着他,像一位长者,在看一位即将奔向大好前程的后起之秀。
林君阳内心不无苦涩地想,现实的残酷全部都写在了mr. grove的微笑之中。
国际社会最核心的本质就是“靠实力说话”,遵从“丛林法则”:强者逐渐走到舞台中央成为“主角”,弱者则逐渐边缘化成为“配角”乃至“观众”。
而10分钟前。
mr. grove,这位在投资界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世界级的投资人,在电梯里听着他的报告,却是冷漠而审视地看着他,对于他热情洋溢地市场分析和创意表达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对于他敏感地追踪嗅到的新一轮可以引领生活变革的创新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这使得林君阳微呻,觉得自己连设计到手的5分钟都变得无比冗长,也并不期待这位享誉世界的mr. grove能够更懂他的理想和期望。
而mr. grove也确实并没有过多过问他的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反而颇为奇怪而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是中国林某某的公子?”
这个名字就像个深度禁区,一触碰,就是一场灾难。
连一直站在旁边看夜空的石景深也吃惊地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林君阳。而林君阳,在一瞬之间紧紧捏着那份报告,眼神变得幽深如黑洞。
在林君阳浑身森严戒备紧紧咬牙艰难忍耐的时刻,mr. grove又忽然说道:“林公子,你可认识一个叫阿音的中国姑娘?”
这下子不仅石景深,连林君阳也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和石景深对视一眼,石景深似乎对于这位mr. grove的不按常理出牌爷颇为无奈,显然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就在此时,5分钟时间到。
电梯门开之前,mr. grove忽然开口说:“跟着我。”
林君阳格外地不情愿地本能抵触,伸手按下了下行电梯键的一瞬间,石景深忽然迅疾出手,将他重重一按,接着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将他推到了mr. grove的身边,然后彻底地将他推了出去,暴露在了全球金融媒体的聚光灯下。
空蝉与末摘花3
三
林君阳其实并不畏惧在媒体面前讲话,从小到大,他见识过大大小小任意的场合,无论是跟着父亲出席那些重大会议,见过不可描述的人物,还是自己携带阿音,一路奔波往前,站在世界级的比赛面前。
尤其这一次机会难得,是他推行他项目的最佳时期,只要他张口说出他的相关项目,这场会后他获得的投资和收益将不可估量。
然而,当记者向他提出第一个问题:“林先生,你的梦想是什么?”时,当那些镜头和话筒真得递到他的面前,就仿佛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传递出来的火爆,让他一瞬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终于找到一个面向世界的窗口发声,并借此寻找到关于阿音的下落。
意识一闯进脑海,对于这件事的过度渴望已经直接切换成正常的身体反应,下一秒,他拿着话筒,微笑地看着所有对他充满期待的媒体人,静静地看着镜头,认真地问着全世界:“沈溪音。我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叫沈溪音的姑娘。”
现场所有的媒体都惊呆了,连站在旁边的石景深也完全没有料到林君阳会做出这种事情,全场只有mr. grove似乎看穿了什么一样,脸上带着蜜汁微笑。
媒体很快意识到mr. grove一向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一代,这位年轻人身上势必有足够过人之处,也许他说的这番话,深度去挖掘一下,也是一条劲爆的头条。
随后,峰会进入正轨,主持人在台上宣布峰会即将开始,请各位嘉宾和媒体就座。
接下来的峰会时间,就是正常的流程在走。
林君阳百无聊赖地坐在台下,盯着台上,思维却处于停滞的状态。在他跟随mr. grove出现在媒体面前接受完出乎意料的采访之后,他已经收到了好几家媒体的邀约以及好几家投资商的项目对接意向,这种期待来得意外,仿佛一瞬间他的野心就被mr. grove一个小小的动作全盘实现。
这种感觉刺激而失落,让他的心情无从着陆。
现在,他终于不用担心项目的彻底搁浅,紧绷了两年的心一瞬间放松,闯入他脑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个叫做阿音的姑娘。
他与她失去联系,已经太久了。
就在他不停地接收邀约和采访的间隙里,有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它来自于泽源。
泽源毕业之后,和人一起倒腾软件工程,当时正是it行业在国内方兴未艾,大火大热,泽源运气不错,正逢政府支持创业高峰期,无数创业企业倒下来,再有无数企业站起来,泽源属于站起来这一批。
这一次,他参加峰会,除了来看看海外的市场,就是见林君阳,帮他传递一些国内一线资料。
但是这样的意外里,一定不包含在后台突然见到她。
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洋溢地邀请mr. grove上台来致辞,在全场激情热烈的掌声中,mr. grove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款款上台,表达了对于今天所有来宾的感谢,浅谈了一下wand集团今年的投资计划。
“大国崛起,国富民强。财富空间,天宽地阔!”
站在下一个五年的新起点,仅仅拥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的勇气和魄力还是远远不够的。未来的中国私人银行家,必须“根植中国,面向世界”:不仅要能够充分洞察内外部环境的新常态、积极打造差异化的业务模式,还要积极扬帆出海、勇敢踏浪前行,与海外同行同台竞技,追赶直至超越,甚至引领风向、傲视全球,从而在真正意义上实现“中国财富,全球配置”!
mr. grove的发言带来了热烈的掌声。
石景深在林君阳旁边,提醒他:“准备一下,一会儿上台去和mr. grove对个话。”
林君阳坐直身体,然后回过头来,对上石景深的视线,今天一天,自从碰上石景深,他已经接受到太多的意外,有时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总是让人觉得不安。
他的眼神里,有各种复杂的东西。
林君阳避开他的视线,苦涩地说:“希望大哥不要怪我刚才在媒体面前乱说话。”
石景深呵呵一笑,说:“当然不会。君阳,你一直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大哥,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
石景深手一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停了一下,场上传来主持人热情的声音:“下面我们有请石景深先生和林君阳先生上台,参与我们的论坛对话。”
“走吧。我陪你上去。”石景深说。
舞台灯光光芒闪烁,蓝色幽深的灯光洒满整个舞台,有三束正好打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林君阳侧过头,看见mr. grove和石景深握了个手,他也上前,同mr. grove握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thank you,mr. grove。”
mr. grove微微一笑,说道:“林公子,我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关注了你整整两年的时间了。今天提携你并不是意外,你的认真执着和勇敢创新令我震撼,所以不必吃惊于今天你所获得的一切,这都是你应得的。你配得上这一切。”感慨的说辞结束,顿了一下,mr. grove又补充了一句:“三年前事发前,我听阿音提起过你。我们见过,林君。”
一席话出口,令林君阳身体僵在原地。
观察他两年,也就意味着他抵达洛杉矶开始着手创业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这种感觉,令林君阳感觉到一种局中之局的错觉,寒意一瞬间扑面而来。
主持人请三位就座。访谈正式开始前,主持人在台下停顿了有30秒的时间,和主办方稍作沟通,非常意外地说,接下来将邀请一位观察员,来为大家出一道题,我们根据这道题来对三位进行访谈。
说罢,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正对着林君阳的方向,mr. grove和石景深端坐着,仿佛丝毫不意外临时出现的这位观察员,只有林君阳,微微抬起头来,就看见,在舞台的右侧,缓缓地走出来一名身着红色连衣裙的性感女郎,她的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眼睛性感调皮,眼神里像写满了欲语还休的故事,静静地朝林君阳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她轻盈走向林君阳的脚步里,那张脸在林君阳充满朦胧雾气的眼前若隐若现,仿若失真的模特平面照,令林君阳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梦境与现实的重叠。在他的心怦然炸裂那一瞬间,这幻觉似乎不用苏醒去哭出笑容。
这刻春光明媚,差点不忍记起。
空蝉与末摘花4
当沈溪音那张眉目精致的脸出现在国际频道的镜头里,连带着媒体切换市场新贵林君阳出人意料的采访通过荧屏传递到中国国内的时候,陈嘉音刚刚趴在那间不到15平米的宾馆的房间床上整理完自己的求职简历,正准备开启新的人生模式,正式进入职场生活。
她居住的房间临着马路,不远处就是高架桥,每天都是呼啸而过的重卡,路过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整个世界就变成了一个喧嚣场,所有车声汇聚在一起,汹涌而来,砸到耳朵里,吵得人想崩溃。
陈嘉音就是在这样喧嚣嘈杂的环境里住了将近半个月,这一段时间,她几乎要脑神经衰弱,连连出现幻听。
泽源把这段视频发给她并打来电话的时候,她顺手接了起来,并同时把投递dg集团的简历“叮”地一声,发送了出去。
泽源好奇地问她在干嘛,她苦笑地同泽源诉苦:“姑奶奶我得求生存求发展啊,这不正在找工作呢。”
泽源啧啧了一声,挖苦她说:“我安排你来我们公司你还不来,嫌弃我们公司都是搞it的不懂风情还是不懂情怀?”
陈嘉音嘻嘻一笑,说:“不不,我哪敢嘲笑it不懂情怀。it是当前世界上最有腔调的人类了。只是我得站起来,就不能靠任何人。”
泽源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调侃。支支吾吾地说:“看看我给你的视频。发表下看法。”
陈嘉音看了一眼他发过来的视频,视频还没有加载完毕,但是还是能清楚明晰地看见已经出现的封面人物。那张封面图上,林君阳棱角分明的脸像雕刻一般,映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他的眼神一如多年之前,虽然历经沧桑,谈起自己的理想来,却依旧会发光。
陈嘉音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屏幕上方他的脸,转过头来就吐槽泽源:“泽源师兄,你这人可真是够八卦的。我早就在国际频道看到了他的专访。你还特意发视频给我,居心何在啊?”
泽源被噎了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呼也不是,吸也不是。摇头晃脑说:“对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你哭。”
陈嘉音呵呵了一声,说:“全世界都扒着我哭呢,我就不哭。”
其实陈嘉音说得没有错,背后盯着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的落魄合了无数人的意,每个人都想看着她,如何从一个风光传奇的校园女王,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最好一生永无翻身之日。
泽源刚要说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陈嘉音的一声尖叫:“啊啊啊!泽源,我找到工作啦!”
陈嘉音边夸张地尖叫了一声,边把网页窗口关掉,说:“你回来请你吃大餐!庆祝我……”下一秒,她收到的视频页面加载完毕,直接跳转开始播放:在幽蓝的巨大的舞台上,镜头不停地切换,最终摄像师的镜头对着出现在台上穿着红色连衣裙正在缓缓走向台上三位主咖嘉宾优雅走来的性感女郎的脸一张大大的特写,那张熟悉的脸陡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陈嘉音吓得身体往后一退,重重地撞到了背后的椅子,“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紧紧地捂住跳动的心脏,压抑住那几秒惊心动魄的恐惧,可是怎么也压制不住颤抖的双手,她紧紧地握住手机,问电话那头的泽源:“她是谁?”
泽源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凌乱声,苦笑了一声,他抑制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推测,冷静地说:“阿音,我也想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就在刚才,林君阳已经见到她了。”
陈嘉音手微微颤抖着,她盯着屏幕上那张脸,忽然感觉电话那头诡异得安静,片刻,陈嘉音听到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泽源,你在跟谁打电话?”
这个声音,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传递过来,那么远那么近,震颤着耳膜,飘忽不定。
但他,无论她怎么逃,依旧还是他。
这一年,是a大百年校庆。整座校园里都贴满了各种庆祝的标语,各种庆典也正在轰轰烈烈地筹备当中。而学生会这里任务最为繁重,全程策划都在马不停蹄地进行中。
身为新一届的学生会外联主席,所有的筹备工作都落在了袁维维的身上。
这一次的庆典因为隆重而盛大,还有政府机构、名企业家、以及在各个领域做出巨大贡献的前辈们,学生会的策划案准备分成七个部分。
其中一部分就是要邀请学校已经如日中天的社团重要创始人出席,荣耀返校。
其他社团包括学生会主席、心理社社长、话剧社社长、文学社社长等几大社的曾经当家都已经很快联系上。一直到在学校名声已经盖过学生会、并且自创立之后日益火爆、为学校和社会输出过无数人才的创行研习社时,袁维维彻底犯了难。
她对创行研习社的过往创始人开始进行细究,却感觉到那些过往的辉煌里,遮掩着层层的迷雾,每一层迷雾拨开,都无法探触到里面的真相。
袁维维登录学校的贴吧,搜索关键词“创行”,结果跳出来的第一个被置顶的火爆帖子:当年万众瞩目的创行金童玉女始终没有在一起,据说有惊天内幕!
一句标题炸出当年所有创行相关人员和粉丝。迷弟迷妹和粉丝后援团们纷纷上线,在底下惊天八卦,挖掘内幕消息。
一个小时不到,这座楼已经被盖将近1000层。
不同于其他猜测的内幕一栏一栏刷新下去,袁维维在最后一页翻到了一条刚刷新出来的消息,那条消息那样安静,安静地披露出一件隔着时光依旧让人心潮澎湃的真相:当年的创行金童玉女这几年天各一方,一人出国,一人入狱,如今玉女已经出狱,金童已经归国,断层三年的创行年会再次启动吧!
整个世界一片沉默,没有人想到,当年轰轰烈烈的事件结局,竟然如此惨烈。
空蝉与末摘花5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殇。爱在夜色里永远是传奇。”
林君阳自从回国后,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儿,无论走到哪里,总感觉在被人跟踪、被监视,这让他困惑不已。
这一天,是和往常并没有什么相同的一天,他外出去了d&t集团,这家集团是和另外一家dg集团并称为跨行业跨领域最有竞争力的企业,两家企业公开竞争多年,任何市场掀起风波,都势必能看到这两家的动作,风起云涌间,血腥扑杀,动作残忍,市场震荡。
他是在洛杉矶的峰会结束时遇到dt总裁时宇昕的,时宇昕约他喝了一杯咖啡,翻了翻他手中的方案报告,这才说了第一句话:“我在洛杉矶见过你父母。他们虽然过得并不是很好,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归宿。”
说完这句话,时宇昕低下头来认真地看起他的报告来。
那一份报告确实精彩纷呈,它几乎预言了日后国内市场的一个新生市场的发展方向,如果战略没有问题,也许,他会站在一个新的风口。
时宇昕看出来了这个报告的重要性,但他没有从这个报告入手去挖掘他,他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威胁。
挂断泽源的电话,泽源对于他的突然回国有一点点的不理解和困惑,问他为什么明明在国外的国际峰会上已经拼出势头,拿到了很多家的风投offer,接下来也就意味着他即将可以大展宏图,实现他的巨大梦想;再说,此时的他回国,国内的政治势头并不算太平,他身上背负的债务累累,回国随时会被围攻,媒体也不会放过他,他随时会处于危险的境地。
现在看来,泽源的判断是对的,国内的环境并不算安全。至少从他回国开始,他先是收到了数封媒体的采访邀请,接着,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各种花式威胁的消息。
收到第一封带有威胁性的信件时,林君阳站在楼下的信箱前,看见上面触目惊心的“林家必亡”四个大字,明显感觉到那种愤怒和仇恨。但他习惯性地对“林家”两个字沉默,这已经成为他处世哲学里不得不避开的一道风险墙,做事不能靠它,做人也不能。它在多年后终于不再是庇佑,而变成了威胁。
之后的林君阳,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一股阴风在背后袭来,一双眼睛在暗地里一直盯着他,这让他感觉到恐怖。
泽源在电话里笑嘻嘻里又夹杂着一丝复杂的不确定性问他:“你不是因为在峰会上见到了沈溪音就决定为了她回国了吧?”
夜半时刻,坐在客厅里,就着月光,不停地抽烟。月光之下,是他清冷的身影。再也睡不着,他只能坐在那里看方案,脑子里回想着泽源的质问,他呆了呆,又想起了那在国际峰会上的那一刻。
当长年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的沈溪音突然再次穿着红色连衣裙深情款款地走到他的面前,微笑地同他伸出手,低声说:“林君阳,好久不见。”
仿佛一瞬间,林君阳觉得自己一下子活了过来,有细胞在他的身体里不停地叫嚣着,让他一下子回到了青葱岁月,那个一起成长的时光骤然回归,面对着她,让他一下子,差点热泪盈眶。
石景深在旁边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连mr. grove都看出来了点什么,三个男人各怀心思,做完了那场圆桌对话。对话一结束,林君阳就迅速地去后台找她,结果却在后台的台阶上遇到了石景深,石景深拦住他,说:“君阳,她已经回国。留话给你说在中国等你。”
林君阳狠狠地抓住了石景深的胳膊,他红着眼直视他,吼道:“你根本就是在逼我!”
石景深淡淡地一笑,说:“对,我就是在逼你。我就是想看看过了三年,你还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能做什么选择呢?他苦笑一声,还不是得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头路,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光剑影,他都不得不拿出当年和她作战的勇气,彻底打乱这平稳人生计划。
也许是中了心魔,遇见她的那些年,倒仿佛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如果不是后来突然梦醒,他甚至以为,他们就会一直就这么走下去,一直没有终点。
夜深十一点,外面月光如水般皎洁,他从噩梦中惊醒,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拿上钥匙,出了门。
外面的重卡一辆接一辆,吵得陈嘉音不停地从噩梦中醒过来,她不得不抚着心悸的胸口,闷闷得疼,打开灯,看了外面一眼,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真得美如画。她已经很久没有欣赏过这种寂静的风景了,看了一会儿,外面走廊里不停地有加班回来的人走动。
这个宾馆塞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族,多数都是临时找一个居住地,一天50元,有wifi,卫生间公用,一间房子里,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窗户还是那种需要往外打开的铁窗,住进去的时候总感觉又回到了铁窗岁月,让人有微微的绝望。
泽源送她过来的时候,微微地蹙眉,在他开口之前,她说:“这是我当下所能给自己最好的条件,泽源,助人点到为止。”
泽源一口气闷在胸口,被她噎得一句话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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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住进来了才真感觉到无奈,附近的高架桥每天能把人折磨得想要疯掉,整整半个月,陈嘉音没有睡好过。
夜半十一点,陈嘉音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拿上包,出了门。
全家便利店的灯光在夜色里显得温暖许多,这个时间点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只有路边的清洁工在清扫着一天的垃圾,附近的小公园里有野猫在喵喵叫着,微风吹拂着地面,抬起头来,看见有粉嫩的樱花擦着地面旋转,然后停在了陈嘉音的脚下。
她站定,用脚踢了踢这朵小樱花,抬起头,看见了前面的镜子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穿着高跟鞋,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倒也符合现在都市女郎的装扮。真得是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哪怕在最落魄的时期,依旧不忘随便下个楼,也要穿戴整齐,不输气场。
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小盒酸奶,正要转身,忽然看见台上放的盒装泡面,一愣,多年前的记忆一瞬间回溯,她顺手就拿了一盒,拿到前台结账,直接在店里接好了热水,坐在案台上,等待泡面泡好。
林君阳进来的时候,店员随便跟他打了声招呼,看他拿了盒泡面,打趣道:“先生,您和那位小姐真有缘呢。”
林君阳一愣,随着他的手指,往案台方向看了一眼,只有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正盯着泡面发呆。然后他继续回头结账,结账到一半,他身体突然一颤,猛地再回头,只见角落的案头上只有一盒刚刚打开的泡面,而吃泡面的人已经消失无踪。
林君阳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他迅速地丢下钱就往外跑,刚走到第一排货架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擦着他的肩膀错身而过,他下意识地去伸手,却抓了个空。
高跟鞋踏着地板的声音逐渐远去,他愣了一下,苦笑一声,拿出手机来,直接拨通了泽源的电话:“泽源,你帮我找到阿音了没?”
泽源支支吾吾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急着问,我不是说正在查嘛。她自从回国后简直像消失了一样……你要不问问石景深?”
林君阳眉头一蹙,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尖叫,他反应迅速,立马在泽源惊问“什么声音?”中切断了电话,抬脚往外跑。
外面只见穿着灰色风衣和高跟鞋的女孩正紧紧地抓住一个男人的胳膊,尖叫着:“还给我!”
男人见全家里有人跑过来,一急,狠狠地甩了她一把,然后奋力一推,一下子把她推倒在了地上,转身就跑。
她拼着力气站了起来,穿着高跟鞋就狂追了过去。
林君阳一愣,看着她的背影,和刚才拼命的气势,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又扑了上来,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就冲了过去。
追这个小偷追了足足一条街道才突然抓到的,小偷正跑着,突然像被人绊倒一样,摔倒在了地上,林君阳追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林君阳飞脚上去,一脚把他手中的钱包踢开,然后踩住他一只手,伸出手来,正要把他另一只手掰到身后,突然寒光一闪,就听背后一声清脆的喊叫:“小心!”
胳膊一凉,就感觉一阵生疼传递过来,林君阳暗叫“糟糕”,连忙抬脚就朝他的手踢过去,后面的女孩赶了过来,捡起旁边的一块砖就朝小偷的手臂拍过去,刀“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林君阳终于找到机会将小偷的双手束缚住。
这才有机会看这个有勇气拿板砖拍小偷手的姑娘,只见她沉着一张脸,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用单薄的地方将他胳膊正在流血的地方紧紧缚住,姿势熟练,就着月光,她的侧颜美好得不像真的,让林君阳看得有些呆愣,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在心里冲撞,脱口叫道:“阿音。”
倒像是上世纪的呼唤,低沉的声音只在梦里出现过。但那场梦到底是噩梦,不停地回放,像是切割回忆血肉模糊。
她已经并不十分渴盼。
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的嘉音提醒他说:“先生,你的胳膊不要动,你脚下还有小偷,手上还有伤。”
她低垂着头,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低声道:“谢谢你。”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半秒,不远处就有脚步声传过来,几名警察赶了过来,陈嘉音跳起来说:“警察叔叔,这里!”
几名警察走过来,看见有人在包扎伤口,“咦”了一声,同人说:“还有人受伤。”
另外两名连忙上前来扣住小偷,为首的男警瞥了两个人一眼,说:“你们两个,随我去警局一趟,做个笔录。”
陈嘉音站起身来,说:“好的,警察同志。”
林君阳也忍着疼站了起来,看了看胳膊上绑着的那件衣服,又看向她。
她一脸无所畏惧地站在那里,并不回应他的目光。
这时,一直在同其他交谈的男警仿佛这才看清林君阳,“哟”了一声,说:“这不是林少嘛。林少,您这大半夜的,在这里上演英雄救美呐。”
林君阳懒得理他的冷嘲热讽,朝陈嘉音说:“走吧。”
陈嘉音一愣,已经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脚步朝警车走过去,背后的男警“呸”了一声:“还拽什么拽?还以为是你们林家统治的时代呢。”
林君阳脚下一顿,却并没有停留。
陈嘉音明显看到他的背部僵直,往前走,并没有回头做任何回应。
空蝉与末摘花6
警局里。
泽源赶到的时候,就听见陈嘉音在说:“我钥匙在钱包里,那个钱包加上钥匙是我的全部家当,我不能丢了它。”
警察敲了敲桌子,道:“你这姑娘也大胆,不就一个钱包和钥匙,也值得拼了命去冲上去?”
泽源没有进去,透过门缝,看见了那个她口中的钱包,是chanel的那个经典款,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换。嘈杂的环境里,他依旧听见她再一次倔强地承认了一句:“是很重要。”
警察有些不耐烦,对于这种没有丢东西的笔录意义也不大,他正要发火,泽源走了进去,旁边林君阳正在折腾自己的伤口,看见泽源进来,朝他挥手:“这里。”
泽源走过去,与陈嘉音擦肩而过,他没有看她,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冷漠地坐在那里,看着桌面上的钱包发呆。
警察看见泽源进来,喊道:“泽公子,这里这里!”
泽源走进去,拿着纸签字,听对方问:“公子,林君阳喊您来提人呐。”
泽源笑嘻嘻地说:“麻烦您啦,改天请您吃饭。林少他犯什么事了?”
警察说:“林少倒没犯事,嗨,没人犯事,那个小姑娘东西被人抢了,林少见义勇为呢。”
泽源“哟”了一声,和警察哈哈笑起来,警察趁机问:“泽公子您怎么还和林君阳这种人玩呢?就不怕……”说着,他暗戳戳地捅了捅他,泽源笑声未落,盯了他一眼,冷得令对方一愣。泽源抬起下巴朝陈嘉音戳了戳:“这怎么不放人呢?”
警察说:“放放,立马就放。”
十分钟后,三个人站在了派出所门口。
夜深十二点,天上已经看不见一颗星星,孤月悬挂在天上,看着格外得冷清。
林君阳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嘉音,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得要去拼命?”
陈嘉音抬手捋了捋头发,侧头看他,眉眼一弯,弯了弯腰:“感谢公子相救。”
林君阳忽然就起了逗她的心思,说:“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答?”
陈嘉音一愣,像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做到一派坦然太难,索性用猫腻方式,从钱包里取出一枚硬币,摊在手上,回应:“一时想不起来,先欠着公子的吧。这枚硬币就当欠资。”
林君阳看了看她那只手掌,从前阿音那熟悉的手掌心,在食指中指的缝隙之间有一条很别致的纹路,这只手,除了满手的茧子,什么也没有。
他拈起那枚硬币,仔细看了看,笑道:“那我可收好了。”
月光之下,他的眉眼里再不似当年的青葱和意气风发,如今的他,白衬衫笔挺体面,英姿飒爽,眉目之间是她不熟悉的成熟稳重。
陈嘉音迅速地收回了手掌。
泽源任由两个人之间猜谜一样的聊天,扬起手来,打开了车遥控,说:“小林子,走吧。”
林君阳回头同陈嘉音说:“姑娘,送你一程。”
泽源“卧槽”了一声,低声嘀咕:“真他妈会借我的车撩妹。”
陈嘉音禁不住笑开了,在林君阳盯着她脸微愣的瞬间,说:“好啊。谢谢两位帅哥。”
泽源屁颠屁颠地跑去开车门,嬉皮笑脸地说:“欢迎您乘坐本人座驾。美女你长得真好看啊!认个妹妹可好?”
林君阳刚要一巴掌拍过去,就听见陈嘉音欢快地回答:“好啊。哥哥好。”
他一愣,心想,真自来熟。
泽源大概看出来他的心思,在给他开车门时,故作轻松地说:现在的小姑娘都这样。我刚开始会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像传说中那种高高在上的高冷的女神。没想到女神这么平易近人啊。
泽源笑了笑,笑得实在有点不自然。
深夜的车奔驰在宽阔的街道上,街道两边不时有灯光闪过,林君阳坐在副驾驶,看着一闪而过的街灯,偶尔抬头看后视镜,看见那张精致的脸映在灯光里,她微微闭眼,眉目如画,精致得有些过分。林君阳想了半天,总觉得像现在流行的网红,但是谁,又想不起来。
大约现在的网红脸都整得差不多,看着都熟悉,就是不认识。
陈嘉音忽然睁开眼来,和林君阳在后视镜里的目光撞到一起,两个人相互凝视数秒,而后低垂了眼。她紧紧握了握颤抖的双手,没有说话。
等三个人半夜去医院帮林君阳包扎好胳膊,已经是凌晨三点。
两个人先送陈嘉音回家,当陈嘉音在那个闪烁着红灯的旧宾馆下车并挥手再见时,林君阳仔细看了看那个宾馆,然后看着那个瘦弱的身体站在冷风里,冷静地同他们道再见,他总觉得,她像是深夜里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只妖狐,总让人感觉那么得不安,和妖异。
是一个噩梦再次入侵的夜晚,陈嘉音睡得实在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陈嘉音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看时间,吓得睡意全无。
这一天,是她入职的第一天。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换好职业装,幸好现在这张脸精致得令人惊喜,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给自己打足了气,迅速拿包出了门。
出门走15分钟到达地铁站,乘坐二号线,三站,到站。
陈嘉音随着人流朝地铁出口出去,经过人流量最大的天桥时,对面走过来一群大学生,嬉闹着向她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叽叽喳喳地讨论:“今晚创行的年会肯定是史上最盛大的一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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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对啊。当年创行的年会可是年年刷新a大记录啊,又隆重又精彩。羡慕死了。”
“真开心今天能作为他们的粉丝团参加。听说今年可是学生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聚齐这些牛人的。现在大家各个都是明星啊!好多当年创行的成员今年参加了好多选秀节目,各个都是翘楚。可见当年的创始人该是何等的风光。”
“嘻嘻。我的本命是泽源师兄!又帅又幽默!”
“我喜欢厉杨学长,话虽然不多,可是成熟稳重,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和临灯学姐到底怎么样了嘛?”
……
声音逐渐远去,陈嘉音站在她们的背后,看着她们青春洋溢的身影,心口被重重地一击,痛得她几乎热泪盈眶。
那远远飘来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个名字,飘然远去。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年会创始人林学长和阿音学姐也会出现哦!”
“天呐!!!天呐,我要幸福地晕掉啦!”
阿音学姐也会出现。
陈嘉音一惊,仿佛瞬间意识到什么,顺着她们行走的方向看过去,只远远地看见一个酒店的门口,流光溢彩地停留着很多的车辆,外面刀旗飘飘,上面写着“创行五年,用青春筑梦”、“山川湖海,狂奔来爱”、“因为创行,人生从此不平凡”。每一句的励志都是一个逐渐逝去的梦想。
陈嘉音收回视线,静静地朝自己臣服在现实里的那栋写字楼走去,上面大大的“dt集团”四个字,闪烁在冷凝的钢筋森林里。她还不知道前路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凶险,然而挥别过往,即是一种告别。
就在这时,嘉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个铃声普通如同任何人的来电,只有上面的名字显得不那么地普通,她偷偷存了他的电话,此时又不得不装作陌生人一样问一句:“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你好,我叫林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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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原为战胜与光阴的竞赛
每把声音定会嘱咐要早出早回来
只是回头便知时代早不存在
临别的激动和悲哀却可印证着爱
——《早去早回》
三年过后,陈嘉音重新进入职场,再次开始求职之路并不顺畅,虽然精致眉目和窈窕身姿让她看起来比其他求职者赏心悦目许多,可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个单纯看脸的世界。
陈嘉音的履历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
她甚至没有毕业证。一个大学尚未毕业、只有高中文凭、而大学经历一片空白的女大学生,放在求职市场上没有任何竞争力,而她的人生履历里,甚至有三年彻底空白期,她自己也无法清晰地描述那三年的人生经历。
陈嘉音的生活,陷入了史无前例的低潮期。
其实也不是没有出路,她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招聘,稍作打听便知道是一些灰色职业,最危险的一次,是她收到一个面试电话,辛苦赶过去,走到楼上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吵架声,很快一个男人冲出来,怒气冲冲地朝她吼:“面试的吗?带钱了吗?!”
陈嘉音扭头就走,那个男的上前来抓她,她反应敏捷,在电梯抵达的瞬间,快速跑入电梯,快速按下关闭键,在电梯合拢的那一瞬间,看见男人的脸出现在面前。
像噩梦。
下楼快速跑上出租车,拿出手机,一查,居然是传销公司。
看到车外的阳光时她才确认,那一刻的恐惧居然是真得。
陈嘉音在日子的辗转中历经过无数次摧毁自我再保存自我的过程,需要一再地对自己做出心理设防,奉劝自己坚强,奉劝自己坚持,奉劝自己,你还有很远的未来。
站在陌生街头,坐在地铁的椅子上休息被高跟鞋磨得疼痛的双脚,靠在地铁的细小柱子上,经过一站又一站的时候,靠在那里,读到一篇文章,《一个女孩在上海五年》,仰起头来,被苍白灯光刺目,眼泪氤氲在眼眶,想落下来。
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刻,比一个正规大学毕业的学生还要辛苦百倍。
有几天晚上,她坐在床上不知所措,迷茫困顿。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那个窄小的窗户,仿佛再次回到了监狱那几年。
刚进去那段日子,对着那扇窗户,绝望层层叠叠涌上来,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眼泪哗哗地落着,细碎的哽咽从她紧咬的嘴唇中发出来,像在漆黑夜里破碎的□□。她的绝望感传染给狱友,有人会陪她哭,但那几个都是进来很久的,心境早已经磨碎,陪她哭了两天后,就有人受不了她。在一个晚上,她又对月流泪,心碎迷茫时,有一个彪悍的狱友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照着她就是破口大骂:“你是傻逼吗就会哭。哭死你哭死你,他妈的哭得人心烦不心烦,你去死好了!”边骂边朝她拳打脚踢,每一脚都踢在她最痛的地方,胸部、臀部、以及脸,痛得麻木了,她只能紧紧抱着头,紧紧绷着腿,痛得大哭,浑身颤抖。
她的尖叫和大哭最终引来了狱警,狱警冲进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打得疲惫不堪,被狱警往后拖时根本一脸无所谓,而陈嘉音被狱警抬出去的时候,身体已经痉挛。
但她在狱警撑着她并控制住狱友的那一瞬间,忽然还有勇气突然从狱警手中夺过警棍就朝对方挥了过去。
那个女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
陈嘉音的日子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不好过的。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陈嘉音再也不会哭了,她终于舍得逼迫自己从那些文艺苍白的思维里彻底跳脱出来,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和黑暗。
而进入社会的这么一天,她需要为自己过去的年少轻狂、堕落任性、不思进取、封闭自大去埋罪孽深重的单。一个人的人生真得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但这是她的人生,哪怕她过去无比辉煌,曾经站在世界舞台耀眼过。
但那段经历,成了她一生都洗不干净的存在。
她的脸可以去犯罪,而她的履历却是一生污点,选择拼命向上还是往地狱堕落,都只在一念之间。
泽源惊心动魄看着她的选择,想要从泥泞之中挣脱出一条生路,他想要伸手帮一帮,可是她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
她拒绝他的帮助。
半个月过去,她没有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生活给她上了重重的一课,让她知道什么是现实,让她知道生之艰难,以及理想中美好的生活,都只是幻想。
后来,她终于收到一家企业的试用offer,是做产品销售。
一家很小的公司,是陈嘉音新生的起点。
她走进这间办公室办理入职,但是并没有真正的hr专门接待她,她被晾在前台,往里看一眼,密密麻麻的座位,每一排座位坐满了员工,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摆满了各种资料,而中间的一排还有个巨大的牌子,上面排列着写着前三名的业绩,中间还有个男的不停地走来走去,拿着个喇叭高喊着“某某某,刚刚入账200万,大家加油!”
这种拼命的氛围,让陈嘉音感到新鲜,又感觉嘈杂。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一个销售主管姗姗出现,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把她领到座位上,一摞资料扔到她面前:“没业绩就滚蛋!”
好不容易到手的offer,她比任何人都拼命,至少要争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去支付下个月的房租。
林君阳会突然给一个陌生的姑娘打电话也是很莫名其妙。那天离开那座宾馆回到家之后,他的脑中不停地回荡着她的身影,那瘦弱的、纤细的、毫不犹豫扑向小偷的身影,还有那张精致到令人感觉到无法亵渎的脸,释放着妖冶的、危险的、类似于野心勃勃的信号。
如果这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林君阳自己都忍不住要嘲笑定力这件事。
他的内心驻扎着一只狐妖,红尘十年不愿下凡。
但他实在解释不来他突然要给陈嘉音打电话的缘由,从泽源那里去要她的电话,他想泽源这么能撩妹的人,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一定不愿意错过。果然,泽源是有的,而他连他什么时候拿到的她的电话都不知道。这种结果让林君阳有点不爽。
泽源也不太爽,他不太想给他她的手机号,就趁着间隙问陈嘉音本人,嘉音倒是无所谓,躲又躲不开,倒不如见招拆招。
但她其实还是没有想好怎么拆招,那就只有躲。
林君阳低沉迷人的声线透过手机传递过来,他问:“陈……嘉音吗?我是林君阳,有点唐突,今天晚上我大学同学聚会,需要走红毯,我缺个女伴,你方便吗?我刚回国,也找不到人。”
陈嘉音身体顿了一下,他这是暗示他单身吗?陈嘉音对着手机无声地笑了起来。
借口像那么回事,但是这几年在国外呆的,还是有修炼成果的,更何况他天生自带撩妹技能,水平十分。
陈嘉音此时即将快要走到公司楼下,她看了眼手表,显示时间:8时55分。
她只剩下5分钟冲刺的时间来报道打卡,这份工作比任何事都重要,尤其是对于近日已经修炼成钢的她来说,男人和工作相比,还是工作重要。
亘古不变的真理,选择错误的女人,下场往往都很惨。
她说:“下午回复你。”
然后迅速切断了电话。
陈嘉音并没有等到要去支付下个月支付房租,入职半天,当她刚研究资料学会该如何向客户介绍这家公司的产品,就收到了警局的电话。
然后她被告知,由于她居住的房子因为有二房东违法建造群租房,现在被勒令封停!
艰难之下居然还有晴天霹雳。陈嘉音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然后迅速地拿起包,和主管请假,这个主管随手一挥,让她走了。
当她站在那个乱成一团的居住楼前的时候,仿佛一时间彻底地陷入了困境之中,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后面有警察敲敲她的门,催促着她:“你赶紧搬走!这种房子也敢住!不知道是违法的吗?”
陈嘉音只能迅速地跑进房间收拾行李,她的行李少得可怜,能生存下来,本来就缺乏物欲,她迅速地收拾好行李,下一处的房子还没有找到。就似乎要被流浪街头。
陈嘉音在一个博客里看到她的偶像说:想起五年前,还在贫民窟一样的房子里住时,有人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他对我说:“如果你现在吃咸菜方便面为了省钱,却不想想怎么脱离现在的生活,将来你会一辈子吃咸菜方便面。”五年,给了我人生最大的历练,教我懂得害怕贫穷,教我懂得什么是现实,教我懂得万事只有靠自己,教我懂得人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其实还有命。
经历了无数苦难的这一年,陈嘉音23岁。
林君阳刚刚结束上午的会面,接受时宇昕的任命,作为年纪最轻前途无量的管理层,准备随时进入dt任职。
开着车,无所事事地在路上闲逛,熟悉着这一片的路况,却不知不觉地凭着记忆开到了那个晚上遇到小狐妖的道路上。
再往前拐一个弯,就到了那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宾馆前。
他在车上做好了心理建设,想着该如何打招呼,该如何更合理地邀请她陪他出席晚上的晚宴。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等他抵达宾馆的门前时,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副景象。
宾馆那个吊牌已经岌岌可危地悬挂在墙上,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警服的警察,不停地有人被携带出,拎着大袋大袋的行李,骂骂咧咧,或者烦躁不堪地骂着政府骂着二房东,也有人呢沮丧着一张脸,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心里预感不好,连忙下车去前台问陈嘉音住在哪里,得到房间号后,跑上楼去,推开门来,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陈嘉音再一次从他面前无声地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真像个笑话。
网红假沈小姐2
拎着皮箱从混乱的宾馆战场里走出来的时候,中午的太阳正盛,照在头顶,拉着行李箱,走两步,汗就不停地往下滴,陈嘉音看着旁边镜子里映射出来的浑身狼狈的身影,举起拳头来,对自己说了一声:“都会过去的,加油!”
加油声刚落,就看见镜子里缓缓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么热的天,张弥还是一本正经地穿着一身正装,手里拿着电话,看见陈嘉音看见了他,就结束了通话,顺手放下了电话,直接走到她的面前,嘻嘻一笑,说:“阿音,好久不见。”
陈嘉音脑子轰得一声响,紧紧拎着行李箱的拉杆,冷笑一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您老人家,不劳挂怀。”
张弥呵呵一笑,说:“没人挂怀,只是我替石先生来看一眼,看来你过得实在不好。”
说完,他伸手就去拎她行李箱,说:“先跟我走,给你安顿好再说其他吧。”
陈嘉音拉着行李箱扭头就走,讥讽地回复道:“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弥“哎哎”了两声,说:“那石先生现在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你现在走了,你去哪里啊你。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领一点石先生的情。”
陈嘉音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张弥的脸上,她站直了身体,深深地看着他,说:“张弥,从石景深和你开始策划动手的那一刻,我和你们石家人就已经势不两立了。你不用来当和事佬,我不生气,但我也不会原谅!”
陈嘉音说得铿锵有力,倒是把张弥吓了一跳,他看着满脸正气的陈嘉音,心中一凛,才骤然意识到一个真实的问题:她真得出来了。而再不是背负着愧疚的臆想中的一个人。
他反应迅速,开口就说:“陈嘉音。果然是你。我之前不敢确认,一直以为你出狱之后就消失了。没想到你会改名换姓,还换了张脸重新生活。”
陈嘉音拎着行李箱,一脸戒备地看着他,生硬地说:“请不要打扰我的新生活。”
张弥对天起誓:“石先生现在还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讲。”
陈嘉音扭头就走,刚走过一个路口,许是怕张弥再追过来,跑得很快,却不防一下子撞到一个人。
他有些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压倒性的气势一出场就给人一种压迫感,陈嘉音本能地迅速转过了身,然后后退了一步。
林君阳走上前来,接过了她的行李,问:“出什么事了?”
陈嘉音摇摇头,没有说话。
林君阳低沉的声线里仿佛瞬间无限温柔起来,他说:“走吧。”
陈嘉音一愣,问道:“去哪里?”
林君阳说:“反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先去我那里,然后再想办法。”
最狼狈的时刻被他撞见,陈嘉音有一种恼羞成怒的尴尬,还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惭。她虽然不明白他的出现,但是更不明白他的忽然靠近。
她从他手中去拿行李,说:“谢谢你,林先生,但我们……并不熟,所以……”
林君阳躲过了她的手,说:“你跟泽源熟就行了。”
两面夹击让陈嘉音苦不堪言,她跟在林君阳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愣神。
原来林君阳就住在这个地铁站的附近,但是是这一带有名的高档小区,朝南临江,中午有暖阳透过落地窗射进来,整个房间都变得透亮清爽。
落魄的二代子弟,身上天生带着金贵,哪怕人生无以为继,依然会懂得让自己住的好一点,生活环境好一点,无时无刻懂得享受。
陈嘉音看了看他的房子,典型的单身男士,清一色简洁冷色调,清爽干净。
这套房子宽敞明亮,两室两厅,客厅尤其大,蓝色的沙发上放着一把吉他,和几张曲谱。
林君阳拉开门,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地上,拿出一双拖鞋给她,说:“随意点。”
说完,径直去了厨房,端了两杯水过来,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指了指旁边说:“这个是卫浴间,你可以先去洗一下手。我去点点外卖,先吃饭。”
陈嘉音摸了摸头发,对于眼前的状况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胜在决断迅速,已经进来就不再纠结。去了卫浴间洗干净脸和手,出来的时候,见林君阳正在把她的行李往房间里拿。
她“哎”了一声,叫住他,有点尴尬又有点不知所措,指了指沙发,说:“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林君阳点点头,把行李箱放下,拿起水杯递给她,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顺手捞起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喝了一口水,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一直帮我?我们……其实根本不认识。”
林君阳握着水杯,歪了一下头,说:“我总觉得,我们认识很久了。陈……嘉音,对吗?a大工程系?后来因为家里出事退学了?”
陈嘉音一愣,反倒笑了起来,呵呵了一声,说:“看来你都调查得很清楚了。事实证明,我们确实不认识。工程系和金融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
“是啊。”林君阳笑了一声,说:“是我不甘心。总想证明点什么。”
陈嘉音心下放松,便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点点头,也不隐瞒,说:“你很像她。我找了她很久,找不到她。我以前做了一些事,对不起她。”
陈嘉音顿了一下,很久没有说话,片刻了,她轻声说:“也许她会原谅你的。”
林君阳放下水杯,抚了抚脸,怅然道:“她不会的。她那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原谅人。况且,我做了那么伤害她的事情。”他看了看对面精致的脸庞,说:“我很久没和人聊过这些。这几年,我常常做噩梦,醒来的时候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会有恐惧。陈嘉音,你不用介意,先住在这里,我经历过你这些举目无亲和流离失所的生活,明白你的难处。你就当我发善心。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我们正常签租房合同。等你找到住处,可以随时搬走。”
他从前是阳光任性少年,青春肆意飞扬,从来不知道害怕二字。年少的时候,打架斗殴、拉帮结派、捉弄老师,青春坏事做尽,与天斗,与地斗,谈论历史如数家珍,是动如脱兔的少年,从来不想他有一天变成谦谦君子、心有忧惧的男人。
陈嘉音用了很大的力气,将自己从过去的暗影中逃离,她逼迫自己正视眼前境况,学会坦然面对。
“合同什么时候签?”她问道。
他愣了一下,眉目舒展,得寸进尺问:“今天晚上a大创行晚宴,你方便陪我出席吗?”
一瞬间,创行二字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狠狠地捅在了她的心口上,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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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风雨,百年沧桑,百年树人,百年庆典。
转眼之间,a大已经到百年校庆。华丽年代,一代又一代的人走过最激情盎然的学生时代,走过岁月如画的美好青春,然后又踏上辉煌未知的征程。
几天下来,铺天盖地都是a大百年校庆的宣传。各路传奇从五湖四海飞奔回来,赶在这个节庆的日子里相聚和庆贺。
学生会的工作比以往忙上百倍,袁维维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外联部的工作最为繁重,光是接待就变得为难不已。
她收到泽源学长的消息时,正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校庆的邀请函。头昏脑涨间看见手机上几个字:“林君阳答应了。”
我的天呐!
袁维维惊呼,尖叫声简直要覆盖学生大楼,所有忙碌的人都狠狠瞪了她一眼,恨不得拿书砸晕她。她盯着手机,嘿嘿笑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同志们!创行的晚宴林君阳学长同意出席啦!!!哈哈哈哈哈!”
袁维维的大笑声还未落地,哗啦一堆人扑了上来:“卧槽!真的假的!维维你可别逗我们!”
“袁维维,有票吗有票吗?你可得给我们开后门!听说创行的票一直都一票难求。”
“维维,我是林少后援团的人!”
“我还是玉女后援团的人呢!我们的女神来吗?”
……
女神,创行创始人金童玉女的玉女,沈溪音。
袁维维并不知道。
他们的公众号和贴吧宣传文案上,说:“神秘嘉宾,即将出席!创行百年难遇,史上大集合。风雨无阻,传奇继续!”
