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如梦》 第1章 考勤争锋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烦躁的闹钟日复一日的准时催命。 狭小的卫生间旁，一具面朝下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在马桶旁。 “滴滴滴，滴滴滴！”无人搭理的闹钟在不知疲倦的叫嚣着。 终于，与地板零距离接吻的尸体被闹钟的喧嚣声吵醒，像一堆生锈废弃的机器，艰难的依托卡顿的发条，彻底的将噪音扼杀在马桶旁。 9点23分，距离上班打卡时间已经超了23分钟，伊雅翻了个身继续躺尸。 迟到，对于一个采购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搪塞人事部经理，跑市场，做市调，约谈供应商，有的是可以比按时打卡上班来得重要的事情。 尽管黄经理把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卻依然找不到她的一丝错处。所以人事部想拿考勤来拿捏依雅时，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今日好似与寻常不通。伊雅闭着眼睛，开始在脑海里不停检索。 除了痛感比往日更甚外，与平时并无一丝异样。 痛，浑身像是被铁皮火车压过一般，非比寻常的痛感，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似的，密密麻麻的张开一张大网，将数亿个细胞网罗在内，挨个鞭打着。 “老拖真是不够意思，在场那么多人，居然找我一女的拼酒！”伊雅回想起昨日酒局，依然醉得厉害，53度的茅台跟清水一般的灌法，没几个能直得走下酒桌的。 伊雅不知道昨晚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但清晨醒来，鼻尖闻着若有若无的牙膏味，隐隐的有股安全感。 她又安然无恙活过了一天！ 伊雅信奉的是极致主义，把每天都当成末日一般在糟践人生。时间，对她来说一文不值。如果有个富翁捧来一千万，以此来交换伊雅五年的寿命，她会毫不犹豫的在契约书上按上自己的手印，干脆的就如同她在酒桌上灌下的一杯杯烈酒。 不过这次酒的后劲似乎比寻常的大了许多。伊雅强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爬到洗手台那，掬了一捧清水，泼走脸上的醉意。 视线逐渐聚焦，一双半永久水雾眉在额头处舒张着身肢。开了眼角的双眸格外楚楚动人，只是前不久刚填的山根又歪了，得！又得请假回整形医院回炉重造。 伊雅淡定的洗了把脸，简单的挽了个马尾，戴着口罩匆匆下楼出门。 将自己贷款购得的奔驰车往东丰市场一放，慢条斯理的打了个滴滴往整形医院驶去。 消毒水的气味灌进鼻子，伊雅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彻底把鼻子调转了个方向，成了个横鼻竖目的丑八怪。 “医生，帮我改个鼻形吧，欧式鼻太不牢固了，这都是我今年第三次跑医院回炉了！” “每天脸朝下拍下，连原装鼻子都受不了。” 伊雅害羞的挠挠头：“医生，职业特殊，不喝酒不来活，一沾酒就得醉，实在是没办法。” “唉，年轻人还是要以身体为重，钱挣太多身体吃不消，还不是一场空？”老医师职业假劝道，比多喝热水，早点睡觉，重启试试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大抵是氛围太尴尬，伊雅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果然又是黄经理来查岗。 “伊雅！你今天的考勤有异常！”黄经理语气坚定的说道。 伊雅顺着电话线，仿佛能看见黄经理瞪着钉钉考勤表，义正言辞的模样。 “呀！黄经理，瞧我这记性，昨儿开会，说是要准备下一档的特价商品，这不，我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去市场找商品去了，居然忘了打卡，还请黄经理帮帮忙，给我补个卡！等哪天有空，我请您去泡个脚？成不！” “你别拿这些忽悠我！你今早晨没打卡，我必须记你旷工！” “黄经理，你这么做就没意思了，自采特价商品是总经理下发的命令，我为了完成总经理的指示，连早餐都忘了吃，急急忙忙跑市场采货，结果黄经理你倒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一通，不如这样，我明儿就申请调岗，准时准点打卡上下班，至于市场什么的，还请黄经理多多费心，多招几个听话又老实的好采购吧！您看这样成吗？”伊雅先声夺人，占领绝对优势。 “你别动不动就拿调岗威胁我！你真以为我招不到人？” “我怎么敢怀疑黄经理的工作能力，毕竟我也是您老招进来的，说您不就打自己脸吗？”伊雅的声音柔柔的，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黄经理，劳烦您老人家给我指明了，不然我致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以让黄经理如此憎恨于我？” “我只是公事公办，你别扯这些没用的！”黄经理在电话那端恼怒的咆哮着。 伊雅举着电话，笑得越发肆意：“如果不是私人恩怨，为何黄经理只盯着我不放？公司有数十名采购，难不成每一位采购都能准时九点到公司打卡后再外出采购？” “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身为员工必须遵守。” “那好，我明天开始准时到公司打卡做个遵守规章制度的好员工，只是要是因为打卡，错过了早集，淘不到好商品，损害了公司利益，还请黄经理在各位董事面前多多替我辩解，毕竟我是按照您老的规章制度上班的。” “你少拿这一套来压我！”黄经理气急败坏的跳脚着。 “你少拿公司规章制度来压我！”伊雅以牙还牙道：“按照公司规定，采购在外采货时，人事经理可随时查岗，我们的车上都按公司要求安了追踪器，黄经理你完全可以通过定位来查询我的行踪，实在不行你完全可以要求我跟你共享位置。” 伊雅顿了顿：“黄经理，如果你是如此怀疑我的，我不介意在明天的董事会上，当着各位股东的面，好好的把这个采购考勤问题旧事重提，好好的与您捋上一捋。” “不必了！我这边会让小薇帮你补卡。”黄经理最终败下阵来，对伊雅做出了妥协。 第2章 博弈 “如此就劳烦黄经理了。”伊雅优雅的放下电话，似一只得胜的公鸡睥睨全场，这场战役从吹响号角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谁是得胜方。可惜黄博尤不自知，乐此不彼的想以考勤拿捏自己。 “你这鼻子再改怕是有难度了！”整形医生的一句话，瞬间把伊雅的嚣张气焰给打压的无处遁形。 “医生，你就再帮我改个鼻形吧，这次我不要求多欧式立体，只要能牢固点就行，您看成吗？”伊雅故作可怜的卖萌，扭捏造作的嘟着嘴，配上横七竖八的鼻子，怪异的脸部扭动，差点没让医生当场呕吐。 医生保持着高标准的职业素养，面不改色的说道：“你鼻子已经填充了过多的胶状假体，如果再动鼻子这块，肌肉组织受损严重，可能会造成鼻头缩陷。严重影响美感。” “你可是这一代出了名的整形医生，我又是您的老客户了，还请您开个价，只要能把我鼻子复位，怎样都行。”伊雅入行已有三年，商场谈判早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只要钱到位，山海皆可平，何况只是把移位的鼻子摆正。 伊雅余光瞥见整形医师的面部神经抽动了一下，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现在只要安静的等对方开价即可。 燥热的夏风把蝉鸣刮进耳旁，墙壁上悬挂的壁钟在坚持不懈的转动，偶尔有几声沙沙声，从医生手中传来，那是一根金色钢笔在a4纸上跳动的声响。 “20万”医生开了口 “太贵了，给打点折吧”伊雅习惯性开口砍价：“我在您这纹了眉毛，削了骨，开了眼角，隆了鼻，更别提这些年我打过的玻尿酸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个会员价吧。”伊雅腼笑着。 医生低着头，继续在笔上随意的画着，站在不远处的助工及时将一块牌子塞进自个手里。 伊雅不用瞧，都知道这是整形医院搞出的会员标准，一次性充值满100万，才能享受8折优惠，否则一律免谈，可伊雅又不是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100万谈何容易？ “医生，你也别跟我扯这些个店规政策，我这人比较直接，20万我肯定短时间是凑不齐的，可这鼻子又不能一直等着，要不我向你借笔钱，比市场价高处4个点怎样？” 医生抬头瞥了一眼伊雅，仍旧不说话，对于这类整容上瘾的老顾客，无需刻意招揽言说，最终总会乖乖的掏钱包的。 伊雅见医生不为所动，继续加码：“限期一个月，连本带利还清，若是超期未还，利息翻倍如何？” “我可不做放高利贷的社会败类！” “这怎么能是社会败类呢？这简直是救人于水火的菩萨好不啦！”伊雅一惊一乍，势必要将医生捧上助人为乐的神坛。 “你也别跟我这胡搅蛮缠，20万能做就做，不做拉倒。”对于像伊雅这类整形上瘾的患者，医生无需考虑客源流失的问题，就像毒贩从来不担心毒品的销售问题，总有一群不要命的瘾君子在试探着人类的最低底线。 伊雅将眉头拧成麻花，满腔的怒火被她死死的关在牙口无处宣泄，垂在两侧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又复原到最初舒展的模样。 伊雅吐了一口气，轻柔的口吻，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那麻烦医生帮我排个手术时间吧。” “钱一到位，立马能做。”医生轻猫淡写的开口，让伊雅的拳头又紧了几分。 “如此就麻烦医生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伊雅口气平淡，将桌前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从容的起身离开。保持原价的手术费，她才是高人一等的上帝。 伊雅昂着头，踩着叮当作响的高跟鞋回了东丰市场。一踩油门，一路疾驰回家。 夏天，最恼人的莫过于窗外的蝉鸣声，鼓噪的让人耳膜发疼，伊雅嚼了2根冰棍，才让咕咚乱跳的心脏稍微平稳一点。 点开支付宝余额，瞬间从心脏凉到脚心。全幅身家凑不出四位数，何况这个月的车贷马上就到了。伊雅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镜中的自己好像比早晨时分，更加骇人。 “这个手术不能再等了！”伊雅一转眼球，立马想到了个绝妙主意。 翻开微信，果然那老货还在各种阿谀奉承自己。伊雅没有丝毫犹豫，点了语音通话立马与老货联系。 “哎呀，大美女今儿可是难得回我电话，可是我的事定了？” “这事定还是不定，可全看你老哥的意思。” “哎呀，有大美女这一句话，老哥就放心了，放心，只要你让老哥进场，啥条件我都答应。” “20万！”伊雅斩钉截铁的开口。 “20万是一年的进场费还是三年的？”老货呆愣了一下，颇有几分小心的询问道。 “进场费自然按公司规定8万一年，堆头，返点，陈列费全部按公司章程办事。” “那这20万？”老货拉长了语调，故作不解。 “既然老哥，没有合作的意愿，我也不就不打扰老哥休息了。”伊雅没空跟这些个意向供应商玩心理战术，只要自己身在龙辉超市一日，便有一日骄傲的权利。 “别别别！”电话那头的老货果然开始着急。 “老哥，还有事？”伊雅语气平淡，无半分起伏变化。 “刚老哥跟你开玩笑呢！好歹也是在市场混了这么些年的，你们采购的潜规则我也是知道的。” “老哥，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在龙辉超市三年有余，除了每月工资与奖金，我可是没有一丝一毫不法收入的！你怎敢空口无凭的诬陷我？”伊雅厉声斥责，心里也有些着恼，若不是自己急需一笔手术费，又何苦开口要钱，巴巴的把自个把柄递到对方手上，万一对方录了音，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老妹别急啊，哥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电话那头的老货，淡定的笑着。可伊雅却觉得自己做了个蠢决定，好在现在挽救还来得及。 第3章 手术费 “老哥，你也别跟我扯七扯八的，你那批货是什么货色，你我心知肚明。而龙辉超市可是全国数得上的龙头企业，600多家连锁超市均匀的分布在全国各地，而我所处的龙辉超市又是在江浙地区规模最大的一家，这些情况不用我多说了吧？” 电话里的老货，果然软了声调：“老妹，这不是见外了不是，咱两感情别说是20万，就是200万也是当得上的。” 伊雅呲了呲嘴，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些个供应商一个个都鸡贼着呢！想进场时好话说尽，一旦商品上了货架以后就开始拿大。 “老哥，我要不是跟你感情好，何必要跟你开这个口？你的货物你自个也知道，要进我超市的门，上到稽查小组，门店店长，下到收发部，现场促销员，哪个不需要打点？否则一个3c标准就得让你损失惨重！” “哎呀，老妹，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就是老哥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宽限两日。” “行啊，当然没问题了。”伊雅的声量拔高，引得隔壁用力的咳了几声。 老货听见伊雅所言，喜笑颜开道：“好妹妹，放心吧，老哥亏待不了你的。” 伊雅对着墙壁，狠狠的踹墙道：“那我就不打扰老哥休息了，我手上还有几个意向供应商，还得一一打电话跟他们确认呢！”伊雅礼貌的笑着，果断的将电话掐断。 不消一秒钟，老货的电话就回拨进来，伊雅微笑的掐断，随手拾起床头滚落的雪碧，咕咚了好几口，心满意足的打了两个饱嗝后，这才闲适的接起老货打进来的第四个电话：“哎呀，老哥真对不住，刚才和别人打电话呢，实在是没空......” “好妹妹，明儿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吗？”老货腆着笑问道。 “明儿我要去东丰市场采货，可能没时间赴约。” “哎呀，要不说我跟你有缘，明儿我也要去东丰市场上进货，你说这不是赶巧了吗？这样，妹子，明儿哥定一酒店，你那午餐哥给包了怎样？” “明儿再看吧，你也知道采购的工作性质的，采起货来，哪有时间吃饭。”伊雅依旧淡定的回绝着老货的邀请。 “我已经安排好饭店了，还请老妹赏脸，成吗？”老货再三对伊雅发出邀约，这才勉强请动了伊雅这尊大神。 电话一掐断，老货气得直跳脚，用力的往地上咳了一大口痰：“我呸！一个比一个贪！”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像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难赦免的罪，谁忠心的跟随，充其量当个侍卫，脚下踩着玫瑰，回敬一个吻当安慰，可怜！” 伊雅用高脚杯品着雪碧，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着，难得心情愉悦的想吼上两嗓子，她知道这20万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商场博弈，比得就是谁先沉不住气，很明显，这一战，伊雅已是稳操胜券了。 可惜好景不长，恼人的隔壁总是会在伊雅心情愉悦之时，跳出来将这股兴奋的火苗掐断：“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敲门的声音准时响起，伊雅索然无味的将音乐关掉，一股脑扑进床铺里，这才想起悬挂在两眼之下的“豆腐渣”鼻子，经不起任何的撞击，哪怕只是一团柔软的棉花。 第二天一大早，伊雅从衣柜里挑了件镂空的白色连衣裙，配上红色高跟鞋，跨着前男友送的古驰包，准点到了公司门口打完卡后，这才一路心情愉悦的在东丰市场附近找了个咖啡厅坐等午餐时间。 一杯奶香味的卡不奇诺被伊雅加满了细细的白砂糖，一丝咖啡的苦味都难逃糖味的侵袭，伊雅不喜欢苦味，一点苦涩都无法容忍，这也是她跟前男友分手时的理由。 前男友多金且帅，家境还算优越，算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只可惜，这贵公子惜命的很，一日三餐都要尝上几口苦瓜才算完成了吃饭的本分。伊雅瞧着饭桌的对面，前男友用力嚼苦瓜的模样，身上总是不自觉的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大抵是过往的生活太苦了，所以才容不下一丝苦味，哪怕只是个爱吃苦瓜的男友。 阳光在桌上雀跃，被伊雅打开的书本依旧停留在第一页，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伊雅看了眼手机，已是中午时分，可这老货的电话依旧没来。 莫不是被这老货耍了一通吧？ 为了让今天的交易不受干扰，伊雅还难得早起去公司打卡，免得关键时候又被黄博电话审讯，可现在已接近一点，老货卻迟迟没有动静。 终于在伊雅的耐心消耗殆尽之时，老货的电话总算进来了。 “哎呀，大美女，实在抱歉，今天早晨公司的财务出了点事情，现在才把现金给我准备好，让你一通好等，要不，你先去顺丰酒庄坐着，我一会就到。” 老货的声音在电话中听不出一丝着急，大抵是故意晾着伊雅的，这也难怪，谁凭空从你口袋出掏走20万，总是有些不痛快，只要能把钱给到位，伊雅并不在意这些。 闷热的阁楼上，有一双男女彼此拉扯。 “哎呀呀，来电话啦！哎呀呀！来电话了！”调皮的手机铃声惊醒了这双男女，一个腆着肚腩的中年油腻男子，没好气的接通了电话：“喂！什么事？” “20万凑到了，给我排个手术时间吧。”伊雅温柔的声线，撩得中年男子浑身越发燥热。 “行，我让助工看下时间表，排好了再通知你。” 中年男子摸着头顶像山体滑坡般的乌发，转头对正在整理头发的助工道：“下午你给她打一电话，就说给她排到下周一了。” “今儿是周三，下周一时间会不会拖得太久了点，万一她去别家了怎么办？那可是20万啊！” “怕啥！但凡她还有别的选择，就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了。”整形医生胸有成竹，吐出了两个烟圈感叹道：“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精贵肉做的，竟然这么快就能卖出20万的好价钱。” 第4章 上位史 很显然，整形医生把伊雅当成是特殊行业的从业者。这也难怪，在男人眼中，会赚钱的女人要么高攀不起，要么肮脏不堪，显然他把伊雅归入第二类别。 整形医生回味无穷的模样，显然刺激到在旁的助工：“她肉精贵，你咋不跟她好去！也就我傻，一分钱没拿你的，白白跟你好了一年半。” 整形医生吐出一口香烟，嘿嘿一笑，露出黄褐色的牙齿，颇为自得道：“这一年里给你涨了几次工资了？别太不知足了。” 要不是家里婆娘凶悍，容不下漂亮妹子，自己何至于和一个中年已婚妇女拉拉扯扯？医生猛吸了一口烟，见那助工一边将松散的肚腩塞进高腰裤里，嘴上还在不停的絮叨，扰得整形医生兴致全失，唉！想他半生努力，竟配不上一个洋气的婆娘。 伊雅靠着柔软的沙发垫又玩了几把斗地主，眼见时针已指向2点，这才不慌不忙的收拾了古驰包，往顺丰酒庄漫步而去。 顺丰酒庄，是东丰市场上最为高档的一家饭馆，装修倒不显多豪华，与寻常的上下两层的饭庄一般规模，只是门外多了两只闪着霓虹灯光的电狮子，不洋不土的装扮与熙熙攘攘的东丰市场竟意外的适合，因此顺丰酒庄竟成了东丰市场的一个标志性建筑，大受群众好评，何况他们家还有全世界都出名的西班牙的prosciutto火腿。说来也是笑话，江浙一带，盛产金华火腿，可偏偏有一大帮假模假样的“上流人”总喜欢追求外国货。 西班牙的prosciutto火腿，还有金华和云南宣威的火腿，同样请一金发碧眼的老外，举着长刀，装模作样的一通乱切，我猜他们肯定尝不出谁才是真正的西班牙火腿，一切都是为了装点门面而已。 “老妹，你咋还没到呢！菜可都凉了！”老货的破锣嗓子，震得伊雅的耳朵轰隆作响，吓得伊雅赶忙将手机移开一臂远，尽管如此，老货爽朗的笑声依旧能顺着手臂，一路攀爬进伊雅的耳膜里。 “你在哪个房间？”伊雅淡定的问道。 “我在一路发号房！就等你了老妹。” “我这就到。”伊雅提着手包匆匆往大厅内走近，正巧碰见老货哈着腰，笑盈盈的送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出门。 伊雅赶紧蹲到桌下，透过一排排整齐的桌椅，目送两人出门。这才就近捡了张凳子坐下。伊雅抖着手从包里掏出了把木梳，挽了挽杂乱的发丝，依旧难以将心头的怒火梳理干净 好啊，混迹江湖多年，竟然被一老货耍了一通！不过这也难怪，实在是自己要钱过急，难免会着了某些小人的道，好在她还年轻，有些事情可以慢慢学，比如，如何跟一个嬉皮笑脸的人翻脸。 “好啊，你个老货，千求万求的让我赏脸吃饭，结果倒放我鸽子了！怪不得人送诨名老货呢！果然是个坑货！尽干这丢份的事。” “哎哟，我的好妹妹哟，你这不是误解我了吗？”老货故作夸张的捶手顿足，极具戏剧化的表演，大大的减弱了话语的可信度：“天可怜见的，我在这可眼巴巴的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这不正好遇见你们公司的易总监，这正好碰上了，你说不开口请人吃顿饭，场面上过不去啊！” 老货伸出手，勾住伊雅的肩膀，靠着伊雅的耳边呵气：“好妹妹，你也理解理解哥哥的难处，确实是凑巧碰上了，妹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江浙圈里谁人不知‘一路发’号房是为了宴请宾客而设的贵宾席。既然您在一路发号房等人，我想我们公司的易总监也不是那没皮没脸硬凑上去蹭饭之人。” 老货夸张的扯着笑，还欲拉住伊雅多说几句，可伊雅已经没了兴致，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既然你已经找好了下家，那我两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伊雅匆匆的拎包离开，心里恨极了言而无信的老货，一边却在心里隐隐的担忧，老货是不是和易云杰联合起来坑害自己，难道自己已经掉入了旁人处心积虑布下的陷阱里？ 龙辉，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超市，采购的位置无异于是肥肉一块，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人在日夜紧盯，恨不得立马拉人下马，自己好安排亲信走马上任。数十位采购会上见面总是亲热的称兄道弟，每周一次的采购大会，竟被开出年夜饭的欢乐气氛。同为采购，大家都是嘴上讨巧之人，就算心里恨不得立马将对方掀翻，可面上却还是笑脸相迎，互相恭维。 伊雅在成为米面粮油品类采购负责人前，不过是龙辉超市里负责梳理供应商合同的一名普通文员，拿着野鸡大学的法律系文凭，为她撬开了采购之路的第一条缝。 勤勉努力，凭着一股子野蛮的较真劲儿，竟然发现了不少供应商合同的漏洞，成功被即将高升的采购总监费林鹏注意，又遇上原本的米面粮油的采购拿大，认为自己本领通天，势必要以辞职为权柄，好好的跟公司谈一谈待遇问题。 没有一个老板喜欢被挟持，何况是家大业大的龙头企业呢？所以结果很显然，那个米面粮油的采购直接被踢出局，成了采购圈里的笑话，没有任何一家企业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采购，即便他本领通天，就算厉害如孙猴子，不一样乖乖的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数百年？ 后来，听说那个采购在东仙路上跑起了滴滴，后来，超市里为米面粮油采购的位置大打出手，后来，前采购总监费林鹏力荐伊雅上了位，再后来伊雅正式认了费林鹏做了师傅，成了她最坚实的后盾。 伊雅脚踩油门一路冲出东丰市场，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燥热的夏日午后，海风依旧凉得沁人，伊雅的后背不知何时被汗水浸湿，夏风一吹，冷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屏幕上显示整形医院四个大字的来电提醒。 第5章 海浪 伊雅不用接，都知道电话的来意，无非是确认20万是否到位，到位以后再行敲定手术时间，伊雅不想接，却不得不接，怪就怪自个做了个豆腐渣工程，她可不想已现在的面目见人，平白无故的得一歪鼻的绰号。 “喂？你好，是伊雅小姐吗？” “嗯。”伊雅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字符。 “哦，是这样的，伊雅小姐，早晨向我司预约了一个整鼻手术，我这边给您排到下周一下午两点钟，不知道您是否方便？”电话里传来助工甜美又机械的声音。 伊雅心情烦躁，想尽早结束谈话，却又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了对方，只好声音疲惫的推脱道：“下午临时接到出差任务，估摸要去半个月，你把我的手术时间往后延一个星期吧。” “哎呀，这手术拖越久，成功的概率越低，不如我帮你跟主任求个情，尽量把你的手术提前到明天吧？要不，以你现在的模样，也不适合出差上班不是？”助工的声音显出几分焦虑，急切的想挽留伊雅，生怕到手的20万长着翅膀飞走。 “不了，任务来的急，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平淡无波的声音下，汹涌着伊雅难以抑制的怒火。 “哦，这样啊，那我把你手术往后延后一周，还请你尽早回来动手术。”助工带着一丝恳切，握着话筒祈求伊雅的再次光顾。 “嗯，我先挂了。”伊雅淡定的挂了电话，闻着咸腥的海风，干脆关了车门往海滩走去。 而电话的另一端，助工小心翼翼的将座机放回原位，偷偷瞥了一眼青着脸的整形医生，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回道：“她说她出差了，要把手术时间往后延一周。” 整形医生见助工小心翼翼的模样，极大了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摆摆手道：“什么出差，不过是没从凯子手里骗到钱罢了，我就说嘛，猪肉涨得再疯，也贵不过金子。” 整形医生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助工悄悄的松了一大口气，整形医生瞧着又不开心了，猛的，将脸一沉，吼道：“又黄了一单生意，还不下楼发发传单，不然这个月等着喝西北风啊！” 助工闻言，抖然一惊，委屈的将满腔的委屈噎下，战战兢兢的出门揽客去。 这场景极大了取悦了整形医生，从抽屉里捏出一个烟来，深深的闻了几口，颓然的将身体缩进椅中，左右摇晃。若是世间女子都如此柔顺，才是人间第一幸事。 金色的沙滩，在午后烈日的炙烤下，发出一粒粒金色的光芒，像是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微光，企图依靠团结，来使自身强大。 伊雅凭栏而立，四面八方涌来的海风，将伊雅的裙摆肆意扬起，也推动着海浪一丛丛的涌上海滩，粉身碎骨的与礁石相拥后再落寞退场。等待海风的第二次扬起，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拥抱礁石。 曾经，有一个女孩曾站在海边立誓，要永远做那海浪，一遍一遍，永不放弃，即使被拍得粉碎，也要从头来过。如今？怎就畏手畏脚到如斯地步？ 伊雅立在远处看了许久，突然，心头的烦恼也被海浪击得粉碎。从一个那样的家庭出生，如今能衣鲜亮丽的站在此处看海已是不易，又何必过度思虑呢？ 伊雅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秀发，双臂裹紧了身体回到车上，在犹豫要不要给易云杰去个电话，试探其态度时，思虑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拨通师傅费林鹏的电话。 “师傅，” “怎么了？”费林鹏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敦厚富有磁性，总能引着伊雅放下全身的戒备。 “师傅，我最近有点累了，想跟公司请几天假。”伊雅略带委屈，温温吞吞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最近正值公司变革时期，人员调动，部门倾轧正是关键时候，这时候你不留在公司稳固地位怎么能行？”费林鹏是一位严师，而伊雅是他唯一在公司过了名路的徒弟，多少人等着从伊雅处抓到把柄，从而拉费林鹏下位。 等等！圈套！ 伊雅猛然想到易云杰与老货言笑晏晏的模样，突然意思到事情的严重性：“师傅！我好像犯错了！” “什么错？”费云鹏的声音，陡然锋利起来，将特有的磁性嗓音生生砍断。 伊雅有些害怕，但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师傅，昨天晚上，我开口向老货要了20万搭桥费。” 电话那端，回应伊雅的是一阵沉默，新供应商进场，采购视其条件会收取一定的搭桥费用，这是采购业人人皆知的秘密。只要不损害企业利益，大多数的老板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不过这是一条永远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行规，一旦见了光，就如同泡沫遇见尖针，除了粉身碎骨，没有第二条活路。 伊雅踹踹的继续说道：“本来我与老货约好今日碰头，结果却遇见老货和易云杰勾肩搭背的出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安，师傅，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昨天是怎么联系的老货？” “师傅，我给他弹的是微信语音，又只在电话开头提出20万的要求，我想事出突然，他来不及录音的。” “那他昨天接电话的速度呢？语音响了多久才接的？” 伊雅拼命回想，却有些记不清了。 费林鹏依旧冷清道：“平时多灵光的一个姑娘，怎么一遇到钱就犯糊涂！” “师傅，我有照你教的，联系货物时一定用微信语音通话，大大降低他们录音的可能性，要搭桥费时快速且含蓄......” “语音响铃超过三声，你就该想着他是不是去拿第二部手机录音了！这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生意人，大概率会拥有2架以上的手机。” 伊雅还欲多说，可费林鹏心中早有成算：“你现在跟人事经理请一周的假，找个可以名正言顺的理由，拒接所有的公司来电，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是，师傅。” 伊雅一脸颓丧的放下电话，早就没了刚才面对海浪时的雄心壮志。 90后就是这样，志气来的快，散得更快。 第6章 回家 伊雅拨弄着车钥匙，绞尽脑汁的想着请假理由，费林鹏既然说能摆平，就一定能行，这点信任，来源于彼此在龙辉并肩奋斗三年得来的经验之谈，他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值得她全身心的信任。 可名正言顺的请假理由却让伊雅犯了难。进了龙辉超市三年有余，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宿醉他乡，伊雅从不曾向公司请过一天的假期，当然，利用职务之便，明目张胆的迟到倒是常有的事。 假期呵，让人毫无负罪感的浪费时间，对伊雅来说就是一种奢望。可惜，现在自己并不用知道易云杰在打什么算盘，请假避开正面交锋，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毕竟只有她负伤下了战场，费林鹏才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前来替徒弟镇场。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夕阳不知何时将天边染成温馨的红色，点点余晖撒在海岸上，像是打翻了一船星河，若是小妮子在的话，还不知道能开心成什么样子。 说来自己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她了吧，也不知道那个小妮子被那几头豺狼虎豹欺负成何等模样了。 伊雅收起思绪，接通了黄博的电话 “呦呵，原来是伊大采购啊，不知道现在打电话给我，有何指教。”黄博阴阳怪调的声音，再次调动起伊雅心头的满腔怒火，可现在并不是翻脸的时机。 伊雅深吸一口气，故意将音量调低，加了几分柔弱无助的语气：“黄经理，我妈快不行了，我可能要请个长假，回去陪她最后一程了。” 电话那头的黄博有些慌张，半天才找到一些稍显合适的词语，回话道：“那个伊雅，节哀顺变，这边我会跟领导反馈的。” 伊雅本能性的想还嘴，你才节哀顺变呢！你全家都节哀顺变！可转念想想，那个人并不值得自己如此维护，要是她没了，估计自己的心里头还能松快点吧。 等待黄博的是一阵沉默，黄博自以为戳到了伊雅的痛点，相当通情理的挂了电话，并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尽量帮伊雅争取到十天以上的假期。 伊雅放下电话自嘲的笑了，处处与自己正锋相对的黄博，此刻竟然能如此仗义，倒是出乎伊雅的意料之外。 除了生死，其他皆是小事，这话倒是一点没错。 得了假期的伊雅，直接驱车往金丰赶去。 金丰富县，是江浙地带唯一一个贫困县。也是伊雅从小生长的地方。人们都说，越缺什么，就越会显摆什么，这点放在富县身上可是一点都不假。在全国人民支援大西北，在国家号召让每个村都铺上水泥路时，富县才刚刚把凹凸不平的黄土路更换成凹凸不平的柏油路。 这倒也不是公职人员的失职，富县身处山地丘陵地貌，能有一条通往省内的柏油路已实属不易，谁还能去较真它是否平稳呢？ 伊雅握着方向盘沿着犄角旮旯的山路蜿蜒前行，天已经黑透，一颗颗绿松张牙舞爪的挺立在高峰上，像极了鬼故事里常提及的魑魅魍魉。 伊雅无暇顾及窗外景色，眼神随着路灯，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富县的县道只容得下两辆面包车并驾齐驱，这条县道上车辆稀少倒也不常造成拥堵，却也因为车辆稀少的缘故，常年跑这条道的司机习惯性的猛踩油门，完全把这当成秋名山的赛车竞技场。 伊雅的大学远在省外，来往上学要先搭三轮，再换乘大巴，一路颠簸到金丰市乘坐绿皮火车，在混杂着脚气与各种方言的车厢里挤上两天一夜，等浑身上下彻底染上老坛酸菜方便面味儿时，才算真正到达目的地。 伊雅不常回家，大学四年，只在学校放寒假时回过家，倒不是赶着回来过团圆年，只是寒假不似暑假，宿舍能对不回家的学子开放。无处可居的情况下，除了回家别无选择。 可就是这么少的频率里，伊雅撞见了好几起的车祸，有时是截留在路边，已撞成废铁的车辆，有时是一辆辆警车鸣笛群聚在案发现场，更多的是家属跪在路边哭天喊地的哀嚎声。 这些剪影在伊雅心中留下浓重的一笔，似乎，富县这个地方，从来就与自己格格不入。 就在伊雅思绪缥缈时，一大束亮光迎面扑打在脸上，刺痛的光线，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伊雅急打方向盘，将车沿边停靠。不久，一辆挤满扁担菜筐的大巴车从旁鸣笛经过。昏暗的灯光，带着说不清的暧昧温馨，颠簸的从伊雅车旁经过。 绿得掉漆的大巴，跟伊雅记忆中一模一样。永远是货比人多的大巴，粗俗的山村音乐配上司机狂野的车技，在这条县道上颠簸出了多少去往异地寻梦的游子，伊雅便是其中一员。伊雅喜欢颠簸的大巴，晃晃悠悠的车身像是弥补伊雅小时候未坐过“摇摇车”的缺憾。 他们家三个小孩，只有身为老二的伊熊坐过，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也是谢女士放在心尖上的人物。 谢女士，全名谢春芳，是伊雅生理上的母亲，那是一个极度刻薄的女人，伊雅并不想多提她，那是伊雅内心的第一处阴暗，在夜深人静之时，伊雅曾有几次期待，明儿一早也许就能遇上她已经僵硬的身体，可是事不随人愿，谢女士第二日造旧活蹦乱跳的扯着粗狂的嗓音大骂伊雅：“都几点了还不起床煮饭，昨晚是做贼了还是做妓了？” 能用如此粗鄙不堪的语言辱骂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想世界上再寻不见第二个谢女士了，如此不堪残破的家，竟然是自己此行的归途。 伊雅自嘲的笑笑，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竟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伊雅有股想调转车头的冲动，可耳边总响起一声怯弱的声音，带着希翼与小心的喊着姐姐。 那是与自己一般出身的老三伊小妮，因为是带着超生罚款的女孩，她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无法拥有。 第7章 自首 至于自己的名字嘛......说来更是个笑话。 父亲姓伊，从小便是哑巴，却偏偏生了个急躁的性子，没事总爱着急，一着急就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阿巴声。那时伊雅刚出生，在当地所产生的轰动效应，不亚于原子弹研发成功。 大家四处传唱：“你知道吗？老伊家那个哑巴，生了个小哑巴。”大家带着无限的好奇心蜂拥进50平米的单身公寓里，轮番查看，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婴儿，只因为出身特殊，竟被当做怪物一般展示在街坊领居面前，有一好事者，姓名不详，大概六七十岁的模样，咧着掉牙漏风的大嘴揶揄道：“哑巴姓伊，生个女儿不如就叫咿呀吧！”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很快就迎来了满堂的喝彩，一个能上赶着去别家看热闹的街坊，你别指望她是个多分寸的人。 哑巴父亲没有多少文化，耐不住大家伙起哄，便取纳了这个名字，躺在床上坐月子的谢女士，本就厌弃这个家庭，更厌弃这个拖她后腿的女儿，但任由街坊取名为乐，是决计不允许的，谢女士被子一掀，气势汹汹的要与各位围观者理论几番。 有几个三姑八婆，嘴里磕着瓜子点心，一头空出嘴来瞎起哄：“哟！哑巴婆娘生气咯，哑巴要遭殃了哦。本来就是个哑巴，耳朵好不好使不一定，不过看着情形肯定是个耙耳朵咯！” 哑巴父亲，年过二五，喜得一女，正是人逢喜事胆气足的时候，甭管平日里谢春芳女士一瞪眼就腿软的历史，当着众多街坊的面，难道真要被一婆娘收拾？ 哑巴父亲以雷霆之势定下伊雅的名字，谢春芳女士尤不服气，却也不能拖着虚弱的身躯，真刀真枪的跟哑巴父亲大打一架。这是哑巴50余载的人生里，唯一一次硬气，却也是谢女士日记本上记载的诸多屈辱里的一个。 从这个女婴被命名为伊雅的那刻起，便注定了一生会为谢春芳女士所不喜。 伊雅，咿呀，难不成要昭告全天下，她嫁了一个哑巴，然后生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哑巴的女儿？ 这些屈辱的日子，从她嫁给哑巴的那刻开始，她的人生就与苦难捆绑在了一起。 伊雅思绪越飘越远，飘过了高山丘陵，飘过了鲜有人烟的夜市，最后停留在电线杆林立的小巷当中。 伊雅将红色炫目的奔驰停靠在一栋民宅旁，新贴的车膜与小广告遍布的电线杆显得有些突兀。不远处是一条一尺宽的窄巷，三盏路灯，只剩下一盏，孤勇顽强的立在正中，投下一抹昏暗黝黑的灯光。 借助黄豆般朦胧的灯光，依稀可以窥见路旁那剥落的墙衣上，印着租房，煤气，重金求子的小广告。夜风一起，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就钻进鼻孔中，让人抑制不住心头的恶心感。 一别三年，这便是伊雅脑海身处的“家乡味。” 伊雅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垫在门栓上，用力地拉开了苦难的源头。哑巴父亲住在六楼，一个没电梯的老社区。两百九十八个台阶，让伊雅爬得直喘粗气。 大概是优越的日子过久了，竟然连爬这几层楼梯都觉得困难万分，也不知当初才上小学的伊雅，是如何在这两百九十八个楼梯上吃力的抗上一袋袋大米，一罐罐煤气。想必是豁出命来的吧。 “伊小妮！别磨磨蹭蹭的，不就几块碗嘛，就一抹布的事情，至于要在厨房耗那么久？电不用钱？水不用钱？” 谢春芳女士的声音，十年如一日的浑厚，指挥声穿透厚实的木门，直灌进伊雅的耳朵里。 “赶紧的！把地拖一拖，呆会你王阿姨，李阿姨就要来家里打麻将了，你手脚利落点，以后也好托他们给你说个好婆家，可别学你那作妖的姐姐，自以为上了几年学，翅膀硬了，就想当只入凤凰窝的草鸡。” 果然，在谢春芳女士的嘴中，自己依旧如此不堪，意料之中，伊雅并不觉得难过。 “砰！砰！砰！”伊雅用脚使劲的踹着木门。 “哎呀！来了！是哪个挨千刀的上门讨债来了！”谢春芳粗狂是嗓门嚷嚷着：“伊小妮，赶紧的，开门去！”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 “吱呀......”门开了，将衣袖卷得高高的伊小妮，与伊雅四目相对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惊喜的长大了嘴巴，嘹亮的喊了一声姐，伸出手想扯着伊雅进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还沾着许多未冲洗干净的洗洁精泡沫，赶紧把湿漉漉的手腕往围裙上一擦，一脸拘谨的看着伊雅，不知该作何行动，还是伊雅心头微微一暖，牵起伊小妮的左手进了屋。 仙气十足的镂空小洋裙，肩上披着公司去意大利团建时带回的lv蚕丝披肩，脚上是一双张扬的漆皮红色高跟鞋。摩登十足的打扮，与这破旧狭窄的单身公寓显得格格不入。 还没等伊雅眯眼打量环境时，谢春芳尖锐的嗓门已经响起：“呦呵，我还倒是谁上门了，原来是只误入凤凰窝的草鸡啊！” 伊雅强忍一腔怒气，并不搭声，谢春芳的讽刺落了空，又或者伊雅不屑的态度刺激到了她，谢春芳更是变本加厉的谩骂出声：“呦，还戴着口罩呢！这是做了啥伤天害理，见不得光的坏事，来我这避难了吧。” 骂骂咧咧的谢春芳，此刻在伊雅眼中就犹如一个没有观众的小丑，夸张！声嘶力竭的表演，激不起伊雅半分兴趣。 一坨粉色的钞票直接扔在谢春芳身上：“我在这借住两天。” 谢春芳，愕然的捡起钞票，沾着口水数了数遍，竟有五千元之多，谢春芳一边粗着嗓子问道：“你该不会真的犯事了，回这避难了吧？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包庇你，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劝你赶紧去自首，老二今年才刚考上大学，工作媳妇可都没着落，可不敢被你这个杀人犯连累了。” 谢春芳女士越说越是逼真，竟然舍得从深陷的沙发中，将腰身拔起，妄图扯着伊雅往门外走去。 第8章 哑巴父亲 果然，自己在谢春芳的眼里还是如此不堪，不过，她又何必在意，反正她对这个家没有丝毫的认同感与归属感，今儿只所以还能进这个家门，无非是对和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伊小妮抱有一丝同情罢了。 “姐，你吃饭了没？我给你煮碗面。”伊小妮不断的撩起围裙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借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还没等伊雅有所反应，谢春芳倒是先嚷开了：“吃什么面？等进去了，什么样的牢饭吃不着？” “妈！”伊小妮，抖着声音唤了谢春芳一嘴。 谢春芳的眼睛如凶猛的猎鹰一般，凌厉的锁住伊小妮，将短小的身躯，用力伸直，像一只全身警备的眼镜蛇，再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伊小妮害怕的低头，双手无助的搅着衣摆，伊雅盯着伊小妮洗得发白的布衫，还是自己上小学那会流行的“的确良”衬衣，可见这也是哪个乡下亲戚收拾房屋时翻出的老古董，扔又不舍得，放着又占地，干脆用塑料袋团一口袋扔到伊家来，反正哑巴父亲都会笑着收下，大大满足了那些个乡里亲戚行善举的指标，相必到了阎罗殿里都敢翘着脚说：“我助人为乐，帮助孤苦无依的哑巴一家，艰难谋生。” 伊雅温和的牵着伊小妮的左手，温声道：“姐姐，不饿，陪姐姐下楼走走。” 伊小妮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谢春芳，见谢春芳还似一根圆规一般，尖酸刻薄的杵在原地，伊小妮僵直着背不敢动弹，可伊雅还是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渴望，想必，对于这个家，她更是深恶痛绝吧。 脱离谢春芳魔掌多年的伊雅可不怵她，径直拉着伊小妮出了门。谢春芳见状，立马威胁道：“伊小妮，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跟着你那个赔钱货姐姐出去杀人放火吧，迟早得吃上牢饭！” 伊雅身在龙辉三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被供应商拿刀追着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谢春芳犹如疯狗的状态十分令伊雅不耻，这样的家？自己居然想呆十天？自己怕撞歪的不是鼻子，而是脑子吧？ 伊雅干脆利落的从谢春芳手中夺过五千元，趁谢春芳怔愣之时，拉着伊小妮夺门逃出。 “好你两个不要脸的赔钱货，不仁不孝的玩意，看我不......”谢春芳骂骂咧咧的冲着楼道大声喊骂，伊雅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带着伊小妮脱离魔爪。 倒是伊小妮，被高压统治惯了，倒是对外头的自由心生敬畏，像是被禁锢许久的雄鹰，刚冲破牢笼的那刻，差点丧失了飞行的能力。 “姐，晚上回去不会被打吧？”伊小妮怯懦的问。 “那样的豺狼窝还回去干嘛？”伊雅不屑一顾的回答：“今晚就跟姐回市里，姐供你重新上高三，考个好大学。” “姐”伊小妮眼眶发红，轻轻的唤了一声伊雅，像是一把重拳狠狠砸进自己的心窝，伊雅啊伊雅，你是多没良心，才舍得放伊小妮一人在狼窝里受苦？ 罪恶感瞬间占据伊雅全部的心神，这性质好比的扔下一同抗战的革命同志不去拯救，一人独享抗战胜利的果实，虽在战役上取得重大胜利，可扔下革命同志的行径却时刻提醒着自己是一个逃兵。 不，这绝不是伊雅的作风！ 要说刚才带伊小妮离开富县只是随口一说的承诺，眼下却是存了十分真心的。 伊雅拍了拍伊小妮的肩膀，带着她沿着墙根走回红色奔驰旁。 伊小妮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敢上副驾驶，伊雅拍拍车垫示意她动作快点。 伊小妮犹在迟疑，迟迟不敢进车门。 “怎么？舍不得这里？” 伊小妮摇头 “那是不敢离开？” 伊小妮照旧摇头。 “那是？” 伊小妮习惯性的搅着衣角道：“姐，我刚抗了袋面粉回去，就擦了擦脸，没换衣服，你车这么干净，我怕会弄脏。” “这算啥事？花个三五百的洗车费，啥都干净了！”伊雅随口接道。 矗立在车旁的伊小妮闻言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洗车要这么贵？我.....我还是把衣服脱下来拍一拍吧！” “不用不用，快上来！” 可伊小妮已经开始解开衣扣了，露出一大截的白色裹胸，衬衣在路灯下，拍打出一簇簇飞舞的颗粒。 不发达地区的夏风，总是带着一丝凉意，何况大庭广众下，伊雅赶紧下车，取下自己的lv披肩给伊小妮围上。 伊小妮仰着笑脸道：“不碍事的姐，当年咱两晚上还光着身子去湖里摸过鱼呢！有什么紧要的。” 又是一段伊雅不愿提及的过去，真要追溯起来，是伊雅读高一那会，家里穷，半月都开不了荤，老二伊熊又是顿顿不离肉的生物。谢春芳被逼得没法子，拿了根竹编在背后将伊雅赶到了湖边，那时富县文化普及程度不高，水鬼找替死鬼的故事家喻户晓。 谢春芳女士常年混迹在街坊八卦圈里更是知之甚详，可她并不在意，硬是在儿子的哭嚎声中，将伊雅赶到了水边。 谢春芳到底是不在意水鬼。还是不在意她这个女儿，答案显而易见。 高一的年纪，就算发育再不成熟，也该来了月信，很不凑巧，被逼下水的那天，正是伊雅来事的日期。就因为伊熊的吵闹，谢春芳的无情，在过去的十年里，伊雅每个月都要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一点都没带夸张，就像子宫里装了一台碎肉机，总是每月按点启动，用一把把锋利的刀片，迅速的在子宫里肆意的搜刮。 “好啊！这才挨上几分钟啊，就学着你那骚狐狸姐姐解衣宽带了！”谢春芳冷嘲热讽的声音从深巷中传来，孤寂的灯光，用力的将谢春芳脸上的不屑扯到明面上，身旁跟着一位男子，鬓角已然灰白，清瘦的身躯有些佝偻，还没来到跟前，已经手舞足蹈，阿巴阿巴的呦呵上了，听声音，可以感受到他的那份喜悦，那是伊雅一年未见的哑巴父亲。 第9章 马小溪 伊雅瞧着那张被岁月摧残的脸庞，张了张嘴，那声“爸”字在胸腔里转了几轮，最终还是被伊雅轻轻的咽下。 可是这个男人丝毫不在意伊雅的冷漠，兴奋的站在伊雅面前高兴的手舞足蹈，从阿巴的高频率发声可以断定，对于这个女儿的归来，他心生喜悦。 倒是一同赶来的谢春芳，企图要将伊小妮“抓拿归案”，许是有了靠山，伊小妮竟也学会左右躲闪了。谢春芳养尊处优惯了，稍走几步路都能累出一身大汗，此刻见伊雅冲哑巴冷脸以对，不由的出声嘲讽：“人家飞黄腾达了，哪里还看得上我们这些个穷亲戚。”见她的哑巴丈夫，仍旧兴高采烈的扯着伊雅的手，阿巴阿巴的叫唤着，更是不喜：“热脸贴人冷屁股！” 说罢又扭动着虚弱的腰身，朝伊小妮的方位抓了几把，依旧没能如愿。 一向老实听话的丈夫，从不忤逆自己的女儿，竟因为这个夺命鬼的回归集体造反，谢春芳一向独权惯了，冷不丁的遭遇滑铁卢，如何能憋下气？可这个脱离她掌控的女儿，已经在气焰上远远的高出于她。 故此，谢春芳也只能原地放下几句狠话：“你们两有种都别回家！” 依旧是无人搭理的场面，谢春芳自觉无趣，骂骂咧咧的甩手走了。 孤寂的路灯将她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跟黑暗融为一体。伊小妮这才敢从伊雅的身后钻出，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富县的夏夜，总有一窝蜂一窝蜂的黑色蚊子占领整个街道。湛蓝色的夜空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粒星光。大暑已过，星河已经渐渐失去了光芒。 偶有几个醉酒的老汉提着酒瓶，歪七扭八的从身边经过，伊雅的身上总会不自觉的起鸡皮疙瘩，哪怕此刻身边还站着她的哑巴父亲和嫡亲的妹妹。 “走吧！上车聊吧。”伊雅终于开了口，重新回到了车厢里，摸着熟悉的方向盘，才感觉到有一丝的安全感。 稳定心神的伊雅探头招呼二人上车，哑巴父亲倒是高高兴兴的入了座，倒是伊小妮还杵在路边不知所谓。 伊雅下了车，贴心的给伊小妮拉开了车门，把伊小妮一把塞进后座，一踩油门，迅速的脱离了这个压抑阴沉的小巷。 街上车水马龙，她等的人却始终不会来。 助工马小溪再次拨打了整形医生何悦的电话，电话筒里依旧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忙音，小溪绝望了，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三十八岁的尴尬年龄，大女儿已经上了初中，小儿子今年才上了小学的校门，丈夫无用，在车间当了一辈子的挑拣工，公婆尚存，却远在乡下，日子虽贫，却也能过。 是什么造成了她今天的局面呢？ 马小溪含着眼泪，今天中午的惨剧还在脑海里一遍遍上演。 闲暇的午后，烦闷燥热的空气被老旧的风扇搅碎，马小溪歪着头，正考虑着要不要再给伊雅打个电话，再催一催手术时间，否则这么大一个医院，没点收入怎么能行？ 自从和整形医生何悦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后，马小溪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为何悦打算。就算身份有些尴尬，但马小溪在人前可是把自己当半个老板娘在医院里指挥上下的。 晚上，她是唯唯诺诺的家庭主妇，是被两个子女轮流使唤的免费保姆。 白天，她是整形医生身边亲密无间的助手，是医院里发号施令的领导。 她爱整形医院，爱这一份可以让她有几分尊严的工作，可这一切都在今天中午被撕得粉碎。 那是一个戴着墨镜，养尊处优的女人，她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地盘，高傲的不发一言。 她只当这个女人是普通客户，微笑的端茶倒水：“请问这位美女想要预约什么项目？” 那个画着红色血唇的女人并不接茶，摇着手中的骨扇凉凉说道：“呦，哪里这么股狐骚味？” 马小溪尴尬的站远了点，脸上挂着几丝手足无措：“美女，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请叫我何太太！” “是，何太太。”对待上帝，马小溪一向十分温顺，毕竟这些个客人，都是一台台移动的印钞机。 “我这次来这，是专程过来谢谢你的！”墨镜女孤傲的抬了抬头，从随行的人手中掏出了一面锦旗执在手中。 马小溪一头雾水，自己并没有乐于助人的爱好，有些心虚的问道：“那个？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好像并没有帮助过你！” 墨镜女扬起嘴唇微微一笑，帅气的将墨镜扔在一边，双手鼓掌吆喝起来：“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啊，华美纤体整形医院助工马小溪，乐于助人，无偿为我丈夫何悦提供生理服务！大家快来瞧一瞧，这助人为乐的骚狐狸！” 马小溪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脸色煞白，见周围同事一脸看戏的模样，马小溪恨不得立即将那女人打将出去。 “保安！保安！”马小溪大声呼喊保安，一边自个猛的扑上去想要撕扯那名大吼大叫的女子，可是卻被墨镜女带来的随行人员直接按倒在地，双手双脚被紧紧束住，不得动弹。 墨镜女优雅的蹲下，满脸笑容的欣赏她的狼狈，马小溪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子，紧咬的牙口，就这样用尽全身气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一把剪子，轻挑起马小溪白色的护士服 咔嚓一声，就将马小溪的衣领剪开，马小溪奋力挣扎，撰着一股劲儿想狠狠的将眼前的女子掼倒在地 “人呐，还是老实点好，你说说你，这么爱动，我这剪子可不长眼睛。这一秒剪的是衣服，下一秒可保不准是不是你的皮肉了！”墨镜女将剪子抵在马小溪的脸上：“不过你们这些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子，皮肉应该也值不了多少钱吧？” 冰冷的剪子紧贴在脸上，可真正让马小溪冷进心口的是她那句皮肉生意。什么时候马小溪成了一个这么不值钱的女人呢？ 第10章 至味团圆 马小溪的眼眶里饱含屈辱的眼泪，透过泪眼婆娑的视线，她清晰的看见那女子狠绝的表情，以及夹杂在围观群众里满脸鄙夷的同事。 冰冷的剪子沿着直线，剥夺着她的体温，她用力的挣扎，妄图能够抓住一丝半缕的安全感。眼前那个穿着西裤的冷漠女子，挂着冰冷的笑脸，冷漠的欣赏她的狼狈。 马小溪紧咬牙口，不吭一声，许是她的倔强，彻底激怒了墨镜女，突然狠狠的踢向马小溪的躯体。 何悦收到医院下属的急信，从洗浴中心驱车赶回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副景象。他盛气凌人的妻子蓝恬恬，正对着马小溪拳打脚踢，他无助的抱头，蹲在一旁，全然没有在医院时那股威严劲。 马小溪紧抿着牙关，不肯呼痛，直到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个人，这才凄凄惨惨的呼喊着：“何医生救我！” 墨镜女指挥着随行人员：“去！把他给我抓来！” 何悦不敢反抗，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拖一块破抹布似的扔到地上。膝行至蓝恬恬跟前，痛哭流涕的忏悔道：“我错了，亲爱的，我错了，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的！真的！你不信可以问旁人！我对她没想法的老婆。”何悦抱着蓝恬恬的大腿，口口声声都在指责马小溪：“老婆你看，她身材臃肿，年老体衰，又是两个小孩的母亲，跟你一比，完全就是云泥之别，你说我对她怎么可能有想法？” “哦，是这样吗？”蓝恬恬饶有兴趣的看着何悦，捏着他的下巴问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些照片呢？”蓝恬恬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的欣赏着：“嗯，这个姿势不错，瞧瞧这骚狐狸的表情啧啧啧！嗯，这张地点不错，瞧后面的背影，是医院天台吧？”蓝恬恬往天上一抛，瞬间吸引周遭的群众哄抢，人群里散发出一阵阵的欢呼议论声，让不着寸缕的马小溪感觉寒冷无比，明明大暑刚过，怎就立冬了呢？ “畜生还分场合呢！你们倒还真不挑，不过也对，你们这么禽兽不如的玩意儿，也就配干这些不入流的事情。”蓝恬恬居高临下，对着地上的马小溪，随口就是一呸口水：“拍好了吗？拍好了就给我传上网去！让全国人民好好认识认识这对狗男女！” 蓝恬恬踢着何悦，叱责道：“当年你身无分文入赘我蓝家，住我蓝家的房，开我蓝家的车，拿着我蓝家的资金开了这所医院，你倒是好的很，生意刚起步点，就跟我搞这些花头？不过我怪我天真，当年听信了你小子的花言巧语，真当你是个好的，也亏得我长了心眼，从香港请了几位私人侦探，要不，还真欣赏不到这么多刺激美艳的照片，你们放心，这么精彩的照片我一会就把她放上网，让大家都一饱眼福的。” “老婆我错了，我很的知错了，都是她勾引我的”。何悦痛哭流涕的模样，令马小溪觉得分外恶心，这样一个软弱阴狠的男人，她怎么会跟这种男人扯上关系呢？ 蓝恬恬难得与马小溪产生了一致的共鸣，一脚踹开了何悦，居高临下的看着何悦：“晚了！我已经通知你的父母去民政局接你，现在我们就把婚给离了！” “老婆，我求你，别离婚，我真的知错了！”何悦不顾在场众人目光，用力的在地上磕头。蓝恬恬不屑一顾：“何悦，你这个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这婚是非离不可了，不过在离婚之前嘛！” 蓝恬恬微笑的看下马小溪：“我也帮你通知了家人，怕你受了委屈想不开，投湖上吊了，我罪过可就大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蓝恬恬面带微笑，一字一句都在往马小溪的身上撒盐。 “不！我求你，别让他们来，我真的错了，求你，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求你别让他们来。”马小溪贴在地板上哀嚎，可惜她一直不是个幸运的人，所以她的祈祷也没有任何力量。 庸庸无为的丈夫牵着一儿一女，在一群黑衣人的挟裹下，急步向马小溪奔来。 “妈妈！”女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庸碌的丈夫，脸色通红，拎着拳头就朝马小溪身上招呼。 “这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走！拖着这男人去民政局！”蓝恬恬振臂一呼，拎着何悦干脆利落的走了。 这时的马小溪已被打得意识模糊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垃圾箱里了，也对，像她这种人，本身就是个垃圾！ 马小溪跌跌撞撞的走回家去，本该饭香缭绕的家里没有半点声息，她拿出钥匙用力扭动，却发现家里已经偷偷换了锁芯，她知道，她已经被抛弃了。 东坡肘子糖醋鱼，蚂蚁上树里脊肉，再配上一大盅熬得浓浓的土鸡汤，撩拨着伊小妮不停的吞咽口水。 伊雅贴心的为其盛汤：“快吃吧，用眼睛看哪看得饱？” “姐，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很贵吧？” “什么贵不贵的，不过是一个吃饭的场所，东西好吃才是王道。” “姐，要是我长大以后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伊小妮拿着筷子红着眼圈道。 伊雅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姐不会不管你了以后。” “嗯。”伊小妮鼻音浓重的应了一声。 倒是哑巴父亲吃得欢快，丝毫不受周边氛围影响，大口抓肉，吃得满面油腻。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秋意渐浓，不过一口至味团圆。 伊雅不知有多久没有和哑巴父亲还有自己的小妹好好的坐下来吃一碗团圆饭了，倒不是伊雅没有良心，只是...... 罢了罢了，难得一家人能好好的坐下来吃顿饭，自己又何必自找苦恼。 庸人自扰，大抵如此。伊雅放下思绪，贴心的为两人添饭加汤。 “姐，你怎么不吃？”伊小妮嘴含腊肉，好奇的问道。 “我不饿。”伊雅温声回道 “姐，你为啥一直戴着口罩？”伊小妮追问。 第11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我习惯了。”伊雅淡淡的回答，见伊小妮似还有话要问，赶紧出了声：“菜不够了，我再去点一些吧。” 哑巴父亲耳朵极其灵敏，赶紧咿咿呀呀的指着一大盘牛排指手画脚起来，伊雅无奈的示意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大桌肉菜重上餐桌，带走了伊雅包里仅存了5000元。已是深夜，伊雅驱车带着他们重返小巷。 夜已至深，路上已少有人烟，不知谁家养的小狗，在角落里激烈的狂吠着。 “我就送你们到这，上去吧。”伊雅轻轻的掰开伊小妮手臂，轻声说道。 “姐，你不回家吗？” “不回了，你们上去吧。” “姐，你要走了吗？” 伊雅轻轻的摇头：“我去找个旅店睡一觉，明儿一早来接你去市里。 “真的？”伊小妮的脸上笑容炸裂，满眼小星星的望着伊雅。 “嗯，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一早我在楼下等你。” 伊雅推着伊小妮上了楼，哑巴父亲也跟在一旁，委屈巴拉的看着伊雅，远处是谢春芳女士骂骂咧咧的声音，大抵这局麻将又输了个精光吧。对于这样的家庭，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伊雅狠心离去。 路上行人渐少，隐匿在城市底层的拾荒者们开始肆意翻找垃圾，昏暗的街灯下，一大堆一大堆的人造垃圾随夜风翻滚着。伊雅带着和肚子一样空荡的钱包四处游走。 绕城一圈后，总算找了家标价五十元的旅店。从一脸油腻的楼管大叔手中接过钥匙，叩开了一间狭窄昏暗的房间。白色泛黄的床单上，还滴着几滴不明液体，床边是一个生了锈的随手泡，所幸室内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不至于让伊雅半夜三更顶着满身恐惧，在陌生的楼道里四处寻找厕所。 马桶盖已经开裂，用透明的胶布紧缠着断裂处，伊雅打开随手泡的盖子，正想烧点开水，脑海里响起网上对于酒店的各种控诉，胃里一阵翻滚，立即将随手泡扔在了墙角。 关灯，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转了一圈，捕抓到电视机柜下一个可疑的红点，找了个纸巾盒牢牢挡住。再三确认环境安全后，这才从包里掏出了在便利店买来的泡面，直接揉碎加粉干嚼。 饿了一天的胃，丝毫不满足伊雅的敷衍，开始阵阵绞痛。脸色苍白的伊雅索性裹着披肩往床上滚去。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想了数声，伊雅捂着肚子起来接听电话，是费林鹏的来电。 “师傅！”伊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可是费林鹏一向是个缜密之人，还是察觉到她的异常。 “病了？” “没有，就是有点困了想睡觉。” “嗯，那你就趁机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吧，这次董事会要空降一个新的管理者，整个团队结构和管理层都会有大的动荡，我想易云杰应该是提前收到风声，所以找你下手了。” “董事会调领导和我这个小采购有什么关系？”伊雅的脑子已经疼到短路，她必须要借费林鹏帮她理清思绪。 “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龙辉超市刚起步那会，因为人员臃肿问题造成门店亏损现象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所以......” “所以有一个空降领导来，龙辉超市必然要裁掉一人，这次的空降完全是因为龙辉家族内部问题，并不是我们这些管理层的问题，但总部定下的规章制度不可逆，一个领导空降，必然有一个领导要下台，你觉得把一个没有犯错的领导降职，哪个职位最好呢？” “自然是油水最多的采购一职了。” “那便是，易云杰的采购总监的座椅应该是保不住了，他必须要给自己先找条退路。” “所以我就成了他最佳的猎物？” “不，准确来说，你跟我都是他猎枪下瞄准的猎物。干掉我，他自然不用给降职的领导让位，依旧高枕无忧的做他的采购总监。若是斗我不过，将你拉下马，他的结局也不至于太差。” “师傅，对不起，是我太轻敌了。”伊雅对费林鹏深感抱歉，她现在能拥有的一切都依托于费林鹏的提拔，若因为自己一时不查，连带的损害了费林鹏的利益，那自己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次的问题，我一个人足以应付，你还是安心在家休养吧，至于何时要回公司，你等我电话。” “师傅......”伊雅还欲多了解些情况，可是费林鹏那头已经挂了线。伊雅满脸苍白的放下电话，正欲闭目养神。 “叮！支付宝到账二十万整。”突然响起的播报音吓伊雅一激灵。这是老货的“搭桥费”进账了吗？ 伊雅翻开手机，转账人一栏醒目的标着费林鹏，伊雅赶紧发送了几个问号给费林鹏。 “你不是一个急于求财之人，必然是眼下遇到难题才会这般失了分寸，这钱你先用着，等手头宽裕了再还。不过，以后你要注意，做我费林鹏的弟子，就算求财，也要徐徐图之。主动拿钱，不算本事。” 伊雅授信立马拨打电话回去，可费林鹏直接拒接了。也罢，先用这钱早点“正鼻”回归事业，这钱总能还清的。 伊雅立马拨打了马小溪的电话，以便预约手术时间。 “叮铃铃，叮铃铃”一个陌生电话在手机屏上显示，心情不佳的马小溪站在桥边，左右徘徊，铃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就在刚刚，她终于拨通了家中的电话，毫无疑问，等待她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以及意料之中的离婚二字。反着这个平庸的男人，她早已心生厌烦，只是电话筒里隐隐约约传来儿女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她心痛难忍。 “婚，我可以跟你离，只是两个孩子要归我。” “你别想了，孩子跟着你有什么好处？一个娼妇能养出什么好瓜来？” “你别一口一个娼妇的！你要是没我马小溪，你买得起房吗？就凭你一个车间工人，一个月五千的工资，能在这江浙买房立足？” 第12章 上帝之手 “当然不及你偷人有本事了。你不是傍上大款了吗？行啊，一个孩子10万，你要是能给我20万，这两孩子我都不要了。”“你别狮子大开口，合着这两不是你孩子吗？你怎么忍心把他们当货品一样买卖？” “因为她们有你这么个卖肉的老娘，身上基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口价，20万，你要是给不起，我就把他们卖到山沟里去。这个价便宜的很，我闺女皮相好，嫁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还是吃香的很！”“你还有没有良心！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马小溪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哎，你还真说对了，有你这么个不检点的婆娘，鬼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种？我明儿就带他们做亲子鉴定去。” “马伯骞！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到底是谁欺负谁？我也不跟你瞎扯，20万，不给我真把他们给卖咯，你别以为我不敢！” “嘟...嘟...嘟...”马小溪握着电话嚎啕大哭，她深刻的感受到社会的残酷，这个世界再一次残忍的抛下她。 她不想活了！既然已经被世界抛弃，不若就这样永远的离开吧。马小溪沮丧的想着，指挥着身体一步一步向高架桥靠近。 下面的湖面可真黑啊，刺眼的路灯照不透湖水的心事，她就那么幽静的躺着，似一潭浓墨，等着失意的人们决然的投入她的怀抱。 马小溪徘徊着，艰难的一步步向桥外移动，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被一个电话进来了搅散了所剩不多的勇气，犹豫了半饷，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哦，助工小姐您是感冒了吗？”伊雅礼貌性发问。 “嗯，有点。”马小溪借坡下驴：“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是这样的，我之前在你们医院预约过一个整鼻手术，前两天出差没来得急手术，现在公事办完了，就想跟你预约一个手术时间”。 “哦，我已经......”马小溪沮丧的想要挂断电话，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助工小姐？你听得见吗？喂？喂？”见无人回应，伊雅晃着手机到处找信号。 “哦，我听见了，请问您是伊雅女士吗？”马小溪又熟练的挂上职业笑脸，声音甜美的询问道。 “对的，请问我的手术可以排在什么时间？” “随时！”马小溪激动万分，又自觉唐突，收敛了声调回道：“要是您方便的话，明天下午三点来华美纤体整形医院。” “嗯？明天吗？”伊雅捂住胃，蜷缩在床上思考，马小溪的心跳随着伊雅的语调上上下下起伏。 “好吧，我明天尽量赶回来，如果来不及的话，就麻烦您尽量帮我另外排个时间。” “一定来的及的，多晚我都等你。” 伊雅从马小溪焦虑万分的音调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额......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马小溪心跳如鼓，却还强装镇定：“那个......实不相瞒，我们这家医院房租快到期了，所以资金有些紧张，难免接单的时候急躁了些，不过你放心，我们医院的技术水平一直是全国前茅的，您是老客户了，这点你应该清楚的。” 伊雅摸着鼻子不吭声，也许这个电话今天就不该打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断断续续在他们医院贡献了上百万的业绩，也不差这最后二十万了。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到医院了再联系你。” “好的好的。”马小溪快速的回道，直到对方挂了电话，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当中，她虔诚的跪地祷告，她莫名的相信，这是上帝再一次像她伸出了援手，要不怎么就在她无路可走之际，叮铃一声，扔了笔20万的巨款给她呢？ 是的，马小溪，一位即将奔四的失业妇女，孩子就是她全部的寄托与希望。她不能够想象将来自己孤身一人，在凄凉寂静的角落，孤零零的死去。这双儿女她必须要争，即使换不回一双儿女，20万也足以让她生活宽裕许多。总之这20万是上帝赐给她的，她绝不放过任何可以改善现状的机会。 倒是伊雅挂了电话，捂着绞痛难忍的胃部，在辗转反侧中陷入昏迷。再次恢复知觉已是早晨10点。 伊雅简单的收拾了乱发，脸色苍白的到服务台退了房，一踩油门直奔陋巷深处。 “姐，你终于来啦！”等待了许久的伊小妮见到红色奔驰车驶进，立马开心的飞奔上来。被太阳晒得似红灯笼一样的脸庞别样醒目。 “嗯，上车吧。”伊雅言简意赅的吩咐。 “那个......”伊小妮左右晃着手中的塑料袋扭捏道：“那个爸爸也想去省城玩几天。” 伊小妮指着角落里蹲在树下的哑巴父亲，目露恳切道：“姐，带上爸爸吧，昨天我们跟你走以后，妈把房门反锁了，都没让我们进去，我跟老爸在门口蹲了一宿，手里的衣服还是趁今儿老妈出去吃早餐时偷偷拿的，姐，你就带爸去吧，不然以老妈的性子，老爸短时间内是没法回去了，你就行行好，让老爸去避几天难吧，等过几天老妈气消了，你再送老爸回来，您看行吗？” 伊小妮卑微的低头祈求，一大通的长篇大论不知在脑海里预演了几遍，伊雅看着伊小妮局促的坐立不安，像极了当年初入社会的自己。 在卑微的尘埃中开出一朵蔷薇，远没有童话里写的那般简单，她是过来人，并不希望自己的亲妹妹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 对于这个家她从内心里厌弃，可对于小妹，对于老爸，她始终狠不下心来。 炎炎夏日，风不温柔，就连树荫都带着股燥热，哑巴父亲蹲在树底，默默的关注着伊雅的动静，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破损的黑色塑料袋，一小块衣角不敢寂寞的从塑料袋破洞中挤出。 这个父亲，也曾把自己放在肩膀骑过大街小巷，也曾偷偷的往自己嘴里塞过糖果。当然这一切的温情建立在老二伊熊还未出生之时。 第13章 劫持 伊熊的出生，预示着谢春芳女士，正式坐稳了伊家当家主母的位置，说来也可笑，一个受街坊救济为生的贫困家庭，居然对尊崇的当家位置有着非一般的执着。 从前奶奶当家时，伊雅做为伊家新一代的血脉，还是享受过不少福利的。至少老家院里，头颗甜柿子，从锅里捞起的，第一把鸡腿，往往全是进了伊雅的肚子。 谢春芳虽对自己不喜，卻还做不出当着伊家老人面儿强夺伊雅的食物的粗鄙行径。 只是后来伊熊出生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移到伊熊的身上，谢春芳开始明正言顺的当起伊家掌门人。 出锅后的第一把鸡腿是伊熊的，第二把鸡腿也是伊熊的。至于伊雅，奶奶在世时还能蹭口鸡汤。奶奶走后，她连吃一口热饭都已是奢望。 蝉声在树上呱噪，哑巴父亲黝黑的皮肤被烈日晒得通红，一双渴望的眼睛藏在尘土飞扬里，伊雅坚硬的内心突然崩塌了一块，对于血亲，她到底是狠不下心肠。 “上车吧。”伊雅最终对不远处的父亲开了口。 “啊？”哑巴父亲一脸惊喜的看着伊雅，火速拍了拍屁股后的尘土，利索的拉开车门，开始咿咿呀呀的呼唤伊雅开车。 天朗风清，两排翠绿的松柏飞速的向后倒退，山间的空气带着一丝甜味。哑巴父亲张着大嘴，贪婪的将风兜进嘴里咽下。 “爸，山风太凉了，小心一会拉肚子。” “阿巴阿巴！”哑巴父亲兴奋的指着窗外，犹如一个刚入学的小孩，瞧什么都觉得稀奇有趣。 这一路有人相伴，倒不觉得旅程漫长。过了收费站，伊雅驱车直往医院方向而去，本打算将他两先载回家，只是出租房小，容不下三个人的生活。且不说哑巴父亲的去留，伊小妮算是长期居住了，两室一厅的房子必是刚需了。 “爸，一会我去办点事情，我找个饭店把你跟伊小妮放下，你两在那等着我，我办完事了就去找你们。” “姐，你去哪啊？”伊小妮有些小心翼翼，双眼紧盯着后视镜，以此来窥探伊雅的神情。 “公司临时有事，我去加个班。”伊雅心情敏锐，如何能漠视伊小妮身上散发出深深的不安感。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伊雅保证道。 一只青蛙，在幽暗静谧的井底呆久了，换到一个稍显明亮的池塘里，总会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感。 不管伊雅如何符咒发誓，粘人二人组总是硬扯着伊雅不肯放手，万分无奈的伊雅只好带着二人前往医院。 得到伊雅首肯的二人，明显松了口气，各自拎着一瓶雪碧，一步三摇的紧跟伊雅背后，三人行的怪异组合，成功的引起不少路人的回头路，伊雅摸着口罩里的歪鼻子颇不自在。 “喂，助工小姐，你们医院怎么关了门？”三人好不容易浩浩荡荡的到了医院，卻碰上紧闭落锁的大门。 “伊雅小姐，你到了吗？我这就去接你。” “医院今天不是关门吗？”伊雅不解的问道。 “哦，因为医院欠缴房租，怕房东闹事，所以将大门锁了，我这就从后门下去，偷偷接你上来。” “哦，好吧。” “一会见，伊雅小姐。”马小溪微笑的挂了电话，小心翼翼的将西瓜刀紧裹在布里，悄悄的藏进护士服里。 路边的芍药恹恹的耷拉着脑袋，柏油路似融化的黑巧克力般黏乎乎的拉着丝，哑巴父亲呆在路边踢着石块，伊小妮关心的询问伊雅的身体状况。 忽然从角落冲出一名疯子，举着长刀，死死的将伊雅擒住。 “阿巴！阿巴！” “姐姐！” “别动，伊雅，我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求财，只要你把20万转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助工小姐，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突发意外，慌乱一阵的伊雅迅速稳定心神，力求为自己争取到一丝救援时间，这么大的动静，路上行人虽少，卻也不是无人地区，零星而过的行人，总有正义之士会挺身而出，再不济一个报警电话总是会有的。现在她要做的，便是争取时间。 “把20万转我！不然我真敢把你捅了！”马小溪恶狠狠的说道。 “20万就够？”伊雅淡定的问道：“助工小姐，我不差钱，每年给慈善机构捐的钱，粗略算算也有上百万。如果你真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好好谈谈的，不管是借还是捐的形式，总比现在这种方式来的好。对吧？” “哼，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怎么会懂我们的难处？”伊雅浑不在意的姿态彻底激怒了马小溪。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轻而易举的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凭什么就可以肆意的践踏我的尊严！你们这幅高尚的嘴脸，真令我恶心！”马小溪失控的吼着，竭斯底里的呐喊控诉着。 原来还是个仇富者，伊雅立马调整方针，丧着脸说：“助工小姐，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苦难但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我没那时间，你赶紧把20万给我，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马小溪将西瓜刀紧贴的伊雅的皮肤，丧心病狂的看着伊雅：“你知道的，我是护士，开膛破肚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处！” “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胆量，我只是为了你感到不值。” “我有什么好不值的，没有感同身受，你别随意评价我的人生！” “助工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需要这笔20万，但你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些钱，就丧失未来更多的可能性！” “果然是富人的口气，连20万都不放眼里。对于你们来说20万可能只是一个日常消遣，可对于穷人来说，那就是命！活生生的命！” “三年前，我来到这个城市，兜里只有从学校救济金里省下的800块，一个经济飞速增长的一线城市，一个乞丐在天桥上一天的营收都不止于此。” 第14章 受伤 伊雅见马小溪的情绪，已经没有了持续恶化的可能，她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大学毕业那天，所有的人都在对青春和伙伴依依惜别，只有我一个人抱着床铺哭得惨烈，因为我知道，一旦今天我拿着行李出了校门，那么等待我的便是露宿街头的命运。”伊雅自嘲的笑笑，指着不远处哭唧唧的伊小妮道：“你看见不远处那个姑娘了吗？那个头发枯黄，穿着一身发黄的白衬衫，脚下那双黑乎乎的，用502胶水粘连的白球鞋。那个女孩就是我妹，也是三年前的我。” 马小溪不敢置信的望着伊雅。 “真的，那就是三年前的我。你看不过短短三年时间，有什么熬不过去呢！” “可是你还年轻，而我却已经年老色衰，再也没有男人愿意给我依靠。” “靠山山会倒，只有自己最靠谱。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硬道理。” “大道理谁都会说，可你还不是隔三差五整容，要不是为了取悦男性，干嘛这么折腾？” 伊雅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整容是为了取悦自己，更确切的说，我是为了逃脱童年阴影。” “我听不懂。”马小溪见伊雅把话题越扯越远，将西瓜刀往伊雅的脖颈儿更紧密靠近了，一点，锋利的刀锋，划破了伊雅白皙的皮肤，火辣辣的痛感即刻通过神经的搬运，到达人体的每一部分。 “我有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母亲，从我出生起，她就恨不得将我溺死，好减少名额，可以让她继续没有任何负担的生下带把的后代。幸好那时我奶奶尚在，她才没有得逞，可惜我命运多舛，才上初中不久，奶奶因失足跌破脑袋，当晚就去世了。没了奶奶庇佑的孩子自然也没有上学的资格。我的母亲来勒令我退学，但我自小心气高，没有学费我就自个捡垃圾，替同学写作业，硬是把自己供到大学毕业。你说这样的母亲是不是让人厌弃。可悲的是，我发现自己越长大，模样却越像她。我恨透了她，连同厌恶镜子里的镜子，所以，我不惜花费一大笔钱，就是要把她的模样一点一点的从我脸上削去。” “你真的这么厌恶你的母亲？” “是！”伊雅毫不犹豫的点头，并且迅速抓到重点。看来马小溪对母亲二字在意颇深，若非感同身受？ “我不但恨毒了她，还日夜不断的祈祷一场意外将她带走，这样好过我日复一日的煎熬难受。” 马小溪手猛然一抖，鲜血就这样顺着脖子留下，好在伤口不深，伊雅的自愈能力尚存。只不过这马小溪怕也是个糟糕的母亲，所以才有如此反应。在伊雅有些走神之时，突然有一高大的黑影从旁窜出，钳住马小溪的胳膊，妄图让其冷静。 突生变故的马小溪只有一瞬间的失神，见一双胳膊被人剪住无法动弹，开始快速扭动身躯，两双腿乱蹬，手脚并用乱踢一气，甚至还张嘴乱咬。果然，在自然界逃生时，谁都无法顾及尊严，哪怕作为灵长类的杰出代表——人类，依然无法逃脱这一铁律。 就像马小溪无法逃离律法制裁。很快有警车出动，在受害人伊雅的指控下被人带走。 伊雅有些怯生生的来到哑巴父亲身边，浑身泥泞的哑巴父亲，望着伊雅的脖子关心的叫唤了两声。 “爸！”伊雅泣不成声的跪在哑巴父亲跟前：“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别动！” 原来刚从旁边窜出的黑影正是伊雅的哑巴父亲，在与马小溪纠缠之即，被西瓜刀在腰腹部划了一刀，此刻血正泊泊的往外流淌。 哑巴父亲虚弱的指了指伤口，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这是在告诉伊雅自己不打紧吗？ 都怪自己，平日里甚少与他交流，已至于丝毫领悟不到父亲的意图，也许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过父亲的所思所想吧。 父亲受伤，通知谢春芳女士成了一件艰苦的任务。伊雅姐妹二人，谁也不想通知她。可谁让父亲居然没把身份证随身携带呢？ 住院必须要用身份证登记，可和谢春芳女士沟通是一件何其艰苦之事。 两姐妹相争，乖巧的那位必然吃亏。伊小妮荣获此项殊荣在哑巴父亲和伊雅的双双注视下拨通了电话。 “妈！我是小妮……” “啪！”电话被利落的挂断，根本没给伊小妮再次开口的机会。 “意料之中，小妮你在医院乖乖陪爸，我现在回富县一趟。” “姐，还是我回去吧，要是没有我，你根本就进不去门。” “你有钥匙吗？” “没有！家里的钥匙只有爸妈和伊熊有。” “爸，钥匙你该不会也忘记带了吧？” 哑巴父亲指着换下的衣物，咿咿呀呀的冲伊雅叫嚷。 伊雅拿起哑巴父亲藏在枕头下裤子，捏着起了毛球的布料，打算好好翻找一番，哑巴父亲赶紧夺了过去，利落的将钥匙递给伊雅，又宝贝似的将裤子藏回枕头里。 “爸，你裤子里藏了多少家产，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 “阿！阿！阿！”哑巴父亲激动的连连摆手，伊雅笑着说：“逗你玩呢！这裤子穿得都起球了，等明儿出院了，我带你好好的买几套西装，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没准能给我们两找个脾气温和，心地善良的后妈。” “阿巴，阿巴！”哑巴父亲吓得连连摆手，伊雅好笑之余，卻颇为心酸。 人人平等的法治年代，伊家卻藏了个说一不二的女皇帝，她的统治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即便伊雅人前风光无两，可面对蛮不讲理的谢春芳女士，唯有一腔无奈无人诉，就像此时一般。 伊雅从哑巴父亲那接了钥匙，全程高速的回了富县，下午四点，据伊小妮的推断，她此刻正在巷口的小卖部里摸麻将，这是她维持了多年的作息规律。 伊雅踩着点儿进了伊家，可惜身份证对哑巴父亲日常作用并不大，以至于哑巴父亲压根就想不出来身份证的下落，伊雅只好胆战心惊的到处翻找。 第15章 报警 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逝，伊雅从上到下不知翻了几遍，床底，衣柜，抽屉，外套口袋里，伊雅把所能想象到的地方全部翻找了几遍，最后被逼无奈的伊雅，干脆从阳台取了扫把，把家具底边搂了个干净，终于在电视柜底下的灰尘堆里挑捡出了哑巴父亲的身份证。 完成目的的伊雅火速收拾现场，正打算肇事逃逸，偏偏在关门个那刻，转身遇见了谢春芳女士和隔壁的有德叔。 “好啊，你个没心肝的东西，这是回来做贼了是吗！”谢春芳两片薄唇一碰，刻薄的话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快速且密集的向伊雅射来，可惜伊雅身经百战，对此并不放在心上，贴着灰黑的墙壁打算就此离开，谢春芳直觉在邻居跟前丢了面子，一把薅住伊雅，呦呵躲在墙角的邻居：“有德，快帮我报警！从我肚子里爬出的烂心肠的玩意，真当自己喝了几年的墨水，我就治不了她了？” 隔壁的谢有德有心想劝上两句，谢春芳一个眼神过去，那唯唯诺诺的有德叔吓得立马拨通了报警电话递给谢春芳。 “警察叔叔，哎呀快来救命啊！我抓到了一个贼！刚从我家偷完东西出来，正巧被我撞上逮住了！您快点来救命啊......” 伊雅站在对面静静的看着谢春芳表演，这些年家里虽苦，却也供出了谢春芳这么个大少奶奶，肩不曾抗过重物，十支阳春指依旧白皙如少女，只可怜了伊小妮，二八年华的青春少艾，一双手却已伤痕累累，状若中年。真要说道偷，难道不是谢春芳偷走了本该属于伊小妮的双手吗？ 伊雅厌恶的将谢春芳的手指从自己的身上拨开，淡定的单脚撑墙，双手叉腰道：“放心，我不会跑，我倒是想知道一下警察会怎么处理报假警的人！” “什么假警！明明就是你到我家里偷东西了，你还敢狡辩！”谢春芳咋咋呼呼的，指着伊雅一通乱骂，伊雅并不理会，两只眼睛只戏虐的盯着有德叔，邻居碰头，一起结伴而行本不是什么大事，怪只怪在有德叔在谢春芳面前窝囊的模样，与自己的哑巴父亲如此一辙，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警察的出警速度，如中国的gdp一般非速增长，很快就有四名民警从楼梯处跑来，标准的向谢春芳等人敬礼后询问：“请问刚才是你们报警吗？小偷是已经逃跑了吗？”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小偷没跑呢！诺，这就是！”谢春芳着急忙慌的把伊雅指出，生怕表情不够生动，硬是害怕的捧住了自己的脸蛋。 警察互相瞧了瞧：“同志，请出示您的相关证件。”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证件落在车上了，我这就下去给你拿。” “警察同志，她想偷跑，你们可千万别上他的当。”谢春芳可怜兮兮的拉住其中一名警察的手臂，可怜兮兮道。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伊雅淡定回复道。 “这么淡定的小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女警察出言评论。 “进自家家门，还被亲生母亲当贼捉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伊雅淡淡回击。 “这么说你们是母女关系？”女警察惊讶出声。 “正巧我身份证落车上了，下楼取你们又不放心，不如就由谢春芳女士进门把户口本取来，看看我伊雅的大名还是不是留在你家户口本上？”伊雅双手环腰，自嘲的笑着：“不过这也说不准，没准谢春芳女士已经把写我大名的那一页从户口本上撕掉了。” 被戳中心事的谢春芳，硬扯着嗓子与伊雅吼道：“你胡说！” “呵，我怎么胡说了？有本事你把户口本拿出来瞅瞅啊！” “我凭什么要给你看我家的户口本，你个小偷！”谢春芳尤不死心的嘶喊着。 “同志，请出示您的户口本配合我们调查！” “警察同志你帮帮忙好不啦，明明是我报的警，我才是受害者，你们放着小偷不抓，现在倒是要来盘问我，是何道理？”谢春芳学着电视剧里上海女人的腔调，开始怪模怪样的撒泼。 “同志，请出示你们家的户口本配合我们调查，要是这位女士真不是您的家人的话，我们自然会处理她的。” “如果她是我女儿呢？” “这个就算报假警咯，要吃牢饭的，侬晓得吧？”伊雅学着谢春芳装模作样的腔调回击。 谢春芳一听牢饭二字，心虚无比，磨蹭的不敢进家门。 “阿姨，要是她真是您女儿的话，我们也会以调解为主，牢饭哪里是那么好吃上的？这点阿姨请放心。”女警出言宽慰。 “可阿姨您要是再不把户口本拿出来，就是不配合我们工作了，这是要从重处罚的。”男民警等女警的白脸唱罢，立即表演黑脸，哄得谢春芳女士一愣一愣的，乖乖的把户口本交出。 果然伊雅的那页早就不再户口本上，除此之外，哑巴父亲的那页也是被撕得不成样子，可见在谢春芳女士心中，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已经被她多次除名。伊小伊的那张还相对完整，只有一道撕痕，被平整的夹在户口本中间，可见是近期的杰作，至于除名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伊小伊随自己进城的缘故了。 只有谢春芳和伊熊两人的户籍信息干干净净的躺在本子上，家庭地位，一望既知。 “警察同志，她就算是我女儿也已经十来年没回国家了，自小嫌弃家贫离家而去，再也没有回过家门，突然偷偷跑回家来，而且天天戴着口罩，我怀疑她是在外面犯了案跑回来的。警察同志我大义灭亲举报，不管她在外面是杀人还是诈骗或者是走私都跟我没关系吧？”谢春芳眼看小偷一说败落，生怕自己落了个报假警的罪名，赶紧转移视线，可见她能在伊家稳坐皇位，倒也不是没头脑之人，随机应变能力，可比一般的家庭主妇要强上许多。 第16章 恶毒的后母 谢春芳的话果然将警察的注意力悉数引到伊雅身上。 “同志，请摘下口罩，配合我们调查工作。” 得，伊雅自认为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警察的吩咐自然要从，可是......伊雅瞧着谢春芳女士一脸得意戏虐的模样，恨不得一把薅住她的头发一顿乱打，顺便从她头上薅下几根头发来，悄悄的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才算完事。 伊雅犹犹豫豫的低声说道：“警察同志，我的脸上刚动了刀，还在恢复期，实在不太方便当众揭开口罩，能不能请你们派一个人，跟我去角落再摘口罩，求你们了。” 四位民警互相瞧了几眼，带队的警察指派了两名警察随伊雅前去，伊雅赶紧道了谢，快步的随两位民警往上爬了几个楼梯才驻足揭面。 歪了许久的鼻头彻底横在两颊当间，与嘴巴成平行状态，鼻头里的填充物移位发红，隐隐的有肿胀流脓的情形发生，随行未来的女民警没控制住情绪，惊呼一声，引得楼下另外两名警察以为发生了什大事，赶紧奔上来查看。 伊雅干净利落的戴上口罩，静静的站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楼下两名警察气息不稳的发问。 “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女民警吐了吐舌头，乖巧的回话。另外一名警员附在另外两名警察耳边，小声的说明情况。即使是承受生活多重苦难的伊雅，依旧学不会控制情绪，见两名警察对自己投来惊异的眼光，伊雅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耳朵传来火辣辣的热感，把不堪羞耻的情绪灼烧得无处可藏。眼红脸红耳朵红，终究还是没能哄过自己。 “同志，抱歉！”带队的警察先行给伊雅道了歉。 “没事，我习惯了。” “所以楼下的女人真是你妈？”女警情绪激动的问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跟她确实属于生理关系上的母女。”伊雅自嘲出声。 “我还从没见过一个如此狠毒的母亲，竟然想法设法的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大牢的。”女警愤愤不平。 “小田！”大概领队的警察意识到女警已带上了浓重的个人情绪，立刻唤住了女警的话头。 伊雅淡淡一笑：“今天就领你见见，一个丈夫生病住院，却不管不顾的狠毒妻子形象。” “what？”女警难以置信的飙出了英文。 “这也是为什么我离家多年，却突然潜入家中的原因。”伊雅并不在意四位警察的情绪自顾自的说道：“我的父亲受了重伤，现在在江浙第一人民医院治疗，但是由于父亲将身份证遗落在家中无法办理住院手续，为了让父亲病情稳定，住院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医院是个讲人情却更讲制度的地方，没有身份证就无法办理住院手续，我们多次尝试与谢春芳女士沟通，但是她始终拒接我们电话，没有办法的我，只能驱车近50公里，趁谢春芳女士沉迷麻将之际，来偷走父亲的身份证件。”伊雅从口袋里摸出哑巴父亲的身份证件递给警察，顺便将自己其余的几个口袋，全部翻出，除了一部最新潮的苹果手机和一把车钥匙外，别无长物。 话已至此，四位警察还有啥不明白的呢？ 伊雅承认，这一翻话里，并非全是实情，比如哑巴父亲重伤的原因，比如谢春芳女士对哑巴父亲的遭遇也许还一无所知，但，不管谢春芳女士如何辩驳，依着伊雅凄惨无比的表演，我想大多数的人大多会偏向弱者，本就是个谁弱谁有理的社会，“卖惨”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把能扭转乾坤的利器，何况伊雅背后还有名师指点。 费林鹏曾告诉自己，要使一句谎言逼真，必然要拿真话去包装，无关紧要的九句真话，夹杂一句致命谎言，往往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种沟通技巧，伊雅早已炉火纯青。 “你的母亲真是太狠毒了！”果然女民警眼泪汪汪的对伊雅深表同情。 “我习惯了，并不需要同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离开赶往江浙第一人民医院了，我的父亲还等着我回去办理住院的相干事宜。” “我送你吧。”带队的警察出声言说。 伊雅赶忙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哦，那还请你能稍我一程，我也有一个朋友生病了，也在江浙第一人民医院，本想着下班后搭动车去看他呢，没想到凑巧遇见您，哈请您捎带我一程，放心油钱咱两一人一半如何！还请您帮帮忙同志。” “李队，你啥时候有朋友住院了我不知道？”女民警好奇道。 “难不成我一个朋友生病都要跟你报备不成？”李队声音洪亮的反问女警。 女警被吓得一激灵，呐呐道：“自然不是。” 伊雅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瞧不出这个李队对自己刚才的说辞并不信任，打算随自己去医院一观呐，至于这个女警吧，倒是单纯可爱的紧，怕是对着李队暗藏情愫吧。 “警察同志开口，这种小忙自然要帮，都是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身为人民能服务一次你们也算是光荣。”伊雅暗戳戳的指责李队滥用职权，也不知这李队到底能不能听懂，反正女警写在脸上的不开心，伊雅是一脸看透的。 “美女同志，你有朋友住院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伊雅的声音提醒道了女警 “对！我也有一个特别还的闺蜜在江浙第一人民医院呢，反正同志你，捎一个也是捎，捎两个也费不了多少油，就多加我一个吧，我也不白坐，这过路费我掏了。” “胡闹！”李队叱责道。 女警眼睛一红：“怎么只许你去，我怎么就不能跟去了！” 另外两名男警懂事的将眼眶泛泪的女警拉到一旁道：“小田，你可别给李队添堵了，李队是觉得这人可疑，要跟去医院求证！” “真的？”女警睁着干净纯真的眼睛问道。 第17章 看望病人 “自然是真的，我们李队可不是那种上班期间离岗之人。”“李队真是英明神武，我瞧着那女孩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里有这么恶毒的母亲，简直可以媲美白雪公主里，拿着毒苹果的后母了。”女警立马随声附和。 两名男警扶额叹道：“我们只说李队要求证，可没说那女孩是坏人啊！唉，这届毕业生真难带！” 伊雅见李队是铁定要跟着自己回医院了，干脆朝谢春芳发出了邀请：“我要回江浙了，父亲这次受伤蛮重的，你要不要随我去医院看看？” 伊雅见谢春芳偷偷的瞄了一眼民警，生怕她因此顺口答应自个的邀请，赶紧补了一句：“父亲伤势严重，关是手术费就花了上万块，后续还有看护和营养费，你过去看护父亲，一来比护工上心，另外一方面也能减轻点我的经济负担。” 伊雅句句带钱，实力劝退了谢春芳：“休想骗我医药费，你有本事把他带走，就得负责他的吃喝拉撒！凭啥现在出了事要我掏钱！我没钱！” 伊雅带着得逞后的小雀跃，尽量保持平静的眼神看了四位警察一眼后，向着谢春芳道：“我没打算让你出医药费，只是我这两天要上班，怕父亲一个人在医院没人陪护，本想着让您去陪陪父亲，既然您这么不乐意，一天500的护工费我还是出得起的。警察同志，我们走吧。” “行！”李队干脆的答应，跟着伊雅浩浩荡荡的下了楼。 原以为这番言语，已经让他打消了念头，没想到竟如此固执，非要到医院一探究竟才行。不过他爱跟便跟着吧，反正父亲重伤住院是真，他奈我何？ 伊雅挥别依依不舍的女警，带着李队一路猛踩油门，直奔医院，竟比往常缩短了整整半个小时，这也难怪，车上坐了个冰块一样男人，任凭伊雅各种找话题，任是不开口回应，憋得伊雅只能一路猛踩油门，直驱医院。 红色招牌高悬在白色瓷墙上，快要落山的太阳把冷冰冰的大字江浙第一人民医院，映出了些许温暖意思。 “我父亲就住在302病房，不知道李队的朋友住哪个病房？”伊雅明知故问。 “哦，走吧！” “李队不去看朋友吗？” “哦，先去看看你父亲吧，反正也顺路。” 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伊雅的细胳膊哪拧得过大腿，也就遂了他的心愿，乖乖带路。 “姐，你可算回来了，医生说要是在六点前还不办理住院手续的话就要让我们离开！”焦虑的伊小妮一眼就看见匆匆赶回的伊雅，仿佛失去魂魄的鬼魂发现了主心骨一般。 “没事，我把爸的身份证拿到手了，爸在哪里？”伊雅温柔的将伊小妮的碎发挽到耳后，轻轻的宽慰着伊小妮。 “那就好，我真怕一会被医院赶出去呢！”伊小妮提在半空的心稍稍得以放下，这才留神到伫立在伊雅身旁的警察同志，伊小妮偷偷的拉了拉伊雅的裙角，悄声在耳旁发问：“姐，你出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还有警察？” 伊雅见伊小妮面上的担心，心里像喝了一杯温开水一般，带着适度的暖意，抚慰了一颗长期处在冰室的心房。 “没事的，他的朋友生病了，搭了我的顺风车而已，带我去找爸吧。” 李队见两女生挨得紧紧的，便知伊雅所言不虚，不过多年的职业习惯，还是让李队厚脸皮的一跟到底。 在挨着302的门口，有一张铁架床，床上仰面躺着一位男人，一头齐耳的短发泛着油腻的乌光，只有几根白发偷鸡摸狗的偷偷夹杂在一头黑发里，可男人面上的沧桑沟壑，干燥起皮的嘴唇卻让他像极了皱巴巴的老者。 “爸，我回来了！”伊雅轻轻的唤了一声老者，温柔的替老者腋了腋被角。 “阿！”老者虚弱的叫了一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伊雅乖巧的应了声，用柔得能滴水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道：“爸，我先给你办入院手续，您饿了吧？想吃些什么？一会我给你去买。” 老人抬起手，在空中劈了两下，伊雅轻轻的摇头：“爸，生病是不能吃战斧牛排的，等过几天你出院了，我带你吃个够！” 哑巴父亲这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昨儿晚上吃的一顿西餐自助，让老爸惦记上了大块吃肉的乐趣。八九十年代，家中经济拮据，十天半月不见肉味，有时候馋得恨了，哑巴父亲就带着伊雅徒步几公里去附近的村庄里钓青蛙，抓鱼，掏蛇，捕田鼠，才算勉强能过过嘴瘾，后来国家经济发展飞速，猪肉鸡肉已是家家户户餐桌上的常客，可惜伊雅家中依旧拮据，只靠父亲捡废品勉强持家，加上伊家的大少奶奶谢春芳酷爱麻将，家中银钱多得紧着谢春芳在牌桌上挥霍，说来也是奇怪，谢春芳纵横麻将界多年，卻把把臭牌，十赌九输，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得她得意的嘴脸，想借此惩戒于她吧！ 可惜她输牌的后果多半由伊氏两姐妹承担。轻则小骂两句，重则棍棒伺候。伊家两姐妹在童年阶段，根本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过好在这种日子已经远去，且永远不会再来了！ 伊雅嘴脸轻扬，似一朵温旬的白百合，轻悄悄的开在春天里。李队的眼中春意盎然，常年冰封的心脏好像稍稍的破了一个小洞，有一股暖暖的温泉正泊泊的浸润着心脏。 “李队，看完我爸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李队的朋友？” “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李队臭着脸离开。 伊雅瞧着李队挺拔的背影，不知怎的，总觉得想笑，大抵是伊雅在圆滑的世界呆久了，突然遇见了一个方外之人，觉得新奇滑稽吧。 伊雅拿着哑巴父亲的身份证去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正是302房。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居住，伊雅瞧着冷清的病床突然有些生气。 第18章 肉食主义者 医院人多，病床是稀缺品，故而躺在走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眼下住院人数不多，302房里竟空无一人，可医院卻仍旧把自己受了重伤，刚刚缝了十几针的哑巴父亲就这样扔在了过道里，且不说人来人往的人群总会有意无意的瞧上几眼，便说那不知哪个方位吹来的冷风，足以让哑巴父亲感冒，到时一发烧，小病都能酿成重病，何况哑巴父亲的伤口可是不浅。 伊雅冷着脸帮着两位护士懒懒散散的拖动着病床，两位护士不觉有异，自是嬉笑戏谑的说着贴已话，倒是哑巴父亲敏感异常，见伊雅冷着脸，连气都不敢大声出。在谢春芳高压统治的几十年里，哑巴父亲深谙此道。 两名护士移床完毕，见伊雅脸色发臭，自是不愿理睬，自顾自的对着哑巴父亲嘱咐道：“伤口不要碰水，不要轻易移动身体，如果出现伤口感染记得按床头铃呼叫医生。” 伊小妮乖乖的说了声谢谢后，扭捏的走到伊雅身边，小心翼翼的抓着伊雅的手臂问道：“姐，你怎么了？” 伊雅缓了缓脸色：“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伊小妮小声回话。 “没事，不用跟姐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 “那姐，我想吃肉，有肉就行。”伊小妮拉着伊雅的手臂左右晃荡。伊雅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肉食主义者，在谢春芳的压迫及伊熊肆无忌惮的蚕食下，伊家其余三人对肉的渴望与日俱增，从未得到过任何舒缓。 “行，这附近就有一条四川风味的美食街，一会我带你去看看。”伊雅摸着伊小妮的发顶心疼道：“已经是二八年岁的姑娘，怎么就不长个了呢？” “爸，你有伤在身，吃不得辛辣刺激的食物，我先下楼给你打包点白粥小菜，你先将就两天，等你伤好出院了，我再带你去吃大餐！” 哑巴父亲委屈的叫唤两声，表示同意。活了大半个年头，就没有一日能由他自己做主，小时听娘管，成家老婆训，临老了又被女儿全线接管了。不过女儿做主有肉吃，这已经是极幸运的事情了。 拥挤的水泥路上堵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群，木雕的招牌看上去有些年头：“让一让，让一让！”两名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伙计抬着一人高的蒸笼到台桌上，席屉一掀，腾腾雾气直冲房顶。 “老板来两三鲜包，一个灌汤包，外加一份荠菜肉丁粥打包带走。”伊雅抬头瞧着墙上的菜单十分干脆的点了餐，取号付钱后，这才晃晃悠悠的抬眼四处乱瞟，结果却在角落里望见低头猛啃馒头的李队，在呼哧呼哧的往嘴里灌着热汤。伊雅很想冲上去狠狠的戏谑一番李队，可他身上的警服却让伊雅望而生畏。熙熙攘攘的小店人潮涌动，却没有一个有勇气和李队拼桌，倒不是李队这人面目可憎，只是他身上的警服令人心生敬畏。 伊雅站着没动，等老板娘叫号了，立刻取了东西便走，她没有看见，角落里一双眼睛已经紧紧锁在她的身上，那是狼遇见猎物时兴奋的目光。 魁梧的李队缩在角落里津津有味的啃着馒头，脑海里却不断涌现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伊雅，似一朵圣洁的莲花，悄悄的在他心房绽放。他喜欢温柔的女子，又不似寻常只知撒娇嗔怒的姑娘，他喜欢像水一般温雅的女子，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却又有着将顽石击穿的韧性，这才是他值得他倾心的姑娘。 拎着荠菜粥回到医院的伊雅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拢了拢披风，快步朝302病房走去，她万万没想到，一次乌龙事件，竟能给自己开出朵桃花来，毕竟谁能想到会有男孩喜欢歪鼻姑娘呢？ 伊雅贴心的将荠菜粥放在一旁晾凉，特意将盒装饮料的吸管拆下，小心翼翼的刺破灌汤包的表皮，就像刺破脚底板的水泡一般，趁着汁水四溢之时，将吸管递到哑巴父亲嘴边，好让哑巴父亲就此过过肉瘾。 灌汤包汤多肉少，三鲜包皮厚馅淡，像极了伊雅现在的生活，总不能让人如意。这也难怪，开在医院楼下的小店，总不缺食客，又何必费尽心思改良口味呢？即便如此，哑巴父亲依旧吃的眉开眼笑，大抵是因为有点肉沫吧。伊雅眼圈一红，鼻尖一阵酸涩，她突然恨自己自私，明明月入过万，却因为记恨谢春芳，竟连父亲和妹妹都不管不顾起来，整日里收了意外之财，总是以股脑的全填整容医院里去，现在整得自个丑态百出，父亲和伊小妮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伊雅总是在记恨谢春芳给与自己惨痛的童年，年迈的父亲是否记恨自己给了他一个清贫窘迫的晚年？ 不过好在，现在她还有机会补救。伊雅摸了摸哑巴父亲身上的疤痕，轻声问：“爸？伤口很疼吧？” 哑巴父亲委屈的点点头，伊雅见此眼眶再度泛红。坐在床边吸溜吸溜的吸着鼻涕。 哑巴父亲阿巴阿巴的叫唤两声，他其实想告诉伊雅，现在麻药还没过，身上除了有些痒外，并没有多少痛感。可瞧着伊雅在一旁偷偷哭鼻子，哑巴父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到底他也是有人在意的。 伊小妮见伊雅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难受，赶紧从口袋里取出团成一团的卫生纸递给伊雅。 一团邹邹巴巴的黄色草纸，静静的躺在伊小妮的手心。不知多少个日夜揉搓，沾了多少污垢细菌的卫生纸，伊雅轻轻接过，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将那团卫生巾藏入自己的爱马仕包包的隔层中，永久的珍藏着。 “走，姐带你吃火锅去。”伊雅拢了拢披肩，笑着对哑巴父亲说：“爸，我带小妮出去吃个饭，一会我去医护中心给你登记个护工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她。都是付了钱的，别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哑巴父亲乖巧的点了点头，伊雅这才放心的领着伊小妮去外头吃饭去了。 第19章 肉骨头 东门买彘骨，醢酱点橙薤。红汤沸豆腐，美不数鱼鳖。 本想领着伊小妮去尝尝附近有名的四川火锅，奈何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才出医院没几步，就被一家小炒馆门口摆放的广告所吸引。鲜红酥烂的猪脚，外裹一层芝麻的糖醋排骨的图片确实诱人非常。 伊雅嘴上虽笑骂着伊小妮没见过世面，大概率会被人用一根排骨就诱拐走，自己却也不争气的，暗暗吞了好几口口水。好在小餐馆上菜速度够快，伊小妮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跟麻椒的对抗上。不然在伊小妮面前该多丢人呢？ 那是一盘淋着红油的白斩鸡，红白分明的颜色弥补了冷菜对气味的缺失，滑嫩的鸡肉下暗藏的小颗粒麻椒，可把伊小妮给愁得满嘴哈气，一不小心就是一阵天翻地覆的吭哧声，再配上雪碧开盖声，倒是让伊雅这餐饭吃得热闹非凡。 一盘麻婆豆腐，一盏白斩鸡，一盘裹着金色酥皮的松鼠桂鱼，一盘子红烧排骨只剩了几个骨头在伊小妮面前堆着，若不是点了一大碗萝卜棒骨汤，伊雅深度怀疑这贪嘴又节俭的小妮子，要将面前吃干抹尽的骨头鱼刺尽数带回好存着明日熬汤用。 这个蠢念头伊雅不止萌生过一次，这大概是伊雅心中最深层的悲哀，为了一块被丢弃到垃圾桶里的骨头，伊雅差点堵上她这一生的尊严。伊家家贫，微薄收入尽数被谢春芳收缴至麻将桌上厮杀，除了有几根自家种的青菜外，餐桌基本难见荤腥。偶尔手气来了，杠上两把，赢几张毛钱，谢春芳也只会偷偷的带着伊熊去打牙祭，至于另外三人是死是活，与谢春芳又有什么干系。 也是被饿狠了，伊雅的鼻子对肉味却格外敏感。伊雅的隔壁住着艾婶，生有一儿一女，女儿远嫁上海，儿子考上武汉大学，是那个年代里罕见的“快活人”，晚年不愁，自然衣食不用过分节俭，隔个三五日，便有肉味从门缝钻出，馋得伊雅寝食难安。那时候伊雅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攒一碗剩饭，等艾婶煮肉之时，赶紧搬了个木凳子对着门缝的香气就饭吃。 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来的伊雅已经渐渐不满足靠这骨子香味想象饕餮大餐了，可上门要饭如斯丢人的事情伊雅还做不出来，一向自尊心至上的伊雅也曾尝试过充鼻不闻此香味，可也不怎的，平日里要凑着门缝用尽全身气力，方能嗅得几缕肉香。如今弃它而去，反而处处生香，时间一久，连常年睡的破旧枕头都沁出了肉香。 门缝，大厅，橱窗，楼梯，空地，房间，只要伊雅在的地方，无处不在的肉味时时刻刻像恶魔一般引诱，折磨着她。 尚且年幼的伊雅被肉紧紧锁住了喉咙，丝毫不得喘息。 终于在一天深夜，伊雅闻听隔壁关门声，立马似弹簧一般从木板床上弹起。顾不上披件外套，见艾婶手中晃晃悠悠的拎着黑色塑料袋下了楼，伊雅赶紧一路尾随。 “呀，这不是伊家大丫头吗？这么晚了上哪去啊？”艾婶听见响动，转头见是伊雅，熟络的喊开了。 “哦，艾婶，我吃多了，下去走两圈，消消食。”伊雅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心虚道。 “哦，这样啊，年轻人是应该多走动走动。”心里呐呐不解，没听说伊家最近有什么新进益，竟能让伊家丫头吃饱饭了，只怕是伊家那不省心的婆娘最近手气见长吧。 这倒也不怪艾婶多疑，伊家贫苦多年，爷爷奶奶尚在之时，尚有几亩田地可供秋收，且姑伯叔婶也多有援助，日子虽贫，卻也是能吃上点肉沫的，且伊父天生哑巴，多得爷爷奶奶看顾，各家小辈孝敬的年礼红包也多是贴补哑巴父亲。可好景不长，随着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嫡亲的兄妹也都断了联系。甭管小时还穿过同一条裤衩，是吃同一碗饭的血亲，父辈离世，下头的小辈们自是各奔东西，何况哑巴父亲一看便知是累赘，谁敢轻易招惹？ 况且当初为给哑巴父亲说亲，几乎是举全家财力才促成这门婚事的，结果娶回一娇滴滴的新娘子，这也嫌脏，那也嫌累，更是惹得族亲怨声载道，颇多嫌隙，非一日之功而垒成，就如伊雅对肉的渴望，可谓历史悠久。 艾婶虽觉有异，卻并不放在心上，也是，一个才上小学没多久的丫头，能有多大花头，顶多便是借口偷溜，到田野里捕鱼抓蛙去了。 艾婶利落的把一大袋垃圾往垃圾桶里一扔，晃晃悠悠的去巷尾闲聊，那是整个小镇的八卦中心，而伊雅一家是他们口中的常客。 生活贫苦，总得找个底层笑料，好让自己的人生有些微甜。 比惨？谁能比过此时的伊雅呢？ 伊雅面带恶心的将艾婶刚扔的垃圾袋偷偷捡出，一路躲躲藏藏的到了墙角，借着幽暗的灯光，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垃圾袋上的蝴蝶结，就像潘多拉打开未知的魔盒一般。 白色的纸巾堆里果然裹了一大堆的筒骨，伊雅贪恋的将那堆骨头放在鼻尖使劲的嗅着，像是手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艺术品一半，伊雅见四周无人，火速的将这几块肉骨头藏入口袋，麻利的将艾婶的垃圾归了位，揣着几块骨头提心吊胆的回了伊家的小厨房，点火架锅烧热水，趁着谢春芳带着伊熊在外厮杀还未归家，赶紧抓紧时间将几块筒骨洗了又洗。将骨缝里藏留的牙印悉数剃尽，只留下白花花的骨头扔入滚烫的开水中反复烧煮，热汤渐渐的浮起几小块指甲盖般大小的白沫。肉味渐渐的被开水煸出，淡淡的肉香里藏着噬魂的恶魔，伊雅贪婪的闻着，小心翼翼的用陈旧的锅铲舀起一块骨头来，刚想送入嘴中，幸好离线的理性及时归位。 今日偷捡食骨头不打紧，将来呢？难道她这辈子都要过着捡垃圾维生的日子？ 第20章 骨头与骨气 不，这绝不是她想要的日子，伊雅干脆的将炉火熄灭，端着那锅热汤直接倒入厨房塑料桶中。铁青着脸，将作案工具一一洗刷干净后，憋着一股火气回了房间。 年幼的伊雅第一次意识到“骨气”二字的贵重，那是久不识肉味的贫苦姑娘，亲手将得来不易的骨头丢进垃圾桶的那个洒脱与豪迈。用二两骨头换三斤骨气，这个买卖，值！ 当然，如果因为催生的这几分骨气，再赔上一顿毒打，这买卖便有些不值钱了。 丢了骨头的伊雅深夜里将床板反转得咯吱作响，胆怯的伊小妮被扰得美梦全无，卻不敢开口言语，乖乖的陪着伊雅清醒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来了点困意，卻猛的挨了一藤条，虽然隔着薄被，说不上有多痛，只是事发突然，吓得伊小妮打嗝不止，惊得伊雅垂直坐起，瞪着眼睛质问疯子谢春芳：“你干什么？好好的又发什么癔症？” 伊雅小大人的般的语气，令谢春芳极度不爽，手中的藤条越发密集的往伊雅身上招呼，伊雅避之不及，挨了好几藤条，纤细的胳膊肿得像红薯一般通红粗壮。 谢春芳见伊雅脸上犹不服气，举着藤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门外的伊熊甩着刚洗的头发，挪着白胖的身躯，似一头寻仇的北极熊，气呼呼的堵在门口：“你们谁吃肉了！” “什么肉？”伊小妮嗡嗡的问道，一向不敢开口说话的伊小妮，在猪肉的魅力诱导下，难得的敢出口发问。 “我问你们谁吃肉了！你们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和妈偷偷吃肉！”伊熊恶狠狠的盯着伊雅二人，犹如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见伊雅二人依旧犟着嘴不说话，伊熊干脆将那堆肉骨头扔在了地上，伊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昨晚的骨头惹的祸。 真是不可一日做贼，否则每日报应不爽，不过是一时嘴馋捡了一堆骨头，竟给自己惹下着泼天大祸来。 “这么一大堆骨头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这是自然！我平日里啃个三五块骨头就得二三十块钱了，惶论这么一大堆？”伊熊吃肉经验丰富，自然对肉的行情十分清晰，只是卻不了解伊雅二人的现状，这也难怪，父母偏心，兄弟姐妹必定离心。 “哇！二三十块钱！我和小妮两人身上连卖破烂赚来了几毛铜板都得上交给伊熊买糖吃，我们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钱买肉？”伊雅故作夸张的吼道。 “你别想骗我！若是你真这么听话，怎么还能藏钱交学费？你再鬼精，还不是从老娘屁眼爬出来的玩意？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蒙我？” “我还在读书，是因为我年年考试都是全校第一，老师校长可怜我身世，特意减免我的学费，让我每个学期用洗厕所抵学费，可不是我有财运可以生钱买肉！” 伊雅所说自是实情，谢春芳虽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大女儿，但不可否认，因着伊雅的学习成绩，谢春芳难得的可以享受四邻羡慕的眼光，也常有邻居小孩遇到作业难题，为请教伊雅，偷偷的在牌桌上给她放过一些水，想起四邻恭维艳羡之声，心底倒是信了伊雅的说辞，既然不是他两，那必然是睡在床上的那头笨驴做的好事咯！ 骨头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么家中数人必有一人是犯罪分子，那么此刻也只剩一人尚未洗脱嫌疑了！ 谢春芳拎着藤条气势汹汹的往主卧方向冲去，伊熊利落的一把麻起地上的“物证”前去观礼，罪魁祸首的伊雅不忍哑巴父亲平白受冤自是一同前往，伊小妮年幼，自是学着伊雅一路尾随到主卧，一家五口但是第一次齐齐整整的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睡得正鼾的哑巴父亲，被无情的谢春芳用藤条召唤起来。 见众子女围观，这是难得彰显她太上皇崇高地位的绝妙时刻，打哑巴父亲的这一藤条，是沾了水，掀开被子打的，响亮的鞭声，成功将哑巴父亲从床上弹射起来。无声的哀嚎，越发使人动悲，可惜谢春芳是一个没有慈悲心的魔鬼，可怜兮兮的哑巴父亲成功的取悦了魔鬼谢春芳。 “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在家吃肉了？”谢春芳执鞭叉腰而问。 哑巴父亲慌忙的摇头摆手否认，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还敢说没有？这是什么！”谢春芳指着伊熊呈在掌心的证物发问。 哑巴父亲着急的摆手，嘴里发着急促的啊啊啊声，卻不能为自己辩上两句。 无法辩解那便是默认，谢春芳越发得意，像极了头挂明镜高悬的青天老爷，破开了一个千古奇案。 “要不是伊熊今天早起肚饿，去厨房翻东西吃时，不小心摔进了猪食桶里，我倒是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竟能瞒着我在家大鱼大肉？” 谢春芳越说越是激动，哑巴父亲被训得无地自容，只得乖乖的抱头，等待下一阵的鞭打，伊雅心声不忍，决意坦诚：“那个骨头不是爸吃的！” “难不成是偷着拿回来养你们这两个小娼妇？”谢春芳上下打量着伊雅，好像春客在掂量着一位清馆的身价，这种极具侮辱性的目光，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母亲对亲生女儿所散发的目光。 “这个骨头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 “伊雅，你别当我是傻子，垃圾桶翻的？你怎么不从垃圾桶里翻金翻银？哪怕翻几个塑料瓶也能换些毛票回来？难不成你是狗吗？只有畜生才会从垃圾桶里翻骨头！” “没错，我是娼妇，我是畜生，我是捡骨头的狗！你满意了吗？”伊雅红着眼，死死的瞪着谢春芳：“你当初怎么不溺死我？