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楔子 风和日丽。这真是个适合启程,迈向康庄大道的好日子!当最后一个纸箱被抱进公寓四楼的客厅时,搬家的大工程终于宣告结束了。 “啊,累死我了!”江甜甜大叫一声,放下纸箱,往沙发扑过去。沙发虽然是二手的,但洗得很干净,坐起来又软又舒服,累坏了的她,一坐下就不想再动了。 蓦地,一只白嫩的脚丫子却狠心地往她的屁股一踹。 “起来。”江丝绮说道。 沙发上的懒虫左挪挪、右蠕蠕,还是占着沙发不肯起身。 “不要。” “我把蛋糕砸你头上喔!” “啊!”甜甜跳了起来。“千万不可以,那是我们的生日蛋糕耶!”为了买那个蛋糕,她们还勒紧裤带,挪出一顿的饭钱呢! “那你还不起来?”江丝绮弯唇一笑,美丽的容颜虽然略显苍白,却更惹人怜爱。“你不起来,我要坐哪里?” 甜甜乖乖让位,坐到沙发的角落去了。 江丝绮优雅地坐下,把可爱的蛋糕摆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拿出店家附赠的蜡烛插在蛋糕上头,小心翼翼地点燃,晶莹的烛光,将蛋糕映照得更可口。 “可以吃了吗?”甜甜急着问。“可以吃了吗?” “你急什么啊?”丝绮瞪了她一眼。“难道你不等雪葵了?” 甜甜连忙扬声,望着厨房大喊:“江雪葵,动作快!” “来了、来了啦!”纤细娇美的身影,匆匆踏出厨房。“来,我把杯子洗干净了。”她擦了擦手,打开大保特瓶装的汽水,体贴地把每个杯子都倒了八分满。 汽水的泡泡,滋滋滋地往上冒。 “为什么不是冰的?”丝绮问。 “冰箱还没插电。” “啊?那晚餐的肉怎么办?” “我们晚餐哪有肉啊?”雪葵指了指蛋糕。 “这就是我们的晚餐。”丝绮嘟着嘴,格外可爱。 “可恶,下个生日,我一定要吃大餐!” “你这是许愿吗?” “我也要许这个愿望!”甜甜赶紧说。“要吹蜡烛了吗?” 雪葵摇头。“不行,我还没许愿。” “你动作快点嘛!” “你别老是催我。来,大家站起来。”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发出呻吟,却很坚持。 “慎重一点嘛,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呢!” 她们三个人同姓江,却不是姊妹,事实上,她们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她们是在二十年前,同一天被送进孤儿院的,江院长收留了她们。 二十年来,她们情同姊妹,互相扶持。即使江院长病重时,也不离不弃,照顾院长。直到院长去世,她们才决定离开孤儿院,搬到这栋破旧的公寓里,展开新生活。 她们三个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美人儿,不过风格迥异。丝绮最是漂亮,五官精致典雅,是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雪葵人如其名,肤自如雪,还拥有曼妙诱人的好身材、浓眉大眼,再加上红嫩的樱桃小嘴,整个人明媚艳丽。甜甜的个性最大而化之,长得清秀而可爱,拥有超级无敌的甜美笑容,只要地嫣然一笑,任何人都会为那灿烂笑颜倾倒。 今天,是她们搬入新居的日子! 今天,也是雪葵正式找到工作的好日子!今天早上,她刚刚接到国内一家大医院来电,要她下个礼拜就去报到上班。 今天,也刚好是她们的生日! “来,举起杯子!”雪葵兴致勃勃地说着。 另外两个人,也感染了她的兴奋,跟着举高杯子,重重地一撞。 “干杯!” “庆祝我们的生日!” “庆祝我们的新生活!” “也恭喜雪葵找到好工作,完成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一成为白衣天使!” “谢谢。”呵呵,雪葵笑得好甜。从护校正式毕业后,她在短时间之内就找到了这份稳定的好工作,非常幸运。 “唱歌唱歌!”甜甜嚷着说。 三个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张嘴,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这是她们最常唱的一首歌,歌词像是有种魔力,只要一唱出口。就能为她们增添无比勇气。 如今,她们正要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灿烂美好的未来,正等着她们。 嘹一见的歌声,迥荡在公寓里。唱到最后,她们欢笑着举杯,兴奋地大声唱道:“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烂——” 轰! 柔和的光里,传来声音。 “醒来。”光的四周,飘浮着三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她们眼睫颤动,轻轻睁开眼睛,像是被从最深的梦境里唤醒。起初,她们还有些茫然,愣愣地看着彼此。这是一个宽阔无边的空间,虽然幽暗,却不觉得恐怖,反而温暖而教人安心。 细小的光点,在她们四周飞舞,碰触到她们时,就像烟火似的碎开,散成更小的光点。 突地,甜甜发出一声惊叫。 “啊!我、我我我……我在飘!”哇啊,她的双腿踏不到地! 丝绮倒是很冷静。“别嚷了,我们都在飘。” “这是怎么回事?”雪葵困惑着。 她记得生日蛋糕、堆满纸箱的客厅、嘹亮的歌声,还有…… 轰! 柔和的光源,变得有些黯淡了。 “你们新居的楼下发生瓦斯爆炸,所以……” 三人目瞪口呆,望着那个光源。 半响之后,雪葵才颤颤地开口。“我们死了?” 所以。这幽暗的空间,就是死后的世界? “是的。”光源里的声音,带着惋惜的语气。 “所以……”雪葵语带怀疑。 “你是天使?” “咳,有许多人类,的确是这么称呼我的。” 丝绮四下张望,伸手捕捉飘散的光点,光点如星,在她手中放光。“那么,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都不是。”天使的声音,从光源里传出。 “呃……事实上,你们不该被炸死,但因为作业疏失,你们才会来到这里。” “作业疏失?!”甜甜猛地抬起头来,扑向那个光源。“我们都被害死了,你该怎么赔?” 光源飘开,逃离她的扑抓。“所以,你们才会在这里。”天使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歉意。“你们将会复生。” 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真的?” “当然。”那声音说着。“但是,复生得有条件,你们必须完成一件事。” 甜甜忍不住叫出声。“是你的作业疏失,凭什么又开条件?” “这是规定啊!” “我才不管!” “等等。”雪葵抓住恼怒的甜甜,望着那光源。“什么条件?” “我要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去,你们得让三个王握手言和。” “王?什么王?”赌王?船王?还是大胃王? 天使徐声宣布一“骁王、兽王、厉王。” “这名字好怪。”甜甜皱眉。 丝绮却轻笑几声:“不难嘛!只是让三个人和好,简单得很。” 跟复生相比,这条件简单得教人起疑。 “是不难,所以,你们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还有期限?”甜甜又叫着。 “这是规定。” “那有没有规定作业疏失该罚?” 光源微微一颤,很快地又恢复原状。“事不宜迟,如果你们答应,愿意复生,就必须快些出发。” 雪葵率先说道:“我答应。” “我也是。”丝绮点头。 甜甜只得跟着同意。“好吧!” 光源里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光源逐渐扩散,细小的光点都被没入耀眼的光圈之内。 “如果你们齐心祈求,就能相聚。” “要是期限到了,我们却没有成功呢?”雪葵追问着最关键的问题。 光圈持续扩散,吞噬了幽暗,也包裹了她们的身子。那声音在光芒中迥荡,字字清晰入耳。 “那么,你们就得再回到这里。” “什么?” “不,我才不要再死一次!” “我要反悔!” 三人争着喊叫,却在漫涨的光芒中,渐渐失去意识。她们感觉被某种力量用力地往下拖去,坠落了又坠落,跌进不见底的幽暗中。 三个人最后听见的,是那声音喃喃低语着! “……这是规定。” 第一章 哗啦!她跌进冷凉透心的水里,深深的、深深的,伴随着大量咕噜噜的气泡,直陷溺进无尽湛蓝的水中,四周的水色,愈来愈是幽暗。 “搞……” 胡里胡涂被丢了下来,江甜甜痛得想骂人,反射性的张嘴,却呛喝了一大口水,连忙赶紧闭上。 搞什么鬼啊?竟然把她直接丢进水里! 她憋住呼吸,又气又恼,在水里睁大了眼儿,抬头往上望去。透过重重的水波,仍可以瞧见太阳摇晃的光影,只是那耀眼的光线,穿透水面之后,就变得较为柔和。凭借着这些年来,担任游泳池救生员所锻炼出的游泳技术,她伸出双手,轻轻踢动双脚,灵巧得像条鱼儿,转降为升,朝水面上游去,长长的一双发辫子,也轻轻漂荡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冒出水面,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水面之上,波光邻邻,她一手抹掉从发间流下、聚在她长而弯翘的眼睫上,一颗颗往下坠的水珠,忙着左右张望。她的四周,全都是水。 而且,还不只是游泳池里那种少少浅浅的水坑,而是放眼望去,四周都看不见岸的浩瀚水波。 但她的舌尖并没有尝到苦咸的味道,证明这儿不是汪洋,而是某条大江大河。 甜甜歪着小脑袋,满脸困惑。“奇怪,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那个不但作业疏失,又满嘴规定、规定的笨天使,是把她们送到什么地方来了?她忙着踢着水,对抗强劲的水流,维持漂浮状态,咕哝抱怨,怀疑那家伙是真的想让她们复生,还是打算淹死她们…… “啊!”她突然大叫一声,惊慌了起来。糟糕,雪葵跟丝绮人呢?甜甜慌忙寻找着。她懂得水性,但雪葵跟丝绮虽然也会游泳,却仅限千能在游泳池戏水,无法应付这种脚踩不到底的状态。 她们可是只学到水母漂,还没学会换气呢! “雪葵”丝绮”你们在哪里?”她放声大喊着,用手遮在眼上,不断焦急的眺望着,同时用力回想,刚刚在水面下有没有瞧见好友的身影。 正当甜甜考虑要再潜下水底,仔细寻找的时候,一股强劲的水流,毫无预警的朝她涌来,速度快得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惊慌的叫声。 咕噜噜……咕噜噜……江水滔滔,她来不及闭嘴,被波浪灌了好几大口水,娇小的身子被水流推着、挤着、压着,冲得晕头转向。所幸她还牢牢记得。落水时最忌惊慌失措,必须努力保持镇定,一旦失去了冷静,危险指数就会无情的往上攀升。 水中无形的力量,将她带向某个方向、某个地点,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得到陆地。一只手臂,蓦地冒出水面:“哇!”地吓了一跳,惊慌加心急。让地一时判断错误,一时还以为是两个好友之一,甚至伸手去抓住那只手臂。 只是才刚碰着那只手臂,甜甜就知道不对劲了。 不论是雪葵或丝绮,都没有这么坚硬的肌肉。 事实上,她所抓握住的手臂,强硬得就像是石头。 这是男人的手臂。 更糟糕的是,那手臂的主人一触及她的手,就猛地圈紧手臂,牢牢攀住她的身子,力量之大,几乎就要把她压碎了。而那只手臂更是勒住她的颈子,紧得让她无法呼吸。 他甚至还扯住她的头发! “啊,放、放手……我……我……” 她挣扎着,辫子乱甩,不禁头皮火辣辣的一片刺痛,整个人更被那人的体重拖拉着就要往下沈。强烈的呛咳声,在她脑袋后方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那人咳得太用力,甚至数次撞到她的后脑,害她痛得想尖叫。该死,她太疏忽了!呛咳,以及死命抱紧救援者,是典型的溺水反应。大部分溺水的人,都是被呛死的;而溺水时,因肾上腺素而涌出的力量,更是会妨碍救援,甚至让救援者一并丧命。 这是她早该牢记的事情,但是,因为担忧好友,她竟然犯下大错,忘了只能从背后接近溺水者。 “咳咳!放、放手……”她用尽力气,拉开他的手臂,勉强才能呼吸。再这么下去,他会得害她也一起淹死的。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肯定是在水里浮浮沉沉好一阵子了,溺水的恐惧,让他全身僵硬,只能将她当作救命浮木,紧紧攀附着。 甜甜挣扎着,也呛了好几口水,情急之下。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先低下头来,然后!重重的往后一撞! 咚! 脑袋撞脑袋的声音,伴随着剧痛传来。甜甜痛得眼冒金星、眼前发黑,但还不忘急急的游开。 这强烈的一撞,果真让那男人的圈抱松开,巨大的身躯只能沈入水中。只是……呜呜,好痛啊! 她捣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才松了一口气,却赫然发现,可怕的力量又从水里扯住她长长的辫子。 “啊!” 地痛得一叫,刹那间,又被拖进水里。 她奋力挥动双手,试图保持脑袋在水面上,但拖曳的力量却未曾稍减,而且,太过慌乱的他,竟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右脚。 该死!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保命的本能,让她抬起左脚,就往那抓着她长辫和右脚的男人脸上端去。“放手!” 她踹着他的脸,一脚又一脚,一边大声嚷嚷着:“放手啊!笨蛋!你冷静点!冷静点!听到没有,冷静点!还有,不要扯我的头发!”她一字一踹,一踹再踹,也不管水波底下,她白嫩嫩的脚,是踹着那男人的眼睛、耳朵、鼻子,还是嘴里头。男人仍不松手,死命的抱着。 “你快放手啊!” 女人的嗓音,急切又责怪,伴随着隆隆的水声,一同灌进他的耳朵里。而且,那个女人狠毒极了,一直奋力的踢踹他。 她死命踹、拚命踹、用力踹,完全不肯停下来! 混帐!他可是尊贵的王啊! 他拥有着傲人的权势、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尊敬他、畏惧他,见着他时总是诚惺诚恐,跪地颤抖着,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而这个女人,却在猛踹他的脸! 该死的女人……本来早已喝了太多河水,呛咳到几近无力的他,被她踹得眼冒金星,又喝进了更多的水。终于,他力竭而尽,大手在水中松开,再也握不住那丰厚的发辫,抱不住那女人的小腿。太可恨了……他往下沈,昏死过去前,只见到自己的手无助的往上伸,和那毫不留情的对他猛踹狂踹的柔嫩小脚,逐渐模糊的神智,在临死之前仍难以置信,苍天竟会如此对待他。 伟大的王,竞死得如此羞辱。 在幽暗的江水之中,他往下沈得更深,黑暗夺走了最后一丝光明。 他死了。 江浪一波连着一波推上岸边,然后退去,然而,当一波江浪退去时,却有个娇小身子摇摇晃晃的跌跪在岸上喘息,没有再随着江浪,被冲回江流里,而她的双手还紧拖着一个高大健硕,却一动也不动的男人。 甜甜累得快昏倒了。 滚滚的江水,为砂质细致的岸边,镶了一道雪白的边。 当那个男人松手后,她借着水的浮力,将他拉出水面。一旦这家伙不挣扎乱动,事情就简单多了。好不容易把他给踹昏之后,她深吸口气,潜进水中,将昏迷过去的他,拉回水面。 她从后方支撑着他的颈项,往岸边游去,而变幻莫测的水流,竞也在此时转了向,将他们往岸上推去。 只是,她还是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这个男人拖上岸的。 甜甜只允许自己喘息了一会儿,等到呼吸恢复正常之后,她即刻转过身来,把长度过腰的辫子,拨到肩后去,急急跪到那男人的身旁。 时间紧迫,她必须为他作急救! 从刚刚他在水里头松手下沈时,她立即猜到,他已经失去意识。她在仓促之间,探了探他的脉搏与呼吸,发现两者都已经停了。 好在水流帮了大忙,将他们冲上岸,否则一旦超过黄金急救时间,就连她这个救生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溺毙在她眼前。 “好,来吧!”甜甜自言自语着。 接着,地动作熟练的,将他的头稍微往后仰、颈部伸直,扳开他强壮的下颚,保持呼吸道畅通,接着捏住他的鼻子,才深深吸气,低头贴上他的唇,朝他的嘴里吹入一口气。甜甜照着急救程序,继续往下做。她挪了挪位置,将双手交迭在胸骨交接处,依照着十五次按压、两次人工呼吸的方式,为他做心肺复苏术。 她在心中算着时间,每间隔五秒,就吹入一口气。 两分钟过去。 没反应。 他还是动也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醒过来啊!快点!”她做得汗流浃背,却仍不停歇,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不断的鼓励他。 “你做得到的,快醒来!” 甜甜太过专心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人身上,所以没有发觉,有一群人迅速无声的接近,已经在她的身边围了个圈。 直到那苍老千哑的哭声猛然爆出时,她才错愕的抬起头来。 “王上!” 扑通!一个头发胡须都白花花的老人,穿着类似古装连续剧里,那种黑色绣着白鹤纹的长袍,趴跪在男人身旁,开始痛哭流涕。“王上,您可别丢下老臣啊!”他伤心欲绝的哭着,哭得胡子都湿了。 四周还有七、八个男人,也都穿着奇装异服,不论是壮年的,还是老年的,全都满脸悲戚,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开始放声痛哭,甚至伤心得猛槌胸口。 这、这些人穿成这样,是在拍古装剧吗? “王上!” “臣、臣来迟了、来迟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王上正当壮年啊!” “臣不会苟活的!” “王上……” “呜呜呜呜,王上,臣……臣……呜呜呜呜……” “臣这就追随王上而去!”身穿厚重战甲的男人,激动的拿出刀子,就要往脖子抹去。旁边另一个相同装扮的人,立刻扑了过去,打掉了刀子。“陈大人,别冲动啊!”自尽不成的男人,伤心的抽噎着,泪汪汪的看着对方。 “许大人!” “陈大人!”两个大男人痛哭失声,像是两头熊似的,战甲撞击战甲,猛地抱在一起,哇的放声大哭。 奇怪,附近有人在拍戏吗?那么多人穿戏服演戏。 四周哭声震天,倒是没能影响甜甜,她手边不停,只看了那群人几眼,就将注意力又转回急救步骤上头。吹气、观察、按压,她重复着这些动作,专注于救人。 “你这个女人,快离开王上!”那个最先跪下的老人,一边哭,一边嚷叫着。 “退开,不许亵渎王上!” 甜甜完全置若罔闻,仿佛老人的斥责,只是耳畔东风。 “你,你……大胆民女,快快退开!” 另一个人也出声怒叱:“不许触摸王上!” “是啊,就算是王上已经驾崩,但……但……”讲着讲着,那人又哭了起来,继续抱住同伴。 “陈大人!” “许大人!”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哭得好不伤心。真是吵死了!这些人哇啦哇啦的,满嘴王来王去的,到底在说什么啊?!有人都快挂了,这些演员难道以为,这也是演出的一部分吗?他们全都不晓得来救人,净会乱吵乱叫。 甜甜听得心烦,抬头凶巴巴的骂了一句:“够了,全给我闭嘴!” 不知道是她的声色俱厉,起了莫大的威吓作用,还是这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男人们,压根儿没想到,她这个娇娇小小的女人,竟然有胆子要他们闭嘴。 总之,他们全静了下来,张嘴结舌的看着她。 只见她又埋头忙着重复那诡异的动作,甚至还一甚至还一啊啊啊啊啊,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她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吻了王! 男人们看得双眼发直,最老的那一个,一手捧着心口,一手颤啊颤的指着她,仿佛眼前的景况,让他惊吓过度,只差没有口吐白沬,当场倒地抽搐。 “你、你究竟在做什么?” “没看到吗?”她没好气的说道:“我正在救他。”她低头,再度朝他的嘴吹了一口气。四周同时响起尖锐的抽气声。 “救?不可能的,王已经……已经……过去了……”老人语音颤抖,一说到这儿,又是悲从中来。 甜甜懒得再理会,这些只会哭叫跟吵闹的男人!这些人还在演?难道是画面难得一见。导演舍不得喊卡,摄影机还在拍摄中?或者这根本是整人节目? 但,眼前这个男人,没了心跳脉搏却是事实啊! 数个猜测在她脑子里跳来跳去,这时,她手下那健硕的男人,却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剧烈呛咳起来了。 太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再检查了一次,欣喜的发现,他已经恢复了呼吸跟心跳。虽然说。她急救过几个溺水的个案,但是一但是一但是可没有任何一个,在挣扎求救时,曾被她不留情的猛踹过,对于这个男人,她心里多少有点罪恶感。 如果他真这么死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好在,她还是把他救活了!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咳出大量的清水,宽阔的双肩剧烈抖动着。而一旁的男人们。却很坚持的,仍在做精湛的演出。“王上!” “天啊,这、这是奇迹啊!” “王上复活了!” “陈大人,是天佑沧浪啊!” “许大人,是天佑吾王!” “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男人们一边哭一边笑,还七手八脚的凑上前,扶助刚刚恢复呼吸的男人,不但态度恭敬、涕泪纵横,每一双手都还在颤抖着。 “王上,请先歇息着。” “是啊,请躺下。” 甜甜被挤到一旁,只得用手抓着辫子,尽力把水分挤干。“侧躺着会比较好。”她不忘提出专业意见。 男人的咳嗽渐渐止息,当她出声的时候,他健硕的身躯一僵,蓦地抬起头来,黝亮的黑眸,直直朝她望来。纵然他仍全身无力,脸色惨白,但那双黑眸里的眼神,却像是一支利箭,牢牢的钉住了她,让她绞辫子的动作,稍微停了一停。 不只是眼神,直到这会儿,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样貌!噢,好帅! 毫无疑问的,这个男人肯定是这部戏的男主角。虽然,她之前不曾在电视上见过他主演的任何作品,但是她能够铁口直断,只要他一出现在屏幕上,就能迷倒无数女人。 他的俊容在粗犷之中,仍难掩俊美,尤其是那深邃的黑眸,足以让三岁到八十岁的女人,全都神魂颠倒。 虽然,那张俊脸上头,有着被她重踢而留下的好几块红肿,但还是不减那致命的吸引力。 看在他这么俊帅的分上,甜甜决定,稍微原谅他在水底猛扯她头发,又死抱着她小腿的可恶行径。不过嘛,嘿嘿,他非得送她一迭签名照不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珍藏个几年,他的签名照绝对可以在拍卖网站,卖出个好价钱,让她好好赚上一笔。 “你们快找人来,把他送进医院里,做更仔细的检查。”为了保护未来的一笔横财,甜甜提出友善的建议,还好心的靠了过去,满脸笑容的凑到男主角面前,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吧?” 终于回过气的男人紧盯着她,仿佛在确认什么,半响之后才缓缓的、缓缓的伸出手。“地!”他开口,声音低沈而沙哑。“带着她。” 四周的闲杂人等,同声应和。 “遵命!” 这一声,可响亮得差点吓到甜甜。她飞快捣住耳朵,正想要开口抱怨,却赫然见到,河岸后方的山冈上蓦地一亮,在日光的照耀下,出现了一队人马。 她眯起眼睛,仔细的瞧着,起先还怀疑,那就是躲在一旁拍摄的导演跟摄影机。 但是,下一秒,甜甜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起码有数百个身穿铁甲的男人,全骑在精壮剽悍的骏马上,笔直朝着这儿冲过来。铁甲铿锵有声,映着日光,闪烁着亮眼的光芒。不论是队形跟速度,这群庞大的队伍,都精确得没有分毫不同。那冷肃雄壮的气势,震得岸上的巨石跟细沙,都在隐隐震动。 “哇,导演是谁?出资者又是谁?这是砸了多少制作费啊!”甜甜赞叹着,怀疑自己是误闯了某个国际巨片的秘密拍摄基地。眼前这阵仗,胜过她所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 威武的马队,转眼间已经来到眼前。前锋在撞上他们之前二十公尺,猛地拉缰停马,训练有素的骏马们,瞬间停下脚步,偌大的马队从奔驰状态下,改为静立。 战士们动作一致,翻身下马,低头单膝跪下,领队的那个大胡子,声如洪钟的说道:“护卫营来迟,末将有罪,请王上赐罚!” 男主角伸出手,轻轻一挥。 “免。” “谢王上!” 一辆由四匹白马所拉的华丽马车,这才赶到。 马车上的绣帘一掀,一个衣着华丽、俊美无比的年轻男人,神色担忧而焦急,匆匆下了马车,跟枪着跑来。 “兄长,您可还无恙?”他的美貌就连女人也相形失色。不知道何时,原本哭哭啼啼的老人,已经擦掉了鼻涕、抹千了眼泪,这会儿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丁点儿先前慌乱痛哭的模祥,恭恭敬敬的垂着手报告。“宁岁公子请放心,王上无恙,只是过于疲劳。” “但,我明明见到,兄长从船上落水,没入江中。 ” “那是因为,王上宅心仁厚,见了江中有落水女子,才舍身相救。”老人的双眼眨也不眨,语调平静的说着,说谎说得非常流利,一点儿都没有迟疑。 甜甜瞪大了眼,努力克制住拍拍自个儿耳朵的冲动。 她没听错吧?这老人家是胡涂了吗?是谁救了谁sos?这话倒过来说也行? 换做是平时,她肯定已经开口,戳穿对方的谎言。她坚决相信,诚实最重要,就算是说谎的是足以当她爷爷的老人,她也会勇敢指正。 只是,这会儿场面如此浩大,这些人又那么严肃,是不是就证明了,这场戏还必须演下去? 这些演员们,演得如此卖力,她要是在此刻插嘴,说不定就会坏了他们这场戏。 所以说,导演打算顺其自然的,让她这个闯入者,也轧上一个角色吗?唉啊,她真是太好运了!甜甜红润的嘴儿弯弯,藏不住窃喜的笑,她咕咕咕的小声偷笑,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忙着寻找摄影机,跟选角眼光值得嘉许的导演,却还是遍寻不着。 很明显的,她偷笑的声音被男主角听见了。他回过头来,无言的望着她,黑眸之中有光芒在闪动。 甜甜连忙止住了笑,露出最无辜的表情。 唔,笑也不行吗?那要是忍到内伤了怎么办? 原来职业演员的世界。是这么的严格啊! 那双深邃的眸子,终于离开那张因为忍笑而微微发红的脸儿,转向恭敬的等在一旁,候着他下达指令的人们。 “回宫。” 他沈声说道,拒绝旁人的搀扶,径自站起了身子。虽然他的双脚仍有些虚弱,但是他仍旧强撑着,迈开稳定的步伐,就连他的神情,也变得漠然严酷,丝毫看不出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个圈回来。宁岁迎上前来。满眼都是关怀。“兄长,您累着了,肯定不宜策马奔波,不如乘坐我的马车回宫?”轻柔的声音,比丝竹更悦耳。 “不用。” 俊脸上的冷酷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大手一挥,将弟弟的一片关怀,全都扫开了去。他抬头长啸,远远的一匹黑色骏马,闻声就如狂风般奔来,直奔到他眼前,才垂首踏足猛喷气。 他拍了拍马的侧颈,这才翻身跃上马背。 马儿纵声嘶呜,高举前蹄,往山冈之上奔去。 那数百兵马,全都紧紧追随在黑马之后,动作整齐而利落。 啪啦啪啦! 当最后一人一马。消失在山冈后头时。激烈的掌声骤然响起,剩余的几人,全都诧异的回过头。“太精彩了,这是我见过最精彩的一场戏。” 甜甜由衷的赞美着,无法掩饰她被刚刚的景况,深深撼动的情绪。“这部电影绝对会红!等一下请各位都一一帮我签名。” 不同子她的激动,那些人都瞪大眼睛,仿佛惊吓过度般,愣愣的看着她。 “呃……”她拍手的节奏,慢慢的、。陨慢的缓了下来。“男主角都走了,这场戏还没拍完吗?”她小小声的问。 “男主角?”老人严厉的纠正。“那是我们的王。” “什么王?” “厉王。” 甜甜愈来愈是困惑,地先是点头,接着又猛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说戏里,我是说……”唉啊,怎么说呢。“摄影机呢?导演呢?该收工了吧?”她又问。 “姑娘,您在说什么?”老人皱眉。 “拜托,老伯,请您不要这么入戏,我实话实说了,跟您对戏我压力好大喔!”她无奈的说道,在心里妄想着,还是比较喜欢跟刚刚那个俊帅的猛男共演。 老人恼得吹胡子瞪眼睛。 “在下万帆,乃沧浪国太傅,不是姑娘所言的戏子。” 想他辅佐了沧浪国三代之王,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还是第一次遇见有小女娃儿胆敢对他这么无礼。 看老人家生气,她连忙点头。顺着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太傅就太傅。” 先前那个演出忠臣殉主戏分的男人,这时抢着上前,口气跟脸色都是满满的不宵, “太傅,多说什么呢?王上说要带这女人回宫,咱们照做就是了。”说完,他一探,就扯住甜甜的辫子。 “哇,你做什么?”她大惊失色,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扯她的头发。 男人却拖着她,直往马匹走去。 “王要你进宫。” “什么进宫?我不要!”她拒绝演出。 “这是你的荣幸。” 够了! “好啦好啦,我投降,导演。我不演了!”她哀哀惨叫。急忙求救,放弃才刚刚萌芽的戏剧梦想。任凭她如何求救,导演跟摄影机仍旧不见踪影。