而那栋盖了将近5千层的贴吧帖子里,那位总是在不经意发出一些关于创行创始人的细节的id,在发了最后一帖召集大家举行创行年会之后,也意外地沉默消失了。
袁维维去查过这个id,总隐隐觉得它的熟悉,可是却没有任何线索去证明什么。
星光璀璨的夜晚,a大据称有百年历史的“和韵馆”今日再次开馆,容纳百人的大厅每一帧都是一幅移动布景,底蕴清雅,格外得美,是学生最爱的场馆之一。
创行的魅幻之夜定在了这里拉开帷幕,由学生会牵头,创行成员集体加盟,意图呈现创行成立以来最大规模化、创意非凡、摩登熠彩的璀璨之夜,并且设计制造华丽美感的惊喜。
和韵馆门前的长廊上,被排满了刀旗,每一张上面都写着鸡血满满、热情洋溢的口号,这些口号有些来自于创行成员自己的手笔,有些摘自于热门的音乐评论,他们用华丽铺满了整个世界。
“山川湖海,狂奔来爱”
“因为热爱,从此人生不平凡”
“千个日夜前,我选择成为创行一员”
“以梦为马,尽情狂奔”
……
袁维维看得热血沸腾,创行在a大,甚至在各高校之间都是传奇一般的组织存在,他们热血向上,才华横溢,是青年的力量榜样。
看着这些传说,袁维维自己都有点急切的渴望,想要期待今天晚上发生点什么故事。
毕竟,创行创始人金童玉女听说都要到场,仿佛新的传奇要再次拉开序幕。
下班后,陈嘉音独自前往去了a大。
a大百年校庆,全世界都在庆贺,从铺天盖地的新闻和自媒体里,处处都是刷屏。陈嘉音从那些出席名单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包括曾经的战友,创行的队员,学生会采访过她的记者,还有各个如雷贯耳的老师们和有些已经成名的学长学姐们。
每个人都光彩夺目地衣锦还乡,带回一堆荣耀。
似乎只有她,也只有她,成了这个学校的忌讳和耻辱,甚至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她站在校门口,远远地看见那里的保安,身姿卓然地站在校门口,对着每一位进出的学生进行全面的检查。
保安还是那个保安,校园还是那个校园,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
陈嘉音随着人流往前走,天色逐渐暗下来,只剩下夕阳西下处,还有一团火焰在发着热烈的光芒。
她走到了保安的前面,苦涩地微笑了一下。
谁知保安一伸手,拦下了她:“麻烦出示一下学生证。”
陈嘉音一愣,瞬间尴尬了。保安看见她神色,提示她:“如果是参加校友会,邀请函也可以出示。”
陈嘉音什么都没有,保安歉意地朝她敬了个礼:“抱歉女士,学校已经过了参观时间,外人均不可进入。请您下次再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腰致歉,转身走人。
谁知刚一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低沉嗓音道:“她不是外人,也是a大毕业的。”
陈嘉音迅速回头,看见林君阳站在背光里,对着她笑了笑,同保安打招呼,保安看见他,愣了一下,敬礼喊道:“林少。”
林君阳笑笑说:“喊我君阳就行。我带她进去吧。”
保安手一挥,放行了。
此时天已经逐渐暗下来,他们站在的校门口正是学生出出进进的时候,有一些学生似乎已经认出来林君阳,低声惊呼:“这是传说中的林少吗?他旁边的那位美女是谁?难道是……”
“不会是传说中的女神姐姐吧?长得好美。”
“男神,我的男神终于出现了。”
“瞎喊什么呀,我看过沈溪音女神的照片的,根本不长这样子。这应该是林少的女友吧,听说林少和阿音女神一直都没有在一起。”
“真的吗?一会儿舞会上就揭晓了嘛,反正听说阿音女神也来。”
……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些逐渐远去,林君阳认真听取那些议论,听到阿音的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凝视着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带着陈嘉音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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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间,校园风景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除了一路走过来的人都是陌生的脸庞。
陈嘉音微微叹息一声,林君阳敏锐捕捉到她的情绪,从侧面凝视她的脸庞,问道:“回来母校感慨万千?”
陈嘉音拿出手机拍了两张,朝林君阳吐吐舌头,笑道:“万千感慨啊,以前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回来。”
林君阳说:“我倒是想过,很早以前想过,和阿音一起荣耀回归,毕竟这里承载了那么多回忆和光辉历史。现在看来,那时候到底年轻,对人生的期待也很多。”
陈嘉音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停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校园风云人物嘛。”
说完,她突然顿住脚步。
林君阳不明所以,陈嘉音嘻嘻一笑,说:“你以你的风光校友身份进去吧,我看前面好多人都在欢迎你。我一会儿自己进去。”
林君阳刚想要神伸手抓住她,却抓住了虚空,她随即一转身,从他的手中脱离,小跑着远去了,留给他一个背影,朝他挥了挥手。
林君阳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正在这时,忽然涌过来几个人,一人捂住他眼睛,两人分别扯住他的胳膊,还有人架住他脖子。黑暗忽然彻底降临在他的世界。
然后他听到几个人一起喊“一、二、三,起!”一使力,就把林君阳抬了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
“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传递在场馆的门口。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朝这里看过来,只看见几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正抬着林君阳往空中抛,等林君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出手来迅速地朝其中一个男的脖子掐去,在对方的求饶声中,缓缓放手,抬脚就踹向旁边人的大腿。
“卧槽!你是要绝我泽家后代啊!”泽源抱着自己的腿大呼。
旁边的人都大笑起来。
厉杨朝林君阳挥了挥手,林君阳一一过来和他们拍肩握手,三年未见,所有人均已改变,但遇见他们,幸得时光仿佛并未走远。
曲流殇站在旁边看了看,不解气道:“君哥哥,刚才和你在一起的美女是谁呀?”
这一问,让几个人都不怀好意地好奇起来。
林君阳摇摇头,没有多解释。
他和几个男生闹够了,走到了旁边的几个女生旁边,一一握手:“临灯,流觞,玉磬……好久不见。”
林君阳“好久不见”四字一出口,现场瞬间静默。
有女生红了眼眶,曲流殇上前来拉住林君阳的胳膊喊道:“君哥哥,你好狠的心,抛下我们远走高飞,一走就是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不是这一次泽源说你会回来,我们都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方临灯善解人意,也还是带着怨念:“君阳,事情发生后,你和阿音,一个字不解释就消失,我真以为创行就要彻底崩盘了。”
提起当年事,林君阳瞬间沉默了,他没法解释过去,就像他没法去说,他一直以为,他一辈子就彻底毁在了那一年,也做好了一辈子不踏入故土的决定。
如果不是在那场峰会上重新遇到她。
和韵馆里流光溢彩,满场都是人,学生会的工作人员都聚集在门口做活动,凡是进场的学生,凭借邀请函,拿出手机扫一下二维码,就可以领到来自创行的小礼品,这些礼品都是创行几个人提供到的,特别就特别在每个礼品上都有林君阳的签字和创行当年的合影照一张。
现场人潮汹涌,创行的粉丝团前来围攻这场聚会,对这特制的礼品更是趋之若鹜。
灯光影射下,粉丝们和学生们手持鲜花和礼品,站在台上合影,摄影师拍完照后大家兴高采烈地下台,前往自己的座位。
林君阳和创行一行人一起去后台,准备一会儿的登场,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问负责执行的泽源:“过来的人都怎么进场?”
听到泽源说凭借邀请函后,他蹙了蹙眉,推着他们先进场,给陈嘉音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没有人接。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决定先抛下众人去找她。
刚要转身,泽源忽然出来拦住他:“你干嘛?要去找陈嘉音?”
林君阳看了他一眼,说:“她是我带来的,一会儿怕进不来。”
泽源嘿嘿笑了一声,说:“放心,我给她搞了一张邀请函。”说完,他看了一眼林君阳的表情,见他未知可否,就又说:“一起看中的女人,公平竞争呗。不过先说好了,你的胜算不大。”
林君阳听到他的话,抬起脚来就朝他踹过去,泽源哈哈大笑了一声,硬扯着他就进了后台。
林君阳只得放弃寻找陈嘉音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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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钟声敲响。有性感女音传遍会场,刻意压低的声线提示所有人:请保持安静。
继而整个会场内,本来灰暗的灯光突然大亮,亮起的一瞬间,有爆裂的火花在舞台上突然闪烁起来,继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便是一群舞蹈演员整齐划一地走上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欢跳起来。
这曲舞蹈野性狂烈,众人的欢呼声越来越高,全场跟着摇摆着身体,期待着晚会的正式开始。
一曲结束,主持人登场。一次聚会,袁维维身兼数职,她穿着华丽的蓝色礼服,款款地走上台,站在了舞台的中央,台下,是一双双期待的目光,凝望着她,让她既紧张又兴奋,这个团体对她来说,实在太意外太惊喜,这样凝聚力的盛况,让她内心难以平静。
她拿着话筒,开口说:“数年时光经风雨,几般迁移岁月稠。千个日夜,创行走过了无数的风雨春秋。他们是我们最敬爱的学长学姐,是a大的奇迹,是每个人心中的传奇,他们创造了无数的辉煌,也踏上了新征途。现在去回首,只觉得感慨万千,同学们,粉丝们,你们激动吗?兴奋吗?让我们一起来见证一下创行的辉煌吧!”
她的话音刚落,震颤世纪的欢呼声,随着音乐高低起伏。
袁维维的背后,大屏幕上放起了创行当年的宣传片。这部宣传片由林君阳和沈溪音亲手策划,沈溪音亲自填词,石景深注资,创行成员全员参与,历时三个月的时间精心打造的经典之作。
这首名为《一起远航》的mv里,创行所有人青春肆意的笑脸盛放在了舞台正中央:林君阳、沈溪音、泽源、厉杨、陈烨、方临灯、曲流殇、闻玉磬……
这是他们的青春,也是他们的时代;是他们的辉煌,也是他们的传奇。
经历过创行辉煌年月的人,坐在台下,双目含泪,红了眼眶。
掌声渐起时,没有人注意,在这个晚会的最最角落里,一个人戴着口罩,坐在那里,看着舞台,看着mv,看着千人欢呼,看着世纪盛景,浑身微微颤抖,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她的手狠狠地掐在大腿两侧,疼痛让她呼吸不过来,她唯一保持的一丝清醒里,是对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绝望里的认知。她把自己的头深埋在膝盖里,浑身颤抖。
忽然之间,灯光大亮,主持人袁维维宣布,接下来,就到了我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创行的学长学姐们今日已经集体回归,下面,就是他们的红毯时间了。时光回暖,千个日夜过去,也不知道学长学姐们胖了没有?
全场哄笑,温暖氛围中,音乐渐起,袁维维开始一个一个地念名单:
曾经创行四大杀手之一的笑面杀手:泽源学长!
曾经创行四大杀手之一的冷面杀手:厉杨学长!
曾经创行四大杀手之一的血性杀手:方临灯学姐!
曾经创行四大杀手之一的性感杀手:曲流殇学姐!
……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穿耳而过,每个人都盛装走上舞台,朝大家挥手致意,并鞠躬致谢。
随后在后面的背景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随着一个个的人员介绍完毕,马上就到压轴大戏,所有人都翘首期待,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屏气凝神,等着袁维维念出那两个人的名字。
袁维维拿着名单,手微微颤抖,她深呼一口气,念道:“下面,让我们欢迎,创行创始人,金童玉女……的金童,林君阳学长。”
欢呼声刚起,在听见只有一个名字时,忽然顿住,就像是巨大的期待袭来,而另一半期待却陡然落空的那种失落感,犹如失重,所有人的胸口被狠狠地堵住,不知作何反应。
林君阳缓缓地走上了台。
他一个人,出现在了舞台的尽头。
翩翩君子如玉,谦善翩和,是形容林君阳的最佳词汇。他当得起最好的词句,当得起最好的追捧,当得起传奇。他曾是a大的风云人物,创造了a大的不朽传奇。
可是曾经的传奇,在突然的人生转折中,历经了人生的黑洞,他的传奇如耀眼的明星一般,突然折损在了那件震惊世人的事件中。
那个陪在他身边,杀伐决断、金戈铁马、一起铸就传奇的女孩,那个当之无愧的校园女王,在他们踏上国际舞台的那一天,他们的人生就注定了要走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她入狱了,而他,他消失了,从此传奇不再,终成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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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年的历练和铸造,林君阳明显变得沉默,他经历过无数的屈辱和煎熬,今日终于有勇气再次站在这个舞台上,所有人都期待他能讲点什么。
可是他什么也没讲,他朝所有人弯腰表示感谢,深深地90度鞠躬,长达10秒,而后直起身,静静地走下了舞台。
袁维维站在舞台的侧方看着这个男人,她从mv里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沉默背负厚重的男人,他的肩膀也许宽厚有力,却承载了无数的风雨和故事。
那一瞬间,她内心泛起酸涩,几乎哭出声来。
她知道自己完了。
陈嘉音坐在后台发了会儿呆,看着礼品袋里林君阳的签名,准备起身走人,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离开这个并不再属于她的世界。
就在这时,舞台灯光突然变暗,有声音在缓缓地传来,有人尖叫了一声:“我天呐!”
天呐!连袁维维都惊诧起来,她拿着话筒颤着音高声宣布:“惊喜时刻到了同学们!下面,让我们欢迎创行创始人金童玉女的玉女学姐,沈溪音!!!”
嗷~嗷~
现场有人尖叫,有人欢呼,袁维维颤抖的声音并没有停:“以及,创行研习社的投资人石景深先生!欢迎!!!”
陈嘉音身体一个趔趄,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墙上,她紧紧地绷着身体,仰起头来,看见舞台上方缓缓地走出来两个身影。
沈溪音和石景深。
她像是学生时代的网红沈小姐,携带光芒耀眼而来。
抛却全场人的惊讶和欢呼,连林君阳都出现了幻觉,他第一时间就是往舞台的后方看过去,而后与陈嘉音失神的眼睛在空中相遇。
而后,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了头,没有再看陈嘉音,他看见舞台上缓缓走出来了两个人,那张脸,在他长久的梦里不停地出现,像雕刻一般,三年来,永远想念,不敢忘记。
那是沈溪音。
是他林君阳的沈溪音。
陈嘉音看着他,猛地站起身来,他手中的话筒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全场人吓了一跳。而后所有人都看着他,脚步沉重地朝舞台上走了过去,静静地走到了舞台上方,走到了玉女的面前,走到了沈溪音的面前。
她微微笑着,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她悦耳的声音在全场响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说:“林君阳,好久不见。”
陈嘉音看着,林君阳身体微微颤抖,而后猛地伸出手来,将沈溪音抱在了怀中。
全场欢呼。
这是场世纪拥抱,是属于创行新时代的开始。
创行创始人的两位传奇在创行时隔三年的年会上,再次拥抱重聚了!
在眼前魔幻熠彩、璀璨光耀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悄无声息了,只剩下了石景深如黑洞一般的眼神,隔着无数人的欢呼,静静地注视着躲在漆黑角落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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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和那些长期身在旅途所以不愿打开心门的人不同,你永远不会拒绝或者放弃坠入爱河和随遇而安的可能。
——赵婷
陈嘉音坐在那里,看着全场的欢呼声逐渐远去,看着林君阳走向台上的沈溪音,看着他拥抱她,她对他微笑,仿佛世纪和解。
然后再看着他把她右手握在手中高举起来,向世界宣布她的出现,是创行的荣耀,是他的荣耀。
整个舞台陷入一片疯狂的海。嗨爆的音乐声起,所有人都离席,有工作人员迅速出现,把椅子撤退,留下一大片空地,人群朝中间拥挤,在音乐声中,每个人都蹦跳起来,有人翩跹,有人起舞,世界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陈嘉音被挤入舞池,激情的音乐一灌入耳中,她所有茫然的情绪都消失不见,被身边的人带动着,在舞池里摇摆身体。
年轻人的身体飞转过来,很快,厉杨和林远哲就转到了她这里来,看见她有些吃惊,厉杨暗暗地捅了捅林远哲的胳膊,说:“极品。”
林远哲看了看她,脸色微变,嘀咕道:“这怎么那么像林君阳那小子带过来的美女啊?”
嘀咕完了,就直接转到了她面前,伸出手来邀请:“美女,赏个光。”
厉杨“哎哎”了一声说:“是我先发现的!”
林远哲嗤笑他一声说:“临灯妹妹在那边眼光都快杀死你了,你还敢在这里泡妹?还要命不要?”
厉杨一抬头,看见了正朝这里看过来的方临灯,刚和他视线对上,方临灯很自然地就转移了目光。
厉杨无奈,只好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刚要走,听见陈嘉音开口问林远哲:“叶宿雨还在纠缠厉杨呢?”
林远哲自然而然地回答:“他蠢呗。放着好好的临灯不要,瞎搞什么青梅竹马恋。”
厉杨听见她的问话,诧异回头看灯光下的她,微微笑着,一脸清澈的妩媚,但那张脸陌生至极,并不认识。
他装作被人群拥挤着,快速地挤到了陈嘉音的身边,搭讪道:“美女,你a大的吗?”
陈嘉音回笑:“对,a大的,工程系。”
厉杨说:“呀,工程系我认识好多人呢,美到你这个水准的,我居然没见过!”
陈嘉音抿嘴笑,说:“因为我退学了呀。”
气氛瞬间尴尬,天就这么被聊死,厉杨气愤地走了。林远哲在旁边哈哈大笑,仔细想了想工程系那个退学的女生,仿佛还有点印象。
而陈嘉音趁此时巧妙地脱离了林远哲,躲到后排去了。
舞池正中央,是今晚的男女主角,传说中的林君阳和沈溪音的主场,两个人拥抱着,跳了一首完整的华尔兹,俊男美女,舞姿优雅,羡煞旁人。
今晚,全世界的目光和镜头,都属于他们。
一锤定音,那个人化身真正的沈溪音,站在了世界和公众面前。
一曲结束,所有人都四散开来,准备开始下一场的轰趴。
就在这时,忽然“啪”地一声,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刚开始以为是设计的环节,所有人都还在兴奋地尖叫着,笑闹着,期待下一场的惊喜。
可是持续五分钟的黑暗之后,有人开始觉得不对劲儿,高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场噩梦,陈嘉音做过10年。
在梦里,她常常回到13岁那年荒凉的工地上,她甜甜地朝正带领团队做最后工程验收巡视的父亲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一回头,远远的天空上落了一层重重的阴影。
10年梦里,都是父亲血肉模糊的脸。
有很长一段时间,陈嘉音都以为自己不再做噩梦了,因为生存的艰难和羁绊让她无从选择更舒适的人生,来去面对过往的苦难。挑战一旦被激起,她的好胜心便占了上风,势必一定要赢。
她是温室的绝缘体,是户外戈壁野生出来的坚韧野草,凭借自己的韧性在优胜劣汰的残酷大自然中存活。
只是这个创行璀璨之夜太魔幻,以至于她在一瞬间出现幻觉,仿佛那个噩梦又重新出现了,它像一个身负罪孽的杀人犯的笑脸,在窗户外面对着你残忍的笑,知道你在劫难逃。
那种恐怖的感觉又来了!
陈嘉音感觉到黑暗的恐惧在一点点侵袭着自己的头脑,它像是逼迫她回到了童年的工地上,回到了三年前母亲绝望悲伤的眼神,回到了监狱那个浓得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抱着头,被粗暴的狱友一脚一脚把她往死里踹的漆黑里,回到了被恐惧彻底击中的夜晚。
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陈嘉音吓得尖叫了一声,继而是持续地尖叫,再之后她恐惧地高喊“林君阳!林君阳!君阳,救救我!救救我!”
太痛了,太恐惧了,太绝望了,她的头脑陷入黑暗的海洋。
每一次濒临死亡的绝境,她如溺水将亡快要失去呼吸的绝症患者,她都希望他能救救她,而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颤抖着双手试图去紧紧抓住绝境之下突然出现的身体,刚伸手,那个温柔柔软轻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呵呵,陈嘉音,你已经不是阿音了。”
是她,叶空蝉,如今的沈溪音。
整个会场重新恢复光亮的时候,陈嘉音浑身是汗,她急速地甩开叶空蝉的手,快速地后退,朝后门退去,倒退的过程中,她看见一脸焦急狂奔而来的林君阳,迅速地跑到了叶空蝉的身边,急切地问:“阿音,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你在喊我?”
叶空蝉朝她笑了笑,而后对上林君阳的脸,她拽着他的胳膊,心有余悸地说:“刚才黑暗的时候,我像做了场噩梦,君阳,我……”
林君阳什么也没有说,伸出手来,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拥抱。
陈嘉音忍着全身的寒冷,默默地看着他们,然后退后走了。
沈溪音的出现,意味着,她再也不能是她。
欲望带来愚妄2
“你准备去哪里?你还有哪里可以去?”
外面月光那么美,有人在她背后问她。
她快速地回头,看见月光之下,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拿了一支烟,放在嘴边抽了一口,一脸不屑地看着陈嘉音。
是石景深。
三年不见他,他仿佛一点都没有变,意气风发的男人,身上全是骄矜和傲气,阴晦难测。三年前那动荡不安的事件,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过跌宕起伏、精彩迭起的生活,收集美人儿、收藏名画、江湖人称“十二少”。
陈嘉音每次面对他,都浑身戒备,头脑瞬间清醒,从伤感的回忆中迅速走出,来敌对他接下来可能做的一切事情。
她垂下眼,说:“石先生好。”
石景深仔细看了看她,直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她狠力地挣扎,却强不过石景深的力气,被他强逼着抬头面对他。
她盯着他,眼睛里全是陌生。
石景深看了看,突然笑了,说:“整得不错,比真人美。怨不得林君阳都认不出。只可惜还是张假脸。”
陈嘉音浑身紧张,努力往后退了一步,石景深紧跟着上来,她冷嘲热讽回道:“假脸总比排一出假的人生强得多!”
说完,陈嘉音就后悔,她在他面前一向沉不住气,此时被逼着说出叶空蝉的事情,只感觉到绝望,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授意安排好的,那么事情也许远比她想象得复杂得多。
这个男人太可怕,让陈嘉音觉得背后升起一层寒意。
石景深果然瞬间就笑了,他捏着她的下巴,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顿住,缓缓开口说:“美人儿,等着啊,好戏随时会开场的。”
陈嘉音冷笑了一声,说:“是吗?石先生,三年前我们说好了,迟早有一天,我会走到你的身边,亲眼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石景深哈哈大笑,而后迅速地从她身边撤离,刚撤开,后面百米处的场馆门被推开,哗啦啦走出来一队人,正在谈笑风生,有人先看到陈嘉音,高喊道:“嘉音,嘉音,我们去宵夜,一起。”
泽源朝她跑过来,在她身边站定,看见石景深,微微弯腰,喊道:“石先生好。”
石景深同他握了握手,又向后面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林君阳走过来,叶空蝉跟在他的旁边,后面是一队人,倒仿佛像当年的创行团队集体出战,哗啦啦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林君阳还没开口,就听见林远哲“咦”了一声,撞了厉杨一把,说:“这不是跳舞的极品美女嘛。”
方临灯听到后看了一眼陈嘉音,又回头看了一眼厉杨,说:“你眼光不错。”
厉杨举双手投降,说:“这可是小林子带过来的女人,和我无关。”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曲流殇瞬间炸了:“哪里不错了。一看就是整容女。她鼻子是整的,下巴是整的,眼睛是整的,整张脸都是整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直男!”
曲流殇一番话一出,全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陈嘉音这张脸上,连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君阳眼睛都不由自主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曲流殇现在在演艺圈做事业,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女星,对于娱乐圈里的整容见多识广,她的话自然很有力度。但是当今市场风气,整容未见得是大罪,陈嘉音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气势凛然,令对面几个人均是一愣。
曲流殇还要说什么,陈嘉音已转头同泽源说:“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团队聚餐。”
叶空蝉站在那里倒是笑了,上前来拉陈嘉音,说道:“既然你是君阳带来的人,就一起吧,多一个人也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
陈嘉音避开她的胳膊,说:“有工作报告要赶,就不多陪了。”
“也好。”一直站在旁边,自从出来后就异常沉默的林君阳突然开口,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陈嘉音,说:“你先回家休息,我回去的时候你帮我开下门。”
一句话说完,瞬间炸晕了旁边一圈子人。所有人目光诧异惊奇地看着林君阳,又在陈嘉音身上来回旋转,搞不清楚状况,林远哲大着舌头问:“卧槽!小林子,你们这……已经非法同居了?!你下手倒挺快啊!”
一直站在陈嘉音旁边的叶空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看了看林君阳,又看了看陈嘉音,颤抖着双唇,问:“林君阳,你说你费尽心思找我,这又算什么?”
陈嘉音叹口气,心想空有其貌却还是气场差一截,至少她做沈溪音的时候就从来不会过问林君阳身边任何一个女人,林君阳天生气场不同,身边美女出入如过江之卿,如果一个个盘问,只怕精力不够用。
她接过林君阳手中钥匙,同他们挥了挥手,走了。
几个人在背后惊呼一口气,林远哲“啧啧”了两声,道:“不错不错,这姑娘气场不错。小林子眼光不错。”他推了推叶空蝉:“溪音姐,这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嘛。”
叶空蝉脸色一白。
泽源在旁边说:“她不是小林子女朋友。沈溪音你不用担心。”
“哟哟。单身吗?那我要。”林远哲高举双手,泽源把手中的资料“啪”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滚!有我在哪有你的份儿。”
说完,转身就朝陈嘉音的方向追过去。
林君阳倒是没有多说话,说了一句:“走吧。”
然后走到叶空蝉的旁边,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拍拍她肩膀说:“走,先吃饭去。”
欲望带来愚妄3
陈嘉音整理完那份租房合同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林君阳还没有回来。
她仔细看了看这份合同,心思百转千回,一会儿想起叶空蝉那张脸,一会儿想起林君阳看向那张酷似沈溪音脸庞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歉疚和宠溺,一会儿再想起石景深那张深不可测的眼神。
人生一个故事和事故在这个夜晚汇聚齐全,见到了沈溪音,林君阳是不是还愿意她在这里住下来都是问题,陈嘉音觉得自己此时走到这里,必须做一个预备的战役和决定,她必须为下一步铺好路,才能在接下来的路上走得顺畅一些。
孤军和一些虚空奋战,总显得那么势单力薄。
她在客厅坐着等待林君阳,而林君阳一夜未归。
陈嘉音的新工作开局不是很顺利,负责带她的主管陈阳对她格外敌视,工作里尽情地挑她的刺儿,初期给她安排的工作都是些琐碎的毫无实际意义的事情,不给她培训,不给她客户资源,只一味让她做一些她助理的事情。
私底下,陈嘉音在卫生间里听到陈阳吐槽她:“空有一副狐狸精的样子,长那么漂亮有什么用,文凭还是高中文凭,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要工作经验没有工作经验,要资源没资源。你说老板干嘛要把她派给我带?总不能指着她一张脸给我拉客户赚提成吧?”
有人嘻嘻笑,说:“那说不定呢,有些男人就吃这一套。”
陈嘉音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听完她全部的吐槽,转身走了。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在这一周里,林君阳一直没有回来,男人狡兔三窟,陈嘉音猜想他另有住处,大约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新带回来的她。
陈嘉音按照当晚谈的房价准备好房租的现金,放在了客厅的抽屉里。交完这些房租,陈嘉音能够拿出来生存的费用并不太多,她必须从工作上开单,靠业绩来吃饭。
做销售是从打电话的第一步走起来的。
陈嘉音从一开始并没有像其他入学者一样,拿到公司分配的电话号码就开始对客户狂追猛打,在毫无资源的情况之下,她选择了观察与摸索,每天都在观摩公司其他销售精英的模式,包括拨通电话的第一句话、如何和客户做到有效沟通、以及该如何更好地确保客户在听到这样的来电时不急着挂断电话等等技巧上。磨刀不误砍柴工,一个星期下来,陈嘉音摸索出一套比较完整的思路和方式。
整整一个星期,陈嘉音没怎么睡好觉,业务部门并无固定的下班时间,大部分的员工都要加班,多努力一分钟是一分钟,这个时候的接单率有时候要高于上班时间。
但陈嘉音另有安排,每到下班时间,准点走人。
一回到家,她就一头栽进自己的房间里,在灯下埋头苦读,研究该公司的案例分析和产品详情,三年不接触行业知识,所有的信息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对她来说,算不上吃力,但苦在熬时间。
两个星期后,陈嘉音终于有机会拨出她的第一个电话。无一例外的拒绝,粗暴的打断以及冷漠地挂断。在拨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对方听到她的声音明显一愣,而后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过来面谈。
可是那天,该公司的具体地点在855号,她查路线出错,坐地铁下去后,发现自己到了五千多号,就是那天下午,她穿着高跟鞋,顶着已经开始晒皮肤的太阳从五千多号走到了三千多号,那一路走下来,脚被磨得生疼,但是又觉得需要有种执念让自己走下去,走到三千多号的时候她觉得该崩溃了,找到一个可以遮阳的地方,拿着手机搜寻了一下具体位置,才知道自己完全坐错方向,最后找到地铁,直达了对方的办公室。
当她踩着高跟鞋,浑身是汗,微有些狼狈地推门而入的时候,负责接待她的人明显吓了一跳,他从业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销售敢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而她进来,还能冷静地说:“我需要休息五分钟。谢谢。”
他让助理给她送上一杯水,然后饶有兴趣地等待她接下来的反应,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销售,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还能理智骄傲地向对方索取。
肖老板觉得有趣,问她:“陈小姐,我给你半个小时售卖你们公司的产品。”
而陈嘉音这才有机会看到坐在那里的人,也一时有些想要撤退的失措。
但片刻后,她冷静下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肖鹰看着她,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她的妆容,笑道:“陈小姐,你的妆有点花了。”
陈嘉音朝他笑笑,说:“不好意思。”然后拿出粉扑简单补妆,整个过程,肖鹰都在旁边没有出声。
片刻了,他随意地说:“你可以开始了。”
陈嘉音拿出手中的资料,递给肖鹰,然后开始一步一步地讲解,整个过程中,肖鹰的态度并不明朗,看似对她们公司的产品并无特别大的兴趣,但是又会不时地询问两句,这让陈嘉音吃不准他的态度,只得硬着头皮把讲解做完。
他们的交谈大概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结束后,肖鹰站起来说:“你带合同了吗?”
陈嘉音吓了一大跳,又不好直接询问,只好连忙拿出合同来,递给他看,肖鹰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晌,开口:“陈小姐,我愿意签你的产品,是因为……你和一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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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音对于这句话报以冷漠的态度,她凭借着这种相似获得某种利益,也算是一种特权的使用,尽管这句话背后的过去那几年,算不上愉快。
拿到这张单子,陈嘉音总算获得5000块钱的提成,下个季度的房租有了着落,她得以确保生存下去。
她有过三年金融专业的背景,虽然泽源帮她重新拟定整理的简历上,为了避人耳目,填写她的资料是工程系,但她现存的金融知识还是让她入了门槛,接下来只要稍作培训,她便可以很快上手。
如果陈阳这个主管不给她机会,她只能自己找,但是做事情一旦超过界限,就很容易遭遇职场斗争,陈嘉音带过团队多年,深谙其中真理。
她只能从其他人下手。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招她入职的hr经理匡楼楼倒是给了她一条明路,陈嘉音在公司被排斥,匡楼楼全部都看在眼里,她找陈嘉音吃过几次饭,发现她虽然沉默话不多,但是机灵劲儿十足,十分有眼色,而且做事情滴水不漏,她看人多年,一向不会错,知道陈嘉音绝对不是应该被低看的小姑娘。
就在一次饭后散步的时候,给陈嘉音支招偷偷爆料说:“我们上海这一块区域的总经理这一周会过来开一次全体会议。这个会议半年度一次,所以市场部的人会非常重视。但是我们这个总经理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喜欢自己点名提问,我提前给你ppt,你预习几个问题,到时候我偷偷在总监面前给你提供一些便利,你自己把握机会。”
灵光仿佛一闪,陈嘉音瞬间知道匡楼楼在帮她一个很大的忙,她感激地抬头看她,朝她微微弯腰。匡楼楼意外她会给她这么大的感激礼,一时感慨,只开玩笑说:“苟富贵,勿相忘。”
陈嘉音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的夜晚,将这份ppt彻底吃透,那些问题的答案熟记于心,同时,将自己创新性的理解批注在了笔记本上。
欲望带来愚妄4
而那个周末,林君阳终于回来了家。陈嘉音正在拖地,听到有人敲门,打开来,和林君阳面对面站在了门口。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莫名其妙得尴尬。陈嘉音连忙让出位置来让林君阳进来,自己去了卫浴间冲洗拖把。
林君阳径直进了卧室,停了一会儿,收拾了一箱行李出来,他同陈嘉音解释:“我刚去新公司,实在太忙,一直在公司住着。这几天要出差,可能还是没办法回来。”
陈嘉音“哦哦”了两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停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就去客厅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摞现金,说:“这是三个月房租和一个月押金。我按照正规合同来。”
林君阳伸出手来接过钱,触碰到她的指尖,而后缩回,他说:“好。我收着吧,你住得也自在点。”然后转身把钱放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客厅的书桌前看书,就看了几眼,倒是吸引住了他的眼光。
他说:“来。你坐下,为了回馈你帮我照看房子,我给你提供点建设性的意见。”
林君阳给她解答了部分专业方面的框架知识,又向她大致阐述了目前行业的发展现状和未来发展的几个可能性。
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与深度专业的人的几句点拨就能带来神奇的效果,这是陈嘉音一直深信的道理。她坐在那里,看着他认真地拿笔提点着ppt里的一些要点,阳光照射下,有尘埃飞舞,落在他的鼻尖,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多年前那个少年一直在她的身边,带领着她,向一条未知的方向狂奔。
那个机会来得很快,一周后,公司半年度经管会议召开。这种盛大会议,一般只有经理级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出席。
但是这个总经理一向喜欢搞意外,经管会议召开前,她去了一趟分部,召开了一次分享型的晨会,要行政部的人把所有员工召集在了会议室里,开了一个短暂的例会。
这个例会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她让所有新人站出来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并说说自己入职的感悟和选择这个行业的所谓初心。
本来枯燥无味的一场晨会,倒因为进来的几个人提前排练好,分享做得生动有趣,还排练了一个趣味性十足的游戏,惹得现场爆笑连连。
但是在这场爆笑里,只有一个人没有笑出来,陈嘉音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人的表演,心里寒到了极点。她被彻底边缘化,这场游戏的排练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但反过来说,匡楼楼给她ppt,也算特殊化了。
表演结束,总经理拿着话筒,站在那里,说:“我是苏幸彤,想必大家都已经认识我了。今天这个表演真得是趣味性十足,做销售就应该既懂得拿捏客户心理,还要放得开,这一批新人招得都不错。”顿了一下,她看了看手中的名单,诧异地问:“这一批进来了8个人,表演的只有7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所有人瞬间目光射向了陈嘉音。
陈嘉音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苏幸彤蹙了蹙眉,看看她,问她:“你要表演什么吗?”
她抬起头来,先看了她的主管陈阳一眼,只见陈阳耸耸肩,转过了头,根本不接她递过来的眼神。
陈嘉音无奈地拿出一个u盘说:“谢谢苏总给我这个机会。我做个简单的演讲即可。”
苏幸彤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你可以开始了。”
陈嘉音多年打比赛经验,对付这种临场演讲绰绰有余,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演讲,只是担心这个演讲结束之后,她的主管是否还容得下她,分分钟炒她鱿鱼也是有可能。
她把林君阳临时给她恶补的知识,加上公司的资料,结合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融合在一起,做了一个十分钟的关于股权类的趣味演讲。
她的这个演讲有调性、有专业,抑扬顿挫,非常漂亮。
全场一阵沉默。
苏幸彤带头鼓起掌来,随后整个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苏幸彤皱眉,让hr拿一份她的简历过来,看了看她的资料,又看了看,似乎做了一个决定说:“你不适合做销售,连基本的团队理念都没有融入。这样吧,你暂时转一下岗,跟着我一段时间,我亲自来带带你。”
全场倒抽一口冷气。苏幸彤又接着说:“陈嘉音,你会绽放的。我很期待。”
陈阳争辩道:“苏总,这不合理。”
苏幸彤顿了一下,看看陈阳,问道:“陈主管,我跟你要一个你完全不想用的人,你说这不合理,那你说说,什么是合理?”
陈嘉音在那一瞬间,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她明晰的未来,她站在最后一排,和苏幸彤之间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那些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她的眼前,只剩下了苏幸彤,和她背后所代表的另一层级的人生格局。
欲望带来愚妄5
陈嘉音转到了总部在金融中心陆家嘴的办公室。那里毗邻黄浦江,抬起头来,便是东方明珠的标识,无数年轻人的梦想根植于此,埋葬于此。跟着苏幸彤的时间一下子变得轻快许多。
这种轻快是相比于每天把情绪沉浸于迷茫和不知所措中,剧烈的忙碌和爆棚的压力能让人瞬间变得追求是一种体验的快感。
这是陈嘉音期望的状态。
跟着苏幸彤并不好做,她的身上,凝聚了所有传说中的事业型女强人的一切优缺点:未婚、性格极端、天蝎座、情绪化、要求严厉、把加班当做生命……
私底下员工都有点惧怕她,但唯独陈嘉音格外欣赏她。她把这些优缺点都视作精神偶像的象征,跟着她朝一个目标共同迈进。
跟着苏幸彤,辛苦虽然升级加倍,但是站在她的身边,做事情和看问题的高度和格局已然不同,接触的人群也已经完全改变。以前做创行的时候,她跟着林君阳和石景深做项目,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但放到苏幸彤这里,作为集团整个华东区的唯一女leader,已经完全进入资本市场的运作规则。
陈嘉音进步很快。这也是苏幸彤对她期待的状态。
苏幸彤说:“你比我期待中的还要好。”
作为奖励,她从苏幸彤的手中拿到了第一批的客户名单,正式开启了她工作的新阶段。
陈嘉音坐着苏幸彤的车,出现在通往洛云涧会所的大道上时,苏幸彤闭眼在车后座休息,陈嘉音坐在副驾驶座,谨慎地盯着四周的路况,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黄昏时分的都市风光,街灯渐次亮起,氤氲着朦胧雾气,格外不真实。
她们今天,将去开拓一个崭新的市场,打一场硬仗。
即将抵达洛云涧时,一道明晃晃的车灯晃过来,射在了这辆车的前玻璃窗上,陈嘉音被直射到眼睛,下意识地捂住双眼,回过头来看苏幸彤,她已经醒过来,盯着外面那辆车,神情冷漠。
陈嘉音跟苏幸彤打招呼:“苏总,我去处理一下。”
苏幸彤说:“无聊的人,不用理会。”
所幸对方只是晃完车灯后,就自动退让开,让苏幸彤的车先过,而后紧跟在后面开了过来。
他们下车的时候,那辆车就在他们左前方的停车库,苏幸彤目不斜视从他车前走过,陈嘉音没忍住好奇,侧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大跳,车的副驾驶座,正坐着一位姑娘,这位姑娘陈嘉音偏偏又认识,正是叶宿雨。
她乖巧地坐在那里,玩着手机,手机正举在头顶45度角,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还不时做出卖萌动作,偶尔将手机倾斜,对着车牌方向。
陈嘉音看了一眼那辆车,凯迪拉克。
走了两步,陈嘉音反应过来,叶宿雨这是在玩直播?
她们今天晚上要见的合作商不会就是这个凯迪拉克的主人吧?只是这明显看着苏幸彤与他认识,却又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见客户。
这两年,直播形式一跃成为最火热的投资方向,除却因为微博界最大网红王公子的推动之外,资本的介入更是将这种社交形式推到了极致。而网红直播更是这一年新的投资方向,苏幸彤前期已经和团队的人沟通过这一块的项目,敲定了几家合作商,开始正式谈判。
她们到约定的“兰亭厅”时,合作方还没有到。
洛云涧共计为五层,每一层的设定都不太一样。这里被业界称为销金窟,会所、ktv酒吧、餐厅各自错落有致。一楼的餐厅设计格外雅致,幽兰屏风,亭林假山、别有洞天,还有幽幽水声、院内树木落错、甬道通幽。
然而,从他们座位的角度,刚刚好又能看见叶宿雨和那位神秘男的位置,两个人坐在那里,谈笑风生,神情狎昵,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而眼观苏幸彤,则是冷漠以对,偶尔抬头,见对面的男人摆出一副做足戏给她看的样子,而她,甩也不甩。
陈嘉音看得云里雾里,然而无论如何,到底被她窥到叶宿雨的秘密,也足以让她将这条消息传递给临灯。
苏幸彤递给她一摞资料,说:“这里是叶宿雨的具体资料,你先研究一下。我们今天要谈的合作就是要签约这个网红。但是具体的签约形式还是要和对方商谈一下。这个人的签约意向可能会比较复杂一点。”
陈嘉音一愣,接过资料,一时觉得不可置信:一个当年总是插足厉杨和方临灯感情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市场哄抢的女神网红了吗?
大约是她对这个市场还是不够了解,她压制住内心的那种不适感,接过资料,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边翻看着资料,边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黄昏时分,窗外是渐渐沉落的火热斜阳,铺设在洛云涧高尚雅致的装饰上。陈嘉音坐在斜阳下,抬起头来,有尘埃在空气之中飞舞,她的手上,是关于叶宿雨的资料,那个曾经为爱痴狂的女孩子,如今在另一个次元成名踏入网红圈,而她的成名之路,看上去,那么虚伪和血腥。
许嵩说:成人世界里欲望的带来的愚妄,有时反而不及孩童的智慧。
有人做好准备,即将携刀而来,插刀在他们的软肋之处,扑面而来的心寒,面临到血淋淋的现实。
她看着那叠资料上,关于沈溪音和林君阳、关于厉杨和方临灯的名字,层层叠叠出现在不同时空里。她发着呆,紧紧捂住胸口,感觉到寒意。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眼神幽深,他逆光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坐在角落里恐惧到有些发呆的她。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与之征战的,居然是林君阳。
与你爱意缠绵1
苏幸彤和林君阳的战争是悄无声息打响的。斯文雅图公司正式对外公布了公开竞选的时间,从拿到消息到正式公开,苏幸彤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来与林君阳团队竞争叶宿雨所在的经纪公司最终决定收购方。
这家叫做“斯文雅图”的经纪公司,名字特别雅致。但从陈嘉音拿到的资料来看,这家公司其实是一家空壳公司,再换个角度来看,就是一家专门为叶宿雨所设立的公司,全公司艺人目前就她一个。
而叶宿雨的走红,更为别出心裁。她是先在一个网站连载一个以自己生活为背景的青梅竹马的故事,讲述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和邻居家的哥哥一路携手走来,邻居哥哥为了照顾她,替她阻挡了无数的风霜刀剑。两个人相濡以沫过了很多年,就在她以为两人就要携手走完她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时候,他们的故事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绿茶婊的姑娘,各种撩她男神哥哥,最终拆散了自己的爱情。
这段青梅竹马的爱情,写得荡气回肠,唤醒了无数人的回忆和眼泪。故事的走红推动着叶宿雨完成了第一批粉丝的建成。
随后,有人把叶宿雨的一组清纯里透着魅惑的照片贴在了网上,没想到一夜成名,网红少女的路在这一刻彻底开启。
随后,就有人引荐她,认识了一家经纪公司的负责人。
这家经纪公司的运营人营销力强,他推荐她走当前直播网红路线,将叶宿雨在直播界的走红策划经营得风生水起。
而后,在达到一定流量的基础上,计划融资套现。
她的幕后策划人又分外熟悉dt内部运作模式,格外了解林氏派系和苏氏派系水火不容的局势,共同找了林君阳和苏幸彤,想借两人的争斗而去暗中比价,做最终决定。
与林君阳的这场谈判算不上顺利,林君阳明显有备而来,无论从资料还是从专业角度,都强势到势必要拿下这份合约。
苏幸彤作为行业内的领军人物,人人都敬称她为苏姐,初生牛犊的林君阳,气场上根本不输于她半分,又深藏不露,令苏幸彤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陈嘉音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指点江山、颇有技巧地一招一式化解苏幸彤丢过来的难题,忽然想起来江湖上的一个传闻。
他进驻dt没多久,带着被质疑的身份孤军奋战,魄力十足地迅速优化了dt原有业务和产品布局,制定了清晰的战略和产品业务发展重点,使得一时之间行业震荡,他在dt内迅速走红。
有人传时宇昕眼光毒辣,既会利用林君阳身上的争议造势,又懂得发掘他身上的优势所在,从而将他放置在一个敏感而致命的位置,去对抗和dg之间的明争暗斗,去任由他更改dt的未来走向。
大浪淘沙尽,终将留下英雄。
大约是她盯着林君阳太久,苏幸彤瞥了她一眼,点燃一支烟,女士烟的独特香味在房间里逐渐散开,她轻启朱唇,开口说:“嘉音,坐在我们对面这个人,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被他盯上的行业,哪怕现在前景未明,未来也定是一片繁华。林君阳可是会创造奇迹的人。”
陈嘉音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依然有一种自豪感和认同感油然而生,热血在她的心里澎湃了几秒,而后被她寂静按压下去。
等她抬起头来,看见林君阳坐在对面,隔着烟雾看着她,看得她心头一跳,装作无意地避开了他的眼神,而后听到他一声充满磁性的笑声,那声笑在她的心脏处一击,让她手微微一颤抖,差点拿不住手中的资料。
苏幸彤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眼中微光一闪,觉得有趣,打趣道:“嘉音,你认识林总?”
陈嘉音尴尬回道:“我们是校友。”
林君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我以为我们住在一起这层关系更近一点。”
这话说完,苏幸彤果然愣了一下,似恍然大悟。
陈嘉音懊恼被林君阳将了一军,突然曝光这样的事实,难免苏幸彤会起疑,还怎么放心她做事情。
人人都知道,苏幸彤与林君阳是一家集团里明争暗斗最火热的两个派系,林君阳需要的是站稳脚跟,苏幸彤则是需要再进一层,拿下整个东华区总裁位置。
与你爱意缠绵2
点的餐陆陆续续开始上来,两方停止交谈。吃了几口饭,陈嘉音抬起头来,看向斜对面的包厢,这一看便愣住了,就看见叶宿雨对面的男人抬起手来挑起了叶宿雨的下巴,紧紧地捏着,缓缓地靠了过去,陈嘉音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咔擦”声一下子惊住了旁边的苏幸彤和林君阳,苏幸彤抬起头来,也看见了这一幕。
陈嘉音看见她握住刀叉的手微微颤抖,下一秒,苏幸彤径直站了起来,踢着高跟鞋,“砰砰”地敲击地板,直接走向了对面的包厢,陈嘉音一愣,就听见“啪啪”地两声耳光声。
陈嘉音目瞪口呆地站在包厢门口,眼看着苏幸彤气势汹汹地一左一右,给了那个男的和叶宿雨一人一个耳光。
手起刀落,瞬间回魂,苏幸彤一句话没有跟两个人讲,扭头往外走,走到陈嘉音旁边说:“你跟我来。”
说完就朝外走,去拿包时,朝林君阳一笑说:“林总,见笑。稍后我让助理先招待你。”
陈嘉音跟着苏幸彤走了出去,一直跟到停车场,眼看着苏幸彤上了驾驶座,然后打开车窗,眼睛直视前方,缓缓开口:“嘉音,给你看笑话了。”
陈嘉音缓缓摇摇头,没有说话。
苏幸彤又说:“我和他纠缠了将近十年。他是个时刻让自己处于随时随地艳遇的可能的男人。”她缓缓摇头,自嘲地笑道:“我的婚姻,真得是千疮百孔,一败涂地。”
陈嘉音开口问:“为什么不离开他?”
一直看着前面的苏幸彤眼角有泪,她喃喃自语:“离开他?”她缓缓地偏头,看见了站在那里一脸冷漠的陈嘉音。
她笑了一声,说:“嘉音,你就像是年轻时候的我。也只有年轻,才会觉得离开一个渣男是多么容易的事。我跟他太久了,我们的所有一切都是在一起的,哪有那么容易分开。我只是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对我的,这个叶宿雨算什么来着,客户,客户下手。还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陈嘉音仔细思考了一下所有的可能性,问道:“他要和你抢资源?”
苏幸彤“哼”了一声,说:“就凭他?没那么深远的眼光。大概就是瞅着姑娘小,长得又漂亮,好骗呗。却误打误撞撞入我的地盘。”
她顿了片刻,说:“我和林君阳,在这个竞争最激烈的公司,已经斗了无数个回合,我从来没有赢过他。他小小年纪,凭什么?走过的路还没有我吃过的盐多。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陈嘉音心里一惊,故作下意识地说:“林君阳在学校就号称是常胜将军。所有比赛他从来没有输过。”
苏幸彤“啊”了一声,惊喜问道:“哦对,我都忘了你们是校友?真是太好了!我要把他交给你,你帮我去对付他!”