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谢春芳被伊雅的眼神吓怵，梗着脖子说：“别扯这些没用的！老实招来，肉到底从哪里来的！” “好！是你逼我的！”伊雅一把从伊熊手中夺过骨头，甩开了门，冲到对面使劲敲门：“艾婶！你在家吗？” 第21章 争执 谢春芳见伊雅举动异常，赶紧撸袖，拽着伊雅往回拉：“小娼妇，你干嘛？反了天了都！” “你不是问我骨头哪来的吗？我这就告诉你答案！”伊雅偏头倔嘴等着谢春芳的反应。 果然谢春芳一把捂住伊雅呜哇乱叫的嘴巴，死命的将伊雅钳回伊家：“你这个小娼妇！上别人家偷肉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要这么糟践我？我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你这么个三只手，我脸都被你丢尽了？” 谢春芳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犹如一通冷油浇在了伊雅怒火中烧的心房，也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子力气，伊雅顺手将眼前喋喋不休的谢春芳推倒，继续返回艾家门前，使劲的敲着门：“艾婶！快开门！我有事找你！” 养尊处优的谢春芳被伊雅一把推倒在地，本想趴在地板上“哎呦”的叫唤两声，以壮声势。如今见伊雅又往艾家门前凑，立马手脚并用的从地板上爬起，用脚踹着哑巴父亲：“还不快给我把那小娼妇抓回来，你还真想让她闹大不成？家里真要出贼了，看你怎么在邻里面前抬头！” 哑巴父亲和伊熊二人这才焕然大悟，联合着谢春芳，左右夹击，将处在暴怒边缘的猎豹钳住，重新关回伊家的牢笼。只有伊小妮瞧着癫狂的伊雅，嚎啕大哭。 “闭嘴！再吵把你跟她一起丢到外面去喂狗！”谢春芳的威吓声，成功的将伊小妮的哭声止住，改为小声的抽泣。 谢春芳很满意小女儿的识时务，也不枉当初她向街道缴纳一笔巨额超生费了。现在想想依旧心疼不已，早知道当初将伊雅丢了山里或河里，就没有这后头许多的事了。 谢春芳瞧着一脸气性的伊雅，一大股火气便从胸腔里升起，趁伊雅的双手被哑巴死死钳住，趁机将一个响亮的耳光贴到了伊雅的脸上。 生气，愤怒，委屈......种种情绪，在这一巴掌过后便只剩心死了：“你打我？” “怎么，你挨我打挨的还少吗？”谢春芳叉腰混不在意道。 “是啊，你不分青红皂白打我的时候还少吗？”眼泪，像关不上阀门的水龙头，对于谢春芳，她早就死心了，不是吗？可现在她又在难过什么呢？ “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你居然还有脸哭？背着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居然偷肉回来煮！” “是，我是不要脸了，但到底是谁让我这么不要脸的！” “合着是我逼你去偷的吗？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谢春芳居高临下的表情，深深刺激到了伊雅。 “好一个责女情切的母亲呵，在没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前一口一个贼，一口一个偷，你便是如此爱护子女的吗？”伊雅心碎，却强撑着笑脸：“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意偷呢！还是在意吃独食呢？” “你满口胡言什么！当初那个老东西就不该花钱送你上学，学会了几个字，就敢这样胡乱咬人！” “呵！” 谢春芳见伊雅不服气的脸蛋，不知怎的，火气渐旺，拖着百来斤的身躯，快步跨到伊雅面前，扯着伊雅的头发又是一阵掐打，哑巴父亲急的在旁哇哇乱叫，门口终于传来了艾婶的声音。 原来这艾婶今日不曾出门，窝在窗台边的阳光里，戴着老花眼镜追剧打毛衣，前头听见敲门声吱当自个幻听，第二回因有心留意是真真切切的听入耳了，只是瞧着伊家在门外吵闹不休，只怕是个麻烦事故此只当不曾听闻便是了。 艾婶平日里虽爱挤在街头巷尾，听那些个妇人攀扯邻里家常，可她骨子里却也是个故作清高之人，私底下断断不会与伊家多做交往，特别是谢春芳的做派，完全入不了她的眼，只是可惜伊家那两个女娃子了，瞧着是个懂事的，可惜摊上着么个家庭，只怕将来要吃的苦头会更多。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她毕竟还是个有良知的人，瞧着伊家大丫头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只怕事还不小，该不会谢春芳想卖女儿吧！艾婶越想越是骇人，这丫头大约是被逼无奈才会使劲敲门求助，此时我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怕一辈子要受良心叨扰了。 艾婶思及此处，腾的一声站起，直往伊家而出。 紧锁的木门里满是伊家小女儿的哭声，还有谢春芳那个泼妇满嘴的脏话，艾婶贴耳细听两声，决意敲门：“春芳妹子，你在家吗？” 门外喊声阵阵，门内吵嚷的伊家却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咒骂声，抽泣声，咿呀声戛然而止，谢春芳用手指着，上下牙齿狠咬地吩咐伊雅：“闭紧你的嘴巴，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又转而恶狠狠的瞧了红眼圈的伊小妮一眼：“嚎什么丧！还不快给我滚进房间里！丢人现眼的玩意！” 伊小妮瞧了瞧伊雅，又瞧了瞧谢春芳，听话的回了房间。 “你也给我滚进去！”谢春芳扯着伊雅。 伊雅心里梗着一股气，哪里肯听谢春芳指挥，硬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 谢春芳沉了脸，瞪着哑巴父亲嘱咐道：“还不把我给她弄进去，等着别人抓你女儿去吃牢饭？” 哑巴父亲得令，推了推伊雅，伊雅依旧如铁石般坚挺的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 哑巴父亲，软了身躯，目露祈求。伊雅不愿牵连哑巴父亲，将房间门用力掼上，一头扎进被子里暗自垂泪。 “呵，好大的气性，看我不把你手打断！”谢春芳冲着伊雅房门方向恶狠狠的说道，双手拢了拢乱发，转头笑眯眯的开了门：“呀，是艾婶啊！快进来坐。” 艾婶儿女争气，自个又在民办小学里当过几年数学老师，算是邻居里地位颇高的人物，就算如谢春芳这类混不吝的人物，遇到人民教师，还是懂得一些尊师重道的道理。 艾婶在门外用眼扫视了伊家几眼，见里头没了伊雅的身影，本想借故回家，可又怕因此丧了伊雅一生幸福，故而勉强入窝。 第22章 艾婶登门 谢春芳见艾婶居然肯踏入伊家大门，面上也是吃了一惊，暗自猜想艾婶此行的目的，可能是来寻“赃物的”，见艾婶四处打量自己的破窝，心下更是下了定论，暗暗着恼伊雅让她脸面丧尽，成为街坊邻里的笑话。 屋顶灯光昏暗，一盏1.2瓦的小灯泡在一堆乱拉乱扯的电线中，努力的散发着黄色的光亮，灰白色的墙壁上布满刻痕，各色水彩笔在墙上团成一股乱麻，油腻的地板上还残留着晚饭时掉落的米粒，随着谢春芳的走动，牢牢的被钉在地板上，彻底成为地板的一份子。 “艾婶，快坐！”谢春芳手脚麻利的将堆在沙发上的衣物，用两只胳膊一卷，扔进自个的房间，好腾出一席之地，得以安放受害人艾婶高贵的屁股。 谢春芳的热情相邀，强烈的引起艾婶的不适，瞧不出颜色的布沙发早已磨损起球，艾婶盯着沙发越瞧越是眼熟，谢春芳心里憋着火气，脸上却还顽强的挂着干涩的笑脸。这个沙发正是几年前艾婶家扔在垃圾堆里的，愣是让哑巴给抗回家来，这么多年，艾婶不屑与伊家来往，也从不邀街坊来家做客，捡沙发一事自是无人识破，可谁曾想到，今日竟有此番际遇，都是那个祸害给惹出的破天大祸。 “艾婶，今天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谢春芳思虑良久，打算直入主题，若真是那祸害偷肉事发，直接将那祸害交于艾婶，要打要罚要关，悉听尊便，唯有赔钱一条万万不从以外，其余皆可商量。 艾婶瞧着沙发，只觉自个身处垃圾堆中，使劲的控制着呼吸频率，好像多吸气一次便能大病一场。如今见谢春芳开口询问，倒不如借个话头过问一下伊雅之事，致使良心能安，自己亦可全身而退便是。 “伊雅在哪呢？我有事找她。” 谢春芳闻言色变，心脏咚咚直响“完了完了，艾婶果然是冲着那祸害来的！” “艾婶找她有事？”谢春芳眼神闪烁，声音微颤。 艾婶一听心里也是一秃噜，这个谢老虎，该不会真要将伊雅怎样吧？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为今之计也只能多和谢春芳多加周旋，只盼能打消她“食女”的念头。 “我听说伊雅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我有一侄女今年才上三年纪，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可惜这孩子开蒙慢，老师讲课对她来说艰涩难懂了些，请了好几个外教也是毫无起色，我那弟媳啊，可急得啊头发都快发白了。如今也是兵行险招了，听说了你家伊雅门门功课优异，年年考试第一，想着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大抵是能聊到一起去的，这样也能带着我小侄女爱学习些。” 谢春芳闻言，心下一松，脸上便浮起了几分得意，挑着眉头道：“我还怪道什么事呢！原只是这些个小事，只是我那闺女自小就不怎么爱读书，偷鸡摸狗倒是无师自通，别带坏了你家侄女，你弟媳要找我拼命！” 艾婶见谢春芳那一脸得意样，觉得怪没意思的，她儿子可还是名牌大学生呢，也没见自个像她这么张狂呢！ “这倒也是，你家闺女确实好动了些，我家侄女爱静，性格相悖，硬将两人扯在一起，怕是会起矛盾来，倒是不美。”艾婶借坡下驴，立马终止了话头，打算告辞回家。 谢春芳急忙阻拦，想留着艾婶多说几句：“倒也不是我家大丫头爱动，只是她读书写字方面确实脑筋动得极快，一方面是遗传了我的头脑，自小理解能力极强，另一方面也是天生爱动的缘故，艾婶你也说你侄女爱静，怕不是天天坐着，把脑子也给坐冻了，跟着我女儿山上山下的爬几天，没准就开窍了，再不济，也能跟着一起锻炼锻炼身体不是？”谢春芳极力挽回伊雅形象，毕竟给人辅导总得给些辅导费吧？这可是伊家难得有的进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他从自己眼前溜走？ “行吧，那我也回家问问我弟媳的意思。我看八九能成事。”艾婶见谢春芳开始像蛇一般随棍缠上，知道今日不容易走脱，只得假意同意，到时再以弟媳另觅他人搪塞了。 “唉，好嘞好嘞，还劳烦您去问一问，我家伊雅的天资那可真是没话说......”谢春芳老脸似熬霜的菊花，突然绽开，吓得艾婶忙不跌的告辞，如今伊雅能给伊家赚钱，自是能让谢春芳高开一眼，短期内怕不会再打伊雅主意，艾婶也能将良心结结实实的放进心窝了。 谢春芳逢此收益，自是待艾婶客气，笑脸盈盈的将艾婶送入对门，将要关门之际，谢春芳突然发问道：“艾婶，你们家丢肉了吗？” “啊？”话题转换太快，艾婶一时摸不着头脑。 “今儿早起，在我家窗台上有一块啃了半块的生猪肉，只道是哪家的肉被野猫野狗叼跑了，我们两家住得最近，这楼上楼下的，也就你家常吃肉了点，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丢猪肉了昨天？” “怕是别家吧，昨儿我家就买了二斤四两排骨，下锅之前，称还是足足的。”这年头吃肉不是易事，哪怕像艾婶这般常见荤腥之人，下锅之前也还是要再三称量确认的。一斤猪肉，再下锅之前可是要经过好几轮的摩挲掂量的，丢肉，怕早已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可既不是艾婶家丢肉，那伊雅的骨头从何而来？ 两人心中各有打算，硬聊许久也是乏力，倒是干脆的两头散去。 谢春芳离了艾家，立马跑去伊雅房间，将蒙在被子里的伊雅扯起：“说！骨头到底从哪偷的！” 伊雅冷哼一声，钻入棉被中，不愿理睬谢春芳，任其在床边大嚷大叫。 伊雅的态度，将谢春芳强压的火气再次点燃：“你说还是不说！别以为会写几个字就真有出息了！读书读那么多年，还不是只会偷鸡摸狗！” “偷！偷！偷！我现在就去偷给你看！”伊雅一掀被子，窜起身子来，居高临下看着床边的谢春芳。 第23章 采购大会 “呦，还能耐了你！有本事从老娘肚子里爬回去啊！我只当没生过你这祸害，省得日后被抓坐牢，连累一家子的名声。” “哼？名声？”伊雅冷哼一声，莫名的，心头涌上了悲伤，这方圆百里谁不知伊家名声，又何必假意珍惜？伊雅成年后独自在江浙打拼，最怕遇见的就是熟人，一个人表面如何风光，背地里总逃不过被熟人扒皮个底掉，哪怕如今你已儿女成群，事业有成，三姑六婆见面之时，少不得还拿小时候尿床穿开裆裤的事情打趣于你，何况是伊雅这般出生？ 谢春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伊雅却没了争辩的欲望，大门一甩，蜷着双腿，在楼道里过了一夜。 最终，伊雅也没能解释骨头的真实来历。最终，那个夜里也没人出门寻过伊雅的影踪。 在那个寂冷阴黑的楼道里，熄灭了伊雅对谢春芳心头最后一丝期待。 伊雅无奈的叹息一声，氤氲过腾腾热汽，是伊小妮满足的笑脸。伊雅眼眶一热，借故离席结账，对于穷人家孩子来说，一块红烧猪脚所带来的幸福感，远比富人购房购车来的快乐的多。 酒足饭饱的伊雅带着一碗土鸡汤回了医院，护士虽叮咛禁食荤腥，可伊家两姐妹依旧忍不住想和哑巴父亲分享这份喜悦。 一碗热汤提到医院早已失了温度，可哑巴父亲依旧喜笑颜开的滋溜进一大碗，连碗底的碎肉都扒拉得干干净净，一边开心的朝伊雅阿巴阿巴的叫嚷着，伊雅见哑巴父亲吃得高兴，便干脆再下楼寻几个夜宵点心，让哑巴父亲好好的过过嘴瘾，对于穷人家来说，吃肉便是最好的进补之道，胜过人参鹿茸千万。 伊雅才行至门口，手机铃声大作，伊雅赶忙接听：“喂，师傅！” “你明天回来上班吧！”费林鹏低沉的嗓音吩咐道。 “师傅，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我听您的口气有点不大对劲？” “无妨，过程虽累了些，但好在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费林鹏顿了顿，开口道：“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了。” “什么意思？”伊雅闻言一惊，难不成领导空降，被迫下课之人竟真是自己？伊雅只觉手脚发凉，明明还是盛夏，暑热依旧呛人的夜晚，伊雅只觉背后阵阵发凉，不过须臾之间，汗已浸透衣裳。 “不用紧张，你的岗位没被调动。” 伊雅长舒一声，这才有心思问问委屈从何而来？ “这次总部不仅空降了一位营运总监，还有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也不知是哪个老总亲戚，想扔在采购部锻炼锻炼。” “这也是常态，我要是有钱到可以为所欲为，我就直接将我孩子丢到总经理位置，让他自个玩去。不过这跟我有何关系？”伊雅一听饭碗无碍，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模样。粗线条的小辈，最能让人放松警惕不是吗？ “因为他现在是你的助理了，为了确保他明日上班有师傅可带，明儿一早，你得准时到公司报道。” “可是，师傅，我请了一周的事假，这才三天就回去......” “如果你舍不得这几日假期的话，我劝你可以永久的在家躺着了！商场如战场，只要落人一步，便可能是千里之差，何况你已下战场三日，明日的采购大会，我怕你会应接不暇，今晚抓紧时间看报表，别给我丢人！” “是，师傅！”伊雅乖乖的应下，不敢多说一言，对于费林鹏，她既敬又畏，从不敢生出叛逆之心。 伊雅拎着烧烤回了病房，嘱咐了伊小妮几句，便独自一人窝在硬木板凳上看报表，米面粮油一直是超市销量排名前20名的商品，从未下过热销榜单，民生商品从不缺少买家，所以这品类的采购最是轻松，不然这个位置，当初也不会引那么多人争破脑袋了。 选几个一线品牌，再配合月度销售表，估摸着一个月的销售库存与特价商品，再将订单一一发送给供应商安排送货便是，等米面粮油一进仓库，如何售卖便是卖场营运部的事情了，不像别的采购天天要为业绩指标愁白了头发。上头领导应是知晓行情，这才忙不迭的选了粮油采购助理这一职位吧。 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着伊雅头皮发麻，黑压压的人头挤得伊雅快闯不过气了。清晨8点，伊雅准时从医院出发，再路上堵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公司。 不过三日之隔，便让伊雅无所适从，安安静静的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谁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黄博，板这脸一丝不苟的在伊雅身边坐下。 “你不是请了七天丧假？怎么提前回来了？”果然一开口便让人不喜，伊雅将后槽牙左右打磨，脸上挂着职业假笑，一字一字的往外蹦跶：“我妈又被医院救活了，没死成呗！”伊雅两手一摊，略显遗憾。 黄博眉头一皱又想找事，伊雅却噗嗤一声乐出声来，讨人厌的黄博，让伊雅莫名的有些熟悉感，借由此项媒介，总算将脱离三日的状态重新拾起，从此刻起，她又是那个可以怼天怼地的伊雅了。 “咳咳咳，喂喂喂！”人事经理黄博横了伊雅一眼后，稳健的走到台前，十分业余的拍着话筒试音，强烈的撞击声差点撕碎了伊雅的耳膜。 “第八十四期采购会议交流会正式开始，下面我们掌声有请杨耀华杨总主持会议！” 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中，黄博双手端着话筒，将其移交到杨总手中，犹如递交三好学生奖状一般充满荣誉感。 杨总一向话少，接过话筒直奔会议主题：“从左边开始，挨个分析上周的销售数据。” 此类会议多是走个形式，销售数据在座各位皆是心中有数，买多卖少岂是三言两语可以交流清楚的？伊雅心中明白，周末的采购大会，交流数据并不打紧，最要紧的，是杨总的态度。他若是在你发言之时沉默不语，便说明这周你已经安然无恙度过，可以稍微放松心神。 第24章 大发雷霆 若是对你发言多加提问，那么很不幸，你便是此次会议被选中的幸运儿，接下去的日子里，你提报的各项工作均会阻碍良多，公司见风使舵的小鬼比比皆是，杨总的喜好，往往代表了超市的立场，很不幸这场会议，伊雅便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伊采购，休假多日把脑子都休生锈了吗？” 伊雅诚惶诚恐的站起，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杨总眼风一扫，见伊雅突兀的站在黑压压的人头当中，一脸惶恐的望着自己。 杨总面不改色，垂眸整理袖口：“你知道草花大豆油销量对比上周同期掉了多少？对比上月同期又掉了多少？” “对比上周同期掉了3680元，对比上月同期掉了6756”穷人家的孩子天生对钱数有着敏锐的记忆力，伊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杨耀华依旧埋首，将袖口的扣子解了又系：“有查到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暂时还未查明。”伊雅心跳如雷，却还强装镇定的回答着。 “那我再问你，草花大豆油现有库存是多少？” “大概有5万的库存量。” “哦？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公司规定一般易销易耗品的库存量应该要维持在3万左右。你无端多出2万库存作何解释？” “因为此次向供应商按卖场正常走量下订单时，草花供应商表示，若是我能加大下单量，他将以每件便宜3元5角的价格给我，我寻思价格合理，在综合考虑到我们卖场的客流量，所以多下了2万的货量。” “麻烦你下单之前能动动脑子，平时几毛钱都要斤斤计较的供应商，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让利，你都不查查清楚原因，就给我闭着眼睛乱下单！公司每个月给你上万块的底薪，就是让你这样在卖场胡搞八搞吗？”寡言少语的杨耀华显然已经在暴怒边缘了，麻利的从包里抽出一大叠报纸向伊雅的脸上甩去：“麻烦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震惊！名牌大豆油竟被检出含有致癌物！食品安全迫在眉睫！” “质检总局：部分食用大豆油被检出强致癌物，真坑爹！” “家家乐大豆油等3批次食用油，被检出强致癌物！” “癌从口入，大豆油选择需谨慎！” 多家报社头条刊登大豆油质检一事，伊雅闻言心头一凉，不顾狼狈的从桌面椅角将散落的报纸快速的浏览一遍，并悄悄的朝费林鹏方向瞧了一眼，见他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保温杯并不见焦虑，伊雅心头稍安：“这些文章并未提及草花品牌的大豆油，想必造成的影响不大，况且质检部检测不过关的产品常有，风头过后依旧畅销。若我没记错的话，龙辉起家之时，正逢高洁净致癌事件影响，多地牙膏滞销。我们的大老板当机立断，向牙膏工厂大肆低价收购高洁净牙膏，存放在仓库不过几月时间，等牙膏新闻一过，做个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不一样被抢购一空？” 杨耀华锋利的眼光立刻投向伊雅：“这么说，公司还得感谢您花费5万资金购买了一堆问题商品咯？” “不是的杨总，这几篇报道所列不合格产品，草花大豆油并未上榜，目前销售下降，无非是消费者对所有大豆油现在心怀警惕。等风头一过，照样又是热销产品！” “哦，看来伊大采购很有信心咯？” “这倒不是我过分自信，一来我从事零售行业已有三年经验，对消费者的健忘深有体会，另外现在大豆油致癌事件影响甚大，就如同当年的三聚氰胺事件一般，全国多地牛奶滞销，奶农损失惨重，可福建的三元乳业，本是寂寂无名的小名牌，因其名下所有产品均不在不合格产品之列，商家借此大肆宣传，三元乳业名声大燥，成了国民良心品牌的代表，旗下所有商品的身价也借此提升，所有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好啊，真是好利的一张嘴，做错事还能在此强行狡辩，当这是哪里？菜市场还是脱口秀舞台？让这么多采购陪你一人演戏。” “我.......”伊雅还欲开口再辩，只见坐在对面的费林鹏轻轻的扣了下桌面，伊雅收到指令，立马乖乖闭嘴。 杨耀华不悦的瞧了一眼费林鹏，阴阳怪气道：“别自个粮油的事情没搞定，还插手起非食的事情。” 对了！这才是杨耀华今日发难的真正原因，果然那个老货设了一个陷阱给自己，若不是自己急于求财，也至于惹下大祸。只是杨耀华和老货又是什么关系呢？他是否也是背后的谋划者之一？ 杨耀华的一通火气尽数发在了伊雅身上，还未发言的同事更是谨小慎微，生怕再次惹怒杨耀华，引来更大的交锋，毕竟采购之间勾心斗角，引商招资的时候难免会侵占到其他采购所负责的品类，这事只要不摊在桌面上让人评理决断，倒也只是两个采购之间的摩擦隔阂，可这事要是在领导面前见了光，下课是迟早的事情，毕竟谁都不似伊雅，背后有费总撑腰，一个和杨总平分江山之人。 杨耀华是总部派驻在龙辉门店的执行总办，而费林鹏则是凭自己本事，积累了大堆人脉资源的能干之士。一路从小采购到采购总监，再到副经办，虽然官低杨耀华一级，可却实实在在的的握有各路资源。消防，管委，等黑白两道均有熟人，让各家企业颇为头疼的消防问题，只要交给费林鹏负责，保证万无一失。遑论他手里还握有多家高端酒店的团购事宜，是多家超市想要挖角的高级人才，龙辉超市也是看中这点，对费林鹏的态度一直十分宽容，对费林鹏羽翼下的伊雅自是从不为难，此番变故也是看呆了一众采购。 怕是要变天了！ 难熬的会议总算得以结束，心悸的伊雅赶紧随着费林鹏钻进了办公室里。 第25章 师徒缘尽 “师傅。”伊雅乖乖的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垂头耷脑的站在费林鹏前面。 费林鹏瘫坐在椅子上，随手从办公室抽屉里抓出一只烟来，那是费林鹏最为中意的云烟，价格低廉，味道清淡，可费林鹏就喜欢他们从指缝间升起的一缕青烟，他说那是人生的味道。 伊雅初闻时不解其意，现在依旧不懂，就像她现在丝毫不懂费林鹏心之所想，可她卻能被费林鹏一眼看穿，就像现在。 “想不通今天杨总为何找你做阀？” 伊雅乖乖的点头。 “这还不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次降岗为空降兵腾位的是营运总监肖锋。” “这我知道，今天在采购席上看见他了。可肖锋不是一直和杨耀华不合吗？听说因为营销策划方案当众翻脸数次，这次肖锋降职他该高兴才是。” “凡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伊雅不解其意，只睁着大眼看着费林鹏。 “肖锋一直是只笑面狐狸，整个公司谁不赞叹他是个好脾气先生，怎么就遇见杨耀华便针锋相对？你细想他们的数次争执，可是因立场或以公司利益为重？” “师傅，莫非他们私下结盟，屡次争执也是为了演戏给我们看？”伊雅恍然大悟。 “话说透便没意思了。商场如棋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师傅，我还有一个疑问。” “想问老货的事情？” “正是，师傅。”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处理干净了。” “那究竟谁在背后设局，引我入瓮？” “设局之人自是易云杰无疑。他，我自会收拾，可引你入瓮的确是你的贪念！你太急功近利了！你当我徒弟的第一天，我便告诉你，凡事徐徐图之，不可冒进。如今你倒是越发胆大，竟如此急切的向不知根底之人开口要钱，其中利弊我不欲与你多说，但你必须知道，我非万能，不可能次次护你周全！” “师傅！” “龙辉即将要在富县开设新店，我想推荐你到富县当采购总监。” “师傅，我不愿意！”伊雅第一次对费林鹏的决议提出反对意见，且不论富县于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就事论事来说富县地处偏僻地带，经济发展，基础设施皆是落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线，采购总监，明升暗贬，费林鹏这是打算抛弃自己了吗？也是，一个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还不如一个人干干净净来得轻巧。 “据有关部门透露，明年江浙会重点扶持贫困县，富县自然首当其冲。公司总部也已经收到消息，并且相当重视，并开会决议，加大对富县新店的资金投入，并给与新店完全的自主经营权。这也算是我们经营模式的一次试点改革。所以富县筹备新店开业，必然备受瞩目，稍微做出点成绩都能成为你向总部竞升的阶梯。” “那若是搞砸了呢？” “那自然算是自主经营改革失败，用血一样的事实证明了，总部的英明领导的重要性。” “还可以这样？”伊雅一脸震惊。 “自然，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现在已然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远的不说，就说此次降职的肖锋，也已经开始着手打点关系了，这是他打翻身仗的最好时机。眼下他已然把他降职的原因怪在了你的头上，那便是我们的敌人无疑，我不喜欢和同一个敌人过招两次，所以你必须要抢断他的机会，让他再难翻身。” “师傅，既然那么多人紧盯这个位置，我资历尚浅，怕是难以胜出。”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自会替你摆平。” “师傅……”伊雅眼圈一红：“我习惯了你的庇护，如今让我独自面对诸多事宜，我怕是难当大任，少不得要丢你的脸了。” “我不是你爸妈，照顾不了你一辈子，若是你就此赖上我，不若就此解除师徒关系吧。我费林鹏没有你这废材徒弟，也是我当初看走了眼，竟觉得你身上有股子韧性令我动容，如今是年岁大的缘故吗？竟只知梳妆打扮，竟无半点志气可言，这采购总监的位置，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筹谋，以后请好自为之！” 费林鹏突然翻脸，一番绝情冷肺的话语令伊雅始料不及。也是，生身父母尚且绝情，又惶论无半分血缘关系的师傅呢？也怪自己的不争气，数次连累于他，也难怪他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 “师傅，我会好好干的，不会再让您失望。” “我说过，你们师徒缘分已尽，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师傅的身份帮你了，以后你凡事多加小心，不可再轻信他人了。” “知道了，师……”伊雅习惯性的想称呼他为师傅，可既然费林鹏已然决定了要斩断师徒关系，伊雅自是遵从费林鹏的所有决议，可一声费总卻是她叫不出来的称呼。 费林鹏才不管伊雅如何纠结，闭了眼，挥手示意伊雅离开。 他欣赏优秀的女性，曾经，伊雅的顽强令他欣赏，如今，事事依赖他的伊雅令他厌烦。 费林鹏在云烟缭绕中反思，是不是他亲手扼杀了一位蓬勃的优秀女性？ 伊雅站在风口，让燥热的夏风将眼角的两行清泪风干后，果然，她再一次被抛弃了！ 伊雅盯着窗外沉寂了许久，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了办公室，一个戴着耳机，留着杀马特发型的痞子坐在伊雅的电脑桌前摇头晃脑的舞动着。 “麻烦让让，这是我的工位”伊雅站在青年旁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痞子依旧无动于衷，扭曲的身驱像雨后钻出泥面的蚯蚓一般，令人觉得有一瞬间的反胃。 伊雅没有多少心情可以浪费在与痞子交流上，直接动手将痞子的耳机摘开：“我说，这是我的工位，麻烦你让让！” 痞子啧啧的打量了伊雅两眼，好像在挑选什么货物一般。冒犯的眼神彻底点燃了伊雅的怒火，也顾不得什么狗屁形象，直接端起椅子将痞子连人带椅摔甩到地上。 第26章 月色真美 “你干什么？神经病吗？别以为你是女的，小爷我就不敢打你！” “这是我的工位，麻烦你让让！” “哟，还挺有气性，你这位置小爷我就要了，怎么着？” 伊雅冷着脸，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痞子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采购办公室里？” “这是我家，小爷爱在哪在哪！你管不着！”痞子牛气冲天的指着伊雅宣誓主权。 伊雅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眼前痞子的头发一般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思再这与痞子纠缠。见那痞子还在原地叫嚣，直接拿包走人，把痞子甩在原地。 “喂！你就这样走了？你必须得给小爷道歉！”痞子见伊雅转身要走，赶紧扯住伊雅的胳膊。 “你干嘛？”伊雅质问道。 “你必须给小爷道歉！” “我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你把我摔在了地上！” “那是因为你占了我的工位。不问自取应为窃，这话你可懂？” “那椅子上又没写你名字，你怎么能证明是你的工位？” “那这里又没有监控，又没有人证，怎么能证明是我摔了你？” “小爷我不是人啊！” “对！你不是人！没见过人给禽兽道歉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你！找揍！” “呀！你居然揍女人？啧啧啧，果然比禽兽还不如！”伊雅见痞子红着一张脸，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伊雅扯着职业假笑，用力的将痞子的手扒开，转身跑到门口，对傻眼的痞子调侃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千万不要跟采购吵架，特别是女采购，会吃亏的。” 痞子对着已经走远的伊雅吼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千万别得罪老板儿子，特别是我这种！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伊雅难得打了一个胜战，一扫多日哭丧，竟重燃起久违的斗志。 富县也罢，江浙也罢，不管是哪的土壤，命如野草的伊雅，总会找到自己的蓬勃之路，而后风声水起！ 调试好心情的伊雅总算有了空闲去调试自己的鼻子了。医院规模远不如伊雅常去的那家，但，小规模自是有小规模的好处，比如无需预约立马手术，收费低廉，备好的二十万经费只用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十五万悉数转还给费林鹏，至于已花费的五万，伊雅发了条短信给费林鹏，表明自己的难处，以分期付款的形式尽快归还欠款。 费林鹏不差这点钱儿，但伊雅卻不愿贪这便宜。师徒缘分已尽，总得把脊背挺直一点。 “阿巴阿巴！”麻药劲渐渐褪去，伊雅望着黑色夜幕下的万家灯火，听着哑巴父亲在电话那端急促的语气，伊雅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这片城市，也有人在等我回家了！ “爸，姐说在回医院的路上了，你别急啊！”伊小妮在病床前一脸无奈的看着哑巴父亲。 哑巴父亲离开了谢春芳的管辖之地，渐渐的开始灵动起来了。指着自己空瘪的肚子，冲着伊小妮横眉竖眼的叫唤，动静之大，竟频频惹得走廊外走动的病友探头来看，让本就羞怯的伊小妮，更是将头紧紧垂在地板上，不敢四处张望。 “饿了吧？今日有事，回来了晚些。喏，给你们打包了几个清淡些的小菜，先凑合着吃，等明儿出院，我再带你去法式餐厅，带你尝尝盐焗鹅肝。”伊雅提前出院，到医院楼下炒了几个颇为清淡的肉菜就急急忙忙的奔赴病床，正赶上哑巴父亲闹腾的时候，伊雅只装看不见，由着他闹，等哑巴父亲安静下来时，如平常一般轻声细语的唤了哑巴父亲和伊小妮吃饭。 人类潜藏在骨子里的特质，总会在舒适的环境里被激发强大。哑巴父亲没了管束就如同离了父母的小孩一般闹腾，越是对他关注有加，他越是欢腾的厉害，倒不如由着他闹去，等他累了自会消停。 如今还不是乖乖的捧着白饭就着嫩滑的黄焖排骨，吃得满嘴流油。伊雅见他二人吃得欢快，独自一人跑到走廊尽头，偷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挤压变形的白面馒头，就着窗外清冷的月色，一口口吞下。 “要来杯热水不？” 突然伊雅的眼前出现了一杯热水，着实吓了伊雅一跳，定睛一瞧，更是惊恐万分：“李队？！” 伊雅慌忙的将口罩重新戴回脸上，借此将李队熊熊的目光从自己红肿的鼻子上移开。 “李队怎么有空来这抓犯人？”伊雅带着些许敌意开口。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请了两天假在医院陪朋友。咱两也算熟人，就别李队李队的叫我了。我叫李易天，李是李世民的李，易天是易中天的易天。” “那怎么行，像李队这么尽职尽责的警察可不多见，我哪里敢直呼名讳？”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使命，说来你也别怪我，实在是你家情况特殊，我也是为了求一个心安，还希望您能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 伊雅一向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李易天才从嘴里蹦出个只言片语，伊雅已经攒了一麻袋的话术准备绝地反击，可伊雅也是一个能轻易隐藏情绪的女子，不管心中如何委屈，最终止于唇齿之间。 被人护着才有任性的资格，单打独斗，每一步都要分外谨慎。 “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也算是有缘。你好，我叫伊雅，很高兴认识你。” 李易天赶紧接过伊雅的手，小心翼翼的晃了两下：“很高兴认识你，伊雅同志。”李易天乐呵呵的说：“你这句话里我最喜欢的是你的名字，其次是有缘二字。” “什么？”李易天的怪状，吓伊雅一跳，心底已是警铃大作，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要致自己于危地。 “没什么，我只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 伊雅抬头望天，墨蓝色的夜幕，一小个月盘镶嵌在无垠的宇宙间，发出清冷的微光，四周一片空寂，偶尔能有几架闪着红绿灯光的飞机从月旁穿过。繁华都市的月色，远不如野原山地之间来得漂亮。明明是同一轮月色，分隔两地，竟有两种风味。 第27章 杨柳依依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曾经也有一个男孩在伊雅的耳旁呢喃：“今晚的月色真美。” 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满山的萤火虫状比繁星，一对男女在月光下越靠越近。那是才上高二的伊雅，和一个相识已经五年的男孩。 那个男孩住在离伊雅家不远的北巷中，是那条巷子中学习成绩最为优异的男孩，也是邻里嘴中别人家的小孩，他叫郑蓝天。与郑蓝天高频率提及的伊雅，家住北巷，成绩优异却无人夸奖，邻里间对她的称呼是哑巴家的老大。她与郑蓝天的相遇就始于邻里间的闲谈，作为街坊四邻高频率提及的两人，对彼此怀有十二分的好奇。 下课回家的途中，偶尔相遇的两人总会心照不宣的在道路两侧齐头并行。这一走便是整个初中时光。好在两人学习成绩优异，双双考入同一所重点高中，更幸运的是，高二文理分班时，他们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同班同学。 一抬头能望见彼此是幸福，作业本叠放在一起时是幸福，成绩榜上挨在一起的名字是幸福，幼时的喜欢总是这么美好又脆弱。 男孩家境尚佳，父母花了一番心力，将男孩转学到市实验中学，在江浙市里算不得什么重点学校，师资力量却比县里的重点中学强上许多。 即将转学的男孩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女孩发出了邀请，伴着月色，在学校的山道上打着转儿。从人群簇拥的校道，走到人烟稀少的后山，望着草丛中闪烁的星光，趁清风尚且温柔，男孩羞涩的在女孩耳边呢喃：“今晚的月色真美。”夏目漱石的一次课堂回答，成了多少年轻害羞的男女表达懵懂爱意的经典，成了伊雅心中最美的存在。 如今，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对一个举着半个白馒头的女生，说着今夜月色真美的诗句，伊雅心中只剩恐慌。忙不迭的找了个借口，赶紧跑回了病房。 哑巴父亲已就餐完毕，只剩下伊小妮站在餐盒前，认真的整理着残渣，见伊雅举着半个白馒头回了病房，伊小妮这才想起问一句伊雅，是否已经吃过晚餐了。 “哦，我吃过回来的。”伊雅瞧着那堆子肉骨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见伊小妮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白馒头，状做无意道：“这个要吃吗？我刚在走廊遛弯，遇到一个老大爷分给了我半个馒头，诺，你吃吧。”伊雅将半个馒头递给伊小妮。 伊小妮红着脸接过馒头，默默的沾着菜汁吃将起来。 伊家物资匮乏，家境贫寒，伊小妮与伊雅二人常年处于饥寒交迫状态，对粮食有着超乎想象的执念。好不容易来到江浙，过上了饭饱肉足的生活，可对于尽在眼前的粮食，总还觉得不够。 伊小妮蘸着菜汁吃得香甜，伊雅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嘟了一声，好在伊小妮的注意力全被馒头吸引了去，倒避免了伊雅的尴尬境遇。 这是一家公办医院，收费低廉，服务态度欠佳。江浙一带富人居多，大多数的市民都宁愿多花费几张人民币，享受更优质的病床陪护，所以哑巴父亲入住多日，病床内却始终没有病友入住，倒是便宜了伊雅一家，晚上可以占个床位陪床，倒是让伊雅省了些心力。 伊雅的出租屋在龙辉超市不远的小区中，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所在，房价贵，自然租金也贵。不到100的平方，被房东分割成了五个房间，空间狭小不说，隔音效果也是差得要命。 自个在房内刚打开外卖，左边的租户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顿时食欲全无。好不容易抚平的心情打算闭眼睡觉，右边的大叔咕噜声像电钻一般钻进脑海，扰得伊雅彻夜难眠。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如何能再塞进伊小妮与哑巴父亲二人？ 找房搬家，本是迫在眉睫之事，可今日费林鹏动了将自己调往富县的念头，这事八九能成。且不论师徒关系是否就此恩断义绝，费林鹏也绝不会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了。 一来自己实力欠佳，很容易成为费林鹏被攻击的靶子，二来这些年，伊雅深得费林鹏信任，手中捏有不少费林鹏的把柄，若是自己一朝被策反，那费林鹏地位必然受到波动，只有将自己高调到别处，一来可以隔断自己与费林鹏的联系，以免自己知道的机密过多。二来高调别店，伊雅根基尚浅，新店筹备，事宜颇多，伊雅少不得还得依仗费林鹏的势力，总的还是欠了人情，总不好恩将仇报，置师傅于死地吧？为报恩情，伊雅只能闭紧自己嘴巴，依旧唯费林鹏马首是瞻，不得不说国手出身的费林鹏，最擅长的还是走棋，将人心当棋局，总能将伊雅牢牢的握在股掌之中。 既然要调岗，房子自是不必再找，每晚花上几十块钱，把医院当成廉价宾馆就是，只是少不得要看护士白眼了。 踩着坡跟鞋的白衣护士，一边搓着棉球，嘴上念念有词：“别人家陪床也就一人，从没见过一家子把医院当旅馆的，吃饭洗澡睡觉样样自在，还有医院的保洁阿姨帮着打扫卫生，真是多锐利的扫把都扫不走厚颜无耻之人！” 伊雅遇见的难堪数不胜数，被说几句自是无妨，只是心疼哑巴父亲在护士的手下哀嚎声连连，只是消毒换药的小事，竟叫唤得比挨刀之时更为惨烈。 伊雅心痛万分的从包里掏出了雅诗兰黛的新款口红，悄咪咪的递给了那名护士。坡跟护士眯眼一瞧，与脑中的价目表一契合，瞬间热情高涨了许多，临走时还亲切的嘱咐道：“夜风凉，睡觉时记得盖上一层毛毯，可别着凉了。” 资本的力量，再次让伊雅刮目相看，也一次又一次的鉴定自己心中的信念——当个有钱人！ 第28章 调岗富县 调令来的很快，也许在费林鹏告知伊雅消息时，高层早已拟定了任调公函。而伊雅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时隔三年，伊雅再一次站在深渊的边缘摇摇欲坠，只是她要面对的未来，远比想象中来的残忍。 星期三，人类历史上平淡的一天，伊雅先是在早会上正式接下调令，同事们虚情假意的挽留艳羡不已，少不得要掏空了腰包组局吃饭唱歌，推杯换盏间，常泡在酒池肉林的采购们喝红了眼，伊雅身为宴会的主角，一边接受众人敬酒，一遍偷偷心疼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子，好家伙，不过半个多钟头，53度的飞天茅台已经空了一箱。 伊雅摸了摸钱包，干脆两腿一软，直接载倒在酒桌旁了！ “哎呀！伊总监，你这酒量可是出众的很，今儿怎么醉得这般早，莫不是唬我？”易云杰推了推装醉的伊雅，见伊雅在自己的手下如一滩软泥似的，对着偌大的酒桌道：“当初伊大总监做实习生时，多少领导车轮战，依旧坚挺不倒，如今刚当上总监，倒是身娇肉贵起来，开始拿大了，也罢也罢，各位，且干了这杯各自离去吧！” 易云杰举杯邀友，将杯中剩酒一饮而尽后率先离座。本还热闹的酒桌瞬间人走杯空。伊雅趴在桌上侧耳倾听，四周空寥寂静。只剩空调还在孜孜不倦的朝着伊雅吹着冷风。 明晃晃的水晶吊灯在头顶盘旋，窗外燥热的夜风与背后的空调冷风交错的在伊雅前后两面夹击，伊雅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一边按响了桌边的服务铃。 “服务员，帮我拿几个打包盒。”伊雅望着那群被饕餮祸乱过的菜品，最终依旧舍不得就此浪费。 酒肉朋友当不成真，可肉与酒无罪，容不得如此肆意践踏。 伊雅举着竹筷，精准的将盘中之肉夹出打包，收拾完毕后，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乖乖的刷爆了两张信用卡才得以脱身。 这班禽兽，平日里道貌岸然，紧要时候，竟能将醉酒的同事随意的扔在酒桌上不管不顾，甚至于，酒足饭饱后，无耻的将账单扔给醉酒的女人，是何道理？ 不过伊雅企图装醉逃单的行为也不算光明磊落，细算起来，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一丘之貉罢了！ 带着酒意的伊雅轻车熟路的回了医院。白衣护士捂着鼻子道：“同志，这里是医院，不得饮酒，还是请你快些离开吧！” “护士小姐，我这是在外喝的酒，无碍的！” “医院规定，留宿陪房的家属只许一人过夜，你们这是把医院当旅馆了不成？竟是把整个家当都往医院搬？” 伊雅皱巴着眉眼，在一堆宝贝包包中，挑出了个名头响，价钱不过一万上下的古驰，极为顺手的塞进了护士手里。伊雅身为龙辉超市的采购，平日里收惯了礼物，如今，不过在医院几日，送起礼来，倒是也算轻车熟路。 “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29章 人生 今儿来上药的护士是个眼生的，伊雅这几日为调岗做准备，已经在准备搬家退租事宜。不值当的日用品随手就送给了房东，平价的衣服以每天三十元的价钱，寄存在富县的旅馆，至于价格高昂的名牌包包，护肤品这些，自然是要随身携带，方能放下心来。可惜车厢内温度太高，不利于这些奢侈品的生存环境，伊雅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上了医院，反正医院病床空置，倒不如借她一搁。 原来稍显年轻的护士倒是好打发的很，不管是迪奥的香水，杨树林的口红，亦或是一套ipsa的水乳，不拘什么价格，小护士总是会兴高采烈的离开。 今儿却是奇怪，来了个中年护士，中规中矩的在后脑勺处整齐的挽了个髻发，不似平日里常来的小黄护士，会刻意的将丸子头梳整得略高些，显出少女的活泼清爽。 伊雅一进门，便瞧见那护士皱着眉头盯着自个摆放在角落的行李袋。硕大的米奇头像，诡异的印在行李袋上，突兀的笑着。 伊雅掂量着对方的年龄，心里抽痛的从一堆包里，挑拣出一个古驰，顺手塞在护士腋下，结果却无端的引发了一场征战。 “同志，你在侮辱我的职业！”中年护士义正言辞的将古驰包像烫手的山芋一般扔到哑巴父亲的床尾。 伊雅眉头一皱，干脆咬牙又翻出了限量版的驴牌鳄鱼皮手包，依样画葫芦的塞进中年护士手中。 “我不吃这套，赶紧把这些东西清走，按医院规定，每位病人晚上只许有一位亲属陪夜，你们两商量一下谁留下来，另外一个赶紧离开医院吧，这里又不是收容所哪能什么垃圾都往里面扒拉！” 伊雅心里憋了口气，哪家的垃圾能值上百万？可人在阎罗殿，哪敢轻易得罪小鬼？ 况且......铁面无私之人，肚子里头，都装了一副软心肠吧？ 见护士还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死鱼脸，两眼珠瞪着伊雅，一动不动的等着伊雅下一步动作。 伊雅眉眼一耷，泪意就涌上了眼眶，悄悄的拉着护士的手，用低哑的声音在耳畔轻昵：“护士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拒绝的话语不假思索的从中年护士嘴中冲出：“贿赂我没用的，你还是......”垂在睫毛间的泪珠，成功的将中年护士的话头堵住，冷了张脸随伊雅往外挪去。 “同志，我很忙，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说吧！” 中年护士见伊雅一个劲的往前走，想着自己还有十几间病房还没有巡视，出声叫住了伊雅。 “护士小姐姐，我……”伊雅欲语泪先流。 果然成功的引起护士的慌乱：“小姑娘，我没怎么着你！可别是被我吓哭的吧？” 见护士对自个的称呼从同志转为小姑娘，伊雅内心窃喜，“不是的，小姐姐，你很温柔，只是我真的遇见了难处了。” 伊雅垂着眉眼，泪眼婆娑的看着护士手中一大叠的查房记录，带了几分羡慕：“真羡慕你啊小姐姐，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有一个稳定的居所，每天可以安逸的生活，哪里像我……” 伊雅快速的扫了一眼护士，见她面上并无不耐烦之意，只是眉头紧蹙不知心之所想。 “我来自一个小山村，如你所见，父亲是个哑巴，基本没有任何的机遇和条件，可以给我提供一个相对安逸的生存环境。从小我听长辈们念叨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和别人不一样。这就意味着你要奋发上进，你要勤俭节约，你要活着比别人更用力，才能显得和普通人一样过上平凡的生活，我知道这个道理，并且身体力行着。就这样从公司的小文员勤勤恳恳，不敢有一丝懈怠的升职加薪者。好不容易工作稳定，也有一些积蓄时，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我多年的奋斗成果。” 伊雅轻轻的将缠在脖颈处的丝带解开，露出一条红色的痂痕。 日子稳定，我便念着要将家里人接到身边照顾，特意跑回老家，将父亲和妹妹带来大城市，结果卻遇上拦街抢劫。从小贫苦出身的我视财如命，不肯乖乖配合，劫匪恼怒，想挥刀砍我，若是我的父亲不曾用力将我推开，你结识我的方式，大概是在报纸上的刑事板块了。 中年护士听得入迷，伊雅自然不介意再卖卖惨：“我好心好意接父亲来城里享福，结果福没享成，直接被我送到医院，一躺好几天。这一躺，也直接把我的工作躺没了。” 伊雅懊恼道：“简直就是蝴蝶效应啊，失业没存款的我，交不起房租，直接被房东驱逐，无奈之下又无处可去的我，只能往医院里来了。我知道我违背医院规定了，可是我……” “你随手塞给我的包包不便宜吧？”中年护士拧着眉头提问。 “自然是贵，可我却没花钱。我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那些个包包护肤品都是逢年过节，老板给发的福利。”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你既然有这些高奢品，不如拿到倒卖行里也是能值几个钱的。” “我拿到手的第一个品牌包，便打了和你相同的打算，可惜是公司福利，包装凭证，支付信息一概全无，在专柜人眼里，就只是个仿得很像的莆田货。” 伊雅叹了口气，接着道：“何况便是卖了几个钱又能如何？从我失去工作的被房东驱赶之时，这个城市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如今我只想等着父亲出院，带着我的父亲和妹妹，再次回到那个小山村里，找一份薪资少卻离家近的工作，等年底相个同村的男孩，就这样伴着父亲慢慢老去便是。” “小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有时候一个微小的决定，往往便决定了你的一生。选择什么样的专业，往往奠定了你未来的工作发展，也决定你未来身边朋友的层次，和什么样的人相遇，和什么样的男孩结婚，直接决定了你未来的生活。人生中的决定，看似无足轻重，卻一环扣似一环，环环相扣，便是人的一生。” 第30章 傻子哑巴 中年护士脸色暗沉，夜深人静，大抵也曾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吧。 伊雅的本意只是想卖卖惨，好再节省一夜房租，距离发薪日还有大半月，可账户里躺着的余额，还不够哑巴父亲的一顿饭钱，若不是找了家金店，把前男友送的戒指项链当了几根，没准这时候早就被医院保安丢到马路上了。 伊雅为钱愁眉不展，中年护士长叹一声：“罢了，你便再睡一晚吧。” “啊？多谢护士小姐姐，多谢！您真是好人。”伊雅一脸纯真，开心的望着中年护士，倒是让心善的护士羞赫的快步离开。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谢谢您！”伊雅冲着仓皇逃走的背影再次道谢。心底默默窃喜，又得以一夜安眠。 待明日一早，给哑巴父亲办个出院手续，便能往富县走马上任了。 只是心疼伊小妮，重见光明没几日，便又要落入谢春芳的魔爪之中了。 伊雅脚步沉沉的往回走去，眼神卻老是不受控制的往各个病房里偷瞟，她在找寻一个背影，而这次她注定一无所获。 上帝总是爱开这种恶趣味玩笑，越是用心找寻，往往一无所获。漠不关心，反而会在某一日惊喜现身。当然李易天的出现带给伊雅的总是惊吓甚多。 一夜无话，两姐妹在狭小的病床上相拥渡过在江浙的最后一晚。 清晨查房的护士推门而进时，伊雅立马关心的蹦起身来，询问了诸多伤口保养事宜，伺候哑巴父亲吃过早饭，掐着主治医生的上班时间点去办理各项出院事宜。 由前前后后的医生护士，领着楼上楼下的跑了几圈，等把a4纸空白处上，画满了一坨坨歪七扭八的签字时，方才办妥了手续，这才能从狭小的窗口里，接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出院手续这才算是真正的办妥。 伊雅望着从医院窗口递出的几张纸币欲哭无泪。 采购，算是全国知名的暴富行业了，可在医院面前，还是败下阵来。 哑巴父亲刚入住之时，伊雅可是往医疗卡里预存了上万块，如今不过一周时日，便只剩下不到一百的余额。 伊雅原还想着靠着医院退款，也许能在富县租一套视野开阔的小三房，如今还是另想办法为妙。好在从此刻起，伊雅不用再承担如此昂贵的医药费了。 “爸，起来收拾收拾吧，我们要去富县了。” 哑巴父亲一脸惶恐，愣是拉着床杆不肯松手。伊小妮也是红着眼眶，默默的站在一旁垂泪。 伊雅若是有得选，断断不会再入富县这口深渊，可公司调令由不得下属有半点反抗，何况伊雅早以不是那个丈着费林鹏的庇护，敢跟采购总监易云杰横眉竖眼的伊雅了。 此时此刻，她只是龙辉超市偏远地区的采购，一位不敢失去工作的无助少女罢了。 “爸，别这样，我们先再回富县呆个几年，等我表现好了，没准能调去上海呢！到时候我们在外滩买套房，每天八点多钟的时候准时起床看堵车怎么样老爸？” 哑巴父亲失去与人正常交流的权利，就连爱好都开始偏离了大众审美。 哑巴父亲有个人人皆知的恶趣味——看堵车。 富县道路狭小，3米见宽的车道本就只容得下两辆面包车并驾齐驱，可富县摆摊文化昌盛，本就不富余的车道，被道路两旁的摊位日渐侵占，最后只余下巴掌宽的路中央苟延残喘着。 每逢赶集日，人群潮涌而来，便是骑个二八式自行车，都能被人群堵塞得寸步难行，每当这个时候，哑巴父亲总是能开心的蹲在路边嘿嘿傻乐。 “巷尾的哑巴傻了！”这是街坊邻居对哑巴父亲最新的评价，已至于后来哑巴父亲故意拿着破烂将巴掌大的街道堵塞，邻居也只会装模装样的叹息两声：“巷尾的哑巴真的傻了！” 对于弱者，普罗众生总会无意识的生出几丝宽容，所以这么些年，哑巴父亲乐此不彼的给街坊四邻制造麻烦，总会一次次的被宽松与包庇，偶尔遇见个性急的路人，撵着罪魁祸首的哑巴父亲四处奔跑，也总有善解人意的邻居出面劝阻：“他是个哑了的傻子，算了吧，算了，你跟一个傻子哑巴计较什么呢？” 伊雅从哑巴父亲身上，得知了一个真理。扮演一个弱者，往往可以活得更省力。可性格刚硬如伊雅，从本质上不愿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可遇见不可逾越的困难时，卻总会习惯性的披上弱者的外壳，来博取他人的怜悯，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可人活一世，谁能单纯如初？从苦难中长大的孩子，总有一股不愿践踏的自尊感在隐隐作祟，可这不容轻贱的自尊往往长在自卑的土壤上。 “爸，听话，我保证不会再让你被谢春芳压榨！我会另外找个房子安置你们，你要是无聊就出去溜溜弯，要是不可以出门就呆家里看电视，一日三餐我保证顿顿有肉，行不？” 哑巴父亲抱着床杆不肯松手，伊雅沉了脸：“爸，我去富县是为了工作，如果不去，我就没办法给你买肉，我们又得过回吃糠咽菜的生活，你要是愿意，明天我就在这找个洗碗工的工作，工资虽然少点，但好歹能买得起白面馒头，再配上一勺老干妈，也算是能吃上饱饭，至于红烧肉，松鼠鳜鱼，平时里省着点，到年底也是能吃上一顿的。只是……你喜欢的战斧牛排怕是这辈子指望不上了。” 伊雅像哄小孩一般威逼利诱着，哑巴父亲看在战斧牛排的面上，总算舍得松手随伊雅返回富县了。 说来也是讽刺，伊雅从小不曾被父母如何哄骗诱导过，如今竟与父母换了身份，也许从她出生的那刻起，她早就失去了做小孩的权利。她必须要活得比别人更用力，才能学着和同事一起云淡风轻的在咖啡厅里消磨着时光。 第31章 走马上任 万幸，看在战斧牛排的面子上，哑巴父亲总算愿意松手随伊雅回富县了。 江浙距离富县不算太远，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可经济发展却像隔了一个十年，伊雅走街串巷，总算在龙辉新店住址不远处寻到了一个还算齐整的小区。 绿化马马虎虎，设施简简单单，好在有室内电梯，不至于让体力日渐衰竭的伊雅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苦恨的爬着楼梯，使得本不太结实的骨头嘎吱作响。 简装的三室一厅，有独立卫浴的房间当然是哑巴父亲的领地。伊小妮喜欢客厅的大阳台，选了正对阳台的房间，伊雅对生活空间没啥要求，捡了二人挑剩下的小房间，简单的铺了个床就算正式入住了，至于从富县带来的瓶瓶罐罐，只能暂居厨房了，等这边工作稳定以后，干脆把厨房改成衣帽间便是了。 迁来富县的第一天，父女三人默契的不提谢春芳的名字，刚出院的哑巴父亲没了拘束，一个人啃完了一大锅的红烧蹄髈还犹不过瘾，将油汪汪的手指抿入嘴中，力求将指缝见的油花尽数嘬进嘴里。 伊雅皱着眉头，又给哑巴父亲追加了一份蹄髈，哑巴父亲笑得满脸褶花，别提多开心了，倒是今日伊小妮貌似胃口不佳，面前一大盘红烧排骨还剩了大半。 伊雅用筷子钳了一颗放入口中，外皮柔韧却又酥软可口，适中的甜味在五香八角桂皮间翻转，细嫩的肉汁从唇齿间滋出，如此鲜嫩的排骨却引不起伊小妮的食欲？ “小妮，有心事？” “哦，姐，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像没事人的样。有什么难处或顾虑直接对我说便好，姐妹之间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姐.......”伊小妮偷看了一眼伊雅，见对方淡定自若的瞧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内心的小九九看穿。 “姐，我怕被老妈抓回去。” “怎么会呢？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重回那个虎狼窝。” “可是，我们都在一个富县，县城这么小，随便出去逛一圈，能碰到七八个熟人呢，那些人回去告诉妈了，怎么办？还不是三天两头上门来闹。” 伊雅眉头一沉，心里也有些犯愁，正不知如何处理时，耳边又传来伊小妮絮絮叨叨的消息。 “姐，不若你还是送我去江浙吧，给我寻个全封闭的寄宿学校，这样远远的避开也好一些。” 伊雅认真的看着伊小妮的眼睛，吓得伊小妮慌乱避开：“姐，我不是想要上学的，实在不行，我就去省外找份杂工也行。”伊小妮有些懊恼自己的冒失。教育，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一直都是一件奢侈品，哪怕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多年，可对于落后的大多数愚昧人的思想中，上学是一件费钱费时的事情，就算学校不收钱了，可家里的碗谁洗，牛谁放？要折损家中劳动力的劳动时间，就算是免费的东西，愚昧的穷人也得再三掂量是不是合算。 没法子，苦日子越过越苦，孩子越生越穷。你没法跟他们讲未来，讲发展，就像你无法向黑猩猩解释一加一等于二是什么道理。 “我已经托关系给你在市内找了一所高中，不算重点，但每年的升学率也算中上水平。” “姐，真的吗？”伊小妮两眼冒光，难掩心头雀跃。伊雅这才发现原来瘦弱的伊小妮有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像一朵小小的雏菊，绽放在唇边。 “嗯，不过我给你联系的是高二的年级，虽然你的年岁大了些，可到底是辍学了两年，冷不丁把你放在高三冲刺班，一来学起来吃力，二来也怕你心里压力大，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高二这个年级与你正匹配。” 伊小妮哪管什么高二高三，能重返学校已是意外之喜：“谢谢，姐！” “姐妹之间，无需言谢。”伊雅将一段酥脆的干煸带鱼轻轻的放在伊小妮的碗尖：“安心吃饭吧。” “嗯！”伊小妮重重的点头应道，卖力的开始吃饭。 二十出头的伊雅渐渐成了这个小家的肩膀，而本该是一家依靠的哑巴父亲正紧紧有味的吸着骨髓，发出响亮的吸溜声…… 第二天一早，伊雅按时出现在新店门口。门头不算显眼，隐在一堆建材招牌当中，不认真瞧，丝毫发觉不了超市的痕迹。店面不大，大概八百来平。超市入口与收银台左右相隔不过2米，可见新店规模大小，再加上这四周建材市场林立，大抵多是刚开盘无人居住的楼盘，这一天的客流量……真够令人头疼的！ “嘿！女人！原来你在这啊？” 门口传来一声暴喝，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渗人。 伊雅眯着眼，逆着光影，从一片亮光中有两颗黑点，逐渐超自己靠近。 “原来是肖总啊！”伊雅撑开职业笑脸，客气而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肖锋在与费林鹏的对战中败下阵来，许是为了自己重回高层，干脆舍了江浙龙辉的总部跑来偏远山区的新店破釜沉舟，又或是要阴魂不散的跟来寻仇，不管他心头何种打算，对伊雅来说皆是大大的不利。和敌人做盟友，除了外忧，还有内患。更糟糕的是，费林鹏从那日见过以后，不曾有半点消息透露给自己，除了知道自己调任富县龙辉是费林鹏的手笔外，其他真是一无所知。 费林鹏的打算，伊雅猜不透，可痞子的举动，伊雅卻是一猜一个准。没错，从光影中飘来的两颗如老鼠屎一般大小的黑影，一颗是肖锋，另外一颗便是那日在采购办公室与伊雅起冲突的痞子。 “没想到吧？你我之间还有再见的日子。” 伊雅详装失忆，拍着脑门问：“您是？我们见过吗？” “你！”痞子咬牙切齿道：“很好，接下来的日子，我会让你对我印象深刻的！” “好啦，好啦，以后我们大家就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了！”肖锋笑呵呵的打着哈，心里别提多乐滋了。 第32章 错综复杂 敌人多一个仇敌，自己就多一个朋友，何况这个朋友还是董事长的公子，拉拢他，对自己百利无一害。 本来自己舍了脸面去求了杨耀华才得以坐上新店店长的位置。本以为已经在龙辉多年，广结善缘，虽不能说是如鱼得水，怎么也不该孤立无援吧，可惜一场兵败，从高位处下滑，竟无一人愿伸手支援。肖锋这才全大彻大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世人多寡义，灾前各自散。 也是这场变故，让他深刻的认知到，亲近底层，赢一声亲和的名头，倒不如与上层攀交，博他一个锦绣前程。而程德邦正是自己向上攀爬最好的阶梯。 程德邦，董事长家中独子，从小锦衣玉食，不思进取，长辈宠溺，早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等董事长幡然醒悟，程德邦早以养成不学无术的性子，待得成年，董事长见独子更加无法无天，自己冷着脸面教训了几回，这边刚把程德邦性子训得老实些，没一会老母亲就坐在自己对面流眼泪，拉着程德邦的手直呼乖孙受苦了。扰得程董事长一个头两个大，也就丢开不管了。 后来无意间从报纸上看到著名歌唱家的儿子犯错被拘，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程董事长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冷汗滚滚。 把报纸一合，立马叫秘书给订了一张去澳大利亚的机票，转手塞给了他在澳大利亚商学院做授课教授的发小。 家中母亲妻子闹了几次，没得出程德邦的下落，干脆绝了食。 程董事长有些愚孝，卻也是雷厉风行之人。母亲妻子接连绝食晕厥，程董事长依旧不该初心，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月，彼此才算是真正的认了命。 也得亏发小义气，不管程德邦在澳大利亚闹出何等动静，依旧不动如山。程德邦没吃过什么苦头，最是娇生惯养的性子，没了靠山，倒是渐渐熄了折腾的尽头，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被抽去最底部的薪柴，渐渐的变得老实巴交起来，还混了个硕士学位回来，激动得老太太天天烧香拜佛上教堂做礼拜，倒是把东西方的神仙全都照顾到位了。 学成归国，当然要从自家企业着手，采购是一家超市成败的关键所在。一元钱的价格差足以决定一家大型超市的生死存亡，更是评定一个采购好坏与否的标准。 采购，一个富得流油的职业，一边是夜夜笙歌的奢华人生，一边顶着店长，董事下压的重重指标，艰难求生。 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在白天黑夜里自如切换。采购们沉迷其中不愿离去。空降董事长独子，接下来的剧情要么是处处替董事长独子背锅处理各种麻烦，要么是学成技能，第一个踢开的便是亲力亲为的老师。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采购们想要的。 资历尚浅的伊雅本可以逃过一劫，可惜因着事假缺席几日，到岗的采购齐心协力的把这定时炸弹推向伊雅怀中。结果两人气场不对，一见面就结下梁子。程德邦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心内刚想好一千种找回场子的办法，结果却得来了她调岗的消息。这怎么能行？小爷可还没找她算账呢！ 程德邦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直接闯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爸！我也要调去富县！” “你又在闹什么？”程咬野威严的目光，紧盯着面前一脸不忿的儿子。 “我……爸，那个我想去调去富县。”程德邦紧张得舌头打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程咬野的脸色开口。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今吃过苦头，倒是老实了不少，不然，鬼知道自己这个老爸什么时候看自己不顺眼，又把自己丢到哪个荒山野岭里锻造重生。 “给个理由。”程咬野翻来一页新的报纸，声线平稳的开口询问。 “那个，你不是让我来超市锻炼吗？但是这什么劳什子采购助理，干得也忒没劲了，没人理我，也没人教我做事，我巴巴的坐了两天的冷板凳。” “杨耀华没指派一个师傅带你？” “有，一个叫伊雅的野小子。看着年纪轻轻没啥本事的样子。” “你可别小瞧了她，我们龙辉不养闲人，何况是竞争最为激烈的采购一职。她既然能安稳的坐在采购的椅子上，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有什么本事，还不是被人贬去富县了！” “所以，这才是你想去富县的原因？”程咬野用手轻轻的托了下眼镜。 “不是，不是！”程德邦急忙否认：“我去富县，纯粹是觉得那里更能锻炼人，从一家店开始筹备伊始，我能全程参与，总好过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吧？”程德邦义正言辞道。 “嗯，即如此你便回家收拾行李吧，明天随大部队下富县。”程咬野顿了顿，刻意加大了声量，力求在儿子面前树立严父形象：“到富县之后不得贪玩闯祸，若是在外面捅了篓子，我不会替你收拾，而且还会选一处文化底蕴浓厚的外语学院。让你回炉重造。” “知道了爸！”程德邦乖乖应下，怵在办公桌前进退不是。 “还有事？”程咬野沉声问道。 “没事，没事！”程德邦赶紧乖乖的应话。 “没事还不快走？等我请你吃饭还是咋的？” “我马上走，马上走，爸，可千万别生气。”程德邦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好在调岗富县的目的已经达成。伊雅，你死定了！ 同样运用关系得以调任的肖锋，一听到程德邦也自请前往富县，立马示好。一顿小酒下来，两个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人，已经称兄道弟的好成一团。 伊雅在富县的日子注定不好过了。 “伊采购，以后这家超市是否能盈利可全指望在您身上了。”肖锋先声夺人，一上来先把店长的销售指标与采购挂钩。若是店内业绩不佳，必定是商品出了问题。 “哪里！您可是一店之长啊！宣传，营运哪个不需要店长您亲自指导？” 第33章 修罗场 伊雅虽在职不过三年，但常年浸泡在各种洽谈业务当中，简单的话术陷阱，还不至于能套路了伊雅，当然肖锋也不在意这一点口头上的便宜。二人默契的言笑晏晏，忽左右而言他。 程德邦本想冲上去将伊雅直接掀翻在地，可眼下肖锋还在身旁，总不能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打女人吧，说出去，他在江湖还要不要脸了？ “不知店长打算如何运营新店？我瞧着这四周有大半的铺面都被装修材料所占据，可见这小区入住率不高。这富县交通不便，地段偏僻，我怕上头指派的业绩估计要打对折了！肖店还是早日和总部汇报，免得事到临头，要推人背锅。”伊雅随着肖锋二人在新店里巡逻，状式无意的说道。 “这还得看伊总监的魅力了，我想店址再偏，一分钱一个的鸡蛋，还诱不得这儿的百姓多走几步路？”肖锋停住脚步，眼神认真的看着伊雅。 伊雅嫣然一笑，唇边梨涡缓缓绽开：“哦，肖店是打算把业绩指标全部丢在我头上咯？”失了靠山的伊雅格外谨慎。 “业绩指标当然是我们大家的事，伊总监多虑了，只是身为一店采购，在开业当日寻几个特价商品吸引人流应是分内之事吧？” “这是自然。” “那当日的人流量可就看伊总监给不给力了！”肖锋拍着伊雅的肩膀，状做亲昵。 得，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肖锋给自己设下的陷阱。既然避不过，不如迎难而上。 “不知道肖店是否有中意的特价商品？若是有，不如直说，也好过让我蒙着眼睛瞎猜！”把暗箭换明枪，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 “我刚说了一分钱一个的鸡蛋，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可就要看伊总监的本事了。”肖锋咧着一口大黄牙，用力过猛的笑容，把四处延伸的褶皱全部堆在眼周，深深浅浅，像是断层的岩石层，藏满了各个时期毒物的尸体。 “鸡蛋按最便宜的饲料蛋来算，一斤进价也得两块二毛五，这还是不含票的价格，若是要开增值税发票，这进价就得往上再涨三到五毛钱。”伊雅之前虽是粮油采购，对鸡蛋等同类民生产品亦是时刻关注。如今升任全品类总监依旧丝毫不显慌张。可偏偏遇见了个蛮不讲理的店长，这漫漫岁月，可有得煎熬了。 两块二毛五的市场价我当然知道，就算派德邦这刚接触采购行业的人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这价格如何能体现伊总监的本事？既如今伊雅你身为龙辉超市的采购总监，这点本事都没有？可别让人轻看了你？还以为伊大总监是靠着什么不可过人的长处得以一路向上攀登。 伊雅脸色一沉，这肖锋好生可恶，话里话外的讽刺伊雅以色侍人。若换是平时，有费林鹏撑腰，这些不入流的话哪个敢说？ 可现如今，她已是被费林鹏驱除在外的老狗，犬牙失去了利齿，也便没了生命。 伊雅在费林鹏的庇佑下，多是**厌侩，少有难啃的骨头可以磨牙，日子一久，原本锋利的牙齿早以迟钝。换位思考，若伊雅身处费林鹏之位，自己也断断容不下一个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门生。伊雅不怪他，卻怨上了自己。 本是吃苦黄莲出身的孩子卻偏偏贪恋蜜糖的味道。伊雅突然想吃苦瓜了。也想起那个一日三餐不离苦瓜的前男友了。 “肖店长，现在几点了？”伊雅发问。 肖锋挑眉不解何意，卻还是乖乖的抬手瞧了瞧腕上的天王表：“15点26分了。” “准确来说现在是北京时间2019年9月18日15点26分37秒。”伊雅盯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句的咬牙报数。 “所以？” 伊雅浅笑着：“都2019年了，一个鸡蛋一分钱的物价是20年前的物价吧？还是您说的是美元的价格？” 肖锋双眼一睁：“所以，伊大总监是做不到咯？” 伊雅不急不缓道：“天王机械表gs5系列？天猫旗舰店标价1588，专柜1788元？” 肖锋下意识的用袖口遮住手表：“你什么意思？” “肖店别紧张，不过千把块的手表，相信以肖店的工资完全负担得起。”伊雅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的看向肖店：“我只是想告诉肖店，一个商品不管放在哪个平台渠道售卖，它用有一个低价，或是成本价。一枚鸡蛋很小，可每一颗鸡蛋也需要一个生产周期，它不是无休止的，可人工合成批量生产的工业产物。所以它的成本和价格是透明且敏感的。您觉得这样的一个产品如果我们没有准备负毛利操作，您觉得可能吗？” 程德邦在旁一脸讶异，想不到这女人倒还真有两把刷子。 大抵是程德邦的眼神侵犯了肖锋作为一店之长的威严，肖锋沉了脸直接吩咐伊雅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手段！我只要你在不亏损商品本身毛利的前提下，给我运来一车一分钱一个的鸡蛋，而且当天我会提前验收，稍有点破损或者陈货，我们门店概不收货。这是我作为店长给你下发的任务，你必须完成！” “您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伊雅低头从包里翻出本子撕下两页，认真的把肖锋刚才所言一字不差的记下，并且将本子递给肖锋签字：“一式两份，烦请肖大店长签字！” “你什么意思？” “肖大店长给我下发的第一个指令，还是以书面形式出具比较好。如果您觉得这样草率，我们也可以现场拟定一份任务表，通过钉钉上传到总部审核，您觉得哪种形式比较好？” 肖锋铁青着脸，从伊雅手中接过纸笔，签下大名后扔还给了伊雅，带着程德邦大摇大摆的走远。 伊雅独自站在孤零零的卖场中央，长叹一声：“以后，这便是她的修罗场了。” 工作上有诸多烦恼令人举棋不定，但点菜时的伊雅卻干脆得像是指点江山的帝王，手指点到哪，便有一名服务员应声而出，干脆利落的打包奉上。 第34章 低保户 酥皮的烤鸭，柔软的红烧肉，鲜嫩的豆豉蒸鱼，都是哑巴父亲的最爱，伊雅口袋虽已见底，可仍不愿在伙食上苛待家人，全靠三张信用卡在来回倒腾着所剩不多的额度。 “呀，姐，今天又吃红烧肉吗？”伊小妮穿着一身粉嫩的兔子睡衣，一脸惊喜的开了门。瘫在沙发上追了一天《亮剑》的父亲，听见动静，终于舍得直起身体了。 伊雅将手中的餐盒递给伊小妮，自个换下鞋子，去厨房拿了块抹布，将茶几上掉落的食物残渣抹尽，顺便将中午她二人吃的外卖盒扫进垃圾桶里，这才伸手从旁站着的伊小妮手里接过餐盒，一一摆放整齐：“洗手，吃饭了。”伊雅轻声的吩咐伊小妮道。 伊小妮一脸羞赫道：“姐，都怪我没用，切个芒果都能把手切伤，还劳累你工作了一天，还得做这些事。” “无碍的，你这手要是还疼，明儿上班前我带你去医院一趟。” “没事，没事，姐我的手已经快好了。再过几天就能碰水了，别再去医院浪费钱了。”对于似碎钞机一般存在的医院，从小穷怕的伊小妮对医院有着本能的抗拒。虽然她的人生经历中去医院的次数大概只有两次吧，这次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伊熊发烧，谢春芳也跟着急，嘴唇边起了一圈的燎泡。生怕伊熊有个三长两短，整日驻守在医院，舍得为高昂的国外退烧药买单，却舍不得花了几块钱吃碗热腾腾的长春面，便远程指派伊雅两姐妹轮流为其送饭。那时伊雅不过是个四年纪的小学生，最熟悉的路线是两点之间，学校和家以外的地方，对她还是太陌生了。 未知的街道，带着扑朔迷离的危险，迎面飘来陌生的脸庞，总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感觉。身后有人逐渐走进，伊雅总要牵着伊小妮往前小跑一段，直到身后没人，这才敢停下来，偷偷喘气。 富县很小，小到不过三五条街巷，城东城北的分割线不过是一条小马路，富县很大，伊雅拉着伊小妮整整走了一个下午都没办法寻见。最后，不得已求助了路边的警察。 粗心的家长免不得被教训一顿，本已心急如焚的谢春芳恭送走警察后，对着伊雅就是一阵拧巴，谢春芳瞪着巨大的眼白，插在腰边的右手，迅速拧住了伊雅的脸颊：“年纪小小还知道找警察？怎么，是想报案把我抓走是吗？哈？” 伊雅冷着脸，两只眼睛像车灯一般瞪着谢春芳，不吭一声，倒是年纪尚幼的伊小妮被吓得嚎啕大哭。 “闭嘴，再哭我就把你们卖给医院！听说一双眼角膜就能值后几万，你要是再瞪我，我就把你的眼睛卖了！好给你弟治病。”谢春芳恨恨的瞪着伊雅。 说道伊熊，谢春芳这才想起离开伊熊已有好伊段时间了，怕伊熊不再自己跟前会出事，谢春芳赶紧从伊雅手里夺过餐盒，扔下二人，紧跑着到医院门口，买了个热腾腾的肉包，塞进自己的肚皮里温着，眼看吃药时间快到了，小孩子哪里肯吃这些个没滋没味的药剂，总要一个热腾腾的肉包搭着才好下咽。 对于伊熊来说，谢春芳算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对于伊雅姐妹来说，她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再伊雅的童年记忆中肆无忌惮的添着悲苦。 而哑巴父亲游离于这两派之间，他奉承，惧怕着谢春芳的恶势力，一边享受着谢春芳从邻里间争抢回来的各种资源，例如低保。伊雅家并不富裕，可五保户的评定却是街道的主任说了算。 巷北开拖拉机的黄伯，城北养猪的春柳婶，家产过千，卻能成功过审，而远见闻名的哑巴一家，家中无薄田三亩，银行卡里刮不出一张大团结，偏偏就落选了。谢春芳气不过，日日端了把竹凳，坐在街道办事处门口抑扬顿挫的唱着苦情戏。成功的引来了一大波的围观者，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地上留下的瓜子皮都够怄两斤肥料了。 街道办事处不怕泼妇，更不怕人来闹事，可偏偏卻害怕被人质疑内幕与不公。 何况哑巴一家的情况，整条街道上的百姓都一清二楚。低保名单里没他，确实是有点难解释。 街道办事处的人用喇叭叫嚷着：“只所以取消伊家的低保资格，是因为谢春芳常年打的是2毛钱的麻将，街上有几个人打得起？我们这也是怕谢春芳把国家给的资助，被她这样糟蹋了。” “哦！主任，这话你可说得不对！我打2毛钱的麻将还不是为了给家里多挣点钱，哑巴那情况能挣什么钱？每天眼睛一睁，家里就有五张嘴等着吃饭，不打大点我怎么养得起他们？我谢春芳要是不从牌桌上拉点毛票，我全家可早死进土里了！你不让我打麻将，这不是断我一家五口伙食，逼我着我一家老小去死吗？再说了，那开拖拉机的黄志忠就不打麻将？养猪的谢春柳就不打麻将？我可昨晚才刚跟她组了局的，他们咋就低保了？” 谢春芳越说越是起劲，干脆双腿一拍，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呦，我的命真苦呦，嫁了个哑巴没本事，一家老小等饿死，好不容易国家有补助，又遇见偏心眼子的领导中饱私囊。”谢春芳越说越起劲，随着围观人数增加，声量也逐步递增，后来竟奇迹般的找到了韵脚：“命苦不能怪政府，只怪地方政府口袋腐，劫穷济富难心服，贫苦百姓都吃土，我的命真苦哇！” 街头巷尾围观者甚众，街道主任有口难言，又不好出言赶人，以至于真在老百姓的口碑中跌了份，可低保名单以出，如何能随意更改？可这谢春芳这么个闹法也是让人头疼。只好咬牙从自己每月工资里扣出10块钱来，补贴给谢春芳，谢春芳掂着钱尤不满意，只是她也知道这是街道主任最大的让步了，毕竟在那个年代，街道主任的一月工资不过42块钱。 第35章 养鸡者 得了便宜的谢春芳，自然而然的卖起了乖：“多谢黄主任慷慨解囊，我谢春芳就是做鬼，也得登门叩谢黄主任的救命之恩。” “行了行了，既然得了钱，便早些离去吧，再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 黄主任皱着眉头，出言驱赶谢春芳。唉，回家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的凶婆娘交代呢！ 凭着谢春芳不要脸的劲儿，伊家时至今日仍是低保户，算是富县唯一一家蝉联多年的低保冠军。 伊雅学不来谢春芳的厚脸皮，更没有豁出去与人较劲的劲头，哪怕只学其一点，伊雅怕会马上拨通费林鹏的电话，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为自己伸出援手。 伊雅拨弄着手机，与费林鹏的通话记录已经沉到了底端，到底是业务繁忙，还是许久不曾通信了？ 伊雅叹了口气，看来费林鹏是彻底抛弃自己了。也罢，从来也没想过谁能会是谁的依靠。 富县到底是老了，清晨，天还蒙蒙亮，晨雾尚未散去，斑驳的石板路上沾染一层湿漉漉的晨曦，路两旁的青瓦砖房老态龙钟的在旁酣睡。 伊雅照着记忆中的路线缓缓越过闹市，跨过田野，艰难的攀上了小时候常摘野果的青后山，她清楚得记得，青后山的南面，桃林与杏林的交界处，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处低洼的水塘，水塘旁起了一所小砖房，住有一户人家，长年累月的养着鸡鸭。 家境贫寒的伊雅，没少和巷子里的淘孩子们上这捡鸡蛋，被这家农户圈养的三只土狗，撵得满山跑。日积月累，竟让伊雅在全县的长跑比赛中破了省记录。 当初翻山越岭捡鸡蛋是为了生活，如今旧地重游是为了生存。伊雅坚信，以肖锋和痞子两人的做派，完完全全会把所有的锅都推到自己身上，因此伊雅特意用书面形式签下了任务表，这也是为了总部核验时，自己可以有一丝辩驳的机会。 雾霾散去，天空鱼肚白已现，一轮泛着橘红色泽的新日使劲一跃，跳出重重山峦，金色的光芒如利剑一般，将黑夜刺破得无处盾逃。 田野间芳草萋萋，红色的砖房开始破败，也比记忆中缩小了许多，不过幸好，鸭叫鸡鸣声一如想象中的热闹。不过常撵得伊雅满山跑的来福旺财们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两只不过脚踝高的小奶狗，在虚张声势的朝伊雅狂吠。 伊雅绕着田边走着，以绝对强者的姿势，审阅着这片土地。 满地的鸡蛋散落各处，稍远些的草丛里散发出阵阵酸臭味，引得伊雅胃里阵阵翻滚。 鸡蛋腐坏甚多，只是不知那对夫妻去了何处？要不，怎能任由这鸡蛋如此腐坏？ 不管何种原因，就凭这鸡蛋的腐坏程度，伊雅心里已经有了9成把握。 “有人在吗？”嘹亮的嗓音刺破荒地寂静。 “谁啊？”嘎吱一声，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走出。满头苍发，与印象中无一处相同，莫不是换了人家？ “爷爷，你好，我是龙辉超市的采购，想找你买鸡蛋。” 伊雅开门见山，对于老者，她不忍心用采购技巧套路卖家。 “哦！您好！您好！”老者咧着嘴巴热情的和伊雅打招呼，露出嘴里尚存的两颗虎牙，如两名守门大将，驻守在两侧。 “大爷，这鸡蛋多少钱一斤？” “啊？你看着给吧，我也不太了解价格。” 老爷爷乐呵着嘴，热情依旧。伊雅眉头一跳，不知这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在卖着什么药。养鸡贩蛋，卻不知价钱几何？莫不是在诓骗自己？ 伊雅稳了稳心神，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一毛钱一个？” 老爷爷的笑脸突然凝结，像是遇上强冷空气，瞬间凝结成冰，伊雅就静静的站在老爷子对面，看着，等着。 老爷子叹了声气：“唉，算了，一毛就一毛吧，也好过在地里烂。” 如此，这老爷子竟真不知鸡蛋价格？ “爷爷，怎么就你一个人？这么多鸡鸭哪里能看顾得过来？况且这捡鸡蛋需要频繁的弯腰，爷爷，你一个人怕是伤腰。” “唉，要是有的选，谁愿意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呢。”老爷子用袖口擦着脸颊，可汹涌的泪意依旧连绵不断的从浑浊的眼眶中涌现。 伊雅慌张道歉，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爷子哭了一阵，才渐渐止住：“孩子，吓到你了吧？” “爷爷，你是遇上什么困难了，不如跟我说说，没准我有办法也说不定。” “没办法了，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办法？”老人目光呆滞，看着眼前的雄鸡在埋头点兵，不远处的白鸭在水中展翅，抖落出点点水珠，在金色阳光下美若宝石。 “本来这养鸡场是我二儿子和二儿媳妇看着的，但是两个月，一场雷雨带走了我的一双儿女。”老爷爷唔咽难言：“算命的说我命中无子，我还不信，结果……大儿子10年年为了救落水的小孩去了，就剩二儿子给我养老送终，结果却被雷电劈死。别人都说是因为他们在树下躲雨被雷劈死，只有我知道，是我上辈子造了孽啊，是我造了孽，老天要惩罚我啊！”老者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不止。 伊雅这才知道，原来年幼时的那对夫妻，便是眼前老人的儿子，两个月前，正值盛夏，多雷雨。 老人的儿子媳妇上山摘红色的“乃嵇子”，鸡鸭食之，易生蛋。 盛夏的天气如婴儿般，出发前燥热难耐，临到下午，便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骤至。劳累一天的两人被雨水困在密林深处寸步难行。在树下躲雨的两人心里还在担忧散养在外的群鸡，辛辛苦苦养了数月，眼看就要下蛋，如今被雨一淋，怕是会有病鸡，要是预防不及时恐怕今年的收入都会有影响。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场雷雨中殒命的会是自己。 直到第二天午间，有山农扛着锄头从密林穿过，这才发现了他两焦黑的尸体，竹篮旁，一筐的乃嵇子鲜红得格外可怖。 第36章 碰见伊熊 老者涕泪横流，伊雅手足无措的安慰着。 “唉，罢了罢了，我算是信了命了。”老者佝偻着背，强打起精神：“这鸡蛋一毛一个你拿去好了，只是恐怕得劳累你去请几个工人帮忙捡鸡蛋了，若是我儿子媳妇还健在，必然会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只是现在……”老者敲着背，无奈叹息。 “爷爷，这鸡蛋我自己捡，只是这个价钱还得谈一谈。” “女娃娃！再便宜我可就不卖了！”老者神情激动。 伊雅慌忙帮着顺背：“爷爷，你先别激动，我没想砍价，之前说一毛钱一个，是逗您玩的。一斤3块，我自己找人来捡鸡蛋行不？” “哎呀，你们这些个小娃娃，咋地怎么爱开玩笑，要是我再年轻点，刚才你就被我打出去了……” 老爷爷难得愿意絮叨，伊雅自然乐意奉陪。最后两人相谈甚欢，老爷子执意要以每斤2块5的价格卖给伊雅。伊雅推脱不得，便也接受，心里只暗暗打算着，明儿来拉鸡蛋时要给老爷子带着礼品来才是，顺便和老爷子签订长久的买卖合同才是！ 九分的把握，一分是良心。若是伊雅坚持以一毛钱的价格收购也未尝不可。只是生意这字，基底是良心。没有心的买卖终究不会长久。 简单的生意经，放在肖锋那里便行不通。 “伊大总监，我们当时说好的是一毛钱一个鸡蛋，怎么伊采购要食言了？”肖锋悠闲的吐出一缕烟雾，神情颇为享受的说道：“本来只是口头约定，可偏偏你还要逼我签合约，如今白纸黑字写着，你完不成任务，我倒是不好意思不罚你了！”肖锋此刻心里得意极了，当初伊雅信誓旦旦的要与自己签订合约，自己还道有诈，回去思量许久，不解其意，如今看着伊雅不过是靠着费林鹏的扶持，才一路高升，如今天高皇帝远，少了费林鹏的时刻指导，就凭她一人，终究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肖店，我只说我的鸡蛋是一斤2块5的进价，可没说售价不是一毛钱一个！”伊雅音量洪亮，引得低头沉溺在王者峡谷的程德邦抬头错愕的撇了一眼伊雅。 “你疯了不成！2块5的进价，你居然要1毛钱一个鸡蛋往外卖？你可知道龙辉超市绝不允许自采商品出现负毛利现象！” “龙辉的规矩我懂，不需要肖店强调。这鸡蛋是我进的，肖店知会财务，只管按一毛钱一个鸡蛋的价格给我入库结账，这中间所产生的价差，由我自行承担，如何？”伊雅微笑的看着肖锋：“如此既不破坏公司规矩，而我又完成了您交予我的业绩指标。” 肖锋被巧言善变的伊雅怼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用手反复举着比向伊雅：“行，算你厉害！我看看你身上有几个臭钱可以这么挥霍。” 肖锋气得甩手疾步离开，但是痞子还靠在承重柱上悠闲的打着游戏。 伊雅心情颇高的逗趣：“喂！还不走？莫不是被我的智慧所折服？” 痞子呲了一声，拿着手机一刻不停的在王者峡谷里奋战：“什么智慧，不过是算平均数罢了！” 伊雅眉毛一挑，坐等痞子继续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跟鸡蛋的卖家签订长期的价格合同？” “有点意思。”伊雅鼓了鼓掌。 肖锋一脸得意的继续道：“买卖做的是未来的生意，现在一毛钱一个鸡蛋是亏，可开业过后价格回调，市价4块多的鸡蛋2块5进来，到时你就是报成3.99元也是合理进价。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可以操作，现在的一点小亏不算什么，未来的营收才是关键，不是吗伊采购？也只有肖锋那个傻子看不透。” “看不出来，你倒是有点门道。” “哼，小爷我做生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扒拉饭碗呢！”程德邦睨了伊雅一眼，把手机往口袋一塞，双手环胸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远。 伊雅倒是对程德邦改观不少，有脑子的人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当敌人。只是瞧着肖锋对程德邦奉承的模样，伊雅无需打听，便知这程德邦来路怕是有点意思。 只是肖锋向来习惯与下属打成一片，倒是对程德邦有点怪异，奉承中带着不甘？管她的呢？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带家人出去吃顿好的。 可惜富县经济一向落后，在海底捞，牛太郎等知名连锁店遍地开花的年代，居然没有一朵花飘落到富县，就连麦当劳肯德基都是盗版的麦当佬肯德鸡，经济状态可见一般。 伊雅载着哑巴父亲和伊小妮兜兜转转才在县中心勉勉强强的挑了一家承包各种宴席的饭庄。 尽管哑巴父亲把菜单拿在手上颠来倒去的看了几遍，才勉勉强强的凑出了四菜一汤。 伊雅从不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只是这片土地上没有一处是她的忠爱。 别人都说，家乡味是骨子里的魂，不管离着再远，总有一缕菜香把你牢牢的钉在你出生的土地上，可惜伊雅少时，吃饱饭的机会极少，家乡，让她印象深刻的，只有那股饥饿的绝望感。 富县与其说是家乡，不如说是坟地更为合适。这片土地上埋葬了她的亲情，她的童年，她的初恋，现在埋葬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今儿刚完成鸡蛋的买卖，伊雅心情难得多云转晴，可惜好心情没持续多久，竟然不凑巧的碰见伊熊了！ 勉强吃饱饭的三人下楼结账，正巧碰见了一群少男少女嬉笑的涌进饭庄，人高马大的伊熊在人潮中格外显眼。 伊小妮埋着头，局促不安的躲进角落，伊雅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伊熊假装看不见自己，大声的呦呵着同伴从另一侧上楼，这样也好，彼此陌生，倒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寒暄。 只是久未见儿的哑巴父亲兴奋的叫嚷着：“啊啊啊熊！”咿呀了半辈子的哑巴父亲，这辈子唯一能清晰吐露的便是伊熊的名字。也许，男丁在他们的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存在。 第37章 碰见伊熊2 可惜的是，哑巴父亲叫得越欢，伊熊迈上台阶的腿便越急切。哑巴父亲见伊熊想走，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抓伊熊的衣角，被伊熊嫌恶的拍开，哑巴父亲不可置信的望着儿子，竟傻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伊熊的同学们看出端倪，总有好事者发问：“这个哑巴是你爸？” “不是！”伊熊目光冰冷的否决，在众人瞩目下，快速的往楼上逃离，剩下委屈巴巴的哑巴父亲呆着一群好事的目光中独自老去。 伊熊冷着脸独自坐在窗边生气，楼下的伙伴见无热闹可瞧，终于舍得上楼与伊熊汇合。 “嘿！伊熊，那个哑巴跟你是什么关系？”有好事的同伴开口追问。 “不认识。”伊熊臭着脸回答。 “不认识，人家拉你衣角咿咿呀呀半天？别是你爸吧？”同桌的汪鹏飞戏谑的问道。 “狗才是你爸！快点坐下点餐，这顿老子请了！”伊熊偷偷瞥了眼对面穿白色纱裙的女生，豪迈的开口请客，本是大家伙嫌弃食堂饭菜难吃，特意约好等期末考之后，凑份子来餐馆饱餐一顿的，结果出了这岔子，伊熊只好硬着头皮买单，好在他的女神面前，间接撇清自己和那哑巴的关系。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面前的这束白月光，照进他心房最阴暗的角落，那个角落里藏满了他的自卑与不甘。 而这一切自卑的根源都来自那个整天只知道咿咿呀呀的哑巴。少时，他的同伴都来自那条小巷，班上有三十六个同学，有二十五个都来自那条小巷，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哑巴，而他是哑巴的孩子。 小学，调皮捣蛋者甚众。课间十分钟，总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同学围在他的课桌旁咿咿呀呀的学着哑巴叫，伊熊跟他们打过好几场架，就连谢春芳都亲自出马，挨家挨户的登门骂街，而他们母子两的反击，加大了他们对这件事的恶趣味，越加叫嚣的厉害。 直到班主任组织一场“学会尊重”的主题班会，才让那群男生消停了一些，可也正是那场班会，将自卑的种子深深的投放在他弱小的心里。 老师说：“不能随意嘲笑别人的出身，因为出身的没办法自己选择的。比如伊熊，他身在一个特殊家庭，我们要帮助他，不能随意嘲笑他。” 这场班会，因为有伊熊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举办的格外生动。伊熊这这样赤裸裸的泡在三十七双同情的眼神里度过了他人生最难熬的四十五分钟，也是这场班会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他是特殊家庭出身的小孩，他跟所有健全的人都不一样，因为父亲的残疾，连带着他失去了健全人的尊严。 会后，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募捐，总共集资了两百多元塞进了谢春芳的口袋，乐得谢春芳好几天嘴里都哼着歌，殊不知，这个老师自认为的“善举”恰恰扼杀了伊熊最后的尊严。 后来他敏感，他暴怒，他自私，身处特殊家庭里的人，总要比别人多一些优待，不是吗？ 不过幸好，随着年龄增大，学校越上越远，熟知他家庭的同伴都散落在各地，伊熊终于能脱离着同情的泥沼，报一个相对乡镇的高中了，再也没有同学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哑巴了。 人往高处走，一般县里的小孩再不济都会留在本地读书，只有伊熊不顾谢春芳反对，挑了平乡镇的一处高中。 平乡镇地处偏僻，师资力量一般，多是偏远山区孩子的无奈选择，伊熊作为县里的来客，破天荒的享受到同学羡慕的眼光，他爱死了这种感觉，也渐渐的开始学会炫耀，有时候是新出的一本杂志，有的是县城里刚流行的玩具，或者一台款式新颖的手机。 当然他所炫耀的一切，自然是压榨了伊家其余三人的生存质量所得来的，本就贫穷的家庭，差点连一餐饱饭都吃不上了。不过，谁叫伊熊是伊家的镇宅之宝呢，他所有的愿望，总有人咬牙替他买单。 而伊熊，在一群女生的惊叹中和男生艳羡的眼神中，居然慢慢开始拾起自信了，低下多年的头颅，终于能在人群中高傲的抬起了。 “呦，没想到那个哑巴还挺有钱的。”靠窗的男伴指着窗外的红色奔驰惊呼，引得一大群人围到窗边围观。 伊熊的目光透过影影绰绰的人群，精准的投射到红色奔驰上，瞧见弯了一辈子腰的哑巴父亲，熟门熟路的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上就位，天天穿着邻里旧衣的伊小妮也换了新装，成了洋气的城里人。 伊熊的目光落在穿着白纱裙的女生身上，对比伊小妮与伊雅的穿着打扮，宋小雨的打扮还是略显廉价与粗俗了。 到底是来自偏远山区的孩子，尽管一心向往城里，却还是落了下层。被人嘲笑多年的伊熊，自持是县里人的身份，竟开始挑剔周遭人的出身了。 可也只有跟廉价的人呆着，伊熊才能保有一丝城里人的高傲。尽管未满十八岁，可穷人家的孩子尽管再叛逆，也比一般的人思想来得更加成熟。在县里，人人皆知他的家庭，无人肯嫁他。市里更是高攀不上，唯有村里的女孩，还愿意加入他的家庭。宋小雨人长得好看，成绩中等，不爱言语，这类的女生最是听话好带。 伊熊心中有千把算盘在每日盘算，现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联系自己的老妈好探听伊雅的情况，若是真如老妈所言，伊雅在外头干起了“卖肉”的行当，那以后他也能过上不愁吃喝的生活。伊雅从小叛逆，怕是不好控制，可是伊小妮可是从小到大听话的很，若是被伊雅带进门了，那他何愁没钱买房娶妻呢？ 伊熊想的挺美，可惜口袋里的钱包却不答应。没曾想班上的这群龟孙，一听自个请客，可劲的造了好几百块钱。谢春芳虽说对伊熊疼爱有加，但是家中经济情况一目了然，每周两百的生活费已是极限。 第38章 纸上谈兵 伊熊拿着账单，脸色通红的钻进洗手间，躲在马桶上，立马向谢春芳求助：“妈！有钱没有？” “碰！你要多少钱？”在麻将桌上厮杀的谢春芳随意问道。 “妈，我要六，不是我要八百块！” “什么？”谢春芳惊呼。 “班主任要办补习班，让我们语数英每科交三百块钱，我自己身上有一百，你再给我凑八百就够了！” “什么补习班！现在的老师真能捞钱，变着花样收钱！”谢春芳骂骂咧咧的将手上的二饼扔了出去。 “杠！我胡了！”隔壁的马大婶兴奋的声线在听筒里格外清晰。谢春芳脸色潮红的将抽屉的 人民币尽数取出，恨恨的惯在桌上。打麻将的时候，最忌别人伸手来要钱，可偏偏来要钱的，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打不得骂不得，只好把气出在麻将身上。 得不到回音的伊熊心急如焚，少不得要给谢春芳下剂猛药了。 “妈，家里没钱，我就不报了？大不了我向上补习班的同学借笔记抄也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那些个吸血鬼我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吗？肯定是把课堂上要讲的知识故意不讲清楚，留到补习班上再讲，你就算能借得了笔记，却也没办法避得了老师的不待见。你安心读书，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就是出去借，也得帮你把钱交上。” “妈，那你可快点！马上就得交了，我前几天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结果其他人都交了，就差我一个了，我可不想再被特殊待遇了，这才迫不得已跟你开口。” “特殊待遇”这四个字是伊家所有人心里的刺，摸不得碰不得，果然伊熊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谢春芳：“你等我一会，我现在立马给你借钱去！” 麻将桌另外三人，听闻借钱二字，变了脸色，趁谢春芳还没开口之际，走得一干二净。 谢春芳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呸！一个个短视鬼，等着吧！将来有你们求人的时候。” 本还想再找几人开口借钱，可瞧他们一个个的样，谢春芳也不屑与他们打交道，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把手腕上的金手链给当了去，反正把伊家老太给的金手链当了，给伊家最宝贝的孙子念书，想来那个老货在天之灵也该有所慰籍吧。 “叮咚，支付宝到账八百元。”甜美的声音，终于在伊熊把腿蹲麻之际到来。在十余人目光的迎送中，伊熊像一名受人敬仰的英雄一般，瘸着脚走向柜台买单。 曼特宁，以苦著称的咖啡，伊雅专门去咖啡店里买了一桶咖啡粉回来。每日午后，太阳西沉之时，用一个白瓷杯装上一点，捏着鼻子像喝苦药一般，仰头灌下。她一向不爱吃苦，可生活哪容得下你这般挑挑拣拣。蜜糖吃多了，总会蛀牙，不若现在吃些苦味，时刻不忘生存残酷，也好过日后吃生活的苦头。 “叮铃铃，叮铃铃，主人，来电话啦！”新换的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伊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只觉得嘴里的苦味越发重了。 “喂！伊大采购，下周三便是开业大典，我跟总部合计过了，这次活动力度一定要大，这样才能一炮打响。” 肖锋绕着弯的在电话那端叽叽喳喳，伊雅对声音敏感，不愿意多费精神听肖锋乱扯。 “新店开业那天，需要我做什么，肖店直接吩咐我就是。”直入主题，少一些无谓的沟通，是节约彼此的生命。 “我和总部计算过，一毛钱一个的鸡蛋，优惠力度很大，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全城疯抢，所以鸡蛋的库存你需要时刻关注，若是活动当天断货，造成新店口碑下滑，我和总部都会追究你的责任。” “那依肖店的意思，鸡蛋储备量在多少合适？”伊雅从口袋里不慌不忙的掏出录音笔。 “自然是越多越好。”从肖店的声音里，可以窥见他此刻的心情。 鸡蛋活动力度越大，势必会给新店开门创造一个好势头，而肖锋作为一店之长，必然功劳卓著。另外鸡蛋卖的越多，伊雅需要贴的钱也越多，拿别人的钱买自己的业绩，换做谁都乐意促成。显而易见的好处，没有人会不伸手去取的。 一块事先不用花费任何代价的鲜美肥肉，往往放在陷阱中央。 “越多越好，总得给我个数吧？肖店是否考虑过，如果鸡蛋订单过大，造成商品滞销，所带来的报损由谁承担责任？” “一毛钱一个的鸡蛋，只有傻子才不买，怎么可能滞销？你该不会是赔不起钱吧？我告诉你，开业当天你必须保证鸡蛋的库存，否则影响了我的业绩，我定找你麻烦。”肖锋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毕竟让采购贴钱采货，换他自己也不乐意，可既然伊雅应承下这事，倒不如好好的让她多吐吐早前在江浙吃进去的肥水。 肖锋眼珠一转，心里已有主意：“这样开业当天的鸡蛋数量也不需要太多，你给我进2万的货回来就行。” “一个鸡蛋一毛钱，2万块钱就是20万个鸡蛋。一个堆头大概最多承受一千枚鸡蛋陈列，二十万的鸡蛋便是200个堆头。我们超市面积是一千二百平，生鲜区占整个卖场的20%，既240平，一个堆头的面积是8平，包含过道在内，可陈列30个堆头。蔬菜、水果、猪肉、水产这些生鲜是卖场重点陈列对象，请问肖店打算把这20万个鸡蛋往哪里摆？” 肖锋从未考虑过陈列的问题，蒙的被伊雅一问，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梗着嗓子说：“反正我就要这么多货，你给我送来就是，放哪里不用你操心。” “行，那我知道了，肖店，一切都会按照您的嘱咐执行的。”伊雅微笑的关闭录音笔，陷阱已经摆好，容不得你不钻。 肖锋，在龙辉江浙店担任了八年的营运总监，早已习惯了ppt式的办公，纸上谈兵，官场客套，伊雅定不是肖锋的对手。 第39章 开业大吉 可是卖场经营琐碎，身为一店之长，需要顾全的事情颇多，而肖锋把所有的精力的拿来跟自己硬斗，那么这么爱乐于助人的伊雅，自然也要帮着初次担任店长的肖锋长长记性了。 幸好伊雅是富县土生土长的女伢子，连哪座山鸟蛋多，都摸得门清，何况是区区两万个鸡蛋？伊雅手握着录音笔，金属的冰冷感在指尖传递，新店开业之日，这个肖锋怕是要凉了。 9月27日，诸事皆宜。 一串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在地板似火蛇一般扭动，红色的贺联铺天盖地的从四方倾泻而下，红色海洋的中部，数不清的花篮环绕走道，盛大的开业大典因着总部人员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 伊雅远远的站在队伍末端，瞧着远在天边的费林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西装加身，头发总是习惯性的往后梳。银丝边的眼镜给他加了几分儒雅的假象。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梳马尾的姑娘，局促不安的站在他的身后，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伊雅瞧着那小姑娘，不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把自己培育失败了，所以费林鹏另外找了颗新的种子，打算从头再来？ 可是人的一生啊，就像花种一样，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一颗喇叭花。不管你多么精心照应，终究长不成牡丹。反之亦然，生来是牡丹。只要能挣脱泥土的束缚，不管身处何处，自能香成一派。伊雅自知不是牡丹，卻也不是一株任人丢弃的野草。 一个人的战役虽然艰辛，但也好过半路被人抛弃。 繁琐的领导讲话与剪彩仪式后，封闭的玻璃门在掌声中缓缓打开，密密麻麻的鸡蛋抢占了所有人的视野。群潮涌动的富县人民，举着各色篮筐，呼啦一声前呼后拥的挤进超市里，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魄蜂拥进各个鸡蛋堆前。 肖锋脸上挂花，笑得眉眼都挤成一条基准线。围在总部领导前各种谦虚。 全县而动，确实轰动，但好看的鲜花，往往长有荆棘。 伊雅面带微笑的看着肖锋人前显赫，忽然背后传来低沉的嗓音：“你的手笔？” 依旧是印象中富有磁性的声音，伊雅眉眼弯弯的转身：“送你的见面礼。” “客气了。”费林鹏语气淡淡的回应。 伊雅瞧着那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跟在费林鹏身后，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打了对折。 “不用客气，这便当我当年欠你的学费吧，至于20万，我手头宽裕了，立马就还。” “不急。”费林鹏惜字如金，带着乖乖女缓缓离开。 “是，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场。” “叮铃铃，叮铃铃，来电话啦！”手机屏上肖锋的名字不停闪烁。 “喂，肖店，有什么新的指示？” “你人在哪里？没看见店里客流量这么大吗？赶紧回店里帮忙，现在是全员收银时刻！”肖锋人逢喜事嗓门大，底气十足的在伊雅面前耍风头。 伊雅本想找个理由搪塞，可想了想，要是能全程参与肖锋的倒霉时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行，我马上过去。” 伊雅回到车后座，把红色高跟鞋替换成白色平底鞋，简单的换了身白t加高腰牛仔，去前台领了件员工服套上，便没入了人群当中，难以寻觅。 尽管一粒金子刻意隐去身上的光芒，卻还是难以逃脱淘金者的狂热。普通如伊雅，依旧被肖锋一眼寻到，引着总部的领导，站在伊雅身后各种谦虚做作。源源不断的人流，将各位领导的夸奖推向高潮。伊雅侧耳倾听，不自觉的翘起唇角。 在另一头的痞子瞧见，慵懒的伸着懒腰，贴近伊雅的耳旁问道：“你在开心什么？” 伊雅吓了一跳，赶紧移远了一些：“客似云来，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这是自然，肖锋可是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若是继续在这收银，领导可想不起你的功劳。” 伊雅嘲讽一笑：“都是为龙辉办事，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在意。” 有诈？痞子脑子咯噔一声，看伊雅一脸的不怀好意，这其中有什么缘由自己还未看透？ “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请你别耽误我收银了，谢谢！” 痞子瞧着伊雅利落的给一位大爷过机，满满的一筐鸡蛋，不过十来块钱，痞子顺着大爷身后的长龙看去，清一色的用各种工具装着鸡蛋买单。 1200平的超市人满为患，可所有的人群都围堵在鸡蛋堆头前疯抢，甚至因为群众太过疯狂抢货，竟折损了不少鸡蛋，而其他端头的货品依旧纹丝未动，还保持着昨晚搭建好的造型。 痞子恍然大悟，指着伊雅道：“原来你竟然打了客单价的主意！” 伊雅睥睨着痞子，居然现在才猜到。亏自己之前还觉得他聪明呢！ “说，你是不是打着这个主意？一毛钱一个的鸡蛋把客流引进店里，造成开业大吉的假象，凭肖锋的个性，定是把所有功劳尽揽于已身，在领导面前露尽了脸面。可是鸡蛋本身客单价底，且体积大，易碎，所以根本带不动其他正价商品的销售。所以，别看现在人山人海，可是真论起来也就十来块的营业额，到晚上十点系统营业报表一出，这富县龙辉可就成行业内的笑话了！” “奇怪，报表只在内部传看，怎得会丢脸到外头？再者，富县龙辉从筹备开业伊始，可是肖锋肖大店长一手掌控，亲力亲为，事事过问，不眠不休，怎会出此纰漏？”伊雅手脚不停，卻也不忘回怼痞子，刚肖锋站在伊雅身后背功，伊雅可是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如今原封不动的归还于人。 “疯子！你可知道搞砸了开业大典，损失最大的可不是肖锋！” “哎呀，小哥哥说笑了，我是龙辉超市里最忠心赤胆的员工，怎么会可以搞砸开业大典呢？你可别陷害我！” 第40章 开业大吉2 “尽管你不情愿，但我们三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沉了，我们都得去死！”程德邦阴沉的看着伊雅。 “有会员卡吗，可以积分兑换礼品的。”伊雅面带微笑的朝着面前一名抱娃的妇女说道，丝毫不理阴沉沉的程德邦。 “你这样不顾大局，你真当自己能安然脱身吗？”程德邦不甘心的甩下一句话，快步朝肖锋走去。 伊雅回望程德邦，见他挤进领导群，凑在肖锋耳旁耳语几声，原本笑若菊花的肖锋瞬间沉了脸色，目光恶狠狠的朝伊雅这端砍来。 伊雅优雅举蛋代酒，遥敬肖锋一杯，呵！明知船要沉，傻子才不带救生衣！ 肖锋气恼的用手指着伊雅，面部的肌肉因为太过用力而全部蜷缩在一团，他恨不得立马跨过人海，将伊雅微笑的红唇撕破绞碎，方才能消心头恨。 可眼看伊雅陷阱已成定局，他不能作势不理！可商场实战，他空有一身理论卻无计可施。 赤头白脸的肖锋急得原地打转，破不得已现场求助杨耀华：“姨夫！救命！” “怎么了？”杨耀华窝在真皮沙发里，将燃尽的烟灰抖进玻璃杯里。 “出大事了姨夫。”肖锋急着团团转，话到唇边卻有些难以启齿。 “你小子就别逗我了，今儿不是富县分店开业吗？群里的消息我都看了，可都是说你小子能干，老板也在群里夸奖你，富县贫瘠，但是人口却多，还有几个月就到春节销售高峰期了，到时候到城里打工的人回了乡，你年底的销售报表保准比总店的都好看。等年底报表一出，我就准备着手把你调回总部了，职位还能比原来再升一升。”杨耀华以为肖锋是来找自己邀功的，在开业这个喜庆的节日里，总还是要说些吉祥话才是。 “姨夫啊，我真不是来逗你了，出大事了。我被费林鹏那个小娘们将了一军了！”肖锋的语速又急又密，一连串的往外秃噜，杨耀华这才发现事态有异，从沙发堆里直起腰来问道：“你又在富县乱搞什么嘞！那个伊雅是费林鹏的人，谁允许你乱搞她的？” “姨夫，你想什么呢！别人玩剩下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有兴趣。” “哦，那你小子怎么回事？”杨耀华一听肖锋不知在私生活作风问题上被人拿住了把柄，便又放心的窝回沙发了。费林鹏那小子的性格，自己摸得门清，狡诈抠门护短。伊雅被发配富县，费林鹏不管不问，还把新入职的采购助理要到自己身边亲自培养，明眼人都知道这伊雅已经彻底失宠，可伊雅再失宠，在费林鹏看来还是自己的所有物，就跟玩具一般，自己玩腻了丢弃是惯性使然，但是要是自己的玩具被人捡走，便会心心念念的令人挂怀，心有不甘。 如今若只是工作上的交锋，杨耀华倒是不甚担心。当初费林鹏力排众议把她提拔为粮油采购碍了多少人的道，如今靠山已失，有多少人蠢蠢欲动的等待第一个落井下石之人？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人人都懂，没想到自己的亲信肖锋成了第一枪，可现在第一枪已响，战役的序幕已然拉开，自己若不应战，岂不是让人笑话？ 在肖锋咬牙切齿的的阐述中，杨耀华总算厘清了头绪，万万没想到伊雅还有这手段。一分钱一个鸡蛋的事情，自己是知情的，当初肖锋为刁难伊雅特意寻的一个法子，这事若不成，伊雅办事不利，且还是在开业当日，总部领导万分关怀的日期，必然会贴上个无能的标签，连带着费林鹏都有识人不明的错失。此事若成，一分钱一个的鸡蛋必然会引起全县轰动，这也是给肖锋加功劳的事情，里外自己都不算亏。杨耀华简单的一合计，便也默许了肖锋的所作所为。 万万没想到，伊雅竟也是个有本事的。真弄来了鸡蛋不说，也预想到了事态走向。一分钱的鸡蛋全县哄抢，一波波的似潮水涌来，造成客似云来的假象，以肖锋好大喜功的性格，必然会将全部功劳收归已身，并大肆宣扬，现如今在管理群，老板都亲自@表扬肖锋，看似花团锦簇，可烈火烹油，现在老板给了肖锋多大的夸奖，等十点报表一出，就得承受老板多大的怒火。 客单价低，业绩不达标这是一层。另外鸡蛋属于低值易损耗商品。等活动截止必然要回调价格，一旦鸡蛋价格回归到正常的4块，它所产生的购买力必然下降。若是米面粮油这些商品，保质期长些便也罢了，总还有机会慢慢减少库存，可偏偏鸡蛋是个不经放的玩意，一旦管控不到位，损耗在所难免。 到时为了清鸡蛋库存，不得不再次展开促销活动。卖得价格高了，那开业时做起的平价口碑就得跌破。卖得低些，那么开业酬宾便是个笑话。就算还按一分钱售卖，依旧还是会造成声誉和商场形象的损失。 自己与伊雅不算深交，除了每周采购大会例行回复以外，唯一的印象，便是躲在费林鹏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女人行径。自己一向是不齿的，没曾想她竟也是个有成算的，长着一嘴的毒牙，步步紧逼将肖锋围堵在墙角，等待着最后的出击。 “姨夫，我现在怎么办？你快给我出个主意啊！”肖锋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跺脚。 “着什么急，肖锋，你在总部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天天和我唱反调，现在遇上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就着急上头，今儿可是开业的好日子，不管心里多急，你都得咬牙给我撑住了。你要是连脸面都塌了，那内里也就全塌了！” “可姨夫，伊雅要跟我玩阴的，我怎么笑的出来？我刚已经找信息部拉数据了，开业一个小时就卖了二百多块钱，以这速度耗到闭店，肯定都挣不回1000多块钱！” “我只问你，鸡蛋是伊雅采买的吗？” 第41章 开业大吉3 “是。”如今事态紧急，由不得肖锋磨磨蹭蹭浪费时间，一听杨耀华发问，自是一五一十全盘交代 “鸡蛋虽是她买的，但确是我吩咐她做的。”肖锋火急火燎的补充着。 “不管谁下的指令，只要鸡蛋是她经手采买的就行。身为采购总监，就该为所有的采买担责。”杨耀华颇有心得：“龙辉刚开业起家之际，所有采买事项皆由董事长亲自下发，因涉行不深，被无良商家忽悠得买了一堆三无纸品，本想着搞场外促销拉些人气，偏偏开业那日瓢泼大雨，场外场内门可罗雀。这场大雨将数十万的纸巾滞留在仓库，一包都不曾卖出，最后临近保质期后，联系了垃圾站，低价转让处理。” “姨夫啊，这跟我鸡蛋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当年这事给董事长造成的冲击力可是不小，只怕深夜辗转依旧恨不能入眠。如今，你与他一处遭遇，你若细细同他讲述，将过错推到伊雅身上，想必你不但平安无事，在董事长哪里也能更偏心你一些。”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肖锋将信将疑。 “董事长是个要面子的，这种丑事怎能让人知晓？当初知道这事的都已经被裁得差不多了，我还是从醉酒的董事长亲戚那听了一嘴。你小子可不敢在外胡说，不然小心你的饭碗。” “我晓得的姨夫。”肖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的全盘早已打得噼啪作响。 商场实战，肖锋经验尚浅 可若论职场交锋，他不输任何一人。 肖锋心中大定，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倒是伊雅这边方寸大乱。 低头收银的伊雅忙碌得将一袋又一袋的鸡蛋装进购物袋里。 “咦！你怎么在这？”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伊雅忙抬头瞧了一眼，竟是李易天。 “李队怎么在这？”伊雅客套的反问着。 “我家住这附近，听过楼下超市开业，便带着我母亲来逛逛。” “哦，这样，总共5元7毛8，请问是支付宝还是微信现金？”伊雅头也不抬的低头过机，李易天脸色微红，生怕在伊雅眼中，自己是个贪便宜的小人。 “那个，我也是见大家都在抢鸡蛋，想着价钱便宜，便先买了鸡蛋，还有一些东西等把鸡蛋拿回家了再来。” 伊雅微微一笑：“今儿鸡蛋确实便宜，要是不囤鸡蛋，我倒还怀疑他是傻子了。” 李易天见伊雅脸色如常，心里忐忑不减反增，换做寻常男子，被熟人瞧见，似一个大妈一样，在超市疯抢低价促销商品，也是一件极为难为情的事情，何况眼前这人，还是自己感兴趣的女子。 “哎呀！易天哥，总算找到你了，诺，我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酸奶，你记住了吗？”一声娇俏的声音不断往这边靠近，伊雅不用抬头，便知是那日在谢春芳门前碰见的那个小女警。伊雅对声音总是格外敏感。 果然，那日穿着一身警服的女警只觉得比刻板印象中的警察活泼开朗了些，如今褪下警服，着一身鹅黄短裙的女孩，更是阳光明媚，分外可人。伊雅瞥了李易天一眼，只觉得这个木讷的男人艳福不浅。 李易天时时刻刻关注伊雅动态，刚才的一瞥，更是如刀一般，割在了自个心口上。李易天立马沉着脸，训呵女警道：“说了要叫我李队，不许瞎叫名字！” “可现在是下班时间啊？易天哥，你怎么了？” 小女孩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李易天，期待着李易天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倒是伊雅怕她两人僵持，怠慢了排队结账的乡亲，虽说伊雅心里头乐意给刚开业的超市添堵，可是她可不希望这个乱子是由自己引起的。 “请问两位是一起结账吗？”伊雅接过女孩手中的酸奶，温柔的问道。 “是！”女孩肯定道。 “不是！”李易天亦是斩钉截铁的。 伊雅询问的望了女孩一眼，女孩自觉丢了面子，把酸奶一扔，气呼呼的走了。在整理鸡蛋的李母见小女孩负气出走，赶紧扯着李易天的衣服命令他追出去。 李易天是个孝子，见母亲一脸严肃，只得撇下伊雅往门外追去。 伊雅见后边排队的人群逐渐发出不耐烦的响动，赶紧手脚麻利的将鸡蛋尽数装进购物袋：“阿姨，总共5元7毛8分，现在还是刷卡？” 李母沉着脸，把女孩扔下的那瓶酸奶重新捡回来：“和这瓶酸奶一起算。” “好的，酸奶9块9，合计15元6毛8分。” 李母沉默不语，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20元零钞，用力的用手掌狠狠的抚平，看这褶皱程度，估计被珍藏了许久。 “阿姨，这钱我找不来，不如我再补你两个鸡蛋，凑成15元7毛吧。” 李母不说话，气氛一时僵持住，伊雅不愿多浪费时间在眼前这对母子身上，只当她默许，从身后的收银台旁，捡出相对较大的两颗鸡蛋塞进李母的购物袋，将剩余的4块3毛钱找给了李母。 “别想着勾搭我儿子，我儿子是断不可能跟一个收银员在一起的！”李母突然拉下这句话，可是把伊雅气笑了。 原来天下可笑之人，竟这般多？ 伊雅平日里便是个厚脸皮的，被人这般辱骂，自是不屑一顾。加紧给其余顾客过机结账。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总算送走了满店顾客，能坐下歇上一会了。 满满当当的鸡蛋堆头尚还余几板鸡蛋孤零零的躺着。伊雅揉着胳膊大略的围着超市转了一圈，见休闲食品，家居家杂的堆头还摆放开业时的照型，便知今日的报表别样好看。 肖锋早就一扫白日阴霾，稳稳当当的坐等信息部出今日的营业报表。程德邦瞧肖锋脸色有些暗自称奇，没想到肖锋竟是个能沉住气的人才？ 程德邦眼神外移，见伊雅倚靠在白墙处悠然自得，只怕这女子心中定是得意万分。 伊雅见程德邦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莞尔一笑，吓得程德邦赶紧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第42章 交锋 “肖店，今天的营业额出来了。”