直到这会儿,甜甜才警觉过来,事情有些儿不对劲。难道,这不是在演戏?但,若不是在演戏,眼前的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她愈想愈是困惑,那人却已经把她粗鲁的丢上马背,害得她眼冒金星。当马匹撒蹄,开始奔驰的时候,她更是差点没颠得吐出来。 四周的景物,飞快的倒退,达达的马星帟声。 在她耳边轰隆作响。 天啊,现在是什么情形? 这些男人们刚刚说了哈?什么厉王?什么沧浪国? 甜甜紧闭双眼,慌乱又无助的尖叫。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第二章 “哈!哈一哈!哈啾!”突兀的喷嚏声传得老远。引人注目。在由黑色巨石堆砌的宫殿中,甜甜被迫跪在宽阔的厅堂里。 外头天色黯淡,室内点起了熊熊火炬,更显得周遭华丽恢弘,而全身湿透的她,则是哈瞅哈瞅的喷嚏打个不停。 虽然她喷嚏连连,可旁边那些人,却个个站得直挺挺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他们打从刚刚拖着她进来后。就强迫她跪在光可鉴人的冰冷石板地上,每当她想起身,就会有人粗暴的叫她跪下。 一阵寒风袭来,又冷又湿的她。打了个咚嗦,鼻子又痒了起来。可恶,她快冷死了。她因为这不适而偷偷在心底咒骂着,但此情此景,可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已,她的心里更是紊乱又不安。 被强行带回宫的沿路上,四周的景象。一一映入眼帘,她愈是看着,一颗心就愈往下沈。 这是一座临江的大城,称日盘龙,虽然只是匆匆几眼,但已经让她看出,这座城的壮丽宏伟,人口、建筑数量之众多,绝不可能只是电影布景。 而进了宫殿之后,她乘机打量,更发现这宫殿是由巨石凿刻。处处显露刚硬。而且石门上的雕刻,有好些部分已经变得模糊了。证明这座宫殿,从落成至今,已经过了许多年。 她不敢相信、不要相信。但却又不得不信。 眼前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这儿不是她所熟悉的现代,而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时空! “哈瞅!”甜甜又打了个喷嚏。 该死,都是那臭天使害的!出发前也不警告一下,还把她扔到了水里!那个笨蛋天使,居然把她送到这个鬼地方。要是她猜得没错,雪葵跟丝绮肯定也被送到这儿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她们身在何处?她一边颤抖,一边正在思索着。 围在一旁的人们,突然涮地一声,全部一起恭敬跪地,把她吓了一跳。 “王上!”在众人的恭迎下,厉刃径自坐上由黑岩雕凿。 铺着雪白兽皮的王座。他深沈的黑眸。扫过恭敬的臣下,却发现那个踹了他好几脚的女人。竟然没有低头,只是眨着乌溜溜的眼儿,好奇的直望羞他。 方才在河岸边。情况紊乱,他一时也没留心。 直到现在才察觉,她的衣着跟寻常人们有些不同,虽然类似猎装,也是长袖长裤,但衣裳上奇妙的花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无法从她的衣着,判断她的来历。 “你是什么人?”他沈声问道,黑眸半眯。 漂亮的大眼儿,再度眨了眨。 “我是江甜甜。”她直盯着他,故意强调着,一字一句的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四周响起尖锐的抽气声。穿着战甲的陈大人,砰当一声,猛地跳起来,满脸怒容。 “大胆,怎能如此跟王说话?” “我救了他本来就是事实。”她忿忿不平的捞起辫子,拧出大量的水当证据。“你们却这样对待我,让我湿淋淋的跪在这里,要是感冒了怎么办?)许大人也跳起来了。 他拔出长刀,直直指向甜甜。“王上,是否该杀了这女人灭口?” “什么?!”她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连连后退。“我救了他的命耶!”呜啊,难道在这个世界,救人是件恶事吗? 白亮亮的刀刃,直逼而来,挥到她面前,再差几公分,就要削下她的鼻子,快得让她来不及喊救命,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低沈的男性嗓音响起。 “住手。”甜甜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近在眼前的刀锋,转瞬又被收回剑鞘。两名战将,这会儿又跪回地上去了。王座之上的男人,单手支着下颚,额前一缯黑发,不羁的落在黑眸前,黝亮的眸光深不见底。他凝视着她,若有所思。 她的心跳,突然坪坪乱了谱。 啊啊,换做是平常,她肯定会为了这些人的“待客不周”,而大肆抱怨。但是,这个男人实在太过俊帅,刚刚在河边,她忙着教人,没时间想太多,现在这么被他凝望着,害得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才嘴对嘴的,替这个帅哥做过人工呼吸,唇上的触觉,这会儿还残留着呢,一想到这里,她的脸儿瞬间又烫又红,难得的竞觉得害羞了起来。 白发白须的太傅,在这时开了口。 “王上,这是个契机。”他说。 厉刃的双眸一眯。 “怎么说?”低沈的声音,不怒而威。 “今日之事,不能泄漏。”他看了甜甜一眼,又垂首说道:“而再过两个月,王上就将岁满三十,按照国法,国君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就必须退位。但王后人选,接连被毒杀,臣以为……” “你要我娶她?”厉刃脸色一沈。“这是两全其美之计。”语音未落,甜甜已经嚷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娶她?是她听错了吗?这些人一会儿要杀她,一会儿要娶她,两者待遇相差甚远,却都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太傅压根儿不理她,卯足了劲儿,持续对王座上的厉刃殷殷劝说。 “三年之内,七位王后人选,皆死于非命,加上十日之前,镇远侯的千金遭人杀害,王的大婚之期又要延岩。国境之内,已是人心惶惶。”人们都在传说,厉王命中带煞,只要被选中的女子,都会惨遭横死。 厉刃拧着浓眉,万分不耐,握住拳头,轰地重击王座。 “干脆废了这条法。”他厌烦极了,当初那立法的先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哆哩哆嗦的规矩一大堆。 “万万不可!”太傅猛摇头。“匆促废除国法,势必引发国内动荡,只怕祈国与风国,会乘虚而入。” “所以,我非得娶她?”他的口气跟表情,就像是有人正准备把一只活生生的癞虾蟆,强塞进他的嘴里。 那太过明显的厌恶反应,全都被甜甜看在眼里。她咬着红嫩的唇,心里噗噜叹噜的冒出强烈的不满,开始有点后悔,救了这个傲慢的家伙,才会替自己惹来一堆事。 仔细听来,他虽然贵为一国之王,但是跟他有过婚约的女人,全都死光了! 而且,还都是横死!所以,那个白胡子老头,找不到下一个“牺牲者”,才想推她出来凑数。 不过,瞧他那一脸不情愿,活像这个主意大大冒犯了他的王者尊严!哼,跌什么跌啊?急着娶老婆的人可是他,就算他愿意娶,愿意“以身相许”,她还不肯嫁呢! “你们另外找别人吧,本小姐!嗯,不对,本姑娘可不想嫁!”甜甜瞪着王座上的厉刃,脸色也没比他好看到哪里去。 她的意见,仍旧被男人们漠视。太傅的态度,显得非常积极。 “不但得娶,还得快!”为了保住厉刃的王位,他在仓促之间,已经想妥了每个环节。“明日就宣布,王上救得美人,大婚之期照旧。”甜甜捏紧了拳头,克制着想要冲上去,用拳头“敬老尊贤”的强烈冲动。 “老爷爷,你别装聋,我说了,我、不、嫁!”她抗议着,想要起身,但是两个战将,动作比她更快,迅速又将她压跪在地上。 “王八蛋,快放开我!” “姑娘,请冷静。” “冷静个你的头啦,我到现在还湿淋淋的,老早就冷透了。” “姑娘!” “别姑娘姑娘的嚷,你刚刚不是还想杀我?”她记得可清楚了。 高大的战士露出尴尬的表情,手上却仍不放松,仍!日压得她紧紧的,害她肩膀都痛了起来。 “唉啊,好痛!”她抬起头来,瞪着高高在上的厉刃。“你还在那边看什么看?是我救了你耶,要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溺死了,快要他们放手啊!”无礼的女人!厉刃眯起黑眸,听着那女 人哇哇怪叫。他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女人,即使在两名武将的压制下,还敢大声嚷嚷,甚至对他颐指气使。 他要臣下带她回宫,不是记着她的救命之恩。 而是记恨她在水里连踹了他好几脚,想好好惩治她一番。 但是,太傅说的没错,眼前他的确需要赶在三十岁前大婚。大婚只是个仪式,他根本就不在乎娶的是哪个女人。 “就决定是她了。”厉刃挥了挥手,神情不耐,黑眸上下打量着甜甜,拧着眉说道:“她太脏了,抓下去洗干净点。” “是!”他、他他他他!他竟敢嫌她脏?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弄得满身沙子吗?”她气愤极了,朝着他嚷着,眼儿瞪得又圆又大。 “该有人教教你,什么是礼貌。”他冷冷的说。 “不懂礼貌的人是你,”甜甜火冒三丈的顶了回去:“你还没跟我道谢。” “我是王。” “这跟道谢有什么关系?” “王不跟任何人道谢。” “因为没人教你什么是礼貌吗?”她拿他说过的话,故意讽刺的说。 厉刃先是脸色一沈,蓦地又霭出狰狞的笑。 “很好。”不知为什么,他的笑、他的话,竞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好什么好?”她硬着头皮,直瞪着他。 “你跟其它女人不同。”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娇小大胆的女人。“或许,你真能熬到大婚那天。” “请问,你耳朵进水了吗?”她用过度甜蜜的口气问道。 “没有。” “那你就是耳朵有问题喽?” “没有。” “那么,你该听见了。”她又说了一次。 “我不嫁!” “由不得你。要不是你在光天化日下,当众坏了我的清白,我也不会同意娶你。”他靠回王座上,笑意消褪后,脸色又恢复严酷。“不过,不用太期待,我不会碰你的。” 那冷酷的眼神,并没有削弱甜甜的勇气。 “哼,就算你想碰,也是门儿都没有!”她的下巴拾得高高的。“本姑娘说不嫁就是不嫁,要我乖乖就范和你拜堂成亲,你想得美!”他眼一眯,黑眸里闪现怒气。 “你!” “我怎样?”她不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他,挑衅的抬起下巴,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 “有胆你就绑着我,押着我结婚啊!”三天之后,甜甜被牢牢绑着,由四个宫女押着,再度回到宽阔的大殿之上。虽是一国之君大婚,但是厉刃以节俭禁奢为理由,只让宫女们在殿内各处系上各式绣花红彩,所有的布置与仪式一律从简。一来,是他厌恶奢华。二来,这场婚礼只是为了要保住他的王位。所以,当满身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被红绸礼服绑着,却还拚命的蠕动,与宫女们抵抗的甜甜,在宫殿入口拖拖拉拉、展开拉锯战的时候,他毫不迟疑的,在众目睽睽下大步向前,直接扛起挣扎不已的她,走回礼坛前方。 “唔、晤晤唔晤晤!”甜甜怒声抗议着,在他肩上奋力扭动,无奈却是有口难言。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竟然真的准备押着她成亲! 明明这事如此荒谬,但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她嫁给他,不管过去三天她如何抗议,都没人肯听。 三天来,她也曾想过要逃走,无奈身为大王的待嫁新娘,她连上个厕所都有人在外头守着,真的是就算想跑,也连门儿都没有。更何况,他是厉王,她的小命还悬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能让他和另外两位王和好,就算她脱逃成功,半年后也会挂掉,只得打消这个主意。 虽然今日一早,她死命抵抗,不断大声抗议,但这家伙完全罔顾她的意愿,还命令宫女,在她的嘴里头塞了一块绣花手帕,教她一句话都骂不出来,此刻,她头盖红纱,虽然瞧不清厅堂内的全貌,却仍能看见两旁走道的无数双华丽的鞋,说明了来观礼的人有多少,让她为之一惊。受邀的王族以及高官责客,作梦都想不到会看见这荒唐的景况,一时之间全都傻眼了。 大殿上安安静静,群臣们噤声不敢言语,本该是喜气洋洋的王室婚礼,竞办得如此仓促,还搞得像是一场丧礼般沉重。 就连礼坛前的礼官,也是目瞪口呆。 厉刃扛着那女人,一路穿过大厅,无视旁人惊愕的表情,在礼坛前站定,言简意赅,只吐出了一个字。 “快。”礼官不知所措。 “啊?”俊脸上露出不耐。“行礼!”礼官吓得肩头一缩,手里精致陈旧的丝裯卷宗,差点都跌落地上。他匆匆点头,抓起卷宗,慎重的清了清喉咙,朗声念道:“天佑沧浪,今此吉 时,国君厉刃择!”被点名的新郎拧着眉,打断礼官的朗诵。“别念了。” “但是……”礼官猛擦冷汗。 “等你念完那串,天都要黑了。”他可不想听那些废话。“直接拜天地,就算礼成。”他肩头一歪,挣扎不已的甜甜砰的一声,重重跌在地上。 “唔!”好痛! 可恶,他竟然直接把她摔在地上! 甜甜痛得眼泪都快淌出来了,她仰起头来,用最凶恶的眼光,瞪着身旁这个粗鲁恶劣的男人,谁知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手一捞,就把她拎了起来。 她恼怒的呜呜乱叫,像只蓑衣虫似的捆在层层红绸里头扭动着,却还是甩不开他的胁持。 礼官努力维持镇定,朗声喊道:“王与王后,共拜天地!”不,不要!她才不要拜什么天地! 厉刃伸手,压住她的脑袋,她却是僵着脖子,坚决不肯低头就范。 “低头。”恼怒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唔!”她发出模糊的声音,坚守立场。要是能够说话,她一定会对着那张俊脸,大喊休想。 虽然她满心不愿意,但是厉刃的手劲极强,再加上她头上戴的、身上挂的,这些沉重的金银珠宝。 全部加起来肯定超过二十公斤,害得她脖子发酸,只能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就被压得低头弯腰,与他共拜了天地。 眼前的景象,荒谬到不忍卒睹,但碍于王威,礼官仍是扬声喊道一“礼成!”甜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觉得天旋地转,又再度被扛上了结实的宽肩。 “晤、唔唔!”为了表示抗议,她用双腿重重的朝着厉刃的胸口,狠踢了好几脚。 换作是寻常人,挨了那几下子,就算不当场倒地,也会痛呼出声,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连哼都没哼一声,反倒是那结实的胸肌,硬得就像是石头,害得她脚尖发疼。 更过分的是,他还有来有往,当着上百人的面,举手痛击她的小屁股一下。 群臣的眼珠子,差点全都滚了出来。 “晤!”呜啊,好痛!又是一下。 “唔!”这王八蛋,竟然当众羞辱她。 宽厚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痛扁她发疼的小屁股,甚至在家觉到她气恼得眼角含泪,也没有停手。 直到厉刃住手时,甜甜已经觉得自个儿的小屁股,肯定被打得红烫烫,有好几天不能坐下了。 低沈的声音,靠在她耳畔响起,那温烫的气息,陌生得教她本能的瑟缩。 “记住,你星易我几下,我就还你几下。”他缓声说道,扛着她转身,丢下满殿来参加婚礼的王族与官员,头也不回的就往寝宫走去。 跟在后头的两排宫女,两人一组,手中还牵着喜气的红彩,为了匆匆跟上,整齐的步伐全乱了。 被扛在肩上的甜甜气恼的含着泪水,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她虽然很想再踢几脚,但是想到他那么小心眼,她实在担心,一旦轻举妄动,自个儿的小屁股,又会惨遭报复,被嚼哩啪啦的打上一顿。好女不和恶男斗!她先记下这笔,以后有机会再和他算帐报仇!不敢再妄动,甜甜乖乖任他扛着走,这一路之上,她只听得见,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强壮的男性身躯,在她的耳下鼓动着。 不知走了多久,厉刃来到一扇大门前,八个宫女赶忙上前,齐力推开了那扇厚重巨大的镶铁木门。 眼前,蓦地一亮。 偌大的屋殿里,点了无数红烛,不同于其它地方,这儿满地铺的都是厚软的兽皮,而寝殿中央,那张由万年桧木所凿成的大床上,所铺的则是沁凉的真丝。 窗边的大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佳肴与美酒。有好几道好菜,这会儿还冒着热气,令人只是看着,就会食指大动,更别提那诱人的食物香味,还不断飘来,让饿得快昏倒的她,只觉一阵晕眩,口水直流。 正当她还在瞧着那桌菜时,忽地,厉刃把她咚的一声,轻率的扔到床上,就大步朝桌边走去,坐下来享用好酒好菜。 好痛!可恶,这男人粗鲁得要命,丝毫不在乎会弄疼她。 “出去。”他头也不回的下令。走在最前头的宫女,霭出为难的神色,低头福礼。“请王上容许,让奴婢栗儿为王后更衣。” “她有手有脚的,难道不会自己来?”栗儿的头垂得更低,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她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在宫中多年,对于厉刃的坏脾气,她可比别人更清楚。 “可、可是王后被绑着。”那可是王上在婚礼之前,亲手缚绑的。 他皎下一口烤肉,朝床上睨了一眼。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挣脱盖头红纱的甜甜,嘴里还塞着红布,正用要杀人似的眼神,怨恨的瞪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就在那雄伟健硕的男性身躯上,烧出两个洞来。 就见他纤尊降贵,甚至懒得开口,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空档,像是施了莫大恩惠似的挥手,得到恩许的栗儿。才敢领着宫女们围到床边,手脚利落的忙了起来。金丝凤凰后冠、宝石璎珞、金镯子、金钏儿,一件一件都被取下,倒是那件绣着金线银线,枓子稀有珍贵,绣样繁复华丽,价值连城的嫁衣,惨遭粗鲁对待,被新郎当作捆绑道具,用蛮力打了好几个结。 宫女们费尽功夫,好不容易把嫁衣解开时,个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了。 “请王与王后好好歇息。奴婢们就此告退。”完成脱衣任务的栗儿。恭敬的屈膝行礼,带着宫女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还不忘将沉重的大门关上。 被留在大床上的甜甜,已经换上了一件月牙白的真丝衣裳,就连丰厚乌黑的长发也被仔细梳理,衬托得她眼儿圆圆、红唇润润,甜美得格外诱人,让人想轻咬一口。 但是,寝宫的大门还没关上,她就猛地跳起来,往桌边冲来。 “可恶,饿死我了!”被装扮得美若天仙的甜甜,毫不客气的坐下,伸手就抓起连肉带骨的鸡腿,往小嘴里猛塞。 婚礼虽然匆促,但她可是从一早就被宫女们包围着,穿戴上那堆金光闪闪又重得要命的首饰。 再加上婚礼之前,塞进她嘴里的红布吸干了嘴中水分,害得她这会儿又渴又饿。她的双手酸得连筷子都握不住,既然用筷子反而会害她挟不起来,干脆直接用手拿比较保险。 顾不得礼貌,她囫图吞枣的啃着鸡腿,见到桌上的金杯里盛满了透明的液体,她想也不想的,抓着杯子直接就往嘴里灌……轰! 妈啊,她的喉咙着火了! 这透明的液体不是清水,而是满满一杯的烈酒,入了嘴就像吞了一团火,烈辣辣的直烧,她根本咽不下,本能的就将那口酒呛咳了出来。 “叹!”那一口酒,全喷在厉刃的脸上。 就算她是故意的,只怕也没那么神准。那张黝黑的俊脸,因为气恼而僵硬,酒液喷得他满脸,还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呃,对不起。”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握着酒杯,有点愧疚的说。 他瞪着她。“我道歉了嘛!”他还是瞪着她。 “你也有错啊,怎么不先跟我说,那是酒而不是水?”她一边抱怨着,丝毫不畏惧他那凌厉的目光,又往桌上菜肴进攻。 那道肥嫩的羊腿肉,不知道撒了什么香料,烤得香喷喷的,只是闻着就让她流口水。虽然整块羊腿肉连着骨头,比她的手臂还要粗。但是斟酌过自个儿的饥饿程度,她还是决定伸手。 谁知道,她的小手才刚碰着羊腿,另一只大手竞也伸过来。 她看中的食物,怎么可以被抢走? 甜甜抬起头来,霭出最狰狞的表情,试图吓退竞争者。她的小手用力抓着羊腿骨,但另一端的大手,却执意不放弃。 两人大眼瞪小眼,隔着一条羊腿僵持不下。 “放手!”他不敢相信,竟会有女人胆敢跟他抡食物。 “为什么不是你放手?”厉刃脸色铁青,眯起双眼,从喉咙里发出兽般的信信低咆,无语威吓。别说是女人了,就连勇猛的战士,见到这么凶恶的神情,也会吓得当场跪下。甜甜却不吃这套,在育幼院里长大,她非但知道食物可贵,更秉持着先咬先嬴的指导原则,迅速的凑过去,在肥嫩的羊腿肉上,咬下一口羊肉。 太可口了! 她霭出胜利的表情,满足的咀嚼着。 他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女人这般无耻,还一脸洋洋得意。 他脸色铁青,终千也败在她的厚脸皮之下。 厉刃厌恶的松手。放弃那只被“染指”的羊腿,举杯灌了一大口烈酒,瞪着眼前的小女人,不客气的抓着羊腿肉大嚼,半点仪态也不顾。 她吃得太尽兴,甚至没有察觉,衣裳的精致前襟,老早因为她豪迈的动作而滑开,暴露出一片柔嫩肌肤。 直到察觉到厉刃深沈的视线,不是落在她的脸上,而是看得更下方一些时,她才警觉起来,用油腻腻的小手,揪住滑开的前襟,阻止春光继续外泄。 “你看什么看?”她侧过身去,有一点儿担心,他抡食不成,决定“吃”她来做报复。他的眼神黝亮,深不可测。 “我没打算碰你。”他说着,视线却没有移开。 “最好是这样。”她也没打算让他“碰”。 “趁现在有空,我也要跟你把事情说清楚。”短短几天之内,她就经历好多事,为了替这个衰运连连、连死了八个未婚妻的大王保住王位,她甚至还成了临时凑数的王后,就连那件嫁衣,都还是前一个未婚妻留下的。 她是事后才想起来的。 厉王,就是天使口中,那个要她们三人促成和好的三王之一。她会遇见他、救了他,绝非凑巧,而都是天使的安排。 “你仔细听好,其实呢,我并不是这里的人。” 倏地,厉刃全身一僵。“你是祈国的人?” “不是。” “风国?” “那是什么地方?”她茫然的问。 他僵硬的身躯明显放松下来。“不是就好。” 她有点想追问,但是又觉得,那些事情大概不重要一至少,不会比她现在要告诉他的事情重要一所以她继续说道。 “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有个笨天使,交代我跟朋友们,得完成一个任务!” “天使?”他眯眼。 “呃,你要称做天神也可以啦!”她满不在乎的说,小嘴微嘟,有点不高兴他打断了她的话。 他忍无可忍的仰起头来,咬紧牙关,强壮的脖子上,青筋鼓动着。 “妈的,我居然娶了个疯女人。” “我才没有疯。”她反驳,又说道:“我另外两个朋友,应该也落在附近,看在我救了你,又帮你保住王位的分上,你得先派人帮我——”他低头瞪着 她再度出言打断。 “往后,不许再说是你救了我!”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为什么?”他没有回答,拧皱浓眉。“你的问题太多了。” “是你规定太多。”她不客气的顶嘴,却觉得这么说着说着,心口就莫名的阵阵发热。 那股子热,让她口千舌燥,忍不住舀了汤,咕噜噜的连喝三碗。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热汤的关系,她虽然解了渴,却觉得更热了。她深吸一口气,不但脸儿烫红,就连全身肌肤都浮现淡淡晕红。 她试图甩开燥热的干扰,想要继续往下说。 “反正,我们的任务,是让你们三个人和好!”低沈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怀疑问道:“哪三个人?” “就是……就是…”她愈来愈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奇怪,好热!怎么都已经换下那厚重的嫁衣了,还变得更热?而且越来越热? 她还在狐疑,却发现竟然不只是她在喘。 屋子里的喘息声,除了她的,还有另一人的。 她抬起头来,愕然惊觉,就连厉刃也呼吸紊乱,黝黑的肌肤下,还有着几不可见的暗红。他看起来好像……好像……很不冷静……甜甜的视线,直觉的往下,赫然发现在黑袍之下,他的欲望坚挺可见,丝毫不容错认。 噢,糟糕,她错了!他何止不冷静,他简直是“激动”过头啊! 想到自个儿全身发热发烫的怪异反应,她像是屁股被烫着般,火速跳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躲到几公尺之外。 “你、你你你你你,你对我下药?”这太卑鄙了! 厉刃没有回答,他握紧了拳头,只用那双热烫得几乎要喷火的黑眸,直盯着她瞧。强烈的欲望,不知从哪儿窜出,他的视线无法离开她红嫩的唇办,烈火烧得他理智全失。 他曾试图保持冷静,但是她半点不知端庄,嘴里说着疯话,衣襟再度滑开,嫩软的肌肤成了最强的诱惑。 有生以来,他从未这么渴望过。 而直到地喊出声来时。他才察觉到,这状况太不寻常。 该死!那些王八羔子,竟然在酒菜里头下药。 他暗声怒骂,肯定这鬼主意跟太傅脱不了关系。 被春药刺激得难受又不知所措的甜甜,笨拙的跑到门边,试图要开门,尽快逃离身后那个几乎已经难掩“兽性”的男人。 偏偏那扇大门不但沉重,而且还被人从外头锁上了,不论她怎么撞、怎么推,仍旧锁得牢牢的。 “开门!”她趴在门上,边喘边喊,热烫得香汗淋漓。“快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好、好热,她全身软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仿佛力量都被抽走了。 突然,强而有力的手臂,从后方伸来,圈抱起她的腰。 “啊……”她惊呼出声。 下一瞬,她发烫的肌肤,贴上厉刃粗糙的、更火烫的皮肤,但是莫名的,他的气息、他的力量、他与她的身子相贴,软嫩的娇小被怀抱在结实的胸膛上时,她就觉得不再那么难受。 他的双眸,亮如火炬。 厉刃抱着她,回到了大床之上。她看着他喘息,感受到他粗糙的大手,撕开薄薄的衣衫,抚过她颤抖的身子。她没有避开,反而迎上那双肆无忌惮的大手。好难受,不,好舒服……天啊,她在想什么? “你、你不是说,不打算碰我?”甜甜惊慌的拉回残余的神智,想往后缩,但他的指尖笨拙却坚定的追了上来,揉按着她腿间最嫩弱的那处,害她颤抖得又娇吟出声。 虽然听到她的问题,但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来,用粗喘未停的薄唇,深深吮尝着那让他渴望到无法忍耐的红唇。 烛光透过红纱,在两人赤裸的身上,映下柔和的光芒。 难以忍耐的火热欲望,弥漫在空气中,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热切的、渴望的,紧紧攀着这个可恶的男人,在他身下嘤咛喘息,只求能稍解体内燃烧的火。 寝宫之中,男人的喘息低咆,以及女人的颤抖娇吟,在黑夜里交迭着,一夜不休,直至天明。 第三章 刺眼的阳光,洒落在寝宫之内。红烛早已烧尽,只余桌上的斑斑烛泪。虽然尚未睁开双眼,但是阳光洒落在肌肤上微微的热烫,已经将甜甜从睡梦中唤醒。她渴睡的呻吟,翻过身去,想避开阳光的照拂,再多睡一会儿。 但是,这么一翻身,可让她霍然睁眼。 呜啊,好痛! 她全身的肌肉,全都又酸又痛,就像是被一台压土机,来回狠狠辗过几次似的。就连不该痛的地方,这会儿也是酸疼不已。 “唔……”她低低痛吟,小心翼翼的,试图伸展酸痛的肌肉。 嫩嫩的指尖,在伸展的同时,无意间拂过大床上另一个结实温热的身躯。她好奇又陌生,一时还想不起来,怎么会多了个床伴,小手又多摸了一下。倏地,她的床伴猛地跳下床。他瞬间清醒,如兽般矫健,探手握住大刀,迅速回身备战。 那双黑眸品亮,闪烁着决心,在阳光之下,他全身赤裸,黑发凌乱,黝黑的肌肉贲起,散发着浓烈杀气。 但,就在下一秒,他就想起来了。 杀意消散,他搁下大刀,双手交迭在胸前,浓眉紧拧的看着床上,裸着光滑柔嫩的娇躯,只用破碎的薄薄丝绸,勉强遮住胸前的丰盈。与腿间红嫩的小女人。 “你想做什么?”她警戒的瞪着他,满脸怀疑。“想要杀人灭口吗?” “我不杀女人。” “你说的话哪里能够相信啊?”身为受害者兼证人,她严正指控。“你昨晚也说,没打算碰我的。”哼,昨晚,他“碰”得可厉害了,害得她到现在,还酸疼不已。 昨晚,是她的初体验。 因为春药作祟,两人全然没了顾忌,原始的本能,接管了理智,他们笨拙而大胆的探索着彼此,为了欲望狂乱、为了欢愉沈沦…… 她清楚的记得,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欢爱,地用红唇与舌尖,吻遍那结实的身躯,直到他发出欲死的兽吼,粗暴的将她压倒,用力冲刺进她的湿润,霸道的摩擦着她最敏感的一处。 不只如此,不论是躺着、坐着、正面、侧面、后面,或是……或是……唉……总之,他们很有冒险精神的,把所知道的“知识”以及“姿势”,全都实际操演了一遍,不但那样那样,还这样这样…… 火辣香艳的回]乙。在甜甜脑子里转啊转,她的脸儿愈来愈是烫红,几乎想要当场挖个地洞,把脸儿埋进去。 品亮的眼儿,偷偷往床畔的猛男瞄去。那宽阔结实的肩膀上,隐约还可以看见,她昨夜忘情时所留下的小小牙印,而他胯下的男性象征,这会儿虽然不再“激动”,但仍旧尺寸可观。 