陈嘉音一惊,懊恼误事。
又聊了几句,苏幸彤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早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第一次看到江斯文出轨就崩溃到用刀去砍人而后自残的弱智少女了,如今的她修炼成精,亲眼所见也无非抽支烟解决全部问题。
她稳定好全部情绪,才缓缓开口说:“嘉音,你先上去,告诉江斯文,晚上十点,我在四季酒店等他。今晚我就和他做个初步的了断。然后帮我稳住林君阳,这一次,我一定带着你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咚”地一声,像是有一枚叫做幸运的球瞬间砸在了她的头上,突如其来,但是看起来那么美。
看着苏幸彤的车从停车场驶出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的陈嘉音,拿着手机,给临灯发了一条消息,转身回了楼上包厢。
那边被打的江斯文和叶宿雨还在那里,只不过叶宿雨正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无聊地玩着手机。而江斯文,正站在旁边和林君阳一人一支烟,淡定地抽着。
看见她上来,江斯文同林君阳挥了挥手,转过身拽着叶宿雨回了隔壁的包厢。
陈嘉音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笑了笑,林君阳灭掉手中的烟,朝她招招手,说:“陈助,过来坐。”
林君阳迅速切换好称呼,陈嘉音知道彼此已经进入战场,也收起心神,坐在了他的对面。
网红市场方兴未艾,目前正是发展最猛的势头,大的企业人人想分一杯羹。苏幸彤盯上这一块已经很久了,所以这一次拿到资料说叶宿雨在这边吃饭,就紧赶慢赶过来,想要截杀叶宿雨,看是否能在林君阳前面拿下这个当前主播市场最热门的网红,她所能产生的市场流量不容小觑。
苏幸彤非常看好叶宿雨,此举是在必得。却没有想到碰到难缠的林君阳,更没有想到会撞见更为尴尬的一幕。
“陈助,我们到那边谈。”林君阳朝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她一愣,然后跟着他走进了拐角的包厢。这个包厢被老板取名“南山非梦”,是整栋楼里最寂静的包厢。
两人落座,林君阳拿起菜单在菜单ipad上点了几个菜,而后跟陈嘉音说:“这几个都是这里的经典菜,你尝尝。”
她接过来扫了一眼,都挺符合她的口味,一时之间,有些发愣。林君阳拿过ipad下好单,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停了片刻,却好像又太安静了,她试着开口:“林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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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阳“嘘”了一声,整个人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脖子上的领带往外扯了扯,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桌子上的湿巾,擦了擦手,而后把湿巾放在了旁边,靠在椅子上,在灯光下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嘉音。
陈嘉音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林君阳却笑了起来,他说:“我们不谈工作。你就陪我吃顿饭,这里安静没人打扰。最近有点累。”
她下意识地开口:“工作压力太大?”
林君阳“嗯”了一声,又说:“集团里一帮老狐狸,看不惯一个年轻人太过张扬。”
陈嘉音听到这句反而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调侃他说:“你不张扬点,指不定要被打压成什么样,自成风格,他们反而可以忽略你其他地方了。”
“小姑娘聪明呀。”林君阳伸出手来弹了她额头一下,弹完之后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过于亲密,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赞赏地看着她:“我的秘密武器,也被你看穿了。”
陈嘉音跟着他笑了起来,眉目之间有悸动,也有隐忧。
林君阳的张扬虽然是遮掩他其他动作的秘密武器,但是光在明处,就一定布满了危险,他大约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一边招摇做事,一边暗箭防备。
林君阳喝了一口汤,说:“你的位置敏感,我也不便同你多说什么。这一次,本来就是我和苏幸彤你死我活。她输了,她出局,我输了,我出局。”
陈嘉音一愣,没有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林君阳又问:“如果是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陈嘉音顿了一下,说:“我站在我的立场,只能帮苏幸彤。”
还有下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林君阳呼了一口气,说:“对,你的选择没有错。”
他站起身,伸出手来,说:“陈嘉音,我很期待与你的这场战争。”
陈嘉音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房间又安静下来。林君阳开口说:“我给厉杨打了电话。这个小姑娘和厉杨关系有点复杂,让他过来自己定夺。”
陈嘉音面露惊讶之色,忍不住笑:“林总你也有八卦的一面。”
林君阳解释说:“阿音一向喜欢管他们的闲事。”
“哦。”陈嘉音故作冷漠地回道。
但是在商业规则里,每一步都铤而走险,林君阳真得纯属关心朋友吗?陈嘉音看了看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和林君阳的闲聊已经接近尾声,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必须做一个决断:是否逼江斯文离开,还是等厉杨到来?
十分钟过去了,陈嘉音放下手中的刀叉,同林君阳说:“林总,我有个不情之请,既然是要签约叶宿雨,我想现场看她一次直播,来评估她的价值。”
林君阳点点头,说:“你随意。”
与你爱意缠绵3
陈嘉音站起身,拿起手中的包,朝外走去,直接走到了江斯文与叶宿雨的包厢,正要敲门,旁边突然有人喊道:“陈小姐。”
陈嘉音一回头,就看见正站在拐角的厉杨,他如约到来,她一时之间倒有些惊讶。也许他对叶宿雨的在乎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为方临灯感到不平。
她说:“厉杨,你好。”
俩人一时无话,他们旁边包厢的窗户是以纱窗相隔,里面仿佛隔着一层雾气,夜风一吹动,刚巧徐徐吹起窗纱,里面跳动的微弱灯光映射出暧昧的光线来,照着坐在中间的两个人身影重叠,神色暧昧,男人正伸手捏她的脸,而女孩子,笑得一脸甜美。
站在窗边的厉杨神色清冷,静静地看着里面发生的温馨甜腻的一幕,双目冷凝,没有任何反应。
陈嘉音感觉略微尴尬,正要伸手敲门,她的后面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冷笑,脆声脆语,说:“厉杨,你女友的新男友不错,可惜是个已婚男。”
陈嘉音猛一回头,看见了站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的方临灯。
厉杨脸色难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陈嘉音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我一会儿要安排叶宿雨做一场直播,为了不打扰她的情绪,你可不可以先避让一下?”
厉杨扭头就走进了林君阳所在的包厢,她也只好走向方临灯,还没开口,方临灯率先说:“消息是你发给我的吗?谢谢你让我看清真相。但是……”她踟蹰了一下,说:“我和厉杨的问题也许不是真相的问题。而是他,一直看不清自己内心的方向。哎,算了,我跟你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干嘛。陈小姐,回头有机会喝一杯啊。”
陈嘉音点点头,实在来不及安慰她了,把旁边的包厢门打开,让她先进去,自己扭头去敲门,门从里面彻底打开,江斯文站在门口,讶然看着陈嘉音,问道:“陈助,有事?”
陈嘉音低声说:“苏总在四季酒店408等您。10点。”
苏幸彤在四季酒店有一间长期套房,既用来工作,也用来居住。公司里关于她长期居住酒店、没有男人、没有性生活等等的传言传闻已久,最后都是哀叹落尾。
江斯文一顿,看了看手表,说:“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扭头就朝外急匆匆地走去。走了两步,说:“你帮我照顾一下叶宿雨。”
陈嘉音朝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说:“您放心。”
叶宿雨听完陈嘉音的要求时,整个人脸色大变,她说:“不行,我做直播都是在固定条件下,安排好当天直播的全部内容,做好万全准备才会开始的!”
陈嘉音心情不佳,笑了一下,说:“你准备什么内容?写好的稿子吗?拿别人真实的事情当故事来衬托自己爱情的伟大吗?”
叶宿雨脸色惨白,颤声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陈嘉音想了一下,说:“你是打定主意要签约在林君阳旗下了,对吗?”
叶宿雨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沈溪音给我的。离开她,我根本活不了。”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久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
良久,陈嘉音终于出声,她把身体微微往前倾,在叶宿雨的耳边说:“三年前,厉杨和方临灯订婚前,你在方临灯的碗里放了什么,你别以为那会是个永恒的秘密。”叶宿雨当场脸色苍白,陈嘉音继续开口说:“以及,你对厉杨做了什么,也别以为那是个只有你知道的秘密。”
叶宿雨一张娇小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听到外面有人喊厉杨的名字,叶宿雨仿佛瞬间找到靠山,忽然尖叫着说:“我不要!你不用威胁我!”
尖叫声实在太过突然和凄厉,陈嘉音吓了一大跳的同时,就看见一直在外面的厉杨飞快地冲了进来,先行一步跑到叶宿雨面前,把她挡在身后,风声鹤唳地盯着陈嘉音:“陈小姐,小雨心脏不好,请你不要拿商业的一套来刺激伤害她!”
这句话,真得是厉杨的万能药,将近十年,一字不变。
陈嘉音怒火丛生,当年也是因着他这句话将方临灯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没想到数年过去,软肋依旧在,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厉杨,而后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方临灯。
方临灯靠在门框上,轻声地说了句:“厉杨,我……真得受够了你。”
厉杨有些尴尬,解释道:“临灯,小雨是我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方临灯摇摇头说:“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说完,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与你爱意缠绵4
离开洛云涧时,林君阳坚持送陈嘉音,两个人直接开车往他们住的地方行驶过去。
嘉音的电话是在即将进入人民路的隧道时响起来的,她接起来时,外面刚好一阵雷电响起,剧烈的“轰隆声”伴随着泛着白光的闪电轰炸一样在头顶响起,让陈嘉音身体一抖,耳边响起了苏幸彤故作冷静自持的声音:“嘉音,救我!”
陈嘉音和林君阳对视一眼,林君阳把车调动速度,车速起来,迅速地朝四季酒店开去。
抵达408 的房间门时,她敲门,林君阳自动避让在一边,苏幸彤拖着虚弱的身体来给她开门,门一打开,她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了陈嘉音的身上,有眼泪渗透在嘉音的脖颈间,她虚弱的声音在嘉音的耳边响起:“我怀孕了,他……我,快送我去医院。快……”
陈嘉音吓了一大跳,呼喊了一声林君阳,在门外的他迅速地闪进来,接到陈嘉音的讯号,他迅速地捞起苏幸彤的胳膊,然后让陈嘉音帮忙,将她放到他的背上,而后快速地往外跑去,陈嘉音在后面紧紧跟着,扶着苏幸彤的背,以防她掉下来。
两人快速地把苏幸彤放到林君阳的车上,就飞速地往附近的医院驶去。
林君阳熟门熟路,快速地把她送到了地铁附近的沃德医院,这家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有会员卡才能进,林君阳拿着自己的卡挂好门诊,直接招了急诊,医院里脚步匆匆,终于把苏幸彤送入急诊室。
陈嘉音和林君阳在外面虚脱一般,坐在椅子上喘气。
半个小时后,江斯文急匆匆地赶到。林君阳站起来,抬起拳头就给了江斯文一拳,江斯文身体撞在了墙上,他耸拉着脑袋,坐在地上,甚至没有起来。
停了两分钟,他抬起头来说:“陈助理,我需要你帮个忙。苏幸彤住的酒店房间,有一个文件夹,是她的医疗本,麻烦你可以把它拿过来。我……我根本就进不了她的房间。”
陈嘉音手里一直有苏幸彤的房间门卡,听到他说,她扭头就走,不愿意多面对他一秒。
林君阳跟上来,送她过去,这里离四季酒店就一个大十字口的距离,两个人走路过去,夜风徐徐,吹得陈嘉音思绪一阵紊乱。
半晌,陈嘉音叹口气:“女人真难。”
林君阳朝背后医院看了一眼:“这家医院实行会员制,每年需要交纳3万元会员费,就可以享受平日生病免费看病。普通人在上海生活,连生存都艰难。所以每个人拼命往上爬,无可厚非。”
顿了一下,他又说:“也许我下句话很残酷,你还是要听一下,苏幸彤多数时间理性,但是面对感情,常年犹豫不决,情绪化严重,她迟早会走极端。所以,就算这一次她赢,她也走不远。我并非对职场女性有偏见,但一个人能走多远,性格起了很大的作用。”
陈嘉音摇了摇头,说:“这一次,我还是一定会帮她赢。女性在职场爬至高位,非常辛苦。需要付出得超出人想象,她不能因为一个渣男就毁了自己。女人首先要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人。”
林君阳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嘴角扯起一丝无声的笑意,叹口气:“真奇怪,明明今年才认识你,却仿佛像旧友。”
嘉音尚未来得及欣喜与惊慌,又听他道:“你真像一个人。”
陈嘉音瞬间噤声。
林君阳又说:“阿音是个很神奇的女孩子,强势如她,看似根本就没有任何软肋。所有人都觉得她过于强势,可是当年做创行的时候,她还能在台前侃侃而谈说女人首先要爱自己,而后爱人。你不知道,她其实根本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陈嘉音说:“你现在和她在一起,还认同她的观点吗?”
林君阳蹙眉想了想,说:“现在的阿音,变得有些奇怪。可能经历过世事动荡的她性情大变,再不想做以前那个自己了。但无论怎样,我说过会护她周全,那么这辈子就定不会负她。”
夜风徐徐吹来,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陈嘉音在江斯文说的那个柜子里拿到了那份文件,中途江斯文来电,催得急,她就顺手把这些东西把袋子里一塞,出了房门,酒店门在背后应声落锁,她和林君阳下楼,一路往医院赶过去。
午夜的医院寂静得渗人,这家私人医院,装饰干净整洁,没有公立医院乱糟糟的环境,就显得格外地舒适宜人。
江斯文接过她手中的资料就急匆匆地往门诊处跑过去,进来的时候挂的是林君阳的卡,江斯文此刻需要苏幸彤的资料提交给医院,陈嘉音也就没有赶过去,驻守在病房门口,等着苏幸彤动完手术。
这一场急救,耗去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凌晨四点,病房门推开,医生走出来,看见门口站的陈嘉音,江斯文根本不知去向。怒从中来,生气地说:“病人流产,做丈夫地去哪里去了。有没有担当了?”
陈嘉音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尚在昏睡中的苏幸彤。她脸色苍白,眼角一滴泪,犹坠未坠。
作为女性领导人,苏幸彤身上拥有优秀女性的大部分特质,比如冷静、理性、强势,常年职场残酷环境厮杀下来的冷酷无情。第一次窥见她生活千疮百孔的另一面,陈嘉音感觉到隐隐不安。
与你爱意缠绵5
苏幸彤醒来的时候,天光已大亮。陈嘉音找了家政的人来照顾苏幸彤,自己直接选择去堵叶宿雨,希望能以手中筹码扭转局势。
她在叶宿雨家的楼下,从凌晨五点等到上午十点,太阳彻底照耀在马路上时,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林君阳坐在车里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摇下车窗,说:“先上车吧。”
陈嘉音摇了摇头,说:“林总,我必须拿下叶宿雨这个单子。”
林君阳无奈:“我昨晚查过了,她已经不在这个公寓住了。况且,”林君阳停顿了一下说:“你堵也应该去堵江斯文,你堵叶宿雨有什么用?她在这家公司里没有话语权。”
陈嘉音脸色一白,既因为没想到叶宿雨已经从自己的公寓里消失,又因为得知江斯文就是“斯文雅图”公司的幕后老板。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身子一抖,扭头就往外跑去,刚跑了两步,她手机响了。
接起来,就听见苏幸彤有气无力但无比尖锐的声音在电话里大骂她:“陈嘉音你是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昨天晚上给江斯文了什么东西?!我见过那么多蠢货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蠢的,直接把价目表送到人家眼皮底下去!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苏幸彤气得浑身直抖,而陈嘉音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人暗算的感觉,像是□□裸被人捅了一刀,还发生在最不设防的人身上。
她心思百转千回,脑中白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什么,然后缓缓地回头,与坐在车中的林君阳视线在空中相接,仿佛有霹雳闪过一般,照在了林君阳微微笑着的脸庞之上。
原来如此。
骂归骂,很快就到了“斯文雅图”宣布最终结果的一天了。苏幸彤不得不硬撑着身体,找各种资源去做沟通和调解。她和林君阳斗过无数回合,每次都被他逼至角落,毫无回旋余地。
这一次她抱着必胜的心带着陈嘉音上战场,原本觉得十拿九稳,却完全没有想到,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陈嘉音持续奔波24小时,中间和叶宿雨通过电话,但是根本无济于事。叶宿雨除了哭,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终陈嘉音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堵住了江斯文。他开着车,刚从车位驶出来,远远看到了陈嘉音站在出口的地方等他。她目光犀利,浑身似有不拿下他誓不罢休的凶狠。
江斯文觉得瘆得慌,每次看见这个小姑娘,就仿佛看到了人生的极限一样,让人觉得浑身不适。
再次见她,他总觉得这一次要出事。不是他自己,就是叶宿雨。
隔着方向灯,江斯文加速,车径直朝陈嘉音飞速开过去。100米的距离,江斯文飞速滑向她,然后看见她一脸无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斯文最终在她5米处紧急刹车停下。
陈嘉音并没有被他吓到,缓缓地走了过来。走到他的车窗前,敲敲玻璃,车窗摇下来,陈嘉音说:“我们苏总说了,和她作对没什么好处。以及。”陈嘉音把其中一页纸递给江斯文,继续说:“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叶宿雨一下可以吗?”
江斯文并没有接,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嘴角带着调笑一般的意味:“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陈嘉音是吧?你别以为跟着苏幸彤就会怎样,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陈嘉音冷静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叶宿雨的价值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她前面可以欺骗大众刷流量,但她后劲不足,如果没有我来把控她的方向,她迟早会出事。”
江斯文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她:“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只甘心在苏幸彤下面做一个小助理?”
陈嘉音把信封递给他:“帮我给叶宿雨。”
江斯文又回到了调笑状态:“你敢上我车吗?你敢我就帮你。”
江斯文圈内名声不好,但陈嘉音偏偏胆子大,她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了车。
与你爱意缠绵6
早上10点,签约仪式在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大宴会厅举行。陆家嘴的街道车水马龙,国金楼下的车如水一般滑过,有专门的门童在门口替每一位下车的客人拉开车门。
叶宿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打在她的侧脸上。有媒体在她不远处对着她的侧脸咔擦了几张,随后看见她对着镜头微微笑起来。
她仿佛看着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然而她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根本平缓不下来,她仿佛也预知,未来她可能即将走上一条看不见的绝路,随时都在坍塌。
九点三刻,陈嘉音扶着苏幸彤的手出现在三楼扶梯上的时候,看见了正在签到台处拍照签字的林君阳,他一身西服妥帖地穿在身上,胸前的领带与他旁边的叶空蝉的礼服色调相携辉映,恰到好处的点缀令人浮想联翩。
他的目光射过来,停顿在陈嘉音的脖颈处,那里一根细细的吊坠挂在脖子上,衬得脖颈细长嫩白,低胸的礼服烘托出她身材的刚刚好。
他咳嗽一声,移开了目光,走上前来,和苏幸彤握手。
苏幸彤问他:“林总几成把握?”
林君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说:“八成吧。”他又转向陈嘉音:“陈助觉得呢?”
陈嘉音咬了咬嘴唇:“三成吧。”
林君阳低沉着嗓音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带着魅惑人心的柔软,令陈嘉音心中一动,她动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叶空蝉穿着长裙,婀娜多姿地在会场走动,经过陈嘉音身边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杯香槟,唇角带着柔软的微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阿音,期待永恒不败的你的一败涂地。”
陈嘉音眉头微蹙,紧紧地盯着她,想要看出来一些什么,然而只看见她翩翩身姿走向了不远处的林君阳。
10点,斯文雅图公关部宣布这一次竞选仪式正式开始。下面媒体如云,对于新晋网红即将花落谁家,网上的争吵早已经沸盈满天,网友们兵分两派,各据一词,也有很多媒体关注着网红的未来发展趋势,对于叶宿雨最终的签约金额也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所有人都期待着叶宿雨能打开一条网红届的先河,让她先游上几圈试试水的深浅。
两家市场部出具的调查方案和收购方案大致方向相同,给到的数据也并没有大的差别,甚至对于斯文雅图的未来规划方向也并没有太大分歧。
唯一的差别就在于最终的价格上。
但是林君阳既然已经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得了苏幸彤这一方的价格,那么她们在价格上的优势也没有了,所以陈嘉音说三成已经算是保守估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们根本是零机会拿到最终的签署权。
商界斗争向来残酷,林君阳一直说这一次二选一,非你死即我活。
这一次参与竞选的企业并非只有他们两家,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别人不过都是陪跑,只有这两家有敲门砖的机会,参与方案竞争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很快,几家企业的路演已经结束,就剩下了苏幸彤和林君阳。
对于演讲林君阳轻车熟路,他上台轻松自如,又颇有技巧地将所有项目规划阐释清晰,目标明确,甚至对于叶宿雨的定位都精准无比,符合当下市场需求。
演讲结束,全场热烈掌声。
苏幸彤这边被陈嘉音的演讲惊艳过,这一次她大病初愈,并没有过多精力来准备,就临时培训了陈嘉音,而后发现她用不上过多培训,自然而然上手很快,而且演讲重在天生的自信,她对陈嘉音产生了一丝疑惑不解,因为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高中毕业从未有过工作经历的女孩子。
她安排陈嘉音上台演讲的同时,调来了她的履历仔细阅读查看。
五
陈嘉音上台的时候,连林君阳在内都小小地吃了一惊,没有人想到这么重大的场合,苏幸彤会派一个毫无建树的小助理上台去完成这么重大项目的演说,甚至有人开始在台下起哄,故意惹出喧哗声想要看小姑娘自乱阵脚。
然而所有人都想错了,临危不乱的陈嘉音对台下那些目光和喧哗声并不以为意,对于舞台她早已经谙熟于心,对于控场能力也在许多年前被历练得毫无畏惧,台下的那些干扰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走到台上,她拿起话筒,站在那里,轻轻按下“on”的开启键,一声轻微的“hello”从唇边溢出,现场微微安静了几秒,而后她一声轻笑,低着嗓音道:“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的演讲马上就要开始。”
停顿三秒,她在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的那一瞬间,按了翻页键,第二页的ppt出现了一张叶宿雨18岁的素颜照,全场一阵惊呼,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18岁时的叶宿雨,完全不同于后来上直播的精致妆容,素颜朝天的她反而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质感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神单纯无辜如小鹿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陈嘉音开口道:“叶宿雨出道的年龄大约在18岁,那个时候的她拥有所有清纯的资本,也因此而在网络走红。我们这一次策划案的主题呢,是……”
坐在台下的林君阳眼神深沉地盯着台上的陈嘉音,他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可是那张精致到毫无破绽的脸,竟然没有一丝恐慌和不适,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像是一只凭空出现的妖,又随时会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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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音的演讲开始了,她精湛的演讲技能和临危不乱的气场,像是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狠狠地击中他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内心。
他的沈溪音就坐在他的旁边,进门的时候她还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像多年的战友一般亲密无间,他还能找回她,他觉得人生毫无遗憾。
可是此刻的感觉并非如此,台上的那个女孩子让他感觉到困惑和迷茫,仿佛他遗失了什么,他却找不回来。
五分钟,陈嘉音演讲结束,台下一阵阵热烈的掌声,随后进入提交方案比稿环节,包含价格在内都已经提交上去,陈嘉音任务完成,她松一口气。
和林君阳那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方案对比,她们的胜算确实不大,但是尽人事听天命,她已经做完所有她能做的,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她和苏幸彤交接完工作,有人上来和苏幸彤交换名片,陈嘉音趁机跑开,去了大厅的甜品区找甜食补充能量,现在还没完全到休息时间,甜品区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集中在饮品区,喝着咖啡聊项目,她无所事事地拿了最喜欢吃的小蛋糕,放在嘴里,入口即化,她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
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她瞬间睁开眼睛,然后差点撞在林君阳的怀中,他搀扶住她,说:“陈助理,你可真让我意外。”
他手的触感还烙印在她的手臂之上,她感觉到整条手臂都有麻意,想要极力甩脱他的掌控,可他似乎铁了心要与她纠缠,在她恼怒地让他放开她,周围已经有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诧异地看着两个竞争对手在角落纠缠,林君阳突然出手,将她整个身体一揽,往旁边稍微一侧,她的身体随着他闪身进了旁边的楼道。
大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闭合,漆黑的楼道里一片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陈嘉音一阵慌乱,连忙伸手推开他,他倒没有进一步地动作,任由她推开他,身体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靠在了大门上。
“说吧。”他拿着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亮,而后又熄灭,火苗在他手中轻舞飞扬,随后又泯灭。
“说什么?”陈嘉音佯装镇定。
“要说的多了,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边?你似乎对创行特别熟悉?以及今天这个方案。”林君阳深呼一口气,总觉得自己所猜疑得不太对,但是事实又印证着发生的一切:“你跟阿音很熟?不然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这边的报价?”
陈嘉音惊怒交加,立即回声道:“明明是你联合江斯文从我这里骗走我们的底价?怎么倒来我这里装无辜了?林总,枉我一直以为您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卖人格的事情。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一次签约事关您的前途生死,所以您宁愿抛弃你做人的原则对吗?”
林君阳蹙眉,抓取她话中的关键词:“什么我联合江斯文?我们这边跟苏幸彤是公平竞争,哪里有骗底价一说?”
“公平个鬼!”陈嘉音恼怒,对于林君阳的失望更甚,张口就说:“你联合江斯文,让他故意在苏幸彤面前做戏出轨,他明知道苏幸彤最在乎他这一点,最后还将她逼入医院,又借口拿医保卡从我这里顺走了公司的报价单!我们的底牌全部亮给你那边,这次的输赢本来就是在价格,最终结果还不是由你来定。什么八成的把握,我看是十成吧。林君阳,枉我看错了你!”
已经很少有人敢于直呼林君阳的名字,林君阳伸出手来,快很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看她痛得眼圈泛红,莫名觉得解气,最后气急反笑:“我没那么多时间精力耗在搞这些八□□九,老子我一切凭实力!是我的就是我的,也懒得玩阴的。江斯文不是我的人。”
他说完,转身就走,陈嘉音想不通,第一反应就是去抓他,结果一伸手,就拖住了他的腰,像是从伸手环抱一样,一下子定格住了林君阳。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然后感觉着她的手从他的腰上迟疑着撤出,而后听到她迟疑着说:“你应该怀疑一下你身边的人。”
他无奈转身,哑着嗓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在我的原则里,都和阿音无关。她是我百分百信任的人。”陈嘉音呼吸顿停,又听到林君阳说:“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都觉得你和我是同样的人,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共事。”
说完,拉开门,回去了会场。
从10点到12点,有专业的评估团队进行将近两个小时的最后评估。
12时一到,由江斯文亲自上台,拿着一份合约,即将宣布最终结果。他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不甘心,在最后的时候,望了一眼林君阳,又望了一眼陈嘉音,最后锁定在苏幸彤的身上,而后宣布:“本轮获胜的团队是dt集团的苏幸彤团队。恭喜苏总,也感谢诸位的参与竞选。”
江斯文声音滑到一半,全场惊诧,而后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10秒之后,雷霆般掌声终于响彻在大厅,雷震一般,令人感觉到鼓膜震颤。
苏幸彤站起了身,一身骄傲迎向舞台。
在林君阳的面前,她终于赢了,风风光光地赢了一次,她已经忘记了她身上还有伤痛,可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们都不重要的,这一刻,在全世界的瞩目之下,荣耀是自己的。
正在这时,有人把一小段视频发到了苏幸彤的手机上,她手一动,点开,视频里先是在地下停车库,江斯文牵着陈嘉音的手坐进了江斯文新买的车里,两人一脸说笑;随后,是一座公寓,凌晨,江斯文在前面走着,后来跟着陈嘉音,两人消失在公寓里;第三帧画面,还是这座公寓,清晨八点,陈嘉音从里面走出来,低头整理着包,侧脸在阳光底下,格外得美。
苏幸彤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静静地关上视频,然后朝陈嘉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她正一脸淡定地坐在那里,仿佛苏幸彤的输赢与她并无相关,她只是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去帮她,对于她而言,只是工作而已。
对于这样深藏不露的陈嘉音,苏幸彤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涌上来。
足以畅聊幽情1
男女之间的关系,直白了当或者曲径通幽,都有畅快写意。唯独和你,我和你之间,是书纸写不明白的字迹潦草,是故纸堆里摸索不出来的幽暗风流,是明明灭灭的光,是幽幽暗暗的魂,是我读你千遍也不厌倦,是你我缱绻之间灵魂触碰却不能相认的悲,是愔哑的哀伤和宽慰。
——陈嘉音《你是我的秘密》
“cut!”导演大喊一声,随后就有不耐烦的声音从摄像机背后传出来:“叶宿雨,你怎么回事?一直不在状态还想好好拍不想了!重来!”
有人在旁边讥讽她:“到底会不会拍啊!真是的,耽误大家的时间。”
叶宿雨咬了咬嘴唇,重新站了起来,她头微微有点眩晕,身体趔趄了一下,已经要扛不住了。
中午十二点,陈嘉音走进了影棚,她看见一脸疲惫的叶宿雨,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去跟导演沟通,随后导演喊了一声:“休息半个小时,一会儿重来!叶宿雨你调整下你的状态,不要以为做个直播就会演戏了!”
人群散开,没有人愿意靠近叶宿雨,她选择坐在一个角落里,垂着头,不说话。
陈嘉音走过去,她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陈嘉音道:“我恨你!”
陈嘉音一愣,片刻顿悟过来,笑了一声说:“你罪有应得啊。”
叶宿雨埋着头,眼泪唰地掉了下来,她哽咽着摇头甩眼泪:“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是你们都在逼我……我恨这个世界。”
陈嘉音觉得此时的她,真得有点可怜。
苏幸彤收购掉斯文雅图这家经纪公司之后,大刀阔斧对它进行了改革,之前这家公司就叶宿雨一个艺人,如今苏幸彤方入股,甚至是高额持股,也就不仅局限于单线红人的培养,除了让叶宿雨继续走直播路线外,很快苏幸彤就大面积公开招募或者挖人,一下子把这家公司打造成了流水线的网红模式。
市场走到分水岭的阶段,叶宿雨被规划了两条路并线走,一条继续她的直播故事,在直播平台以清纯形象示人,杜撰她的青梅竹马的故事,吸引着流量,另一条则直接有影视公司买断了她青梅竹马的连载故事,并借由她的热度,迅速启动了拍摄事宜。
在网络一片哄吵声中,叶宿雨个人被推出作为女主人选,正式进入演员职业,而她故事的女二,传说中人人想得而诛之的绿茶婊小三儿,影视公司选了曲流殇来出演。
一方是拿下了斯文雅图收购的苏幸彤的荣誉之战,另一方则是受尽了媒体奚落和冷嘲热讽的林君阳,作为关键性一战,林君阳最后落得惨败下场,同时也被有心人披露了在收购斯文雅图过程中,林君阳用尽手段,联合斯文雅图ceo江斯文利用叶宿雨打击竞争对手苏幸彤,将其逼入医院,趁机拿到对方收购价目表,想要借此完成对斯文雅图的收购。
内幕爆料倒像是铁板钉钉,一时间将林君阳引入舆论风波。
自从三年前事发,林氏家族出事,林君阳出走洛杉矶,已经是大面积风波未停,三年来他远避海外,静等风波平息,重新归国依旧受瞩目,一动一静皆有有心人士在算计。
是以他选择看似毫无关联的dt集团,拿到融资的项目,以项目经理身份进入dt,几个大动作下来,向集团总裁时宇昕以及公众证明了他的实力的同时,枪打出头鸟,很快就遭到了dt集团高层内部的排挤,年轻人可为可不为,过早暴露实力而被高看的年轻人下场都算不上好。
林君阳开启休假模式,陪着叶空蝉径直去片场探班来了。
足以畅聊幽情2
午后的阳光正浓,有斑驳树荫透过枝叶散落在地上,青春的气息逼近,像回忆的茵茵味道。这部戏正拍到大学新社团成立,女主青梅竹马的邻家大哥带着她去参加开幕仪式,就在这场开幕仪式上,社团的负责人介绍了绿茶姐与邻家大哥认识,并让他们参与了开幕仪式的现场对决赛。小三因此开始介入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里。
在所有创行人眼里,当年知道并且身处故事中的他们而言,是眼看着厉杨和方临灯的关系一步一步摧毁在叶宿雨的各种手段之下,最后逼得方临灯放弃身体骨肉彻底与厉杨决裂从此漂泊海外流落异国他乡,多年有家而未归。
如今在叶宿雨幻想的故事里,方临灯变成了破坏别人青梅竹马爱情的始作俑者,看到剧本的曲流殇自己都笑出了声,而叶宿雨在她旁边,佯装没听到。
趁着一部戏拍摄二人冲突的瞬间,曲流殇手起刀落,甩了叶宿雨一个耳光,在她耳边悄声说:“碧池伪装傻白甜,屁用没有。你别以为你能活到多久。”
叶宿雨脸色刷白,陈嘉音跟剧组,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劝,她始终觉得叶宿雨自作多情没错,但是伤害方临灯,如今落得这样实属罪有应得,和当年方临灯吃过的苦相比,她的报应远没有真正到来。
察觉到有目光朝她射过来,她拿起盖在头顶的扇子,往另一处看了一眼,就看见了林君阳和他的沈溪音正站在那里围观戏剧的冲突推进,林君阳蹙着眉,而沈溪音则一脸看好戏的心情,不远处刚挨了一耳光的叶宿雨看到了她,嘴巴一瘪,委屈地喊道:“阿音姐。”
听到这个名字,陈嘉音身体微微一颤,但却没有动,她逼迫自己关闭回忆的阀门,置身事外去接受这些事实,而林君阳不同,这部稚嫩的小说为了描述青梅竹马爱情的伟大,将创行一整个团队的人描述成了拆散这对爱情的帮凶和枉顾江湖道义的邪教一般的存在,这对林君阳来说无疑是一种尊严的折损。
他转身朝陈嘉音走过来:“今晚创行聚会,带你去喝一杯。让你去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创行精神。”
他大约以为她参与这次项目,对于她的厌恶感又加深一层。
陈嘉音无力解释这莫名其妙的误解,但是对于创行的聚会又确实兴致不大,摊手道:“真正需要去的是叶宿雨,你怎么不带上她?”
“一起。”林君阳丢下这句话,扭头走了。
这次的创行聚会反倒异常简单,晚上8点,一群人烧烤摊前见。陈嘉音跟着林君阳和叶空蝉出现在会场时,一群人正在嗨聊的人瞬间张大了嘴,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人,目瞪口呆。
说时迟那时快,林远哲和泽源飞速起身,冲到陈嘉音旁边道:“嘉音美人儿,你终于肯见我们一面啦。能请到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远哲也迅速指着林君阳喊道:“没人性的林君阳,沈溪音是你的,嘉音美人儿可是我们大家的!”
说完,就一边一个搀扶着陈嘉音坐到了座位上,刚刚好在林君阳和叶空蝉的对面。
林君阳拿了几串烤馒头递给叶空蝉:“阿音,你最喜欢的烤馒头。”
陈嘉音悄悄收回了去拿烤馒头的手,泽源就顺手递给了她几串掌中宝,叶空蝉看到了,嘲笑泽源说:“行啊你们,有新人就忘记旧人。”
泽源顺嘴吐槽:“你是真旧人,嘉音未必是真新人。”一句话落音,叶空蝉脸色顿变,空气忽然安静。
刚和厉杨碰完一杯酒的林君阳看着有点诡异的气氛,一时间不明所以,他顺手拿走了放在叶空蝉面前的酒杯,递给她一杯椰奶说:“你喝这个。”
随后拿起酒杯端到陈嘉音面前:“陈助理,我敬你一杯。”
真是喝个酒都不忘挖苦击败他的人,陈嘉音失笑,看了看眼前的酒杯,端起来仰头就干,周围一阵喝彩声,叶空蝉也鼓了鼓掌,又倒了三杯在陈嘉音的面前,说:“陈助理果然厉害!转为总经理助理第一个项目就出手不凡,按照创行规矩,赢者三杯先干为敬,这个规矩可不能破了。”
陈嘉音听她娓娓道来自己当然定下的规矩,又见她拿项目说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拿起酒杯,轻碰了一下林君阳的酒杯,微笑了一下,仰头把酒喝干,三杯很快下肚,胃里灼烧火辣辣得疼,酒压在嗓子口,浑身难受。
抬起头来,笑脸相迎,看林君阳正小心翼翼地给叶空蝉剥虾,表情格外温柔,心头有团火微微地燃烧着,令她心头一酸,吃到的一口辣呛在鼻子里,眼泪瞬间被逼到了眼眶。
她笑起来,拿了纸巾说:“哎呀呀好辣,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说完,把纸巾摁在眼角,吸干眼泪,又埋头去吃蔬菜。
林君阳顾不上看其他,正在和叶空蝉讨论接下来去哪里旅游一趟,消磨一下眼下时光,她听了几句,站起身来,说:“我去卫生间。”
叶空蝉也快速站起来说:“我也去。”
足以畅聊幽情3
这家烧烤店是闻名的卫生间杀手,就是一家烧烤的店,一颗五星级服务的心,卫生间装修得格外舒适,中间是男女共用的洗手池,她站在池子前洗手,隔着镜子看站在后面的叶空蝉。
“和他装作陌路的滋味如何?”叶空蝉站在后面,摸着自己新做的手指甲问道。
陈嘉音想了想,说:“谢谢你用替身替我感受他的爱,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他有这么爱阿音。”
叶空蝉“呵呵”笑了一声,说:“爱情就是,你有时候真得分辨不清,他究竟是爱阿音,还是因为真爱上了我。陈嘉音,你不用心存幻想,我和他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我相信男女之间,身体的记忆要远比灵魂的记忆来得深刻得多。以及,”她看着镜子中陈嘉音苍白的脸,继续说:“大学的时候你怎么欺负我的,我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一分不少。”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空间瞬间安静,整个世界一片空白,陈嘉音静静地站在镜子前,确认四周无人,终于支撑不住,冲进卫生间,俯下身子,狂吐一番,那种痛苦的感觉微微过去,她冲好水,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洗手池前,将脸清洗好,然后站在镜子前发呆,水池里的水冰凉,滑过手,有一点点微凉。
记忆里,她对叶空蝉的大学记忆只有她一只又一只背回来的大牌的包包,和那些昂贵的衣服,那时候叶空蝉跟自己说这些都是她去兼职模特赚的钱,嘉音太忙了,也就信了。两个人有一段时间租了房子住在校外,叶空蝉时常夜不归宿,偶尔喝醉酒回来,抱着她哭,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自由?爱一个人真得那么苦吗?
叶空蝉恋爱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对象是谁,她只当她爱错了人,总有清醒的一天,却没有想到那一天是她吞安眠药的那天。
半夜,陈嘉音和林君阳将她送到医院洗胃,她去买早餐回来,看见叶空蝉抱着林君阳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君阳特别无奈地回头看她向她求救,她只好接替上去,然后陪她慢慢把那个漫长的冬天熬了过去。
再之后,就是那场412大事变,叶空蝉当着全世界的面选择背叛了她,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成了杀害她母亲的帮凶。
那是她最孤立无援的夏天,全世界都离她而去,而她被沉沦在黑暗的海底,不停地沉沦、沉沦,直到彻底呼吸不上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年的盛夏。
回忆像被漂白了颜色,连伤害都变得温情。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呼唤她:“嘉音。你为何哭?”
她猛地清醒过来,林君阳正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替她关了水龙头,身体还挨着她的身体,余温传递过来,令人心头一颤。
她瞬间想起刚才叶空蝉暧昧不清的话,身体一抖,立马向旁边闪躲,拿手把眼泪一擦,脸色瞬间恢复冷漠,客套问他:“林总,您好。”
林君阳点点头,说:“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这一次。”
“不用。”陈嘉音冷漠应道:“林总您心思深沉,这一次故意输给苏幸彤必然有您的打算,我们这些小人物自然算计不过您。”
“哈哈。”林君阳心情瞬间无比愉快,点点头赞许看向陈嘉音:“你做苏幸彤助理真是太屈才了。我没想到最懂我的人,竟然是你。”
被她这样一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就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林君阳心情愉快地洗了洗手,然后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说:“从头开始呗。江山易打难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又像瞬间被拨回到多年之前,站在大学门口,人群拥拥挤挤地朝里走去,那个狷狂的少年站在这群人面前,对她下通牒:“沈溪音,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去打一片江山,我一定让你的人生和他们不一样。”
这个来自不同阶层的贵族青年,从入校的那一天起,就和所有的少年有所区分开来,连带着她的人生,也从此与众不同。
而这一幕重新回归在此刻,像是人生的拨乱反正,让她心头微微一震,热泪差点要盈眶。
而后,她回神,扭头走出了这一方天地。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在她即将要走出来的时候,林君阳一把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旁边一拽,两个人闪避着躲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她诧异地看着他,林君阳“嘘”了一声,说:“跟我来。”
两个人来到他停放在停车场的车前,坐进车内,车迅速驶离,而后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了一条小巷。
这里灯红酒绿,年轻人一拨一拨地涌过来,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
再往里面走,喧嚣渐渐褪去,走到尽头,是一家非常安静的酒吧,推门进去,先是一个书吧,异常安静,按住旁边一个按钮,门缓缓开启,里面瞬间变幻天地。
林君阳牵着她的手往旁边的侧门走去,两个人在吧台的一角站定,他示意侍者递两杯莫吉托过来,手捧着它喝了两口,林君阳示意她往一个包厢的门口看过去。
他们两个站的位置极为隐蔽,又微微昏暗,所以外面的人看不清楚这里的人,而他们却能清晰地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
然后她看到了最不可能应该看到的两个人:石景深和苏幸彤。
苏幸彤的穿着高雅不失水准,整个人散发着谜之性感。她把身体微微靠在石景深的身上,头抵在他的胸前,有点疲惫又有点撩人。
陈嘉音讶异,看林君阳,似乎他已经知道很久了,林君阳懒懒散散地笑着,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说:“等着看下面的大戏。”
就在这时,石景深忽然抬头,一双眼如狼一般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落点在陈嘉音身上,明明他们这边漆黑一片,可陈嘉音还是浑身一凉,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在被石景深所捕获。
足以畅聊幽情4
第二天,第一场地震突然爆发。
早上11点时,有人把曲流殇在片场打叶宿雨的照片和视频发到了微博上,配文字说娱乐圈众生假象,一向娇俏好人缘的女星曲流殇居然出手扇新生代女星叶宿雨,揭露圈内老人欺负新人的残酷现实。
发这段视频的人做足了准备要为叶宿雨打抱不平,同时买下了数个大v,同步发布该新闻,舆论导向全部引向曲流殇暴打叶宿雨嫉妒叶宿雨新人出道怕影响自身发展欺负新人等方向。
一时间曲流殇微博的评论区被瞬间淹没,打击来得猝不及防,让曲流殇的经纪公司也一时毫无应对之策,只能暂停了曲流殇的所有出演和代言,让她闭门不出。
随后,又有人放出了第二弹,照片切换了一个角度来拍摄,叶宿雨被打的瞬间,不远处有一个人正笑得意味深长,眼神犀利,神情冷漠,看到叶宿雨被打,似乎又有些幸灾乐祸。
有人把这张照片放在了网上,吐槽叶宿雨的经纪人人心狠毒、见死不救甚至是对方的帮凶。
很快,辱骂声就淹没了叶宿雨的经纪公司,连带着斯文雅图和苏幸彤所在的dt集团全部陷入了舆论风波。
这一连串的风波来得猝不及防,令人大跌眼镜。
这件事情一直在持续发酵,瞬间捧红叶宿雨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场风波中。眼看着灾难来临,连dt的股票都持续下跌,市值接连受损。
时宇昕在办公室大骂苏幸彤眼光,引狼入室。
“一桩小小的收购案,也能搞得臭名昭著。苏幸彤你的理性判断呢?想帮江斯文有的是办法,何苦去惹这一身腥。”时宇昕拂袖而去,留下苏幸彤一个人面对着窗外落日发呆,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究竟收购斯文雅图是为了帮助江斯文还是为了击败林君阳。
这桩收购案看似她成功了,可是这件事背后隐隐约约所隐藏的风险总是令人感觉到不安和心惊,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似乎在浮动着更大的阴谋,这让她多年来一向冷静自持也一时有些自乱阵脚。
出门碰见陈嘉音,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看见她出来,恭恭敬敬地喊:“苏总。”
苏幸彤现在看见她,总觉得不能以正常助理的眼光去看这个小女孩,仔细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给她升职,给她一个全新的机会去打造一个新天地。
带着陈嘉音去了她的办公室,思忖了一下,问她:“没想到舆论会把脏水泼向你。想要什么补偿吗?”
陈嘉音摇了摇头,默默地说:“苏总,我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是我有个交换条件。”
苏幸彤一愣,先是愣她居然有办法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之后是她要提交换条件,一个下属跟一个上司提交换条件,意味着什么呢?
苏幸彤把手中的文件全部合上,然后让她把办公室门关上,让她坐在自己对面,张口问:“你想要什么?”
“自由。”陈嘉音毫不犹豫地回复。
苏幸彤“哦”了一声,问道:“什么样的自由?”
陈嘉音想了想说:“就是我去哪里选择做什么都将是我的自由。”
苏幸彤说:“你是不是有下家了?出的价高?多少,我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陈嘉音摇摇头说:“苏总,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认可,我现在在提辞职。”
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再次涌上了心头,她努力压制了两秒钟,没有成功。苏幸彤站起身,说:“你跟我来。”
苏幸彤带她去了公司的顶楼,陆家嘴金融中心的夜景大概是上海最美的繁华地,站在上面看外面,仿佛整个世界俯瞰在眼中,豪迈之气最容易从胸中发出,特定条件下的氛围非常容易影响一个人的选择。
苏幸彤深谙其中道理。她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烟雾升腾,有一寸的渺茫感。
“我在dt12年,全身心付给它,你问我有多热爱它,或者收获了特别多,也未必,但是它是我的全部青春,我从毕业走到现在,从小职员做到如今即将成为华东区总裁。外面猎头千万年薪过来挖,大把的机会放在面前,我也没有动摇过。年轻人可以选择的路太多,但是坚持是一项特别的勇气和特质,我一直期望你能拥有,你和别的年轻人不一样,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陈嘉音迅速截断她的话:“就因为江斯文是你全部的青春,所以你就算不是特别爱他,也一直不愿意离开他对吗?还是因为你需要江斯文来为你掩盖一些什么事实呢?苏总,人不能一直自欺欺人。”
苏幸彤熄灭手中的烟,手微微颤抖,回头看她:“你不用拿江斯文来刺激我。你懂什么?我当年这条命都是他救的,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我必须拼命走到和他同等的位置,才有资格和他谈关于爱情这个条件。”
她始终没有明说这个“他”究竟是谁?但是陈嘉音似乎有一点点懂了她。
这场谈判至此失败。
那天晚上,一篇由一个很小众但是粉丝数异常高的公众号发了一篇文章,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现实里的真实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还原了一个爱情它本身的真相,向大众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叶宿雨,也向大众还原了一个真实的热血创行。
多年来,创行作为一个风行高校多年的社团,在叶宿雨的故事里变成一个阻杀爱情的帮凶和满是戾气负能量的社团,被不知道真相的观众各种误解,一直到要被搬上大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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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从2008年讲起。a大在2008年的那一年,发生了两件史上现象级的大事,就像是开启了一个璀璨魔方,彻底点燃了a大。
一件是,a大校园风云人物林君阳和沈溪音联手,创办了创行研习社,该研习社自成立初期,就有巨额投资,不仅仅是学生社团,更是一个与社会、与各大高校、与国际链接接轨的社群,彻底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在之后的几年,创行研习社一直以一种全新挑战的模式在极速前进,迅速成长为了高校之间闪光夺目的社群,最终在最后走向了国际,站在了国际舞台上,并引发了全民追捧,成为了现象级的新时代产物。
第二件,则是一个叫石景深的神秘商人,他毕业于a大,最终又以全新身份回归a大,成为了a大校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这篇文章以创行精神为背景,还原了一个当年风光无限又无限正能量积极向上的热血社团,一群年轻人打造了一个乌托邦一样的完美世界,看似在剖析叶宿雨,其实是在还创行一个公道。
创行的粉丝团看到这篇文章,疯狂地转发,一夜之间,带着回忆和情怀的文字一行一行地输入朋友圈和微博,然后得到了大面积的关注。
创行精神永存。大家热泪盈眶地振臂高呼。
而关于叶宿雨以心脏病为由,插手厉杨和方临灯的爱情,选择过疯狂自杀、阻止方临灯参赛、给怀孕的方临灯偷偷换药最终导致她流产,最终远走异国他乡。
叶宿雨在个人社交平台以爱情为由,各种消费这场感情以及创行,不免令人心寒。
随后,在a大的贴吧里,有人放出了当年曲流殇和方临灯参赛的视频,两个人表情生动有趣,娇俏可爱,金句频出,还有当年方临灯被送入医院时,曲流殇为了替方临灯讨回公道,狠狠地甩了叶宿雨一个耳光,这一幕竟然与发生在片场的一幕高度重合,而之前传闻的旧人欺负新人一下子变成了替挚友讨公道,令人唏嘘不已。
但叶宿雨以爱之名,似乎并没有犯不可饶恕之错,然而舆论之势难以控制,从前的网友瞬间转战到叶宿雨的微博,一时之间,她的微博被攻陷。
这场闹剧似乎到此已经落幕,没有人想到,悲剧才刚刚开始。
足以畅聊幽情5
过了平静的一周。
从前,她去和叶宿雨对谈过,自从签约苏幸彤后,叶宿雨日日心理压力巨大,碰到陈嘉音,抱着她痛哭:“我不想再直播那个故事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厉杨哥哥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不高兴。他甚至不愿意原谅我这样的行为。嘉音,我都是因为爱他啊,我爱他我才这样。创行的人都鄙视我,我不是有意污蔑创行,我只是……爱不由己。陈嘉音,你帮帮我,求求你。”
然而商业由不得个人任性,资本市场的残酷远超过叶宿雨独居一隅的做梦,无情的苏幸彤并没有打算放过叶宿雨。
尚有恻隐之心的陈嘉音感知到叶宿雨的不对劲和可能发生的事情时,悲剧已然发生。
一个晚上,叶宿雨通过个人微博发了一条信息:“再见了,这个世界。”定位是东南医院。
舆论瞬间哗然。所有人都往医院赶过去,医院门口已经站满了记者和媒体,咔擦咔擦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陈嘉音到的时候,林君阳和叶空蝉已经在有序地维持现场秩序,阻止着媒体靠近厉杨,但是还是有记者不停地质问厉杨:“叶宿雨自杀了,你作为她曾经的恋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厉先生,全世界围攻一个有心脏病的女孩子。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厉先生,叶宿雨出事的时候,您为什么从来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的沉默可能是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厉杨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往里面走。
陈嘉音站在医院里,看着发生的一切,异常无奈,总说人要有报应,报应真来的时候,这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有医生从急救室匆匆赶出来,说:“病人需要rh阴性血。”
所有人都知道沈溪音是这个血型,有人要冲出去找沈溪音,陈嘉音站出来,说:“输我的吧。”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她跟随医生走进急救室,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午夜12点,陈嘉音疲惫不堪地从急救室出来,有医生出来说:“很遗憾。患者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
历杨撕心裂肺地喊:“不要!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能怀孕,医生,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全场瞬间静默。方临灯站在背后,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眼泪。
她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透。
江斯文和苏幸彤赶过来的时候,历杨一把冲了上来,一拳打在了江斯文的脸上,苏幸彤连忙上前拉住历杨,说:“你放开他!”