1米8高的信息员小程，此时像个娘们一样，唯唯诺诺的拿着报表汇报， “今天做了多少营业额？”肖锋暗地里将一口银牙咬碎，目光似毒蛇一般，恨不得锁定伊雅，将其扼断咽喉。面上卻不显山露水，尽量和缓的问道。 “截止到今晚10点，总计销售了两千七百六十八毛八。” 果然，一切如伊雅所料。 肖锋沉声问伊雅：“伊大总监，你能给我个合理解释吗？” 伊雅嘴角一挑，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找自己当替罪羊？ “小程，把品类销售报表拉出来看看。”伊雅柔柔的吩咐道。 小程看了一眼肖锋，见肖店不曾发表其他见解，一时不知如何动作。 “给她拉！她现在还是我们店的采购总监，有权限知道今儿的销售状况。” 小程得了命令，这才手脚麻利的坐在电脑前一通操作。 有个自己的亲信真好，小程是随肖锋一同从江浙店调来的，一路上便紧跟肖锋身边形影不离。本是一同从江浙店下调的革命战友，唯有伊雅一人游离在外。 不过这出戏才刚敲锣，魏蜀吴三国纷争，周边附属小国只愿选择强者依存，倒是与今日的美中日鲜的关系颇为一致。 一时左膀右臂的缺失并不可怕，等自身强大以后，自是有三头六臂可以驱使。 “伊总监，今日销量top第一的单品是鸡蛋。” “这是毋庸置疑的。我要的是整店数据。”伊雅伸手拿过小程手中的报表详看：“肖店，今儿的事我们真得说道说道，这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 伊雅拿着表，递给了在座其他人：“这系统上显示，今日除了鸡蛋以外，只卖了一瓶酸奶和一套洗护用品。我想问其他品类销量不好可是我采购的问题？我按您的吩咐找来了四卡车的廉价鸡蛋用来开业促销，难不成还是我的错？我的其他商品进价贵了还是品质不好？才导致了今日的惨淡的营业额？” 伊雅昂着头扫视四周：“我伊雅敢拍着胸脯说，今日开业，所有商品的价格定位全部低于市价3到5个点，且是不伤害我们超市利润的前提下。营业额底迷难道不该是操盘的肖大店长给与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难不成肖店从总部只学来推锅的本事？” 这话可是明摆的挑明了肖锋甩锅给伊雅的行径。肉眼可见的卑鄙行为，被伊雅直接摆在明面上，话虽难听，理卻不错。 肖锋瞪着眼，脖子上青筋暴鼓，卻还是刻意将声音调得平和：“伊总监想差了，该我承担的责任，我自不会推脱，现在只是想问问你今日的局面到底是错自何方？我们也好总结经验进行检讨，也给各店敲个警钟，切莫再犯跟我们同等的错误，这样也能间接减少龙辉未来的损失。” 肖锋的话说得讨巧，一番大仁大义勇于承担的形象倒是把伊雅推上了推卸责任的位置，伊雅调眉，见肖锋一副谦逊儒雅的伪君子模样，恨不得亲自动手揭开他金玉般的皮囊，露出他内里如柳絮般不堪的内在。 “这么说肖大店长是承认了此次失误咯？”既然已经被肖锋冠上了小人的名头，伊雅便不在假仁假义，干脆往死了说。 “该是我承担的责任，我一分都不会赖。”肖锋正襟危坐，一脸大义的冲众人说道。 “不过，也为了事件更客观，所以我召集你们大家聚在这里，也是为了更好的总结错误，也好给总部一个交代。” 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油泥鳅，实战经验如稚童一般无二，可偏偏说起官话来是一套一套，让人无从反驳。不过伊雅一向是个小女子真小人，官场君子的那套，她从不愿意配合。 “既然肖店有心求真相，不若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自是愿意请教。”肖锋朝伊雅优雅点头，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做派。 伊雅瞧在眼里，只觉得分外反胃：“很明显，今日是成也鸡蛋，败也鸡蛋。” 伊雅从墙边直起身来，在肖锋的对面找了个位置，调了调舒适的坐姿，这才不紧不慢的说着：“这鸡蛋便宜能引流，卻产生不了多少销售，再加上我们没有进行限时限购的活动，导致了顾客疯抢鸡蛋的行为。因为特价鸡蛋是我采来的，所以你把这次的错，怪在鸡蛋的头上，真是让人寒心啊。总部人员在现场时，你一人风光，占尽了功劳，可曾有想过我们其他人在各个岗位上拼命工作？” 谁站在群众立场上，谁就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千百年来老祖宗起兵改朝换代，总结来的经验。伊雅深谙此道，只孤立肖锋一人便是。 “您是店长，作陪总部领导自是应该，你以一店之长的身份，代替我们领了荣誉也是应该，我只是万万没想到，你却是个只赏玫瑰，卻要我们替你挡刺的伪君子。” “伊雅，你想差了，我并不是要把错推在你头上，只是……” “自然，不是我的错，你如何推诿？采购二字不过便是把优质商品以低廉合适的价格购进。我花一分钱采买鸡蛋错了吗？我采买的商品品质不好吗？” “我只问你，鸡蛋的价格过低，是不是会导致正常商品滞销？两者价差大自然会造成现在的局面。”肖锋耐不住伊雅的死缠，话里隐隐的带了火气。 “定价是市场营销部和店长的事情。”伊雅轻飘飘的一句话，噎得肖锋红了脖子。 “鸡蛋采买回来，占了店内大半的推头，导致猪肉，大米等民生食品缩减空间，是不是造成这次问题的原因之一？” “这是营运部和店长的事情。”伊雅依旧淡定。 肖锋急了，这个伊雅滑头得很，什么责任都不忘带上店长二字，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自己非得陷进泥坑，难以脱身。 “我只问你，身为一店采购，你半分责任也无吗？” 第43章 八仙开会 肖锋沉声喝道，但凡伊雅稍微承认了一星半点，他总有办法把她放大了，再端到董事会的桌子上。 “我何错之有？难不成怪我鸡蛋拿价太便宜了吗？肖大店长？”伊雅声音洪亮，不卑不亢的环顾众人脸色。 目光炯炯的直视肖锋的眼睛反问道：“身为一店之长，难道你半分责任也无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肖锋眼神闪躲，竟无语干瞪着伊雅。 “既然如此，那我便知晓了，肖店长既然想让我背锅，请想好一点的背锅理由，否则太幼稚的原因，我可不接招。”伊雅趁大局已定，便不再此浪费时间，背包一甩，婀娜多姿的往门外扭走，细跟的红色高跟鞋，被伊雅故意踩得用力，在空寂的夜里，敲出咯噔咯噔的韵律，只怕肖锋午夜梦回，脑海里依旧难以将这声音剔除干净。 “这报表还发群里吗？其他各店的都已经上传完毕了。”小程颤着声线问道。 “发！”肖锋目光阴狠，甩下一句后也快速融入黑夜当中去了。 关了灯的天空霓虹闪烁。高跟鞋清脆的敲着地面，引得李易天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天这么黑了，我送你回家吧，一个女子孤身走在夜里不安全。”李易天的声音突然从耳边炸起，吓得伊雅一哆嗦，后背不自觉的冒冷气。 “不用，我有车。”伊雅快速的平稳情绪，躲进了车里，开了小半个车窗回道。 李易天见伊雅警惕得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用怕，我是人民警察。” 伊雅心里暗暗诽谤，哪有摸黑吓人的警察？ “所以，警察同志，你等在这里有什么事吗？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跟小田是兄妹关系。” 伊雅噗嗤一声笑了：“您和那小姑娘是夫妻关系或是兄妹关系，干我何事？” “你吃醋了？我怎么闻到醋酸味？” “这还真没有！”伊雅暗自诽语，谁能对一个莫名其妙见过三面的警察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伊雅又不是怀春的少女，能轻易被别人嘴里的一颗糖，诱惑得失了分寸。当初在医院对他有所留意，不过也是为了好奇罢了，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大抵是富县长治久安时间长了，才惯得他如此异想天开。但伊雅却又不愿明面上得罪公家的人，只好赔着笑脸听他胡扯。 “你看！”李易天伸手指向上方，伊雅不明就里的看着李易天的手指。 “看天空！今夜繁星似锦，你确定要辜负这般良辰美景？” “你到底是人民警察还是语文老师？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让人背后阵阵发凉。” “那我再扮个天文学家考考你。” 伊雅酥莞一笑，并不接话。 李易天尴尬的挠挠头，硬着头皮继续发问：“天上的星星有几克？” 伊雅垂眸细思，不知答案几何，面上卻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生怕被李易天看了笑话去。 “八克！” “嗯？” “因为星巴克！” “真是好老的笑话！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你们小姑娘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抱歉，第一次追女生，没有什么经验。你喜欢什么，直接跟我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给你弄来。” “不好意思李队，你的话我不是听得很明白，我今天累了一天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出现了幻听的迹象，我需要休息！” 伊雅恋爱经历不算少，卻第一次被一个“莽夫”如此直白的求爱，倒是万分不适，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猛踩油门溜之大吉了。 一路疾驰回去的伊雅，将自己浸入浴缸内，心绪才稍有点平缓，这才能静下心来细细琢磨。 李易天突如其来的表白令伊雅分寸大乱，差点误了正事。 伊雅赶紧摸出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也不知道费林鹏睡下了没有？伊雅只是偏僻山区的一个采购，总部的报表群，管理群，工作群无一在内，今儿富县的营业报表也不知道在总部炸起了怎样的滔天水花？以往有费林鹏撑着，这些消息数据伊雅自是不缺，如今被费林鹏逐出师门，真真是犹如盲人摸象，只凭感觉和经验在与人交战。 所幸今日得以与费林鹏有片刻交谈，并把此事当作偿还师恩的礼物，以费林鹏的脾性，尽管再不喜自己，就冲着伊雅这份心，他总不至于让伊雅折损于此。 不得不说，多年相处，伊雅早已经把费林鹏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此时虽已凌晨，可今日富县一事发生，总部领导少不得要陪着董事会召开紧急的视频会议。 职场是个食物链，投钱的股东在会上不管不顾的大骂管理层，管理层使劲的瞪着各店店长，大店长出奇一致的将罪魁祸首——富县店长肖锋给推出，肖锋委委屈屈的把矛头全部指向伊雅，可惜，伊雅作为食物链最底层的虾米存在，根本连参会为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费林鹏抽着烟，坐在视频前，见桌上的手机震动不停，拿眼一瞥，见是伊雅来电，干脆理都不理，继续听着李易天奋力卖惨。 这倒不是费林鹏不愿出面保下伊雅，只是最上头的董事长一直黑着脸坐在原地没坑过一声，费林鹏无法揣测董事长的想法，若董事长因自己相同的遭遇而记恨伊雅，而费林鹏还为伊雅说话，虽不至于丢了饭碗，卻也能在董事长心里狠狠记上一笔，况且富县还有程德邦的存在，今日瞧那情形，似乎他与肖锋私交不错，卻与伊雅处处针锋相对，局势已经分明，自己强辩又有何用？ 且伊雅已不在是自己的徒弟，这是在调伊雅去富县时，与各路领导都言明的关系，如今保她是情面，不保亦无伤大雅，断不会因此让人觉得他凉薄自私。 20多位股东加50多位店长及十多个高层管理，各路人事叽叽喳喳，扰得董事长的眉头约皱越深。 第44章 辞退 程咬野董事长见众多股东中已渐渐有些势大的按耐不住跳出，直指当年开盘之初，自己听信谗言的陈年旧事，董事长胸中怒火翻腾，太阳穴隐隐跳动，正欲顺众人所意，下达对伊雅的处罚，闲放在旁的电话开始震动不已，一个陌生号码？ 若换做平时，程咬野是断断不会随意接听陌生号码，像他这种资产过亿的大佬，在各大银行都是挂得上号的，故此，总有一些银行业务员，股票基金推销员乐此不疲的拨打电话骚扰，烦不胜烦。 可这个电话尾号却是有点意思，竟是5个数字3，“3”是程咬野的幸运数字，他是3月出生的，人生第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是周三的时候领的，他是个迷信且固执的人，他固执的认为，是3给他带来了幸运，所以成年后相亲，无视美貌身材家室，偏偏看中了一个在73年3月出生的，名唤“珊珊”的微胖女人。 他人生许多重要的决定，都刻意的与“3”挂钩，随着日子的顺风顺水，程咬野越发坚信，“3”就是程咬野心中的上帝耶稣与菩萨如来。 这个尾号为3的电话号码，莫不是就是上天给他的指示？ 程咬野借着点烟的借口，离了电脑前，接听了伊雅的电话。 没错，这个尾号为33333的电话号码正是伊雅的来电，感谢马云旗下的钉钉办公软件，让伊雅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董事长的号码，能得到为自己一辩的机会。 伊雅在浴缸中犹豫许久，本指望费林鹏如往常一般庇护自己，可随着缸中水温渐凉，理智渐渐回笼，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说好的单打独斗，竟还敢轻易相信他人，还是个中途叛离的队长。若费林鹏选择明哲保身，那自己岂不是要跌下下这万丈青山？ 伊雅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她不能冒险！ “喂，董事长您好，我是富县的采购员伊雅。” 常规的开头，激不起程咬野的半点兴趣，只是这略感青涩的声线，却让他不忍苛责，只从鼻腔里沉稳的“嗯”了一声。 伊雅在挂这通电话时，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故而倒也不害怕，只明明白白的讲明从开业筹备到今日开业种种事项，并且特意严明在采购鸡蛋时伊雅已预想到今日局面，但肖锋认定是伊雅怕完不成任务，故意危言耸听，特意给伊雅下了军令状，有肖锋伊雅二人签字画押。 一番话里七分真，三分假，把伊雅塑造成一个无辜且无奈的采购形象。程咬野阅尽千帆自不会信伊雅的片面之词，不过伊雅言之凿凿，对比肖锋一味的推诿指责，程咬野倒是更愿意相信伊雅一些。 “你把军令状发我！” “好的，董事长。” 一根烟已燃尽，程咬野将烟头轻轻摁进烟灰缸中，重新坐回视频前，群里那几十个人似乎已经达成一致，在静待程咬野的归来。 一位自认为有面的股东，在杨耀华派系的恭维下率先开口：“野仔，我看这事八成是那采购搞鬼，今儿会也开挺久的，要不把那采购辞退了就完事了。多大点事儿，还值得开这么老鼻子的会，耽误我买马了都！” 说话的这位股东姓刘名昌盛，是程咬野的舅舅。自己虽说是白手起家，可也是外婆一手养大的，现办了公司有了出息，寻思着给老太太一点股份，谁知道这老太太没享几天福去了，这股份按理来说该随着老太太的过世，重回自个手上，谁知道老太太临终前竟把她自个的股份找了律师，过继给她亲儿子了。外甥养舅本是应该，奈何这舅舅是个拎不清的，程咬野不愿与他多计较，偏偏这老舅没啥文化，还爱装蒜。三天两头没事总爱往各店跑，好显摆他那股东名头，程咬野最是烦他不过，也曾开过高价要赎回他手中的股份，可惜，这老舅耍威风上瘾，死活不愿松手，甚至变本加厉，三天两头跑上门来指手画脚，愣是要给程咬野上个管理学，气得程咬野如鲠在喉，卻偏偏发作不得。 若真跟刘昌盛撕破脸了，万一把他手中这点股份，往对家一卖，那程咬野不得被业界笑话死？故此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畸形的处着。 程咬野不爱听刘昌盛瞎咧咧，直接朝肖锋开枪：“肖锋，你可否跟我解释下这张军令状？”程咬野拿着手机正对摄像头，一群中老男人，盯着屏幕细细研读，唯有肖锋轰的一声，只觉脑袋渐渐放空，不知该如何反应。 “董事长，我……这个是那个伊雅拿来陷害我的！”肖锋的眼神四处乱瞟，唯独不敢正视电脑屏幕。 “哦，这么说，这上面的笔迹指纹都不是你的？那明儿我请几个专家好好研究研究。” “那个字迹和指纹是我的，但是当时情况特殊，是那个伊雅骗我签的。” 程咬野冷着脸道：“我不管你为什么要签这张签名，但是你签了，就得为这事负责！” “可是我是被骗的。”肖锋急忙解释道。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的肖锋方寸大乱，越是遮掩，落在程咬野眼中便是强词夺理。 他本来是有机会赢的，奈何他的姨夫替他抗下太多风浪，以至于现在，只是清风拂起的一个浪头，就足以将其打翻。 杨耀华看在眼里，卻不敢在这个间隙为肖锋辩护，只用手机传了“勇于承担，来日方长”八字给肖锋，可惜肖锋现在哪有功夫看手机？ 一脸通红的肖锋现在只一门心思的要甩锅给伊雅。 他若是坦荡点，程咬野没准还能给他一次机会，可惜肖锋偏要摆出一副癞皮狗的姿态，无端让人生厌。 “我看你还不懂店长二字的职责，我现在正式摆免你店长的职位。” “我不服！”肖锋梗着脖子回嘴道。 “你不服也是正常，但很遗憾的通知你，你被辞退了！” “我不服，我抗议！”肖锋疯狂的呐喊着。 在一旁做会议记录的人事经理，很识趣的将肖锋麻利的踢下线，空气终于安静下来了。 第45章 调岗 随着肖锋的退群，一切又回复了宁静，仿若刚才的争端只是一时幻听，如暴风雨过境后的清爽，震得各位股东管理不敢吱声，倒是一旁的人事经理见气氛冷场，只好敢当出头鸟，颤颤巍巍的出了声：“董事长，辞退肖锋，该由谁担任店长呢？” 任命店长是一个极复杂的事情，既要考虑个人能力，也需要综合考量各方派系的平衡，一旦定下某一派系的人担任，都会顺道得罪其他人，这个烫手山芋，还是由董事长自个接着才好。 程咬野也不是个傻子，店长人选还需要细细斟酌才是，最好寻一个与在座各位均无任何瓜葛之人才好，可店不可一日无主，肖锋离职，立马需要有人交接接下来的工作才是。程咬野颓然的点了根香烟，环顾众人。 近百双的眼睛在屏息着等待着自己，唯有费林鹏同自己一般，无所谓的吞云吐雾。程咬野沉了沉心神：“就先让富县的伊雅代理店长一职，正式店长一职还需再开会讨论。” “不行！伊雅是采购，没有管理经验！”杨耀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所以只是让她代理店长，若是杨总有优秀的人才推荐的话，我听你的。”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千斤般砸向杨耀华的胸口，果然，因为肖锋犯事，程咬野已经迁怒于已身了，话里话外隐隐在指控自己手伸太长了。这几句话就如同古时候的皇帝对臣子说：“朕的皇位给你坐”的谋逆大罪了，虽不至于似古代一般以死谢罪，但总不会让你好过。 杨耀华难得挤出一堆皱纹，笑呵着：“程董说笑了，我也是怕伊雅既要采货又当店长，怕她工作压力大而已。” “这个好办，程德邦那小子不是在富县混着吗？没事让他去采货！省得被人带坏了！”又是一记空投炸弹，原来董事长竟打了这个算盘，让伊雅移位，让程德邦顺理成章的正式介入采购一行，不出数月，必然要将他调回总部，全面接管采购了。 现任的采购总监是杨耀华派系的人，看来这公司的风向要变了。 微风不燥，繁星闪烁，伊雅背依在狭小的窗旁，用高脚杯细品可乐，耳畔是哑巴父亲将音量放到最大的黄梅小调。温婉柔和的声线，配着凉凉的夜风，令伊雅的胸腔无比清爽。 伊雅已经在富县工作群里看见自己的升职任命，不过短短一天，便升职加薪，这无疑会令人心情愉悦。 “叮铃铃，叮铃铃，来电话啦！” “喂，小妮，怎么了？”电话那端，隐隐传来伊小妮的啜泣声。 “姐！我被伊熊发现了，他会不会让妈把我抓回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省城吗？伊熊在县城读书，怎么我跟老爸倒更隐蔽些？”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人诚不欺我也，富县狭小，为避免与谢春芳撞见，伊雅与哑巴父亲活得格外小心，偏偏是远在省城的伊小妮先现了行踪。 “今天哪吒首映，我舍友提议要一起出来活动活动，我拧不过她们，被拖着一起来电影院了，谁知道在电影院里碰见了伊熊和他的女同学。” “他有对你怎样吗？” “没有，当时他身旁还有一个女生在，所以他没对我怎么，只是临走时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我越回想越是害怕。姐，你说他会不会把妈找来，拖我回去嫁人？” “没事的，省城那么大，哪有可能次次遇见？放宽心吧，就算她找上门了，你已经满16周岁，已经不需要监护人了，她奈何你不得的。早点洗洗睡吧。” 伊小妮已经被伊雅托关系送进了省里一家升学率尚可的高中，让她重新准备准备考个好大学，绝不能顺着谢春芳的心意在家洗衣做饭，等年龄一到，随便找个彩礼高的男人嫁了，管他是屠夫，亦或者年过半百的鳏夫。价高者得，哪管她下半辈子如何苦捱。 不过今日是伊小妮偶遇伊熊，那么他们也会迟早跟谢春芳碰头，躲是躲不开了，可血脉亲情在那，又有何出路呢？伊雅此刻倒真想学哪吒割骨还肉，从此跟谢春芳再无瓜葛才好。 升职的好心情，就这样被埋上了一层灰，以至于伊雅今晨起来，情绪还十分低迷，倒是惹得程德邦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原以为这女人扳倒了肖锋，定会得意忘形，没成想人家不急不躁的开完早会，便载着程德邦往市场跑了。 “这是富县最大的集市，蔬菜瓜果，饮料啤酒一应俱全。”伊雅指着一堆破破烂烂的民房如是说。 “就这破地方，是富县最大的集贸市场，你不是在诳我吧？”程德邦皱着眉头发问。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你拿货贵了或者哪个品类缺项了会严重影响我的销售，我有必要骗你吗？” “这倒也是，只是这也实在太破了，你瞧这地面，全是黑泥，你知道小爷脚上这双椰子多少钱买的吗？” 伊雅呲了一声：“果然是富家公子的脾气，你知道你拿货的时候比其他人低1毛钱，这中间所产生的利润够你买几柜子的椰子吗？反正钱是你家的，你愿意少挣点就少挣点吧，谁还逼你来着。” 伊雅暗暗的白了程德邦一眼：“我马上带你一个干净整洁的综合菜市场。” “不用，我先在这逛逛。”程德邦一肚子火气的跳下车，他真是疯了，才觉得这个猖狂的女人不骄不躁呢！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瞎逛，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几个最便宜的摊位，帮你跟老板先搭个桥。” 程德邦瞪着眼睛看伊雅，语气颇有些粗粝：“你这是拿人好处了吧？调岗了还得拼命把这些人把我手里塞！” “我没兴趣贪这三瓜两枣，你既然不信我，便自去逛去吧。”伊雅没时间跟这痞子胡搅蛮缠，甩了头就往市场外走。 “你tm走了，我怎么回去！”程德邦气呼呼的冲着伊雅吼道。 “坐13路公交车到国宾大厦下车！” 第46章 风起浮萍 接任店长，她可是有一摊子的事情要做，当务之急的便是她那成卡车的鸡蛋急需处理。至于具体原因嘛......这原是给肖锋埋下的第二个炸弹，结果谁知道肖锋这么不经炸，才响一炮便已成灰烬？如今自己既已继任，若处理不好鸡蛋事宜，恐怕要伤及已身了。 富县贫瘠，周边多是种菜养渔的人家，是典型的农耕社会。且昨日鸡蛋特价，那些个老头老太太即便有心要抢，家里的冰箱也囤不住这许多鸡蛋。唯有城西有家纸厂，能帮着消耗一些鸡蛋。 伊雅驱车前往纸厂食堂，结果在大门口便看见成箱的鸡蛋垒在墙边，得，这下富县彻底鸡蛋饱和了，也难怪养鹅的老大爷，宁愿鸡蛋烂在地里，也不肯弯腰去捡，如今看来富县的消费水平一般，自己得另谋出路才是。 山路崎岖，远运出去售卖成本太高，且损耗率也高。另外，当初为了凑齐这些个鸡蛋，有些陈年旧蛋，亦是混迹其中，若是时间一久，怕是会臭一大片。 伊雅思来想去，干脆重回市场，找到程德邦，小意哄着他掏钱买了一卡车的粗盐和坛子，回去召集男员工上山挖土，女员工集体腌蛋去了。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总部财务审计备用金，问我为啥买这么多粗盐和坛子咋搞？”程德邦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想陷害我？” 伊雅噗嗤一声，觉得这个小男孩也是好玩，哪有人配合的做完了所有事情，才想起来问上一句，是不是在害他？ “放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况且你还是我们集团的公子哥，我得罪你有什么好处！”伊雅笑吟吟的望着程德邦。 “哼，你明白就好。”程邦德有些羞赫的别过身去，不止怎的，竟觉得这个整容女的眼睛别样好看，怕是开了眼角，戴了美瞳吧。程德邦思及此处，有些恼怒，心里想着这个女人连长相都这么不真诚，何况为人？以后还是远着她些吧，省得到时候着了她的道。 伊雅莫名其妙的看着程德邦跑开，也不知道她哪个筋又不对劲了，不过好在鸡蛋库存问题已经完美解决，过几日把鸡蛋条码换成咸蛋的，就能继续卖很长一段时间了，再不济有了坛子的保护，也能舟车远渡批发到其他发达地区售卖。条条大道通罗马，方法总比困难多嘛。 而另一端的程德邦却越想越不对劲，偷偷的给奶奶打了个求助电话。此刻正值饭点，程咬野难得今日早些下班，正陪着老太太吃些黑米粥，见儿子来电，赶忙支棱起耳朵细听。却意外对伊雅的印象有了改观，果然，能跟“3”沾边的人和事，总能带给他惊喜。 这程家老太太也是个没成算的，见孙子给她秃噜了一堆，那程老太太也只会抱着电话喊他吃饱穿暖，程咬野心里急挠着，难得愿意放下面子，从程老太太手中把电话抢走，嘱咐程德邦好好跟着伊雅学些东西，别整天只知道胡天胡地的祸害我程家的门楣。 程德邦一听自己老爹的声音，七魂已经吓走六魄，只呆呆的应着好，找了个由头立马挂了电话。 日子一天天过，新任的店长迟迟没有到任，伊雅也就踏踏实实的开始大刀阔斧的准备年货，要知道小县城里，平日的人流也就屈指可数，唯独春节之际人满为患，大把大把的异乡客打工归来，把攒了一年的钞票使劲砸在故土，也算是为家乡的经济发展贡献了中坚力量。 饮料，瓜子，蔬果，海鲜，各种访亲礼盒全不嫌多，伊雅絮絮叨叨念了一大串的商品，差点没把程德邦的手给写断了。 “红牛，椰汁和果粒橙大瓶装的再各追加300件吧！” “什么！上个星期库存盘点，椰汁果粒橙可还剩70多件，红牛还有95件，新店开业前我们拢共才各进100件，这都没卖完，你还进货？”程德邦不敢置信的看着伊雅，莫道是花公家钱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你这般看我干吗？要不我也立个军令状给你？” “还是别吧！反正你是店长，到时候商品压在库房里，责任在你，我可是按你开的单子采货而已。”程德邦现在对军令状这三字有种莫名的恐慌，就如同女巫手中的毒药一般，总有人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军令状就是伊雅手中的毒药。 “这是自然。下吧！”伊雅绝不是一个冒险的人，但有时为了金钱，她是可以搏命！ 腊月二十四，学校已经开始放假回家，平日里抢特价商品的行列里，开始有了新的血液注入。各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新春佳礼也早已经摆放在入口处，店内的音乐日常循环着恭喜发财，平日里2万多的营业额，这几日已经隐隐朝3万靠近，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年三十那日爆发性增长了。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年的到来，可与春节一同到来的，是变异带状疱疹的降临。它不同于寻常小儿常见的水痘，多在中老年人当中常见，且发病时间短。一夜之间，上万人的身上爬满密密麻麻的水泡，像蛇遗留在田埂上密密麻麻的吐沫，家中有小孩的家庭开始变得深居简出，渐渐的，常在广场晃悠的大爷大妈也不见了踪迹，小区楼下整日不停的广场舞和叫卖声戛然而止，原本热闹的商场烟火气逐渐熄灭。 有人说：“艾草泡盐水湿敷可以有效抑制水痘蔓延。”不到一刻钟，别说是艾草，货架上叫得出名字的，或从未见过的中草药被抢购一空，常年呆在仓库里的滞销商品，在全国人民高涨的热情中高速下架。 第47章 好与坏 悉尼皇家花园里的巨型海芋又开花了，这个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尸花，花朵直径平均可达1米以上，瞧着算是相当可观，就如同龙辉超市今日各店发在群里的报表一般，在持续低迷了几日，各店报表勇创新高，大米粮油的利率竟提升了80%以上，要知道大米这类民生商品乃是民生基础，再加上我们是世界第一的产粮大国，大米储备充足，平日里售卖的大米在进价的基础上，一袋贵上十元，都要被顾客追着喊奸商了，如今理性被恐惧所驱赶，谁还有多余的心力再计较这些。 龙辉各店店长，一个个的都是闻着肉味不撒嘴的野狗，正好趁着人心惶惶之际疯狂涨价，所以今日的营业额瞧着个顶个的漂亮，唯独富县新开的龙辉超市一如既往的在3万徘徊，不过比起前几日的零销售，也算是有所突破。 评判一位店长好坏的基础自是拿营业额说话，如今富县营业额不达标，自是证明了伊雅的不够格。杨耀华一派又开始蠢蠢欲动，话里话外的重提店长任命一职。 费林鹏不说话 程咬野不说话 伊雅无话可说 群里的小人蹦跶得正欢 倒是程德邦先急了起来：“喂！女人！他们在群里那么说你，你倒是吭声啊！” “营业额低是事实，我没有可辩解的。”伊雅心平气和的解释着。 “那你倒是想办法提升营业额啊！” “现在大家都自发的不出门，客流量能上一百都是我祖上烧高香了。” “那你也学学其他人涨涨价，客单价上来了，还愁营业款吗？” “哄抬物价的事情我不干！” 程德邦啧啧称奇：“呦，想不到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嘛！可是平日里卖三五元的折耳根，小菜薹怎的今日你给定了19块9呢？” “这还不是因为你今天花了17块5一斤拿回来的价格！拿价贵了自然售价也贵。” “你不是要做好人吗？有本事把成本贵的商品负毛利卖出啊！” 伊雅望着程德邦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没胆量这么干，同时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没必要冒着丢饭碗扣工资的风险来支援富县人民。做人做事，我只求对得起良心！” 其实，只要不做坏事的人都算是好人吧，程德邦在心里默想，心里对伊雅已是渐渐改观，早已不复当初针锋相对的势头。 “你今天干嘛这么关心我？”伊雅突然笑眯眯的问：“别是被我的美貌所俘获了吧？” “切，怎么可能！本少爷的眼睛又不瞎，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组装的丑八怪。我只怕你突然被开除，仓库里堆了那么多货，到时候要我来背锅！”程德邦一向毒舌嘴快，等一连串的弹珠子秃噜完，才惊觉此番言论有多伤人。 伊雅微微一笑，装作并不在意：“放心好了，就算我离职，总还是会给你想办法解决库存问题的，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说完也不愿在此处多留，蹬着四五厘米的高跟鞋走远，徒留程德邦一脸懊恼的站在原地。 在各地超市疯狂涨价的时候，在众多员工倡议加价的销售旺季，伊雅依旧关紧耳朵，咬紧牙关，不改初衷。 龙辉各层领导对伊雅此举也颇有微词，一个不懂随时势调价的店长，直接损毁的是公司的利润。而利润的直接受益者——龙辉超市的股东们联合召开股东会，要求罢免伊雅富县店长一职，这还是第一次因一位店长的去留而召开的股东大会，面对股东们的来势汹汹，程咬野只淡淡的甩下一句：“再看看”便离席走人。让一群满腹草稿的股东们硬生生的把话憋在肚子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股东不知如何排解，直接胃胀气进了医院。 龙辉总部渐渐的开始有流言传出，说伊雅如此得董事长青眼，无疑是爬上了程家父子的床帏，董事长久居江浙，只怕是初出江湖的程德邦被经验丰富的伊雅所俘获。 伊雅听惯了这些流言，倒是不置可否。 唯独程德邦初闻蜚语，原是气得七窍生烟，可说的人多了，程德邦竟渐渐的对伊雅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有时候默默瞧着伊雅忙碌的身影都会悄悄的脸红。有好事的店员目睹此幕再告诉a店员，a店员告诉了b店员，b店员告诉了c店员，于是远在江浙总部的股东们闻知此事，纷纷苦口婆心的劝阻程咬野要么将伊雅开除另聘店长，要么就尽快将程德邦尽快调回总部，先试着做做外联也好。 德高望重的几位原始股东，更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势必要让家中杰出的子侄忍痛放弃现在的事业，纷纷跳槽到龙辉集团，好帮帮程咬野那不成器的独生子。搅得程咬野是一个头两个大，干脆脑袋一拍，决定去富县考察一番。 而身处流言漩涡的两人却只凭着一腔热血做事。许多居民不爱出门，网上下单成了新的商机，伊雅当机立断，凭着一口正宗地道的方言，成功打入各个小区内部。大力发展线上送货服务，倒是让停滞不前的营业额开始节节攀升。 这下子倒是没有人再质疑伊雅的能力问题，抢购狂潮不过两三日的光景，各店营业额又渐渐归零，唯独富县每日攀升，在一众报表里一枝独秀着。 有几个干实事的店长私信来求教，伊雅倒是也不藏拙，各类销售渠道都据实已告，风评一向不佳的伊雅奇迹般以一种新的面貌呈现在众人眼前，莫名的让人觉得舒心，唯独那几个想把自家子孙塞进龙辉的老古董呐呐不能言，只是私下与人聚会时，话里话外的指向是程德邦那败家小子，为了博女人一笑，拿了自己私房钱帮着伊雅冲业绩，可如今时局已变，哪里还有人敢跟在这群股东身后应和呢？ 几位得了真经的店长开始蓄力冲销售，一时之间各店你追我赶，销售形势倒比寻常还乐观许多。 第48章 送货上门 随着销售渠道的曝光，各店销售额持续发力，远远的又把这个偏远山区的小店远远甩开。程德邦倒是少见的为伊雅烦心：“你是不是傻？好好的干嘛告诉他们这些，你看现在倒好，我们店销售又垫底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公司有末位淘汰制，如果你这销量再持续垫底，我看离你被炒鱿鱼也不远的。” “你真当我不告诉他们，他们就不知道送货上门的办法？能在龙辉高位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哪能想不到这些，我也只是占了个先而已。趁早告诉他们至少还博了一个好名声，藏着掖着反而落了夏风，倒落得一个贻笑大方的名声。” “那现在怎么搞？眼看着我们店的业绩又要垫底了。”程德邦耷拉着脑袋问。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走，姐请你吃凉拌猪头肉去！”伊雅豪爽的揽过程德邦的肩头向门外走去。 有竞争的地方，就有不良的竞争手段，你无法要求每一个参加比赛的团队都能光明磊落。少不得有些人又开始动歪脑筋。商品涨价不说，送货上门的配送费也高得吓人，连带着还收取一些人身安全保障费，巧立名目的收取费用，店铺利润高得吓人。 尽管伊雅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也是隐隐开始着急，可是涨价收费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她终究是做不出来，唯有努力扩展社区业务，以龙辉超市为核心，方圆15公里的社区都纳入伊雅的服务范围，国人惜命的精神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保温杯里不加点枸杞，这杯热水便没有灵魂。能有超市送货上门保障日常生活，哪有人会冒着患上水痘的风险下楼采买？ 可随着社区业务订单增多，店内人手极速短缺，伊雅当机立断，除收银、保洁、打秤、客服与现场管理各留一人以外，其余店员全部投身“外卖员行列”，伊雅自是以身作则，一个人囊括了3个社区的送货派单。 在一番努力下，富县营业额蒸蒸日上，可伊雅的心情却duangduang日下。疱疹肆虐，横扫整个街道，尽管居民闭门不出，却陆陆续续已经有人中招，而伊雅再一次被送上风口浪尖。 腊月28日，阴到小雨，晚间8点36分，穿着雨衣往返于各大楼道送了一整日货的伊雅，正打算送完最后一单下班。突然从走廊不远处的铁门里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臂，着实吓了伊雅一跳。 “小姑娘别怕，我就是想托你买点东西。”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隔着铁门喊住了伊雅。 “哦，奶奶您好，我是龙辉超市的员工，你需要买什么我们都能送货上门的。” “小姑娘，你给我带些方便面和火腿吧。” “需不需要带点青菜和鲜肉？” “不需要，不需要，我们家阳台上种了菜的，是不是太少你们不送货啊，要满多少你们能送货？不然我再加点？” “没关系的，我们龙辉超市提供便民服务，不管金额大小，只要你们有需求，我们就送货。” “真的啊？那就太感谢姑娘了。” 老奶奶满脸欣喜的将裤兜翻出：“姑娘多少钱？” “奶奶，不用先给钱，我一会把货给你送到了您在给。” “这样就多谢姑娘了。”老奶奶高兴的挥别伊雅，在低矮的阳台上目送伊雅匆匆的撞进雨幕里，又湿哒哒的从雨幕中走回。 “奶奶，您的方便面和火腿肠，总共9块6毛钱，这是小票。”冰凉的雨水不断从发梢滴落，伊雅抖着嘴唇对隔着铁门老奶奶的说道。 “姑娘，超市里就这么一点货了吗？我想多买点。” “没事奶奶，我每天都来的，没必要囤货的。” “那谢谢姑娘了，大雨天的还跑这么一趟。我家里有病人就不请姑娘进来坐了。”老奶奶将几张纸币认真的裹进塑料袋里，从门缝中间塞出来。伊雅没有多想直接将钱塞进口袋又冲回了雨幕里。 冬夜里的雨，格外的凄清，一粒粒豆大的雨点像一粒粒薄荷糖跳入冒泡的可乐中，一阵阵冷意透过棉袄，往骨头缝里钻。 伊雅有些后悔今儿为了省油钱没把自己的奔驰开来，只骑着一辆粉红色的小电动，艰难的在雨夜中徘徊，果不奇然，到了夜里伊雅开始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发烫，嘴唇干得像撒哈拉一般翻起无数褶皱。脑袋昏昏沉沉的听见闹钟在耳边震动，手却有如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 “女人！女人！你感觉好点了没有？”耳畔似有人在沉声呼唤自己，可为何却沉得睁不开眼皮。整个身体似乎被压在一块巨大的铁板之下。昏昏沉沉的身体好似要随波浪荡开，化为灰烬消失在尘埃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转温柔的黄梅小调在耳畔回荡，伊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硕大的猪头映入眼帘，吓得伊雅一激灵，往后挪了半寸，推了推埋头在自己枕边的人头：“醒一醒！你怎么会在这？” 程德邦迷迷糊糊的醒来，撑了个懒腰回道：“你醒啦？感觉身体好点没。”一只巨大的手掌随话音一起落在了伊雅的额头：“看来烧退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生病也不在钉钉上申请，电话也打不通，所有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硬是要推着我来你家看看你，结果你倒好在床上不管不顾的睡了三天，我跟着被关在这小黑屋里关了三天。” “你在这呆三天了？”伊雅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程德邦。 “托您的洪福，我们一起被关了？” “为啥啊？” “你还有脸问为啥！还不是因为你，高烧不退，外头的人都传你生了水痘，生怕我也患上了，干脆把我也关里面了。” “怎么可能，我小时候出过水痘的，身上早就有抗体了。” “现在这局面，哪里管你有没有抗体，先关了再说，这样也好，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玩两天手机了。” “口渴了，帮的倒点水来。”伊雅嘶哑着喉咙开口说道。 第49章 冬日小镇 “别看我，我也跟你一起被关了，连个人问题都是在那解决的。”程德邦超角落努努嘴，一个鲜红色带有七八十年代的高脚杯尿盆悄悄的藏在角落，看得伊雅是一头黑线。也不知是因为尴尬引起的干咳还是因着嗓子发痒，伊雅发出的剧烈的咳嗽声，吓得程德邦赶紧敲门：“大叔，大叔！快拿水来，伊雅要咳死了。” 不大一会儿，门外传来几声细碎的敲门声，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一根细长的木棍上系了个白色塑料袋，袋里装了两瓶矿泉水。 程德邦赶紧跑过去接了，对门口大喊了一句谢谢，提溜着矿泉水过来，顺手把其中一瓶的瓶盖拧开递给伊雅：“这大叔是你家什么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是我爸。” “什么？”程德邦大惊失色：“那你病成这样他怎么丢你一个人在里面不管不顾？要不是我来，没准你都得死在床上。” 伊雅虚弱的裂开嘴唇道：“世界上有60亿人口，80%的人都是死在床上，要是我真英年早逝了，你给我上坟的时候，记得给我送香槟玫瑰，我不喜欢菊花，开得张牙舞爪的，一点都不淑女。” “呸呸呸，瞎说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死可得死远点，可别连累了小爷做噩梦。”程德邦见伊雅精神状态不佳，倒是不敢再招惹伊雅，直劝伊雅再眯一会。 “我刚睡醒，再睡可不成呆子了吗？你跟我都被困在这里，店里怎么办？” “没事，我叫底下的领班先替岗上来做值班店长。至于日常采购的话就先停了，非常时期，市场里也没多少人出来摆摊，正好可以消一波店里的库存，还有你腌的咸蛋已经卖得没剩下几坛了，我特意买了一坛送来你家，给你留做纪念。” 伊雅见程德邦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浑身散发着一股自信的风采，心里默默地有些羡慕，嘴上却笑着：“你是个当领导的材料，当采购贩子屈才了。” “你真觉得我有领导能力！”这是程德邦第一次听见除她奶奶外的人夸他了，满脸都是惊喜。 “自然，你刚出社会，能这般思虑周全已是难得的妥帖了。” “文绉绉的，夸我有本事就直接夸，非得扯这么一大通，快把我绕晕了，要不是知道你正在夸小爷，我早不耐烦听了。” 伊雅靠在墙头，笑笑不说话，程德邦是一个尚在打磨中的模具，跟在肖锋身边阴暗深沉，跟在程咬野身边纯真胆怯，跟在伊雅身边倒是变得简单自信了许多。但是引人向善的事情，伊雅是不爱干的，一个从泥泞中挣扎起来的孩子，心思能有多单纯？ 本来还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人听着耳旁时针滴滴答答的走动，尴尬的难以自处，程德邦左顾右盼的没话找话：“你饿了没有，我叫大叔......伯父送点吃的？” 也不等伊雅反应，程德邦起身敲门：“伯父，我们饿了，给点吃的呗。” 随后又是一个竹棍的尖头挑着一个装了半袋白粥的塑料袋进来，因着是两个人的分量，白粥有点沉，在竹棍上晃悠了两下，还没等程德邦伸手去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炸了一地的米粒。 似乎听到门内的惊呼声，门外的木棍迅速被抽离，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再来回奔跑，不一会儿，从门外甩了块抹布进来，这是要伊雅二人打扫干净的意思。 “你爸可真有意思。”程德邦望着伊雅戏谑道。 伊雅强撑病体，一把将门顶开，门外的哑巴父亲躲闪不急，赶紧冲去水龙头下边，拿布占了清水，胡乱的在身上擦着。见伊雅朝自己靠近，赶紧把布一扔，躲进了房间里。 伊雅瞧见，不自觉红了眼眶，深怕程德邦看了笑话去，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阳台重新拿了拖把进去清洗。 哑巴父亲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默不作声的瞧着伊雅忙进忙出，直到伊雅把门一甩回了房间以后，赶紧拿着酒精一路小跑着，沿着伊雅的行走路线反复消毒。 憋着气回到房间的伊雅，听门外响动极大，越想越是窝火，腾的一声从床上跳起，砰的一声将门推开，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哑巴父亲拿着酒精抹布，手足无措的定在沙发旁边。 几丝穿堂风，弄起滔天浪。伊雅光着脚站在门口，冰凉的脚感一路往上，侵入跳动的心脏，一丝丝的凉意把浑身的热血浇凉。 又一次，她家人的疏离冷漠将她再次推进了痛苦的深渊里。 记不清那是多久以前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冬季，屋檐下早早的挂上了冰柱，路边的花草被洁白的冰片装进冬天里，南方小镇的寒冬，除了一口热腾腾的汤包，最让小孩子期待的便是水面上的一层薄冰，那是自然送给人类的礼物，可伊雅依旧没权利拥有，她所有的自由在谢春芳的压制下，无一丝空暇。洗碗，拖地，煮饭，洗衣，喂牲畜，捡柴火，她有太多的家务要干。 小小年纪就算心智再顽强，又能倔强道哪里去呢？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痘剥开了她坚硬的外壳，露出最软弱的肌理，任由谢春芳肆意践踏。 清晨的光如期而至，胖成墩子的伊熊吵着要出去玩冰，赖床成性的谢春芳为了她最宝贝的儿子堵上了所有的细心：“外面天冷，吃了早饭再去。” “哪有什么早餐，厨房的灶都是冷的，等饭好了，我冰都化了！”伊熊气呼呼的推开谢春芳拉拉链的手，兴致勃勃的呼喊着出门。 大概是大清早的气不顺，谢春芳操起门口的扫帚就往伊雅房间去。果见伊雅脸色红润的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谢春芳咬紧了牙关，将厚重的棉被掀开，啪的一声就抽在了伊雅的后背，疼的伊雅叫不出声来，紧绷着全身肌肉，蜷在床角一动不动。 第50章 霜打脚指头 谢春芳见状又是一扫帚，巨大的痛觉袭击脑部，伊雅只觉脑部嗡嗡直响，眼睛一黑，再醒来已经是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小黑屋里，目之所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旧家居，长短不一的脏木头，泛着寒光的蜘蛛网在四处蔓延，头顶时不时有老鼠跑过，一束光线从巴掌大的窗边打在地上，数不清的尘埃在光下漫舞，伊雅害怕的抱紧膝盖，试探性的喊着：“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头顶的奔跑声停顿了几秒后，又恢复了欢快的步伐，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回声都显得弱小。伊雅强撑起身体，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摸索，总算找到了一扇木门，用手撑了撑，木门纹丝未动，被恐惧所笼罩的伊雅不管不顾的开始用身体撞击木门，依旧无济于事，倒是窗外传来几声细碎的说话声钻进伊雅的耳朵，将伊雅的希翼绞碎。 “吴婶，陈老伯的房子里怎么有声音？该不会有什么畜生跑进去了吧？” “嘘，什么畜生！是哑巴那两口子畜生把她家大女儿关进去了！” “啊？为啥啊？” “说是出了水痘，怕传给家里的儿子，没地方放就给扔在这了。” “哎呦真是作孽哦，当年陈老伯就走的不情不愿的，现在又加哑巴家老大，那这房子以后不就成了凶宅，我看完得回去告诉我家里人一声，没事可别打这经过了。” “你可别胡咧咧的，吓得我后背直发冷的。” “你是没看到当初陈老伯的死相，满脸狰狞，嘴巴都给耗子药烧烂了，就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都不肯闭眼。他儿子连他出丧都没回来呢，怎么能走的情愿。” “你可别说了，越说越吓人了。快些走吧！” 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渐渐飘远，伊雅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伊雅浑身发冷，总感觉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毛骨悚然却又无处可逃，像是一口被困在屠宰场的肉猪在凄慌的嚎叫，等着一把利刃划破肚皮时，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窗口的光 从左移到右 从白变成黄 夜要来了，一切腐败丑恶的生物开始骚动，伊雅靠着木门瑟瑟发抖，她既渴望听见门外的声响，以此来证明世界并没有离她而去，她又害怕听见脚步声响，心里惴惴不安的担忧着有不轨的人们对她施加伤害。 终于在一片寂静声中，伊雅敏锐的捕抓到熟悉的脚步声。 “爸，你来了吗？快放我出去！” “阿巴，阿巴。” “你瞎叫唤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的啊，快点把馒头扔进去就走！”谢春芳尖锐的声音迅速扑灭了伊雅心中刚燃起的火苗。 窗内，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窗外，哑巴父亲在谢春芳的叱骂声中阿巴了两句，不知的在叮嘱伊雅注意安全，亦或是在回应谢春芳。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渐远，一切又归于死寂。 那个冬天真冷啊，时隔多年，伊雅依稀记得白霜打在脚指头的冷意，如今一根细木棍子重新挑开了旧日的伤疤，为何当初奋不顾身替自己挡刀的父亲，又重新缩回童年的阴影里，重新扮演着一个懦夫老爸？果然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 哑巴父亲见伊雅铁青的脸站在门口，耷拉着脸叫唤了两句，见伊雅还是无动于衷，小心翼翼的抱着木棍一路贴着墙根游走到大门口的鞋柜那，拿了声粉色的拖鞋远远朝伊雅投掷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伊雅的脸上，哑巴父亲见状，赶紧手舞足蹈的急哇哇的解释，但伊雅只觉心头疲惫，把看戏的程德邦推出门外，干净利落的换了一身休闲装，沉着脸一路驱车到了店里。 小店里欢声笑语，丝毫没受水痘的影响，可随着伊雅的到来，一时间静默下来。前台的客服小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扯着尴尬的笑脸问好：“店长您来了？” “嗯。”伊雅简单的回应一声便走，正打算巡店看看，立马被正直的防损员拉住：“店长，您还是回家好好养病吧，这种情况下你不在家养病，跑出来不是给社会添麻烦吗？” “我就是得个感冒，怎么就给社会添麻烦了？你家是卖针线的吗？这么会上纲上线！”在家里受了委屈的伊雅，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火药脾气。 防损员是个愣头青，惯是受不得脾气：“你丫自己得的什么病自己心里没数吗？店里这几天生意惨淡成什么样子的了不清楚？这都两三天了，一单生意都没做成！还不都是你造的，现在想把我们都造进医院你才开心？” 伊雅眉头一皱，转头问程德邦：“两三天没开单？怎么回事？” “额这个......” “你不是说你把工作都交接给领班，没出什么岔子吗？两三天没单了你也不追究下原因。” “什么原因，还不是你的错。”愣头青防损员在旁冷冷说道，既然已经扎了店长的眼，估计自己不久后就会被开除，既然得罪了还不如得罪到底，也能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你话给我说清楚，我犯了什么错？” “你家是断网了吗？没看朋友圈和社区群吗？” 伊雅昏迷多日，哪里能看得了手机，闻言立马登录微信，上千条的留言伊雅来不及细看，只按防损员的提示找到社区群，果见有社区宝妈在群里连续发送：“注意！注意！注意！对面有龙辉超市店员接触星辉社区2206租户，该租户已确诊带状性疱疹水痘被拘留在家，据可靠消息，该店员已不幸染病就医，有与该店员接触的居民们注意了！请火速前往医院检查。”一大段耸人听闻的文字底下，配了一段监控视频里伊雅送货捡钱的画面。从拍摄角度来看，很明显是住在老太太对家的邻居所拍摄。伊雅又翻了翻其他几个社区留言，都在疯狂转发并地址龙辉超市。有几个爱出风头的小毛孩，站在网络的至高点上，用着一知半解的ps技术将龙辉超市用来宣传送货上门的海报改成：“龙辉超市，送病上门。” “这些情况你怎么没跟我说？”伊雅拿着手机质问程德邦。 第51章 人情大过天? “这我哪里来的及啊？我一去你家就被你爸一起关小黑屋里了，出不得进不得，连手机都给耗没电了。这些情况我也是刚知道的。”程德邦从口袋里掏出已经黑屏的手机，耸肩摊手，以示自己的无辜。 伊雅紧拧着眉头翻开各类信息后，快步离开店门，一踩油门离去。 “太子爷，伊店是几个意思，该不会的畏病潜逃了吧？我们要不要举报她？” “举报个鬼，没看见店面卫生这么乱吗？快点通知保洁阿姨来打扫打扫。”程德邦瞥了一眼防损员，也疾步出了店门，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哪里还能寻到伊雅的身影，干脆老老实实的找前台要了个充电器，在员工休息室的角落里开始王者荣耀去了。 “你整天除了打游戏还会干什么？”门口突然炸起一声爆喝，吓得程德邦立马丢了手机乖乖站起，恭迎自己亲爸降临。 程咬野见自己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亏自己心惊胆战的担心了他两天，今个天没亮，就催着司机送自己来富县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倒好，居然躲在角落玩游戏，这个孽子真是来找自己要债的，程咬野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给自己生个二胎，哪怕从外面抱回一个私生子也好，免得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要尽丧此子之手。 “爸，你怎么来了？”程德邦唯唯诺诺的像个犯错的小学生，拘着手，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怎么来？我再不来我们龙辉都给你们整倒闭了，那个伊雅呢？人呢！”程咬野火冒三丈，想起那几个老货在自己前面有意无意的摆出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姿态，更是让程咬野提起伊雅便是咬牙切齿，自己亲自任命的代理店长，竟然如此不堪重用。 “她出去了。”程德邦颤着声音，低头回道。 “这种时候她不去治病还瞎出去晃悠什么？真是！真是！唉！” “你现在马上联系伊雅，让她别到处乱跑，待在家里等我处置。” “是”程德邦点头如捣蒜，立马按照程咬野的吩咐连线伊雅。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程德邦按着免提，示意他的老爸发布下一条指令。 “没人接你不会再打吗？我倒是看看这个伊雅几时会接电话！” “不用打电话了，店长回来了。”防损员见董事长大驾光临，自是见缝插针的表现自己。 “让她来见我。” “好的，马上！”抖机灵的防损员扑棱着双腿消失在门外，没一会又扑棱着双腿回来：“伊店说她现在在处理紧急事情，没空见您。” “什么紧急事情，她是打算把我龙辉的招牌给砸了才开心吗？她人在哪里，带我去找她！”程咬野怒气冲冲的在幸灾乐祸的防损员的带领下朝前台走去，后面跟着不情不愿的程德邦拖拖拉拉的走着。 “小引，立马将我这份病历证明转发朋友圈和社区群，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转发。” “小培，将这份病历报告打印600份给我抱到车上去，另外小杰去仓库看看供应商开业的时候是不是有送一些白糖？要是有的话给我各装600份做出库登记后放我车上，我要带走。”伊雅屹立在人群中央，声音响亮的吩咐众人做事。 “伊店，董事长叫你过来。”狐假虎威的防损员扯开嗓子叫唤，刚才如沸水一般的局面突然安静。 “就按我刚才的吩咐去做事吧，速度要快！”伊雅遣散众人，坦荡的走向程咬野：“董事长好。这是我的病历单。” 程咬野接过病历本细细看过后，摆摆手道：“现在还是你的上班时间，去忙去吧。” “好的，董事长。”伊雅朝程咬野点头示意后，不卑不亢的离开，自去忙去。倒是程德邦和防损员站在原地摸不清楚状况。 “还愣着干嘛？带我在店里转转。”程咬野一脚踹在傻愣愣的程德邦膝上，暗恨自家儿子的不成器。 白糖与复印件准备就绪，伊雅火速组织员工载着600份白糖朝伊雅负责的三个社区浩浩荡荡而去，经过物业保安层层检查，最后才得以抵押目的地。 一人负责一栋楼，不管有没有在我们龙辉超市下过单，挨家挨户敲门派发白糖和病历，并且致歉，因不实传闻而引起的社会恐慌，我们深感抱歉。 遣散众人后，伊雅亲自提着一份白糖和自己在医院拿回的病历本，敲响了老奶奶对门的住户：“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门内依稀有婴儿的啼哭声，很快木门被拉开，里头的宝妈手里抱着婴儿隔着铁门戒备的看着伊雅：“你来干什么？” “这么说，您认识我？” “不认识。”宝妈一口回绝。 “既然不认识，您这么戒备干什么？” “你一陌生人好好的敲我家门，我难道还不能害怕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您应该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了吧，托您的福，我现在红遍整个富县。” “您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不要紧，警察的话听得明白就行。这是你发在群里的视频吧，这个号是您的微信号吧？” “不是我的！”宝妈急忙否认，立马砰的一声将门反锁上。 伊雅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着急，不慌不忙的敲开了老太太家的大门：“老奶奶在家吗？” “我奶奶说家里没人。”门内响起清脆的稚童声。 好啊，一个两个皆是如此无情，伊雅不再迟疑，拨通了110报警电话，很快就有2名警察来与伊雅汇合，两位竟都是熟面孔。其中之一便是对伊雅穷追不舍的李易天。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也住在这栋楼里，刚好有人报警，我同事便叫我来看一看。” “我住易天哥家里，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小田紧紧的钳住李易天的胳膊好似在宣誓主权，一面微抬着下巴，有些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报警做什么？” 伊雅不甚在意，语调平静道：“警察同志，我举报有人造谣散播不实言论。” 第52章 人情大过天2 “具体说说什么情况？”李易天赶紧把自己的胳膊从小田的钳制中抽开，清了清嗓子问。 “是这样的，前两天我给这户居民送货，正巧被对面这户人家的摄像头拍下，不经过核查事实，肆意编造我得病的消息四处传播，已经对我本人的声誉，已经我所在的企业造成不可估计的财产声誉损失。”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女警小田莫名的将伊雅放在情敌的对立面，因而对伊雅的问话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厌恶在里面。 伊雅并不在意这些，一脸淡定的将手机信息翻出，并且附上自己今天刚从医院拿回的病历本，并且还很贴心的调出了这三日富县龙辉的零销售营业报表。 “警察同志，这不是我干的！”铁门突然拉开，里面的宝妈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原来这个宝妈一直把耳朵贴在门上，时刻注意伊雅的动静，见伊雅居然真的报警，赶紧吓得跑出门来辩解。 “女士，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把你的微信直接给我们看看就明了了。” “我没手机，手机前几天丢了，也许是被人捡走，然后用我的微信发消息也说不定。” “那网上流传的视频角度又怎么解释呢？”伊雅追问 “摄像头连着我手机，捡着手机的人自然能看到这视频了。” 宝妈依旧狡辩着，伊雅却没了耐心：“那么请问您的手机现在找回了吗？” “还没有！” “那么，我想请问您，在您丢失手机后的今天，您是如何做到在社区群里发布拼单信息，向富县宜佳超市购买奶粉纸尿裤这些呢？”伊雅把手机翻到今天的社区消息，指着其中一条讯息问道：“这地址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正是您家的地址，怎么？捡了您手机的人把您的家庭住址也捡走了吗？” “我记错了，昨天有人捡到我手机还给我了。我一时紧张记差了。一孕傻三年，我还在哺乳期，记性自然差些。” “别什么都拿怀孕当挡箭牌，生而为人，还请善良。” “那你一直为难我一个孕妇你好意思吗？就算那视频是我发上网上去的，但是对面住的确实是水痘重症患者，我举报她难道不是在尽我公民应尽是职责，你们凭什么抓我？” “同志，您误会了，我们没想抓你，就是来了解下具体情况。”小田立马瞪着伊雅开口道 “举报难道不应该向有关部门反映吗？要是哪个公民都像您这么个举报法，那社会该乱成什么局面？”李易天自是维护伊雅 “我一孕妇，又没什么文化，一遇事情难免慌张了些，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是不是我现在杀死你，只要对着尸体说一句多多包涵就能免了我的罪行？” “我都道歉了，你干嘛还咄咄逼人？” “道歉有用的话，我还报警干什么？” “好了，都先别吵了！”李易天陷在三个女人的混战中，脑袋嗡嗡直响，不由的板起脸喝道。 “这位女士，请戴好您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随我们走一趟。” “我不走！” “那你这是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咯？” “不是，不是，警察同志，我家里没别人了，我要是跟你们去了，我刚出生3个多月的孩子无人照看，怕是会出事，您看看能不能就这么了了，我愿意向这位女士赔礼道歉的。” “都说了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为何要如此逼迫一个孕妇，难道真要我从窗户外面跳下去赔你一条命才行？”宝妈情绪激动，被女警小田紧紧撰住。 伊雅眸光深深：“你再发这些消息的时候是否有想过，这些不实的言论对我会造成什么伤害，对我家人会有什么伤害？对我的公司有什么伤害？因着你的这些言论，我的父亲同事避我如蛇蝎，我所在的门店累计损失超过十万，我所在的集团面临声誉损失遭全国民众抵制，而我很可能因此失业被社会所唾弃？” “那你想怎样？” “念在你孩子尚小的份上，你只要赔偿我店内营业损失10万元，并且在各个社区群和朋友圈里跟我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行。 “不行的，我不能发这些！”宝妈急忙摇头否认。 “这么说，你依旧想让我走法律程序，上法院告你才肯善罢甘休？” “不是的，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是我真不能在群里发道歉声明，不然我会被我的丈夫打死的。”又是一记惊天雷，震得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有人胁迫你发布这些不实消息吗？”李易天问道。 “没有，没有，是我自作主张的。”宝妈情绪奔溃，哭嚎着趴在小田女警的肩膀上。 “那你刚说你的丈夫要打死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什么难题困难，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小田轻抚着宝妈的后背，轻声抚慰着。 宝妈平缓了情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推开大门，引伊雅等人进屋。 乱七八糟的酒瓶被踢到墙根周围，沙发餐桌到处都是瓜果纸屑，唯一还算整洁的便是那张婴儿床。 宝妈探看了一眼孩子，确保孩子还在睡梦中，这才垂泪哽咽的说道：“我的丈夫是宜佳超市的运营经理，长得斯斯文文的，工作薪水在这个县城算是不错，很受一些浪荡女子的喜欢。又因为我怀孕，我丈夫就跟他们超市一个96年的实习生好上。我的丈夫在外风评为人一向不错，结婚3年对我也是十分贴心，但自从这个实习生出现以后，我的丈夫就变了，变得恶心陌生，对我暴力相向。我的善良也渐渐的被他们所撕碎，警官，你是不知道，他们白日里厮混就算了，我在一旁被恶心的直吐。” “孕期出轨是算法律谴责的，你完全可以起诉离婚。” “离婚？哪有那么简单，我一毕业就跟他结婚，当了三年的家庭主妇，现在还有小孩，离婚了我怎么活？” 第53章 蝴蝶的翅膀 “我很同情你，但是这跟你造谣有什么关系？”伊雅一如既往的理智，不是她没同情心，只是她经受的苦难比之更甚。 在哪里都是千难万阻，想活着就要竭尽全力。宝妈一入战场便选择弃械投降，有此结局并不奇怪。 宝妈惊异的看了一眼伊雅，继续话题道：“本来这日子也就这么得过且过了，谁知道前不久开了一家龙辉超市，处处跟我丈夫的宜佳超市打对头。害得我丈夫的业绩一落千丈，那个96年的渣女本就是以欢求财，见我丈夫工作遇难，便另投他人怀抱。我原本听闻这事，内心里还暗暗高兴，还以为我的丈夫会乖乖回归家庭了，可谁知如今，他倒是每日按时回家，先只是酗酒抽烟，我劝了他两句，他竟动手打我，并且从中找到乐趣，日日以对我施暴为乐，我现在真是怕极了那个畜生，只盼望能让他早日回归工作，好放过我这可怜的孤儿寡母。前些日子我见你们送货上门服务给对门的住户，便将此事告知我的丈夫，谁知我丈夫不想着提升自家超市营业额，竟逼我到处发布不实信息。我自知此举会有何后果，自己也是上网百度多次，但我在拳头的胁迫下依旧如此干了。这几日我睡得十分不安，深怕半夜被人带走。可即便如此，也好过在这日日挨打，只是可怜我那才满3月的孩子，若是我有不测，他该如何存活？我倒不如现在抱着他死了算了。” 凄凄切切，宝妈哭得好不伤心，感性的小田女警亦是红了眼眶。李易天望着伊雅欲言又止 法理大过天，但做人总得有些慈悲心肠吧。伊雅从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但逼人去死的事情确实干不出来，虽然她知道这宝妈说的未必是所有实情，可能对她来说，哭嚎几声就是降低犯罪成本的最佳办法，但是事到如今，让伊雅如何追究？ 见他三人面上皆是悲切动容，伊雅便知自己这一仗输给了社会同情心：“既然她写不来谣言致歉书，那还请警方还我一个公道，给我出一份情况说明书，省得到时候有罪的逍遥法外，无罪的却要承担所有血泪。” “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小田娇声喝道。 “我有没有同情心，这是我个人问题，但警察同情心太过，以至于是非不分，这很可能造成社会问题。” “你！”小田还欲多说，立马李易天拉住：“这是自然，我们肯定不会让你遭受莫名的人身攻击。” “那就谢谢李队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伊雅不愿在此浪费时间，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把手中的白糖递给宝妈：“生活微苦，努力活着总会苦尽甘来的。” 顺手把另外一袋白糖挂在了老太太家的房门，想了想在自己的病历上添上一行字：“我没事，请不用担心。”后转身离去。 老太太的行为说不上寒心，一个愿卖一个愿买，二者钱货两讫的生意，承担风险自是应该，况且老人年胆怯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小田并不看好伊雅这些行径，碎碎的在李易天耳边絮叨着伊雅的铁石心肠，大抵女人总爱为难女人吧。 李易天趴门缝等伊雅走远后，从对面老太太的门缝底下用随身携带的细铁丝将病历说明扒拉出来，端手上细看，小田也好奇的凑上去，见伊雅在病历本上张牙舞爪写下的那行大字，嘟囔道：“果然字如其人，也跟她一般嚣张。” 李易天心有感慨道：“嚣张只是表象，她到底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啊！” “易天哥哥，你怕不是被她所迷惑了，她哪里善良了？刚才她如何逼迫那个宝妈的，你又不是没见着，况且你难道忘记我们第一次见她时，把鼻子整歪的事情了吗？我看你是昏了头，中了蛊了！” 李易天见小田越说越过分，一个冷冽的眼神瞥过去：“刚才若是她不肯轻易松口，那个宝妈15天的拘留及财产赔偿你以为她能逃得掉？现如今她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就逃过追责，可伊雅要承担的是家人，公司，社会对她的谴责与压力，试问你有勇气承担吗？” “可是那个宝妈被家暴，那么惨难道不值得我们帮助吗？”小田委屈巴巴的说道。 “你可看见宝妈身上的伤痕了？她既然能造谣他人，编造一个家暴的丈夫亦不是难事。不若你进去说要把他丈夫依法拘留，你试试看她的反应。” “啊？那她刚才是骗我们的吗？我现在去找她算账！”小田怒气冲冲的挽起衣袖，作势就要往里闯，李易天赶忙拉住她：“刚才苦主在的时候不惩罚她，现在苦主都撤了你要怎么弄？” 小田一想也对，倒是有个疑问在心中盘旋许久，不禁开口问道：“可是易天哥哥，你刚才怀疑那个宝妈骗人，为什么不揭穿她？着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啊！” “因为那个孩子，我不忍心。”李易天颇为动情的嘱咐小田：“法理大于天，可法理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也许以后你就会明白，但我希望你最好别明白。”李易天心情颇为沉重，撇下小田一人独自找了个酒馆，要上一碟五香毛豆，再配一碟花生米，就着几十块钱的老白干陷入了回忆当中。 彼时，他还是个刚出茅庐的小片警，秉着一副刚正不阿为民除害的势头，跃跃欲试的游走在大街小巷，可惜国家昌盛，入职几个月最常干的就是去网吧逮逮逃课的学生，或者是帮着居民抓个蛇，送几个迷路的小朋友回家。 312诈骗案是他接手的第一个大案。案子也不难破，接到群众报警，说是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他们小区兜售老年人保健用品，将他父亲的退休金骗得一干二净。被骗的老先生是师范大学的一名退休教师，报案的是她的女儿。 按照她女儿提供的地址，李易天等人上门时正撞见该中年男子还在该小区售卖，就连人带货的端了。 第54章 蝴蝶的翅膀2 人赃俱获，偏偏那中年男子死鸭子嘴硬，只反反复复重复着他这是正规药材进货，绝对不是拿假冒伪劣产品骗孤寡老人钱的，可却交不出商品三证和经营许可证，无证经营且又涉及到群众举报诈骗兜售老年保健品，没收商品外加罚款拘留，法律条规上写的明确，李易天依法执行倒是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可世间所有事情并不是只按章办事就能推卸责任的。事情的转机出现在3日后，李易天让中年男子联系家人交罚款时，男子打通的居然就是受害人老者的电话。电话拨通不久后，老人骂骂咧咧的带着一个穿着黑西装涂着红口红，打扮精细的女子前来，一脸诚恳的拉住李易天的手道：“警察同志，小陆没犯法，是我闺女报假警了，你把我闺女抓起来，把小陆放了吧！” 李易天一时怔愣住，不知如何反应，倒是其女儿先吵嚷上了：“到底他是你亲生的还是我是你亲生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呸！什么话你都敢胡咧咧，要是你妈还在的话，你这是逼你妈杀夫呐！” “就是因为我妈不在了，所以你才变得越来越为所欲为了！”女子挑着细眉，叉着腰顶嘴，满脸的腮红高光眼影口红，仿佛都在用力的涂抹刻薄二字。 “你！你！你！就是不可理喻，就是因为你妈把你当眼珠子宠着，才导致现如今你分不清是非对错了。”老人抖着手，神情激动的指着该名女子。 “我是非不分？还是你老糊涂了？警察评评理！我要买房凑不齐首付款，找我爸借几万，他一分不借，还愣说房价迟早也跌，让我别买算了。按理说我买房父母能给点就给点，没钱我也不能硬逼不是，可偏偏我爸存折里存着十多万的存款。愣是捂着不肯给我。我想着父亲总不能不管我死活，况且这房子买来将来也是给他养老住的，想必他迟早会转过弯的，所以就先下了定金，眼看着最后交首付的期限临近，可我爸愣是捂着钱不吭声，我寻思着怕他被人骗财骗色，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翻看了存折，没想到还真让我料准了，存折里的钱一分不剩，我逼问了许久他知道他买了一堆的保健药品。如今这老头被人骗了，还火急火燎的赶来保释骗子，我能不着急吗？警察同志。” “你别扯这些没用的，钱是我的，我爱买啥买啥，你无权干涉，警察同志，那个小陆是好孩子，麻烦你给放了吧，真的！说到底这是事情也怨我，你要抓的话，抓我也行，抓我女儿也行，千万别抓小陆，坏了！忘记先去小陆家看看了！”老头一拍脑门，赶紧折返回去，女子和李易天自然也得跟上去看看。 一路上，女子还在喋喋不休的吵闹着，可老头子却是没了半点回应的心情，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载着三人往小巷间钻去。 生了锈的铁门难以将激烈的犬吠声关住，老人低喝了一声大黄，犬吠声戛然而止，乖乖的坐在了地上，老人从门旁的砖缝间抠唆出一把钥匙，麻利的将铁门打开，看得出老头是这里的常客。 “安仔？安仔？”老人人还未入声先出。见无人回应，脚步越加急切的往砖房里闯去。 院子不大，被收拾的很是整洁。陈旧的木门虚掩着，一股浓浓的尿骚味直冲脑门，女子嫌弃的掩着鼻子跑去了院子，李易天随着老人急切的推门进去：“安仔醒醒，安仔醒醒，老伯来看你来了，安仔！”老人红着眼眶推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坚持不懈的呼唤着。很显然一具僵了的尸体并不能有老者的呼唤有任何回应，倒是李易天快速拨打了电话，集结了同事开始封锁现场。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年龄目测在22-26岁之间，体型不正常肥胖，全身皮肤也呈现不正常的白皙状态。据老者证实，该名死者正是售卖保健品小陆的儿子，因患有先天性甲亢疾病，导致智力低下，日常的起居生活无法自理，从死者脏污的衣服和嘴角表明，自从小陆被拘留之后，无人照看死者，死者因铁门关死又不懂求救，饿了便凭本能到处找东西塞嘴里，很有可能因此误食了不当的物体导致死亡，进一步的尸检报告还需要取得小陆同意方可检测死因。 中年失独，自是得法外开恩给小陆放行。李易天陪着抽噎的老者等待小陆的归家。也没多等，门外已经响起了小陆匆匆的脚步声，大抵是已经知道实情了，小陆明显已经哭过，红如兔子的眼眶配着拉喳的胡须，分外令人不忍，李易天别过头去，老者拥上前去，拉着小陆的手直道歉，唯有当事人小陆站在木门外傻愣愣的不进亦不退，就这么僵直的挺着腰，如一块雕塑一般无半分动作声息。 “同志，我很抱歉。”李易天蹲在地上抽了半包烟，终于开了口。从发现小陆儿子尸体后的一个小时内，老者和李易天都沉浸在巨大的歉意当中。 若不是李易天不听分辨将小陆拘留，他能准时回家，那么久不会今日这场悲剧。 若是老者的女儿不曾打报警电话，那么现在的小陆应该刚煮好晚饭，在哄他儿子吃饭吧。人生有太多假如，偏偏从不肯给生命一次反悔。一条鲜活的生命去了，也许解放了小陆，但内心的愧疚，却早已把老者和李易天判了无期徒刑。 事后，小陆送别了孩子，自己跑到李易天单位，要求把剩下的12天刑期服满，并承诺会退还给各位受骗老人钱款，李易天发动局里同事为其筹款，可小陆却概不接受，只偷偷的委托李易天将10万块钱还给老人，若是自己归还的话，大概那老者说什么都不会要这笔钱吧。 李易天有心要问问，他短时间哪里能凑齐这么一大笔钱时，但想想几日前的风波，便悻悻的住了嘴。 第55章 利益关系 自己私下打听，才知道他转卖了自己的祖屋，在一天深夜乘上了不知方向的列车远走他乡，徒留一座坟琢在提醒李易天的荒唐。 李易天按照约定将钱悉数交给老人，老人果然不收，只破口大骂着自己的不孝女儿。老人从李易天嘴里得知小陆已远走他乡不知去向时，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 老人红着眼眶拉着李易天的手说了好多，原来小陆与老人的认识源自一场善缘，老人独居多年，身体健朗，倒是不用女儿多操心，只是一个冬日，老头早起买菜在地面上滑了一跤，躺在人行道上不能动弹，清晨时分，只有稀稀朗朗几个路人，视力好的，远远瞧见老人摔倒在地全都绕路而下，视力不好的，只低头看着手里，匆匆忙忙从老人身边穿过，唯独蹬着三轮捡破烂的小陆见着了，将老人往纸皮堆里一放，蹬着三轮就把老人送医院了。 老人住院期间，女儿只来了两次，提着包装精美的果篮和一束鲜花往床头柜一放，就当是完成了某项任务，倒是小陆忙前忙后，还帮老人垫付了医药费，老人独居惯了，冷不丁遇见一个热心肠的小伙，自是难以掩饰的喜欢，两人相见恨晚，只当是最贴心的父子两一般交往上了。 小陆有个智障儿子也是老人出院后许久才知道的，明明自己的生活窘顿难堪，他这一副善良便显得难能可贵，老人真是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疼爱，抽空了常去教他儿子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也心疼小陆天不亮的蹬三轮捡破烂，见社区保健品卖得红火，便将自己的贴己钱10万给了小陆，还帮忙联系了保健品厂。 老者高知身份，哪里不知道保健品骗局，可那些个老头老太太老是爱采买这些，与其让那些个老人家掏钱买一堆三无产品回去祸害健康，倒不如让小陆进一些钙片，维c，鱼肝油等物，倒进保健盒里售卖，一来增加了小陆的收入，二来也是为那些老头老太太身体健康着想。 小陆没什么文化，听老头一说便也同意，但还是认认真真用歪七扭八的小学生字体写下了借条。小陆的生活稍有起色，便孝敬了老人一台按摩仪，这半路捡来的儿子可比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孝顺许多。谁知亲生女儿不孝顺便罢了，还打上了自己退休金的主意，这才导致了这场灾祸，老人红着眼眶，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自己欠了小陆2条人命，一场善缘却结了恶果，如何不让人唏嘘。 后来老人的女儿按期交没交上首付李易天不知，只是某天在红十字的捐款名单上见到了陆昊南捐款10万给儿童基金会，我想这是老人给这场缘分，划上一个句号吧，只希望在异地谋生的小陆遇见的，都是如他一般善良的人。 老人得以靠善款解脱，可是将小陆拘留的李易天呢？靠什么才能解脱自己？如今李易天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警察了，可遇见上正在照顾小孩的嫌疑人，总是多了一份心惊胆战，一份小心翼翼。 只希望伊雅能够理解自己的这份小心翼翼，如此他此生便也算值了。 可惜，不知内情的伊雅如何能理解他这些小心思，赶着在事件发酵之前解决，忙得是脚不沾地，好在董事长对她这种处理方式感到满意，在店内巡了几圈，本想着带店里众人聚上一餐，好好犒劳大家，因特殊时期倒也只能作罢，临上车时，倒是难得的替伊雅开除了一天乱蹦跶的防损员，减轻了伊雅不少的心理负担。 忙活了一天的伊雅这才有空闲回家，客厅难得的关着灯，卧室里也没了绵软的黄梅小调，伊雅轻轻的朝主卧扣了扣门，并无任何回应，已是深夜，哑巴父亲这是上哪去了？ 伊雅火急火燎的拨了哑巴父亲几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伊雅赶忙跑楼下小区转了几圈，仍是寻不见哑巴父亲的身影，正打算打电话报警时，哑巴父亲总算回了电话。 “喂，爸，你去哪里了？”伊雅急切的问。 “哦，他啊，刚吃了饭去猪圈守夜去了。”谢春芳刻薄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听筒里冒出，刺挠得伊雅的耳朵隐隐作痛。 伊雅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回到主卧里翻看，果然，衣服帽子钱包，哑巴父亲把属于他的东西通通带走了。 呵，这样也好，如今父女关系早已降职冰点，相看两厌，倒不如眼不见不烦。伊雅气鼓鼓的将打包回来的酱猪肘子一个人咽下，胡乱的冲了个澡便躺下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却意外的接到了费林鹏的电话，如今伊雅渐得董事长青眼，与伊雅重修旧好不算丢人。当然费林鹏给的诚意也算十足，比如当初伊雅向他借支的一笔巨款不用归还以外，费林鹏还与伊雅共享了几个零售渠道。渠道资源对于采购来说，可比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管用许多，反正费林鹏只是来求和，又有重利相诱，正中伊雅下怀，在公司旁人看来，费林鹏与伊雅又和好如初了，只有他们二人心中知道，今时早已不同于往日了。 且不论别的，若是当初的情谊还在，费林鹏一个指令，伊雅就算豁出饭碗来，也得为费林鹏争口气，如今费林鹏要想在吩咐伊雅做事，也得掂量掂量手中的银子是否给够，当然互相不给对方添堵，是这场利益关系的基石。 巨债消散的轻松生活，倒是让常年背债的伊雅浑身不适，正逢房东的女儿要接她出国养老，国内的房子便宜处理，伊雅一时脑热便答应买下，当日便转了第一期房款去国土局办了过户手续，等回过神来才开始嫌弃这个套房诸多破败，可这个价钱却也是难得的实惠，可这剩下的房钱拿去重新装修，倒不如买个新房还可心些。可是一期房款已交，哪还有反悔的余地，反正，从今儿起，伊雅也是有房一族了！ 第56章 棉花糖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是多少姑娘和丈母娘心中的择偶标准，伊雅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就说那程德邦近日总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当然，让一个小少爷能对伊雅态度大变，估计和程董事长来富县考察脱不了干系，不管原因如何，总之这样的结果让伊雅很是满意，倒是认认真真的带他入了采购的大门。 另一个大献殷勤的便是李易天了，也不知道吹了哪门子的邪风，李易天继赏星光看月亮的罗曼蒂克手段终于走上了送花约吃饭的实惠路线。 鲜花，伊雅自是不收 但蹭饭嘛......伊雅倒是欣然向往。毕竟美食的诱惑太大，而一个人吃饭太过孤单了。不过伊雅也不是无端占人便宜的女孩，和男性饭友吃饭，aa制是最好的选择，李易天刚开始有些反感，与伊雅僵持了几日便也妥协，如此就餐时各人点个餐，各人结各账，大家不过是拼桌的食客，偶尔共享几道美食罢了。 时刻紧盯着李易天的小田自是察觉了这二人的动态，不由分说的加入两人，伊雅自是欢迎，毕竟多一个人，多几道美食，少一些餐费，怎么算都是合算的买卖，加之小田在李易天面前异常矜持，像只兔子一般啃咬几口青菜就喊饱，这可是伊雅最喜欢的饭搭子了，可惜后来程德邦也加入了饭局，明明是富家少爷出身，偏偏和自已一样，对各种肉类苦大仇深一般，可是让伊雅暗地里暗恼了几回。 日子便像着春日里的风，徐徐吹过。转眼，伊雅已经在富县龙辉当了半年多的代理店长，因着几次优异的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得了董事长的青眼，又加上那次水痘事件后，多少参与转发不实消息的人，为了减轻自己心内的愧疚感，赎罪式的购买了许多商品，为伊雅贡献了不菲的营业额。 如今是龙辉集团一年一度的职工评点会，倒是不用程咬野开口，不少人便主动帮着伊雅开口，提出升职加薪的述求，这些管理层别的本事没有，惯会看老板眼色，可惜这次却是打眼了。 说实话，伊雅的优异，程咬野是看在眼里的，自己的儿子跟着他学总不会学坏，可最近程德邦总把“伊雅说”挂在嘴边，现在就连家中拖地的阿姨都在问伊雅是谁，怎么说的话能让小少爷当圣旨一样执行，这种变化让程咬野感到很不安。 “富县龙辉的代理店长，能力优异，在过去半年里能使营业额每日攀高，甚至有些人流量大些的市区都比之不过，是该奖励了。”程咬野盘着手中的梨花串，转头问了人事经理：“市级店长工资多少一个月？” “包吃包住，月薪1万2” “我听说伊雅就是富县人士，包吃包住自是不必，月薪给她涨到1万5，正式转正为正式店长吧。” “好的，董事长。”黄博点头应下，在笔记本上轻飘飘的记了一行小字，就让伊雅每月多了4千的收入。 程咬野说完，默默的又盘起了手串，捡着杨耀华提报上来的升职加薪名单，挑着顺眼合眼缘的给批过了，只是今年提报的名单上，名字中带“san”的可不少，这可不是什么要兆头。程咬野兴致缺缺的把名单扔回给杨耀华，让他跟费林鹏两个人拿主意就是。 杨耀华诚惶诚恐的接过名单，心底却暗暗高兴，这是权柄下放，以后龙辉集团的人，总该知道风从那边吹了吧，至于和自己一起商量的费林鹏，自是不用太担心，毕竟整个名单都是自己整理的，他再费心挑拣，还能跑偏到哪里去？加他一个更好，万一名单里提拔上来的人犯了错误，有人帮自己一起担责，利益却是自己独占，两全其美，何其美哉！ 果然费林鹏也想到这点，立马推辞道：“这些名单上的同事我尚未完全了解，让我跟着评定怕是有失客观，还是让人事和hr帮着杨总一起定夺吧。”人事和hr都是杨耀华派系，推出他两顶替自己，三方都不会有异议。 可偏偏程咬野不接招：“费总监谦虚了，你能把伊雅从一个助理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店长，就凭这点我就信你，如果你不满意名单上提报的人选，你们大可商量着一起重选，推辞谦虚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费林鹏见董事长心中主意已定，再说反倒惹眼，反正董事长刚才的一番话，足够让更多无派系的新人旧将重新向自己靠拢。杨耀华费林鹏心中各有盘算，唯独程咬野心中忧虑不已，眼看着就要散会离席，程咬野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把程德邦从富县调回总部，也从粮油采购助理做起吧。” 程德邦调回总部是迟早的事情，众人倒不意外，毕竟董事长就这么一个独子，将来整间公司不都还是他的？程德邦前程似锦，尚未婚配，倒是可以让家中的子女没事多往公司走动走动了。 总部的一场小风暴，等刮至富县来时，早已消散了不少风力，伊雅难得开口，务必要跟大家伙好好聚上一餐，好感谢各位店员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在大家一片欢欣鼓舞间，只有程德邦恹恹的跟伊雅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伊雅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去戳穿，依旧按照计划和店员欢聚一堂，战了几轮车轮战，这才醉汹汹的回超市，打算从超市买些鸡鸭鱼肉，给程德邦煮餐告别饭。 李易天哈着气等在超市门口，见伊雅步伐摇晃，赶紧跑过来接应：“去哪了电话都不接，也不知道人家担心。” “哈，今天升职加薪，忘记跟你说今晚不拼桌了。”伊雅眉眼含笑，别是分外动情，挠得李易天百爪挠心，想着伊雅估计喝醉神智不清，干脆趁她之危，干脆吻了上去，绵绵的，软软的，甜甜的，带着一丝香甜的酒气，像吻在棉花糖上，令人沉沦。 第57章 泡沫 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李易天浑身燥热，只轻轻的托着伊雅，像是托着一份虔诚的梦想一般，突然嘴唇“滋”的一声收紧，惊得李易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伊雅。 只见有些迷醉的伊雅轻轻的吸着自己的唇瓣好一会，呸的一声松开，小声的嘟囔道：“这是什么田螺，竟是这么难吸？味也太淡了些，得抄得辣些才够味儿！” “得！果然醉得不清，我还是先把你扛回家再说。”李易天二话不说，把伊雅扛上了肩头，走到半道上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伊雅的家在何方，自己家中只有两室一厅，小田和母亲各占一间，平日里自己只在沙发上凑合，再说把伊雅扛回家去也不大妥当，思前想后的还是给程德邦打了电话。本只是想打听下伊雅的家在何处，结果却把程德邦招来了。 “天色不早了，我送伊雅回去吧。”程德邦紧紧的抓着李易天的手不肯退步。 “没事，我都送到这了，也不差那一星半点的。” “伊伯父怪得恨，要是有陌生男子送伊雅回家，我怕伯父会不开心的。” “那你不是一样，倒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送，倒还能让伯父宽心些。” “我不一样，伯父可喜欢我了，我之前还寄住他们家几日，伯父还给我熬稀饭吃呢！” “有钱人家的少爷喜欢吃稀饭？” “我喜欢什么不打紧，打紧的是没人敢跟我抢食。” “你一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知道什么是喜欢？护食也不能护到别人碗里吧？” “你可真有意思，把自己的碗踹家里，还把别人家的碗护怀里，贪多嚼不烂，别到时鸡飞蛋打了。”程德邦这是在影射小田了。自从四人搭伙吃饭，小田和程德邦是个多话的，一来二去知道他们的目标一致，私底下已经达成共识，组成情报小组互相交换讯息，就比如现在，程德邦偷偷的给小田发了一条信息，果然小田查岗的电话立即轰炸过来，李易天不接，小田竟穿着睡衣就杀将过来了。 李易天不想多生事端，只好乖乖的将怀中的伊雅让出，见程德邦拖着伊雅往小区深处消失，这才臭着脸甩下小田快步走回家里。 “真没想到你这么重！”程德邦咬牙切齿的将伊雅扔回床上，自己也累得趴床边气喘吁吁的，却一不小心透过紧绷的纽扣见着了一些世面，这下子程德邦更觉得呼吸困难了。口干舌燥的拿起床头的杯子喝水，前所未有的苦味刺激得味蕾反胃，一张嘴将水全吐在伊雅身上，好在她醉得够狠，不然非得把自己扒皮了不可。程德邦赶紧从冰箱里找了瓶可乐灌进嘴里才解了些苦味，端起杯子细看，才觉察出杯中的水有些泛白，该不会是毒药吧？程德邦汗涔涔的想着，心惊胆战的自检着身体，见没啥异常，就觉得捡回了一条小命。 见伊雅的衬衫已经被水浸死，要是这么扔她一个晚上怕是会感冒，可要是贸然帮她换了衣服，没准明日等她醒来定会拿刀追杀自已的，程德邦左思右想，到底还是担心伊雅身体胜过怕死，遂也不再纠结，从她衣柜里拿了件纯白t恤，开始一颗颗的解开纽扣，程德邦暗自吞咽唾沫，这哪是解扣啊，明明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了，程德邦哀嚎一声：“反正死都死了，干脆就死得透彻一点吧！” 迷雾逐渐退却，眼前露出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程德邦独身一人拍马上阵，从小道沿路而上，路尽则遇一黑洞，偶有水声叮咛而出，程德邦见是无人之地，便欺身向前探路，不同外面的天寒地洞，小洞内竟如春日般暖和，暖得好似要将程德邦双脚融化，程德邦憋足了气，继续向前探看，洞口幽深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进，越往里，甬道越窄，水声哗然清脆，滴入耳中好不悦耳。道路无穷无尽，程德邦蓄力向前奔跑，直至力竭而返。稍事休息后，干脆弃械游玩四处美景。出洞后遇见一堆蓬草垛，刺挠着脸部隐隐发痒，过草堆又现雪原一片空旷神怡，唯有远方高耸两座铁塔遥相呼应，程德邦见其有趣，在两座铁塔间轮流探索好不有趣，如此竟一夜光景已过，程德邦见雪原草地被自己糟践的乱七八糟，怕其主人追责，赶紧溜之大吉。 滴答滴答，闹钟定时响起，太阳穴突突突的狂跳，竟是久违的宿醉之感，伊雅只觉浑身酸痛，两条腿像被石头压住一般，重得使不上劲。习惯性的摸摸鼻子，还好，一切都不算太遭。 伊雅重新闭了眼，打算在眯一会。自从做了富县龙辉的土皇帝，伊雅再不用绞尽脑汁的思量上班迟到打卡缺勤的情况了，难怪，人类需要挤破头做那人上人去。伊雅胡思乱想的又眯瞪过去，再次醒来已是下午2点多钟了，简单的早起刷牙后，见饭桌上喝剩的半瓶可口可乐，这才惊觉出异样，手机钱包钥匙都在，偏偏丢了自己，好在伊雅并不是什么青涩女孩，察觉身体异常后，抽了个时间去医院做了艾滋检查，见无大碍后，便也将此事丢下，唯有程德邦做贼心虚，趁着总部下发调令，赶紧马不停蹄的跑了。 如此又混了两三月，便到了清明节，伊小妮难得肯放下学业回来探亲，因春节水痘影响，学校正好多拘着高三学子几日，便干脆把年假取消，倒舍得将清明假期延长两日，以平息学生老师的怨声载道。 进了城的伊小妮活泼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怯生生的，稍有风吹草动，便如惊了弓的兔子四处躲藏。偶尔也会背着伊雅悄悄的躲在被窝里和人嬉笑，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行。 可惜美好太脆弱，如同幻彩的泡沫，不用风吹，自己便碎得七零八落的。是不是背着原罪的人，不配得到幸福呢？ 第58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因着是清明节，又逢伊小妮今年高考。江浙一带对祖宗供奉总有一种执念，尽管没有享受到多少血缘庇护的伊雅，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伊小妮踏上了归乡的旅程。 伊雅生在富县，却长在城郊奶奶家，听邻居们说，伊雅刚满一个月时，谢春芳便急不可待的把伊雅扔给了奶奶喂养，直至伊雅年满八岁，可以抵得上半个劳动力的时候，谢春芳这才阴着脸领着伊雅回了富县。对比在富县的打骂生涯，成效奶奶家是伊雅仅存的一丝童年幸运，可惜，奶奶走的早，早早的结束了伊雅的童年时光。 青山戴白纱，公路环山腰，车小如蚂蚁，高楼踏脚底，奶奶的墓高高的落在山顶处，土路泥泞难行，又有草木横七竖八的在半道拦截，伊雅带着伊小尼二人带着大包小袋的水果香烛弃车步行，徘徊而上，偶在路旁见其野花野果，伊小尼定要停下采摘一番，到底还是童心未泯的孩子啊。 伊雅和伊小尼虽是两姐妹，可伊小尼出生之时，伊家奶奶已患有腿疾，再也带不得孩子，故此伊小妮从小倒是长在谢春芳身边，母女两的感情虽说一般，但总好过伊雅与之谢春芳间苦大仇深。 走走停停，嬉嬉闹闹戏戏，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伊家奶奶的墓碑缺了一角，瞧着像是被人用铁器击碎的，可谢春芳卻一口咬定是雷劈的。这话伊雅是万万不信的，奶奶一生和蔼亲善，不管是对伊雅或是邻里家的小孩总是善良以待，逢年过节得些瓜果点心，自己总舍不得尝上一口，总是挑了最大的一颗藏起给伊雅留着，其他的瓜果尽数散进邻里小孩的肚中，所以小孩总爱上伊家奶奶的门前晃悠，也使得伊雅这个外来人口得以完美的融进他们，并渐渐的成了孩子王，托奶奶的洪福，伊雅从小就得以培养领导能力。 伊家奶奶的亲善，大家有目共睹，这也是诸多邻里对哑巴父亲多有照顾的根本原因，可惜伊家奶奶种的善果，皆被谢春芳一一打落，人人都道，伊家老太行了一辈子的善缘，卻偏偏遇上了个恶媳妇。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起谢春芳总是一片唏嘘，听说谢春芳第一日上伊家看亲时便不甚满意，也是，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哑巴呢？只是谢家家穷，又跟生猪仔一样生了十几个小孩，可惜赶上天灾人祸，最后就剩两独苗。姥姥姥爷不信邪，一大把年纪不寻思的致富，只一门心思的造人，越生越穷，越穷越生，直到姥姥断了经水这才怏怏作罢，最后穷尽一生，诞了近20个仔，最后只留存下了谢春芳还有一个智障老舅。 谢家穷，为使得谢家血脉能得以延续，谢家老两口是早早的开始寻估好媳妇了，可惜有哪家姑娘乐意嫁给智力严重缺失的男子？寻遍了方圆百里的人家，总也骗不着眼瞎的。谢家姥爷甚至还打上了人贩子的主意，到处打听是否有黄瓜出售（我们那把拐卖来的少女叫黄瓜，妇女叫窝瓜），这黑沉沉生意自然不能放明面上，谢姥爷的到处打听反而着了人眼，有丢闺女的人家恨得这梆子人牙痒痒，见谢家姥爷一口一个黄瓜的，想起自己家幼年被拐的闺女，恨不得撕心咬肝的掰碎他的嘴，趁着谢家老爷落单之时，套上麻袋拉到坟地里打了一通才算解气。谢家姥爷上了年纪，身体又亏空的厉害，被打一次伤了根源，渐渐的开始起不来床，可娶儿媳妇的心却越发迫切，直到去年村上有个偷情被休回家的女子，年纪刚三十出头，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龄，他家里人嫌丢人，家都不让那女子进，最后还是大队出面，给她在村委里找了个容身之所。谢家姥爷拄着拐杖去看过，打扮的妖妖娆娆的，成日里只爱端着把椅子横在村委会门口，手里捧着把瓜子，不断的咔擦着秃噜皮，不过三五日光景，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堆瓜子皮。一双眼睛不断的在人群来回唆动，见谢家姥爷拄拐瞧她许久，轻轻的捋了捋头发，自认多情的朝谢家姥爷抛了抛媚眼，可把谢家姥爷气得够呛，这要是寻回家去，这谢家的子孙能不能出世不说，养的孙子是百家姓的概率极大。 谢家姥爷还打算在寻摸寻摸，可自个的身子渐渐的使不上力气，自己只得最后一个儿子，总得见他成家生子才算甘心。况且，因着自个眼光总是放在寻摸儿媳妇这头等大事上，甚少关注的女儿居然频繁的趁夜跳窗出去幽会，这可是谢家姥爷的大忌。 谢春芳的年纪，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应是二十有余了，换做寻常人家，没准孩子都已经下地了，如今向往男女之前倒是情有可原，可自己只所以留着谢春芳，迟迟不说人家，还是存了帮扶小儿子的想法，若是小儿子寻个寻常人家媳妇，聘金不过几尺花布一只肥猪，那自己就给谢春芳招个上门女婿，也好等自己百年以后，谢春芳夫妇可接过自己肩上的担子，继续照料自己的小儿子。若是寻一个聘金贵点的媳妇，指明要三转一响才可成事的话，自己便替谢春芳寻个殷实人家，把亲家开出的条件，再加倍开给谢春芳的婆家就是。总之，谢春芳的将来如何，全都仰仗于她亲弟未来的选择上，不可谓为可怜之人，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姥爷的身子每况日下，关于谢春芳的风言风语渐起，邻里间多有调笑，说是谢家姥爷藏着掖着不让谢春芳嫁汉子，谢春芳馋了，只得自己出门寻也汉子了，一个个流言炮弹击打着谢家摇摇欲坠，谢家姥爷没有别的选择，只得提了几盒糕点登上了村委会的大门。 这个被休的女人是老王家的女儿，自古王谢一家亲，倒是在此时应了景。 第59章 看亲 可惜这王谢两家却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王家老太，见自己的破落户女儿居然还有人咬，赶紧从家中冲来开了高价，反正自个女儿是个不检点的，与其这样扔在村委会被人取笑，不如再卖他一笔，给自己盖了楼房好养老。 谢家姥爷也是没得办法才寻上王家小媳妇，本想着因花不了几个钱，自己现在还清明，总能看着她给自己诞下一个孙子，只要能给老谢家留后，他也能安心闭眼，至于自己闭眼之后，这个小娼妇爱往谁家被窝钻去都随她，自己只管把孙子儿子往谢春芳手中一塞，就能走得安稳，可偏偏那王家媳妇一家子都不好相与的，见有人相看，赶紧带回家去，只管托人带话：“聘礼没有888元，一切免谈。” 谢家姥爷选王家媳，本就是被逼无奈之举，加之王家无赖，便也熄了心思，这下可轮到王家着急，急头白脸的想了个龌蹉主意，用一根冬瓜糖，引着智障老舅和王家媳妇睡在了一起，敲锣打鼓的喊了全村人来看，要么花888元娶着王家媳妇，要么就把谢家智障儿子用麻绳一捆，拉倒县里告他个强要侮辱妇女罪。这罪过可是真大，没关个三五十年，断断是见不了日头的。 谢家姥爷被强逼至此没了办法，只得期期艾艾的答应了王家888元的高价聘金，转头就回去逼着自己媳妇看住谢春芳，自己到处去寻摸合适的人家。可流言那么轻，被风轻轻一吹，便散得四处皆是。 唯有伊家因为家中小儿哑巴，与谢家算是同病相怜，两人倒是能互相理解，愿意多出一百来块钱，凑个一千块给谢家娶媳妇至此伊谢两家总算一起了了一块心病，可偏偏谢春芳却闹腾起来，绝食自杀疯得不亦乐乎，非要和她好上的知青回大上海。可城里来的知青哪会看上这谢春芳？不过是日子寂寞，随便寻个人打发时间罢了，偏偏谢春芳还是一副找到真爱的恶心模样，闹得家中不肯开交。 谢家姥爷这才知道谢春芳好上的是城里来的知青，刚和伊家谈好的条件又有些摇摆，再怎么样，城里的家庭怎么着都拿得出这几百块钱吧，要是成全了闺女，没准她感恩在心，以后也会多多帮扶小儿的，思来想去的，背着一个烟斗子就等上了知青家的门。不过几刻钟便脸红脖子粗的冲出来，回到谢家把正在闹腾的谢春芳一顿好打，第二天，不管谢春芳愿不愿意，硬是被谢家姥爷抓着去伊家看亲。 伊家祖辈都是勤恳之人，虽不至于封官发财，可经过几辈子勤勤恳恳的积攒，手里也有几亩薄地，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可惜运道不好，碰上个土地运云力，一朝财尽，按家中人头得两亩废土得以喘息，好在骨血里的勤勉不曾丢失，不过几年光景，又成了村里叫得上号的殷实人家。可可惜一个哑巴儿子迟迟没有着落，伊家老两口也是急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在盘算，如今新媳妇上门看清，伊母脚底生风，里里外外的忙碌，饭桌也跟着伊母活泛起来。咸香的酸菜炖着粉嘟嘟的五花肉，酱香的猪脚剁成碗口粗细的肉圈找了块脸盆搁在正中央，猪杂炖粉干，亮晶晶的猪头肉切成细丝，用辣椒拌了，用大瓷盘盛着格外好看。伊家为了这次看亲宴，可是提前两月将年猪宰杀了待客，可见对谢家母女的来临抱着多大的诚意。 按照习俗，看亲是女人家的事情，谢家姥爷押着谢春芳和谢母一同来到伊家附近，自己偷偷的躲在附近，见谢春芳和谢母拉拉扯扯的进了伊家，这才放心的找个石头墩靠着抽烟去了。 话说这谢春芳离了谢家姥爷的钳制便想作妖，端出大家小姐的做派来，一会嫌地没扫干净，撩得她脏了鞋底，一会嫌伊母端给她的白糖水味道淡了些，轻慢了她。见哑巴父亲傻不愣登的杵在一旁傻笑，心里更是不得劲，见着伊母的笑脸还能口出恶语，嫌伊母牙黄不讲卫生，惊得谢母当场打女，闹得伊家鸡飞狗跳，伊母见此，便知谢春芳不愿，也不愿意强求，只道是远方来的朋友一起吃顿饭散了就是。惊得谢母连连赔着不是，天知道他们还等着伊家的聘金当礼金，求娶王家媳妇过门呐！那王家可真是流氓做派，见谢家有把柄在自家手上，三天两头的上门威胁勒索，偏偏自家理亏，还得低声下气的赔着笑脸，任由王家予取予求。眼看闺女亲事要散，发了恨的把谢春芳拉去角落教训了一通，搁了许久，谢春芳才老老实实的红着眼眶回了伊家。伊母一向心善，生怕谢春芳是被逼无奈，心有不甘的进了伊家，到时只怕也是怨偶一对，便趁着谢母洗手之际，将谢春芳拉道一旁小话：“孩子，你刚才的做派我都瞧见了，可知你心中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吃了这顿饭便各自散了。婶只求你开开心心的吃完这顿饭，可别再对我儿子摆脸色了，我儿子心思敏感小心，生怕被人厌弃，总是摆着笑脸费劲的讨好所有人，算婶求你了，别再我儿面前闹腾了，安安静静的吃完这顿饭走行吗?” 谢春芳冷着脸不吭声，诞好歹没有再闹腾了。三方人员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坐下吃个饭了。谢母下筷子快准狠，两根竹筷如大雨滂沱，急速的往饭桌上点去，塞得满嘴油花顾不得和伊母打招呼，谢春芳更甚，嫌细小的筷子夹不动大块的猪脚，不管不顾的上手抓着往嘴里猛塞，堵得上下嘴唇都碰不上面。 伊母极有教养的静坐了桌前为客人添酒夹菜，就算买卖不成，但进门皆客，身为主人的气度是断不能丢的，哑巴父亲一向好肉，可第一次遇见吃肉如此凶猛的女子，吓得只顾在桌前观战不敢乱动。只待风卷残云，又如蝗虫过境，大半只猪进皆进了谢家母女的肚子，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饭菜，只剩下寻常的酸菜被母女二人扒拉得到处都是。 第60章 内忧外患 酒足饭饱的母子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返家，临行前谢母瞧见伊母挂在檐下的半拉猪腿，腆着脸的要了去。在伊家附近饿了半晌的谢家姥爷，见二人油光满嘴的离了伊家，赶紧把烟袋子往脚底一磕塞进腰里，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谢母眉飞色舞的述说着午饭的丰盛，以此推断出伊家的诚意十足，只怕不日便会来谢家下聘。一旁用眼瞄了眼谢家姥爷，见自己的老伴双眼都移不开猪腿，满脸皆是笑意，偷偷的扯了扯谢姥爷的衣袖，朝谢春芳呶呶嘴：“到底还是得看她乐不乐意，没得三天两头的闹得邻里笑话。她若是不愿，伊家再有诚意也是枉然。” “甭管她乐意不乐意，老子下的崽，由不得她乱来，要是再闹，把她乱棍打死，在后山找个坑埋了了事，就当这么多年吃的粮食屙屎去了。” “若是她嫁到伊家还是跟那野汉子跑了咋整？我瞧她似乎看不上伊家。那伊家瞧着是个富裕的，一桌子的看亲饭全是肉菜，那对母子都没怎么下筷，由着我们吃，我估计是不缺吃食的人家，你瞧这猪腿肉沉甸甸的，够咱们家一个月的吃食，他们倒是也给的大方。” 谢家姥爷眉开眼笑的把猪脚提到鼻尖使劲嗅了嗅，满意的笑了：“若是个殷实的大方亲家，以后我们的日子也不愁了。”说完狠狠的拧住谢春芳的耳朵：“你婚后要怎么闹腾伊家我不管，但你现在得老老实实的把伊家的聘金拿到手，不然就等着被我打死吧！” “啊哟！疼死我了，那哑巴我不嫁，你们两谁爱嫁去谁嫁，反正我不嫁，不就是几块猪肉嘛，能值当多少钱?等我嫁去上海，什么大白兔奶糖，雪花膏的不可劲你们造？一小罐雪花膏能换多少斤猪肉，你们晓得不？” “你要是真有本事嫁去上海，我们也不拦你，只怕是你那个上海夫婿床上早已经换人了！你还这般不知耻的幻想。”谢家姥爷见谢春芳还是一副执迷不悔的样子，打算彻底让他死心。 原来那日谢家姥爷兴致冲冲的登上知青家的大门，谁料在窗根底下听见里头翻云覆雨的响动，那知青还恬不知耻的和别的女人评论着自己女儿，如何不气，谢家姥爷本想推门进去，活抓这对不知廉耻的玩意，可又害怕事情闹大，他们要把自己女儿攀扯进来，倒是更不好说亲了。只得脸红脖子粗的回家，如今见女儿还沉迷在上海少奶奶的梦境中不肯走出，二话不说领着谢春芳上知青家去了。 来的正，刚好遇见知青提着一本图书朝外走去。 “海哥！”谢春芳深情呼唤，含情脉脉的望着滕胜海。 滕胜海已有新欢，早就不耐烦跟这粗鄙的女人在牵扯在一块，况且这次她还带着父母上门，看这架势像是来逼婚的。 滕胜海自认为优雅的朝两位鞠躬问好：“伯父伯母好” “海哥，你做什么呢！他们是来拆散我们的，你朝他们多礼作甚!“谢春芳心疼的将滕胜海拉起，滕胜海赶紧将谢春芳拉扯自己衣袖的手扯下，自认多情道：“春妹，我对你情根深种，自是不愿意让你为难，伯父伯母看不上我，我自知自己无能，得不到伯父伯母的青睐，况且我单位派我在这支教还有数年才到期，我不忍你跟我如此蹉跎青春，今日伯父伯母在此，我郑重承诺，从此不再见春妹，只愿她早日觅得良人，好忘了我这个没用的知青吧。” 说完又是一鞠躬，赶紧溜之大吉，一番交锋下来，谢家姥爷都没张嘴，却被谢春芳恨得牙痒痒：“你们找过他了？还威胁他了？” 谢家姥爷无辜被冤，也不愿跟女儿张嘴解释，平白掉了身份，只按寻常法子，用力的甩了谢春芳一巴掌：“老子是你爹！你再用这种眼神瞧我试试！惯得你皮轻骨头贱的！” 谢春芳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发了疯似的往村口跑，被谢母眼疾手快的拦下，正在三人撕扯之际，正巧遇见王家不成器的小儿子，吊儿郎当的经过，一眼瞧见了谢姥爷手里的猪腿，一把抢了过去。 “王家小儿，快猪腿还我！” “哎呦谢伯父，怎么这么客气，咱们两家可还不是亲戚，就这般看中我王家，谢伯父放心，吃人的嘴软，我今儿拿了你的猪腿，定然再我姐面前帮你好言几句，让我姐甘心嫁给你家”。 “呸！就你姐那妖妖娆娆的做派，我都怕脏了我谢家门！” “哦，这么说，这猪腿是来道歉的？那我可不敢收，这猪腿还你，我现在就去县城里告谢傻子去!反正你们走了以后，那傻子也养活不了自己，还不如我帮你们一大忙，现在告了他去，让国家给他养老，谢伯父你说我可心不可心？” 王家无赖作势要把猪腿塞回谢姥爷手中，这下可得换谢姥爷千求万求的请王家无赖将猪腿收下，推来扯去的，在谢姥爷点头哈腰中，王家无赖才免为其难的将猪腿收了去。 眼看到手的猪腿化为泡影，谢姥爷一腔怨气，尽数撒在谢春芳身上，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噼里啪啦的朝后背砍去。谢春芳呼痛想逃，愣是被谢母死死抱住，生生的被谢姥爷打晕过去。 “我说娃他爹，会不会把她打坏了呀？” “哪那么金贵？把她抗回去，关上几天她就老实了！还是那害人的洋电影，得把多少娃看歪了！当初那些洋枪洋炮没让我们父辈屈服，现如今几首洋歌洋电影把我们的子孙给征服了，真是丢人现眼的玩意！”谢姥爷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徒留一抹余阳将世界染红。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谢春芳在破阁楼里如何闹腾，谢姥爷只当不知，由着她闹腾去，可惜今天春日里雨水多了些，注定不是个太平年。 谢家内忧未决，外患又起。王家媳妇怀孕了！孩子他爸是谁未可知，可冤大头谢家却是板上钉钉。 第61章 三日之期 谢姥爷刚吃了早饭没多久，正打算歇口气去菜园子里整整野草，王家人吆三喝六的就打上门来：“姓谢的，你儿子睡了我妹子，现在搞出崽来了，你们家是娶还是不娶，给个痛快话！” “什么？王家媳妇怀孕了？谁的娃?” “除了你家那傻子还有谁的？我妹妹这么冰清玉洁的一个姑娘，被你家傻子强了，你家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吧？” “你们王家左一句冰清玉洁，右一句黄花闺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嫌她不知廉耻，把她丢在四六不管的村委会，如今倒好，不知跟哪个野汉子苟且，怀了娃，却要赖我谢家头上！”谢母是个泼辣的，见谢姥爷被气得满脸通红，将还沾了泔水的双手往兜裙里一擦，叉着腰与王家对骂。 “呵，你们谢家强了我姊妹，可是人尽皆知的道理，没成想你们谢家如此不讲理，我们这便带着我姊妹上县城告你们去！” “哼，你们要告告去，也是我们谢家倒霉着了你家的圈套，什么没人要的垃圾，尽往我们头上抹屎。我倒想看看，真打起官司了，谁赢谁输！” “行啊，我们这就上县城！”王家无赖大吼一声：“叔叔伯伯们，帮我把那傻子捆了上县城，我们众人送那傻子一程！” 顿时，十几个身高各异的清一色男人呼啦一声往谢家冲将进去，谢母与谢老爷二人势单力薄，扯住了一个，逃过了一双，不大会儿，一大群男人呼啦啦的推搡着大喊大叫的傻子出了院子，傻子没见过世面，早吓得尿了裤子，在那像待宰的肥猪一般嚎叫，嚎得谢姥爷心脏突突直响，谢母嘴上一口一个儿的叫唤，身体早已扑向王家众人撕扯，被身强力壮的小辈轻轻一推，跌在青石板上半天起不来身。 “够了，王家媳妇我娶！”谢姥爷憋红了脸大喝一声，仿佛把余生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三日内将八百八十八元的聘金一分不少的送到我家来，不然可不是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们了！”王家无赖面色凶狠的朝谢家三人甩了几句狠话，又恢复无赖样：“既然都快成亲家了，我王家亲戚特意登门拜访你谢家，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不太适合吧？” “你去瞧瞧我们桌上的是什么东西，你要看得上就吃一口，看不上也没法子。”谢母抱着傻子哭吼着。 “不能吧，吃糠咽饭能把我姐夫养得这么白胖？我瞧姐夫身上，衣服料子挺新的，没准还能当几个钱，请我这小舅子吃上一顿的。”说着便要朝谢傻子走过来，吓得谢傻子连忙大声嚎叫，扭动肥硕的身躯在原地扑腾。 “够了！”谢姥爷抖抖索索的从裤腰带里挤出最后几张毛票丢给了王家后生：“就这么多了，要就拿去！要是真嫌不够，人肉爱不爱吃？我割2斤下来给你！” 王家人见闹得狠了，倒也不敢再招惹谢家，从地上捡起毛票，呼朋唤友的宴请王家叔伯去了。 登时，整个院子终于清静下来，只剩谢母在干瘪瘪的抽噎 “别哭了，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谢姥爷撇下一对母子，快步往柴房去了。 谢春芳听见外头响动，透着窗缝往外瞧了一早晨，见谢姥爷朝自己走来，赶紧躺下装睡，免得又招惹皮肉之苦。 “咯吱”一声，门缓缓推开，谢姥爷佝偻着背唤了一声女儿，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春芳吓得眉眼一跳，倒是不好意思再装睡，只好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沙哑着声线问道：“爸，什么事？” “噗通”骨头与石砖的碰撞声尤为激烈。谢姥爷涕泪横流的跪在了谢春芳面前。吓得谢春芳赶紧起身避开。 “爸，你这是干什么？” “算爹求你了，救救谢家吧！” 谢春芳咯噔一下，有些心慌，到底男丁才是一个家族的顶梁柱啊！哪怕她平时脑子活泛，身体健康，可在爹娘眼里，再族村眼里，那个傻弟弟才是谢家的未来，将一个家庭的希望和衍生寄托在一个残障身上，仅仅因为他是男丁？ 这些年这些事她早已明白，可从来没像今日这般来的强烈，她总以为爹娘老去的那天，她就是谢家的掌门人，现如今她才知道男人裤裆底下那一咕噜肉，比一个女人的生命还珍贵。 谢春芳心如死灰，谢姥爷见她沉着脸不说话，就地磕起了头，直到头破血流，两眼发黑，晕厥在地，谢春芳这才含泪开腔：“我嫁，我嫁还不成吗？” 谢家夫妇总算是放下心来，连续两日都喜笑颜开的等着伊家下聘的媒婆到来，可伊家却毫无动静，谢姥爷早就在家坐不住了，大清早的背着眼袋子在村口转悠，直至满头星光，这才蹒跚着走回家里。 今日便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王家一大早便吆五喝六的上门“喝茶”。谢家姥爷见他们来势汹汹，怕是不能善了，干脆拖着板车载着谢春芳直接上伊家门去了。 谢家到来时，伊家正从地里回来吃早餐，拳头大的玉米馒头，夹着前几日看亲饭剩下的酸菜汤汁，好生美味。 “伊家大娘子，我是上乾镇的老谢家，前几日带女儿来你家看过亲，今儿我把女儿送来了，烦请将聘金给我，我好家去。” “这，谢家大哥，这是什么情况？前几日你闺女不满意我家小儿子，我们已经又寻了一户张家说亲了，现如今你把闺女送来，不成体统啊。” 谢姥爷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及时上门，否则再等几日，这闺女可就真砸自己手里了：“实不相瞒，伊家妹子，我这也是遇到难处了。”谢家姥爷面有颓色：“家中独子生了大病，急用钱送医，否则我也干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同为父母，最能感同身受，伊母又是慈悲心肠，叹息一声：“老哥哥，你的难处我懂，可是姻缘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硬扭一起反倒别扭，你我两家既然看过亲，也算一场缘分，我这还有几十块钱，你拿着给孩子买点东西补补。” 第62章 清明时节 谢姥爷只拿眼瞪着谢春芳，看得人心里瘆瘆的。谢春芳知道，今日出了谢家门，若是进不了伊家门，怕是再无片瓦遮身之处，事已至此谢春芳也没什么好挣扎的，麻利的从板车上面跳下来：“婶，我要嫁给你儿子，你若是不要我，谢家我也回不去的，干脆一头撞死在你门前，你给我在伊家的土地上寻个角落埋了便是。” “这......”伊母转头看自个的哑巴儿子，只见儿子已怔愣在原地了。少不得要自己替她拿主意，张家的闺女是她二姨寻来的，品性脾气是相当温婉的，人也能干，菜园里的菜出得多些，都是张家姑娘自个揽到市场上卖的，模样也还行，就是腿脚有些不麻利，但也不影响行走，只是姑娘家的稍有残疾，一般总是难以被相看成功，就像去菜摊子买菜一般道理，品相佳的都是最先调走的，剩下的青菜，摘干净烂叶倒也卖得出手，再不济降价出售也是可行的办法，唯有被车轮子压烂的，被虫蛀空的，长糠的这些，白送还得被人嫌一句占地方，挑来选去总是免不了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相亲，从某种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市场交易，价格条件合适，长相卖相亮眼，就容易促成交易。现如今伊母手中就有两颗白菜，一个卖相佳口味却不怎样的如谢家姑娘，一个口味清甜卖相却遭的张家姑娘，说实在话，若是平时，定是选张家姑娘无疑，卖相是给眼睛看的，可不可口却是由嘴决定的，看又看不饱，当然由嘴说了算，偏偏自己的小儿是个哑巴，还是娘胎里带出的毛病，那张家姑娘的脚又是那么一个情况，总得为后辈子孙多想想，况且两个身有残疾之人走在一起，被人耻笑事小，未来的生活未免艰难了些，待自己百年之后，只怕自己这，木讷的儿子会受尽他人欺负，这谢家姑娘一看就是个泼辣的，若是她肯心甘情愿嫁予自己儿子，倒是能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思虑再三，伊母开口问道：“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儿子？” “嗯，婶子。”谢春芳拿眼瞥了一眼谢家姥爷，见他满脸通红，可见今儿他是豁出性命要拿自己换那888元的聘金。伊家不收，恐怕下一家就是那些见不得天日的勾栏妓院了，但不如干脆些应下，让父亲承自己一个人情，况且这伊家瞧着，日子倒还过得去，且将就些时日吧。 如此，两家的亲事就算定下了，不过两年便有了伊雅，只可惜的是谢春芳将她的童年悲惨转手变本加厉的从伊雅身上索取回来，如此倒不知奶奶做得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青烟袅袅升起，送去思念千万里。伊雅红着眼眶跪在坟头对着奶奶说悄悄话，伊小妮对伊母无甚印象，只乖乖的跟着伊雅跪在一旁烧纸。 清明时节雨纷纷，泥泞的土路上刻下了每一步过路者的脚印。伊熊一边嫌弃的将口袋里的纸巾掏出，擦着运动鞋的底边，这是刚路过“特步”专卖店时让谢春芳掏钱买下的新款，正是稀罕得不得了的时候，结果非要自己跟着一块扫墓。 墓有什么好扫的？还得连累自己大老远的爬上山。 “咦？奶奶的墓冒烟了？”伊熊将手中的纸团成一团扔下山坳去，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道。 “鬼节，别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谢春芳拍着伊熊的后脑勺问，一边抖抖索索的道：“你妈平日里就是个惯会装好人的，死后还学会了装神弄鬼了？吓唬谁呢！” 谢春芳轻蔑的睨着哑巴父亲道：“你妈生前就没干过我，死后也别想吓我！” 哑巴父亲，哇呀了一句，撇下谢春芳二人，赶紧扛着锄头冲着坟头方向小跑起来。 “妈，你说，会不会是奶奶知道了你砸她墓碑的事情，现在找你来算账了？” “少胡说，青天白日的，还能被个死人吓死？”谢春芳强撑着训斥伊熊，今日的风有些大，吹得谢春芳后背阵阵发凉，一圈鸡皮疙瘩瞬间占领了双臂位置。 “阿巴阿巴”先一步扛着锄头的哑巴父亲见到跪着哭泣的一双女儿，惊喜的叫出声来，伊小妮自己开心的跑到哑巴父亲身边，甜甜了唤了一声爸。倒是伊雅只当看不见哑巴父亲一般，将手上剩余的纸钱往火堆里一抛，整了整膝盖上的泥巴，淡淡的冲着伊小妮吩咐道：“东西拿好，回去吧。” “姐？”伊小妮这才发现伊雅与哑巴父亲间有了嫌隙，当时自己刚回家时就问过父亲的下落，伊雅只说哑巴父亲想儿子了，就回小巷去了，如今看来哑巴父亲是被自己姐姐赶走的。伊小妮对此有些生气，毕竟在她看来哑巴父亲是个与自己一起接受谢春芳暴政压迫几十年的战友，而伊雅扮演的不过是一个救自己脱泥坑的救世主，对于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她心有敬畏，可她要是残害自己战友的话，那点子救命之情便会被抛掷脑后，这便是人之本性。 万般好终会一点小错，无限放大，最后便也只剩淡淡的感谢了。 “如果你想留下来跟伊家人叙旧的话，我一会回来接你，如果你要是想回去了，我也不拦你！”淡淡的言语被风吹得愈冷，吓得伊小妮一激灵的，是了，自己本就是寄人篱下，哪有资格生气？伊小妮没来由的烦闷，不自在的走回伊雅身边。 伊雅亦没有说话，只甩手走人，哑巴父亲在身后激动的大喊大叫，却唤不回两位女儿。 家庭不幸的小孩，心思总是比常人敏感善变些。伊雅是，伊小妮亦如是，唯独受尽全家宠爱的伊熊才读不懂这些小心思。 “喂，你们两去哪？”伊熊叉腰在半道上截住伊雅两姐妹。 “好狗不挡道！” “你骂谁是狗呢！” “谁应谁是狗！”伊雅冷冷说道。 “好啊！敢骂我是狗，想打死你们！”伊熊挽起衣袖，作势要朝伊雅打来。 第63章 世交 伊熊还当伊雅如小时一般软弱可期，一个不防备，竟被伊雅推了个狗吃屎。伊熊虽说长得人高马大，自小又不缺吃食，自然长得比伊雅壮实。可伊雅和伊小妮从小干重活长大，一双纤细的手臂早就被练出一身力气，以前不敢还手，任由伊熊欺负，只是因着伊熊身后还站一位谢春芳，不管谁对谁错谁吃亏，都抵不过伊熊一声略带委屈的呼喊声，如今伊雅早已不惧怕谢春芳，伊熊自然也讨不了喜。 伊雅狠狠的把伊熊推倒，带着伊小妮顺着山路回家，仍由谢春芳在身后跳脚大骂。 伊雅没在郊区多呆便回了富县，期间路过上乾村的姥爷家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幼时有听谢春芳骂骂咧咧说过，那花了888新娶的王家媳妇，刚把肚里的货卸下，就跟着山里伐木的工人走了，就丢了一个长得耷眉眯眼的婴儿留给了谢家。