记得高中护理老师曾经在课堂上,神秘兮兮的告诉全班同学,根据科学纪录显示,古代的男人,不论是大小跟能力,都比现代男人好。此话一出,还惹得全班女同学脸红尖叫。不可思议的是,如今,她真的被送到这儿,还跟厉刃成亲,彻夜翻云覆雨,大战了三百回合。昨夜是有了春药“辅助”。不然以她只是初级班的生手,要应付这个天赋异禀的男人,实在有些难为她呢! 话说回来,初时几次,他的确是勇猛有余、技巧不佳,但是他乐子尝试,全无保留,很快的渐入佳境,摆布得她不住求饶。 她可以确定,这家伙也是个“新手”。在她之前,他不曾碰过其它女人。 这个事实,不知怎么的,竞让她的心儿甜甜,像是喝了一整杯暖暖的蜂蜜,甜得一颗心都要酥了。 但是,不同千她的窃喜,同样拔得“头筹”的厉刃,却是僵着俊脸,眼里蕴满骇人怒气。 他抓起床畔那件在兽性大发后,就被扔下地的袍子,利落的穿好,然后朝着紧闭的大门,跨步走去。 高大得像座小山的身躯,在大门前站定。他绷紧下颚,伸出双手,在拆毁那扇大门之前,陡然停了下来。厉刃转过头,看着床上的甜甜,发出不满的咆哮。“快点把你自己遮好!”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虽然裸露的肌肤,比盖起来的部分多,但还是属于“三点不霭”的状况。 “该遮的地方,我都遮到了。”她报告。 “不够!”他怒吼。“你根本什么都没穿。”她叹了一口气。“你要我拿什么东西来穿?” “衣服!” “你说这个?”她捞起床边那件破破烂烂,惨遭撕裂的月牙色衣裳。“记得吗?你 亲手把它撕烂了,就算我现在穿上,能遮住的地方还是很有限。” “该死!”厉刃恼怒的低咒了一声,大手扒过凌乱的发。 他暴躁的脾气,就像是一头野蛮的公狮,只要稍微不顺心意,就要择人而噬。 他抓起华丽的嫁衣,朝着床上走近。 “喂喂喂,你可别想再绑我!”甜甜警告着,一想到还要被那件嫁衣绑着,她连骨头都开始觉得痛了。 厉刃咬了咬牙。“我没有要绑你。” “那你要做什么?”她像是遇上大野狼的小红帽,警戒得很。 他不耐的眯起眼,低吼道:“过来。” “不要!” “女人,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你不说要做哈,就别想要我!哇啊!”她尖叫出声,脚踝已经落进他的大手里,更糟糕的是,他还硬把 她整个人拖到床边。 “你这个野蛮人,放开我、放开!”她努力挣扎着,无奈还是一路被拖行,连床铺上头都留下了她+指抓过的痕迹。 呜啊,讨厌,他又要绑她了!他打的结,比铁簸还紧,会捆得她几乎不能呼吸,还会全身发痛……咦? 衣裳包裹娇躯后,却没有如甜甜预料的,再度牢牢收紧,而是暖暖的包覆着她赤裸的身子。 柔软的布科,触感格外舒适。 他不是在绑她,而是在帮她穿衣裳。那双宽厚的大手,不但粗鲁而且笨拙,显示出他有多么不耐,更显示出,他从来不曾替任何人穿衣。就连把她的手塞进衣袖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虽然粗鲁,但是不同子先前,这次他从头到尾,甚至就连替她绑妥绣花腰围时,都没有弄疼她。 最后,他眯起黑眸,看了一看,又觉得不满意,还把她的衣襟稍微收紧了些,遮盖那儿霭出的少许肌肤。 这无声的动作,却让她的红唇禁不住的微微上扬。他的一举一动,像是偷拆了礼物,发现礼物格外珍贵,决心私藏的小男孩,在重新“包装”的时候,格外的用心。 心情大好的甜甜,下了床铺后,看见厉刃又往大门走去,她也咚咚咚的跟上前去,预备趁气氛良好时,再跟他恳谈一番。 毕竟,昨晚他们太“忙”,害她话只说了一半,还没能解释清楚呢! “厉刃,你等等。”她唤着,追到他身旁,仰望着他。“我有话要跟你!” “我没空。” “啊?” “让开点。”他警告。下一瞬间,他用力一推。 砰! 巨大的镶铁木门,应声而开,门板重重的撞击两旁的厚重石墙。 甜甜看着被踹开的门,满脸狐疑,不禁跟着厉刃的脚步,走出了寝宫的大门。 “怪了,锁呢?昨晚我想开的时候,明明就是锁上的啊!”是谁开了锁?地心里纳闷极了。 答案,就在门外等着。 而且还是跪着等。 甜甜才踏出寝宫一步,整个人就傻了。 妈啊,是人! 满满的、黑压压的人啊! 寝宫的门外,由白胡子太傅领头,还有围在厉刃身旁那群重要臣子,以及昨日大婚之礼时,受邀入宫观礼的文武官员,甚至还有宫女们,全都恭敬的跪着,低头不敢起身。这、这这这这些人,在门外跪多久了? 甜甜气一窒,一想到昨晚的“战况”,全被这些人听进耳里,她就羞耻得全身发烫,简直无地自容。 这儿的墙壁虽然厚实,但至于隔音效果,只怕不是当初建造的人所考虑的要点之一。当地被摆布得又是娇吟,又是求饶,频频喊着“不要”、“啊啊嗯”、 “再来”、 “求求你”、“你好硬”、 “不可以亲那里”,而厉刃狂吼或低咆,发出浓重的喘息,跟像是要毁掉那张床的强烈撞击时,这些人就这么安静的跪着,听着他们热战方酣。 不会吧?不要啊……来人啊,淮来把她敲昏过去吧! 甜甜小脸爆红,羞得一阵晕眩,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但这儿没洞,她只好飞快躲在厉刃身后,懊恼的咬住拳头,忍住到嘴的尖叫。 天啊!她没脸见人了! 不同于她的羞窘欲死,厉刃眯眼咬牙,面对着群臣,恶声问道:“是谁下的药?” “是老臣。”太傅率先自首,垂首磕头,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砰砰作响。“臣,斗胆下药,是为了 让王与王后,快快生下继承人。然而,臣仍自知,对王与王后下药,是罪该万死,请王赐罪。” 厉刃捏紧了拳头,克制着抓起太傅,一根一根拔掉那把山羊胡子的冲动。这个老家伙,肯定在 他点头同意成亲,却宣告不会碰这女人时,就已经开始筹谋着,四处找春药去了。 这些臣子们,对他的婚事跟他的房事,都担忧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全都背着他在商议,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生出一个继承人来。 眼看太傅情况危急,大臣们也匆忙开口。 “不,厉王,这是臣下的错!”另一个大臣,抢着要顶罪。 “王大人,出主意的是我,就让大王砍了老夫的头吧!”太傅涕泪纵横,却态度坚决,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决心。 “但是,下臣附议,也是死罪一条啊!” “是啊!” “是啊!” “太傅,我陪你一起死!” “这都是为了沧浪国!”群臣争相认罪,没一个肯让步,就连宫女们也说话了。 “亲手下药的是奴婢,奴婢才罪该万死。”栗儿哭得梨花带雨,教人看了都要心软。“各位大人都是国家栋梁,而奴婢死不足借。” “大王,请连我们一并杀了吧!”宫女齐声说着,个个哭得眼眶红红,抱定主意,要跟栗儿同生共死。 寝宫之外,这些人就这么全跪着,左边一个自请死罪,右边一个恳请赐罪,大臣们预备壮烈成仁,宫女们急着从容就义,哭哭叫叫的抱成一团,还愈哭愈大声。 虽然还是很尴尬羞窘,但眼看情况越来越夸张,甜甜忍不住好奇的探出头来,瞧他们哭的哭、抱的抱,她一时间有些子心不忍,扯了扯他的衣袖,悄声问:“喂,你真要砍了他们?”真要砍了这批人,这个国家的官员只怕仅剩小猫两、三只。 “杀了大臣,没人辅佐;杀了宫女,没人做饭。”她好心的提醒。厉刃狠瞪了她一眼,再也忍无可忍,怒声咆哮。“吵死了!”这声怒吼,可把大伙儿都吓着。原本拉着、扯着、嚷着、哭着的人们,全都静了下来,个个像是石像似的,安静得连呼吸都停了。 “我不杀你们。”他凌厉的双眼,扫视过每一张脸。“全部的人,都交由刑部论罪。”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从哀凄的深渊,爬上喜悦的天堂。一张张的苦瓜脸,全变得眉开眼笑。 “谢谢王上!” “王上英明!” “天佑我沧浪国。” “感谢王上不杀之恩,臣一定竭尽心力,为王上、为沧浪肝脑涂地!”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够了!”厉刃猛一挥手。“全给我滚出去!”说完,他留下磕头谢恩的重臣,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至于甜甜,则是紧抓着他的衣袍,追赶着他的步伐,一路上用他庞大的身躯,努力 隐藏住她的存在,心里一边哀叹着。唉,留下这些“证人”,她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们啊? 甜甜沮丧的情绪,直到宫女们把香喷喷、热腾腾的食物,一样一样的摆满了黑檀镶金银的桌子时。才终千恢复过来。 她是职业的救生员,体力好得没话说,就连食量也不小。以往,碍子育幼院的经济状况,她根本不敢“发挥全力”,每次用餐时都尽量克制,这会儿看见满桌的好菜,她就心情大好,想也不想的吃了起来。 即便是早餐,煮饭的厨子也毫不含糊。 晶莹的白米饭,盛在金盆子里,堆成像是一座小山;刚摘下不久、还沾着露水的新鲜水果;软嫩肥美,只撒了盐巴调味,却好吃到她连吃几块也吃不腻的牛羊肉,还有各式各样,甜美可口兼分量十足的甜品,吃得她浑然忘我,筷子始终停不下来。 当她站起身来,盛第三碗白饭的时候,厉刃终于开口了。 “哪有女人吃得像你这么多?”这女人难道是饿鬼投胎吗? “我吃的哪有你多?”她才不管,抓起一颗苹果,喀嚓喀嚓的咬着。“再说,我饿了啊!”啊,苹果好甜! “你昨晚吃得够多了。” “都消耗光了。”她抱怨着。“淮教你昨晚要那么用力的折腾我。”她累坏了,当然要大吃一顿。才好恢复一兀气。 “女人,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吗?”他从未听过有哪个女人,会把床第之事挂在嘴边谈论的。 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三两下就啃完手中的苹果,好奇的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那档子事只能做,却不能说?”看他昨晚的“表现”,她还以为他是个兽性猛男,没想到他行为大胆,思想却这么保守。 “那只是因为春药的关系。”他直视着她,黑眸幽暗。 那眼神触得她心头一跳。“当、当然是因为春药……要不然我才不会……”她声音愈来愈小,脸儿尴尬的红透。向来自以为傚的勇气,竞在他的注视下,全化为羞赧。该死,她虽然不是一提到性爱话题,就会面红耳赤的人,但是厉刃的目光,却让她脸儿红烫、心跳加速,一再想起昨夜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是,春药的效力还没彻底消退呢? 不然,他为什么会这么看她?仿佛想一口吞了她? 气氛太过尴尬,甜甜急忙改变话题,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对了,那是什么?”她指着他后方那面宽阔的大墙。 她粗略的目测,那面墙起码有十五公尺宽、五公尺高,跟一个小型游泳池差不多。墙上绘着粗细不同的黑线、大小不同的黑点,点与线旁边,都标明了她看不懂的字体。 “地图。” “哪里的地图?”她追问。 厉刃眼里的灼热果然被浇熄了。他缓缓眯起眼,用极度忍耐的口气,缓慢的问道:“你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笨蛋吗?”要不是看在这桌菜着实在太好吃的分上,甜甜肯定会当场翻桌。 “我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啊!”她不能翻桌,只能翻脸,这家伙居然敢说她是笨蛋? 就在这个时候,温柔的男性嗓音响起,缓和了火爆气氛。 “王后,地图上绘的是中土三国的地形态势。”她吓了一跳,匆匆回头,这才发现,前几天在河岸旁所见到的俊美男子,正站在殿阶下方拱手行礼,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讶异的问,直到这会儿才发观殿阶下方有人。 容貔比女人更美的男人,嫣然一笑。 “宁岁一直候在这儿。”他的声音悦耳,有礼而恭敬。“宁岁是厉王的胞弟,今晨特来向兄长与嫂嫂请安,见两位正在用膳,所以不敢惊扰。”原来如此。 她刚刚只顾着吃,根本没注意到别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没注意到,并不代表厉刃也没察觉。只见他听着弟弟的请安,却连头也不抬,令她不禁猜测,这对兄弟的感情似乎不太和睦。 “宁岁愿意为嫂嫂解释这幅地图。”宁岁又说道,态度殷勤,跟厉刃劈头就骂的性格,形成强烈的对比。既然人家都愿意解说了,她当然乐于倾听。 “那就麻烦你了。”她霭出微笑。 “自家人何必客气?”宁岁笑着,拾阶走了上来,绣着精致碎花的衣角,轻轻拂过石凿的阶梯。他先来到桌旁,从容行礼。“兄长,晨安。” “不用多礼。”厉刃答道,语气却冷淡得很。 “是。”宁岁浅笑。“我这就替嫂嫂解说。”他走到地图前方,伸出修长白哲的纤纤玉手,轻轻比划着。“中土三国,两江百湖,由沧浪江与掬月江分隔,三国相互对峙。而两江交会 处,有个沙洲,形似鹦鹉,称为鹦鹉洲。”甜甜吃也吃饱了,又被好奇心勾引,忍不住凑上前去。 “沧浪国在哪里?”宁岁神情未变,像是个温柔的夫子,殷殷教导着。 “就在沧浪江以南。”他指着地图下方一块国土,又指着江口之畔的一座城。 “而这就是盘龙城,正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么说来,她跟厉刃相遇的地方,就是在沧浪江中。她回忆着,仍仰头细看,只觉得那幅密密麻麻,绘满山川河脉、城池村落地图,看得她眼睛都快要花了。 “那么,其它两国呢?” “是风国与祈国。”宁岁各指着地图的上方,被掬月江分隔的两块国土。三国的土地大小,相差不远。“白玉城以及燕京,是两国首都。”她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看出了一点端倪,察觉出三城的不同之处。“那两座城外,凹凹凸凸的线代表什么?” “是城墙。” “那盘龙城怎么没有城墙?” “是兄长在三年前下令,为了方便各国商贩,昼夜都可以入城交易,才彻除盘龙城的城墙。”甜甜转过头,讶异的盯着厉刃。 无墙之城,的确方便商贸繁衍,但是相对的,也不利于战时守城。他一定是很大胆一或是有勇无谋一才会决定拆除城墙。 想起三个国家的不同,一股不祥的预感,悄悄爬上甜甜的心头,她捏紧拳头。频频深呼吸,然后才有勇气再度提问。“我可以请问,另外两国的国君是谁吗?” “祈国为兽王,风国则是 骁王。”该死! 果然是这样。 “你们得让三个王握手言和。” “王?什么王?” “骁王、兽王、厉王。”她想起天使所说的话,一颗心已经跌到谷底。 这三个国家的王,正是她们需要努力,促成握手言和的对象。 说不定这三国,只是大王之间,彼此看对方不爽。情况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怀抱着一丝希望,再问:“那你们平常怎么来往?”这问题却让宁岁霭出尴尬的表情。他用精致的手帕,按了按额上因为紧张而流出的汗水。 “呃,嫂嫂,三国断绝来往,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了。” “什么?不来往?!”她大惊小怪,回身对厉刃叫道:“你们三国连在一起,就在隔壁耶,怎么可以不来往?”厉刃瞪着她,一脸不爽。“为什么不行?” “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平常当然要和邻居打好关系,互相照顾啊!”何况,那还牵涉到她的小命啊。她着恼的回身,问宁岁:“我说得对不对?” “这个……”宁岁的白脸因为紧张而变红,他看了兄长一眼,才继续道:“三国临江,为了船行贸易的重大利润,各有腹地千里。为抢得先机,曾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争,近年来虽然战事稍缓,但是—— 天啊,还发生过战争? “这么说来,你们三国之间始终处于敌对状态?”她脱口打断他,眼巴巴的看着那苍白的家伙。 “呃,是的。” “没有转圆的余地?”她的语气充满绝望。 “眼前看来,断无可能。”宁岁说道。 她晕眩的看着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一句“断无可能,断无可能、断无可能……”这天大的打击,让她面如死灰。看着那幅巨大的地图,一时哑口无言。在那短短一秒,地真想握拳朝天呐喊,高呼不公平。 为什么啊?她们三个只是身世凄凉的小孤女而已,是要如何让这三国的王握手言和啊?这复生的任务未免也太困难了吧?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啊! 太过分啦! 第四章 暖风吹来,凭栏处,江山无限。甜甜站在宫殿最高处的露台,眺望着盘龙城四周的景色。这儿是整座城最高的地方,能够居高临下的俯瞰城内的大小街道,还能瞧见四通八达的河道。透过宁岁的解说,跟她这阵子以来的观察,她已经大略了解盘龙城的地形。 沧浪国、祈国与风国,三国居中土之中,两江又在此交会,水路、陆路四通八达,腹地深广,所以始终控揽中土商利。 三国因商利而兴起,但也因商利而结仇,为了独占沿江而上的异国商旅所带来的庞大利润,三国征战过无数次,至今关系仍紧张得很。 甜甜有预戚,雪葵跟丝绮八成也在天使的安排下,到了另外两个国家。 从小到大,她们三个人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们所处的国家,又是什么模样?那两个国家,是否也像沧浪国这么的繁荣昌盛? 自从得知那不幸的消息之后,她绞尽脑汁,试图想要找出个办法来,但厉刃却在新婚第二日,就领着骠骑营,带着几位大臣,按照原订计划,去边疆巡视,把她留在宫殿里置之不理,害她连想说服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把治理国家摆放在第一位,不论是大婚,或是地这个新娘,都只是为了保住王位,他才勉强接受的“赠品”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她原本就不是那种心思千回百转的人,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只有对厉刃全盘托出。 万分沮丧的,她重重叹了口气。 啊,好讨厌,不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她翻了个白眼,只能希望另外两个人的运气比她好一点。 话说回来,也多亏他的冷落,她才有充分的自由与时间,能好好欣赏这个陌生的国土。盘龙城号称百湖之城,沧浪江的支流漫布在千里沃野上,不但有利于农耕,也有调节水患的作用。支流入城后,千曲百绕,形成复杂的水道,然后在港口汇入沧浪江。 地曾在栗儿的陪伴,还有上百名护卫的陪同下,去过港口附近,溜达了一整天。 港口规模宏大,大船小船,船头接着船尾,一艘艘的挤满了港内,繁忙的景况,即使是她见过的现代的商港,也难以比拟。 而港口附近,则是商肆如林,无数的货品都在此处卸下、贩卖。 这儿规划了数万商家,都以贸易为生。四方货物都在此地集散。不论粮、盐、棉、茶、油、纸与药材,行行都是大宗买卖,行行都离不开码头。 她亲眼见识了人们忙碌的在交易。栗儿还不忘细心的告诉她,每区所贩卖的货品,诸如棉花布匹、丝绸与千货、牛羊皮毛、木耳、生漆、桐油、药材、瓷器、果品与文房四宝。 直到这个时候,甜甜才了解,为什么厉刃要拆掉城墙。 商船到港的时间不分昼夜,若是有了城墙。 到了夜间就会关上城门,外来商旅无法进城做生意,当地商人也无法出城购物。贸易讲求的是快速,一夜的差距,就可能从获利惊人,变成亏损连连。拆掉城墙后,就能不分昼夜,商品随到随卖,抢得商业先机。 厉刃的决定,的确让盘龙城增加了不少商利,在三国的竞争上,也更添优势。 原来,他是那么果断的男人。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半个多月都没瞧见厉刃的身影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在想他。想他的俊容、想他的强健、想他严酷的表情、宽厚的双手、有力的拥抱、热烫的吻以及当他冲 刺时,埋在她颈窝中的闷闷低吼,与滴落在她胸前的汗水…… 讨厌! 难道,只是一夜的功夫,她就变成女色情狂了吗? 每天夜里,她总是独自入睡。有时,她庆幸不用与厉刃同床共枕,但是惋惜的情绪,却又会悄悄的爬上了心头。 连续好几天的梦里,她甚至梦见了,厉刃对她…… 甜甜深吸一口气,用力摇头,试图把那些令人脸红的遐思,全都一股脑儿的甩开。 “王后,您不舒服吗?”始终守在一旁的栗儿,轻声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事。”她羞窘的连忙摇手否认。 “是吗?”栗儿细心得很。“或是,王后饿了?”她对王后的食量,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会。”她中午吃得可饱了。“说不定,我是吃饱了撑着,才会整天胡思乱想。”她猜测。`厶謇。 一直以来,她都有运动的习惯,而这半个多月以来,她餐餐吃得饱饱的,却苦无机会运动。 每次她要出门,宫女跟护卫们就跟在她后头,有次她试图跑步,害得好几个宫女为了追上她,跑得脸色惨白,纷纷昏倒。 正在烦恼的时候,甜甜的视线,瞄见了宫殿前方的广场齐聚了一堆人,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佩带着一副弓箭。 “那些人在做什么?” “回王后的话,他们正在练箭。” “连小孩也练箭?”她好讶异。 “厉王有令,为了守城,全国上下皆需习箭。”栗儿解释着,说得巨细靡遗。“为了鼓励人民习箭,厉王下令,靶心是用一两银子所制,谁能射中靶心,谁就能取走赏银。” “喔?真的吗?”甜甜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银子耶!这可比夜市里头,射气球所能得到的奖品更吸引人! 栗儿心思细腻,瞧见甜甜一脸心动,主动提议。“王后,不如先更换衣裳,然后也去试试?”射箭的时候,人人穿着的都是利落的猎装。 “好!”贪心又贪玩的甜甜,用最快的速度,换下那身精致却累赘的衣裳,换妥猎装、穿妥皮制的靴子,兴匆匆的就往射箭场冲去。 但是,早在她换衣裳的时候,已经有宫女赶去通报,当她一脚踏入射箭场时,先前喧哗欢乐的声音消失,男女老幼们全跪在地上。 “恭迎王后!”众人齐声,声音极为响亮。 甜甜翻了翻白眼。她到现在还不能习惯,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跪地请安。 “免礼,都起来吧!”要是她不说这句话,他们铁定会跪到她离开这里为止。人们纷纷起身,却仍旧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 “大家别拘束,我也是来练箭的。”她东张西望,找了一会儿,才走到一个年约八岁的女娃儿面前。她蹲了下来,笑咪咪的说道:“我没带弓箭,你的可不可以借我?”女娃儿眨着大眼,兴奋又害羞,可爱的脸蛋红通通的。白嫩胖软的小手,怯怯的递出比她还高的长弓跟羽箭。 “谢谢你。”甜甜微笑着,摸了摸女娃儿的头。 女娃儿的脸更红,转身扑进身后爹爹的怀里,人群之中响起一阵笑声,看着甜甜的表情,也从恭敬严肃,渐渐转为柔和。 取得弓箭的甜甜,走到射箭场中央,尝试着拉弓。细细的弓弦,因为她的用力,逐渐的收紧。 她会向小女孩借弓箭,是猜想一般成年人的长弓,看来又大又重,她肯定拉不动。好在小女孩的弓并不紧,她能轻松拉开。 “银子,等我啊!”她喃喃自语着,抽出羽箭,搭上了弓弦,闭上一只眼睛瞄准靶子,然后放箭!咻!羽箭笔直的插进只离她几步远的泥土里。人群之中,传来窃笑声。 她回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些人这么坏心的嘲笑新手,却只看见一张张正经的脸孔,像是刚刚那阵笑声只是她的幻听。 找不到“犯人”,她又抽出一支羽箭,再接再厉的瞄准。 这次,羽箭虽然射了出去,却远远偏离靶心,插进靶子后方由稻草堆成的墙里。 唉,别说是银子了,这种成绩连安慰奖都拿不到! “我就不相信!”她再抽出一箭,搭在弓弦上。 倏地,高大健硕的身躯从后方贴近。一双大手,分别握住她持弓与搭箭的手,准确的替她调整力道与角度。 咻! 羽箭破空,正中靶心。 “中了中了!”甜甜高兴得又蹦又跳,回头一望,瞧见是厉刃出手帮忙,她更是难掩快乐。 “你终于回来了!”那灿烂的笑容,没有丝毫矫饰,只充满着欣喜。就像一道阳光,陡然照入他心里最幽暗的角落,那种温暖,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王族争斗,诡谲狡诈,从小他所见到的都是虚假的微笑。当他成为一国之王后,人们敬他、怕他,就算有笑容,也是诚惺诚恐。 只有她的笑容,如此灿烂、如此坦然,教他狞不及防的心头一暖。 “谢谢你帮我射中靶心。”她笑吟吟的道谢。 不仅仅是高兴能赚到一两银子,更高兴能见到他。 那双黑眸里的戾色,有些微的软化,但是在下一瞬间,像是要防备什么似的,又恢复冷硬。 “你的技术太糟了。”他语气里,带着责备。 甜甜嘟着红唇。 “我只是缺乏练习罢了。”她只在夜市玩过射气球,射箭可是头一遣呢! “不如你多教教我。”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小气。”她咕哝。 “你说什么?” “没有。”她否认,又露出无敌的笑容。 “拜托啦,只是教我一会儿,又不会花你多少时间。 ”厉刃拧着浓眉,沉默了半响,才勉强同意。 “你该换个靶子。”他大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换上另一个新靶。 她歪头端详着,比较两个靶子的不同。“为什么这个靶心比较大?” “方便新手练习。” “那,靶心比较大,赏银也比较多吗?”她追问。 “还是一两银子。”这是他的安排。随着靶心的缩小,人们射箭的技术,才能够愈来愈精进。 “喔。”好失望。 罔顾她的失望,厉刃站在她后方,重新教导她该怎么瞄准。“左手打直,眼睛,准星与靶心成一直线。” “这样吗?”她依样画葫芦。 “左手打直!” “这样?” “打直!” “已经很直了啊!”她叫道。 厉刃低咒一声,再也忍无可忍,结实的身躯贴上她的娇小。他握住她的左手。调整到适当位置:“看着准星。”他身上的热气辐射到她身上,不知怎地,莫名觉得有点害羞。 “哪里是准星?”她茫然的问。 恼怒的抽气声,清晰的在她脑后响起。粗大的食指,过度用力的戳了戳羽箭与长弓交接处一个小小的突起。 “这里!”他的声音接近低咆。“瞄准靶心。” “知道了,”她抱怨着。“别嚷嘛,我耳朵都快聋了。”她吸气,放箭。羽箭离弓,没有射中靶心,但也距离不远。 但,没射中靶心,就没有银两可拿。她垂涎赏银,急忙转身,又向身后的男人讨教。 “还不行啊,你再教教!”她倏地瞪大了眼。 两人的身躯,无意间贴得更近。隔着布枓,她赫然发现,他又变得“激动”起来,粗壮的强硬,正隔着衣裤抵着她的小腹。她脸一红,轻抽口气,本能的想退开,但他却突然出手,圈住她 的腰,硬往怀里扯,强迫她更贴紧他。 “你在做什么?”她心儿猛跳,因为戚受到他的欲望,全身上下都羞得烫红。 她从未遇过这种事,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厉刃笔直的看进她的眼里,眸光浓亮。 “你让我生气。” “你生气的时候,都会……都会…这样吗?”甜甜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问。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愤怒会引发这种生理反应。 “不会。”他拧着浓眉,露出懊恼的表情。 低声咒骂:“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忘不了你?”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在香艳的梦境中醒来,因为不能满足而疼痛着。 他忘不了她? 听见他的坦承,甜甜心儿猛地狂跳,隐藏不住心中的思绪,她羞红着脸,脱口说道:“我也想你。”简单的几个字,却教厉刃的黑眸燃起欲望的火焰。他低下头来,想也不想的,就要吻住那教他魂牵梦系的红润双唇。 她又惊又羞,急忙躲开。“大家都在看啦!”现在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耶,她可没忘记,那群人还杵在那里。 厉刃不耐的抬头,横眼一扫。 即使他没有开口,但是仅仅那一眼,已经吓得围观的人们,涮的一声,集体火速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盯着两人瞧。 “他们看不见了。”他宣布。 她有些傻眼,却还是窘得不肯让步,抓着他的衣襟,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但是,他们还听得见啊!” “那就让他们把耳朵都捣上。”他不耐的说。 甜甜咬了咬唇,窘迫得猛跺脚。“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她好想当场逃走,但是却又知道,厉刃不会放她走。 黝黑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枓,直接握住她的丰盈,复习她的温香软玉。她再抽口气,差点呻吟出声,连忙咬住红唇。她颤抖的想退后,身后却是他坚实热烫的胸膛。他全无顾忌,放肆的揉握着。用他记忆之中,地难以抵抗的方式,大胆的挑逗她的情欲。 讨厌,怎么会这样? 现在是大白天,旁边还有人耶,她竟然对他这么有反应? 她喘着气,紧咬着嫩唇,忍着呻吟,若不是靠在他身上,她连站都站不住。 “或许,我们该再试一次。”他的声音格外沙哑。 她被摆布得不但身子软了,连脑子也无法思考。 “什么?”