历杨呵呵笑了一声,说:“你们真是一对好夫妻,各种利用一个有心脏病的女孩子,所以□□配狗,天长地久。江斯文,你别忘了,小雨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你特么还有心思在这里上演夫妻情深!”
江斯文不屑:“这个小姑娘哪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为了红睡了那么多投资人,她撩了那么多男的,我怎么确定那就是我的孩子。”
历杨还要冲上去,苏幸彤扬声说:“陈嘉音说她各种利用和你的故事欺骗粉丝最后被揭穿,自己就是惯小三,这件事已经威胁到合作方,如今她自杀,一走了之,我们的合约损失我找谁算?厉先生,这件事里亏损的不止是你!”
站在旁边的陈嘉音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从背后渗出,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在那里义正辞严的苏幸彤,感觉价值观的颠覆,她有些痴呆,喃喃道:“苏总……”
苏幸彤没有理她。
“砰”地一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七天后。
叶宿雨的葬礼结束的时候,历杨站在外面抽烟,陈嘉音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历杨哑着嗓子问她:“你到底是谁?”
陈嘉音没有说话,风静静地吹着,仿佛时间停止了。
这场战役结束的时候,苏幸彤在陈嘉音正式向她提辞呈前将她踢出了局。她去找人事,最后被陈阳冷嘲热讽:“你身上背负杀人罪名,哪家企业敢要你。我签了保密协议,会帮你保密。但这里你必须走人。”
苏幸彤最终荣升集团华东区总裁,她苦熬多年夙愿终于达成,哪怕中间无数风浪,她终于都一步一步将它踏至脚底,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飞鸟尽,良弓藏,绞死兔,走狗烹。
陈嘉音去参加苏幸彤的盛大庆功宴,看见她都能以自己身体赔付上来拿升迁指标,这样狠戾的女人如果不成功,又该谁成功。她无法从道义上谴责她,只能过来,给她送上一杯酒。
陈嘉音把酒泼在苏幸彤脸上的时候,有几个苏幸彤的拥趸冲上来,扯着她就往外推。她拼力挣脱,却挣脱不过这几个人,她的发型被彻底扯乱,衣服也被挣脱得有些变形。
苏幸彤静静地走了过来,冷嘲热讽她:“嘉音你一直都找错报复对象,将来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事情所有真相,届时再准备你泼辣的报复吧。现在你可别忘了,叶宿雨是被你逼死的,不是我,你还有脸来找我讨回公道。嘉音,我欣赏你,但不会允许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权威。你别忘了你还与把柄在我手里,如果你再不知好歹下去,将来你迟早还会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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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音最终懵在那里,有些迷茫地看着前面,她喃喃道:“如果不是从一开始你用曲流殇和叶宿雨的事情做文章,事情怎么可能会闹到这个地步。为了地位不择手段,苏幸彤这样的你怎么配得到石景深的所谓爱情,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苏幸彤气得伸手就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怒道:“嘉音你快走,否则我俩终将闹得难堪。”
陈嘉音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有一些失落和伤心。
这时,从人群里缓缓走出来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前面,他狠狠地捏着其他人的手,将他们通通逼开,所有人看见他,异常吃惊,都缓缓退后。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林君阳的脸。她泪眼朦胧,却又不能让自己在这群人面前哭出声来。林君阳弯下腰来,擦了擦她的眼睛,温和地说:“跟我走。”
说完,他脱下他身上的衣服,裹在了她身上,然后揽着她躲开人群,缓缓朝外走去。
留在背后的,是一大片议论声和喧哗声。
陈嘉音和苏幸彤感受相同,她们都明确感受到了在她们的背后,还有一双更大的手,在掌控着所有事情发展的动向和所有人物命运的走向,她们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只手的存在,可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找突破点。
这个人,是林君阳吗?还是叶空蝉?抑或还有个更可怕的人,躲藏在黑暗世界的后面,洞察着人世的全部,扼住了他们命运的咽喉?
丽丝卡尔顿酒店外面,日光正盛,眼前顿时视野开阔清晰无比。她似乎有些清醒,听到他问:“你想去哪里?”
陈嘉音又有些浑浑噩噩,说:“游乐场。”
林君阳:……
两个人最终在游乐场像孩童一样把一切抛在脑后,疯玩了一下午,结束的时候,陈嘉音浑身湿透透,笑得像刚刚绽开的花,明媚笑容晃了林君阳的眼。
林君阳说:“我也失业了。你一无所有,我也一无所有了。跟我一起往前吧。”
陈嘉音傻眼了,问他:“你准备去哪里?”
他说:“dg吧。从一家小公司做起来。”
她又傻眼了,问:“那不是石景深的企业吗?”
林君阳对于她这种反应也觉得可笑,说:“嗯。你是不是也听说过什么传闻,政商斗争,家族内斗什么的,刺激得像小说一样。青天白日之下,哪有那么多仇恨。怎么样,跟我走吗?”
陈嘉音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谈笑,心里觉得苦涩,骨血的残酷当真那么容易消泯?她自然不信,但正因为这样,她才瞬间笑了,说:“原来,这就是你的计谋。”
她仿佛终于看见自己筹谋已久的理想终于要开始实现,万里长征,她一直找不到起步的地方,她一直在等他,而他终于来了。
须臾换过青春1
成年后,我们遇到了太多太多不动声色的大人、伪装成熟的大男子主义、懂得很多大道理的智者,如果遇到一个有成功的喜悦愿意兴奋着和你分享、时刻拉着你共同进步、欣赏你所有闪光点的人,要好好珍惜。有时候觉得共同成长是一种福祉,也是人生同路的一种感恩。
他喜欢有勇有谋的弱肉强食,而不是矫情的缺乏自知之明。
一
新西兰下雪了。
他给她发来消息的时候,是上海的下午7点。外面天色阴暗,先前已经下过一场大雨,此时雨已经停住,地面湿漉漉的。
此时此刻,她的对面正坐着一名陌生的男人,正在侃侃而谈关于未来生活规划和自己处于人生巅峰的感叹。这是她和肖鹰谈业务时,不小心撞见了肖鹰的小姨之后,得到的热情优待——相亲。
“天啦,陈小姐你长得这么美,怎么能不赶紧准备起来婚姻得啦!我跟你讲女人的青春就这几年,要抓紧时间找个条件很好的男人嫁了,否则以后会很苦得啦,你看那些天天拼事业的女性,拼到最后有什么啦?阿姨手头有好多资源啦,我们今天中午去吃饭,我介绍一个给你!我跟你讲喔,人家条件超好哦!家里好多套房子,还是海归男啦,长得一表人才的。”
陈嘉音第一次遇到这种强迫式的安排真是哭笑不得,但是看着肖鹰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又一下子不好意思推掉,肖鹰摊手向她解释:“我女朋友也是我姨妈介绍的,我姨妈看你这么漂亮,估计是怕你挖墙脚。”
陈嘉音差点吐血,肖鹰说:“嘉音,你应该多去接触处接触人,尤其是有烟火气的人,不然活着太苦了。同层次的人接触多了,生活会无趣很多。”
陈嘉音只能被推着前往,但是在倾听了男人的高谈阔论和对于她莫名其妙的各种私人问题的探寻之后,她觉得烟火气当真一点都不可爱。
“陈小姐,我方便问一下你现在职位做到哪个级别啦?薪资多少吗?”
“我目前无业游民。”
“……”
“那陈小姐你结婚后是准备要我养你吗?当年我的工资肯定是没有问题得啦,但是我更欣赏独立自强的女性哦。”
“不用。”
“那陈小姐你婚后能做到自爱吗?我希望找一个不会离婚的女人哦,我希望你是。”
陈嘉音顿了一下,故作轻松问:“那婚后你能做到不出轨吗?我听说现在男人婚后出轨率高达90%呢。”
对面男人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拍了一下桌子就站起身来说:“陈小姐,你怎么侮辱人呢?”
男人手劲过重,桌子上的白开水被他重重一拍,杯子一下子被拍翻倒,杯子里还滚烫的水一下子砸到了陈嘉音的手背上。她痛得“哎呀”了一声,叫声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陈嘉音实在没有耐心应对这种场面,拿起旁边的纸巾先把身上的水浸干,刚要站起身来走人,手机响了,看到林君阳的名字,她又手忙脚乱拿起手机翻消息。这时,一杯装着冰块的杯子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凉意一下子侵袭进身体,说不出来的舒适。
她抬起头来,一下子撞进了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眼中。陈嘉音慌了起来,身体往后一退,倒是一下子倒进了相亲男的身上。
相亲男一激动,伸出手来欲抱住她肩膀。这时,那声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放开她!”
相亲男吓了一跳,手还是扶上去,逞强道:“你是谁?我可是她男朋友!”
陈嘉音身体一震,心头天雷滚滚,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男的,觉得简直丢人至极。
站在旁边的石景深直接伸手,紧紧捏住相亲男的手腕,稍一使劲,就听见相亲男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等餐厅的经理带着保安冲过来的时候,看见石景深,一下子傻了。
处理好眼前事,石景深坐下来,转了转手机,颇为不屑地看她:“你天天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嘉音最看不惯他一身的傲气,听他这样说,本来想谢他的话压在喉咙处,吞了回去。看他现在是自己大老板,只能屈下身子骨问他:“石老板,您来这里做什么?”
石景深两手一摊:“相亲。”
陈嘉音:……
石景深说:“你别不信,肖阿姨介绍的,海归男,好几套房,长得一表人才。”
“咳咳。”陈嘉音瞬间被水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有些惊吓:“肖阿姨介绍的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石景深表情高深莫测:“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条件这么好,不能白瞎了这条件。”
陈嘉音攥着杯子的手紧紧地捏着,浑身紧绷着,同他开玩笑:“你身边女的那么多,还过来相亲根本就是诈骗。”
她话还没说完,石景深忽然站起身,贴近她的脸问她:“我骗你了吗?”
陈嘉音吓得心惊肉跳,拍拍胸口,身体不动声色往后退过去,说:“对不起,石总。”
石景深面露讽色,若无其事坐回椅子,问:“林君阳呢?”
陈嘉音说:“去新西兰了。”
“哦。”石景深漫不经心地看她:“叶空蝉在那边。那个,陆宇清也在。”
“你有意思吗?!”陈嘉音恼羞成怒。
二
那顿饭吃得不欢而散,结束后石景深礼貌地送她去公司加班,一路上风景随着车速一掠而过,陈嘉音坐在副驾驶,盯着窗边的风景,思绪却飘忽地格外远。
她想起了陆宇清。
陆宇清是林君阳整个生命中,唯一公开承认过的女朋友。作为跨国企业老总、当时闻名全国的央视冠名企业家的小公主,陆宇清连出现在林君阳身边的姿态都是张扬高傲的。
在林君阳和沈溪音带着创行团队在校内的最后一场比赛全力打拼,这场比赛一旦胜利,也就意味着他们终将跨出校门,与国内名校高校之间进行巅峰对决。这场比赛意义非凡,是创行在校内的荣誉之战。
这场紧张刺激的比赛落下帷幕的一刹那,领队兼主持人林君阳和沈溪音站在台上接受全场的欢呼声,即将落幕之际,陆宇清抱着一大捧鲜花突然出现在了舞台上,台下掌声刚落,尖叫声和口哨声又起,只见陆宇清抱着鲜花走到了林君阳的面前,将鲜花送到林君阳的怀里,林君阳当时正侧头与沈溪音说话,看见一个女孩子上台献花,一愣,花已落在他手里。
他礼貌地道谢,谁知陆宇清直接接过话筒,转过了身,对着台下的所有观众,咳嗽了一声,大声问道:“同学们,我宣布:我陆宇清从今天开始要正式追求林君阳啦!一直追到他同意为止!”
台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全校的师生眼中,林君阳和沈溪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朝夕相处,帅气美丽,浑身自带光芒,两人虽然没有公开过关系,但是却也没有否认过,一向以最佳cp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追求林君阳的女孩子和追求沈溪音的男生如过江之卿,但他们都在看见对方的cp后,自动选择了退让,懂得分寸。如陆宇清这样明目张胆公开追求的,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陆宇清表白完,朝林君阳伸出手来说:“林君,给我一个拥抱吧!”
那时候的林君阳还是个性格自带温柔的男生,尚未经过世事的洗礼,骨子里并没有刻意的冷漠。他礼貌地伸出手来,同她握了个手。
然后暗示性地朝沈溪音示意,让她赶紧谢场。但那天的沈溪音似乎已经不在状态,并没有接收他的讯号,那一瞬间,陆宇清已经扑过来,将他和那束花抱了个满怀,然后心满意足地跑下了舞台。
那天因为这场意外,结束得有些匆忙,沈溪音扭头下了场,并没有等林君阳,他追出去,一直在门口拦住了她,故作轻松地把花送到了她的怀里:“喏,给你。回去养着。”
沈溪音一直有买花的习惯,养在宿舍里,所以林君阳也一直有送她花的习惯,一周三束,雷打不动。所有鲜花里,沈溪音最钟爱向日葵,她说向阳花朝气蓬勃,是人生积极向上的象征,人就应该如向日葵,永远朝气蓬勃永远热血张扬。
没想到这一次沈溪音手一隔,把那捧花摔到了地上:“养什么?帮你培养感情?”
林君阳觉得莫名其妙,就见沈溪音飞快地跑到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车,打开车门,坐了上去,那辆车缓缓地从他眼前驶离了出去。
林君阳自然认识那辆车,石家大少,四个8的车牌号,全校都认识。
全校的人都为林君阳着急,质问他为什么不向沈溪音表白把最佳cp彻底变成现实,两个人天造地设,难道还有什么可以阻隔他们吗?
林君阳始终没有回应,他们两人之间,相隔的,岂止是鸿沟。
贴吧里把陆宇清骂得很惨,有人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人说她想攀附林君阳进创行团队,有人说她想蹭林君阳的名气,有人说她恬不知耻……各种言论扑面而来,陆宇清似乎并不受此影响,依旧继续她的追求大计。
光林君阳和沈溪音所在的办公室,就堆满了陆宇清送过来的花和各种零食,创行几个人倒是乐得笑开花,蹭蹭林君阳说:“小林子,艳福不浅嘛。这女的什么来头?富家女?”
林君阳无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沈溪音,沈溪音正低头忙于一组数据,并没有抬头,他心里叹息一声,说:“陆宇清是我父亲一个同僚的女儿,小时候就淘气任性得很,你们别太把她当回事。”
林君阳父亲的同僚,那就是来头很大。
“哟哟,青梅竹马啊?”林远哲避重就轻地起哄。
林君阳摆摆手说:“不是,我家很早就搬走了。我也是十多年没见了。都干活去!”
林远哲若有所思地说:“贴吧里把她可是骂惨了。你要不要为她正名一下。”
林君阳一愣,问:“骂什么?”他很少上贴吧,贴吧这块一向由沈溪音管理,他第一反应是沈溪音做了什么,沈溪音明显也想到了林君阳的想法,把面前一堆作业一推,冷漠地说:“我没这闲心去理一个天生缺乏理智的女人。还有,我劝你还是不要上去说话得好。”
但她心里其实敬重为爱勇敢的女孩子,至少她没有。
后来林君阳还是上了贴吧,写了几句话,解释一下,请大家不要误解陆宇清。但正如沈溪音的警告,林君阳此举更上将陆宇清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是创行的团队成员第一次经历网络暴力。这一次的经历,也为创行以后的发展,带来了太多的经验和教训。
粉丝是个特殊的群体,可黑可白,拥有着可怕的力量,一旦有人操纵言论,便可颠倒黑白是非,也可以影响大局观的形成。
有一天,陆宇清收到了恐吓信。
陆宇清来找林君阳哭泣,抱着林君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心人拍下了这一幕,上传到了社交平台,有人叹息有人恼怒。
随后,林君阳随陆宇清去了一趟陆家,在陆家父母面前承认了半天错误,陆家父母也算开明的人,只是说道:“女孩子维护名声也不易,君阳你给小清一个名声吧。”
这样的选择令林君阳感到寒心,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陆家的难以对付,但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后来林君阳带着创行的人费了很大的劲儿,泽源又通过查询id,各种途径下来,找到了送恐吓信的人,原来是沈溪音的爱慕者,此举只是为了替沈溪音出一口气,随后沈溪音出面道谢,他在贴吧公开道歉,这件事随后不了了之。
但是林君阳和沈溪音都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浮动在水面之下,还没有翻搅上来。
须臾换过青春2
下车的时候,石景深随手取下了车钥匙,说:“走,我上去看看你们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陈嘉音看了他一眼,说:“不用吧,你一个大老板在这里,我们还怎么好好做事情。”
石景深冷笑一声,开玩笑地说:“我把这么重要的一块交给林君阳,不时刻盯着,万一你俩一合计把我给端了怎么办?”
月光之下,石景深开玩笑的脸似乎格外放松,但陈嘉音满心警觉,盯了他一眼,插科打诨:“石总你最近绯闻实在太满天飞了。我怕对我名声不好。”
江湖一向传闻石公子爱好收集美人儿,和收藏名画一样,雅俗共赏,被人趣称为“雅俗公子”。雅俗公子荤素不忌,传闻中的绯闻女友有网红脸小模特,也有正牌女明星,还有都市女郎,也有豪门名家女,陈嘉音在办公室里听女员工们天天点评大老板女友听到耳朵起茧。
“你很怕和我扯上关系?”
“怕,特别怕。和你扯上关系的女人就没有好下场。”
石景深似乎有些生气,甩了句:“天下女人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说完扭头就坐上了车,发动汽车,飞速开走了。
陈嘉音松一口气,上楼去为林君阳拼命。
许是见陈嘉音许久没有回消息,林君阳又发了一条:“中午和客户吃了个饭,他们的业务有点复杂,但也不是不能做。回国我详细跟你细说。你现在帮我准备一份资料。”
陈嘉音回复:“好。”
林君阳又发消息过来:“送走客户,外面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陈嘉音很喜欢林君阳偶尔细细碎碎地说话,想象着他的声音,内心里就温暖了起来,她回复道:“雪景好看吗?我感觉自己好多年没见过雪了。”
几秒后,她微信收到了一张雪景的照片。漫天大雪里,那雪仿佛覆盖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静谧,真干净。
她的心也跟着寂静了起来。
但是她的心并没有寂静多久,很快,她的手机又收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照片里,在一个昏黄的灯光之下,影影绰绰全是人,有两个人的头挨得特别得近,然而,无论时光隔得多么久远,陈嘉音都能认出这个人,她对她的嫉妒,是刻在骨血里的。
林君阳和陆宇清。
叶空蝉说:“陈嘉音,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你别忘了,真正令林君阳刻骨铭心的,可不止你一个女人。我把陆宇清带来了新西兰,给你上演一场旧情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直播给你。”
陈嘉音想了想,回了她一句:“有病。”
加班到午夜12点。她坐在办公室里准备林君阳要的资料,整栋写字楼里已经静悄悄地,除却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上海已经连续下雨一周了,梅雨季节的天气,空气里全是潮湿湿润的,搭在阳台上的衣服也一直湿漉漉的,人的心情也如同发霉的雨季一样,被沉浸在忙不完的工作当中。
这一年的5月份,林君阳携带陈嘉音正式进驻dg集团旗下一个积分制俱乐部——星悦荟,这家俱乐部濒临破产,未来走向尚不明确。没有人愿意来接手这个烂摊子,交接棒递到林君阳手里,有人期待他开疆辟土,打出一片新江山,也有人等着看他笑话,看他如何在荒野之上种出绿草。
这一年行业震荡,国家监管政策日趋严厉。行业内要面临着数不清的全球经济循环周期,和随之而来的不停地接受监管和修正,对内制度的调整,对外危机公关的处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有多少企业死于风吹草动的名誉危机上,不成熟市场和成熟市场中不同阶段的诸多挑战,遭遇方方面面的恶意攻击,媒体的添油加醋,不断报道导致的人心惶惶。
市场走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
他们两个出现在俱乐部的办公区域的时候,这家公司的办公室凋零如斯,能走的人早已经在预知出事的时候提前跑路,剩下的人,要么苟延残喘等待赔偿,要么真得死忠对此有所期待,但是办公热情一旦消解,很难再重新树立威信。
林君阳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有人力资源的人介绍林君阳和沈溪音的到来,愿意回应者也寥寥无几,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涵盖更多的,也都是质疑。
林君阳倒似并不在意,他站在那里,把所有人看了一遍,然后说:“给你们一天时间,提交一份清单给我。上面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写自己梦想清单,一部分写工作清单。明天上午开会交给我。”
对于他布置的莫名其妙的工作任务,所有人都是一脸愕然,林君阳扭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站在那里看了看格局,又拖了一把椅子,放在他办公桌对面,说:“你以后在我对面办公。先把最近的工作梳理一下。”
林君阳筹划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开业典礼。
陈嘉音刚开始想不明白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还何苦要做开业典礼来招徕眼球,愕然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两个意图,两人之间无形之中有默契,如多年之前,每次临大事,不用林君阳特意点明,她就知道他要往哪里走。
林君阳说:“开业典礼先鼓舞一下士气,也向外界证明一下这里的重新起步,所以务必要做得漂亮。到时我会请几个人过来帮忙,你多和他们熟悉一下,以后一起做事情的机会还会有很多。还有你去做一个策划方案出来,还有就是当天的媒体资源,我需要权威的媒体人士到场,推出去的宣传必须要经过严格审查。以及,门外的那些人的全部简历你帮我拿过来,和我一起审核。明天根据他们提交的清单,开始开除人。”
重重压力是瞬间压下,林君阳骨子里其实是冷漠的人,而且事业狂,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其实压制的是重重的野心和疯狂。经历过洗礼的林君阳,早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有颗柔软文艺内心的谦谦君子。
第二天提交上来的表格寥寥数份,而认真填写并写出创意的不超过10份,林君阳和陈嘉音坐在那里翻了翻这些人的简历,又看了看出自这些人手的清单,最终敲定几个人,又召集来人力资源,对这些人的具体工作情况进行了详细的盘问,一个上午下来,基本已经摸清这些人的履历。
行业动荡过后,面对令人不安的变化,行业内人士已经习惯。
当天下午,林君阳就宣布了开除名单,这一举动引发了全公司的地震,所有人震惊之余不知道发生何事,就已经被林君阳踢出局,彻底结束浑浑噩噩混职场的日子。
战役一旦打响,整个公司就进入特殊的战争时期,林君阳召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在这场大会上,他做了述职演讲。林君阳演讲功力拿出三分之一,已足以震撼当下所有人,他在背后的白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他初步的未来规划和战略布局,运营计划完美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被他鼓舞地热血沸腾,如雷掌声中,有人起身宣誓,誓与林总共存亡,一起打造一个新的江山。
陈嘉音站在旁边,看着尘埃飞扬中他的侧脸,英俊而迷人,尤其那双眼睛,生得极好,有点小狡黠,作为男人的那点聪慧是与生俱来刻画在骨子里的,但他有杀气有狠戾有野心,这一点很多人比不上。
她已为他心动无数次,她裹挟着时光的爱,远隔人生重洋,为他奔赴而来,他却并不知道。一直到此刻,他依旧当她是石景深派来的卧底,随时等待击溃他。
须臾换过青春3
所有人开始为开业典礼做筹备工作。完全没想到林君阳会请过来帮忙的人,居然是创行的团队。
林远哲、泽源、厉杨、方临灯、闻玉磬通通闻讯赶来,陈嘉音暗笑,一场开业典礼何足需要这些人的出马,随便拎两个人过来即可筹备完美。
果然呆了两天方临灯便收到一个陌生男人来电匆匆出国,厉杨一时脑热,径直追了过去,曲流殇去了外地拍戏,并没有赶回来。剩下林远哲、泽源和闻玉磬一起忙碌。
几个人配合默契,每个人负责召集熟悉的领域和版块,很快人员到位,准备工作基本安排就绪,对于这种快节奏的安排,连林远哲都觉得惊奇,夸赞陈嘉音:“美人儿,你跟着林君阳才几天,就能和他配合得如此默契?”
陈嘉音回他:“林总教得好,教得棒!”
林远哲笑得暧昧:“林总哪里棒?”
林君阳刚好经过,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杀,如寒冬雪:“我哪里棒你不是最清楚。”
林远哲一声哀嚎:“你不要在美人儿面前毁我清白啊!”
陈嘉音和闻玉磬笑得前俯后仰。
他们几个人,仿佛重新又回到创行时代,一举一动皆有时代印记,要伴足一生。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筹备期,开业典礼预计在6月12日正式举行。闻玉磬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利用她长袖善舞的公关能力,顺利攻破了政府那边的关系,最终邀请到了副市长陈俊生来为他们站台。
一家遭遇公关危机濒临破产的企业,忽然要喧声夺人,重新壮势,一开始就在业界遭到嘲讽。先前星悦荟的ceo被集团委以重任,把旗下最重要的业务板块交到这个人的手里,结果一个月时间不到,百万资金流失,还有业务人员利用其技术漏洞,与公司内部人员暗度陈仓,骗走客户数百万资金,最终被客户举报报警,纸包不住火,随后引发一连串惨案反应,数家媒体同步开始发难,攻击dg集团该版块,试图给予其重创,将其踢出市场竞争。
这是星悦荟史上最危急的时刻,dg董事局震怒,将这个人踢出局的同时,给推荐的猎头公司送上律师函,也一力压制这一业务板块的投资,对石景深手下的业务版块进行大面积压缩。
后听闻石景深与石父进行了长谈,逼迫其给自己充分的自由,签下军令状,三年起死回生,交一份漂亮的成绩单。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石景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来了林君阳。
开业典礼当天,陈嘉音带领团队在会场忙碌,而林君阳则去了场外迎接今天的嘉宾。
这一次会场布置全部采用蓝色色调,简洁大方,给人严肃之感。这也是星悦荟一直倡导的理念,她弯腰在前台试用话筒时,看见正门口,叶空蝉挽着林君阳的手臂,款款而来。
实话说,叶空蝉这几年变化巨大,高中时候就经常有人说她们两个像双胞胎,长得像身材也像,两个人做闺蜜多年,志趣相投,就更加神似。几年不见,叶空蝉整容后,简直与当年的沈溪音还要更有□□一点,眼角眉梢,风情万种。而叶空蝉本身又是一个对时尚和奢侈品无限热爱的女人,因而她的美就愈发得有攻击性,性感而大胆,令人心折。
反观自己,因为出狱后生活的不如意,工作的压力巨大,整日奔波劳作,仿佛已经渐失光彩,怨不得所有男人都拿她不当女人,她也确实越发缺少女人味。
哭笑不得。
林君阳将叶空蝉引入会场,将她引荐给周围的人,所有的人都夸赞叶空蝉性感漂亮,是林君阳格外带得出手的女伴。随后,林君阳继续出去迎接其他嘉宾。
叶空蝉眼角眉梢一扫,扫见了穿着职业套装正在台前忙碌的陈嘉音,她款步走过来,站在了陈嘉音的面前,微微叹息说:“辛苦你了。”
陈嘉音没空理她,回道:“应该的。”
叶空蝉又继续说:“我和君阳准备订婚了。只要他这个项目成功,到时候的庆功宴就是我们的订婚宴了。阿音,你要不要祝福我们呀?”
陈嘉音一顿,听见心脏被撕开一道血口,然后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地不在乎,头开始突突地跳,她将胸口血水吞下,冷静回复道:“我没兴趣,自然也不会祝福。”
叶空蝉“呵呵”笑了两声,低下头来在陈嘉音的耳边说:“我知道你嫉妒得要死,阿音啊,你以为装作若无其事是最狠的报复吗?其实不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你,他们都不过在利用你,利用你的强势,利用你的能力,利用你可以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价值。现在是,从前也是,你以为为什么从前你和林君阳亲密成那个样子,你们却依然走不到一起吗?因为,你只是他的工具而已,他要用你,用你的才华和资源,施展他事业上的抱负而已!”
仿佛晴天霹雳在耳边轰隆隆闪过,一下子炸在了陈嘉音的耳边。她的眼前仿佛瞬间失明一样,从前一直想不明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而今被对方一语道破,她的心脏瞬间仿佛被剜了一大块,痛不欲生。
她脸色苍白地抬头看着叶空蝉,而后盯着她的双眼,清晰而利落地说:“滚!”
叶空蝉忍不住笑起来,说:“怎么,恼羞成怒了?被我戳中心事了吧?”
陈嘉音说:“对,我一直在想,几年前那个晚上,你真应该被一刀捅死,何苦有人要救你,让你现在来祸害众生。如果那天晚上的事再重来一遍,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滚!”
她的手因为紧张不自觉地按开了话筒,这声震怒的“滚”字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喧闹声瞬间消失了,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朝这里看过来。
须臾换过青春4
原本站在门外的林君阳听见这边的动静,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叶空蝉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君阳,你下属好凶。”
林君阳看了陈嘉音一眼,嘉音放下话筒,回了一句:“对不起林总,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的未婚妻。”
叶空蝉表情瞬间尴尬起来,林君阳不自觉笑起来,重复了一句:“未婚妻。”然后把手机递给陈嘉音,说:“嘉音,今天这场会议很重要。请确保今天会场一切正常。你去接一下还没到场的嘉宾。”
林君阳的语气看似温和,但他对于出现这样的意外已经明显不高兴,陈嘉音压下所有情绪,扭头朝外走去。耳边听到林君阳拉着叶空蝉带着笑的声音说:“走吧,未婚妻。”
陈嘉音围绕着会场走一圈,刚走到叶空蝉的旁边,忽然有人特别疑惑的声音在旁边问道:“请问,你是沈小姐?”
陈嘉音一侧头,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僵硬。
叶空蝉连忙回道:“你好,我是。您是?”
对方连忙伸出手来说:“沈小姐你好,我是陈俊生,沈小姐大约忘记了。多年前,我们有过项目合作。”
叶空蝉瞬间尴尬,瞥了一眼陈嘉音,陈嘉音却在愣神,趁此机会,叶空蝉把陈俊生带离了这一片区域。
时间将至,陈嘉音向门口走去,这时林君阳带着石景深走进了会场,整个会场是在瞬间安静之下,爆发了大面积的掌声。所有人对于石公子的亲自到场感到震惊,就连在旁边和叶空蝉讲话的陈俊生都无比诧异,他看着不远处的林君阳,喃喃自语道:“世事真是奇怪,这两个人也能站在一起做事情?”
刚好经过的陈嘉音听到这句话,一顿,笑颜如花问道:“陈市长,他们两个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共事?”
陈俊生摇摇头,说:“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两家曾经恩怨。不过我也是看在小闻面子上过来站个台,我的身份不大敏感,所以不碍事。”
陈嘉音听出话外音,她留意着他的动向,走向门口迎接其他嘉宾的到来。
石景深的到来明显令士气一震,所有人都以为这家企业是个自生自灭的存在,没有人知道集团背后的决定,而石景深则是用他的出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的选择也将代表着星悦荟的未来。
这一场开业典礼做得声势浩大,石景深的演讲暗含未来方向,每一句话都值得推敲,而林君阳的演讲更是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他有雄心壮志,势必要帮dg打造出一个崭新王国。随后有政府站台,有投资方的支持,还有各路供应商的合作链条,关于星悦荟的崭新未来仿佛已经跃然纸上。
现场数十家权威媒体一时间热闹非凡,各种热文随之推出,八卦当年石家与林家恩怨的有之,细数豪门纷争的媒体推文也有,对于石家江山未来归属分析的文章也有,而对于星悦荟未来走向的文章则经过陈嘉音和闻玉磬的层层把关,势必做到专业而有深度。
到茶歇部分,陈嘉音趁着休息时间,转去了酒店门外去找陈俊生,外面是厚重的地毯铺陈,拐角处是陈俊生的声音,拉着叶空蝉哀叹:“当年你母亲……哎,真是可惜了。沈小姐你不要有怨言,我相信石老先生也是有苦衷的。”
叶空蝉似乎深深忌惮这件事被重新提起,只敷衍他说:“陈市长,您去里面和石先生叙叙旧,我去趟卫生间。”
外面一时无声,陈俊生又叹息一声,刚转过身,就看见了陈嘉音站在身前。陈嘉音步步紧逼他于石柱之后,开口就问:“当年在那个房间,陈茶茶女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是不是很惨?”
陈俊生一阵惊异,径直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陈茶茶?”
陈嘉音眼角几乎泛泪,她紧紧抓住陈俊生的胳膊,问道:“你快告诉我,她到底发生过什么?是不是受到了极端的侮辱?陈市长您与她是旧识,看在她救过您的份上,您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
陈俊生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遇到鬼魂一般,整个人惊魂未定,陈茶茶曾经是风月场所人,他与陈茶茶之间,曾有过一面之缘,但当年陈茶茶的确救过他,所以他从未将她当做一般风月女来看待,如今竟然被这样揭穿,陈俊生只怕这段过往被记者拍到,影响仕途,扭头就走,陈嘉音几乎是要扑上来抓住他,在这时,一只手忽然狠狠地扯住了她,他看见石景深过来,说了句抱歉,扭头进了会场。
即将接近真相的陈嘉音瞬间崩溃,她狠狠地扯住石景深的西装,说:“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与她有关联的人!你放开我!”
石景深伸出手来,紧紧地拥抱住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西服。
她的呜咽声如同这寂静大厅的魂哭一般,喑哑而令人无奈。
林君阳站在门后的拐角处,看着扑在石景深怀里哭泣的女孩子,很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
须臾换过青春5
她的回忆突然停顿到了这里,有人站在了她的身边看她无意识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出了一连串的“茶”字。
这是她母亲的名字。陈茶茶至今下落不明,陈嘉音看似对人情冷漠,身上并无亲情展现的部分,但她内心有一块塌陷的地方,别人永远走不进去。
石景深微微叹息了一声,敏感的陈嘉音瞬间被惊醒,吓得她钢笔掉到地上,有人弯腰捡拾起来,递到她手里。
她有些诚惶诚恐地接过钢笔,手指相互触碰的一瞬间,陈嘉音连忙往后退,石景深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身子往前微微一倾,胳膊一使力,就将她整个人拦在了座椅和电脑之间。
呼吸纠缠,她吐气如兰,在他的耳边大口喘气。
石景深手微微上抬,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眼神下瞟,看见她刚刚补过口红的烈焰红唇,眼神转烈。
陈嘉音看见过他的这个眼神,也为这样的眼神付出过惨痛代价,此时此刻她试图维持冷静,冷漠看他:“你再进一步,我定会让你粉身碎骨。”
石景深根本不受她威胁,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说:“谁让谁粉身碎骨还不一定呢,阿音,你别忘了,你所有把柄都在我的手里,想弄倒我,就凭你和林君阳,还嫩点。乖,求我,就放过你。”
林君阳是陈嘉音全部软肋,她眼睛里片片全是哀伤,声音麻木说:“石先生,求求你。”
石景深笑得开心,如同捕猎濒临死亡的生物,一口咬在她的下巴上,说道:“阿音,你迟早是我的人。”
陈嘉音心中蔓延一片荒芜,就在这时,头顶一道红线微微一闪,射进石景深的眼睛中,他沉默无声地笑,然后陈嘉音顺势躲开他,戒备地躲在办公桌椅后面,石景深无奈地说:“你加班结束了没,我先送你回去。”
陈嘉音说:“不劳驾老板,我自己一会儿打车。”
石景深说:“行了,我保证在你们完成项目之前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动作。十个亿的资金放在你们这里,我也是在赌。现在这个时间点,陆家嘴你打不到车的,走吧。”
他们下楼的时候,那种诡异的红又出现了,这让陈嘉音感觉到毛骨悚然,仿佛自己时刻被人跟踪一样,她坐上石景深的车时,林君阳就来了电话,问她在做什么?
陈嘉音看了一眼开车的石景深,沉默了一下,说:“刚加完班,数据发给你了。”
林君阳似乎感觉到她的刻意冷淡,直接忽视掉她的情绪,只说:“我把客户需要的资料发你微信,你看一下,明天整理给我。还有其他事吗?”
陈嘉音拿捏着手机,她很想问问他在新西兰见旧情人的感觉如何,可那种艰涩的怀疑令她感到难堪且毫无立场,两人在电话里相对无言,时间过去几个秒针,石景深在旁边冷笑了一声,陈嘉音吓得迅速地切断了电话。
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而林君阳却也没有再打过来。
开始运作星悦荟,林君阳迅速展现他在这一块的伟大才能,迅速优化原有业务和产品布局,制定了清晰的战略和产品业务发展重点。同时对组织架构做了重新的配置和调整,大规模砍掉重复无意义的业务模块,重新组建团队,规划业务线和结构,在整个企业形成了内部竞争机制,每一个小组是一个业务,各自竞争,迅速构建出精英团队来。
他的构想也一一得以落地,版块逐渐规划完成,接下来就是在市场打开新局面。
这个局面的打开势必辛苦,可是真得开始才发现真得艰辛异常,市场本身已经在客户群体中失去信任度,再加上政府的作为,和整个行业的凋零,所做的努力就像是蚍蜉撼大树,总有种无能为力的茫然感。
陈嘉音每天陪着他东奔西走,一场一场的局在赶,一群一群的人在见,一个合同一个合同地在谈,酒桌之上,风云际会,酒桌之下,是陆家嘴灯红酒绿的灯光闪烁下的扑朔迷离。
如今日这样,陈嘉音每天晚上12点下班已是常事,她把全部精力用于林君阳身上,与他一起打造他的完美新江山,搭建新王国。
无法过问是劫难是夙愿。
石景深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昏昏欲睡,凝望镜头里陌生的自己,削骨换面,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之痛,她忍受这一切,又所为何事?
就在这时,一条新闻插播进来,瞬间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近年来最大的暴风雪突袭新西兰,雪灾突如其来,目前死亡人数已达100余人。”
陈嘉音坐在那里,茫然了一秒钟,突然尖叫起来,大声喊道:“停车停车!”
她的眼前,只剩下了林君阳发过来的那一大片白茫茫的大雪。
石景深伸出右手控制住她,左手压制方向盘,陈嘉音仿佛疯了一样扑向他,大喊道:“你停车!”
车“吱”地一声被逼停下,幸亏这是凌晨,车上一辆车也没有,石景深惊魂未定,一瞬间忽然伸手紧紧掐住陈嘉音的脖子大吼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给我冷静点!”
陈嘉音泪流满面:“我要去见他!我要去新西兰!”
石景深手背上横筋爆起,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你特么再提林君阳一句试试!”
陈嘉音伸手抹了抹眼泪,眼神冰冷地看他,说:“对,我为什么不能提,他出事了,我要去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放开我!”
石景深看着她的烈焰红唇,一时间内心翻滚如潮,他身体往前一压,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嘴唇,辗转深入。陈嘉音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浑身力气被抽空,眼泪掉在两人唇齿之间,她的绝望来得迅速,人生无望到她想要放弃此刻生命。
石景深深感无力,放开她,她猛地伸手,“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脸上,她浑身疲惫,靠在座椅上,放声大哭,她说:“求求你,送我去机场。”
石景深面无表情,坐回去,一路疾驰,浓郁的烟味飞扬在空气里,世界一片荒芜。
爱是一面镜子1
我想我从来就懂得你们。不论是虚伪和软弱,还是浅薄的梦想和自私的欲念。而且我仍然决定爱你们,因为你们曾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路很远,很迷茫,想要同我共走一段。我知道你们总有更重要的承诺,生活,和责任。
——赵婷
克莱斯特彻奇位于新西兰南岛东岸,被称为“基督城”。它一向以优雅的生活方式和有趣的文化乐趣著称,是一座十分具有英国色彩的城市。
大学时,林君阳和沈溪音带领创行打比赛,曾经到过这座城市,印象非常深刻。所有人都记得他们在河堤边漫步,一起野炊,享受着异国他乡的阳光,这里还有和他们一起打比赛的其他莘莘学子对于艺术的痴迷和对于未来的雄心壮志。雅俗共赏的嘉年华会,令人流连忘返。
林君阳接到闻玉磬的消息,要过来这里谈业务,林君阳安排陈嘉音办理好他们两个还有叶空蝉的护照和签证,临出发时,林远哲刚刚完成和国内一家机构的合约,需要陈嘉音在国内联合林远哲完成该项目的推进。
所以陈嘉音拿着护照送他们上了飞机,之后就回去了公司。
这天夜深,石景深的车飞驰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等他们抵达机场的时候,石景深的秘书已经将他需要的资料全部送抵进口处。
陈嘉音愕然地看着石景深拿过护照等证件,拖着她进了登机口。
两个人在候机室等了足足有五个小时,七月的天,不到六点就已经大亮,陈嘉音昏昏沉沉地坐在那里,看着石景深抱着笔记本处理公务,有些茫然。
提示音提醒他们登机,陈嘉音站起身来,跟在石景深的身后,轻声说:“石先生,您不必这样,不必……陪我过去。”
石景深的声音格外疲惫,他说:“陈嘉音,我看尽你一生,两次奋不顾身为一个男人,上一次你差点死掉,这一次,我不会允许你出任何事。”
陈嘉音摇摇头,说:“石先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不会因为他对她的好就消泯掉。我说过不会原谅你,那么这一生都不会再原谅你。”
石景深一顿,轻笑一声,说:“你急什么,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我不允许你再次出事,是因为你如果要死,只能死在我手里。”他回头,轻佻地看她:“陈嘉音,别高看自己,我们两个之间深深的仇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急着为敌人掉眼泪。”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剩下陈嘉音站在原地,一脸愕然。
在飞机上,石景深径直深睡过去。陈嘉音睡不着,听着新闻里的播报,愣愣地发呆。
“受南极寒冷气流影响,一场罕见的暴风雪从本周开始,自南向北纵贯整个新西兰,让本应即将迎来春暖花开时节的南北岛各大城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对当地人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连续几天不停的大雪已经造成许多地区,包括首都惠灵顿、最大城市奥克兰以及位于南岛的克莱斯特彻奇等地许多道路无法通行,电力供应被切断,部分地区陷入瘫痪。目前新西兰很多地方大雪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
此次暴风雪持续时间之长,以及降雪量之高都创下了很多地区新的气象记录。据了解,这是奥克兰市中心地区80年来首次降雪,也创下了当地有史以来的最低气温。首都惠灵顿也迎来了自1970年以来最大的一次降雪。”
他们抵达林君阳下榻的酒店的时候,那里门口拥堵了很多被滞留的客人,有些眉头紧蹙一筹莫展,有人倒是乐观地对着外面的雪景拍个不停。
喧闹声震耳欲聋。
当陈嘉音和石景深赶到林君阳的房间时,只看到拿着手机一脸沮丧的叶空蝉。陈嘉音飞快地冲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手就质问:“林君阳呢?!”
叶空蝉被突然出现的陈嘉音吓了一大跳,而后看到后面的石景深,差点要哭出来:“石先生,我……”
陈嘉音看她一个人,心口提起,问道:“他人呢?!”
叶空蝉紧紧地拽开她的手,躲到石景深身后,颤颤巍巍地说:“君阳和陆宇清那个女的吵架,陆宇清自己跑出去,失踪找不到人,君阳去找她,然后……然后也失踪了。我在等……等警方消息。”
陈嘉音只感觉到气血上涌,她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看着颤抖的叶空蝉,气得说不出话:“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君阳来这里谈那么大的业务,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把什么陆宇清扯进来搞事情,出事了就会哭,叶空蝉我也真是高看了你!还以为你变成我的样子至少不会蠢成这样子!没想到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石景深伸手拉住她:“你去哪里?”