谢家姥爷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不来就去了，如今也不知谢姥姥是否还健在？若是健在，想必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两个只知张嘴吃饭的家伙，早把谢家啃咬得七零八落了吧，否则那王家无赖不至于找上伊家打秋风。那些童年往事，伊雅不愿也不屑想起，倒不如就随风散去吧。 回了家伊小妮明显情绪不高，与伊雅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伊雅觉得无趣，又不愿跟她张嘴解释，干脆拎着包上超市躲去了，因着是法定节假日，今日闭店早了些，伊雅无处可去，想寻一间饭店随便打发下肠胃，可是家家户户路旁摆起的香炉长龙，加上暗黄的火焰到处跳跃，衬着屋檐下的红色灯笼分外诡异。伊雅越走，越觉得浑身发凉，身后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尾随着自己，伊雅不敢回头，只盯着路面上忽左忽右的影子计算着与陌生人的距离与方位，趁其不备一个转身将包砸向尾随之人。 “哎呦，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还挺有警觉的嘛！” “哎呦，想不到堂堂的李队，居然还有跟踪人的癖好！” “牙尖嘴利！” “强词夺理！” “牙尖嘴利小姐，是否肯赏光跟我共进晚餐？” “呦，好端端的请我吃饭作甚？” “还不是上次被你们超市骗了，买了一大堆的鸡蛋，现在鸡蛋都快放坏了，少不得得退货一些到你肚子里去了！” 李易天幽默的话语成功的驱散了伊雅的害怕，想着回去跟伊小妮在一所房子里呆着也是别扭，倒不如应了他便是，反正跟他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行吧，可先说好，鸡蛋要是煮的难吃，我可是概不接受退换货的。” “这是自然，我总得好好的给你露上几手，你才知我的厉害。” “走！会超市拿点东西去” “拿啥？” “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手，总得买些礼品上门假装礼貌下！” “我母亲回乡下扫墓去了，不在家！”李易天赶忙说道，心里暗戳戳的想着，要是母亲在家，谁敢把心仪姑娘领上门去？ “那我总得那些菜入伙吧，哪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 “菜我都备好了，多得家里冰箱都放不下了，不然怎么能邀请你去打扫库存呢？”李易天笑着拒绝道。他私心里并不喜欢伊雅把一切都算得明白的做法，“欠”与“牵”同音，男女间互相欠着点，欠来欠去便牵来了一段姻缘。算得太清，总会把情分给清空的。 “那我给田小姐拿些牛奶吧，我记得当初超市开业时，她爱喝的那款奶，正好公司发了我1000元的福利卡，我给她拿上两箱吧，也好买买她嘴上留情。” 李易天有心再拒绝，可看伊雅铁了心要带点东西上门，拒了这单还有下单，况且自己与小田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自己有什么资格替她拒绝呢？李易天思及此处，默认了伊雅的行径，只帮着伊雅一路扛着两箱牛奶回了家。 幸福小区，伊雅熟门熟路，正是水痘事件时自己所负责的区域，瞧着有些破败，连电梯都不曾有，李易天的家在7楼，提溜着两箱奶确实有些吃力了，伊雅见此倒是暗恼自己没事找事，好好的蹭饭蹭成了搬运工。商场上牙尖嘴利的伊雅，在生活中却是个不善表达的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只会乖乖的跟着李易天屁股后面回了家门。 李易天的家有些昏暗，就算是开了灯，亦是看不清全貌，像是眼睛戴了墨镜一般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眼前铺陈。沙发亦是有些破旧，靠背周围都有些掉漆，露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再沙发上荡漾开去。冰箱是老式的海尔上下门的，只比洗衣机高上一点，冰箱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各色玻璃瓶。里面浸泡着各种菜叶的尸体。从超市抢来的鸡蛋就杂乱的堆在冰箱旁边。李易天用脚悄悄的整了整，看上去依旧有些凌乱。 “你随便坐，这几天我妈不在家，没人收拾，有些乱了，别见笑。”李易天腼腆的笑着，仔细的瞧着伊雅的脸色，见伊雅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才安心的去厨房忙碌。 “小田呢？德邦不是说你们两同居了，怎么没见到她？” “什么同居？”李易天吓得手抖了一下，心里对程德邦恨得那是个咬牙切齿，人都远走江浙了，居然还给我埋了个定时炸弹。 “我跟小田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小田是我爸战友的女儿，他两当时一起退伍回来的，不过我爸是步兵，小田的爸爸是技术兵，又被返聘回去了，当时部队里不允许带家属，所以小田的爸爸委屈我爸帮忙照料她的女儿，所以我跟小田小时候呆过几年，后来我爸走了，小田就被他爸接回去了，谁知道她后来竟跟我考进了同一家单位，因着背井离乡，单位宿舍人员已满，我所以我跟母亲商量，先让他寄居一段时间，等有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谁知她倒是在我家挺自在的，我妈也喜欢她，以来而去便常住了下来，毕竟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第64章 阳光下的阴影 “噗嗤，瞧你在紧张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又不是来查户口的。”伊雅轻笑道。 “你要是来查我户口我才高兴呢！”李易天厚着脸皮撩拨伊雅。 “得了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李大厨。”伊雅脱下外套起身往小厨房里挤去。 “您就坐着等吃的就行，今儿我可得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万一吃上瘾了，我可是要收费的。” 伊雅被李易天推出厨房，伊雅无事可做，干脆就靠在厨房的门柱上看着李易天忙碌。 洗葱，片肉，裹粉，起锅，烧油，爆炒，调味，盛盘。一气呵成，看得出是个厨房老手，可比伊雅这半吊子好上太多了。 伊雅从小受谢春芳管制，自是能做些简单饭菜的，只是谢春芳一向小气惯了，油盐酱醋油，都舍不得多放，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况且偶尔家中买些有油水的下饭菜，谢春芳生怕自己厨艺不精把食材糟蹋了，倒是难得肯亲自下厨房料理，伊雅唯一能接触到的食材便是家里出产的不要钱的青菜，以及唯一一次从对门邻居家捡的骨头熬的肉汤，撇去这些不算的话，鸡蛋是伊雅小时候接触过的最为珍贵的食材了。 “帮我拿三颗鸡蛋过来。”正片着西红柿的李易天求助道：“鸡蛋在门口冰箱那放着呢！” “好。”伊雅应了声，施施然走到冰箱前，果然鸡蛋堆得久了些，有些鸡蛋上隐隐显现出点点黑斑来了。伊雅从面上随机拿了三个，返身回了厨房，李易天手脚麻利，西红柿已经抄好盛盘了。李易天简单的用水冲洗了下铁锅，从伊雅手中接过三个鸡蛋，取了一个白瓷印红双喜的小碗，鸡蛋轻轻的撞击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两拇指一掰，将鸡蛋黄倒入碗中，长长的蛋清就缓缓下垂入碗，李易天抖了抖蛋壳，麻利的将食指伸入蛋壳中，将鸡蛋壁四周残余的蛋液全部打扫入碗。 伊雅瞧了瞧外头堆积如山的鸡蛋，再瞧着李易天细致的打蛋动作，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熟悉感，暖暖得令人踏实。 “前几天我醉酒是你送我回去的吗？” “你是说程德邦回去前一天晚上吗？” “对！” “应该是我送的，怎么了？” “什么叫应该？”伊雅挑眉问道。 “我在思考，除了我以外，难道还有别的男人愿意送你回家？” “那应该是没有了，谢了！”伊雅心里头自认为有了答案。 “女孩子家家的，少喝点酒，要不是我在超市外头捡到你，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问题呢！” 伊雅笑了笑，神态慵懒的依着门柱：“没准你把我扔马路上都比被你带回家安全！” “你这叫啥话？”李易天怒瞪着伊雅，把铁铲狠狠的沿着铁锅刮过，发出吱吱的刺耳声。 “蛋跟你又没仇，咋得李队生气了？”伊雅眨巴着眼睛笑道：“你要是这么凶，我可不敢做你女朋友了！” “什么？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什么答不答应的，蛋都焦了！” “没事，焦了我再给你炒一个，不，你爱吃几个我给你炒几个！”李易天咧着嘴傻笑，满眼皆是星光。 伊雅端着脸，一本正经道：“要在一起也行，你得跟我保证你和小田确实没事。我不干撬墙角的事。” “我保证！” “你保证没用，我得自己去问问小田再做决定。”伊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答应之后又局促不安着，爱是奢侈品，伊雅对它既渴望又胆怯。 “我一直把小田看做我妹妹的，我跟她真没事。” “先吃饭吧，总也不急于这一时，我都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了，当初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那张脸，我可先跟你坦白，我脸上的五官全都是后天组装的，没一块是真实的，且我又是贪便宜的，难保以后不会东掉一块，西塌一块的。” “我口味重，不嫌弃的。”李易天顺着话头说，得伊雅一瞪眼，老老实实，慌慌张张的端菜去了。 酸甜的西红柿炒蛋，带着些许焦味，像极了人间的爱情，一点酸，一点甜，一丝缺憾，一丝满足。 酒足饭饱后，伊雅慵懒的伸个懒腰就打算潜逃。 “喂，就这么跑了不够道义吧？” “也对！我帮你洗个碗，算是付了报酬了！” “碗我自己会洗，要你动手作甚？” “那你想要我......付饭钱？” “噗嗤，你是跟我aa上瘾了吧，这顿说好我请客的。” “那你？” “男女朋友间告别不该给个告别吻吗？”李易天用手指弹弹自己的脸颊，微扬着头，示意在门边穿鞋的伊雅有所表示。 “我说了我要问过小田才行！现在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谢谢李队的招待，我先回去啦！” “喂，你这不是耍流氓吗？”李队见伊雅落荒而逃，大声的冲伊雅的背影喊道，见伊雅越跑越快，低头轻笑道：“别忘了我的特长就是抓流氓！你总是要落入我的法网的。” 离了李易天家中，伊雅才敢长呼一声，深吸几口气后，略微安抚了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在路边打包了两个小菜打算给伊小妮提回去。伊雅的亲人所剩不多，自是要掏心掏肺的待伊小妮。可惜伊小妮上了学后，见了世面以后脾气倒是见长。在餐桌上留下一张返校留言，拖着行李回了学校，得，又浪费一盘酱肘子，伊雅望着自个给伊小妮带包回来的几道菜，颇觉可惜。干脆全部扔进冰箱，当做明日的早餐便是。 临睡前，给伊小妮的账户上转了一千块钱生活费，才算略微宽心些。她知道伊小妮为何生气，可伊小妮却不知自己如何心寒。信息的不对等常常是矛盾的制造点，可伊雅却不打算解释，她本就是如此性格的女生啊，也不知李易天瞧上了自己哪点，歪斜的鼻头，蛮横的母亲，失声的父亲，还有贫穷的家庭，伊雅身后的阴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李易天面前，可他却依旧爱慕于她？ 第65章 跟踪 所有人都羡慕她光鲜亮丽，唯一李易天爱慕她阳光背后的阴影，说不感动是假，可要说爱情却有些牵强。伊雅实在想不透今晚的自己为何如此冲动，难道仅仅是因为一颗鸡蛋？还是因为醉酒后的那一夜，他抄小道偷偷的拿走自己的心？乱七八糟的念头纷涌上头，致使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伊雅顶着两黑眼圈起床，遮光粉底高光遮瑕全用上还是难以掩盖疲惫，干脆顺着黑色眼眶化了个烟熏妆。 大抵是昨个失眠精神有些恍惚，竟在超市里跟谢春芳迎面碰上。龙辉的知名度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的，又加之龙辉为快速打开富县市场，常常有特价活动推出。谢春芳是个爱贪小便宜的，每逢大型促销活动必然有她的身影，街坊四舍亦是如此，伊雅为避开熟人相逢的局面，每次从卖场经过总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谁知千防万防皆毁于今日。 谢春芳远远的瞧见伊雅进来，那硕大的两个眼眶立马就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心里有些嫌弃，一心只怀疑的着伊雅定是从事着不可告人的职业，不是卖身就是走私，不然怎的顶两颗漆黑的眼圈到处游荡，自己还是赶紧离她远些才是。故此谢春芳只当不识眼前人，提着购物袋匆匆从伊雅身旁走过。 “店长早上好。”伊雅所到之处，穿着绿色员工服的超市人员皆毕恭毕敬的向伊雅问好，谢春芳以为自己听错，特意拉了前台客服细问，谁知这伊雅竟真是这么大一家超市的店长，谢春芳惊讶瞪大了双眼，心里瞬间活泛起来了。眼看着伊雅消散人群不现，谢春芳在店门口等了许久不见其踪迹，也不愿费心去等，提着一袋子打折促销品先回家再说，这么大的店在这，还怕她跑了不成？ 明儿可就是伊熊返校的日子，明明满身横膘的伊熊落在谢春芳眼中却成了瘦猴一般的人物，在家两日，谢春芳可劲的造着伊熊爱吃的酱大骨，哑巴父亲托福，可以捡些碗底的酱汁沾着大白馒头，砸吧得津津有味。 谢春芳听着声音，瞥了眼哑巴父亲就想开口大骂，哑巴父亲见此，立马条件反射的放下馒头，腾的起身要走。 “你回来！给我坐下！”谢春芳单脚蹬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牙签傲慢的问道。 哑巴父亲小心翼翼的阿巴了一声，唯唯诺诺的挨着椅子边坐下，埋头啃骨头的伊熊见怪不怪的朝两人望了一眼，继续埋头苦啃。 “我问你，你出走这么多天都住哪？” 哑巴父亲紧张的双手连着头部一起摇摆，咿咿呀呀的想要解释些什么？ “你这些天跟谁住一起？伊雅？” “阿巴阿巴！” “带我去看看你这些天住哪里！”谢春芳作势起身，要拖着哑巴父亲出门，吓得哑巴父亲阿巴阿巴的乱叫。 “行，你不带我去看也行，那我就当你这些天出去跟野女人鬼混去了，明儿一早我就跟你去民政局离婚，这小破房子和儿子归我，还有你母亲留下的那几亩田地卖了归我。” 哑巴父亲凄凄切切的看着谢春芳，却唤不回她半点同情：“你别拿你那可怜样看我，你要不带我去，咱们明天就离婚！你也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当初你拿800多块钱娶我，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也算够可以的了，这些年你吃我的，穿我的，也早该够那八百多块钱了，现在是你欠我的。”谢春芳挑着眉头，高耸的颧骨被刻薄的嘴巴牵动着，就像一只正在吞咽一切的饕餮般，贪婪，无休无止的索求。 “儿子先别吃了，把你爸扔门口去吧，反正他还有另外一个家，总是饿不死的。” 满嘴油光的伊熊扔下骨头，顾不上满手的油渍，扯着哑巴父亲的衣领，一把就把哑巴父亲推搡到门口，砰的一声，毫不留情的将哑巴父亲隔断在了门口。从小被谢春芳身传言教长大的伊熊，自是谢春芳的忠实拥护者，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四月的穿堂风，带着刺骨的凉意，衣裳单薄的哑巴父亲在楼梯口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不住的抖脚取暖。 门内的谢春芳撅着屁股，拿眼使劲从门底下的门缝里看去，见哑巴父亲转身往楼下走去，立马穿了衣服招呼伊熊道：“儿子，快！跟上你爸，看看他去哪里？” 伊熊舍不得手里的酱骨头，满嘴含肉的嘟囔道：“他一糟老头子能去哪？又是个哑巴，哪里有人看得上他，跟踪他干嘛？外面怪冷的！” “你想不想天天吃肉了！” “我不就在天天吃肉吗？”从不短过吃食的伊熊满不在意。 “那你想不想住好房子，开好车？” “那自然是想的，你是说老爸找了个姘头是贵妇？” “贵你个头！赶紧跟上，别搞丢了！” 伊熊拗不过谢春芳，嘟嘟囔囔的披了个外套，伸手抓了块大骨捧着，心里默默的把盘中肉仔细的数了数，这才不甘不愿的跟着谢春芳出门。 小巷里的灯把哑巴父亲的身影拉得纤长，无边无尽的夜幕盖住了多少人的辛酸。细如牛毛的春雨，密密麻麻的蛰在身上，把深灰的外套染黑。哑巴父亲抱着胳膊，在寂寥的小巷中徘徊。 不远处的一双黑影在身后窃窃私语：“妈，你看！我爸没本事了一辈子，临老了还能指望什么呢？连个雨都不会避，害我也跟着淋雨。”伊熊怨念颇深的嘟囔。 “再等等!看他会不会跑去找那野丫头！” “什么野丫头？” “就是伊雅！” “找她干嘛” “也不知道那野丫头走了什么运势，居然当上了龙辉超市的店长。” “妈，你没喝醉吧，瞎说什么胡话!“ “千真万确！我今儿亲眼所见，好歹她也是我屙下来的一块肉，发达了难不成要撇下我们？就算要不来房和车，能拿一些钱也是好的，再过几年你也得娶媳妇了，聘金也是一大笔，正好让她给掏了，我也就不愁了。 第66章 碧空如洗情且浅 “妈，说什么娶媳妇的事，我才几岁？”伊熊挠着头，颇不好意思的脸红着，脑子里却渐渐浮了穿牛仔短裙，披一身金黄头发的女孩。 “发什么呆，快跟上，你爸出去了！”谢春芳小意拍了拍伊熊的肩膀，示意他快速跟上。 湿漉漉的雨巷，三条黑影在左右辗转拉扯，一个转弯，哑巴父亲就爬上了一个石坡，石坡上有一间荒废许久的猪圈，哑巴父亲手脚麻利的跨过木头栅子，紧靠着猪槽蹲下了，一看便是惯常做的了。 “得，一辈子没本事了，到老还是这样不中用！他这么爱做猪，就让他一辈子睡里边吧！”谢春芳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返身下坡。 “那还找不找伊雅了？” “找！干嘛不找！明天我就上那超市蹲去！我看她能躲哪里去！” 谢春芳一连在超市蹲了四天，伊雅连着四天没有去上班，反正她从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只要门店业绩上的去，她这个店长的位置就坐得十拿九稳。若是有员工向上反映，伊雅也自有理由搪塞脱身。既是如此，又何必事必躬亲，员工管得多了，没准还容易引起基层员工反弹，她只要牢牢的把各部门的领班掌握在手心便是，有什么指令直接指派领班主管执行，将所有的员工矛盾冲突，全部借由中层领导缓冲，伊雅美滋滋的想，若是生在古代，比不上武皇巾帼，但一个上官婉儿还是绰绰有余。 回了学校的伊熊在豪宅豪车的刺激下，破天荒的一连几天都打电话回家，询问事情进展。本想放弃的谢春芳，耐不住儿子斯磨，便也只能咬牙坚持。 在家蜗居许久的伊雅见窗外天空碧蓝如洗，轻柔的太阳拂过路边新发的嫩芽，暖暖的春风将一股甜味送入胸腔，远处的小山上，有一簇簇的红色交错点缀，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开了，世界竟是如此蓬勃可亲。 伊雅伸着懒腰，干进了一大杯冒着泡泡的可乐，随意拾掇了衣物，驱车往超市赶去。正好在超市门口看见了谢春芳蹲在一旁，抱着膝盖颇为可怜的等着。 伊雅从包里拿了张百元大钞，拦住了路边一个背书包的小女生。 “小妹妹！你过来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小学生好奇的歪着头，等下文。 伊雅指着不远处的谢春芳道：“小朋友，你看对面那个老奶奶好可怜，蹲在那里乞讨，小姐姐想让你帮我把这枚硬币丢给那个老奶奶，这100块钱就归你了！好不好” “可是阿姨，我上学快迟到了！” 伊雅听闻阿姨二字浑身一抖，卻还是耐着性子劝说道：“老师有没有人告诉你们要做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要交给警察叔叔？” 小姑娘天真的点点头，伊雅用轻柔的声音继续哄着：“那个老奶奶好可怜，没钱吃饭，小朋友把这个硬币给老奶奶买吃的，就是做好事，好人好事是会被老师表扬的，也可以写进作文里呀！而且这100块钱你还可以拿去买芭比娃娃，你看你要不要帮帮那个老奶奶？” “阿姨，我喜欢小猪佩奇，不喜欢芭比娃娃！”小女孩一脸嫌弃的看着伊雅这张老脸，但还是乖乖的接过伊雅手里的钱，直直的顺着伊雅手指的方向奔谢春芳而去。 “奶奶，给你钱！”背着书包的小姑娘将100块和那枚硬币一起递过去，谢春芳见钱眼开，二话不说先把钱揣进兜里，这才开口想问怎么回事，结果小姑娘已经背着书包远去，伊雅瞧着有趣，又依样画葫芦的邀了几人前去，将钢镚丢给谢春芳，后知后觉的谢春芳这才知道，敢情他们把自个当乞丐了！ 谢春芳虽说做出的尽是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可偏偏骨子里极为爱重自己的脸面，见路人接二连三的把自己当乞丐婆看待，腾的一声站起，抓住了一个刚来投币的小孩，开口就是责骂，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伊雅并不下车，只打开扔在包里的对讲机呼道：“防损部防损部，超市门口有乞丐闹事，还不出来处理吗？” “收到” 伊雅见店内有了回复，油门一踩又呼啸离开。 用对讲机处理不是因为伊雅心疼话费，只是特意让店内的人知道，她人虽不在店内，可她却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偶尔敲敲山，镇不住老虎，也能使上窜下跳的猴子老实一阵。 可怜谢春芳一介妇女，被人高马大的防损推搡的几欲摔倒，口里还大声叫嚷着：“叫你们店长出来，你们店长是我女儿，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等着丢饭碗吧你们！” 殊不知给他们下发赶人命令的便是伊雅，况且妇人在门口四天确实有碍观瞻，前几日好言相劝，她也是破口便骂，开门做生意，最怕与人口角，见那妇人也只是蹲着，便也不再多管，如今这妇人生事，又得了店长命令，自是要跟她清算干净，故此手下也是下了死力气，拧得谢春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更有混蛋浑水摸鱼的，趁机揩了些油走。 谢春芳人单势孤，啐了几口吐沫，嘴上不甘的大骂着，双脚卻忙不跌的往外跑去。 见主角走了，围观的人群一轰而散，又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 日头渐高，空气有些烦闷，伊雅驱车在公路上游逛，以前在江浙时还有一片汪洋肯倾听她的心事，如今富县偏僻，伊雅愣是寻不见一片空谷可以呐喊，只由着自己在公路上一圈一圈的彷徨。 明明买了属于自己的套房，为何还是有如浮萍一般难以驻足的空虚感呢？ 伊雅心里空落落的，想着给李易天打个电话吧，可电话响了许多声，确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熟不知，李易天此刻正经历着被人严刑拷打的处境。 清明时连下几场细雨，山间泥路泥泞难行，把李母和小田困在乡下许久，今日天空难得放晴，李母和小田赶紧收拾了衣物搭乘了最早一趟的大巴回了城。 第67章 不胜凉风的水莲花 今儿李易天是正班，一大早在街边胡乱买几个馒头塞嘴里就去巡街了，李母伊回家，脱了外套就开始打扫卫生，毕竟是男娃娃，再怎么省事，一个房子住久了便也成猪窝了。小田撸着袖子帮着干活，拿着扫把四处游走：“咦！厨房垃圾里怎么有这么多包装袋？易天哥哥下厨啦？” 李母笑得颇为欣慰：“他是会做菜的，当年他爸走了以后，家里就剩我这么个劳动力，没法兼顾儿子，他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走的早，姑叔关系早断了好几年，想把他送亲戚家帮我看顾几天都没人选，奈何我家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一个人在家也能照顾自己，一天到晚窝在家里看书写作业，饿了就泡个方便面吃。” “易天哥哥真让人省心。” “不，是贴心。方便面吃了没几天，他嫌方便面价格贵，就学着开始自己煮挂面，后来渐渐的居然拿起锅铲会煮菜了，我还记得第一次他煮的菜虽然是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鸡蛋还有些烧焦了，但那种感觉，说不出的蕴慰。”李母嘴角含笑的抖开李易天随手散在沙发上的被子，小田忙洗手过来接住被子的另一端：“从那以后，我出去上班挣钱，他便乖乖的在家煮好晚饭等我回家，这是生个姑娘都没这么贴心。直到后来他上了警校，丢了前途更好的单位，自愿回这小县城照料我这个老太太，我便觉得我这辈子为他吃多少苦都值得。你说这么贴心的小棉袄不留着给闺女你，给谁我能舍得？” 李母眉眼开笑的看着小田，羞得小田红了脸，只乖乖的低头折被，露出洁白的脖颈，似一只美丽的天鹅在轻轻游荡。 “还害羞什么？今年我捡个黄道吉日就上你家提亲去。” 脸上潮热刚褪下的小田，闻言又似含羞草一般羞答答的低头轻笑：“我倒是愿意的，也不知道易天哥哥是不是喜欢我。” “不喜欢你，冰箱那给你买了两箱酸奶？”李母朝角落努努嘴，打趣道：“难不成是给我这个肠胃不适的老太太买的，想谋杀亲母？” “不是的，不是的，易天哥是个极其孝顺的人，我以后也会跟着已天哥一起孝顺伯母的。”小田满脸含羞，轻声呢喃着：“只是不知道易天哥是不是拿我当妹妹看。”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我们家可不兴干哥哥干妹妹这一套，你等着，今晚他回来，我就开口问他，你放心我自己的儿子我自个了解，他要是不喜欢，可是从他那里抠不出钱来给你买着买那的。” 小田被李母说得满脸通红，全身像着了火一般沸腾滚烫，含羞的跺了跺脚，躲自己房间去了。趴在床上，拿了一本自己昨天夜里熬灯看通宵的小说，没滋没味的翻了几页，一会嫌闹钟走得慢，一会又贴着门缝听外头的动静，如此苦熬了一整天，终于在7点多钟的时候响起了李易天的声音。 李母赶紧心疼的唤他洗手吃饭，转头高声唤着小田：“乖囡囡，出来吃饭了。” “哎，就来！”小田忙不跌的答应一声，慌乱的起身对着镜子把头发撇来撇去的摆弄，都觉得不甚满意，又怕外头等得紧了，忙不迭的将衣服从肩膀上落下一角，露出还算洁白的锁骨，顶着一张大红脸，羞答答的跑出去，期期艾艾的挨着李易天坐下，时不时拿眼瞟两眼李易天，见李易天朝自己方向看来，赶紧低头，用竹筷子小心翼翼的捅咕几粒米饭放嘴里。 “发烧了？脸这么红？发烧还穿这么少，赶紧回房间里再加件外套。”李易天不解风情的话染得小田脸色又红了几分，两只耳朵像碳烤猪蹄一般滚烫鲜红。 李母在旁看得喜笑颜开，笑着轻叱骂了一声李易天：“说什么胡话，小田她这是害羞。” “好好的，害什么羞？” “还不是因为你，我个傻儿子！” “我怎么她了？”李易天一脸无辜 “诺，你没招他没惹他，干嘛给她买那多酸奶，可别说是给我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娘，肠胃不好，一喝牛奶就拉肚子，倒是小田常常买。” “这个酸奶确实是买个她的。” 李母一脸自己猜到的得意模样，揶揄的看了一眼小田，见小田头低得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打算再好好的加上把火：“你跟小田年纪也大了，我寻思着......” “妈，这个牛奶是伊雅买给小田的，感谢她两次报警，小田都没有与她为难，人家特意买来谢谢小田的。” “啊？不是你买给她的？”李母呆愣了下，看着小田吃惊的把头扬起。 李易天将碗筷放下，板着脸说道：“我跟小田如今年龄也大了，瓜田李下的不能再像小时候一般住着了，免得被邻居说闲话，我是男孩倒是没什么事，小田是个姑娘，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再这么住着夜不是办法。所以明天我就搬去职工宿舍住了，今儿先跟你们说声，你们心里有底就好。” “什么！易天哥，你要赶我走？”小田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站起身来。 “不是赶你走，你还是住你原来的房间，我搬去宿舍。”李易天一脸淡定的解释道。 “这原本就是你家，是我占了你房间多年，哪有主人搬走给客人腾地方的道理，我明天就搬走。”小田眼角含泪的冲李易天吼叫了一通之后，甩门躲进房间里，用棉被捂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李母拧着眉头，冷着脸斥责李易天：“好端端的又搞哪出？小田在我们家都住了多少年了，就算你还没把他当媳妇看，怎么着也算是你亲妹妹吧，今天才陪我从老家扫墓回来，那些乡亲哪个不夸她一声孝顺，别的不谈，你看看墙上你爸的遗像，你对得起你爸吗？” 李易天埋首吃饭：“老爸是个英雄会理解我的，我要是不喜欢她，还坏她名声才是真的该死。” 第68章 故交 “小田住我们家多少年了，怎么也没见你说不方便，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你跟妈说实话！” “妈，什么叫我外面有人了！搞得我好像出轨了似的。注意措辞！”李易天瞪着眼看着李母。 李母回瞪：“别拿你吓唬犯人的眼神吓唬我，我再怎样都是你妈！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认准小田做我媳妇了，知根知底的，可比外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垃圾好多了。” “妈，什么叫垃圾！别人也是父母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我不管，你们这些男人就喜欢那些个爱打扮莺莺燕燕的女孩子，饭不会煮，菜不会买，只会嗲里嗲气的撒娇买包包，我伺候了别人一辈子，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些长辈，你可别临到头给我招回来一个祖宗，我可跟你没完。” “妈，伊雅真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个独立女性，等你以后见了她就知道了，还有以后少看那些个三观不正的电视剧，都是哪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什么伊不伊，雅不雅的，我就认准小田了，别人我是一概不认。” “妈，你都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他不行，再说了，你就这样不相信你儿子的眼光，你儿子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人吗？” “那你明天把她带来，先给我过过眼。”李母微扬的头，显示自己在李家独一无二的领导权。 “这个不行，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没到见家长的程度。” “小田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多久，这八字早不知道撇了多少撇，整个楼道谁人不知小田是我儿媳妇？” “妈，骗人可就是你不对了，你还当我们住乡下呢，买斤排骨，大半个村的人来蹭饭，现在这种居民楼，谁认识谁啊，住对面三年，我还摸不清对面到底住了一家几口呢！” “反正我不管，我只认小田。” “妈，小田啥家庭，我们啥家庭？能跟我们当故交，已经算田伯伯平易近人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中意小田了，我可就你一个儿子，谁不盼自己的儿孙前程似锦呢？” “妈，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有手有脚，不当凤凰男！你要是想让我活得有尊严一些，就再不要提这些混账话。”李易天冷着脸警告李母，倒是盯得李母心里直犯怵：“那你倒是把那什么伊雅带回来先给我看看，不然我心里总是有点忐忑的。” “行，等我们正式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我就把她带回来给你看。” 听闻李易天的话头，李母对伊雅的不喜又加重了几分，合着还没确定男女关系，就已经有本事把李家搅得翻天覆地了？ 可李母瞧着李易天的脸色不敢多讲，只敢偷偷的在心里嘀咕，又心疼小田没吃晚饭，给小田简单的弄了个鸡蛋捞面，趁着李易天洗澡，赶紧蛰伏进小田房间，只见今儿还含羞带怯的小姑娘被折磨得眼眶发红，顶着一头乱发再床上傻愣愣的流泪，李母抱着小田就直呼乖囡囡，心里把伊雅是彻底恨上了。 孤儿寡母没有人依靠，想要拉扯大一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人单势孤的滋味李母从嫁入李家那刻起便深刻得知，如今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说什么也得让李易天娶个家世颇丰的丈母娘家，以后李家的子孙才好受此庇荫，不用再尝尽这人世间的心酸苦痛。 男人娶妻，姿色性格尚可便是，身后的助力才是关键，李易天现在还小，等他到明白的一天已经太晚了，所以，李母必须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现。 一辆火车在刚启动的时候是最容易刹车停下的，所以李母连续两日烦扰李易天，把一向直男的李易天逼得无路可走，反正以后总是要见家长的，倒不如先趁了李母的心思，李易天惴惴不安的拨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伊雅想都没想直接就挂了电话，以后李易天再打电话过来都是拒接，加上李母每日十几次的电话轰炸，可是彻底把李易天逼疯了，连续几日工作走神，放走了一个小偷，让当局领导骂得狗血淋头，还是小田帮着出面转圜，才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经此一事，更是坚定了李母的心思，非小田不可了。 趁着晴空万里，李母独自一人回了乡下老家，将年前种的菜薹苗豆全部采摘回来，包了一辆面包车拉回了城里，按着楼栋住户，分成近30份的薄礼，拉着小田一家家的敲门送菜并介绍小田为自己儿媳，羞得小田扭捏跺脚。这种费力气无成效的事情，李母做得甚觉有趣，大抵是让那些陌不相识的邻里有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吧。 李母和小田阵线一致，倒是李易天现在天天为和伊雅的关系发愁。见家长本是谈婚论嫁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情，现在整得伊雅躲着李易天走，伊雅的日子也过得十分不太平，超市有谢春芳蹲守，小区门口有李易天围剿，还得是不是接受程德邦电话轰炸，如今竟变得像重案犯人一般，出行都得偷偷摸摸的避人，这日子过得着实没滋没味的，幸好总部来了一封培训通知单，伊雅这才能光明正大的摆脱富县的困局，重新洋洋洒洒的汇入江浙的怀抱。 “呀，这不是名声大噪的伊大店长吗？久仰久仰。”头上地中海滑坡了一大块的人事经理黄涛越发油腻了，远远见着伊雅便先吆喝上了，大抵是八字不合，伊雅和黄涛二人不知为何彼此都对不上眼，正巧程德邦瞧见伊雅来了，赶紧迎上去说话，伊雅便装着眉看见黄涛一般，跟着程德邦走了。 “我带你看看我现在的办公室。” “呦，行啊小程总，现在都是有独立办公室的人了。” “什么程不程总的，你还照以前一样叫我程德邦就好，或者叫德邦也行，你叫我程总，我总觉得别的慌。” “行啊，都会说场面话了，进步不小。” 第69章 情根深重 “我对你几时说过场面话了？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大火气？” “没事，我就是太久没见到你了，忍不住想跟你怼两句。” “呵，你这个女人真是，上辈子是斗牛出生的吧，总喜欢跟人护钻牛角尖。” “哟，不得了不得了，小程总现在训起人来也是一板一眼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可没得罪你吧？”程德邦心虚的瞧了伊雅一眼，心里揣测着是否是那晚的犯罪行踪暴露，她是来抓拿自己归案的。 “你一脸便秘的看着我干吗？我又不会吃了你，培训会议什么时候开始，我还等着结束以后，我好去明德高中瞧我妹去。” “还有段时间呢，这次会议召集了全国各店的店长一同培训，参会人数居多，哪些个股东也集体要求要凑热闹，联合上书说要参会，你也知道哪些个老不死的，就爱胡扯八扯，ktv里见着个麦克风都得装模作样的上去讲两句，无趣极了。” “噗嗤，你倒是挺懂你家叔伯们的做派的。”伊雅翘着大拇指夸他。 “提起这些老东西我就有气，安安静静的等到年底分红不好吗？现在见天的就往公司跑，有儿子的夸能力，让杨耀华给寻个经理位置先练练手，也不瞧瞧我董事长独子还在采购部跑腿呢，他们倒是好意思张口要经理级别的位置练手。有闺女的见天的往公司跑，大清早的跟我装偶遇，也不看看自己家闺女，体重两百斤起跳，还跟我装什么羞答答的小少女，弄得我都快抑郁了。今天要不是你来，我肯定跑市场躲懒。” “你呀还是小孩子心性。”伊雅宠溺的点了点程德邦的额头：“说道市场，你要是遇见卖床单的批发商老货，记得小心些，我在他手里吃过亏。” “老货？东丰市场的老货？” “对，就是他！” “嗯，他每回见我都跟见了亲爹一样热情，我心里就觉得不喜，年纪一大把还这样弯腰巴结人的，大多不是没本事就是过于虚伪了。” “没成想你还有这般见地，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小爷我什么人没见过，偏偏你是个异样，拽得跟个二八五一样，你从小没少挨揍吧？” 伊雅认真的沉思了一下，回话道：“嗯......确实没少挨打，可见我是真欠揍。” “谁打你？你告诉我，他替你报仇去！” “行，以后大街上遇上了，我就跟你说，你可别怂，打我的人可凶了。” “小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你等着，小爷一会就去报个散打班，我还不信治不了他了都。” “你要治的人要来了，你可别怂啊！” “谁？谁来了？”程德邦四处张望。 “你爸来了！”伊雅淡笑的看着不远处一大批人马扑面而来，首当其冲的便是程咬野。吓得程德邦立马蜷到伊雅身后，有些不自然的问：“我爸怎么你了？” “没，董事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只是试试你是不是真天不怕地不怕。” “好你个伊雅，又吓我，真真欠揍！” “别贫嘴，快站好，不然又得挨你爸骂了！” 程德邦嘟嘟囔囔的，听从伊雅的吩咐站好，乖乖的同伊雅一起问好，倒是让程咬野惊异不已，笑着对伊雅说：“看来我家这猴子就怕你，你采购经验足，多带带他。” 伊雅含笑称是，心中却掀起万丈波澜，这是要调自己回江浙采购部吗？若是如此便好了，店长的位置瞧着威风凛凛，可这腰包却着实肥不起来，虽说明面上店长工资比采购多了一个层次不知，可若是认真计较起来，还不如采购谈成一个供应商的红利呢！ 跟随在董事长身侧的费林鹏意味深长的看了伊雅一眼离开，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小跟班，穿着露腿的职业裙，一路迈着小腿小跑着跟上队伍末端。 “培训会要开始了，进会场找位置吧。”伊雅小声的吩咐程德邦，远远地跟在队伍中央进了会场。 熙熙攘攘的人头在四方涌动，像是暗夜里的潮涌，孕育着数不清的波涛汹涌。 凭着程德邦的身份，有许多人站起让位，程德邦倒也不挑，拉着伊雅就近占了两个位置坐下。见那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挤着人潮艰难的寻找位置，伊雅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程德邦贴心的在伊雅耳旁解释：“你放心坐，我占了他们的位子，他们指不定心里多开心呢！我这是给他们巴结领导的机会了。” “你一个小小的采购助理，怕是连开会的资格都没有，怎的还需要人家巴结？” “这你不就明知故问了吗？整件公司谁不知道我是太子爷？你想不想当太子妃啊？我勉强牺牲下自己让你过过瘾。” “还是别了，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谁？那个铁块头李易天？”程德邦不顾场合大声咋呼起来：“敢动小爷的女人，他是活腻歪的了吗？”硕大的音量成功了阻断了董事长拿着麦克风夸夸其谈的三年计划一年指标。 “你快坐下！”伊雅扯着程德邦的衣角。 “你说你是不是跟他好上了！” “没有没有！你倒是坐下啊！”伊雅难得闹了个大红脸，扯着程德邦坐下，心里暗暗的想着以后要离他远远的，不然丢人的时候还多着呢！ 因着这个插曲，伊雅已经成了整场会议的中心，平日里瞧着威严较真的同事，私下里一个个也是八卦的不行，伊雅人还没到富县，各种各样奇怪的八卦消息已经传遍了各个分店，大家言之凿凿的私下议论着：“伊雅那个整容怪，手段真是高明，刚被费林鹏总监踢了，转身就勾搭上了小太子，瞧程德邦的模样，一看就是情根深中了！” 流言猛如虎，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成真的，富县店员至伊雅回来后多日，总在背后悄悄的议论着这些八卦传闻，让刻意打探的谢春芳心里蠢蠢欲动着。 第70章 风起竹林 同时也让李易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又加上伊雅不接电话，心里已是凉了几分，趁着深夜灌进去好几瓶啤酒，利用职务之便找到伊雅所在，颤颤巍巍的就要找伊雅算账。 “你这么多天不联系我是不是跟程德邦那小子好上了？” 伊雅嫌弃的捂住口鼻，上下挥动着扇风驱赶酒意：“你喝了多少酒？浑身上下一股子酒气，熏的我都想吐了！” “你是见着我想吐吧？” “你胡说什么？”伊雅动了怒，耷拉着脸把李易天往门外赶，不料却被李易天反手抱住，跌进了一个厚重的怀中，耳边一声声醉酒的呢喃：“伊雅，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一天不见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天到晚总想尽办法来见你，可是临到你跟前，却又害怕，怕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怕见得多了你嫌我烦了，大抵这便是古人常说的近乡情怯吧。” 灼热的酒气扑打在伊雅耳旁，烫的伊雅连脸庞都觉得发烫：“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怎的还这么胆怯！”伊雅暗骂自己胆小，见耳旁呢喃声越发的轻了，伊雅无法，只得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大块头艰难的拖进房里，小心翼翼的扶他去了哑巴父亲之前常睡的房间，贴心的给他掖了被角才离开。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倒在高脚杯里摇晃，听着玻璃杯中细碎的冒泡声，窗外狂风大作，几声雷鸣后，簌簌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耳畔偶尔还能捕捉住几声咕噜咕噜的呼噜声，伊雅细抿了一杯可乐，觉得今夜别样可爱。 地处南部的山城县市，春季多细雨，夏季多雷雨，此时正值两季交替之时，雨量更是分外充沛。雨打芭蕉，风起竹林。豆粒大的雨珠钻进草棚里，汇成连绵不断的雨珠朝地面扎来，哑巴父亲环抱着双膝，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瞧着地面再无干燥之所，屋外是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雨幕，哑巴父亲摸了摸空瘪的肚腩，想起了床头咿咿呀呀唱着黄梅戏曲的电视。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一夜，路面湿哒哒的泛着泥土气，李易天从梦中吸溜了几声突然惊醒，不知身在何处。 赶紧从床上蹦起，想起昨夜一夜未归，他的老娘指不定一夜没睡替他留灯的。 “你醒了？快，过来尝尝我的煎蛋水平！”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伊雅，听见声音，探头出来喊道。 “这是你家？我昨晚怎么来的？”李易天疑惑道。 “这个问题，你问我？我问谁？反正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就在我门口了！” “该不是日有所想，所以夜有所游？” “我瞧你是盲人摸象吧，快来帮我把小米粥端出去下！”伊雅拧开水龙头冲洗筷子，一边指挥着李易天干活，倒如寻常恩爱夫妻一般。 “你可不知道，为了替你熬这碗小米粥，我可是大清早就起来收拾厨房了。”伊雅指着沙发上一堆横七竖八的衣服包包：“这厨房在今儿以前可是做的衣帽间的，如今竟为你恢复原职了，这粥你可得好好喝完，否则可对不起我这一番折腾了！” “yessir保证完成任务”。李易天假模假样的朝伊雅行了礼，端起大盆就呼噜呼噜的往嘴里倒。 “你个憨子，小碗不盛，居然拿盆倒，行吧，我再去下个面条吃吧。”李易天的食量真真是惊到伊雅了，瞧这架势颇有气吞山河之势，倒也算是个实诚人。 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伊雅不曾一次想过，未来自己的男伴会是何种模样，或高或帅，或霸道或温柔，唯一不变的择偶标准便是多金，从小在垃圾堆里长大的孩子，对钱的渴望有着超乎常人的执著，这从伊雅历任男友便能知悉这一铁规。 如花美貌要长在金钱的土壤上才能长盛不衰，这是全天下女人都懂的道理，可偏偏有太多痴情女子，为所谓的真爱奋不顾身，如今她也要成为其中一员吗？ 伊雅有些惶恐，一个人的生活尚且艰难，她怎有勇气与他人携行，可偏偏一颗心孤寂久了，随便有个男人给她点糖果，她都想尝尝味道。 不过只不过是颗糖果罢了，味道尚可便含着，不合心意便丢弃一旁，有何大不了，要如此纠结的？伊雅茅塞顿开，见着李易天依旧执着与眼前的白粥，便贴心的帮他夹一筷子。 执手立黄昏，问你粥可温，一碗白粥里藏了多少女子柔情，多少浪子梦寐以求得一贤妻操持家务，可又有多少男人想过，一碗白粥要淘洗过几次，畏着小火慢熬多时，藏匿多少辛苦，才能一脸温柔的为你捧上一碗普通白粥？ 若是如此，倒不如寻一多金夫婿，只问花前月下事，何忧柴米价又增？可若是让她以色侍人她又如何肯放下自尊呢？倒不如寻一个贴心，又是机关单位的的老实男人，倒确是不错的理由，不过李易天的家里还有两大麻烦人物，若是处理不好，又是是非不断，倒不如应了之前李易天的提议，先去他家吃顿晚饭，提前试水，免得浪费彼此时间。 “上次你不是让我去你家吃饭吗？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啊？你答应啦？”李易天不可置信的从盆里抬起头，一脸讶异。 “嗯，既然伯母诚心相邀，我总不能弗了长辈的心意。” “你看今晚行不行？正好我今天公休，我去市场卖点你爱吃的菜，怎样？” “看伯母方不方便，我今日倒是无事。” “我妈能有什么事情，一会我打个电话给她就是。”李易天快速的将嘴搁在碗沿上呼噜两口，赶紧把碗筷收去厨房冲洗干净，又指着伊雅那堆衣物道：“这衣服便先丢在这吧，我明儿给你打两个柜子再收拾不迟。”李易天突然有种当家做主的自觉，开始操心伊雅身边的一草一木了。 “不用了，我这几天已经接洽了几个装修公司，打算把这的装修再翻装一下。这些个老家具看得我抬头纹都多了几条。” 第71章 执手立黄昏 “瞎说，你那脸滑得连个苍蝇都站不住，哪来啥抬头纹。？”李易天环顾四周一圈，接着说道：“不过你这家装修确实是有些上了年纪，红木家具黑沉沉的，连着光线都暗了不少，可是软装翻新要花好大一笔钱的，你跟房东签的几年合约，若是只有一两年的短期合同大可不必花这笔冤枉钱，上网上淘些小清新费桌布摆件遮掩遮掩也是能凑合看的。” “你个大男人还知道什么小清新，审美挺怪异啊！”伊雅打趣道。 “我哪知道这些，不过是小田那个妮子老把这些挂嘴上，念叨得多了，我多少也能听进去一点。” 伊雅嘟着嘴：“买些小挂件欺瞒自己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我已经选好装修公司了，这两天就得交定金签合同了。” “这怎么能是掩耳盗铃一般的欺瞒之事呢？冤枉钱大可不必乱花，将来我们结婚，就算不买婚房，总还是要让你跟我回家去住去，这房租钱一个月不过千把块钱，看着不多，但常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李易天随手掏出手机，竟开始细细的同伊雅算起账来了，伊雅心里不喜，嘴上自然带了点刻薄：“这房子我已经从房东手里买过来了，我花我自己工资修整修整你都有话说？” “啊？这房子好几十万吧？你真买过来了？” “这是自然，我哄你作甚？” 李易天瞧着伊雅的面色不似作伪，心里大为震惊，瞧着伊雅不过20出头的年纪，家中境况他也甚是了解，如何能在挣下一笔买房钱？看来自己还得好好调查调查她的资金来路了，要是真是干了什么不法勾搭，便是亲娘他也绝不包庇。二人心怀鬼胎的嗟磨着，对于晚上的见面会，两人都没啥了热情。 伊雅从未见过家长，但探病的事情却不少做，照着探病的标准备上几个果篮并一束鲜花便也是了。李易天不忍让母亲操劳，自己去活禽市场，整了只乌鸡炖枸杞党参，另买了些猪肉排骨并青菜或抄或卤，加之熟食摊上买几碟猪肉鸭胗鸡爪，并一大盘子盛着，桌子正中放两瓶大容量的果粒橙撑场面，倒也摆得桌子满满当当，还算热闹。 伊雅今日并无正事，嫌在家里翻看《红楼梦》，掐着饭点敲响了李家门。小田臭着张脸，穿了件粉色蕾丝长裙，站在门内看着伊雅。 伊雅自知她此刻恨自己入骨，倒也不杵，将手中果篮鲜花往她怀里一放，自己脱了鞋进门。见兜着围裙的李母翘着二郎腿在看电视，李易天独自一人在厨房忙碌。 伊雅立在玄关处，叫了一句伯母，李母淡淡的看了一眼伊雅，并不搭理，复转头回去继续看电视。伊雅轻笑一声，自己拉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李母内心对伊雅的不喜已到顶点，却又可怜自己儿子在厨房忙碌得要死，她却无动于衷，最终还是小田耷拉着脸把李易天从厨房间拉出。 “伊雅来了，也没听见你声音，赶紧的吃饭，菜都凉了的。”李易天赶紧拉着伊雅坐下，又回沙发恭敬的请李母用餐：“妈，先吃饭，一会饭凉了吃得伤胃，电视一会再看。” “儿子呦，你看里面那男的，不听父母劝告，非取了一个狐狸精，欺负妹妹，逼死公婆，谋夺家产，最后养大的孩子还是管家的，你说这女人可不可怕！” 这指桑骂槐的李母是在借机说自个呢，伊雅心里门清，对李易天的印象分有又减了不少，在憨厚的男人，有如此母亲，便是家缠万贯也是不能要的。好在自己对他并未情根深重，李母的话说得难听，却耐不住伊雅脸皮厚。好容易答应了李易天来吃饭，总得安安静静的把场面撑完走人才是。 饭菜都是寻常味道，比不得饭店的手艺，且罢在伊雅面前的只是两盘蒜抄小白菜，清清淡淡的味道，瞧着无多大的食欲。李母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全落在伊雅身上，让伊雅觉得分外膈应，小田心情亦不佳，一双竹筷子在红烧排骨的盘子里拨来拨去，总不见下嘴，整张桌子唯有李易天埋头苦吃，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大抵是气氛太闷了吧，小田把碗往桌上一推起身：“姨，我吃饱了，回宿舍去了。” “这吃一点哪够，我瞧你去宿舍住这几天，脸都瘦尖了，实在不行你在搬回来住吧，非要去外面受罪干嘛？你那房间我都没给你动，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那房间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便是我儿子都做不了我的主。” 李母整晚话里有话，谁能听不明白呢？小田红着眼眶，有些哽咽的唤了一声姨，便惹得李母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心疼，见伊雅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心里暗骂她的不识趣。 李易天见自个母亲闹得有些过了，赶紧给伊雅夹了一筷子的排骨，嘱咐伊雅多吃些，不用搭理他二人。 伊雅瞧着饭尖上的一块小排骨，不自觉的想笑，感情着李易天是自个吃过瘾了，才想到照顾自己是吗？浪费这一整天时间来看这么一场大戏真是无趣的紧，伊雅轻笑着起身告辞：“伯母，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我先走吧。” “我送你吧。”李易天腾的一下站起。 “你今晚在家里睡？”李母搂着小田问。 小田红着眼眶看了李易天一眼，低声对李母说：“不了，姨，我还是回宿舍睡吧，明天我早班，住宿舍方便点。” “那行，我叫易天送你回去。”李母说着把小田往李易天怀里一推：“儿子，你先送小田回宿舍吧，我再陪这个小姑娘聊聊天。” “妈，这样不好吧？”李易天沉着脸问。 “无事，正好我也想陪伯母聊几句，等你送完小田回来再送我不迟。”伊雅得体的笑着回复。 见伊雅抖如此说了，李易天也不再多说什么，从鞋柜里拿了伞，送小田出门了。转眼家里只剩伊雅与李母二人静默的坐着。 第72章 石碑成林 “伊雅是吧？” “是”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并不喜欢你。” 伊雅轻笑着：“这是自然，看得出伯母对我相当排斥。” “你是怎么和我儿子相识的？” “这个并不重要，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是个自尊心强的女孩，断不会轻易做讨人嫌的女孩，这点伯母大可放心。” 如此干脆利落的回复，倒是让李母吃了一惊，不过心绪很快便归于平静。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龙辉刚开业的时候吧，我记得那时你还是个收银员，这才几个月，听易天说你已经当上了店长，可见你是个有本事，脑子活泛的女孩，可是这却不是我想要的。”李母指了指电视墙，伊雅不知她是想让自己看遗照还是被贴的满满当当的婴儿照片，上回来李家时，还不曾有这些东西。可见是李母今日特意贴出来镇自己的。果然李母马上在自己的耳边絮叨着：“你瞧，我今儿特意没有上香，就怕他爹知道了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眠” 这话便有些重了，伊雅不搭腔，等着李母的下文：“他爸生前和小田他爸是战友，当年我和弟妹先后怀孕吗，当时两家便立约要做儿女亲家，这么些年，小田在我家一直是按照媳妇的标准培养的，眼看着他们两个要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结果你却横插一杠，要田李两家弃誓约不顾吗？”李母厉声责问，伊雅不置可否，两人便如此僵持着。 “当然我也知道，现在是新社会的，讲究婚姻自由，可若无你的出现，这便是一桩美满佳话，你又何必呢？你瞧着也是个有野心的姑娘，而我只想要一个听话懂事的媳妇，早早的给我李家诞下一个孙子，让我能早早当上奶奶。” “伯母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也会如实的转告李易天，你也无需担心我会纠缠李易天，诚如你所说，我是一个有野心且有自尊的女孩，不会将自己美好的未来折在这个小笼子里的，这你大可放心，还有，希望李易天不要再上门纠缠我了，我想他很清楚扰民的含义吧。” 伊雅站起身来，朝李母轻鞠一躬：“谢谢您今晚的款待，这二百块钱便算是我今晚的餐费吧。”伊雅利落的从包里掏出两张人民币，压在自己的碗筷上告辞。 真是出师不利，自己刚想放纵自己谈场恋爱，不过几息就被扑灭。好早自己动情未深，趁早抽身也是幸事一桩。如此三五日下来，李易天的电话轮番轰炸，干脆被伊雅拉黑，也就彻底清静了。 再次接到李易天的电话是一个礼拜后的清晨，伊雅瞧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连续打了自己三个电话，迫于无奈的接起：“喂？哪位？” “请问你伊洪声的女儿伊雅吗？”听筒里传来李易天浑厚的声音。 “你想干嘛？调查我？” “伊雅，你不要误会，我找你是为了公事。” “什么公事？” 电话里传来一阵沉默，只有呼呼的风声在不止疲倦的撞击着空气，在电话里发出噗噗的动静。 半响，李易天哑着声音道：“您的父亲被冻死在离巷里面的废弃猪圈里，我依法通知家属，节哀顺变。” 天旋地转，全身放空，不知身在何处，又欲往何处，心一抓一抓的牵着身体，全身肌肉紧绷着却使不上一丝力气，伊雅在路边拦了辆的士，直奔离巷而去，台阶旁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人群中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充斥着整个空间都是人脸，伊雅恍恍惚惚的钻过警戒线。 “同志，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过去。”一双白色的手套横在眼前，伊雅双眼噙满眼花，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是伊洪声女儿，让他过来吧。”不知何处传来李易天的声音，伊雅也不愿细寻，只攒着满身力气，往猪圈里走进。 谢春芳已经早到了，不知扯着民警在骂骂咧咧什么，谢春芳的身后是一个白色裹尸袋，不远处是哑巴父亲蜷成一团，已经变僵的身体。 原来悲痛是这种感觉啊，说不出道不明，却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人大力撕碎，连血液都忘记了流淌，似一只搁浅的海鱼，在干涩的沙滩上，接受烈日的鞭挞。痛至极楚，往后一翻便是两日。 滴哒滴答，伊雅只觉浑身的精神气都要随头顶的点滴瓶而去。伊雅红着眼泪独立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日光只觉得刺眼异常。 伊小妮也回来了，伊雅刚醒时她给自己带来了尸检报告：“死者免疫力较差，感染水痘多日不曾治疗，又遇上野外降温，体表温度过低，综合性致死。 伊小妮的话语，不亚于一颗原子弹丢在了伊雅的脑海里，感染水痘...... 伊雅想起那一日，哑巴父亲用小棍子挑着东西递给自己的场景，相必那是他便发现自己身体有异，这才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自己吧，可偏偏遇见了敏感心作祟的自己，自以为是的认知为父亲的嫌弃，偏偏父亲口不能言，在谢春芳的一贯威压下，习惯了看人脸色生活，这才跑回离巷间，受此横祸。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伊雅一手造成？ 一块石头沉沉的压在心口，伊雅目光空洞的望着点滴瓶日复一日。转眼便到了哑巴父亲出殡的这天。 天公无情，不知人类几多悲情，依旧艳阳高照，碧空万里。父亲的墓选在城南的林园里，是前两年政府新规划的墓园。与伊母的墓正好遥遥相望。一排排整齐结拜的石碑下，压住了多少家庭的难舍难分？伊雅摸着哑巴父亲的石碑迟迟不愿离去，伊熊腆着肚子偏着头说道：“惺惺作态”赶忙被谢春芳拉住，如今哑巴父亲已走，家里断了经济来源，谢春芳必须要极力修复与伊雅的关系，否则日常开销，伊熊成家都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谢春芳眼瞧着早些日子便搭上伊雅这艘大船的二女儿，如今穿着打扮俨然半个城里人，哪里还有在厨灶间那瑟缩落魄样？ 第73章 加盟公司 “那个，伊雅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本来就有一死，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谢春芳刻意谄媚巴结的姿态，翻起伊雅心中层层怒火，刚想开口质问谢春芳，为何哑巴父亲会宿在猪圈里？为何会多日不曾进食？为何哑巴父亲此生会如此落魄？可伊雅又有什么资格张口质问？难道哑巴父亲此生的潦倒没有她的手笔吗？或许她才是害哑巴父亲死亡的真凶。 一杯黄土，终结了哑巴父亲这穷苦一生，只剩伊雅日日被后悔鞭挞。倒是谢春芳一路尾随伊雅回了家，摸清了门牌号以后，开始日日上门骚扰，扰得伊雅心烦不已，却又不敢大声苛责，如此竟相安无事的处了一些时日。 伊雅无事可做一心扑在工作上，那谢春芳得了空闲常带些自家包的饺子馄饨放在冰箱中常备着，偶尔还好心的带着一些卤鸡卤鸭剁好盛盘放在冰箱当中，伊雅只需用微波炉稍微加热下便能对付一餐，唯一的缺点便是伊雅钱包里的钱总是会少上几百上千，伊雅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只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做没有看见。母女二人倒是难得奇异的相处下来了。 日子总是飘得飞快，被风轻轻一吹，就走了好远。伊小妮高考落榜回家，躲在房间里三五日未出，伊雅心知伊小妮学科基础差，又是半路出家，除非拼了命的读书，否则难成其事。这结果早已在落定，伊小妮也是知晓，姐妹二人本就对高考没报多少期望，可真落榜之时，还是难受的让人想哭。谢春芳倒是一脸无所谓，她本就觉得女孩读书不是什么正经事，读来读去只会叛逆惹事，倒不如识上几个字，寻上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嫁了就是，也好给伊熊未来多份助力，可是如今自己仰伊雅鼻息生活，这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如今的谢春芳就如同掉进米袋子的老鼠一般，才觉察出生活的秒味来，三天两头的从伊雅钱包里取钱出来，今儿买几件新衣，明儿烫个发型，光鲜亮丽的往麻将桌前一坐，连手气也顺了不少。原谢春芳刚开始偷钱的时候，还只是三五百的小偷小摸，见伊雅默不作声，竟然得尺进寸，不管钱包内有多有少，通通全部拿光，好在伊雅多是微信支付，否则，还真得为每日油钱愁死。 而伊雅之所以钱财不断的原因，皆来源于富县龙辉，因着程德邦回江浙，龙辉采购一职便空缺出来，休闲饮料由总部派遣的供应商全品类提供，除了供应商偶尔送送礼品以外，毫无油水可言，可是生鲜品类却有许多货品采取自采模式，光是蔬菜这一项，只要谎报进价多1毛钱，一天就能把公款扒拉进私人口袋里上百元，何况还有水果，鸡蛋，肉类，水产，这一天加起来收入已然有近万元。常年累月下来，不出三年自是香车美人豪宅在怀了。 钱来得容易，花的更是轻巧。伊小妮高考落榜后，打起了自主创业的路子，今儿服装店，明儿奶茶店，美甲店，宠物店，等她把自己爱逛的商店都折腾一遍，家里的钱也被折腾的七七八八，敢情伊雅每日冒险带回的油水，就被家中两只硕大的老鼠搬空殆尽。 可惜好景不长，一个正规超市，哪会把采购和店长皆派于一人之身，本来程德邦一走，杨耀华立马就就准备派遣自己阵营的采购员接管，奈何程德邦缠着董事长哭着喊着想回富县龙辉当采购。太子爷想要的岗位，其他人哪敢轻举妄动，奈何程咬野董事一直不同意，这事便悬了好几个月，倒也便宜了伊雅数月，如今程咬野亲自下了红头文件，让程德邦在总部当采购助理，底下人见风是雨，赶紧敲定了新的采购人选，这就意味着伊雅要重新过回月薪8000的生活，可已经被伊雅养叼的伊家人会乖乖接受吗？ 伊雅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作妖的会是一贯乖巧懂事的伊小妮。 “姐，给我打2万块钱，我今天要交定金”伊小妮对着镜子扒拉着睫毛膏，张嘴便是要钱。 “没钱。” “姐，你就给我钱吧，我保证这次这个店一定挣钱，我都去他们总部看过的，可是先进了，包店面装修，还包分配餐厅厨师我们只要出加盟费和房租水电，其他的都不用管的，而去人家规模可大了，全国分店有八千多万家呢，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到国外去了，正好我那天去的时候还赶上了他们周年庆活动，三十八万的加盟费，现在就收我二十八万，整整便宜了十万唉！”伊小妮连比带化的形容着，眼瞧着是被什么分销公司给洗了脑。 “我且问你，中国有多少省多少市多少县？” 伊小妮懵懂不知所谓。 “中国有四个直辖市，五个自治区，外加二十三个省。不含港澳台地区的话有663个市级城市，有1347个县级城市，按你刚才所言他们已有八千多万家加盟店，四舍五入算八千万家来算，一个县城里面平均分布了59391家加盟店，我敢说连加油站都没达到这种规模，一看就是骗加盟费的骗子品牌，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常识？你要是闲得没事干的话，就来我超市上班，总得让你知道钱难挣的事实，免得整日躲在我身后，整天就知道研究怎么花钱！” 伊雅沉了脸教训，伊小妮也不敢反驳，可是让她去做月薪两三千的超市收银员，她却是不愿意的，要不怎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 伊小妮黑着脸回了房间，再无动静，在餐桌旁看了半天戏的谢春芳开口附和道：“就是，那个小伊子打小就憋着坏水呢，按她这个造法，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她造作，雅，你听我的，赶紧给她说个人家，你这么宠她，以后可得翻天了。” 伊雅瞧着谢春芳要笑不笑的丧脸，没好气的说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宝贝儿子吧，小妮的事不用你担心。“ 第74章 运势 说道伊熊，谢春芳也不敢再吭声了，毕竟前日子伊熊当街斗殴，才让伊雅赔了一笔不小的医药费。这个当下谢春芳可是不敢惹伊雅。 也不知伊家是否祖上的阴德败尽，伊雅之下的两个孩子，一个两个的不成气候，继伊小妮高考落榜以后，接着伊熊也被大学拒之门外，连个职业学校都混不上号，只得收拾了行李滚回了富县，整日穿街走巷的和小混混在一起，内外空空，偏跩得跟个二百五一样，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赔医药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伊雅有心要送他去少管所几日，偏偏谢春芳护的跟个眼珠子一样。不过自己教出了孬种，以后受苦的还是谢春芳，伊雅可从不指望伊家人能给与自己庇护，能少给自己添麻烦都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可偏偏谢春芳不是这样想的，总觉得如今小儿子时运不济，是被人改了时运的缘故，要知道伊熊一出生，谢春芳便着里忙慌的抱去找大师算了一命，说是这小子生在草窝，可天生就是个富贵命，谢春芳深信不疑，又加上伊雅与伊小妮二人一看便是个命数平凡的，自此更是凡事以伊熊为重，怎的如今事态发展竟与大师所言发生了偏差，谢春芳又常见电视剧里有人窃取他人命数的桥段，心里早就怀疑，是伊雅偷偷做法，窃取了伊熊的命数，可得再找大师好好的再算上一卦。 说来好笑，算命，是富县重要的产业支柱，大巴站外，菜市场口，一个个算命摊子，清一色的挂着白布黑字的幡子，或瞎或老或高深莫测的吸引往来过客。 这天一早，谢春芳都来不及吃早饭，怀里揣着几千块钱，偷偷摸摸的奔了大巴西站，那里有个眼镜王，是牌友介绍的高人，听说本县有个富商，去外省开拓事业，本来风风火火的赚了几年钱，结果到庚子年伊始，便开始桩桩生意亏钱，不过两三月的光景，把数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赔光殆尽。 富商换了项目团队，折腾了几番，钱财散得更快，万念俱灰的富商回了老家，打算修养几日，无意间碰见了眼镜王，富商还未开口，眼睛王已经把他的囧态说得一分不差。 原来这富商祖上有阴德，且家中长辈宽宥待人也积了些功德，本来是积庆人家，有四世富贵可享，到富商这代才算是第一代。如今事事不顺，皆因同村旁亲，窃了他家的风雨恩泽。 富商本是不信鬼怪之人，可生意日渐萎缩，也是走头无路了，干脆死马当了死马医，按眼睛王的方法移穴奉神点灯，果然生意好转，如今已带着全家移民国外，可不是富贵几世吗？ 这个故事玄乎其玄，自然是胡乱编造的。这介绍眼镜王的中年妇女，正是眼睛王的堂姐，借着和人打麻将，介绍了不少生意给眼睛王，且这妇女年岁比眼睛王小上许多，辈分卻大，嫁到富县多年不曾回家，倒是让人想不到她是眼睛王的托儿。 而眼镜王借着中年妇女探听消息，提前知道来客的诉求，自然算无遗漏，在富县一带的名气渐渐的大了，如今倒不需要中年妇女如何背书，自是有其他老顾客帮着说辞了，所以谢春芳对眼睛王可是期待满满，天刚擦亮，便叫了摩的，一路摸去西站。 眼睛王的摊子上已经围了四五个人，有的新孩出生求取名的，有婚嫁之事求吉日的。等好不容易轮到谢春芳了。 谢春芳屁股刚挨着板凳坐下还未开口，眼睛王已经掐着手指算起：“女士可是求儿女运势的？” 谢春芳心里一惊，心道真乃神人也，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你家中可是有二女一男？长女事业有成，次女和幼子卻无长进。” “对对对，大师，是这样的！这是什么缘故？” “你这小儿从运势来看，确是富贵命无疑，当官发财只间至少会占一样。”眼睛王顺着昨天堂姐给的信息瞎诌，一般来说，如果客户已经找其他算命先生问过命了，后来的算命先生就得沿着先前一位的说法圆谎，这种做法有点类似大家现在所说的商业互吹，这也算是算命界的潜规则了，口径一致方能让客户深信不疑，至于现实为何与算命相差甚远，不在乎被人偷了运势。 “对，大师，我小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找人算过命了，也是说我儿子有富贵命，可是现在怎的学业不成，挣钱不行呢？” 眼睛王高深莫测的让谢春芳沾着朱红色墨水在纸上写一字。 谢春芳提笔想了想，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熊字。 眼睛王睁眼一瞧，故作深沉的说：“熊字五行属水，偏旁部首卻属火，水火相争必有一伤。你幼子为男，旺火弱水，故而有大富之命。女子是水，男火不宜见女水，你若是将他长期放在男少女多的环境怕是会削弱他的运势，且运势此消彼长，你幼子所消减的运势，会就近跑到你长女身上。” “大师可有破裂之法？” 眼睛王拿眼瞥了瞥身旁的二维码，谢春芳立马从包中掏出数十张钞票，塞进了眼镜王的手中。眼睛王用手一捏厚度，心里有数，面上越发高深莫测了。 “本来运势转移，这是老天安排，不过看你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我也就冒着被老天责罚的风险与你唠叨几句。” “大师您说。”谢春芳坐直了腰板，坐等下文。 “其实破解之法也很简单，只需要长女与幼子分开居住，无事不需见面就是。” “这个简单，我回去就让长女搬走。” “另外，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也多说几句。” “大师您说。”谢春芳毕恭毕敬的垂首恭听。 “这熊字上下两匕首，不是伤人便是伤已，一场血光之灾怕是难以逃脱。” 谢春芳闻言脸色飒白，讷讷不得言，实在是伊熊如今年岁一大，又不得正经事干，每日跟着混混到处厮混，受伤是常有的事情，这也是谢春芳内心最是焦虑所在。 第75章 应劫 如今被大师点破心中所虑，膝盖一弯，登时就想像大师跪下，眼睛王心里洋洋得意，摸着络腮胡子，越发显得高深莫测，来往不觉的大巴旅客，见算命摊位前有一妇女诚惶诚恐的朝一带眼睛的干瘦男子磕头，停下匆匆步履，驻足在不远处观望。 “大师，你可救救我儿子，我年近半百，可只得这一子啊，无论如何求你帮我儿子渡过此劫啊！“ 眼睛王心下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的说：“你这妇女，命数自有天定，我念你爱子心切，已然违反师规为你道破天机，你若是再得寸进尺，只怕不是你儿子要应劫，连着我也要受天谴了。” “大师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破解的，我求求你了大师。” “若你心诚，我倒是愿意为你试上一试，只是若我逆天而行为你儿子挡灾，只怕一年不得起卦......”眼睛王见气氛渲染到位，忙不迭的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大师，我这还剩三千多块钱先给你，求大师替我儿解卦，若是我儿子能有惊无险的渡过此劫，必然回来酬谢。” 谢春芳病急乱投医，已然把眼睛王当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若是有求必应，必定要备上牲畜香火，重金酬谢。 眼睛王心里合计了一番，三千多虽然比预期少了些，但也能让他在麻将桌上厮杀几番了。 见好就收，方得始终。 “罢了，今日遇上你，也算我两有缘，我便费上些功夫，替你想个应劫之策。” 眼睛王装神弄鬼的念念有词，顺手从口袋里将米粒掏出，撒在谢春芳刚写的朱红字迹上：“上下乾坤各站凵位，若解此劫，还需他人相替。” 谢春芳云里雾里的听着，并不解其意：“大师，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也没文化，听不太懂。” “你儿子若是想逃开此劫，就得有人替他应劫，这里有黄符一张，你拿回去挂你儿子脖子上，另外在这张红纸上写下要帮你儿子应劫人的生辰八字，并头发一起抱住，扔在应劫之人的床下便好。” 谢春芳千恩万谢的接过，正想起身离开，结果一群民警一涌而上，吓得谢春芳屁颠颠的跑开，李易天眼明手快一把拉住谢春芳。 “得，又是老熟人。”也不知最近是中了什么邪，伊雅避自己如蛇蝎，可命运却偏偏让他们相遇。 “阿姨，跟我回局里录个笔录吧。” “我又没犯法，你不能抓我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易天对着蛮横撒泼的谢春芳一点办法都没有，想着这人差点成了自己的岳母，心里也是一阵发凉。 “阿姨，我没说你犯法，只是让你跟我回局里说说你的受骗经历。” “受骗？什么受骗，你全家才受骗！” “阿姨，若是你再这样辱骂公职人员，可就真的犯罪了，你清楚吧？最轻也要拘留15天！” 谢春芳一听便怂，噤了声音，不敢再开腔，乖乖的跟着警察走了。 “喂，伊雅是我。” “有什么事吗？李队”伊雅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颇为眼熟的座机号码，便毫无防备的拿起电话，竟又是李易天的来电。 “那个，麻烦你来警局领下你的母亲谢春芳女士。” “她又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人骗了几千块钱，现在做了笔录，需要家属来领人。” 伊雅双手扶额，表示相当无语，这伊家一个两个的都跟钱过不去吗？真当钱好挣？新的采购今天已经到店了，虽是个新面孔，但见他事事请示杨耀华的姿态，便知他是资深的杨派了，这接下来伊雅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首先便是凭心情到店的自由日子已经悄然完结，否则就这个考勤打卡的事情，都够新的采购参自己一本，另外便是伊雅的灰色收入已经划上了休止符，作为店长，是没有职责跑市场菜货的，可偏偏伊家从老到小都把自己当冤大头一般对待，若是以往早就被伊雅扫地出门了，还在这忙前忙后的擦屁股，这一切皆因伊雅心头对哑巴父亲的愧疚感，这才默默的接过哑巴父亲身上的担子，继续艰难的在人间苟且着。 伊雅见新采购摩拳擦掌的登记商品类别，自己随意诌了个帮忙送货的幌子驱车去了派出所。 谢春芳安然无恙的坐在蓝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喝茶，李易天不再此处，如此也好，世间最尴尬事情莫过于前男女朋友见面，何况还是个只谈了三天恋爱的男女朋友，冷眼可见的尴尬自然能免则免。 “同志，我能带我妈走了吗？”伊雅指着谢春芳，客气的询问窗口的办事人员。 “暂时还不行，得叫你妈写个指认书才能拿钱离开。” “什么指认书？” “诺，就是这个，指认自己被秋田村王富诈骗的受骗过程。” “好的。”伊雅恭敬的接过纸张，递给谢春芳：“快点写了，我载你回去！” “我不写，我又没受骗，我就是在那里看热闹的，他们非得把我抓来，我又没犯罪，也没受骗，好端端的看个热闹就进了警局。” “你确定？” “当然，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被骗！” “同志，您看我妈坚决宣称自己并未上当，能不能不写这个指认书？” “这个，也行吧，只是你不写指认书，你被骗的钱可是拿不回来了！” “请问我母亲被骗了多少钱？” “据王富交代，差不多有八千多块！” 伊雅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个谢春芳一个早晨便败了自己一个多月的工资，看来真的不能再由着他们这样胡作非为了，否则自己将来还有多大的能耐替补他们的窟窿？ “你要是不写这指认书也行，只要你回去把从我这拿走的八千多块钱还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什么八千，那八千不是我的，跟你们说几遍你们才相信。”谢春芳狠狠的把一次性纸杯甩进垃圾桶，自己甩着手走了，等伊雅追出去时，哪里还能寻得见她。 第76章 指认 八千块钱自然打了水漂，同时也给伊雅敲响了警钟。若是以伊家人这么祸害的话，自己又多少家财可以与之挥霍，若是将来无法填上这个窟窿的话，以谢春芳的性情，会不会让自已以命相尝？ 伊雅一路上忧思颇多的回了超市，果见那个新来的采购，时刻紧盯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杨耀华在自己身边安装的一颗移动监控，密切的捕获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伊雅颇为心烦却又无可奈何。 而另一端甩了伊雅独自回家的谢春芳，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两个符咒，将黄符小心翼翼的藏进口袋，将红符拿出，从床底翻出户口本，在伊雅和伊小妮两页徘徊着。 若是寻常，谢春芳肯定毫不犹豫的选了伊雅作为替死鬼便是，可是如今她成了自己重要的资金来源，若是她不慎出了意外，那自个又得被打回破落户的窘境。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它可以使处处瞧不上谢春芳的邻居如今张口巴结，也能使恨伊雅入骨的谢春芳放下仇恨，将红符上的生辰八字改为伊小妮的。 谢春芳从伊小妮的枕头底下小心翼翼的捡了几根头发，整齐的排在红符上揉成一团，隐蔽的扔进了伊小妮的床下，刚做完这一切，就听见门铃声响，谢春芳做贼心虚的跑到门口。缓了缓气才慢慢推开了门。门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挡住了走廊尽头递进的光线。 谢春芳芳眯着眼睛聚了聚焦，这才发现这个男子便是今日抓自己进派出所的民警。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我在家可没挨骗啊！”谢春芳语气冷横，姿态防备。 李易天不觉有些好笑，初见伊雅时，她面对自己便是如此神情，如今竟得以再次窥见，果真是奇妙的体验。 “阿姨，我是来还你钱的。” “什么钱？” “八千块钱啊！虽然阿姨你没写指认书，但是王富全部都招认了。作为受害者，你算是唯一幸运的，因为你刚被行骗罪犯就被抓获，所以你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追回自己受骗金额的人。若是阿姨还坚持自己不曾受骗，那么这钱我就先还给其他受害者了。” “别别别，我受骗了，那个老不死的骗子骗得我好惨。”谢春芳眼睛紧盯着李易天手中红色的一叠钞票，毫无波澜的干嚎了几声应应景：“警察同志，这钱能还我了吗？” “自然，只要你在这个位置签个名字，这些钱我就都还你。” 谢春芳眯着眼睛朝李易天的手指处看去，指认人：四个字符明晃晃的摊在谢春芳的眼前。 “这不是还是指认书？我不填的。” 李易天奸笑的从裤兜里掏出个食指一般大小的录音笔，微笑的朝谢春芳说道：“阿姨，就算你不签字，刚才我也把你的话录下了，一样具有指认效应。” “你这不是骗人吗？” “阿姨，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啊，由于您拒绝在指认书上签字，这个钱，我先还给别的受害者了！” “警察同志，你这不是诈骗吗？我看你更像骗子，骗我录口供，还不给钱，我要找你上级领导举报你！” “阿姨您尽管去，我们随时欢迎您的监督！” “谁不知道你们官官相护！你只要把钱还给我了，我就不告你了，不然你还我7500，剩下的500就算请你喝茶了！” “同志！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你要是真想拿回钱也行，还请您实话告诉我，为何至今都不愿指认王富，你们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关系！” “呸呸呸，我跟他哪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听人说他算命灵验，特意去找他算了一卦而已。” “那是谁告诉你王富算卦准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附近的牌友，大家无聊凑几桌麻将，打牌消遣的，只要最后能掏得出钱结账便行，谁还管他是哪家汉子的婆娘，又是哪家堂客的老娘？”这倒不是谢春芳为人义气，她是真不知道那些个牌友的来路，谢春芳从搬进离巷后，便不受人待见，一部分是源于哑巴父亲的特殊性，乡邻轻看伊家，自是不愿意多加理睬，另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来源于谢春芳这人狭隘短视，离巷虽比不上大城市富裕，可乡邻多少还是读了些书，识得几个字的，受文墨熏陶自是带了些书香气，唯独谢春芳一口乡话，用词遣句无不粗鄙刻薄，连带着连离巷里的野狗也都不待见她，一闻见她的气味便狂吠起来。 如今谢春芳托了伊雅的福得以在乡邻面前扬眉吐气，可乡邻谁人不知早些年谢春芳都伊雅的残害，见面只道伊雅宽宏有本事，谁然不提她的能耐，一次两次的，谢春芳便不爱与他们搅和在一起，倒是在新住的社区寻了新的麻将馆，无人知她来路，卻人人艳羡她的出手大方，还道是哪里新搬来的富太太，大大的满足了谢春芳的虚荣心，眼睛王的表姐混迹其中，早就盯上了她这只肥羊，就算大家在麻将桌上闲谈，心中有鬼之人如何能坦诚相待？ 李易天见谢春芳神态不似有假，倒也没在追问，把八千块钱物归原主便转身回了派出所。 伊雅家的走廊不长，拢共两排也只住了6户人家，可李易天卻觉得走过了漫长的一生，他多希望在长廊尽头，楼梯处，蓦然的捕捉到她的香味，可惜世事不会尽如人意，往后的几天李易天就算可以从龙辉超市闲逛，一次也没能碰见伊雅。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知她为何断了与自己的关系，他亦不知道为何家中一向明理的老妈要以断食相逼，让自己另择佳偶。 中国式的家庭教育，让孩子长成了一颗颗整齐划一的树苗，老师和家庭手持着剪刀，毫不留情的将一枝枝规划外的树枝剪落，将一个个无关考试与前途的邪念欲望剪除，可是大多数园林人都忘记了一个道理：“剪得越勤，长得越盛。”被压制久的弹簧，总会反弹。 第77章 巡店 人心不可控，越是压抑便爱得越发热烈。李易天这才明白什么叫才下眉头，卻上心头的恋恋不忘。可是他跟她真的还有可能吗？ 李易天的千思白念的意中人，此刻正被生活折磨的千疮百孔。工作上有了监视器，伊雅不得不斩断自己各色收入，一个月只拿8000的死工资，怎么养得起三张血盆大口。 似往常一般，谢春芳煮完早餐，喊伊雅起床吃饭时，照例摸进了伊雅的钱包，熟门熟路的开始“偷钱”，可今日不似寻常，钱包里头竟只放了200块钱，谢春芳气冲冲的拿着钱包冲到餐桌前，正想开口质问，见伊雅淡淡的抬头盯着自己，谢春芳瞬间像漏了气的气球，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扭捏姿态来：“伊雅，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在钱包里放钱了？” “没忘，这就是今明两天给你的生活费。” “开什么玩笑？200块钱，还不够我在麻将桌上摸两轮的，你再给点吧！”谢春芳扯着笑脸，一副讨好的姿态掀不起伊雅心中半分涟漪。 “我说了，这就是你这两天的生活费，你要就拿着，不要就给我！”伊雅重重的把碗往红木桌上一放，随手扯了张湿巾纸擦了擦手，也不管谢春芳是何表情，穿上双半黄半旧的老爹鞋出发去了超市。 谢春芳见伊雅越发气盛，心里堵着一团无处撒野的火，把两百块钱收进口袋，从抽屉里抽了根黑笔，冲进伊小尼的房间，用扫把将红色纸团扫出，重重的把伊雅的生辰八字替换到纸上，扔进伊雅的床底。 爷孙，母子，恋人，知己，但凡沾上了利益关系，最终都会走向灭亡。 这段时间的母慈子孝，多半是因着钞票的面子，如今既然伊雅供不起自己了，谢春芳总得另谋出路才是。 趁着家中没人，谢春芳干脆在家里大搜检，衣柜，床底，门缝无一处放过，还真让谢春芳有所收获。 红色的房产本子上，伊雅的名字赫然在目，单独所有的产权让谢春芳心动不已，这套房子可比每天几百块钱的零用值钱太多，若是伊熊将来娶妻，有这么一所房子榜手，身价都高了许多，何愁找不到一个可心的媳妇呢？ 可如何才能让伊雅把这栋房子过户给伊熊呢？明争？硬抢？暗夺？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啊！ 此刻在卖场巡逻的伊雅正睁大眼睛检查着新采购的错漏，丝毫不知自己即将要成谢春芳的盘中物。 “这个可可饼进价多少？” “一件38元。” “我问的是单价！” “单包进价3.8元一包。请问伊店这有什么问题吗？” 伊雅笑而不语，指着新进的薯片问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薯片？貌似没听说过。” “这是最近抖音上很火的网红薯片。伊店长瞧着年岁不大，怎么会连这都不认识？”这是在说伊雅孤陋寡闻了。 很好，商场竞争讲究气度，不管私下里已经闹得如何狼狈不堪，可明面上总还得保持一副君子姿态，因此在商场上，先出招的多少急不可耐的小人，防守的多半占了君子一职。果然还是刚入社会，比起老油条来，还是嫩了点。 瞧着新采购跃跃欲试的模样，便可窥见他此刻内心的得意。 “哦，网红商品？那就意味着这些商品资料不全咯，营业执照，安全许可证，还有质检报告，还有厂家负责生产的员工健康证是否搜集齐全？” “这个，我一会马上叫厂家发来！”新采购一时语噎。 “不用，他提供不了的。”伊雅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它没有？” “网红商品这四个字便代表着它是短暂性，体量小的商品，你可知道营业执照的办理时间至少都要花费半个月乃至一个月以上，就算厂家愿意为了这短暂的几天销量去跑机关，可是你高估网红商品的流通性，还没等证办下来，它没准已经过气了。证件齐全的大厂家有固定的商品模式和销售渠道是不屑挣这快钱的，否则万一被上头查处，光是罚款便罢了，严重的可是要吊销营业执照的，所以稳定的大厂不愿生产，只有那些挣快钱的小作坊小厂容易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敢冒险生产。不信，你问供应商要个证件试试！” 新采购心里已信了八分，可还是耐不住面子，当着伊雅的面发了索证的语音，果不其然，供应商左右搪塞，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证件的事。采购暗恼自己冒失，被伊雅抓住了把柄，还不知伊雅要如何处置自己。 “这个进价多少？” 新采购顺着伊雅手指方向看到，是今儿刚进的土鸡蛋，心里更是坐实了伊雅要找自己发难。面上隐隐的带了些怒气：“进价一斤3块8，比不得伊店刚开业时的壮举。” “一分钱一个鸡蛋，那是开业时赔本赚吆喝的买卖，那也是时事所逼。你能谈来3块8的进价也算是难得。” 新采购心里暗暗吃惊，伊雅这是在夸自己吗？这个女人到底走的什么路数，竟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我刚巡了场，民生类商品鸡蛋猪肉大米这种敏感类商品这块价格实惠，你做得很好，可是日化洗护类还有休闲零食类，你的关注度不够，知名品牌的售价都是公开的，我刚问了你的进价，与市场价无异，这些供应商是开业之初我招商引进的，如今换了新人接手，他们欺生，所以才刻意调高进价，这个我会同那些供应商打好招呼，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便终止合作。但是你也不是全无责任，你应该还没去富县其他生鲜超市市调过，所以并无发现进价偏高，按供应商的零售价建议，定了一个过高的售价。不过好在我们的消费群体多集中在中老年人上，对零食洗护的需求倒是不大，否则这样的定价早把消费者吓到其他超市里去了！”伊雅坦荡如砥的话语，倒是让心怀算盘的新采购有些面红耳赤了。 第78章 大雪下的泥泞 “那网红商品怎么办？”新采购虚心请教。 “这是我们自采的还是供应商送货？” “自采的。”新采购低着头，讷讷的应了声。 “这倒是有些难搞。你进货时可有跟供应商签退货协议？” “不曾……” “你是第一次当采购？” “不是，我之前自己在大学里开过几年小超市，网红商品流通很快，通常都要补好几次货才够卖，根本就不存在滞销的，所以也就没想到退货这一环节。” “这便是了，南橘北枳。大学城里的主要消费群体都是学生，最是爱追赶潮流，你进网红商品自然畅销，可是我们这的消费者，你也看见了，以中老年人为主体，周围只有一所小学做商圈支撑，网红商品在这根本找不到对应的目标群体。你在进货时应该先让信息部拉下最近的销售报表，囤销售top10的畅销商品就行，其他的品类以少货多品类下单便行。” “伊店从事零售行业几年？看上去很有经验。” “哦，你居然不知道我？”伊雅讶异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居然没花功夫打听我，便这么赤手空拳的来富县了？” “怎么可能？我也是有做功课的好吗？只是总部的消息太不靠谱，说你是卖色上位的，先是什么费林鹏，现在又是什么程咬野程德邦，总之都是些花边新闻，我还以为你还真是这样的女子，打内心里看不起呢，现在看来，是我着相了。” “我倒是不知道，我的私生活如此精彩。” 新采购羞得面红耳赤的，略感歉意道：“之前我对你不敬，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还请你不计前嫌告诉我网红商品该如何善后。” “什么敬不敬的，同事之间还讲什么虚的，这网红商品肯定是不能再卖了，现在你就发信息给供应商，告诉他明天有工商局要来我们超市检查无证商品，他若是有证就快点把证件发来，若是没有证，就趁今天工商局还没来之前把货拉走，不然到时候我们超市吃了罚单不要紧，工商局可是要追查货物来源的，到时候牵扯了一连串的同伙可是不美。” “这样能行？” “行不行的，你发条信息不就知道？” 新采购将信将疑的照伊雅的意思给供应商发了条短信，不消半小时，供应商挺着大肚子，胳膊底下夹一皮包，戴着大金链子，踩着古驰新出的豆丁鞋跑来，一股脑的把货退走，一包都没落下。 “真是神了！”新采购朝伊雅竖起拇指，伊雅微微一笑，并不居功：“等你做久了，你自然也能想到这招。” “这是采购惯常用的伎俩？那供应商怎么还上当？” “宁信其有，不漏其一。心中有鬼的人，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 新采购闻之，对伊雅更是大家赞赏：“难怪我姑父对你赞赏有加，让我多跟你学学呢，看来你是真有本事。” “你姑父是？” “董事长啊？黄忠丰是我祖父。” “那程德邦是你？” “表哥！” 伊雅心下一惊，不由得生起程德邦的气来，自己与程德邦来往密切，三天两头便有一通语音通话，自己不止一次向程德邦打听黄文斌的来路，偏偏他愣是半句都没有吐露。可见他也不曾把自己当做真心朋友，亏自己还常常与他畅聊好几个小时呢！ “似乎你与杨耀华总经理关系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得力手下呢！” “哦，你是听见我常常给他打电话吧？我跟他的关系确实不错，本来我在大学城的超市三年期满，校方不愿意再跟我续签合同，哪怕我已经比往常多让了8个点的利润，合同没签下来，我又陆陆续续的找了几个新店地址都不太满意，那个杨总不知道从哪听来我的消息，帮我寻了一个小学的便利店来开着，可是到底便利店的体量小，整天不过千把块的进益，往来的还都是不及我腰高的小学生，着实无聊了点，就把店转给我朋友，自己赋闲宅家，那杨总着实够义气，又给我寻了个采购的差事，工资合适，干的又都是我喜欢的，我便应承下来了。” “这么说杨耀华对你恩重如山？” “额……这个词有些严重了吧，他对我施恩，不过是向我祖父示好，不过他也确实帮了我，所以……” “所以，为了投桃报李，你就决定出卖我，好还杨耀华恩情？” “这是之前的想法，现在我们是朋友，出卖朋友的事我不会再干的，这点你放心。” “那你欠他的恩情可怎么办？” “我让祖父多罩着点他，就当还恩了！” 伊雅心里暗暗诽腹：让黄忠丰罩他，没准杨耀华死得更快，谁不知道程咬野与外祖母家的那本子烂账。杨耀华要是旗帜鲜明的入了黄家阵营，只怕离下岗真就不远了。伊雅也不知黄文斌对自己所说的消息是真是假，亦或是给自己打马虎眼儿，就这么几句话就能跟你称兄道弟的人，多半是无心者。自己还是得小心提防才是。 至少这件事带来的好处是，黄文斌不在24小时像监控一般到处监视自己，偶尔还能随黄文斌去市场上混些饭吃，好让那些个供应商清楚，自己虽然不当采购了，可依旧是龙辉超市的一店之长，若是多喝了几杯马尿，就把先前巴结自己的事情说出，那么就别怪伊雅清场处置了。 在商场混的狐狸哪个能是傻子呢？所以伊雅收受贿赂的事情被大家心照不宣的掩盖下了，不管多凌乱的脚印，总会有一场大雪将其抚平覆盖。 伊雅心上的石头落地，终于能稳稳的睡上个好觉，可是堵在谢春芳心头的石块卻越来越大，噎得谢春芳是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养尊处优的眼上，两个眼圈跟煤球一般黑得吓人，连麻将都不太爱去打了。 伊小妮辍学在家，不愿与谢春芳独处，见伊雅对自己越发吝啬，自觉无趣，偷偷买了张去广州的动车票，拖着行李到了广州后才发了信息告知伊雅。 第79章 刘姐说故事 伊雅连续打了顾小妮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正在伊雅考虑是否要报警时，伊小妮发来了信息：“姐，你不用管我了，我早晚会活出个人样回来给你看的！” 伊小妮的自作主张，不出意外的引起伊雅心间的滔天大火，难道就因为自己不再任她予取予求，所以气性大到离家出走？当初那个羞怯扭捏的小妹，早已被书本吞噬得无影无踪，如今披着伊小妮皮囊的不知是何方神圣，总之她听话乖巧的小妹早已死去多时了。 而随着伊小妮的失联，伊家人似乎都没有多大的反应，该上班的上班，该打架的打架，该打麻将的打麻将。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长脚走过，谢春芳的心思卻越来越深，每天9点伊雅出门上班后，谢春芳总是悄悄的偷溜进伊雅屋里，贪恋着摸着红色的产权证，恨不得用小刀把伊雅的名字剜去，好替换成伊熊的。 谢春芳的心思一日沉似一日，便是遇见最爱的麻将都觉得神情恹恹的。 手上卡着三四颗金戒指的刘姐，手脚麻利的刨了个二饼进来，神情得意的坐等听牌，瞧着往日里容光焕发的谢春芳心思不宁的把“金雀”扔进牌桌里，赶紧伸手阻止：“谢姐，干啥呢？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该不会是病了吧？” 同桌的牌友，似闻见恶臭屎味的土狗，立马神采飞扬的加入讨论当中。 “哟！谢姐，我瞧你这脸色黄得吓人，该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我听说哦，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得癌，可不敢掉以轻心！我认识一个肿瘤医院的马主任，瞧着方面的毛病那可是一流。” “什么马主任？是不是东南肿瘤医院的放射科的马主任？”手上卡着金戒指，手指卻粗糙的像枯木枝的刘姐接话道。 “是的呀！刘姐也认识？” “可不是，我三姑妈的表姑奶奶的二儿媳妇的姐姐，前两年不是胸上长了个硬块，一摸就疼得直叫唤，也以为得了啥重病，这不也是觉得东南肿瘤医院的名头响，让她男人带着就去了医院。” “糊了！”一个胖墩墩的腰上围了三个游泳圈的黄姐，烫着齐耳的小波浪，两个耳垂被金耳坠拉得像个弥勒佛一般。见众人说得热闹，悄摸的糊了牌。 “别吵，别吵，听刘姐说完。”同桌的李姐催促道。 刘姐麻利的把麻将推倒打乱，在霹雳啪啦声中，继续说道：“那医院人可是多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排排黑压压的人头像是搬家的蚂蚁一般络绎不绝的来回排队。我那二儿媳妇的姐姐，也是在泥坑里刨食的农妇，平日里，半截身子都扎在农田菜园里，一年都赶不上来城里一趟，哪里有什么见识主意。等到了医院才晓得什么预约，挂号，专家号类的名词，来来回回的排队科室检查，早就把二儿媳妇的姐姐，整得一脑袋浆糊似的。折腾了一天，检查没做几个，陪同前来的丈夫早就炸了毛，拿着家里难听的土话，一个劲的数落她，我那二儿媳妇的姐姐，心里本就担惊受怕，如今枕边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心疼的辱骂自己，怎么能挨得住？早就红了眼眶。后来你猜怎么着？”刘姐刻意卖了个关子。 “后来怎么着了？”三人追问道。 “后来啊，那二儿媳妇姐姐被骂得连病都不想看了，就打算回家喝农药了断自己。从科室里出来一护士及时扯住了她，说是看她可怜的份上，打算破例给走个后门，让二儿媳妇姐姐尾随她去了隔壁栋的宿舍。那宿舍就等医院一样，长长的走廊串起一间一间的小隔间。与隔壁栋医院不同，这里倒是安静的很。二儿媳妇紧拽着手里的编织袋询问护士，这是哪里？” 护士轻声安慰道：“这是肿瘤医院的分部，平日里用来做医生护士的休息室用的，可由于病人太多，总部塞不下这么多人，便重新在这栋楼里重新僻了两间做专家科室。” “那肯定很贵吧？”二儿媳妇紧拽编织袋，忐忑问道。 “看病又不是买东西，还能到处比价格不成？这边的专家号肯定比普通挂号要贵，但是效果卻更好，你瞧着墙上的锦旗，日期都是新进的，这啊都是因为这两位专家医术实在是太好了，有太多个重症病人从这捡了条命回去，要重金酬谢我院的两位专家，但是两位专家都是有仁爱之人的人，怎么会随便收取病人的感谢？病人们送不成红包，就送这不值钱的锦旗，送得人实在太多，医院空墙壁挺多，但是两位专家不爱这些沽名钓誉的事情，严格规定我们墙上的锦旗不能挂得超过99面，可锦旗就跟韭菜一样，一茬茬的长得飞速，所以就只能辛苦我们这些小护士天天把这些个锦旗替换成新的。” “不换不成吗？天天挂着玩意，比种田还累。”许久不吭声的二儿媳妇的姐夫，眼盯着白衣护士的肥臀开了口。 “每面旗子都是病人的心意，总得都让他们上墙才好，再说了这些可都是我们的荣誉，是我们从死神手里夺来的勋功章，怎么会嫌累啊！” “那找专家看病到底要花多少钱？太贵就算了！”女人对价格总是天生敏感，抛开花里胡哨的描述，总能快速的判断物品的真正价值，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姨，你这话说得不对，多少钱能值得上一条命啊！” “当初他只给了我爹娘两千多块钱，就把我这条命买进他们刘家了。” “姨，这和嫁人不一样，你要是舍不得花钱治病，把钱给叔攒着娶新媳妇，给你儿子找后娘吗？再说你还没看病呢。怎么就知道价格贵了？我们的专家最是有慈悲心肠，看你们这家庭情况，肯定会主动减免点费用，你们也是来的晚了，刚发工资那几天，专家可是把他所有的工资都替一白血病的孩子买药了呢！” 第80章 刘姐说故事2 “那要不我晚几天来？” 护士止住想翻白眼的表情，心里冷哼：还是头次见这么抠门不懂事的病患，难道医生就不用吃饭购物养孩子？脸上卻还带着职业假笑：“看病哪有缓缓的道理，都忙着跟死神赛跑呢！早一天看，早一天治好不是？” “嗯，是这个道理，还请您帮我砍砍价，我家里就四亩地，每年就算种两茬水稻也挣不了2万块钱，还请你帮医生说说，给我算便宜点？” “这是自然，阿姨您放心。” 听护士打了包票，二儿媳妇的姐姐这才敢略微松了松手劲，脚步干脆的走到专家的诊室。 一门，一床，一桌，一帘，一扇，一人，一窗户而已。白色的石灰墙上挂了两面华佗再世的锦旗。一位看上去不知几岁的男医生面上罩着口罩，戴着粗大的黑框眼镜，抬头望了望三人，用浑厚的男音问道：“你们两谁看病？” “医生，是我！”一位脸色蜡黄的农妇，似小学生一般怯懦的举起手来。 “坐下！” “哎！”农妇小心翼翼的沿着凳子边缘沾了沾。 “哪不舒服？”医生毫无感情的追问，像是在问你要排骨还是要猪蹄一般稀松平常。 而感觉身在屠宰场的农妇，扭扭捏捏的不肯吭声，倒是她的丈夫开了口：“她胸疼，硬得跟个冷馒头一样。” 医生头也不抬，拿着钢笔在纸上鬼画符了几个字：“姓名” “李春英” “年龄” “46” “有无其他病史？” “感冒头疼算吗？” “有没有家族遗传病？” “没听说过。” “那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 “这个，我不清楚。” “好了，丈夫可以先出去了，我现在要给病人检查了。”医生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只丢了一句命令让三人执行。 “为啥啊？”丈夫坑了声。 “看病需要安静。” “那我不吭声就好。”丈夫顺嘴接上。 正在两人僵直之时，突然从门口涌进一老一少的两位母子，见了医生就往地板上磕头“医生，医生，真是谢谢你！你可真是活菩萨！救了我的命！” 稳坐在椅子上的医生，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扶起磕头不止的一对母子，站在一旁的护士手脚麻利的接过男子手里的锦旗展开，迟疑的问道“阿姨，这是怀上了？” 医生脸色怪异的看着→_→锦旗上的金色大字：“送子观音，医者仁心。” “额……这个……”老太太眼珠子一骨碌，立马接腔道：“这得多谢医生你啊！之前那总院的医生还说我是晚期，让我该吃吃，该喝喝，能过一天是一天。我还以为我挨不到抱孙子那天呢！你瞧瞧，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还等到了我媳妇怀上的这天，医生我可真是感谢你，谢谢你！哎呀，想不到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抱孙子的这天。”老太太说道动情处，又欲跪下，医生死死的拽着：“老太太，这锦旗我收下了，你那病听着吓人，但是还能治，你呀现在已经彻底好了，你啊就放心的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吧！” “你救了我一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怎么说，这个红包请你一定要收下，如果你不收下，我这颗心啊不安的很。”老人神情激动的把一叠人民币往医生手里塞，医生连忙推却：“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老人家赶紧把钱收好！” “不行不行，你要不收我今天就赖这了！”老太太铁了心跟医生杠上。 “我这可还有病人呐。” 老太太似乎这才发现黄春英二人的存在，满目慈悲的拉着黄春英的手絮叨道：“大妹子啊，这医生医术神得恨，我一癌症晚期都给他治活了，你别怕，按医生的嘱托做，保证你健健康康的。” “老太。我这还有病人，下午还得去科室坐诊，这么着，你这钱啊，我就收您100意思下，多了医院可得开除我了。您啊在外头等等我，我让护士再给你拿几副药，回去吃了固本培元。” 护士和医生好说歹说的把母子二人劝到了门外，医生从纸上刷刷的画了几条似心电图一般起伏的横线，撕下给护士：“照这个方子，再给她配上三副药，另外这100块钱就算在药费里头，我再给你200块钱，你帮我买箱牛奶，外加几斤水果，给他们拿回家去，她这个病啊，得多吃点水果才好。” “好的”护士恭敬的接过医生手中的药方，转头对傻愣愣的农夫吩咐道：“还不出来？一会医生生气，可不愿给你媳妇看病了。” “哦！哦！哦！我这就出来。” 农夫经历过刚才那幕，如今对这医生已经当半个神仙再看了。 随着四人的退场，小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位局促不安的农妇和一位气定神闲的男医生，钢笔在纸上沙沙乱走了好一会：“到那边躺下。” 农妇顺着医生的指示，走到帘子背后，见有一张白色铁床，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也不止是不是年岁久了的缘故，白色的被套已经均衡的泛起黄色，被角处还被烟头烫出了两个黑洞。 李春英见那医生起身从背后的铁柜子里拿出一副蓝色橡胶手套套上，抬头示意李春英躺下。 李春英犹豫了两下，也就顺着医生的意思平躺在铁床上。 手套很凉，触碰到皮肤上总能点起一颗颗如芝麻般大的鸡皮疙瘩。蓝色的橡胶手套，团起一团棉花球，仔细的捏了又捏，从一堆柔软的棉花中，团出了两个硬硬的铁疙瘩。 “哎呦！疼！”李春英大叫起来。 “这儿疼？” “对！” 医生更加用力的揉了几下，疼得李春英，哎呦喂哎呦喂的直叫唤。 “行，我知道了，把衣服穿好。” “医生，我这病严重吗？” “你这是恶性肿瘤，已经是中晚期了，幸好是遇见我，不然上那边，可得安排你做手术割掉不可，到时候病没治好，胸上两个血窟窿，以后还怎么做女人？” “那医生，我这病费钱吗？” “这可说不准！” 第81章 讨价还价 “啥叫说不准？” “这贵有贵的治法，便宜有便宜的治法，就看你选哪种了？” “医生，我没明白便宜和贵的区别在哪里？便宜的治法能治好我病吗？” “这是自然，到我手上就没有治不好癌，不过这便宜的治法啊，费时费力，病好之后还得吃药养着。这一来二去算算花销，也差不多要两三万块钱。还不如一开始多花点钱，速战速决的断了病根，拖拖拉拉的伤了身子。” 戴口罩的男医生，见李春英一脸抠搜的模样，知道在这种人身上也榨不出什么血汗油脂，心里暗怪那个护士，越来越不称心，什么穷酸破落户都往自己跟前带，白瞎了他们这一群人的演技了。 可羊羔骗都骗来了，多少薅一点羊毛下来，也不枉自己辛苦一场：“婶，不瞒你说，看病这事本来就是费心费力的事，你要去那边总院，什么ct，透视，胃镜，x光，甭管您有病没病都得给你上上一道，这里头的水可深了，任凭你有多少身家往里扔，愣是听不到一点动静，我从医多年了，什么患者医生没见过？所以婶，你倒不如回家筹上两万块钱，我给你做个手术，把你里面的硬块给打碎挤出来，保管用时少，见效快。” “两万块！”李春英咋呼起来：“我不吃不喝，在地里刨一年都不一定刨得出这两万多块钱！医生，求你，给打个折吧！” “婶，我这不是菜市场，哪里能讨价还价的？再说你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两万块钱。” “你刚也听见我那口子说的话了，当初他只花了几千块钱买了我这后半辈子，我的命哪里能值得了两万块钱，算了，算了，医生我不治了！” “那你自己想清楚了，你现在已经是中晚期了，快则三五日，慢则两三月，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早点回去备下棺材板子，选一处自己喜欢的墓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医生，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家还有一儿一女，女儿刚出嫁，我还没抱上外孙，儿子还没成家，还要我照顾，我不能死的呀！”李春英被吓得嚎啕大哭，从床上利落的下来，伏倒在地不肯抬头。 “婶，你快起来，治病哪有不花钱的，何况你这生的大病，总得花钱才能治得好。” “我儿还没娶亲，家里还是瓦房，就四亩泥地能刨出几两黄金？医生啊，我是真没钱啊！” “后来呢？”谢春芳见不得刘姐抑扬顿挫的声调，赶忙追问道。 “后来啊？这医生瞧着我那二儿媳妇李春英家中实在是穷，怕真打了水漂白忙一场，便假意用自己的工资给抵了一部分的医药费，磨到了最后以八千块钱的价格成交了。” “你那二儿媳妇后来怎么样？” “交了钱，医生给安排了手术，打了一针麻醉，睡了一觉起来，吃了医生给配的药，好了许多。” “那还真是个良心医生？”黄姐打趣道。 “什么啊，那医生就是个骗子，给开的药就是止疼药，按时吃药就不疼，有时忙忘记了，疼得人要昏厥呢！” “那你二儿媳妇知道自己受骗没？” “这还用说，病好没好，只有病人心里最清楚。那李春英心里自然怀疑，等农忙过了之后又带着丈夫上医院去了，可惜没了带路人。怎么也找不着哪家医院。” “唉，骗子猖狂，怎么能拿行假医骗人，别的小偷强盗，偷盗的是钱财，这个假医生骗的可是人命！”黄姐颇有正义感的呐喊，引起麻将桌旁的围观者连连点头。 “那后来呢？你那二儿媳妇的病治好没有？” “没呢！还在经年累月的吃着药呢。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妇科的小叶增生，一月吃那么几盒逍遥丸，再配几片胸宁片就是。” “哎呀，要我说你二儿媳妇也是傻，牙疼看牙科，腿疼看骨科，什么病看什么门诊，怎么给能给骗子从医院钓走呢？” “这也不怪他们，一则是那伙骗子太善于伪装了，又是护士服，又是锦旗的，还有医托，我那亲戚又是个乡下人，几十年没进过城，刚一进城就碰上这么个大场面，能不失了主意？再说那个骗子行起骗来可是一套一套的，就是你们去都不一定能招架的住，况且那骗子还真在医院呆过几年早些年因为收红包被人举报才丢了饭碗，做起了这档子的勾当，写起假病例来那可是像模像样的。” “真有这么逼真？”谢春芳眸光一动， “这是自然，还能骗你不成？”刘姐拍着胸脯肯定，仿佛谢春芳的追问，好似在质疑她故事的真实性。 “那李春英就住在上乾村，不信你找人打听去！” “那李春英的男人叫啥名字？”谢春芳听得上乾村，忍不住想打听得仔细一些。 “她男人叫啥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听她老婆叫他老潘。” 上乾村正是那死鬼哑巴的老家，潘姓在那个村里很少，只有村尾生了三女一子潘贵雨家，和住村口的傻潘家。傻潘家媳妇出轨都跑了好几年了，这两家瞧着都跟刘姐的故事对不上号啊？ 可见多是个瞎编乱造的假故事，谢春芳倒是没傻到借此拆穿刘姐，只在心里默默的给她打上人品欠缺爱说谎的标签。 这可还真冤枉了刘姐，那傻潘家跑了媳妇没错，可谢春芳自嫁入伊家后，可是多年不曾回过上乾村了，如何能知那傻潘新娶的媳妇就叫李春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谎言与真相其实别无二致，一切都是人类主观的选择。你认定的便是真相，你不喜的便是谎言。 谢春芳得听且听，随着刘姐接二连三的杠牌，彻底没了兴趣，早早的给众位麻友结了账，扭着粗壮的胯部，别别扭扭的回了家。 “妈，我今晚回去吃饭，给我卤个鸡腿。” “唉，好嘞好嘞！”接到儿子命令，谢春芳赶紧跑楼下超市七挑八选的买了鸡爪，猪蹄，猪肚，土鸡，还有伊熊钦点的卤鸡腿。 第82章 阴谋 猪肚配着土鸡，加枸杞当归党参，用炖罐慢慢的煨着。 猪脚让店员切成碗口大的蹄髈圈，手腕大的骨头外围着厚厚一圈胶原蛋白，切上葱段姜丝，冷水入锅先烫，将浮沫血水撇净再将鸡腿扔下一通再焯，反复撇去浮沫后，将水倒尽，换上热油，大火爆炒，扔冰糖，香叶，八角，桂皮，淋酱油，料酒，豆瓣酱，老干妈，加水慢焖，最后再切上一盘冰镇西瓜，就等伊熊回来开餐。 忙活了一天的伊雅，甩开了黄文斌的胡搅蛮缠，在街头炒了两三个菜，用打包盒装了两盒白米饭便这般回去了。 自从伊雅不再让谢春芳在自己的钱包中予取予求时，谢春芳也就不再用三餐巴结伊雅了，他们似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租户，在公共活动区域保持距离，在彼此的私密空间里互不打扰。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啪嗒，伊雅轻轻的扭开房门，浓郁的肉香瞬间将伊雅包裹再内，谢春芳兴奋到颤抖的声音，从厨房里响起：“宝贝，回来了呀！” 伊雅的心脏猛然一缩，瞳孔震动，双手不受控制的舒张。 “啪嗒！”刚打包回来的饭就这样跌落在地。 谢春芳探头一瞧，见是伊雅，瞬间耷拉着着脸又缩回了厨房。果然是自作多情一场了。 伊雅见饭桌上齐齐整整的三荤一汤配两碗米饭，一瞧便知谢春芳不曾准备自己的份额，也不多做他想拎着从地上捡起的外卖，躲进了自己房间，一边斗者地主，耳朵卻时刻支楞起来，注意外头的动静。 果然没一会，客厅里响起伊熊的声音和谢春芳高八调的笑声。接着是桌子移动声，调羹碰瓷声，呼噜呼噜喝汤声，啪嗒啪嗒骨头坠地声，好一付母慈子孝父心宽的美好景像，而一门之隔的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妈，给我点钱！” 伊熊嚼着鸡腿，含糊不清的伸手要钱。 “不是前天刚给你两千块钱，怎么这么快又没钱了？” “你别管，我有用。” “你呀，还是省着点用钱吧，你是不知道，现在那铁公鸡，可是铁得恨，怕是难拔毛得很！” “咋的？她现在还敢不给你钱花？这不孝的玩意，我打死他！” 伊熊撸着袖子，作势要起身找伊雅算账。谢春芳赶紧拉住他：“哎呦，我个小祖宗，你去惹那瘟神干嘛？反正现在房也住着，我三天两头的从她包里拿个三五百的，她也只当不知情就行。何苦要再惹一波是非？” 谢春芳自从跟城里的闲散富态凑成麻友后，手段高明了不少，不再一味的使蛮力逞口舌了。 “妈，你还怕她不成？” “倒不是怕了她，只是现在钱多少够花，房子也住得明亮，走出去人家都说我是龙辉超市店长的妈妈，谁还敢指着我说是那没用哑巴的婆娘？这日子过得还算舒坦，何苦来哉要招她？” 伊熊仍是一脸怒容，仿佛在控诉谢春芳的背叛。 谢春芳从小就跟儿子贴心，哪能不知道伊熊现在心中所想，赶紧言明心志：“我现在心里只担忧你娶妻一事。” 谢春芳拿眼瞥了瞥伊雅的房门，见没啥动静，赶紧悄悄的拉着伊熊进了主卧：“傻小子，现在可不敢招她，你可知道这套房子值多少钱吗？” “多少？” “至少这个数！”谢春芳用力的比出一指，在伊熊面前晃悠。 “10万？” “100万！” “这么多！”伊熊惊呼了一声，急忙的住了嘴，而后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就算1000万又怎么样？还不是别人的，关我们什么事？” “谁说没关系的，这套房子写的就是那瘟神的名字，我偷摸的看过房产证了！” “真的？” “这还能有假，你妈我几时骗你了？” “这套也是，想不到她还真挺能挣钱的！” “那可不，不过儿子你放心，不管她能挣多少，以后肯定都是你的。你是伊家的长子，理应继承伊家的一切，包括现下这套房子。” “好倒是挺好，但是她肯吗？” “你放心，我妈在，跑不了你的，现在我就希望你能给我找个好媳妇，趁早给我生一大胖孙子就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你当真这么想？” “当然！” “行，我明天就把你儿媳妇给你领上门！” “啊？你说什么？”谢春芳被伊熊扔出的炸弹吓得不轻。什么媳妇孙子的，当爸妈的总爱时刻挂嘴上，可真到了子女动真章的时候，反而先怂的是父母。 “那个，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爸妈是做什么的？” “哎呦，我哪里知道这些，你只要记住她怀了你的孙子就行！” “怀了？几个月了，你啥时候干的好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3个月了，其他的你也别问那么多，明天我把她带回来，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 “我怎么能不管这些！彩礼呢？她爸妈是什么态度？都有孩子了，总得双方父母见个面吃个饭才好，我也得抓紧时间把这套房子过户到你名下，这样你结婚面上也好看，也能在你丈母娘面前把腰杆挺得硬着。” “哎呀，这些事你看着办就行，反正我媳妇怀孕了脾气不好，你别问太多，把她气流产了就行。” “放心，你妈我有分寸，明天你把她领家里来，保证给你弄得明明白白的。” 母子两的窃窃私语声，伊雅使劲将耳朵贴在门口卻一无所获，伊雅只好假借这上厕所的名义，开门出去，真好逢谢氏母子兴高采烈的出了房门。 谢春芳，扯着僵硬的笑容招呼道：“伊雅，一块吃点？” “不了，我不饿！”伊雅瞧着满桌狼藉，哪里是真心相邀，她还不至于下贱的上赶着捡人剩菜吃，又不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幼童时代，并不需要仰赖谢春芳的鼻息存活。 “姐……”伊熊避开谢春芳使劲戳自个的腰背，冷醒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称呼，这是伊熊人生第一次叫伊雅姐姐，不知怎的，伊雅眼眶竟有些发痒，从眼角开始渐渐发红，真是太不争气了！ 第83章 媳妇上门 伊雅深知谢氏母子为人，尽管心内澎湃如潮，面上卻刻意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点了点头，侧身避过他们去上厕所。 伊熊见伊雅对自己冷冷清清，只觉得好生没趣，冷哼了一声，也躲房间去了。 伊雅现下居住的这套房，只有一大一中一小三间房，主卧之前是哑巴父亲的所属，如今哑巴父亲西去，谢春芳理所当然的占了地盘，居中的房间本是伊小尼的所属，可因着伊熊的加入，为了这房间的所有权爆发了大大小小好几场战争，伊小妮占着先到先得的原则，就连出门上厕所吃饭都得把房门紧锁，把钥匙紧紧的捂在身上，让伊熊没有丝毫的可趁之机。就连南下广州也是把房门锁了才走的。 可惜这小家雀的手段，怎可抵抗谢氏母子的无赖？伊小尼这头刚走，转眼谢春芳便花了一百多块钱叫了个开锁师傅，不消一分钟便换了把心锁。伊小尼不曾带走的书籍，衣服，头梳，发圈等物，全被谢春芳随便找了个纸箱打包好了，顺手垒在阳台角落。至此伊小尼彻底被谢春芳清出这套房子。 至于这小的一间，便一直是伊雅的栖身所在。一床一桌已占据了房间里所有可用的面积。伊雅万分珍惜的名牌包包皮革皮草如今也只能呆在阴暗的床底去了。 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卻活得如此憋屈，这种生活是不是有点难熬？ “那个，伊雅，明天伊熊的女朋友要来家里，你能不能给我点钱买菜？你也不想我们伊家丢人吧？”谢春芳略带讨好的望着伊雅。 伊雅淡淡的看了谢春芳一眼，不说话的回了房，气得伊熊甩门出去，不愿在这个房子里吸伊雅从鼻腔里喷出来的不屑与冷漠。 热闹的空气终于冷凝起来，伊雅听着手腕处传来的滴答声，床板像铁板烧一般烙着伊雅左右翻转，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伊雅顶着黑眼圈出门顺手将包里仅有的两千扔在了饭桌上。谢春芳早起买菜回来，见桌角有钱，赶紧揣兜里。 “儿啊，你和儿媳妇几时到啊？我得算着点时间熬汤，不然火候不到，汤得不鲜了！” “我跟小莉到楼下了，你赶紧准备着吧！” “这么早啊？那我得赶紧拾掇拾掇，你和小莉走慢些，小心着我的孙子。” “行了，行了，啰嗦！”伊熊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转头点头哈腰的护着小莉上了楼。 “你房子就买在这？瞧着像是老楼盘，一点都不洋气。”黄小莉双手环腰，指着小区门口的铁门挑剔道：“这是上个世纪的老小区才用的铁门吧？现在新出的楼盘门口哪个不是喷泉雕像？” “你要不中意这个，改明我就带你去看房，你说买哪就买哪。我绝无二话！”伊熊立正敬礼，震得肥肚腩上下晃动。 “呦呵，想不到你个小跟班还挺有钱，我倒是没看错你！” “瞧你说的，我要是没点本事，怎么敢把大嫂请回家！” “瞧你，还大嫂大嫂的叫我，你若是后悔帮我养孩子，我也不怪你，反正杰哥这次事情闹得挺大，没有一二十年怕是出不来，这孩子是他出事的前一晚有的，也算是来的不巧，可让我打掉杰哥的骨肉我也不忍心，所以还得麻烦你帮着你杰哥养几年孩子了。” “小莉，这你放心，你既然跟着我，我肯定护你，再说杰哥一直是我最敬重的大哥，这次他出事我也有责任，所以这孩子我一定替大哥养大。” “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像其他人，杰哥一出事，全都跑得无影无踪的。前些日子我还在街头看见矮个了，远远的看了我转头就跑！我……”黄小莉说着便红了眼眶，急得伊熊赶紧搜遍全身找纸巾，最后才在牛仔裤后头掏出了一团皱巴巴的厕纸，红着脸递给了黄小莉。 黄小莉瞧着有些嫌弃，可是这附近又没有便利店，眼瞅着鼻涕就要滴下，赶紧接过纸擤了擤。 “好了好了，赶紧去你家吃饭吧，这太阳怪晒人的。” “好嘞好嘞”伊熊殷勤的应了，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高举到黄小莉头上，一路殷勤伺候着。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伊熊这才虚脱的靠在墙上吭哧吭哧的喘气。 谢春芳一听门铃声响，赶紧整了整衣裙，顺道正了正脖子一串硕大的翡翠项链，这是她托人在淘宝上花了八千多块钱淘来的宝贝，专门用来充场面用的。 “哎呀，我宝贝儿子回来了，可想死老妈了。”谢春芳学着电视剧里豪门太太的模样，热情又亲切的接见了伊熊二人。 “这位小姑娘是？”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媳妇和孙子啊？赶紧上桌吃饭了，快饿死我了！”伊熊在谢春芳面前一向随便，见谢春芳还在那扭扭捏捏的演着戏，赶紧在旁提醒道：“妈，你这是考电影学院啊！赶紧备饭吧，再不开饭，你的儿子和孙子可都一命呜呼啦！” “呸呸呸，童言无忌，都要当爸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口无遮拦？” “姑娘快请坐，我家儿子被我宠坏了，没事就喜欢跟我开玩笑，你别嫌弃。” 黄小莉撇撇嘴，不愿接腔，可眼下还要从这个妇人手里骗钱用，少不得嘴要甜些：“阿姨，伊熊可贴心稳重了，一点都不像是小孩子。