她语焉不详,软倒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放肆,已经分不太清楚,这是现实,还是她夜夜重温的春梦。 “只有再试一次,这才能证明那一夜全是因为春药作祟。”他沈声低语着。那夜太过美好,令他难以置信, 日夜念念不忘。有生以来,他从未如此沈迷过一件事或一个人—— 一个又疯又笨,但却甜美得不可思议的女人! “嗯,我们得再试一次。”她昏然的同意,厉刃低头望着那张火烫娇红的脸儿,接着毫不犹豫的,将双眸迷离的甜甜抱了起来,大步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注视着那张俊容,被他挑逗得再次感受到,何谓欲火焚身。眼前,只要能再“染指”他,她愿意同意任何事情。 阳光,从窗棂洒落。寝宫之内温度宜人,暖得让人想睡。甜甜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踏进寝宫之后,厉刃将她放下,随后就在她眼前,用最快的速度除去衣裳、佩刀,转眼间就全身赤裸。 阳光照拂过那黝黑的肌肤,强健的肌肉,在光滑的肌肤下有力的移动,让他的每个动作,都充满着力量。 她注视着他,无法移开视线,羞赧却又渴望,水汪汪的大眼注视着他宽阔的双肩、结实的胸膛,黑色的胸毛一路延伸过他的小腹,而后毛发又变得浓密,圈绕着他已经昂扬的粗壮。这简直比最顶尖的国际男模特儿更养眼!甜甜捣着鼻子,就怕这煽情的景象,会害得她太激动,连鼻血都流出来。 厉刃抬起头来,发现她还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脸色立刻变得不悦。 “快点。”他催促。 她满脸疑惑。“快点什么?” “把衣服脱了。”他都要“开动”了,她却还穿着衣裳。 那不耐的语气,让甜甜心儿猛跳,双颊酣红。 她的确想要他,但这么直接的催促。却让她心慌意乱,连解衣扣的小手,都频频颤抖,一颗扣子解了半天,还是解不开来。 “你要我等多久?”厉刃质问,再也等不下去,大手凑了过来,也没耐性一颗一颗的解,只是用力一扯,扣子就全都飞开,滚得满地都是。 “啊!”她来不及责备他的猴急与粗鲁,他已经用双手握住她胸前的丰盈…… 无底的欢愉,犹如漩涡,将他们彻底卷入,忘了其它。 那日,他们从午后,缠绵直到深夜。 事实证明,即使没了春药“助兴”,他们仍确确实实渴望着彼此。 大白天,是大白天耶!虫鸣鸟叫,金光闪耀,她一早醒来,感觉到身旁温热的男人还拥着她,让她瞬间想起昨天的欢爱缠绵,整个人羞到无以复加。 噢,天啊,她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大白天就和他滚上了床,还从白天翻滚到深夜,再从深夜翻滚到早上? 这次,可没春药当借口了呀!她羞得不敢睁眼,却屏息的发现他早醒了,粗糙宽厚的大手,缓缓的抚过她的裸背,从她的后颈,顺着脊椎往下轻划。慢慢溜到了腰椎上,然后又轻轻的滑了回来。 他在看她,她知道,她可以感觉到他那灼人的视线。 不自觉的,甜甜红了脸,却因为太害羞,还没想到该怎么面对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继续装睡。 他的抚摸很轻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情欲。 那感觉,好舒服。 厉刃轻轻抚摸着那细腻得宛如瓷器的肌肤。 属于她的一切,都教他沈迷不已。 以往,就算再美丽的女人,他都觉得她们邪恶歹毒,连血液都是乌黑的,但是眼前的她,却是那么俏丽无邪,单纯得让他硬如石壁的心防,裂了一道道的缝儿。 国家大事、社稷兴亡,此时此刻都被抛在脑后。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沈迷在这难言却又令人陷溺的时光中。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 粗糙的大手,无声的离开细嫩的裸背。甜甜心儿坪坪乱跳,几乎想不知羞的窝进他怀里磨赠,再讨些温柔轻抚,却在下一瞬,发现他的手来到她脸颊上。厉刃正以指腹,迟疑的、轻抚她的面容。 迟疑? 她一愣,这男人一向大开大阖,粗鲁不文,怎会迟疑?可在这瞬间,她真的觉得他的抚摸有点迟疑,像是不确定。 偷偷的,她睁开一丝缝隙。 晨光下,那俊帅的男人凝望着她,表情却非一贯的冰冷或暴怒,反而透着些许的复杂情绪,带着迷惘、柔情、怜借,和……渴望? 是渴望,不是欲望。 那瞬间,她心头一紧,不觉中。忘了要继续装睡,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和她对上,在空中缠绕。 她心头坪然,莫名眩晕。 几乎就在下一秒,他抽回了手,恢复了冷硬的表情,粗鲁的开口。 “你睡太晚了,快点起床!” “啊?”刚刚的温柔,以及他罕见的迟疑,还有比金银珠宝更珍贵的迷惘、柔情还有怜惜呢? 他的态度改变之快,让她措手不及,差点就要以为,刚刚那短暂的温柔,只是她未醒的梦。 但是,她分明就记得他眼里的渴望。 那深刻的情绪,像是老早就深烙在他眼中,只是总被冷硬覆盖,教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心中的渴望,犹如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人,深深渴望着水源。 他真正的情绪,原来藏得那么深,只有在无人发现时,才愿意泄漏些许。 甜甜望着厉刃的背影,心中微微疼着。 是什么样的寂寞、什么样的过往,才将他磨练成一个必须随时用怒气、用冷漠掩盖真实情绪的人。他不能纵声笑,不能放肆的哭,时时刻刻都严格克制自己。 而他,在她尚未睁眼时,竟对她露出了那么温柔的表情。 甜甜的脸儿娇红,咬着红嫩的唇办,虽然抓起衣裳着衣,心中却还惦记着厉刃先前的触摸、先前的表情、先前的眼神。 “动作快!”不耐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这就来了嘛!”她换好衣服,走到了大桌旁边,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下,傲然有如天神的男人。 “你速度太慢了。”他抱怨+“就慢一点点而已。”她的心情太好,根本不愿意跟这个刚刚泄漏了内心最大弱点的男人吵架。“再说,早膳也还没送来。”就像是听见了她所说的话,寝宫的巨门上,先是传来规律的轻敲,接着就被栗儿从外面打开,食物的香味同时飘了过来。 “王与王后,晨安。”栗儿轻声说着。“这是今日的早膳,请王与王后共用。”宫里的每个人,都听说了厉王在射箭场把王后带走的事,宫女们听了,全都脸红心跳。 “端上来。”厉刃挥手。 “是。”一道道的佳肴很快的送上桌,厉刃毫不迟疑的对食物展开攻击。但是甜甜却反常的。没有伸手去抢,她只是坐在那儿,看着他微笑着。 “你笑什么?”他瞪着她。她咬着唇,强忍嘴角甜甜的笑意。 “没什么。”她才不要告诉他,他无意泄漏的温柔,让她好高兴好高兴。 “你要是不饿的话,就滚到旁边去,别妨碍我吃饭。”厉刃语气冷硬,说得毫不留情。 “别想独占这桌子的食物。”甜甜顶了回去,火速拿起碗筷,添了一大碗的白米饭。“谁说我不饿的,我这就要吃了!”说完,她的小脸埋进米饭中,用长长的筷子,灵巧而快速的将米饭扒进嘴里。 只是,厉刃却不知道。 那张埋在米饭中的俏丽脸蛋,始终带着娇甜如蜜的笑容。 第五章 毫无疑问的,他们在床上“相处”得很好。 但是,一旦下了床,出了寝宫之后,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厉刃是一国之王,要处理的事情,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每天清晨,天还没有一见,他就已经醒来,整装离开寝宫,去忙他的国家大事。 相比之下,他们共有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 夜里的欢爱,总耗去她不少体力,他温暖的怀抱,又让她睡得又香又甜,当她睡饱醒来时,凌乱的大床上往往只剩下她孤单一人。 欢爱,的确教人上瘾。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某种情绪,悄悄的萌芽,揪住了她的心。 她忘不了那天早上,他在晨光中看她的表情。 那让她坪然心跳的温柔,绝非偶然,他只是将它藏在心底。这阵子,她看得清楚,他并不是驽钝冷情之人,不然他就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对他下药的老臣了。 他照顾百姓是不分男女老幼的,他拆掉城墙,积极拓展商贸,再以银子当靶,鼓励人人习武以自卫,让整个国家走向开放自由的强盛。 有时候,他的确是太过专断,但她发现,他深得民心。 他的人民,对他既敬且畏,却都非常喜欢他,因为他把国家带入富强康乐,让人人得以安居乐业。 他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的人,她只要能找到机会,和他好好讲清楚。关于她小命的问题,她相信,他一定会认真考虑和邻国和谈的事。 没错,等晚上就找机会来和他提吧,只要她没有再被他压倒,能维持脑袋清醒的话。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这阵子,她总是想着厉刃,喜欢他的每个表情,喜欢腻着他说话,喜欢躺卧在他胸前,用手指轻轻划过他深刻的轮廓,甚至趁他闭着眼休憩时,仔细的数着他有几根眼睫毛。她好像……对他也上了瘾!现在,就连白昼里,她也想追着他到处跑。 不过接连几次,厉刃一瞧见她,就冷着一张脸,明显的不欢迎她的贸然出现。 只是,这小小的挫折,根本不能阻止甜甜。 那日,天气炎热,人人汗如雨下。 想见厉刃的念头,跟高温一样,让她难以忍受。她在寝宫里,踱步走过来、走过去,不到一会儿,就热得汗水直冒,连衣裳都湿透了。 一旁的栗儿,赶忙送上凉茶。 “王后,喝些凉茶,会舒服些的。”她递上琉璃茶碗,还有沁凉的手绢。 甜甜接过茶碗,咕噜噜的就把凉茶往嘴里灌,那冷透的温度,让她有些讶异。 “咦,这是冰的?”这里该不会有冰箱吧? “是的。”栗儿微笑着。“宫殿底下建有冰窖,冬季时储冰,提供夏季时使用,王后若想喝些冰的甜汤,都可以随时吩咐。” “唔,甜汤吗?”她歪头想了想,又看看窗外,那晒得人头昏眼花的耀眼阳光,蓦地灵光一闪。“你去帮我凿两碗冰来,再准备一些蜂蜜,要是有蜜饯的话,那就更好了。” “厨房里头,收有各式糖溃甜品。”另一个宫女说道。 “太好了,那个也行。”她眼一亮,开心的说。 “是。”栗儿福了一福身,预备要亲自去冰窖取冰时,甜甜又叫唤着。 “还有,帮我准备别的衣服。”大热天的,她实在穿不住这身华丽又累赘的女装。 “王后是否要换穿猎装?” “好。”甜甜应了一声,但是想到,猎装是长袖长裤,虽然利落,却也没能凉快到哪里去,随即改变主意。“顺便拿一把剪刀给我。”剪刀? 栗儿心里困惑,但是实在不敢对主子的要求有任何意见,只得先递上猎装,再翻找出一把纯银的小剪,小心翼翼的递送上前。 “王后想剪什么?”栗儿怯怯的问。甜甜在桌上摊开猎装,微笑回答:“衣服啊。”栗儿一愣,仍道:“呃,奴婢可以代劳。” “不用了、不用了,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甜甜接过剪刀,在桌边坐下,一边笑着朝栗儿挥手。“你快去冰窖凿冰来。” “是。”栗儿恭敬行礼,乖乖退了出去,当她离开寝宫前,最后看见的景象,是甜甜握着剪刀,喀嚓嚎剪下猎装的长袖。 半响之后,当她端着两碗碎冰,回到寝宫的时候,所有的宫女早已全都吓白了脸。一瞧见她回来,宫女们连滚带爬,急忙挤了过来,个个表情惊慌,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栗儿姊姊,不好了,王后她……王后她……” “王后怎么了?” “她……她……”宫女吓得说不出话来。 栗儿心急如焚,赶忙冲进寝宫里,以为王后一不小心被利剪弄伤了。只是,当地冲入寝宫,所迎接她的,却不是血流如注的画面。 只是,眼前的画面比鲜血乱喷的血腥场面,更教她骇然失措。天啊,王后居然穿着……穿着……栗儿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形容王后的那身穿着。“啊,回来得刚好!”甜甜笑逐颜开,轻快的走上前来,从栗儿发颤的手里接过那两碗碎冰,然后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在冰上淋满蜂蜜,再撇上蜜饯。 嘿嘿,加了这么多丰富的配枓,这两碗冰看来可口极了! 最后,在宫女们惊慌的注视下,她端起满成小山的冰碗,转身就要往外头走去。 直到这时,栗儿才从震惊中猛然醒了过来。 “王后,您要去哪儿?”她匆匆追上,惊慌失措的问。 “去议事大殿。”甜甜一笑,脚步没停,只道:“天气这么热,我送冰去给他吃,让他消消暑。”栗儿几乎要昏倒了。 “王后,您不能穿这样出去!” “为什么?”她困惑的猛眨眼,还原地转了一圈,对自己的“创作”,觉得颇为满意。 “穿这样很凉快啊。” “但是……但是……”栗儿还没“但是”出个下文,甜甜已经绕过手脚发软的宫女们,径自往外头走去。一路上,宫女瞧见了她,全都吓得傻眼。 至于宫殿内的侍卫,则是见一个倒一个,纷纷闭眼不敢多看,穿着盔甲的大男人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倒成一团。 “前面的,把眼睛全闭上!”身为侍卫领头,知道兹事体大,虽然还没爬起身,就已经急着放声下令。 不同于四周的混乱,甜甜倒是完全不受影响,她脚步轻盈,也没兴趣去弄清楚,宫女跟侍卫们是为了什么而慌乱。她一心一意就是赶着要在冰融化之前,快快送到厉刃眼前,也让他尝尝透心凉的滋味。 议事大殿里,大臣齐聚,正在禀奏国事。 愈是走近,大殿里传来的声音,就愈是清晰。 “敔禀王上,鹦鹉洲的商船,近日有增多的趋势,但不同于以往,商船只是短暂停靠后,又往沧浪江上游而去。” “知道那些商船上载运的是什么货物?”厉刃的声音格外低沈。 “根据商家所言。都是些皮草、药材。” “商家说的话,不一定能信。” “老夫以为,商船会往上游而去,代表上游的卖价更高。”苍老沙哑的则是太傅的声音。 “上游的贪狼国,自从女王登基后,开始勤练兵马,以重金广收武器,实在有注意的必要。” “巡视边境时,的确也逮着了几个贪狼的探子。”厉刃说道。“那就派人去探探贪狼的动 静 。” “那么,鹦鹉洲的商船,王以为该如何处置?” “近日就得抽验。” “遵命。”讨论才告了一段落,娇小的身影,从议事大殿的左门突然冒了出来。 “厉刃,我来……”王位上的厉刃最先转头。当他瞧见她身上的穿着时,脸色顿时转为铁青,一双眼珠子差点要滚了出来。 甜甜满脸是笑,端着两碗冰,才刚踏入大殿一步,一阵狂风就迎面扫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圈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宫殿外拖去,娇小的人儿在转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等待风势稍停,被狂风吹得双眼发疼的众臣,才茫然的面面相觎。 “刚刚殿外有人吗?” “有吗?” “我明明听见了,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没吧。” “是不是太傅听错了?”众人困惑的讨论时,有人转头,望向了王位,“啊,王上不见了。”随即愕然的发现,才一晃眼的功夫,王位上竟然空无一人。 甜甜已经被抓到了宫殿旁侧的花园深处。 花园里浓荫遍地,刺眼的阳光被绿荫滤得凉爽许多,加上这儿较为偏僻,就算是宫女奴仆们,也不会走到这里来。她捧着怀里的两碗冰,庆幸厉刃轻功了得,虽然移动了这么一大段路,碗里的冰还是满满的,一滴不漏。她仰起头来,正想夸奖他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他气恼的骇人怒容。 “你怎么会穿成这样?”他第一眼瞧见时,甚至还以为她没有穿衣裳。 事实上,她跟没穿衣裳也相去不远了。 原本是长袖长裤的猎装,被她挥刀一剪,成了短袖与短裤,她美丽修长的手脚,全都暴露在外。更过分的是,她把领口也剪了,白嫩的颈项与前襟全都一览无遗。 他甚至还能看见。领口边缘的白嫩,还留有他昨夜癫狂时留下的浅浅红痕。 相较于厉刃的恼怒,甜甜却是一脸无辜。 “我很热嘛!”穿那么多,她都快中暑了。 “你这、这、这……”他的理智全被嫉妒吞噬。“你就穿成这样,从寝宫走到这里?”专属于他的美景,竞让每个人都看了?该死! 他想挖出他们的眼睛、他更想把她压在膝上,狠狠的痛扁一顿。为了恢复冷静,厉刃转过身,频频深呼吸,再回头时,竞然看见半点不知反省的甜甜,还拉开衣襟。挥着小手朝里头褊凉。 领口之下,露出一截光润的胜雪酥胸。 “住手!”他怒吼。 挥舞的小手停住了,她不解的猛眨眼,不明白他濒临红色警戒的怒气,为哈突然又讽到破表。 “啊?”她呆看着他,不懂他在气什么。 “遮好你自己!”他的头上几乎要冒出烟来。 “喔。”甜甜乖乖的拉好衣襟。 “你就没有半点羞耻心吗?”他指责着,声音大得连四周的树木都会瑟瑟发抖。“你看看,这是什么?破布吗?臣民们要是看见,还以为我穷到连衣服都没能让你穿!”她嘟着嘴,有些委屈。 “就是怕你不高兴,我才没继续剪下去的。”她掀起衣裳,露出嫩得教人想咬一口的细腰。 “我本来还想剪到这里。”她指着腰上两寸的地方。 厉刃的回应,是惊天动地的咆哮。“绝对不行!” “好嘛好嘛,不行就不行。”她满不在乎的耸肩,一口又一口的,挖着甜蜜蜜的碎冰吃。 “立刻回去,换回正常的衣服,把这些破布扔了!” “别急,等一下我就去换。”她敷衍着。 “现在就去。”他咬牙切齿。“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我命令你,马上一 ”甜甜的叫唤,打断他的怒责。 “厉刃。” “做什么?” “你不吃冰吗?”她巴眨着乌黑大眼问,提醒着他。“再不吃的话,冰都要融化了。”抽气的声音,格外响亮。“我刚刚讲的话,你都没在听吗?”他强烈克制着,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的冲动。 “有啊!”瞧着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她忍不住小小声的说。“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嘛。”厉刃额上的青筋,隐隐抽动着。何止是热,他气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扔了!”他咆哮着,声如雷鸣。“我不要吃这鬼东西!”闻言,地小脸一白。 虽然地很快的垂下了眼,没有开口顶嘴,但唇边的笑容乍然消失不见,美丽的小脸蛋满是委屈与难过,她低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戳着那碗她亲手做出来,还小心翼翼的捧到大殿里,要与他分享的甜蜜冰品。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仍在她垂眼时,看到她眼里涌现可疑的委屈泪光,那泪光像根刺,恼人的戳刺着他的心。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四周只剩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着。 碗里的碎冰,渐渐融化了。 厉刃瞪视着眼前那颗低垂的小脑袋。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让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混帐。可恶!难言的情绪,紧紧揪住他的胸口,比他尝过最重、最痛的拳头,还要有杀伤力。他分辨不出,那种椎心的情绪究竟该如何称呼,只知道她的一颦一笑,对他已经有了强大的影响力。 万分冲动的,他探出大手,在她诧异的注视下,抢过那碗半融的碎冰,仰头一口气全吞了。 俊脸上的表情,很快的从怒气腾腾,变得古怪万分。 “这是什么?” “四果冰。”她吓了一跳,却仍照实回答,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是心里的失望和阴霾,因为他的举动,竞全数一扫而空。 “太甜了。”厉刃抱怨。 “四果冰本来就是甜的。”她心头暖甜,冲动的握住他的大手,霭出灿斓一笑。“那,我下次调得不甜一点,好不好?”那耀眼的微笑,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 看着她开心的笑颜,那过甜的碎冰与蜜饯,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下咽。厉刃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握住掌心里的柔嫩小手,非常忍耐的咽下满嘴的甜腻。 “好吃吗?”她期盼的追问。他瞪着她,一会儿之后,才从牙缝里进出了三个字。 “还可以。”事实上,他现在只想冲去找水喝,去掉嘴里的甜腻味道。 甜甜却误会了他话里真正的涵义。“啊,我知道了,你一定嫌蜜饯加得不够。”她笑着拍着胸口,一脸正经的保证。“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替你加更多的料。”即便厉刃是骁勇善战、威猛无敌的一国之君,听见她如此“甜蜜”的保证,高大健硕的身躯,竞也忍不住,窜过一阵颤抖。 “你快去把衣服穿上。”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可怕的话题。 她却还有要求。 “等我换回猎装,你可以陪我去游泳吗?”穿着长袖长裤去游泳,虽然有些累赘,但是有他的陪伴,就足够弥补一切。 他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行。”她嘟起嘴。“算了,那我自己去游泳。” “不行。” “为什么?”她问出口后,才又恍然大悟。 “对喔,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会游泳。” “我当然会。”他回答得很快。“沧浪国临江千里,国境内又有上千条河流,人人都识得水性。”他是王,怎能不懂水性。 “那你怎么还会溺水?”她的问题,一针见血。 “那是意外。”他一脸僵硬,斩钉截铁的说。 “才怪,你的反应骗不了我。”她像是哄小孩似的,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的安慰。 “唉呀,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啊,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可以教你游泳啊!”那句话,恰恰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回忆。往事涌上心头,那双黝亮黑眸,蓦地尊豕上一层阴影。 “有个女人,也曾想教我游泳。”厉刃沈声说道,语调冰冷。 “喔?”她好奇。“那你学到哪里?”他讽刺的一笑。“不会溺死。”他只学会这个。回忆,历历在目。 “她把我浸在铁铸的水缸里,再盖上铁盖,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压进水里。”冰冷的水底,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呛咳着、挣扎着,铁盖却又牢又重,始终没有掀开,“什么?”甜甜一愣,不敢相信。 这么荒谬的方式,令她听得怒火中烧,气得想要揍人。 “这是什么烂教法?她人在哪里?快点把她叫出来,我要好好教训她!”甜甜气得蹦蹦跳,恼怒不已。 该死,一定是这种恶劣的方式,在他心里造成阴影,才害他没学会游泳。 “她不在这里。”他嘴角上有着笑,眼里却冷如寒冰。“她已经死了,就埋在王家的陵墓里。”甜甜倒抽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是……是……浮现心头的猜测,实在太过恐怖,恐怖到地没有勇气开口向他求证。 厉刃却直视着她,坦承不讳。“她是我的亲娘。”他冷笑着,至今无法忘怀。“我已经忘了她曾尝试过多少次,把我强压进那个该死的水缸里。”就因为沧浪国人人都识得水性,他从小对于水的畏惧,成为他耻辱的印记,也成为贴身近臣才知道的秘密。这简直就是个屈辱,无疑会大大损及他身为王者的威望。再加上,同父异母的宁岁始终对王位虎视耽耽,他不得不防 。 只是,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她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这是他最想藏住的秘密。 而他,不想隐瞒她。 甜甜注视着他,娇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那简短的几句话,已经透露出,他所经历的事情有多么可怕。 他是这么的高大健壮,足以反抗任何人、任何事。这也说明了,他那些恐怖的经历都是发生在他幼年时期。 想到年幼的厉刃,一次又一次的,在铁铸的水缸里浮沈,一再因为溺水,徘徊在死亡边缘,她的心就像是挨了一刀般,刺痛得几乎滴血。 还是个孩子的他,是要多么勇敢,才能熬过那令人胆寒的折磨?温热的水雾,弥漫了甜甜的双眼,当一滴泪水滚落时,她才察觉自己已经哭了出来。黝黑的大手,轻拂去那滴泪。 “你为什么要哭?”他问,眼里的寒霜,因为那淌泪水的热度,一点一滴的渐渐融化了。 她咬着唇办,心疼落泪。 晶莹的泪水,如似要滴穿他的铁石心肠,他心上的防备,因为她的热泪,渐渐的崩毁,那点滴的泪。都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你在乎?”他问着,声音沙哑。“你为什么在乎?”这些泪水全都是为了他? 甜甜的心抽紧着。 “我不知道。”她低声回答,说出口的却是哭泣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更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乎——她喜欢厉刃,深深的、无法自拔的喜欢他。 他的粗暴、他的蛮横、他的不讲理,以及他在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关于他的全部,她都喜欢。 温热的泪水,让厉刃不知所措。他一再拭去粉颊上的泪滴,却惹得她哭得更厉圭口。“别哭了。”他低吼。她的泪,让他心乱。 她点了点头,泪却落得更急。 厉刃挫败的呻吟一声,大手捧住那泪湿的小脸,用最原始的方式,吞咽她的泪水与伤心。 他吻了她。 这个绵长的吻,无限狂乱,却也无限温柔。 第六章 气候炎热,即便是议事大殿里,群臣也汗如雨下。面对着王位上的厉刃,他们即使再热,也不敢随意擦汗,就怕任何不敬的动作,都会冒犯了,这个年轻却严酷的王。 但是,臣子们也隐约感觉到,近日以来,王的情绪似乎有了改变。 他不再轻易动怒,连耐性都有惊人的进步,以往众多会惹得他暴躁不悦的议题,他也愿意仔细倾听,连太傅都对他的改变,感动得痛哭流涕。 更教臣子们错愕的是,在暑气蒸腾,大伙儿都热得快昏倒时,厉王会命令宫女们端来甜滋滋的冰品,给群臣消暑。 据说,这还是王后亲手调配的,称为四果冰。 这么贴心的举止,一时蔚为佳话,群臣们回家之后,也吩咐厨子们,仿造宫里的滋味制作,这简单可口的冰品,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席卷了首都。群臣们心知肚明,厉王的改变,全是因为王后。俏丽可人的王后,用那灿烂的笑容,令厉王的怒气,渐渐消融了。 连厉王也不再掩饰对王后的重视,每日议事结束,群臣告退的时候,总会听见厉王在第一时间,开口追问王后目前身在何处,然后用明明很想奔跑,又要顾及面子慢慢走的微妙速度,离开议事大殿。 这日,散会之后,厉刃又问起了甜甜的行踪。 “王后呢?”不同于往日,这次侍卫脸色一白,身子颤抖不已。 “呃……”厉刃浓眉一拧。“你不知道?”呕哪一声,穿着战甲的侍卫,匆忙跪下。 “属下知道。” “那为什么不说?” “因为……因为……” “说。”侍卫深吸一口气,知道厉王的脾气,虽然不再严厉冷血,但也绝不会容忍卫兵知情不报。为求保命,他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了。 “王后集合了百名侍卫,到了殿前广场,她正在……在……在……”厉刃的眉头拧得更紧,知道离经叛道、不知礼仪为何物的小妻子,肯定又有惊人之举。 他耐着性子又问:“她在做什么?” 侍卫死白着脸,冒死回答:“王后她……她……她正教那些人怎么接吻……” 殿前广场里挤满了人。上百名年轻力壮的侍卫,两人分成一组,一个躺着、一个跪着,依照着王后的指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学习着。 围观的侍卫与宫女们,眼神里充满着好奇,还有无限同情……他们正在心里为那个分组落单,而“有幸”与王后同组,正躺在王后面前,脸色惨白、瑟瑟颤抖的侍卫,深深的默哀。 “来,看我的动作。”甜甜拍了拍手。“救起溺水者的时候,要先观察他的心跳与呼吸。”她先低下头来,白嫩的耳与粉嫩的颊,贴住“受害者”的胸口,做出察看心跳的动作。 四周响起尖锐的抽气声,有几个宫女,还叹息掩面,不敢再看下去。 毫无疑问的,那倒霉的家伙死定了! 厉王是如此重视王后,绝对不会容许,王后去触碰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更遑论是趴在那男人的胸前了。这件事一旦让厉王知道,那家伙就算有九个脑袋,肯定也会全被拧下来。 听过心跳,探过呼吸,甜甜困惑的抬起头来,关心的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怪了,这人的心跳跟呼吸,都快得像是刚跑过百米赛跑似的。 