“找警察!”陈嘉音甩开他,大踏步往前走去。
石景深把手中行李塞给叶空蝉,转身追了出去。只留下叶空蝉站在那里跺了跺脚,恨恨地看着石景深远去。
爱是一面镜子2
经历了几次余震后,目前的克莱斯特彻奇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整个城市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逐步修复基础设施,这一次的暴风雪对这里的情况无疑于雪上加霜,新闻里报道,除了降雪,时速高达80公里的强风也在当晚给当地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特别是许多临时搭建起来的电力设施被刮倒,造成大片地区依然处于断电状态。
她一路往北,看到大面积的交警在路上处理紧急路况,高速路口全面封路,凛冽的风吹在脖子里,刀割一般。她顶着寒风往前面走去,石景深在她身后不远处跟随着她,看着她发疯一样往前冲的样子,和多年前别无二致。
经过整整三十分钟的行走,他们终于抵达了警署。
有警察在做登记,他们上前沟通具体情况,警察搜查了半天他们说到的名单,然后告诉他们警方已经前往报警的地点查看。在进行了几轮沟通之后,警方最终派了一辆警车,载着石景深和陈嘉音往出事地点出发。
雪越下越大,往前的路也越来越难走,警方在车上抱怨今年遭遇大难,新闻也已经在播报死亡人数,恐慌的心理开始逐渐蔓延在人群里。
艰难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前面拥堵的人群,有警察拿着喇叭在呼喊人群散开,疏散着交通,隔着人群缝隙,陈嘉音终于看到了对面的林君阳。他正搀扶着陆宇清,脸上还是挂着他那副林氏温柔的笑容,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没有一丝不耐烦和恼火。
林君阳似乎有感应一般,在那瞬间抬起了头。
像是隔着时空一般,和多年前打完比赛陈嘉音被一群男孩子拉出去当众表白,林君阳冲出来寻找她,两个人隔着人群,目光相遇在人海,心就瞬间安定了下来。
一直到此刻,陈嘉音忽然就镇定下来,她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看着林君阳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陆宇清慢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林君阳把陆宇清扶在车上,陈嘉音喊了一句:“林总。”林君阳点点头,朝石景深握了握手,说:“大哥。”
他转身跟陈嘉音交代:“陆宇清需要休息,她腿部受伤,你先送她去医院。这里还有伤员,我需要留下来处理一下。”
陈嘉音摇摇头,说:“石总会送她去。我留下来陪你。”
石景深冷不防被她将一军,多说也无益,瞥了一眼陆宇清,说:“陆小姐,跟我走吧。”
陈嘉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陆宇清见到她愣了一下,质问道:“你是谁?”
陈嘉音伸手就关上了车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几个小时前,陆宇清和林君阳吵完架冲出门去,开着车跑了很远,最后彻底在漫天大雪中迷了路。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她把车开到了山脚下。
突如其来的大雪,有人群正在进行疏散,陆宇清满脸是泪开着车,最终在公路边上的一个柱子那里出了车祸,撞了几个村民,警方赶过来紧急作业,她吓得魂飞魄散,给林君阳打了电话。
石景深和陆宇清走了之后,陈嘉音留下来和林君阳一起处理伤员,两个人对此都有经验,配合格外默契,总算在最后把伤员都送上车,陆陆续续的车都离开了,陈嘉音坐上驾驶座,把车调好,林君阳站在驾驶座旁边,手敲了敲车窗玻璃,随口问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连这个都懂?”
陈嘉音沉默了一瞬间,自嘲说:“你不是看过我履历,退学之后去了南方打工,还在酒吧里做过服务员呢,经常有客人出事,我练出来的。”
“是吗?”林君阳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你胆子挺大。”
陈嘉音嘻嘻了两声,就听见林君阳又接了一句:“让我意外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嘉音。”
陈嘉音愕然看他,然而话还反驳出口,只听见轰隆一声,就是一阵尖叫声,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陈嘉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感觉到眼前一花,有人伸出胳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头部,她整个人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继而是剧烈的震动,车子仿佛在一瞬间被掀翻一样,她整个人陷进了漆黑的海洋。
“阿音,阿音。”那像是梦里的声音。无数个黑暗走向黎明的夜里,那个声音匍匐在耳边,呼唤着她,促使着她坚强,促使着她,度过漫长黑暗,去遇见光明。从前的日子是,后来入狱的日子也是,那是她全部的支撑和信仰。
外面的嘈杂声忽远忽近,还有雪落地的声音,轻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有人轻声呼唤她:“嘉音,嘉音,你还好吗?”
她猛地从幻觉中惊醒过来,只能从缝隙里看见一丝丝光明,她惊觉发生什么事,撕心裂肺地喊道:“君阳,君阳!君阳你在哪里?!你不要离开我!君阳!”
她的哭声被呼啸的风雪声盖住,只剩下了呜咽。锥心之痛再次袭来,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竭力抑制住那种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
忽然,车子动了动,她惊觉这微小的动作,喊道:“君阳。”
有带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还没死呢,哭爹喊娘的做什么。”
她这才那一丝光明中窥见一些什么,才发现自己的车被山顶坠落的物体砸到瞬间翻车,林君阳用身体撑住了车体的另外一侧,再往下沉一点,他们两个都将路口翻下去,坠入到十米深的湖里。寒冷的湖水,随时能将他们彻底埋没在这个世界。
凶险万分的时刻,林君阳全凭毅力在支撑着,他需要陈嘉音找一个出口缓慢地爬出来,然后确保安全后他再从侧边出来,让空车滚落下去。
他轻声地同陈嘉音说着他的计划,然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滚落下来,滴到了他的唇角,他心中仿似掠过悸动,轻声唤她的名字:“嘉音,别哭。”
陈嘉音低声说:“我没有哭。你别再说话了,留着力气我们活着出去。”
林君阳叹口气,说:“如果我活不了,你活着的话帮我把公司做成功,然后,然后……”
陈嘉音“不”地尖叫了一声:“你的计划留着你自己实施。只要你活着,你想要怎样都行,你想要把石景深拖下水,你想要搞垮dg集团,你想要复仇我都陪你!”
林君阳“呵呵”了一声,说:“陈嘉音,你到底是谁?”
他的口气陡然严厉,陈嘉音惊吓到,那一瞬间,眼前忽然大亮,一双手猛地将她一拉,她身体稍微一侧,就顺势滑了出去,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拖着她往旁边的雪里狠狠一头栽进去,一股重力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轰隆”一声,只听见重物重重坠落的声音。
陈嘉音浑身一抖,只感觉到九死一生,抬起头来,就和他的脸咫尺之遥,鼻尖正对着鼻尖。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映射出来的小人儿,两个人在危急时刻过后的满脸的惊惶,反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林君阳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从上面看着她,唇齿相闻,呼吸在她的唇边微微蔓延。
陈嘉音微微抬头,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来得沉默无声,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突破着心里的边界感,任由这个吻去改变着一些无法压制的事情的发生,林君阳心头蔓延过无数的念头,在撬开她牙关触碰到她的舌尖那一刻,所有的念头轰然坍塌,欲望来得猝不及防,掩盖掉所有来不及细想的念头。
他如同猛兽凶狠地吞噬她,重重地压着她,将她口腔内空气吞噬干净,然后出来,贴在她的耳边,微微地喘息着问:“你到底是谁?”
陈嘉音笑了,笑得有点绝望,她狠狠地咬在了他的下巴上,两个人喘了口气,她问他:“林君阳,你爱阿音吗?”
林君阳沉默了,片刻缓缓将头离开一点她的脸,说:“爱。”
陈嘉音大笑,问道:“出轨的感觉怎么样?你的阿音还在酒店等着你,而你在这里亲吻你的下属。”
无数的声音在困扰着林君阳,他抽丝剥茧理不出头绪,只定定看她,忽然笑了,贴尽她耳朵,说:“你能克服万难过来找我,是担心我?我还是挺意外的。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想……”
“想什……?”陈嘉音问。话没问完,就瞬间失去了呼吸,林君阳再次攻城略地,一丝余地不留,将她重重地压着,将她呼吸之间全部力气都抽光。
□□声实在太过温热,仿佛多年余温犹在,重温旧梦。
爱是一面镜子3
两个人在山侧悬着身体,微微侧着,陈嘉音环抱着林君阳的腰,才能迫使自己不一直往下掉,林君阳手臂的力量紧紧拽住一棵树的枝干,那个失去理智的吻结束,整个世界一片沉默。
两人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听见救援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然后又绳索扔了下来,林君阳将绳索紧紧地扣在陈嘉音的腰间,拍了拍她的肩膀,绳索将她带离,很快,林君阳用另外一根绳索攀岩上去。
世界恢复如常,两个人重回理智世界。
人群中,林君阳走前,她走后,和无数个奋斗拼搏的日日夜夜一样,他是领导,她是下属,毫无相关。
他们后续又在这边待了三天,石景深公司有急事,早早飞走,临走前,顺便把叶空蝉也带了回去。
陆宇清自知理亏,先行坐飞机回了美国,临走前,她同林君阳说:“你欠我的,我迟早会要回来,不会太晚,林君阳,半年之后,你就会看到结果。”
林君阳对于她的威胁倒是无动于衷,站在旁边的陈嘉音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的不安袭上来,让她有些警觉。
三天里,林君阳带领着陈嘉音和闻玉磬,冒着大雪和当地客户谈判,最终整整三个通宵过去,终于敲定了最终的方案细节,顺利地签署了合同。
这一个单子的成功,也意味着林君阳海外市场业务的初步搭建成功,意义非凡,消息传到国内,一面是俱乐部内部的欢呼雀跃,另一面是dg集团内部引发的地震,和分歧。
这些,林君阳和陈嘉音都不知道,也没空理会这些,几个人在最后项目结束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清醒得只剩下了陈嘉音。
她买完单,将闻玉磬先送回酒店房间,然后返回宴会厅去找林君阳,他去了卫生间醒酒,陈嘉音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男女卫生间相邻的空间里,静静地抽烟。
林君阳抽烟的姿势格外优雅和好看,指尖轻轻夹着烟,他并没有抽,烟上积了长长的烟灰,自己在闭着眼睛沉默地发呆。
陈嘉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为谁立中宵,又为谁积烟灰长醉不醒?生命中来来回回走过那么多美好用心的女孩子,他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陪伴他打天下的人,恐怕回忆早已经被后面无数个同样的陪伴覆盖了吧。
她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去拿掉他手中的烟,谁知刚碰到他的指尖,他猛然警觉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敏锐如光,狠狠地盯着她,她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他陡然出手,快速地拿捏住她的手,而后重重一拉,她的身体便重重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他迅速翻身,将她压在了沙发的下面。
两个人隔着咫尺距离,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中间相隔的,哪里仅仅是一副陈嘉音的陌生皮囊,还有千山万水无从原谅的过去,无法彻底根除的误解和仇恨。
唇齿相闻,陈嘉音冷冷地看他:“林总,你醉了。”
林君阳深呼一口气,醉眼朦胧,想努力看清,却又什么都看不清,这张脸,不是梦里那张,他手抚摸上去,轻轻说:“为什么你和梦里不一样?阿音在哪里?”
一句话撞到陈嘉音胸口,她心里一阵凉一阵悸动,眼眶微湿,有泪从侧脸流出,她重重地推了一把林君阳,醉倒的他放弃最后一秒的挣扎,彻底被推翻在侧,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陈嘉音站起身来,将他搀扶起来,缓缓地朝酒店房间走去,最后将他安全送回房间,盖上被子,在他床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缓缓地退了出来。
三天后,闻玉磬留下来继续在新西兰的工作,林君阳和陈嘉音则返回了国内。
他们并不知道,一阵飓风正在等着他们。
就在那天晚上,陈嘉音的办公桌上,收到了一张照片。
她和林君阳在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下的飞机,他直接去停车场提车,然后载着陈嘉音一刻不停往公司赶。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回家里洗个澡休息一下。
整栋大楼有点安静,他们刷卡进门,打开灯,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整理这次在新西兰的资料。林君阳先去了趟卫生间,陈嘉音把东西放下后,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封奇怪的信件。
她心生疑惑,将身体转了个方向,然后缓缓地打开了信封。这一拆开,她听见了轰鸣一声,剧烈的心跳声在沉寂的夜里格外沉重,她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
发呆了有一分钟时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迅速收起手中的信件,将它塞入自己的包里,林君阳进来,看见她有些惊慌失措的脸,疑惑不解:“怎么了?”
陈嘉音摇摇头:“刚才有只蟑螂。”
“搞笑!”林君阳小脾气上来:“老子选的办公室,怎么可能有那玩意儿。”
陈嘉音笑起来,谁都知道林君阳最怕虫子之类的小动物。这一闹,那种惊惶的紧张劲儿缓缓过去,她垂下头来,去看资料,而林君阳经过她时,看着她洁白脖颈,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沉默了一下,没有再逼问。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翻页的声音,这像无数个日夜里最普通的一个夜晚。
对于林君阳在新西兰确定的项目所带来的影响,如一场地震,震醒了那些还在徘徊着犹豫着对星悦荟持观望态度的dg人。
林君阳先是通过调整人力资源配置,大面积引进高端人才,同时将他大学时的社团人员引进来,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优势,从国内国外两条线突破,搭建出一个完整的产品战略线,有效建立了星悦荟的初步影响力,在有些专家和分析师眼里,他所有举措的背后,还会有更大动作的调整和规划,这条线一旦打通,未来在业内将彻底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将星悦荟推向一个不可预测的崭新未来。
有人对于他引进人才的方式感觉到不可思议,就仿佛有专门一个团队,保持持续高效的成长,随时等待他来挖掘,随后为他拼命。
这是一支狼性团队,他们认真、执着、纯粹,习惯于攻城略地,而且凝聚力极强,外围人士根本打不进去。
有人作出调查,整个团队里,只有陈嘉音是外来人士,和这个团队本身毫不相干,是林君阳从dt里带过来的一个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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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g集团为林君阳的项目做了一场庆功宴,这场庆功宴一出,林君阳在dg如同震惊朝野,如一颗闪烁着光芒的靓丽之星,闪进了dg集团的管理层内部。
所有人都来为他敬酒,庆祝他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没有人再提他曾经在dt的失败历史,也没有人拿他的过去和dg之间的关系大做文章,人们只看到他实力不容小觑,背后代表着未来。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际,林君阳带着陈嘉音兜兜转转于这个圈子里,他喝得有一点点多,但多数人会有的神采飞扬在他脸上丝毫未现,他的脸上只有凝滞的表情和克制的老成。
她压制着对他的心疼,随着他摆平那些灌酒的人,有人戏谑地开林君阳玩笑:“林总好享齐人之福,有陪伴多年的女友,还有貌美如花的秘书。”
林君阳盯着酒杯,没有吱声。
中途,林君阳把酒杯往陈嘉音怀里一塞:“我去醒下酒,一会儿过来找我。”
走了两步,想起来,交代了一声:“你接下来一口酒也不要再喝。”
说完扭头走了,陈嘉音苦笑着看他走远,刚要放下酒杯,就有人在她旁边说:“过来吧,带你见个人。”
她一抬头,看见了石景深。她扭过头,想要走人,结果石景深将胳膊往她肩上一搭,扭着她就往里面走去,她回击他:“你有……病。”
“病”字尚未说出口,她就看见了刚刚从门口进来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一个人。
这个人身躯也许伟岸,表情也许和蔼,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并有过度的大肚腩,多少年时光过去,经历过多少风霜雨雪,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挂着精明而犀利的对人世洞察的目光。
这是陈嘉音讨厌和怨恨了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人的模样。他依旧是那个传说中跺一跺脚就会令商界地震的dg集团掌舵人——石华辰。
也是陈嘉音并不能见光的继父。
石景深带着她过去,石华辰不认得她,只是虚与委蛇地客气了一下,问道:“小姑娘这么漂亮,是跟着君阳的?”
陈嘉音低眉顺眼回道:“是的。石总。”
石华辰挥挥手说:“好好干。”
石景深在旁边低沉着声音“呵呵”笑了起来,石华辰冷冷看了他一眼,问他:“你笑什么?我让你照顾好阿音,你呢?竟带些别的女人到我面前来。还把阿音让给了君阳?”
说完,有些恨铁不成钢问道:“阿音人呢?”
陈嘉音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这个男人表面波澜不惊,内心诡谲,石华辰的心思简直可怕。
石景深拽着陈嘉音的胳膊不让她走,随口回复石华辰:“她应该一会儿就来了。今天她和林君阳订婚。”
仿佛瞬间如遭雷击,陈嘉音呆在了旁边。
石景深满意地看着她惨白的脸,伸手拍了拍她的下巴,调戏一样说:“小姑娘,都说了你在林君阳面前还嫩点,收起你那点为爱奋不顾身的小心思吧。男人有美人在怀,谁还记得你。”
陈嘉音感觉到寒冷的侵袭,她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石景深,然后听到林君阳在她身后喊:“大哥。”
石景深的手从陈嘉音的脸上滑落下来,伸手同林君阳握手,林君阳没有伸手,只是侧头看陈嘉音:“嘉音,帮我去门口迎接一下嘉宾。”
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随后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赶了过来,陈嘉音仿佛流放一般,站在门口,身体笔挺,然而眼神无法聚焦。
几个人“噌”地跳到她面前:“嘉音!”
只见林远哲和泽源一人一边,拉着她的胳膊喊道:“美人儿你来迎接我们啊!哈哈。”
陈嘉音回神:“你们怎么过来了?”继而反应过来,林君阳订婚,他们到场也是应该的。
果然林远哲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秘地说:“我们来闹闹场。”
陈嘉音点点头,转身往里面走去。林远哲碰了一鼻子灰,摸摸下巴,撞了撞泽源:“美人儿今天不对劲。她不开心了。”
泽源看了看她的背影,撞了一下他:“嘉音不开心轮得到你关心!”
林远哲“嘿嘿”了一声说:“反正美人儿单身啊!我还是有机会的。”
泽源白了他一眼,林远哲忽然正形,说:“你以前追叶空蝉追得紧,现在怎么感觉对我们嫂子心怀不轨啊?那沈溪音是你能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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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阳从星悦荟的产品入手,颠覆传统,选了一条看似不归路,直接改变产品宣传路径,彻底去洗刷留在人们对它的刻板印象和认知。
刷新系统简单,刷新认知则需要一定的功力。林君阳凭借他敏锐的嗅觉和深刻的洞察力,抓住了市场的机会与挑战,强化了这一块的投资战略,彻底推动星悦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作为dg集团的总裁,石华辰上台讲话,他直观了当地表达了对林君阳的欣赏和对星悦荟未来市场的高度看好,那天的庆功宴,林君阳成了全场最耀眼的明星。所有到场的商界名流都过来同林君阳碰了碰杯,表达对他的欣赏,就仿佛多年前那个流光溢彩的夜晚。
陈嘉音站在角落里看他发表讲话,这像一年前他在dt时的风采,也多么像多年前他在创行舞台上的风采。每一次风采过后,都是大难临头。
林君阳隔着舞台,仿佛看见了她对他未来的担忧,朝她一笑,那个笑容,被灯光微微辐射成零碎的光影,氤氲着他们微妙而遥远的青春。
林君阳说:“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感谢大家的捧场,所以趁着这个好机会,我决定正式向我的阿音求……”他伸出手来,朝人群中示意,等待着阿音上台。
然而他的婚字还没讲完,后面大门突然被打开,有人大喊一声:“林哥哥!等一下!”
所有人都朝大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立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陆宇清,她穿着淑女,可是跑路跑得急,满脸大汗,她气急败坏地喊着:“我不许你求婚!我们俩还没有分手!你不能跟别的女人求婚!”
现场瞬间一阵大乱。所有人给陆宇清让了一条道,看着她飞快地跑向台上的林君阳,中途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胳膊一下子撞到了站在旁边的陈嘉音,陈嘉音被她撞到肚子,痛得“哼咛”一声,蹲下了身体。
身边没有人注意到陈嘉音的异常,所有人盯着跑向台上的陆宇清,有人已经认出她是陆氏千金,没人敢拦她,任由她跑上台跑到了林君阳的身边。
林君阳一脸漠然站在台上,对于这种突发事故虽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是他也并没有被人当看客的心理,直接用眼神去找陈嘉音,让她去把舞台上的灯光先关掉。
谁知,眼神一扫,却看见陈嘉音正蹲在地上,满头大汗,挣扎着却起不来的样子,他一阵愕然,迅速地甩开陆宇清的胳膊就朝台下奔过去,陆宇清在台上喊叫:“林君阳你要敢走!我就让你没法完成下一个产品的上市!”
呵,真是熟悉的威胁啊!三年前的那个舞台上,她也是如现在一样威胁:“你要敢带她走,我就让我爸弄得你们赢不了比赛!”
那场全国瞩目的比赛,他们后来确实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从那一刻,彻底跌入谷底。
林君阳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漠而无情,瞬间将她推入了地狱。
陆宇清站在台上,像个傻子一样。而林君阳回头去找陈嘉音,她已经消失无踪。
林君阳那天的求婚也没有再继续,林远哲一群人在台下也意兴阑珊,围着沈溪音安慰她:“阿音,这种事情就不用介意了吧。陆宇清那个姑娘向来不以常理出牌啊这是!”
叶空蝉懊恼至极,一步之差,被一个丫头片子毁掉。
求婚没成,她再去望被人群包围着的林君阳,忽然感觉到他的疏离冷漠。他似乎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里。
然后她看见林君阳似乎眼前一亮,离开了人群,朝那里走过去,她迅速放下手中的酒杯,朝林君阳的方向追过去。
那是宴会厅旁边偏僻的小房间,林君阳径直推门进去,叶空蝉走到窗户边,影影绰绰之间,看到林君阳走向里面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腿在发呆。陡然看见林君阳,她似乎吓了一跳,喊了一声“林总”,连忙站了起来,林君阳开口问:“身体怎么样了?”
她回答说:“还好,生理期而已。”
林君阳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她说:“我先出去招待嘉宾。”
说完,直接从他身边抽离而去,刚走两步,她的身体猛地被重重一拉,林君阳伸出双手抱着她,将她推在了后面的墙上,脊背贴着冰凉的墙,浑身都是颤抖。
林君阳捏着她的下巴,低头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来就咬在了她的嘴唇上。
陈嘉音脑中轰鸣一声,就感觉这个冰凉的吻里,还有一丝丝红酒留下来的余韵,涩而微甜。他重重地亲吻持续数十秒,然后微微离开她从唇角,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
陈嘉音说:“林总,你醉了。”
林君阳放开了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揉了揉头,低声说:“嘉音,别离开我。只有你陪我一路走来,知道眼前这一切有多不容易。”
没有一丝丝甜蜜,那种绝望感来得轻而易举,仿佛已经习惯了一个男人在利用自己这条路上习以为常,那一点点的利用价值,被榨得几乎骨血全无,只剩下躯壳,在黑暗里匍匐着,随他走向一场漫无边际的黎明。
陈嘉音声音有些喑哑,她说:“林总,我们出去吧,我总感觉dg那边还有事情要发生。”
所有预演的暧昧瞬间被糟糕的现实打破,林君阳沉默了一瞬,说:“你的预感没错。他们还是对我们动手了。嘉音,你和泽源去帮我查一个人。”
“谁?”
林君阳懒散一笑,说:“我们新任ceo。”
新ceo?陈嘉音诧异地抬头,林君阳眼睛微眯,看着前方,那是危险的讯号。
两人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站在窗边的叶空蝉,眼中如有嗜血光芒,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照过太多人世1
你呐,是我浪费过的一小段时光,回忆起来要足够欢喜。
——沈溪音
一
陈嘉音抵达那栋闪闪发光的玻璃写字楼时,楼下已经聚集了大面积的人群,很多人举着牌子在下面嘶哑着嗓子高喊着“赔我血汗钱!”“全家埋葬”等血腥词汇,场面几度失控。
陈嘉音避开这些人群,悄悄地从侧门进去,在门口,一下子遭到了保安的阻拦:“姑娘,这里出事了。今天不对外开放!”
陈嘉音从包里拿出来那张闻玉磬帮她搞过来的记者证,说:“我是财经记者,和这家企业老总约好的。”
保安举着那张记者证左看右看,疑惑地确认:“出事你还赶去,小姑娘你胆子这么大!”
陈嘉音嘻嘻一笑:“谢谢保安大哥!和您一样,都是为生计所迫呗。”
保安心头一软,拉开门让她进去:“有急事你赶紧报警。这边一会儿也会有武警过来。保命要紧。”
陈嘉音进门,转身就朝楼梯跑去,电梯早已经被禁掉,只能爬楼梯。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18楼时,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也没有太多的员工,静悄悄的,异常安静。
陈嘉音拿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径直走了进去,有人急匆匆从她面前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装作自己是这里的员工,埋头就朝里面走,一直走到了ceo办公室门前,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剧烈的吵闹声,还有摔杯子的声音,就听见有人质问的声音:“这个合作可从头到尾是你在牵头!人也是你推荐的。现在出事了你知道错了!”
陈嘉音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有人沉声说了句:“进来!”
陈嘉音推门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刚好要出来,和她擦肩而过,瞥了她一眼,眼神阴鸷,让陈嘉音脊背发凉。还在办公室的人明显一愣,问道:“你是?”
陈嘉音拿出记者证,说:“苏总,我是跟您约好的财经记者,今天有一个您的专访。”
这个苏总明显一愣,说:“秘书安排的?”
陈嘉音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说:“10点的采访,我们现在开始吗?”
苏总绅士般地伸手请她坐下,然后在大办公桌后面坐下来,说:“你开始吧。”
陈嘉音看着外面波涛汹涌,在里面依旧要强自装镇定的他,开口问了几个问题,苏总也就顺口一一回答下来。
时间差不多,陈嘉音张口问:“苏总,我们都知道江湖上传闻的谭剑就是从您手下出来的,您方便从他的战略规划聊一聊……”
她的话还没问完,对面的苏总脸色顿变,陈嘉音背后的门也瞬间被推开,有人喊一声:“别听她的问题!”
冲进来的人和陈嘉音均是一愣,陈嘉音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江斯文,她还没说话,江斯文指着她就破口大骂:“小姑娘你挺阴的啊!你来这里干嘛?想再来搞垮苏氏企业?外面的那一帮子闹事的是不是你煽动的?!你叫陈嘉音是吧,别说男人不打女人,今天你到了这里就别想着离开!”
陈嘉音看着气急败坏的江斯文,想着他那气场强势毫无人情味的妻子,暗自思忖着苏幸彤牵涉其中的可能性有多大。江斯文却是和苏总一个对视,扭头就把门往外一拽,对门外两个保镖说:“给我守着这里!”
陈嘉音抬头:她这是被幽禁了?!
气得她狠狠踹了一脚门说:“江斯文你这是非法幽禁!”
江斯文张狂的声音在外面喊:“我幽禁你怎么了?你不是铁骨铮铮女记者吗?有贼胆闯到这里,还想活着回去?!”
手机被扣,人被关禁闭,这房间里只剩下了苏总,她看了他一眼,却只看见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抽了两口烟,问她:“陈小姐对谭剑有兴趣?”
陈嘉音摊摊手说:“现当下我对您苏总更有兴趣。”
苏总“哈哈”笑了两声,说:“我的故事几句话就说完了。”说着,他指了指外面,说:“现在下边出事,我却还坐在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嘉音一愣,问道:“为什么?”
他一笑,说:“因为多数公司都是因为警方介入调查或者被举报才被迫承认出事的,我不是,我是自首。”
陈嘉音心头一寒,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知道我其实并不是真要来采访你的。”
他礼貌温和一笑,一张有着岁月的脸,布满时光的皱纹,但他对自己也是经过长期淬炼之后的坦然和自信,摊手说:“我资产已经转移在海外。也已经和妻子离了婚。怎么样,陈小姐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老人出去走走?”
“走?”陈嘉音问。
他笑:“去海外随便哪里走一走,看看余生的风景。”
陈嘉音连连摆手:“谭剑和您是什么关系呢?我特别好奇。”
苏总蹙眉:“我唯一的儿子。”
陈嘉音吓得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私生子?怪不得一点都查不出来。”
苏秦也从办公室离开了,陈嘉音被幽禁在一个小房间里,饥寒交迫,足足八个小时。
苏秦还是太乐观,一整天时间下来,事件发酵地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他的公司很快被查封,媒体风声很快,一会儿时间新闻媒体都已经铺天盖地关于公司被立案侦查的新闻,一时间树倒猕猴散,这家公司倒闭后,迎接他们的,将是市场一场躲不过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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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被警方带走的时候,陈嘉音也被放了出来,她如经历生死劫一般从鬼门关走一圈,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楼下的保安,保安谢天谢地地说:“小姑娘你可是万幸出来了。刚听说里面发生血案了呢。有位先生等你很久了。”
陈嘉音看过去,只见林君阳带着鸭舌帽站在太阳底下,一身休闲,抬头望着顶楼,仿佛等候女友下班一样。她心中一动,走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你做了什么?”
林君阳抛了抛手中的钥匙:“你遇到了什么?艳遇?”
陈嘉音笑了起来,说:“还真是,有个有钱的老板要带我私奔呢。”
林君阳瞥了她一眼,说:“有个漂亮的女秘书就是让人不放心,做个采访也能出段艳遇。看来幸亏我动作快了点,不然我这位傻秘书都要被人卖了。”
陈嘉音跟着他往外走:“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呀什么呀?快告诉我!”
林君阳带着她走向他的座驾:“和我们作对总得付出点代价。走吧,还有个重要的人物需要解决。”
林君阳口气轻松,可他的眼神却并不轻松,两个人坐在这里,陈嘉音透过人群,看见了站在人群背后的谭剑,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苏秦被警方从写字楼里带出来,讨债的人群蜂拥而上,一向风流倜傥的苏秦霎时间无比狼狈地被从人群里拖出来,被拖上了警车。
他似有感应,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陈嘉音,陈嘉音并不知道,他究竟埋了什么雷送给这个他生命里最后一抹艳遇的光。
照过太多人世2
二
dg集团突然下派谭剑任职星悦荟ceo,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每个人都以为拿下漂亮业绩清单的林君阳已经是星悦荟的实际掌门人,却没想到空降兵突如其来,瞬间扫荡星悦荟。
这让人摸不透dg董事会的意思,对林君阳的处置也令人捉摸不透,但林君阳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带着陈嘉音四处奔波,分派给创行成员的秘密任务也在同步进行。
陈嘉音查过谭剑这个人的背景,却丝毫查不出来什么东西。这令她疑惑不解,她摸不透石景深的意思,甚至有点捉摸不透林君阳的意思。
这个周末,她在房间里睡觉,林君阳突然回来,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收拾一下,出差,我需要几个城市的调研报告。给你一周时间。”
陈嘉音一下子吓醒,连忙起来收拾行李,边折叠衣服边问:“怎么这么急?”
林君阳看着忙着收拾行李的她,还不忘喝一杯柠檬水,又顺手做了一张面膜,生活气息太过严重,让他有一瞬间的困惑,他也学她去倒了杯水,放了片浸泡过蜂蜜的柠檬在里面,喝了一口说:“叶宿雨意外身亡后,苏幸彤收购的那家企业被粉丝群体攻击之后想找活路太难了,后续又缺乏危机公关处理和强势营销的方向,反而开始一蹶不振了。她找过我,要跟我谈合作。”
陈嘉音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咳嗽着瞪大了眼睛看他,觉得真是风水轮流转,怎么轮也轮不到苏幸彤。
她问他:“你准备怎么做?”
林君阳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说:“合作吧。但我总感觉这里面有猫腻。你先出差,产品的事情一点都不能耽误。其他的回来再谈。”
陈嘉音风风火火收拾好准备出门,林君阳突然说:“在外照顾好自己,再急的事急不过我交给你的任务。”
陈嘉音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上一次你婚没有求成。她有没有怪你?”
林君阳抬头看着她,眼神幽深又高深莫测,话说出来却随意很多:“没怪。多大点事,什么时候都能求。”
陈嘉音掩住心中酸涩,一笑说:“是啊,多大点事。”
扭头走了。
这一次的出差辛苦至极,林君阳在他的项目规划里重新设置了一个新产品的研发,这项工作一直在秘密进行,除了创行人员之外的人知晓之外,并未对外正式公布。
她咬咬牙,开始反复往返这三个城市。剧烈的辛苦将她折磨得生无可恋,白天穿着高跟鞋在分公司里与销售团队磨合方案和核对数据资料,晚上再在列车上晃晃悠悠地赶往下一家。
她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农家风景一闪而过,内心格外恍惚,疲惫感上来,她倒头就睡。
夜晚12点他忽然打来电话,仔细询问了几家公司的情况。和他汇报了半个小时的工作,他都详细记录下来之后,两个人有几秒钟的沉默,再开口时他忽然像是切换了频道。开口同她低诉开发市场的艰难,在整个dg集团里,身边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人愿意信任他,从前的他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又一贯懒散,几年前出事故被迫跌入红尘成长,揠苗助长,瞬间成长为老成少年。
嘉音撑起精神安慰了他几句,他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在国外也有扛不下去的时刻,那时候有女友在身边,女友抗压能力更差,两个人就像是相依为命……”
陈嘉音在他说的“相依为命”里产生了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恍惚感慨,仿佛岁月在眼前一闪而逝,却每一个岁月都被用刀刻下了永远无法消逝的痛苦疤痕。她在这种伤感之中,听着他回首他的岁月,而后渐渐地睡着了。
嘉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他拿着刀在她的脖子上,一刀一刀地刻画着他的名字,他像是嗜血的狂魔,刮去了她的青春,刮去了她的血液,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渐渐地流失,而他冷漠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全是嗜血的光芒。
他的女友,那时候应该还是陆宇清吧,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全是讽刺地笑,说着:“别妄想了,你是泥里的人,就永远站不到云上。”
一直是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的消息,看着他谈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有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他的人生看似和她紧密相关,又其实毫无关联。
从前是,以后也是。
梦里她记得她哭了。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低头看手机,它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照过太多人世3
三
林君阳是在陈嘉音出差结束后的路上出事的。林远哲给陈嘉音打电话说:“林君阳被警方带走了。”
陈嘉音脑中一片空白。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苦涩地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林远哲奇怪地问:“美人儿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别的倒是没说什么,就只说你回来就安静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陈嘉音“呵呵”一笑,问道:“他知道我是这么安分的人?”
林远哲叹气道:“他想到了,但是他说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背后还有其他人牵涉进来。”
陈嘉音回到了她和林君阳那个家,这里自从租给她后,林君阳很少回来,除了两个人都加班到很晚,他才偶尔回来一趟。
如今,她必须待在这里等待结果。
在对苏幸彤手头那个项目收购上,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苏幸彤对这一家公司的运营一直是在扩大规模,囊括了不少网红资源,进行了各种各样渠道的推广和营销,但是一直受困于叶宿雨的意外身亡带来的□□和后援团的大力阻挠,长期的危机公关处理不力几乎要拖垮整个公司的运作。
苏幸彤也想过砍掉这块业务,无奈初期她对于林君阳眼光的绝对信赖,以至于资金的投入在这里出现了巨大的断流,她甚至无法弥补这其中的亏空。
如今只能来找林君阳,指望着他当初的战略来力挽狂澜。
但她忽视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因素:江斯文。
江斯文在初期做那家公司的时候本来就是抱着变现的想法,所以把叶宿雨骗上贼船最后捞上一笔后,就对它的后期运营失去了兴趣。
林君阳在这个时候给他介绍了苏秦。他拿着那笔钱很快就投入了金融行业,跟在了苏秦的手下。
苏秦向来老谋深算,在知道这个行业即将出事前,就已经为自己谋划好后路,资产全部以保险方式转移出去之后,又和老婆离了婚,连自己的老婆都算计,着实令人胆寒。
江斯文到最后落得两手空空,气急败坏。这时候,他从叶空蝉那里拿到了苏幸彤要和林君阳合作的消息。
就是在这时,市场出现大幅波动,苏秦的公司被爆出事。
谭剑常年在国外,出事前,苏秦和谭剑都有收到风声,苏秦为谭剑安排好出路,将他安插进dg集团,以避开市场风险带来的波及。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深谋远虑,各得其所。
唯一失算的是江斯文。他最终把这一切都算计在了一直对叶宿雨冷眼相对、最终逼死她的陈嘉音身上,他对她一直有所忌惮,总觉得她那双眼睛里满当当全是故事,一旦有真相撕开,就是天崩地裂的结局。
他看出叶空蝉对陈嘉音的敌意,便联合叶空蝉,最终对陈嘉音出了手。
那张巨额的卡在苏秦公司出事、陈嘉音被幽禁的那天悄悄以苏幸彤的名义进入了陈嘉音的账户,完成这件事后,他就去找了林君阳,要求林君阳重新以ceo的名义邀请他回归斯文雅图公司。
一场风暴就此引发。
林君阳震怒,一旦这件事情公开,陈嘉音势必要被捕坐牢。经济犯罪可大可小,可在当前风头正劲、严查的紧要关头,一不小心就是重罪。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去算计陈嘉音,陈嘉音长相精致,但是天生冷艳,一脸正气,她内心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但是并不是会走极端手段去实现的女人。
她像极了从前的沈溪音。
他承认从回国第一次遇到她开始,她就像一只狐妖一跃而进入他的心里,他对她觉得困惑,想要揭开覆盖在她身上的那层神秘感,于是一步一步地靠近,却不想就是这一点点的诱惑,把他带入了那个深深的情感陷阱里。
对比之下,他对陪在他身边的沈溪音的感情变得无比挣扎,他曾经以为,她是漫长时光里铭刻在他心底永远的疤痕,他会对她永恒不变心。一直到新西兰的雪灾,一直到庆功宴的求婚现场,一直到那个夜深的电话,陈嘉音隔着电话睡过去,他倾听着她的呼吸,感觉到窒息的绝望。
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是一个负心的人。
林君阳安排了陈嘉音去出差,把她远远地安排在了外地。然后径直去了一趟dg总部,把这件事直接摊牌,表明自己收受贿赂,财务已经查证,他的账户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
石华辰没有表态要保他。
石景深坐在桌子前抽了一支烟,仿佛在思考,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谭剑坐在那里,微笑地凝视着一切,董事会开到一半,警局来人,直接从dg总部把人带走了。
临走前,林君阳回头看了一眼谭剑,那一个眼神,令谭剑感觉到周遭寒冷。
创行的人赶到的时候,就只看见林君阳一个背影,林远哲大叫一声:“小林子!”
林君阳没有回头,只停顿了一下脚步,说:“帮我看好陈嘉音,别让她做傻事儿。”
林远哲一愣,仿佛没听明白他到底讲的是哪个女的。
而林君阳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夕阳下的背影,残阳如血,衬得林君阳的背影格外萧瑟悲壮。
曲流殇站在背后,有些想流泪,可还是没有忍住八卦,偷偷地问林远哲:“林哥哥怎么感觉爱上了别的女人了呢!”
林远哲:……我也觉得。
照过太多人世4
四
陈嘉音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的时间。她在思考出路,一定是有什么卡在了那里,让她无法突围出去。
她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想要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把这条线理出来。
她把所有的人都列在纸上,用思维导图串出了一张关系图,试图厘清其中的关联。
她相信林君阳是清白的,那么这笔贿赂的费用就一定会有个入口,它是从哪里进来的,又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她想到了两个关键的人:叶空蝉,和一直隐在暗处的谭剑。
她径直打电话约叶空蝉见面,两个人在咖啡店一见面,叶空蝉就一个耳光打了过来:“你为什么像个阴影一样阴魂不散!”
陈嘉音摸着自己的脸,冷眼看了她一眼,叶空蝉被她盯得一愣,气急败坏地说:“我费尽心思整容成你的样子,如果没有你,他会永远爱我!就算只爱我这张脸,他也永远是我的!你都已经洗心革面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呵呵,祸国红颜说的真得是你,几年前他为了你差点自杀,又远遁国外。如今呢,他又为了你入狱!你为了报复他对吧?报复他让你入狱三年,可那三年他妈的是你自找的!”
陈嘉音耳朵边嗡嗡作响,所有话都仿佛远去了,只剩下了那句:“如今,他又为你入狱!”
她一挥手,捏住了正在严厉质问的叶空蝉的手,恶狠狠往前,把她逼在墙角,叶空蝉被她弄得发毛,看着她,听到她问:“什么是他为我入狱?”
叶空蝉一愣,冷呵道:“精明如林君阳,怎么可能给敌人有机可乘,让他们有机会送上贿赂。这笔钱根本就是从你身上出来的,他们想弄死的,本来就是你。没有人会想到林君阳会为你出头,以身护你!你满意了吧?”
仿佛有光在她头脑之间瞬间闪过,她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那姗姗来迟的不敢去深想的悸动。
她放开了叶空蝉,扭头就往外跑,叶空蝉在后面高声喊道:“你不用得意太久陈嘉音!我告诉你我怀孕了!林君阳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我一定要拆散你们两个!”
陈嘉音顿住了脚步,站在空旷的咖啡店里,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有人在休息,有人在练习调制咖啡,整个世界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只有她,她的世界被分割成冰火两重天,一边是一个男人深沉的爱,一边……是有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她扭过了头,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泪,快步从咖啡厅里冲了出去。
泽源把那份视频拿过来放在陈嘉音面前的时候,她正在翻看谭剑的资料,这个人的资料完美无缺,丝毫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她和泽源把视频拷进电脑,播放,视频里是她被扣押幽禁的那天,从她进门开始,一直到她的包被拿走。那张卡是随着一份资料送到她手里的,她丝毫没有防备。然后她看见了江斯文的身影,一闪念之间,忽然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终于明白了临走前林君阳暗示她的那段话。
当天晚上8点,自媒体发文的高峰期阶段,一篇文章突然出现在了一个一直以揭露各大公司内幕的自媒体平台上,该自媒体粉丝量极大,每次发文极有煽动性,篇篇10万+,影响力巨大。
这篇文章揭露了星悦荟新任ceo谭剑原属苏秦企业旗下高管,苏秦企业坑蒙拐骗,骗走无数老百姓的钱,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星悦荟居然敢聘用如此敏感身份的企业高管,业务势必也有相互联结的地方,而且谭剑是更换了身份证和姓名进入的星悦荟,隐姓埋名,其心可诛。
一时间,震惊行业内外。
星悦荟瞬间成为dg集团的令人质疑的存在,各大媒体同时发难,对dg集团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同一时间,有人放出了陈嘉音作为女记者,深入虎穴,女间谍一样,去探索苏秦企业的真相的伟大壮举。视频里,陈嘉音被幽禁,有人偷放银行卡的罪行被记录在案。
谭剑原本就是dg集团委派过来的,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原本对于林君阳入狱不置可否的几个人,不得不重新需要安排他出来主持大局。
一招釜底抽薪,触底反弹,彻底将谭剑从星悦荟一脚踢出,女记者陈嘉音英名在外,林君阳成为当之无愧的星悦荟之王。
林君阳回到公司主持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这个公众账号所在媒体集团,战略合作一旦达成,该微信公众账号瞬间被收购,成为星悦荟旗下的自媒体宣传渠道。
照过太多人世5
五
林远哲坐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你搞死了一个天蝎座啊小林子。”
陈嘉音抱着资料从外面进来,熬过盛夏,秋冬将至,已经有萧瑟树叶在枝头打转,随后坠落。陈嘉音的头上落了一片树叶,林远哲献宝似的帮她把树叶取下来,无限温柔:“美人儿,我是个好男人吧?”
陈嘉音白了他一眼,问:“你刚才说的天蝎座什么梗?”
林远哲叹气:“搞垮的谭剑可是个实打实的天蝎男啊。感觉报复性的复仇计划已经在酝酿中了。你都不知道,当年沈溪音这个大天蝎的复仇欲望有多强,我就跟着小林子联合整过她一次,她实打实地让我俩做搭档打了三个月的比赛。那三个月苦得啊,和小林子做搭档打比赛比坐监狱都痛苦!”
陈嘉音想起来那一次的事情,自己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林远哲当时的女友背叛他出轨,陈嘉音为了让他快速忘掉痛苦,逼着他做了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训练结束回来,林远哲很快就有了新女友,还嘲笑陈嘉音女强人没好下场。
陈嘉音觉得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原来林远哲是真得万花丛中过,片刻不沾身。
林远哲被她笑得毛骨悚然:“陈美人儿,你是什么星座?”
陈嘉音把手中资料往他身上一扔:“姑奶奶我大天蝎。”
闻玉磬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林远哲倒地的怂样儿。
她哈哈哈大笑完了之后,就把陈嘉音拉到了会议室里,说:“我可能怀孕了。”
陈嘉音目瞪口呆,不由自主问道:“谁的孩子?”
闻玉磬想了想,还是回答她:“陈俊生的。”
陈嘉音一愣,答案实在令她出乎意料,逼迫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陈市长?”
闻玉磬点点头:“做公关活动的时候认识他的。他一直挺照顾我的,我很多资源其实也是通过他才能拿到。他一直未婚。”
陈嘉音一些念头在心头扑朔迷离地闪烁,想起多年前那个沉默如谜的夜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陈俊生,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林市长的一个秘书而已。
他多年未婚,自有他的理由,闻玉磬愿意和他在一起,也是她的自由。
陈嘉音笑笑说:“祝福你。”
闻玉磬一向冷淡,对于她的祝福也就收下,没有过多表示,然后说:“真奇怪,虽然和你是刚认识没多久,倒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你身上有很好的supportive型人格,而且又有executive的能力。林总认识你是他的福气。对了,方临灯会接手我这一块的工作,而且阿音可能也会参与进来。”
陈嘉音对于她的评价笑了笑,听到最后一句话反射性地问:“沈溪音?她不是也怀孕了吗?”
“啊,她怀孕啦?真惊喜。没听她说。回头要恭喜恭喜小林子了。”她的兴奋溢于言表,说:“不过不用担心她啦。她没那么娇贵,这个女人很拼的。”
陈嘉音摆摆手:“我随口说的,还是先别告诉别人,尤其是林总了。估计她有自己的考虑。”
闻玉磬哈哈一笑,说:“我懂我懂。”
这场谈话以这个话题作为终结,她再没见过闻玉磬,一直到她自己出事的那一刻。
林君阳投入全部精力的这款产品,前期对外界的保密工作做得格外严格,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如果对外透露一丝一毫关于该产品的信息,立马辞职。
陈嘉音跟着他瞻前马后地忙碌,方临灯从国外回来后很快到岗,厉杨紧随她的脚步参与进来,但两个人之间的缝隙却仿佛瞬间加剧了不少,厉杨浑身疲惫,看向方临灯的眼神里满是伤情,反观方临灯一脸淡然,并不回应他。
泽源是最后进来的,他来的时候,是和沈溪音同一批。他把沈溪音拦在了门口:“这个要不你别参与了吧?”
沈溪音一愣,问道:“为什么?”
泽源说:“你和小林子是一家的,一个项目不允许出现夫妻档。”
沈溪音不自觉地看向方临灯和厉杨,方临灯冷淡地说:“我们早分手了。”
沈溪音看向林君阳,林君阳点点头,说:“家属避嫌。”
一句话既委婉拒绝,又戳中沈溪音软肋,林远哲撇撇嘴,撞了撞陈嘉音:“小林子果真撩妹高手!太不要脸了。”
这一次,陈嘉音倒是没有回应他,低头忙自己的事,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协商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意思性地签署了份保密协议,可以部分参与进来。
这个决定对于林君阳说,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真相的他,同样不知道他自己埋了一颗多么大的隐患。
并且报应来得无比之快。
林君阳压力前所未有之大。把自己推到高位上,就势必要有相应的能力和成绩作为匹配,否则所有的高位都是虚空,随时可能坍塌。他要应对的,不仅是dg集团里那些高管的质疑、石华辰对他的不置可否、石景深对他的高度期待,还有变幻莫测的市场、摸不透态度的政府,以及神出鬼没的竞争对手的恶意抹黑和不公平竞争带来的隐患。
有几次看见他站在江边抽烟,江风掀起水面涟漪,哗哗的水声和游轮启动的声响透过水底穿越而来,震在耳际,有一刻陈嘉音甚至有种错觉,如果有一天他承受不住,会不会一跃而下,跳进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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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不会。”
陈嘉音愣了一下,他笑了笑说:“你刚才一定在想,有一天我累了会不会从这里跳下去。我告诉你了,我不会。”
如果说从前陈嘉音是觉得他很厉害,身上有一股狠劲儿,那么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三年后的他蜕变得很陌生、很恐怖。
他冷静,冷漠,冷血,却又能一眼看透人心。这样的人,他难道不会成功吗?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注定会成功吗?他会成为人上人,成为1%的那种人,而不是其他这些站在99%的人群中都觉得多余的人。
陈嘉音想了很久,开口问:“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其实你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
林君阳站在那里,迎着江风,仰头看了看夜空。头顶有一片乌云正从远处缓缓飘过来,隐有大事要发生,令人觉得窒息。
他指了指对面说:“从前我浪荡不羁,仗着有豪门家世,有千金挥霍,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值得放在眼里。后来家族出事。”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嘉音,说:“你看过新闻,应该知道。事发之后,父母被迫出逃,算是保住性命,身边烟花一朝散尽,所有人将我拒之门外,一朝体会人情冷暖。那种感觉,仿佛重生,真不愿意醒来。”
陈嘉音听他诉凄苦身世,有一种离奇的感同身受,但她无法告诉他。
她轻声说:“中国高官子弟家里出事新闻常见,你已经凭借自己力气站起来,大可不必这样。你不是玻璃心的人。”
林君阳沉默了一瞬间,说:“我无法忘记阿音临别前看我的眼神。她对我太失望了。我一定得为她将她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连同我的。一个女孩子,三年监狱生涯,我毁了她一辈子。”
陈嘉音瞬间如鲠在喉,有一股柔软的暖流在心间流淌,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一切值得她赔付上生命,将林君阳送至巅峰。
“所以。”林君阳忽然回头,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阿音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她和平相处。这次她一定要参与进来,我考虑到设计的这个产品确实和当年的她相关,是我们两个最初的设想。阿音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孩子,她的思维大胆、执行力高,是个很值得期待的女孩子。”
陈嘉音笑了笑,问:“你找我,就是为了说服我让她进组并对她持高度信任。你对她的百分百信任,对我呢?”