可见阿姨和伊熊之间关系真好，伊熊才能跟您这么撒娇。我可是很羡慕的，我妈从小就对我要求严格，就盼望能有个能宠溺自己的妈妈呢！” “哎呀，熊儿，你从哪里挖来的姑娘，真是合我眼缘，姑娘快坐，一会就开餐了！” 黄小莉的马屁很让谢春芳受用，比起伊雅的冷硬，伊小尼的胆怯，嘴甜会来事的黄小莉明显很得谢春芳芳心，以至于让谢春芳选择性的忽略黄小莉头上一团乱糟糟像枯草一般的乱发，以及耳朵上一排排的耳环，及脸上斑驳的浓妆。 第84章 青城山下 “姑娘，快坐下，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菜，招待不周，还多担待。” “阿姨哪里话，只是孕妇不能吃螃蟹，容易流产，阿姨下次别买了，浪费钱。” 黄小莉将洛丽塔裙子捞到腰间，这才抬着臀部慢慢坐下。 谢春芳赶紧把螃蟹往伊熊的餐位那移了移：“那个熊儿爱吃螃蟹，这螃蟹是给伊熊备着的。” 黄小莉转头朝伊熊笑了笑，吓得伊熊赶紧摇手道：“我不喜欢吃螃蟹，不喜欢吃的，赶紧把这螃蟹倒了，别伤着你宝贝孙子。” 谢春芳有些不爽，卻还是碍着伊熊的脸面殷勤的照应着。 “阿姨家是做什么的？”黄小莉先一步开了口。 “就随便做一点生意。” “什么生意啊？阿姨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做生意，你说说看，没准我还认识一些人脉可以帮帮你嘞！” “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生意，做着玩而已。” “珠宝？服装？小吃？是开店还是开公司？”黄小莉不懈追问着。 “还不会是摆摊吧？”黄小莉一脸轻蔑，赤裸裸的眼光，直觉让谢春芳感受到了冒犯。 “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生意，不爱说这些，对了姑娘就是县里人吧，要是闲得没事就上龙辉超市去逛逛，我大女儿在那当店长，你买东西报她名字不用花钱。” “真的？” “这还能骗你不成，要是一会吃完饭有空，我陪你去龙辉超市走走，消消食。”谢春芳关键时刻也只能把伊雅摆出来撑门面，何其可悲？ “真的？那一会我可得好好逛逛，我常去龙辉超市，若真是买东西不用花钱，可帮我一大忙了” “你随便逛去，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伊熊挺着腰板吹嘘着。 黄小莉见他二人眼神坚定，这事八成是真，可见自己找的接锅侠实力不俗。 一顿饭吃得黄小莉心满意足，但是谢春芳愁了肠。 这姑娘是个机灵的。不过是一餐饭的时间，家底倒是被这姑娘套得明明白白的，可姑娘的底细卻瞒得一丝不漏，加上伊熊偏帮，这一顿饭下来，肉味没常出什么滋味，心里却被塞得五味陈杂。 饭后，黄小莉连餐后水果都不消吃，赶紧拾掇着伊熊上超市看看。 谢春芳和伊熊二人，见她兴致高昂，倒是不忍拂了她的提议，一行三人锁了房门，叫了个滴滴，往超市里挤。 周五下午的超市，是一周中难得的午高峰，许多衣裳鲜亮的女子趁着午休赶紧来超市囤积周末周六在家的口粮。 黄文斌在伊雅那下了几次面子以后，工作起来格外卖命，每日都亲自守在收银台出，盯着顾客的过机商品，好以此推断出客户的购物习惯。 有上进心的男生，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此拜伏，伊雅心内也是喜欢这类上进的青年，特别是上进后的黄文斌再也没空处处紧盯自己，伊雅在小范围内拥有了一定自由。 今儿一早，伊雅刚出门不久后，就接到了李易天的电话：“喂，伊雅，今天有时间吗？” “李队，有什么事你直说。” “我们之间非要这么冷冰冰的吗？倒还不如从前做饭搭子的时候融洽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连宴席都会散，何况赴宴的你我？” “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想我们先静一静吧，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我家的情况你一清二楚，你家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原生家庭总是各有各的不幸，我们两个人想要毫无顾忌的相处下去，要面临的艰辛比寻常人要多上几辈。” “算了，不说这些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那李队，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等，伊雅，我找你有正事。” “什么事？” “你爸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你有空就来拿一下。” “好。”伊雅哽咽了一声，挂了手机立马掉转车头往派出所方向而去。 李易天似乎早就知道伊雅的心思，一放电话便在门口等着了。 先跟我去资料室登个记吧。 “嗯。” “伯父去世了许久，之前你母亲不愿意尸检，所以拖得时间有点长了，法医同事昨天才刚把报告送来我们这里” “嗯。”伊雅心情低沉，不愿多说，不管李易天如何呱噪，伊雅以嗯字贯穿全程。 哑巴父亲的去世不存在伤口和牵扯刑事案件，只所以坚持要尸检，无非是伊雅固执的想求个答案。 到底哑巴父亲是死于谢春芳的虐待？ 还是因着自己染上了带状性疱疹？ 报告很薄，不过是一面a4纸大小，哑巴父亲凄惨一生，只化做伊雅手中这寥寥数语。 死者姓名：伊洪声 年龄：51周岁 身高：163cm 死亡时间：庚子年4月25 死亡原因：人体常时间处于严寒环境中，个体保暖能力不足，散热量远超过产热量，人体体温调节到达生理限度，物质代谢和生理功能发生障碍所引起的功能萎缩，加死者生前染上带状性疱疹，导致生理机能损坏，导致的综合性致死。 伊雅盯着报告一字一句看了数遍，这才颓然的倒在地上，原来哑巴父亲的死亡，伊雅和谢春芳两人。没有谁能撇干净关系。当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青城山下白素贞 洞中千年修此身 啊～啊～ 潜修苦练来得道 脱胎换骨变成人 啊～啊～ 一心向道无杂念 皈依三宝弃红尘 啊～啊～ 望求菩萨来点化 渡我素贞出凡尘 耳边不知为何响起哑巴父亲生前最爱听的黄梅小调，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 哑巴父亲爱听的歌，哑巴父亲爱看的西游记，哑巴父亲爱吃的猪脚，伊雅都还深深的记得。可偏偏忘了带哑巴父亲去吃战斧牛排，忘了哑巴父亲曾奋不顾身的为她挡刀，忘了哑巴父亲总会为伊雅深夜留门，忘了哑巴父亲总会在清晨为伊雅熬一碗白粥，忘了哑巴父亲爱着她的事实。 一根木棍，挑起了伊雅的童年回忆，也挑破了伊雅与哑巴父亲最后的牵连。 第85章 大闹龙辉 昏迷刚醒的伊雅，单凭哑巴父亲的一个动作，就把前不久刚为自己挡刀的父亲送上绝路，她一直标榜自己是一个不幸受原生家庭伤害的姑娘，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为那个原生家庭苦难再多添几分。她是一个自私的人，活该得不到幸福。 伊雅傻愣愣的捏着尸检报告，坐在哑巴父亲离世前睡过的猪圈，望着凹陷的稻草，那里还留着哑巴父亲最后的踪迹。 小时候总不理解村口的老大娘为何总能在太阳底下一坐一整天，现如今伊雅才明白，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哑巴父亲同老大娘的儿子一般，永远的留在了远方。伊雅心痛难忍，沉甸甸的坠在心口隐隐发痛。 伊雅拼命的回忆，却渐渐的想不起哑巴父亲的容貌了，这一辈子他过得太苦了，连一张照片都难寻，灵堂上的遗照还是从结婚证上抠下的，笑得有些羞涩，后来他便再也不曾笑过。 也好，这日子这么苦，不过也罢，只希望下辈子别再遇见彼此了。 伊雅昏昏沉沉坐了一下午，李易天便安静的在旁陪着，并不多话。 而卖场这边可就刮噪得很，黄小莉三人饭后直奔超市，到了前台谢春芳颐气指使的开口：“你们店长呢？叫她出来。” “请问你们找店长有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我是她吗，现在要见她，你赶紧叫她出来。” “哦，原来是伯母啊，店长今天不在店里，你如果要找她，麻烦您自己给她打个电话。” “你什么态度！信不信我立马开了你！” “伯母，不好意思，这就是我的工作态度，如果您觉得我工作态度有问题，您可以投诉我，但是您自己要找店长的话，麻烦您自己给她打个电话。” “你！”谢春芳被气得说不出话，撕开富太太的伪装，开始没风度的叉腰谩骂。站在不远处的黄文斌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跑上前来解决：“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你在这超市又是什么职位？” “只是我们的黄总。”旁边有眼力见的员工赶紧出口介绍。 “哦，黄总啊！我听我女儿说过你，工作态度不错嘛，赶明我叫我女儿提拔你做副店 长。”“哦？请问阿姨是......” “我女儿叫伊雅，她你们店的店长。”谢春芳一脸得意的自报家门。 “我是他弟弟，伊熊。”伊熊高昂的头，似高坐朝堂的皇帝一般，睥睨着黄文斌。 “哦，原来是伊店长的家人啊，伊店长今天还没来店里，要不你们先跟我去会议室坐会，我帮你们打个电话问问？” 一旁的前台见黄文斌不知情况，眼见着要把三人往会议室带，赶紧叫住了黄文斌，悄悄的在他耳畔低吟：“这妇女刚开业时在我们店门口乞讨嘞，伊店长还下令赶过她嘞，怎么瞧也不是亲母女，怕是来我们店骗钱的，我听说有专门的一伙人，假装孕妇，把过期商品藏在肚子里带进卖场，然后偷偷放到货架上，说我们超市销售过期产品，要打工商局举报我们，要么就给她赔钱，我看随行的那个年轻姑娘，老是时不时的摸自己肚子，怕真是团伙作案了。而且伊店长打扮得那么有气质，怎么可能有这群土里土气的亲戚？” 黄文斌细看这三人，年轻的姑娘染着一头黄毛，还穿着夸张的伞裙，一看便很廉价。年老的那位装着紧身的黑色连衣裙，身上的肥肉被布料勒成一条条横七竖八的沟壑，脖子上挂着一串绿莹莹的，似佛珠一般的长串，有些不伦不类的挂在脖颈处，手上拿的古驰包，瞧着倒是有些质感，只怕是从哪里淘来的高仿。 而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倒是件件都是知名的运动品牌，脚上一双椰子，是这个季度刚推出的新款，价值八九千块钱。黄文斌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推说：“阿姨，我瞧着伊店长今天一天都没来店里了，只怕今天是不来店里了，要不我帮你电话联系一下，免得您白等一场。” “阿姨，你女儿来不来，跟我们逛超市有什么关系？我们逛我们的就是了，大姐那么忙，怎么好意思打扰她工作呢？” “啊？那我们先逛逛吧，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那就先谢谢阿姨了。”黄小莉一脸灿烂的应着，转头吩咐伊熊推三个购物车来，她今天可得好好逛个痛快。 “那阿姨你们先逛超市，我这边帮您跟伊店长联系下。” “那麻烦你了呀，等回头我女儿来了以后，我就让她给你升职加薪。”“谢谢阿姨”黄文斌强憋着笑，应承着谢春芳。 “不客气不客气，我瞧你就是比别人有眼力劲多了，要不然怎么一个是领导，一个是前台呢！”谢春芳瞧着前台的小姑娘就来气，临走前还忍不住挖苦一番。 前台姑娘见领导还在跟前，也懒得回话，朝谢春芳一伙人翻一个白眼就走开了。黄文斌也瞧不上这三个人的做派，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后，马上就给伊雅打电话了。 “喂，伊雅你在哪呢？” “什么事？”伊雅的嗓音有些沙哑，黄文斌听出异常，立马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超市里来了几个人，说是您的母亲还有弟弟，他们在超市里有事找你。” 伊雅此刻正恨谢春芳呢，一听黄文斌的语气，便知道他们又没做啥好事。 伊雅磨着雅，恨恨的吼道：“我父亲刚去世，我已经是孤儿了，哪里来的亲人？”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招她惹她了？不是就不是呗，那么大气性干嘛？” 前台的小姑娘，见黄文斌吃瘪，捂着嘴巴呲呲的笑：“我都说了他们是骗子，黄总你还不信，这下被店长骂了吧！” “你个小姑娘，还敢开我玩笑，还不快站岗去！”黄文斌假意凶道。 第86章 动静 “我都说了不是，您非不听，现在还怪上我啦？”前台也不怵她，还敢笑的回嘴。 “还不快忙去，不然等伊店回来，我可去她面前打你小报告啦！” “黄总，你多大的人了，还打小报告，幼不幼稚！” 黄文斌在富县龙辉颇得女人缘，虽然已经结了婚，家里有两个小孩，可耐不住黄文斌为人风趣，出手又大方，收银台的小妹们和前台都像许愿池里的锦鲤，争先恐后的张嘴想咬一口黄文斌这把肥饲料。黄文斌也不是什么柳下惠，富家公子的臭毛病那是一个不少，可偏偏那些涉世未深的姑娘就爱吃这套。受欢迎程度可比程德邦要壮观许多。 店里的未婚姑娘，虽然知道程德邦是龙辉的太子爷，也不是没幻想过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可谁让程德邦的一双眼睛都盯在伊雅身上，姑娘们自知不是伊雅对手，倒是也能在程德邦面前安分守已。 可黄文斌不同，他年轻却知世故，结了婚却更懂女人，他总是得体的游离在各色女人身边，反而激起了女人的战斗力，为争黄文斌青睐，明里暗里斗争不少。黄文斌乐在其中，却不知他这一系列的做派早已在员工面前丧失了威信力。 但他也不是全无优点，比如上进，比如应变能力。 “防损防损，紧盯刚才进去的三人，严防他们偷盗商品及替换商品。” “收到，收到。” “呀，这个是澳洲进口牛排，伊熊快帮我把冰箱里的都搬出来。”黄小莉三人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正忙着搬空超市呢！ “那个，小莉啊，这牛排在冰箱里放久了，一看就不新鲜，改天阿姨去菜市场给你买点回来，这些垃圾货还是别要了吧。” “阿姨，这些可是进口牛排，菜市场的那些哪能跟这个比，再说了，上菜市场买不得花钱啊，这边大姐能签单，我们就省点钱就将就一点吃这牛排呗。”黄小莉刻意的将平坦的小腹往谢春芳眼前的挺了挺，谢春芳见此也没了话头。 黄小莉见这招有效，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都往前坳着肚子，上上下下的指挥伊熊把三辆购物车填满。 谢春芳跟在后边瞧着价签，心里不停的一路口算，眼瞧着这姑娘专搬贵的东西，只怕是把自己当了冤大头，可自己那傻儿子偏偏在人身上播了种，再不满意这田地，自家种的庄稼还是要收回来才是。 “那个小莉啊，差不多了吧，再多我们可拿不回去了，再说过日子将就细水长流，你这么个搬法，万一吃不完过期，有些浪费了。” “阿姨，怎么会浪费呢，这些我又不是自己吃的，是让伊熊搬上门送我娘的，你也知道我现在怀孕了，再过几个月就瞒不住家里人了，少不得现在要带他上门过过明路，要知道我姐夫上门的时候送的可是西洋参，茅台酒这些，现如今我和伊熊还没有工作，没钱买这些名贵礼物，也只能多搬几车，以量取胜罢了。” “这倒是有理。”谢春芳见那姑娘是让伊熊给亲家送去，也没了话说。就算抠门如谢春芳，也是明白些人情世故的。就在谢春芳暗暗说服自己的时候，黄小莉又开了口。 “不过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送得再多只怕我妈也不一定喜欢，要是能让我妈上这超市买东西也不用钱，这才算本事呢！” “这有什么难的，回去我就让伊雅给你把这事办了。”伊熊惯爱面子，拍着胸脯就应下了。谢春芳在旁来不及拉他，眼看着自己要为这还没出世的孙子搭上太多东西了，谢春芳心里慌着很，却又不敢给伊雅打电话，眼看着就要往收银台方向去了，谢春芳怕露出破绽，赶紧朝伊熊甩眼色，让其把黄小莉先带走。 伊熊难得聪明一回，借着排队太累的由头，带着黄小莉先去外头的奶茶店等着，剩谢春芳一人在前台结账。 黄小莉是个聪明的，哪能不知道这对母子打的什么把戏，反正她能免单也好，自己掏腰包付款也行，对自己来说都是白得好处，这母子吹越多牛皮，自己能受惠的地方也越多，她才懒得去拆穿他两的把戏，在旁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而吹了牛皮的鹬蚌，正翻遍全身找钱结账。 “太太，总共三万六千七百五十六元，请问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这么贵！” “太太，我们这都是明码标价的，价格都是受市场监督局管控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别家超市看看，肯定我们这里最便宜。” “我女儿是你们店的店长可以打折吗？” “太太，就算你女儿是美国总统，买东西都是要花钱的。” “姑娘，你瞧我在你们这买了这么多东西，多少给点优惠吧！” “太太，我们这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菜市场，您要的优惠我真给不了您，你要是嫌贵，就把这些东西还回卖场，我们也不强制您买单，如果你要买单就尽早付钱，后面还有客户排队买单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这样吧，东西我先拿走，一会让你们店长来买单，就说是她妈拿的，她不会不管的。”说着谢春芳就打算推着购物车强行冲出收银台，收银赶紧大声疾呼起来：“快！快！快把她拦下，那个老太太打算逃单。” 时刻关注三人的防损和黄文斌一见，果然是要出幺蛾子了，赶紧从角落里冲出，一把就把正欲逃走的谢春芳压在地板之上。往来顾客见好戏上场，有的奔走四方喊人围观，有人掏出手机各种拍照上传朋友圈。 伊熊正窝在奶茶店的沙发里，惬意的吸溜着仙草蜜，见超市门口动静非凡，知觉是自家老妈有闯祸了，那黄小莉左等右等商品不来，正打算起身看看，伊熊赶忙把她拦下：“你上哪去？” “我瞧阿姨这么久没来，怕是东西太多拿不动吧，我寻思的过去帮帮她。” 第87章 开除 “你一大肚婆过去能帮上什么忙，你还是安心坐着我去看看吧。”伊熊心里焦虑，没能顾得上黄小莉的感受。 “什么大肚婆，你要是嫌弃我了，我这就离开，不再碍你眼了，等哪天可以探视杰哥了，我一定要......” 伊熊瞧着黄小莉又翻旧账，吓得立马直了眼睛，期期艾艾的说：“我哪里是嫌弃你了，你肚子里怀了杰哥的孩子，宝贵着呢，超市里人又多，我是怕你被挤着，想让你安心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把我母亲带过来就是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你早点去，我在这里等你。”黄小莉见伊熊乖乖的听命于自己，也就安心的继续呆在奶茶店，等着自己第一波战利品，未来还有更多的好处在向自己招手，她可不能这般轻易的放过伊熊。 满头大汗的伊熊离了奶茶店直奔超市，从密密层层的人头堆里，传出了谢春芳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我女儿是店长，你们谁敢报警试试！别说就这么几车破烂，我就是把整个店搬空了你们谁敢说我？”谢春芳横躺在地上，两只手一边拉一个购物车的轮子，两脚交叉卡住一个购物车，牢牢的把三个购物车用身体卡在过道。 “黄总，现在怎么办？” “报警啊，还能怎么办？” 潮热的光线透过灰头土脸的桉树叶，直直的打在地板上，烫出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光斑。伊雅蜷着腿埋头不知所想，李易天贴心的站在身后，用随手从路边拿来印满不孕不育的扇子，轻轻的为伊雅驱赶细如沙粒的蚊虫。 “叮铃铃，叮铃铃”不和谐的电话声打破这静谧的午后，李易天难得任性的想把所里的传叫电话给挂断。 可玩忽职守所带来的代价卻不是他能承担的。“喂，副处。” “小李，你现在人在哪呢？” “我在离巷附近巡逻呢！” “哦，正好你快点去龙辉超市看看，有个老太太抢东西被抓，小田自动请缨前去处理，你也知道小田这个性格，太过善良，别到时候被老太太哭几声就把人放了，容易影响警局名誉，可她性子扭，我想着局里上上下下也只有你能治她，所以拜托你好快过去看看，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是，局长，我马上过去。”李易天挂了电话，见伊雅还在发呆，也没有时间顾虑太多，单膝跪在伊雅跟前：“那个，伊雅，你的超市出了一点乱子，局里派我过去处理。你要不要也一起回去看下？” “嗯，走吧。”伊雅静默半晌，轻轻的应了声，坐在李易天的摩托车后一路疾驰回了超市。 此时的战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小田单枪匹马闯入超市，见一穿紧身衣裙的老太太横躺地板上撒泼打滚，身上纵横捭阖的肥肉，随着老太的翻滚，一会聚成沙袋直直的坠在身下，一会又化成一滩湖泊，在清风的吹送下，此起彼伏的欣起阵阵波澜。身下的衣裙早已不堪入目，满地皆是雪白的肢体。 小田越瞧着老人，越觉得眼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老太太。 小田办案能力一般，时常都是跟在李易天身后打转，加之小田有一个根正苗红的好爸爸，国人对英雄总是格外宽松一点，何况是这样一个软萌可爱人畜无害的一个角色。这是小田在工作岗位上得心应手的综合原因。 事业太过顺畅，让小田一致产生幻觉，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案情，谢绝了所有同事的帮忙，独自一人来到龙辉。 可真见到这个画面才算是真正的傻眼。不管小田用劝，拉，推，恐吓等诸多办法，谢春芳依旧横躺地上不动如钟。 刚一听警察来了，吓得谢春芳差点从地上诈起，可一看小田的形势做派，刚提起的心又稳稳放进了肚子：“小丫头片子，想跟我斗，还差好几年功力呢。” “阿姨，你躺这影响市容了，有什么事跟我回局里说怎么样？” “我哪影响市容了？这些人不都看着津津有味的吗？哪个看热闹的人会嫌事大的？他们巴不得我现在从地上跳起来跟人撕扯呢，这样他们的朋友圈发得也能有趣一点。” “阿姨，瞧你说的，真要把你发朋友圈里，被你街坊邻居看到多丢人啊。”小田一想到要是自己被这样围观，指不定得臊成什么样呢！可谢春芳却是个不知耻，但凡她有一丝羞耻心，她是断断活不到这把年纪。早就在出嫁前找一个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哪里还能生下那起子白眼狼！ “阿姨，地板凉，有什么话我们起来再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谢春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转头指着一个正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照相的小伙子恐吓道：“拍什么拍！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肖像权，什么是名誉权！你要是敢把我发在朋友圈，被我知道了，我就上你们家要钱去！你们谁要是觉得自个有钱赔得起的尽管拍！”谢春芳叉开了腿，任由现场围观群众照去。立在一旁的前台见谢春芳松了腿。赶紧把谢春芳脚底的购物车拉回。 谢春芳瞧见异动，扑腾一下从地上弹起扯着购物车问：“你干嘛？” “我没干嘛啊？”前台一脸无辜的回道：“你没买单，我把未过机商品收回而已。” “你凭什么拿我东西？” “你没买单，就不能把超市里的东西拿走！” “这超市是我女儿来的，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还轮不到你们管。” “来这超市的可是男老板，可不是什么你女儿开的，麻烦你骗人之前好歹做做功能，下次出来行骗，就别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黄文斌双手插兜，瞧着幸灾乐祸的样子，可一点不像超市里的管理人员。 “什么男老板，女老板，我女儿伊雅是你们的店长，你们要是在这样胡搅蛮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过去，立马你们就得被开除了！” 第88章 大闹超市 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的小田，一听伊雅的名号顿时没了兴致：“你真是伊雅妈妈？” “怎么，你听过我女儿的名号？” “看来还真是了，都喜欢抢别人东西。这强盗属性真是一脉相传啊！” 谢春芳一听女警这话，便知此人是伊雅仇敌，怕她会给自己下拌，赶紧离了远些，只死死护住装满进口澳洲牛排的这辆购物车，似一只护犊的母鸡在护着孙子的口粮。 伊雅心不在焉的随着李易天来到超市门口，见偌大的超市已经被人群紧紧包裹水泄不通，幸好李易天的警服是人潮中最好的通行证，伊雅跟在李易天后面用力的朝中心挤去，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脚，说了无数声“对不起，让让”，还被一穿洛丽塔的黄发女生白了两眼才挤到圈子中央。 小田远远瞧见李易天跨过重重人海，努力的与自己聚拢，忍不住一颗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得厉害。胸腔似有一团火焰，燃遍全身。 他与她越来越近，小田的脸红扑扑的满是期待。 还没等小田亲亲热热的喊出易天哥哥二字，一个娇小的身形从李易天身后走出，小田燃起的满腔爱火瞬间被一桶凉水扑灭，烈火燃过的身躯，只剩满地疮痍。 小田双手环胸，满脸不屑道：“你那强盗女儿来了！” 谢春芳自然也瞧见了伊雅，立马挥着手臂打招呼道：“女儿，女儿，妈在这！” “谁是你女儿！”伊雅冷着脸，眼光一刻都不想在谢春芳这个刽子手身上停留。 “怎么？发达了，不认母亲了？”谢春芳见伊雅态度冰冷，早把心里心中积攒的怒火一股脑的往伊雅身上打去。 “我一出生就没妈，只有一个爸前两天也死了，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抢着给人当妈，也要看人愿不愿意！” “你看，我就说这个老太太是骗子，让你们趁早把她赶出去，你们非不听。”前台小声的在黄文斌耳边嘀咕。 “得了吧，要是赶回去还能看上这场好戏？正好工作乏味，偶尔看几场戏调节调节工作压力也挺好。”防损左右伸着懒腰，只恨不得手上再抓一把瓜子，搬着板凳一看一下午。 “你们要再这样，小心一会伊店发飙要追究你们责任哦！”黄文斌要笑不笑的故意板着脸吓唬二人。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可爱猫咪，产生不了丝毫的威慑力。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那骗子又不是打着我们的名头行骗，再怪还能怪到我们头上不成，要是伊店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可一定要帮我跟老板说一下呀！”前台小姑娘，借着人潮的掩护。轻轻的扯住黄文斌的衣袖左右轻轻的摇晃。 防损员轻嗤一声走开。黄文斌见四周再没了熟人，偷偷的将前台姑娘的小手，轻轻的窝在自己手心，偷偷的藏在身后。空气渐渐升温，不知为何从哪吹来的一股股燥风，挑唆着每个细胞蠢蠢欲动。 “好啊！居然还有人不认妈？当时你一生出来我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省的吃了我那么多大米，反而吃出一白眼狼来。” “我说了我没妈，这位女士，请你把未买单的商品结账或者完好无损的退回卖场，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当真不认我？非要我把老脸丢尽才好是不是？” “脸是你自己要丢的，与我何干？” “好，既然你如此不顾我脸面，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看看这个，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 谢春芳从古驰包的夹层，掏出一白色塑料袋裹着的红色本子。 “警察同志，这是我家的户口本，这伊雅确实是我女儿！” 自从谢春芳发现了伊雅藏在角落的房产证，早就去房管局打听过户需要准备的材料，作为过户的重要资料，谢春芳自是恨不得随身携带，一天检查八百遍才略略心安些。卻料不到此刻能派上用场。 小田接过户口本仔细翻阅，才恍然记起第一次见伊雅时，自己不也亲手翻过这本户口本吗？那时这个老太污蔑伊雅做贼，自己还曾深深的同情过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歪鼻毁容，还有一个蛮横跋扈的母亲。谁知不过是几月光影，这个姑娘悄悄的偷走了她爱了十几年的心上人。 小田兴致缺缺的翻了几页，就随手扔给了李易天：“确实是伊大店长的母亲，这事伊店自己看着处理吧。” 小田话音不小，又加上围观群众见事有翻转，全都自觉的屏息等待故事的后续，小田的回复顺着地板钻进了千万人的耳朵里。 “原来，她真是伊店长的母亲？” “没想到伊店长穿得这么光鲜亮丽，身世卻这么不堪。” 更有众多常期处在伊雅高压管理的员工立刻七嘴八舌的接机吐槽：“平日里瞧着人模狗样，果然在后面干的都不是人事，连一个母亲都不认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没事可远着她点吧。” “那个老太太真丢人，要换我也不愿意认啊！” “是谁报的警！”伊雅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若是事事在意别人的眼光，就不会有今天的伊雅了。 伊雅突然爆喝一声，吓得前台小妹一抖，赶紧挣开了黄文斌的手心，怯懦的拉着黄文斌的衣角问：“怎么办？她会不会处理我？你可得护我啊！” 黄文斌轻声安抚着：“没事，就算失业了，还有我养你呢！” “到底是谁报的警？”伊雅提高声量再次发问。 “我！”前台缓缓的将手举起，抖着身体眼瞧着就像要哭出来似的。 “很好，你到跟前来。”伊雅超前台招招手。 前台求助的望了一眼黄文斌，见他并无什么特殊反应，这才小心翼翼的望伊雅身边靠近。 “店长……”前台乖乖的绞着手指，局促不安的走到伊雅跟前。 “你报的警？”伊雅复问 “对！” “很好，那接下来便由你来跟进这件事，这个老太太强抢商品大家有目共睹，收银台和过道的监控也能详细查勘当时的场景。你跟着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第89章 大闹超市 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的小田，一听伊雅的名号顿时没了兴致：“你真是伊雅妈妈？” “怎么，你听过我女儿的名号？” “看来还真是了，都喜欢抢别人东西。这强盗属性真是一脉相传啊！” 谢春芳一听女警这话，便知此人是伊雅仇敌，怕她会给自己下拌，赶紧离了远些，只死死护住装满进口澳洲牛排的这辆购物车，似一只护犊的母鸡在护着孙子的口粮。 伊雅心不在焉的随着李易天来到超市门口，见偌大的超市已经被人群紧紧包裹水泄不通，幸好李易天的警服是人潮中最好的通行证，伊雅跟在李易天后面用力的朝中心挤去，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脚，说了无数声“对不起，让让”，还被一穿洛丽塔的黄发女生白了两眼才挤到圈子中央。 小田远远瞧见李易天跨过重重人海，努力的与自己聚拢，忍不住一颗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得厉害。胸腔似有一团火焰，燃遍全身。 他与她越来越近，小田的脸红扑扑的满是期待。 还没等小田亲亲热热的喊出易天哥哥二字，一个娇小的身形从李易天身后走出，小田燃起的满腔爱火瞬间被一桶凉水扑灭，烈火燃过的身躯，只剩满地疮痍。 小田双手环胸，满脸不屑道：“你那强盗女儿来了！” 谢春芳自然也瞧见了伊雅，立马挥着手臂打招呼道：“女儿，女儿，妈在这！” “谁是你女儿！”伊雅冷着脸，眼光一刻都不想在谢春芳这个刽子手身上停留。 “怎么？发达了，不认母亲了？”谢春芳见伊雅态度冰冷，早把心里心中积攒的怒火一股脑的往伊雅身上打去。 “我一出生就没妈，只有一个爸前两天也死了，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抢着给人当妈，也要看人愿不愿意！” “你看，我就说这个老太太是骗子，让你们趁早把她赶出去，你们非不听。”前台小声的在黄文斌耳边嘀咕。 “得了吧，要是赶回去还能看上这场好戏？正好工作乏味，偶尔看几场戏调节调节工作压力也挺好。”防损左右伸着懒腰，只恨不得手上再抓一把瓜子，搬着板凳一看一下午。 “你们要再这样，小心一会伊店发飙要追究你们责任哦！”黄文斌要笑不笑的故意板着脸吓唬二人。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可爱猫咪，产生不了丝毫的威慑力。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那骗子又不是打着我们的名头行骗，再怪还能怪到我们头上不成，要是伊店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可一定要帮我跟老板说一下呀！”前台小姑娘，借着人潮的掩护。轻轻的扯住黄文斌的衣袖左右轻轻的摇晃。 防损员轻嗤一声走开。黄文斌见四周再没了熟人，偷偷的将前台姑娘的小手，轻轻的窝在自己手心，偷偷的藏在身后。空气渐渐升温，不知为何从哪吹来的一股股燥风，挑唆着每个细胞蠢蠢欲动。 “好啊！居然还有人不认妈？当时你一生出来我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省的吃了我那么多大米，反而吃出一白眼狼来。” “我说了我没妈，这位女士，请你把未买单的商品结账或者完好无损的退回卖场，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当真不认我？非要我把老脸丢尽才好是不是？” “脸是你自己要丢的，与我何干？” “好，既然你如此不顾我脸面，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看看这个，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 谢春芳从古驰包的夹层，掏出一白色塑料袋裹着的红色本子。 “警察同志，这是我家的户口本，这伊雅确实是我女儿！” 自从谢春芳发现了伊雅藏在角落的房产证，早就去房管局打听过户需要准备的材料，作为过户的重要资料，谢春芳自是恨不得随身携带，一天检查八百遍才略略心安些。卻料不到此刻能派上用场。 小田接过户口本仔细翻阅，才恍然记起第一次见伊雅时，自己不也亲手翻过这本户口本吗？那时这个老太污蔑伊雅做贼，自己还曾深深的同情过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歪鼻毁容，还有一个蛮横跋扈的母亲。谁知不过是几月光影，这个姑娘悄悄的偷走了她爱了十几年的心上人。 小田兴致缺缺的翻了几页，就随手扔给了李易天：“确实是伊大店长的母亲，这事伊店自己看着处理吧。” 小田话音不小，又加上围观群众见事有翻转，全都自觉的屏息等待故事的后续，小田的回复顺着地板钻进了千万人的耳朵里。 “原来，她真是伊店长的母亲？” “没想到伊店长穿得这么光鲜亮丽，身世卻这么不堪。” 更有众多常期处在伊雅高压管理的员工立刻七嘴八舌的接机吐槽：“平日里瞧着人模狗样，果然在后面干的都不是人事，连一个母亲都不认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没事可远着她点吧。” “那个老太太真丢人，要换我也不愿意认啊！” “是谁报的警！”伊雅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若是事事在意别人的眼光，就不会有今天的伊雅了。 伊雅突然爆喝一声，吓得前台小妹一抖，赶紧挣开了黄文斌的手心，怯懦的拉着黄文斌的衣角问：“怎么办？她会不会处理我？你可得护我啊！” 黄文斌轻声安抚着：“没事，就算失业了，还有我养你呢！” “到底是谁报的警？”伊雅提高声量再次发问。 “我！”前台缓缓的将手举起，抖着身体眼瞧着就像要哭出来似的。 “很好，你到跟前来。”伊雅超前台招招手。 前台求助的望了一眼黄文斌，见他并无什么特殊反应，这才小心翼翼的望伊雅身边靠近。 “店长……”前台乖乖的绞着手指，局促不安的走到伊雅跟前。 “你报的警？”伊雅复问 “对！” “很好，那接下来便由你来跟进这件事，这个老太太强抢商品大家有目共睹，收银台和过道的监控也能详细查勘当时的场景。你跟着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第90章 曲终人散 “关于盗窃商场商品如何处理，我想公司的规章制度，以及法律法规都有明确的规定，一切按章办理就行。这件事你全程跟进，并时刻跟我汇报事情进展。” “是……店长……那个店长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伊雅板着脸，直视着前台小妹。 刚从爱情的火热气氛中走出的前台，瞬间被伊雅问得浑身发冷，好似掉进了冰窟当中。 “没……没，店长，那我先跟他们去局里做笔录了。” “嗯，去吧。有需要监控人证等，我们会全力配合的。”伊雅一脸坦荡的站在原地，无端的让人生出几分尊重来。就像臭淤泥潭里张出的爱莲，明明身处污秽当中。卻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焉。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可是你妈！你真要为这几包破东西把我扔进派出所里啊！” 伊雅轻蔑一笑，指着人潮中像团棉花一样大小的人影，提醒谢春芳道：“你瞧瞧，那边是谁？好像是你疼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子吧？啧啧啧，那才叫白眼狼吧！” 被伊雅手指命中的伊熊吓得立马蹲下，借此躲避谢春芳的眼神。 果然，谢春芳一无所获，转过头来继续和伊雅胡搅蛮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丧了良心不成，都这种时候了还妄图挑唆我们的母子关系！” “是啊，你们是血肉至今，所以你愿意为他当贼盗物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抢到我的管辖范围了，所以，对不起我只能把你送警局处理了。”伊雅眉眼一扫，满购物车的零食水果阿胶燕窝，这可不是谢春芳她自己能想到的，除了伊熊还能有谁？ “李队，请你们尽快把她押进局里处理吧，我们这还要做生意。” “行，我知道了。”李易天踌躇不决，私下拉过伊雅问道：“刚你们店员已经把商品价格合算出来了，你妈抢的那三车商品累计价值超过3万，按法律规定个人盗窃公私财务3万极其10万以上的，视为偷盗数额特别巨大，那么这起案件就需要报到最高法院和监察院，以及公安局备案，少说也得过五年以上监狱生活。我瞧着阿姨年龄也不小了，进去了可能就……趁现在还可以私下协商解决，我劝你别冲动。” “好笑，路是她选的，东西也是她抢的，怎么如今你竟然劝受害人三思而行了？年纪一大把了，还把自己当公主呢！当全天下的人都是伊洪声，要让着她不成？五十多岁的人了，该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伊雅，你这么恶毒！将来一定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生个儿子没屁眼！”谢春芳一听伊雅真铁了心要送自己做牢，火气腾的一下便爆发出来了。 “你听，这是一个亲生母亲，对女儿最殷切的祝福呢？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伊雅拍拍前台的肩膀：“做的好，回来我给你加鸡腿。” “李队可以走了吗？我这可还要做生意呢！”伊雅轻轻的将手交叉在胸前，似笑不笑的问道。 “当然，既然你做好选择了，那我们就把阿姨带回警局了。” 李易天见伊雅的脸色格外认真，也不多劝，押着鬼哭狼嚎的谢春芳坐上警车呼啸远去。 黑压压的人群，像聚集在食物旁的黑色蚂蚁，一旦丢了美食的诱惑不消一分钟就消散得干干净净。伊雅立马让营运主管立刻播报今日的特价商品，伊雅粗略算算此刻店内的人流，一点也不亚于当业当日的盛况，不加紧宣传可惜了。 小田做在副驾驶位上，听见龙辉超市里的动静，十分嘲讽：“这个女人没有心吗？还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小田，你最近是怎么了？公事公办，别让个人情绪影响了你的工作。” “李易天！到底是谁因为个人私情影响工作的。偷盗三万的嫌疑犯，放在平时你早就扣回局里了，还会在那苦口婆心的劝人家私了吗？唉可惜啊，你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好，可偏偏有些女孩啊，天生就不爱吃内脏。” “小田，你说够了没有”李易天冷下脸来甚是吓人。别说是小田就连在车后座大吵大闹的谢春芳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闹出半点动静。 小田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她却误以为是心动的感觉，心里咬牙切齿的发着重誓，一定要嫁李易天为妻。 而在旁时刻关注动静的伊熊，眼看自己母亲被警察带走，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大厅广重，众目睽睽下，他怎么能丢得死这人？ 万一，万一被黄小莉看见了得多丢人啊。再说，自己留在外边没准可以想其它办法救出母亲不是？ 伊熊心安理得安慰自己的模样，被黄小莉尽收眼底：“这个男人对自己妈都这么狠，何况是她呢？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黄小莉打定主意。以尽快的速度捞一大笔钱便跑，以后若真跟他们扯不清楚关系，只怕自己的后半生全都得折里面去了。 黄小莉见伊熊返身折回，只怕要回奶茶店找自己，赶紧百米冲刺的跑进奶茶店厕所里。果然没一会伊熊的电话就进来了。 “喂？小莉，你在哪里啊？我怎么在位置上看不见你？”伊熊拖着一身肥膘，心情沮丧的回了奶茶店，仔细在店里瞧了瞧，哪还有黄小莉的踪迹，只怕是也跟着自己去了超市，见着自己母亲撒泼的一面逃开了。 伊熊心里既惊又喜。惊的是黄小莉的不辞而别让他伤心，喜的是，倒不用想尽办法搪塞，她三大车的东西为什么没给她带来。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一个孕妇突然失踪，伊熊觉得还是得打个电话才能放下心来。 “喂？伊熊，我在厕所呢！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特别疼，我都在卫生里呆了半个钟头了，腿都快麻到没有知觉了，你说我会不会有事？” “我走后，你一直在厕所？” 第91章 录取通知书 “对啊，不然你要让我去哪？” “没呢！你现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厕所接你？” “不用不用，你把妈接回来没有？”黄小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了句。若是寻常，黄小莉定问的是我的东西带回来没有？像她这般自私到了极致的人，哪里有空关心别人？ 幸好伊熊也是个粗心的，丝毫没听出黄小莉的话有何不对，只面不改色的用路上想的一个理由搪塞：“刚我过去的时候，我妈已经走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东西太多，找不见我们，就让人专车先送回家了。” “你妈居然还有专车？”黄小莉惊讶道。 “呃……就是超市里面员工的车，平时我们上超市买菜，他们都负责接送的。” “呀，真好。”黄小莉在电话那头逗着伊熊，心里忍不住憋笑。这个憨包，还装呢！ “你在厕所里还好吗？我在厕所门口了，你出来吧。” “哦！好！”黄小莉赶忙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故意一瘸一拐的走出厕所。 “没事吧你？” “没事，就是腿蹲麻了，缓缓就好。” “是这哦奶茶不干净吗？怎么一喝就肚子疼？” “我也不知道，你走后，我肚子就阵阵的绞痛，该不会要流产了吧？” “怎么可能，你别吓我，不然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了，我可能是中暑了，回去就没事了吧？” “啊？这奶茶店空调挺凉的，怎么会中暑？”伊熊伸出手，虚空的抓了一把冷气：“挺凉的啊？对了，我那杯奶茶呢？” “呃，可能是因为我去厕所久了，服务员以为位置没人，所以收走了吧？” “可能吧？”伊熊体贴的接过黄小莉的包，体贴的护在她的身后：“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好。” “你说我妈会被判刑吗？”伊熊盯着黄小莉的神色问道。 “啊？你妈怎么了？” “没事。我唬你一下。走！我送你回家。”伊熊见黄小莉一脸讶异，还以为她真是毫不知情，却不知道黄小莉此刻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打鼓呢。 “伊店，我做完笔录了。听李队的意思是要让阿姨把从卖场里抢走的货全部退回，并且照价赔偿一些在争执过程中造成的包装损坏的商品，还要给我们写个道歉信。” “就这些？”伊雅凝视着脸色通红的前台小妹，期待着她的下文。 前台小妹局促不安的站在伊雅跟前，眼睛卻时不时的瞟向黄文斌那头。 “怎么？你两有事？”伊雅毫不避忌的开口，吓得前台小妹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熟透，红彤彤的脸蛋像把枝头压弯的苹果一般。黄文斌双手插兜，偏着头吹着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两真有事？！” 伊雅一脸严肃道：“他可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你可想清楚了。” 前台小妹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涉世未深，那黄文斌怎么好意思下手？ 伊雅对待感情方面一向是个直肠子，爱得干脆，也分得利落。最常的不过一年半载，最短也有两三天的。爱情对她来说是奢侈品，偷拿别人家奢侈品的行为定要受人谴责。而骗人盗窃的奢侈品本身便是原罪。 “店长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种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我只是把黄经理当我哥哥而已。” “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 “是远亲近邻吗？” “也不是” “那还谈什么哥哥妹妹，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老一套骗人，是打算骗我们呢？还是骗自己？” “店长，你别以为自己是店长就可以随意侮辱我，你要是气我报警丢了你的面子，你大可以直说，不用拿当小三这种事污蔑我。” “瞧你，气性还挺大，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黄文斌是有家室的人，并不适合你。” 前台小妹被伊雅说的脸色越加通红，渐渐的连眼眶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眼睛一眨，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便垂直往地板上掉落，轻声的道了一句对不起，便扭身跑开了。 黄文斌无辜的摊手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伊雅瞧着自个把一小女孩说哭也怪不好意思的，只得跟着出去，没曾想这前台还挺敬业的，一边掉眼泪，一边蹲在前台柜子底下，整理昨天运营部抱来的价签。 伊雅瞧着忍不住有心心疼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十七八的时候在干嘛呢？ 对了，那时候她刚考上大学吧。一张跨越山水，载满汗水的录取通知书辗转到了她手中。 她珍惜的用一塑料袋装好，时刻随身藏在衣服里，她怕谢春芳为了阻止自己上学。会偷偷的把通知书扔掉。可她哪里能想到，阻止她上学最大的敌人，是那一叠叠诱人的钞票。 伊雅还算挣钱，考上了一本院校，学费最是低廉，可也要将近五千，所幸街道历来对大学新生都有补助，按录取院校等级来分，伊雅可得三千块的社区补助，学校亦有近千元的支持，如此盘算，自己再找一暑期工打着，凑足五千及路费应不是什么难事。 千算万算，算不得家里的亲娘黑了心肠。谢春芳从伊雅同学口中得知伊雅大学录取事项，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卻偷偷拿着户口本，去街道办事处把伊雅的上学补助全额领走，转瞬便把伊雅的未来拆分成一条二饼三萬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张张扔出。 等伊雅赶上暑假工休息日，兴高采烈的抱着录取书去领补助时，等到的确是工作人员一句冷冰冰的领过了。 伊雅不欲相信，缠着工作人员拿出表格一页一页的翻找，等找到谢春芳三个大字时，伊雅才彻底死心，眼泪哇的一声便下来了。那是伊雅长这么大，唯一的一次嚎啕大哭。 吓得街道办事处的各工位领导纷纷跑到大厅里询问情况。 “你的助学补助是被人冒领了吗？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追回这笔钱，小姑娘可先别哭了！” 第92章 报恩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腆着肚子突兀的站在电风扇下，用肥厚的手掌快速的扇着风：“哎呀小姑娘别哭嘛，反正回去向你妈拿回来也是一样的嘛！” “不一样，要不回来了！再也要不回来了！”伊雅像一颗要不到糖果的小孩，瘫坐在地嚎啕大哭。一帮子坐办公桌的阿姨个顶个的好心，又是递纸又是送水的劝慰着伊雅，戴着黑框眼镜的大叔实在是受不了伊雅的干嚎，带头发动大家伙捐款，三五十块的凑了九百多块钱塞进了伊雅怀里，伊雅泪眼婆娑，只能抽抽噎噎的道谢。 伊雅怀着靠撒泼打滚得来的善款，加上自己白天打工，晚上捡瓶子，硬生生的凑足了上学的费用。学费得来不易，让伊雅格外珍惜上学的机会，别的同窗，总爱抢后几排的位置，以便在课堂上打游戏看小说，以各种腰间盘突出的姿势在课堂上睡得香甜。 可伊雅不同，这间教室，是她绷紧了全身力气才得来的机会，只要她一松懈，只怕她再也撰不足劲往前冲了。 “小曾，这是一千块钱，你去商场里帮我买几箱苹果，让防损帮我搬到车上。我先去地下车库取车。”伊雅将钱递给正抽抽噎噎的前台。见她一脸难受的接了钱，自己蹬着高跟鞋提提踏踏的出去了。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刁难我？”前台拿着钱，红着眼眶问防损员。 “那你可得小心点，伊店长可记仇了！” “真的假的？” “这还能骗你不成，你还记得我上一任防损吗？不过是在董事长面前说了她一句坏话，董事长前脚刚走，立马就被开除了。你自个小心点！” “那我这买还是不买啊？万一她挑刺怎么办？” “哎呀！你放宽心，她肯定会难为你的。” “那我怎么办？”前台懵懵懂懂，一脸无措的求救。 “你听我的，她不是让你买水果吗？你进去给她挑几箱进口水果就行。” “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吗？” “自然！”防损一脸傲娇的偏头：“求我，求我就告诉你！” “求你了，好哥哥，快告诉我为什么吧！” “因为啊！”防损还打算卖卖关子，可耐不住前台在旁边急得跳脚。 “快告诉我，你个死胖……胖哥哥！” “之所以要买进口水果，那当然是……进口水果贵啊，一千块钱可能就只能买上一两箱，我搬着又不费劲，要是你给我买国产苹果橙子啥的，不得给我整个十多箱，你哥哥我可还没娶嫂子，你哥哥我那强壮的腰可不能伤在这些水果上！” “呸！还以为你真心为我打算呢！” “好妹妹，我哪不是真心的？你想想，伊店长买这些水果干嘛用，肯定是送礼啊！能让堂堂龙辉店长送礼的人物，那是何等的尊贵啊，一般的寻常水果送上门去，人家会稀罕吗？现在叫花子乞讨还得讲究礼仪呢！” “哼！我信你个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前台小妹见防损一脸得意，手里撰着钞票，横冲直撞的就进了超市，如英勇将军如入无人之境，越过重重人海，跳过层层阻碍，直奔生鲜，豪迈的冲着生鲜导购：“林姐，给我搬个二十箱苹果！” “呦，小曾最近发财啦？见着有份啊！” “这可是伊大店长要的水果，你啊找店长要去！” 林姐撇嘴应道：“小气就小气，何苦要搬伊店这座大山压我，谁不知道你跟伊大店长的过节。” “爱信不信，自己要吃自己买去。何苦天天占着过道要便宜。”曾云露最是讨厌这些奸诈市侩的妇人嘴脸。说出的话自然带了几分不尊重。 “哼，得意什么？等过了几天还不是要滚蛋，得罪店长有几个能好？” “哼！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情！你还是仔细看好自己的水果摊吧，万一报损太多，我怕你走在我前面！” “你！” “你什么？你这苹果我还不要了，免得还被你赚了提成！孙姐，你这橙子多少钱一箱？我这有1000块钱，你帮我搭配吧？” “行啊！57度橙一箱正好49.9，我给你搬个20箱，也好算账不是！” “孙姐，想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叫胖哥来搬。” “行！”孙姐一脸爽快的答应！ 伊雅在车上等了许久，远远的瞧见曾云露带着胖子推着四五车水果礼盒来，倒是忍不住对曾云露刮目相看。 “上车！”伊雅见防损将近二十箱的橙子塞进了后备箱，对着曾云露方向扬头吩咐道。 “啊？”曾云露一脸犹疑。倒是胖胖的防损不客气的塞进副驾驶位置。 “你下车！我叫的是小曾。”伊雅将脑袋探出车窗：“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好的。”曾云露犹犹豫豫的上了车。伊雅一踩油门就往前高歌猛进。 又回了幼时呆过的小巷，印象中高大的电线杆子，不知怎么矮了寸许，密密麻麻的黑色电线杆像打了结的毛衣线，一团一团的乱搭在电线杆子上，一阵风吹过，鼻腔里就塞满了浓浓的尿臊味。曾云露捏住鼻子，克制住想吐的冲动。伊雅淡淡一笑：“这是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伊雅小心翼翼的将爱车塞进狭小的巷子，呦呵着曾云露一起下车帮忙。 “店长？你送给谁？要不要喊个人帮忙？” “诺，搬到前面那个街道办事处就行。” “就我们两个？” “不，就我一个，你站在这帮我看着就行。” “啊？” “我受过他们大恩，今天只是略备谢礼而已。” “要不，店长，我帮你搬几箱吧？” “不用，这是我的恩，我理应如此，你帮我守着这些就行。”伊雅固执的谢过曾云露的帮助，一个人在太阳底下默默的搬着橙子。 办事处的人好奇的探头探脑的看着，有一青年忍不住开口发问：“小姑娘，你是哪家公司的，是不是送错门了？” 第93章 蒲公英 “平日里只有我们给人送温暖的时候，还第一有人上门给我们送温暖呢！” “我啊，这是乌鸦反哺呢！”伊雅乖巧的笑着：“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七年前有个女孩躺在这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 “这哪记得啊，我们这办事处，一天没来个撒泼打滚的，这一天工作就不得劲。” “可你们不会来个撒泼打滚就给钱吧？” “这倒也是。” “当时你们可是给了我九百三十二块钱，我现在可是还记得呢！” “还以为是多少钱呢，你啊也别放心上，我们这单位本来就是为了解决群众困难，每年送出去的礼物，救助金不知凡几，小姑娘别放心上。” “不，对于你们可能只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于我来说，那是我改变命运的起点，当初要不是你们给的这些钱，别说是顺顺利利上大学了，只怕我会心灰意冷直接跳了湖，真的！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足以让我有勇气走过一段又一段的黑暗日子。”伊雅红着眼眶，泪珠在眼角打转。 曾云露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伊雅，像是舐犊的婴儿在寻求温暖的怀抱。曾云露紧张的从兜里掏出纸巾，慌慌张张的递给伊雅，可伊雅已经收了苦相，一脸都是灿烂的笑容：“不知道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哥哥还在不在？” “哪个黑框？我们这戴眼镜的可是好几个，不知道你说哪个？” “黑框，偏分发型，有些微胖，长得挺高，瞧着有一米八的样子，穿了黑色卫衣，外头套了件棉夹克，运动鞋，松松垮垮的牛仔裤。”伊雅眯着眼，仔细回想，卻回忆不起具体的五官。 “姑娘，这些个特征，我们这一抓一大把，可是不知道你说哪个了！” “不管是哪个都是我伊雅的恩人，这些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我一把。”伊雅郑重的超众人深深鞠躬。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姑娘快，快别这么客气。” 熙熙攘攘的闹了一回报恩的戏码。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重新上了车。 “店长，你还好吗？”短暂的沉默后，曾云露怯懦的问道。 “没事。是不是很震惊我有这么不堪的过往。今天早晨你也在超市见过我妈了，对她是我亲妈。你今年几岁？” “今年刚满18。” “为什么没去上学。” “没考上。”曾云露红了脸，略不好意思的回话。 “考不上也没什么丢人的。只要别挑战社会道德就是。” “店长，我没有！” “我想给你说说我十七岁的故事。” “那年我考上大学，家里人不出一分钱就算了，还把我的救济金全都领了个干净，你知道心死的感觉吗？有多少次我总想一了百了，深夜里多少次想着，就这样永远的闭上眼睛吧，就这样永远的别醒来吧。” “店长……” “可是很遗憾，第二天一早我就会如期醒来，因为我还要起床给我的宝贝弟弟做早餐，备课本，送他去上了学后，还得洗衣服做饭砍柴扯草喂牲畜。这是我的日常。” “这是真的吗？”曾云露狐疑。 “早晨大闹超市的妇女就是我的亲妈，如此的不堪，你便能知道，我的过往有多么的不堪回首。” “可是店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人的一生，就像那蒲公英的种子一般，去哪生根发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全是凭风的喜好，有的被微风温柔的推进肥沃的土壤，有的被飓风推进糟污的下水沟。这是命，前半段的命运在风手里，后半生命运，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有些种子落入糟污的泥土是无奈，总是让人颇为叹息，可若是有人主动跳去污糟中，干这种傻里傻气的事情，可是要受人唾弃的。” “店长，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什么叫主动跳入污糟中，什么叫受人唾弃？”曾云露有些激动，大抵是明白了伊雅话中所指。 伊雅也不再说，有些话说透了，就没啥意思了。人际关系，最好玩的总是对人心的揣度上，就像一段恋情，最甜美的，总是在暧昧不清的猜测中尤为刻骨铭心。 “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弯过曲曲绕绕的小巷，伊雅把车重新停在龙辉超市。 “店长，不是说还要去一个地方吗？怎么就回来了？” “这就是啊！” “啊？” 你算过刚才从离巷到龙辉超市的距离吗？ “我估算着大概不过10公里吧。” “准确来说，是11.8公里，步行不过半小时的距离，我从离巷中孤苦无依的砍柴女到今日龙辉超市的一把手，我用了整整7年的时间，减去大学4年，这期间我发过传单，当过文员，当过鸡排店的收银员，做过银行的业务经理，然后是龙辉的采购助理，到采购，再到采购总监到店长。我并不是在炫耀我的成长史，我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女生，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固的，也许你现在只是一个前台，一个收银员，每个月那些两千出头的工资，你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许你把改变命运的机会寄托在男人身上，又或者是福利彩票上，可是别忘记了，男人伤情，福利彩票伤钱，一个男人在靠谱，也总有伤你心的时候，福利彩票再便宜，也是需要每天2块钱去投资的，所以为什么不投资自己呢？你还年轻，未来有大把可能。黄文斌年轻。跟你年龄相差不大，可是他已经有了一个老婆，并两个孩子了，跟这种男人玩暧昧，最终伤害的都是自己。” 曾云露被伊雅说得一阵心虚，可嘴上依旧强硬：“店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黄总真的没什么。” “如此，便算我多心了。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那离家出走的妹妹也会这样被男人骗！” “离家出走？那店长你不去找她吗？” “这是她的选择，我只能建议，卻不能干预。我们像长在同一株藤蔓上的蒲公英，各自有各自的命运。” 第94章 手捧着窝窝头 而造就他们两姐妹漂泊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呆在派出所里泼妇骂街：“那超市是我女儿的，我拿我女儿的东西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们至于把我带到派出所吗？” “请问你的女儿是龙辉超市的老板吗？” “我女儿是龙辉超市的店长！” “既然是店长那便是雇佣关系，别说是你就是你女儿如果未经付款和允许，从里面把商品拿出，一样算是盗窃。根据龙辉超市给出的价格单，你强抢的商品金额已经达到3万元以上，按律至少要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你别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这么点垃圾食品能值这么多钱，你还真当我好骗。” 做笔录的女警，忍不住扶额：“阿姨，你抢东西前好歹也看看价签吧，还专挑贵的拿。那几片进口澳洲牛排总价早就超过一万了，还有阿根廷红虾，燕窝饮料，阿胶膏……这些东西哪个不贵？” 女警偷偷咽了口口水，突然灵光一现：“阿姨，你该不会还有同伙吧？这些个东西挑的挺有品味啊！” “没有没有，什么同伙，就我一个人，去我女儿超市拿点东西怎么了？”谢春芳深怕牵连到她的宝贝儿子，赶紧抢着认下。 “拿东西没问题，问题是得付钱啊！阿姨，我瞧你年龄应该不小了，还是懂点事吧！被关进去几年再出来，孙子都不认你了！你又何必呢？还不如现在叫你家里人过来把这些东西买了，再不济把商品原样还回去，再写个道歉信不就了了？你又何必这么坚持？”女警苦口婆心的劝道。要不是李队特意交代，要对谢春芳特殊对待，一套审问流程早就安排上了，哪里还要多费这些唇舌。 “我没钱，你叫我女儿来付！” “这有电话，你还是自个打吧！” 女警将座机递出，朝谢春芳示意。 “我不记得她的号码，你们帮我去超市叫下她。” “阿姨，我这有她号码，您自个打吧，要不给你儿子打电话也行，反正什么能把账给结了，您什么时候就能回去！” “我儿子可没钱啊！你们要敲诈勒索得找我女儿，她可多钱了！” “得，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不过你儿子倒是没白疼，接你来了！”女警接了个电话，对谢春芳说道：“走吧，去人事科登记下，去超市把钱交了，你就能出去了。” “我儿子没钱！”谢春芳急忙嚷嚷道。 “妈……”平时人五人六的伊熊，进了警局竟像个刚上学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巧巧的坐着。 说来也好笑，小时候坐在课堂上就如同坐牢一般浑身不自在。如今进了警局，又似回到了课堂，生怕做错说错一点事情就被警察点名批评乃至惩罚。 “你来干嘛？” “妈，我来接你回去。”送黄小莉到家以后，伊熊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装做不知道一样回家，还是要来警局报道。别看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出头，是个一米八高的大小伙子了，可是竟没为自己做出半点主意。 在烈日下徘徊许久，才鼓足勇气给伊雅打了个电话：“喂！你到底要把妈怎样？” “真是好笑，我在超市好好上班，怎么就能把你妈怎么样呢？” “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妈。” “谢春芳还真没白疼你，既然你那么在意谢春芳的死活，你自己怎么不去派出所捞她？” “我可以去捞她吗？我去有用吗？” “你不去怎么知道没用？喂，伊熊，谢春芳都被关进去几个小时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去警局呢！你是不敢去还是不想去？谢春芳养你这个儿子啊，也算物超所值了。”伊雅语气平平淡淡的，可一句句都像锋利的小刀割在他的心口上。 她戳中了他的懦弱。 “你等着，等我把妈从警局带回来了，看我不让她打死你！”伊熊生气的撂了电话，凭着心头这股子勇气开始向警局迈进。 伊雅听着电话那头干瘪的威胁，不自觉的想笑，现在都是什么局势了，还拿这套吓唬人，还当自己是离巷里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轻视敌人，最终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且说回伊熊凭着一股子勇气到了警局门口，望着蓝白色的门头标识，腿肚子阵阵打转，转身就想逃跑，可伊雅嘲讽的语气还在脑海里印象深刻，都到了门口想谈，岂不是要被她笑话死？ 来都来了，且进去看看再说，反正那事杰哥已经抗下了，自己应该不会有事的，不然早就进去了，伊熊想了个仔细，终于哆哆嗦嗦的迈进了警局大门，耳畔立刻传来谢春芳洪亮的骂街声，这股子熟悉的气韵，给与了伊熊源源不断的力量 “妈，你怎么样了？” “谁让你来的快走！”谢春芳急忙赶人。 “我听说你被带走，就急急忙忙来了，妈，你怎么样了？他们有对你动手吗？”伊熊一脸关系的围着谢春芳查看。 “想什么呢！我们是文明执法，这话可别瞎说啊，倒是你的母亲大人，足足在我们局里骂了一下午了，我们还红茶普洱的供着，生怕她骂得不得劲了。现在你来可好了，赶紧把条子一签，把账结了就能把你母亲领走了。” “结什么账？” “诺，你妈拿了人家超市三万多的商品，可不得买单吗？” “买什么单？那超市是我姐开的，我妈拿她点东西怎么了？” “得，又来一个神志不清的，看来今晚我是得加班了。”女警无奈的怂怂肩：“李队可真是的，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了。” “话说李队和小田田呢？怎么一下午没看见他们了？” “我瞧他们下午一起出去了，该不会带薪恋爱去了吧，真是浪漫。”刚进警局的小姑娘，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性险恶，这片纯真在警局中难能可贵，就像小田的善良，是每个同事都愿意真心呵护着。 第95章 悔过书 “你变了。”依着天台许久的李易天，抽掉烟盒里最后一根牡丹，终于开口说话。 “我哪里变了？” “你以前是多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生，对犯案的没犯案的弱者都报以最纯粹的同情心，怎么现在你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看我的眼光变了，以前你总说我同情心泛滥，说我没有分寸，分不清自己的立场，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现在，我一步步变成你给我制定的标准，你怎么转过头来说我变了么？难道这些不是你给我制定的条条框框，你想要我完成的改变吗？如今我都做到了，你为什么还要指责我！”小田情绪有些激动，在天台声嘶力竭的冲着李易天叫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的心思太难猜，我花了十八年都没能看穿你的心思。那个歪鼻子的整容怪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她？李易天，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当初那个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李队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会容忍一个泼妇在警局叫嚣一个下午？这还是你的做派吗？难道就因为她是伊雅的母亲？”小田双颊淌泪，无声的望着李易天，好似在质问李易天为何无缘无故抛弃了她。 李易天用脚将一颗颗烟头拧灭，长叹了一声：“丫头，世界上的喜欢本来就发生的莫名其妙啊？第一次我见到她被谢春芳虐待，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脸上还逞强的装着平静。那股子从绝望中生出的倔强，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觉得心疼，你从小就被父母呵护着长大，有些优于常人的家境，有些的是游戏人间的时间，可是我们不一样，像我们这种在底层生活里挣扎的人来说，活着，用尽全力的活着，是我们这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命运，你没发想象屋不蔽身的日子，头顶是雨打瓦片的簌簌声，身旁是大碗小碗接雨滴的叮咚声，一早起来，身上的棉被早已湿凉一片，泡着脚趾头都起皱发白。两个在寒夜里孤苦无依的小孩，要抱在一起取暖才能获取一点所谓的安全感。” “可是易天哥哥，你现在已经是大队长了，我爸总说你是个有本事有原则的人，以后总要把你掉去部队的。” “是啊，部队，我最神往的地方。” “那我现在就跟我爸打声招呼，让他掉我们去部队，把伯母也接上，以后就在京城生活了怎样？” “如果你爸一个电话，就能把我调去部队，那么部队就是我最厌弃的地方。” “你很讨厌我爸？还是因为讨厌我……所以？” “不，我只是讨厌特权，讨厌你这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哪怕你我从小一同长大，哪怕我们的父亲曾是战友，卻依然没法感同身受。”李易天察觉小田脸色突变，也怕真的惹毛了她，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用她家里人出手，自家的老母亲就能把自己念死，毕竟母亲的心思，自己一清二楚，不外乎想着让自己和有权势地位的田家攀亲，这样，自己的子孙辈也能少吃点生活的苦头。可是他没想过，就这般入赘田家，那么自己身上他们现在唯一欣赏的这点子骨气，立马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从小把你当妹妹一般带大，不管将来如何，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谁缺哥哥了！我家里一堆警卫员想着当我哥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用得着你这般无奈吗！” 小田拍开李易天伸来的手，捂住脸转身就跑。 李易天一脸无奈的望着天：“伊雅啊伊雅，我为了追你，损失可大了！你可一定要乖乖回到我身边啊！” “小田，你怎么回来？约会这么快就结束啦？”新来的实习女警逗趣的问道。 “滚开！”小田火气冲天的把多事的女警推开，自己拿了包就跑。 “什么情况？谁又招惹这位祖宗了？” “这还不简单，明儿晨会，局长骂谁便是谁呗！” “这倒也是。还有你两看什么热闹，赶紧把三万块钱交了，我们好下班。” “警察叔叔，我真没钱！” “叫谁叔叔呢！我明明……” “阿姨好！” “我！一口老血喷你头上！你丫是李队带回来气我的吧！赶紧的，要么交钱，要么写悔过书，二者选其一。” “儿子，你快跑，别管我，我今晚就睡在这了，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正好还能给自家省两天伙食费呢！” “呦！阿姨到这旅游来了！可惜啊警局晚上不能留人，我们只能暂时把你移交给收容所了，那里面的狱警有点凶，你可别被吓哭了呦，弟弟！” 李易天刚回了警局，就听见谢春芳无理取闹的声音，也是难为伊雅能在这强权统治下平安长大。也是有意为伊雅出气，打算治一治这对母子。 “老李，去把警车开来，趁现在天色还要，把这对母子移交到收容所，我请你们吃烧烤！” “谢谢李队！”众人齐声欢呼，可把谢春芳母子两个脸色吓得不清。 谢春芳极其伊熊，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角色，之所以在警局如此放肆了一下午，不过是看几位女警年轻，对她亦是和颜悦色，如此才敢肆无忌惮的瞎胡闹，如今见这个凶神恶煞真要动真格的，立马就怂了下来，开始痛哭流涕的哀求放过。 “阿姨，你啊要么写悔过书，要么把账给结了，咱两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那……我选悔过书吧，只是我没啥文化，可能写不了几个字啊！” “没事，有诚意就行，要是一个字都写不来，我们现在拉你去超市门口，你用嘴悔过，我们给你录像存档也是可以。” “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不干！” “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你在龙辉超市撒泼打滚的视频已经在朋友圈疯传了一天。” 第96章 人走茶凉 “他们是不是要陪我名誉损失费啊，这样让那些发朋友圈的人交3万块钱给我，咱们两的账就两清了呗。”谢春芳干干瘪瘪的哭嚎着，又无赖的潭坐在地，任凭其他人怎么拉都不愿动弹。 “姨，你想的还挺美，家里是卖婷美内衣的吧。还名誉损失费，真是够能作的。”李易天近墨者黑，跟伊雅处久了以后，嘴巴也渐渐的长出尖刀来。见谢春芳年纪一大把，还这样胡搅蛮缠，实在心里生厌，转头对傻愣愣的伊熊说：“小子，你妈不愿意掏钱，母债子还，微信还是支付宝啊？要是刷卡的话费率得算你头上啊！” “我没钱！”伊熊缩着脖子，目光闪烁道。 “没钱上超市闲逛干嘛？也就是这超市你姐是店长，不然一般人早送到拘留所处了，还容得了你们在局里闹腾了一天，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年光长年龄没长脑啊！得，我也知道你们没钱，龙辉的店长，哦，也就是你姐说了，如果你们把商品原样返回，并赔偿破损商品金额的话，就放你们回去。” “我们还，我们还，东西都在你们警局呢，我们也没动过，可以放我们回去了吧？” “还有包装破损的商品，龙辉超市那边也统计出来了，总共是九百二十块钱。” “我们赔，我们赔！”谢春芳和伊熊老老实实的应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既然愿意赔钱了，赶紧把钱一交，把名一签，别耽误我们下班。” “哎，哎，哎，警察同志你早说只要赔900多块钱，我至于跟你在这熬一下午吗？竟耽搁功夫。” “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是打算去牢里放松几天是吧！”李易天瞪着牛眼，凶神恶煞的看着谢春芳，其可怖程度原胜于庙宇里青面獠牙的神像。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伊熊举起双手，呈投降状，认错态度极佳，生怕他的母亲大人又说错了什么，要连累他看李易天的脸色。 “行了，签了字就走吧，念你们是初犯，从轻处理，要是再有下次，你们就知道司法的厉害了。”李易天有恐吓了他们一番，这才把人放走。 瞧着两人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渐渐化为两颗黑点，赶忙给伊雅打电话汇报最新进展：“伊雅，我已经把你妈放回去了，应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要是他们再欺负你，你直接跟我说，我肯定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仁义礼智信全面发展。” “谢了，李队，改天请你吃饭。”伊雅声音疲惫的应承着。 “你是不是累了，今儿早点休息，可别再喝那些个碳酸饮料了，对身体不好，我不吵你了，早点睡。” “嗯，拜拜。” 李易天望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渐渐熄灭，心头一阵发慌，会不会将来，他跟伊雅的关系就如同这逐渐熄灭的屏幕，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可能性？ 李易天思绪良多，万万想不到第一位急着要离开他身边的，是他一同长大的小田妹妹。 回家已是凌晨，母亲还没有睡，一个人孤独的陷在沙发里，膝盖上盖了件旧毯子，已经洗得看不出是什么花色了，自打自己记事以来，这条毯子便一直安静的躺在母亲的膝上，也许比他的年龄都大了。电视屏幕的亮光不断的跳跃，一口叽里咕噜的泰语一个劲的在耳旁聒噪，一千多集的泰国家庭伦理剧还在持续不断的顽强更新着。 李易天麻利的开了灯，如往常一样念叨着：“妈，看电视要开灯，不然伤眼睛，别为了省几毛钱电费，将来要花大价钱治眼睛嘞。” 李母没有反应，甚至连动都没动，李易天心脏漏了几拍：“妈，你没事吧？” 泰语配着凄凄切切的音乐在房间里喧嚣，墙角的饮水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轰鸣声，供桌上的老式座钟，滴滴答答脚步粗重的走着刻度格子。李母的呼吸很轻，李易天蹲在身侧，轻轻的推了推李母：“妈，你怎么了今天？哪儿不舒服。” 李母猛吸一口气，正要从椅上弹起。不知怎的又缩回了椅子里去。 李母今晚有些异常，李易天不敢多问，卻也不放心李母一人在客厅里看电视，便老老实实的蹲在身侧，默不作声的陪着。 良久，一声叹息，撕破了空气间的沉闷：“你知道小田走了吗？” “她走去哪里？她不是从我们家搬走有一段时间了吗？” “她去美国了，刚她给我发了条短信告别，以后她不便来看我了，叫我自己好好保重身体，还祝你和伊雅幸福。” “挺好的，去美国念mba一直都是她想做的事，而且她的姐姐在美国大使馆工作，她去了那边，照样处处有人看顾，可比在这小县城里瞎混日子要强的多。” “你怎么这般没心没肺？你和小田都处了多久了，你说不要就不要的，那个伊雅有什么好的，我看她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看着她，我就来气你是嫌我死得不够早，要找个恶婆娘把我早点气死，下去陪你爸是吧？” “妈，你说什么呢！我真把小田当妹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她去美国才好，不然一个千金小姐，整天呆在小县城里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在街上来回折腾，净是些寻物劝架的营生，哪里有什么好前景。” “我自然知道她未来前程如繁华似锦，天家的富贵花自然不会一辈子长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可是儿子，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吗？难道你还想让你的子子孙孙像你一样，一辈子就窝在这个破安置屋里，在这个小县城里对着别人点头哈腰吗？” “妈，男人的功名得靠自己的血汗博出来。靠女人上位，你是要让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吗？” “怎么会！我们两家是世交，你爸跟小田他爸是从一个壕坑里爬出的战友！我们都是功勋人家，又不是什么野鸡窝里飞出的凤凰男！” 第97章 人走茶凉 “妈，有句话叫做人走茶凉，若是我爸尚在人世，没准早就断了联系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妈，人情淡漠本就浅薄，当年我爸是因为奶奶家娃多，我爸吃不饱饭才跟部队走的。小田爸本就出生世家，不管是为崇高理想还是家里人博弈投资求靠山，人家从一开始就跟我们不一样，就连进了部队一个是坐镇后方的指挥使，一个是冲锋陷阵的无名小卒。之所以能搭上的关系，还不是因为老爸替她爸挡了子弹，搭上了一条腿！你所谓的荣华富贵，不是靠卖儿子就是靠卖丈夫的腿来获取的吗？方年城北区被敌军轰炸，我爸锁不是因为断了腿跑不快！没准现在还过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呢！这便是你要求得的生活吗？” 李母脸色铁青，腾的从沙发上飞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怪我吗？是我让你爸去行军打战的吗？当年被你奶奶逼得吃不上饭的人是谁？难不成还是我吗？当年你爸平安退下前线，难道是我逼得他重上战场吗？你可真行！你哪里学来的这股大男子主义？跟你的死鬼老爸一模一样！自你爸走后，我一个人拉扯你长大，小的时候为你愁吃穿，稍大点筹学费，如今又苦心孤诣的为你物色媳妇！怎么到了你嘴里这么不堪？”李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咬紧牙关，恨恨的盯着李易天。 李易天见母亲反应如此激烈，不愿多说，转身想走。 “周幽王亡国，难道就因为褒姒一笑？商纣王灭国，难道就因为妲己祸乱？唐明皇弃国，难道就因为杨玉环嗜吃？呵，想不到我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有这般无赖思想，竟能把李家悲剧加诸我一人之身？”李母在深夜里悲凉的笑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易天深知李母这是又犯病了，这次病得不轻，都给自己上上了价值高度。 说起李母，也是一个可悲之身，本也是名家之后，平日里就爱摆弄针线诗词，满嘴都是新思维。年景好的时候还下过西洋，见识过多国风景，只是因为一场变革抄家落户，往日的富贵作风，成了罪孽。父亲被关猪圈，母亲抑郁而终，所有名人字画，金银珠宝全都不知所踪。天家富贵花美了花瓶养分的滋养，为了活命只能嫁给李易天之父草草一生。 可从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哪里能尝一点苦味呢？不是嫌乡下的麻布粗粝，把娇嫩的皮肤磨破，不然便是嫌家中屋小灰尘满天。如此挑剔，难免惹婆婆妯娌不喜，拌嘴打磕在所难免，可这些委屈，哪是娇娇公主能受得住的？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因为境外战乱，号召青年入伍，李母想着与其在乡下如此潦草一生，倒不如让丈夫出去博上一把，好歹功成名就有个盼头。也好过潦草此生。 为此也不管李易天父亲愿不愿意，就这样在妻子的殷勤目光下，走上了星辰大海的征途。 三年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瘸脚的颓丧青年，又回到了小山村，没能带回来妻子想要的荣华富贵，李母也就歇了心思，不过几十年光影，就这般囫囵的过吧。 谁知几月后，有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帮，提着大袋小袋的稀罕吃食，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李母这才知道，原来李父的这条腿是为了一位世家少爷挡子弹废的，这少爷也算是有良心的，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到处打听救命恩人，还真就找上门来报恩，不仅给李母带去了她梦寐以求的洋布料，还有高级护肤品，精贵的大白兔奶糖，电视机，自行车，还有缝纫机和冰箱，乡下人最顶配的彩礼，不过是富家公子随便从街上买来的礼品，这份从容与洒脱，一直是李母所向往的。 沉寂的碳火被风轻吹，又响起哔哔啵啵的火光，李母刚沉寂的富贵梦再一次被点燃。果然在李母的殷殷期盼下，富家少爷终于开口，施舍了一份保安的工作给李父。 李母想着，先让李父打入内部，再过个两年光景，等他站稳了脚跟，总会接她去享福的。 李母殚精竭虑，上上下下的盘算几番，为了牢牢绑住这星点希望，还特意怀上了李易天，他的诞生本身就孕育李母无尽的野心。 可惜天不遂李母愿，李易天父亲调去西城没几天，境外战争又打响，李父虽瘸了一条腿，可对富家子弟卻是豁出命的交情，所以经田家商议，把保安亭里的父亲再次征召入伍，又一次做了富家公子的战友，说是战友，不若随从一职更为妥帖，这场战役，把瘸脚的李父永远的留在西城，连个尸骨都凑不齐整。 当然事后，田家给了他们家颇为丰厚的奠礼，比如现下他们住的一套房正是当初他们所赠与的。 李父已离他们远去，可他们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李父的血肉当中。如今李母已经按耐不住，想要用自己儿子的未来，重温富贵梦不成？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在自己幼时，她是一个多么尖酸刻薄的女人，即便是对自己的独子，也是动仄打骂的。但是对小田倾尽了她所剩不多的耐心与温柔。她愿意在小田面前塑造一个完美坚强的单身母亲角色，他便陪着她演，这戏一演多年，他差点忘了李母的本来面目。他跟伊雅是多么相像的人生啊！ 李母见李易天背对着自己，气得恨了，干脆抄起桌旁的板凳，直直的朝李易天后背扔去。 李易天轻轻侧开：“我不是我爸，你左右不了我的人生！” 李易天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开始我就搬到宿舍住，你抱着你的荣华富贵在这里安睡吧，希望午夜梦回，我爸会回来跟你聊聊战场的趣事，还有肢体被撕裂的快感。” “逆子！逆子！我！我！”李母被气到失语，可工作了一天的李易天卻不想再继续陪她演艺了。他累了！ 第98章 巡店 谁人不道李家母慈子孝，连续多年蝉联街道颁发的五好家庭，又怎知他满身沧遗不过是陪人演戏，心疼伊雅，又何尝不是在心疼自己。世界上的女人形形色色，野蛮有之，温柔有之，贤淑有之，活泼有之，可爱有之，满腹心计，蛇蝎心肠的亦有之，很不幸他与伊雅就是这么点背，碰上了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李易天冲了个澡回房间，见本还是整整齐齐的房间像经历过人为地震一般，书本衣服洒落一地，被子枕头不知所踪，李易天心知这是李母的报复，也不吭声，锁好房门，随便从地上捡起两件棉袄搭在身上，囫囵睡去。 夜色已身，芝麻大小的繁星布满窗台，家里无声无息的，仿若没有活物存在。回来的路上伊雅心里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预想中的撒泼打滚并未如期而至，一切都静悄悄的，像是回到了伊雅一人独居的时候。伊雅轻手轻脚的贴近主卧的房门侧耳倾听。房门内并无一丝响动：“难道他们没回来？” 伊雅轻轻的拧了拧门把手，房门反锁，可见房内有人。伊雅无趣的回了房，还以为被自己坑了一把，他们能回离巷呢！谁知道真就赖上自己了。 也罢，不过是添些钱的事情，她也不愿与他们多做计较，哑巴父亲的去世，令她成熟了许多，好像偏激倔强的带着初生牛犊韧劲的自己，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开始学着用包容的眼光看世界，学着用慈悲的胸怀去接纳与自己相冲突的人和事。 大抵她是真的长大了吧，带着撕裂的痛感，光速成长。 可有些人生来就是巨婴，不会因时事变迁而有改变。 躺在床上的谢春芳越想越是生气，翻来覆去的难以睡着，她闭着眼，清晰的听见大门的开关声，那是伊雅回来的响动，她很想要冲出去跟她拼个你死我活，像几年那样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扇她几巴掌。心中的怒火在叫嚣，可是大脑在拼命的克制自己这股子冲动。 她不敢，她有什么资本敢跟伊雅叫嚣呢？哑巴走后，她成了供养她们母子的主要经济来源，黄小莉马上就要生了，将来抚养婴儿也是一大笔开销，况且伊熊结婚，没钱买房怎么能行？ 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需要金钱的支援，可偏偏伊熊尚且年幼，还担不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她必须要从伊雅这里谋夺肥沃的土地，以供养伊熊的未来，一味的蛮横抢夺已经行不大通，唯一能做的便是打打感情牌，可是自己与她交恶已深，无端的亲近定是回让她起了疑心，反倒不美，这破碎的亲自关系想要修复必须要下付猛药，有什么能比得上生死离别呢？ 谢春芳脑海里又蹦出刘姐讲的那个故事...... 第二天一早，谢春芳早早起床熬了白粥并抄了几个小菜，摆了三副碗筷在桌便出门去了。 伊雅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看了餐桌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这多出来的一碗是给自己的？伊雅有些不敢相信，卻也不做反应，照常换了一身西服去楼下买几个拳头母塞嘴里，就算解决了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一餐。今日程德邦要陪同杨耀华来富县龙辉巡店。伊雅可没心情天天陷在窝里天天跟谢春芳勾心斗角的，好不容易磨出的技能可不能再被原生家庭影响，再缩回那个鼠目寸光的乡下孩子。 总部出行巡店的行程，公司上下自是保密万分，除了出行人员知道确切的巡店路径外，外人一概不知，这也有助于突击检查，有不少倒霉店长就是因为毫无防备被总部抽个正着，要是随行的考察团里有认识的，或者说得上话的，晚上一顿小酒安排，敬酒三杯，所有的错漏差错，全都随酒进了肚子，随一泡尿似的，撒了个干净，要是遇见不对付的领导，故意找茬，那可就等着一纸调令下来吧。 杨耀华身为总经理，早已养尊处优多年，除了董事长亲自指派，平日里可都窝在总部不愿动弹，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大张旗鼓的亲自巡店。 富县地处偏僻，山路崎岖难行，若是换伊雅自是爱往大都市里钻去，交通便利不说，且说招待的酒宴便比穷乡僻壤里高了几个层次，经济发达的地区自是好处不断，可今年富县龙辉刚开业，少不得要被作为重点的抽查对象了。伊雅心中自有成算，已是做好完全之策，又加上程德邦这个大嘴巴坐实伊雅猜想，对于这次领导莅临可是备好了万全之策。 一应商品摆放齐全，着装动作整齐划一，缺品缺相商品让黄文斌提前采好，信息部入库后全部摆上台面。另外招了两个兼职的保洁阿姨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保持店内卫生，只在开业时用过的洗地机也开始忙碌的在场内外转圈。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安排了胖哥儿去超市门口盯着，谢春芳的身影一出现，立马对她进行隔断，绝不允许她在今日出现妖娥子。 一切准备就绪，杨耀华总算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卖场。脸色恹恹的在卖场转了几圈就回了酒店，伊雅拉住随行的程德邦询问：“杨总这是怎么了？” “那个老畜生，在安乐窝呆久了，坐个车比人家在工地上搬砖还累。这些年也难为他了，居然还有脸请医护人员到酒店问诊。” “喂，小子，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在针对杨总呀！”伊雅拍了程德邦的大背头喝道：“我知道你是太子爷，但是得罪小人的事情还是别做了，万一哪天他给你挖个坑怎么办？” “他敢？” “他怎么不敢，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爸的公司考虑吧？杨耀华在龙辉呆的时间有近二十年了吧？那龙辉所依靠的政治力量，还有平日里各方势力的打点费，他多少也是有所耳闻吧？没准里面还有许多是他亲自操办的” 第99章 荷包蛋 “你怎么能肯定他并没有在背后留一手？小人最是招惹不起，我劝你还是别跟他硬刚了。” “我也不想的，只是一看他的脸我便觉得他虚伪极了，他一开口说话，我整个人都觉得躁动不安，你是不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打他的吗？” “你呀，这些年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要真恨他，不如请几个混混戴了面具，在地下车库将他爆打一顿算了。” “这方法有用？”程德邦狐疑道。 “有用没用得试了才知道，你也不是不了解杨耀华这人，长了颗九曲十八弯的心肝脾肺肾，你要真跟他斗心眼，肯定不是对手，还不如用最原始的办法，直接揍他！” 程德邦捏紧拳头在伊雅面前摆弄：“用拳头说话，果然是个好办法。” 得了主意的程德邦开心的晃着伊雅的肩膀，咧嘴大笑：“果然你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别人都奉承巴结他，就算是我对上他，也得处处以他的主意为先，简直是一手遮天，也就我爸能说上他几句，可我又不能总去我爸那里告状，说他又欺负我了。长大真烦，以前挨了打举手告老师就行，成年人打架，动得轻了朋友圈里走一走，揍得恨了，少不得要去警局脱层皮。” “凡事都讲究一个分寸，你敬他一尺，他自是让你一分。” “那你又让我揍他？” “我这不是瞧着他心里没数吗？不挨点拳头，学不会做人嘛，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啊，省得太飘了，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你可真够牛的，伊雅，果然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是一路人。” 伊雅心里暗暗诽谤：“这还不是因为自己也狠毒了他，想借拳头打人嘛，要不自己何必在这跟程德邦费这些口舌呢？” “对了，杨耀华已经先去酒店了，估计今晚参加不了酒会了，你也别安排节目了，他累得连你的茬都不爱找，可见是真不行了，还是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吧，省得平白无故的又惹他记恨。” “我省着的，虽然他今天巡了店，我估计他明儿休息好了还得卷土重来呢！我可是不敢轻易得罪钦差大臣。要不？我给他安排几个小妹陪护，让他明儿彻底起不来床？” “伊雅，几月不见，你可越发黑心烂肝起来了！不过我喜欢，你放心我已经都跟随行的总部领导发话了，谁要敢挑你的刺，明儿我便罢他的职。” “行啊！老弟，长能耐了？你这样在超市乱搞你爸没意见？” “他哪里能顾得上我？自从我入了超市，接着舅老爷又塞了个黄文斌来你这里，其他的股东现在也蠢蠢欲动的要把自己的亲戚一个劲的往公司里塞呢！” 伊雅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道：“据我所知，龙辉超市刚创立之初，便是请了你程家诸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一起创业，结果一个个都跟二大爷似的胡搞乱搞，管理层混乱，一个个不想着提高销售，个顶个的内斗好手，拉帮结派的争权夺利，差点把龙辉超市第一家店给搞垮。程咬野这才花了大力气把所有的亲戚一个个的从公司里清出去。如何肯让旧日噩梦重现，可利益当前，我想你家的亲戚们也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吧？” “可不是，这几天来我家走亲戚的可多了，一窝蜂一窝蜂的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口一个大伯舅舅表哥的喊着，不知道的邻居还以为我家办红白喜事呢！整天嗡嗡的，烦人的紧，还是让我在富县躲几天再回去吧！” 程德邦还是一脸的小孩心性：“我之前在富县的房子退租了，酒店又费钱，不若让我在你家的沙发上蹭几天？我瞧伯父也挺喜欢我的，肯定不会赶我出门的。” 伊雅心头一颤，声音闷在喉咙里，半天不得郁结：“我爸他去了……” “去哪里了？”程德邦没反应过来，顺嘴问完，才自觉失言：“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在你回去后不久，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去酒店住吧，现在我家住了一对母子，不太方便。” “那房子你不是买下了？又转租出去了？” “嗯，算吧。” “别一脸苦相了，要不我陪你去ktv里吼几句？我上次还在歌厅里存了半箱酒，再不喝得过期了！”程德邦提议道。 “戒酒了，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天都没黑，你就这么快赶人家走？”程德邦扭扭捏捏的撒娇。 “大少爷，我可求你了，快些走吧，我还有正事要忙！要是你觉得没玩够，我叫黄文斌陪你，你们表兄弟的好好聚聚，我就不陪你了！” “你干嘛去？是不是找李易天约会去！我知道你们两在一起了，你还想瞒我多久？”程德邦情绪激动，胸脯高高低低的剧烈起伏着。 “没想瞒你，反正小田都会告诉你的。不过她没告诉你，我跟李易天早就分手了！” “啊？真的？” “自然是真的，谁拿分手这种事情开玩笑？不过我跟谁谈恋爱关你什么事？你也太八卦了！小孩子太爱八卦可不好，容易长不高。” “谁八卦了，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没事，没事！”程德邦一想起初见伊雅时，使出的那招过肩摔，现在骨头缝里还觉得隐隐作痛，怎么还敢说出那晚的事情。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伊雅甩了包，潇洒走开。 可怜谢春芳起了个大早，在县里的医院呆了一天，也没有医托来骗自个，白白坐了一天无功而返，只得悻悻而归。 刚回了家门，见伊雅捧着碗泡面吸溜吸溜的嘬着面汤。二人相见尴尬，只将彼此视为空气。谢春芳放下了包，回厨房里煎了个鸡蛋，用筷子夹了扔伊雅面里，伊雅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僵了半天，轻声的道了一声谢谢。 第100章 伊熊当爸 谢春芳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便甩头回了房间，侧耳倾听客厅内的动静，只听伊雅呼噜呼噜吸面汤的声音又起，间接还有几声擤鼻涕的声响，谢春芳放下心来，偷偷的锁了房门，从包里轻手轻脚地扯出一团子，被白色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纸袋，沿着小缝轻轻撕开，露出一只蜜色焦香，但少了一条腿的手扒鸡。 谢春芳怕有响动，连一次性手套都不敢戴，左手小心翼翼的摁住手扒鸡，右手利落的将仅剩的一只鸡腿就地分离，塞进嘴里。 鸡已凉透，可鸡肉本身的魅力就足够谢春芳沉沦，一寸寸的轻咬，连骨头缝里的肉丝都用牙齿和指甲剔了个干净。 难怪黄小莉和伊熊如此爱吃，果然是人间美味味。 今日出门一天的谢春芳在医院耗去了一天光景，肚子早就饿得呼噜乱叫的，可医院附近的小饭馆，价钱贵不说，还多是穿着病号服吃饭的客人，谢春芳惜命的很，可不敢在这些地方瞎吃，万一沾了什么传染病可不得了。 正饿着肚子呢，伊熊的电话就打来了：“妈，快点来南环路这边的华莱士，在电影院楼下，你知道路吗？” “知道，但是去那里干嘛？” “喊你来吃饭，一会菜凉了！” “好端端的干嘛去外面吃饭？” “这不是黄小莉说肚子里的小孩馋嘴了吗？你不是奶奶吗？喊你过来陪孙子吃饭！”伊熊一字一句的按黄小莉说的教了，果然谢春芳听了很是受用，打了个摩的没几分钟就到了。 黄小莉见谢春芳今日穿了件花里胡哨的波西米亚裙，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都多大的年纪了，胳膊上的肉早就跟面粉带一般摇摇欲坠了，卻还一副少女打扮，这是急得给伊熊找后爹呢！ 黄小莉轻轻的推了推伊熊，示意伊熊直接带谢春芳去收银台那里结账，伊熊会错了意：“不用接她，她看见我们了，自己能过来。” 黄小莉眼睛一瞪，伊熊立马吓得连手中的鸡腿都掉了，黄小莉努努嘴，朝收银台方向扬了扬下巴。伊熊这才恍然大悟，支支吾吾道：“你总得让我妈吃点东西吧，哪有一来就付钱的道理。” “反正我不想和你妈一起吃饭，你要是心疼你妈，就把你手里没吃完的这只鸡打包给她，我要回去了！” 黄小莉沉着脸开始拾掇自己的随身物品，黑着脸就要走。伊熊也是个爆脾气，本来就是替杰哥看顾嫂子，怎的嫂子杖孕行凶，还似从前一般事事使唤自己，杰哥都进去了，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呢！这个傻老娘们怎还这么不依不饶的，不过是杰哥进去前，自己鬼迷心窍的跟黄小莉干了一炮吗！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她也没吃亏，叫得还挺大声，现如今就为了这个，一个劲的赖上了自己？谁知道这些年她给杰哥带了多少顶帽子，怎么净缠着一个人坑？还口口声声威胁自己，说要去探班告知杰哥这事。以杰哥的脾气，自己讨不了好，难道黄小莉还能有好？再这么使唤自己，老子也不乐意奉陪了。 伊熊面色沉沉，眼光带着凶狠，黄小莉知他心中所想，甩了张报告出来：“我做过羊水穿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伊熊心里猛的一紧：“你说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不信你看报告！”黄小莉甩出了一张医院检测报告。 伊熊哪里懂得看这些，不过看黄小莉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八成就信了，得自己还真跟这个女人扯不清楚了。 谢春芳在门口瞧伊熊和黄小莉的模样，怕是小两口起了冲突，虽然谢春芳极其不喜这个儿媳妇，可毕竟肚里的孩子是伊熊的，现在人家都还没卸货呢，少不要任劳任怨的被人家使唤几个月。 “哎呀，小莉，赶紧坐下，孕妇可是受不得累的。”谢春芳一路奔走，见黄小莉黑着脸站着，伊熊拿了张纸在皱着眉看着，还道是出了什么问题，赶紧从儿子手中将纸张夺到自己手中，眯着已经老花的眼睛，将白纸抻在头顶眯着眼看。 “哎呦！”谢春芳的脸，突然间像秋菊般绽开：“呀，真是我儿子的种，真是我儿子的种，我们家伊熊当爸爸啦！小莉想吃什么，千万不要客气，嘴馋了想吃什么，阿姨都给你弄。” 黄小莉心知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中，并且牢不可破，自己要是不抓住机会好好折磨他们一家子，可对不起今天自己受的这番子委屈。 “阿姨，话可别说太满了，昨儿我买的三大车东西可都还没见到影呢！不想送就别送，还连带着我浪费一下午的时间逛超市。” 谢春芳脸色一僵，尴尬的扯着笑脸道：“那个东西改天给你提家去！你午饭吃了没？有了宝宝，可千万不能饿着肚子，这样生出的孩子会影响智力的。” 这可是谢春芳的经验之谈，怀伊雅时，不论是自己还是伊家都怀了十二分的期待，第一胎自是精贵无比，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肚子里的孩子，两家人咬紧了牙关，全心全力的护着谢春芳的头胎，可惜很不幸，第一胎是个女娃，还因为吃的太补，造成胎儿过大，差点让谢春芳难产而死。 这也是谢春芳不喜伊雅的原因之一，一个小孩从出生时便不得母亲欢心，可以想见她未来的路有几多坎坷。 老人常说先开花后结果，谢春芳对好不容易怀上的二胎虽不像第一胎般照顾精细，但好歹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临到头来还是个丫头，让谢春芳几欲抬不起头来。到了三胎，她已经抱了无所谓的态度，成天出入麻将馆，一打便是一整天，饿了就在柜台上随便买几包饼干啃啃也就了了。没成想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男娃。 因为谢春芳的不自信，伊熊刚出生时瘦得跟只猫似的，才五斤六两，身体弱得要命，又是黄疸又是冒红豆，可是把谢春芳吓得够呛。 第101章 金镯子 原以为也就体质上差了些，谁知道智力发育也受阻，后头的两个，远不及伊雅好吃好喝供出来的头胎。所以孕期营养可是最重要的一环，这是谢春芳的经验之谈。 谢春芳的眼光撇上餐桌，一脸嫌弃：“这外头的食品可不健康了，回头你把你的住址告诉阿姨，阿姨给你送汤。” “可别了阿姨，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你这样上赶着送汤，可不是要我命吗？你要是真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呀就给我打点钱，有钱了啥营养吃不着呢！” 谢春芳讷讷道：“你这孩子……怎就张嘴钱闭嘴钱呢？” 黄小莉有亲子证明在手，可是翻身做了武则天，说话硬气的很：“我不仅提钱，还跟你要房子要车！再过几个月我就显怀了，到时候我家里知道肯定要把我赶出去的，到时候我可就无家可归了。” “瞧你这孩子，说什么傻瓜呀。阿姨家就是你家啊！你妈不要你，我们要你，阿姨的家可劲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就你那破楼房，都是十几年前建的小区了吧，瞧着破破烂烂的，不过地理位置挺好。周边有电影院小学商场和公园，去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从小不喜欢住别人家，怪不自在的。” “怎么会是别人家呢？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除非房产证上写我名字，否则住十几二十年，也都是别人家！”黄小莉硬气着呢！ 谢春芳面露难色：“单写你一个人名字肯定不行，怎么着也得把我家伊熊给添上。” 黄小莉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心知只写自己的名字有些不现实，若是带上了伊熊，自己的财产直接遭受一大半损失，不若先这样应承下来，先过了户再说，以后再哄着伊熊那个傻子把产权全部移给自己。 “这样也行，阿姨你动作可快点，再有两月我就显怀了！” “知道知道，你安安心心养胎，再过几天我就带你去过户。” “阿姨，这次说话可得算话了，可不能再像昨天那三车东西一样，说完就没影了，白白的浪费我感情。” 谢春芳讪讪道：“省得了省得了，你安心养胎吧，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那阿姨先把这餐钱付了吧，我还没工作，总不能喊我妈来这付钱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谢春芳难得积极的跑去收银台，一问价格，好家伙，在这种快食店里竟能吃出一千来块钱。这哪是啥吞金兽啊，简直是台碎钞机啊！ 谢春芳倒吸一口凉气，再次跟收银员确认：“小妹，你是不是看错了？怎的要这么多钱？” “阿姨没错，他们两点了100只手扒鸡，一只蜜汁手扒鸡18元，正好1800元，两瓶可乐算我们店里赠送。” “乖乖，一百只鸡，你们两是咋吃的啊？” “阿姨我怀孕了，嘴比较挑，只喜欢吃鸡翅，正好伊熊喜欢吃鸡腿，我们两搭伙吃了一百吃，一千多块钱把你孙子儿子都吃满意了，这是多好的事情？” “那个……小莉啊，你要是喜欢吃鸡翅，直接喊阿姨给你做，一千多块钱鸡翅能买一车鸡翅了。” “行吧，行吧，先把钱付了吧，现在才开始就扣扣索索的，以后孩子的奶粉钱纸尿裤哪样不贵？跟孩子都斤斤计较的，到底是不重视你家的长孙，还是家里没钱？” “瞧你说的，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你要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那行，阿姨把钱付了，我们就先走了，这只鸡是专门给你留的，你放心，想跟伊熊可都孝顺着呢！只要有我们一口肉吃。肯定都会想着妈的。我吃多了，先去商场里逛逛消消食。”黄小莉摊着手在谢春芳面前，谢春芳哪能不清楚她的打算，到底是念在肚里的孩子，打算从钱包里数出一千块钱打发她走，谁知黄小莉直接将钱包掏空：“哎呀，就先拿这些吧，我也懒得数了，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谢春芳蛮横了一辈子，总算棋逢对手了。瞧着丈八高的伊熊唯唯诺诺的跟在小莉后头跟个保姆似的，谢春芳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揪住黄小莉的头发好好打一顿，黄小莉似乎有所察觉的转头，谢春芳赶紧满脸堆笑：“小莉好好玩，钱不够再找阿姨拿！” “那就谢谢阿姨了！”黄小莉见谢春芳还算老实，翻了翻白眼下楼，扔下手捧着蜜汁鸡的谢春芳独自应付收银员的催促。 “阿姨总共一千八百元，微信还是现金？” “额，姑娘可以赊账吗？我刚钱全给人拿走了，现在哪还有钱付款。” “阿姨，我们这没有赊账的规矩，你快点让家里人送钱来吧，不然一会闭店了我们得给你送警察局了！”小姑娘仔细瞅了瞅谢春芳的长相：“阿姨，我瞅你有点眼熟，像是昨天朋友圈里在龙辉超市打滚的那人，该不会真是你吧？”小姑娘瞳孔震惊，越看越像。喊了同事一起出来验证。 谢春芳直觉脸颊发烫，用手半遮的脸道：“怎么可能，我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你也瞧见我刚才的钱确实都被人拿了，我看这楼下就有个金店，我下去把手镯当了上来付钱吧。” 两服务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开口道：“也行，那阿姨我陪你走一趟吧？” “你这孩子也忒不相信人了吧？我还能跑了不成？” “阿姨，这不是信不信的事，你看我两一个月工资还没一千八呢，要是你走了老板让我们赔，我两还真没办法，我陪您下去，你数一千八给我，还省得你再上楼一趟了。” “行吧，行吧，你这孩子也忒小心了些。”心思被戳穿的谢春芳老脸通红的陪着收银员下楼了，万分不舍的将手中的金镯子当了四千多块钱，吐了口涂沫在手上，一张张细细的数了两遍，拿出一千八百多块钱来递给了收银员，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金镯子转身离开。 第102章 自由诚可贵 这块金手镯还是当年生下伊熊时，伊家那老太太给的，满嘴都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孙子孙女她都爱，结果前头两个丫头咋不给手镯，非是生了伊熊后才给？明明更注重男孙，非得装虚伪。谢春芳最不爱跟她相处，浑身假的让人不自在。伊雅从小被她养大，也惯会在外头装乖巧，鬼知道她肚子到底装了什么馊主意。 谢春芳捏着薄薄的一沓钱，望天流泪，感叹自己这苦命的一声。未出嫁时被父亲管束，嫁入伊家要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好不容易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送走，如今又要看伊雅的脸色吃饭。这一生她便没过过几天自由的日子。 谢春芳心绪低迷的回了家，见伊雅在吸溜溜的喝着面汤，本想视而不见直接回房，可眼下包里只剩卖手镯的三千多块钱，伊熊又招了一个碎钞机，这几千块钱，还不够她今明两天挥霍，而且房子过户也要伊雅首肯才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必须要跟伊雅搞好关系才行，否则…… 谢春芳思绪万千，又不知从何下手，干脆，去厨房给伊雅煎个荷包蛋，先给后面的关系回暖搭个桥。 听得伊雅嗡嗡的谢谢声，谢春芳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不知是心里对伊雅有了亏欠感，亦或是心疼自己卑躬屈膝的讨好伊雅。 两母女翻来覆去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双双的赶早出门。 果然如伊雅所想，杨耀华休整一晚，第二天果然兴致勃勃的来到了门店，幸好伊雅早有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哎呀，伊雅，我瞧你这早晨的人流量不多，得尽早把早市搞起来啊！”杨耀华率先发难。 伊雅恭敬回道：“杨总，这早市的想法我也有过，还专门去这附近市调了，我们超市位于城南，距离农贸市场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这周边大大小小还遍布着三个集市及数不清的流动小摊贩。而会晨起买菜的多是老年人，他们的消费习惯还是喜欢去集市跟小贩们讨价还价，买颗萝卜送根葱，大概是他们最开心的事了。而我们超市要做到这点的话，首先要提早营业时间，并且需要黄文斌5点钱采购完毕上排面，并且必须要有超大力度的商品配合，才能吸引到部分人流。我们付出与收益很可能不成正比。” “哦，照你这么说，集贸市场的优点远胜过我们，那我们还开什么超市，趁早歇业得了。” “杨总，您误解我的意思了，经营超市要因地制宜，我们的主要消费群体是上班族及附近小学的学生及家长，所以你也看到我们货架上占最大排面的多是文体玩具，零钱小吃，还有牛奶文具啥的，这些品类也恰恰好是农贸市场所缺失的单品。二者可以和谐共生，我觉得这样的经营方针并不算错。” “都说伊大店长伶牙俐齿，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不过提了个早市的话头，你便有一车的理由来驳我，倒是个做销售的人才，来我们龙辉当店长屈才了。” “杨总，早晨吃辣椒了吧，嘴臭火气冲的！”程德邦双手环在后脑勺上，自认为很帅的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怼杨耀华的时候不忘冲伊雅眨眨眼睛。 “呀，小程来啦！”杨耀华端出一副慈爱的长辈模样，直呕得程德邦想吐，一句小程，是借着自己的姓氏恶心董事长呢吧！不知道杨耀华在叫小程的时候，是否在接机占程咬野便宜呢！ “我瞧伊雅这个店管得挺好，在同类别的县级超市，可谓是最出挑的。” “小程啊！万不能因为个人喜恶便不按事实说话。丽水县龙辉同为县级超市，每日的营业款可是富县龙辉的两倍不止。” “呵，杨总，你这话也不按事实说话吧！丽水可是全国示范县，富县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僻壤山村，这二者能有可比性？不过杨总你要是乐意让两家店长互调，我想这倒是能证明两店店长能力熟高熟低。” 杨耀华被程德邦用话噎住，讪笑道：“小程，人事调动岂是儿戏，这些都得经过董事会合计，万万不可儿戏。” 丽水店长可是杨耀华的得意助手，龙辉总经理，薪资高福利好，凡事都有既定流程可依，费不了多少精力。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有多少副总经理频频对这个位置发起攻击，连带着身后的关系网一起联合绞杀杨耀华，有几次闹得杨耀华差点丢了职，全靠着丽水店长何处奔跑，给与攻击者就地击杀。 多次成功反击后，杨耀华与丽水店长成了最牢固的共生关系。杨耀华仿若执掌一方的霸主鳄鱼，为丽水店长提供肥沃的发展空间和金钱养分，而丽水店长所要回馈的便是如鳄鱼鸟一般，替杨耀华剔除阻碍，抵挡所有可能会危及杨耀华利齿的人或事。 丽水店长成了杨耀华的风向标，众多店长为保平安，多是自动追随效仿丽水店长做法。负责任的说，丽水店长在同等级的同行面前，最为风光。 如今程德邦突然提出将两店店长互换，不知道这背后是否有程咬野的授意，他必须严防死挡，也多亏了杨耀华遇事多虑的性格，伊雅成为必行抽查中唯一受到表扬的店长，再次名声大噪。 原来这杨耀华生怕自己挑刺，程德邦又动店长互换的心思，接下来的巡店事项，杨耀华可是不遗余力的全力夸赞伊雅，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富县龙辉，多亏了伊雅才能如此出类拔萃，要换任何一人，只怕都没有这种本事。” 言外之意便是让伊雅长长久久的呆在富县龙辉的位置上，反正伊雅对那什么丽水也没有什么兴趣。她的愿景自然还是再做回采购，若是无法如意，呆哪里做店长又有何分别？ 平平安安的送走了杨耀华一行人，伊雅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又过回自由自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生活。 第103章 病例本 可谢春芳那头便不太顺利。凌晨三点的天色，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启明星似亮片般贴在黑纱上，谢春芳起了个大早，摸黑去了车站。结果来得太早，在晨露中站了三四个小时才挨到车站开门，做了最早去省城的大巴。 谢春芳平日里只懂摸麻将桌上的东南西北，哪里能分得清医院在哪个东南西北方呢？好在谢春芳也不是个蠢的，随手招了辆的士坐上，的哥见谢春芳一嘴的乡土音，试探的用了句方言探听谢春芳的虚实，果然谢春芳是一句不懂，的哥心里有了底，拉着谢春芳在省城里转了小半圈，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收走了谢春芳一千多块的车费，把谢春芳往医院门口一丢，扬长而去。 得，昨天卖一手镯得的五千块钱，现如今剩的连个戒指都买不起了，不过好在总算是找到了刘姐口中所说的省立肿瘤医院，也是不辜负自己这一翻折腾。 找了个护士，直奔胸科而去。见走廊果然如刘姐所言，塞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心慌了一天的谢春芳总算安下心来，找了个位置，静静的等着医托的出现。 时钟滴滴答答走了两圈，谢春芳身旁的人又换了几波。不知是哪位仙人打翻了颜料，将湛蓝无比的天空染得五颜六色的。连云朵都带了醉颜。 谢春芳渐渐的坐不住，开始面露急色，焦错彷徨的往四处张望：“这刘姐平时就喜欢嚼舌根子，该不会又是她现编的故事吧？可偏偏又名有姓，还是自个认识的人，若是瞎编也忒巧了些，可若是真的，咋自个在这坐一下午了也没见个鬼祟人影。” 谢春芳忍不住起身踱步，四处张扬，心里正担心今晚的住宿问题时突然有双手将自己扯住：“这位婶子是来看病的吧？有没有预约，我瞧你瞎坐一下午了！” “啥叫预约呀姑娘！我都还没进城看过病，要不是这次实在痛得厉害，我也不会往医院跑了！”谢春芳心里暗喜，面上卻装作无助的样子。 “我瞧婶子在那坐了一下午，还当是我们医院的熟客呢！早知道婶子不熟，我也能早点过来帮您不是。”短发护士和蔼可亲的笑着，一遍挽住谢春芳的手，便要将她拉走。 原来这医托选人也是有标准的。年青时尚的不要，戴眼镜有文化的不要，安静沉稳的不要，专挑那些穿得土里土气，面上多是焦虑情绪的人，这样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容易上当受骗。而且就算最后被骗了，多半也是不愿惹事的性格，报警几率几乎为零。 先前这医托也不是没注意过谢春芳，瞧她面上一片平缓，还以为是这的常客，原来只是个不懂何处挂号的土包子。 短发护士又试探了两句，见谢春芳果然一脸懵懵，心下大安，张嘴便是忽悠：“婶子，你看病得预约，您没预约恐怕今天是看不了病了！” “啊？我今天3点就从家里出发了，又是坐大巴，又是打的，花了我好几千块钱了，这要是今天看不上可咋整呀！”谢春芳学着戏里所演的乡巴佬一般，拍腿叹息着。 “哎呀！婶子，你不是我们这本地的啊！” “当然不是了，要是的话，我还那么早起来折腾干嘛？” “那太好了！”短发护士兴高采烈的看着谢春芳。 “姑娘，这有啥好啊？” 短发护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异，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一个新主意：“婶子，你不知道，我们医院现在就针对你们这些外乡的患者，解决看病难题，专门开通了绿色通道，不用排队预约，就可以享受专家号待遇。” “真的啊！姑娘，这可真是太好了！那我现在要干嘛吗？” “婶子，你啊什么都不用做，跟在我后面走就行！” “走去哪？” “带你去看专家号。” “真的？这可太感谢姑娘你了！”谢春芳喜上眉梢，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守株待兔了一天，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谢春芳扯着短发护士，急急的往楼梯下冲去，短发护士见谢春芳与别个受骗患者表现不一，心里生疑，怕谢春芳是警局派来的鱼饵，赶忙的停住了脚。 “咋了姑娘？快些领我去看专家号，我还得赶回家呢一会！” “婶子，都这么晚了你还得回去啊？” “不然我住哪啊？我在城里又没个亲戚。再来一趟可是折腾不起了，要是今天看不上病的话，合该我命如此了。” “不知道婶子来这是看什么病。” 谢春芳也照着刘姐的故事照般，指着胸部就喊疼。 短发护士见谢春芳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土味，心里安稳的不少，心想着，天也晚了，倒不如就做了这单下班，反正要是警局来查也不怕，医院的保安里有自己的人，见着警察了自然会通风报信。如今风平浪静，许是自己多虑了。 短发护士稳了稳心神：“婶子，真是巧了，今儿坐班的专家，最擅长治这方面的病了，不过是中期晚期，良性恶性，到了他手里，总有奇迹。” “那可太好了！我就怕我这病严重，我儿子可还没娶老婆呢！好歹让我抱上孙子后，走了才安心。” “婶子，你就放心吧。”短发护士一路说说笑笑，七转八折的来到了故事里的长廊，果然见长廊两侧皆是暗红色的锦旗，在幽暗的灯光的照射下，像是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数不清的迷茫的求医者。 短发护士的声音还在耳边絮叨：“婶子您瞧这些锦旗，都是这两月病愈的患者刚送来的，你瞧瞧，这几个都是跟你患的病症，都中晚期了，愣是让我们专家给治好了。婶子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这治病吧。” “那个姑娘啊，婶子问你一事。” “婶子你问！” “就是在你们这里治病有病例本那些吗？” “那自然是有的，不知有病历本还有您做检查的各项化验单呢！” 第104章 骗局 谢春芳一听手续齐全，心下大喜：“哎呦这就好！” 短发护士心中生疑：“阿姨，您问这个干嘛？” 谢春芳平日里也是个谎话连篇的，对于瞎编脑子转得比迈巴赫的车轮还快：“我这不是在农村交了医社保吗？临出门我女儿就嘱咐了，一定要把各种病例本单据拿回来，这样我也好报账。” 谢春芳装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扭扭捏捏的问道：“那个姑娘，婶子求你一件事呗。” “啥事？婶子你说说看！” “就是……就是那个姑娘，能不能请你跟医生说下，帮我这病写得严重一点，就写成最多活不了一个月的样子行吗？” “婶子。病例都是实事求是，哪里能这样瞎改。” “唉，我还寻思着写严重点，回去能多报点钱呢！既然不行就算了。” 短发护士心下了然，原来这乡巴佬打算骗医保吧，像这样昧了良心，任意骗取社会资源的，就把她的病症写得严重些，也算为社会除害了。顺便她也好多赚些抽成。 “婶子，身体是最诚实的，所以看病最要紧的是实事求是，婶子具体的病症还得看过了医生才知道。” 二人絮絮叨叨，没一会便进了一间小房间，房间不大，卻看得渗人，满眼望去皆是白色，白色衣服，白色墙壁，白色布帘，白色床架，以及一张惨白的脸。 医生眼圈乌黑，脸上卻没有丝毫血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明晃晃的吓人。 “坐吧！” “唉！”谢春芳小心翼翼的挨着凳沿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圈室内环境。 医生皱了皱眉：“哪疼？” “我胸口闷。”谢春芳指了指胸部，为增加可信度，还哎呦哎呦的瞎叫唤了几声。 白脸医生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从抽屉里拿了双白手套，上手便摸，像是捏着一团子肥猪肉，眉眼间带了嫌弃的问：“这样疼不疼！” 谢春芳倒吸了口凉气：“疼！疼！疼！” “那这呢？”医生态度冰冷，转而又换了块肉抓：“嘶！还疼！” “芬姐，你带她去照个x光来瞧瞧。”白脸医生吩咐短发护士道。 “好嘞，婶子跟我这边来。” 谢春芳揉着胸口，吭哧吭哧的跟在护士背后，这几声哎呦倒不是假装的，那白脸医生可是下了死劲捏自己，照这个捏法，不疼才是有病。 谢春芳自知骗局，带着明白人的自傲，一路配合着短发护士各种检查摆弄，总算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张胸癌晚期的病症报告。开心的差点要咧嘴笑了。可耐着两位骗子在场，假惺惺的捂胸口喊救命。 两位骗子见谢春芳果然上当，心下也是得意不止，互相瞧了一眼，就开始按照平时分工的脸色开始一唱一和起来。 谢春芳用力憋笑，总算是配合着骗子演完了一场大戏，最后掏一千块检查费的时候，谢春芳才真正的感到了难过。 最后的一千交给了骗子谢春芳早已身无分文。骗子见榨不油水，兴致缺缺的送了谢春芳下楼。并再三恐吓谢春芳：“婶子，你这病已经是晚期了，抓紧时间回去筹钱治疗，不然真就晚了，治病这种事可千万别心疼钱，人在钱才有意义，人不在，要钱干嘛用？留给老公，他会给你找新人，到时候花着你用命省下的钱给别的女人买衣裳。留给子女也没用，胡吃海喝几顿就花没了，以后还不是要挨饿？孩子总得亲妈看着，不然啊活得连根草都不如。”短发护士芬姐一路洗脑。 谢春芳只乖乖的应着：“省得嘞，省得咧，我这就回去卖房治病，也不能便宜那些个烂货去！” “这就对了婶子，凡事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各达目的两人开心的分了手。短发护士换下臭烘烘的护士服，裹上皮裙，拿着今天的抽成纸醉金迷去了。剩下身无分文的谢春芳，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下彷徨失措。 “喂！伊雅，我是妈妈，能不能来省立肿瘤医院接下我？”谢春芳犹疑再三，决定今晚就对伊雅下手。 谢春芳的突然间温柔的语气，吓得伊雅差点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我是你妈妈呀，伊雅？谢春芳！”谢春芳压住满腔怒火，嘴里卻甜的发腻。 伊雅从对方刻意温柔的嗓音中，清晰的辨别出谢春芳的音色，确是本人无疑。 但谢春芳今日所为，确是让伊雅摸不着头脑，兵家三十六计，改火攻为水淹不成。 管她什么三十六计，只当她是一场游戏便是。伊雅打定了注意，静观其变就是。 伊雅今日有些反常，往日里没到下班时间就早退的店长，愣是撑到了最后闭店的时刻才恋恋不舍的上了车，员工暗自揣测风向，殊不知，这只是伊雅为了拖延几个小时去省城罢了。 谢春芳在省城里孤立无援自然心急，一连打了伊雅好几个电话，伊雅皆以领导审查，不得擅自外出为由搪塞谢春芳。 谢春芳只当伊雅故意，狠狠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发誓这次一定要让伊雅把全副身家吐出才算完。 伊雅掐着手表，慢悠悠的开车上了高速。张牙舞爪的树影林立，清冷的月色打在冰冷的墓碑上。孤坟寂寥的爬在断壁上，清冷的夜风拍在脸上，不知名的叫声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嚣着。 伊雅将动感的dj声开到最大，才有丝生命的存在感。也不知道谢春芳走了没走，是否已经被自己气得跳脚了。 “喂，伊雅，你到哪里了？” “我还在高速上，你把具体的位置从微信上定位给我，省得一会你手里没电了我找不着你！” “好嘞好嘞！”谢春芳已经从最初的生气，变得有些恐慌。自己花费千元布下的局，要是她巴不得自己早死，那岂不是都白费了？ 瞧着今晚她对自己这么冷清的态度，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若她真这么狠心，就别怪自己要下死手整她！ 第105章 落下了 月色慢慢，孤灯影长，白日里人来车往的医院渐渐的开始酣睡，灯火通明的窗口，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时不时瞄一眼的保安大哥，也已经趴在岗亭里沉沉睡去。 车水马龙的世界终于舍得入眠了。谢春芳的心里渐渐不安，卻也无计可施，只能借着四处走动来排解不安。 又过了许久，伊雅依旧没来，谢春芳的心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下沉：“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她一出生我就知道！” 谢春芳越想越是害怕，终于舍得给伊熊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you……”机械的女声在耳旁响起，谢春芳忍不住像路边啐了一口吐沫，突然，不知从哪响起稀碎的脚步声，谢春芳支楞起耳朵细听，细细碎碎的又没了声响。谢春芳赶紧退回了岗亭旁，从保安的呼噜声中寻求一丝安慰感。 伊雅躲在角落觉得好笑：“原来，她也是会害怕啊！不知她是否能体会到自己曾经的无助感。” 伊雅的眼圈渐渐泛起水花，一串串雨珠连成线。那是富县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超大降雨量引起堤坝坍塌，多处山体滑坡。 那时伊雅刚上四年级，早起上学时天只是阴阴的，伊雅只当是寻常。毕竟伊雅靠步行上下学，总是在天蒙蒙亮时出门。而伊小尼和伊熊的待遇相对来说便好多了。依靠谢春芳的自行车出行。 至于这辆自行车的来历，也是个不光彩的存在。哑巴父亲在伊雅年幼时，一度以捡垃圾维持家用，所以与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关系尚可，本着对弱者的同理心理，收购站老板从不压纸皮箱的价格，有时候称重，还主动四舍五入给哑巴父亲多结算几毛，哑巴父亲也感念废品老板的恩德，常送去自家种的青瓜叶菜，废品老板也是手握锄头的人，家里自是不缺。但却赏识哑巴父亲的行事做派，一来二去，你送我，我送你的，便也熟识起来了。 后来有次哑巴父亲去送纸皮，被废品站老板神神秘秘的拉去了后院：“兄弟，今儿来了好东西了！” 哑巴父亲眼前一亮，原是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只轮胎上沾了些土，一看便是刚从店里拿回的自行车。 收购站老板见哑巴父亲一脸喜爱的围着自行车来回转圈，自觉的解释道：“这车是村上二溜子刚摸来的，说是在郊区淘换的，失主找不到这来，我二十三块钱收的，又给车新换了车锁，二十五块卖你了！一分都没挣你！”一脸豪迈的废品站老板，脖子上挂了金链子，光着膀子，露出浑身一排排的排骨。 “阿巴！阿巴！”哑巴父亲急得翻出口袋，示意自己身无分文。 “昨儿卖了7块多的纸皮钱呢？肯定又被你家的糙老娘们拿麻将桌上养汉子去了。” 哑巴父亲猛点着头。 “这车中意不？”废品站老板指着十成新的自行车问。 哑巴父亲忙不跌的点头。 “中意就行今儿哥替你做回主了！这车你拿家去，一会纸皮称了抵账，要是今儿纸皮卖不够，再加上明后天肯定够了！” 哑巴父亲又啊巴了两句，此单生意便成了。 一路上哑巴父亲都在惴惴不安的想着，一会怕被谢春芳责骂，一会又怕失主出面强夺，四处频频回头观察路人脸色，一瞧便是做了坏事的。 不过，这次倒出乎哑巴父亲的预料，谢春芳瞧见哑巴父亲带回了辆新自行车，笑得见牙不见眼。破天荒的给了哑巴父亲一天好脸色。要知道在店里一辆全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可是要三百元以上，哑巴父亲不吭不响的带回了一辆，从此伊家也是有车一族了。 平日里买菜回娘家可就不再依靠11路公交车了，而伊熊上下学的问题也得以完美解决。 伊熊那会刚上幼儿园，正是贪觉的好时候，每天早晨上学都是一场恶战，若是迟到，被老师责怪不说，还平白的浪费了学费。这辆自行车的出现，大大缩减了学校路程，让伊熊多了睡觉时间不说，也间接的增加了谢春芳打麻将的时间。 也亏得自行车前后都能坐人，伊小尼也跟着沾光了不少。唯独已经上五年级的伊雅体格庞大，性格强硬让谢春芳尤为不喜，即使家中有车伊雅卻从来沾不上光。 那日天色灰暗，伊雅像寻常一般上学，刚上完早读课，突然霹雳扒拉的雨打玻璃，操场的土味钻入鼻孔，头顶的风扇嗡嗡的转着，夏季的序曲就此拉开。 这场雨真大啊！干涸的小沟里到处是奔腾的雨水，茂盛的闊叶树被雨打得光秃秃的，只剩下几只枝丫。密密细斜的雨水纷乱的砸入窗缝中，绿色的粉墙上早已湿了颜色。 老师指挥着所有学生往中间聚拢，然后一一让孩子们排队打电话回去喊家长来接。 到伊雅时，伊雅推辞不愿上台，可因是学校要求，伊雅不敢得罪老师，不情不愿的拨通了谢春芳的电话，在老师的满眼期待下，伊雅吞吞吐吐的开口：“喂，妈……老师要求今天放学要家长来接才许回去。” 谢春芳正搓着麻将打杀四方，哪有功夫去接她？ 可轮到伊熊时态度截然不同，一声声谄媚老师的言语似不要钱的过期商品一般，一秃噜一秃噜的连番倒出。低声下气的求着老师多看顾看顾他家的宝贝儿子。而对于全校成绩第一的伊雅卻不闻不问，偏心已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雨下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雨势更甚，身边的同学已经渐渐被家长带走，转眼便只剩下两三个小孩，由老师陪着继续在教室里耗着。 伊雅借口上厕所，溜进了低年级的教室，伊熊的教室早已关门，伊小尼的教室倒还亮着灯。伊雅探头一瞧，早就没了伊小尼的身形，倒是伊小尼的老师好奇的叫住伊雅：“伊雅，你怎么还没回去？小尼他们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们该不会把你落下了吧？” 第106章 大珠小珠落玉盘 是啊！她又被落下了，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没有融入这个冷漠的家庭。伊雅强撑起笑脸回道：“没有白老师，我妈骑自行车来接的，坐不了三个人，所以她先带弟弟妹妹回去，转头再来接我。” “那行，你可别乱跑呀，现在雨下这么大，要是跑丢了可就麻烦了？你们老师不再教室吗？” “在的，我就是来上个厕所，怕我弟弟妹妹把作业本落在教室了，来帮他们检查一下。” “你这个姐姐真尽职，不仅自己学习成绩好，还会督促带动弟弟妹妹学习。” 伊雅被白老师说得双脸赤红，也不知是羞是恼赶紧跟白老师说了再见返身回了教室。 原本剩在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同学已经没了身影。老师在讲台上整理教案，看见伊雅来了，就干脆的将教案整理整齐，放进背包里，扭头对伊雅道：“其他同学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就剩你一个了？要不再打个电话也家里问问情况？或者你家在哪？老师顺路送你回去？” “哦，不用了，老师我家里人已经来接我了，我收拾下书包就走。” “那你让你家长来签个字。” “我妈就在操场外头呢，全身湿哒哒的进教室，怕把大家的书本打湿。” 黄老师抬眼望向黑咚咚的操场，哪有什么人影，但伊雅信誓旦旦的，看着也不像是在撒谎。 黄老师家中也有小孩困在学校等她来接，此刻恐怕其他的同学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怕自家的小妮子偷偷的躲在哪个角落里哭鼻子呢！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鬼灵精怪的，一点怠慢不周，便能在脑海里演一大出捡小孩找亲生母亲的戏码。 黄老师心系爱女，伊雅一向乖巧听话，既然说有家长来接，自然问题不大。跟伊雅再三确认后便放心离去。 现在整间教室只剩伊雅一人了。将前台课桌拉开，顶住教室门，又在课桌的边缘放了粉底水杯等物，一旦有人推门，伊雅便能警醒。 伊雅目光巡场一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遗漏的，这才静静的关了灯，独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听着窗下的雨声。 操场不远处的自行车棚，用一铁皮罩着屋顶，雨点击打铁棚，满耳便是琳琅不歇的碎玉声，落一夜，碎一地。大珠小珠落玉盘，颗颗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写，说尽心中无限事。 那一夜无人来寻她，伊雅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听雨到天明，这场雨真大，打断了树枝，冲垮了山坡，劈里啪啦的将伊雅的安全感击得粉碎。 果然她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对于这个世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浩瀚宇宙，无垠世界她这粒尘埃漂浮何方，又有什么人会在意呢？ 伊雅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雨夜，就如发水痘被锁在废弃旧屋的那一晚。她，始终是被丢弃的那个人！ 那个下雨天要跑出去查看鸡鸭是否回笼，打雷天探看猪崽是否受惊的伊家人，对伊雅的一夜未回，不曾有任何动静。 天明，雨声渐歇，晨风微凉，伊雅裹紧单薄的衣物离了教室，踏着泥泞的小路，背着书包绕着学校转圈圈，她不想让同班同学知道昨夜她的狼狈，刻意的想掐着时间踏进教室里，好淹埋一切。校园周边摊贩林立，卖包子的，摊煎饼的花样频出。伊雅咽了咽口水，只当瞧不见这些，偏偏今日风大，把香味刮得漫天都是。 雨后的清晨，凉风阵阵，即便是已入夏，依旧冷得呛人。伊雅裹着衣服返回校园，正瞧见谢春芳将闹脾气的伊熊从自行车上抱下，从胸口摸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进伊熊嘴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求着伊熊上学，伊小尼在一旁乖巧的站着，三人死缠了好一会，上课铃响起，伊熊这才慢慢吞吞的往校门里走。伊雅受上课铃声号召，也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正巧，被伊熊丢弃的包子皮就这样扔在伊雅的脚边，伊雅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 伊熊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曾弃之如弊履的垃圾，是伊雅做梦都想苦苦追寻的。 伊雅靠在医院的拐角，想着童年往事，不知不觉便湿了眼眶。 谢春芳左等右等不见伊雅前来，骂骂咧咧的开始打伊雅电话，积攒的小肚子火气想向伊雅炮轰。 伊雅利落的挂了电话。谢春芳立马又打，伊雅又挂，来来回回几次，逗得谢春芳破口大骂，引得居民楼内犬声阵阵。 伊雅躲在拐角，热闹瞧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从角落出来。谢春芳此刻正气急败坏的，一见伊雅，就冲上去想扇伊雅巴掌，被伊雅反手抓住：“谢春芳！我不在是那个能被你随意扔来扔去的小孩了！” “你是不是每天都咒我早死？”谢春芳咬牙切齿的问。 “是！”伊雅坦然的回道。 谢春芳愣了一下，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蛤，如你所愿，我快死了，你开心吗？胸癌晚期，只有一个月好活得了！恭喜你，伊雅，你赢了！” “什么！”这下轮到伊雅愣神，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谢春芳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还装什么装！只怕你现在心里高兴坏了！” “病例本呢？” “怎么？想确认我什么时候死？我可一定要多活几个月气你？”谢春芳板着脸，叉腰看着伊雅。本想演几个月你侬我侬的苦情戏，结果两人一见面，谢春芳是半点装不了好脸色。 一边将病例本甩在伊雅身上，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连一点火气都忍不住，现下可好了，房子没图到，还搭了好几千块钱进去。 伊雅借着路灯，一字一句的细细专研病例本，见到疑似胸癌晚期六字，突然呼吸一噎，胸口像堵了团棉花似的空落落劝绵绵的让人喘不上气。 伊雅用力的克制着剧烈抖动的双手，拨通了李易天的电话。 第107章 心愿 “喂！李队！” 刚搬完宿舍气喘吁吁的李队见是伊雅来电，赶紧接听了电话。 “伊雅怎么了？” 伊雅听力灵敏，听闻喘气声，以为自己打扰了别人的好事，鼻音声浓重道：“没事，打扰了。” “伊雅你哭了？”李易天试探的问道。 “没有，你听错了。”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李易天察觉异样，赶紧回拨了电话。 “伊雅，我刚搬完宿舍，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你开口，我肯定赴汤蹈火都给你办。”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想问问你，我们这附近有没有看癌症比较著名的医院。” “伊雅，你怎么了？”李易天急忙 问道。 “我没事，是我妈……”伊雅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崩溃大哭。原来，原来，她是深爱着谢春芳的，哪怕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可是自己依旧把她当做内心深处最难舍的那片柔软，才会对着谢春芳亲手为自己煎的一个荷包蛋崩溃大哭。 李易天在电话那端手足无措：“伊雅别哭，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快告诉我哪里医院治这个病最有名！” “省立肿瘤医院口碑不错，我明天陪你走一趟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个医院门口。我明天自己陪她再复查一遍。” “那好，伊雅我明天下班后就去找你。” 谢春芳在一旁见伊雅还要抓自己去复查，赶紧吓得连连摆手：“我不去，我不去，里面的医生一个个色眯眯的，在我胸上摸来摸去。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只想回去安安静静的呆着，也不碍谁的事。”谢春芳害怕把戏被拆穿，甩脸就走。 伊雅刚被将了一军，自然想着事事顺从谢春芳的心愿，既然她不愿那便不强求吧。一路上二人静默不言，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灌进耳朵，偶尔有伊雅偷偷的抽泣声交杂其间。 谢春芳心下暗喜，果然自己演技非凡，三言两语便让伊雅信以为真，等着吧，这次一定要帮伊熊钓个房子回去才行。 凌晨刚过一点，二人总算回了富县，伊雅哑着声，沉闷的问道：“妈，要不要吃点宵夜好睡觉？” “当然了，我今天可饿了一天没吃饭了！”谢春芳摸着肚子，似皇太后一般从伊雅车上缓缓走下。 “打电话给伊熊看看他饿不饿？我今晚打他电话都打不通，大概是睡了。你弟从小睡觉就得关手机，说是有辐射，会降低智商。”谢春芳对伊熊的一切习惯都了若指掌，卻连伊雅不爱吃辣都不大记得。 凌晨街边，除了烧烤哪还有什么吃食店还在营业的。谢春芳豪迈的唱着菜单：“烤茄子一份，培根金针菇三份，鸡中翅六串，鸡腿两个烤焦一点，香爆鱿鱼也来个六串，最后再来两盘排骨，冰啤酒两罐。要微辣，葱和折耳根都要。” “好嘞！大姐你先坐，马上给您烤。” “不了，不了，老板，我们不要这些。”伊雅皱着眉头阻拦。 “我东西都下炸锅了！到底要不要啊？” “要的，要的老板！你别听她的。” 谢春芳沉着脸，带着些许仇意：“你就这么恨我吗？连顿饱饭都不想给我？” “妈，我是为你烧烤着想，这些油炸碳烤食品本来就容易致癌，你刚查出来身体有问题，这些东西是万万吃不得的，一会我回去看看冰箱还有什么东西，给你熬个白粥喝喝，明天再你去市场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给你买。” “什么明不明天的，我现在就要吃这个！反正医生说我没几个月活头了，叫我开心点享受生活。” “我……”伊雅知道谢春芳性子拧，越跟她反着来，越是变本加厉，若是顺着她的意思，不过得意几分钟后，自觉没趣就歇了。果然谢春芳见伊雅反对，一脸得意的又追加了几串：“老板这些我都要，再给我加十串烤面筋，六串骨肉相连，再给我抄盘田螺要重辣！” “大姐，能做主是不？” “那当然，快给我烤了上桌，一整天都没吃了！把我饿够呛。” “得嘞！”烧烤店老板接了个大单，连声音都洪亮了几分，殷勤的给谢春芳接二连三的上了菜。 谢春芳可是饿坏了，左手一鸡翅，右手一鱿鱼，嘴里还塞着蒜蓉茄子，油汪汪的嘴角活似一个刚学吃饭的小娃娃。 “老小孩，老小孩，这话还真是一点没错。”伊雅细心的替谢春芳察着嘴巴，眼睛一眨，两行清泪便顺着眼眶滚落到桌角。 谢春芳心里暗暗得意：“跟我斗！非把你整得连毛都不剩！” 当然，这一切得徐徐图之。谢春芳得病，自是事事以她为先，伊雅被谢春芳使唤得整夜未眠，好不容易等谢春芳闭眼睡去，伊雅平躺在床上，忍不住咬住嘴唇，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躲在被窝里崩溃大哭。 忘了有多久，被谢春芳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伊雅，千百次在临睡前，狠狠着诅咒着谢春芳，希望她一睡不起，希望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伊家，希望她遭遇各种意外，可真随了自己心意的时候，竟不知道自己竟如此难过。老天已经收走了他的爸爸，如今还要叫走谢春芳吗？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是一路失去。所有人都只能陪你一程。道理，伊雅都懂，可偏偏难过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如此辗转反侧一夜，伊雅决定请长假陪谢春芳到处去走走看看。 “你想去哪里玩吗？或者有想做的事吗？”午间谢春芳才起床，伊雅伺候着她刷牙洗脸，又摆了碗筷，在等外卖的间隙，好奇的询问谢春芳。 “啊？！我……”谢春芳张口就想让伊雅把房子过户给伊熊，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有些心急，急忙的住了嘴，吞吞吐吐的只当没有什么心愿未完。 “你说吧，不管摘星星，摘月亮，我总要成全你的。” “那给我买个金镯子吧！” 第108章 营养师 谢春芳思来想去才开口要了一个手镯，总得先把成本拿回来才行吧？ “行，等一会吃完饭就去买。”伊雅有求必应，让谢春芳眉梢都带了笑意。 “中午吃啥啊？点的多不多？” “给你点了锅红枣枸杞党参鸡，还有木耳炒蛋，清炒上海青。” “还有呢？” “还有一猕猴桃果盘做餐后甜品。” “就这样？”谢春芳撇撇嘴嫌少。 “嗯，就这样，昨儿我问了营养师，说你这病饮食要清淡，红枣，枸杞，木耳和猕猴桃都是能补气养血提高免疫力的，特别是木耳，说有一定的抗癌作用。还有海带，蚕蛹，莲子和文蛤这些都对身体有益处，明儿我便去外头给你请个营养师回来，给你仔细的调一调身体。” “嗨，还请什么营养师啊！把钱给我，我自己调着喜欢的饭馆吃上一餐不就好了，还累得你去到处张罗什么营养师。” 谢春芳可是不舍得花这笔钱！只要狠狠的扎住伊雅乱花钱的口子，以后她才有富余的钱掏给伊熊。 “对了，还有伊小妮，你生病的事情是否有必要告诉伊小妮，这决定权在你。” “可别让她回来气我，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走了算了，懒得跟她吵。”谢春芳连连摆手，就伊小妮前几月花钱的势头，活像跟钱有仇似的，这要是回来了，自己可真得被她气死过去。 “不会的，小妮从小乖顺听话，不会气你的。” 谢春芳不屑回应，这是在她手里震得她不敢轻举妄动，跟伊雅没几月，都敢跟自己叫板了，真当自己是掏出五指山的孙猴子，可以这般无法无天？ “还是算了吧，我啊就想安安静静的等死，本来就没几个月好活的，可千万别再被她气得提前去阎罗王那报道去了。” 伊雅见谢春芳对伊小妮抵触挺大的，也就暂时歇了心思。不过怕伊小妮将来怪罪自己，伊雅还是背着谢春芳给伊小妮发了条短信：“小妮，妈病了，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尽早回来。”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伊雅起身开门。 果然是清一色的白汤绿菜。谢春芳那筷子扒拉几下，从熬得似豆腐般雪白的鸡汤里，将鸡肉一块快撿出，没滋没味的啃了一堆骨头：“这菜一点辣都没有，吃得怪没劲的。我刚去厨房看了下，老干妈和辣椒酱不知道被我收到哪去了，你一会去超市给我拿奖瓶老干妈回来。” “老干妈，和辣椒酱被我丢了！” “啥？你丢哪了？你真是个败家精。那老干妈才买回来没几天，辣椒酱也够吃好几个月的，你说扔就扔了？” “营养师说了，辛辣伤阴，吃了不利于身体健康。还有酸渍，盐腌，霉变，烟熏，辛辣，油炸，香煎的食品都不能吃的。这些都不利于你身体健康。” “哪有这么多说道。我自个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相信科学好吗？”伊雅无奈道。 “什么科不科学的，土方子还说鸡肉是发物呢！你怎么第一顿就给我吃鸡肉，还是你就是打了尽快让我死的打算？”谢春芳嘴里没滋没味的，馋得嘴巴只能骂人过过嘴瘾。 要是换在往常，伊雅铁定立马翻脸不管，省的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如今也学着耐着性子跟谢春芳解释了：“这是农户养了三年的土鸡，不是小公鸡。这母鸡汤用党参枸杞党参炖了说是可以滋补内调，还能扶正养虚，多处多着呢！民间土方说的是哪些速养成的小公鸡，这二者的价值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他的价值亦不相同。” “行吧，行吧，你总有道理。我又说不过你。先去买手镯吧。” 谢春芳不爱听伊雅唠唠叨叨，跟老师训学生似的，也不知道那个哑巴。是怎么在这里忍受了他几个月的时间，换自己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胸口攒了好几团火，无处倾泻，又怕自己言语无状让整个谋划功亏一篑。 “我先去开车，在小区门口等你！” “好。” 谢春芳见伊雅关门下楼，谢春芳赶紧躲进房间打电话：“儿子醒了没？” “哎呀，干嘛啊，大早晨的打电话，我的鲁班七号要被人打死了。”伊熊埋怨道。 “哎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儿子，我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啥事啊？非要现在说，一会我得被人举报了！” “谁举报你？谁敢举报你！”谢春芳一本正经的询问。俨然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哎呀，不是那种举报，是玩游戏里的举报，哎呦，跟你说话你又听不懂。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没事我挂了！” “有事有事，大好事。”谢春芳压低了声音，难掩兴奋的开口说道。 “你能有啥好事？” “儿子，你的房子有着落了！” “真的？妈？”伊熊腾的从沙发里蹦起。咧着嘴问。 “当然，这还能骗你不成。”谢春芳得意的拉长了声线。 电话另一头的伊熊也难掩兴奋，哪还有什么心思管游戏去，兴高采烈的赤脚跳到沙发上问道“妈，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啊！骗伊雅得癌了，可把她吓得没了主心骨，叫她往东就往东，叫她往西就往西，说她骂她，一句话都不敢回怼。刚我叫她给我买个手镯，屁颠屁颠的就下楼开车了，一句反对都没有，你说照这个情形，我让她过几天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她还会说不吗？” “真有你的老妈！正巧小莉说想买个金项链戴戴，你也顺便带条回来吧？” “没问题！”谢春芳对伊熊一直有求必应。且现下正是春风得意时，自然对未来儿媳出手阔绰。 谢春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开心的在衣柜里翻箱倒柜的挑了半天，没一件衣服看得上眼，心想着一会要拐去服装店瞅瞅，也给自己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穿穿。 伊雅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谢春芳花枝招展的从小区楼下走出：“你这是……” 第109章 逛金店 只见谢春芳身穿一身墨绿色丝绒旗袍，煞有介事的配着漆皮小高跟，涂着粉嫩嫩的唇膏。这丝绒旗袍是去年公司以民国主题为年会时，自己硬着头皮买的凑景的，现如今也不知道谢春芳从哪个角落掏出来的。 “我看你都没穿过这个衣服，大概是不要了，就拿来随便穿穿。”谢春芳见伊雅一直拿眼盯着自己，心虚的解释了一声。 “嗯挺好看的。上车吧！”伊雅转回头，示意谢春芳上车。 第一次伊雅跟自己没有针锋相对还真是不习惯。 夏蝉在树上呱噪，星星点点的光斑在路上游离，谢春芳手捧奶茶，摇曳生姿的在商场行走。 “哎！哎！伊雅，这家金店，老凤祥，我看过他们家的广告嘞！就这里了！这么大一金店看着就是气派。”谢春芳把奶茶罐往垃圾桶里豪迈一扔，仿若掉进米坑的老鼠，乐滋滋的拥抱金灿灿的黄金去了。 伊雅抬脚跟上，手机里终于收到伊小妮的回信：“妈得的什么病？有没有看医生？我最近比较忙，就不回去了！” 淡漠的语言，深深的加重了伊雅对谢春芳的同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伊家的风水出了问题。家庭关系一向淡薄，就算是邻居交口称赞的奶奶，养出的几位孩子还不是在奶奶去世后四分五裂遍布各省。刚开始年节时还会相互的打个电话互相关心几句，虽然聊天内容从来都只是饭吃了没有？孩子成绩怎样？谁家的孩子结婚生子了。渐渐的连简单的问候都没了，大家的联系方式渐渐的沉到了手机底部，直到偶尔想起打个电话时，对方却已是空号了。 一群日夜相依的至亲骨肉，就这样成了彼此熟知的陌生人而已 到了自己这辈，若是谢春芳也走了，那自己和伊小妮和伊熊再也不会见面了吧。就像毕业前的同学，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最终都要笑着分别，直至再也不见。 “伊雅！你快来！这个猪项链好大好漂亮。”谢春芳兴奋的叫声，把伊雅从现实中拉回。 “呃……这个……是人家结婚时戴的！不合适不合适。” “那也可以买嘛，伊熊马上就要娶媳妇了，给他媳妇买一这链子多有排面！” “今天只买手镯，不买其他，你要是作，我可就走了！”伊雅生怕谢春芳自不量力的想把整个金店搬回家，先预警一番。 带了任务而来的谢春芳哪有那么容易就放弃的。当下眼睛一红，就要开始落泪：“我这不是没多少日子了，你和小妮还没有成家，还有伊熊也还没结婚，我害怕我一走就没人替你们张罗这些事，将来要被亲家看轻的，总想着，趁我现在还在给你你们先把这些备下才好。” “别想这些了！我们好手好脚的，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 “当母亲的，有几个能放得下自己的孩子，伊雅你是老大，也是我们家最有本事的人，将来我不在了，你多护着点弟弟妹妹吧。” 一向张牙舞爪的谢春芳，突然动不动开始眼泪攻势，伊雅有些遭受不住：“好了好了，别哭了，大庭广众底下，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你还想买啥你直接说。” “我想要这个金链子。”谢春芳开心的摸着一排碗口大小的金猪说道。 “这个链子不行。” 谢春芳眼睛一红可怜巴巴的看着伊雅。 “看我也没用，我今天钱没带够，你先换根细的，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再带你来。” “那这根吧。”谢春芳一听余额不足，生怕为了黄小莉的金链子丢了自己的金手镯，赶紧挑了细链子了事。 伊雅见价签上不过五千多块钱，再加上店里各种明目的折扣，算下来大概也是三四千块钱，还在自己可接受范围内便默认了。 谢春芳总算摸清了伊雅的命门，一路都在可怜兮兮的卖惨：“那镯子你觉得我可以买哪个？” “挑你自个喜欢的。” “那这个会不会太贵了？”谢春芳指着最大的那个龙凤手镯问道。 伊雅示意服务员从柜中拿出一对宽度足有五厘米宽的金镯，掂了掂重量递给谢春芳：“这镯子多用于新人结婚用的，看见这个小孔没有？这些都是浇筑的手镯，中间都是中空的，没什么重量，看着卻大气有排面。瞧着敞亮，实际价值可能还比不过你手里这跟链子。” 谢春芳自己接过金手镯掂了掂，果然轻飘飘的跟张纸一般。 “那我还是换一个吧？这手镯戴手上太夸张了，要是我入殓时戴这个，没准过两天就有人来盗墓了。”谢春芳自以为风趣的话语，吓得旁边一对小情侣扔下手镯就跑。柜姐没了生意，哀怨的看着谢春芳一行人。 伊雅察颜观色的本领号称一绝，这是多年从酒桌上跟供应商谈判累计下来的经验。见柜姐不喜，伊雅特意往她的柜台上靠着，选了枚戒指，只有细细的一圈，价格刚过千，让柜姐给包好刷卡。 谢春芳在旁埋怨道：“干嘛好好的乱买戒指，这么细一圈，瞧着让人笑话。” “现在才过午不久，金店开门又晚，刚才跑掉的小情侣没准是这位美女的首单。做生意跑业务最讲究的就是开门红。一个好兆头往往能带旺一整天。” “又不是所有人看了都会买，她顾客跑了便跑了，关我们什么事？还得多花冤枉钱给人家买开门红，你是钱多了烧的没地方花吗？” “与人方便就是与已方便。出门在外多结善缘总是好的。”社会关系错综复杂，你永远也不会猜到，也许在街头摊煎饼的阿姨，儿子是工商局的，女儿是消防的，也许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壮年时曾是一等院校的校长。也许一个街头卖场的小伙，明日就成为明日之子呢？ 谁知道呢？伊雅小心翼翼的活着，她敬畏生活，也谨慎的处理每一份微妙的交集。这是她的生活本能，亦是她的求生欲望。而谢春芳她……卻什么也不懂。 第110章 自助餐 她没有在午夜街头发过传单，她没有在磅礴雨夜送过外卖，她没有体会过身无分文饥肠辘辘的生活，所以她很幸运，她不懂这份谨小慎微。 “一千块也不值当什么，就当买自己一个心安吧。” 曾经钱包刚鼓起来的伊雅，架不住钱烧，脚步飘了许久，对人对事多少带了些狂妄。基层同事们对她意见颇多，她却不以为意，只顾着巴结上层领导，最后却因为风评太差，错失升职加薪的机会。 那时的她不懂，只当别人对她的偏见。后来她渐渐懂得人心的可贵。金钱只是一种交换工具，它可以满足个人的成就感，卻带不来患难与共的朋友。 谢春芳扔了一记白眼给伊雅，对伊雅的这套说辞不置可否。心里还暗自责怪伊雅花钱大手大脚的。 谢春芳将视线重新放回金镯子那，吃了体积大的亏，这次谢春芳便学了乖，拿眼紧盯标签上的重量，来回巡了几圈，谢春芳再三确认后指着最中间的金手镯开口：“就它了！” 柜姐见谢春芳一眼相中本店最重的一个手镯，笑得一脸谄媚：“阿姨真是好眼光，这幅手镯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呢！” 谢春芳笑成一朵菊花，双手摸着金灿灿的手镯，转头询问伊雅：“买吗？” 伊雅摸了摸包里的信用卡，加重的故意：“可以刷卡吗？” “当然！”柜姐欢快的回话，双手接过伊雅的信用卡，利落的拿了pos机，笑着对谢春芳说：“阿姨，你女儿真孝顺，还长这么漂亮。” 谢春芳翻了白眼，就想否认。可手镯还没捂热呢，房子还没到手，这么快过河拆桥也不好，且让她得意一会吧。 谢春芳只当听不见柜姐的夸赞，一个劲的看自己的新手镯。 刚尝了些甜头的谢春芳可没这么容易放手，刚出了金店，就提议要上服装店看看，上万的手镯都买了，也不差几百块钱的衣服了，她想开心，便由着她买去吧。 在疾病面前，所有的仇恨都是渺小的。这是人类的共情在作祟。 “她都这么惨了！要不就算了吧！”如果非要用动物来形容伊雅的话，刺猬是最佳的代言人，有些狰狞坚硬的外壳里卻包裹着最柔软脆弱的内心。 而像黄鼠狼般鬼祟奸诈的谢春芳注定是伊雅的天敌。 “伊雅，中午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刚我们不是吃了饭才出来的？” “我又饿了不行吗？”谢春芳眯着眼睛，瞧着伊熊给自己发来的新指示：“妈，小莉想吃君豪酒店的自助餐了。” 伊雅也没在意，随口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那个君豪酒店的自助餐是不是很出名。” 伊雅点头：“一个人自助餐费要八百八十八呢！能不出名吗？” 谢春芳暗自咋舌，这黄小莉也太能造了，这媳妇娶回家，有多少金山也不够造啊！可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伊家的未来，她必须得宠着！等孩子落地了，她还能被个黄毛丫头折磨不成！ 可现下还是得接着忽悠伊雅乖乖掏钱，先把自己家的大孙子保住再说。 “那个……伊雅，能不能带我去吃一次这个君豪酒店的自助餐。”还没等伊雅回复，谢春芳又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半条腿跨进棺材里的人了，总不能让我带着这些遗憾走吧。求你了！” “行吧！我打个电话问问还有没有位置。”伊雅一脸无奈的顺从。 “订四个位置！”谢春芳追加订单道。 伊雅惊愕的看了谢春芳一眼，谢春芳低头不敢直视伊雅眼睛，似蚊子般嗡嗡的说道：“还有伊熊和她的女朋友。”谢春芳见伊雅没有声响，又理直气壮的指使伊雅道：“伊熊交了女朋友说要带来给我们看看！再说我都快入土的人了，想跟儿子儿媳一家人吃顿好的能怎么？” 伊雅愣了愣答道：“嗯，随你！” 反正你跟儿子儿媳是一家人，她纯粹是个付款机。好在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再受伤了。 谢春芳见伊雅乖乖的订了位置，赶紧打电话给伊熊：“乖宝贝，我们已经订了位了，是去接你们还是在君豪楼下汇合？” “你们先去吧，我跟小莉自己过去。你把座位号一会发我手机上就行。” “唉，那行！你们赶快过来啊！不然来晚了就被别人自助光了。” “嗯，妈，你先去吧，顺便叫那个伊雅备个见面礼给小莉。” “嗯，我懂得，肯定不会让你丢脸的，你就放心好了。” 谢春芳喜笑颜开的应下，催着伊雅去银行取了六千六百六十六的现金，作为黄小莉的见面礼。 反正都是哄谢春芳开心，伊雅也没啥舍不得的，即便今日将信用卡刷爆，她也有信心立即还上，只是照谢春芳这个花钱速度，一份稳定的工作是相当必要的。那么龙辉这份工作还是非要不可了，至于抽时间陪谢春芳的傻瓜她是再也不会说了，反正伊家给她的定位本来就是免费提款机罢了。 君豪酒店位于县中心，是富县最具地标的建筑，不管你身在富县何方，只要你肯抬头，便能清晰的看到君豪酒店的存在。 君豪酒店是当地最大最豪华的五星酒店，按富县的经济发展程度来看，这个君豪本不该出现在此，五星级酒店突兀的横在一堆破旧的居民楼堆，像极了垃圾堆里像出的一朵红玫瑰，衬得整个富县死气沉沉的。 “您好，欢迎光临！”穿着紧身旗袍的女子殷勤问好。谢春芳骨碌着眼珠四处乱撞。 空旷的大厅金碧辉煌，头顶两条巨大的水晶龙从大厅深处盘旋而出。金石地板被擦得可见人影。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铮铮声。 “请两位先到这边换下平底鞋。”女服务员热情有礼的引着二人去了更衣间。 谢春芳偷偷问伊雅：“吃个饭为啥还要换鞋子。” 第111章 八九不离十 服务员耳尖，笑着回应：“太太，我先带您去换鞋子，一会您就知道原因了。” 谢春芳见伊雅没有疑义，也不敢再多问。免得被服务员以为自己是从哪个山里来的土包子呢。 谢春芳闭了嘴，学着伊雅的样子拿号，换了双软毛做底的拖鞋，顺便将藏在衣领里的金链子重新掏出了衣外，又摸了摸手腕上沉甸甸的金手镯，高傲的吩咐服务员：“行了，走吧。” 服务员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引着两人往前走。等转过了大厅，之间一坐座登云梯竖直下来，中间嵌有字画，将梯子从中劈成两端。 “这是清明上河图？”伊雅疑问道。 “这是呢！我们老板酷爱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所以将这副宽24.8厘米，长528.7厘米的清明上河图嵌在我们酒店最显眼的位置。” “可是据我所知，清明上河图真品现保留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啊？” “我们这副自然不是张择端的真迹，不过也是斥巨资请当代名人书法家仿造的。虽说是赝品也是名家真迹，万一哪天也能成国家瑰宝也难说呢！” 伊雅摸着下巴评论道：“仿品就是仿品，不会因为书法家增值就能成真迹的，若你老板真爱极了清明上河图不若请当世名家多画着明宋风情图，不若还有涨值的空间。” 服务员极力的撑着笑脸点头应是，心里却已当伊雅二人为俗不可耐的世俗之人，不知爱好价值几何，她那英明神武的老板，只是单纯的喜欢这幅字画而已，这些个不入流的市井小民才会心心念念的等升值。 伊雅和谢春芳两人穿着羊皮底的棉拖上了楼，便见二楼整个大厅铺着一块洁白的羊毛毯，大厅中央有盏巨型的水晶吊灯从顶部垂下，发出炫目璀璨的灯光。雕梁画柱美不胜收。金发碧眼穿着燕尾服的男使披白巾端金盘，不断往来穿梭期间，伊雅与谢春芳二人仿若走进了一家中世纪的宫廷油画当间。 “canihelpyoumiss？”一口流利伦敦腔的小伙子来到伊雅二人面前。 谢春芳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什么米丝？” “whereistable35，please”伊雅入乡随俗的反问。 “给我看下你的票，这边请！”刚伦敦腔的小伙立马又切回了中文模式，看来这个酒店只培训了员工一句英语啊！不过拿来哄哄谢春芳这些四十岁往上的人也是足够了。 “两位尊贵的客人，现在需要给您上点红酒吗？” “红酒是另外收费的吗？”伊雅开口问询。 “是！” “那就不用了，把餐具摆好，我们自己顾自己就好。” “好的小姐，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可以随时按桌铃。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伊雅微笑的点头答谢，待侍者走远，转头问谢春芳：“你问问伊熊他们到哪里了？这就餐时间两个小时，要是他们来的晚了，可就不划算了！” “你怎么不早说！哎呀，现在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你瞧，这桌上已经开始计时了，出去了票就作废了！你打电话让他们快些来吧。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拿些。” 伊雅离了座，端着盘子去了落地窗前，那里有两排长桌，摆着伊雅日思夜想的稀有珍馐。 拇指粗细的阿根廷红虾，被片成透明如蝉翼的象拔蚌，一只便占了一个银盘的椰子蟹和帝王蟹，香气扑鼻的咸蟹黄炒饭，黑不隆冬的海参冷面等高档美味，也有晶莹剔透的土笋冻，洁白紧实的拳头母，咸香质朴的肉夹馍等地方特色小吃，也是难为这经营者为了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了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伊雅拿些手机百度了胸癌患者的忌食名单，见牡蛎，海藻，海参等物居然能有效杀死癌细胞，跟疯了一样拿了好几盘子端到谢春芳面前。 吓得谢春芳连连摆手：“哎呀！哎呀，拿这么多干嘛？快还回去，来这里吃饭，吃的就是格调，你拿这么多，太丢人了！” 伊雅不在意的一一摆放整齐：“我们花了钱的，只要自己吃得开心最要紧，其他的随他去吧。” “那你可得把这几盘菜离我远点放，好不容易吃顿好的，可得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个富太太过把瘾。” “行，那菜都放我这边，你想吃就过来我这边自助取餐。” “行了行了，快移过去吧，我可跟你说了，一会黄小莉来了，你可得给我端着点，别丢我们家面子，将来会被黄家瞧不起。” “行行行，我啊一会啥话不说，你看行不行？” “你不是店长吗？拿出你店长的威风来！” “那我一会要是把她骂跑了，你儿子没媳妇可别说我。” “那你还是闭嘴吧。熊儿好不容易带了女友回来，你可别给搅黄了。” “我又不是搅屎棍，好好的干嘛给他搅黄。一会我就负责拿菜买单，剩余的事情都不参与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谢春芳见伊雅还算配合，又安心摆起了富太太的架势。在伊雅大快朵颐的消灭了两大盘战斧牛排时，伊熊带着黄小莉总算姗姗来迟了。 “canihelpyoumiss？”熟悉的伦敦腔又响起。 “啥啊？他说的是哪国方言啊？”伊熊一贯是个没文化的，黄小莉也没正经上过学，两文盲愣在门口傻乎乎的喊：“老妈！老妈！你在哪里啊？” 安静的大厅只听刀叉碰撞声，突然有人大喝，所有人都好奇的朝门口看去。谢春芳自是瞧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捂着脸站起来朝伊熊挥了挥手，示意他两过来。 得，装了一晚上的富太太人设瞬间毁在他最亲爱的儿子身上，也是巧了！ 黄小莉批着一头毛躁的金发，身上套了件荧光色卫衣，下头配了双鲜粉色的长筒袜，一身的搭配实在只能用精彩两字形容。一看就知道是个混街头的，跟伊熊在一块也算臭味相投。 伊雅看人极准，黄小莉还没走到跟前，伊雅已经将她的性子摸得八九不离十了。 第112章 装模装样 果然黄小莉一拉凳子坐下，尽显街头混混做派。 一个人的气质藏在她读过的书本和看过的风景里，很显然这黄小莉大概只读过古惑仔港澳街头风云系列。 黄小莉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朝谢春芳开口：“阿姨！帮我拿点甜点吧，我身体不太方便。” 伊雅挑眉，做等好戏。 可谁知骄横了一辈子的谢春芳并没有生气，而是立马唯唯诺诺的起身，拿起盘子笑问“除了甜点还要吃些什么呢？要不来点肉或者海鲜？” “先拿点餐前甜点吧，其他的一会等伊熊上了厕所回来，让他拿去！” “好好好。”得了命令的谢春芳赶紧小跑着去了。桌上只剩了黄小莉与伊雅二人。 “你就是在龙辉当店长的大姐？” “嗯哼？”伊雅手持战斧牛排，满嘴是油的回应。 黄小莉嫌弃的撇嘴：“你们家可真行，又是伊熊他们跟你对好词来骗我的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 “呵！为什么要骗！你们那套房子我上网查了，去年十二月还挂在网上出租呢！房东名字叫陈惠洁，我问过伊熊了，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人。说明这套房子根本就是你们租来的，根本不是你们买来的。” 黄小莉自以为识破了骗局，得意的接着说道：“还有上次谢春芳陪我去龙辉，说店长是她女儿，根本不用买单，结账的时候还特意支开我，结果呢？东西没拿成，人还上了派出所，他们以为瞒着我就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我早就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的。是龙辉的店长亲自报警让警察来抓谢春芳的，如果店长真是她女儿，你觉得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有道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智商。”伊雅口嚼牛排，含糊不清的回应着。 黄小莉嫌弃的从包里扔出一包面巾纸，趾高气扬的吩咐道：“快点擦擦嘴吧，像是几辈子没见过肉似的。你们伊家也是，装也不装得像些，找你这么个饿死鬼投胎的人来演店长姐姐，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是挺草率的！对了，你既然这么嫌弃伊家，干嘛还跟伊熊交往啊？别说是因为真爱？” “这个不用你管，我爱什么时候跟他拜拜就什么时候跟他拜拜，你做好自己的临时演员就行。” 伊雅见黄小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愿意和她多说，自顾自的啃牛排去了。没一会被黄小莉嫌弃的谢春芳总算归座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瞧着好看的糕点都给拿了些。” 黄小莉将盘子拉到自己眼前，拿着刀叉拨拉着：“这雪媚娘太甜，慕斯太腻，冰淇淋太凉吃了肚子不舒服，还有这奥利奥碎渣扔牛奶果冻里又是什么东西，看着就跟后山上的粪土一样。” “哎，那我再给你换！” “算了，再换也是这样！一会让伊熊给我去拿吧！” 谢春芳好似很怕这个儿媳妇，要是换旁人这么挑剔使唤她，估计整张桌子都能给她掀了。当年伊母生病起不来床，请谢春芳帮着做了一顿饭，都能被谢春芳碎碎念叨几十年，哪怕后来伊母去世多年，这件事情也能被翻出，作为再次讨伐哑巴父亲及伊家的重要事实论据。 如今这黄小莉居然能驱使土霸王谢春芳甘心的为她鞍前马后的服务，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了。 三个女人一张桌的微妙情绪，总算被伊熊的到来所打破了。 “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是不是便秘了？回去我给你买两根香蕉吃吃，去厕所前在腹部多按两下。”谢春芳依旧事无巨细的爱护着伊熊，哪怕他已二十出头的年纪，卻还似一个婴儿般照顾。 伊雅是惯常见的，偏偏黄小莉看不过眼，你既然这么心疼你的儿子，我便非要使唤他：“伊熊，我想吃肉，你快给我盛点肉来！” “妈，你帮小莉拿下呗，我这游戏刚开盘。” “行行行，小莉你想吃什么阿姨给夹。”谢春芳有求必应。 黄小莉偏头，并不答应谢春芳，只拿自己的手指头往伊熊肚子里猛戳：“快点！我让你去拿肉！你去还是不去！” “我去我去！我游戏打完就去，你饿了就让我妈先给你夹点哈！”伊熊好言的哄着黄小莉。 偏黄小莉也是个爱耍性子的，听得伊熊话里的敷衍，腾的一声冷脸站起来：“不用了，我回去了！明天我自己上医院一趟，你们都别联系我了！” 谢春芳和伊熊吓得从位置上惊起，谢春芳更是少见的拿眼瞪着伊熊：“还不快起来给小莉盛菜去！还玩什么游戏！” 伊雅瞧三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多次提到医院，拿眼瞧了瞧黄小莉还算平坦的腹部，心里大概是有了成算。 也是，谢春芳当了一辈子的老公主，现在居然肯拱手把地位让给别的女人，除了怀孕和有钱，伊雅是真想不出第三种可能了。而黄小莉的言行举止，很显然跟有钱二字沾不上任何关系，连身上的土味都跟暴发户身上弥漫的味道有些天壤之别。 不过黄小莉怀没怀孕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带遗憾的送走谢春芳后，自己与伊家总算能断个干净了。 谢春芳和伊熊连番伺候着黄小莉，伊雅只当不曾瞧见，专心的啃了好几盘牛排，桌上的盘子堆得老高，谢春芳等三人十分嫌恶伊雅的所做所为，像是八百年没吃过肉一般胡吃海塞。对比其他客人的文质彬彬，伊雅着实把餐厅的格调给拉低了。 谢春芳三人有意无意的远着伊雅，内心敏感的伊雅怎能不知？可如今的她又怎会在意，自顾自的口啖牛排。 “咦，是伊店长吗？”突然一个穿红色西装梳大背头的帅气男子不知从哪冒出，躬着身子向伊雅伸手问好。 “哟，你们还请了临时演员啊，挺专业的。”黄小莉冷嘲热讽道。 要说刚见面时她还乐得装个乖巧懂事的影响，可眼看伊熊一家如此糟糕。可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第113章 装模装样 “什么临时演员？”伊熊学着隔壁桌的洋人，吃一口牛排就要拿白色餐布擦擦嘴巴。 黄小莉白了伊熊一眼不吭声，低头在盘中挑挑捡捡着。 “您好，请问您是？”伊雅礼貌的握手询问。 “哦！您好您好，我是君豪酒店的行政经理，前不久刚跟你们签了团购合同，黄总给我看过您的照片，我刚来二楼大厅，一眼就认出您了，不亏是店长，在哪都那么光彩夺目。” “哪里哪里，我有听文斌说过跟君豪酒店签了长期供给合同，今天来这，就是特意带家人过来尝尝菜品，这样我心里有数，也可以更好规格的要求我们店里的采购严把质量关。” 伊雅的话看似清淡卻快速的将她与黄文斌的地位重新在行政经理面前重新排序。 一旁的谢春芳倒是对伊雅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行径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毕竟这顿自助餐是黄小莉吵着要吃的，可跟考察扯不上关系。 当然现在谢春芳还靠着伊雅赡养，自然不会戳破她的谎言。 “当然当然，不愧是全国排名第一的连锁超市的店长，果然尽职尽责。”行政经理适时的送上个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错万错不做不错。场面话谁都会说，上流社会最要紧的是面子工程，什么豪车豪宅不外乎都是面子包装。 伊雅优雅的将嘴角的油渍擦尽，含笑的朝行政经理致意，现在的她俨然如高贵的雪莲花，圣洁不可侵犯。 行政经理也是个上道的，确认完对方身份后，立马召来了服务员：“给伊大店长开一瓶1998年的罗曼尼康帝红酒来。” 伊雅嘴脸含笑不语，行政经理见伊雅并不道谢或推辞，可见是交际场里的老手了，一般的甜头恐怕难以打发这个伊店长。 行政经理满脸堆笑，接着说道：“98年的罗曼尼康帝虽比上1990年来的价值连城，不过口感也是不差。” “那便醒一瓶来吧，回头记我账上。”伊雅回以疏离的笑脸，保有两者间的分寸感。 “伊店长，来调研怎么还能让您破费，这顿饭我请了。” “那怎么好意思？”伊雅微笑推却：“今天我是来消费的，断断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 “伊店长见外了，这是我们这的vip卡，可以免费健身按摩，还请您收下，照顾不周请多担待。” 伊雅快速的盘算起来，一位大厅行政经理能给的福利不多，两张vip卡和餐费免单应该是他能力范围内所给予的最优待遇了，再拿捏就惹人嫌了。伊雅将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谢谢经理招待，下次你想要什么食材，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安排人从市场给你拿货，肯定新鲜。” 伊雅熟练的从小夹包里拿出黑色烫金名片双手递给对方：“有需求，随时打我电话。” “多谢伊店长。” “应该谢谢您今天招待了我这么丰盛的一顿。” “伊店长客气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伊雅举杯相邀，二人碰杯饮净，一笔灰色交易就此达成一致。 黄小莉见伊雅真是龙辉店长，赶紧搬了把椅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伊雅身边坐下：“姐，你真是店长啊！你可太厉害了！” “怎么？被我这个临时演员的演技所拜服？” 黄小莉被伊雅用话噎住，脸憋着通红，手摸着刚行政经理送来的两张vip卡笑说：“姐，你真会开玩笑，什么演员演技的，这vip卡哪能做得了假。”黄小莉略带谄媚，刻意的与伊雅拉进关系。伊雅只觉得满身油腻，从黄小莉的双手间抽出自个的胳膊：“我去拿点牛排！” “姐，我帮你去拿吧。”黄小莉殷勤的站起身来。 “不用，我自己拿的食物吃得踏实。”伊雅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黄小莉不敢造次，只拿眼一直瞪着憨傻的伊熊。 等伊雅手捧两大盘牛排回来后，见本远离自己的三人，突然都移了位置，紧挨着自己坐着。伊雅迟疑了两下，把自己的位置稍稍移出去了一点，方才自在的撸起袖子吃牛排。 谢春芳与伊熊早已习惯了伊雅的疏远，反正他们是散在四处的沙粒，非要用力的团成一堆才不自在。可黄小莉不知，一心想要跟伊雅搭上关系：“姐，你怎么老是吃这个牛排，要不要试试别的，我看这个鱼子酱就很好吃，你们有钱人不是最爱这些吗？” 伊雅抬头看了看黄小莉，将口中的牛排咽下，一脸肃穆的回复：“曾经我答应了我爸，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吃战斧牛排，可是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让他临走前都没吃上饱饭。”说着说着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 伊雅的动情，让谢春芳颇不是滋味：“好好的出来吃顿饭，提那么晦气的事干嘛？” 伊雅胸口一噎，就想回怼，可一想谢春芳时日无多，又何必再斤斤计较，只自己默默含泪，吃了一盘又一盘的牛排才怅然离去。 拜金女黄小莉见伊家有利可图，开始阿姨前阿姨短的巴结奉承，着实让谢春芳开心了许多，对黄小莉等人居然也难得慷慨大方起来。 伊雅因着谢春芳的病，虽有诸多矛盾都且暂时隐忍，尽量对谢春芳事事顺从。 谢春芳借着疾病做威做福，好不自在，眼瞅着一月期限已到，少不得要装着浑身疼痛，吃不下饭来诓骗伊雅，果然吓得伊雅每日三顿问安，各处拜访名厨，只求谢春芳能多吃上几口，结果全进了伊熊和黄小莉的肚子。折磨着伊雅寝食难安，闭上眼睛就是各大菜系轮番在脑中转悠，比伊雅更难熬的恐怕要属谢春芳了。 明明对餐桌上的美味佳肴馋得要命，卻偏偏要装做一副没胃口的模样，拿汤匙舀上一小口尝了，明明爱吃的要命，卻硬装出一副吃不下的模样，看着黄小莉和伊熊两人像猪崽一般吃得欢快，自己只能独自吞咽着口水，还得时不时的干呕几声，以证明疾病的真实存在。 第114章 相思病 谢春芳拿捏着火候，见伊雅日渐消瘦，并知时机已到。 这日谢春芳摊卧在沙发上哎呦哎呦的叫唤，急得伊雅要叫医生来家里打止痛针。本应该送去医院救医，可谢春芳硬是坚持着：“要是让我死在医院，我现在就喝了药死家里。” 老一辈对医院总有莫名的排斥感，特别是谢春芳，老是挂嘴边：“本来没啥病，心血来潮去检查了下，结果把命检查没了！” 谢春芳见伊雅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的，凄凄切切的红着眼眶，拉着伊雅的手说：“伊雅，别打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可能真的已经要到极限了！这些年我脾气不好，苦了你了。” “我想知道你干嘛从小到大那么讨厌我？”伊雅颇为动情，想起自己的悲惨童年，她想求一个答案。 谢春芳意外的看了伊雅一脸，险些绷不住表情，想着让她知道真正的原因也是无妨，不如当着这个机会，说明白些，将来她也少埋怨自己一点。 谢春芳重新酝酿了情绪开口说道：“当年我不是自愿嫁给你爸！” “这我知道，我听奶奶说过了。” 谢春芳冷哼一声：“在她的版本里我是不是一个无理取闹惹是生非之人。” 伊雅静默无语，心想着，这还要别人形容吗？她亲生经历不就如此吗？ “当年嫁你爸之前，我有一个已经到了以身相许的男友。他是上海人，来我们村当文青历练三年，等期满就回大上海的。我跟他恩爱有加，他承诺我，等他期满就带我一同回上海，他会娶我，给我在上海一个家。我们两有了共同的约定，每天在一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日历，日历本上每撕掉一页，就代表我离开山包去往大城市的机会近了一点？可惜我跟他还没有数过一年，你外公就被你奶奶重金利诱，要拆散我和文青，就因为你的哑巴父亲娶不着媳妇，就因为我家急需要一笔聘金给你舅舅娶媳妇。他们为了彼此不可告人的目的，硬生生的把我塞进伊家。我自然是不愿从命，可是你舅……真的很需要伊家的那笔彩礼钱。所以我只能牺牲自己的爱情和人生，就这样嫁到了你伊家。” “你为了金钱放弃爱情，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能因此迁怒奶奶。”在伊雅心中，奶奶是伊家唯一温暖的存在，她不允许别人肆意诋毁她，哪怕是病入膏肓的谢春芳。 “呵”谢春芳冷哼一声：“若是这样，我也没话好说，既然嫁了就安安静静过日子就是，何苦来哉要这样糟践自己一辈子。” 伊雅挑眉不语，心想着谢春芳嘴里装的会是哪个版本？ “谢春芳我嫁了你伊家，自然是愿意老老实实跟那个哑巴过生活的，可是逢年过节我总不能不走动走动自己娘家吧？” “我嫁过去第二年，本来你奶奶就答应我今年让我回娘家过年，我高高兴兴的备着年货，想着多那些腊肉香肠回去，好让村里人艳羡，让他们知道我过得滋润，而不是张口闭口谢家的丫头为了傻子弟弟娶娼妇嫁了隔壁村的哑巴” 伊雅点点头，这倒是符合伊雅争强好胜的性子。 “结果，我心心念念的等着，年近三十卻被告知你舅姥爷五十大寿，要全家人一同去祝寿，我当下便不乐意，我都备着许多天了，临时又改主意，这不是言而无信吗？你奶奶最是要面子，见我在家大吵大闹的，便允许我一人独自回娘家过年。还给我备上半头猪做为年礼，并着我自己攒的腊肉香肠，糖果糕点并四季布料等满满一大车子拉回了娘家。”谢春芳说道此处双眼放光，嘴里含笑，依稀可见当年风光。 在那个特殊年代，别说是半头猪了，就是春节日能有半寸猪油渣来包饺子，都是一件值得向邻里夸耀的事情，果然你外公一家见我如此风光回门，连佝偻了多年的后背都变得板直，背着个大烟袋，到处串门收割邻里的艳羡目光。那些个叫的出名字，认不出人脸的出五服的亲戚间接的上门来贺年，破落户谢家一时风头无两，邻里都羡慕谢春芳嫁了个好人家，也从那时候流行起女子能干不中用，嫁入福窝才有福。 谢春芳目光含笑，可见真是爱极了那日光景：“我回门第二天，文青就上门寻我，被我父亲拿扫帚赶出，我本想躲着不见，奈何他站我家门前迟迟不走，昨日眼红的邻居又开始编排我两，我怕坏了名声，许诺晚上见他一面。他方才离去。” 伊雅将韩式雾眉皱成两条波浪线，心里暗自吐槽，晚上见面才是真正坏了名声吧？ “是夜，天已黑透。我从厨柜里偷出一碗排骨肉，藏在怀里偷偷去了他家。可怜的文青啊！自我嫁去伊家，他便对我日思夜想，食不知味。好几次都想去伊家寻我，可是大队怕他偷跑，愣是没让他出村口，我那时才知道相思最是磨人鬼，折腾得他一个帅小伙都瘦得不成样，也就见了我才有了食欲，狼吞虎咽的将排骨吃了个精光。” 伊雅真是不想戳破谢春芳的美好。那个年代缺衣少食，谁不是被饿的一脸菜色？也就谢春芳嫁了个养猪大户，才对猪肉这般无感。明明是经济窘迫无肉可食，却偏偏装出一副害了相思食不知味的样子，可见这文青也是个狡猾虚伪之辈，偏偏谢春芳却将他视为窗前白月光。 “那夜风疾雪冷，他含情脉脉对我吐露相思意，我从没觉得人生还可以这般美好。”谢春芳渐渐陷入幻想无法自拔，伊雅纵有千言想说，也不忍打扰，只等谢春芳的后续。 “当晚雪下极大，我被困他屋不得出，与他垂灯相坐一夜，天明我怕惹人非议，急忙裹了衣服急奔回去。可到底是着了别人的眼，那些个老太媳妇，闲着没事就爱嚼舌根，到处编排我跟文青有亲密关系。” 第115章 前尘旧梦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的，偏不凑巧那日你奶奶和你哑巴父亲来谢家接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拉着你奶奶叨咕了些什么鬼，你奶奶一脸铁青的拉我回了伊家，连你外公外婆悉心张罗的一桌饭菜都不愿下筷，在邻里好事的目光下拉我回去。更是让风言风语给添了石锤。你现在去外公外婆家，问那些上了年龄的大爷大妈，还追着说我不守妇道呢！”谢春芳颇为委屈，可夜宿外男家确是不争的事实，自己干出这种事来，还不让别人说，这不是流氓行径吗？伊雅不想打扰谢春芳说那些个前尘旧梦，可是这跟她讨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跟你这么讨厌我有关吗？” 谢春芳横了伊雅一眼，那股子突破视网膜的恨意，吓得伊雅心里直打突突。 “当然有关！”谢春芳瞪着伊雅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从你外公家回去不久后，我就出现了恶心干呕的现象，找了村医一瞧，果然是怀了孩子，我本以为你奶奶他们会高兴，谁知道你奶奶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脸的不痛快，活像便秘了几个月的模样。我知道她对村里的流言有芥蒂，反正我也不在乎她怎么想我的，我们互不相理便完事了，还落了个清静。又这般冷战了两月，我肚子也渐渐开始显怀，你奶奶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杀鸡宰羊的给我补身子，一天三顿不离肉的好生伺候着，我只当你奶奶好面子，怕别人说她虐待怀孕的儿媳妇，这才上赶的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反正我能落得好处，管她要博什么圣贤名！日子一长，我的体重直奔两百斤，连翻身都不容易了，到了临产时我亲妈来瞧我，直言我胎儿过大，只怕生时要难产，还责怪我不该一心贪嘴，中了你奶奶的毒计。真是好一副菩萨心肠的伊家母啊！竟想着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让我难产而亡！” “肯定是误会了，奶奶不是这种人！”伊雅斩钉截铁道。 “哼，也就是你们这些头脑简单的，才会被别人三言两语的好话给蒙骗了。” “你外婆多精明的人啊！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诡计，给我出主意趁现在肚子大了，好闹分家，不然两婆媳住一起，我这条命迟早要交代在她手里。” “所以你就趁机搬到离巷，从此没回村看过奶奶？” “哼，她这样的人我恨不得劈了她，有什么好探望的！就算我亲妈告诫我要多走动，消消肚子好生产。可当时我都快临盆了，再怎么走动也是枉然。生你那日果然如你外婆所料出现了难产的状况，我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天一夜愣是没把你生下。医生让我选保大保小，我选了自己，你奶奶在门外听见了，便开始唾骂我，说我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 “我选择我自己有什么错？孩子还可以再有，命卻只有一条，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自己吧？可她偏要在产房门前骂我，我知道她本打的就是个一尸两命的算盘，可是天不遂她愿，我不仅活下来了，还母女平安，她又得给我带着假菩萨的面具，人前人后的服侍我！”谢春芳说道此处好不得意，伊雅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她二人的恩怨，但伊雅却深深记得幼年时期谢春芳三番五次的责打虐待自己，是奶奶一直将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奶奶知道她吃饭口味淡，别说是辣椒了，连盐巴都只撒几粒，知道她睡觉爱踹被，半夜都得点灯来帮她掖被角。知道她外面坚强内心却自卑到骨子里，总是在门口的石墩上给她讲一些有些可怜身世最后都能过上幸福的童话故事。 奶奶是她悲惨童年中唯一的一束光，而谢春芳给与她的从来都是辱骂责罚，谁是谁非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每一个问题都会有答案。 谢春芳见伊雅的神态，自然知道她对那伊家老太太的维护之情。一脸同情，仿若伊雅是个受骗过深的受害者：“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这样都是事实，不会因为人死就能散得一干二净，你若是有印象的话，应该能记起亲子鉴定技术刚出来的那会，你奶奶是不是领着你去县医院抽血去了？要不是结果出来你是那哑巴的种，你早就被你奶奶丢到山里喂野狗去了。” 伊雅模模糊糊中是有印象和奶奶去医院抽过血，不过那只是因为入学体检罢了，同去的还有隔壁村同龄的小孩，跟亲子鉴定是搭不上边的。 可谢春芳犹自不信，只当伊雅受骗以深，伊雅也不想多费唇舌解释这旧日黄花，两人便如此静默下来。 “我只问你奶奶的墓碑是不是你砍裂的？”谢春芳一脸得意，触及伊雅严肃目光时，立马收敛了脸色：“不是！我犯得着跟一块石碑过不去吗？” 伊雅目光沉沉的落在谢春芳脸上好一会，才道：“午饭时间到了，今天我特意从上海给你请了名厨给你做上一桌地道的本帮菜。” 谢春芳抬眼看了看钟表，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开门见山说房子过户的事情，现在话梗牵扯到伊老太太，再提这个话头，怕伊雅会有抵触心理，内心深处对伊老太太的罪状又多上一条，真是天生的克星，死了这么久，还能给她使绊子。 谢春芳一脸恨意，卻又无可奈何，只得先打了电话让伊熊黄小莉二人回来吃饭。值得一说的是黄小莉和伊熊找不着工作，伊雅大发慈悲，让伊熊跟着黄文斌做了采购助理，黄小莉被安排到了前台，至于原先的前台曾云露已经被伊雅调岗，学着做收银领班了。 这两人没啥文化，找不到什么体面工作，也只得求着伊雅赏了口饭吃。 前台工作轻松，一般坐在服务台那玩玩手机帮客人保管下行李就是，遇到复杂的客诉处理，自然有别人帮着处理。 第116章 本帮菜 伊熊好动，安排他跟黄文斌跑市场上吃吃喝喝最为稳妥，伊雅因人施教，让黄小莉与伊熊入职多日也能相安无事。 “厨师现在才刚到楼下，我还得陪他去市场买食材呢！还得有一段时间好折腾的，小莉和伊熊午休时间短，就别来回折腾他们了，不然别的员工该有话说了！” “有什么好说的！有本事自己当店长去！”谢春芳不以为意，生怕她宝贝儿子吃不饱穿不暖，卻全然不顾伊雅的为难之处。 “也罢，一会我打包点过去给他们吧，现在虽才入夏，可是暑气已经十分旺盛，小莉身子弱，还是别来回折腾了。”伊雅现在对黄小莉客气得很，毕竟有肚子里金孙加持，谢春芳护得紧，伊雅不愿无事生非，且就这么迁就着。 “你一会身上哪不舒服，直接打我电话。” “行了行了，你去吧。顺便买些榴莲回来，最近小莉嘴巴淡，就爱吃榴莲。” “我知道了”伊雅穿鞋下楼，刚接了厨师上市场，失踪了n天的李易天突然打电话来：“伊雅，我有事跟你说！” “哦，什么事？” “你有空来警局一趟吗？” “我现在正忙着给谢春芳买菜！你有什么话在电话里直说吧。”对于神出鬼没的李易天，伊雅从当初的惺惺相惜到现在早就没了心思，谈恋爱这种事，就跟喝汤一样，凡事得趁热，趁着汤浓味香热气腾腾之时一口气灌进胃里才妥帖。要是一口一口细嘬，时间一长汤冷了，汤面上结了厚厚一层油渍，油腻腻的看着再难下嘴，这也是为何多年恋爱长跑的情侣最终都难能修成正果，谈个一年半载结婚的多数能相伴到老。这爱情跟汤一样，是会凉的，趁彼此的喜欢还热腾腾时，抓紧步入婚姻的殿堂，切莫天真的认为岁月生情意，怎料情意因岁月生了嫌隙。 现在伊雅对李易天早淡了那份悸动。 “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有空了再去吧。” “是关于你妈的病！” “谢春芳的病？她的病怎么了？”伊雅一听事关自己现阶段最上心的事，立马激动起来。 “这事一两句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再聊。” “好，你等我一下，我把厨师安排好就去找你。” 伊雅急急忙忙的催着师傅选了十几样食材，非常失礼的将厨师丢在家里就赶忙往警局奔：“谢春芳的病怎么了，是否有救？” 李易天看伊雅着急忙慌的来找自己，开口便是询问谢春芳，可见谢春芳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要是被她知道这事，指不定她得多难过啊！李易天本做好了万全准备，临到伊雅跟前卻张不开嘴了，她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贪恋母亲的温柔，所以明知骗局卻也不愿拆穿，自欺欺人的享受着幻想中的母爱，就像自己同母亲一般，明知她只是装的温柔贤淑来博小田好感，自己不是也陪着演了多年？ 现在拆穿对伊雅来说，会不会太过残忍？ 李易天不敢替伊雅做这个主，明明就是个拙劣的骗局，凭伊雅的精明如何识不破，没准她是甘愿受骗呢？自己要当这个亲手揭开骗局的恶人吗？ 不！他不想！ 他见伊雅气喘吁吁的奔来，赶紧给倒了一杯热水顺气：“这么急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个同事家中亲戚也是得了这病，寻了一味中医的方子慢慢调养，现如今虽还为完全根治，卻已经与常人无异。”李易天急中生智的提起另一件事。 “真的，那太好了，那医生现在在哪里？明天我就带她去看看。” “那个医生去年已经走了，不过这个药方我找我同事要来了，你先照这几味药先吃看看。” “行，你说我记。” “天麻，黄莲，半夏，栀子，杏仁，陈皮，车钱子各二钱，百合，枸杞，龙胆草各一钱”李易天凭着印象，说了几副降火去湿的药材先敷衍着。至于他藏抽屉里的证据，来日再给吧。 “嗯，谢了。我现在去药店给她抓几副先试试。”伊雅说着便走，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愿留给他，可见对谢春芳她是真上心。 等伊雅大包小包的从中医馆回来，上海来的名厨已经整治了一大桌红艳艳的佳肴了。 本帮菜讲究的是浓油赤酱，最常用的调味是酱油和冰糖上色，肉菜多爱红烧，补汤多以小火慢煨，将汤炖成乳白色，所有营养溶进汤里。至于青菜海鲜又偏爱清淡，美其名曰为鲜味。 这厨师在上海很有名气，多是出入富豪家庭给整治宴会菜品，这次伊雅能请得动他，还多亏了程德邦的帮助，毕竟也只有像龙辉公子的身份才能驱使名厨不远万里来到小县城亲自操刀。 一心向往大上海生活的谢春芳，今儿见到风度翩翩的名厨在狭窄的厨房里武刀弄菜，一副佳公子模样，对于上海更加神往。一个上海来的厨子都这般有派头，那上海得繁华成什么样啊？ “您回来了，饭菜刚好，我先给你们上一盅川贝雪梨汤润下嗓子开餐。”厨师彬彬有礼的为伊雅二人推开椅子，伊雅连忙称谢。能为一流富豪们操办宴会的厨子，地位可低不到哪去，况且他手里还握着寻常人没有的人脉资源，伊雅可不敢轻视于他。 伊雅的低眉顺眼，让名厨很是受用，谦卑之人又谁不喜呢？ 第二道便是主厨的拿手菜鹅肝酱片：“这鹅肝是昨天从法国空运过来的，我怕在这市场上难买到优质的鹅肝，便已经从上海带了来。又因为你母亲的情况，烹饪时尽量少酱少盐，只略微在铁板上煎了几秒，若口感上有些不佳，还请多担待。” “这鹅肝真鲜嫩好吃，哪里会口感不佳，我还得谢谢主厨你，为了迁就我们，还让你费尽苦心的帮我们思虑良多，真是多谢您了！” 伊雅与名厨二人在相互客气时，谢春芳已经将盘底刮得咔咔响了。 第117章 任意妄为 “你那份还吃不吃？不吃的话给我吧？”谢春芳伸手向伊雅讨要。 伊雅见谢春芳用得香甜，心底开心，忙不迭的将鹅肝递给谢春芳。 “太太，这鹅肝合您胃口吗？”名厨含笑问询。 “嗯，好吃好吃，软趴趴的不用嚼正好。”谢春芳没什么文化，对于入口即化的鹅肝想不出更美的形容词，只用了狼吞虎咽的姿态来实证这餐的美味。 谢春芳今日的胃口出奇的好，不管是什么乌鱼子炒饭还是什么虾子大乌参全部都打扫得一干二净，断没有几日前食不下咽的难堪。 伊雅对名厨感恩戴德，临行前非拉着名厨去特产市场采了一车乱七八糟的特产，才肯送他去机场。对于伊雅的上道，名厨自然不好再扮演高冷，在去机场的路上，名厨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伊小姐，您的母亲真的患癌了吗？” “您为什么这么问？” “实不相瞒，我是觉得有点奇怪。我从事厨师行业多年，也照料过许多患癌的老者，对于癌症也有所了解。按您所说，您的母亲是癌症晚期患者，已经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按寻常人来说，像鹅肝乌鱼子这类食材，平常嗅觉灵敏的人都能觉察出腥味，可您的母亲胃口卻甚好。” “胃口因人而异，我母亲平时里真是吃不下东西，也许是大厨您的手艺真好，所以她才胃口大开的。” 名厨沉思了一会：“按理来说不可能的，食材本身所携带的特质，并不是厨艺就能完美掩盖的，特别是对食物敏感的癌症晚期患者，对这类菜应该并不感冒。我之所以带这些食材来是因为程公子吩咐，什么食材昂贵就必须要用什么食材，这才导致了今日有鹅肝，鱼翅等物出现在您家里的餐桌，也许真是我多心了。谁还能平白无故的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伊雅专心开车，姑且一听，等送了名厨回机场，立马打了程德邦电话致谢：“喂！太子爷多谢了，我妈今天吃了不少。” “嗨，咱两谁跟谁啊，只要咱妈想吃不管是法国的还是美国，一准给你找来。”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耍贫嘴，总之这次谢谢你了。” “你未来要谢我的地方还多着呢！何必要把谢谢挂嘴上，显得咱两多生分啊！” “你这是要我开口叫你程老板咯？”伊雅挑眉。 “罢了罢了，怎么现在越来越木头了，也不懂得关心关心我，你可不知道我在总部可难了，都不用出门健身了，每天光扔人都可以练出肱二头肌了。”程德邦咋咋呼呼的的吼道，一脸委屈巴巴的等安慰。 这倒不是程德邦矫情，事实确是如此！ 作为全国连锁第一超市的董事长独子，从一出身就继承十几亿的财产，名下豪宅豪车不胜枚举，如此诱人的一块肥羊肉，名门贵女自然前仆后继的想要占为己有。 不管是装作偶遇，还是直接上门骚扰，数不清的中上层适龄女子，全都像苍蝇一般，一哄而上，天天绕着程德邦嗡嗡直叫。要不是报警太丢人，他都想告他们骚扰了。在外头装得人五人六的贵家女，看不起荦荦众生，遇到了更有钱的富豪一样拜金毫无底线。 不过也有些名门世家，累积了几代人的气节，自然高贵不可侵犯，可若是让程德邦对着一位名门淑女吃饭，无异于对着一本繁厚的牛津词典下饭。 知识神圣不可侵犯，可他却不是热文学爱好者，强制性与名家贵女相亲，也不亚于牛嚼牡丹暴谴天物了。毕竟像牛津字典这般好用的工具书，总需要配一位有野心上进的学者才不算辱没。率真随性的伊雅在程德邦那显得越发独特了。 “总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有需要我帮助的直接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伊雅一股江湖气的致谢法子，着实让程德邦开心了不少。 “行！我已经录音了，以后我叫你帮忙的时候别不认账就行。” “那是当然！我像是不会认账的人吗？先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去给黄小莉送下午茶呢！” “黄小莉是谁？”对于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陌生人名，只要跟伊雅有关，程德邦就特别关注，就怕像李易天那般，瞧着跟小田暧昧得不行，结果转头就对他的伊雅横插一刀。 伊雅现在可是没空理他，回了趟家在谢春芳的殷殷期盼下取了餐点，在龙辉超市员工的注目下送到黄小莉面前。一个堂堂的龙辉超市店长，已经轮落成伊家司机，这也助长了黄小莉在超市的嚣张气焰。 “前台前台，有顾客需要退货！请帮忙登记。”传呼机里传来曾云露的呼叫声。 “哦，我正在吃饭，你自己处理下吧。”黄小莉满嘴塞满鹅肝，含糊回复着。 “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许吃东西！”曾云露忍了黄小莉许久，她若是私底下背着大家偷吃，因着伊店的关系，曾云露做为她的领班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她直接在传呼机里回话，这不是赤裸裸的挑战她作为领班的权威，若是不罚，以后怎能服众？本来那些个老员工，看她是前台出身私下对她颇有非议，要不是提拔她的是女店长，只怕各种小道桃花已经满天飞舞了。 “黄小莉，我命令你现在立即回到工作岗位！” “呀，可是这下午茶是店长亲自送来的，嘱咐我一定要现在吃完，那怎么办啊？我到底听谁的？而且这是法国鹅肝哎，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我的！我是你领导！上班时间不允许吃东西，如果店长有疑义，请让她直接来找我！”曾云露硬气的在对讲机里回复。本来忙忙碌碌的卖场，因着这一场变故突然变得静止。本来对于空降的两人，因为是店长亲戚，没有利息冲突，大家客气点也就容下了，偏偏黄小莉和伊熊两人丈着是店长亲戚，别人不敢说三道四，那是任意妄为！ 第118章 夜深了 “好，那我就找我姐评评理，你可别怂！”黄小莉在对讲机里也不认怂，开玩笑，她也是个从小拿棍，霸凌同班同学的小太妹，还能被你一个女娃娃给唬住了？ “下班后别走！我要你好看！” “谁跑谁小狗，我还不知道身为一家超市的店长就能只手遮天了？”曾云露上纲上线，已经成功将上下级矛盾冲突，转变成对店长权威的挑战。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伊雅并不知情，正费尽心力的给谢春芳寻找晚餐的菜谱。 中午吃得油腻，对老年人消化系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晚上伊雅便备了清粥一碗并两三盏小菜，本想学着煎个鸡蛋的，谁知道油放少了，蛋液粘了一锅，无法，只得烧了热水，煮了个半生不熟的水煮蛋。活在童年里，家务能力满分的伊雅，已经渐渐被伊雅杀死了。 “凑合着吃，中午吃的太油腻了，晚饭吃些清粥小菜刮刮油。” “哦！”谢春芳拿着筷子在嫩黄的萝卜片上挑捡了几下，便恹恹的放下了筷子，这次倒不是装的，瞧着这些萝卜青菜，她是真的没有胃口。 伊雅扒拉两口稀饭，将脆萝卜扔嘴里咬得嘎嘣响：“怎么了，又没胃口，我看你挺喜欢吃上海菜的，要不我调休几天，带你去上海吃正宗的本帮菜？” “好的呀！好的呀！顺便把伊熊也带上吧，长这么大了，我还没带他去上海玩过。”谢春芳脸上的笑颜都快飞起了，满脸的褶皱，被笑神经全部叠加了眼角嘴边，像湖中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往外围开拓。 伊雅伸筷子，又扔一片脆萝卜在嘴里咀嚼。只要嘴中的萝卜够响，那她便听不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伊熊果然是谢春芳心尖上的肉宝贝，不管何时何地，她能想到的也唯有伊熊一人，这也难怪伊小妮听闻谢春芳患癌，卻依旧不愿与她见面，大抵，谢春芳对他们的伤害已经不是用生老病死就可以轻易抹平了。 “伊熊他现在正学做采购，三百六十五天都没得休息，去上海要请长假，可能不太容易。” “你不是店长吗？你让伊熊去谁敢拦着？”谢春芳不以为意。 “我只是店长，不是老板，就算是老板，也不敢随意放一个员工长假的。” “切，店长就跟古时候的土皇帝一般，口口声声效忠中央集权皇帝，私底下背着组织指不定干啥大事呢！” “我看你电视剧还是少看点，看一部较真一部，以后看了耽美剧，是不是还得给我找个后娘？” 伊雅一边调笑着谢春芳，心底暗暗盘算着上海的医疗条件肯定比三四线县城高上许多，没准谢春芳的病还有转机，只是她对医院如此排斥，说让她去上海看病指定不肯，伊雅想了又想，倒不如骗她去寻初恋情人还比较靠谱些：“要不我带你去上海找你那个初恋情人文青。” “嘁，有啥好找的，还不是糟老头子一个，你若是真想撮合我，给我找个外国佬，让我临走前也能体验一把罗曼蒂克。” “电视果然害人不浅！”伊雅哀嚎一声，母女间难得有此融洽时刻。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来啦！”伊雅的电话在卧室里响个不停，伊雅赶紧放下饭碗奔回房间。 胖子防损的号码？ “喂？”伊雅慵懒的开口。 “店长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什么不好？什么打起来？你说清楚点！”伊雅见防损员的声音焦虑不安，铁定有大事发生！ “那个中午前台黄小莉和曾云露起冲突！结果晚上下班的时候，黄小莉不知道从哪里招了一群流氓，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拿着铁棍长刀堵在超市门口，说……” “说什么？！”伊雅大吼道。 “说要砍死曾云露！”防损员哆哆嗦嗦的应道。 “报警了没有？” “还没！那个黄小莉是您弟媳，所以没有人敢报警！” “伊熊呢？” “跟黄文斌出去应酬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赶紧打电话通知伊熊回来，我打电话报警！” “是！” 伊雅利落的挂了电话，不敢惊动谢春芳，一边换鞋，一边拨打了李易天的电话：“喂！李队吗？” “伊雅？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快！李队！有一帮混混在龙辉超市门口斗殴！请快点出警！” “好，我马上去，你等我！” “好！” 万籁俱寂，偶有犬声相吠。富县像是贪睡的老者，才刚过九点，沸腾的街道失去了声色，昏暗的灯光投下，只剩遍地垃圾还徒留白日的喧嚣。伊雅驱车到了超市门口，果然一大群黄发光膀纹身打耳钉的混混，左手夹烟，右手持棍，吐露着一串串不堪入耳的骂娘声，一边两手中的木棍往超市的卷帘门砰砰敲打，惊起门内一片尖叫声。 “黄小莉呢！”伊雅朝那些混混们大喊。 “你谁啊？敢直呼我们大嫂名讳！”一个两t恤卷到胳肢窝，露出瘦骨嶙峋的身板和凹陷的小腹，手持着木棍，颠来倒去的假装社会人。 “我是龙辉超市店长，我想问问黄小莉今晚闹的是哪出？” “闹哪出？我们大嫂在你们店里受欺负了！兄弟们来给大嫂撑腰怎么了？要么你叫那个曾云露出来向我们大嫂磕头道歉，要么你跪下来求我们大嫂原谅也行！” “好啊！真好！想不到我伊雅也有做东郭先生的一天。”伊雅朝空旷的四周大喊：“黄小莉，我知道你在附近，现在你出来让他们走，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你要再指挥这些人找我龙辉超市的麻烦，我想结婚是什么不用我多说。” 黑夜，沉闷的睡着，回音，在街上空荡荡的游走着。没有任何人对伊雅回话。黄发的混混扯过伊雅的胳膊，将其硬扯到超市门前：“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店长现在在我手里，如果你们想保她的话，就把曾云露交出来！我数三声！不回应我就砍了她！” 第119章 冲突 夜深了，暗色的夜幕下，藏了多少的肮脏与无奈。 “一” 曾云露躲在卷帘门旁紧张的问：“怎么办？怎么办？店长落他们手里了，不然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吧？” “二” “你疯了吧？那伊雅和黄小莉是一家人，难不成黄小莉还真能对店长动手不成？我看她们就是联合起来骗你出去的。” “店长不是这样的人” “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店长要是真是清清白白，怎么会跟混混扯上关系。那黄小莉刚来店里我就想说了，整天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另外一个店员附和道：“对！对！对！就算店长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这黄小莉也是她引到超市的，引狼入室本来就没啥好下场，没必要让我们陪葬啊，我家里孩子才刚上小学，要是我出了事情，我儿子怎么办？你没看见那些混混手机的铁棍都有手臂粗，还有两个拿了一米长的西瓜刀呢！这可不是讲团结说义气的时候，这可是要命的事！” “好，既然没人出来，那我只好拿你们店长开刀啦！”黄发混混朝卷帘门内高喊，门内一阵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黄发钳着伊雅的手臂，恶作剧一般的用铁棍敲着卷帘门，又掀起一片惊叫声。 “原来里面还有人啊，看来是没人愿意替你这个店长卖命咯，真是可怜！不若我帮你卸下一条胳膊，你借机回去疗伤吧！” 伊雅眼尖的看到远处有红蓝灯闪烁，心知大概是李易天赶到了。反身将黄发混混手臂抓住，往肩上一搭，一个弯腰，将黄发混混过肩摔在地上：“谢谢你的好意，还是我帮你打伤，你趁着去医院卧床养伤的时候，好好的改邪归正吧！” 伊雅漂亮的一套防身术，出乎了混混们的预料，见黄发混混被摔倒在地，其余混混对看一眼一起朝伊雅处涌来，吓得伊雅左右闪躲，就算她身形娇小灵活，卻还是敌不过一帮乌合之众，眼看又要被混混们围剿在中间，警笛适时响起，混混们立刻做鸟散状逃开。只剩最初被伊雅撂倒的黄毛，不知道是不是伤了腰，在地板上挣扎了半天爬不出来。 “就你这个缺钙的小身板，好意思过这些舔刀尖的生活，这一摔骨质疏松了吧？” “我去你娘的，敢摔伤本大爷，你给大爷我等着！” “威胁恐吓罪加一等。”李易天总算姗姗来迟了。 “李队，你上哪温柔乡去了，这么久才来！”伊雅刚被劫持一场，正是惴惴不安的时候，见李易天悠哉悠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李易天真是有苦难言。本来接到伊雅电话，他立马就召集同事出警，一路鸣灯到了巷口，有一老太瘫坐地上堵路，扯着个小孩非说他玩滑板撞人，要让他家长来赔偿，吓得小学生呜呜哇哇的哭个不停。李易天着急出警，想留几位警员在那帮忙解决纠纷，可那老太太是个蛮横的，满地打滚不让任何一人离开，说是要全部留下给他留个见证。 李易天心里着急，忍不住推了老太一把，结果那老太顺势坐下，直喊警察打人，李易天真是有苦难言，第一次遇上个敢碰瓷警察的人才！ 可瞧那老太已满头银丝，脸上的五官早以被褶皱掩埋，明明已是入夏，可身上还穿着件暗紫色的棉袍，想必也是生活不易吧，否则谁愿意一大把年纪还在深夜街头跟小孩和警察过不去呢？ 李易天一直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啊，哪怕知道坏人终将变老，老人也不一定全是好人，可他还是心软了，自己从钱包里拿了1000块钱私了。 得了钱的老太心满意足的徘姗离开，心急如焚的李易天跳上车一路闯红灯来了龙辉超市，正看见那群混混正围剿伊雅呢！情急之下大喝一声，那些个混混本就是乌合之众，一见警察，就如退潮的海水四散逃开。 被老太敲诈的李易天不愿伊雅知道自己的狼狈，见伊雅语带责怪也没法解释，只苦笑着夸了一句：“这过肩摔，漂亮！” “这里还剩最后一个，你带去警局吧！” 卷帘门内的一众员工，隔着铁门，听得警笛纷乱响起，过后又恢复死寂，试探的开了一个小缝，像蜷缩在龟壳里的爬行动物，探头探脑的感知外界的危险。 “店长！”有员工稀稀拉拉的从卷帘门下钻出略尴尬的朝伊雅打招呼，毕竟刚才生死一线之际，并没有人管过她的死活。卷帘门又不隔音，想必他们的议论，伊雅只怕听得一清二楚。 危险面前，人性本就自私，若是换做伊雅，只怕也会和他们选择同一个答案，既然是人本能的选择，便没什么好责怪的。 伊雅软着音调：“不好意思让大家受惊了，辛苦一天了，抓紧下班回家吧。最好三五结伴回去。” “我让警员护送他们回去吧，刚才跑了好几个混混，怕他们会埋伏在附近，还是让我们护送他们回去比较安全些。” “那就谢谢李队了！” “我送你回去吧？伊雅”李易天见伊雅神色恹恹的，赶紧献殷勤道。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那些个混混总不能拿铁棍冲出来，要跟汽车打架吧？我先回去了，这里就麻烦李队善尾了。” “那行，我简短的坐下笔录，就让你回去。” “麻烦李队了。”伊雅的话里竟是满满的疏离感。 “店长……”曾云露躲在背后小声的唤了声伊雅。 伊雅摸了摸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的头：“吓着了吗？快回去睡觉吧！” “店长，我错了，我今天不应该跟黄小莉起冲突了，如果我没跟她起冲突，那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了。” “你没错，你只是在行使你领班的的职责，是敬业爱岗的表现。错的是我，明知黄小莉并不能胜任我们超市的工作，还给她开了后门，让你们担惊受怕了！对不起！”伊雅朝众人深鞠一躬。 第120章 萤火虫 众人连忙避开，连说没关系。 伊雅委托李易天护送店员回家，自己身心疲惫的驱车回巢，一开门就见伊熊和黄小莉两人抱着谢春芳的大腿鬼哭狼嚎，见伊雅进门，回头看了一眼，哭得更是大声。想必也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吧，否则这又是演哪一出呢？ 伊雅没心思理会他们，独自关门回了房间。趴在谢春芳身上嚎哭的黄小莉，拧了一把伊熊。 伊熊心领神会，一脸依赖的抬头询问谢春芳：“她这是什么意思？” 伊雅的心思，谢春芳岂能看懂，不过为了宽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脸慈爱的抚着伊熊的头发：“没事，你们两个该睡觉睡觉，该上班上班，她不敢动你们的！” 回了房间的伊雅郁闷的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瞧着谢春芳的模样定是要一如既然的袒护伊熊了，可今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如果不罚如何服众？自己这个店长以后如何管理其他员工？若是被总部知晓，只怕自己还得受处分记大过一回。 伊雅犯错，自然是杨耀华一党最乐于见到的情况。那黄文斌本已被伊雅招安许久，已经渐渐的和杨耀华断了联络，可是伊熊的到来似一记强力胶，大大的粘合了黄文斌与杨耀华的关系。 那个伊熊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杖着是伊雅的弟弟，竟然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要真论资排辈起来，自己比他进店早自然是前辈，况且自己还是龙辉超市大股东的孙子，见着程咬野，叫声舅舅就够了。可这伊熊就是个混不吝的，认不清自己采购助理的岗位职责，见着卖水果的姑娘好看，竟然不按卖场订单下货，进了20多件的西瓜回了卖场。 现才刚立夏，西瓜多还是大棚产物，水分充足但甜度不够，况且进价昂贵，一斤竟要两块三毛二，西瓜占称，一个西瓜大多有数十斤，这样换算下来一个西瓜光光是进价都要进四十块钱，再加上毛利与损耗，非得卖五十元以上才有利润。 卖场里的平日多老头老太太，还有些送孩子上学的全职太太，口袋捂得最是严实，平日里鸡蛋贵个一毛钱都能到处宣传龙辉物价高的一群人，妄图驱使他们购买一个五十多元的西瓜，也不知道是谁疯了。 果然西瓜一进卖场，营运总监就先闹了一场，不按卖场订单下货，不提前通知卖场进新品，可是有贪污嫌疑的，而黄文斌的目标也绝不是止步在富县龙辉采购一职，营运总监原想拒单上报总部，亏得黄文斌私下说和，又抬了自己身份压他，这才让使得这批西瓜顺顺利利进了卖场，否则卖场拒收，这几千块钱的进货款就得由采购自行承担。 本来西瓜是伊熊拿的，真要出事，把伊熊往外一推就万事大吉了，偏偏龙辉超市有规定，出事第一惩罚部门负责人，其次才是主要责任人。况且闹大了，他在总部的风评总不能因为几个西瓜就臭了吧？ 黄文斌不得不怀疑伊雅把这定时炸弹扔给自己的意图。眼瞅着伊雅家事一团糟乱，跟这种人结盟，只怕是个靠不住的，所以刚中立两天的黄文斌又义无反顾入了杨耀华的阵营。 投诚，总要有些诚意，有什么事比今晚发生的一切更为精彩呢？ 黄文斌带了些蛋糕鸡爪小酒，美其名曰为曾云露压惊。 “小露露，今晚惊着了吧！”黄文斌弃了拇指大的白酒杯，直接用一次性纸杯倒满剑南春。 曾云露的酒量尚可，一杯火辣辣的白酒从喉咙滑过，依旧面不改色。将纸杯往下一倒，示意黄文斌饮尽杯中酒。 “好酒量！”黄文斌大喝一声。 “该你了斌哥！”曾云露娇憨的喊了黄文斌一声，挠得黄文斌心里阵阵发痒，本就不是什么良家男，最是爱瞧媚娇娘。两个人心怀鬼胎，互相灌酒，最终还是美人难过英雄关。黄文斌的酒量略胜一筹，两瓶白酒喝尽，黄文斌已将今日之事套得一清二楚，打着酒嗝给杨耀华打了电话，转头见曾云露双颊坨红的爬在桌前，露出颈部白皙略带粉色的皮肤，黄文斌咽了咽口水，不若就顺了这个小丫头的意吧。 黄文斌迈开大步将曾云露环抱到床，像是把一颗催人流泪的洋葱放在案板上任予取夺。轻轻扒开洋葱的外皮，露出一块粉嫩嫩的骨肉。黄文斌张嘴舔了舔，只觉得满嘴香甜，轻轻一咬便似那棉花糖化在嘴里。黄文斌阅尽珍馐无数，最懂其中滋味。洁白无瑕的洋葱得配上两颗鸡蛋在洋葱上来来回游走摩擦，等火烧得更旺些，洋葱表面开始发烫，发出哼哼唧唧的油爆声，这时候洋葱表面的水份被油煎出，最是润滑的时候，放一整根粉嘟嘟的香肠混入其中收汁，洋葱汁没入香肠当中，一道妙不可言的洋葱鸡蛋火腿肠炒菜便能熄火上桌了。 黄文斌与曾云露这边正忙着交流厨艺，伊雅这头便冷清了许多。蒙着被子思来想去，伊雅起身亲自捏了一份通知。 富县龙辉今日因员工口角引发械斗事件，虽无人员财产损失，但情节恶劣严重，现富县龙辉店长自请扣除三月工资，并对滋事员工黄小莉处以开除处置，望领导审批！ 空白的墙壁，刺眼的灯光在摇晃。伊雅伸手将双眼挡住，耳朵依旧嗡嗡的响个不停。 她累了，谢春芳的病，黄小莉的不懂事，职场的倾轧，都让她倍觉困倦。佛说，人这一生都是偿还前世的罪孽，那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屠夫吧？不然为何这辈子要过得这么苦？至于下辈子，若有来世，只盼能做只萤火虫，长于仲夏荒草堆，若是开心，便打起灯笼漫天飞舞，惊得那些躲草丛里约会的情侣阵阵欢呼，若是不想，便伏于田野静喝露水，只待一场秋寒，随草木一起失了颜色，最后归于尘土。该是多么春花雪月的一场浪漫！ 第121章 人情债 天花板上的灯刺得伊雅眼前阵阵发黑，门外的干嚎早已停止，只剩下细细碎碎的私语声，长一只只长了翅膀的蚊子，嗡嗡响的透过门缝，钻进伊雅的耳膜。 “叮铃铃，叮铃铃，来电话了！”电话在床头震动，伊雅慵懒的朝声源摸索，屏幕上亮着程德邦的名字。 “喂？有事？”伊雅声线沙哑的开口。 “怎么？哭了？多大点事儿啊！” “什么事？什么苦？你要是没啥事，我挂电话了。” “别介啊！你就不想知道今晚有什么后续吗？” “还能有什么后续？不就是警察抓了个混混吗？就算不抓混混，我们也知道是黄小莉喊的人。” “这些算什么后续！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把我当外人了，要不是在钉钉上看见你递交的申请，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内人好不？有什么情报快说，别扯这些个嘴皮子，我现在可是没心情陪你扯这些。” “哼！谁真心真意对你好都不知道，难怪被人出卖。”程德邦说得云里雾里的，总算激起了伊雅的好奇心。 “谁出卖我了？” “还不是那个黄文斌咯！”程德邦邀功得继续说着：“你可是不知道，我今晚看到你的钉钉申请，立马去我书房找了我爸，谁知道竟然有客，我本来想走的，结果刚好听见你的名字，我就趴墙角多听了一会儿！你知道客人是谁吗？” “直接说重点！”伊雅不耐烦的回嘴。 “行行行，马上就是重点了。”程德邦怕伊雅生气，小意的哄着：“那客人是杨耀华，他入夜还来我家就是为了今晚富县龙辉的事情，你想想这事才刚发生多久，我这钉钉还没审批通过，杨耀华从哪里得知的？” “自然是我们店里的员工上赶着告状呗，反正平日里我与他们相处也不算融洽，又加上我最近招进去的黄小莉和伊熊两人作威作福的，肯定引起民怨了呗。” “可是那些个员工只管上班下班，换谁做店长不都是一样？急切想把你从店长位置上踹下去的，只有杨耀华一派罢了。你是我爸钦点的，虽然算不得嫡系，也能算个旁支吧。把你踢走，断我爸一臂膀，将来龙辉还不是都是他做主？” “你是宫斗剧看多了吧？什么嫡系旁系的，杨耀华折董事长臂膀，他想干嘛呢？想换老板？你啊闲的无聊的时候多看看管理经济方面的书，少看这些动漫电视剧的，容易扼杀你本就不多的智商。” “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跟我妈一般啰嗦，反正我告诉你，要小心黄文斌这个人，我听杨耀华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你撸了，换黄文斌上场。我猜出卖你的人肯定是黄文斌了。反正我奶奶告诉我，没有一个收益者是无辜的，总之你小心点他，他这人跟他爷爷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伊雅不用程德邦提醒，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得到，单凭一点，普通员工绝无胆量直接给杨耀华打电话的，要知道杨耀华在龙辉集团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存在，行走江湖，唯有两句口头禅挂在嘴边：“你有什么资格？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做？”若是普通员工谁敢直面杨耀华？所以定是黄文斌无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这么处理自己的。 “那他们有说要怎么处理我吗？” 程德邦挠了挠头，略不好意思的回道：“这个，我还没听到这些呢，他们发觉我在门口便住嘴不说了，现在他们还在谈，可是已经换到了院后头的高尔夫球场去了，那里没有门窗遮挡，我就算想偷听也偷听不着啊。” “那便算了，反正迟早都会知道处罚的提前知道了还得提前难过，这样懵懂无知也好。” “伊雅，我发现你跟别的女生真的不一样。” “两眼睛两鼻孔的有啥不一样？哦！对了！他们的五官是原装的，我是后天修补的。”伊雅开玩笑的说道。 “我是认真的！我真觉得你跟别的女生不一样。” 伊雅眉头一跳，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暗恋上自己的？嗯，应该不会，自己这年龄都能当他姐姐了，他又不缺母爱，财力如此雄厚，不若年年找个十八岁的妹子不香吗？ 伊雅抛开胡思乱想的念头，另起了话头：“你上海有认识的医生治胸癌这病比较出名的吗？” “上海？” “上海倒是没有？我一回国净专研吃喝玩乐了，你向我要厨子倒是简单些，要医生专家倒是难了。” “那算了。”伊雅见程德邦为难，自觉这提议冒失，赶紧做罢。 程德邦一听急了：“别算了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要是指定要上海的名医我是有点困难，但是治胸癌的医生我倒是知道一个！” “别卖关子了，快说那医生在吗？”伊雅一听有戏，赶紧双眼放光的等着下文。 “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我的隔壁就住了位全世界最有名的胸癌大夫。” “澳大利亚？” “嗯，对！”程德邦见伊雅还记得自己留学的国家很是开心，这是不是说明她也在偷偷的关注自己吗？ “你能给我具体的联系方式吗？我明天就带谢春芳去办个签证，等签字一下来就去澳大利亚！” “别急，别急，那医生下个星期有来江浙帮我奶奶体检，到时候你带你妈来我家就行，何必要出国那般麻烦。” “啊？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他每隔一个季度就要来我家帮我家人体检，多体检两人也费不了功夫。” “真的？那多谢你了！” “咱两谁跟谁啊，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能办不能办的，我都给你办了！” “行啊，够哥们！又欠你一人情！” “没事，欠着吧，以后一次性还个大的！” “行，一言为定！”伊雅不是个爱占便宜的性子，能跟人银货两讫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天下最难还的，一个是情债，一个是人情债。 第122章 调岗降薪 程德邦这头挂了伊雅电话，那头便急匆匆的跑去找程咬野，杨耀华刚走不久，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 程咬野安静从容的嘬一缕茶香，心里暗自惋惜：来龙辉许久，竟连一丝忍耐力都无，以后怎么跟杨耀华这老猎人斗？也罢，趁自己骨头还算健朗，再帮他守几年吧。 “爸，你打个医生给你澳洲的朋友吧？我看奶奶这几天吃饭吃得不香，也不似以前那般精神了，今年可就年初做过一次体检，现在大半年都快过去了，老爸给安排一下呗！”谁知程德邦急匆匆的开口竟不是为了伊雅之事，倒是让程德邦大为吃惊！ 没有大开大合的创业精神，卻是个善良孝顺的。也对，自己的孩子还能差哪去啊？ 程咬野回忆今晚晚饭时，母亲确实只吃了两口艾草汤便推说吃不下，出门散步去了，程德邦这么一说，程咬野立马重视起来，打了个远洋电话，预定了下周三上门给老太太体检。 程德邦见目的达成，立马笑嘻嘻的给伊雅发去了喜讯。 程咬野见程德邦拿着手机笑眯眯的，总是忍不住刺挠他两下：“怎么？你今晚隔门口偷听了那么久，就不想知道总部决议吗？” “该我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呗，着什么急啊！”程德邦煞有介事的回道，说实在话，不好奇是不行的，可是伊雅明摆着不想知道，若是自己知道了，卻不能告诉伊雅，恐怕自己更是抓心挠肝，如此一想，倒不如不知者自得其乐。 “难得你能沉得住气，可见这些日子对你的历练有用！我打算把你下放到门店历练历练。” “那我能自己挑门店吗？”程德邦急切的问道。 “怎么？还想着去富县龙辉啊？当初和肖锋去的不是不情不愿的吗？现在怎么抢着去呢！” 程德邦挠挠头，想不出理由来，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去追女人去了吧？ 知子莫若父，程咬野还不知道程德邦心里所想，可伊雅……并不是程咬野心中中意的儿媳妇人选，论能力，不管是管理还是社交能力，确实出色。但像他们这种家庭结亲，多是嫁娶利益，攀不上得力的亲家，就只能用金钱堆出一个干亲，可今日自己能用金钱砸下的关系，明日说不定会被别人用更多的金钱砸走。随时可能土崩瓦解，求人办事时，难免会在心里估价，把金钱和帮助牢牢的捆绑在一处。可结为儿女亲家就不同了，虽然这婚姻也是缔结在利益关系之上，可娶进一个新娘，相当于有了一个人质。有人质在手的绑匪，说起话来，做起事情便硬气许多，不用处处看人脸色，反而关系还牢固稳妥许多。 若是自己还有个女儿，把女儿嫁入高门，那便能随儿子心愿娶个能力强的也未尝不可，可偏偏自己膝下只有一子，能力与背景的孰轻孰重，大家心里有数，又何必说出来自找难堪？ “我打算在华东华南华西华北各找一家门店让你历练。国土幅员辽阔，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各店有各店的售卖特色和消费者选择偏好，我派你各去实习一年，你就能大概了解何处民风民俗，将来对操盘大有好处。”程咬野今晚有些话多，平时里对程德邦非打即骂，大抵是效应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准则吧，如今程德邦在自己眼皮底下也算兢兢业业，但是可以从自己肩上卸下一些重担给他了，龙辉，将来不都是他的吗？ 心胸和眼界，决定了一个人的脚步能走多长，他绝不允许他的儿子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若就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把伊雅从龙辉清出去算了，且让那杨耀华老狐狸多高兴几天好了。 翌日清晨，曾云露从温柔乡里慢慢醒来，见身旁睡了一张大脸，想起昨晚的点点滴滴，羞得都要躲被窝里去了。 昨夜雨疏风骤，卻道海棠依旧。羞否羞否，应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黄文斌虚长曾云露近十岁，一个是刚满十八的花骨朵，一个是男子二八的黄金年华。若男未婚女未嫁倒是一段好姻缘。只是花海浩瀚，黄文斌怎肯为一花骨朵停留，何况家中已有妻女。 自古痴情多女子，男人多少薄情郎。可天真的曾云露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幸福，唉！还是太过天真。 另一头刚睡醒的伊雅，心情卻难过到冰点。 她被调岗了！从店长直接调到收银，工资直降到两千六。 大家都不是第一天混职场的，调岗降薪这一系列操作不过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提交离职，好给工资省下几千块的打发费。 伊雅本以为自罚三月工资便可以安全过关，卻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也罢，既然上头已经下了驱逐令，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是无趣。还是自请离职吧！ 伊雅已经认清了现实，就不愿再踏入龙辉超市一步，反正那里除了还有自己6月份的工资未领外，并没有自己的私人物品，又何必去无端招惹非议。 可憨傻的伊熊还不知道事情的进展。还如寻常般踏着点去报道，结果直接被人冷嘲热讽的丢出来：“你姐都被开除了，你还有脸来上班啊？赶紧带着你的社会妹滚出我们龙辉吧！” 伊熊平日里仗着伊雅的关系，对着基层员工总是趾高气昂的，私下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连带着伊雅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被丢出门外的伊熊气急败坏的回家，见伊雅还紧闭着房门睡大觉，只觉胸口的火气一团团的往上冲。 房间的谢春芳听见动静赶紧把伊熊拉回自己房间，小声的问：“小祖宗，这大清早的你又做啥子呢？” “我做啥子？我都被人从龙辉赶出来了，你说我干啥？”伊熊是真喜欢采购这份工作，众人巴结有吃有喝，每天就像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在菜市场随手点兵，点谁便一脸恩宠的将菜用筐子装了送到自己货车上。 第123章 写作文 一筐筐瓜果蔬菜就如一位位含羞带臊的妃子，通过伊熊的指指点点，郑重的被抬到伊熊的货车上头。有时候在市场上碰见那些买菜的熟人，谁不得递两根烟来，再敬他一句“伊总好！” 风光的日子还没过够，结果伊雅一封辞职信直接终结了自己的美好职场生涯，让他如何不生气？ 可伊雅的离职，难道是她自愿的吗？她又该找谁算账去？ 人生本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未来难过的日子还很多，有什么难熬的，再难还不是几千块的工资？伊雅想的很开，反正饭碗丢了，吃饭的本事还在，总不至于饿死的。 可伊熊不同，高中肄业的文化水准，脑力一团浆糊指望不上，又是从小当娇娇女养大，娇生惯养的也没什么体力活好卖的，可真是瘫烂泥想提溜都使不上劲儿，如今好不容易借了伊雅的威风可以人五人六的呦呵别人，如今被打回原形，他如何肯甘心，自要气冲冲的来找伊雅算账了！ “你吵什么呢？你忘了还有这套房没过户吗？总得哄得她过户了再说，小祖宗，这两日你消停点，我再加把火给她！” 伊熊仍是一脸铁青，好歹为了房子暂时忍下这股子气，甩门离开了。 “还是小孩子心性！”谢春芳唉了一口气，从相册夹层里摸出一张黑白照，轻轻的用手抚了抚，呢喃道：“伊雅说带我去上海找你，你说我要去吗？” 相片中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青年，长得文文弱弱的，要不是身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还以为是如今哪个当红的流量明星呢！ 有此好皮囊，也难怪被谢春芳心心念念了数十年，倒也不得不承认，文青滕胜海就外部条件而言，比哑巴父亲强过许多。 谢春芳躺在床上，又细细的在脑海里细嚼那夜冬梦，一屋一被两个紧紧相拥的情人，是何等美妙时刻？可日子长脚会跑，带着记忆渐渐远去。 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晚他的嘴唇软软的，带着咸香的肉味，亲在她的唇上，像一股高压电迅速的击中了她的身躯。那晚，大概是她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了，以后再不能有了。 她要去找他吗？续一场竹马之约？ 谢春芳躺床上思来想去，一会是房子过户，一会是春风一渡，左左右右，昏昏沉沉，再醒来已是半夜。伊雅红着眼轻唤了一声：“妈？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倒点水来？” “嗯。”谢春芳用鼻子应了声，本想喊饿，结果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磨砂纸反复擦磨过，干涩的发不出音来。 伊雅眼眶发红，鼻音浓重的开了口：“妈，喝水润润嗓，没事的。” 伊雅一看便是哭过了，谢春芳想着房子过户的事，倒不如就此机会向伊雅提出，否则这套房子真跟块硬石头一般，梗在心上真得病了。 “伊雅，妈快不行了！”谢春芳扯着破锣嗓子开始铺垫了。 “你别多想，只是正常的嗜睡而已。”伊雅抖着声音安慰，刚下午发现谢春芳陷入沉睡，怎么摇都不醒早就慌了神了，要不是谢春芳呼吸还算平稳，伊雅早就急得打救护车电话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别安慰我，反正我已经五十多了，也活够本了，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胡说，我还得带你去上海找文青呢！” “唉！我这辈子大概是欠你哑巴父亲的，他去了，也要把我带走！” “怎么会呢？你别多想了，好好的休息一会，明儿就能正常的活蹦乱跳了。” “唉，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干干脆脆的走了，可是我舍不得啊！”谢春芳流下两行清泪来接机烘托气氛：“我这一生都在白活，舍了便也舍了，只是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你们三人。你有本事，从小就很独立，虽说现在丢了工作，以后总是能找到更好的东家，幸好你有本事，对你，我才能稍稍心安，只是心底难免觉得对你亏欠良多，我总以为你是伊家的老大，还是懂事能干的，这辈子对你照顾不周，还请你多多担待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伊雅动情的喊了一声，眼泪早就把视线模糊得一塌糊涂的，丝毫瞧不见谢春芳嘴脸得意的上扬。 “还有老二伊小妮，因为你奶奶他们重男轻女，让我受了不少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我心中对她有气，连个名字都没好好给她取个，她现在对我有气，不肯回来看我也是应该的。”谢春芳唉了一声，继续升华主题：“不过她是女孩子，又乖巧文静，将来总能遇见一个疼她的男人，把她当宝一样疼，等她将来也当了母亲，我想她终归会理解我的。”谢春芳象征性的呜咽两声，趁气氛被自己渲染得越发悲切，赶紧趁热打铁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伊熊了！他从小被我宠大，瞧着也是人高马大的大人了，可是内心还是如小孩一般单纯善良，你说社会上坏人这么多，他没我护着该怎么办呀？”说到底谢春芳真正心疼担心的也只有伊熊一人罢了，可是事到如今，再跟谢春芳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呢？人死如灯灭，不管过去有多少爱恨情仇值得铭记，最后终逃不过烟消云散的结局。 谢春芳见伊雅不吭声，悲切的握住伊雅的右手，紧紧的握着：“伊雅，长姐如母，我走后能不能帮忙照看下你弟弟？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顺遂一生。不求他事业有成，只盼他能家庭美满，子女双全，也算是给伊家留后，我闭眼后也能像你爸你奶交差了。你能答应我吗？女儿？” 谢春芳使劲浑身力气，骗得伊雅眼泪鼻涕横流。 渲染气氛，撩拨情绪，升华主题，谢春芳不去小学教作文可是屈才了。 第124章 过户 接下来，就该深化主题了。谢春芳眼看着伊雅涕泗滂沱，拉着伊雅的手哀求：“伊雅，我真不求你能看顾他一辈子，我知道你也苦，顾不上这许多，妈只求你，能给伊熊把结婚生子两件事给办了，其他的日子，他能过成怎样都是他的命！行不行？伊雅，算妈求你了，别让妈走得不安生，行吗？伊雅？” 谢春芳装出一副悲切的模样，双眸含泪望着伊雅。 伊雅别过头不愿答应，谢春芳又恳切了几分，见伊雅强拧着头不愿回答，故意的加重呼吸，装做喘不上气的模样：“伊……伊雅，算妈求你了好吗？我就这点牵挂放不下，若是余愿未了，只是九泉之下，我也不会安生的！” “行，我应了成不！”伊雅大吼一句。空气突然安静，谢春芳红着眼眶继续往下演：“我也知道结婚生子本来不该是你的责任，你一未婚小姑娘，把伊家的未来压你身上确实重了，要不，你就把这套房子过户给伊熊，让他以后有个落脚地就行，可以吗？伊雅？只要让他有个安生立命的地方就行！”谢春芳双眼通红，一脸恳切的望着伊雅。 “那我呢？我又该去何处安生落脚？你可曾想过伊熊还有离巷，还有伊家老宅，可是我呢？没了这里我该去哪？ “你有本事，年纪轻轻就管了那么大一家超市，没了这套，以后还可以买别的，伊熊就不行了，高中没毕业，卖体力又不行，黄小莉看着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女孩，又没工作能力，他们两以后，大概只能这样子胡混着。若是手上再没个房子防身，只怕……” “怎么会呢？离巷迟早会拆迁的，到时候一大笔拆迁款足够他这辈子吃喝玩乐了。” 谢春芳一听伊雅说道财产问题时都是难得的清醒，若要再这么纠缠下去，只怕伊雅不会轻易放手，还给了她一个心安理得数落自己偏心的借口。谢春芳偏过头去，房子是你自己挣的，我也不能随意强求于你，只是我去了以后，若是伊熊居无定所，横死街头的时候，还请你帮忙搭把手，把他埋我身边吧。算是我对你的唯一请求了，如此你与伊家与我这一世的孽缘便这么了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伊雅凄凄切切的望着谢春芳：“为何你临死前满心满眼里都还是伊熊呢？我和伊小妮对你来说究竟算得了什么？” “孩子，你别怪我！老一辈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我从小争强好胜，在村里样样都想要拔尖，十里八乡谁不夸我模样周正机灵能干。可最后呢？还不是为你舅有钱娶亲，就被你外公远卖到伊家，嫁与哑巴草草一生，虽然我记恨你姥爷，出嫁数年也只在第一年按习俗回过家门，你姥爷姥姥去世回过两次，此外，从不曾踏足过你姥爷家一步。