躺在地上的侍卫,脸发白、唇发青,额上猛冒冷汗。虽然,他满心想逃,但是又不愿意让王后伤心,事已至此,他就算逃走也无济子事,只能躺在原地,等着壮烈牺牲。“谢、谢王后关心,我、我没事。”他别过头去,偷偷擦掉泪水。啊,真是太感人了! 侍卫与宫女们同声叹息着。 困惑的甜甜,抬起头来时,就见众人动也不动,只顾着围观,都忘了该同时动作,她不由得出声提醒。 “发什么愣?你们快照做啊!”她重复着。 “观察、心跳,还有呼吸。” “是。”众人齐声应和,为了不让可怜的同伴白白的牺牲,大伙儿全都含着眼泪,乖乖照着王后吩咐动作。 甜甜清脆的声音,迥荡在殿前广场中。 “确定溺水者没有心跳,呼吸也停止后……” “王后,他还有心跳。”有人举手。 “是啊,王后,这个也还有呼吸!”另一个人又喊道。 她翻了翻白眼。这些侍卫们的应变能力,比她想象中更差,不论她做出什么动作,他们一律都又惊又恐,活像是她所教的事情,会连累有人论及死罪似的。“先假设,他们心跳停了、 呼吸也没了。假设,懂吗?”她教导国小学生时所磨出的耐性,终于派上用场了。 “是!”侍卫们齐声回答。 “很好。”甜甜鼓励的一笑,点了点头。 “然后,注意看喔,接下来我要示范的是,当溺水者没有呼吸跟心跳时,救援者所要采取的行动,称为口对口人工呼吸。”口对口? 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这这这这这……侍卫们脸色惨白,有几个宫女,还捧住心口,因为禁受不住这过度的刺激,当场就昏倒了。 “来,看好,这个动作,要先要把溺水者的脖子抬高,跟气管成一直线。”甜甜在众目睽睽下,仔细的教导着。“再捏着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气。”她俯下身去,坚持亲自示范。人人都屏气凝神,连眼儿也不敢眨,看着王后那红润的唇,足巨离“受害者”的嘴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倏地,一声暴吼响起。 “你在做什么?!”脸色铁青的厉刃,从大殿门口转眼就奔到广场中央,大手一探,就拎起娇小的妻子,冲着那张小脸蛋怒声质问着。他额上的青筋,暴怒得几乎要裂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小小的一点,他就要亲眼看见,她低头吻住另一个男人。只属于他的红嫩唇办,差点就被别人尝去了! 被拎在半空中,脚尖碰不着地的甜甜,却是老早就习惯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对于自个儿“不守妇道”的举止,没有半点儿愧疚,还是一脸笑咪咪。 “啊,厉刃!”一瞧见他,她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朵花儿同时间绽放。“你来得刚好,我在教他们人工呼吸呢!”她愉快的报告。 “你教他们什么?”他咬着牙,眯眼追问。 其实,他愤怒得想要狠狠的痛扁她浑圆可爱的粉臀,但是当她笑盈盈的注视的他的时候,他就算是有再多怒火,也无法对她动手。她的笑容,有着难言的魔力。软嫩的小手,抚上厉刃僵硬的脸。 “人工呼吸啊!”地理所当然的说着,还神秘兮兮的靠在他耳边低语:“我想说,多教会几个人,这样一来,你下次要是再溺水,其它人也能够救你。”她可是一心一意全为他着想呢! 听过厉刃的遭遇,她心里明白。要教会他游泳,非得花上不少时间。沧浪国临江有数百里。 她实在担心,哪天他又不小心跌进滔滔江水里,四周又无人搭救,他肯定就要去跟阎罗王报到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过,这种救援训练对沧浪国的人民来说,是有利而无害,沧浪国临江处太长,虽然大部分人都懂水性,但是难保悲剧不会发生,学会心肺复苏术,说不定可以多挽回几条人命。 只可惜,她的一番好意没换来厉刃的夸赞,反倒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溺水的事情,本来就是近臣们严守的秘密,更是他不愿意提起的屈辱。更重要的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去亲别的男人,还不如教他直接把眼珠子挖出来算了。“不准教了,回去。” 他抓着她,转身就要走。 “啊,为什么?”甜甜瞪大了双眼,在大手上急急挣扎。“不行不行,我得教会他们才行啦!”这一回去,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他把她拎到眼前。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为什么不准?”她居然还敢问! 厉刃火冒三丈。 “你不许亲他们。”身为他的妻子,她竞想去吻其它人? “喔。”她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的,心头竞暖暖的一甜,忍不住靠到他耳边,悄悄的笑问:“你吃醋啊?” 他额上青筋一抽,否认得过于快速。 “当然不是!”他是伟大的沧浪之王,当然不会有那种小家子气的情绪! 只是,甜甜却已经从那张俊容的眉眼之问,恼怒嫉妒的神色,察觉到更多连他都尚未厘清的心绪。厉刃耶!他为她吃醋呢!这个不能说破的事实,让甜甜乐不可支,心花朵朵开,要不是碍于四周有几百只眼睛,全盯着他们瞧,她真的好想好想扑进他怀里,捧着他冷硬的臭脸,瞅啾啾瞅的连赏他几十个亲亲,作为嘉奖。 瞧着她晈着唇,却仍难忍甜笑的模祥,厉刃心头又是一恼。 “你笑什么?”他瞪着她。她的笑容,像是窥见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没什么。”她不敢点破,牵起他的大手,又把话题绕回急救训练上。“那么,你跟我说,我能亲谁?” “我。”果决的回答。 “宫女也不行?”她试探。 “不行!” “唔,那好吧!你来。”她只能让步。 “我来?”他皱起浓眉。 甜甜点头,轻盈的跳下来,从容回答。 “就由你来当急救安妮喽,来,躺好。”她顿了一下,看了看还躺在地上那个自从厉刃出现,就吓得脑袋一歪,当场昏厥的侍卫。“麻烦谁把他搬走好吗?”侍卫们匆忙上前,抢救逃过一劫的伙伴,还仔细清除了地上的沙尘。厉刃在娇妻的摆布下,无可奈何的原地躺下,黑眸中有着浓浓困惑。 “安妮?那是谁?”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甜甜却没替他解答。 “安妮不说话的。嘘,乖一点,你扮的是假人,不能说话。”她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脸颊,罔顾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然后,她直起身子,对角落那些挤在一起发抖,吓得跟鹌鹑似的,整整后退了超过十大步的侍卫与宫女们招手。 “来,全部围过来。”她拍拍手,顺手拿起树枝,继续作讲解。“口对口人工呼吸的目的,是灌入空气。”她低下头来,本想要示范,却又突然觉得,这样无法同时说明,于是改变主意,决定找人“代打”。 “好,你来试试。”她指着一名高大英挺的侍卫。 那人的表情,活像是被雷劈着了。 “我?” “对,来,跪到安妮面前。”她指示着。这很容易。那人扑通一声的跪下,冷汗直流。“抬起他的头。”她从旁指导,态度认真。“最重要的是,口要对着口,确保空气进入溺水者体内。”惨遭“点名”的侍卫,却是全身僵硬,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他困难的吞咽口水,而躺在地上的庞大“安妮”,正用凌厉的目光瞪着他。 口对口? 他怀疑,要是真的亲下去,厉王会不会跳起来,当场将他一刀劈死。 一旁的甜甜,还出声唤道:“对了,安妮。” “安妮”冷着一张脸,动也不动。 “安妮!”她用脚尖踢了踢厉刃。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当作回答。 “你要是感觉有气灌进嘴里,记得亮绿灯。” “什么?!”厉刃吼了出来。 绿灯?众人全都咬住嘴,不敢发问。王后说的话真是匪夷所思,厉王又不是萤火虫,怎么会发亮呢?瞧出众人无言的困惑,甜甜恍然大悟,伸出白嫩小手,用力拍了一下自个儿的额头。 “呃,对喔,你不会亮灯。这样吧,感觉有气灌进嘴里时,举个手就好了。”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俏丽难言。 “现在,正式来吧!”她指示着。 跪在厉刃身旁,那高大健壮的侍卫,突然歪身倒地。 咚! “怎么回事?”她诧异的问。 有人硬着头皮,恭敬的上前检查。“王后,他、他昏倒了。”还真不巧呢! 她叹了一口气。“那就换个人吧!”此话一出,所有人腿都软了。就怕运气不好,会被王后点着,去顶替那个比刑场正中央、大刀底下更可怕的位置。 所幸,厉刃替众人解了危。他猛地伸手,拉下正四处张望,寻觅无辜者的甜甜。“不用再找人,你来就好。”除了她之外,他可不愿意让在场的任何人亲吻他。 “呃,可是……”清脆嗓音的话尾,消失在薄唇之中。 那是无比浓烈的一吻,她深深的陷溺在他唇舌的魔力中,娇小的身子发软,只能依靠在他胸前。当他的薄唇,稍稍离开她被吻得红润的唇办时,她已经喘息不已。 “你这样,犯规。”讨厌,她不是要教这个啦! 厉刃注视着她。 “我忍不住。”他坦承。 她娇声抗议。“但是……”红嫩的小嘴,再度被薄唇封缄。在他的热吻之下,什么人工呼吸、救援训练。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只能忘情的回应着。 站在四周的侍卫与宫女们,老早在厉刃“动手”前,就集体火速转身,不敢再看,让王与王后保有隐私。同时,他们也在心中,深深的感谢厉刃的英明举动。王救了他们,让大伙儿都能够脱离被王后点名的恐惧中莫不感激涕零。 所有人都眼眶含泪,噢,厉王真的是太英明了!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日复一日,甜甜过得十分惬意。这种有人伺候、不愁吃穿的生活,实在美好得令人堕落。不论日夜,她都渴望着厉刃的陪伴,她的一颗心,全都被他的身影值一满,她日日腻着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只有在他处理国事时,才会不情愿的离开。 因此,在厉刃告诉她,要离开宫殿数日,去国境边界巡视时,她立刻化身为八爪章鱼,跳到他身上后,死命的磨赠,拒绝与他分开。 厉刃几乎是用剥的,好不容易才让她的双脚,再度回到了地面。 她的双手围绕着他强壮的臂膀,苦苦哀求着,要跟他随行而去,他却始终不肯答应。到了最后,被她的恳求念得耳朵长茧的厉刃,甚至使出了绝招一他把她抱上床,激烈的求欢,直到她筋疲力尽,沉沉的睡去。 隔日,当甜甜醒来时,厉刃已经离开了。 从那之后,她就像是失了魂,每天都站在窗户旁,等着厉刃回来。俏丽的小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让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生怜借。 因为太过想念,甜甜连饭都少吃了好几碗,吓坏了众多宫女。栗儿最是担忧,只得格外花费心思,做些精致可口的点心,每餐都哄着她多吃一些。 当午膳刚撒下后,栗儿端来一碗香气四缢的甜汤,恭敬的捧到甜甜面前,轻声劝着。 “王后,再喝一碗甜汤吧?”淡雅的香气,诱得胃口不佳的甜甜,也忍不住伸手,接过了琉璃汤碗,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甜汤里还飘着细碎的小花,芬芳馥郁。 “这是用现采的桂花所做的莲子羹。”栗儿细心解说。甜甜微微一愣。 “桂花?” “是啊,御花园里的桂树,这两天都开满花了。”她记得,桂花总在秋天盛开,每年秋季,育幼院里总能闻到香甜的桂花香,院里的厨房,会特地做些桂花糕给院童们吃,她每次总吃得最多。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这么说来,她来到沧浪国,已经要满三个月……糟糕! 甜甜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碗里的甜汤,一时洒掉了半碗之多。 天啊,她居然把自个儿来这里的目的全忘了! 天使给她的期限,转眼间就过了一半,她却哈事也没做,只沈浸在美好的新婚生活里。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要是六个月期限一到,三国的王还不肯和好,她跟好友们就得再死一次,而她更得被迫跟厉刃永远分开。 她心慌意乱,焦急得没了主意,只能在原地团团转。 不知道雪葵跟丝绮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怎么样了。她能猜得到,她们肯定也被送到另外两个王的身边,但却无法确定,她们是不是跟她一样“办事不力”,只有吃饭“睡觉”,跟谈恋爱比较努力。她正在懊恼着,却陡然听见,栗儿与宫女们发出连串惊呼。“王后!” “啊,不好了!” “那阵光是怎么回事?”一阵灿斓的金光,突然包围了甜甜,那阵光芒里有着似曾相识的温暖。甜甜立刻联想到,当初那个在神秘的空间中,告诉她们虽然可以复生,却得遵守规则的天使。 眼看宫女们惊慌失措,吓得又哭又嚷,她陷溺在逐渐漫涨的金光中,还不忘开口安慰。 “你们别担心啦,这种状况我之前也遇过,这只不过是一”哗啦! 一个浪花打来,泼得甜甜满身湿答答。 金光消失,华丽的寝宫、担忧的栗儿、哭泣的宫女,还有手里的桂花莲子羹,转眼之间也跟着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浩瀚的水天一色,以及身子被江水泼湿后,随风而来的阵阵寒意。咦,这是哪里?甜甜有片刻还回不过神来。 眼前只见江水滔滔,漫无边际,而她正踩在浅滩上。 好吧,至少这次她没被丢进水中,只在岸边而已。 为了避免再度被泼得满身湿,她转身想离岸边远一点,双脚在柔软的沙地里,踩出一个又一个鞋印,随即又被水流淹没,每回提脚,都要格外用力。 她一边走着,也不忘留心四周,睁着大眼儿东张西望,无法确定自个儿身在何处。 放眼望去,只见大船小船挤靠在岸边,不同国家的人们,正用不同的语言叫喊,在岸上或船上就直接交易起来,货物多得目不暇给,比她在沧浪国的港口,所见的种类更多。 她走了一会儿,正想找人来问问时,却赫然发现两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美丽容颜,竞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天啊,是! “雪葵与丝绮!”甜甜尖叫一声,又惊又喜,顾不得浅滩难行,赶忙加快速度,往好友们奔去。三个人才刚碰面,就激动的抱成一团,开心的又叫又跳。 “真的是你们,我好想你们!”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抓住好友的手,紧紧不放,就怕两个好友,又会凭空消失。 “你们过得好不好?”久别重逢,三个人都有太多话要说,全都抢着要发言,却使场面变得更紊乱,谁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聪明的雪葵,最先反应过来,嫣然一笑。 “我们太激动了。来,我先说。”地率先说道。“我现在住在祈国皇宫,身分……很难说明,刚刚被册封为贵妃。不过,这并不是我愿意的……唉。内情待会儿再解释。换丝绮!” “我是风国皇宫里的小宫女,至干那个骁王就甭提了,他老是找我麻烦,讨厌得很!”双手跟小腿肚都沾染了泥巴的丝绮,厌恶的摆摆手。 “为什么?”雪葵问。甜甜一愣,也问:“他瞎了吗?还是他有毛病?”实在难以相信,竟会有男人,面对丝绮的绝世美貌,能够毫不动心,反倒还处处找她麻烦。 “因为他天生就是个讨厌鬼!”丝绮扮了个鬼脸。 原来如此。还好还好,厉刃可没有任何“毛病”。甜甜暗自庆幸着。 “甜甜,换你说吧!”雪葵的语气里充满好奇与羡慕。“对了。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啊?”她这才发现,雪葵与丝绮都穿着华丽精致的衣裳,只有她贪求行动方便,老早把女装丢开,每日都穿着长袖长裤、类似男装的猎装行动。 “你在哪个国家?还好吗?”好友们异口同声的问,急着想知道她的近况。 她尴尬的抓了抓头,笑得有些羞。“放心啦! 我人在沧浪国,呃……我是王后……” “王后?”雪葵非常惊讶。“天啊!沧浪国的风土民情与众不同吗?母仪天下的王后,居然可以打扮得这么率性,好羡慕哦! ” 丝绮则是抓着她的手,连番追问:“甜甜,你是怎么当上王后的?你喜欢厉王吗?他对你好不好?”三个人再次陷入吱吱喳喧,你一言我一语的紊乱中。 突然,那阵熟悉的金光又再次出现,包围着她们三人。 “这是贴心小叮咛。”天使的声音,从光源中传来。“我只是要提醒你们,距离完成任务的期限,只剩下三个月。”说完,光源竟然就慢慢缩小。 “喂喂喂,等等!”甜甜连忙喊着,只差没扑上去,把那个光源抱入怀里固定住。“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光源先是停住,而后有点不情愿的慢慢扩大,恢复原先的尺寸。 “你们的任务达成了吗?” “呃,没有。” “骁王、兽王与厉王,可有和好的意愿?”三人面面相觎,同时无奈耸肩。“嗯。也没有……”光源里传来叹息。 “别忘了,你们只剩下三个月。如果你们的任务没有成功,三个月的时间一到,不但你们会死,连这三个国家的人民,也会跟着阳葬。”三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前怎么没说?”雪葵气急败坏的问。 “呃,我怕你们会有压力。” “这不是压力不压力的问题,三个国家呢,这关系多少条性命啊!” “对啊,你快把事情说清楚。”柔和的光源,因为遭受连番的责备,而稍微缩小了一点点。天使的声音,从光源中传出。 “位于沧浪、祈国与风国三国西方、骁勇好战的贪狼国,正在整军经武,筹备出兵攻打中土三国。”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旦起了战争,百姓势必生灵涂炭。想到这里,甜甜就格外心急。 “中土三国的实力虽强,但仍不敌贪狼国,如果分别迎战,都只会战败。唯一的办法,就是三国齐心协力,组成联军,才有一线生机。” “这就是你送我们来的目的?”雪葵问,娇艳的脸儿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是的。”天使说道。“这是三国唯一的机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失败了呢?”甜甜很小声的问,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作梦也没想到,在任务的背后,其实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使命。 “那么,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天使的语气沉重,一字一句的说道:“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炼,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当最卑贱的奴仆。”字句中所描绘的恐怖景象,吓得三个人面面相觎,心都沈到了谷底。 听完之后,三个女孩受到惊吓,心情也跟着沉重万分。 最后,是丝绮先开口。 “只要三国可以合作,就可以改变国家被消灭,百姓受到折辱的命运吗?”她问道,弯弯的柳眉紧蹙,心思更是千回百转。 “没错。”天使说道,光芒转动着,映照在三人苍白的小脸上。“记住,你们只剩下三个月。”说完,光源慢。陨的缩小,然后消失不见,留下惴惴不安的三人。 甜甜心中仍震撼不已。 这三个月来,她不但爱上了厉刃,更爱上了沧浪国。人民爱戴她、崇拜她,不论她走到哪里,人们都会对她露出羞怯又荣幸的微笑,还争相送上最自豪的礼物。那些礼物的价格不高,往往是水果、鲜花,或是亲手捕猎的鱼或猎物,那些礼物全都代表着人们的心意。 想到天使所说的,三国战败后的人间炼狱,她的心口就好痛好痛。 连人民都将沦为奴隶,那么身为一国之王的厉刃,又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屈辱与折磨? 甜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再去想。 她不该沈溺在悲观中,既然事到临头,为了拯救人民与厉刃,她必须冷静下来,努力去说服厉刃。 “不要担心,我们还有时间。”她安慰着好友们,紧握住她们的手,努力加油打气。“我们一定会成功地,说服那三个男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谈合作计划。” “是啊,我们一定可以办到的!”雪葵点头附和。 “也许过程会很辛苦。毕竟我们要说服的是三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不过我们一定得全力以赴。”丝绮不忘信心喊话。虽然心事重重,但甜甜仍勉强挤出笑容。 “别这么紧张嘛!来。我们唱歌唱歌!”丝绮与雪葵马上意会,嫣然一笑,交握的小手握得更紧,唱起属于她们的主题曲。每当她们遇到困难,戚到挫败,就会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来使自己振作精神,愈挫愈勇。 “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烂……”她们开心的唱着、笑着,心中同时涌现戚伤,分离再重逢的滋味太过美好,甜中沁酸,使她们喉头不住哽咽,眼泛泪光。 “呜呜……”最多愁善感的雪葵快掉泪了,紧紧抱住两个姊妹。“我好感动,没想到还可以跟你们聚在一起唱这首歌。” “别哭了,你一哭就会好丑的,小心你的兽王不要你了!”丝绮故意模她,拉起干净的衣袖为好友拭泪。“别担心,只要我们永远记挂着彼此,一定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相聚。” “没错。”甜甜用力点头。“因为我们是好姊妹啁,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 ,都要一起经历、一起分享。眼前,贪狼国的威胁已迫在眉睫,我们得快点回去,说服那三个男人抛弃成见,进行和谈。” “好!”两人异口同声。像是戚应到她们归心似箭的迫切心情,达成共识的三人身上。再度出现了温暖金光,三人明了,这次的相聚即将宣告结束。纵然三人离情依依,却也归心似箭,想要快快回到君王身边,说服他们别再冥顽不灵,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共同合作御敌。 “再见,要加油喔!加油!加油!”三人再次为彼此相互打气鼓励。 就在灿烂金光,将她们三人紧紧包围住时,四周交易热络的商贾们,早已被金光吸引过来,全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浅滩上所发生的奇景。 在金光之中,雪葵与丝绮的身影,由清晰而淡化,逐渐消失,终于完全不见。 甜甜闭上眼睛,等着耀眼的金光将她送回沧浪国的寝宫中。但是,当金光消失后,四周的吵杂声却愈来愈清楚,她悄悄的睁开眼,愕然发觉,自个儿还站在浅滩之上。 咦,怪了,为什么只剩下她,没被天使送回去呢? 难道是,那个笨天使又出了什么差错? 甜甜困惑不已,站在原地,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金光不会再出现,她只能自求多福,另外找方法回沧浪国的王宫去。只是,正当她预备转身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搭上她的肩膀。 “哇!”她吓了一大跳。 那只黝黑强壮的大手,轻易的将她提起,举高到了她最熟悉的高度。厉刃的俊脸,陡然映入她的眼中,教她又惊又喜。 无视于她的欢欣,厉刃的眼里充斥着几乎要跳燃而出的怒火。他瞪视着她,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七章 浅滩四周,聚满了人潮。人们全都远远观望着浅滩上的一男一女,表情有着困惑、有着茫然,还有更多的诧异惊慌。 金光伴随着雪葵与丝绮消失,而被留下的甜甜,却被自个儿日思夜想的男人亲手逮个正着。 “你不是去边境了吗?”她惊喜的大叫,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厉刃。娇小的身躯,不浪费任何时间,立刻扑进他怀里,抱得紧紧的。 “这几天来,我好想你。”她迫不及待的倾诉相思情怀。 不同子往昔,厉刃没有热情的接住她,缠绵热烈的吻她,他甚至没有伸出手,高大的身躯僵硬如石,任由她抱着,没有半点反应。欢欣过度的甜甜,还圈住他强壮的颈项,像啄木鸟似的,瞅瞅瞅瞅的猛亲他的俊脸。但是,随着厉刃持续的冷淡,她用力啄吻的速度也慢慢缓了下来。 “厉刃,你怎么了?”她困惑的问,娇甜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一言不发,表情严酷,直直的看进她眼里。 “你生气了?”她认得出他眼里的怒火。 “你为什么生气?”她不解的问,隐约感受到他的怒气非比寻常。 那双黝暗的黑眸里,只剩燃烧的怒火,不剩其它情绪。 甜甜还想再问,但宽厚的大手,用力的揪住她,粗暴的往岸上拖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感情,力道之大,简直像是在拖着一个破布袋。 “啊、啊!好痛!”娇嫩的肌肤,在沙地上摩擦,痛得她龇牙咧嘴,连连惨叫。“你弄痛我了啦!快放……唉啊,好痛……不要再一…”惨兮兮的痛叫声,一路从沙滩之上,响到了岸上。 岸上的岩石,在数百年前,就被商旅们凿平,兴盖了商铺与旅店,连原本粗糙坚硬的石地,都被百年来商旅的步伐,踩踏得光滑平坦。不过,石地再平坦,还是硬邦邦的,一直到被厉刃硬生生拖进了一间寻常店铺里头时,甜甜的痛呼声还是没停过。可恶!这么跌跌撞撞的,到了明天,她一定满身都是瘀青! 进了店铺,厉刃直拖着她上了二楼,进到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头,凶恶的将她丢在墙角。 “好痛!”她唉叫着,挣扎的坐起来,正想要开骂,外头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壮汉,争相冲了进来,兴高采烈的报告。 “大王,兄弟们溜进要逆江而上的商船,把船舱里的货物全都掀出来瞧清楚了。” “是啊,那些商船,只在鹦鹉洲这儿补充了粮食、饮水,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天。”另一个壮汉也赶忙说。“船舱的最上头,摆的都是寻常货物,但是一往下挖可就不得了,全都是最精良的兵器跟战甲、有些武器咱们甚至还没见过呢!” “连验了五艘船,五艘都是这样子。” “是啊,大王,要不要干脆就先封了往上游去的航路?把这些武器跟战甲,都留下来给弟兄们用?”两人一搭一唱,说话的时候,还挥舞着双手,格外的激动。只是,两人的佳绩却没得到夸赞,瞧见厉刃脸色有异,两人也知道察言观色,闭嘴不再说话,正想退到一旁去,乖乖待着的时候,却赫然发现,甜甜正坐在墙角,揉着满身酸痛。 “王后!” “臣下参见王后!”两人匆匆跪下。 直到这时候,甜甜才认出,这两个人是厉刃的近臣,其中一个在厉刃溺水时。还嚷着要自尽殉主。不同千在沧浪国时的装扮,他们脱了战甲,穿着粗布衣裳,才让她一时认不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呃,臣下陪伴厉王,来鹦鹉洲微服探查。”他愈说愈小声,因为厉刃的脸色而愈来愈不知所措。 甜甜倒是霭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里是鹦鹉洲。她清楚记得,鹦鹉洲位于两江汇流处,因为是商船进入中土三国的前哨,所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荡了庞大的商利,鹦鹉洲的所有权曾引起三国大战,但是战争劳民伤财,而且一旦开战。外国商船就不敢靠近,为了巨额利润,三国勉强达成协议,将这寸土寸金、商机无限的鹦鹉洲,列为边境共管地带。 在鹦鹉洲上,三国各自拥有自己的势力,彼此维持着恐怖平衡。 也难怪连厉刃到了这儿,都要改换百姓衣裳,要是他以沧浪国之王的身分,进入三国共管地带,不但会打草惊蛇,更会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原来,你借口要巡视边境,其实是到这里来了。”甜甜抬起头来,望着始终坐在角落,没有开口的厉刃,语气有些儿埋怨。“既然是要搭船,你怎么不让我跟呢?这样很危险,我会担心!”严厉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尾。 “够了,给我闭嘴!”他的表情,狰狞而可怕。 她被雷鸣似的声音轰得肩儿一颤。 这些日子以来,她见过多次厉刃发脾气时的模样,但是却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恼怒而狰狞,仿佛想用锐利的眼神,就将她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削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不仅是愤怒,而是极度的仇恨。甜甜困惑极了。