林君阳一愣,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说:“99%吧。”
陈嘉音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紧张于另外一部分,问:“那1%呢?”
林君阳双手一摊:“去新西兰那次,是石景深送你过去的。他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我没办法不考量这里面的关系。”
照过太多人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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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变成回忆1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
一
世界是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生剧变的。
清晨的光洒在酒店的床上,陈嘉音还没有清醒过来,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声砸门:“美人美人!快起床!”
她连忙披上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地去开门,门刚漏一道缝,林远哲的手就直接伸了进来,抓着陈嘉音就往外走:“快走!公司产品出事了!”
陈嘉音脑中轰得一声,急忙抓住他问:“什么事?”
林远哲这才看见她穿着睡衣,连忙又把她往房间里一推:“10分钟换衣服的时间。”
门“啪”地一声被他从外面拽上,陈嘉音只能迅速地回房换衣服洗脸刷牙,10分钟准时地出现在门口。
两个人急匆匆往外走,边走林远哲边解释:“我们产品这个月末是发布会时间,现在只是前期营销铺好了路,预定量超过预期,赢得首轮胜利。可是昨晚凌晨的时候,突然有一家企业联合媒体曝光了我们的产品是抄袭之作!包括前期构想设计、框架等一模一样。对方甚至把他们产品的设计时间和我们的产品设计时间做了对比,上面非常明显地显示比我们超前。”
陈嘉音心下一沉,迅速问道:“林君阳呢?”
林远哲回答说:“他凌晨四点就收到消息,赶过去处理了。交代了7点过来喊你。”
走到门口的时候,厉杨、方临灯都在门口等着,甚至闻玉磬都赶了过来,独独不见了泽源。
几个人飞快地上车,在这个有微光亮起的清晨,他们的车驶离酒店,朝着战场奔赴而去。
和多年之前,一场硬仗,正在等着他们。
所幸,也和多年之前一样,他们还在一起。陈嘉音想。
林远哲也忽然有了这种很微妙的感觉,他默默看了一眼陈嘉音,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突然就替代了沈溪音,成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
他们到公司的时候,林君阳和泽源已经在电脑前,林君阳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而泽源在旁边快速地核对着数据,看他们的计算模式是否超出对方的控制范围。
听到脚步声,林君阳抬起头来,有灯光下的细小尘埃在他的头顶飞扬,而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种惆怅的光,和她对视的刹那,微微笑起来。陈嘉音一直悬着的心陡然落地。
他们快速地走到林君阳的电脑前,只看见上面的产品设计图,一刹那,脑中轰得一声。
太相似了。相似到几乎是他们的翻版。
做到这种地步,除非对方未卜先知,怎么可能双方的创意都相同。
陈嘉音呼出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突然响了,陌生号码,陈嘉音随手接起,就听见记者在那边的追问声。
陈嘉音不知道该作何回应,现在情况不明朗,她无法多说什么,随口应对两句,挂掉。
随后,是持续不断的电话。
市场已经认定他们的抄袭和侵权,名誉危机已经出现,之前营销打开的新局面瞬间被破坏,一夜之间,他们由人人瞩目的明星产品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沉默不语。
林君阳抽了一口烟,陈嘉音咳嗽了一声,林君阳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说:“陈嘉音跟我去做危机公关处理,泽源和远哲你们继续在这里统计产品的后续情况,厉杨和临灯负责收集讯息,随时反馈给我和嘉音。”
林君阳说完,扭头就往外走,陈嘉音连忙跟上来,两个人站在电梯里,缓缓看着电梯下沉,林君阳侧头看了她一眼,满眼笑意,陈嘉音一愣,问道:“你不紧张吗?”
林君阳笑了笑,没有回答,突然问:“昨天晚上,你身体还好吗?”
陈嘉音脸唰的红了,“啊”地尴尬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林君阳看了一眼电梯的数字,忽然侧过身来,一下子将陈嘉音围困在电梯的角落里,呼吸相闻,林君阳垂头看她,说:“我挺开心的。”
陈嘉音白了她一眼,说:“你快破产了。”
林君阳“哈哈”一笑说:“这种事情三年前就经历过,你当我这三年是白过的。”说完,放开了她,把她的手抓过来说:“你放心,昨晚我就跟她说清楚了。我会给你名分的。”
陈嘉音心下一沉,似乎陡然意识到什么,她从林君阳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顺便接起了手中的电话。
若我变成回忆2
见了一天的媒体,事情并没有理出头绪来,网上的攻击还在继续,微博上对方拿出凶狠架势,水军一波又一波,在评论里盖出高楼。
林君阳和沈溪音带领的团队向来有一拨忠实粉丝,他们多年来围观着创行的创立、发展、壮大,虽然后来创始人销声匿迹,可是这个群体依然存在,并且每年的活动依然声势浩大,成为不容小觑的一个社群存在。
这一次林远哲和作为媒体传播负责人的方临灯持续发力,同时已经成为当家花旦的女星曲流殇,她的微博认证后面还附着创行公关的雅号,三人一起,带着他们的真实粉丝作战。
陈嘉音的微博还是多年前随手注册,主要发布一些创行的活动和打比赛的消息,偶尔发一些人生感慨。当时跟随她的人都是一些创行的老粉,对于他们来说,沈溪音是个遥远的神秘的存在,每次只有在活动上才能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消息,而她自己,个人生活也极其低调,所以就更为吸引粉丝的关注。
多年不登录,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账号和密码,尝试登陆了一下,竟然还能登上,随之跳出来数万条艾特和评论。她愣了一下,点开来,除了开头一部分是新进来的,大意就是一些水军的谩骂和自家粉丝对该水军的攻击和对自己的围护之外,前面几万条消息,竟然都是粉丝这几年来持续不断地对她的消失的伤心、怀念,各种呐喊着希望她重新回归创行,还有人把当年他们参加比赛的照片一一翻出来发上来,所有的记忆都在瞬间复苏,陈嘉音看得热泪盈眶。
林君阳走过来的时候,陈嘉音顺手关掉了微博的页面,然后忽然萌生新的想法。
当晚7点,有人在微博上尖叫了一声:“林君阳注册微博了!”这条微博后面还艾特了林君阳的微博账号,一瞬间,始终在战斗着的林远哲就“我靠”了一声,就只见林君阳的微博粉丝数瞬间破万,随后直奔着10万而去,而他就只发了一条微博,这条微博的转发评论也瞬间一路高升:
@林君阳:因为有你们,创行才能看到更好的未来。
他的关注,只有一个沈溪音。
林远哲热泪盈眶地来找林君阳:“这不公平!你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些人,这些年过去,你就只有沈溪音一个人!不公平!”
林君阳瞥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
林远哲撒娇道:“我要你对我们的爱是平等的!”
陈嘉音心虚地在旁边看微博,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听到林君阳扔了一个东西到林远哲那里:“做梦!”
林远哲接到那个东西,灰溜溜溜出办公室。
方临灯在筹备媒体见面会,他们必须选择正面迎击,对那些真正支持的粉丝有一个交代,也要对他们的投资方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时间过去两天,舆论战越来越厉害,星悦荟受到史上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一天是媒体见面会的时间,陈嘉音筹备好公关稿给到林君阳,林君阳大致看了一下,给她背诵了一遍,基本无误。
他打开门,看见外面泽源在打电话,其他人在梳理流程。
所有人都忙碌得人仰马翻。
这场见面会事关重大,进入会场的时候,林君阳看了看下面的媒体和灯光,不自觉地看向台上正在布置会场做主持的陈嘉音。她对他回眸一笑,跟他比划了“ok”的手势。
10点,林君阳上台,首先他先阐述了他设计这款产品的出发点和理念,同时阐述了他们团队想要传递给粉丝和购买者的服务。在中间,他设置了15分钟的简单提问环节。
林远哲的手中,是这两天全部的数据总结,他翻了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这一场商业竞争来历不明,如果只是资本之战,那星悦荟背后的靠山是dg,选择抢夺星悦荟的产品进而攻击星悦荟这种行为,无疑以卵击石,除非对方的靠山是dt,或者……他们的目标原本就不是星悦荟!
想到这一点,林远哲忽然脑中如遭雷击,他飞快地往媒体见面会的现场跑,原本还在座位的几个人和他同时意识到这件事,全都站起来,跟着他冲向媒体见面会的现场,谁知道他们刚刚冲到门口,就已经看见了有个记者正拿着话筒,指着林君阳背后的大屏幕义正词严地提问:“请问林先生,您对于这段曝光在您微博下面的留言是怎么看的?”
林君阳压根都不看微博评论,他每天收到数万条评论,也不可能逐条看过去。
所以他第一时间看向陈嘉音,而站在旁边的陈嘉音脸色发白,浑身微微颤抖,他蹙眉,回头看向屏幕。
大屏幕里,是一张沈溪音的照片,这原本令人惊讶,更为惊讶的是这张沈溪音照片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衬得整张脸一半明艳一半狰狞,随后是一张陈嘉音的脸做对比。评论里有人嘲讽:“这个站在林君阳身边的女人可是个整容女哦,看她以前的照片,也太丑陋了吧!”
随后有人在下面回复:“哦!我知道她!她可是个杀人犯哦!你们传说中的女神可是在监狱里度过她最美的人生年华呢。”
“恶毒的女人!当年在学生时代就抢闺蜜的男朋友!把自己的闺蜜气得得了抑郁症,人前女神,背后绿茶婊!”
“哈哈哈哈,还是来条最猛的料吧!”
“什么料!什么料!楼主快爆!”
“这个女的曾经还是个有钱男人的小三儿啊!很传奇的哦!她的情人老神秘了,她做小三儿可是嚣张得很,害得正室大闹学校,当场流产了呢!”
随后,有人截图出来一张流传于一个论坛里的深度爆料,这条爆料影影绰绰,揭露着当年的黑暗事件,又因为怕审查,在提到当年的高官和商人时,隐去了真名,最后盖棺定论,说这个传闻中的女人,是祸国红颜,害得曾经林氏一族一届高官落马。
这条爆料,用了耸人听闻的标题,叫做:“消失的女神:她的背后是一个官商时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尤其是林远哲他们几个,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要继续这场发布会,还是看着陈嘉音的脸,无法质疑这个和自己每天在一起的女孩,竟然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沈溪音。
而林君阳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和陈嘉音隔着舞台遥遥相望,在他们的眼神里,有着呼啸而过的曾经的山河岁月,和那一整个璀璨辉煌的创行时代。
以及那无可言说的三年羞耻时光。
她就这样被曝光在阳光底下,是谁都没有想过的事。
那些事,发生在2008年。
若我变成回忆3
二
那一年的春天,春暖花开。作为班长的林君阳组织高二的他们班级去春游。选的地方是个小岛。大家散散步走走路,然后空下来的时候还可以环岛骑行。
林君阳把参与的人分批成5组,每个组安排一个组长,这样整个组织管理下来会轻松很多。他们这一组第一个项目就选择了环岛骑行,两个人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
林君阳的后排坐着沈溪音,两个人既是同桌,也是学校奥数组的学员,一起奋战过的战友。
他就记得夜深灯光下她奋笔疾书的样子,有时候题目做不出来时眉头微蹙,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就写出一首诗的样子,还有一次趁她睡着,他忍不住拿着笔在她的脸上划了左右各三道,像只乖巧的小猫咪。她醒来的时候一脸迷茫的样子。让他乐不可支。
感觉很琐碎。
她比整个奥数组的人都努力,特别拼命。林君阳做事情一向随随意意,但他的随随意意里总是属于有结果的那种,随意就考了第一名,随意就拿了冠军。但沈溪音不一样,她很认真,做任何事都非常用心,她有时候会突然考得特别好,但有时候也会发挥失常,结果很令人沮丧。
他见过一次她沮丧的样子。那时候两人一起去外地参加比赛,居住在一家民宿宾馆里。她和他是邻居。
他经常晚上10点就准时睡觉,但是沈溪音总是奋战到12点,他隔着竹屋的缝隙,总是能影影绰绰看到她房间里渗透出来的灯光。
有一次考试第一场,沈溪音真得发挥失常,考得非常差。他回房间的时候,路过她房间,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她非常坚韧地立誓:“嘻嘻,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考得非常棒!出国绝对不丢您的份儿!”
“那我肯定去美国啊!一定要去最发达的地方去!”
挂完电话,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一些很细碎的哭声,这让林君阳有些害怕,连忙就敲敲门,想要去安慰她一下。
她把门打开,诧异地看着他,林君阳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越界了。尴尬地笑笑,说:“我听见你在哭。”
沈溪音格外吃惊,这才“哈哈”笑了两声,说:“不是我啦,是我妈。我妈最近可多愁善感了。”
“不过,哎!”她有些着急地跺跺脚,“我考得确实不好。反正以后肯定会考得很好的!”
林君阳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头顶绒绒的毛发和马尾,给她点安慰。
“你要去美国吗?我陪你一起吧!”
他们骑行得有点远了,渐渐把队伍甩开。远处山海成一线,蓝色的海水微微翻腾,风景秀丽如斯,美不胜收。
他们又往前骑行了大约100米,停下来,站在那里看风景。
林君阳问:“过完这个暑假我把美国学校需要准备的资料给到你。我们一起备考,冲刺太平洋彼岸!”
“好!谢谢你呀,君阳。”
沈溪音掷地有声的声音让林君阳觉得格外悦耳。那是他们征途的开始,仿佛未来有无限美好的明天在等待他们。
第二天,春游结束,林君阳就带着沈溪音去了他家里,看他正在准备的一些资料。
他们在楼梯间遇到了下楼来拿水果的他父亲,林慕和。
林慕和倒是格外和蔼可亲,问道:“君阳,这是你同学?”
林君阳嘿嘿一笑,说:“是的,爸爸。您要下楼?”
林慕和朝沈溪音笑笑,说:“你们好好玩。小姑娘,你帮我管着这小子啊。调皮起来不好管。”
沈溪音害羞地笑笑。林慕和就下楼去了。
他们两个人待在林君阳的房间翻阅他的书籍,他房间格外大,收藏甚广,涉猎也多,从小读书比较全面,怪不得他生性张扬,又自信阳光,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富养,自然不同于其他同龄人。
中间沈溪音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两个人坐在地上,靠着他的床,一起看书。
时间如翻页一般,哗哗的过去,那一个下午,竟是他们平和性格下相处记忆最安静的一个午后。
若我变成回忆4
暑假,林君阳飞去了国外表姐家里,表姐夫是高材生,送他过去让他上辅导课。说是辅导课,到了国外,就还是自由了。
等他回国的时候,上课根本就见不到沈溪音的影子。他一阵着急,直接旷了课给她打电话约她见面。
两个人站在那条缀满了夕阳的小路上,沈溪音抬起头来朝他笑笑,眼睛都是红肿的,她很认真地说:“林君阳,我没有出国的伟大愿望了。所以你别等我了,也别给我资料了。”
林君阳头炸裂似的疼,他感觉他一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两人的约定就这么没了,他觉得不甘心,就抓住她问道:“那你准备考哪里?你别告诉我你不高考了!”
沈溪音摇摇头说:“我当然要高考的。我考a大。”
a大是普通学子遥不可及的学府,林君阳点点头,像发誓一样说:“好!我跟你一起考a大。”
沈溪音被他的决心震撼得一愣一愣的,夕阳下,只觉得少年人生格外意气风发,令人怦然心动。
那天,两个人沿着那条河走了一个小时,夕阳余晕,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无限长,岁月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两个身影也许未来还要相伴很长。
林君阳回去稍微一打听,就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那一个暑假,一个工地上发生重大事故,听说巨大的垂钓机直接掉下,一下子砸死了当时的去监工的地产总经理。血肉模糊的惨烈事故里,他的妻子女儿就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
随后妻子孩子被送入医院,听说妻子直接精神崩溃,女儿也变得精神恍惚,一家子几近毁灭。
林君阳听得呆在那里,他无法想象她到底是度过这两个月的,在她最痛苦困难的时候,他没有在她身边。现在看她,似乎一切还好,可她真得好吗?
林君阳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相信她说的和他一起考a大不是欺骗她,可她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林君阳不甘心,他开始每天给她打电话,沈溪音倒是没有拒绝他的电话,后来林君阳干脆提议在她还不能来上学的日子里,每天帮助她复习2个小时的要求,沈溪音愣了一下,然后答应了。
就这样,两个人每天约定在肯德基见面,由林君阳辅导她,争取把她拉下的课程都补上来。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后来沈溪音小时候的好友叶空蝉转学到他们这里,也加入了他们的学习阵营,三个人一起,开始了业余的补习。
整个高三的时光似乎被拉得无限漫长,晨起的太阳,傍晚的夕阳,跑道上的剪影,还有无数个课间操上站在背后悄悄关注到的背影……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剪辑在光影带上的帧相,每一帧都值得留存。
一直到高三下半学期,林君阳拒绝出国和拒绝保送的消息传过来,才惹得舆论一阵哗然。
而后,那是沈溪音第一次见到谢竹楠女士,林君阳的母亲。
她直接来学校找到了沈溪音,然后把她带去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茶给她,沈溪音隐约猜到她的来意,但是她不动声色,没有问,也没有表现出拘谨。
谢竹楠女士很夸赞她:“你家教很好。”
沈溪音回了一句:“谢谢。是父母教得好。”
说到父母,她还是有一瞬间的发愣,但很快掩饰过去。谢竹楠女士看到,对她表示欣赏,张口说:“君阳不愿意出国,也不愿意去北京。他也不说原因,但我猜和你有关。你是他唯一带来家里的女孩子。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
沈溪音摇了摇头,说:“阿姨您猜错了,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就是学习搭档,只是好朋友而已。”
谢竹楠一愣,隐约意识到哪里不对,难道一切只是儿子一头热?
但方向总归不会错,她又说:“好。但我还是希望说,他能选择出国,这是对他人生更好的选择。你帮阿姨去劝劝他好不好?”
沈溪音喝了一口茶,说:“阿姨,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走出来才是自己的人生。我不会干涉他的人生,他不会听我的。”
谢竹楠又被她说得一愣,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可儿子这样,她又不甘心。他的丈夫走仕途,她选择经商,如果不及早把儿子送出国,未来都是不可预料的艰险。
可林君阳对此一向不屑一顾,他在她们谈到一半的时候冲到咖啡厅来,带走了沈溪音。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两个月,最终林慕和出面调停,才算终止。
林君阳向沈溪音比划胜利的姿势,沈溪音总算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林君阳才算松一口气。
叶空蝉在旁边,暗暗地捏起了拳头。
三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林君阳一举成为高考冠军,庆祝他的横幅整整悬挂在校门口两个月的时间。
而毫无意外,沈溪音和叶空蝉都顺利考上a大,再次开启他们崭新的人生。
若我变成回忆5
三
大一的生活平淡无奇,到处都是生鲜的气息,校园里枝繁叶茂,即便到了秋季,也依旧是绿色的海洋。湖畔旁边有一座小山,经常有学长学姐在那里举行烧烤派对,热闹非凡。
沈溪音很喜欢绕到山的后面去背英语,那里空旷,也很少人来,风景又好,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她发掘后就会带着林君阳来这里,上大学后的林君阳很快成为大一新生里的香饽饽,新生晚会邀请他去主持,学生会也会邀请他进去任职,抛头露面多了,惹得一众女生追捧,瞬间pk掉上一届的学长,成为a大新的校草。
林君阳的性子外放,对于这类活动手到擒来,但是课余时间报社团时,他硬拉着沈溪音报了一个特别偏门的社团:直男it社。
也不知道谁取的这个名字,古里古怪,以至于常年不大招得到人。它的创始人林远哲招不到人的时候就常常拉了熟人来凑数完成任务不至于被学校砍掉。所以今年招新的时候还没等他拉人,林君阳竟然来报名了,报就报吧,他竟然还拉了一个美女过来,这搞得他这个社团一下子成为奇闻异事。
沈溪音瞬间成为这个社团第一位女孩子,一进去林远哲就给她了一个“主任”的职位,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职位是干嘛的。
林君阳的带动一下子吸引了无数的小迷妹过来,这让林远哲很苦恼,他本着社团良好经营发展的理念,彻底拒绝了所有女来宾,只留下了几个他看得顺眼的男生,和一个沈溪音。
沈溪音一直觉得,这里才是他们事业的发源地。
沈溪音的才情是慢慢凸显出来的,先是林君阳拖着她,在新生晚会上,他钢琴演奏,她演唱,两人合奏了一首《yesterday once more》,追光灯带着她的脸,柔中带光,一瞬间吸引了那些因为军训荷尔蒙爆棚的男生们的眼神。
一首歌结束,全场欢呼雀跃,很快就有男生跑来要她的手机号,硬是被林君阳不动声色地挡开。
几轮下来,林远哲在旁边跟泽源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挡我们家阿音桃花。”
泽源在旁边也点头:“就是。”
随后就有广播站的人来找她,说她的声音特别适合广播,可以尝试着来做做主播,外形条件又好,这边训练好了可以往主持人方向发展。
这个邀请林君阳倒是同意了,像是她经纪人一样,参与着她人生的每一步规划。
沈溪音在广播站做了三个月,林君阳顺便去兼职了男主持,两个人把近几年比较火爆的综艺节目和广播节目做了一个数据分析,又对当前市场的一个观众喜爱内容做了一下调查,然后两个人构思了一下,顺便大胆改革了广播站一直以来呆板的广播模式,直接推陈出新,做了一期对话节目。
前10分钟由沈溪音对一周内学校发生大事情进行一下新闻播报,随后他们就一个具有话题的内容延伸开来,两个人进行对话和聊天,把生动、有趣和各种留言融合在一起,组成真正有意义有内容的对话栏目,偶尔还会邀请学校内话题人物做客直播间,参与对话。
这种新鲜有趣的形式很快就收到了火爆的回复,很多的人通过手机短信、贴吧甚至写信的方式来反馈对这个节目的喜爱。林远哲他们迅速在学校贴吧里开启了一个广播站的贴子,用来管理留言和收集回复。
随后他们就正式增加和推出了沈溪音的情感专栏栏目,每周三晚上,由沈溪音阅读一篇情感励志文章,然后通过广播形式,输送给全校师生。
沈溪音的声音磁性又有节奏,结合情感文的感觉刚刚到位,浓而不腻,甜而不伤,很好地在深夜抚慰了很多孤独的灵魂。
夜深录节目,林君阳陪在旁边看书,偶尔抬起头来,刚好沈溪音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录完节目,已经是夜深,林君阳送她回宿舍,两个人走在安静无声的路上,只有微风伴着他们的脚步声,觉得青春恬淡而美好。
沈溪音是在一次以主持人身份参与主持了一次学校的模特大赛后,彻底在a大火了,很多人发现,她站在那些模特身边,丝毫不逊色,甚至比模特本身还不怯场。#小姐姐今晚气场一米八#的话题在贴吧刷新,有人附上了她的主持照片,俏皮而性感,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走红伴随着更多的吸引力,瞬间被捧成了和林君阳并肩的校花。
不过林君阳和沈溪音都没有注意这些,有一个夜深,两人走在林荫大道上,夏天已经到来,他们前面,是那条有名的湖,光打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荷花盛开,满湖青碧色,偶尔泛起涟漪,格外得美。
林君阳站在沈溪音的面前,严肃而认真,眼睛里又有着耀眼的光,他说:“阿音,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我一定带你做到最好的你!”
沈溪音被他感染,问他:“什么事?”
他把大致想法跟她说了一下,越说沈溪音的眼睛越亮,越说越亮,说到最后,沈溪音兴奋地跳起来,抓着林君阳的胳膊,说:“好啊好啊!我喜欢!太棒了君阳!”
人生中这种尖叫不可多得,当拥有一次的时候,也许他们,都预料到了未来,可能有什么正在改变和发生着,他们的人生将从此与众不同。
林君阳眼睛中渗透出笑意,看着她开心的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下一秒伸出手来按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推,沈溪音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桥后面的栏杆上,林君阳身体往前挪了挪,高大的身躯把她压制在桥上,桥下是淙淙流水,悦耳动听,是爱人的好季节。
林君阳垂下头来,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一时心痒难耐,微微低头,轻轻地亲在了她的嘴角。
沈溪音吓得浑身不敢动,爱情来临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未知都令人恐惧,而恐惧,令人绝望。
她猛地推开了他,转身就往桥下跑,林君阳在后面喊了她两声,见她没回应,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我变成回忆6
第二天,他在林远哲他们那里,把自己的构想大致讲了一遍,然后提了一下背后的资源和背景,表示这件事一定能成。林远哲向来对这位学弟充满崇拜,他说的任何事他都100个赞成,其他几个人就更没什么意见,反正直男一向好忽悠,觉得是好男儿应该干的事,那就拼命去做吧!
谁知,当天晚上,林君阳就组织了一个局,他带着沈溪音赶赴这场局,他们也都不知道,这场原本只是一场见面的饭局,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鸿门宴,在宴会里,有人提刀,等着他们落网。
这场饭局定在市里一家高级西餐厅,环境格外优雅,安静不喧哗,里面流光溢彩,昏暗灯光下,处处都是玄机和美景。
林君阳带着沈溪音往里走,为着这场局,他甚至还带着沈溪音,两人一起重新置办了行头,给阿音买了一条小黑裙,他自己则整装出行,以示隆重。
沈溪音肤色白,小黑裙衬得她周身生动,特别美,妩媚的职业感。
两个人往里面走,林君阳吐槽:“我这个大哥呢,就喜欢这种高大上的环境,我们也得装一装精英给他看,省得他老说我不务正业,干得不是正经事。我们就做个正经事给他瞧瞧。”
他又说:“你也不用怕他。他挺温和的,除了身边女的多点比较变态外,其他时候对女孩子还是挺好的。我们反正是跟他要钱的,其他就不管了。”
沈溪音说:“好了好了,你废话多。”
林君阳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瞪着她,两个人干瞪着眼推开了包间的门,一刹那之间,灯光明亮,所有光汇聚在正中间坐的那个人身上,他的身边,坐着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两人正头挨着头说话,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坐下,又继续同美女说话。
说了两句,似乎陡然意识到什么,他再次猛地抬头,眼神直接地盯向站在那里的沈溪音,那双眼里,仿佛有幽深的秘密在流动着,暗潮汹涌,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看着沈溪音问:“君阳,这位是?”
林君阳把她肩膀一揽,大方介绍:“沈溪音。我联合创始人!”
然后又给沈溪音介绍:“阿音,这是我大哥,石景深。”
沈溪音“哦”了一句,直觉他的大哥应该隆重一点,就微微弯了弯腰,说:“石大哥好。”
石景深点点头,又问林君阳:“你女朋友?”
林君阳敬了个礼,回复道:“报告大哥,革命尚未成功,你弟弟我还在努力!”
石景深扔了根烟过来,说:“就你痞。”
随后示意人都坐下,也没有介绍他旁边的漂亮女生。
林君阳并没有意识到,那一天,他把沈溪音带到了一个迷雾重重的局里,有人设了一个局,等你天真来跳。
几轮谈话下来,石景深大致听懂了林君阳的想法,他异常感兴趣,他问林君阳,你大致有几成的把握?这件事情大概既要利用你在学校的人脉,也要利用这个小姑娘的个人影响力。
林君阳点点头,拉了拉沈溪音的手说:“有阿音在呢。9成把握!”
石景深看了看两个人牵着的手上,笑了一下,说:“行。你好好做事情也好,我好得对你爸妈有个交代。”
这件事一拍即合。第二天,林君阳和沈溪音就进入了筹备状态。
多年来,回头去看那一段时光,像是年少轻狂不知梦想有多沉重。他们的开始,容易得像是使命在等候他们。
若我变成回忆7
四
a大在2008年的那一年,发生了两件史上现象级的大事,就像是开启了一个璀璨魔方,彻底点燃了a大。
一件是,a大校园风云人物林君阳和沈溪音联手,创办了创行研习社,该研习社自成立初期,就有巨额投资,不仅仅是学生社团,更是一个与社会、与各大高校、与国际链接接轨的社群,彻底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在之后的几年,创行研习社一直以一种全新挑战的模式在极速前进,迅速成长为了高校之间闪光夺目的社群,最终走向了国际,站在了国际舞台上,并引发了全民追捧,成为了现象级的新时代产物。
第二件,则是一个叫石景深的神秘商人,他毕业于a大,最终又以全新身份回归a大,成为了a大校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创行研习社的招募大会在a大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关于这场招募大会,有人在多年后形容,看似平淡的招募,没有人会想到,它会创造创行的历史,在这笔历史的笔记上,有人如夏花般绚烂,有人如冬雪般静默,有人高调开场,惨烈落败,有人一路绿灯,凭借自己的努力,跟随金童玉女一路闯关到人生的最后。
创行的首轮筛选就很严格,专业、特长、演讲能力……每一项都成为重点考察的科目。
而沈溪音本身就是营销高手,背后又有专业的智囊团操刀,第一场招募会就彻底在a大引爆,成为了当晚贴吧最热门的话题。
“a大双校花之争,双姝决斗谁与争锋?”的校友自制海报迅速地占领了贴吧的首页,以及出现在了a大校园的各大角落。
创行研习社请来了a大与沈溪音同样有话题榜的方临灯作为首场秀,两人的pk一下子就占据了贴吧的热门。甚至有外校的人也慕名前来围观,那一晚a大的“和韵馆”里的小礼堂里遍布人群,门口的海报被无数人围观、拍照,
情话主播方临灯对阵校园女王沈溪音的消息顺便传遍了a大,甚至有外校的人也慕名前来围观。那一晚a大的“和韵馆”里的小礼堂里遍布人群,门口的海报被无数的人围观、拍照,人群擦踵磨肩,总算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了里面。
3月22日,春寒料峭,空气微湿。百花尚未盛开,绿意刚满枝头。a大迎来了新春之后的第一场大型活动——创行的首期发布会暨双姝对抗赛。
首场比赛邀请到了学校最有名的几大名师同时坐镇,连校长都听说因为无聊要过来兜一圈,看一看现在年轻人的精神状态。所有人都懂他是惜才,人人都知道他对林君阳和沈溪音何等重视。
这场比赛的阵容同时吸引了无数的粉丝和学生围观。
晚上8点开场,礼堂里人满为患。四周都是炫目璀璨的灯饰,将这个夜在这个时间段里彻底点亮。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这个星光璀璨的夜晚,8点钟声敲响,台上款款走出来两位主持人,出场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认出了林君阳和沈溪音,刹那间欢呼声淹没了整个世界。
坐在台下的老师连连摇头,感慨这比学生会的阵势还要大。校长倒是喜闻乐见,也跟着观众一齐鼓掌。
林君阳西装革履,一身正气凛然,气宇轩昂,表情依旧高冷莫测,是大家习惯的男神姿态。而沈溪音一身蓝色礼服,从上至下,颜色逐渐加深,尾端是鱼尾收尾,包裹着她年轻性感的身体,果真如一条在蓝色海洋里恣意游玩的鲸鱼。她精致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和林君阳的高冷相互映衬,令人赏心悦目而激荡内心,所渴盼的东西在胸口呼之欲出。
8时08分,首先由林君阳开场,宣布创行的首期发布会正式开始。而后由沈溪音介绍了本次的与会嘉宾以及具体流程。
两人一唱一和,开场白生动而煽情,文采斐然。林君阳主要阐述了他们做创行的初衷,既是为了给a大的学生一个展示自我和专业素养的平台,也是为了点燃青年人的激情和热血,都能在这个平台上找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林君阳的话音刚落,全场热烈掌声响起,经久不息。趁着该热度,沈溪音接过他的话,扬声道:“最最重要的是,代表我们a大,对外展示我们的真正实力,同时打开一条向国家和国际输送优秀人才的通道!”
沈溪音声音慷慨激昂,表情认真而执着,眼神幽深动人,在灯光的映射下,如深潭一般,她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将正义之声重重地激荡在了每个人的心田。
林君阳近水楼台,站在旁边凝视着她,看着她的光芒由内而外四射开来,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整个世界一片沸腾,窗外有烟花骤然爆起,四周灯光大亮,这独属于创行之夜正式开始了!
随后,发布会进入正规流程环节。首先是由校长讲话,一向喜欢插科打诨的席校长这一刻也难得正经起来,表达了自己对创行的寄语和期待,期待它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创举。
随后就是几位嘉宾的发言,一轮结束,这一趴也到了尾声,沈溪音正要准备收尾,突然林君阳按住了沈溪音的话筒,开口示意大家安静,而后说:“下面,我们还要隆重介绍一位重量级嘉宾,如果没有他,也就不会有的今天的创行,让我们来欢迎,石景深先生。”
全场人对于石景深都一知半解,大家在疑惑中缓缓鼓掌,而后看见从幕布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他着一身正装,身姿挺拔,风采卓然,仿若翩翩浊公子,一身贵气,悄然而至。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他带来的,仿佛就是安静。
他走到台上,微微朝大家鞠了一躬,和林君阳握了握手,而后浅浅绅士般地拥抱了沈溪音。
没有人注意到,沈溪音的指甲紧紧地掐着自己手心的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她仿佛瞬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石景深在她耳边浅浅地叹气一般喊了一声:“沈溪音啊。”
沈溪音的心坠落在了无声的深渊里,寒意震荡在胸口,让她差点呼吸不上来。
林君阳在多年之后也许才发现,从这一天起,他已经把灾难的种子深深地埋进了土里,如果没有石景深,沈溪音从来,也只可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却不知,命运残酷的馈赠,往往是自己一手创造的悲剧。
若我变成回忆8
五
几个大的流程k完,很快就走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双姝争霸赛”——沈溪音与方临灯对抗赛将正式开场。
这一场的主持人是厉杨,林君阳只是坐到了嘉宾席,来围观本次比赛。
他优哉游哉,似乎并不担心这一场活动的结果,在他眼里,沈溪音似乎根本就没有输的一天,而其他人的输赢对他来说意义也不大。他这种又高冷又高度维护沈溪音的态度倒是让一众粉丝各种八卦,偷拍他的各种姿态做表情包,把他和沈溪音放在一起,放在贴吧里各种迷妹状。
节目还没开场,有人看到林君阳晃晃悠悠地去了后台边上,沈溪音正站在那里整理衣服,手里拿着演讲稿,他走过去,在沈溪音耳边说了一句话,沈溪音身体一顿,突然嗔笑起来,笑容明亮如春光,一下子照亮整个礼堂。
林君阳默默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沈溪音在身后“哎哎”了两声,他也当做没听到,义正言辞回到了座位上。
下面的小学妹们尖叫着唏嘘着传播八卦,随后厉杨上台,一身职业正装,示意大家安静,插科打诨了几句之后,就宣布本次对抗赛正式开始。首先由方临灯出场进行3分钟演讲。主题是“因为爱情”。
这个主题对于方临灯而言,所有人都觉得她其实是占优势的,因为毕竟在恋爱中的人是她,而沈溪音始终保持着单身,去讲爱情给人的感觉不那么接地气。
方临灯上场,她今天穿的是同沈溪音相携辉映的礼服款,是沈溪音亲自帮她挑选的,妆容感也足够好。
她上台,先引用了一段旷世爱情独白开头,一下子将大家引入情境之内,随后从三个角度论证了因为爱情,我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因为爱情,我拥有了将时间变慢的能力;因为爱情,我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她以情感文的三段三分的情境入场,三个角度分别讲了三段爱情故事,每一段都感人至深,意义深远。
方临灯一向擅长煽情,做电台主播的时候就以正向能量的爱情观而闻名,口舌伶俐,思维清晰,演讲姿态又恰到好处,现场她的粉丝群早已在台上尖叫出声,为她叫好。
所有人都觉得方临灯这一回合很有可能要赢,只有站在台幕旁边的厉杨看出来了她的虚弱,以及她之前想表达的想法已经全部切换,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变成了一种对爱情妥协的宣誓。
随后,沈溪音出场,她依旧气场强劲,并不因为是爱情主题而怯场,而且直接以故事开场,引人入胜,最后阐述自己的爱情观:因为爱情,我才是我。
她的话音落下,全场掌声响起。
随后她弯腰鞠躬,下台去准备第二回合的比赛。
第二回合是现场辩论。由双方就刚才对方演讲的观点进行现场反驳。这个极度考验一个人的反应能力和思辨力。首先由沈溪音对方临灯的爱情观予以反驳,沈溪音心直口快,毫不留情面,一句话点出方临灯:“你的爱不够自信,一切站在男人立场去一味降低自己心中对爱的认知,这是对爱情本身的贬低。真正的爱情,是首先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才能迎来更好的感情。”
方临灯被击中心中软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但她向来懂得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过分外露内心酸楚,是以还能保持良好心态,微笑回击沈溪音:“你刚才的爱情不够落地,你没有经历过低到尘埃里的失去自尊,就不可能体味到真正的爱。你所奢望的爱情,也许存在在小说里、幻想里、故事里,唯独不在现实里。现实是什么呢?现实就是你爱一个人,会失落、会纠结,会一面扎心难受忍受相思,还要一边跟自己说一切都没关系。”
沈溪音说:“那是因为你遇到的不是对的人。”
一句话终结所有的辩论,现场掌声雷鸣般响起,所有人都站起来,为两人精彩的战斗而欢呼。
眼前的世界似乎一切都还那么美好,天很蓝,云朵很白,你还在我身边,所有人还在欢呼雀跃,爱情如初遇一般,刚刚好。
随后,现场进入了评分环节。在现场的呼唤声中,林君阳缓缓走上台,拿起话筒,姿态潇洒而恣意,惹得现场一阵尖叫。
他说:“爱,是帕慕克笔下的红,是莎士比亚的爱情悲剧,是中国所有传奇故事里的男女主角,还是我们身边每一个当遭遇爱情会不知所措的平凡普通人。但爱也是,你陪我走漫长长征,我陪你走至天荒地老的孤独勇气。爱,真的不是人人都有。它需要运气。”
现场氛围陡然厚重,大家屏气凝神倾听他的演讲,正在这时,他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限幽深,轻叹一声:“当然,如果我有好运气可以爱你,那自然是我终其所有换来的一生幸运。”
仿佛是微微一声叹息的表白直插心底,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透彻心扉的深情,又有一种百无一用是深情的无奈。
他说完,随后谢幕,干脆利落,连句多余的评论都没有。
这场争霸赛的结果其实并无争议,沈溪音以高于10分的成绩赢了方临灯。但是这个结果在大家的心里并不产生意义,方临灯的美和优秀并不在于演讲,不在于爱情,也并不需要一个结果来证明,而去赢得沈溪音,几乎更难。
嘉宾点评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创行发布会的嗨场环节,先由林君阳和沈溪音进行了一场领舞,随后就有现场dj带着大家直接进入了嗨舞,灯光闪烁,世界一片璀璨。
沈溪音跟随着林君阳往后退去,两个人准备去喝一杯,庆祝今夜这两年来最快乐的夜晚。不停地有舞者围绕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即兴而来也随大家跳一段,一段过去,dj高呼一声,灯光瞬间速闪。
沈溪音和林君阳之间一下子隔开了无数的人,沈溪音伸手来招呼林君阳,却是呼唤不到。就在这时,她的身体一个趔趄,有人狠狠地拽了她一把,她的身体猛地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她的身体一抖,有人把她往后狠狠一推,她的肩膀撞到了一个幕布后面的墙上,一个黑影闪过来,覆盖住了她的头顶。
高大的身形像一道阴影遮在了她的头顶,她抬起头来,在灯光闪烁间,看清楚了他的脸,如魔鬼一般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石景深。
从此你是病人1
嘿,今天,我想祝你和勇敢的探险者们旅行愉快。虽然所有的波澜都在向我涌来,我仍然站在水中央踮着脚尖祝福彼岸的你。因为勇气和召唤,似乎从来都和你如影随形。轻轻吐出舌尖上的那个字的时候,这些气息也瞬间环绕了我。
——赵婷
一
创行研习社的发展壮大和持续发酵,以及在全国比赛结束时,和q大并列第一的结果,终于引起了国内媒体的关注。有专业的媒体专门来a大对创行研习社做了一组专题采访,这组采访经过专业的剪辑和深度的访谈之后,在社会反响异常得大。
在访谈中,自信而坦诚的两人,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他们的运营体系和未来规划,媒体称二人作为80后的代表,有深远的视野和具象的视角看大学生活和未来人生,是不可多得的组织型人才,将来必成大器。
他们的组织被高度评价,赢得了极大的名气。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们终于收到了国际组织的比赛邀请函,将和q大作为国家代表队,出国参加全球赛事。
这个邀请新闻一发,整个a大欢呼雀跃不已。
得知结果的那天晚上,沈溪音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妈妈并不在家,家里冷冰冰的,并无生活气息,可以判定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回家。
沈溪音打开灯,开始打扫卫生,清洁完整个房间,把床单被罩都扔进洗衣机里洗好,然后开始给自己做饭,客厅里开着电视,家里有了一点点声音,仿佛父亲还在,那个温暖的家还在。
煮完粥,烧了两个菜,她自己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完饭,然后刷锅洗碗,做好一切后,她回到房间,坐在阳台上看书。
和学校的生活并无二致。
传闻中的她阳光、强势、性格爽朗雅致,一看就是良好家庭出身。
但她身上所经历过的惨烈,都被深埋在记忆里,仿佛上一辈子的故事,很少再从回忆里拿出来反复悼念。
她感恩于她的人生出现过林君阳,他带着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再世为人。
夜深,她看书看到困乏,站起身来,刚要关窗户,然后有车灯射过来,她听见有车声音驶进院子,她吓一跳,连忙关掉房间的灯,隔着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院子里的灯光照射下来,车牌隐约可见。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在问:“茶茶,你再等我几年,有些事真得急不得。公司太大,很多事情不由我。”
陈茶茶脾气一向耿直急躁,听他慢吞吞地说话,烦不胜烦,直接截断他的话:“随便你。只要你不觉得这种关系畸形不正常,我随便。”
男人有些着急:“你别这样践踏你自己,你是个好女人。”
陈茶茶冷笑:“你们这些男人可真是坏透了,一边夸着我是个好女人,一边没一个真心愿意娶我的。”好半天,她感慨了一句:“镜之永远是最爱我的那个。”
沈镜之,沈溪音的父亲。
男人冷哼一声,却没有否认,两人在楼梯间厮磨一会儿,男人下楼走了。
陈茶茶哼了两句歌,正要上楼回卧室,她的身后的灯啪地大亮,她惊叫一声,一回头,看见女儿沈溪音站在那里,不由心里一惊。
沈镜之去世后,母女关系一度交恶,陈茶茶那段时间常常在外买醉,丝毫不管女儿死活,逼着沈溪音在那段时间学会了自己烧饭不至于饿死,学会了自己独守房子,写作业、看书,也很少再交朋友,那段时间的好友只有林君阳和叶空蝉。
叶空蝉常常来她家里陪她,是以了解她家里全部情况,偶尔会碰见陈茶茶女士,陈女士会拉着叶空蝉说半天话,倒是对着自己的女儿,无话可谈。
“我要出国打比赛了。”安静了片刻,沈溪音张口。
陈茶茶“哦”了一声,反应很快:“是不是要钱?我没钱给你打什么比赛。”
沈溪音一阵恼怒,又被这层恼怒带来一阵耻辱:“没钱你又何苦守着这么一大栋房子,卖了不就有钱了?”
陈茶茶气急:“这栋房子是你父亲留下的!我怎么能卖了他的房子!这是我们唯一的家!”
沈溪音冷笑:“你还知道是我父亲留下的,天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就这样祭奠我爸爸吗?我都替你羞耻!”
陈茶茶气得浑身颤抖,冲上来打了她一巴掌:“你懂什么?!”
沈溪音捂着自己的脸,看着她那张妖艳的脸,气急了反而觉得厌倦:“妈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玩够?”
陈茶茶看着自己女儿的脸,怔忪着不说话,片刻,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妈妈在干什么。你就会上学念书,什么社会世情都不懂。没有男人的家有多难,你根本就不懂。”
沈溪音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想要上前拥抱她一下,但她没有。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的包里是那张金光闪闪的国际组织邀请函,她坐拥天下,而她的背后,一无所有。
那是出事前,她最后一次见到陈茶茶,而她连一个拥抱都没有给她。
创行研习社走出国门,走向国际,掀起惊涛骇浪。媒体赋予了创行这个团队极度热血和正能量的象征,都预示着他们将走向学生社团中不可预估的高度,在未来成就一番惊天事业。
沈溪音和林君阳带领下的整个团队进入史无前例的忙碌阶段。他们已经是a大的传奇,一度成为学生中的精神偶像。
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沈溪音和叶空蝉在校外租了房子住,叶空蝉为了方便写作,她已经成为网络上有大批粉丝追捧的网红作者,而沈溪音为了方便筹备比赛。
而林君阳则早在要来a大时,就在附近买好了房子,进入大学后,就一直住在外面。他把房间空出来,直接做成大学宿舍,团队里的男生都直接住在里面。
他们艰难的筹备期再次开始,这一次,他们将直面国际,走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从此你是病人2
二
沈溪音是率先发现叶空蝉不对劲的。她常常夜深才归家,总是烂醉如泥。身上的衣服每天不重样,尤其是背的包包,先是从最基础的轻奢款,到后来变本加厉,大牌包一个接一个背回家。
溪音问过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她笑嘻嘻地说:“我卖了一个剧本,拿了好多钱,不知道怎么花。只好买包。女人嘛,没有什么问题是一个包解决不了的。”
笑过之后就收拾妥当出门。学校里关于叶空蝉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都说她傍大款当二奶做小三儿,风头正盛。
半夜回来喝多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沈溪音去照顾她,帮她擦脸卸妆,然后看叶空蝉抓着她的手,狠狠地盯着她,口齿不清地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沈溪音一愣,再看过去,她已经眯着眼睡过去。
夜深时刻听到她在房间里压抑的哭声,沈溪音站在房间门口,想要安慰她,不知道从何处入口,闺蜜之间,一旦有秘密,就势必会越走越远。
叶空蝉恋爱了,并没有告诉她,也从来没有提过关于这个男人只言片语,有的只是那些名牌包包和华丽服饰,从前那个不善言辞、不怎么懂穿着的懵懂少女一去不复返,沈溪音想起来以前她因为热爱写作,一向沉默寡言,也不大注重穿着,碰见喜欢的衣服也缺乏自信,畏畏缩缩,看她的眼神里总是充满崇拜。而今,遇到的男友愿意为她付出金钱,把她从头到尾换了个模样,容光焕发。
人求仁得仁,可她为何不开心。沈溪音想不通。
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林君阳和她带着团队做完预演,林君阳送她回家的路上,一辆跑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穿过,里面震天的音乐和女孩子的尖叫笑闹声。沈溪音笑着说:“你们富二代的生活,当真有趣得很。”
林君阳指天发誓:“我跟他们不一样啊。我是官二代。”
沈溪音听到后失笑,问他:“你确定你没有这么干过?”