但你不得不承认，为家中男丁牺牲，是我们女子逃不过的命！你别怪我！” “若是我不信命怎么办？” “什么命不命，信不信的，还不都是这么过一辈子吗？伊雅你不信命可以，但是伊熊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他身上还留着你哑巴父亲的血啊！” “我知道了”伊雅颓然的应了一声，本就对重病的谢春芳无计可施，现在又加一个已故的哑巴父亲，伊雅还有什么可争执的？倒不如花一套房子，买个清净心安。 谢春芳见奸计得逞，止不住想开口大笑，可这头还得费心营造悲情气氛，一时不知是笑是哭，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你答应了？” “嗯，约个时间让伊熊跟我去房管局过户吧！” “不若就今天吧，我眼看着就是没有明天的人了，趁早过户，让我好咽气。” “行！那你打电话叫他来吧！”伊雅反正已经松口，早过户晚过户不都一样。 “不过这房子你既然知道是我的，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这房子我买的是二手房，当时房东出国，急转给我，价格给的也低，但是当初我现款不多，东拼西凑付了五成首付，还有五成首付是跟银行贷款的，每月需要按时还款近两千元，如果房子过户给伊熊，这个还款任务也一并去银行更改成伊熊的，若你能接受，现在就打电话给伊熊过户，若是还指望我帮他还贷款，未来十多年还要因为这几千块钱，再跟伊熊纠缠不清的话，对不起，我不是圣母，我做不到，这套房子，就当是买断我与伊家的恩怨，从此我伊雅便只是我自己，而不在是你谢春芳的女儿，伊熊的姐姐。”这番话有些重了，可谢春芳现在满心都是伊雅的房子，哪里还管她这些弯弯绕绕的。 谢春芳满心喜悦，拼命的压抑自己的笑脸，努力的营造出一副苦心公正的模样：“房子过户给伊熊后，相应的贷款确实也需要伊熊归还，总不能真叫你管伊熊一辈子不成。” “那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叫伊熊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拿上，我们去房管局汇合吧。” “嗯，马上马上！”谢春芳急切的应着，假装虚弱的拨通伊熊的电话，断断续续的说了事，又假装气力不济，躺在床上直喘粗气。 伊雅冷着脸，替谢春芳盛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我去房管局等伊熊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不了，不了，你们把事办了就好，我起身都难，就不去了。”谢春芳假装虚弱，发出毫无灵魂的哎呦声。 “那行，我去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带点回来。” “不用了，我吃不下，你爱吃什么，我给你煮点？好歹也要让你最后吃一餐我的手艺。” 谢春芳煽情的话，成功的戳中了伊雅的哭点，伊雅偷偷的拭了拭眼泪，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便转身出门。 一路疾驰到房管局，眼泪不知被吹吹干了几回，总算等到伊熊左摇右摆的走来，倒是难得身旁没带着黄小莉。 第125章 过户2 “进去吧？”姐弟见没有寒暄没有称呼，像是结怨颇深的故人，一同默不吭声的往办事窗口走去。 “你好，我们过户房子。”伊雅礼貌的和窗口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一改刚才的沉闷。 “请出示双方的身份证户口本原件，以及现有房子房产证和土地使用证。” 伊雅早前办过一会了，这次要就轻车熟路饿备好所有资料，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递给工作人员。伊熊有样学样的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递出。 “咦？你们是一家人啊？”工作人员多嘴的问了一句。伊雅与伊熊都不愿吭声。好像承认彼此的关系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 工作人员瞧这二人的脸色，只怕又是一起家庭财产分配不均案了，总有一些老人一天一个想法，今天跟大儿子亲近，就把房子过户给大儿子，过两天被小儿子哄高兴两人就又把房子过户到小儿子名下，反正他们房管所整的就是一笔过户费，他们越折腾，自己年终奖越丰厚，何乐不为？ “我再你们确认下信息，现在你们要将伊雅名下位于富县花溪区金康小区9栋1301的房子过户到伊熊先生名下对吧？” “嗯！”伊雅沉闷的应了声。 “如果确认信息没错的话，就在表格上签字按个指纹。” 二人依言，从窗口处接过一沓厚厚的白纸，按要求签名盖章。 手续并不难办，伊熊还以为伊雅会找各种借口推脱耍赖呢！谁成想她竟这般配合，若是换了别人想抢自己房子，只是自己早就忍不住大嘴巴掌招呼了。 签字盖章都出乎伊熊意料之外的顺利，真正让他为难的确是囊中羞涩。 “按规定，过户房子需要缴纳一个点的税费，这套房子总价六十八万七千九百元，那么税费就是六千八百七十九元，去1号窗口缴费，把缴费单拿来我这边登记就行。” 工作人员从窗台口递出一张纸，两眼来回的在伊雅与伊熊间巡逻，犹如海上的灯塔在有规律的旋转：“你们谁去缴费？”工作人员举得手都有点酸了，见两人谁都没有接话的意思，干脆的把缴费单扔在窗口，他们两爱谁去谁去，反正自己按时五点半下班。 伊熊见伊雅不主动缴费，心里急得要命，恨不能直接用武力相威胁，可是伊雅也是个硬骨头，脾气硬得跟个核桃似的，若真要硬碰硬的话，伊熊这满嘴利齿，没准还硬不过她呢。不若还是学着谢春芳的样子，以柔克刚，以动制静。 伊熊唇齿紧泯，见伊雅冷着脸，小声的叫了声：“姐！我没钱！” 伊雅震惊的看了伊熊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伊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口唤她姐姐呢！不过这一声称呼可真是金贵，不仅要走了她一套房子，竟然连过户费都得自己掏，你说她亏不亏心啊。 可一想起谢春芳那一脸哀怨的脸色，还不如花小钱买个清净算了。伊雅从背包夹层里掏出张信用卡，拿着缴费单一起递进了1号窗口，轻轻一刷，这月的所有伙食费全部泡汤。幸好家里还囤了几大箱泡面和鸡蛋，省着点吃还是能熬到找一份工作的。 伊熊瞧着伊雅拿着缴费单回来，工作人员拿过缴费单一验，麻利的将房本上伊雅的名字改为伊熊二字，开心的咧嘴大笑。 伊雅瞧他没出息的样子，不知道心里该做何感想，对伊熊她说不上恨，卻也喜欢不起来，大抵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吧。 “接下来去银行把贷款人改成你的户头。”伊雅面无表情的吩咐。 “哎呦！哎呦！哎呦喂！我肚子疼！”伊熊捂着肚子开始哎呦喂的瞎叫唤，来的路上谢春芳已经交代了，若是房子过户后伊雅要去更改贷款责任人，便让伊熊装病逃脱，可伊熊毕竟还是太年轻，还修炼不了谢春芳炉火纯青的演技，一眼就被伊雅看穿：“你若是不修改贷款责任人，钱一直在我名下划扣，首付又是我出的，将来我随时可以要回我的房子，你确定不跟我去银行变更贷款信息吗？” 伊熊是个不知事的，被伊雅这么一说，也不装肚子疼了，手脚麻利的跟伊雅去了银行，等签完一大堆手续资料，出银行时已是黄昏时分，金色的云边在粉色的天空里轻缓的散步，夏风自由的从树叶间钻过扑腾到伊雅的脸上，带了几分凉意，挣扎了近二十载，如今她又是一无所有的人了。 伊熊忍不住抱着房本左瞧右看，抱在怀里傻笑，丝毫不曾顾忌伊雅的心情，独自乐呵呵的往前走。 伊雅也不愿多搭理他，快速的往车里一钻，幸好她的小奔驰从不曾抛弃过她。伊雅怜惜的摸了摸方向盘，一踩油门，快速的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沉迷在房本里的伊熊，听得引擎相动，这才想起蹭车，可是伊雅早就没了踪影，独留伊熊一人在原地暗自生气。 如往常一般打包了份竹荪干贝汤回家，竟撞见谢春芳好好的躺在沙发上追《甄嬛传》，哪里还有中午那垂死挣扎的模样。谢春芳已从伊熊那得知，房子已经顺利过户了，既然心愿达成了，哪里还要这伊雅面前装模装样的，见伊雅回来，只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磕着瓜子看电视。 “这只花已经修剪的很好看了”甄嬛的心机，谢春芳深有体会。剪去旁逸斜出的花苞，留下自己想要的。瞧着高明卻要费心费力的时刻提防，否则总有不服气的花骨朵儿要从暗处偷偷攒劲造反，稍不留神便能毁到自己精心布好的局面。不若像谢春芳这般，把自己不想要的花枝化作养料，只须精心呵护自己最喜爱的一株便是。姹紫千红百花齐放的盛景，不若一枝独秀来的精彩。一个家族的福运是有限的，谢春芳不许伊雅凭白的占有本该属于伊熊的一切，哪怕是虚无缥缈的运道之说。 第126章 宿命 一个原生家庭，往往决定了人一生的宿命，就算伊雅用尽全力向上攀爬，可只要偏心的父母开口，努力的孩子还不是要把自己拼了命才挣到的面包拱手让给那些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超市里总有一些小孩，为了玩具零食在货架旁边哭喊不停，伊雅卻总爱自己掏钱买个棒棒糖送给站在身旁，帮父母推车拿包的小孩，因为她知道，只有受宠的孩子才有底气拼命哭喊，而安静的小孩哪怕心里再难过，也不敢大声呼喊，因为没有人会抱他哄他，大人们用懂事一词涵盖了他们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伊雅从来就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锋芒毕露，在与供应商的谈判桌上声嘶力竭，在酒桌之上谈笑风生，从一杯倒到千斤不醉，是用胃出血的代价换来的。 她精明强干，公司管理制度条条框框太多，限制了销售递增，她敢先斩后奏用事实证明。熟知她的人谁能不被她的魅力折服。 可在外披荆斩棘的英雄到了伊家的屋檐下还不是要低头。血脉，是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存在，也是我们一辈子逃不开的宿命。 总之她现在又一无所有了。 “电视一会再看，先把这汤喝了，我特意交代店家用柴火慢煨了一下午的补汤。” 谢春芳睨了一眼伊雅，慢腾腾的起身，拿汤勺往瓦罐里一搅，见是竹荪干贝汤，当下便冷了脸：“清汤寡水的，连个肉都没有，叫人怎么喝。” “多吃点清淡的对身体好。” “今晚就算了，以后你再炖汤记得炖黄豆猪脚汤，还有豆腐鲫鱼汤，这些个汤汤水水的才有营养，对孕妇身体好。” “你怀孕了？” 谢春芳老脸一红，怒斥道：“什么怀不怀孕，我这么老了怀什么孕，你会不会说话！”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动气”谢春芳劈头盖脸的一阵怒骂，吓得伊雅赶紧认错。 谢春芳“嗯哼嗯哼”的刻意咳了两声，拉长了声线说道：“那个黄小莉怀孕了，我打算把她接来同住。” “同住？” “嗯！”谢春芳肯定的点点头：“她在自己家里没人照顾，有上顿没下顿的吃着，有时候连正餐都不吃，尽爱吃些薯片饼干的，对胎儿发育不好，这是你弟的第一胎，也是伊家的第一胎，所以我想亲自照料。” “那黄小莉来了睡哪？他跟伊熊还没正式领证，就住男方家里可行？以后怕是会被她亲戚嚼舌根吧？” “我已经安排他们两领证去了，黄小莉说要20万的彩礼我这边也答应了，就看你手头上什么时候宽裕，多少给伊熊凑点。” “我没钱了，我刚丢了工作，唯一的一套房子还按您的要求过户给伊熊了，连过户费都是我用信用卡刷的，我身上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伊雅有些哀怨，她感觉自己就像颗花生一样，小时候在暗无天日的底下自生自灭的长着无人看管，可现如今自己才刚有了些油水，就要被贪心的谢春芳连根拔起扔进榨油机里狠狠压榨，如今自己已然成了一个油渣，毫无油份可言，可那起子家人仍是不甘心的要把自己反复碾压，不留一丝活路。 “那车呢？”谢春芳有备而来，本来她也只打算骗套房就收手的，可是刚伊熊打了电话来，说要伊雅的红色奔驰，没法子，谢春芳只能陆续跟伊雅周旋。 “那车不值二十万。”伊雅见谢春芳对自己的奔驰动了主意，当下也冷了脸，竭尽全力的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过狰狞。 “我听伊熊说，你那车至少值40万呢！怎么可能20万不到。”像是有一个细针扎进声带里，谢春芳拔尖了嗓音厉声道。 “车子跟房子性质不一样，你花八十万买房，可能过两年就涨成一百万了，但买车不一样，你花四十万买车，一下地，这车至少就贬值了三分之一，再加个剐蹭，长途公里数，这车钱早就蒸发得无影无踪的。最后也就值个废铜烂铁的代步价值了。” “那你这车到底还能卖多少钱？你王叔的儿子就是在城里卖二手车的，不然我帮你托他问问，这车还值几个钱？要是价钱合适就脱手算了，卖的钱分三份，一份给你弟结婚，一份给我养老，还剩一份，你就自己留着创业也好，攒着也好，总都是为了你好。” “还真难为你帮我想这些了，这车我不会卖，不管她值一百万也好，值一百块也罢，她是陪伴我最久的亲人，我绝不会抛弃她。至于你们的礼金和养老费自个想办法去筹谋吧，反正房子我已经给伊家了，算是我与伊家两清了。” 谢春芳的贪得无厌使人憎恨，要了房后就想要车，车再要走之后呢？要她拿性命去填这无底洞吗？疾病不是万能的借口，哪吒削骨还亲，如今把房子当皮，全部还与伊家便算两清，以后不管什么伊熊伊猫还是什么春芳秋芳一概无关。 “好啊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谢春芳想不到伊雅的硬脾气又回来了，胸口噎着气，卻秃噜不出什么话来，眼睛一翻脑袋一昏便倒地不起了。 伊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学着课本挤压胸腔，惊慌失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碰见伊熊抱几瓶啤酒推门进来，便瞧见谢春芳横躺地上没有丝毫反应，伊雅一脸惊慌失措的惊骇表情。 “妈！”伊熊扔下啤酒大步奔向前来，紧抓住伊雅的手腕：“你对你妈做了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她突然就晕了，我……对了！急救电话！对要打120！” “不许打！”伊熊害怕骗局被拆穿，捏住伊雅的手腕不许她拨打电话：“要打也是我打！” “快打，快打！”伊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伊熊紧紧钳住伊雅的手不肯放开，单手掏出手机，背着伊雅拨通了电话：“喂！您好，这里是花溪区金康小区9栋1301。” 第127章 装病 “你好，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我妈被人弄伤了，现在昏迷不醒，你们赶快来！” “好，我们马上出发，你挺住。” 伊熊挂了电话，瞪大双眼紧盯着伊雅。伊雅现在一心只怕谢春芳就此离去，吓得泪流不止惊慌异常：“你快放手，我再过去掐掐人中试试！” “放手？你跑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跑？” “问你咯！” “真是不知所谓！” 伊熊不理会伊雅，只等人来。 “砰砰砰！”门外终于响起敲门声，伊雅想起身开门，伊熊用力的把她掼下地上，抢先一步开门：“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就是她！就是她害死我妈的！”伊熊神情激动，伊雅微张着嘴，一脸震惊：“我没害她，她只是晕倒了，我想打120来着。” 两名民警互看一眼，将手在谢春芳鼻子上探了探：“有气！” “我们安排救护车来，你们两个跟我去警局做下笔录吧。” “不，我不去，她想害我妈？为什么要连我一起抓？” “只是配合我们做出警记录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妈都要被这个女的害死了，你们还说没什么大事？难不成配合得写个笔录就这样算了？” “同志，我们不会听信任何一面之词，现在先跟我们回警局吧，等受害者醒了我们自然会追踪。” 伊熊从小就是荔枝属性，对外软趴趴的任人搓扁捏圆，对内卻硬邦邦的膈应人。见两名警察油盐不进，伊熊便败下阵来，乖乖的跟着走了。伊雅反正是警局的常客，又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没什么好扭捏的。 “你怎么来了？”刚准备出门巡逻的李易天在警局门口碰见伊雅从警车上下来，赶紧跑上来问：“怎么回事？” 伊雅耸肩摊手，一旁的警员瞧他两关系匪浅，开口解释道：“刚有人报警说她杀人了，我们赶到现场确认受害者只是昏迷了，也没受什么外伤，把受害者送医院以后就带他们一起来警局做个笔录，很可能是报假警。” “那你替我巡街，我来做笔录吧。” “是！”警员麻利的敬礼离开。 “警察你可不能走啊！他们两个是熟人，万一包庇可怎么办？我找谁申冤去！”伊熊咿咿呀呀的先诈唬开了，这个警察他印象可深了，当初谢春芳大闹超市可不就是这个方脸警察，拘留恐吓他娘两吗？明摆着和伊雅穿同一条裤子，自个落在他手里还能有个好吗？ “你这小子叫伊熊吧？怎么上次偷盗超市物品已经还清了？你这可是二进宫啦！”李易天板着脸说话，可把伊熊吓得不轻。 他果然记得！ “不是，不是我……”伊熊结结巴巴的应着，心里装了几百台架子鼓在砰砰砰的打着鼓，双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心里暗自责怪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报警，不仅容易把自己搭上，还招伊雅记恨，要是好言好语的哄着，没准那辆红色奔驰已经到自己名下了。 伊熊心里懊恼不已，卻忘了当初自己可是打着让伊雅把奔驰交出当做赔偿处理的打算。谁成想遇见这么个活阎王。 “别磨磨蹭蹭的，赶紧把身份证拿出来。”李易天面相严肃，剑眉星目，下巴有一圈络腮胡子，被剃须刀修理得似稻田里刚收割的稻梗，笔挺坚硬，根根扎人。一米八高的伊熊坐在他面前似个小学生似的，气势上便矮人一截。 “为什么报假警？”李易天一锤定音，都不需要伊雅多说。 伊熊一听，脸色铁青的从椅子上腾的站起：“什么报假警，你还什么都没问，就这样偏袒，你连起码的公正都做不到，我申请换人处理！” “呦！小子，挺硬气的！是还没尝过皮鞭的滋味吧。”李易天干净利落的从自己腰上将皮带抽出，“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吓得伊熊立马乖乖坐好。伊雅目光呆滞，一直不在状态。哑巴父亲已经因自己而死，难道谢春芳也要因为自己而提早离开吗？她真的是天煞孤星吗难道？ “伊雅？你没事吧伊雅？”李易天心思细腻，见伊雅傻傻愣愣的提不起劲儿，便轻柔得唤了她几声。 “李队，我能先去医院看下谢春芳情况如何了吗？不然我实在没心情做笔录。”伊雅把焦虑明晃晃的摆在眉间。若是谢春芳真有三长两短，肯定跟自己逃不了干系，就算律法能放过自己，那良心呢？ “伊雅，医院那边我了解过了，谢春芳只是因为血糖低而出现短暂的晕厥，现在医院给她输了些葡萄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等她休息两下，我的同事会带她一起回警局做笔录的。” “是因为血糖低才导致的晕厥吗？所以跟我无关对吗？”伊雅急于追求良心的安稳，急切的开口问。 “准确的来说，是病人最近一段时间营养不良导致了血糖降低现象。太久没有正常摄入主食，所以才晕厥的。” “对，她得病了食欲不振，吃不进去饭，所以才营养不良的，我想尽办法让她多吃点，可她就是没胃口，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伊雅自责道。 “得病，你是说胸癌吗？” “对，当时你还说给我找到了几副药方，让我回去熬给她喝的，但是她喝不进去药，哪怕只在唇边沾上一点她都觉得想吐。” 伊雅彻底疯了，满心满脑除了自责就是自责，这样的伊雅让李易天瞧着心疼。转头见伊熊竟是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瞬间便有了火气，噼里啪啦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堆到伊雅面前：“谢春芳没病！”李易天目光坚定：“她是装病的！” “你胡说什么？”在一旁看好戏的伊熊先嚷嚷起来。 李易天不爱搭理他，只一张张的把资料翻给伊雅看：“谢春芳并未到正规机构检查过，她所持有的病例应该是从别人手中买的或是造假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 “上回你打我电话打听医院，我就留了个心眼。” 第128章 山里的孩子 “后来托了关系，查了医院所有病患的档案，并未有你母亲的档案。我想你是个聪明的，没有病历本这些，空口白话你铁定不会相信，可办假证我们一向打击严厉，没有人会有顶风作案，况且造假病例的人极少，所以我想着还是那家医院出了问题。” “所以……”伊雅双眸带泪，顾盼留恋的等着李易天的下文。 “所以我假扮患者前往肿瘤科室门口观察数日，果然被我发现端倪，原来这医院里还暗藏玄机。有一起小团伙假扮医生，装门骗那些无知村妇买药治病。普通的小叶增生被他们包装成胸癌晚期，利用他们的无知与恐惧，赚了不少黑心钱。不少本来是良性肿瘤被他们诱骗耽误治疗时机，活生生的拖成了恶性肿瘤，这可就是间接杀人罪了。” “你是说谢春芳其实没病，很有可能被黑机构坑骗了？”伊雅心里还没过出味来。 “呃……”李易天舔了舔嘴唇不知该如何接口，可幕布已揭开一角，这场戏还是唱全场才过瘾。李易天正色道：“我们扫荡黑机构后，为了通知受害者及时就医，调取了医院监控，你的母亲与别的患者表现明显不同，谢春芳她……更像是一位知情者，有意找上门去的。那日她抵达医院并未挂号和咨询任何护士，一般排队看病的人，关注点一定会是在诊室门口，可你母亲的目光卻频频往走廊方向望，一看便是有目的的等人，人人避之不及的深坑，她卻主动跳入，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生疑。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借此打电话与你母亲亲自沟通过的。” “你们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告诉她受骗上当，让她抽时间赶紧去医院重新检查。别的患者无一不是反应激动，或骂或哭总是人之常情，唯有你妈，淡定的应了我一个哦字，显然是知情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些的！为什么不跟我说？”伊雅有些情绪激动，厉声指责李易天。 “伊雅，你冷静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伊雅极力压制着心中怒火，只冷冷的看着李易天：“你什么时候知道谢春芳是装病的？” “就在……就在你像我拿偏方的那天。” “哈？好啊好啊”伊雅怒极反笑：“看我被她当傻子一样骗，你是不是很开心？你看我被骗得丢了工作，没了房子是不是开心极了？你到底有多恨我，才会如此袖手旁观的看我笑话。”这话确是有些无理取闹了，明明编制谎言的是谢春芳，害伊雅丢工作骗房子的都是伊家人，关李易天何事？可是伊雅已经对伊家失望透顶，什么血脉亲情，都是一根根杀死她的利刃。 伊雅情绪崩溃，没有目的地的开车狂飙在703国道上，直到将油箱里的油全部耗尽才不得不停下。 夜深了，国道上已渐渐息了引擎声。万籁俱寂的只剩伊雅的呼吸声，偶尔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声从夜空划过。一颗如黄豆大小的圆月孤零零的撇在天上无人问津。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光似繁星闪耀，与圆月互相呼应。都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而像她这样的人，不配有家。 骨头缝里有风的人，注定要漂泊一生，伊雅趴在方向盘上不知该往何处。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来啦！”熟悉的手机铃声又想起，伊雅见是李易天的来电并不想理会，直接挂了电话。如此反复了几次，伊雅干脆把手机关了，静静的卧在方向盘上。 有风自林中过，捎来树叶的窃窃私语声，伊雅想起幼时在山上挖笋时迷路在山里时，也是这么静谧的夜晚，伊雅独自一人抱着一大堆的竹笋哭着找出路，整整哭了一夜走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村里的人上山砍柴才遇见了她。 “这不是伊家的大闺女吗？咋个这么早就上山挖笋了？” 伊雅脸色苍白，嘴皮起皱泛干，声线嘶哑着开口求救：“叔叔，能不能带我回家，我迷路了，在山里都了一夜没出去。” “哎呦！乖乖隆地咚！你就这样在山上呆了一夜？” 伊雅一听，眼泪煞时就像刚卸閘的洪水汹涌而下。 “哎呦小姑娘别哭别哭！真是做孽哦你们家？孩子再不疼到底也是亲生的，来，叔叔背你回去！” 伊雅抽抽噎噎的说着谢谢，抱着竹笋抽噎道：“叔，我自己能有，就是不认路，你带我下山就好。” “行！你跟我背后啊，这路杂草太高，你走的时候要用这棍子把草往两边压一压，不然会划伤皮肤的！”好心人递给伊雅一个木棍，见伊雅满怀里抱的都是竹笋，哪还有空闲拿木棍啊？ “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两个破笋子啊！快些扔了吧。” 伊雅连忙避开好心人伸来的大手：“叔，我妈叫我上山挖笋的，没有笋她不会让我进门的！” “哎呦喂！真是造孽啊！谁家的妇人这般狠心。有什么笋子能比孩子金贵的？” “对了孩子，都忘了问你是哪家的小孩？” “我家住在离巷里，是伊哑巴的女儿。” “离巷？那可是在县城，你咋个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挖笋的？” “我妈电动车载我来的，她带我来挖笋，说先让我上山找笋，她回去把家务做了，等晚饭的时候她来接我。” “你妈也太不负责任了，你才多大点孩子，就敢这样把你扔这挖笋？” “我从小在山里钻，没觉得害怕，就是第一次来，不识路，找不到下山的路。” “我们这山草高树密的，一般人上来都得迷糊，何况你一小孩？你妈就为了这两颗笋子把你丢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伊雅被好心大叔问得哑口无言，只紧抱着竹笋一路紧跟他下山。到了村口，遇见三三两两抗锄头的相邻，见村人背后跟一女娃娃都好奇的开口照顾：“飞子，你进趟山怎么还捡了个女娃娃回来？” 第129章 俚语 “唉，可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狠心的人家哦，把这么小的娃娃扔山里挖笋，要不是遇见我，指不定得出啥事！” 村人好奇道：“这女娃娃啥时候上的山啊？” “说是昨天中午，自己把这半大的孩子扔山上了，说是晚上来接，昨晚也没见村道上有人来接，这可不是遭罪了吗？” “谁家半夜丢孩子不着急啊？咋得一点动静都没有，飞子，你该不会是找了个野货回家吧” 野货是他们这的乡间俚语，孤魂野鬼，狐狸精麻仙这些个话本里的角色，在乡土间绘声绘色的茁壮成长着，并有了专有名词野货。 伊雅从小听奶奶说过的野货故事不胜繁几，自然一清二楚，赶忙接口道：“我不是野货，我是离巷伊家哑巴的大女儿，我叫伊雅。” 那些乡人见伊雅自报家门，没成想这姑娘瞧着年龄不大，竟懂这些个乡村俚语，无一不面露尴尬，只好好嘱咐飞子将其送还伊家。 那些个乡人见那小女孩乖乖的跟着下山，小声的捅咕着：“怕不是家里孩子生多了要弃婴吧？真是造孽哦！” “我瞧着也像，不然哪个心大的婆娘会把孩子扔山上不找的，这女娃娃瞧着也有五六七岁了，再养几年也是一份劳力，何必要这么造孽？” “许是家里女娃生多了，想要个男娃子，怕罚款就给扔了。” 乡里人絮絮叨叨的话语，被风吹进伊雅的耳朵里，偷偷的红了眼眶。 伊雅抱着竹笋搭着飞子的摩托驶进了离巷，立马引起了轰动，一大早正是那些长舌的婆婆妈妈们上街买菜归来，就连谁家买了排骨都能品头论足一天，何况是一个陌生男子载着满身是土，头发蓬松的伊家闺女回来，一滴冷水突如其来的掉落热锅里，瞬间炸锅：“伊家大丫头，这人是你哪家亲戚？怎么一大早来串门？你该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伊雅眼眶一红，豆大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好心的大婶真以为自个说中了，立马招呼过往的路人把好心的飞子团团围住，伊雅抽抽噎噎的解释：“婶，他没欺负我，我去山里挖笋迷路了，他救了我。” 被围剿的飞子赶紧接口道：“婶子真是的，我今儿上山捡柴伙，见这小丫头大清早的在山沟里哭，问了才知道她迷路一晚上了，找不到下山的路，这不，怕她家里人着急，赶紧给送了来。” 街坊邻居见伊雅怀里还抱了两个笋子，可窥事实真相。既然是好心人，自然要享受高待遇，路边戴眼镜的叔叔给飞子递了条烟，攀谈道：“哥们是哪人啊？” “小湾沟村的，我在我们家后山捡着她的。” 旁边的婶子接口道：“可怜见的，小湾沟村离我们这三四十公里，又没有大巴公交，你一女娃娃咋跑那挖笋去了？” “我妈送我去的，她说她先回家洗衣服，晚饭的时候来接我的。” “哎呀！哑巴媳妇可真是心大，昨晚上可还跟我一桌打麻将，该不是打忘了吧？孩子晚上在没在家都不清楚，脑子是给麻将给打傻了吧？” 另有好事的妇人，扯着瞎嚷嚷的妇人，装做窃窃私语的样子，音量不小的说道：“婶子，那哑巴家又有了，怕是……” 妇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钻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为了躲避超生罚款，多有愚昧的乡人随意丢女的现象发生，可这好歹也是县城，怎么就有没眼力的妇人做了这事，偏还被乡下人捡着了，这可是大为丢脸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看着怀中紧紧抱笋的姑娘报以同情之心。 这飞子原还打算着捡了一姑娘送还回来，总多多少少能得些谢礼，不求能有多大的红包，几斤白糖总还是有的，结果捡了别人家的弃婴，还巴巴的送上门，这不是打人脸的事情吗，飞子不愿多呆，骑上了摩托就走。 邻居见没了热闹可看渐渐散去，楼下小卖铺的老板好心训斥着伊雅：“我瞧你平时是个机灵的，昨儿怎么敢跟谢春芳独自出去，你还没吃大亏不是？你妈是啥样人你不清楚？” “婶！”伊雅呜咽的喊了一句，卻说不出其他话。她能说是因为出门前谢春芳给伊雅做了顿红烧排骨，以至于让伊雅产生错觉了吗？谁能想到亲生母亲竟然能对自己的骨血产生杀心？一顿红烧排骨足有一斤，难得谢春芳肯下如此重本！ 从这就证明了，即使再坏的人做坏事，总也要为自己心里找个理由，狼想吃小羊就说，小羊弄脏了溪水。被救下的狼想吃东郭先生就说：“你做好人就做到底吧，让我把你吃了吧，不然我饿死了，你不就白救了？”当年倭国打来，还得编一“共荣”的谎言。 伊雅伏在车上浮想联翩，忍不住想扇自己几耳光，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世上为钱反目的兄弟不在少数，虎毒不食子也只是一句干巴巴的感叹，易子而食的历史不曾走远，自己居然还能为所谓的亲情绑架至此，真是可笑。 伊雅忍不住自嘲的想笑，心绪总算在静林里平复下来，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罐汽油，自己加好离开。 等回到小区，已是下半夜了。伊雅如往常一般上楼，卻见自己的衣服东一包西一包的扔在门口，伊雅铁青着脸，从包里摸出钥匙，结果连锁芯都插不进去，心里冷笑不止，换锁的速度还真快！ 心慈手软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伊雅用力拍门，回声在空荡荡的走廊来回盘旋，整座楼层的狗开始应声而喝，门内卻没有一丝声响，对门的邻居隔着铁门叫骂：“大半夜的叫魂啊！再吵我报警扰民了！” 伊雅冷眼瞥了对门一眼，狠狠的踹了自家大门一脚，冲门内大喊：“我知道你们就在猫眼那偷看，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不会这么算的，你们等于坐牢吧！诈骗罪可是五年起跳！” 第130章 “妈，她不会真的告我们吧？”伊熊果真如伊雅所料，躲在猫眼处偷看。 “她爱告让她告去，只要她还姓伊，这事闹破天去也只是家务事，谁理她呢？放心好了。”房子到手，谢春芳整个人都轻松自在许多，手捧着瓜子，凑在电视机前，像只大仓鼠咔嚓咔嚓的磕瓜子磕得欢快。前两日装食欲不振，可是把她饿得够呛，今日房子到手，可算能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了。 “儿子，快把你的房本拿来给我看看。”谢春芳眯缝着眼睛，开心的招呼伊熊。 “妈，这一破本子，你一下午来来回回看多少次了。” “什么破本子，这可值上百万呢这本子，我都找人打听过了，这小区的房子一平要上万呢！这房子有90多平，可不正好是一百万！” “妈呀，你这话也来来回回说了好几百遍了，能不能换个话题啊？”虽然伊熊名下凭空多了一套房，内心也是欢呼雀跃的，可止不住谢春芳来来回回的反复咀嚼吧？ “哼，你嫌我啰嗦啦？要不是我，能有这套房？”谢春芳粗鲁的从嘴里喷射出几瓣瓜子皮，将剩下的红枣瓜子往塑料袋里一扔，拍拍手掌起身。伊熊怕她生气，赶紧开口哄她：“妈！我没嫌弃您，这套房子能要来全是您的功劳，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担心吗！” “担心啥啊？就担心伊雅报复我们啊？”谢春芳不屑的切了一声：“谅她孙猴子再厉害，还能逃脱如来佛祖的掌心？她就是再横，也得叫我一声妈！这些没影的事儿你担心它干嘛？一切有我呢！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黄小莉的肚子，那可是我第一个金孙，可不能出闪失了。” 伊熊双掌并着，伸到谢春芳眼前：“妈，给点钱呗！” “要钱干啥？” “有钱就能照顾好你家孙子呗。” “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大了还长老妈要钱！”谢春芳啪的把伊熊的巴掌拍来，嘴上虽絮絮叨叨的数落着，手卻已经伸进自个的裤兜里掏钱了。 一堆皱皱巴巴的钞票被翻出，万绿从中几点红，伊熊用食指小心的挑捡出几抹红色：“就这些？没别的了？” “就这些你还嫌，你当我有金山银山啊！” “妈，这点钱都不够黄小莉点几只炸鸡的呢？到时候出去吃饭被人扣下洗碗，黄小莉不得嫌弃死我啊！” “别老在外面吃垃圾食品，没营养，这钱你也别拿了，明儿我去市场上买几只大母鸡炖个青草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伊熊见谢春芳来抢钱，赶紧一把塞进裤兜里：“妈，这钱还是给我留点防身吧。” “钱你可得省着点用，就这些了！” “当初伊雅在的时候，你没给囤点？” “她那脾气怪得恨，有时拿得多，有时拿得少，总没个够用的时候，更别说攒钱了。” “早时候就不跟他闹僵了。”伊熊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反正供一个财神爷还得早晚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磕头，还不一定能暴富呢！伊雅不用磕头上香，实实在在的再给家里创造票子，是个傻子都知道讨好了，可惜啊…… “你不是说她店长被人撸了吗？她都没工作了，还搞好关系干嘛？嫌家里筷子太多，要分一双给她是不？” “也对，她现在不是店长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谢春芳得意于自己的精明，就像菜市场上爱跟小贩斤斤计较的老太太，赖人家摊位上为了几毛钱能在那里呼噜一上午。精明一词，不太体面，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一方。 母子俩洋洋得意，陷在沙发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安家置业办酒席的宴请明细，毕竟办场宴席，好歹也能挣些分子钱不是？ 而另一头的伊雅就没这么好运了，手里拖着几大袋行李，徘徊在深夜街头。 她一直无家可归，倒是习惯了漂泊的生活，可之前她至少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给与她能在这个社会的底气，可现在她一无所有了，工作，房子，家人都如她的钱包空空如也了，甚至连信用卡和借呗的额度都到了上限。马上距离下个还款日只有七八天的时间了，之前她好歹还有几张信用卡可以来回折腾，如今……怕是真是走到绝路了。 唉，心虚满腹的伊雅总算舍得把手机打开，一瞧竟有69个未接来电，一排李易天的名字显得格外整齐，还没等伊雅细瞧信息，电话铃声又响，却不是李易天。 “喂！怎么了德邦？” “伊雅，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澳洲专家这周三来上海，我已经帮你买好车票订好酒店了，到时候你带你妈直接来就行。” “不用了，谢谢！”伊雅客气的回绝。 程德邦听出伊雅情绪不对，生怕哪里惹她生气，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我哪里说错或者做错了吗？怎么感觉你不太开心？” “你没错，是我错了！”伊雅声线低沉的回了句：“总之还是谢谢你了，上海我就不去了。” 程德邦惊讶的捂住嘴：“难道？难道伯母她已经……” “借你吉言，我也希望她已经身患绝症，苦等咽气。” 程德邦一脸黑人问号脸，一时搞不懂伊雅心思。 “她没病，她装绝症就是为了从我手上骗套房子而已，她成功了！” “伊雅……” “别安慰我，是我自己人傻，怪不得别人，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伊雅！我还有别的事！你先听我说完！”程德邦赶紧叫住伊雅。 “什么事？” “那个……我爸要派我去华南龙辉超市实行，我想着你不是刚辞职吗？我这还差一个助理，要不你来给我当行政助理吧？我给你开一万的工资，包吃包住，要是你嫌钱少，我的工资也可以给你！” 伊雅沉吟了片刻回复：“我确实很需要一份工作，但我不想再继续在龙辉效力了，世界那么多元，我想换种活法了！” 第131章 骨气 伊雅利落的挂了程德邦的电话，她怕……她怕程德邦再多说几句，她便会没骨气的答应，然后灰溜溜的回龙辉上班，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生活中的她急需一份高薪的工作来偿还她这几日欠下的高额欠款。 午夜街头，人影稀少，伊雅驱车至一个有岗亭的小区门口，打算今晚就这样在车上囫囵一晚，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来了！”伊雅正打算闭眼小憩，消失许久的费林鹏居然来电了。 “喂……”伊雅不知该叫他师傅还是费总，嘴巴张了张，干脆闭口不语。 “我听说你辞职了？” “对！” 两人默契的沉默下来，伊雅听得电话那头没了声响，心里隐隐担心费林鹏是来向自己要债的。20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不可能说忘就忘。之前没让自己还，多少有点笼络人心的意思在里头。可如今伊雅已经从龙辉百万大军里被淘汰，那他何必要花费20万笼络一个废棋子？他一向精明，只是没成想这么着急来找自己算账，也许是担心自己悄无声息的跑路吧。 他沉默着，不知是否在思考着如何跟自己开口而不失体面吧？ 反正都是要还，不如由自己开口吧？ “费总” “伊雅” 两人同时开口：“你先说吧？” 费林鹏把手指间的残烟碾碎：“我有一朋友在西凉商贸城那边做零售商，需要一个区域经理帮他打地盘，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很感兴趣，想约你谈谈。” 伊雅想开口拒绝的，毕竟费林鹏给的蛋糕不比程德邦的香多少，可伊雅到底还是应下了，也不说什么有没有骨气的话，在债主面前没这么多花头，正经把钱还了才算勉强能挺直腰杆。 “行，我明天去西凉城看看，多谢……费总。” “嗯，我也就是给你搭个桥，具体的还是看你们双方的意愿。” “我知道的。”伊雅瓮里瓮气的应了。 “我瞧她可是不愿意，你干啥眼巴巴的上门搭线？”费林鹏新招的助理，早就褪去了当年一身学生气的打扮，着一身露肩黑裙，配性感红唇，婀娜多姿的斜坐在办公桌上，双脚交叉右脚踢掉高跟鞋，露出如葱白般玲珑的脚指头，脚指头还缀着一粒粒似红豆般鲜红的指甲油，轻轻的在费林鹏的膝盖处撩拨着相思意。 费林鹏嫌恶的拍了拍裤脚：“你什么休息去看看中医吧？脚臭不是病，病起来要人命。”说完重新点一根香烟扬长而去。 “唉，最终……还是没能自己做选择啊！伊雅依靠在驾驶座上，人向后倒着。” “咚咚咚……”玻璃窗外传来细碎的敲窗声，之间一只粗大的手掌，像只硕大的飞蛾不断的朝玻璃上撞击，伊雅吓得一激灵，在车头到处翻找可防身的物件，遍寻无果的伊雅，最后只把挂在顶部的八卦镜和弥勒佛拆下，只求一丝心安。 窗外见车内有动静，撞击得更加激烈了。伊雅手握着八卦镜，浑身都在发抖。 “伊雅？是你吗？”忽然熟悉的声音飘进车内，伊雅尽量控制着身躯，小心翼翼的摇下一条车窗缝，抬眼便瞧见满眼星辰。 李易天弯着眉眼，满是温柔：“果然是你，我瞧着车型和车牌号都对上了，便过来敲看看。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一晚上都不接电话。” “不想接。”确认是熟人作案，紧绷的心弦可以稍微松弛点了，伊雅又恢复那副疏离淡漠的神情。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向你隐瞒你母亲的病情，导致你上当受骗。” “现在说这些又什么用呢？我已经一穷二白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啊！”李易天急头白脸的说着。 “我们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为什么？那时你不是还答应好好跟我谈场不分手的恋爱吗？为什么还没开始，你就当方面终止合同呢？” “我今年27岁了，眼看着就要奔三了，恋爱对我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是奢侈品，我没有时间可以随意挥霍。” “你没时间谈恋爱，我们就直接结婚啊？反正身份证户口本我都准备好了，你说什么时候去结我立马请假奉陪。” “结婚就更复杂了，那就把两个人的关系上升到两个家庭的矛盾，你母亲想让你娶家室优越的小田，而我需要嫁一位可以给我浓浓安全感的男人。” “我不喜欢小田，你要的安全感我也可以给你。再没有比警察更让人有安全感了。” “确实，你的职业可以给千千万万个家庭带来安全感，可我要的安全感是不愁钱花，不用担心下雨天被房东赶出门外，不需要就餐时，需要边看菜单边计算着卡内的余额，是谢春芳欺负我时，可以理直气壮的用金钱使她肮脏的灵魂永远屈服在我的脚下，这些你都不能给我。你的职业，我跟崇敬，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安全感。” “可是……我……”李易天还想再替自己争取几句，但伊雅却没了兴趣：“我还有事，先走了！”伊雅面无表情的关上车窗开向别出，徒留李易天一人目光呆滞的留在原地。 李易天闷头焖脑的走回家去，李母躺在摇椅上不知疲惫的织着围巾，见李易天回来，哼了一声，继续偏头瞧着电视，织着毛衣，自从上回小田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寄来的远洋信中，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很想念李母每年冬天给她织的围巾后，李母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日夜不停着织着各色款式，颜色异同的爱心围巾，好像这一阵一线中，织就的是她未来孙子的康庄大道。 李易天好似有些明白伊雅了，若是让自己嫁入这样的家庭，日夜对着这般刻薄的婆婆，只怕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可她就不能为了自己牺牲一点吗？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自己？ 李易天莫名的有些生气，见李母还拿着两根细针在一团毛球里捅咕。 第132章 面试 忍不住刺了李母一句：“千金小姐会稀罕你这十几块钱的破烂玩意？还真是拿个鸡毛当令箭了，人家也就客气客气，谁成想你还当真了？” 李母斜眼瞧李易天一眼，继续放下眼皮专心致志的织着手中的红色围巾，李易天自觉没趣，回房取了自己留在这个家的最后几本高中教科书和两双积了灰的新百伦运动鞋，从此他跟这套房子再无瓜葛了。 这套房子有些年头了，还是当年李父英勇阵亡后，田家答谢给买的两室一厅，这也是为何小田可以理顺当然的占了主卧，而自己只能蜗居沙发的原因。这套房本就是田家的财产，自己和母亲才是寄居田家多年的寄生虫，而李母得了几年庇护，居然想当然的，要更彻底入侵田家，以牺牲儿子幸福的方式。难道李父以一条命的代价还不足以警醒她吗？ 又或者，她本性自私，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到她童年的荣光时代，这也是李易天如此排斥小田的原因，相比那些长在花房里被精心呵护的姑娘，他打从心底里佩服像野草一般顽强求生的伊雅，大抵是惺惺相惜的缘故，他心疼伊雅，难道不是变相的心疼自己吗？ 李易天最后看了眼李母，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的窝在沙发里，李易天叹了一口气关门走了。 李母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气得把正在织的围巾全部用剪子剪断，五官埋在染成黄色的长发里看不清楚，只是有窸窸窣窣的哭声从头发堆里传来，显得分外凄切， 分不清到底谁错，但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静谧的星空，茂密的丛林，一颗闪着黄灯的小黑点，快速的在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里前行。 耷拉着眼皮的伊雅，强撑着精神往江浙方向开去。跟费林鹏推荐的供货商约了明天早上10点的面试事宜，伊雅盘算着，反正在富县已经处于无家可归的结局，与其忐忑的在街头做无谓的游荡，倒不如趁夜到底江浙先做准备。 费林鹏这次介绍的供应商是做啤酒批发的，在被青岛啤酒占据半边天的时代，本地啤酒批发难有出路，何况还是一个成立于2002年的新厂牌，没有特定的消费群体，和自己的特色招牌，想做大很难，但只要对方有诚意，拿得出自己想要的报酬，为它搏命一试又何妨？ 凌晨三点，伊雅抵达江浙，路旁的霓虹灯火闪耀，到处都彰显得与富县截然不同的面貌。 伊雅快速的钻进网吧，利用所剩不多的时间翻找资料，整合同类产品竞争对手资料与市场占有率，总算能做出一份相对满意的ppt后，又钻进车里定了个闹钟，打算闭眼眯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是车里睡觉不舒服，还是心头有事压着睡不着，伊雅在后座翻来覆去了几圈，最终只能闭着眼睛等闹钟。 好不容易苦熬到约定时间，伊雅换了身简单的白t加牛仔裤，随意的挽了个马尾辫，驱车向目的地——西凉商贸城进发。 伊雅平日里素爱张扬些的衣服，奥黛丽赫本小黑裙，配红唇高跟，一贯是她喜爱的风格。这次面试选简单的牛仔配白t，主要还是为赢得印象分，对于多年做不起来卻还死撑着不倒闭不改行的企业，从很大程度来分析，他们的性格都偏执拗，通常听不进旁人的建议，如果穿着太过张扬，喧宾夺主容易引人反感。且尚未可知费林鹏在供应商面前是如何形容自己的，若本只是随口一提，自己这般郑重其事的来了，岂不是惹人笑话。局势未明前，只有等待，是最聪慧的选择。 西凉商贸城自己在做采购时是惯来的，来来往往竟是些熟人面孔，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形，伊雅都熟知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哪家店的采购，喜好哪一类产品，吃不吃回扣，这些伊雅都门清的很，相对的，在他们面前自己也跟个透明人一般。采购，不仅只是采货，更重要的是采集信息。他们彼此熟知，卻又彼此陌生，互不打扰的为公司，为利益，为生活忙忙碌碌的奔跑着。 伊雅恰着点到达面试地点，在商贸城的背后有三层矮楼，破旧的走廊围栏上挂着积灰的各色招牌，一副颓丧落败的模样，就似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在苦熬着油尽灯枯的那天。 伊雅眯着眼，总算在最角落找到了啤酒批发部，一箱箱各色啤酒随意堆砌墙角，垒起一面面五颜六色的啤酒墙，公司也没有特定的行政人员，更别提前台接待了。 伊雅找了个躲在墙根下坐在啤酒箱上的玩手机的搬运工，问明老板所在，自己摸索着上楼。 狭长的走廊上，零星的摆放着几盆灰溜溜的绿植，因为年久缺水的缘故，已经显出浓重的死亡色彩。 伊雅在一块灰秃秃的总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一位戴着眼镜，精瘦矮小的男人出来开门，着一身白色短袖衬衫，衣角整齐的别进蓝色牛仔裤里，手上盘着串泛着黑色光泽的梨花木，这是时下小老板们之间兴起的一种“盘”文化。 伊雅礼貌的伸手问好：“您好，我是伊雅，前来面试贵公司的市场运营总监一职。” “大名鼎鼎，我已经在各位同行间久仰你大名许久了。”精瘦老板似是而非的称赞，让人分不清是褒义贬义。 伊雅面带微笑，客气的应了声：“赵老板说笑了。” “不过你为何会从大名鼎鼎的龙辉超市里离职呢？”精瘦的老板开口只说了两句话，连带着将大名鼎鼎的成语连用了两次，文化程度可以想见。不过提的问题确是犀利，不管费林鹏跟他交没交代自己的“前科。”在有共同熟人的情况下，坦诚相待才是上策，否则一时撒谎一时爽，早晚拆穿要完蛋。这就跟相亲时谈前任一样，搭桥的人对你的前世今生了解的也许比你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清楚，撒谎是很愚蠢的做法。 第133章 故事 不过必要的修辞还是需要的：“因为员工内斗处理不善，所以引咎辞职。” “哦，这样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管理能力不佳，不足以担当我们公司市场运营总监一职呢？” “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一个强大的团队，只需要一个头脑，上千双手。头脑多了，思想也就多了，大家七嘴八舌的瞎指挥，行动力也就相应减弱了。这时候有些手脚认为大脑指挥不善，要打倒大脑自主行动，这也是人之常情。”伊雅丈着对方文化程度不高，云里雾里一通乱说，就是不正面回答这个犀利问题。 精瘦老板脑子打结，一时品不出好坏，接着茶几上热水噗噗的烧开了，赶紧装做优雅的样子，过水浇茶，泡一盏绿香递于伊雅。 伊雅深吸了一口气，细盯着眼前缥缈的白雾，燥乱的心脏总算能有所冷静。伊雅轻抿了一缕茶香，打算反客为主，自己占领主导权：“赵老板，不知是否可以借用一下贵公司的电脑，我想跟你说说我对“麦香啤酒”的看法。 “哦？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哦！” “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伊雅面带微笑，眉眼间皆是自信飞扬。 “不过我这眼睛疼，看不得电脑，不若我们这样面对面交谈更加随和惬意些。”精瘦老板果然把握着主旋律，不肯轻易让步。 “当然！”伊雅内心虽对做了一晚的ppt无法显示觉得惋惜，不过这家老板错过自己更是可惜。伊雅拿定了主意，打算再观望下情况。 “不知道你之前和龙辉超市的领导同事关系怎样？现在离职了还联系吗？”伊雅听闻精瘦老板嘴里冒出的这句话，便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招揽人才的幌子，实际上想雇佣的是自己在龙辉超市的关系网。难怪对自己精心制作的ppt不感兴趣，句句围绕着龙辉超市的人际关系在转圈。 既然知晓了来意，伊雅也便释怀了，整个人开始放松随意起来，反正他要买的不是物品本身不是吗？那商品本身瑕疵也不是重点不是吗？伊雅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有些慵懒道：“推荐我的费林鹏是我的师傅，这个你应该清楚的。他的关系网我有多少能用上，你心里也清楚。” 精瘦老板饮尽一杯绿茶，不确定的问：“不是说你们两已经解除师徒关系了不是吗？” “那你觉得他为何要给我推荐你呢？”伊雅反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当顺手帮费哥一个小忙。” “这忙还真不小，贵公司请我，至少月薪1万起，并且包吃包住包日常差旅费。这么七七八八算下来，一个月总得拿个万八千的打发我。” 精瘦老板，一脸震惊的望着伊雅，犹如望着一个奇葩一般。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费林鹏的亲传弟子，龙辉太子的绯闻女友，这背后四通八达的关系网，通常人不砸个百八十万的，你觉得下得来吗？” 精瘦老板收起笑脸，一脸严肃的望着伊雅，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将伊雅刺透，伊雅皮厚的很，一斟自饮一壶茶，璀然笑道：“赵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想要我帮你跟龙辉牵桥搭线，那咱们按照行规，你给我一笔牵桥费，我帮你入住龙辉做供应商。你若是爱惜我才华，真心想聘请我为贵公司开疆辟土，那么就别心心念念龙辉了。” “若是请你帮忙入驻龙辉超市，拿下啤酒的包场合同，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果然伊雅拿话一激，精瘦老板的狐狸尾巴就此露出。 伊雅避开锋芒，反问：“赵老板，您搭上费林鹏这层关系想必已经砸了不少银子了吧？连费林鹏这种手眼通天的人物，都不敢给你打包票，你觉得我一离职员工能有多大能耐？” “这么说，你说做不到了？” “赵老板，做产品之前要先学做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精瘦老板脸上已经隐隐动了怒气，伊雅只当看不见，慢慢悠悠的卖着关子。 “赵老师，您别动气，我这话可没有贬低你人品不行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产品跟人一样，做产品亦如做人。要学会取悦！好看的外表，高超的说话技术，高贵的品质都是受人喜爱的闪光点，放到产品身上也一样，精美的外包装，取悦学生和女性，高超的制作工艺，香酥的口感让男人癫狂，一句朗朗上口的广告语，一个独特的品牌故事能斩断知识分子的内心。赵老板，您一心砸银子取悦那些不是受众的高层领导来赢取市场，不如从市场本身入手，取悦真正的受众本身。” “你也看见了，我们浙江虽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经济大省，可越是这样，消费分层也越明显。富人爱红酒，商人爱洋酒，学生女性喝锐澳，剩下喝啤酒的多是工地上，就这还被青岛啤酒给包圆了，我们这些本地啤酒难有出路。” “我有看过贵公司之前的营销手段，包括举办啤酒节，喝啤酒赢万元大奖比赛，还有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更是经常。这样的手段费钱费力，对提升知名度没有任何帮助，还容易给人一种廉价感。” “那依你的意思呢？” “故事！” “此话何意？” “酒跟人一样，得有故事。有故事的人都比较值钱，产品也一样。” “我们也尝试过在抖音快手直播平台上面推广我们的创业故事，但是反映平平，甚至连观看人数还达不到两位数。故事，包装，哪有说起来那么简单。” “那是你的创业故事，我作为受众为何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听你来说这些无聊的故事？就算是马云王健林，他们的创业故事都还得加些神话色彩，才能够引人入胜，一般的创业故事如沙滩上的贝壳一般，虽然颗颗闪耀的奋斗的光芒，但你跟其他的贝壳又有什么不一样？” 第134章 长远之计 “那按您的意思？” “征集故事，征集大众与酒的故事。” “这个套路江小白已经用过了，我们再用，不是有点东施效颦吗？” “难不成华为打出国产骄傲的牌子后，小米就不能再用了吗？都是国产都是骄傲，为什么要分先来后到？” “哎，伊大采购这话就外行了，产品广告是需要记忆点，像脑白金为什么能火遍全球，无非就是靠着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30秒广告循环播放罢了。也许你会觉得这个广告土，没关系，全国98％的人可能都会这样认为，但你不可否认，这句广告词迅速帮他提升知名度，成功坐上保健品销量第一的宝座。”精瘦老板侃侃而谈，一派老成模样。 伊雅微笑，并不接话，那精瘦老板执起一旁的茶壶，从杯里倒出已经冷却的棕色液体。茶还是那个茶，卻已经不是伊雅喜爱的味道了，一如这个面试，早晨的热情沸腾，早就凉透了。 “伊大采购，我个人觉得你的优势和才华在于开拓市场，你只要帮我们拿下龙辉超市啤酒独家销售权，你想要多少报酬，我们都可以谈。”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伊雅就着冷茶轻抿一口，冰凉的口感总算能使昏昏欲睡的头脑提起些精神了。伊雅也算明白费林鹏叫自己来这家面试的目的是什么了。 想必费林鹏收了这家老板不少孝敬，卻因为超市品类品牌规定，没法达成精瘦老板的要求，一旦精瘦老板翻脸，那两人间的不法勾搭不就明摆在桌面上了吗？所以即想要收钱，又想要堵精瘦老板的嘴，有什么比转移矛盾更好的法子吗？就像某些发达国家，一旦市场不景气，有经济危机的苗头，通常他们的做法是发起战争，转移本国的经济危机给第三方国家，很显然，现在费林鹏选中她作为两者间缓冲的第三方战场，费林鹏的算盘打得想，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愿意为此背锅。 伊雅巧笑倩兮：“不知赵总为何会觉得一个连费林鹏都难以办到的事情，我一个刚辞职的小小店长能办到呢？” “我相信你，你能的！”精瘦老板以茶代酒，遥敬伊雅一盏清茶。 “我却是不信我自己。”伊雅自嘲的笑笑，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递给赵总：“这里面是我对麦香啤酒所策划的三档品牌营销方案，其中就包括了大众故事征集活动及推广，具体的档案都在ppt里了，多谢您今天的招待，我便先走了。” “你真不考虑看看，帮我进军龙辉超市？” “这不是我的兴趣所在。”伊雅微笑谢绝：“对了，这个u盘我花45块钱买的，麻烦你转给我下，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都行。” 精瘦老板愣了几秒，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从牛仔裤的后边裤兜里摸出来一张100元，递给伊雅：“这是100，不用找了！” 伊雅微笑接过，从包里掏出55元递给精瘦老板，见他不接，直接压在茶几上：“我的u盘值45元，我的想法卻是无价的，若是你想花55元就这样轻易买走我的想法，那岂不是很廉价？总之谢谢您的招待。茶是好茶，不过味道确是过于清冷了。”伊雅拿包行至门口，转头对站在原地的老板道：“另外还有一个没写在的ppt里。” 精瘦老板皱着眉头默不坑声。 “你们家的招牌该换了，本来地理位置就偏，还挂了个积灰的招牌，若不是你们积极招聘我真以为你们这是夕阳产业了。”伊雅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回了车里，伊雅驱车去了海边。富县多山，有满腔的心思无处吐露，远不如大海来的知心，能无线包容你的吐槽与脾气，可惜卻填不饱肚子。海浪还似昨日般顽强，一刻不停的撞上礁石后又粉身碎骨的重新开过。可伊雅卻不似旧日里的伊雅了，没了后台，没了收入，没了稳定工作，她彻底的沦为一个无业游民了。 伊雅在海边浮想联翩，另一头的精瘦老板立马打电话给了费林鹏：“喂，费总吗？没打扰您休息吧？我是啤酒批发商小赵。” “嗯，我知道你的，交代你的事你办好了没？” “办了办了，费总交代的事，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的去办！只是……”精瘦老板吞吞吐吐的想着措辞。 “有什么话干脆点说，别磨磨唧唧的。” “唉唉唉，是是！”精瘦老板没骨气的应喝着，哪还有面试伊雅时睥睨天下的模样。 “只是那姑娘嫌我公司规模小，不乐意在我这里干呀！”精瘦老板装作无奈的模样。 “这么说，她没相中你的啤酒厂。” “可不嘛！”精瘦老板肯定道。 “也是，她刚从世界500强的龙辉出来。一时半会瞧不起你们这小米加步枪的也是正常现象。”费林鹏肯定的说道，让精瘦老板一顿吃瘪。 “那……我还约她再谈谈吗？” “不用，她一贯是个有主见的人，没看上就是没看上，我另外再安排。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唉唉唉，拜拜！费总”精瘦老板低三下四的挂了电话才仿若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其实，他特别想问问费林鹏，伊雅与他直接难道就是单纯的前师徒关系？要不然为何如此上心，可他又怕问多了，就真的沾上这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得黏在头发上让人难受一辈子。 “不管她是皇亲贵胄还是某个大人物的娇妻美妾，他是一个都不想招惹，虽然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甜头，可后头隐藏的隐患确实数也数不清的，先别说那些花里胡哨的商业机密，但就说工作间不可能没有摩擦，一旦工作中出现冲突，很难不保证她惠不会用外力替自己谋求支持，一旦有外力介入，那这个公司自己还有自主权吗？与其每日小心翼翼的供养一个祖宗，倒不如刚开始便没有牵扯，两下相安，方为长久发展之计。” 第135章 代理商 精瘦老板是个精明的，可精明过头的人常常容易犯蠢，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当然犯蠢的人不止精瘦老板一人，浓妆艳抹的助理，见费林鹏放了电话，冷嘲热讽的开口道：“都没米下锅了，还挑三拣四，我看师傅你就不该帮她。” 费林鹏横了新助理一眼，冷着脸哼道：“蠢货！”费林鹏瞧她整日只知道对着镜子涂口红，心里就不太得劲，两相对比起来，伊雅不知道要好过这个蠢货上千倍，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多清清爽爽一姑娘，怎的会被龙辉这个大染缸染成这般狐媚模样，要不是自己私下知道她跟杨耀华已经勾搭上了，留着还有些作用，不然早就把她清出去了。初识时，她是心头上的白月光，慢慢的，慢慢的便成了眼皮上的沙眼粒，去不掉看不惯难受得要紧。费林鹏不爱看她，点了根烟就往走廊上去了。 钱文雅撇撇嘴，对着费林鹏的背影小声的鼓囊道：“热脸贴人冷屁股，犯贱！”费林鹏新收的助理叫钱文雅，之所以在一众实习生里挑中她，名字占了百分百的原因。人人都爱钱，可人人都不敢承认，非说钱有一股铜臭味，她是第一个说钱有文雅之意的人，虽然这个名字是来自长辈的恩赐，跟她没有多少主观关系，但这丝毫不耽误他对这个名字的欣赏，人与人的缘分，人与人的际遇，本来就是奇奇怪怪没有规律可言呀！ 天是湛蓝的，海是清澈的，只有伊雅的心情灰蒙蒙的。本以为能拥有一份稳定工作，可谁知奋战了一晚又是一场空欢喜。究竟人生需要经历多少次空欢喜，才能等到美梦成真的时刻？ 没有正式工作，没有稳定收入，没有固定住所，她后头的人生真不知该如何书写了。 伊雅干脆脱了高跟鞋，脚踩在细密绵软的沙滩上，偶尔会踩到几颗洁白的鹅软石，被海浪冲刷的格外圆润，像极了一颗颗散落的鸭蛋。 伊雅小心翼翼的从泥沙里挖出一粒鹅软石细看，越瞧越是欢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不是绝处逢生了吗？ 伊雅手握着鹅软石，快速的冲回自己的车内，重新往富县进发。第一站，当然是龙辉开业时自己购进了一分钱一个的鸡蛋咯，与其低三下四的找工作，不如自己翻身当老板。 青山连绵不绝，夏草绿意渐深，田梗阡陌纵横，一顶洁白的帐篷依旧孤零零的在鸭鸣犬吠间坚强的屹立着。 “爷爷？你在家不？” 伊雅在远处发生的呼喊，前不久还软萌可爱的中华田园犬已经进化成利齿精瘦的战犬，伊雅可不敢惹这群瘟神，只敢在坡地上远远的喊着，可惜那老爷爷有些耳聋，这么远怕是难以听见，伊雅大喊了几句，依旧没有回应，只能壮着胆子在山坡上捡了一块大石头，举在手里慢慢向帐篷处靠拢：“爷爷在家吗？” 依旧没人回应，只有满场犬吠声连绵不绝，偶尔夹杂几声嘎嘎声呼应。待走得近了，才发觉那几条黑犬被细绳栓在鸭棚入口处了，没了威胁的伊雅胆子也大了一些，快步朝帐篷那靠近，见帐篷的门栓朝内锁上，可见老人家在里头呢，只是听不见外头的响动。伊雅找了个窗户朝里头看，见那老头子盖着床褪了色的方格被子睡得正香，正对窗户的帐篷壁上，一对中年夫妻的遗照看得格外渗人，想必这边是老人口中意外早死的儿子儿媳了，也不知道这老大爷啥时候能醒，从早晨江浙面试到驱车赶往富县，伊雅折腾了一天肚子早就饿得没了知觉了，趁着老头还在酣睡，伊雅干脆挽了裤脚去山里寻些野果填填肚子。常在山里跑的孩子，对野果草药可是如数家珍。夏季草木旺盛，各类野果长得热闹，随便拿眼一瞧总能寻着红的，蓝的，紫的，黄的，白的野果躲在草缝间鲜艳欲滴。可一蓬蓬的乱草底下不仅藏了果实，还有不知名的毛毛虫还有滑行的蛇类，到底是在城里熏陶了几年，怕是早就失去了钻乱草堆的勇气，对自然也多了份敬畏之心。 饿极了的伊雅只敢捡着路边田梗上，捡了些还未熟透的酸涩野果，在河边一一洗净，包在餐巾纸上吸干水分，才勉强下嘴。 远处的帐篷终于舍得开门，柱着拐杖的爷爷颤颤巍巍的提一口黑锅出来倒扣在地，返身取了菜刀来，沿着锅底一下一下的刮着锅底灰。 “爷爷，还记得我不？之前买了你几卡车鸡蛋的。”伊雅蹲在老人面前问道。 老人摸了摸眼角的眼屎，张着只有几颗牙齿的嘴巴笑道：“记得记得，你是雅……雅……” “爷爷，我是伊雅。” “对，对对，是伊雅，是伊雅，我现在记性不好，耳朵也不好，腿脚也不好，人老了就是这样，全身零件都不好用。” “你又来收鸡蛋吗？我都给你留着呢！实在留不住的就请人帮我腌了咸蛋，就等你来拉了！” “爷爷，我这次不买鸡蛋，我是来卖鸡蛋的。” “啊？”老人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了几下：“我这里鸡蛋多，我不买鸡蛋。” “爷爷，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卖鸡蛋给你的，我是来帮你卖鸡蛋的。” “好哇好哇，卖鸡蛋好啊！”老人乐呵呵的笑着，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伊雅干脆利落的接过老人手中的菜刀，接替他的位置，从锅顶往锅沿方向滑下，刮出一层厚厚的黑炉灰。 “爷爷，我呢做你的代理商，你把鸡蛋给我卖，我卖了鸡蛋把钱给你，可以不？” “啥是代理商啊？” “爷爷。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我从你这里拿鸡蛋，比如说一斤3块钱，我再加个5毛钱，按3块5的价格往出卖，我把3块给你，5毛留给自己，这样卖法成不？”伊雅不懂如何用简单的本地方言来给他解释代理商的概念，只能磕磕巴巴的挑着词说。 第136章 合作 “行，怎么卖都行，总好过把这些鸭蛋烂在泥地里浪费都成。要不，我这老头子罪孽可大了，浪费食物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挖心掏肝之苦。”老爷爷苦大仇深的戳着泥地，仿佛在控诉泥地的罪责。 伊雅心头大笑，要是让老爷爷知道08年金融危机时，那些个资本家，为了稳定物价，宁愿把成倾的苹果烂在枝头，把成吨的牛奶倒进河里，闭眼不瞧饿虏遍地，那才是真的造孽啊！ “爷爷，不过我现在手头没钱，您要是信我，就先给我一批鸡蛋，我卖了就给你钱行不？” “行的！怎么不行，我一会给你装几框去！”老爷子爽快得很，有了上一次愉快合作的基础，老爷子自是十分信任伊雅。 伊雅帮手上的锅灰全部抖净：“爷爷，这锅放哪？” “给我就行。” “挺重的，还是我来吧。”伊雅避开老爷子伸来，如枯木般干枯的手臂，执意要帮忙。 “放里头，屋里有点臭，你们年轻人受不住的。” “有几家养鸭场不臭的，不过爷爷，上次来你这还有上百只母鸡呢，怎么现在就剩那么十几只了？” “唉，死得死，丢得丢，我这把老骨头哪有精力看得过来，要是你有门路，别说鸡蛋鸭蛋了，就是卖鸭卖鹅卖地都行啊！”老人说着眼眶又红：“他们夫妻俩双手一丢，走得痛快，剩我这么一把老骨头能干嘛？就算周边邻居看我是一孤寡老头，平日里东家送袋米，西家拿把菜，日子也就囫囵的过了，可是我这腿啊，本来就有风湿，现在天天在这泥地里看鸭子，腿都快痛得直不起来了。要不是还有孙子孙女的学费还得在这里鸭子身上屙出，我怕是早就要处理这里了。” “爷爷，这么着，我先帮你把现存的鸡蛋卖了给你货款，之后呢我定期给你一笔钱，算是我租用您的鸭子和产地，或者您直接用这里鸭子入股，我们一块开公司，我呢算技术经营加盟，您看行不？” “我咋没听明白呢？”老爷子脑袋一时迟钝，没明白这些个弯弯绕绕。 伊雅耐着性子解释：“爷爷，你看啊，我呢现在从你这里拿鸭蛋卖，卖完了给你钱，相当于我是一个超市店面，你把东西寄我这卖，卖了以后给你结钱，你赚的是鸭蛋钱，我赚的呢是中介钱，这是其中一种合作方式。现在我再跟您另外一种合作方式。” 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应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伊雅扯着嗓子，尽量把音量调大，语数调缓：“这另外一种合作方式，相当于我们一起开公司，你出鸭蛋入股，我呢出头脑和其他运营成本入股，按我们的投资比例四六分成或五五分成，这挣的就是产品钱，后期壮大了，挣的就是品牌钱。这种合作方式前期投入大，产出不稳定相应的风险也大，不过一旦公司上了正轨，自然挣的会比第一种纯靠卖鸭蛋挣的还多。” “孩子，你这一通公司，运营的把我绕得云里雾里的，我啊赶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潮，我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卖鸡蛋就好，那些个公司，投资啥的我也不懂，你说是不？” 伊雅点头：“这倒也是，那咱们就按最初说定的，我从你这拿鸡蛋，卖了就结钱给你。” “嗯嗯嗯，这个我就明白了，反正你从我这称多少斤鸡蛋走，一斤给我多少钱，你下次来的时候，把上次的钱结给我就行。” 伊雅一听，合计这老爷子是不管鸡蛋损耗问题了？拿多少走就结多少款，其中的盈亏都由自己承担，不管鸡蛋是变质发霉，还是破损丢失都与他无关。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能凭本事卖多少钱，扣掉进货款，全是自个合法所得，岂不美哉？ 伊雅笑呵呵的开口：“爷爷，那你打算鸡蛋多少一斤供给我？” “你觉得多少合适？” 得，又来了，合着这老爷子只爱做选择题啊，abcd四个选择全给列好，他选一个自个最喜欢的应下便是。 人生也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选择题，选择什么样的学校，选择和什么人结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这些大大小小的选择题，贯穿了人类生命始终。不过也是可笑，婴儿刚出生时选择什么牌子的奶粉，什么款式的衣服是由长辈选择。死去时葬在何处，骨灰盒是什么款式皆有子女决定，两段的被动选择，很好的阐释了生命的交替旋律。而现在老爷子把主动权送到了伊雅手里。 “龙辉超市鸡蛋的进价维持在3块4-3块8之间，而我的体量小，还在刚起步阶段，希望老爷子能给我个低于3块4的价格，让我以价格优势打开市场后再另外涨价？”伊雅拿眼觑着笑呵呵的老爷子，生怕他不同意，另外改了说辞：“不然爷爷，你先以每斤3块红包价格给我，我再每斤加个5毛钱往出卖，至少先把市场抢占住，下一次进货咱们再看具体情况再议价格行不？” “小姑娘，你饿了没？”老爷爷文不对题的问道。 伊雅摸摸肚子，委屈的点点头，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折腾了一天，胃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 “那我给你煎个蛋吃，你也尝尝我手艺。” “爷爷，你这是同意把鸭蛋按一斤3块钱给我了？” “你说行就行，反正也都是烂在地里，也是可惜。”老爷子这话一出，便是同意了。 伊雅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不顺心了一天，总算给自己回甘了，否则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下一个一无所有的夜晚。 “姑娘，会打香椿不？” “会！不过爷爷，现在都是盛夏了，香椿不是四月初才发嫩芽，择来炒鸡蛋的吗？” “小姑娘懂得还挺多，不过香椿不仅嫩叶能炒鸡蛋吃，那些个叶子捣烂了，加滑粉进去能做豆腐吃嘞。我可是好这口好久了，就是腿脚不方便爬不动树，集市上又没得卖，心心念念一整年了就想着有机会一定得吃看看。” 第137章 香椿树 这种挠心挠肺的想念一口吃食的滋味，伊雅最是了解。且不说以前馋肉的时候翻过邻居家的垃圾袋，单说伊雅每晚都需要用高脚杯喝一杯可乐才能入睡的这一不良习性，都来自小时候的爱而不得，年长时才会加倍的补偿自己。 可乐，贫困家庭的奢侈品，在计划年代，可乐的地位不亚于现如今的古驰，lv等一众名牌。 不过对于受宠的小孩来说，得到一罐可乐，并不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至少对于伊熊来说并不难。 谢春芳吝啬于买米卖菜，但对伊熊来说，卻是有求必应。那时伊雅和伊小妮尚不知道伊熊隔三差五时喝的，像石油一般黝黑的液体是什么，只知道伊熊喝时满脸都是享受与得意，伊小妮吧嗒着嘴巴，暗自吞咽口水问谢春芳：“妈，那是什么？” “那是药！弟弟身体不舒服要喝药。喝完就舒服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伊雅和伊小妮两人目露怜悯的看着伊熊灌进一罐又一罐的可乐。两姐妹甚至在闲暇的午后出门捡报纸捡塑料瓶换了钱，偷偷的攒了许多给伊熊买糖吃。两姐妹还天真的商量着要捡更多的瓶子送伊熊去做手术，听老师说，生了重病就得要做手术，把坏的地方割了人就好了。 可惜纸团是保不住火的，真相迟早会被揭穿，只是早晚的问题。可乐的这个真相，伊雅足足等了一年才知道。 那大抵也是个盛夏吧，在蒲扇与蚊虫齐飞的季节里，家中会按时召来。作为名列第一的伊雅来说，即使家长缺席多年依旧掩盖不了她学霸的光辉。每次考试以多出第二名至少20多分的分数，稳居年级第一多年。 顶着学霸光环的伊雅，自然是不少中流家庭的抢手货，他们的孩子成绩不好不坏的卡在中间，要么努力一把上去，要么渐渐堕落下去，但大多数学生永永远远卡在中流，平庸一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名言警句人人皆知，孩子若是能和尖子生混在一处坐作业，多多少少也能起一些正面的带动作用。 尖子生伊雅自然成了家长们力争的硬通货。知道伊雅好吃，今儿永泽的妈妈煮了排骨喊伊雅来自家串门，顺便跟永泽同学一起做做数学作业。明儿晓敏的妈妈称了两斤苹果，要塞给伊雅，只为她能借伊雅的语文笔记抄抄。伊雅贪嘴自然来者不拒，连吃带拿的，还能给家里的弟妹带点零食糕点，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伊雅平生过得最是热闹的一个夏季了。 直到从城里来的高宇同学，为了奥利匹克数学竞赛，请伊雅来自家吃午饭时，着一身黑色西装裙的高宇妈妈。用托盘从冰箱里托出两小瓶可乐和几小瓣冰镇西瓜放在高宇的书桌前。 伊雅用怜悯的眼光望了一眼高宇，指着冰镇可乐问：“你生病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喝这个干嘛？”伊雅指指可乐，一脸天真的望着高宇。 “这是可乐啊！可好喝了！你居然不知道？”高宇一脸吃惊的回复，见伊雅傻愣愣的张嘴傻在原地，换他一脸同情的望着伊雅：“你该不会没有喝过吧？可好喝了！”说着手腕用力一拧，滋的一声给伊雅开了一瓶：“你喝看看！” 伊雅望着一个个小气泡咕咚咕咚的往瓶口冒，而她的心情卻一点一点往下坠。 “你尝尝看！”高宇见伊雅傻愣着不动，将可乐又往伊雅面前举了举，一股清凉的感觉扑面而来。伊雅小口的嘬了口，一颗颗小气泡快乐的在舌尖蹦跶，一股说不出的爽感从味蕾处蔓延全身，忧伤的细胞莫名的感到兴奋，这大概是治疗不开心的良药吧。伊雅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一口气干了一大瓶，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才悻悻回家。 正好撞见了谢春芳塞“药”给伊熊，伊小妮一如既往的站在身旁，心疼的看着伊熊将“药”一口闷进。 伊雅将裤兜里的可乐往里头塞塞，转身又出门了。谢春芳瞧见，翻了一记白眼：“怪里怪气！” 伊雅也不理她，下到楼梯口，拧开瓶盖一口将整瓶可乐灌进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回房，不理谢春芳莫名其妙的眼神，直接把自己塞床上睡觉。 裤兜里的可乐，是特意央求了高宇妈妈再给自己一瓶，带回来给伊小妮尝尝快乐的味道的，她一路小心翼翼的捧着，犹如捧着什么奇珍异宝一般，一路小跑的回了家，可……临到家门，见到熟悉的一幕，伊雅突然觉得不知道真相才比较快乐。 后来伊熊如往常一般隔三差五的喝药，而伊雅一如既往的领着伊小尼挨家挨户的捡瓶子卖给废品场，只是卖来的零钱全部被伊雅买了冰棍进了肚子，再也不提给伊熊买糖的事情了。伊小尼虽然奇怪，卻也只听伊雅指挥不敢发问。 伊雅不知道伊小尼何时识破了这个骗局，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执着的要在临睡前喝上一杯可乐才能安睡？ “闺女，你瞧用这个竹竿能不能打下来一些？”老爷子吃力的顺出一根带铁钩的竹竿递给伊雅。 “行，爷爷，这杆子称手，就是不知道香椿树在哪？” “我带你去！”老爷子乐呵呵的在前头引路，欢快的步伐瞧着哪像是拄着拐杖的老者，伊雅在后头追得吃力，不得不在心里暗自感叹美食的力量。 椿树所在不远，隐在一堆野梅树里并不显眼，老爷子拿这拐杖把拦路的茂盛野草往两边拨开，伊雅小心翼翼的跟着老头子的步伐投身到野草堆里。 “瞧，这就是了！” 伊雅抬头，见椿树笔直的插入云霄，紫色的树叶盖在头顶，投下一片阴凉。伊雅用竹竿探了探，只在竹竿前端钩下几片残叶。 老爷子驻着拐，颇有些感触：“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载着这个香椿树时，垫脚伸手足以。后来我成亲生子，带着儿子来，只爬上矮树杈便得。如今竟是用长竹竿都够不着了！” 第138章 苍蝇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父亲儿子皆入土，只剩这个孤寡的老人带着无家可归的伊雅望树兴叹。 伊雅一甩竹竿，脱了鞋子双手抱树，幸好今儿面试穿的是一身牛仔裤，要是裙子可就真没办法了。 老爷子瞧伊雅似猴子般身手敏捷的抱树攀高，双股一弹一跳便到了树顶，吓得老爷子在树底下哇哇叫：“闺女，小心着点！可别摔了。” 伊雅抱着树，一脸自信：“摔不着，爬树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在山里跑大的孩子，没有不会爬树的。比这难爬的树都不知道爬了多少了，这个还有些树杈子搭脚，不碍事的！”伊雅满面笑容的回道，粉色白净的脸庞缀在碧叶间，当比春花还娇艳。 伊雅手法娴熟，挑着鲜嫩的尖儿恰下，撩起白t当布口袋，没一会就装了满怀绿，在老爷子心惊胆战的呼喊下，顺着树杆子往下滑。 “哎呦，闺女，你可慢点！”老爷子，一手驻着拐，尽可能的把已经压弯的身板努力拔直，颤颤巍巍心惊胆战的看着伊雅一路顺着树杆垂直滑落，瞧着伊雅笑颜如花的捧着满怀绿归来，仿佛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 “走，闺女，回去做豆腐吃去！”老爷子高兴的招呼着，心里头装着万丈豪情，仿若又回到了年青力壮的青年时代。 “行嘞！”饿了一天的伊雅自然点头应是，一路蹦跶的回了泥地，鸭子们瞧见老人，各个引颈高歌，欢迎他们心中最神圣的英雄回归。 “闺女，把椿芽加点盐放清水里泡泡去味”老人递过一个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盐罐子，伊雅也不嫌弃，接了就往水里倒，按着老人的吩咐去外头薅香菜，捡鸡蛋，又忙不迭的从矮小的冰箱柜里抠出一大坨冻得瓷实的，不知是何年月放进的一坨白肉，伊雅甚至看不出它到底是鸡肉还是鸭肉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伊雅对晚餐的期待，老爷子一声一声的闺女叫得热闹，伊雅一声一声爷爷回的亲切。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因为孤寂而彼此亲近。 晚饭是难得的热闹，一铁锅的鹅肉炖土豆，一碗碧绿丛中缀着点点红椒的凉拌香菜，一碗香椿炒鸡蛋，一小盏瓷盘里摆了块残缺不全的豆腐乳，桌角还藏了碗黑乎乎的咸菜，大抵是老人平日所食，今儿这么几大盘菜怕是刻意招待自己的。 老人家拿了个大瓷碗，使劲将米饭压得瓷实，伊雅在旁忙说“够了，够了！”大抵长辈对晚辈的喜爱都在这一碗被压得瓷实的米饭里了吧。 菜是偏咸的，白米饭已经软烂的不成型了，软趴趴的瘫在碗里，似一团黏糊糊的糍粑。伊雅卻不嫌弃，用勺子舀了些菜汤，和到饭里搅拌搅拌也极为美味。 老爷子用沾了饭粒的竹筷，夹了把鹅腿放到伊雅饭尖上，伊雅也不嫌弃，抓起鹅腿啃得香甜。老爷子的牙齿比拼多多的折扣还优惠，倒二送一，满嘴的牙齿只零星的剩了几颗在嘴边，那些个鸡鸭鱼肉多半是没法享受了，手中的竹筷不断的伸向香椿鸡蛋，嘴上乐呵的招呼伊雅多吃菜：“今儿赶不及做观音豆腐，明儿你中午来吃午饭，绝对到火候了。” “我今晚就得从你这拿鸡蛋走，明儿赶早市看看行情怎样，怕是来不及回来吃午饭了，你要是嫌一个吃饭没趣，你就什么胡乱吃着，明儿午后我给你带饭来。” “要卖鸡蛋啦？成啊！这次你要多少？”老爷子耳朵不太灵敏，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中偶尔能捕抓到一些关键字眼，比如说——卖鸡蛋：“哦，要卖鸡蛋啊？你要带多少走都行！” “吃完饭，咱就去看看！” 昏暗的木棚里，一老一幼两人，就着忽明忽暗的蜡烛，享受着有人陪伴的幸福时光。 豆黄的灯火参差不齐的散落一地，穿一身白t露出两根白萝卜似的水汪汪的大腿，钱文雅披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手脚轻蔓的越过四季常青的马尼拉草，停在一汪清泉前，将手中的盛满葡萄酒高脚杯清泯了一口，弯身喂入浮在清泉面上的一滩烂肉嘴里。烂肉伸手一拽，一个水花直接淹没了紧紧相拥的两块肥肉。 钱文雅小意的捶着胖滚滚的胸膛，娇嗔着：“坏死了，坏死了，人家刚洗的澡呢！而且人家出来就带了这一套睡衣，一会晚上还怎么睡觉啊？” 被肥肉层层套住的男子，摸着钱文雅滑腻的皮肤，猥琐的笑着：“和我睡觉还穿什么睡衣？” “哼，你讨厌呢！”钱文雅假装害羞埋入一堆油腻的五花肉堆，被那男子一把抱住放在自个腰上，钱文雅捧着男子圆滚滚的脑袋，娇哼不已，满面通红的男子卖力的与之交汇，浪荡的模样哪里还是平日里做在办公桌前义正言辞的杨耀华杨总呢？ 杨耀华力不从心的坚守着，另一头还不忘探听消息：“听说费林鹏给伊雅介绍了个工作？” “对呢！给她找你家卖啤酒的批发商，颠儿颠的给她铺好了路，结果人家愣是没领情，你说好笑不好笑？” “费林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那伊雅已经离开了龙辉超市，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她惦念的？”杨耀华百思不得其解，抱着钱文雅的动作便慢了下来，钱文雅不甘的扭了扭，催促杨耀华继续做俯卧撑。 “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听说她的本事不小，先是忽悠了费林鹏一路提拔她到中层干部，又勾搭上了程德邦，为她的未来保驾护航，谁知道程德邦竟是个拦没成全的，还没等上位成功呢？就已经就先被清出游戏了”钱文雅捂着嘴巴呲笑着。一手抱着一截比庙门口还粗壮的脖子，一遍腾了只手出来，拼命的试图握住，以自己为中心点的扩散开的涟漪。 “你说伊雅身上还有什么利益，能引得费林鹏这只蹩脚苍蝇围着嗡嗡叫个不停呢？” 第139章 祸害 杨耀华翻身将其压进水里，变着花样的套着钱文雅的话头：“你说会不会是费林鹏真就看上了那个什么伊雅二雅的，一间公主落难就着急忙慌的去送温暖去了？”杨耀华试探的话，可话刚说完，立即又被自己否定：“不会的，费林鹏表面上温润无害，对谁都是一派祥和，虚伪至极！！背地里为了三瓜两枣的弃自己的企业利益于不顾，偏偏仗着职位便利帮那些个供应商办成了不少大事，反而在供应商群中口碑极好，愣是没有个供应商居然敢张嘴说他坏话，眼看着费林鹏步步高升，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坐上了二把手的位置。现在隐隐有向我逼宫之势，你啊，既然身为他的徒弟，可得帮我盯得紧些，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赶紧知会我一声。” “哼，你就知道使唤我！”钱文雅撒娇的哼了一声，嘟着嘴巴装可爱。 “你啊！最乖了，我不靠你还能靠谁？”杨耀华捏着钱文雅的鼻子，油腻的宠爱着。 “哼，就因为我乖，你今儿早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说道这个我还一肚子气呢！” “唉，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借你下费林鹏面子呢！伊雅处事不善下台，而你又恰好录错了合同条款，而你们两个正好都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给他扣一顶用人不善的帽子，给他顺风顺水的仕途添点堵也好。” “哼，你们男人就知道拿我们女人做筏子，有借母登帝成功过河拆桥的，献女求财的更是数不胜数。一旦功成名就，便弃我们如弊履。我们女人招谁惹谁了，你们男人的成败干嘛系我们身上呐！”钱文雅嘟着嘴，一脸娇憨的使小劲，杨耀华耐着性子哄着：“是，是，是，我们家宝贝最有本事了。” “哼！油嘴滑舌！” “唉，是谁昨天说喜欢巴宝莉刚出的一款小香包的，害我还眼巴巴的送来，幸好我小票还没丢，明儿再跑一趟退了吧！” 钱文雅一听此话满眼星星，开心的搂着杨耀华用力的吧唧了一口在杨耀华脸上，问明了礼物的所在，湿哒哒的跑到房间去了，杨耀华嫌弃的擦了擦脸颊，不屑的望着钱文雅手捧着名牌包包，开心的原地转圈。一个有物欲的女人，就别怪轻易被男人物化。 没能从钱文雅嘴里套出有用的消息，钱文雅可利用的价值直线下降，从刚开始的称心如意到现如今像是黏在手里的狗屎，抹哪都能恶心到自己，偏她还没有自知之明，常常还爱使些小性子，谁能有这耐心哄她呢？有这些时间，还不如撒把钱扔街上，保管一大群各型各色的妹子前仆后继的扑到自己怀里，钱文雅他是真看不上，可要想时刻监视费林鹏的一举一动，她是唯一的突破口。 唉……没想到他都到了这把岁数了，居然还得靠色生活，真是可怜可怜！ 天色渐渐熄灭，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在暗夜里散落着。夏风抚过山坡，卷起片片麦浪，低垂的稻谷在蛙鸣中瑟瑟发抖。 伊雅拖了一大框鸡蛋，小心翼翼的穿过阡陌小道，慢腾腾的朝自己停在坡下的车子靠近。老爷子还打着手电筒不放心的照着自己，一小粒白光，瞧着不知比天上的明月亮堂多少。 老爷子执意要送自己下山，可伊雅哪能放心老头子一个人走回程路，又得紧巴巴的陪着回来，这一来一回反而浪费了许多气力，老爷子见伊雅这样来来回回辛苦，也就乖乖的呆在棚子门口不再相送，只还是执意的那些手电筒站在哪儿给伊雅一丝心安，伊雅到了坡顶，朝那点子白光呼喊：“爷爷！我到车上了，你睡觉吧！” 也不知道老爷子听到回声没有，那星子灯光在伊雅驱车离开时还在轻轻晃动着。颤颤巍巍的飘到伊雅心尖上，点燃伊雅心里久违的温情。 待得街灯璀璨，钱文雅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狭窄的客厅里沙发与电视墙的距离不过2米，连塞张办公桌都费劲得很，客厅正对面便是卧室，仅放下一张1米5的小床和一个布柜。零零散散的高跟鞋堆了一个墙角。 房子不大，45平米的空间凑出了一厅一卫一房，可因为位于江浙繁华地带，就这么几亩田地，一月租金可要上万，凭着钱文雅一月五千的工资如何能腆居在此？还不是因为费林鹏心怜钱文雅生活不易，想着把他当自己心腹培养，费心吧啦的包了她衣食住行，结果却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钱文雅褪下性感衬衣，换了件灰色家居睡衣，从冰箱里挖出一袋猪肉芹菜馅的水饺，用热水胡乱的咕咚了两下，用碗盛了坐了电梯上两层楼，正打算敲响了1401的房门，见里头隐隐有说话声，钱文雅将耳贴在门上窸窸窣窣的听着。 费林鹏手夹香烟，正和江浙最大的白酒厂的市场营运闲聊，想着问问有没有营运部门可以把伊雅塞进集团。见门口的钱文雅畏头畏尾的做贼似的贴在门口偷听，心里不喜，匆匆的挂了电话。本打算故意加大了声音说些七七八八的消息误导钱文雅，卻不想自己沦为跟杨耀华一般卑鄙无耻的下流小人，闷闷的又点了一根香烟独自在阳台惆怅。到底是流年不利，还是自己识人不明，竟给自己招了这么个祸害，要不是自己无意间在温泉酒店碰见他们拉拉扯扯，迟早自己会被她摆上一道。 以前的伊雅虽然常爱闯祸，可到底是一心向着自己的。 伊雅开着自己心安的红色小奔奔，只觉得两耳朵发烫的很，将窗缝开大了一些，运着两大框鸡蛋直奔早市。天边已露鱼肚白，集市早有一些壮实的男子再集市摊上了来来回回的转圈，这里背着手的壮实汉子就是伊雅此行的主要猎物。 不同于其他买两三斤的散户，这些个男人多是其他酒店饭馆采购。 第140章 卖鸭蛋 只要成功的和一位采购搭上关系，那么自己的鸡蛋基业就算迈出了第一步。这些个庞大腰圆的采购们在市集中鱼贯穿行，拿起东家新上岸的鱼闻闻，左手比3，右手比5，只待面前的摊贩点头，身后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把式将其整框抬上车去，这便算是成交了。整个交易不需出声，便完成了一笔复杂的交易。说复杂其实也不算太难，只是一起明面上的交易分成了明暗两笔而已。 左手比三，意味实际价格3元，这是采购实付给商贩的。右手比5，便是账面价钱为5元，这是财务报销给采购的，这中间的2元差价自然是进了采购的口袋。 越是正规的酒店，他的采购单据便有越多漏洞可钻，不管是手工记账，写收据，亦是开发票，实际价格与账面价格全凭采购良心，不管是哪个店哪个地方的采购，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油水最大的岗位，伊雅曾经是他们队伍当中的领军人物，不仅平时可以刮刮这些小油水，最紧要的是供应商的孝敬。像混到费林鹏这个级别的，多少供应商买了房子排队送他，还生怕送的礼物太糟被他嫌弃。就算是普通得再普通的采购，除了赚些差价外，偶尔蹭些“赠品”，或是三五顿饕餮大餐是不在话下的。就说伊雅现在开的这辆红色奔驰，便是某个粮油大户给垫的首付，当初那胖肚子的老板执意要全款买下送她，可依着伊雅的经济水平，谁能相信她刚入职半年就能全款提出五六十万的奔驰车？分期买车倒是能被公司同事理解，这也是伊雅的聪明之处，从不做出格挑战别人底线的事情，方能求一个平安顺遂，可即便如此，还是着了那个缺德供应商老货的道，如今老货已经全面入驻龙辉超市了，且让他得意几天，将来自己总得给他找点麻烦才是，就算扳不倒他，天天给他添堵也算有趣。 吃回扣是采购一职公认的潜规则，在没过度损害公司利益的时候，老板们采取的处理方法一贯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换下一个还是贪，米缸里就这么多米，驱赶一只已经吃得半饱的耗子还是重新请一只饿疯的耗子重头再来，那个损失最大，大家心里门清，也有正直不贪一份钱的采购，不过这几率跟人类血型为熊猫血的概率几乎一般大。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公司明摆着你吃了回扣，可是证据又岂是那么好抓的？首先摊贩肯定不会多说一句话，一旦松口招认谁家的采购来他家拿过回扣，一旦传扬出去，别家的采购也会投鼠忌器不再关顾，摊贩能招认一个，便会招认下一个，嘴上没把门的摊贩谁肯赌上自己的前途去他家拿货？市场那么大，就算是卖硬通货大米的摊贩还有几十家呢？ 摊贩的嘴撬不开，想要收集采购吃回扣的证据只怕比登天还难，所以一旦公司发现采购已经严重损害公司利益了，从来都是从别处给他挑毛病穿小鞋，比如采货回来晚了，又或是连续几天货物不佳，当公司上下频频放出这种信号时，鸡贼的采购也知道这是双方合作到达冰点，需要引咎辞职了，这样分手时还算彼此体面。 伊雅下了车，直奔鸡蛋区入口，见穿一白袍子衣裳，圆得像一颗雪球的白胖男子像这边靠拢，伊雅的眼光紧随其后，见他的目光果然在鸡蛋摊前寻觅，眼看着雪球要蹲下查看摊贩鸡蛋时，伊雅心头一紧：“猎物要丢了了”！ 伊雅快步的朝雪球进发，装作熟人一般，挽住了雪球的胳膊，娇嗔的喊着：“胖哥，你怎么都不来看人家，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雪球惊讶的看了伊雅一眼，倒是没直接甩开伊雅，只是那双肥手趁机摸了摸伊雅如白面般细腻的手背，伊雅心里反感，却还是强撑着笑脸，在众人瞩目下红着脸把雪球拉出了菜市场。 拐出了菜市场，胖子才开口：“说吧，有什么货要给我看的？” 果然胖子也是个道行深的，一看伊雅这羞嗒嗒的样子，边知道是卖货的，一般卖身的可没有这么一大早营业的。 “鳄鱼？袋鼠？果子狸？”胖哥一连串追问。 伊雅摇摇头：“都不是，就是普通农户散养的鸭蛋。” “我还道是什么稀罕物要拉我出市场呢？就这么些普通鸭蛋，也值得我走这么个大老远的？妹子我说你这就不厚道了，要蛋类就安分守纪的去物业管理处租个摊位，哪有这般抢人生意的，还扮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来大货了，害我一路跟着你提心吊胆的左顾右盼。现在心还惴惴的跳个不停！”胖子满嘴埋怨，转身就想走人，伊雅赶紧拉住：“哥，我今儿是第一次卖鸡蛋没经验，家里母亲患癌，急需医药费鸭蛋便宜处理，保证比市场上便宜。” “能有多便宜？”商人逐利，采购最爱价差。 “你刚应该也问过，今儿市场里的鸭蛋统一实价4块，报差4块2对吗？” 胖子惊讶的看了一眼伊雅：“不是说第一天来卖鸡蛋吗？倒是门清的很！”这也不怪胖子讶异，一般上集市采购的分散户和采购，散户拿货量少价高，就算赤头白脸的杀价半天，只不过能便宜个一两毛钱。 还有些生蛋子采购，刚来市场没几天，还没混个脸熟，拿的也是散户价，只有在市场上连续采货近两三个月时，才有可能拿到采购待遇，这无形间也会增加企业经营成本，所以多数的公司领导并不愿意频繁的更换采购人员，这也是采购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又一重保护。 “一斤鸭蛋实价4块，一个鸭蛋大概有70克左右，一斤250克除以70，约等于3.5个鸭蛋，满打满算一斤算你4个鸭蛋，这样换算下来，一个鸭蛋1块钱，对不？” “确实如此！”胖子是老采购了，这些基本经验还是有的。 第141章 东窗事发 “我呢可以给你5毛钱一个，直接比市场便宜一半的价格，你觉得这个价格怎样？” 胖子没有兴奋的一口答应，反而警惕的看着伊雅：“你这批蛋没什么问题吧？” “保证来路清白，正宗农家谷物散养，您要是不放心，今儿你拿得少些先回去试试，我给你留个电话，要是您觉得不好，我包你退换货，要是您觉得尚可，还想再订，您直接一个电话，我送货上门，还省了你们的搬运费，你觉得行不行？” “你今个带了多少鸡蛋来？” “一筐八十斤，框重八斤，净重七十二斤。两筐合计一百四十四斤，大概价钱在二百八十八左右，哥，您要是嫌麻烦就付我二百八十八，您要是不放心，咱们一个个数也行。” “我看你是个实诚人，不过就是两百多块钱的事情，至于费那些事情吗？”胖哥颠起一个鸭蛋，放耳旁摇了摇，心下满意，也知道伊雅报的价格是全市场最低的，倒是舍得说些漂亮话促成这笔生意。 伊雅卸了货，跟胖哥约好明儿6点来这还鸭蛋框，顺便再帮着带几只土鸡和两筐鸡蛋。伊雅满口应下开心不已。 鸭蛋是一个3毛从老爷子那拿的货，忙活了一早晨，扣除了拿货一百七十二块8毛钱，剩下的利润不过是一百一十五块二，还不够来回的油费，鸭框又糙，若是把车子的损耗算进去，那这一单毋庸置疑是赔钱的买卖了，用奔驰当货车的也算是个奇葩，可现在自己就这么个交通工具，也就将就的用吧。 鸭蛋薄利，若是量大了尚且还能挣些薄利多销的甜头，可是......先不论老爷子的鸭群产蛋量能不能跟上，刻意压低自己的价格，迟早会扰乱市场正常秩序，长此以往并不是办法。今儿的鸭蛋只是伊雅搭上酒店采购的第一步，顺带着把老爷子农场里的活鸡活鸭，青菜萝卜都捆绑出售，拿下酒店供菜渠道，等酒店渠道稳固后，伊雅就可以试着在周边农户建立一个收货站，集中管理销售农产品，一步步将公司做大，再申请一笔三农补助，她相信只要给予她时间，她总能建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版图。 有社会经验打底的伊雅自然胸有成竹，经商如大海行舟，伊雅刚入商海，不过是划着竹排前行，被风浪掀翻是家常便饭，花点时间重新爬起便是。倒是那些开豪华巨轮的，不惧小风小浪，一旦大风暴来袭，恐怕再也没有能重新爬起的机会。 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伊雅依旧乐观，大抵是童年太苦，偶尔能尝到一丝甜头便觉得幸福万分。而活在蜜罐里的伊熊，一天吃不到糖便觉得生活无趣。丢了工作的伊熊整日窝在沙发里打游戏，谢春芳任劳任怨的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要不是黄小莉的肚子一天天显怀再也隐瞒不下，我想伊熊的快乐肥宅的生活可以更持久。 这日伊熊正窝在沙发里王者荣耀，满手的薯片渣都懒得拿张纸巾擦掉，摸得满手机的黄瓜味乐事。正当孙悟空孙大圣挥着他那如意金箍打得对面花枝招展的貂蝉光速掉血，眼看着就要拿下一杀，突然黄小莉的电话响起，吓得神威大展的孙大圣犹如被套住了金箍，一点脾气都不敢有，立马屁颠屁颠的接起电话：“喂，小莉，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是不是你这个野狗欺负了我女儿！”一个中年妇男的声音浑厚的响起，电话声里还夹杂着黄小莉断断续续的痛哭声。 “那个，伯父您好，我是真心喜欢小莉的，我们最近打算领证结婚了，我连婚房都准备好了，还请伯父能成全我。” “成全？你还有脸喊我成全，看我不剁了你！狗杂碎的！”电话里一声声爆喝，吓得伊熊腿脚发软，正逢谢春芳买菜回家，见伊熊一脸菜色，电话里咆哮谩骂声不断，不分青红皂白，接过电话就骂：“你说说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碎，我看你才是不知道自个亲爹是谁的野种吧，也是你妈仗义，借着自个的身体救济全村男人呢！” “你！你！你！” “你什么你，找不着自个亲爹，认结巴为爹了啊，就这嘴巴，跟染了痔疮一样还敢骂我儿子，这不是满嘴屁话吗？” “好啊，好啊，果然是没家教，有妈如此，难怪是个混不吝的！” “什么你妈，我妈的，你这是打算认我为妈了？儿子，快喊声妈来听听！”论起骂架打仗，谢春芳就从没输过。 一旁的伊熊吓得脸都发白了，赶紧把谢春芳推到一遍，自己接过手机，点头哈腰的赔不是：“那个伯父，刚我电话出现故障了，我......我......”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伯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倒在地上一脸震惊的谢春芳这才回过味来，想接过电话解释两句，伊熊耷拉着脸埋怨道：“人家挂都挂了，妈你干嘛啊？” “我这不是听见有人骂你，没忍住吗？” “这下好了，我跟黄小莉彻底黄了。” “怕啥啊，黄小莉肚子里不是有你的种吗？女人一旦在肚子里有了儿子，就相当于给她上了一层防盗锁，她跑破大天去，都是你孩子她妈，除非......” “糟了！”谢春芳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伊熊：“你知不知道黄小莉家住哪里？” “知道啊？怎么了？什么糟了？” “儿子，快走，我怕黄小莉他爸要带黄小莉去打胎！” “啊？那怎么办？赶紧去拦着啊！”谢春芳赶紧塞了件外套给伊熊，拉住伊熊打车直奔黄小莉家。 谢春芳倒是难得的料事如神，这边的黄小莉他爸黄有龙，被伊熊在电话里气得够呛，挂了电话，也不管趁不趁手，拿了茶几上茶盏水果披头盖里的往黄小莉身上招呼，黄小莉似个倔木一般站在电视机前躲也不躲，黄爸看她这副样子更是生气，操着烟灰缸就往黄小莉方向砸来。 第142章 东窗事发2 到底还是心疼女儿，黄有龙在扔烟灰缸时刻意的偏了偏方向，黄小莉背后的电视机应声落地，和烟灰缸一起碎了一地，本来吓得站在旁边看好戏的母女惊叫出声，黄小莉的继母笑面虎，本打算躲角落看热闹的，谁知道黄有龙一冲动，把自家的电视砸碎了，宝贝儿子晚上回来可怎么跟这小祖宗交代啊，笑面虎赵湉湉假惺惺的劝道：“有龙你干啥啊？孩子还小不懂事，闯点祸也是正常的。” “还小？她都20了还小？再说这是闯祸吗？在外面跟人厮混有了野种，这是小事吗？我特么堂堂一学校教导主任，自己的女儿整天穿的跟个小太妹一样，现在还跟人未婚先孕了，我的脸往哪里搁，我看你就是慈母多败儿，快让开，我今儿定要把她活活打死！” 黄小莉白眼一翻：“她算什么慈母？你脸面早就在跟赵湉湉通奸被学生撞破的时候早就没了，你以为你很有脸面？要不你一重点中学校长怎么被行政处罚成三流高中的教导主任，还有脸管我，先把你自己的下半身管好吧！”黄小莉满脸讽刺，深深的刺痛了黄有龙的眼睛，黄有龙脖子上青筋迅速暴起，被戳中痛处的黄有龙直接冲着黄小莉的肚子猛踹，着魔似的喊：“我踢死你这个野种，我踢死你这个野种。” 赵湉湉在旁看着是眉开眼笑，却还不得不伪装温柔贤淑，不痛不痒的拉着暴怒的黄有龙劝导：“别打了有龙，她还是个孩子，不是成心说这话的，你快别打了！” “我看她就是这么想的，不定心里多恨我们呢！” “是，我就是成心的，你们现在最好打死我，否则......” “否则怎样？居然还敢威胁你老子我！看我不把你打死，我今儿就不是你爸！”黄有龙气喘吁吁的指着黄小莉的鼻尖骂！而满身血污的黄小莉早已痛得失去所有感觉了，唯独一张脸还笑得分外张扬，像是学海里开出了一朵白色玫瑰，瞧着分外诡异。赵湉湉见黄小莉身下出血不止，也有点慌了神倒不是心疼黄小莉，她可巴不得黄小莉早早死去，别在自己家里碍她眼睛。可是要是黄小莉死在这里，只怕黄有龙犯案就不能给自己提供稳定的经济收入，没准遇上个较真的警察，把自己认定为从犯，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胆小如鼠的赵湉湉赶紧拉住了黄有为，打了120电话，谎称自己的女儿滑了一跤流产了送医了，黄有龙冷着脸瞧赵湉湉给自己妥帖的善后，心里更是对她多了几分信赖，只有这样冷静温柔的女人值得陪伴自己一生，而黄小莉的亲生母亲，除了会打电话来催自己下班吃饭外，还会什么呢？一个没文化的村妇，是经营不好婚姻的，看黄小莉的德行，便知端倪。 黄有龙却忘记了，自己能顺利当上重点高中的校长，凭的还不是黄小莉的三舅在教育部任职，后来有关部门来查岗，黄小莉的三舅因为私收礼物，给某些学生家长大开后面被革职了，黄小莉母亲的地位这才一落三丈，黄小莉的母亲因为失去娘家的依靠，被黄有为嫌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为了女儿有个完整体面的家庭，她只能独自忍气吞声，处处小心谨慎，可即便这样，黄有为依旧嫌弃，并趁着没课空闲跟那些住宿的老师厮混。 赵湉湉并不是那些女人当中最美最有文化底蕴的，不过说句题外话，能跟有妇之夫厮混的老师能有什么文化底蕴，不过是混口教师饭吃罢了，跟那些为学生成绩呕心沥血的老师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觉得分外不圣洁。 赵湉湉是那些鬼混的女人当中最听话最懂事的，别的女人跟他睡，不免总会要求自己给提职称涨工资，可这些都是教育局的事，自个顶多能帮她在推荐评语里多写几行而已，那些个女人哪能不知道，无非就是惦记自己在教育局的门路，谁都知道他教育局里有个做大官的亲戚，一路上把他从一个村镇编制外的乡村教师提拔成重点高中的校长，可是那些女人却不知道，那是她妻子的三弟，一个已经下台的妻舅，黄有龙乐得如此，依旧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享受着男人的恭维和女人的温存，女人一多，难免之间会争风吃醋，要是把事闹大，彼此脸面都不好看，黄有龙利用自己的职权，将那些不听话的，爱惹事生非的女人调去别校，留下乖巧懂事的和自己暂未得手的女老师们，赵湉湉跟他最久的老人了，当然因为不出众外貌，黄有龙宠幸他的次数也少，她也没资格争风吃醋，只是卖着自己的小心偶尔能给她所在的班级评优，好加几百块绩效奖金。 要不是来交作业本的学生撞破了他们的好事，没准现在赵湉湉跟她还能安安静静的维持原状。 说起那日也巧，黄有龙在办公室里刚看完一部日本电影，只觉得浑身燥热的慌，打算出办公室到各班级门口溜达溜达，好摆摆校长的威风，在顺便物色物色合适的猎物以供自己享用，赵湉湉个历史老师，曾留着一头过膝的长发，配上大花大绿的东北民俗文化长裙，后来跟黄有龙好上了以后，有次两人在厕所里苟且时，因为碍事的头发让黄有龙败兴而归，当晚赵湉湉便忍痛剪去了据说留了将近十年的长发，这件事让黄有龙印象颇深，黄有龙站在门口，望着她如今披肩中发，上下滚动了几下喉结，有学生眼尖，三三两两的叫了声“校长好” 赵湉湉跟他有些年头了，瞧他那副色样子，再往他腰下看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吩咐了学生先自己看书后，丢下了一班子的学生跟着黄有龙屁颠屁颠的回了教工宿舍。 两人又不是第一天勾搭成奸了，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做法。 第143章 出声 赵湉湉乖巧的脱去长裙，从皮箱里翻出一套性感的兔女郎外套，从此赵湉湉和黄有龙的事才算人尽皆知。黄小莉的母亲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世间总不缺好看热闹通风报信的人，张家媳妇李家娘，神神秘秘的凑在黄小莉母亲耳边说这些的时候，从一开始的心如刀绞，到现如今的平静异常。 离婚是在所难免的，可怎料黄有龙作为过错方居然能恬不知耻的转移所有家庭财产，只给黄小莉母女留下个正在还贷的空壳房子，以及一屁股的债。黄有龙就算内里已经烂成了一滩狗屎，但在外头还是人模狗样的，况且也跟着发了一些小财，总不至于欠债吧？ 黄有龙是什么样的人，黄小莉三舅门清的很，最爱做无本万利的生意，需要资金投入的生意，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黄小莉三舅虽然下岗，但毕竟一身本领还没还给国家，不过是外出找人吃了几顿饭，便探出了所有虚实。 原来这黄有龙转移了所有财产还觉得不甘心，毕竟他分给了黄小莉他们那套房子，虽然首付是妻舅出的，但自己每月还月供也还了好几年了，可到底要为了全自己的脸面，多多少少要给他们一些甜头，将来别人问起，也能故作惆怅的说上一声：“除了拿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其他所有的都留给他们了。” 谈面子伤钱，哪怕是跟自己的枕边人。黄有龙既想要面，也想要钱。干脆联合了自己的堂弟，写下了巨额欠条，打着结婚初期为改善家庭条件，向堂弟借了一笔巨款投资生意失败，现在连本带息需要归还堂弟50万整，其中40万由黄有龙自行承担，剩余10万由黄小莉母亲承担。因为有凭有据，法院便按此比例判决下来。 天下再没有比黄有龙恶心的男人，再没有比黄小莉母亲更为凄惨的女人吧！丈夫出轨闹得人尽皆知，还无端的染上巨额债务，可这笔债务是夫妻存续期间欠下的，虽然黄小莉母亲并不知情，卻还是有偿还义务的。好在黄小莉母亲虽然窝囊可家里众多的兄弟姐妹卻没有一个吃素的，轮番给黄有龙找了些许麻烦，黄有龙应接不暇，直接认下了全部债务，只是连带着对黄小莉都有些不喜了，远没有赵湉湉带来的一儿一女贴心懂事，一口一个爸爸，叫得黄有龙眉飞色舞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野种，因着母亲改嫁，跟着叫自己爸，这是男人一种优越感感的体现，可转念一想将来黄小莉母亲改嫁，自己的种也得改口叫别人爸，心里颇不是滋味，看着黄小莉的眼色越加不善。 可怜的黄小莉明明双亲健在，可亲爸已娶后娘，强行挤进这个新家，处处跟个客人似的不自在。母亲家嫌弃她血液里流淌了黄家的血，对她也不待见。黄小莉原本成绩也算中等偏上，如无意外，也是能上二本院校的，可因为家庭变故，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成绩一落千丈也没人关心，倒是那些混混给了她久违的关爱，至少让她下课后有地方可去，不用在被父母两方人赶来赶去。 反正也没人在乎她，为了取悦混混，她把一头黑发染成炫目的鸡屎黄，褪去了一身校服，换上了牛仔短裙黑色丝袜，打上了两排耳洞，把干净的指甲染成各种颜色，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廉价的小太妹。 可混混终日打架，最终因为打断了对方3条肋骨的代价进了看守所。失去庇护的她没办法只能给自己找新的庇护，怂怂的伊熊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只是略微勾引他几下，他倒是听话得很，凡事以自己为尊，她也能重新过上有人宠爱的小公主生活。如果自己死在了今天，大概只有他一人会为自己难过了吧？ 倒在血泊中的黄小莉意识渐渐模糊，赵湉湉吓得磕磕巴巴的喊道：“有……有龙，小莉她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死了就死了！” 黄有龙连面都不露，躲在卧室里朝外头大喊。赵湉湉恨恨的想：“你们父女两要打要杀随你们，可别把我母子三人扯上，我女儿学习成绩优秀，以后还得考公务员呢！要是黄有龙杀人污了一个女儿的政治面貌，她找谁说理去？” 可她不能把这些摆在明面上，只能婉转的装出一副善良的恶心模样，忧心的劝道：“有为，她毕竟是你的亲女儿，她有再大的错，打归打，骂归骂，终究还是亲骨肉啊！” “我没这种女儿！你今天死了便算了，要是没死绝，以后也绝不再让她登我黄家门，我没有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儿。” 赵湉湉听着心头高兴，催着救护车把黄小莉接走，伊熊和谢春芳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医生把满身是血的黄小莉抬进救护车里。伊熊吓得腿脚发软走不动道，谢春芳瞧黄小莉的模样，心知伊家的金孙已经没了影，少不得在原地拍着大腿可惜。 赵湉湉装作忧心的模样送黄小莉上车，隔着不远，瞧见那两人的异动，想着那对母子就是黄小莉的姘头了吧，正好由他们接手，自己乐得轻松，凄凄切切的朝伊熊这头唤了声：“你们是黄小莉的婆婆和老公吧？小莉在我们家摔了一跤，孩子可能没保住，对不起你们了，没保护好小莉。” 伊熊和谢春芳两人并不吭声，赵湉湉觉得尴尬。 第144章 崩盘 赵湉湉为甩掉黄小莉这个烫手山芋，少不得要赔着笑脸继续说：“亲家母，你看小莉伤成这样，要不你们陪着去医院也放心些？” 伊熊失魂落魄就要朝救护车靠近，谢春芳赶紧拉住伊熊：“儿啊！这黄小莉肚子里的孩子指定保不住了，伤得这样重，黄小莉的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现在跟着去，医药费住院费肯定贵得很，我们哪还有钱去垫这无底洞。” “妈，可是小莉她……”伊熊急红了眼，见谢春芳还是一脸不赞成的望着自己，两人僵持不下。赵湉湉瞧那母子的做派，更是瞧不上眼，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哎呀！亲家母，再不跟着去，小莉就要失血过多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可别在这耗死了！” 伊熊听在耳里，急在心头，推开谢春芳紧握的手掌，红着眼哭着说：“妈，小莉是我女朋友，我不管她谁管她，就是卖房卖血我都得救她！” “你是傻了不成，你魔怔了吗？都伤得这样重，就算救回一条命又怎样？将来指定生不了孩子了，熊儿啊！你可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男丁了！” 谢春芳急得跳脚，伊熊左右摇摆，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救护车上的医生不耐烦的冲外场的人喊说：“你们到底谁陪车？要是都不爱去，把急救费用付了，我们好出发医院，在这么耗下去，人可真被你们耗死了，到时候别赖我们医院就行。” 赵湉湉一听也急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老婆死在这了，还怵那里干嘛？再等，一会人可就没了！” “妈，我得去！我不能没有黄小莉！”伊熊突然坚定了主意，像是要奔赴沙场的英雄，悲壮的朝救护车方向靠近。赵湉湉一瞧有戏，赶紧眉飞色舞的夸了伊熊两句，见救护车总算正常出了小区门口，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谢春芳瞧赵湉湉的做派，不屑的呸了一口吐沫在地，甩手回家。也不知道伊熊着了什么魔，居然要卖房卖血给黄小莉治病，钱是那么好凑的吗？唉……也罢，随他去吧。 谢春芳对于伊熊的包容心总是无穷大，慈母情怀用在此处最恰当不过。至于伊雅和伊小妮两人，大抵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来讨债还是分外眼红吧。 且说那赵湉湉哼着歌儿往回赶，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才换上了一副悲切的嘴脸。大厅里还碎了一地的玻璃渣，配上地板上一大滩的血迹，战况格外惨烈。黄有龙躲在房间不出声，赵湉湉只得自己动手收拾了，为防止意外，用抹布擦洗了上百次，且不说自个的孩子皮肤娇嫩，万一被玻璃渣划到出血，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那黄小莉伤得那样重，能不能熬到医院还两说，万一熬不过去走了，这里可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可得小心处理了，这要是没弄好，便是牵扯到一桩人命官司了。 赵湉湉擦着地板心里对黄有龙的埋怨又多了一层：“你要打要杀，在外头解决啊？好端端的把这祸害惹回家干嘛？还累得老娘在这里累死累活的给你收拾！” 等地板亮得能反光，赵湉湉趴在地上，用餐巾纸细细的再巡了一圈过去，确认地板已无玻璃渣遗留，方才放下心来，腰酸背痛了一天，全是黄家那小祸害惹的，跟她妈一般蠢笨如猪，难道看不出这个家不欢迎她吗？还三番两次的上门做客，自己一瞧她，便觉得恶心反胃，也真是个厚脸皮的，好在今儿闹了这么大一出，怕是她再也没胆上门了吧？再也不会三天两头的伸手要生活费了吧？ 如此一想，赵湉湉心里倒还高兴些，去厨房盛了杯热水，从冰箱里挑了个起皱的柠檬，用水一冲“哒哒哒”的剁成了三段扔进热水里，轻轻的拧开了房门，见黄有龙穿着外套，依靠在床头，袜子也不脱，双脚伸出被子外，赵湉湉心里嫌弃面上卻一派温婉，将手中的热水递给黄有龙，小声的宽慰道：“有龙，也别太自责了，孩子在叛逆期本来就不好管教，不管结果如何，你只是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罢了，她长大以后，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黄有龙放下手中的抖音小视频，轻轻的握住赵湉湉的手：“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这辈子能嫁给你，我知足了。”两个土埋半截的中年人，学着琼瑶的腔调在那自我感动，全然不顾黄小莉的安危。 也亏得只有伊熊一人掏心掏肺的守在手术室门口，付不起药费，真就跑回家去，把谢春芳支开，直接跑去谢春芳房间，把她藏在床底下的手镯戒指全卖去金店了。等谢春芳反应过来，早就进了医院今日的收入里去了。 谢春芳在家里气得直跺脚，却不敢给伊熊打个电话质问一声，只心里彻底的恨上了黄小莉，这是在太岁头上抢儿子啊！等她病好出院，看自己怎么收拾她，可怜了自己拇指粗的手镯了，以后这都是留着给孙子曾孙子传家用的啊！现在全没影了！ 富县这头鸡飞狗跳，程德邦家里也是热闹。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瞎造谣，说龙辉超市内里亏损严重，已经出现了收支失衡的现象，大批供应商前来总部追账，股市也持续低迷，眼看着就要崩盘。 伊雅闲躺在床上，见自己关注的龙辉股票一路走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给程德邦打了个电话：“喂？痞子程，龙辉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失去我这骨干干部，经营不下去了？” “是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竟然造谣我们龙辉超市资金出了问题，现在一大堆人来要账呢！” “这也不怪供应商，咱们超市的账期确实够长，基本都是90天起跳，也就是资本雄厚的供应商能抗得住，要换一般小供应商，资金被积压这么严重，早就崩盘了！” 第145章 见外 “现在做生意的，谁没个风险？再说了我们只是对账日期长了点，又不是没付他们款，有什么好恐慌的？”程德邦不以为意。 “那是你们有钱少爷的想法，根本不在乎自己有钱没钱，反正从没缺过钱。我上大学那会，拿了第一次奖学金，金额不多，也就800块钱，我愣是从知道奖学金名单开始，天天跑atm机那查账，每天睡前都还记挂着800块钱呢！你看，我连800块钱都心心念念的，那些供应商的货款动辄都是上百万，谁能不急啊？” 程德邦嗤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夸张，除了蔬菜水果，水产猪肉，还有鸡蛋大米这样民生商品货款多些，其他的零食饮料酒水大概也就几十万吧？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几个亿的事。我们面前禹川地震就捐了六千万了，也不知道那些供应商再怕些什么！” 富贵人家的孩子，在金钱面前总有一股子豁达，伊雅很羡慕卻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一天的，按她一天辛辛苦苦的卖一辈子鸡蛋，都挣不了他卡上一个零头。 “那这么说龙辉运营还是很稳定咯？” “那是当然！”程德邦不置可否。 “前儿我刷手机，怎么有新闻报道永辉截止今年6月份为止，已经倒闭了100多家门店……” “这倒是真是，不过你用词不当！” “哪个词不对了？” “不是倒闭，应该是关闭了100多家门店。” “这有区别？”伊雅挑眉。 “当然，你那时候已经调去了富县，不清楚总部这边的动态。” “那方便透露为啥一次性关闭这么多店铺吗？” “很简单啊，我们当初与房东租的铺面合约是十年，现在租期已到，有些铺面涨租严重，大大的提高了我们的销售成本，所以经董事会及财务部评估，决定直接闭店处理，另择他处开店。所以我说这些新闻媒体啊，就爱干这些博眼球的新闻报道，不标题党一下，都写不来新闻稿件一般，也不看看我们虽然关闭了一百多家旧店，可新来了近200多家新店，规模比去年足足扩大了一一倍有余。” “行行行，知道你龙辉财大气粗了。”伊雅心里跟吃了一个柠檬一样发酸，本来是打算打个电话关心关心朋友的，结果……自己倒心酸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德邦家业再艰辛，也比她来的强太多，真真是自讨苦吃啊！ “那个，伊雅你今天打电话来，是关心我吗？” “不是！”伊雅斩钉截铁的应道。 “你就嘴硬心软吧，我好着呢！那些瞎嚼舌根的，迟早得被揪出来，重重处理的。别说我了，伊雅你最近去酒厂上班了吗？” “没呢？不过有面试过一个啤酒厂，人家看不上我就罢了！” “什么啤酒厂这样有眼无珠，居然连你都看不上？” “也不说看不上吧，只是我们双方的诉求不一致，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接到的面试邀请都是酒类，这是巧合吗？” “这个，大概是凑巧了吧。”程德邦尴尬的转移了话题。