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竟会态度丕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一旁的两个男人。根本不敢多问,只能杵在原地,低垂着脑袋,紧盯着自个儿的脚尖。直到厉刃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匆匆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只是,虽然门关上了,但是两个人的影子。 却在门缝下方泄漏了他们仍躲在门外偷听,没有离开的事实。 “滚!”厉刃吼着。 门外立刻传来砰砰巨响,那声音规律得很,像是肉体摔在阶梯上,咚咚咚的下了楼。甜甜不禁怀疑,那两个想偷听却又没胆子的家伙,真的是用滚的方式离开的。 她嘻嘻偷笑,回过头来,迎接她的仍是厉刃那双比刀子还锋利的黑眸。 “说。”他道。甜甜一头雾水。 “说什么?” “是谁派你来的?” “啊?”她眨了眨眼,回答得十分坦率。 “天使。”厉声暴吼,迎面轰来。 “别再来这一套!”厉刃咬牙切齿,握拳一击,面前的石桌应声崩碎。“你别再想装疯、装笨,那些把戏都没用了,我已经知道你是间谍。”莫名的指控,让她猛地跳了起来,激烈的拚命摇头。 “我才不是什么间谍!”厉刃怒极而笑。 “我亲眼看见,你跟另外两国的女人交谈。”浅滩上的景象,教他愤恨的想挖出自己的双眼。 “你没有料到,我也来到鹦鹉洲,所以才约了她们在这里见面,是吧?” “不是这样的。”她慌忙否认,到这时才知道这下子可真是误会大了。“她们是我的朋友,我们是被……”该死,她该怎么解释? 刚才碰面的时候,雪葵与丝绮的衣着华贵,各有特色,明显的不同于沧浪国。三国敌对已久,人民极少往来,更别提她现在的身分是沧浪国的王后,被人瞧见!更糟糕的是,被厉刃瞧见——她们三人交谈,当然会引起猜疑。 “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厉刃咄咄逼人,神色格外阴沈。“是兽王?骁王?还是你们三人根本就是贪狼女王的手下?”他的心,正疼痛着。 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刀在他胸口戳刺。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在发现她其实与敌人串通,居心叵测时,会令他如此的心痛。这样的痛,他先前从未尝过;一如,他先前也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女人。 地娇俏可人,才短短几个月,不但得到臣民的爱戴,甚至还潜入了他紧闭的心扉。她的笑容让他疏于防备,而她的眼泪,更是该死的有效,让他的心被深深撼动。 然而,那些笑、那些泪,全都是假的! 当事实摊在眼前后,这个女人居然还继续辩解。 “厉刃,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甜甜焦急的上前,想要碰触他的手,却被他冷酷的挥开。 “我们三个人,并不属于任何国家。你记得吗?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他嗤之以鼻。甜甜咬了咬唇办,纵然被推开,却还不肯放弃。 “对了,那团光!”她匆忙说着,又扯住他的衣袖。“你也看到那团光了吧?那就是天使,是訑送我们来到这里,要我们促成三国合作,共同抵抗贪狼国。” “那团光并不能代表什么。”他全然不信,态度冷然。“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摇头,哀莫大干心死。“我不会再被骗了。 ”甜甜的心沈入绝望的深渊。她看得出来,厉刃已经 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他认定了她就是间谍,更认定她之前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欺骗他而演出来的戏。 她不要这样! 她可以不在乎任务、不在乎性命。但是,她不愿意被他误会,她的心意、她的依恋,全是真的,半点不假。瞬间,甜甜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站到房间的中央,仰头对着上方大喊。 “出来!”她怒叫着,一边挥拳。 “你给我出来!”事到如今。只能让那个笨天使直接跟厉刃对话,事情才有转机。 焦急的语音,在室内迥荡着。 厉刃始终冷眼旁观。 “我不要他误会我!”甜甜握拳吼道,用力逼回已经涌到眼眶的热泪。“你出来啊,就算把我的命收回去,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现在就给我出来,证明我告诉他的话,全都是真的!” “别再演戏了。”森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她仍不肯放弃。 “听到没有?出来啊!” “省省力气,别想喊救兵来。”他冷笑着。 “这间商铺里里外外都是沧浪国的人,你的同伴是闯不进来的。”甜甜深吸一口气。狠狠的跺脚,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该死的,你这个办事不力,先是害我炸死,后来又害我差点 淹死的笨天使,你没有脑袋,所以也没有脑浆吗?你看不出来,要是你再不出现,我就会!”突然,金光乍现。金光之中窜出蓝色的闪光,直击甜甜脚边。 闪电来得极快,但厉刃的动作更快,转眼就将她拉开。闪电落到地上,将坚固的楼板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 即使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但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厉刃还是想也不想的出手,将她拉到身后,用健硕的身躯,替她挡去任何的危险。 “三个人里头,就属你最没礼貌。”金光里头,传来不满的抱怨。 甜甜的小脑袋从厉刃的背后探出来,“谁教你慢吞吞的,喊了半天都不出现。”她呛了回去,就算地上的大洞仍在冒烟,她还是满不客气的嚷:“这是你的义务!” “义务?”金光里的声音,听来很困惑。 “为什么?” “因为你送了雪葵跟丝绮回去,却把我留在这里,还被他瞧见了我们相聚,害他误会我。”她说得理所当然。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空气,往金光劈去。又是一道闪电。这次,闪电把厉刃手里的刀,打得飞出窗外。 “嘿,”那团金光说。“你这个家伙,比那女人更没礼貌。”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厉刃瞪着那团金光,刚刚那股强大的力量,至今震得他双手的虎口还在隐隐发麻。 “我不是鬼。”金光里的声音抗议着。“我比较喜欢人类称呼我天使,或是神。”厉刃眯起眼睛,怀疑大于震惊。 “所以,她说的都是实话?” “没错。” “是你派她来的?” “事实上,我只是“送” 她来,并交代她一些事情。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与我无关。”厉刃沉默半响,严厉的神色,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或许神是别的国家用幻术变化而出,用来继续欺骗我的东西。” “胆子很大嘛!”金光里的声音,语调悠哉得很。 “不如。我这就在你胸前打出个大洞来,让你亲身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幻术。”金光之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窜着。 躲在后头的甜甜,连忙跑了出来,像是只保护小狮子的母狮,急急抢着挡在前头。 “不许伤害他。”她警告着。 “只是一个洞。”金光上下晃动着,非常期待。“他很强壮,不会死的,最多就是让他躺上几个月不能动。” “不行!”她坚决摇头。 金光叹了一口气。 “我瞧他刚刚骂你,都快把你骂哭了,你还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他?”甜甜脸儿一红。“要你管!” “好,不管,那我走了。”金色的光芒,逐渐消失。 她连忙叫嚷着。“喂喂喂,你还不能走啦!”金光恢复亮度,绕着甜甜与厉刃转动,显得很不耐烦。 “你还想怎么样?” “你得做些事情,让他相信,你真的是天使。” “这么麻烦。”那团金光喃喃抱怨着。 “你要我做些什么?”唉,这个女人好烦人啊! “把我跟他一起送回沧浪国的王宫。”她抱住厉刃,提出要求。“快点,现在就做。” “知道了知道了。”金光圈绕着两人。愈转愈快、愈转愈快,光线的痕迹,有如被拉散的金丝, 围绕在两人身边,接着,光芒一闪。光芒万丈,耀眼却温暖,一点儿也不烫。 金色的光线,如无数的丝线将两人圈捆在内。 金光、甜甜与厉刃,转眼间消失不见。 哗啦!他们同时摔进水里。水有点冷,但是并不深,甜甜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就坐了起来。 她抬头四望,发现她与厉刃已经回到了王宫之中,两人正浸在御花园的水池里,浸得全身湿透。可恶! 那个小心眼的天使,肯定是故意的! 她小小声的偷骂,转头看向身旁的厉刃,却发现他望着四周,神情茫然,像是刚从梦中被人粗鲁的摇醒。 “厉刃?”没反应。 “厉刃!”还是没反应。 甜甜有些慌了,赶忙爬到他胸前,伸手轻拍着那张俊脸。 “哈哆,你没事吧?”她担忧的问。“你撞到头了吗?撞到哪里了?痛不痛?快让我瞧瞧。”厉刃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是他从小生活的王宫,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万分熟悉。绝对不可能错认。就连这个水池,他都深深记得,当他尚未成年前,曾在水池旁练剑,将水池外侧的墙划出数不清的深深剑痕。 他伸出手去摸索,果然摸着了池畔的剑痕。 所以,这并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我们真的回来了?”他看着胸前的小女人,整个人还处于震惊过度的状态。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教他不得不信。 从鹦鹉洲回到王宫。必须乘船跟骑马,就算速度再快,也要花上一整天的功夫。然而,那团金光却在转瞬间就将他们送了回来。 湿淋淋的甜甜。用力的点头,满脸都是期盼。 “你愿意相信我了吧?”她的小手。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料,神色难掩紧张。 她心里头,还是在意着厉刃先前的指控。 他无言的看着她,半响之后,才缓缓点头。 松懈的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热,泪水就这么滚了出来。“我真的不是间谍。”讨厌,她以前没有这么爱哭的!厉刃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低头吻了吻她湿答答的小脑袋。 “对不起。”他低语着。 “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他又说,诚心且诚意。 她依偎在他胸口,颤颤的呼吸,因为差点失去,所以倍戚珍惜。“我也有不对,这些日子以来,都忘了跟你谈正事。”她嫩嫩的指尖,在他胸前画着小圈圈。 “对不起,我爱你,爱得什么都忘了,忘了该先跟你解释清楚,也忘了要努力说服你…”宽厚的大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儿。 厉刃用一种过度专注的表情,哑声开口。 “再说一次。”他的语气,近乎恳求。 她有些茫然。“什么?” “那句话。” “喔,我也有不对,都忘了!” “不是那句。”他专注的眼里,有着深浓的渴望。她愣愣的想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泄漏了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俏丽的脸儿蓦地羞红,埋在他的胸前,不敢跟他四目交接。“甜甜,”灼热的嗓音,在她耳畔呼唤。“告诉我。”他恳求着。 她无法拒绝他,只能小小声的,又重复了一次。 “我爱你。”厉刃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搂抱得更紧,搁放在胸前那处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句美妙的话语,如一场甜美的雨,滋润了他心中始终干涸的荒芜。 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他低下头,靠在她的耳畔,也将心中的秘密告诉她。 “我也爱你。” 第八章 王宫的左侧,由娇艳花朵搭盖为棚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石门。门的两旁,蹲踞着两只青铜巨兽,巨兽的嘴里,涌出清澈的水,哗啦啦的落入地上那开凿成沟的 浅浅水道,水道再沿着走廊,流入王宫之内,在夏季里增添不凉意。 石门后方,就是王与后专用的浴宫。 整座浴宫全用雪白的巨石凿成,打开石门后,可以看见一个浴池,大小就跟现代豪宅附设的私人游泳池差不多,但奢华程度,却是天差地远。 浴池的四边,各雕有三个神兽,洁净的浴水,从神兽口中流出。其中六个的管道,是由温泉处接来,另外六个则是由山泉口接来,冷水与热水,能随意调节到最舒适的温度。甜甜打从第一次看到这个浴池,就喜爱极了。除了在这儿泡澡玩水,尽情享受之外,她还想到了充分善用这个浴池的点子。某日,当厉刃回宫,大步走回寝宫时,老早等在那儿的宫女们,恭敬的行礼,轻声报告。 “大王,王后正在浴宫等候,预备亲自为大王沐浴。”提起王后的大胆行径,宫女们还是会脸红。 正因为不能在回宫的第一时间就见到甜甜,而有些不悦的厉刃,一听说娇美的小妻子预备亲手为自己洗澡,顿时怒气全消,还满心期待,匆匆就往浴宫走去。 他迫不及待,想要感受她那白嫩的小手,温柔又调皮的抹遍他全身每一寸的美妙滋味。 巨大的石门外头。几位宫女循礼跪迎,轻手轻脚的替厉刃换下衣袍后,才为他打开石门,直到他踏入浴宫,才笑咪咪的关上石门离开。 浴宫之中,水雾氤氲,被搁放在浴池四周的陶盘上,堆了一座座花办小山,透过水气一蒸,更是芬芳袭人。 而身上仅穿着丝绸的甜甜,就坐在浴池边缘,用白嫩的脚尖,轻踢着浴池里的温水嬉戏,星易出无数晶莹水珠。见到厉刃入内,她抬起头来,霭出凡人无法挡的笑容,还朝他挥了挥手。 “你来得正好,水温调得刚刚好呢!”她老早褪了衣裳,美丽的娇躯,只用一块丝绸斜绑着,露出粉嫩的颈项与双肩,还有修长的手脚。 那块丝绸虽然遮掩了她浑圆的白嫩,以及腿问的嫣红,但是从侧边看去,丰盈的轮廓又隐约可见,这样的装扮。比裸体更诱人。 厉刃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脱下剩余的衣裳,大步往浴池边走去。 偏偏,在他伸手就要抓住甜甜时,她调皮的睨了他一眼,娇媚的笑了笑。故意避开他的大手,跳进浴池之中。 扑通! 她像鱼儿一般灵活,潜到了水中,娇小的身子游窜,才转眼之间,就在浴池的另一端冒出头来,大量的水珠,顺着她的发、她的笑脸、她的粉颊,滴滴答答的落下。 即将到“口”的娇美猎物,竞在触手可及时,从眼前溜走,这可让厉刃大大的不高兴了。 “过来。”他下令。 “不,”她甜笑着,摇头晃脑。“你过来抓我啊!”这挑衅太甜美,也太诱人,厉刃想也不想,裸身跃入水中,正准备大步走到浴池另一端,将她抓入怀中好好“惩罚”,但才刚入水,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水为什么放这么满?”他抓住浴池旁精美的兽首,像是跟浴池的水有仇似的,直瞪着水波荡漾的水面。 该死,这水太满,都快淹到他下巴了! “是我吩咐的。”甜甜的声音,从浴池另一端传来。 “快点叫人把水放掉!”他的语气里,有着寻常时候听不到的焦虑。平常他沐浴时,水线只到他的腰问。 这里虽然是他专属的浴宫,但是他平时忙子国事,加上童年的阴影,让他连沐浴也是匆匆忙忙,从来没什么时间可以‘陵条斯理的享用,更不可能将浴池的水放到几乎像要满出。 直到如今,厉刃才发现,这个浴池比他想象中更宽阔、更深……甜甜再度溜入水中,灵活的游动,在他的身旁冒出头来。她伸出小手,扶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的僵硬。“相信我,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她认真的说着,虽然脚尖踏不到底,却仍从容自在。 厉刃瞪着她。 他爱她。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相信她。 甜甜弯唇一笑,凑上前轻抚着他英俊的脸庞。 “我觉得,关于你不会游泳的事情,我不能消极的,只是教导大伙儿人工呼吸!” “你还在教?!”他吼着,难以置信。 她连忙安抚。 “放心,只是教导,没有示范。”她仔细说着:“我让人做了布偶,教会了宫里的人,也教会了一些百姓,让他们去教其它人。”厉刃眼角一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口说道:“难怪,有人回报,港口的百姓,用没见过的方式,救回不少溺水的人。”臣子还说,百姓们传说,这方法是王宫中传出去的。沧浪国虽是靠江求利,但是有利就有弊,每年溺水的案件也多得惊 人,能够拥有救溺的方法,实在是天赐的大礼。知道自个儿的努力,真的帮助了人民,甜甜高兴得想跳起来,忙着凑近厉刃的俊脸,娇腻腻的邀功。 “所以,我是做了好事,对不对?”她眨着双眼。 无法否认的,这的确是大功一件。厉刃只能点了点头。 她凑得更近。 “那么,你就帮个忙,就让我好事做到底。”他警戒起来。“你想做什么?”这小女人的脑袋里,永远有怪主意。 “教你游泳啊!”她说。 说起来,她会去教那些人溺水时的急救方式,也是为了防范厉刃再度溺水。但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除了治标,也得治本。 厉刃脸色一变,凶狠的摇下一句话。 “我不想学!” “好嘛,学嘛!”她哄着。 “不。” “我会很温柔的。” “不。” “不会吓着你。” “不。” “我保证,你一定学得会。” “不。”被拒绝了几次,甜甜也渐渐没了耐性,她气呼呼的嘟嘴,好想凿开他的脑袋,把他的顽固挖出来。 “那么,要是下次你又溺水呢?你是打算让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随时等着当寡妇吗?”她质问。 “我不会溺水!”他抬起高傲的下巴,说得斩钉截铁。 “你上次就溺水了!”她点明。 “不会有下次了。”他坚持。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总之,你要是没学会游泳,却老是往返鹦鹉洲,总一天会出意外的。”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厉刃拒绝沟通,更拒绝学习,他双手撑住浴池的边缘,哗啦的一声,健硕的身躯就有大半离了水,黝黑的肤色,跟一旁的甜甜,形成强烈对比。 嘛!” “厉刃!”她气恼得直喊。“你就当是洗澡他扭过头来,狰狞的瞪着那张小脸。“这跟洗澡根本就……”话尾消失在氤氲的水气中。 厉刃手滑了! 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哗啦一声,狠狠的跌进水中。 水包围了他,无形,却也无边,像是隐形的伽锁。使他的身体变得像铅一样重,他挣扎着、呛咳着,心跳重重撞击胸膛,空气消耗殆尽,灌入他嘴里、肺里的全是水。 恐惧,令他僵硬,更慌乱无主。 他被囚禁了,无法挣脱,那铁铸的缸,他无论怎么踢踹,都无法破坏,女人的手压住铁盖,一次次把他往水里压,罔顾他的挣扎、他的求救……蓦地,一双小手,从后方团绕住他的颈项,坚定的将他拉出水面。光亮迎面而来。 “呼哈!咳咳咳咳……”厉刃咳出清水,大口喘息着。 甜甜圈抱着他,背部抵靠着浴池的墙,一边踢动着双脚,让两人都浮在水面上。 这次,她看见了厉刃的表情。要不是亲眼看见,她绝对不相信,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他,会流露出那种极度恐惧的神情。他母亲对他的伤害,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先前,她对他的顽固还有些生气,但是现在,她满心只想要帮助他,克服当年所留下的阴影。 “别怕!我抓住你了。”她语气坚定的告诉他,试图安抚他,也让他镇定下来。 他抓住她手的力量,大得让她觉得痛。她努力强忍住,没有喊出声来。 “不要担心,我就在这里,绝对不会放手。”她告诉他,拚命鼓励。“在大江大水里,我不也把你救上岸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浴池,难不倒我,也难不倒你的。”僵硬的身躯,因为她的安抚,逐渐不再紧绷。 “你试试看,这不过是浴池,很浅的,你随时都能踩得到地。”她提醒着,在当初放水时,就注意过水位的高度。 厉刃的俊脸仍旧惨白,他抓住她的手,尝试性的往下踩,确定她所言不假,他的脚底真的能踩到水底坚硬的石砖+“你看吧!”温柔的嗓音,夹带着满满的鼓励。 直到真正戚受到双脚都踩到底,确认石砖的触感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注视着甜甜,抓住她的大手,指关节也不再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她温柔的保证。 纵然脸色还没恢复,厉刃却立刻反驳。 “谁说我害怕?!”他不肯承认,还要再三强调。“我是沧浪之王,怎么可能会害怕?”甜甜翻了翻白眼。 男人! “好,没人说你害怕。” “你说了!”他指控。 “但我又救了你,功过相抵,你就宽宏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他会再度溺水,算起来也是她的错,她只得耐着性子,使出撒娇绝技,好言好语的说着。 厉刃盯着她,眯眼考虑半响,看在她无辜得让人无法继续责备的分上,只得勉强点头同意。 “我不害怕!”他还强调。 甜甜强忍着笑,很认真的点头。“嗯,我知道了。”她打蛇随棍上,讨好的笑着。“既然不害怕,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学游泳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厉刃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碍子话才刚说出口,实在无法拒绝,只能僵着俊脸,沉默的看着前方。他的表情,跟即将送到刑场,被刽子手砍头的犯人,几乎一模一样。她咬着唇办,强忍着不敢笑,主动报出今日的课程进度,好让他宽宽心。 “今天要教的只有一项。”他挑起眉头,却没有开口发问。 她宣布。“就是把脸埋进水里,闭气数到五。” “就这样?” “嗯啊,就这样。”她点头。最初的课程都简单得很,就是为了要循序渐进,慢慢消除他对水的恐惧。“看好喔,很简单的。”她攀住浴池旁,小脸埋进水里,一会儿之后就哗啦的抬头。 厉刃看着她,脸色渐渐不再惨白。 “这很简单。”他的语气,甚至有点不以为然。 “游泳本来就很简单啊!”甜甜笑着,凑到他身边,卖力的鼓励着:“来嘛,跟我一起做。”她再度示范了一次。 再度抬头时,厉刃的眉头虽然抽了抽,但倒也不再顽强拒绝。他的眼神已经恢复镇定,也不再抓住她,而是改为抓住浴池旁,看得出来先前的恐惧,已经淡去不少。毕竟,这个浴池虽大,但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相较于其它的江河或水池,他在这里应该更容易克服恐惧。这也是她选择在这里教导他游泳的原因。 终于,厉刃在她的催促下,慢慢将俊脸埋入水中。第一次,他像是被水烫着似的,很快就抬头,但是在她的鼓励与陪伴下,又尝试了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数到五就好。”她提醒着,每次都陪着他,一同动作。 这简单的动作,很快就让厉刃觉得厌烦。他原本就是个战士,有着比寻常人更坚强的意志。 真正面对恐惧时,他的毅力与适应力,都快速得惊人。 他比她预料的,更快克服了第一堂课的障碍。 只是,当她还继续想教导厉刃复习时,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她的胸口不放。那样的眼神,她格外的熟悉。 甜甜低下头来,这才发现,因为动作过大,紧绑在身上的丝裯,早就移了位,霭出她丰盈的白嫩顶端,粉艳的蓓蕾。 她脸儿一红,匆匆拉起丝裯,又羞又窘的睐了他一眼。“你专心一点嘛!”厉刃却得寸进尺,非但不肯专心学习,还探出手来,把她泡得暖红的娇躯拉入了怀中,感受她在水中时,肌肤更滑嫩的触感。“我学够了。”他低下头来,一寸寸轻啃着她的肩膀。熟悉的快感,让她轻轻颤抖着。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他的诱惑与碰触,当他的薄唇贴上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响应。 “不行啦,”她娇喘着抗议,因为他探入水中的大手而嘤咛出声。“厉刃……嗯啊……哈啊,我得教你……啊,那里不要……”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甜甜的耳畔,厉刃粗声宣布。 “下次再学。”他无法忍耐了。 下次? 这两个字,溜进她残余的理智。她睁着蒙陇的眼儿。在他将她转过身去,半趴在浴池边缘时,还勉强回过头来。 “那……说话算说,下次也得让我教你…”她浑身都是水珠,更显得晶莹粉润,曼妙的背部曲线,更是诱人犯罪。 厉刃一口就答应了。 “好。”他的大手伸到她身前,轻捻着她腿间的红嫩。颤颤的娇吟,回荡在浴宫之中。他坚挺的欲望,揉挤着她的花办,慢慢的挺入,每分每寸的前进,都令她娇哼出声,无助的颤抖着 。 鼓励学习的时候, “奖赏”格外重要。对于这种美好的奖励,厉刃非常的满意一事实上,他爱死了! 他开始觉得,原来在浴宫里学游泳,是件有趣的事情。 气候,渐渐转凉。因为地形关系,在中土三国境内,尤其是首都附近,夏季的暑意往往要入冬之后,才会逐渐散去。人们收起轻薄的衣裳,纷纷改穿起较为厚暖的衣裳。 就连宫女们,为甜甜准备的也是里头铺着一层珍珠羔羊皮的衣料,短短的羔羊,又轻又暖,裁成猎装的样式,也方便她行动,她穿得暖呼呼的,简直爱不释手。 只是,尽管她再怎么喜欢那些舒服的猎装,进了浴宫之内,她还是得脱得光溜溜的,只能绑上一块丝绸。这可是厉刃亲口指定的“教练制服”透过浴宫之内次数频繁的一对一教学,再加上厉刃强烈的“学习意愿”,她的教学课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完成课程后,他总不忘需索“奖励”,每次都把浴宫里弄得水花四溅,到处湿答答,更害得她几度忘情,娇吟得格外大声,羞得出门的时候,都脸儿红红,不敢跟偷笑的宫女们对上眼。 不过害羞归害羞。每天时间一到,她还是会乖乖的先到浴宫里作准备。 厉刃的要求可多了。 规定她只能绑着丝绸;规定要放哪种花办;规定水线不能超过;规定水温不能太热、不能太冷;还规定他一踏入浴宫,就要瞧见地摆出他最喜欢的姿势,念他最中意的台词。 后头两项,属于闺房情趣,甜甜几度抗议,却还是不敌他的坚持。 所以,当今几个,半趴在浴池边缘,等得有些无聊的她,听见石门被打开时,她仍然照旧十分酊合的摆好撩人的姿势,无奈却又期待的,娇滴滴的说道:“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唉唷,每次说这句话,她都觉得好害羞!按照惯例,每当她说完这句话,厉刃就会扑过来,先向她需索一些甜头。只是这天,她等了又等,身子都有些儿冷了,后头却还是没动静。咦,难道大狮子转了性子,不想吃小绵羊了? 甜甜困惑的回头,映入眼中的,赫然是栗儿满脸通红、尴尬不已的脸儿。 “呃,王后,是我……”她小声的说。 一时之间,甜甜难堪得好想跳进水里,咕噜噜的把自己溺死。地匆忙的拉扯着丝绸,想遮住多一点地方,无奈丝裯只有小小一块,根本就遮不了多少,最后她只能放弃。 栗儿的视线一直盯着地上的石砖,不敢抬头。 “王上传旨,请王后到议事大殿。”甜甜闻言,微微一愣。 要让厉刃放弃每日的课程与福利,肯定是重要的大事。但是,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她去议事大殿,那里是他与群臣讨论的地方,也是王宫之中,她最少涉足的地方。 “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栗儿摇头。 “奴婢不知。”她说道。“奴婢只知道,大王请王后尽快赶去。” “喔。”甜甜虽然困惑,但也手脚利落的爬起来。她咚咚咚的小跑步就想冲出浴宫,却被栗儿拦下。 “王后!” “嗯?怎么了?不是要我尽快赶去吗?” “您……您……您忘了更衣了……” “啊?”甜甜一惊。 真是糗大了,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只绑着丝绸。要是没被拦住,就这么跑出去,肯定又会引起骚动,这次厉刃只怕会用刀把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呃,我的衣裳呢?”她红着脸,急忙东张西望。 栗儿手脚迅速,双手捧着折迭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送到甜甜的面前。