林君阳笑笑说:“干过。毕业带你去赛车那回。我估计那次之后你应该再也不敢坐跑车了。”
两人说着笑着到了她家楼下,那辆跑车竟然还在,林君阳瞧着新鲜,但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大认识,就跟沈溪音说了晚安,往回走了。
沈溪音上楼,她们楼道的声控灯坏掉,一直没有更换新的,沈溪音拿出手机照着往楼上走,走到三楼,忽然听见黑暗里有人叫了一声:“沈溪音。”
她心里悚然一惊,吓得拿着手机就朝对方的脸上照过去,对方拿手挡住她射来的光,在她尖叫之前,迅速地捂住她的嘴,把她往旁边的墙上按住,沈溪音狠狠地咬他的手指,他没有松开,就着手机微弱的光,沈溪音看到了石景深的脸。
她微微放松警惕,摇摇头求他放开她,石景深只是放开了她的嘴,手还依旧扣住她的双手,身体微微前倾,他甚至能看见她脖颈那一片瓷白肌肤。
沈溪音问:“你要做什么?”
石景深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事,我只是比较喜欢看你臣服的样子。”
沈溪音微微挪动着身体,想要找机会避开他,说:“石老板,我一直尊敬您是我们的投资人,也感恩您一直愿意支持年轻人教育事业的发展。”
石景深打断她:“冠冕堂皇的话可以少说两句。”
沈溪音有点困惑,不明所以。但她胜在聪慧,知道下面的话将接近危险边缘,便住口不再说话。
石景深觉得无趣,看着兀自在诱饵中挣扎的小鱼,看出兴趣来,正要说话,忽然他们背后有尖细的声音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石景深放开沈溪音,回头看见叶空蝉正站在那里,他一愣,陡然失笑,叶空蝉整个人失魂落魄站在那里,看了看石景深,又看了看沈溪音,扭头就朝楼上跑去。
石景深把玩着手中车钥匙,转身往楼下走去,同沈溪音吹了声口哨:“宝贝,看来你有麻烦了。”
沈溪音上楼,发现门被锁上,她钥匙也打不开,敲门没有人回应。
等了很久,又敲了很久的门,她决定给林君阳打电话,而林君阳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这时,门突然开了,叶空蝉站在那里,挑衅地同她说:“我把你和石教授抱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了林君阳。”
沈溪音仿佛听到了有什么在坍塌的声音,知道这段友情在走到尽头,她尽量冷静下来,问她:“你想做什么?”
叶空蝉冷笑道:“我就是想让林君阳看清你脚踏两只船的绿茶的样子。你不是很喜欢别人喊你绿茶婊吗?你不是一直觉得这是成功女性的代名词吗?不强大不足以为婊。”
沈溪音感觉到震怒的情绪在腹中燃烧,可是艰难岁月里叶空蝉的那些陪伴让她感觉到悲哀,她说:“原来你一直这么看我。”
叶空蝉说:“不是我这么看你,而是你就一直是这样的女人。”
“你够了!”沈溪音厉声道,阻止她继续交恶下去。她把手中的药狠狠地摔在地上:“对,我是绿茶。你以为全世界的□□都会关心你天天宿醉天天大哭。谈个什么不正常的恋爱能让你连尊严都不要了。”
叶空蝉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气急败坏地回道:“我谈不正常的恋爱你正义感爆发了对吧?沈溪音你不要天天一副道德婊的样子,看别人的感情都没你的伟大。我不正常怎么了?我当小三儿是我乐意!”
“啪”地一声,一个耳光打在了叶空蝉的脸上,沈溪音恼怒至极:“你作贱作贱自己差不多得了。空蝉,你让我太失望了。”
叶空蝉捂着脸,哭着说:“是,是,我让你失望。我本来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女生,谁都跟你一样,天天光芒耀眼,把所有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沈溪音也差点哭出声来,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硬生生被自己逼下去。刚要说什么,突然有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什么都不要说。”
她回头,看见林君阳站在那里,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说:“跟我走。”
叶空蝉看见出现的林君阳,情绪骤然失控,她看着林君阳带走了沈溪音,沈溪音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个眼神,令沈溪音感觉到冰冷和绝望,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林君阳带着她下到楼下,走到僻静处,说:“想哭就哭吧。”
沈溪音摇摇头,仰头看天空,看着头顶那些零碎的星星,说:“我不会靠哭来发泄情绪的。我的眼泪早就流完了。我只是有些难过,原来友情脆弱到不堪一击。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辈子的好闺蜜。她陪我走过那么艰难的岁月。”
林君阳摸了摸她的头说:“这不是友情。这是嫉妒。溪音,你太耀眼,难免遭遇嫉恨。”
沈溪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为之奋斗,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这不是我们每个人的分内之事吗?”
林君阳停顿片刻,伸出手来,将她抱在了怀中,然后听到她如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声。
到夜深,沈溪音坚持回家,两个人上到楼上,一打开门,看见了浑身虚弱躺在门口的叶空蝉,她惊叫一声,两个人迅速拨打120,然后急匆匆地将她送入医院,医生说她吃了安眠药,需要洗胃。
惊险刺激的一夜过去,沈溪音坐在病房门口,焦急等待叶空蝉醒来。
第二天清晨,沈溪音一直等护士说她完全清醒了,才进去看她,叶空蝉看见她,头撇了过去,不愿意面对她。
她试图喂她喝水,叶空蝉手一挥,一杯热水洒在了沈溪音的手上,刹那之间,两人友谊尽碎。
沈溪音不得不把一向视叶空蝉为己出的母亲陈茶茶女士请过来照顾她,自己回去住处,把东西清理了一下,然后搬去了林君阳那里,林君阳把隔壁房子租下来,这样创行团队的人男女生各一套房子分开住,而林君阳房子的客厅,就是他们的工作场合。
从此你是病人3
三
国际挑战赛的比赛日期定在了9月30日。
这一年,林君阳和沈溪音的大三学业生涯即将接近尾声。经过三年的成长和蜕变,奋战过数百个日夜,历经了百十场比赛,他们已经彻底脱胎换骨,远远走在大多同龄人面前。
大学尚未毕业,他们已然累积无数创业经验,和爱的人以及爱的一切在一起,燃烧着的未来已经在前方等待他们。
再过两天,他们就要飞往美国洛杉矶,进行终极对决。
9月23日那一天,沈溪音正在上课,校长突然亲自出现在了课堂上,然后当场叫走了沈溪音。
全班一阵哗然。全校师生都知道校长宠爱林君阳和沈溪音,如此厚爱,令人艳羡。
在众人目光中,沈溪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跟着校长的身后去了他的办公室,一路上校长笑眯眯地夸赞沈溪音:“小姑娘,你和君阳真是我a大校史上的奇迹啊。老席我很是欣慰啊。”
沈溪音被他夸得摸不着头脑,跟随着他进了校长办公室,就看见两位男士正襟危坐坐在那里,看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亲切地同她打招呼:“沈小姐,你好你好。我们是政府办公室的,今天专门来邀请您过去和市长就创行研习社,做个对话。”
“市长?”沈溪音被吓得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出,她思考了一下,说:“那我去喊林君阳,他比我更权威一点。”
其中一位连忙喊住她说:“沈小姐,不用喊林公子,这种访谈由您出面更合适一点,毕竟要面对媒体。林公子的身份不大方便。您放心,对话结束后,我们会有个晚宴,已经邀请了创行研习社的主创团队前往。”
沈溪音还是觉得奇怪,媒体关系一向由闻玉磬来打点,和她向来无关,也不知道为何要单独喊她对话。
但是这种邀请配置实在太高,令沈溪音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跟在他们后面,和校长一起,坐上了政府的车,一起前往政府办公室。
创行研习社的逐渐发展壮大,它带来的人才引进模式和市场效应,最终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和关注,随后创行研习社创始人沈溪音被迎进政府办公室,市长林慕和正坐在那里,喝着茶,等待着她的出现。
会议室里安静如斯,带她的人在门口停住,沈溪音自己推门进来,里面庄严肃穆,有一个人正坐在桌子的前方,偶尔喝一口茶,翻了翻手中的报纸。
这是第二次,沈溪音见到林慕和。只不过地点不同,身份大转变,沈溪音变得无比得紧张。
林慕和倒是一如既往和蔼,关照她坐下,然后随口问了几句她在学校的事情,又问了问关于创行的想法和规划,然后问她林君阳工作情况如何。
沈溪音如实回答,林慕和听得很认真,全程并没有为难她,除了在听到背后的投资人是石景深时微微蹙了蹙眉,到最后听到林君阳的丰功伟绩时,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这小子,也算没给我丢脸。”
随后,他感慨:“一整个政府的人都在盯着你们,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鼓捣出来什么事。看来还不错。”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林慕和站起身来,像长辈似的,温和地交代:“走吧,带你去今天政府这边专门为你们创行做的宴会,感谢你们为青年做的榜样和贡献。现场会有媒体采访,你做好准备。”
从此你是病人4
四
一直到她坐上林慕和的车,由司机开着,前往宴会厅的时候,他们开了很远,沈溪音看着后视镜里,突然跑出来一道身影,恍惚之间,又消失了。
这场宴会非常盛大,是政府与商界组织的一场高峰论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轮的晚宴,在这一轮的邀请名单里,创行研习社的成员们都赫然在列。
沈溪音进场的时候,抬头看见林远哲、闻玉磬、厉杨、方临灯和曲流殇都已经坐在座位上,独独不见林君阳的身影,她跟着林慕和的身后进去,全场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瞬间沈溪音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趁林慕和去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自己径直朝自己的座椅走过去,一路都是目光,每个人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令她感到锋芒在背。
她在座位坐定,创行的人围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沈溪音摇摇头,心里一片茫然。在他们即将出国打比赛的关口,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令人不安的。
一直到晚宴开始,林君阳一直没有出现。
却出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人。
石华辰进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人,不是惯常他出现在电视里时身边的妻子盛暮女士。
网络传闻石华辰已与糟糠之妻离婚,当年他的母亲生病,而他还拿着奖学金在国外进修,当时在国内的女友盛暮为了他,大学没有念完,直接休学回家照顾他母亲,三年时间,大学学业荒废,后来一直没有毕业。一直到他母亲去世,他才匆匆忙忙从国外赶回来一趟,送走了母亲,然后拉着盛暮去民政局做了登记,新婚一周,再次出国。后来学成归来,开始创业,盛暮一直陪伴他度过艰难岁月,熬过苦难日子,最后送他走上了巅峰。然而和所有故事走向一样,糟糠之妻遭遇下堂原因,也是因为美艳狐妖的出现。
当沈溪音看到跟着石华辰进来的人时,整个人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陈茶茶女士。
自从沈镜之去世后,关于陈茶茶的名声,街头巷尾里,各种传闻都有。
沈溪音偶尔回到家中,也会亲眼所见有男人的踪迹,她并不知道母亲在做什么,也无力关心她,只是感觉到母亲心情还是足够愉悦,没有被沈镜之的事情冲垮精神,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但是,这里面一定不包括,陈茶茶所纠缠的男人,如果是石华辰。
陈茶茶穿得端庄大方得体,只是那张脸天生妖艳,第一眼望过去,就没法让人把她往正室夫人上面靠。而她自己也是眼高于顶,跟着石华辰,趾高气扬往前走,一直走到主桌坐下来。
有人看她不顺眼,就挑了刺来刺她,但陈茶茶风里雨里都走过,用市井的方式对待这些贵妇们的刁钻,恰到好处地嘲讽,令人无地自容。很快,就没人再拿她开涮。
但是一个圈子里,有着严格的阶级分层,陈茶茶无论靠山是谁,她都注定了游不进去这一层阶级壁垒。但陈茶茶也志不在此,对于踏入一群贵妇们的无聊圈子毫无兴趣,是以冷漠也冷漠得令人厌恶。
沈溪音刚开始以为她只是跟着石华辰来这种场合混个脸熟,把自己的身份摆明了,以堵住悠悠众生之口。
但她显然低估了陈茶茶的作战能力。
晚宴开场,整个高端流程走完,随后是节目表演,一段段舞蹈过去,现场灯光华丽不似真,令人仿佛出现在幻境里。
一直到最后一个节目,竟然是陈茶茶。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款款上台,身姿摇曳,扭摆出妖姬姿势,在灯光的映射下,美不胜收,令全场唏嘘。
她确实当得起狐狸精这个称号。
而后,她抱着话筒,站在台上,深情款款地唱了一首歌。
气氛烘托之下,整场环境如梦如幻,她在台上,如一只妖姬,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所有人都倾倒在了她的风姿里。
世界一片安静。
只有石华辰和林慕和在瞬间变了脸。
灯光是在一瞬间彻底断灭的,整个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漆黑的海洋,就在大乱即将发生时,灯光突然重新亮起,然而台上的陈茶茶消失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石华辰和林慕和。
市长消失,令全场大乱。主持人出来镇场,表示林市长和石总去台下做准备,将在稍后的环节出现,请大家稍安勿躁。
场内的喧哗声才逐渐安静下来,一切照旧继续。
只是隐隐藏着的浮躁与危险在暗中涌动着,令人感觉到不安。
几分钟之后,一直空旷着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丝聒噪的声音,随后就是一个尖锐的女声悠然地说:“2007年的那个夏天,我的丈夫在工地上出现重大事故。经过多年来我收集到的证据,我要举报!举报市长林慕和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我要举报!举报著名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突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哗啦一声,整个空间被一阵刺耳的噪音穿透耳膜,之后是一片静寂,再之后想起了悠然的音乐声。
沈溪音心脏仿佛跳停了一般,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往外跑,一路摸索着往播音室冲过去,等她横冲直撞跑过去的时候,播音室里一片凌乱不堪,可是已经没有一个人。
外面已经戒严,到处都有武警在巡视,所有与会人员都被阻挡在这个会场不能出去,沈溪音横冲直撞,可是没有一个出口能够突围,她想不起来能去哪里找陈茶茶女士,她完全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一脸,落在嘴角的时候才知道还不到哭的时候,她迅速擦干眼泪,继续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寻找,天地之间似乎一片茫然,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重物砸死在自己面前,满脸是血的样子的时候。
那是一生的噩梦。
她以为那一刻她人生已经到尽头了。
却从来没有想过,人生的苦难无穷无尽,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从此你是病人5
五
那个房间是在连廊的最尽头,漆黑一片,然而里面是有声音的,断断续续地,好几个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沉闷。
然后有闷哼的声音。
沈溪音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她抑制住自己的恐惧感,克服着自己身体的颤抖,然后推开了门,里面的一幕让她彻底惊呆。
有两个人正坐在前方的椅子上,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在沈溪音开灯之前,迅速地站起身,然后从旁边的边门打开,离开了,等沈溪音哆哆嗦嗦地打开灯那一瞬间,就只看见几个男的正把陈茶茶按在地上,而有个人,正站在陈茶茶的面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而陈茶茶的嘴里,却被塞着东西。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眼神凶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背后门开,那个男的表情阴鸷地回头看,沈溪音倒吸一口冷气,极度凶狠对陈茶茶的,正是石华辰。
这个男人,再不是那个表面温和,对陈茶茶百依百顺的石华辰,而是眼神里满满都是冷漠的人。
他猛地甩开陈茶茶的脸,仿佛如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脸上,她身体趔趄着,被人架住。
石华辰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说:“你们给我看好了这个女人!”他又靠近了陈茶茶说:“宝贝儿,你最好还是交代清楚你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陈茶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华辰,你比我聪明,你知道我害不了你……你还利用我……”
石华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沈溪音猛地尖叫一声,冲了过去,就将石华辰往旁边推去,石华辰身边一直站着保镖,看她冲过去,伸出手来就将她猛地掼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沈溪音的头撞到了沙发角,痛得她眼前直发晕,等她抬头,石华辰已经从旁边的门推开走人了。
随后进来一个人,沈溪音定睛一看,竟然是叶空蝉。
叶空蝉施施然走到了陈茶茶的面前,蹲下来,看了一眼沈溪音,笑了笑,又看向陈茶茶,说:“阿姨,好久不见。谢谢阿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陈茶茶看了她一眼,说:“你还知道阿姨对你好。你背地里套了我多少话,空蝉,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小姑娘跟我玩,还嫩点。我在风月场合玩男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一个男人都握不住,偏偏又一直嫉妒阿音被那么多优秀的男人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从来没当阿音是闺蜜,这种感情装不出来。”
沈溪音还处在头昏脑涨中,听到她妈妈这么说,一阵了然,然后就听到叶空蝉笑了一声说:“没关系啊阿姨。你再玩男人,最后还不是又死丈夫,又被情人各种践踏么。阿姨我好得还有男人愿意包养我呢,每天给我买包买各种奢侈品呢。你一定要比这些是吗?算了,阿姨,你还是交代一下你的资料到底放在哪里吧,不然我就要用你女儿威胁你了哦。”
“你敢!”陈茶茶怒声道。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阿音。”她突然转头看向沈溪音,说:“阿音,你一直不知道你妈妈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吧,今天我就让这些男人直播做给你看好不好。你如果不想看的话,就让你妈把搜集到的证据都交出来呗。我也只从她手里查到一部分而已啦。还有一份很关键的证据,太关键了,如果被搜到,牵涉到的可不仅仅是石先生了。还有很多人要陪葬呢。”
沈溪音忍着剧痛问道:“什么证据?”
叶空蝉“哈”了一声,说:“你不知道你妈妈一直在做着间谍的工作吗?可伟大了,自从你爸死了之后,她就以身涉险,把自己□□出卖给石先生,跟在石先生身边,当着小三儿,冒着被千夫所指的风险,搜集着证据呢。她运气很好,真搜到一些呢。可惜了一个女人还是太嫩点,跟整个官场商场斗,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比如说。”叶空蝉一张脸笑得狷狂,令人感觉恐怖,她一把撕开陈茶茶的上衣,将她胸部裸在外面,抓了一个男人的手,说:“阿音,也许那份证据就在你手里哦。你不交出来,我可就便宜这个男人的手了哦。”
沈溪音在旁边浑身颤抖,她厉声尖叫一声,往日的冷静此时消失殆尽,胸口的怒火让她无从发泄,她迅速地从身后的盘子里抓了一把水果刀,恶狠狠地朝正笑着的叶空蝉扑过去,只听见叶空蝉“啊”地一声,她的脸被划了一道,鲜血直流,下一秒,她猛地侧开身体,在背后用膝盖撞了一下沈溪音,阿音的身体一时收不住,直冲过来,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把尖刀,插入了陈茶茶的身体。
时间一瞬间凝滞,空气刹那之间被冻结。
而后是一声温柔的叫声:“阿音。”这个声音仿佛来自梦里,温柔地不像真的,他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那么多年,从来不曾离开过。她以为他会陪伴她一生,可是她却终结在了此刻。
她有些怔忪在那里,仿佛一生在做梦,梦里是父亲摔在自己面前,还有母亲死在自己手上,背后是林君阳急切而温柔的呼唤。
以及,叶空蝉如疯了一般“哈哈哈”的大笑声,她说:“沈溪音,你死定了了。我手里还有你母亲说的你和她不合的录音呢。弑母之罪,你就一辈子在牢里待着吧!”
而陈茶茶,躺在血泊里,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林君阳冷静如斯,他径直进来,将阿音的头往她怀里一按,然后趁她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将一颗药迅速地喂到她手里,趁她睡着的那一刻,迅速地抱起她就往外走。
叶空蝉在背后尖叫:“林君阳,你怎么能带走她,她是杀人犯啊!”
林君阳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一瞬间把她钉在当地,她喜欢林君阳的秘密,恐怕全世界只有林君阳一个人知道,可是他的拒绝和冷漠把她推入了深渊,她一生都得不到救赎。
警察和120急救车赶到这间房子的时候,带走了陈茶茶,120简单对叶空蝉做了一个包扎,随后交给了警察。警察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将所有相关人员都带走进行提审。
包括创行整个团队的人,都被带走了。
在那个即将到来的荣耀国际比赛日前,创行遭遇到了灭顶之灾,这个光芒耀眼地闪耀了三年的社群,在最后巅峰即将到来的一刻,遭遇到了致命的一击,最终没有彻底完成那一刻的伟大使命!
林君阳和沈溪音消失了。
新闻里贴出了通缉令。
光在会面之时1
“所有欢喜,只为一人;所有落寞,只为一人;所有牵念,只为一人。可以低到尘埃,可以忘却自己,可以忍受苦痛。朝与暮,晨与夕,思念无声,深情不言。”
——摘。
一
沈溪音睡得格外不安稳,她的身体像是被束缚在一个微小的玻璃罩里,四肢被捆绑着,脸上被蒙面着,只剩下了一双眼睛,眼前只剩下微弱的梦,看不清任何事实。
她像是被蒙蔽在了一个不用接受事实真相的虚幻假象里,靠做梦维系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瞬间,那些生活里的短暂甜美和有安全感的时刻,到最后都逐渐泯灭。
猛地挣扎醒过来,睁开眼,只看见漫无边际的蓝,这种蓝在都市里已经很少见了,都市里是常年的雾霾天,让人感觉阴阴郁郁的。
而眼前的蓝,是一种能够清洗灵魂的蓝,让人心脏一瞬间仿佛被透视了一样,乍蓝乍蓝。
然后她看见了不远处有个背影,正在拿着一把铲子在铲着什么东西,他动作悠闲,仿佛此时此刻光阴最重要。
沈溪音一时回不了魂,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
一会儿,头顶有阴影埋下来,她看见林君阳棱角分明的脸,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他伸出手来,把她抱了起来,她随着他的手臂慢慢撑起身子,这才看见她正躺在一个躺椅上,四周全是沙滩,但是没有人。
整片领域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侧头看向林君阳,他也刚好垂头看她,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平和的笑,仿佛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么岁月静好地相处着,片刻了,林君阳侧了侧脸,亲在了她的嘴角。
不一会儿,林君阳就弄来了一条鱼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就地开始准备烧烤。一个桶里早已经有他弄好的鱼和各种食物,甚至有些都已经串好了。沈溪音惊呆地看他鼓捣这一切,架子很快就搭好了,火也准备好,就差最后的烤肉环节。
沈溪音吃惊地问他:“你对这里这么熟?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林君阳指了指她脚下的一个钳子,让她递过来,说:“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域。以前我爸常带我来。别看我,我可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绝对带你玩十八样式不重样的。”
不一会儿,阿音就拿到了他烤好的虾啃了起来,边吃边点评:“味道不错,竟然不咸。也没有烤焦掉。你好厉害。”
林君阳:……
吃完烧烤,填饱肚子,林君阳带着她去玩岛上排球,两个人在中间搭了一个网,然后在夕阳的余晖下,兴致勃勃地打起了排球,最后累得不成样子,林君阳干脆扯着她去海里冲浪,把身上的一身汗冲洗干净,两人再次回到沙滩上,往沙滩椅子上一躺,疲惫地说不出话来。
侧头,对视而笑,沈溪音眉心之间是舒展不开的愁绪,有些问题短暂地逃避,最终还是要记起,她捂着眼睛,平静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林君阳沉默了一瞬间,说:“你妈妈生命无忧,你不用担心,她并没有背叛石叔,石叔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只是……”
沈溪音嗓子里有压抑的哭音:“刺母之罪,恐怕社会舆论也罪不可恕。我一生清白也已经毁于此了,反而在母亲的命之前觉得一切不重要。坐牢几年,也许能洗清罪恶吧。”
话刚说完,她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扣住,她抬头,撞进少年幽深如海的眼睛里,他一向镇定如常,这一刻反而有压不住的恐慌,他说:“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坐牢的!我一定会让你继续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发誓!”
沈溪音有一刻的惶恐不安,她似乎在意识到什么,可是这个意识让她不想去求证,她泪如雨下:“君阳你不要做傻事。是我罪有应得。”
林君阳放松自己的身体倒在她的身上,感受到她年轻而充满诱惑力的躯体在他的身下发热,两个人身体紧贴,林君阳伸出手来摸着她的额头说:“跟我走,跟我去美国。我已经让人安排了,到时候我就带你走。一切安排下来前,你就跟我待在这个荒岛上,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他刚说完,不等沈溪音回答,就垂下头来,咬住了她的嘴唇,继而攻破城池,把她的呼吸在瞬间全部夺走。沈溪音挣扎的身体渐渐变成享受和沉溺,片刻的温暖好过全部的绝望和未知。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少,林君阳轻轻松松扯下她身上全部束缚,抬起身体在月光下膜拜她光洁如暇的少女躯体,看到她胸口微微起伏带起来的汗珠,胸口犹如热血泉涌,瞬间埋伏下去,将亲吻倾注在全部汹涌的爱中。
进入她身体那一刻有些艰难,她痛得几乎痉挛,尖叫着撕扯着他的皮肤求他放开她,林君阳只能缓缓安抚她,可这层安抚依旧起不了作用,阿音依旧剧烈地挣扎着,让林君阳无从下手,他稍微往后退一点,然后被她一脚踢在旁边,林君阳只能抓住她的两条腿,然后抱在腰腹间,手轻轻地抚摸着,而后,就着月光,他看见了她腹部较为隐秘的地方有一颗小型的月牙,仿佛如一个神秘的机关,引诱着林君阳不断地靠近,靠近,当他唇齿贴在上面那一刻,沈溪音整个身体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听到如月光一般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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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林君阳找准机会,彻底攻陷了她,攻城略地,将她征服在身下。
这是他见到的另外一面的沈溪音,和往日里强势倔强永不服输的沈溪音不同的她,此时此刻,她乖巧如绵羊,甘愿臣服于命运。
两个人在岛上,如隔世生活一般,度过了四五日。
第五日晚,他们居住的房间里突然铃声大作。抵达这里,为避免被追踪,两个人的手机早在出酒店的时候就被林君阳扔掉了,这里有一个内线电话,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
两个人在床上缠绵过后,慵懒躺在那里,享受最后的时光,仿佛分秒必争,这一夜过后,他们即将离开这座孤岛,前往一个未知的国度,去过余生。
仿佛这个电话等了很久,林君阳听到后起身去接电话,背后的沈溪音凝视他的背影,感觉到命运的惶惑不安。
果然,接完那个电话,林君阳并没有任何如释重负,而是如遭雷击的呆滞。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溪音,那个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安。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无法置信发生的这一切,他该如何面对命运的伏击。
他走过来,沈溪音故作镇定,问他:“怎么了?”
他抹了一把脸,朝她笑一笑,说:“没事,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早上五点起来。会有船来接我们。”
沈溪音说:“好。”
林君阳伏下身子来,将她抱在怀中,他喃喃自语道:“宝贝,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沈溪音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内心的决断来得快而自然。两人安静拥抱,各怀心事,享受最后的宁静时光。
深夜,沈溪音恍惚之间,看见林君阳悄悄起身,去了电话旁边,开始打电话。他声音很小,在有海水呼啸的深夜里,一个字都听不清。沈溪音试图看清楚他的动作,然而一切徒劳。
后半夜,林君阳开始做噩梦,身体微微颤抖着,将沈溪音震醒,她震惊异常,连忙伸手抱住他,紧紧拥抱,林君阳自然而然将头紧贴在她的脖颈处,那里是他最后的安全阵地。
在那里,沈溪音感受到少年的热泪盈眶,滚烫泪水灌入她的耳际。
光在会面之时2
二
凌晨四点,她感受到身旁有人起身,然后悄无声息地往外走,沈溪音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她感觉到她身体的不对,可是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少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半个小时后,她被喧哗声吵醒,沈溪音挣扎着起身,一打开门,一群人如鱼贯入,迅速包围住沈溪音。
沈溪音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无法置信发生什么事,身体就被扭住,她尖声问道:“林君阳呢?告诉我林君阳去了哪里!”
为首的警官怜悯地看她,说:“你好,我叫顾南峰。小姑娘别挣扎了,就是林公子报的案,我们才知道你在这里。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溪音如遭雷击,她看着眼前的警官,摇头说:“不可能,他不会背叛我。他说要带我走的,他说过的……”说到最后,精神几欲崩溃。
顾南峰看着她,也觉得无比可怜,看着身体纤瘦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她,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手一挥,押着她的人就把她往外拖,她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所有有关林君阳的行李都已经消失了,他预谋已久,原来不是为了送她上岸,而是将她送入地狱。
她是怀恨进入法庭和监狱的,法庭上,只有石景深一个人出席了她的听证会,创行的人都消失了,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她和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仿佛她喧哗热闹、繁华绚丽的前半生,如一场梦。
与此同时,那一年,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关于这一起舆论盖天的事件的缘由被反复提起,上级官员组织了对政府官员的廉政审查,政商联合的丑闻被人揭发举报,市长林慕和被检举揭发,林父林母锒铛入狱。
入狱前,林君阳被扭送押解至机场,有林慕和隐藏多年的下属帮他办理好了出国的所有手续,然后强迫将他送上飞机,一路飞往洛杉矶,等他飞机落地,再联系国内,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三
那场发布会在后来不了了之,舆论风波依旧在继续,新产品尚未上线,遭遇抄袭风潮,同时还被连续爆出创始人的相关丑闻,星悦荟陷入巨大的信任危机,几乎难以为继。
林君阳和沈溪音被媒体围攻在门口,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个结果,林君阳护着沈溪音,将她的头抱在怀中,在聚光灯中,沉默不语,一句话没有说。
对方来势汹汹,将所有的路都一步一步铺设好,甚至连最后一招制敌、把沈溪音的名誉毁掉这种招数都用上,因为毫无防备,它不是出自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不是出自集团之间的相互对峙,招数太熟悉,反而让人防不胜防。
一直到林远哲他们护送两人上了车,将所有的媒体都堵在车外,车一路开出,林远哲才有机会回头“哎哟”一声:“我的天呐,沈溪音你这是搞毛线啊!还上演一出换脸的戏码来。老子我都多少年没看过这种八点档的电视剧了,太刺激了!”
厉杨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他委委屈屈地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灵光乍现,又“哎呦”一声:“卧槽!你们两个早暗度陈仓了吧!小林子你可以的啊,两个美人在怀,齐人之福享得好啊。竟然一直瞒着我们不告诉我们真实的阿音就在我们旁边。”
闻玉磬也看不下去了,拿着书照着林远哲的头就是一下,刚要说话,林君阳叹息一声,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敢确认。否则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变心。”
而陈嘉音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君阳用手捏了捏她脖子,问道:“在想什么?”
陈嘉音想了想,说:“我需要……休几天假。”
林远哲说:“嗨,我当你在思考什么事呢,你不用说小林子也得放你几天假啊。现在这情况还咋工作。”
林君阳反倒思索了一下,说:“可以。我也休几天。”
林远哲:……
远郊别墅的四周,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那些红砖瓦墙掩映在枝繁叶茂里,令人往神秘里揣测着它的无可言说的故事。
陈嘉音已经回想不起来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被人诱哄到这里,然后去看清一些事实,后来,那些回忆太过难堪,以至于她后来再没有往这里来过。
车子抵达门口的时候,一辆车刚好正从车库里开出来,绚丽的大红色,车主戴着墨镜,开着车扬长而去,陈嘉音蹙眉看了一眼,想不起来是谁,想来石景深收藏女人的癖好依旧没变,来来去去的,数都数不清。
她推开车门下车,二楼有人吹了声口哨,她抬起头来,看见石景深站在那里,她朝他笑笑,石景深面无表情,邀请她上楼。
两个人的谈判进行得异常艰难,石景深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让陈嘉音开口说话,陈嘉音把所有的可能都讲述清楚,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也陈列出来,最后艰难开口:“石先生,多年前,您出手相助,助力我和君阳走上一条与同龄人完全不同的道路,彻底改变我们人生。现在,我再次恳请您,帮帮他,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说到最后,她几乎哽咽,又有点难堪。
石景深将手中的烟拿起又放下,盯着她看,笑了一声,问她:“你知不知道你到了这里,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陈嘉音垂下头来,说:“知道。可是如果这次你不救他,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想……不想看着他失去家族的庇佑,还得在生存线上挣扎。他走到今天,真得太难。”
石景深猛地站起身来,抓住她就往外走,陈嘉音被吓了一跳,拖着身子惊叫着问他要干嘛!
石景深皮笑肉不笑,拉着她一脚踹开卧室的门,随手将她甩在床上,暴怒道:“你不是知道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你挣扎什么?这不是你迟早要做的事情吗?!”
陈嘉音惊惧地看着逐渐靠过来的她,猛地抓起一直背在身上的包,只见寒光一闪,她竟然摸出一把刀来:“你知道多年前我用它捅过我自己的母亲,今天我一样可以偿还给你。”
石景深一脸不屑地看她,但到底没有进一步做什么,只是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道:“陈嘉音,十年前在法庭上我能保你不死,十年后我来保林君阳活,唯一的代价就是,嫁给我。”
光在会面之时3
四
雨渐渐下得小了,陈嘉音撑伞走在路上,刚才的狂风暴雨骤歇,此时此刻的细雨纷纷仿佛昭示着终有晴天在他们前面等候。
林远哲在里面核对数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陈嘉音的出现,喊道:“哎哟,我的阿音啊,你可终于出现了。”
陈嘉音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林远哲看了一眼电脑,说:“事情还在发酵。他们的产品已经初具模型,基本快赶上我们的节奏了。而且对方发了公开信,要在我们的产品发布会上进行检测,当场决定成败。”
厉杨气急,指责这群人丧心病狂:“偷窃的东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给他们测个毛线!”
陈嘉音微微皱眉,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测!”
几个人愣在那里,都一齐看着陈嘉音,仿佛多年前一样,那种核心感又重新回归了,陈嘉音说:“如果现场他们测不出来什么,我们刚好可以打一场硬仗,反败为胜的公关战,我可是最擅长了!”她傲娇抬头,眼睛里仿佛有神采在飞扬:“既然是偷窃的东西,我就不信没有漏洞能抓不出。”
她的背后有掌声响起来,她一回头,林君阳拎着行李箱靠在墙上,微笑地看着他们。
林远哲眼睛瞪大,看着风尘仆仆的林君阳,问道:“小林子,你刚从非洲回来啊?”
林君阳把手中一叠资料甩给他,然后捞起陈嘉音的胳膊就把她拽进了办公室,不顾后面林远哲“哎哎”的惨叫声,刚关上门就把陈嘉音按在门后,柔声说:“来让我亲一口解解乏。”
陈嘉音偏过头来,躲开了他的吻,林君阳毫不为意,拉着她坐下来,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问她:“产品发布会你有多少把握?”
陈嘉音想了想说:“百分之九十吧。我有隐隐约约的想法,但还是觉得模糊,不太肯定。”
林君阳看着她,两人眼睛对视,仿佛有什么在里面隐隐动着,半天,两个人同时说出来了一个名字:“谭剑。”
5月12日,这一天,刚好是林君阳的生日,临出发前,大家刚要说生日快乐给他,林君阳笑着说:“留着等今天庆功宴的时候再闹。”
说着,和林远哲相互传递了一个眼神,林远哲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酒店门口已经挂了巨幅海报,还有大大的签到背景墙,上面的背景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系,在这片永垂不朽的星系上,“创行·梦想·影响力”几个大字熠熠生辉。
今天参与签到的,除了他们的投资方、集团的领导、还有大批的粉丝到场,以及一群随时准备着惊悚标题的媒体,过来窥视这场舆论攻坚战的最后结果。
林君阳和陈嘉音在后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前面几个人负责控场,基本一切进行顺利。
下午14时,林君阳和陈嘉音上台,两个人十年搭档,默契十足,时光仿佛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们依旧是最合拍的彼此,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对方想要表达的心思。
首先由陈嘉音开场,对所有来宾和客户表达了感谢,她身着蓝色鱼尾服,身姿卓然,声音悦耳,长相精致,讲话又极富感染力,令到场的人都惊艳有加,如雷掌声响起。
随后,由林君阳开始介绍他们的产品。进行到第二个环节的时候,一直处于敌对方的人终于缓缓出现在另一端。
当“死而复生”并顶着一张和她过往一模一样的脸的叶空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陈嘉音被惊吓得狠狠地撞在了背后的石桌上。
千想万想,她想象不到是叶空蝉。
叶空蝉甚至带来了专家团队,公关团队以及指标检测专家对他们的产品进行现场抽查监测。
只是当叶空蝉团队的谭剑出场时,创行人员在那一刹那瞬间顿悟。
一直以来,创行所有成员都对这一次的商业竞争感到恐惧以及困惑,因为对方无论从商业模式还是细节的把控上,全盘抄袭,又因为对方有强大的人力物力投入,抄袭之上再进行创新,几乎瞬间可以将林君阳他们的团队成果杀死在萌芽状态。
而谭剑的出现就好解释了,星悦荟产品的最初框架就是由谭剑参与搭建,在他被发现化名以及出身背景有问题而被撤职之前,他就是产品经理出身。从星悦荟被撤职,背负恶名在外,谭剑的一切行为就有了很好的解释出口。
只有林君阳冷静如昔,他说这个人在商业上攻击性不足,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斗志,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他们唯一想象不到的是叶空蝉的背叛缘由,以及她是如何拿到最后的通关数据的。这个数据格外重要,如果非核心人员,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面。
这样盘算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背后直冒冷汗,都直觉是哪里出了错。
一直到产品检测做最后通关测试时,一直宣称跟着林君阳去非洲度假了的泽源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的上方。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地,林君阳一脸漠然,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而陈嘉音则是看向了叶空蝉,她完全想象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叶空蝉依旧有本事把泽源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利用着泽源当年对她的那点愧疚之心,一步一步地将他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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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源曾经一直很诗意地说叶空蝉是他在月光下遇到的月光女神,因为太美,连亵渎都不敢。结果有一天两个人因为酒精而误事,后来就是两个月之后的医院流产事件。这件事燃烧了泽源的所有激情,他一瞬之间从一个一向吊儿郎当的少爷变成一个愿意承担全部责任的大男生,可是叶空蝉却狠心拒绝了他。
可是林远哲却不是那么好对付,他红着眼就要冲上去,林君阳伸出手来架住了他,他兀自挣扎着拳打脚踢,怒吼道:“泽源,亏他妈的大家都拿你当兄弟。兄弟是让你两肋插刀不是让你往兄弟两肋插刀的!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背叛我们!你他妈的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泽源站在那里,没有作任何回应,他很认真地在那里做数据分析,把两家公司的产品展示在后面的屏幕上,一点一点地剖析着两者的相似之处,随着他的解释,很多结果都不言而喻,一直到最终的展示部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输入着最终的结果数据。
叶空蝉站在离林君阳和陈嘉音不远的地方,眼神一直看向他们,看两个人手牵在一起,林君阳偶尔伸出手来帮她撩一下头发,叶空蝉的心脏如针扎一般难受,眼神之中如带火苗一般,紧紧地盯着他们。
陈嘉音连看都不屑地看她一眼,她对叶空蝉的所有情感,在她一次一次自以为是地站在她的对立面开始,已经逐渐消磨掉全部的热情,在这个过程中的失望、绝望和背叛,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消失一空,到最后,反而只剩下了一层怜悯。
林君阳上台去和泽源对峙,做最后的数据分析,叶空蝉渐渐挪动脚步,来到了陈嘉音的面前,她说:“你是不是没有想到连泽源都会背叛你?毕竟他才是陪伴你最久的那个人。”
陈嘉音看着台上的泽源,回复她道:“空蝉,你其实没必要在我面前一直保持你的自卑感。你或许到现在都不相信,泽源是真爱过你,而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任何人的感情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你这样迟早会耗尽他对你的全部爱意。”
叶空蝉呼吸陡然急促,她说:“沈溪音,你不用每一次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我看不起我。我和泽源说好了,只要他为我做这一件事,最后一件事,我就和他在一起。他也答应我了。所以,沈溪音,这一仗,我一定会赢的。”
陈嘉音愕然回头看她,说:“空蝉,做人凡事留余地,你何必无耻到这种地步。”
叶空蝉抬头平视前方,眼神里是无边的空洞,她似乎泫然欲泣,而后道:“因为我所有的一切都得凭借我自己的努力得来。沈溪音你永远不会明白,当你很想要一样东西和一个人而必须出卖自己灵魂时候的感受。你永远不会经历,那么你当然不会懂,也当然不会知道,在得到面前,爱最不值一提。”
两个人都是在看着前方的舞台,这个时候,泽源即将按下那个按钮,结局即将到来。
林君阳的惨败已成定局。
陈嘉音站在那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掐入手中,钝钝的痛袭上来,让她感觉到漠然。
光在会面之时4
五
就在这时,背后人群一阵轰乱,有人高声叫着:“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暂停一下暂停一下。”
所有人都朝发声处看过去,就看见林远哲跟一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远远地朝这里挥着手,他无所顾忌,声音盖过全场的声音:“哎呀哎呀,都停下!双方投资人来啦!投资人要和谈呀要和谈!”
全场一下子愕然不已,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入口处,有人缓缓地打开了大门,随后,只看见两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了入口,看不清脸。
停顿片刻,场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一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个江湖上,作为江湖的不老传说,dg和dt两家,像是来自远古传说的侠客,为了江湖第一,斗得你死我活,却又偏偏实力不分伯仲,两家企业之间,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却又彼此圈养着属于自己的江湖体系,构建出两个帝国来。
对于两家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从上一次林君阳出走dt,被dg重金挖走,两家之间的矛盾已然升级,所有人都以为在将来,两家势必会有一战。
却没有想到,这也是第一次,两家企业传说中的幕后boss,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为着同一款产品的发布会。
这简直是市场的奇迹!
这一瞬间的出现,仿佛如永恒,就如同过往所有的纷争都并不存在,一切只是人们的臆想罢了。
所有媒体的镜头都对准了缓缓走进来的石景深和时宇昕身上,两个人都身材修长,气质卓然举止优雅,走过来如同模特走秀,瞬间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还有在场的女性忍不住惊叫:“好帅啊!”
光芒所到之处,令人明晃晃得觉得扎眼。
这让之前一向受人追捧的林君阳仿佛也一时之间被遗忘,所有人都忘了,真正创造历史的,是林君阳和他的产品,引发了行业地震,才能成就这一时刻的奇迹。
林远哲摇摇头感慨:“他妈的,同样是男人,老子也挺帅的,就怎么没这气场。小林子。哎。”
他朝林君阳挥手,林君阳仿佛并没有看到他,眼睛正认真地看着站在旁边的陈嘉音,看陈嘉音对于眼前的事情也是一脸愕然,他忽然轻松了一些,也许他的预感是错的。
他下台来,去迎接两位boss。
时宇昕和石景深走到台上,陈嘉音已经从愕然中回过神来,连忙冷静了下情绪,上台继续主持,宣布着这一意外消息。
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公布。
石景深就站在她的旁边,趁着下面人群喧哗,低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怎么,给你这么大的惊喜,吓到了?”
陈嘉音心一颤,她掩饰住不安,低声说:“谢谢石先生。”
石景深“呵呵”笑了一声,说:“别忘了承诺就行。”
陈嘉音紧紧地握着话筒,稍稍地站得离他远了一些。
林君阳仿佛看出她的窘迫,从旁边拿过话筒,高声宣布说:“非常感谢两位boss的到场和认可。两家企业的首次合作,也将在这一刻创造历史!在场的每个人,也将作为见证人,见证着历史和奇迹的发生!”
林君阳一向擅长感染气氛,将现场推向高潮,现场欢呼声响起,有人热血沸腾,有人热烈盈眶,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尖叫鼓掌,创行团队的人集体上台,跟随着音乐,跳起了独属于创行的舞蹈。
陈嘉音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内心里格外感慨。
她看到了角落里的泽源,他无比落寞地看着台上的创行成员,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选择了帮助叶空蝉那一刻,也就意味着背叛时刻的来临。那一刻起,他彻底被拉入创行的黑名单。
可是没有人看见他的u盘里的最后一页,上面论证的结果和公示的最终结论,其实是揭穿叶空蝉的秘密,将清白和事实真相全盘呈现给在场的人。
只差一步。好可惜,只差一步。
他就可以证明他自己了。
可是世界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他也只能独自吞掉,没法去解释,他早就不爱叶空蝉了,他的心在某一时刻就突然扭转了方向。爱上陈嘉音不是必然的事情吗?大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是因为她身边有林君阳,后来她出狱,他依旧陪在她身边,只因为她没有了林君阳的陪伴。那一段帮她隐藏秘密的时间,是他一生最甘甜的时光。全世界,只有他知道真相。只有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可是她太执拗,带着一身的伤,也要孑然一身不顾一切再次回到林君阳的身边,背负爱而去,大约林君阳是她一生的束缚吧。爱上好兄弟的女人,他这辈子该怎么心安。
他有些难过,却不是因为这一生都解释不清楚的误解,而是,她爱的人,是值得爱的人。
他转过身,背负着一身落寞朝外走去,走了两步,身子突然被人拉住,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陈嘉音一脸笑意盎然:“泽源你去哪里?”
泽源说:“我去外面抽支烟。”
陈嘉音说:“我陪你去吧。”
泽源摇摇头说:“这个辉煌时刻,你得陪着他。”
陈嘉音想了想,说:“泽源,告诉我你的结论。”
泽源说:“结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行为本身。阿音,我的行为就是我受叶空蝉蛊惑,背叛了创行。”
陈嘉音摇摇头,说:“不不,行为可以有任何解释,可是结论本身才是真理。我如果选择相信你,其他人也会相信你的,你不能背负着这个骂名。”
“够了。”泽源疲惫地说,他眼中有光芒微微闪烁,他说:“阿音,你相信我,这就够了。”
说完,他随手把手中的u盘往桌子上的酒瓶里一扔,“咕咚”一声,这瓶酒吞噬了全部的真相。
台上的喧哗还在继续,签约也在继续,两家宣布合作,签约仪式盛大举行。
袁维维以媒体身份,坐在后排,她在一个小时的剧变里,迅速地码好了一篇文章,同时,附带着直播链接,一篇《你所不知道的江湖儿女传奇》的文章同步从一个媒体平台发出去,没有人想到,这篇文章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因引爆的传播速度,刷屏了社交圈,它有江湖传说、有爆料、有内幕、还有热血团队……它在瞬间,掀起了一场温情的风暴。
创行团队,再一次,成为传奇。
该场发布会也在直播平台刷爆流量,反营销一举成功,使得该产品成为当即爆款,一举成名天下知。
林君阳瞬间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一年,是2017年。
一场无硝烟的战役最终结束。创行一行人前去群嗨,庆祝陈嘉音的重新回归,庆祝创行团队的重新团聚,庆祝林君阳的大获全胜。
热烈气氛一直处在高潮中。他们在酒吧的包厢里高唱创行的团队歌曲,围着吧台一路旋转着嘶吼着,杯盘狼藉,觥筹交错。
即将十二点,消失了一会儿的林远哲突然出现在了包厢门口,拿着话筒大叫了一声:“卧槽集合了集合了!快点,老大有事情要宣布!快快快!”
世界安静了一秒,瞬间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尖叫着,喧哗声差点刺破楼层。
趁此机会,林君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向陈嘉音跪地表白求婚。他说:“阿音,爱是一面镜子,照见了所有的人世。而你,你是深藏在我血液里的个人秘密。嫁给我好不好?”