“王后,衣裳在这儿。” “谢谢。”她嘴里道谢,手里同时抓过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后才转身往外跑去。 “王后,小心点,别跌着了!”栗儿还在后头喊着,声音很快就消失在重重的迥廊之问。甜甜穿过宫殿里几处的迥廊与花园,为了尽快赶到议事大殿,她还抄了近路,翻过几道栏杆,跑下一个小山坡。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她早就摸熟了王宫里的所有路径。 议事大殿里,群臣齐聚,气氛紧绷。 她赶到大殿时,还有些儿不确定,只在门外张望。“厉刃?”坐在王位上,眉头深锁的厉刃,闻声转过头来,还对她伸出了手。 “来。”他说。 她乖乖的走过去,把小手搁进他温暖的掌心里。 “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你也来听听这个。”他握住她的手,才对王座前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点头。“再说一次。” “是。”男人行礼,头上跟身上又抖落大量的沙子。“臣刚从边疆赶回,亲眼看见,在国境之西的贪狼国,已经封锁边关。臣冒死闯入,发现贪狼国在女王的统领下,即将搭乘战船,沿沧浪江而下,对中土三国展开侵略。”天使的预言,果然发生了!甜甜紧紧的握住厉刃的手,感觉到他坚定而用力的,回握她的小手,无声的传达着,要她无须恐惧的讯息。 那男人又说道:“此次的攻击,规模甚大,贪狼女王由异国添购最新式的战甲与武器,更掳来能工巧匠,花费数年时间,打造庞大战船。” “贪狼国在上游打造战船,难道我们从没发觉吗?”她好奇追问。要花几年打造战船,总会沿江漂下一些木头或工具吧? “王后,贪狼女王心思狡诈,战船是在陆地上打造,直到上个月才推入江中的。”原来如此。甜甜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厉刃。 “你提过贪狼国的事,所以,我想你也会想知道边关来的最新消息。”厉刃说道,并没有告诉她,为了她,他甚至打破了历代以来,后妃不得参与议事的惯例。 “天使所说的事,就要成真了。”她低语着。 “我决定,即刻准备军备,正面迎敌!”厉刃斩钉截铁的说道,扬手一挥。“左将军、右将军!” 两个身穿战甲的男人,轰然下跪,齐声喝应:“在。” “你们率领骠骑营,严守沧浪江沿岸。” “是!” “太傅。” “臣在。” “即刻拟旨,宣告全国进入备战状态,成年的男丁,都配给战甲与武器。”他目光如炬,又说:“江上交战,最需利箭,传令全国工匠,日夜赶工造箭。” “是!”听着厉刃一件件、一桩桩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甜甜在一旁听着听着,却愈来愈觉得不对劲,直到他说完了长长一串,却还没听见,她心里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时,她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厉刃,”她提醒,慎重而认真。“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拧眉。 “跟祈国与风国,三国协谈,合作一起对抗贪狼国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忘了?此话一出,大殿里的群臣,以及厉刃在内,还有严守岗位的侍卫,全都瞪大了眼,表情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刚刚所做的不是个提议,而是当场跳脱衣舞般。 厉刃的神情,像是想用拳头直接塞满她的小嘴。 “你在说什么?!”他怒叫着。 “咦,不是这样吗?”她困惑的猛眨眼。 “既然要打仗,不是团结力量大吗?三国共同出兵,才可以抵御贪狼一”他却冷然打断她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厉刃咬牙。“沧浪国不需要帮助!尤其是祈国与风国 的帮助!”怎么会这样? 直到这会儿,甜甜才开始慌了起来。 “但是,在鹦鹉洲的时候,天使不也告诉你,我说的话是真的?”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焦急。“天使说过,必须三国合作,才有胜算。” “我不需要他们,也能战胜。” “不……”他的黑眸,变得幽暗无比。 “你不相信我?”她的话语,重重刺伤了他的尊严。 “不是的!我知道你很勇敢,我知道沧浪国很强大,但是……”她急得不知所措,就怕愈描愈黑,连忙回头,争取支持。“你们说话啊! 快帮我一起劝劝他啊!”群臣们沉默不语,都对厉刃投以信任的眼光。 他们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厉王,就算敌人无比强大,他们仍然坚信,厉刃可以带领全国,打赢这场恶战,他们更确信厉刃的容智,一心一意,全听他的指令行动。 看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吭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双眼闪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祥,甜甜简直快昏倒了。 她伸手指着那个满身沙子、还跪在地上的男人,急着想点醒这些男人。“你们不是都听见了,这人亲眼见到这次攻击的规模,有多么庞大吗?”群臣仍旧不语,半响之后,白胡子的太傅,才往前踏了一步,恭敬的垂首,用最宏亮的声音说道:“臣。听王上旨意。”这一句话的效果像涟漪一样,迅速扩散出去。所有的臣子,全都上前一步,也如太傅般行礼。 “臣,听王上旨意!”响亮的声音,撞击着大殿的石璧,余音绕梁。 甜甜无计可施,仓皇的望着厉刃,仍不愿意死心。 “厉刃,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我不会和谈的。”她重重跺脚,气他的冥顽不灵,急得都要哭出来。她原本不想说,但是事到如今,却又不得不说。 “天使说了,你们要是不合作,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那可怕的话语,还回荡在她耳畔,她记得一清二楚。“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镜,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当最卑贱的奴仆!”她的急切,以及所说的话,却造成了强烈的反效果,非但没有说服厉刃,反倒让他怒极而吼。 “住口!” “厉刃……”他不肯再听,凶狠的挥手。 “来人!”守在门外的栗儿,匆匆入内下跪。 “在。” “抓她回寝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寝宫半步!” “不!”甜甜急忙喊着,却被宫女拉着后退,再也握不住他的衣袖。“厉刃,你得听我的话,跟其它两国和谈……厉刃! 厉刃!”她被宫女们扛出议事大殿,焦急的呼唤,随着距离的增加,那急切的叫唤渐渐远去了。 群臣目送着地离开,虽然耳里听不见她的大嚷大叫,但是她所说的话,全都在他们心里烙了印。 你们要是不合作,贪狼国就将血洗中土三国。 他们在心中默想着。 到时候。三尺以上,不论男女老幼,全都将被赶尽杀绝。 三尺以下则沦为奴隶,一生一世戴着脚缭,日以继夜地做着苦工,誉田最卑贱的奴仆! 真的吗?王后所说的话。会不会实现呢?群臣的脑袋,全都垂得低低的。甜甜所说的话,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最可怕的阴影。 第九章 那个顽固的王八蛋!真的说到做到,从那日之后,就把她软禁在寝宫里,派人日夜看守着,不许她踏出半步。甜甜每一天都焦虑的在寝宫里,像无头苍蝇似的绕圈子,地上厚软的 毛皮地毯,都快被她磨出洞来。 她曾对看守寝宫的宫女与侍卫。软硬兼施的用了无数办法,他们还是坚守岗位,坚决不敢放行。厉刃这回可是认真的,老早就下了命令,谁要是敢违抗,放出了甜甜,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焦急的甜甜,无法说服侍卫与宫女,更无法离开寝宫去说服厉刃。 虽然没有半个人胆敢泄漏半点口风,但是她还是可以从寝宫的大窗,数次亲眼看见,厉刃威风凛凛的检阅兵马,或是他领着禁卫军,出城练军时的严厉神色。惨烈的大战,即将要开打,而她却束手无策。厉刃不肯听她的话。而那些同样脑袋硬邦邦的群臣,则是以厉刃马首是瞻,他决定要以一国之力,与贪狼国一决胜负,他们就乖乖听命,没有半点异议。 甜甜闭起眼睛,挫败的呻吟着。 天啊,这个国家里头,就没有一个脑袋比较清楚的人吗? 她几乎都要放弃希望,每天只能对着窗户,大声唱着卡通的主题曲,逼自己振奋精神,歌声传得很远,而每一个听见的人,都是又惊又怕,全躲得远远的,甚至开始传说,王后已经疯了。 她每天都在唱着—— 有一个女孩叫甜甜,从小生长在孤儿院,还有许多小朋友相亲相爱又相怜,这里的人情最温暖,这里的人们最和善,好像一个大家庭,大家都爱小甜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转眼之间已长大依依不舍说再见,每一个孩子都勇敢,每一个孩子都乐观、自立、自强、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灿斓…… 这是她唯一能鼓励自己的方式,厉刃一天不放她出去,她就天天唱、用力唱,唱到这些人耳朵长茧,唱到她喉咙破了也没关系。 只是,日日挂在窗边,嘶吼高歌,听众们全都不捧场,更改变不了她被软禁,对现状无能为力的事实。 就在甜甜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竞有客人到寝宫来访。 来的人,是宁岁。 他依旧衣着华丽,俊美无俦,所有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从容优雅,好看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宁岁特来探望嫂嫂。”他霭出淡雅的笑,亲手自随从手里,接过一篮红艳欲滴的苹果,每一颗都饱满芬芳,香得让人流口水。“这是新摘的苹果,请嫂嫂尝尝。”贪吃的甜甜,忙不迭接过竹篮,小脸凑近苹果,深吸了一口气。哇,好香啊! “谢谢你。” “嫂嫂客气了。”宁岁浅笑。她也霭出笑容,快乐的抱住竹篮,嘴馋得顾不得礼貌,抓起一颗苹果,在衣裳上擦了擦,就想往嘴里塞一红唇碰上红苹果的前一瞬间,她突然停下动作,被馋虫占满的小脑袋,这才觉得有些儿不对劲。乌黑的大眼,溜回宁岁脸上,眼里满是困惑。 “为什么你能进来?”她问。被软禁的这阵子以来,从未有访客来探望过她,宁岁可是头一位客人呢! “是兄长恩许的。”宁岁说道,语气诚恳。 “兄长其实仍惦记着嫂嫂,就怕您寂寞,才会允许我来这儿陪嫂嫂说话。”听到厉刃还惦念着自己,甜甜的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她轻咬着下唇,半响之后,才小声的问:“他还想着我?” “是的,兄长对嫂嫂的挂念,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所有人都看得出,厉刃因为思念甜甜而焦虑,脾气变得更暴躁,还时常在宫殿里,恼怒的猛绕圈子,嘴里叨叨碎念,像是埋怨咒骂,又像是呢喃低语。 “是吗?”她嘟起嘴,心里还有些怨。“我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了那些话,让他下不了台,他难道不恨死我了?”事后想想,她也知道自己有错。三国交恶,非一朝一夕的恩怨,况且厉刃又那么骄傲,她当众提出三国和谈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马上点头答应。再加上,他生来就是个骁勇的战士,自信每战必胜,她却一开始就触他霉头,嚷着若不和谈,他此战非败不可…… 唉,也难怪他会气炸了! 她也很后悔,那时太冲动,心直口快的嚷了一堆,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哪里还能收回来? 宁岁望着她,瞧见小脸上满是沮丧,他柔柔一笑。 “嫂嫂,说到这里,我倒是很好奇。” “什么事?”她的下巴搁靠在竹篮的提把上,沮丧得连声音都提不起劲。 “嫂嫂曾断言,贪狼国将血洗中土三国,三尺以上的人民,都将被赶尽杀绝,三尺以下的孩童,终生为奴。”宁岁复诵着,清楚记得那日在议事大殿,甜甜所说的话。 “没错,这话是我说的。” “宁岁想问,嫂嫂为什么能如此断定呢?”他表情好奇,靠近了些许,头上的玉冠叮当作响。 甜甜看了那张过度温柔、过度美丽的俊脸一眼,嘴角不由得往下拉。 “你也觉得我疯了,是吗?” “不不不,嫂嫂说得条理分明,疯狂之人哪能说得如此明白?”宁岁连忙否认,纤纤玉指顺了顺玉冠旁的流苏,姿态美不可言。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看在他是多曰来唯一上门的访客,跟这篮新鲜苹果的分上,才愿意坦承以对。 “我会知道那些事,是因为,天使!呃,天神啦,在送我来沧浪国前,就告诉过我,非得促成三国合作,否则中土三国,只有灭亡一途。”她解释着,一边拿起苹果,喀嚓喀嗓的咬着。 “天神?”她把苹果咬了一半,才抬起头来。“你一定不信吧?” “呃,这……” “不用为难了。”她又咬了几口苹果,沮丧的耸肩。“就连亲眼见过天神展现瞬间移动的厉刃,也不肯相信三国合作势在必行,你又怎么会相信呢?”听见这些话,她猜想宁岁会改变想法,确认她是真的疯了,然后立刻告辞,脚底抹油冲出寝宫。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宁岁并没有离开。 他嘴边的微笑,虽然消失了,但美丽的脸庞上,却浮现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不久后,他终于开口。 “嫂嫂,我的确很难相信你所说的话。”他诚心诚意的说着,那神态与表情,就像个忧国忧民的王者,有着难掩的尊贵。“但是,嫂嫂,我有一个办法,能阻止沧浪国不被贪狼国侵略。” “什么办法?”她眼儿发亮。 “投降。”宁岁说道。“只要在战前投降,就可以保护沧浪国一草一木,不致被贪狼国铁骑践踏。为了保护沧浪国所能创造的商利,贪狼女王一定会同意,只是监管沧浪,而非灭掉沧浪。”甜甜猛地跳了起来,不敢相信所听见的,竟会是这个答案。“这根本是与虎谋皮!”连她都知道,这个办法根本就行不通。“再说,厉刃是绝对不肯投降的。” 宁岁柔柔一笑。“他不肯。”他笑得更温柔。“但是,我肯。” “什么?” “只要我取代厉刃,成为沧浪之王,就不会有战争。”蓦地,甜甜全身发冷。 宁岁那温柔的笑,不知怎么的,竞透出丝丝险恶。他的眼里,始终深埋未露的邪恶,直到此时此刻,才逐渐显露。美丽的容颜下,其实是毒若蛇蝎的心肠,以及积压多年的野心。 “你不可能取代厉刃的!”她怒视着他,终于看出了他居心叵测。 宁岁没有说话,只是弯唇笑着。 她心头发冷,大声朝外头叫唤。“来人!来人啊!”叫了大半天,外头还是静悄悄。“栗儿?”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烈。 甜甜迈开步伐,想走到寝宫外,亲自探个究竟,但是却赫然惊觉,自个儿头昏脑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跌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嫂嫂,这抹了药的苹果,可好吃吗?”宁岁在她背后问着,语中带着笑意,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该死! 这个卑鄙小人,居然送毒苹果给她吃! “你你你……”这家伙是白雪公主的后母吗?竟然来这招! 晕眩的感觉,一阵阵的袭来,甜甜挣扎着走到门口,就再也走不动,娇小的身躯靠着门,软软的滑下。 “来人……快……” “别喊了,侍卫跟宫女们,都被我让人毒昏了。”宁岁嫣然一笑,好心的替她推开门,让她瞧瞧门外的景况。 把守寝宫的侍卫与宫女们,全倒了一地,个个昏迷不醒,一动也不动。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她了。 药力强猛,甜甜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哗啦哗啦……水声。一阵阵的水声,穿透黑暗的意识,甜甜只觉得头疼欲裂,就连睁开眼睛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听着墙板外头,那一波波不绝的水声,她只能判断,自己被人搬上了船。 眼前,是个华丽的房间。到处摆满了璀璨夺目,却又毫无用处的珠宝,每一样器具。都是用黄金制作,再镶上无数宝石,虽然价值非凡,但是看来又冷又硬,实用价值低得很。 不仅如此,这间房里,还飘散着浓烈得教人头昏的香气。 “你终于醒了。”轻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要泼你一桶江水,你才会醒过来。”甜甜想要转头,却发现自个儿老早在昏迷的时候,就被五花大绑,整个人被绑得像是蓑衣虫,根本无法动弹。 “你这个王八蛋,快点放开我!”她有绝对的自信,单挑这个娘娘腔的家伙,她铁定能赢。 “绑着你,是怕你伤了自己,也能让你安分点。”宁岁好整以暇的说着,缓缓走了过来,用绣着花草图样的鞋,踢了踢她的脸。 甜甜看准时机,张口就咬。 喀! 可惜,宁岁闪得太快,不然她肯定连鞋带脚,都要咬住不放。 “你这个野蛮的女人!”他悴道,站远了一些。“跟厉刃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倒是天生一对。”听到丈夫的名字,甜甜全身一僵。 “你到底想对厉刃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宁岁冷哼一声,傲然宣布。“我才应该是沧浪之王。” “你作梦!”宁岁不怒反笑。“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处上,我 用的 就不会是迷药,而是毒药了。”他拍了拍衣袍,拂去不存在的灰尘。甜甜正要咒骂出声,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敲门的声立日‘“宁岁公子!”有人叫唤着。“后方有船追来了,速度非常快,就要追上我们了。” “厉刃来了。”他弯唇笑着,随手抽出长剑,才打开了舱门。 “请宁岁公子发令!”话还没说完,冰冷的长剑,已经穿透那人的胸膛,鲜血飞溅,有几滴甚至落到甜甜脸上。 “叫我宁王!”宁岁冷声说道,丢开手中长刺。 目睹这骇人的画面,甜甜忘了害怕,反倒怒气腾腾。“你疯了吗?连自己的手下都杀?” “不顺我心意的,就杀。”他冷笑一声,抓起被绑住的甜甜,粗暴的走出船舱。“走吧,用得上你了!” 甲板之上,人人备战,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后方那艘速度极快的黑船上,两者已经相距不远,甚至已经能看见,彼此船上人们的脸孔。站在黑船的船头上的,不是别人,就是厉刃。他 脸色狰狞,瞧见甜甜被绑着,还被宁岁抓在手里时,眼里的怒焰,骤然进射而出。“宁岁,放开她!” 他一得知,她在寝宫被绑架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搭船追了上来。 “会的,我会放的,等会儿就放。”宁岁扬声,看着黑船愈来愈近,却有恃无恐。“你是真的爱她,对吧?这些年来,我毒杀了那么多女人,你却完全不在乎,但是她不同,她是你唯一心爱的女人。”甜甜愕然抬头,难以置信,这人的心思,歹毒得超乎她的想象。 在百尺之外的厉刃,眼角一抽,严厉质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他早已知道,宁岁对王位虎视耽耽,却没有料想到,他长年处心积虑,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女人。 宁岁哈哈大笑:“为什么?我亲爱的兄长,当然是为了王位啊!”他笑声不停。“沧浪国法有规定,为保厉氏王权有后,三十之前定要成亲,否则必须退位让贤于亲,但没有女人敢嫁你,一满三十岁,你就必须退位。为了保险起见,那趟前往鹦鹉洲的船上,我还亲自动手,推了你一把。”那次,他真的以为,厉刃死定了。 “我们是亲兄弟!”厉刃吼道。 “兄弟?”他嗤之以鼻。“兄弟哪比得上王位重要?”他伸出手,把被绑住的甜甜,推到船头。 “等一下!”她大喊。“我有问题!”她试图拖延时间。 “亲爱的嫂嫂,你想问什么?” “你……你……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我,而让我嫁给了厉刃?” “我本来也想杀你。”宁岁心情甚好,好整以暇的为她解答。“但是,就在那几天,我收到贪狼女王的密信,才决定在女王举兵前,先按兵不动。” “那…你……”她还想再挤出一个问题来,多耗点时间,但是事到临头,她脑子里一团乱,实在册不出什么话来。 看穿了她的意图,宁岁摇头。“嫂嫂,别白费心机了。”说完,他把她更往前推去。 甜甜被迫低头,俯望滔滔江水,整个人只剩下脚跟,还踏在船上。因为用力,她的双脚发抖,冷冷的江风。夹带着浪花,从下方袭来,才一眨眼的时间,已经溅得地浑身湿透。宁岁还面带微笑,故意轻轻推了她一下。“啊!”她惊叫出声,差点就要站不住,摔跌入江。 焦急的咆哮,破空传来。 “住手!”厉刃猛一挥手,黑船之上,立刻出现大量弓箭手,全都已经搭弦上箭,箭头还点着火苗,正瞄准着前方。 “放开她,我可以放过你。”要杀宁岁,不必急于一时,甜甜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面对燃火的利箭,宁岁还是不为所动,他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我会绑她上船,为的就是这一刻。”他把甜甜又往前推了一些些。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不会游泳。”厉刃瞪着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看看,你是在乎这个女人,还是在乎你自己的命。”他微微笑着。“如果,我把地推下去,你会跳下去救她吗?”甜甜全身僵硬,又惊又怒,更替厉刃担心,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在那一瞬间,已经下了决定。 “厉刃,不要!”她大叫着。宁岁又推了她一下,她惊险的摇晃,只剩一只脚留在船上。 “甜甜!”知道此时不说,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他焦急的俊脸,用尽今生最真诚的心意,大声喊道一“我爱你!”她无法忘记,厉刃听见这句话时,脸上流露的神情。 恶毒的低语,却在她耳畔响起。 “真令人感动啊!”然后,宁岁松开了手。 湛蓝的江水,瞬间把甜甜吞没。 她虽是游泳健将,但是绑住她的绳子太过于牢靠,她根本挣脱不了,更别说是伸展手脚游泳了。她听见喧闹声、怒吼声、狂笑声,伴随着巨大的水声,全灌进她的耳朵里。 但是,当她像是浸水的沙包,迅速往下沈时,那些声音都逐渐远去。水下深处,冰冷而无声。 尽管尽力惩气,她还是无法支撑太久,当她吐出最后一口空气时,她痛苦的扭动身子,却还是徒劳无功。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她闭上眼睛,因为本能想吸气,而把水都吸进肺里,她呛咳着,在水中逐渐的昏迷,落入死神摊开的手心……当潜入江水的厉刃,将甜甜抱上黑船时,地已经没了心跳与呼吸。 恐惧描住了他的心,他无法呼吸,双手颤抖着,但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他得用她教过他的方式,来挽回她的生命。 按照着脑中的记忆,以及复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厉刃开始为甜甜作人工呼吸,将空气一次一次的,吹入她的口中。 她冰冷的唇办,教他心惊胆战,他在心里计算着吹气的次数,却始终不见她恢复意识。 “该死。”他咒骂着,声音却在颤抖。“女人,你不能死!”她躺在甲板上,娇小苍白,毫无反应。“醒过来!”他怒叫着,动作不停,眼里却浮起热烫的水雾。他不要她死!他不许她 死!从前,他的生命始终孤独而荒芜。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他还能独自忍受。但是,当他曾拥有过她的笑声、她的开朗、她的美好、她的一切,却又要失去她的,这痛苦尖锐得像有一把刀子, 活生生的在分割他的心。 他已经把心给了她,当她死去,他也将不再完整。 陌生的液体,从他眼角滚落。他甚至不认得,那是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曾落泪。 “回来。”他低语着,卑微的恳求。“求求你,回来。”娇小的身子,愈来愈苍白,她冷得像是一块冰。 厉刃不愿意放弃。 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挽回她,反复在她耳边说着。 “回来。” “不许你离开我!” “听见没有?” “女人,给我醒来!” “醒过来!”他有时卑微,有时霸道,反反复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黑船的甲板上。 她还是紧闭着双眼,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甜甜!” “我爱你。” “我不能失去你!” “回来,求求你回来。” “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甜甜……”痛苦的嘶吼,每个字都宛如泣血。他像是不肯承认,伴侣已经死去的猛兽,紧抱着她的身体,发出悲痛的哀嚎。 那声音,在江上传得很远很远…… 旁观的臣子,终于鼓起勇气,哑着声劝道:“王,王后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串剧烈的咳嗽响起。 “唔……咳咳咳……唔……”甜甜醒了!包括厉刃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见苍白无力的她,唇办动了动,开口说了话。她死里逃生,还太过虚弱,声音低弱得听不见。 又惊又喜的厉刃,也顾不得满脸的泪,急急凑过去。 “你说什么?甜甜,你再说一次!”他颤抖的抱着她,不敢相信,上苍有灵,回应了他的恳求,又将她还给了他。 今生今世,他绝不再让她离开他一步! 厉刃哽咽的在心中发誓,就听见柔嫩的唇办,在他的耳畔,吐出一句话。 “你、你、你你……你说话要算话……” 第十章 红烛高燃,祈国的宫殿之中,人人笑容满面,全都沈浸在兽王封后的喜悦之中。宫殿中装饰得金碧辉煌,就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有疏忽, 在册封大典上,所使用的装饰、布料、食材,都是最珍贵的东西,足以看得出,兽王对王后有多么宠事仅‘“好盛大的婚礼喔!”充满羡慕的声音,从红绒披风下传出。披风拉得极低,旁人只 能瞧见她的红唇微嘟。 紧靠在她身旁的是,穿着黑绒披风的高大男人。此时此刻,他们正藏身于宫殿上方的重重红纱之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场华丽非凡,让人目不暇给的典礼。 “你看,雪葵穿得好漂亮。”她又说着,忍不住抱怨。“真让人羡慕,我当初大婚的时候,穿的还是别人的嫁裳一不对,那也不是穿,你根本只是用那件衣服来绑我。”她记得可清楚 了。 躲藏在红纱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甜甜与厉刃。 死里逃生后,她休养了好一阵子,这段时间里,他每天盯着她吃饭跟吃药。吃饭的时候,她照样跟他抢;吃药的时候,她就跑给他追。 那曰她落江后的情形,都是由他告诉她的。 宁岁的诡计,原本是要厉刃也跟着她陪葬江底,而他刻意在船头与厉刃对话,也是要告诉黑船上的士兵,厉刃不会游泳。 他料想,厉刃随她落江时,士兵们为了救王,也会慌了手脚。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杀尽黑船上的人,消灭物证与人证,正式取代厉刃。 偏偏,他的如意算然,漏算了一点。 其实,在甜甜的教导下。厉刃已经学会了游泳。这件事情唯有太傅知道,所以在厉刃跳下江水时,太傅同时下令放箭,在着火的大船上,很快就逮住宁岁。 她无私的教导,以及固执的坚持,同时救了厉刃,还有她自己。 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后,她用他在那时所说的话,转过头来催促,她白天念、晚上念,念得他耳朵长茧,非要他实践承诺不可。她的要求很简单,但是对他来说,其实难如登天。甜甜要求,厉刃必须放下成见,主动向其它两国的王提出组成联军,共同抵御贪狼国的建议。 男人的自尊!尤其是王者的自尊!最是顽固。 就算是情报显示,贪狼国即将兴兵,攻打中土三国。 就算是为了取得最大胜算,保护人民,避免生灵涂炭。 就算是他亲口许诺过,不论任何事情,都愿意为她办到。 但是,要他来到祈国,主动释出善意,换取三国协谈,对他来说,是对尊严的最大摧残,比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更教他无法忍受。 自从接到消息,知道祈国兽王,即将册封甜甜的好友为后,她就兴奋得又蹦又跳,坚持这是最好的时机,利用她的口才以及“身材”,半哄半诱的要求厉刃,要去参加雪葵的封后大典。 他们前一晚就乘夜搭着船,渡过了冰冷幽暗的沧浪江,来到祈国的宫殿中。 厉刃轻功了得,抱着她躲进红纱里,从大典开始至今,仍没有人家觉他们就在上头观礼。噢,能来参加雪葵的封后仪式,果然是正确的!精致的嫁裳、盛大的排场、欢欣又隆重的气氛,这全都是甜甜在自个儿的婚礼上所未曾拥有的。她心里替雪葵高兴,但也忍不住比较起来。 “为什么她有中宫玉玺,我就没有?”她追问。 厉刃瞄了她一眼。 “因为我没有后宫。” “喔。”这个回答,让她心花朵朵开。 只是,她只沉默了一会儿,又挪靠到他耳边,很慎重的问他。 “你想要有个后宫吗?”俏丽的小脸上,充满严肃。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厉刃的心一跟身体! 他低下头来,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回答得万分肯定。 “不想。”他的心,已经完全给了她。 甜甜松了一口气,绽放笑容,像猫儿似的,贪恋的在他怀中摩擦。 “太好了。”她愉快的说。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嗅进她清新美好的香气。“好什么?”她笑得更开心。“这样我就不用准备剪刀了。”这个小女人,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你要剪刀做什么?”厉刃问。 ““喀嚓” 你啊!”她笑吟吟的。 厉刃的身躯,蓦地僵硬了。他缓慢的抬起头来,慎重的问:“喀嚓什么?” “你腿间的坏家伙。”她伸出小手,做成剪刀状,还充满恶意的剪啊剪。“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亲热,我就要趁你睡觉时,一刀剪下去……” 高大威猛、勇敢无敌的厉刃,在妻子的威胁下,竟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保护那个正深受威胁,而他又非常喜欢、根本不愿意被剪去的器官。 “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他保证,知道她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她眨着圆圆的眼儿。 忠诚与嫉妒都是相对的。厉刃一想到,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就嫉妒得几乎疯狂,他记住了这种情绪,知道他倘若有了别的女人,她也会这么痛苦。 原来,忠诚的真正意义,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伴侣。在他们的婚礼时,他们未曾交换誓言。然而,在他人的婚礼上,他们却得到了对方最诚心的保证。厉刃注视着甜甜,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今生都将信守这个承诺,绝不会让地灿烂的笑容变得黯然失色。 红纱之中,两人依偎相拥,而宫殿里头,大典已经到了尾声。 “嘿,我们下去吧!”虽然,她好喜欢这样跟他依偎着,但她得以大局为重,眼前正事要紧。 厉刃拧着眉头,显然很不高兴,此时的美好气氛被迫打断。 他一手揪住红纱,一手抱紧了甜甜,就在祈国宫殿欢欣庆贺的鼓噪,以及宫女们挥撒满殿的花办中,翩然飞旋,落到宫殿正中央的红毯上。 喧闹的宫殿,瞬间一静,人人都被两个不速之客,吓得一时僵住。 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最先反应过来。 “有刺客!” “快!” “包围他们!”轰隆隆的脚步声,急急围靠过来,锋利的刀尖全指着他们。甜甜紧抱住厉刃,尽力不让他动弹,她不是怕被伤害,反倒是怕他一时忍不住,伤了祈国的侍卫们,坏了和谈的大事。 “雪葵!”她匆忙大叫,转头求救。“雪葵,是我啦!我是甜甜啦,你快叫这些人退下去。”站在兽王身旁,双颊酷红,分外娇艳的雪葵,听见那声音也傻了。 “甜甜?!” “对啦,是我!”雪葵连忙转身,向兽王求情。 “她是我的好友,请大王不要为难她。”她恳求着。 心爱美人的要求,兽王自然无法拒绝。况且来人只有一男一女,而且还被侍卫们重重包围,不至于会有所危害。 “侍卫,停住。”兽王下令。 身穿镜甲的侍卫,同时站定,但是亮晃晃的刀尖,却还是指着他们。 “雪葵。”就算被刀尖指着,甜甜还是兴高采烈的猛挥手。 “你好漂亮喔,这场大典真是盛大极了。”她想朝好友跑近,但是才刚踏出一步,腰上就陡然一紧。被厉刃又逮了回来。“谢谢你。”雪葵也想跑下高台,同样被兽王抓住。 两个男人,各自抓住自己的女人,逼得她们只能隔空喊话。 “你怎么来了?” “我来恭喜你啊!” “但是…””雪葵有点迟疑的,看着好友身旁的男人。 “别担心啦!”甜甜拍着胸脯保证。“我已经说服他了,今晚我们来祈国,纯粹就为了祝贺你们。我们没带一兵一卒,也没带任何武器。”这个决定虽然惊险,却是厉刃主动提出的。 “不靠武器,我也能摇倒这些人。”厉刃在她身后,淡淡的说,还好声音不大,除了她之外,也没人听见。 甜甜先瞪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最美丽的笑容,对着雪葵身旁的兽王说道:“沧浪之王,与沧浪之后,特来祝贺兽王封后。”她清脆的声音,清楚的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人们发出愕然惊叫。沧浪国的王与后,竞来会来到祈国的宫殿之内,主动释出善意,亲自送来祝贺,这可是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 甜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站在一旁的厉刃,却还是绷着脸,面无表情,1畺硬得如同石像。 她侧着头,偷偷提醒。 “厉刃。” “做什么?”他没好气的应着。 “咱们是来道贺的。” “那又怎么样?” “你要说话啊!”他不肯合作。 甜甜忍无可忍,只能偷偷的,有点用力的踢他的脚。“快说啊,我在家里头不是都教过你了。”她教得可辛苦了。 厉刃黑眸一眯,咬牙切齿了半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 “恭喜。”他说这两个字的口气,简直像是在骂脏话。紧张的气氛,因为这简单的两个字,逐渐变得和缓。在两个女人、心急又担忧的注视下,兽王也不得不开口,回应好意。 “今天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只要是来祝贺的,就都是我的客人。”他从容说着,虽然长久以来的不爽仍在心里发酵,但是总不能在大婚的日子,就杀掉心爱女人的好友。 再说,为了共同对抗贪狼国,三国的确必须放下成见。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兽王宣布:“沧浪国之王,与沧浪国之后都是本王的贵客,领两位入喜宴,用最好的酒菜伺候,不得怠慢。” “是!”提着红纱喜灯的宫女,恭敬的上前,领着厉刃与甜甜,离开了大殿。在离开之前,甜甜还热情的朝着好友猛挥手。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喜宴正中央还是辟出一张空桌,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好酒好菜,桌边却没有半个客人。这一桌很显然的,是专为他们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高规格筹备出来的。一直到入了座,甜甜还是笑咪咪的,直盯着厉刃瞧,那笑容之甜美,仿佛就要滴出蜂蜜来似的。 “你笑什么?”他瞪着她,表情仍臭得很。 她凑了过来,亲昵的揽着他粗壮的手臂。 “你看,这并不困难啊!”她紧靠着他,心里觉得好高兴,为他的付出而骄傲。“只要你们三个人改变态度,对中土三国将会有莫大的影响。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人民啊!”他睨了她一眼。 “还有你。”他强调。 她满心雀跃,再也懒得理会四周投射来的无数视线,娇小的身躯挤凑到他怀里,软声软语的撒娇。 “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她快乐的决定,要给他一点甜头,于是大胆的揽住他的颈项,用从他那里学来的所有技巧,热情的吻着他。 当她结束这个吻时,厉刃的脸色已经和缓许多。只是,他嘴上仍不饶不依,还要抱怨。“你不要以为这样就一”她又吻了他。 “你!”又是一个吻。 这次,当地结束时,厉刃的回答是。 “再一次。”甜甜乐于乖乖照办,整个人已经坐上他的大腿,缠绵的吻着最心爱的男人。 “再一次。”他又说,大手圈抱着她。 她又吻了他。 “够了吗?” “不够,再来……”在祈国之王的喜宴中,甜甜与厉刃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许久许久。 哨兵的呼吼响起时,甜甜与厉刃还在喜宴上享用可口的佳肴、香醇的美酒。即使四周的宾客,醉的醉、撑的撵,他们的好胃口仍不受影响。就在宫女们担心再也端不出食物时,哨兵冲入宫殿,焦急的吼叫声,传遍整座王宫。 “风国骁王举兵来犯,军队已经渡过掬月江,朝燕京而来。”这个消息,让欢庆的气氛全部一扫而空,祈国的人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进入备战状态。 吃得满手油腻腻的甜甜,立刻抛下食物,抓住厉刃握住烤羊腿的大手。 “你又想跟我抢?”他难以置信。 “不是啦,”她摇头,急忙说。“你没听到吗?风国举兵往这儿来了。” “这不是我的国家,关我什么事?”甜甜急得跺脚。 “不是说好了。三国要合作吗?”她拖着他。 急着要到外头去看看状况。“再说,风国会有动静,肯定跟丝绮有关。说不定,是她出了什么事。”想到体弱多病的好友,她就担心不已。厉刃拧着眉头。虽然不甘愿,还是丢下烤羊腿,跟着甜甜往外走去。宫殿之外,烽火台一座座的燃起,照亮大半夜空。燕京之中,无数的精兵已准备妥当,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被打断花月良宵的兽王,表情格外狰狞,正站在楼台之上,而穿着皮裘的雪葵也跟在一旁。 她脸色苍白,正在阅读着一封侍卫刚送上的书信。 看完书信后,她的脸色变得更白,焦急的对兽王说话。 距离太远,甜甜并没有听见两人对话的内容。 但是,等到对话结束,兽王立刻宣告,军队只能备战,在他没有下令之前,绝对不许展开攻击。 随后,当城墙之外,因为众多兵马的逼近而响起的隆隆巨响,由遥远的彼方,逼靠到城墙外侧时才陡然静止,而地面也震动不已的时候,在沉重的肃杀气氛之中,兽王终于挥手下令。 “开城门!”在无数火炬的照耀下,厚实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个神情严峻的俊美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将身披雪白毛裘、虚弱不已的丝绮抱下马车,不带任何兵卒的踏入燕京城内。甜甜与雪葵,在同一时间,想也不想的就往前扑去。 “请你救救她!”那男人神情痛苦的请求。 这个男人肯定就是骁王。甜甜想着。要让这么骄傲的王者低头恳求,肯定比杀了他更痛苦。 这也代表着,他非常爱着怀里的女人。 雪葵点了点头,迅速凑上前去。“丝绮,你还好吗?” “丝绮,你哪里不舒服?”甜甜追问着。 虚弱的丝绮,眼中泪光闪闪,情绪激动不已。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可怜的丝绮……” “你又犯气喘了是吗?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甜甜也赶紧说,握住好友的手。 “来,深呼吸,慢慢放轻松,不怕喔!”雪葵说着,握住好友的另一只手,露出温暖的笑容,还吩咐宫女。“快将贵客带入别馆,还有,快请太医院的最高御医,动作快!” “是。”宫女们抬来软轿,预备让病人乘坐,骁王却拒绝放手,坚决要亲自抱着丝绮进入别馆。时间紧迫,宫女们也不敢上前,所有人只能看着,骁王如同护卫着最珍贵的宝物般,无限深情的将丝绮抱往别馆。 别馆之中,三个无话不谈、亲若姊妹的女人,与三个互视为敌人、恨不得铲除对方的男人,难得共处一室,但两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女人们激动不已,热络的抢着说话;男人们却表情冷硬,虽然偶尔交谈,但说的都是客套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们的视线都牢牢的锁定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丝绮,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骁王是不是又欺负你了?”雪葵追问,没忘记上回在鹦鹉洲时,丝绮曾提起的抱怨。 甜甜更是义愤填膺。 “你放胆说,有我们在。我们会马上替你讨回公道!”她豪迈的拍着胸脯,故意大声的保证。 “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情绪不稳,才又犯病。”丝绮微笑着摇头。喝下仅产于祈国境内,专治气喘的草药所煎熬出的汤药后,她虽然仍旧虚弱,但呼吸却已经平顺多了。 “你怎么会突然情绪不稳?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丝绮,你何时这么含蓄来着?被欺负就大声说……况且向来都是你欺负人比较多,你怎能让人欺负去?这一点都不像你。”丝绮再度摇了摇头。 “我才不是含蓄,就像甜甜说的,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分,哪有别人欺负我的分?你说,我可能受尽他的欺负而默不吭声吗?”意思是说,堂堂骁王陛下,才是那个被踩在脚下、饱受欺凌的人吗?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带着些许同情,全都同时望向一脸无奈、聪明的选择不多作解释的骁王,丝绮连忙替骁王解围,改了话题。 “我只是为贪狼国的事感到烦躁。”她说。 一提起贪狼国,每个人的脸色都陡然一变。 女人们满是担忧,男人们则神情凝重,却又充满战意。 “贪狼国将士虽然残暴好斗,但是我风国的战士亦非等闲之辈,贪狼女王若以为她的大军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杀尽我风国将士,那是她太自以为是。 ! “听骁王言下之意,是说我祈国将士,就抵抗不了贪狼国将士?”兽王怒目瞪向骁王。 “我沧浪国将士也不是泛泛之辈,骁王不会认为,只有你风国的战士,可以抵挡贪狼国大军入境吧?”厉刃也说道,脸色同样难看。 “你们的军队济不济事,各自心里有数。” “那么我们来打一仗,骁王就会知道,我祈国将士有多骁勇善战。” “本王也不介意,让骁王见识,我国将士驰骋沙场有多栗悍。” “好,那么我们就在战场上见真章。”三个男人身上各自辐射出浓浓敌意,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退让。 “等一下!”眼看情况不对,雪葵连忙说。 “贪狼国还没打过来,怎么你们就要先开打了?”这些男人真是的! 丝绮也娇声劝道:“大王!你们自己先打起来,岂不是让贪狼国坐享渔翁之利?”甜甜更是一头雾水,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这三个不知为什么。光是坐在一起,讲没几句话,就决定要兴起战争的笨男人。 “咦?为什么突然要要开打?你们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江甜甜不解的看着火气都很大的三个男人。 男人们互睨了一眼,个个都心高气傲、不肯服输,要不是碍子心爱的女人在场,他们肯定已经当场开打。 甜甜与好友机灵的互使了个眼色,全挨到自己的男人身边去。 “你答应过我的。”她走到厉刃面前,仰头望着他,把小手塞进他的大手里,俏丽的脸上有些儿埋怨。 “是那家伙蓄意挑衅!”厉刃怒道。 她只能哄着他。 “别气别气,”她贴上他的胸前,小声的告诉他。“你心胸宽大,别跟他计较嘛!”她轻拍着他的胸膛+“哼!” “要为大局着想。”她半撒娇的说,一双乌黑的大眼儿眨了又眨。“好不好?”她不肯罢休,就是要听到答案。纵然厉刃心里还有满满的不爽,但是他仍旧无法拒绝甜甜的软语要求。再者,她说的也有理。此番为了和谈而来,他实在不该为了意气用事,而毁了三国合作的契机。 注视着她的双眸,他终于点了点头。 甜甜露出美丽的笑容,扑进厉刃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两人紧密相拥,分享彼此的体温,心里明白,彼此的怀抱,就是今生的归宿。 这儿的气氛正温馨,那儿却传出雪葵的惊叫。 “什么?丝绮,你曾被掳走?”被掳走? 甜甜心头一惊,柔情全数飞走。被紧张所取代。她连忙从厉刃怀里匆匆探出头来,不敢置信的嚷着。 “贪狼国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使出这种卑鄙手段。”她忿忿不平,简直想把那些胆敢掳走丝绮的人,全抓来痛扁一顿。她把好友的事,看得比自己还重,甚至忘了,自己差点溺死,也是因为贪狼国在背后作怪。丝绮微笑着,安抚好友们。“大王救了我,所以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你们别为我担心。”她转过头,努力再说服骁王。 甜甜也点点头。“太好了。”她强调。“所以我说,合作绝对是必要的!”雪葵也接口,点出她们最不愿提起,却又不得不提的一件事。 “况且,如果三国不能合作,我们三个就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雪葵也点头。 三个男人看着对方,若不握手,就显得他们气度太过狭小,他们是一国之君,自然得有泱泱大度,不管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这个手非握不可。兽王抬起手,眉间紧锁,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厉王抬起手,嘴巴紧抿,慷慨就义。 骁王抬起手,面色凝重,期望这一刻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三只结实有力的大掌迫子无奈,如蜻蜒点水,迅速交握了下,随即放开,仿佛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充满厌恶感。 兽王右手粗率的在衣袍上使劲擦拭,恨不得将已受到玷污的右手剁掉。 厉王瞪着他的右手,感觉他的右手不再属于他,而是属于别人。 骁王强忍下命人拿盆清水让他清洗右手的冲动,神色木然,将右手置于身后,尽量不去想。 蓦地,一团灿斓金光,在半空中出现,光芒之中,还飘落了片片粉色的花办。 三个男人的反应,同样迅速。 兽王火速抄起雪葵,将她带离可疑光芒所能碰触到的范围。 厉王用力拉过甜甜,将她护卫在身后。 骁王警戒的揽住丝绮,将她拥在怀中。那团金光,她们可是再熟悉不过,全都知道金光之中,就是那个将她们送来这里的天使。悦耳的音乐当哪响起,光芒中央的天使开口。 “恭喜你们,终于达成我所交付的任务!”花办飘啊飘,乐声铿铃呕哪,天使好不得意。 “你们已拥有全新的生命,可以回到你们的世界了。”回去? 她可以回去!那个一条街上就有好几间便利商店,二十四小时开放;还有充满着便利的交通、全球化的网络、看不完的小说跟漫画、舒适的现代生活,跟加长尺寸,标榜绝不侧漏,可以一觉安眠到天亮的卫生棉的世界? 她回过头,注视着厉刃。他正握着她的手,黑眸黝亮,那双眼里已许诺了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她曾经生活的世界虽然美好而便利,但是,那个世界里,没有他。 甜甜没有半点犹豫。 “不,我不回去!”她拒绝离开厉刃,决定今生都要与他厮守。 “我也不要!” “我们要留下来!” 三个女人的回答相同,全都选择了留下! 金光耀眼,天使轻笑着。仿佛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带着笑意的语音飘出,伴随着更多的花办,以及喜气洋洋的音乐。 “你们确定吗?” “确定!”三人异口同声。 “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再更改。”天使提醒。 这是最后的机会,但是她们都为了心爱的男人,选择留下。 “我们都不走。”她们说。 “那么,我就依从你们的愿望,让你们留下。”天使说道,金光缓缓往上升起,最后融入了上方的石璧,穿透,而后消失,只留下更多的芬芳花办,以及一句道别。“再见了,我祝福你们。” 直到那团金光,还有回荡的语音全部都消失之后,厉刃才松了一口气。他的胸口,因为屏住呼吸而疼痛着,只能将甜甜用力的拉入怀中紧拥,才能安抚他那股像是险些被夺走今生最重要宝物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愿意献上生命,恳求天使让她留下。戚受到厉刃的情绪,甜甜依靠着他,轻抚着他的轮廓,因为他难以停止的颤抖,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 “我不走。”她轻声告诉他。“我留下来了,永远都不走了。” “这一生,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抱得更紧。 “好。”她难得的温驯。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许诺。 “我知道。”她甜笑着。“我爱你。”厉刃点头,黑眸之中,浮现些许可疑的水雾,但又很快的消失,他难以言喻此时的感动,因为有了怀中的女人,他的人生才称得上圆满。 他愿意将生命与魂魄,还有浓浓深情,都交付到她的手中。 甜甜拥抱着厉刃,选在最温柔的时刻,再度强调她最在意的事。她靠在他耳边,用最甜蜜的口气告诉他。 “但是,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我还是会“喀嚓” 你喔!”尾声繁花盛开,沧浪国王宫的左侧,花棚上美不胜收,鲜花的芬芳,隔着老远就闻得到。中土三国与贪狼国之战,已经结束许久,在三国的盟军协力对抗之下,船坚箭利的贪狼国,非但久攻不下,始终无法跨过国界,甚至一次次的被盟军打败,被迫连连撤退。 经过半年的苦战,贪狼国终于兵疲马倦,无力再战,只能送出降书,被逼得彻回西方荒漠。 盟军取得胜利,凯旋归来,并且共同协议,三国从此互为盟友,共创商利、共享兴衰。 和平,终于降临了。 但三国协议初期,关于文件与任官上,偶尔还有些不同意见,三位大王与王后。或许还能不放心上,但是臣子们可就斤斤计较,非要竞争不可。这日,白发白须的太傅,刚结束三国大臣的议会,就气冲冲的跑到了浴宫外头,又急又怒的喊:“大王!大王!老臣有事禀告,请听老臣一言!”他急着要告状。 守在浴宫外头的栗儿,看着老太傅一副就要扑上前来,撞开石门的恼怒模样,连忙上前阻挡。 “太傅,请留步。” “让开,我要跟大王说话!风国跟祈国,那些小官们实在太不象话,也不看在我是老人家的分上。一个比一个放肆。” “呃,太傅,大王有令,谁都不能进浴宫。” “我啊,是我啊,难道连我也不行。”栗儿心慌慌,也不敢点头或摇头,只能软下声音劝说。“大王与王后正在……正在……呃,在……忙……”她说得吞吞吐吐。脸儿都红了。 “在忙什么?”栗儿还没回答,石门背后,倒是传出了答案。 “啊,讨厌,厉刃,你又来剥我的衣服!”娇媚的抱怨,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石门外的宫女们,都羞红了脸,连太傅的老脸,竟然也跟着发红。 “啊哈,不要……” “不可以摸那里啦!” “嗯啊啊,不可以…”不要亲那里,我会……啊……”一声声娇喘软语,虽然隔着石门,却还是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栗儿忍着羞,出言化解尴尬。“太傅,不如您喝杯茶,先等一会儿,好吗?”她转身吩咐。“快,快送上茶来。”有个宫女却小小声的说:“一会儿怎么够?通常都要半个时辰以上呢!” 太傅脸色更红,故意咳了两声,瞪了那宫女一眼,那宫女才知道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去。 浴宫里头,娇声更媚。 “啊,厉刃……” “不要这样子嘛!” “人家比较喜欢……”声音变得小小的,听不见是在说些什么。接着,更高亢的娇吟,颤颤传出石门。 “啊,嗯,嗯啊,哈、哈啊……”太傅在门外,端着栗儿送来的茶,尴尬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然光天化日就“忙”成这样,实在有违礼教,但是他心里也欣慰着,看这个情形, 王家有后的日子也不远了。 在微风轻拂下,太傅就这么杵在门外,听着句句娇声,直到他手里的茶都凉透了,却还不见石门打开。 在太平日子里,甜蜜的恋人,还沈浸在欢愉中,不愿匆匆结束。 爱情,就是如此醉人。 全书完! 编注:风国骁王与丝绮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843《倾国》沈韦着。 祈国兽王与雪葵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844《倾国》唐菀纱。 后记 恭贺新禧各位,新年好!转眼之间,鼠年过去,已经是牛年了。 在上一本《夫君坏坏》的后记,透露过一点点口风,跟大伙兑说了,这次出书会有些不同。如今,新书上市,各位都晓得,是哪里不同了吧? 编编:哪有不同,你照样拖稿啊你…… 阿心仔:大过年的,别提这个啦! 再一次的,阿心仔邀请好友,一同挑战套书,而且这回不但有原班人马沈韦姊姊,还又加上了小纱纱,共是三个人,一同来构写这个小系列。 关于中土三国的故事,其实是我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想好了的,当初想得很快乐,有一场戏甚至还趁着兴头上,僻哩啪啦就写好了。这是阿心仔写作多年(圣堂教母:咳咳,你想透露自己的年纪吗?) 第一次从脑子里冒出,关于穿越时空剧情。这种剧情,好像在这两年又大大的流行起来。看到好多好多关于这类题材的小说,不断出现在市面上,让阿心仔也忍不住,把藏在计算机深处,久得都快忘记的故事大钢,打开来瞧瞧。 但是,问题来了。 当初构思,就是三个故事、三本书,人家近年来出书速度,慢得让编编咬牙切齿,要是真来写这个系列,肯定就是速度慢慢。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圣堂教母:谁思考?你?你会思考?)始终无法拿定主意的我,在炎热的暑假,拿着金色漆笔,在替《黑豹的牡丹》限量版签名时,突然想到了,团结力量大,何不再拖朋友下水。 沈韦:…… 小炒纱:……你会没有朋友喔…… 打定主意后,我很快的联络两个闺中密友。 三个女人上线讨论,先确认彼此意愿,由我提出大架构,沈韦姊姊与小纱纱,各自创作与书写另外两本书,再取得出版社同意,套书计划才正式展开。 小纱纱:呃,我记得,过程好像不是这样的沈韦:对啊,你半哄半骗,才让我们踏进这个“圈套”。 阿心仔:嘿嘿,好姊妹嘛,不要计较。 沈韦:怎么可以不计较,这次比上次辛苦了好几倍!(用高跟鞋用力踩!) 小纱纱:沈韦姊姊,换我这双,这双的跟比较尖! 阿心仔:呜啊啊啊啊……饶命啊! 总之,这次合作的经验,我肯定是毕生难忘,我们在电话里、在msn上、在信件里,反复的确认,然后不断的开会开会开会开会,有时在凌晨,有时在深夜,只要手机一响,大家随时热线讨论。 过程有太多难关,但是我们就像是玩y游戏,一路努力破关,逐层打上去。 这除了时间、耐性,也需要运气,更需要坚定的友情作后盾。 赌不赌?做不做? 要赌、要做,就放手豁出去了! 到得了最后一关吗?能打倒魔王吗。 是会惨败,还是光荣的胜利? 没有按下y键,就没得玩,永远只能空想。于是,我们选择挑战。这次的套书,就是我们的成果。感谢沈韦、感谢小纱纱,感谢所有参与的人。感谢,我们还是好姊妹。 在“倾国]套书的沧浪国部分,剧情里提到了很多关于cpr(心肺复苏术)的事情。在故事里头,甜甜是救生员,拥有cpr的认证,才能英勇的拯救男主角。 实际上,没有取得cpr认证的人,是不能执行心肺复苏的动作的,必须要经过认证,才能够教人。 在构想这个故事时,也希望能够鼓励大家都去接受训练,取得cpr的认证。用不上当然最好,但是需要用时,有技巧在身,也是好事一件。 所以呢。阿心仔想在这次后记里,举办一个小活动。办法如下: 通过cpr认证的读者,可以将证书影印,寄到“台北市龙江路71巷15号狗屋出版社典心收”,随信请附注典心已出版且未绝版的三本书名,阿心仔会用肥肥的鲸鱼鳍,抽出三十个名额,每 人赠送其中一本签名书。活动时间到典心下一本书上市为止,欢迎大家踊跃参加喔!参加cpr的训练与认证方式,可询问各县市消防队。另外,也欢迎各位读者,到阿心仔的官方网站“典心小铺”来玩,网址如下:http://.hear-novel 要来玩喔! ps:书中所提到,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词由孙仪先生、曲由周金田先生所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