陈嘉音泪流满面,她一生心愿即将得偿所愿,却不得不拒绝,刹那之间,绝望如火袭击心脏。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因为长得像过去的沈溪音而被石景深深算计的叶空蝉愤怒相向,特地赶来了酒吧,在这片安静中,冷笑一声,嘲讽林君阳的胜利,不过是陈嘉音是自己卖身换来的代价。
林君阳手中的戒指掉在了地上。
那声回响大约是一生之殇。
浮舟誓不相见1
与其在沉船上嗷嗷嗷嗷,不如换一艘快艇去新的海域。
——庄雅婷
一
这一日上海的天,晴朗得不似真。头顶上蓝天白云,空气格外洁净,没有任何阴霾。
陆家嘴的绿地公园里乐声震天,已经有乐队在这里演出,还有喷泉跟着音乐声,喷在空中,声势震人。孩子们在旁边尖叫着玩闹着,成人拿着摄影器材拍摄记录这一盛况。
在不远处,有一处人群随意走动的地方,有几对将要结婚的情侣们跟着摄影团队在拍婚纱照,看上去又疲惫又幸福。
陈嘉音与石景深的婚礼即将在附近的洛云涧会所举行。
她早上来这里附近化妆,车经过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兴致来袭,停了车,跑下来去看喷泉。她来到环湖的一侧,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然后遥遥地望着对面的乐队表演。
这一天,是一个音乐节,聚集了很多摇滚乐歌手和民谣歌手,活动策划人是个背景深厚但行事低调的人,这场小型音乐节并没有邀请很知名的音乐人,只是请了一些在这个业内一些实力唱将过来驻一下场。
现在远远望过去,只能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在舞台上,低头垂眼,深情地唱着动听的歌曲。乐队的核心成员都在他的背后,静静地附和着他的音乐,像一场流动的盛宴,在这里完美地诠释和演出着。
陈嘉音坐在这里,发着呆,旁边站着石家管家和跟队的化妆师,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着急着频频看表。
7分钟过去,一首歌结束,乐队的主唱一小段酷炫的街舞结束,下面的人群发出持续不断的尖叫声,现场一下子被点燃。
他在现场唱:你是我深藏在身体里的秘密,你是刻在我骨血的回忆。
陈嘉音站起身体,然后带着管家和化妆师离去,离开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巧主唱抬起头来,隔着一片湖水,两个人视线在空中相遇,对方抬起手来,跟她挥了挥手,无声说了一声:再见。
陈嘉音眼眶湿润,转头走了。
中午十一点,所有送嫁的伴娘们聚集在化妆间叽叽喳喳,这几个伴娘都是石景深安排好的,陈嘉音不太认识她们,所以也就懒得做出兴致去和她们聊天。
结婚的所有一切都是石景深安排好的,她和石景深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仿佛这场婚礼,她需要负责的,只是婚礼当天作为新娘人到场就行。
因为缺乏了期待,也就缺乏了参与的兴致。她兴致缺缺地任由其他人摆弄她的妆容和发型,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换上婚纱,坐在会所里的新娘房里,等待仪式的开始。
因为没有熟悉的人在场,陈嘉音提出连伴娘拦门和闹哄哄向伴郎要红包这样的节奏也都一并省去,当时石景深正在电话里和谈生意的人生气闹别扭,一气之下,挂完电话,听完陈嘉音的提议和管家的流程,摸摸她的头,转过身就把手中的手机给摔了。
现场吓得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有陈嘉音觉得无趣,摸摸鼻子,转身走了。
也就是那时候,陈嘉音连基本的要求都没有了,她决定让自己做一个木偶人,按照正规流程嫁过来,远离情感风暴,从此安然无忧即可。
所有关于结婚的想象,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在大学的时候,尽管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性身份,但她依然对爱情和未来的婚姻充满渴望,在她的想象中,结婚的时候,一定会有一大堆来自创行的强大伴娘团,围在她的周围,各种拦门调戏伴郎们,声势浩大,仿佛把她交付出去是他们一生的使命。然后会有创行的男男女女们聚集在一起,欢笑嬉闹,那个时候想象中的新郎除了林君阳,并无他想。她想象不出她的人生离开林君阳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而想象破灭,从此一生归于黑暗。
浮舟誓不相见2
二
这一场婚礼在这里最大的会所——洛云涧隆重举行。婚礼现场被布置得典雅而隆重,大厅里被装饰得如浩大庆典,每一场走进去的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这场婚礼就像是一场华丽的谢幕。
一切仿佛都很顺利,蓝天白云,如画胜景,似水流年。
她在伴娘团的陪伴下缓缓入场,婚礼的歌曲播放的是最俗气的那首《merry me》,在节奏声中,她扬起她美丽的头颅,缓缓登场,在台上站定,而后等待婚礼下一步的安排。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咦,林君阳来了!”
这个名字于她而言就像个诅咒,将她的身体一瞬间定格在了那里。
她随着众人的目光一齐望过去,然后看见了靠在门口门框上的林君阳。他就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透亮深邃,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陈嘉音。
所有人都在下面窃窃私语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君阳,现场有一瞬间的混乱。
而后,林君阳身体轻微挪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名细长曼妙身姿的女孩子,身材妖娆地走过来,然后开心地挽住了林君阳的胳膊。
林君阳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挎着美女的胳膊,堂而皇之地往里走。
这才是片刻真实的林君阳,沉迷于香烟与美酒,沉醉于灯红与酒绿,那个高度自律、刻苦奋斗的聪明青年,仿佛已经像远去的萍踪。
所有人都心虚地看看台上的陈嘉音,再看看坐在座位下面的林君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人递烟给林君阳:“恭喜你啊。”
现场一片尴尬,林君阳随口问:“恭喜我什么?”
那人说:“恭喜林总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林君阳倒是来了精神,问:“和台上新娘比如何?”
林远哲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这下连问问题的人也感觉到了尴尬,“嘿嘿”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转过头去不再接话了。
林君阳旁边的小姑娘抓住林君阳的胳膊撒娇:“我和新娘谁漂亮呀?你快说嘛。”
创行的人坐在这张桌子前,都静静地看戏,林君阳想了想说:“阿音最漂亮。”
小姑娘一脸茫然:“阿音是谁?”
林君阳说:“我女人。”
创行:……
陈嘉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12点钟声敲响,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司仪站在台上,开始宣布本次婚礼即将开始,接下来请现场保持安静,让我们有请新郎上台。
嘈杂的音乐声中,没有人上台。
司仪愣了一下,又高喊一声:“有请我们的新郎上台。”
还是没有人上台。
司仪有些茫然,再次高喊:“有请我们的新郎上台!”
而新郎始终没有上台。
12点08分良辰吉时已到,司仪慌乱地说:“新郎失踪了。”
陈嘉音错愕不已,穿着婚纱站在台上,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之中接受着来自各方的质疑,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喂!你!”
就只见一直坐在座位上的林君阳忽然站起身来,手按在台阶旁的位置,拼命往上一跳,跳到了台上,然后大踏步朝陈嘉音走过去,低声说:“跟我走。”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拉着陈嘉音的手就往外跑。
所有人正在婚礼现场闹得一团糟,所有人面面相觑,对于石景深的失踪,一脸茫然。
在创行人的眼睛里,只看见帅气率性的林君阳牵着美丽的新娘陈嘉音的手,穿越过一片花海,又奔过蓬纱搭成的心形门,仿佛穿越过爱的海洋,然后朝私奔的世界奔跑了过去。
现场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中,有人尖叫着想要去拉陈嘉音,有人说:“哇!好幸福!”
也有人高喊着:“我靠!这不是新郎啊!抢婚啊这是!”
“还有人抢婚……好浪漫……”
林远哲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台下的盛暮女士——石景深的母亲,脸都气绿了。当着整个家族和名流圈的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简直令家族蒙羞!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石景深选的这个媳妇儿,只觉得她身上江湖气太重,完全不似闺中名媛。
林远哲心想:“坏了,这对阿音来说简直婆媳隐患啊!”然后连忙转身朝盛暮女士跑过去,在她耳边解释说:“您儿子失踪啦!”
盛暮的脸果然瞬间变了。
林远哲转过身来连忙带着创行的一帮人就往外去追林君阳,到外面的时候,刚好看着林君阳拎着陈嘉音,把她塞进了车里,然后坐上跑车,轰鸣一声,飞驰而过他们的眼前,很快,就消失在了人前。
在飞驰的跑车里,陈嘉音安静了一会儿,说:“你没必要替我难堪把我带走。”
林君阳手握着方向盘,冷静地说:“我并没有替你难堪。叶空蝉死了。”
陈嘉音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玻璃上,她愕然地看着旁边的林君阳,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思?”
林君阳腾出一只手来扔给她一个手机,页面打开,是一条娱乐新闻:“著名人气作家叶空蝉离奇死亡?熬夜暴毙?亦或人为?”
陈嘉音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跑车速度很快,两个人很快抵达机场,林君阳拖着她的胳膊,将已经虚脱的她拽进了机场,很快办理好登机手续,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里,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在机场里飞速奔跑。
林君阳带着她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一套衣服,让她换好,随手把她价值连城的婚纱扔到了旁边,两人从这里,一路搭乘飞机赶往叶空蝉在京郊的别墅。
叶空蝉大学写文成名,之后又往编剧发展,一路走来,颇为顺畅,又挂有美女作家称号,备受粉丝追捧,成为签约作者里为数不多的获得高额稿费的一名作者。
这也是陈嘉音第一次见到叶空蝉的别墅,外表装修格外华丽。
等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出现在别墅面前时,现场已经被彻底包围,警察和记者已经团团围在这里,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而就是在这条警戒线里,陈嘉音意外地,看到了她突然消失的新郎——石景深。
浮舟誓不相见3
三
她愣在那里,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他,林君阳站在她的旁边,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一会儿我找个机会带你进去。”
恰在这时,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石景深忽然回头看向他们,往她肩上的林君阳的手看了一眼,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陈嘉音蹙眉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来。
两个今天要结婚的新郎和新娘,同时出现在了一个杀人现场,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警察清理了半天现场,总算把不相干的人都赶走了,剩下的就是应对记者,叶空蝉并没有什么家属赶过来,这栋别墅,以往一向是个拍戏的人以及狐朋狗友们轰趴的场所,灯红酒绿瞬间变得凋零,令人唏嘘。
有记者还在忙碌地做着报道,陈嘉音就着人群扫视了一圈,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她仔细看过去,最终确认,高声喊道:“顾南峰!顾南峰!”
一直在忙着清理现场的警察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朝她挥手的人,愣了一下,连忙走过来,仔细看了几眼,疑惑地问:“认识?”
陈嘉音连忙上前来,伸出手来:“顾警长好,我是沈溪音。”
顾南峰惊得一愣,反应不过来,愣是不敢伸手,他指了指那栋别墅:“我……是听说有人报警叫沈溪音的姑娘出事了,我才特地申请了过来负责这一片。我看过这栋别墅的拥有人,确实署名沈溪音。死者长相也确实是我认识的沈溪音。你这是……”
陈嘉音眼睛微湿,说:“是我。其他的,只是空蝉开了个玩笑。”
顾南峰听着陈嘉音简述了下事实,一时间感慨万千,他拍拍她的肩膀:“丫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年你出事,我就跟你说过,人这一生,安全平顺就好,其他的都是身外物,人也都是身外人。苦了你了。”
陈嘉音问道:“叶空蝉的案子现在什么情况?”
顾南峰顿了一下,说:“你跟我来。”
三个人朝别墅的偏门走了进去,叶空蝉的尸体已经被隔离开来,专门有法医在做鉴定。三个人直接进了叶空蝉的书房。
在房子很偏僻的角落,专门安置了一个很隐蔽的书房,推开门来,倒是收拾得格外僻静奢华,书架全部都是实木,古色生香,非常美。里面排满了各类书籍,有些被翻得格外破旧,一看就是主人经常翻阅。
外人看起来叶空蝉生活丰富多彩,而看着这间书房,总令人质疑,这间房子的主人性格得有多孤僻,常年躲避在房子里看书写稿子,以至于很多书籍破损严重。
顾南峰去外面看情况,留下陈嘉音和林君阳在这个房间里查看,陈嘉音跟林君阳解释:“顾南峰就是当年负责我案子的警官,他当年……帮了我很多。其实我是提前出狱的,在监狱里做事比较勤奋,而且顾警官会给我记好评。最后特地帮我办理了提前出狱。”
“阿音。”林君阳打断她。
陈嘉音“嗯”地愣了一下,不解地抬头看他,林君阳头侧过去,说:“别说了。”
陈嘉音说:“没关系的啊,都过去了。”
林君阳说:“我过不去。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那三年的事情。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说:“这一生,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捧着一颗心把全部最好的都给你。”
陈嘉音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一双小小的人儿的倒影,她侧着头,将自己沉溺在他手掌带来的温暖之中,觉得安全而动人,想着这份舒适的安全感会携手一生,只觉得热泪盈眶。
想了想,她又拿出一枚硬币,说:“上次那枚硬币你已经用掉了。我再用一枚,去兑换你未来的承诺。君阳,照顾好自己。”
确认好叶空蝉的身份之后,这件案子重新开始审理,顾南峰越往下查,越觉得疑惑,疑点重重,以至于他废寝忘食,沉浸在这件案子里,想要试着查明真相。
顾南峰进来的时候,嘉音正在翻看陈嘉音的一本书,顾南峰问她有什么发现没有,陈嘉音沉思了一会儿,倒是提出了一些疑惑的点,叶空蝉属于当前写作市场中并不算主流的女作者,擅长写鸡汤和言情,通过出版社的重典策划和力推,写出来的几本书卖得不错,在一定领域内有一定的知名度,并且有作品签约影视,收入可观,然而叶空蝉的私人生活却远远超越了她本身所拥有的阶层归属。这让案件调查的警方也产生了疑惑。包括叶空蝉的经济能力是否足够支撑这套别墅的消费、她的消费水平从大学的时候就远远超过了她自身的赚钱能力,以及……陈嘉音顿了一下,问:她冒充我的脸和人设,除了林君阳,她一定是为了谋取一些什么吧?
顾南峰点点头,一一回答她的问题:“这套别墅的户主是沈溪音,倒还真是她自己去办理的,她有沈溪音这个名字的身份证。也和你的身份同年同月甚至同日。至于她的消费,礼物、名牌包包等都是别人送的,她有详细的记录,记录了每一份礼物收到的时间,和转卖出去的价格。”
陈嘉音一愣:“转卖?”
顾南峰说:“是的。她每收到一份礼物都转卖出去,换成了现金,存储在她专门的一张卡上。”
陈嘉音问:“这张卡呢?”
顾南峰疑惑地看着手里的地址说:“是一家疗养院。”
陈嘉音的脸一下子变了。
浮舟誓不相见4
四
坐上通往城区的大巴时,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大大的太阳顶在头顶,照着身上有一种刺痛感。
她把帽沿拉得极低,遮住刺目的光,然后拿着车票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发呆。
世界有一瞬间变得令人格外看不懂,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在恐惧什么。
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她一愣,侧头,看到了林君阳的脸。
他朝她一笑,说:“你没带酸奶。”
每天一杯酸奶,是陈嘉音多年养成的习惯,听到这句话,陈嘉音脑中一热,瞬间感觉到最初的茫然无措,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她低低地说:“我还是有点害怕。”
林君阳握了握她的手说:“别怕,一切有我。”
大巴一路颠簸前行,驶出城区后,抵达高速,然后又向另一处偏僻的方向行驶过去。
陈嘉音渐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在颠簸中,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见那一年,妈妈浑身是血地扑向她,说:“都是你害死的镜之!都是你!你真是祸水!”
然后妈妈把自己身上的刀啪地拔了出来,然后在一阵尖叫声中,一下子划到了她的脸上。
妈妈笑哈哈地说:“空蝉才是我的女儿!空蝉对我多好啊,每天来看我,来陪我说话,我要你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这声厉声的质问一下子刺激醒了陈嘉音,她醒来,看着外面谍影重重的世界,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一直坐在旁边的林君阳把酸奶递给她说:“喝一口,我们马上到了。”
他刚说完,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人陆陆续续地下来,他们两个站在十字路口,然后在旁边的租车点租到了一辆车,骑上去,跟着导航,往拿到的地址骑过去。
这家疗养院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胜在有专人投资,设施齐全,装修也都很好,里面配备的人员也都专业,最主要是这里在一处山脚下,风景格外秀丽,绿意盎然,令人心情格外愉悦。
院长亲自等在疗养院门口接待她,上前来和她握手说:“石太太。”
陈嘉音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的林君阳,他摇头笑了笑,两个人跟着院长往里走,院长边走边解释:“石夫人她……”
陈嘉音拦住他的话说:“您唤她陈女士就好。”
院长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说:“石先生捐助这里的时候,说只能喊她石夫人。”
陈嘉音惊讶问:“哪个石先生?这里不是石景深捐赠的吗?”
院长说:“不是,是石华辰先生。”
说着,他们走到了这座疗养院的后院,那里空空旷旷的,没有前院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后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陈嘉音看了一遍,但凡母亲喜欢的花的种类,这里竟然都有。
陈茶茶当年文艺病犯,押着不解风情的父亲一起研究植物,迷上了鲜花,差不多喜欢的鲜花种类都自己亲手养过,一度家里摆放地像个花园,美不胜收。陈嘉音就是在花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对于花的香味和种类非常熟悉。
这一刻走到这里,仿佛进入梦境世界,重新回到了童年时期,这是她人生酣甜梦一场,出事之后,便尝到了人间的苦。
花丛背后,一个身影坐在轮椅上缓缓推出来,她闭着眼睛,迎着太阳,眉目舒展着,异常得舒适。
陈嘉音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脑中轰然作响,浑身颤抖着,林君阳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她整个身体靠在林君阳的身上,眼泪夺眶而出。
她低声喊了一声:“妈妈。”
然而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她缓缓地走过去,然后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想要抚摸她的眉心,冷不防,有人突然出手。
院长喊了一声:“小心!”
就只听“啪”地一声,陈茶茶的手就一掌挥在了陈嘉音的脸上,陈嘉音被打得整个人都是懵的,林君阳冲过来,抱起她,将她扶在旁边,就只见轮椅上的人瞬间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冲过来要打陈嘉音,边挥手边吼道:“打死你!打死你!都该死!”
院长高声喊道:“过来人!把陈医生叫过来!”
快速地有一群人跑了过来,有人扭着陈茶茶的胳膊,有人拖着她的身体,然后将她安置在轮椅里,就将她往房间里退。
陈嘉音泪流满面,她喊着:“不要,不要,你们不要这样对她!”
林君阳伸出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院长令人安置好陈茶茶,连忙过来说:“石太太,真得很不好意思,我忘记提前告诉你了,石夫人,额,陈女士她精神状态不好,不能见人,也不能受刺激。”
陈嘉音嗓子里还有哭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院长说:“不知道,送过来就是这样子,很多年了。大约当年受过刺激。”
林君阳安抚她:“嘉音,还活着就够了。人有心结,只要有心结,就能打开。交给时间。”
他们躲回前厅,隔着玻璃看陈茶茶被医生各种折磨的样子,心都碎掉,正在这时,陈嘉音手机响了起来,是顾南峰来电,她避开他们,走到外面去接电话,顾南峰在那头有些神秘莫测地说:“我感觉我发现了一个你们女生挺奇怪的事实,叶空蝉是不是长期暗恋一个男人,爱而不得?”
陈嘉音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折点是出现在这里,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南峰一听她的口气,就说:“看来我说的是真的。”
陈嘉音想了想,说:“我也是凭直觉判断。因为我和她一样。”
这句话倒是把顾南峰给堵住了,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林家公子是你前男友?初恋?”
陈嘉音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里面帮她盯着母亲的林君阳,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是。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顾南峰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说,我查到一批证据,对林公子可真不利。现在的结果就是,林公子可能是第一号嫌疑人。”
“你说什么……”
浮舟誓不相见5
五
原路返回的过程似乎有点长,还下起了大雨,两个人在雨里举步维艰,相互搀扶着算是等到了大巴车。又在车上等了足足两个小时,雨势渐小,世界一片新绿。
雨后空气清新,路虽然有一些泥泞,倒也不妨碍前行,他们在颠簸中,竟然都毫无睡意,也许意识到这一趟旅程很可能是两人的终点了,竟然有一种惶惑的离世感,远离尘世,踏过红尘,两个人还在彼此身边。
他曾经想过一手将她举出万丈红尘,不让她在这个世界吃很多不该吃的苦,应该享受这世界顶好的东西,却不想自己却先坠入万丈红尘,少小离家,接受成人世界残酷的洗礼。
年纪轻轻踏出国门,凭借自身努力,依靠毫无根基的高中学历,硬是踏入了世界名企,从此与一帮世界精英肩并肩战斗,他拼命、拼狠也拼意志,最终在年纪轻轻之际年薪过百万,踏入精英阶层,让自己成为5%,而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他的女孩在哪里,他也并不知道,她还在承受牢狱之苦。
最终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一份独立的事业,把他当年家族毁灭的仇一并拿回来,也为了将来找到她的时候,能够骄傲地跟她说:“跟我走吧,你的梦想我都帮你实现了。”
于是他选择了创业,苦苦熬了三年,然后遇到了mr.grove。
而今,这一天,即将到来了,马上,他就可以放手一搏了,他的女孩,却嫁到了石家。
他握着她的手问:“如果有来生,你想做什么?”
陈嘉音想了想说:“把创行做成一个更好玩有趣的东西,不用去考虑比赛,不用去考虑流量,不用去想着多么宏伟远大的目标,就是一个爱好,一个小事业,一个梦想而已。”
林君阳摇摇头说:“这个梦想现世都可以实现。你说一个来生才可以实现的。”
陈嘉音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嫁给你。”
胸口涌起热血,林君阳蓦地出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疼得她几乎窒息时,低下头来狠狠亲吻住她,然后感觉到有咸涩的液体落下,大恸来袭,反而有些毫无知觉。
这场爱,相爱十年,纠结缠绵,轰轰烈烈,落棋无悔,反而到结尾,似乎终于无声无息,落下帷幕。
去警局见到顾南峰的时候,刚巧顾南峰在送一位提审人出来,便和陈嘉音打了声招呼,让她去他办公室等,陈嘉音进去后,在里面看到顾南峰的桌子上正放着一本叶空蝉写的书。
她翻了几页,翻着翻着总感觉很多情节熟悉很多,忍不住从头开始看起来。
顾南峰进来的时候,她正彻底投入进叶空蝉的文字里,情绪也跟着伤感起来,顾南峰敲了敲桌子,然后等了她两分钟,让她从一种空旷的情绪里抽身出来。
然后说:“叶空蝉营造文字的能力特别强,太容易把人带进去了。”
陈嘉音陷入回忆中,说:“我真没看过她的书。高中的时候只知道她喜欢写作,但写作这种事情一向比较私人化,她也很少拿出来让人看。大学的时候她把这个当成了完全的副业来做。我那时候……比较崇尚女权,就是一定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拼出一片天地来,就更不屑于去看那些情感类的东西,总觉得太软了,容易消磨意志。也应该就是那时候,她心理上开始疏远我的吧,作家性格多少都有点孤僻,精神上不支持基本上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再加上后来我俩闹崩,基本上就彻底决裂了。”
顾南峰对于闺蜜之间这种分分合合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为了破案听了两分钟,然后打断她说:“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另外一种可能,另一个思路。”
“什么?”陈嘉音还没反应过来。
顾南峰把搜集到的资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指了指每一张□□的最下面。
陈嘉音一眼望过去,然后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每一张奢侈品单子下面的签字都是:
林君阳。
这时,顾南峰又跟陈嘉音提到了当年她入狱时的一桩旧案:林君阳父亲被双规,林氏家族一朝覆灭的案件。
当年政界林家与商界石家一直合作愉快,最后听闻是因为石父在外养的情妇与其子不合,被其子拿她女儿威胁,一怒之下揭发检举了石家贿赂政府的证据。
这位“巾帼英雄”名叫陈茶茶,是陈嘉音的生母。
在警察顾南峰的眼里,这大概是个始乱终弃的故事,有着京城富家公子背景的林君阳,身边女人层出不穷,热爱香车美女,浪荡过长安街,偶尔贪图新鲜,看上个女作家,谈一段精神恋爱,结果发现对方毫无吸引力,便始乱终弃,最终引发惨案。
一切推理似乎并无错误。
只有陈嘉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陈嘉音有时候想,她和石景深的婚姻存续究竟有什么意义。
多年之前。
叶空蝉遇见了石景深。从而被老谋深算的石景深窥见她的嫉妒心,他利用她的虚荣心将她带入繁华世界,让她一夕之间接触到高于阶层和层次的生活,并利用她一步一步接近沈溪音,在最后又让她从这种生活中彻底抽离。
石景深利用人性的弱点将心理脆弱的女作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受不了心理落差,在绝望之中选择了要和石景深同归于尽,最后却不幸死于石景深之手。
在更多年前。
年仅10岁的陈嘉音,在街头瑟瑟发抖。这一天,她的母亲被人揭发是小三儿,在发廊里争斗了整整三个小时后,她的妈妈以胜利的姿态光荣将正室从店里赶了出去。那个男人站在那里,抽了根烟。没有维护正室,也没有给予小三儿承诺。
正室伤心欲绝,离婚之后常年抑郁。一个长年在商界闯荡的男人,已经注定了他的冷漠与自私。
瑟瑟发抖的陈嘉音,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那双属于石景深的眼睛,在她的后面,凶狠而冷漠地盯了她一上午,仇恨的种子在那个上午已经悄悄生根发芽。
而她却不自知。
你是我的秘密1
其实我只要知道,有个人他永远不会走远就好。——摘
一
去往石宅的那条路格外漫长,有斑驳阳光从头顶洒下来,枝桠在头顶随风摆动着,飞舞着,倒像是仿佛瞬间回到了童年,周末的时候,跟着父母一起去乡下的河边郊游,旁边有柳叶枝叶飘飘,父亲会用柳树枝,掰断,抽皮出来,做成可以吹的哨子出来,格外有童趣。
只是这些失神岁月,令人觉得总是那么轻易遗忘。
抵达石宅的时候,和上次一样,是将近正午的时候,她在隐隐约约间,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窗外光一闪,打在车窗玻璃上,她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那一次过来时,有一辆火红色的车,经由她身边,飞速开走了。
她仔细回想那一瞬间,随意瞥过去所看到的侧脸和身形,隐约之间,似乎真相在呼之欲出。
叶空蝉?!
在顾南峰说出那个游荡长安街看中女作家的故事里的人设时,她总隐隐感觉不对,这个人设一点都不像她熟识多年的林君阳,反而更像是另外一个人。
这一刻,忽然顿悟,深藏在叶空蝉的故事背后的那个男人,难道一直都是石景深?
陈嘉音身体一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挖掘到的这个秘密,令人感觉到无比得恐惧。
石景深会杀人吗?会因为什么杀人?
是因为被纠缠,被威胁?抑或他更有可怕的杀人动机?
想到这里,陈嘉音感觉到恐慌,她很久没有联系这个人,他是她的丈夫,可是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毫不相关,她只需要一周来一次石宅,见一次在养生的石母即可。
这是他们最初的婚姻协定。
这个思路一旦理清,很多回忆就能对上口,很多过去疑惑的点,也在瞬间疏离通顺。
为什么叶空蝉一直说自己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因为石景深的浪子心,没有一个女人能hold住;
为什么叶空蝉会开始有大牌衣服和包包,因为石景深一向对自己的女人大方到挥霍;
为什么叶空蝉会出现在关押母亲的小黑屋,因为她一定是去帮石景深的;
可是,为什么石景深那么确认,她母亲手里就一定要有他想要的东西呢?
他究竟想要什么?
抵达石宅的时候,已经近中午,管家站在门口迎接她,她把车停下来,把手中的钥匙递给管家,自己往门里走,顺口问了管家:“石总人呢?”
管家回答得小心翼翼:“少爷没有交代,我们也不方便过问。”
陈嘉音“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身姿妖娆地走进了石宅。管家站在后面,看着这位少奶奶,总觉得她身上亦正亦邪,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良家名媛,他一直纳闷少爷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娶这位姑娘进门,这样看下来,她和之前闹得石家分崩离析的陈女人不是一丁点得相似。
这让管家很不安。
盛暮在小院子里泡茶喝,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修身习惯。当年为了石华辰耗尽了青春,从来没有享受过好的东西,后来石华辰独自离开家族创业,两人在一起也没过过多久快活的日子,他很忙,她很闲,他管不了她的内心活动,也尽量不去触碰她内心封闭的那一块,所以后来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吵得多了,石华辰也就懒得回家了。
再后来,就是听说石华辰找了新的女人。
她第一次去找他们,竟然是在一家发廊,那个女人在里面撩拨着石华辰,两个人各自调笑,世俗俚语,听着令人脸红,她从来不知道,石华辰竟然吃这一套恶俗的东西。她进去,他们当她是透明,她和那个女人吵了半个小时,几乎毁了她一生积累下来的学识和涵养。
最后,她被小三儿以一种嚣张的姿势从里面赶了出来,穿着高跟鞋,摔倒在地上。
然后她听到了小女孩哇哇的哭声,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看着她摔倒,哇哇大哭。她心想,这个小女孩倒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没一分钟,就看到那个女人从里面冲出来,“啪”地拍了她一下,吼道:“哭什么哭!没见你为老娘哭过。”
然后石华辰出来,抱着小姑娘说:“好了好了,你和孩子呕什么气。”
凄清的冬天,仿佛把余生耗尽。她是在那一刻,心灰意冷的。
摔了家里能摔的所有东西,最后只剩下一个茶壶,竟然没舍得下手,这是石华辰送她的第一个礼物,那一刻,她反而静了下来,愿意去找回多年前的理智,和和气气和他分了居,自己住到了主宅来,再不愿面对那些糟心的事情。
煮茶,喝茶,反而成了余生的打发。这个女人的一生,不能简单用几个字来形容,她一生看似单纯,然而却又波澜壮阔之中写满了惊心动魄。
这一次再见到陈嘉音,她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能给她冷脸看。
但陈嘉音对于她的冷脸并不在乎,规规矩矩地陪她喝茶,盛暮不喜欢她,但任何人对于自己命运的选择,他人不容置喙,不可勘破,亦不能窥视,自然更不能站在制高点去生发优越感。
对于石景深要娶她这件事,他的母亲表达了强烈的反对,异常激烈,见面的第一天,盛暮只在凉亭里与她进行了10分钟的会面,便借口说日光太晒回避开来,进入祠堂后便闭门不出,连正餐都没有再出席。
你是我的秘密2
二
顾南峰的反馈很快,捕捉到了叶空蝉与石景深之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然后告诉她,石景深消失了,系统显示,他此时此刻,正在遥远的边疆,开着一辆吉普车,奔向遥远的未知的地平线。
陈嘉音有时候想,她和石景深的婚姻存续究竟有什么意义。她推测出石景深要加害于林君阳,于是舍身取义,将自己扔进了旋涡,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反而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而多年之前。
石景深蓄意接近沈溪音,然后发现了她身边的闺蜜叶空蝉。叶空蝉被沈溪音带着,在一次酒会上,遇见了石景深,从而被老谋深算的石景深窥见属于叶空蝉的嫉妒心,于是他一步一步接近她,利用她的虚荣心将她带入繁华世界,让她一夕之间接触到高于阶层和她本身层次的生活,目眩神迷。
随后利用她一步一步接近沈溪音,在最后利用完后,又让她从这种生活中彻底抽离。
石景深利用人性的弱点将心理脆弱嫉妒心强的女作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受不了心理落差,在绝望之中选择了要和石景深同归于尽,最后却不幸死于石景深之手。
在更多年前。
年仅10岁的陈嘉音,在街头瑟瑟发抖。这一天,她的母亲被人揭发是小三儿,在发廊里争斗了整整半个小时后,她的妈妈以胜利的姿态光荣将正室从店里赶了出去。那个男人站在那里,抽了根烟。没有维护正室,也没有给予小三儿承诺。
正室伤心欲绝,之后常年抑郁。一个长年在商界闯荡的男人,已经注定了他的冷漠与自私。
瑟瑟发抖的陈嘉音,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那双属于石景深的眼睛,在她的后面,凶狠而冷漠地盯了她一上午,仇恨的种子在那个上午已经悄悄生根发芽。
而她却不自知。
与石景深结婚之后,陈嘉音的人生像是进入倒带期,再不用像从前那样,在职场厮杀打拼,头破血流,平静得有些乏味。只是在偶尔的瞬间,觉得此刻的稳定下来无比得危险。
一直到有一天,她再次做梦梦见她的大学时代,梦见她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在她的人生里起起落落,最终,降临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怀孕了。
她的怀孕在家族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波。所有人都以石家即将有后为由,再次出发上山,来敬献尚品。石家几世,有经商,有从政,而真正执掌大权之人,是为上将。如今石景深婚后即将掌管石家大权,再者再有长孙出世,喜事便成了盛事大事。
陈嘉音早已经习惯了石家的门派作风,只是在这样的圣礼之下,依然觉得并不踏实。她对于人生,向来不寄予厚望,所做选择,无非是遵从了石景深所给予她的片刻安宁,让她相信她会有新生。
而他,借由对她的所谓爱,挣脱桎梏,使自己走出了人生最漫长的困境,一跃成为了自己命运的掌控者。
她再次听闻的消息,便是石景深与林君阳联手,将dg集团的新生业务彻底从集团剥离出来,在这个讯息变幻莫测的时代,实体行业已经摇摇欲坠,新生行业颠覆了整个商业模式,dg集团明显已经力不从心,再加上石景深和林君阳的故意作为,dg整个集团业务已经摇摇欲坠,林君阳仿佛是瞬息之间,完成了他要击垮石华辰的使命。
这是他的最终使命吗?
陈嘉音不知道,她想起来两人离别时,她曾赠与他一枚硬币,说她会跟他要一样东西。
到怀孕的这一刻,她终于想起来,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自由。
你是我的秘密3
我们都是时间旅行者
为了寻找生命中的光
终其一生
行走在漫长的旅途上
——安迪·安德鲁斯
三
自从怀孕后,她被禁锢在石家,连电话都有人监听。她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石景深的母亲从房间的拐角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阿姨,立即有人走了出来,拖了阿姨就朝外走,阿姨尖叫地喊着:“老夫人饶命!少奶奶救救我!”
陈嘉音听着她凄惨的叫声,一时间觉得惶惶然,手紧紧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呆呆地看着石景深的母亲。这个强势得近乎冷漠的婆婆,这个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存在的婆婆。
她是石氏一家之主,没有她的认可,便意味着,石氏家族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处。
她没有了自由。盛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野心,在对外宣布她怀孕之后,就彻底将她囚禁了起来。
她被关进了石氏家族专门用来严刑关押的审讯室。这个家族,存在百年,哪怕立足于现代世界,却依旧遵从着中国古时的许多家法与族规。
他们,像是从琳琅世界里被切割开来的一部分,与这个世界沾亲带故又非亲非故。
这个审讯室漆黑、阴暗、潮湿,和已经存在百年的石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有着刻骨的相似,这并不是她喜欢的气息。她被安置在刑椅之上,周遭都是暗黑,空气里流动着朽木和锈迹斑斑的腐蚀味道,对于她这个孕妇来说,实在算不上舒服,她刚坐下,手触摸到椅子上一片潮湿,刚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胸口一阵反胃的恶心涌了上来,卡在胸口处,痛苦难以自抑,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撑住胸口干呕起来。
台上石母冷眼旁观,看她痛苦地抓着椅子呕吐,浑身发抖,两只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却硬撑着没有流下来,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挥手让旁边的人端上水来给她漱口,然后开口道:“这是真有孕了啊。看来不像有假。”
陈嘉音脑中如遭雷击。片刻之间,电闪雷鸣,一道明厉的闪电滑过心头,她仿佛在忽然之间,想起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事情决定了她在石氏家中的地位也决定了她未来并算不上明朗的走向。
然而,她偏偏遗忘了它。
那日在审讯室,她经历了人生最难堪的一幕,有石氏秘派的专业医师将她关押在小黑屋中,对她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从外到内,从身体发肤到血液抽检。在从自己的衣服被他们脱光接受审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生的报应便是从此刻开始了。
这大概是她人生中经历的最具侮辱性的事件之一。从身体到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审讯室出来,整个人昏昏欲睡,满脸憔悴,浑身汗湿,有两个女佣搀扶着她,她的身体紧紧地靠在她们身上,浑身已经被彻底卸去了力气,再也挣扎不起来。
她没有任何委屈可以哭诉,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可以讲明,嫁到这样的家庭,所遇之事皆是匪夷所思,所遇之人人人都可践踏别人于足下,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讲求公平,在这样的家族里,更遑论人格。
就是在那个夜晚,她回到主卧,整个人浑身发冷,陷入昏昏沉沉的绝望境地,眼前幻化出缤纷绚丽多彩的色泽,像是在做一场绮丽的梦,梦境内外,分不清现实与幻梦。
在某个挣扎的意识间,像是一道清晰的闪电闪过头脑,在那个瞬间,她一下子明白了一个真相,这个真相像针扎一样刺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久到折磨着她这一个月以来的每一刻每一秒,她都觉得灵魂不得安生,这婚姻,也如同摇摇欲坠的船,航行在满是风暴的海上。
因为她在那一刻,意识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是林君阳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他是林君阳的孩子。
你是我的秘密4
四
她要同石景深提出离婚。
她知道选择与他离婚将要面临怎样的风暴,也知道面对这样的家庭,一旦染上离婚丑闻将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在进入石家之前,她便被告知,这里只有结婚,不会有离婚。门第森严,律令如山,容不得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去改变家族命运。
她预备赌上生命一搏。她无法在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林君阳的血脉的时候还选择沉默忍让地继续在石家度过余生,也无法容忍自己在受过屈辱之后还依旧苟且偷生于石府。
她的内心承受着煎熬,竟比被逼入狱还要痛苦百倍。每一日醒来都如坐针毡,不知道该作何决定,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巨浪。
她每一日都在算计如何将伤害值减少到最低,她该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她该如何向石氏家族坦白真相?
她的人生,是否还有以后?
一切未知。
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她同石景深提出离婚二字。他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许久,没有回话。半天,她听见话筒里传来异样的声音。分辨不出是什么,像是哽咽,又像是喑哑的哭声。
石景深始终没有说话,陈嘉音察觉到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心里竟然一时之间升起奇特的感觉,感觉诡异而离奇。
一对夫妻能够走散,每个人都有不可避免的缺陷与原因,而两个人同时出轨也并非不可避免,但她不曾想她会面临这种境遇。这大抵便是人生。
一直到挂电话前,石景深才迅速地出声道:“你先保持沉默。这件事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们一起面对。你听到没?!”
陈嘉音挂掉了电话。
暴风雨终究会来,但她必须选择在石景深不在的时候让它爆发。这是她觉得生之亏欠于他唯一能够弥补他的一次机会。
外面的天空逐渐黑云压城,不多时一场大的暴雨便如期而至,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在头顶,炸雷一般把整个世界都掀翻掉了。
倾盆大雨盖顶的时候,她跪在了石氏家族的祠堂里。而她面前,所面临的,便是石氏家族自上至下的家族亲戚,和石景深的母亲。
石家阴盛阳衰,多是女人掌权。
她跪在地上,面对着一室的威严。眼看着自己人生的高楼,正在一点一点地坍塌,当年被人所讥讽的,如今正一步一步还给老天。
公平得很。
石家商议最终的结果,想要秘密处决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继而再废掉她的人生。无论选择怎样的路径,她所想要的离婚与净身离开在石家的辞典里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这是个有着吸人血的传承祖训的家族,它不具备对一个孩子有慈悲之心。
她低着头,跪在祠堂冰冷的地板上,百年历史的阴凉透过地底传到她的膝盖,痛不可抑。她浑身发抖,极力忍耐眼前的一切,眼前一阵发晕。
她要活。活着见林君阳。在见到他之前,她不能不明不白死在石氏的祖训之下。
石家没有人说话。片刻听到石景深的母亲开口,她说:“与石景深有关的事让他回来自己收拾烂摊子。今日石家开堂会,是务必要审出她肚子里究竟是谁的孩子。能让祖宗蒙羞,苟且偷生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有酷刑加身,不敌罪孽深重。
有人缓缓地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那碗水,决定着她肚子里孩子的生死,说出姘夫的名字,孩子死;不说出他的名字,她也许不能独活。
生死攸关,再无从选择,她也要活。
陈嘉音缓缓地端起那杯水,看着那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药粉的颗粒,闻之欲呕。抬起头来,仰面看见面无表情的石家亲戚,平静的神情里浮动着月黄昏。
她在等。
背后的大门终于被推开,姗姗来迟的,除了石景深,还有林君阳。
他们走到陈嘉音的面前,石景深接过她手中的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继而缓缓蹲下来,伸出手来抱住她,说道:“不是说了要你等我回来。”
这是陈嘉音认识他多年,第一次见到,温柔的石景深。
他跪在了地上,跪在了石家家族人面前,开口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今日我宣布与她离婚,此生不会再有瓜葛。请求族中放她走。”
“什么?!”……
林君阳把承受不住酷刑晕倒的陈嘉音抱出去的时候,呼啸而过的,还有警笛鸣响的声音,逐渐驶进石宅的楼下,石家人瞬间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林君阳将陈嘉音紧紧地抱在怀中,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冷漠的石景深。
他同他们挥挥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随后,石景深被警察戴上手铐,在石家人慌乱的尖叫声中,林君阳抱着陈嘉音,静静地远去了。
你是我的秘密·终
五
陈嘉音昏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在这期间,她昏昏沉沉,只想起了许多事情,在她被确认身份后,林君阳带着她以慈善公益的名义,去了一趟青海。两人仿佛弥补从前缺失的恋爱状态,在青海的那段恋爱的日子,过得异常轻快,所有的苦里多多少少带了一丝丝的甜,便成了甘之如饴。他们牵手走在雪道上,看着漫山遍野的白,很认真地嘻嘻哈哈地笑闹。
山里的孩子从前喊她老师,现在喊她师母。她害羞地躲在林君阳的身后,被一群孩子们取笑。这些小孩子,衣衫算不上合身,也算不上厚实,全是来自外面的捐赠,小脸因为常年紫外线的照射,发红,可是眼神清亮,笑容淳朴,让人异常安心。
偶尔空闲的时候,他们会骑上马,走得远一些,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整个山像一个岛,又像世外桃源,他们牵着手,唱歌念诗作词,时光与海不相逢。
青海的冬天异常得冷,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常被冻得手脚伸不开,多数的时候,林君阳都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的四肢放在他的胸前为她取暖。天气冷,大约只有彼此靠近才能相互取暖。
这是她觉得,一生之中,最甜美的时光。
那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寒冷侵蚀,整个世界都变得苍白。林君阳很冷的时候,抱着她,在被子里,身体镶嵌在她的身体里,血液都仿佛在叫嚣奔腾,热气在身体里游走,他的力气很大,呼吸很热,黑夜漫长,爱的时光太短。
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医院里刺鼻的味道,和白色的墙壁,提醒着她,她还在现实里清醒地活着。
她挣扎着回到了她离开了很久的家,在她家里的床上,她看到了那个林君阳留下来的证据的复印件。
那份证据上显示,石家与林家所有的交易内幕,包括很多年前那发生在工地上的一桩惨案的密谋视频,视频里林慕和和石华辰策划着一起对沈镜之的工地事故,以压制这片土地商的转让权。
这份视频来自于林君阳年少时无聊时安装在家里的录影机。
陈嘉音身体微微颤抖,泪流满面。
这份证据的交付,意味着林君阳为了将她从这场婚姻中挣脱,给她自由,最终选择了大义灭亲。收到这份证据开始,警方已经远赴加拿大,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将他已经远离祖国的父母重新缉拿归案。
也意味着,她与他彻底地,再无可能。
她触犯禁忌,因为对爱的憧憬与义无反顾,怀了林君阳的孩子,需要抵抗来自家族与社会的舆论压力,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下,她需要逼迫自己从这场婚姻中挣脱,为她与他的未来争取一个自由天地。
而林君阳却告诉她,他们之间,因为彼此的成全和牺牲,再没有未来。
石景深自首前,同她签署了离婚协议。她签署完毕之后,去监狱探望他,他被剃光了头,坐在桌子对面,凝视着她,风起时,吹起了她的围巾,围巾漂浮到了他的脸上,他抬起手来扯到了围巾,然后静了片刻,伸出戴着手铐的两只手,非常认真地将她的围巾整理好,仔细地围好,包住了她整张脸。
他动作非常慢,像是人生的最后一次,终于整理好了之后,他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嘉音仔细想了想,说道:“去找林君阳,天涯海角。”
石景深瞬间沉默了。陈嘉音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便点点头,准备离去,转头的瞬间,石景深突然张口说:“阿音,我爱你,你得相信我。”
陈嘉音站在那里,摇摇头,说:“我无法相信充满伤害的爱。石先生,但你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一生不会忘。”
石景深了然地笑笑,森然张口,像是报复让他格外快乐一样,他看了看手铐,低声说:“宝贝儿,林君阳已经知道了是你母亲当年的举报害得林家家破人亡的,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恨错了人。陈嘉音,哦不,沈溪音,祝你好运。”
石景深笑了笑,扭头走入了牢狱,如爱情一般,他在牢狱中,被困了一生。
再见,阿音。
尾声
春暖花开的时候,冰雪终于开始消融,整个世界开始有了复苏与温暖的迹象。
商业世界再次走到了一个新的风口,视频节目忽然开始大热起来,已经有几家视频节目站在了风口上,成了热门话题。
其中有一档节目,以“创业”为切入口,每一期挑选几个已经有创业模式的创业者上台来,邀请一名有丰富创投经验的导师,通过问答形式,选取一个有意义的创业模式,然后和学员一起现场进行答辩和分析,从而为创业者们引出经验丰富的干货。
时值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新时代,节目瞬间引爆。《创行说》都是有十年丰富经验的团队,深谙创业者与观众痛点,每一期都能找到比较热门的话题进行探讨。
随着《创行说》在国内的大热,受媒体狂热追捧,公众号持续刷屏,又因为这个项目的促成者是闻玉磬,听说背后是她市长老公的支持,因为有着深厚的背景关系,连带着创行团队、林君阳、陈嘉音、林远哲等人的名字也大热。
陈嘉音每周固定守在电视机前看这一期的播出,看他和她的团队们站在舞台上刷新着独属于他们的巅峰时刻,那一刻,全世界他们最耀眼,十年青春,热血梦想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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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期直播的下方,都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地址。有人告诉她,法院审判结束后,林君阳就环球旅行去了,现在在一个小岛上支教。
她当然记得那个小岛。可是等她赶过去的时候,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已经人去楼空。
她只好在他住过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一边教当地的小孩,一边等待林君阳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远程归来。
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平淡且匆忙,每一日的日出和黄昏都很美,还有雪山的风景美如画。水每一滴都很珍贵,学生的笑脸每一张都很淳朴,然而林君阳没有回来。
她从最初的希望等到最后的绝望,然后只剩下了日子。
此刻,秋天已经过去。这里冷得像是从来没有过四季,只有冬天,严寒,和漫无边际的雪。
她的心也随着季节的更迭从热到冷,最终便是认命的归宿。
在这里下了第三场雪的时候,林君阳归来了。他风尘仆仆,一身流浪的气息,脸色苍白,衣衫凌乱,唯有眼神清亮,他的身上,还有一把破木吉他。
他边进门边说:“搭车的时候遇到了抢劫的,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抢走了,只剩下了这把……”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看到了安静坐在那里烤着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陈嘉音,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诧异,然后背上的木吉他从肩膀上掉落下来,掉在了石头地板上,“砰”的一声,把他身上最后的残余也彻底摔碎了。
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他曾在她的耳边念过一首诗:
你是沉淀在我血液里的个人秘密,任何人都不配议论你的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