突然程德邦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伊雅，你给我张银行卡账号，我给你转一千万过去。” “你什么情况，脑子没蒙圈吧？” “你刚不是说我们龙辉股市持续走低？” “对啊？！” “我听人说我那舅姥爷，就是黄文斌他爷爷最近也在抛股套现呢，我想着你拿这一千万，趁现在低股购进，成为我们公司散股股东，重新进入总部任职。” “算了吧，我不感兴趣，你们公司人事太复杂了。” “怎么个复杂法？” “工作不累，人事累，别的不说，先说总部的人事经理黄涛，见天瞪着眼睛寻我错处，我好不容易清净几天，可别再拉我下水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之前你是员工他管你也是正常，可这次你以股东身份入职，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人事可以管辖的。” 伊雅有些心动，可靠着程德邦的钱再入龙辉，这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吗？本来女子高位，就比寻常男子更为艰辛，所承受的压力也非男子可比。还有那些个手下，你温柔一些镇不住人，手腕雷厉风行些说你母老虎老巫婆。左右都是为难，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总是苛刻了些。 “我还是算了吧，现在我打算收着鸡蛋，自己跑批发市场，踏踏实实的挣些钱也好。” “鸡蛋毛利能有多少？每天起早贪黑的干这些苦力，真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这样挺好的。”伊雅嘴硬道。 “反正我也只是吱会你一声，财务那还保有你工资卡的信息，我会直接转你卡里，不管你买股份也好，卖鸡蛋也好，就算做我入股你的企业了。”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路了？”伊雅玩笑道。 “那我也甘愿。”程德邦认真道。 伊雅心下一暖，这么信任让她动容。程德邦虽说是富二代，可对于实业家族起家的，一千万的现金流绝不在少数，如此能全身心托付给伊雅，这之间的情分如何能轻了？ “谢谢你，德邦，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蠢女人，你可别瞎感动，我这是钱太多不知道花哪？便宜你了！”程德邦小孩子气的挂了电话，倒是让伊雅心里越加温暖。 “闺女，夜里凉，要不要再加床被子？”老爷子拄着拐，敲着木门问。 “不用了爷爷，够暖和了，有张床睡，我已经够感激的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没地方睡就直接住下，咋个能天天在车上凑合，现在年轻你不觉得，将来老了，那个脊椎肯定得疼得要命，我都这把岁数了，说的话你不爱听也不行，这都是为你们年轻娃娃好。” “爷爷，我爱听着呢！就喜欢你天天唠叨我呢！” “你这个女娃子啊，一个一个爷爷叫得亲，可还是跟我见外。” “我哪有？”伊雅低头 第146章 认亲 “要是不见外，没房子住就直接住下！”老爷子重重的锤了下拐杖：“要不是今晚忘记把酒店订的鸭子给你带上，我怕还不知道你这几天都睡在山脚下的车子里。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车里，万一遇见坏人咋整？这个山沟沟里，喊破了喉咙都没人应你，我老头子耳朵又聋腿脚又慢，到那时候你咋办？” 伊雅眼眶泛红，享受着久违的关爱，突然她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不太坏。 老爷子看她反应，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重了，赶紧找补道：“我也不是故意凶你，就是怕你女孩子家家的，总这么睡车里不好，你别瞧我这棚子破，我家的阿黄阿黑牙可尖了，一般村里人从我这田里过，阿黄一叫，都得远远的别着走。要不，就我一老头看场子，怕是这群鸡鸭早被偷光了。” 老爷子见伊雅依旧红着眼眶，只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眼看泪珠就要滚动而下。可是急了：“闺女，你可别哭啊，你要闲这床硬被子破，明儿我进城给你买两床新被子，一床垫，一床盖，行不行？” “爷爷，这已经很好了，我是太久没有亲人关心，突然有些矫情了。” “唉，你这女娃子，想亲人很正常啊，怎么就能是矫情呢？你爸妈是不在身边吧？” “我爸前不久去世了……”豆大的泪珠，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魅力，滚滚顺脸颊两旁流下。 “那你妈？” 伊雅只抿嘴流泪不发一言，老爷子唉叹了一声：“看来是老天爷让我们这两个失亲的人相逢的。” 伊雅见老爷子误会，也随他去，反正谢春芳在自己这，跟死了没两样。 “哎呦，快别哭了，年龄轻轻的，别把眼睛给哭瞎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爷爷，我认你当孙女，我们一起把鸭场经营下去。你看行不行？只要你别嫌我，占着年纪大占你便宜就行！” “爷爷！”伊雅悲切的喊了一声。 “唉！”老爷子开心的应了声：“你在床上躺着，我给你煎两鸡蛋去。” “爷爷，我不饿，你别忙了。” “怎么能不饿呢，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饿着。” 伊雅很想跟他科普下女性的发育年纪在18-20岁之间就停止了，到瞧老爷子高兴，自己也跟着期待起来。 黝黑的铁锅烧热，倒入金黄色的花生油，打碎两颗鸡蛋直接扔进铁锅里，被热油烫出两朵白色的蛋花，老爷子见火候已到，拿着锅铲，颤颤巍巍的滴落几滴黑色酱油，撒几颗干瘪的葱花点缀，找个印着不知名墨色的花纹的旧碗盛了，咧着嘴的端到伊雅面前：“吃！吃！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唉！谢谢爷爷！”伊雅眼含热泪，嘴边卻盛开了两朵梨花，在这个破旧的木棚里，显得无比洁白神圣。 有人欢喜有人悲，有人落泪有人沉默。60多亿的人类困在同一个时间牢笼里，享受着各自的欢喜悲切。 即便是拥有相同血脉的人类，依旧有各种不同的悲喜。 伊熊趴在铁床旁边，不时的扭动粗壮的脖子来缓解脊椎的疼痛。 黄小莉的手术很顺利，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抢救回来，现在已经转入一般病房看护了。谢春芳躺在隔壁病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想到自己积攒多年的金器，被伊熊摸走，胸腔里感觉窝了一堆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可对上伊熊那发白起皮的嘴唇，到底还是没忍心开口责怪。毕竟他刚失去他生命中第一的孩子，只怕心里也是难受的要紧，如果自己再责骂他，只怕他会承受不住的。 她疼了一辈子的孩子，她怎忍心责怪呢？ 而她另外一个被忽视的女儿——伊小妮，此刻正躺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裹紧被子睡得香甜，全然不守其他十几个女生谈天的影响。 天一早，她还得继续上培训课呢！总有一天，她要变得比伊雅更强，到时候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她会一个一个的，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深夜的清风，不知为何温柔，抚着田泽里的稻谷沙沙的唱着摇篮曲，欢乐的青蛙再打着鼓点，不知名的虫儿鼓着翅膀伴奏。一切都是如何美妙。闻着被子上浓烈的阳光味道，伊雅这么多年，难得可以伸长着身子，睡一场好梦。车驾再豪华，总抵不过一张小床带来的幸福感来的强烈。 精神饱满的伊雅，一早就抓了酒店胖哥要的鸡蛋和土鸡土鸭，早早的搬上了后备箱，见还有些位置，又自作主张的扭了几颗翠滴滴的青菜，用购物袋一装，放车上出发，只是这次与寻常不同，伊雅这次特意带了老爷子一同前去，让老爷子亲自体验一把从别人手里收钱的快乐。 老爷子果真如伊雅所预料般，笑脸都快咧到耳后了。胖哥也是个好心肠，见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有田里折腾，自发的让出了一毛钱的利润空间，虽然利润空间不高，但是双方图的不就是个长久稳定的合作工作吗？ 伊雅坚信量变一定会产生质变，从离开龙辉，卡上负债9千，经过伊雅不断的白日做梦，总算只剩了4000多的外债未清。一会再找几个酒店后厨探探门路，万一又成一单，那自己清债指日可待。 毕竟每个月一号，伊雅只要眼睛一睁，就意味着这个月有8000贷款要还。车贷房贷各占一半，还得打算着早早的把费林鹏的欠债还上，不过随着房子过户，下个月少了房贷四千，伊雅总算能轻松一点了。 就在伊雅细细盘算资金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账号给自己转了一串零的进账，伊雅眯着眼睛，仔细的数了两遍：“个，十，百，千，万，十万，千万！个，十，百，千，万，十万，千万！”伊雅心咕咚咕咚的狂乱的跳着，联想到昨天程德邦给自己的电话，只怕那小子真给自己转了一千万！ 第147章 收购 吓得伊雅赶紧拨了电话过去：“喂！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么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还是咋的？”程德邦声线慵懒，一听便知对方还没起床。 “你别装傻，除了你这个有钱的大少爷，谁会没事给人瞎转钱玩？” “呦，财务给你转了？办事效率挺高的嘛！” “我没空在这听你夸人，把卡号和银行支行给我，我给你转还回去！” “呦！呦！呦！我的小雅吃醋啦？你放心好了，我找来的财务总监是一个中年妇男，杜绝了我和他传绯闻的所有可能性，哪怕说是搞基都传不了绯闻，你说我严谨不？” “我管你是妇男还妇女，把卡号给我，不然我就报警了，说是卡里突然来了一笔可疑进账，我怀疑是洗钱活动。” “别呀，小雅雅！我还年轻，可不想吃铁饭碗。” “那你把卡号发我，不然我真的报警了。” 程德邦在电话那头静了一会。 “喂？喂！你有在听吗？程德邦！” 依旧是沉寂的沉默，伊雅打算挂了电话，那头的程德邦总算有了声音：“伊雅，你帮帮我！” “怎么帮你？帮你把这一千万花光？” “严肃点，好不容易营造了这个氛围。” “好好好，你说！” “认真的伊雅，转这一千万是为了让你帮我，你来龙辉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想必对我们的了解比我都多，那些个董事是人是鬼你比我清楚，当年强占股份的事情便不说了，现在杨耀华联合黄忠丰一流，开始起幺儿子，提议引进西方先进的议会制度，谁手上的股份多，谁就有多少话语权，虽然我父亲手上占了有近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在股份面前占有绝对话语权和权威性，可是年前，我父亲为了让我更上心家中的事业，将我的零花钱取消，转而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来替代我的薪资，这就意味着我父亲手中的股份只剩百分之三十八不到，而黄忠丰握有百分之二十的原始股，这些年从散户手里，陆陆续续的购进了百分之十四的股份，加之当初给与杨耀华的百分之五的技术管理股，现在他们手中加起来的股份已经远超38%，一些重大决议，他们若是联手反对，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就得延后再议了。” 程德邦歇了一口气：“本来我爸还打算派我去华南华西华北华东四个区域历练，如今也不敢随意吧我派遣出去了。” “听得我一脑袋的糊涂账，不过，这跟你给我的一千万有什么干系吗？” “自然有关，我不是让你帮我偷偷卖进那些散民的股份吗？” “哦！”伊雅恍然大悟：“看来龙辉超市股票大跌，也是你们在背后操盘的结果。” “这还不是因为赶巧了吗？本来我们也没这么打算的，毕竟这些散股给我们龙辉多多少少也有资金支持，我们哪里能干这么卸磨杀驴的事情，只不过前段时间新闻媒体对我们的资金感兴趣，一路唱衰我们公司，我想的大概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亦或是公司中的有心人，故意给外界制造的假象，想借此来冲击我们企业的影响力。我们也怀疑过这个黄忠丰和杨耀华的布局，我们公司的宣发部也已经准备了律师函，可后来我爸见那黄忠丰频频来我家，试探我爸的态度，杨耀华最近也安静不不少。我爸干脆就造了个财政危机的模样，整日跑银行和约谈各类融资机构，可把黄忠丰和杨耀华吓得坐不住屁股，天天围在我家附近瞎转悠。” “不应该啊？杨耀华在龙辉工作的年头，可能比你年纪都大了，怎么会不清楚财政收入？若是他费点心，把每日报表群里的营收加一起，总是能知道龙辉财政内部情况的。” “这你就外行了，每日各店营业收入只是一个营收数据而已，其他光是我们一个月发工资的一家门店按10万计算，都得奔上亿了去，还有各项杂费，差旅费，房租，水电，设备，装修，都是一大笔支出，这些收支损益表，每月财务部只出示给我爸，就算是其他董事想看，都得申请后，由我爸审批才有资格。只知冰山一角，如何敢操控全盘，那黄忠丰找上杨耀华，也不知是还夸他聪明还是笨。” “黄忠丰初中文化毕业，要不是我爸，只怕还在乡下玩泥巴呢！他找上杨耀华，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程德邦自顾自的分析着，也不管伊雅感不感兴趣。 “我爸已经做出资金紧张的假象，又加上新闻媒体推波助澜，想必不久后黄忠丰就会开始抛售手上的股份，至少这些年他偷偷收购的散户肯定这几天还会偷偷抛售。这算不算红楼梦里所说的质本洁来还洁去！” “呃……这难道不是说林黛玉死得干干净净吗？” “一个意思，一个意思。”程德邦尴尬的应着，自从伊雅跟李易天谈恋爱以后，程德邦就着力于研究于李易天的行为举止。除了爱说些酸腐话以外，实在找不出别的不同之处来。所以程德邦便一门心思的认定伊雅喜欢这些文绉绉的酸话，难得肯忍着不耐烦，看了几本经典名著。今日初试牛刀，竟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真是羞燥死人了！ “反正，这几天有人抛售龙辉超市的股票，只要低于3块2的，全部购进，钱不够我再给你转，有多少收多少！” “你干嘛自己不去收购？” “我这边扮演的角色是偷偷抛售，反正我抛多少，你照单全收就是。”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路？” “你跑了我也认，反正钱花你身上，值！” 伊雅心头一暖：“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上，这事还不能给你搞砸了！你什么时候去股市，给我通个气，我紧随其后。” “现在龙辉超市一路走低，哪有那么多傻蛋会买进的，你尽管慢慢悠悠的去！” 第148章 酒宴 “还是别了，你什么时候去，我立马买，不然被黄忠丰收购了去，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这个你放心，我爸手中握有的原始股肯定不会轻易转让，再说了我爸好歹还是法律层面上的公司法人和董事长，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人窃取了领土，不过这黄忠丰和黄文斌倒是可以先处理一波了，那个黄文斌可是害你下岗的罪魁祸首，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确认是我自己做错事了，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伊雅淡淡的说。 远离战争场，伊雅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怜悯之心。且不说黄文斌涉世未深，就说龙辉超市的一把手杨耀华，眼看着也是要奔五十的年纪，卻终日只能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没得失了身份，如今跳出泥潭，每月少了那份收入以外，生活其实惬意了许多。每日陪老爷子摘摘青菜渐渐鸡蛋，卖给胖子酒家换三五百块，也不需要买些什么，家里有蛋有肉，抬眼便是美景，夜半枕繁星入眠，生活过得好不舒坦。 程德邦被伊雅委婉拒绝后，也不颓丧，本来他喜欢的就是伊雅的与众不同啊？如果她跟其他女生一样，那他的喜欢也就毫无意义了。 相比龙辉超市行情一路看低，程德邦更为忧心的是母亲大人联合太上奶奶给整的相亲局。 商业结亲，强强联手。自是圈里默认的商业规则。当然，若是家中子女能争气一点，能和政法联姻的自是喜上加喜，可惜憎多粥少，商家联盟接亲倒是常态。 作为龙辉超市的太子爷，且还是独生子女，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谁不想啃上一口？没本事的女人投怀送抱，有点背景的多少通过父辈们约饭局，小年轻能看上眼的自然是好，若是没对眼，反正只是大家坐下来吃顿饭，于双方名誉也没有任何损坏。 今儿程母一大早就给程德邦订了行程，要约光券银行的行业吃个饭。大抵又是谈融资的事项吧。反正这些天跟在父亲身后跑动，程德邦多多少少心里也有点数了。 挂了伊雅电话后不久，头上包着湿漉漉毛巾的程母出现在门口：“赶紧去冲个澡，造型师已经到门口了。” 程德邦拉起自己的衣领，低头嗅了嗅：“不臭啊？就是吃顿饭儿而已，不用这么讲究的。” 程母呶着嘴，搭着程德邦的肩膀往浴室推：“你也不看看今晚约在哪儿？这么正式的场合，穿牛仔裤白色t可是不让进的，到时候会来许多大人物，你可别丢你爸的脸，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丢他脸了？” 程母见程德邦有点较真，赶紧补充说明道：“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快些冲个澡，别误了宴会。” 程德邦不情不愿的脱了衣服，随意淋湿了自己，胡乱意思下便出来了。程德邦打心里厌烦这些个宴会，多是些形式主义，说是晚宴，可老大的盘子里装的食物不过一小调羹，也不知道是给谁吃的。有时候观点性格不和，彼此之间还要装做彬彬有礼的样子谦让着，明明恨不得要扇对方嘴巴子，可还得强撑着笑脸互相称兄道弟，烦人的要紧。商人间的友谊，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只要利益常在，友谊便会长青。一旦利益失衡…… 裹着浴巾散发着沐浴香气的程德邦，在衣橱里套了件内裤，便这样坦荡荡的下了楼。一般有重要宴席时，富豪人家都会邀请专门的梳化团队来精心为自己打造晚宴造型，从造型到穿搭，全由梳化团队承包，一些大型的梳化团队甚至还提供昂贵的首饰车队保镖等。不过请这类梳化团队的，多是吃青春饭的明星们。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可不敢被别人随意抢饭吃了。 程德邦，贵气公子哥，可不兴来这套。那些将胡子剃得精光的，娘里娘气的双手搭在胸前，像只瞎眼的苍蝇，围着程德邦不住的转着圈儿，程德邦觉得无聊，干脆一屁股坐在那儿，欣赏那个据说是美国mba毕业的造型博士，拿出的各色西装领带。瞧着跟程咬野身上并无二致，实在是提不起精神，随便点了套酒红色的垫肩西装，又由着嘴巴扒拉扒拉讲个不停的托尼老师，随意的抓了个背头就了了。 倒是程母这边热闹的紧，一会嫌衣服剪裁不行，显得腰粗，一会嫌身上颜色太多显得不够端庄，挑三拣四了好一会，絮絮叨叨的程母，总算注意到了程咬野不耐烦的眼神，快速的定了一套黑色的绒丝连衣裙，配上一套珍藏多年的祖母绿首饰，富贵逼人的起身出发了。 程德邦一见程母请出了这套祖母绿首饰，便知道今儿的晚宴档次不低，不然以程母的性子，一般的商业聚餐，她是不屑戴这些东西的，少不得要认真对待起来。 宴席设在江浙最有名的酒宴园林，不同于电视里常演的江景落地窗边，孤零零的放张白布长桌，中间摆盆鲜花应景，加一脖子底下夹一小提琴的乐者来提高档次。 江浙最有名的酒宴圣地，是坐落我西湖中央的一座人造小道上，远远的只能瞧见碧绿湖上有一点光亮，如一盏星灯坠落在湖心。程德邦一行人在湖边停车，有一小舟缓缓泛来，程德邦扶着程母小心翼翼的上了小舟，一路摇摇晃晃的朝星光靠拢，因着是晚上，也瞧不大清那些个断桥垂柳，只有一束束巨大的绿色光柱，诡异的打在各色草坪上，冷眼瞧着像是西游记里的阎王殿，配上左右颠簸的小舟，就算心中无半点墨水的程德邦，也觉得感慨良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一时晃身，舟已行至岸边，船夫绑了绳，岸边已有众多穿着开叉旗袍的香艳美人侯在岸边：“欢迎程老爷，程太太，及程公子大驾光临。酒水已备，里边请。” 园林酒宴需要提前预定，且需要提前缴纳定金2万元整。 第149章 酒宴2 酒店负责人这边会把所有预定的人事名单汇总在一块，最终挑出一位客人预定进行接单，所以能在这儿顺利订座的人，必然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在这聘请客人，无疑是展现自我诚意的不二选择。 “王先生，王太太来了吗？”程咬野问。 “还没呢！今夜风大，不如先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穿着银色锈红玫瑰的侍者温柔的问道。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等一会吧！”程母脸色不悦的回道。不管是什么年纪的女人总会对周边想跟自己丈夫搭话的女人反感，一如不管男人几岁，总只喜欢18岁的姑娘一样。 玫瑰旗袍的侍者听出程母的不悦，只微笑的应下，退居在旁一起侯着，如此敬业的表现，应该工资不菲吧？程德邦喜欢用钱物化所有女性，这虽然不太尊重女性，但……谁让程德邦接触的女性总是三句不离钱呢？要是她们像伊雅一样坦白直接的爱财，自己也只会觉得可爱，可其他的女生，明明灵魂已经埋在了金土堆里，嘴上还得装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别扭劲来，瞧着就让人不太爽快，何况与之相处？ 程德邦紧了紧衣领，突然后悔今天出门穿了少些，谁知道还得在风口等这许久？ 不过好在那王先生还算是个守时的人，在时针正好指在8点一刻时，远远的有一盏明灯渐渐飘到眼前，程咬野紧走几步，上前相迎，结果一探头出来的卻是黄忠丰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 “你怎么在这？”程咬野冷着脸色问。 “我听说你在这罢了一个饭局，邀请光券银行的行张长过来小坐，为公，我是龙辉公司的第一董事，于私，我是你的舅舅，关心外甥子侄也是应该的，怎么不该出现在这儿？” 此时掌浆的船夫也知道自己接错了人，见预定的客人一脸不喜，也不将船只靠岸，赶紧骨碌着船浆回头。 “唉！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划回去了”黄忠丰伸手想抢夺船夫手上的船浆。 “哎呦，你老可坐稳了吧，再这么抢下去，咱两可都掉水里去了！” “我命令你靠岸！”黄忠丰目光严厉，满眼都是怒火。 “老先生，你可坐稳点吧，刚在岸边骗我是程先生的客人，害我接错了客人，这下都不知道领导要怎么处理我呢！你可再别给我添堵了！” 不管黄忠丰愿不愿意，小船总算歪歪扭扭的驶到了远方，渐渐的连黄豆粒大小的灯光都看不见了。湖上又恢复了一派平静。穿玫瑰旗袍的侍者，也察觉到船夫的失职，诚惶诚恐的朝程母道歉：“不好意思程太太，程先生，因为我们员工的失误，造成了不良影响，我们酒馆特意送您一瓶1920年出产的月儿醉给您赔罪。” 程母冷哼了一声不说话，程咬野颇为温和的开口：“谁都不是神人，工作上有失误在所难免。谢谢您的美意，总算能尝到你们酒庄的镇店之宝了！” 程咬野一番得体的话语，落在程母的耳朵里有如炸弹，眼刀子不停的朝旗袍侍者身上落。侍者莞尔一笑，退居身后不语。一时间便只剩下湖水轻轻拍打海岸的声音，还有一两声轻悦的鸟叫声，以及风打树叶的沙沙声。 消逝在黑夜里的豆大的星光，又开始飘飘忽忽的落在了眼前。一身穿运动服烫着波浪的姑娘先跳上了案，程咬野赶紧迎上去，船舱一晃，出来一个同样穿着运动服的大肚子男人，手机扶着同色情侣运动服的中年妇女，瞧着比程母年轻一些，想必是运动的关系吧。 程母趁着程咬野前去迎接，赶紧落人一步，躲在身后，慌忙的把自己硕大的祖母绿项链拆了放包里，说来可笑，什么时候一身珠宝翡翠的富贵人家，会在一身穿运动服的中年妇女面前觉得自惭行愧了？如今想来，自己出发前请了专业的梳化团队，整了两三个小时的造型，只怕是个笑话。 “哎呀！王行长你可算来了！不然今夜的酒可就不香了。” “程老板，久等了吧？难得你约我这么好的餐厅，偏我女儿不懂事，非说要先运动运动，这不，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着来了，失礼失礼。” “哪里哪里，王行长肯赏光来这里，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再说我们也是刚来不久，也就前后脚的事情，这可不赶巧了吗？”两点中年男人打着哈哈，互相礼让了进了餐厅，王家小姐觉得无趣，踢着脚下的鹅卵石，双手插兜的一同进了餐厅。程母想牵着王太太的手套近乎，可对方紧着手肘躲得远远的，程母讨了个没趣，也不强求，拉着程德邦尾落在队伍最后边一起朝餐厅进发。 这个园林式餐厅有着典型的苏州园林建筑风格，讲究青瓦白墙，小桥流水。餐桌设在一块人造瀑布当前，几块奇形怪状的假山叠放在一块，不知从哪来的水源源源不断的从顶部跌落，汇入脚下的溪流当中，时不时有几尾红鲤刮开圆盘似的碧绿荷叶，游到溪面上来，引起穿运动服的王小姐的惊呼。 程咬野微笑的赞了一声：“王小姐真是活泼可爱。” “小女顽劣，程老板见笑了。” “哪里哪里，我膝下无女，最是喜欢小女孩可以这般天真可爱的绕膝玩耍，可惜，我就一独子，从小还被我送去澳洲进修，父子两认识了二十多年，还不如最近两月呆的时间长些。” “男孩子以后是要担起家族重担的，你那么大一个企业，你儿子要是没点能耐怎么能行？” “这倒也是，幸好他自己也喜欢这一行业，我也放心把手上所有的事情和股份都转到他名下，如今我也只是担了个法人的虚衔，也难为他一年轻小伙，天天肯用心埋超市里，也不知道给我带个女朋友回家，我好早点抱上孙子。”程德邦笑眯眯的应着，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程德邦身上。 第150章 精贵 程咬野这段话中心思想有三，其一是告知王行长如今自己已经把全副身家全部移交给程德邦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了。其二，程德邦洁身自好，不跟一般女子随便拉扯，不存在那些富贵哥儿的毛病。其三，程家今日来的目的便是求媳！ 话浅显易懂，一如溪中的荷花根茎分明，可王行长并不接腔，只顺着程咬野的话头随意的夸了句年少有为，隐隐的带了些讽刺意味，继承家产无论换谁，都能干得漂亮。王行长此言，是委婉拒绝了程咬野的试探。 一家人浩浩荡荡的整装隆重而来，可还没坐到餐桌前，今晚的核心目的已经胎死腹中，管他是什么珍馐美馔，只怕此刻程咬野都味同如嚼蜡。 程德邦可不管上头那些个花花肠子，见酒店人员只把自己这一伙人扔在这儿，美其名曰静心净身，可这除了几块峥嵘崎岖的石块假山，加一池荷花，还有一张紫檀桌上摆一香炉，炉中有青烟直冲苍穹，颇有佛堂庙宇之感，程德邦是个爱闹腾的，可不管肃穆不肃穆的场合，直接撸起袖子下水，惊得一抹红色的锦鲤东逃西窜，拍起浪花无数。 王家小姐也是个大大咧咧的，瞧程德邦在水中嬉戏，直接开口要程德邦帮他择顶上开得最灿烂的一朵。 程德邦看了王家小姐一眼，不慌不忙的略过最大的一朵荷花，一手握住根茎，放鼻子当间闻了闻。 “对，就是这朵，摘下来送我。”王家小姐兴奋的在岸边嚷道。 程母适时的插上一嘴：“小年轻就是好，才几分钟就这样熟捻的玩耍了，再处久点，可不定感情要好成什么样了！” 程咬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夫人会来事，满脸褶子的笑着：“可不是，论玩还是这些年轻人花样多，像我，除了篮球能唤我动弹两圈，别的项目叫我，我可是懒得动弹。” 王行长此时才有了些真诚的笑模样：“哦？你居然不爱打高尔夫？” 程咬野被王行长一问，倒是显得颇不好意思道：“打篮球原也是小孩子的爱好，我就是不服输，才好这口的。至于高尔夫嘛也打过，打得不好，被商业伙伴调笑了几回，发了恨的学了几天，现在倒是打得有点模样了，可心里还是喜欢打篮球居多，我听人说过行业你的高尔夫水平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的，改天一定要领教领教。” “唉！唉！唉！”王行长谦逊的摆摆手，摇头笑道：“我那高尔夫哪里打得好了，全靠各界人士吹捧罢了。就像早些年，我们光券银行给中兴建筑放款修建了一高尔夫球场，原以为这是高端健身项目，我们江浙别的不多，就是爱面子的人多，还以为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结果开业一年门可罗雀，中兴建筑还不上贷款，干脆把高尔夫球场扔给我们抵债拍卖。可江浙当年，谁人不知中兴建筑的笑话，明显就是桩赔钱买卖，就算把低价压低，根本就没人参与竞拍，可球场放那，我们又收不回资金，久而久之我们银行的资金链都要被这个球场给拖断了。所以没法子，我啊只能起带头作用，有哪个商家机关想跟我们贷款融资的，全部约到球场上去，时间久了，圈里人都传我嗜高尔夫如命。现在，高尔夫球场已经顺利被另外一家地产公司收购，开发成儿童乐园项目，可那些商人还道我喜欢高尔夫，江浙的被拆了，就死命送我省外的高尔夫俱乐部vip卡，一问平时喜欢什么运动，清一色的回答高尔夫，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听见这三个字啊脑子都疼！还是诚实，难怪在商界信誉度那么高。” 程咬野见王行长总算不惜字如金了，心里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虽说今日约光券银行的王行长只是放给黄忠丰等人看的一个烟雾弹，可程咬野心里难保不会为程家日后的发展铺路，王家独女王福爱无疑是最佳人选。哪个企业能靠上光券银行的金库，日后哪还用得着为钱发愁吗？ 虽然开篇不畅，但好歹出现了转机。程咬野心里高兴，瞧着溪边的青年男女，眉眼间皆是笑意。 程德邦可没那些弯弯绕绕的，见王家小姐颐气指使的，心里头有些不畅快，故意拿着荷花嗅了嗅，立马返身上岸。 王家大小姐气得在原地跺脚：“哎！我说！你是聋了吗？把那朵荷花给我！” “你要自己下来摘啊！我可是个好青年，还干不出辣手摧花的不良行为。” “我只数到三，后果你是知道的！”王福爱伸手三个手指居高临下的威胁着程德邦。 程德邦将身上的西装脱下当抹布擦脸。 见王福爱真伸着手指，从一数到三，程德邦可不管她，随手找了个垃圾箱，把西装往里一丢，见王福爱已经跑到王行长耳旁嘀嘀咕咕的，见自己老爸一脸尬笑，拘谨的握着双手立在一旁，程德邦嫌弃的撇嘴：“无聊，都多大了，还学告家长那套。” 紫檀桌上的青烟已燃尽，空气中蔓延了一股甜腻的香味，程德邦揉揉鼻子，见王福爱还趴在她爸耳边指着自己稀稀疏疏的说话。程父程母两人只好尴尬的站在一旁陪笑，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幸好消失许久的玫瑰侍者重新出现，露着一双大长腿，体态婀娜的开口：“餐已备好，请大家移步碎花厅。” 九曲回廊一寸清雅之地，亭台楼阁遥相呼应，间有嶙峋怪石，奇花异草遍布期间，廊上画柱多挂有名人字画，只是雅致之物堆多了，倒是失了“雅”之本味，倒是显得有些过于热闹了。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餐厅，以艺术的眼光来审判他未免太过苛刻，可只要一想到故宫博物院门票不过六十一位，可这个餐馆，光光预约一说，便先得掏上两万块钱，可是比博物馆“精贵”不少！ 第151章 月儿醉 就在程德邦胡思乱想之际，玫瑰侍者甜美的声音突然冲破耳膜：“各位，碎花厅到了，请入住。” 程德邦抬眼一瞧，满目皆是粉色的花海，层层叠叠的樱花瓣，压的树枝抬不起枝蔓，不知从何处吹来清风几缕，撩得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随风飘下，惊起王福爱声声惊叹：“呀！好美，好梦幻啊！妈咪，快给我拍几张照片，我要上传朋友圈。” 程德邦嫌弃的看着，不是说银行家的千金小姐吗？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几颗樱花树罢了，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这树在富县比比皆是，也没见富县人民这样大惊小怪，不过瞧自个母亲眼睛里冒出的少女泡泡，好吧，也许女生都喜欢这套吧，什么时候要带伊雅来这看看，没准她也喜欢。 “这边请。”玫瑰侍者见王福爱拍照完毕，这才开口继续向下引进：“各位，请就坐。”玫瑰侍者一一为众人引坐。 上位自然是留给了王行长，下方陪同着程咬野及其王太太，程母紧靠着程咬野而坐，与王家小姐王福爱面对面，程德邦落在最下方，百无聊赖的抠着桌上的青苔取乐，这个餐桌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景观餐桌，取一整张白玉石桌，将中间掏空，填上黑褐色的巧克力泥，巧克力上头铺满鲜嫩的青苔，以及各种小型的观赏松，兰花草等物，生搬硬套的做了个微型的生态园林。程德邦无聊的从草丛中拨拉出一只用糖霜做的毛毛虫，吓得王福爱大惊失色，立马从座椅上弹起，跑到王行长身旁。 程咬野对这个贪玩的儿子也颇为无奈，少不得只能拿出教训小学生的那套，鼓着金鱼眼，声色俱厉的吼道：“还不快把手上的脏东西给扔了，多大了还玩虫子呢！” “唉！”程德邦哀叹一声，将毛毛虫夹在两指之间，举过头顶，轻轻一捏，在王家小姐的失声尖叫中，纷纷扬扬的落下一地白灰。 王家小姐忘了尖叫，好奇的奔到程德邦跟前，用手指沾了一些白霜细细看了，又自己亲自拿着跟木棍，从土壤里趴出一只紫色的蚯蚓，只见蚯蚓一动不动，似一节枯木一般横在王福爱面前，王福爱用木棍拨拉来扒拉去，试探了好几轮，终于确认眼前的这个生物绝对没有任何的生命体征，这才用手轻轻一掰，清脆的一声“啪”，蚯蚓应声而断，露出中间白色的糖质：“原来这是糖做的啊？”王福爱似发现新大陆一般，拿到王行长等人面前炫耀，程德邦心里暗暗称奇：“这王家小姐，莫不是一个智障？” 成年人的世界，多是逢场作戏多些，平时严肃的程咬野此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和蔼可亲的夸着王福爱天真可爱，那一伙人，就跟五傻似的，不知道开心从何而起，而那个傻子之首王福爱，得了夸奖，更卖力的在餐桌上挖掘各色糖霜，玩的不亦乐乎。程德邦直呼幼稚，不屑与之为伍，也不知道是从从餐桌上扒拉出第一只糖霜毛毛虫的。 至于晚餐嘛，卻没啥可圈可点的，不外出一些撒着迷迭香澳洲龙虾，淋着黑胡椒的香煎牛排，还没婴儿的巴掌大。还有蠕动的济州岛生章鱼在凉块上缠绵，据说是从北海道鲜运过来的生蚝，爆了一嘴的甜浆。黑漆漆的松露沾着黑鱼子放在一勺调羹里，不够塞牙缝的。各色奇奇怪怪从世界各地，东拼西凑来的昂贵食材，还抵不过一碗刚出锅的胡辣汤来的舒适。 众人皱着眉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天，多数都是程咬野极其程母，顶着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硬扯，王家夫妇多是礼貌的应着。 程家能下重本请自己来这万元难求一位的林园餐厅吃饭，说明所求不小。若是一般的融资需求，倒也没啥为难的。虽说外界近日竭力唱衰龙辉，可他身为四大行行长，龙辉又作为全国重点民营企业，这其中的资金状况可是瞒不过银行众人。据他的职业评估，龙辉暂时并无任何融资需求，那程咬野夫妇的来意……王行长看了天真烂漫的独生女一眼，心里微微叹息，怪只怪自己从小将王福爱送到日本留学，连中文都说不太流利，对中式的社会交际更是一窍不通。嫁给程家，在自己在位期间，不怕他们会委屈了自己女儿，可自己不可能永不退休，等到自己离岗的那刻，只怕女儿在程家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若是不嫁程家，寻一户豪门高第，自己的女儿恐怕会被家庭的各种琐碎折磨至死。寻清贵书香门第，多嫌弃自己一身铜臭，只怕会被人反复嘲讽，心生郁气，郁郁寡欢的了此一生罢了。嫁与寻常百姓，又怕养出一只凤凰男，哪怕自己费心提携，最后也只落得个被吃光喝干的下场。 唉！有女万事愁！寻夫嫁女愁白头！嫁高嫁低总差意！不如生个混小子，胡天胡地拱白菜，又何必要费尽心思的替女谋划啊！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程家倒是如愿以偿生孩子，可又能如何呢？操心完学业，操心事业，如今又要到各家物色闺女，要是碰上个不听话的，约两狐朋狗友，只怕自己奋斗的大半基业都要丧在后辈手里了！ 唉！这辈子忙忙碌碌，净为孩子发愁了，幸好只得一个，万一多生几个，只怕头发都愁光了。这一点上王行长与程咬野难得达成一致共识，总算能惺惺相惜的喝上几杯了。 “服务员，上酒来！”程咬野朝玫瑰侍者吩咐道。 玫瑰侍者微笑应是，返身出厅，不一会儿用一木托盘，端着一玻璃杯，杯内似有琼浆玉露在轻轻荡动：“这是程先生在我处珍藏的1920的月儿醉，请客人赏鉴。” “可是徐志摩爱喝的月儿醉？”王行长激动的问。 玫瑰侍者微微一笑，点头答道：“正是，与徐志摩诗中所言的月儿醉正是同一瓮。” 第152章 美酒飘香 “想不到程老板也是个爱风花雪月的雅致人！”王行长大赞一声：“这月儿醉可是重金难买一两，想不到你竟藏有一壶，今儿真是托了程老板的福，可以有幸尝上一口。” 一直冷脸的王太太，见此终于肯开尊口了：“程老板，莫见怪，我家先生就好这口，一见好酒就走不动道，年轻的时候还因为贪酒闹出不少乌龙，每次都说戒酒戒酒，可一有好酒，还未入喉，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 “这是真性情啊！男人嘛！要不爱美酒飘香，要么就是红袖添香。王行长好酒乃君子喜好，不像我，总得时时刻刻提防那些个虎狼之女前仆后继的。”程太太说起这些街边八卦的女人话题可是游刃有余，多年待业在家，程太太是半点不懂什么办公软件，就连打印复印这些基础文员技能是半点不熟，但你要跟她说这些男女两性话题，家庭关系，美容首饰，那可是门清得很。 与全职太太程母不同的是，王太太从名校毕业后就考入银行系统就职，更是以优异的工作能力顺利入了王行长的青眼，并以此为优点，顺利的拿下了光券银行的钻石王老五，可谓从小都是名利场激烈竞争中厮杀下来的佼佼者，大半时候都当自己是个男人一般的工作生活，最不爱与这些家长里短斯磨，可怎奈女儿到了出阁的时候，少不得要亲自下战场替女儿把关。 都说女人命中三道坎，一坎为投胎，此为天意，二坎为婚姻，此为缘分，三坎为生儿，此为命运。女儿既然投胎到已身，总得为她负责到底不是。 现如今是倡导恋爱自由的时代，王太太自诩开明，甚少干预女儿恋爱问题，可女儿迟迟没有动静，眼看着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王太太旁敲侧击了几回，生怕单纯的女儿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自己这当父母的还蒙在鼓里，万一闹出人命可就没法收场了，可试探来试探去，女儿嘴里就没一个好男人，倒是对同寝室的女孩赞不绝口，甚至还说以后要找个志同道合的女生一起相伴到老，这……这……这……不得不让王家父母一顿乱想，越想越是心惊，两夫妇一合计，趁着现在还没啥苗头的时候，干脆先物色一个方方面面优异的男青年先处着，怎么着也不能让女儿走了偏路才行。 所以，一向不爱交际的王太太，也开始试着端起酒杯东家少爷西家青年的慢慢相看起来，今儿算是轮到了程家。 作为全国民营企业龙头董事长独生子，家产丰厚断不用说，又是独子，省去了澳港四个姨太二十多个子女争家产的丑态，且没那些富贵哥儿的网红花边传闻，确实是个干干净净的富家哥儿，可惜家室优渥，但程德邦本人卻不是个争气的，虽挂了个留澳洋学生，可他上的澳登博美尔的学校文凭，有多少水分大家心知肚明，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玫瑰侍者从冰台处取5只水晶杯摆在程王两家面前，程德邦只觉这个杯子与寻常杯子不同，拿到手中细看，触手便是一阵冰凉之感，原是用一整块细细雕刻打磨平整的，瞧着竟跟精美的玻璃工艺一般精致无二。 待月儿醉入杯，似一股忘川水入杯，如琥珀如碧玺般剔透玲珑，杯子四壁折出一桌星光，犹如星河般璀璨夺目。这酒不用入喉，光是赏色，都足以让人叹一声好酒。 爱酒如命的王行长更是按耐不住，端起酒杯眼观琥珀星海，闻之入桃李春风，自舌尖如喉一路绽放，犹如置身花海，浑身飘飘然，欲羽化成仙而去，半晌余味散去，才用尽气力大叹一声：“好酒！” 程咬野一向不喜喝酒，多是早年间在酒桌上博生意把胃喝穿孔了，可如今也耐受不住美酒的诱惑，遥敬王行长一杯与天上月明，一饮入喉，霎时头重脚轻，脚底向是踩着顺滑的丝绸一般，恍恍惚惚的站不住脚跟，又似跌进白云堆里，不知今夕是何年。 王行长瞧着程咬野不胜酒力的模样，不禁嘿嘿一乐，举起酒杯大唱：“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程咬野带头鼓掌：“王行长，好雅兴！” 醉眼朦胧的王行长摆手笑道：“当年徐志摩便是喝了这月儿醉，撑小舟游母校，才有了这一首再别康桥，那清泉，星辉，彩虹，青草不就是此刻我眼前所景。若是早生我几年，怕也没徐志摩什么事了！”王行长喝得多了，忍不住说起大话来，倒是比一板一眼的样子可爱许多。 王福爱拿着半截蚯蚓在青苔里翻捡，见自家老爸已有醉意，悄悄的别到程德邦耳后：“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爸喝醉呢！” 乘德邦觉得耳根子痒，赶紧离她远些：“这有啥？我小时候天天看我爸喝醉呢！一喝醉就打我，家里拖鞋都打坏了好几双，好在他现在生意做大了，不用应酬那么多人，我才多多少少捡回了一条命。”程德邦在酒精的作用下，难得的话多了些，王福爱讷讷称奇：“是不是你们男人喝了酒，就变了一个样？刚才还对我爱答不理的，怎么现如今话这样多？酒之魅力，天下无双！” 程德邦撇开了头，不言语。 第153章 游戏 “切，又装高冷！”王福爱见程德邦又不爱理自己的，也觉得无趣，干脆低头，一味的沉迷于挖土寻宝的行列当中，程德邦干脆开了手机上王者峡谷，正好与伊雅撞了个正着。 “伊雅！你也玩这游戏？”程德邦兴奋的问道。 “嗯！”对面简短的扔了个嗯字出来，便没了下文。 程德邦不离不弃的问道：“要不要我带你上王者？我技术一流！”程德邦自卖自夸。 “得了吧，我才刚玩这游戏，我先熟悉下游戏界面再说。” “对哦，以前从没见你玩过游戏，连手机都甚少拿在手里，还以为你不爱这些呢！”程德邦后知后觉道。 “嗯，我确实不爱玩游戏，有这么多时间，拿去挣钱睡觉不好吗？” “那你……” “哦，因为我现在最大的一个渠道商喜欢玩这个游戏，我呢，想找个共同爱好跟他套套近乎，笼络笼络下关系。”伊雅淡定的说，毕竟相对于中年人的友谊，没有什么是一顿酒宴解决不了的，二两白酒下肚，两个无话可说的中年男人，瞬间就成了两个勾肩搭背无话不谈的好朋，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酒够数，天下谁人不知己？成年男人的友谊一贯如此，就像此刻的王行长和程咬野已经进展到互相扶着对方的肩膀诉说当年的坎坷生涯。 可新一代年轻人卻不一样，他们更倾向于兴趣交友，爱看书的，爱猫的，爱游戏的，爱电影的，爱运动的，爱吃播的，爱看耳科赵医生的，爱看战斧牛排套塑料袋的，千奇百怪的爱好就是年轻人特有的标签，他们手握着社会和爱好赋予自己的各色标签，寻求有同一兴趣的人，组成无话不谈的好友。伊雅，一个活着只为赚钱的女孩，所有的兴趣爱好除了挣钱就是花钱，插花瑜伽追剧听音乐一贯不喜，有那么多闲置时间，还不如找个兼职打发时间还来得更快乐。 可现在那个胖哥手握一个酒楼的采购大权，目前因着鸭蛋低于市场一半的价格在供给，根本带不来她想要的利润，偶尔胖哥贪图方便，让伊雅帮着送了几只土鸡土鸭，可这小小的订单量哪里能驻起伊雅商业帝国的第一步？ 胖子为人宽厚，不愿厚了西家薄了东家，均衡的把各品类单品分散到所有合作商手中，而伊雅以靠降低市场售价的代价，怀了十二分的诚意与之合作，可依旧毫无进展，只能想方设法的拓宽渠道，毕竟很快就要进入旺夏，气温一热，鸡蛋的产蛋率会达到全面的峰值，要是在不抓紧找渠道，只怕最终还得走上低价处理的道路。 幸好伊雅是个爱专研的，只要跟经济挂钩，她便能哞足了劲往内里专研。距胖哥酒馆十里外的酒馆，便是同谢春芳黄小莉曾一同去过的富县第一大酒楼。 伊雅摆低了姿态前去推销鸡蛋，可原先热情洋溢的大堂经理，也不知道最近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得了面瘫的怪病，见着伊雅招呼不打，只冷冷的撇了她几眼，就装做没看着的模样，继续低头玩着手机，直到门外又进来一对衣裳鲜亮的女子，大堂经理瞬间笑如桃花，满面春风的迎接宾客，伊雅这才知道，原来得病的人是自己，而非大堂经理。 虎落平阳，就注定要被恶犬相欺，虽说大堂经理没有恶语相加，亦没有动手打人。可……对于伊雅这般敏感要强的女人来说，无视，就是最大的轻视！ 既然对方并不乐意搭理自己，伊雅也不是个自讨没趣的，拿着一袋子鸡蛋重新回了车里，东家不成西家成，伊雅开着车慢慢沿街道两侧观察，一晃便到了饭点的时间，在街角有一家小炒店人流络绎不绝，不到两三分钟，已经在门外排起了长队，伊雅好奇的下车排在末尾，等到了店内才发觉这不过是一家再简陋不过的快餐店罢了。 十几个铁盆并列在柜台，里头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各色蔬菜和鸡肉鱼块，伊雅拿起餐盘，随意的点了两荤一素竟然要27块钱。 伊雅填了个角落坐下，拿出手机计数，半个小时内，总计有一百七十五人次购餐，一餐按十五来算也有两千六百二十五的收入，这只是半个小时的收入，一般餐馆有两个小时的用餐高峰期，分别是中午和晚间各一个小时，那保守估计，一天的营业额应该在1万左右，比伊雅一个月的工资都高，和这样的餐馆合作，何愁鸡蛋销量？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建立起自己的农副产品收购站了。 距离自己的商业帝国第一步，先从当上王者开始。毕竟这个店里的胖店主歇业之后最爱的娱乐活动便是企鹅的王者荣耀了，伊雅为了寻找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只能硬逼着自己早晚上线了，结果刚一上线就碰见了程德邦。 “伊雅，你都没这样用心讨好我过。”程德邦瞧着伊雅那么努力的取悦别的男人，对自己却爱答不理的，心里有些吃醋，酸溜溜的话便从指甲缝溜出到游戏的聊天界面那头。 伊雅盯着屏幕，不用多加思索，指尖便敲出了一段字符：“如果有一天我用心的取悦与你，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程德邦追问。 “我们不再是朋友！” “？？？？”程德邦一知半解。 “朋友是拿来相处舒服的，彼此坦诚无需迁就。商业伙伴和上司是用来奉承的，所以才要时刻揣摩他们的心思。我下决心玩王者荣耀，只是我相借此为跳板，助我拿下他们店里的订单罢了。” 听伊雅这么一解释，程德邦的心情总算多云转晴，又一脸明媚的问着伊雅：“那要我带你吗？我上星耀了，争取你早日升级拿下订单。” “先不了，等我把这个鲁班七号的三个技能研究透彻了再说吧！”伊雅婉言谢绝，独自翻看各个论坛的攻略帖子去了。 第154章 宴席终散了 徒留程德邦用手撑着脑袋，在餐桌旁发呆，饭桌另外一段的两个成功人士，已经抱头痛哭上了，一声比一声凄切，相拥抱头忆当年，是每个醉酒的中年男人都爱干的事。 程咬野口齿不清，抱着王行长的胳膊开始絮絮叨叨的：“老王！我看你顺眼！你是不知道，我刚开超市那会，为了扩大规模，想要贷一笔创业基金，可是呢你们这些干银行的，就怕我这种没钱人去贷款，抵押房抵押车，各种各样的贷款流程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给款，连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一个。愁得我啊，直接每天背一小板凳从早坐到晚，跟银行柜台聊，跟大堂经理称兄道弟的，水果礼盒，超市购物卡送了一批又一批，东西你们照单全收，可款是一分不拔，就这样连续跑了三个多月，才有一个管事的出面，告诉我贷款被拒的原因是风险评估过大，我那时候没钱，卡上的营业额通常是当天入账，当天就从卡上转出，拿去采货了。创业的时候，哪个老板的卡上能有余额呢！银行也不想想，就是没钱人才有贷款需要啊，有钱人都放款给别人了，还要贷什么钱啊？唉！说起那段时间，我真的是，心里跟吃了双黄连一般，苦不堪言啊！” “都过来了，老程！好歹现在你的企业也做得这么大了，也算是先苦后甜了。” “那是我凭本事做大的！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根筋！只要我认准的事，就是拼掉自己这条命也要做成，把款贷给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老程，这银行放款也是有规则的，你知道我们银行一年的坏账有多少吗？光是房贷都有好多逾期坏账的，更何况风险最高的创业贷？先前跟你聊的高尔夫球场，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们只当我们各种严苛卡关，谁知道我们背地里被坏账拖死，差点面临失业清算的风险。” “唉！是世道难了。”两个醉酒的男人东倒西歪的相互拉扯着，最终得出了这一辛酸无比的结论。 人生本苦，连坐在金字塔顶尖的人都还觉得生活尚苦，何况挣扎在底部的芸芸众生呢？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只要没咽气，总得挣扎的爬起，为未来博一份安逸，这就是生活，不是吗？ 咽下今日的苦难，为明天的美好留存，这倒是与佛教所倡导的教义颇有几分吻合，教导众人先苦后甜，无欲无求。 等两个醉酒的中年男人哭够了，这场酒宴也差不多要散了。程德邦先帮着王福爱母女将烂醉如泥的王行长扔进小舟里，返身再寻自个老爹。只见刚才还疯言疯语的老爹已经两眼清明的坐在主位上了。 “爸？你酒醒了？”程德邦疑惑的问道。 “就这么点果酒，就能把人喝醉了？” “那您刚才？” “不过是借着醉酒说真话罢了，你爸的酒量没那么差。” “那王行长……” “想必也是没醉，能爬到金子塔顶端的人，哪个不是海量？” “那你们刚才是哪一出啊，两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 程咬野板着脸瞪道：“你又没喝酒，难不成脑子还能不清楚了，合着我跟人又哭又闹的，你居然没听懂。” “我可能……没大注意听吧，再说了你们两又哭又闹的，我哪里知道你们在商谈什么机密事件。”程德邦说得理所当然，半点没有知耻心。 “唉……算了！”程咬野本打算痛骂程德邦一顿，可看着他一脸儒慕的样子，便跟沉入水里的哑炮一般，发不出声来了。 “也罢，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王家的闺女王福爱。” “我喜欢她干嘛？咋咋呼呼的，你要是想要有个这么幼稚的女儿，你自己和我妈去生，可别扯到我。我这人思想很开明的，不介意你们要二胎。” “你混说什么？！”程母斜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口无遮拦的乱说话，气得直跺脚。在程咬野面前，程母一直话不太多，他两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师生恋。老师在学生面前，拥有绝对的权威性。此刻贸然开口，不过是因为被程德邦的二胎给刺激到了，偷偷看了一眼程咬野，见他一脸的气急败坏，赶紧住了嘴，由着他父子两自己去处理。 身为闲置多年的富太太，她是幸福的，至少她不用朝九晚五，加班被训，天天挤着地铁，拿着手机斤斤计较着饿了么等外卖平台的优惠红包，心里想的都是上千万的kpi。她可以随意的购物消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从不曾为金钱有过一丝担忧。 可她又是不幸的，她没有工作，没有稳定收入，在这个家里彻底丧失了话语权，他要小心翼翼的侍奉丈夫，要对程家的太子爷，自己的亲儿子程德邦百依百顺。更不敢对公公婆婆有一丝不满，所有的委屈难过，她不能在家里发泄，只能永永远远的一副贤惠温柔的模样。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如果你不能在工作中吃苦，那必然要在生活中受苦，没有人过得容易，但也总能凑合。 “那王家的闺女，你究竟中不中意？” “不中意！”程德邦斩钉截铁道。 程咬野看了一眼程母，示意由她开口。缩在一旁的程母，顺利接受到程咬野的讯号，立马开口：“儿子，我瞧那个王家闺女天真可爱的样子，要不要妈帮你要个联系方式，以后约出来玩玩，没准就喜欢了呢！” “不可能！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差女儿我自己能生，可没心思帮别人养闺女，而且你没看见她爸妈是什么奇葩玩意儿，不过是个银行破行长，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慈禧当年都没他们这么牛掰。” “你不过是个破民营企业的公子哥，还是一事无成的那种，拿什么看不起国企！” “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对她无欲无求的，与我无关啊！” 第155章 明细账 “可我们有求于他，龙辉超市内部势力分化严重，如果再没有集权管理后再放权的话，我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可能丧在这里了。” “可爸，我们不是这几天都在回购股份了吗？只要我们把股份全部购回，直接把他们清出去就是了。” “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首先杨耀华执掌龙辉多年，我们经营超市，不可能不跟相关部门打好关系，逢年过节总得送些礼品作为孝敬，而这些杨耀华知道的一清二楚，所有的送礼名单他全部知晓，甚至有些重点人物还是他亲自去跑关系的，一旦他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我们龙辉怕是得罪一大片有权有势的人家，关是这一点就令我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回收股份虽然现在龙辉的股票，一股不到4块，可是要全部回收，这里头的资金需要多少，恐怕不是你我能想象到的，而且那些股份我们不能也不会全部回收的。那些散股我们拿来没用，只能费劲心思的收购原始股。” “可持有原始股的，不就只有老爸，黄忠丰，和杨耀华吗？现在又多了我一个。” “所以我们现在要制造的就是行业恐慌，让黄忠丰自助抛售他手中的原始股，到时候让伊雅上门收购。” “原来是这样！不过……爸你怎么会让伊雅上门收购？” “你偷偷给伊雅的账上打了一千万，你当我不知道吗？” “财务他出卖我？” “我是董事长，财务直接属于我董事会管理，哪怕你是我的亲儿子，你以为你一个电话就能偷偷把账上的钱搬走？” “所以财务是向您汇报审批了才给我打款的？” “自然，不然他现在可能在去往监狱的路上了。” 程德邦心惊胆战，嘴上卻还喋喋不休的嘟囔：“那你也放心我随便给哪个女人转钱，万一被坑跑了可怎么整？” “不会的。” “爸，你这么相信她的为人？” “不是。”程咬野看着程德邦语重心长道。 “那您这是……” “我不信她，我信你！因为你是我儿子，你做出的决定我必须支持，不然你以后怎么管理公司？财务是公司最至关重要的一个部门，只有财务信任认可你，你才能完完全全的掌握整个公司脉络。” “那万一伊雅拿钱跑路了，那我的威信岂不是立不起来了？” “她拿钱跑路了倒也好，拿一千万试探一个人是否对你诚挚，总好过以后吃大亏不是？一千万的损失我们背得起，未知的背叛才是最为可怕的。如果伊雅这次能帮你打赢这场接班战，我们就以总监之职高薪回聘她，你也确实需要得力助手。” “爸，我对她……” “我跟你说过的，商人重利，一切以利益至上，哪怕是娶妻，都得找个对自己的企业有利的因素，有时候可以是资金，是人脉，是关系，是能力，唯独不会是喜欢。” “伊雅她有能力！她可以帮我……” “我们现在最缺的是资金！”程咬野冷冷的回绝，但是激起了程德邦的逆反心理：“你自己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卻要牺牲我的婚姻去拯救企业，不觉得有些自私了吗？我也是人，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不能这样当我是一个商品，找准机会推销出去，换取自己的利益。” 程咬野看了一眼程德邦默不吭声，心里暗自嘀咕：“我当年看上你妈可是因为你妈八字旺我，又带了一连串的幸运数字3。”程咬野并不迷信，可有太多巧合由不得他不信，果然和程母结婚后，生意顺风顺水了许多，从一个24小时便利店渐渐扩大成全国第一连锁超市，这其中的功劳，应当有程母一份，这也是程母这么多年没有经济收入，可程咬野依旧百般包容她的重要原因，可这些他不会傻到对儿子全盘托出。 “反正公司最近资金出了问题，你自己掂量吧。” “爸！” “如果你能哄得其他银行给我们融资，那你自然不需要娶那王福爱，反正我们要的是资金，不是王福爱这个儿媳。” “好，你就等着我给你带钱回来吧！”程德邦信誓旦旦的说道，反正他爸只是要钱，他认识的朋友里面没几个是穷光蛋，家里卖石油的，开矿的，卖煤的，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他身边的朋友，除了员工，真还找不到一个身价单薄的，跟这些哥们一人众筹个几千万，两三亿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程德邦心里有了主意，脸上都带了几分得意。程咬野看在眼里，一阵叹息：“唉，这孩子还没吃过生活的苦，钱哪有这般好挣，得！让他去四处碰壁下，他才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八字真意。” “我看你小子是有了主意了，那这段饭就你买单了，定金2万就不用还我了，自个留着花吧。”说着便丢下程德邦一人，领着程母跳上小舟远去！ 玫瑰侍者在远处站着，瞧他们说完话了，这才摇摆着走上前来：“程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 “结账吧！” “程公子这边请！”玫瑰侍者体态婀娜的在前方引路，绕过了九曲回廊，沿着西湖边走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来到了一台收银机旁，程德邦心里唉叹，果然！再怎么高雅的地方，最后总会被铜臭所侮辱，像香气扑鼻的鲜花总是要长在粪土坑上，最后也不知道是粪土滋养了鲜花生命，还是鲜花升华了粪土的价值。这大概是大自然的未解之谜吧！ “多少钱？” “一共是十九万八千八百零一，帮我扣除八百零一的零头，再扣除定金2万，总计您需要支付十七万八千元即可。请问您支付宝，微信，还是刷卡？” “多少？” “十七万八千，刷卡？还是……” “给我看下费用明细！” 侍者差异的看了一眼程德邦，也许是第一次遇见要看账目明细的客人吧！ 第156章 两处灯火 诧异归诧异，侍者还是面带微笑的将手中的账单递出，好家伙一盘红葡萄酒腌熏牛肉就得五千整，一桌五盘就去了自个2万5，幸好王太太自诩素食主义者，替他省了五千块，可她爱吃的松茸，薄薄的三片烤松茸居然要价一千块！程德邦主管市场采购，松茸的市价几何，他比谁都清楚。一斤不过八九十的松茸，打上野生的标签，用花里胡哨的的烹饪表演包装，哪就能值一千元？原还觉得这儿环境尚可，食物尚可，还打算打伊雅来上一遭，如今看到账单，还是歇了这个念头吧。伊雅无肉不欢，还是去吃自助好些。程德邦细细盘算，用着蹩脚的数学计算能力，粗略了加了个总和，账单并未出错，错的是定价：“还有其他优惠吗？”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餐厅绝不打折！不过我们可以送你一饼雨前龙井。” “不了，我不喝茶。刷卡吧？”程德邦心疼的将卡递出，心里暗骂程咬野，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学逃单这招，幸好还有姥姥给了些压岁钱，不然光靠工资自己还不得留在这洗碗？ “这是小票，您收好。”侍者微笑的双手送上小票，程德邦肉疼的揣进兜里，在侍者微笑目送中折返：“那个，把那个雨前龙井送我一饼吧？”好歹也值百来块钱吧？程德邦如是想。 “这是三饼雨前龙井，欢迎您再次光临。” 夜色已深，黑乎乎的水面波涛还在吵闹，对岸的灯火亮成两排黄线，无端的把黑夜割出一道口子。 “程公子稍等，船夫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玫瑰侍者陪候在岸边，温温柔柔的说道。 程德邦皱着眉头，有些后悔将西装丢在垃圾桶里，现如今风大露重，再等一会，估计明儿得去医院了。 “你们这么暴利，怎么不多雇佣两人划船，就一条小船荡来荡去的，多不方便？” “孤舟泛湖才有意境，若是百十条船齐发，这里岂不是成了市井酒肆了吗？” “这倒也是，做买卖最讲究特色，要是能独占一份，倒是能立于长胜不败之地，要是等冬天下雪了，一舟泛湖垂钓，倒是有些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美境。” “想不到程公子还是一位有如厮见底的雅商啊！”玫瑰侍者不着痕迹的奉承，让程德邦的小尾巴偷偷翘起，被人夸奖的感觉真美妙，为啥伊雅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呢？程德邦思绪总爱牵扯到伊雅身上，是因为爱情无疑了。只是不知道爱情发生的时间是在那晚前，还是那晚后呢？若是在那晚后，岂不是说明自己只是单纯的馋她身体吗？说到这个程德邦也来气，当初怕她发现自己碰了她，如今风平浪静的过了这么久，程德邦气她居然没发现自己碰了她！她到底心里有我没我呢？程德邦拿不定主意，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岸边站多久一样。 四处静赖无声，唯有医院依旧灯火通明。抢救回来的黄小莉已经安全转入病房，谢春芳在陪护了两晚以后，心里的不痛快已经沿着四肢八骸攀爬到脸部神经，见伊熊日日趴在黄小莉床头茶饭不思，谢春芳有些吃醋的想着，要是换成是自己重病在床，他会这样关心自己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啊，他是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儿子，自然会护着自己了，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 至于病床上躺着的黄小莉，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从进门的那刻，自己就不中意她，娇纵，没礼貌，散漫，嘴笨，尖酸刻薄的，一看就是个眼里没活的，要是真跟伊熊结婚了，那伊熊这一辈子不得给她欺负死？可好在她肚子争气，早早的怀上了自家的孙子，她纵有千般万般不是，自己看在孙子的面上，总能原谅她的。可现在孩子都没了，还是在她自己家没的，结果倒好，平日里挂在嘴上多了不起的爸妈是一个都没来，还有那些活在她嘴里多有钱的亲戚也一个都没露面，这几天的医疗费全靠自己的那点金子撑着。 谢春芳扯着伊熊：“出来一下！” “妈，干嘛？” “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这说不行吗？现在小莉这里离不开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反正小莉现在还睡着听不见的。” “你这孩子话说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谢春芳语重心长，难得端出了一副长辈做派。 “妈，我知道你想什么，总之小莉是我老婆，我不能不管她。” “她有什么好的，打扮得跟个小太妹一样，家里有没权没势的，以后你们去依靠谁？我还不是要替了打算打算！” “小莉她爸之前是校长，舅舅是教育局主任，还有几个阿姨是开店经商的。”伊熊反驳道，其实伊熊的想法也很简单，以后跟黄小莉结婚了，他就让黄小莉他爸安排自己进学校当老师，语数英这些正经学科是指望不上了，安排一个体育老师的职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黄小莉就安排去她姨的店面当当收银员，工作不累还稳定，也不用受社会的鸟气，他们两都有稳定工作了，还房贷供孩子，将来再攒钱买辆车，这样的生活不也挺好的吗？ 伊熊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思想行为也稳重了许多，可寄生虫到底是寄生虫，不过长得多大，心里想着的都是依靠别人打秋风。 谢春芳谈了一口气：“她家里人再有钱又能这么着？你看她在自己家出事的，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是她家的谁，连送她来医院都不乐意，非得怂恿着我跟你来，可见也是个没心肝的。你妈虽然做的事混蛋，但看人的眼光从来没错过，这个黄家并不是什么好亲家，以后不仅帮衬不了你，没准还得往死里欺负你。我也老你，看不了你一辈子，你自己心里的得有成算，这黄小莉不是最佳的媳妇人员，当初是因为她怀孕我没办法，如今……” 第157章 全蛋宴 “如今什么？”伊熊抬眼看着谢春芳。 “如今她孩子掉了，而且听医生说这个孩子是遭受严重外力才掉的，这样的子宫受损严重，以后能不能怀上还两说，就算怀上了，还得格外花力气保胎，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的，你爸是个没本事的，在垃圾堆里扒拉了一辈子，把自己都扒拉成垃圾了，唯一还算能挣钱的伊雅也丢了工作，短时间也指望不上，就算她再东山再起，对我们也没有丝毫好处，你妈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除了打麻将什么都不会做，你说我们这样的家，哪里还能养得起她？” 伊熊看着床上憔悴的黄小莉，心里一阵发慌，孩子掉了倒无所谓，毕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种，要说喜欢的话……自己喜欢上学时爱穿一身白裙，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生，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自己的心都跟刚跑完八百米一样噗通噗通的快速跳动的，再加上伊熊享受惯了，不会服侍人，这么几天也把自己折腾得呛，可要是就这么把她丢下，自己却也是不忍心，毕竟她是自己真真正正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拥有的第一个女人啊，况且她的手里还抓着自己的把柄，要是这么把他丢下了，只怕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妈，别说了。我不会抛下黄小莉的，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跟她散了，那一定是她抛弃了我，否则......总之我认定她了。”伊熊的不听话，彻底激怒了谢春芳：“行，你现在翅膀硬了，连自己老子娘的话也不听了？” “妈，我二十了，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做决定？” “哦，现在跟我扯成年人了，你连今天中午的午饭还是我给你出钱买的，着就是你所谓的成年人？离开了我，你没几天就得饿死！” “你现在是嫌我没本事了？那伊雅有本事，你怎么不跟她过去，天天燕窝鲍鱼的给你拿桶喂，是你想要的生活了吧！能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吧？” “什么叫我想要的生活，什么叫我的虚荣心？”谢春芳厉声尖叫。 “难道不是吗？你疼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个男丁，能让你在亲戚面前抬头，现在我这个窝囊的儿子没用，让你在麻将友面前没了谈资，你又想起那个有本事的大女儿伊雅了。午饭多少钱，给你一百够不够，别再拿这些事烦我了！”伊熊利落的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元甩在谢春芳身上。 这是极尽诛心侮辱之举了：“我要是但凡是这样的人，何必要费劲心思从伊雅哪里给你挣房产，直接赖在她家里，让她给我养老不好吗？你有没有我想过我这些人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偏爱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啊，你是为了什么呢？”伊熊云淡风轻的反问道。 “是了，我是为了什么呢？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不对，一定是因为她，一定是被这个女人蛊惑的，你这个魔鬼！”谢春芳气冲冲的跑到黄小莉床头，扬起巴掌就要狠狠掼下，被伊熊直接从背后扯住衣领，往外一推：“闹够了没有？你到底要怎样，要让我学着伊雅的样子跟你决裂吗？” 伊熊厉声叱责，让谢春芳眼眶红了一圈，自诩要强的谢春芳从不肯当着伊熊的面落泪，只甩下一句狠话：“以后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儿子！”，夺门而出的谢春芳没能看见黄小莉顺着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这大概是黄小莉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如此维护了吧？ 真心维护从来不会被轻易辜负，就像老爷子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见天的换着花样给伊雅做好吃的，伊雅做采购多年，赴过多少供应商的饭桌，寻常的鸡鸭鱼肉暂且不谈，带着利益目的的饭局总得有一两道菜撑场面不是，地上走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叫不出名的，什么稀罕端什么，龙辉采购的饭局总不好掉了排面，说出去多丢人现眼啊！今儿卖金龙鱼的供应商真搞来了几条金龙鱼，一只炭烤，一只红烧，一只清蒸，一只水煮，明儿东北卖大米的拉来几车人参配貂，怎么上火怎么来，童年缺少的嘴瘾通通在三年时间里全部补回，当时只当纸醉金迷人人奉承的生活当是如斯美好，现在嘴里吃着老爷子一日三餐变着法子的坐鸡蛋才方觉出幸福的滋味。 早晨的蒸蛋水放少了蒸老了，觉得幸福 中午的西红柿炒鸡蛋盐巴放多了，吃的踏实。 劳累了一天的晚餐自然是各种鸡汤鸭汤了，老爷子是真心把伊雅当亲孙女一般疼爱，伊雅是个感恩的，见天的在市场拉业务，顺利的又拿下了几家小炒店的订单，并且凭着低价但鸡蛋质量上乘，赢得了信誉度，从开始上门推销到现在又商家自主联系，伊雅再也不用花时间去专研游戏去了，毕竟对于吃喝玩乐，她仅擅长吃喝二字罢了。 得了时间，闲不住的伊雅，干脆在打起了街边摆摊的主意，小炒店、酒店是稳定的送货渠道没错，可真正广阔无垠的市场需求来自于广大群众。伊雅在超市里干过，知道一天鸡蛋销售的占比在一天的营业额里占比有多重要，当然超市也是一个很好的陈列点，但是超市货款多是月结，像伊雅这般体量小的供应商根本就承受不起长达一月的资金积压，遑论超市还有动辄上万的进场费，管理费，陈列费，还有每月销售返点，这些七七八八的费用加在一起没有十万根本就下不来。就这还是省略了签合同时的各种公关费呢，不然凭伊雅这个小身板，到哪去生出一桌别开生面的宴席呢？总不好上全蛋宴吧，况且当年那些的供应商被伊雅钳制的有多死，现在就有多不想入超市售卖的陷阱。 对比超市来说，摆摊是个低成本即时收款的所在，当然它的缺点也很突出——那便是躲城管！ 第158章 摆摊 人一旦走起霉运上，那真是一坑更比一坑强。 话说这日天朗气清，云淡风舒，金黄色的阳光打在不远处的稻谷上，犹如一块块金币在钱包里翻滚，伊雅查无遗漏的将全身喷上防晒霜，遮阳伞，墨镜更是必不可少的装备，今儿起的有些迟了，送完几家小炒店的订单，再返程回去运鸡蛋到县中心，早市已经都散得差不多了，伊雅别无它法，只能往学校去了，临近中午，整个县城人流量最大的无疑是学校门口，但其中只有幼稚园和个别低年级学生还需要家长接送。 伊雅目的地明确，找好了在幼稚园通往主干线的摆摊位置，一口焖进了老爷子给盛在保温杯里的绿豆汤后，开始撸起袖子一筐筐的把鸡蛋从车上搬到不远处。 直接敞开着后备箱卖更为方便，但……没有人愿意跟开着奔驰的小摊贩买东西，人心的偏向不仅用在种族歧视上，满头白发的老爷爷老奶奶总是最早收摊卖空回去的，其次是衣裳褴褛者，这便是人的同情心在作祟，示弱在任何场合都更容易达到自身的目的，伊雅花了大力气才从街坊邻居怜悯的眼光中剥离，她绝不愿再扮演弱者身份来谋取某些无关紧要的小利。当然，当利益足够大时，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永远不会少了伊雅，不过绝不会是此刻，为了几毛钱一个的鸡蛋，远离奔驰车售卖，是她最后的妥协。 “农家土鸡蛋，农家土鸭蛋便宜卖了，三斤十块，三斤十块，优质农家土鸡蛋，谷物散养走地鸡，三斤十块了，三斤十块了！”伊雅拿了大喇叭架在篮筐上反复播放，不消片刻，便有许多等在学校外头的老头老太太上前讨价还价，伊雅态度坚决：“阿姨，三斤十块已经很便宜了，没有还价空间了，我这是土鸡，跟吃饲料的鸡可不一样，这鸡蛋你瞅瞅，新鲜的呢！” “哎呦，小姑娘，外头土鸡蛋一斤都得七八块了，你这三斤十块是普通鸡蛋吧？” “阿姨，你到底是嫌我卖贵了，还是卖便宜了？” “我这不是怕你拿普通鸡蛋，冒充土鸡蛋吗？这鸡蛋都长一样，我们哪里知道你这到底正不正宗？” “阿姨，就是普通鸡蛋也比我这个要价高了吧？您随便挑个超市进去，要是有我这个价格，我给你生吞了这框鸡蛋。”伊雅见驻足为观的人已有数十人，熟练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碗：“我给大伙打两个鸡蛋瞧瞧，品质好坏你们一个判断！” 伊雅随意在框里挑出两颗鸡蛋，轻轻在碗沿一磕，双手一掰，一个圆溜溜橙澄澄的鸡蛋黄跌落碗里。 “果然是土鸡蛋！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好的土鸡蛋了，姑娘给我称6斤！”一个高瘦的白发老大爷率先开口。 “好嘞！袋子给您，您挑好了我过称。”伊雅高声唱和着。 “谁不知道这鸡蛋是不是打了色素，你们这些年轻人人花花肠子多。”那个电着满头波浪号的阿姨站在最前头嘟嘟囔囔，伊雅本想开口怼回去的，可瞧着这么一大堆老爷爷老太太，真跟这泼妇打起架来，随便推倒几个老太太，估计自己卖一辈子鸡蛋都不够赔的，从而只能忍气吞声的回嘴：“阿姨，这鸡蛋才值几个钱，值得我这样动脑筋的吗？再说了，生意想要做的长久，铁定还是得靠品质，我嘴笨没什么文化，可也知道产品即人品的道理。” “哟，你这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套一套的，还说自个嘴笨？”老大爷调笑着伊雅。 “都说巧舌如簧，我这不是打小蛋黄吃多了。”伊雅笑眯眯的回嘴：“大爷，你可挑仔细些，我这鸡蛋里头可是有双黄蛋的！那您的孙子孙女吃了，肯定比别人双倍聪明呢！” “冲你这吉言，我再多买三斤！” “好嘞！大爷，你慢慢挑，要是一会拿不走，我包给您送货上门！” “成！” 伊雅和各位老大爷老大娘聊的火热，波浪头见自己受了冷落，扔下一句：“巧言善辩”后，踩着恨天高的漆皮高跟，咯噔咯噔的走远了。 伊雅也没多理会，继续扬着笑脸推售鸡蛋，在热情洋溢中，一筐鸡蛋马上见底，伊雅赶紧又开一筐陆续售卖。 没一大会儿，警铃大响，伊雅好奇的抬了抬头，没当一回事儿，继续努力的兜售自己的鸡蛋，直到穿着制服的李易天站在自个面前，伊雅还傻愣愣的打了招呼：“李队，这么巧啊？在这物料你！” “不是巧，是接到有人报案，说有陌生女子在幼儿园门口摆摊套问学生资料。” “啊？”伊雅一脸惊奇的指着自己问道：“陌生女子摆摊，指得是我？” “我想大概吧。” “可你认识我的啊？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治安层面出发，学校路段是禁止摆摊的。” 伊雅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请问早晨在校门口摆摊卖煎饼的，卖包子的，还有卖油条的那些摊贩算什么？怎么就我一人犯了法？” “没说你犯法啊？你是违反了城市治安规则罢了。”李易天瞧着伊雅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可爱，像极了被戏弄的猫咪，竖起浑身的猫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她的毛躁。 “违反城市治安规则不是犯法？” “不是！”李易天肯定答到。 “那你走吧，我又没犯法，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我带进警局吧？”伊雅在心里默数，感叹这一年进的警局次数，比伊雅前二十四年加起来的总和还多，也不知道自己今年是走了什么斜运了。 “只是群众举报我们总得了解下情况不是？”李易天耐心的解释着。 “那简单，跟我买鸡蛋的就是这些大爷大妈，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有问过他们关于孙子孙女的信息？” 伊雅手指着那些在旁围观的人群，吓得那些个老大爷们连鸡蛋都不要了。 第159章 没收 一脸警惕的走到篮筐处将鸡蛋放下，赶紧往别处跑去，本来已经见底的蓝筐又是满满一筐。 看着四散而逃的老大爷老大妈，伊雅累觉不爱，唉声叹气道：“成吧，好不容易卖出去点鸡蛋，全让你给搅黄了，这下好了，我没了收入饿死街头的时候，希望你们能给我收尸，也算我与警局有个善缘了。” “胡说什么呢！呸呸呸，你怎么会饿死！” “怎么不会，我没了工作，现在就靠卖鸡蛋为生了，你们还把我衣食父母给赶跑，这么断人财路，与谋财害命有什么分别？” 伊雅嘟着嘴巴，一脸的不开心，李易天温柔的揉了揉伊雅的头发：“傻瓜，我养你啊！”这一波操作，不仅吓傻了伊雅，更是惊呆了与李易天一同前来的同事小王。 小王结结巴巴的问：“队长，你没事吧？” “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到街上去！”李易天又恢复活阎王的嘴脸，对小王严肃的高喝道。吓得小王屁滚尿流的回了车，躲在车窗背后偷偷的观察事情的进展。 “你现在怎么想摆摊了？” “摆摊挺好的，自由，不受上下班管束，也不用天天在酒桌上喝得烂醉，就为了海报活动要些单品回来，也无需担心业绩下滑了。” “看来你还是喜欢龙辉超市的工作！”不知道李易天从哪得出的结论，直接开馆定论了。 “才没有，摆摊卖鸡蛋挺好的。反正我学历不高，在哪个企业也都是赚那千把块钱，我想着不如自己倒腾点东西来卖，多少也算是自主创业了。”伊雅只当李易天是多年好友，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跟他分享着自己近期的打算，完全忘记了自己和面前的这李易天曾是一周的合约情侣。 李易天认真的倾听着伊雅的想法，贪婪这看着伊雅许久不见的笑脸，本着为伊雅负责，为他们的将来负责，李易天提出了自己不成熟的小建议：“有没有兴趣开花店？” “什么花店？”伊雅反问。 李易天脸上波澜不惊的开口瞎编道：“我表妹之前想来富县开花店，跟人盘下了一个店面，可是刚没盘下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孕期反应激烈，只能歇业回家养胎，可是那店铺刚盘过来没多久，交了一整年的租金，房东不给退，所以现在我妹现在正拼命的转租店面呢。这不也托我想办法呢不是？我妹现在都快疯了，最近连租金都不要了，免费送给亲朋好友接手，总不能便宜了房东他们。我想着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老这么在外头这么飘着摆摊吧，你要是愿意，我就跟我妹说上一声，把这个店盘给你好了，反正当时盘的时候正赶上房东着急脱手，租金也不贵，一个月大概在2200左右，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瞧瞧？” “不了，我暂时没有开店的打算。” “那……我跟你的私事说完了，现在我们谈谈公事。” “你说，我听！” “根据富县治安管理条例第18章第6条，学校门口500米内不允许有网吧，ktv，成人用品，及流动摊位摆摊，况且你还没有许可证和营业执照，这已经属于违法行为了，这两筐鸡蛋我们这边处于没收处理，还有可能要对你处以500元的罚金。” 伊雅目瞪口呆，还以为李易天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叙旧，就算有群众举报，看在私情的份上，总还是轻拿轻放处理，500块钱罚款倒是不难掏，就是这么两大框鸡蛋有点令人心疼，这可都是半夜自己和老爷子撑着手电筒一个一个翻草丛捡得，这么两大框得弯多少次腰换来的，可……总不能影响别人执法不是？ “这鸡蛋你们可以没收，罚款我也掏，就是能不能把这竹筐还给我？” “我们没把你运输工具给没收了就不错了。”跟着李易天同来的民警小王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好不容易找来的存在感，瞬间被李易天一记眼球消灭。 “那什么……同志，跟你说着玩的，别当真，别当真！”小王同志赶紧找补。 伊雅现在满心都在竹筐里呢，哪有心思理会这里。毕竟只要带回了竹筐，里头的鸡蛋自己掏点钱，回去只跟老爷子说卖完了，保准老爷子又是眉开眼笑的一天，只可惜切换回执法状态的李易天确是油盐不进，非得连框带蛋的收齐整才行。 李易天想法也是单纯，想着自己多没收她几次违法摆摊，那租店铺定是势在必行的，恰好自己家对面有店铺出租，自己提前盘下，这样也能跟伊雅联系得更为紧密些。 “那成吧，那你们自己收走吧，我就不帮你们抬把手了，这是500罚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伊雅随手把500元塞进李易天的手里，自己赤条条的爬上你奔驰，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队长……这？” “这什么这，还不把这框鸡蛋抬去城管局。” “啊？” “啊什么啊？公鸡打鸣，公猪下崽不成？这是我们干的活吗？”李易天粗粝的嗓门，振得小王耳膜震了又震：“队长，我这耳朵迟早得被你吼聋的！” “少废话！抬鸡蛋！” “是！”小王认命的应下，自己在心中默哀，自己是有多点背，才会分到和李队搭档啊！ 而泡在蜜罐里的程德邦生活并没有多甜蜜，自从和王福爱一家会餐回家后，程咬野夫妇天天可劲在程德邦耳边念叨着：“儿子，今天约了王福爱出去玩了没？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偶尔约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多好？” “妈，我跟她没戏！你少跟我念叨她。” “怎么会没戏呢？人家小姑娘今天都打电话来了，说是明天有空，要不要一起约钓鱼。” “钓鱼那不是老头子玩的吗？我这么年纪轻轻的小伙钓什么鱼，没得把我皮肤晒伤了，到时候偷偷敷修复面膜，被爸撞见了又得骂我！” “那敷面膜还是女孩子家家做的事呢，你怎么就看不上钓鱼？” 第160章 五朵金花 “妈，你没听出来我的画外音吗？我不仅不喜欢钓鱼，也不喜欢那个王福爱，一大把年纪了，还在那装幼稚，还以为自己很可爱呢！” “人家小姑娘才20岁，又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天真可爱些，也是有的。” 程德邦窝在自己三米宽的大床里，继续埋在王者荣耀的世界里不肯抬头，心里暗自嘟囊着：“最近怎么都没见伊雅上线？该不会和游戏网友奔现了吧？不行，自己一会得赶紧打个电话刷下存在感。” 程母不知自个孩子心中早有属意之人，依旧喋喋不休的在耳边唠叨：“你瞧我给你分析啊，在我们呆的这个圈子里，年龄相当尚未订婚的男孩有近15人，而适龄女生不过5人而已。这其中华夏电影的千金，家中有两哥一妹，外面还没公之于众的私生子女不知凡已，她家将来争遗产还有得闹呢，我可不想以后你被八卦杂志当了笑话。”程母一脸深恶痛绝，仿佛已身陷被八卦小报记者围堵的场面。 “天一制药的千金家人口倒是简单，只有一个哥哥而已，可这哥哥是个浪荡子，也不知道从哪个乡下挖回一个空皮囊美女，整日就知道买包包，买豪车，甚至还敢挪用企业捐款，结果被好事者挖出公开，一个诈捐的帽子只怕甩都甩不掉，虽说众网友记性都不好，可互联网确是有记性的，这是冷处理一段时间，风波也就过了，可一旦天一制药再出点其他事情，天一诈捐事件，就会被重新挖出，反复鞭尸，直到天一制药倒闭，可能围观者还得骂一句活该，谁让你诈捐了！这黄天一大半辈子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我们要是跟黄天一联姻，恐怕会被连坐的。到时候被人抵制消费了，哭都来不及。”说来也可笑，当权利全部集权到皇帝一人手中之时，若是皇帝发布连坐命令时，只怕群臣接会争相反对，黎民百姓谁能不偷偷躲被窝骂上一句暴君苛政？可权利分散到万千网友手中呢？人肉搜索，信息泄露，集体讨伐哪个战斗力又弱小了呢？ 不过皇帝多以一人喜恶以断之，但万千网友都集体跳起讨伐时，多是人神共愤时，诈捐更是动了社会底线，也不怪网友追堵讨伐，所以这样的亲家是万万不敢要，单单是天一家的儿媳妇就比定时炸弹还可怕，毕竟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爆炸。龙辉，是她陪着自己的丈夫一步步做大的，比自己的孩子还要珍贵，可不能受此无妄之灾的牵扯。 至于亚太地区最大车行的夏家千金，绯闻男友一堆，还有周边娱乐八卦yy她与女明星间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还有小说连载，程母便是天天等后续的热心读者之一，可不敢把自己也扯进剧情里去。 另有京圈老佛爷，明面上只是个开古董行的老顽固，背地里各种势力交错转横，膝下只有一个孙女，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要是自家儿子不小心惹哭了这老佛爷，谁还管你是什么孙女婿哦，只怕都要剁进粉碎机里粉碎了。 这哪是结亲哦，分明是结仇才对，这挑来挑去的，也就剩王行长家的千金王福爱还算出挑，没有特殊癖好，人也单纯可爱，老爸老妈是公职人员，且正值壮年，距离退休还有十多年的光景，可以给与龙辉企业十年源源不断的资金援助，各类扶持补贴政策也有亲家时时帮忙留意，岂不是一举多得？ “儿子，妈是过来人，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程母见程德邦还是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打算现身说法：“你瞧你妈我，不也出生在山旮旯里？你外公外婆都是种田的，这辈子造孽生了4男3女，我排行老三，正是卡在中间的年龄，爹不疼娘不爱的，平日里得到的吃食最少，干活最多，更别提上学机会了。别人都说我是我们家最没出息的那个，结果呢？” 程母一脸得意，满脸微笑的享受自己胜利的果实：“你几个舅舅自诩读了几年书，就瞧不起我这个泥腿子，成天在我面前卖弄什么大道理，前几年被我怼了一句，多少年都不敢说自己读过书了？但凡他再多说一句，我便把女儿的学费给断供，看他有没有脸面到我面前来哭？你大姨脑子好，你外公外婆也疼，当年邻居包子铺的小哥明明中意我，你外公外婆联合你大姨，愣是生生的抢了这门亲事走，结果这么多年还在卖包子，还有脸求我原谅，至于你小姨嘴甜，从小最爱黏着我，我给她牵线了我们公司的老会计，现如今自个也开起了连锁超市，这辈子也算吃喝不愁了！” “难道不是小姨之前在我们公司做出纳，联合了老会计，从我们公司账目上偷走了三千多万吗？” 程母双颊一红，只得瞪着程德邦怒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从哪听来的混账事！” “那既然我还小，就不着急娶媳妇了，我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再长长不迟。” “你个臭小子，我跟你说事呢！” “说啥啊？”程德邦敷衍的应着。 “自然是你妈看人的眼光好，找衣服听我的准没错！我当初和你爸相亲那边，你爸不也是个刚创业的穷小子吗？你看看现在！你妈我看人的眼光就没错过。” “得了吧！大姨勤勤恳恳卖包子，也不贪我们家东西，你倒是疏远人家，那小姨贪污我们3千多万呢，你还这样夸她？想一想当初我爸为啥差点跟你离婚了，你还是多顾顾你自己吧，我可不想当单亲家庭的孩子。”程德邦窝在被窝里，懒得理程母，程母被程德邦说得一愣一愣的，自觉没趣，就出了房门，大厅里程咬野翘着二郎腿正在喝着新泡的灵芝茶，见程母一脸不快的从程德邦房里出来，顺嘴问道：“怎么样了？” 第161章 程家小姨 程母想起当年的那场离婚风波，心里不快，卻不敢对程咬野吐露半分，强颜欢笑的应着：“他说自己还小，暂时还不考虑。” “哪里能由着他这样胡闹，他要是不想娶也行，总得让我看看他的能力，总不能自个没能力没手段，还不懂得借助外头势力吧？” “他好歹是咱们的亲生儿子，你又何必这样说他？” “哼，要不是自己亲生，你以为我想这样浪费精力？我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多生几个，如今只能守着这个不中用的送终。”程咬野冷哼道，丝毫不提他昨晚一晚没睡，就为了给程德邦盘算企业交接事项。 程母自是不懂程咬野坚毅表情下装的慈父情怀，心里委委屈屈的回了卧室，失魂落魄的坐在梳妆台上，摸着自己脸上已经松垮的皮肤，医美线雕的力量，最终抗不过地心引力的强大。 人老色衰毁春情，恩爱夫妻少白头。像程咬野这种正值壮年的黄金汉，不知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的争抢这块肥肉，谁管这肉挂在谁家屋檐下。当年他执意与自己离婚，全然是因为自己的小妹吗？ 她当然也知道当年她是过错方，但她又怎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她是他们家最出息的一个女儿，自家兄弟姐妹虽然感情一般，但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骨肉血亲，老父老母又上了年纪，总是得帮衬帮衬。 她也害怕程咬野不喜，刚开始也只是敢偷偷塞几千块钱给侄子侄女当做压岁钱，后来程母见程咬野并没有表现出反对意见，也渐渐的开始操持娘家的大事小情，反正程家上头老太太还健在，家中事物一应以她意见为先，再外自有程咬野操持，她身为一家之母，反而没有用武之地。成了程家的闲散人员。现如今娘家事事依仗她，万事都要打个电话小心翼翼的询问她的意见，得她点头应喝，方才欢喜的应下，赶忙去操办，她的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哪里还肯费脑子想，她娘家打电话来放低姿态，无非是置业买房，升学嫁娶这些，哪次不是要从她这里掏钱出来。可她偏被奉承迷了眼。 要说奉承，她身为龙辉企业第一夫人，也算是百度百科上颇有权重的人物，巴结讨好的人群数不胜数，根本不差娘家那几句奉承。可是其他人的奉承也就当下听听，脸上笑笑便也过去了，哪里比得上自家姐妹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的嘴脸来得酸爽无比。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程母在这一定律上颇有心得。 三姐妹中她最不出众，相貌学历性格样样比不上旁人，她老子娘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便是，大闺女勤劳能干，踏实稳重。小女儿嘴甜貌美，最会来事。 结果呢？一个起早贪黑的卖包子，一个上了年纪，工作家庭两不着落，偏偏是她这个嘴笨心拙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们不甘羡慕吗？我想定是有的。新闻报纸上报道了某个省市有人天降奇运中了彩票上百万，无审感觉，随手将报纸折了垫桌脚糊墙便是，若是亲朋好友中奖，从家徒四壁到晋升上流社会，眼看她买车买房存款百万，嫉妒和羡慕化成蚂蚁，顺着骨缝爬进心脏里，日痒夜痒，茶饭不思，比害相思还愁人。 娘家人便是一步一步的看着程母从一个超市收银员，一步步的坐上龙头企业的第一夫人的位置，对她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无视到蔑视再到现在的阿谀奉承。我想程母的娘家人的心，也跟在热铁板上两面煎熬。 程母的小妹是最得程母心疼的人物，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一张讨巧嘴巴，打小就跟着他们身后哥哥姐姐的叫着，虽然小妹跟在她后头的日子不多，但好歹算是与她最为亲近的娘家人了。 所以这么个嘴巧貌美的妹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求程母给她一个工作时，她怎么忍心拒绝？ 好在程咬野对于程母接济娘家的行为，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所以程母也越加大胆，从刚开始小几千的给，到后来上万上万的现金流进娘家，后来兄弟几个买房置地，以及十多个侄子侄女的学费，都是程母偷偷的往出掏，程咬野也只当看不见，谁曾想她竟然打起往自己家塞人的想法， 可程母这次竟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将人塞去了财务部，做了总店的一个财务出纳。程咬野心里头有气，可程母已经将人安排入职，自己再将其踢出，不是让人看了程母的笑话？程咬野内心其实是有些嫌弃程母的，但在外头，程母从一定程度上，便代表了他的脸面，他怎可能自己打自己脸面？ 程母的小妹一双眼睛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来家中吃饭时，她那两条小萝卜腿有意无意的擦着自己的裤管而过，惹得程咬野浑身不自在。 程母小妹见程咬野并未有所反应，也就肆无忌惮了些，程家的饭桌位置是固定的，主座是老太太的，就算老太太去外省避暑过冬，家里来客坐不下的情况，宁愿空着，也绝无旁人会坐，这是程家人无形件的默契。紧靠着老太太下首的，左为程咬野，右方程德邦，父子两饶其膝下承欢。程咬野的旁边毋庸置疑是程母的专座，程德邦的下属位置自然空着，先如今多是各方开客的座位，一旦将来程德邦取妻了，这自然便是新一代程家媳妇的专属座位。 这些规矩人人都懂，那小姨子来家蹭过几回饭了，自然多多少少懂得些的，就算不懂也有程家的阿姨时刻提点，总不会有错。 可那小姨子心怀不轨，以前程德邦不在家的时候，她可以做程德邦的位置，与程咬野面对面撩拨，如今程德邦时刻在家，想要轻易撩拨可是难了，万一越过雷池，不小心碰到自家二姐和程德邦的大腿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第162章 寄居 可若是勾搭不上程咬野，那自己天天跑来蹭饭又有何意义？这程家虽说家财万贯，可一日三餐实在有些质朴，多是些清粥小菜，食之无趣。 那程母小妹想着，前头那么多次撩拨都未见他有所反应，心里也捏不准她这事业有成的二姐夫想法，想着干脆豁出去一把，刚想装做懵懂无知的样子，打算往主位一坐，负责上菜的阿姨赶紧跑过来：“要死啦！要死啦，这是老太太的位置，你也敢动？” 程母小妹被帮佣阿姨这么一叫嚷，脸红得跟火烧云一样五彩斑斓的，一时愣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扭捏的看着姐姐姐夫一家，希望他们能够予她解除尴尬，可程咬野只抬头看了程母小妹一眼，继续低头看报吃饭。程德邦对这些更不感兴趣，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屏幕里的mba总决赛，连嘴里的米粒都忘了吞咽，只有程母笑着招呼：“阿润，那是老太太的位置，你坐德邦旁边。” 程母小妹，闷声应了坐下，心里却暗生闷气：“她这是几个意思？以为自己嫁了个有钱老公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不提前给自己安排座位就算了，自己闹出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她居然还笑的出来？还坐在椅子上，随手给自己指一个位置，难怪他们家的佣人敢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原我就是个穷亲戚，不要脸的上门打秋风，活该得不到别人应有的尊重。”程母小妹胡思乱想的，丝毫想不起，是谁冒冒失失的，非得挨着程咬野坐？ 食之无味的随便扒拉了两口，程母小妹，就借口天晚路远，借口留下借宿，反正家中闲置的客房还有九十多间，也无所谓方不方便，既然她有意借宿，难不成还把娘家人往外赶不是？ 因为程母自作主张把阿润塞进总店财务部门，程咬野对外不吭一声，回了家卻也不怎么愿意搭理程母，这是一场绝对的越权行为，已经触底了程咬野的底线，程母也自知过分，这几日分外安静守已，生怕程咬野气性上来，拉着自己去民政局离婚。也怪自己回娘家一趟，被老子娘和小妹轮流灌了几罐迷魂汤，便飘飘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应下让小妹去龙辉当出纳的提议。 等离了娘家被屋外冷风一吹，脑子可算清醒了，可自己已经应下了，难不成反悔？ 那日后娘家人该如何看待自己？不！她必须竭力的在娘家人面前营造成一个丈夫疼爱孩子孝顺的富家太太形象。 程母本打算在家好好思索几日，想着如何开口才能让程咬野点头同意，可预设了几个方案，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程咬野一直信奉的管理准则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可阿润职专文凭，学的专业还是什么幼儿教学，一点财务基础全无，怎好把公司每天近千万的流水给她管理？可话已应下，总得兑现承诺才是，可这边程母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阿润已经大包小包的抗着行李上岗了。 “阿润，你今个怎么来了？也没给我打声招呼？” “还打什么招呼啊姐，以后我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了，还不得时常上门叨扰。” 一句你们公司员工，极大的满足了程母的虚荣心，想着，反正不管自己如何开口，那程咬野最终都会干脆的回自己一句不行，直接给拒了，已经被拒绝的提案，没有特殊原因再次提出，便会被程咬野视为无端的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自己先斩后奏，带阿润办了入职手续，程咬野就算心里不喜最终也会为了维护彼此的脸面默许下来的，顶多冷战几日便行。 不得不说程母对程咬野的了解程度可谓是全球最佳，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夫妻，枕边人早已经熟得跟自己的身体器官一样了，每天早晨，只要程咬野屁股一撅，她都能猜到今早他便秘还是放屁。她了解他，卻从来没有理解过他。所以当她贸然插手公司人事安排，明知道程咬野会被人私下说闲话，会被其他股东高管挤兑。她依然如此做了，她丈折对程咬野的理解，小心翼翼的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他的底线。反正自己唯唯诺诺的表现几天，他总会看在程德邦的面子上与自己得过且过的，可这次他们夫妻的冷战期卻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程母小妹也是个心有七窍的“妙人”，她的至亲姐姐为了替自个谋划与有钱姐夫的冷战，她卻趁机死乞白赖的寄居程家，等待最佳的狩猎收捕时机。简单的晚餐过后，程咬野习惯的泡了一壶浓茶清嗓解腻，程德邦惧怕他老子爹，随便扒拉了几口就躲回房间去了，等程咬野冲澡回了书房，程德邦这才偷偷摸摸的自个点了份炸鸡啤酒，畏手畏脚的回了房，程母倒是想招呼阿润，可瞧着程咬野一连几天都宿在书房，生怕被娘家人看了笑话，也没多大精力去招呼这位娘家来的“贵客”。两个阿姨一个煮饭，一个打扫，晚餐完毕后也差不多下班了。 程母小妹抬头瞧着程咬野所在的书房思绪连翩，在客厅里做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了客房，一脸嫌弃的先把白日里老妈稍的一小块发黑发霉的腊肉从行李箱拎出，套着三五层的塑料袋便敲开了程母的门，程母还未睡，脸上敷着块面膜，躺床上看视频，垃圾桶的最上方，纪梵希的logo印在金光闪闪的面膜纸上，想必就是程母脸上这块价值不菲的面膜吧？程母小妹虽然赚钱不多，可名牌手表名牌包包那可是说得头头是道，除了用户体验不能惟妙惟肖的描述，产品性能价格功效，那可是知之甚多。 “这么晚还没睡呢？”程母用手撑着面膜纸，尽量保持它的平整度，可落在自家小妹的眼里，卻只剩下炫耀二字。 “我就要去睡了。” 第163章 腊肉 “你手里提着一坨什么？”程母好奇的问。 “这是妈出门前硬塞给我的，说是你爱吃。” “哦？”程母好奇的接过好几层绿色塑料袋，拿手一捏：“这是腊肉？” “嗯，去年妈养的年猪，兄弟姐妹们都分了一块走，这一份是你的，本以为初二你会回娘家的，结果没成想你们今年没来串门，妈就自作主张的给你挂在厨房顶上给你腌腊肉吃了，说你从小就好这口，今儿知道我要来，这不一大早就忙着帮你熏肉烤火，生怕你这没有地方烧柴火，就差帮你刷干净煮熟带来了。”阿润眉飞色舞有声有色的形容着，程母兴致缺缺的应着，随手把猪肉扔墙角：“明儿我让阿姨煮看看，好久没吃过了，倒也不大记得味道了。” 程母作为家中最不受宠的孩子，熏肉，作为娘家最高规格的食物，只有在年夜饭才能偶尔出现一两次，一大盆腊肉炖白菜，一眼望去都是黄唧唧的白菜梆子，只有在盆底卧了几块腊肉。 那个食物需要国家统一分配的年代，程母她娘就是他们家最高的执行长官，先把最肥嫩的腊肉夹进老爸的碗里，然后依次把腊肉按照大小分量先夹进四个儿子的碗里，接着是小妹，大姐，最后用筷子扒拉些碎渣子扔进程母的碗里，还自以为是的对着程母说道：“我是最疼你的，别人都只夹了一块，你瞧你碗里多少块肉？赶紧吃吧，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 吃着许多块“碎渣”的程母，对这腊肉可没有什么宝贵的童年回忆，见阿润不远万里拎了这么一小坨腊肉上门，着实没什么好感，随意打发了阿润几句，把梳妆台上买多了，还没开封的护肤品随手塞了几罐给阿润，便把她打发出去了。 程母的态度，让阿润既气又羞，她怀里抱着的几罐化妆品仿佛像是路人随手扔进乞丐碗里的硬币，她想把这份“耻辱感”扔还给程母，可手脚卻实诚的打开了淘宝，开始一一的检索价格，看着程母不要随手塞给她的垃圾都价值几万，如此的泼天富贵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是夜，她从行李箱底层翻出了一包性感内衣，近乎透明的罩衫里依稀可以窥见她年轻的胴体，她站在浴室镜前，湿漉漉的披着乌黑的长发，看一粒粒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她身体的轮廓，显现出一大片一大片青春的美好。 她轻轻的打开门缝，伸头探了探，楼下客厅的灯早已经关上，程德邦的门缝里还有灯光漫出，阿润手捏着一本黑色书皮的读物，猫着腰轻轻的从程德邦的房外走过，路过程母的卧房，还小心翼翼的停顿了许久探听动静，见悄无声息的便快速的溜过几个房门，顺利的到达程咬野的所在地——书房！ “笃笃笃！”程母小妹小心的扣响了房门。 “谁？”门内，程咬野浑厚的声音响起，惊得阿润的小心脏也开始扑腾扑腾的跳着。 阿润捋了捋头发，将近乎透明的罩衫再往下拉了许多，露出一片雪白冷寂的雪地，在等待归人肆意践踏的脚印。 阿润不吱声，轻轻的扭开了房门进来。程咬野正手夹着香烟看书，见妻妹这样一身打扮进来，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都是混江湖的，程咬野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外应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荒唐过，非装柳下惠的蠢事他从不屑于干。不过，凡事在做之前还是得先谈好价格再说。 阿润在程咬野上下的打量目光中颇不自在，装做扭捏纯情的模样，将罩衫拉得越发低了，几欲在身上挂靠不住，摇摇欲坠的要往地上脱落。 声线刻意装出几分温柔与懵懂：“姐夫，这书上有几处我看不明白，想请教请教您？” 搞半天还以为这个妻妹会别出心裁呢？没成想竟又是些老套路。 阿润见程咬野没坑声，唯唯诺诺的把书放在他面前，指着自己用记号笔画出的几条理论，是关于超市财务管理制度的，划线部分写着超市财务的资金管理原则，由总部统一使用与授权相结合使用的原则，连锁超市资金统一由总部筹措，集中管理，统一使用。就这么几句白话，完全没有任何营养内涵，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不懂的，程咬野有心想逗逗她：“这句话是有哪里理解不了的？” 阿润收回书本细看程咬野所指之处，硬着头皮答道：“什么是总部统一使用与授权相结合的使用原则？” “打个比方皇宫就好比是我们的资金库，后宫妃子就是我们的资金，赵飞燕赵合德是姐妹，由赵家统一献给皇宫，这就是资金由总部统一筹措，入宫后他们要遵守皇宫规则，受皇帝管理与使用，这就是总部的统一与使用，你懂了没有？” “我还不太懂，姐夫”阿润羞红着脸。 “因为最关键的一点我还没讲到？” 阿润睁着她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懵懂又纯真的望着程咬野。 “这句话的核心关键是授权二字。” “姐夫，什么意思？”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阿润是真的不懂了。 程咬野见妻妹蠢笨的脸上写满了野心与不安，这样的女人再新鲜都不能碰，既然不是所有物，程咬野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伸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小沓现金：“这么多买你一夜够不够？” “姐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这人就喜欢明码标价，就算是送上门的打折品，还是得问清楚个价钱。毕竟用大红字帖标着全场2元的义乌小商品堆里，还能淘出几个5元小商品呢！” “姐夫！” “说吧，多少钱一晚，太贵了就算了！免费送上门的我就更不能要了。” “姐夫，你怎么能这么欺辱我？”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光坐台不出场？也对，总得有个过程，以后脱多了也就习惯了。这几千块钱，算是给你开个好头吧！” 第164章 阿润 程母哭瘫在地，哽咽不能出声，跪在地上的二老惊恐的对上一眼，只怕这个有钱的二女婿不会轻易罢休的，老头苦着脸，磕磕巴巴的，底气不足的喊了声程咬野：“咬野，好歹我女儿也跟你好几年了，德邦也老大不小了，眼看着就要娶媳妇了，这时候离婚，不合适吧？” 老头心里很清楚，一旦程咬野和自己二女儿离了婚，自己全家的经济支柱就此倒塌，就连三女儿的事情只怕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们两个也没什么脸面求你，只盼你看在程德邦的份上，好歹让他有个妈吧？” 程母见二老跪在地上苦苦相逼了自己一下午，还以为他们要为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逼自己去死，如今肯这样为自己求情倒是出乎自己意料，也对，哪有父母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哪个孩子长得弱小些，多得些宠爱也是常理，程母想通了这点，动情的唤了声：“爸！” 程咬野见这一出父子孝的，不禁气极反笑，从程母手中夺过离婚协议书，翻到离婚条款那页，指着其中一栏丢给老头子细看：“瞧好了，这上面可著明了，一旦您二女儿同意在协议书上签字，那么你小女儿从我公司骗走的钱，都将作为离婚赔偿金赠给你二女儿，到时候，要不要追回钱款，要不要起诉你小女儿，可都由你离了婚的二女儿做主。你可想清楚了！”程咬野面对这一大家子，连爸这样的称呼都懒得施舍，干脆就以“你”字代过。 老头不认识字，赶紧喊了躲在别处的小儿子来看，程母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都躲在暗处观察呢，现下才冒头出来。 待近视眼四哥，戴着眼镜眯着眼睛小声的在老头耳边嘀咕：“双方自愿离婚，男方愿将三千万无偿转赠给女方。爸，瞧这意思，是真的！” 老头张着嘴，一眼茫然的看着程母，最终无奈的哑着声唤了一声程母：“二丫头，你看……要不……就离了吧？” “爸，你说什么呢！” “咬野铁了心要离婚，我们还能怎么办？” “爸！你到底是因为无能为力，还是为了救你的二女儿？” “我……也是为你了你好，程家这么富贵的家庭，我们福薄，肯定高攀不上的。”老头一脸颓丧的看着程母，说出的话卻句句带着刀锋，直直扎进程母的心窝：“如果我离婚后，依旧要追究小妹的罪责呢？” “二丫头你这是干嘛呢？都是自家人，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呵，一家人？她是害我离婚的罪魁祸首我为什么要放过她？何况这三千万是我下半辈子的所有支撑，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拱手让人？换做是你，你甘心吗爸？” “哪有什么钱财比得上家人重要。”老头没底气的回道。 “是啊，哪有钱财比得上家人重要，所以当年你们怎么就舍不得出3块2送我上学呢？不是家人最重要吗？”上学问题，一直是程母心内最不甘的存在，全家7个孩子，唯独只有她从没上过一天学，若是因为重男轻女，怎的大姐可以小学毕业，阿润可以上到职专，唯有她，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家里一边给大哥买童养媳，一边卻说家里没钱供她上学。她能怎么办？她从来就跟一个透明人一般默默长大，要不是嫁了个有钱郎，如今只怕他们都记不起自己有这么个家人了 程母也冷了心：“不管这婚，我离没离，这三千万我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小妹联系你们了，记得把我的话带到。天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走好！”程母黑着脸转身离开，程咬野也不管这么一摊子事，打了个电话，约了三五好友来家吃饭。老头子几个见豪车一辆一辆的驶入程家，一个个黑色西装的保镖司机站了一院子，生怕会找一个麻烦，赶紧麻溜的回了乡下，此后再也没有登门。 程母小心翼翼的看了程咬野几天脸色，见他都是淡淡的，想着这般生活也是煎熬，不若就这样离了算了，不过也是命运使然，程母这头刚想松口，那头程咬野因为喝酒过多，半夜疼得蜷缩一团，浑身发冷，豆大的汗珠湿了一床，程母开灯看见这幅惨样，吓得六神无主，幸好还记得打了120急救电话。 因为出门匆忙，程母甚至忘了穿鞋，就这般光脚奔波了一晚上，待天明程咬野睡醒睁眼，见自己的结发夫妻头发凌乱的光着脚照顾了自己一晚，从这刻起他才第一次正视她这个妻子。 多少年来，自己只当她是一个招财猫一般的存在，哪怕她已经为他育孕出了程家的下一代。这是第一次有真正把她当做妻子看待，放在和自己同等地位上对待。 不得不说程母对程咬野也真的上心，小心翼翼的伺候了程咬野出院，见他各方面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旧事重提，谁料程咬野只淡淡的嗯了一身，转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份离婚协议，直接当着程母的面撕得粉碎，甚至都不再提起阿润拐走的三千万。 程母心里是感激他的，一直一直很感激。所以也愿意事事以他为先，处处温柔小意，所以在儿子还有老太太从来没什么话语权，但一家人，有什么话语权好争的呢？她渐渐活成了一朵淡雅的菊花，不出众，卻偏偏连风都不忍轻抚。 程母陷入往事不可自拔，另一头的程咬野趁着空闲的时间，给伊雅打了个电话：“喂！伊雅，我是……程德邦的父亲。”因为伊雅已经离职，上下属关系解绑后，程咬野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再次叨扰离职员工，想来想去，且以朋友父亲的身份吧。 伊雅接程咬野电话时，正在费心费力的跟老爷子解释篮筐的事情，尽管伊雅已经连蛋带框的钱全算给了老爷子，老头依旧不相信，会有什么人买鸡蛋的时候，会大方的把两个破框也买走。 第165章 卖房 伊雅百口莫辩，心里早已把李易天记在仇恨的小本本上了。老爷子不依不饶，伊雅无计可施，幸好程咬野的一通电话才算解脱。 “董事长好。”伊雅礼貌乖巧的问好，心里有些许忐忑。 伊雅的一声董事长，让程咬野找回了些许优越感：“德邦是不是最近有给你转过一笔资金？” “是，三天前往我卡上打了一千万。”程咬野问的直接，伊雅也回的坦荡：“是否要转还给您？您这边发我一卡号还有银行支行，我这边银行卡限额每天一百万，我分十天把钱转还给你。”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来要钱的，而且想让你用这笔钱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伊雅疑惑不解。 “做什么生意都好，但前提是要把黄有龙拉来和你一起搭伙。” “董事长，不需要我用这笔钱收购龙辉股票吗？” “这就是我儿子想出的招？” “对啊，总不会是我想的吧。” 程咬野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散股回收的再多都无济于事，只有写在公司章程上的原始股份才是最顶要的。” “所以你想要我引诱拉黄有龙做生意，然后让黄忠丰把龙辉股份折现来给黄有龙做本金？” “你果然很聪明！” “可黄忠丰和黄有龙两人也不傻。没什么比手握股份，什么都不用干，安安心心的的等月底分红更爽的事情了。” “要是龙辉即将倒闭呢？” 程咬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伊雅眉心一跳，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这绝不可能发生！龙辉目前是我国体量最大的民营龙头企业，而且在民间口碑良好，所售商品皆是物美价廉，顾客有粘度，更别说知名度和影响力了。” “哦，看来你对龙辉很有信心啊！” “龙辉是我第一份工作，也是我工作最久的一份工作，他对我就像家一样，哪有人会对家没信心的？” “看来我龙辉还是需要你这种对公司有高度认同感的人。”程咬野声音欢快，听得出他心内的雀跃。 “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帮我完成这件事，事成后，我给你总部总监一职，月薪4万。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伊雅默然不语，条件如此丰厚，这自然也代表了事情的难易程度，何况这个条件也不是尽善尽美，毕竟人员调用和薪资升降从来都只是老板的一声吩咐罢了，很可能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得到总监之位，他随便找了个错处就能重新把自己清出龙辉。可……龙辉是个大舞台，她站在上面仿佛能发光。况且报复黄有龙不正是她想做的事吗？ 虽然她和黄有龙最大的隔阂就是他的告密，让她丢了三年的饭碗，这仇说来不大，但正好有机会，要是就此放过，只怕老天爷都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 “你考虑得怎么样？”程咬野平静的问道。 “董事长给人思考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吗？”伊雅笑问。 “一分钟的思考时间，我完全可以叫下一个人接手，你觉得别人需要考虑吗？” “这倒也是，这活我接了，只是董事长不怕我把一千万挥霍完了，事卻完成不了吗？” “你不是这么无能的人。还有，这件事别告诉程德邦，他……” “我懂！” 伊雅和程咬野心照不宣的达成默契，老爷子见伊雅红光满面的挂了电话，心里有忐忑：“那个，闺女，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伊雅见老头子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里头一阵泛酸：“没有，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要跟我合伙做生意，他投钱，我出力。” “那你要做什么生意，要去哪里做？”老爷子努力的把背拔直，紧张兮兮的追问。 伊雅轻轻的用手抚掉老爷子肩头上星星点点的雪花屑，舒展着唇瓣道：“我就在这富县做，不会走远，就算去了外地，也会把你带在身边不会不管你的。” 老爷子听了这话，也没见开心，一个人落寞的转身离开了，也不在追着伊雅的屁股后面追问那两只篮筐了。 伊雅瞧在眼里，心里堵得慌，这个老人给了她奶奶一般的关爱感，可他会跟奶奶一样，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吗？ 就在伊雅胡思乱想之际，落寞的老头去而复返，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皱皱巴巴的红色小本，上面金色漆字的邮政储蓄存折字样，已经掉了漆。 老爷子将本子硬塞到伊雅手中：“闺女，这是我这几年卖鸡蛋的钱，全在这里面了。钱不多只有2万5左右，你拿着用，和别人合伙做生意，总不好全由别人出钱，不然说话该不硬气了。” 伊雅眼眶一红，赶紧把手别到身后，死活不肯收下：“爷爷，我也有钱的，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应急，以后等我挣了钱再给你存多一点。” “我一老头还有什么应急不应急的，钱不都是就给子孙后辈的吗？” “爷爷，真不用，我真不能用您钱，您快收起来！” “你留着吧，将来挣到了钱连本带利还我就行。”老头子脾气倔得跟头驴似的，见伊雅死活不收，直接把存折扔在桌上，拄着拐走了。 伊雅轻轻的翻开泛黄的白纸，存折里只见存钱不见取钱，可见老头平日里是个节俭惯的，可就是这样一个相识不久的老头卻愿意这般对待伊雅，而自己的生身母亲，卻像是一台高功率的榨汁机，时刻操着锋利的刀子，只想把自己的皮肉全部榨干至死。 伊雅胡思乱想了一夜，谢春芳在家也不大好过。黄小莉的身体也不知道怎的，天生血气不足，又碰上意外流产，身体虚得很，需要极昂贵的营养液吊着，一天就能流走上千元的医药费，靠伊熊偷的那几块金疙瘩，根本就撑不过一个星期，走头无路的伊熊打起了卖房子的主意。 谢春芳哪里肯干，要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从伊雅手里骗来了这么一小套房子。 第166章 羡慕 结果倒好，那个黄小莉往床上一躺，什么都没说，伊熊就为了他偷金卖房的，要是一套房还不够救她一条命呢？下一步他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命责搭上，况且这黄小莉还昏在床上呢，她就算是站在床头痛骂她，她听都听不见，能气到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只是心疼伊熊这个傻儿子哦，自己为他卖房卖金的，结果黄小莉人事不省的，几十万扔进去，连声谢谢都没有。 可打架怂，吵架怂，从来只敢躲在谢春芳身后的伊熊，也不知道这次是中了什么邪风，打定主意要救回黄小莉了，谢春芳不同意卖房不是？反正房产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谢春芳同意。趁着谢春芳外出打麻将的时候，赶紧约了买家来相看，因为这是伊熊手机最后能变现的资产了，价钱标得格外高些，比刚开发出来的新小区，黄金地段的商铺都贵了许多，看房的人七七八八来了好几波，就是没有人愿意掏钱消费。 那些买家以为伊熊标价虚高，想着现场看房的时候跳出几个毛病来，删删减减的，总能砍掉十几二十万的货款，可谁知伊熊一分都不愿相让，搞得双方总是不欢而散。 眼看着医院医药费已经透支了三千，医科主任威胁道：“再不缴费，明儿只能停药强行出院了，造成的任何影响你们要自行承担的。” “求你了医生，再给我宽宥几天吧，我有钱，只是……” “只是还没收回来不是？这个借口你已经用了一个星期了，好歹换一个吧！”女主人颧骨凸出，天生的一张刻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雀斑，像是早餐摊上被人压了一脚的芝麻饼。 “伊熊，算了，别治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昏睡许久的黄小莉再度清醒，正碰见伊熊缠着高颧骨护士好话说尽。 “你不活了，我怎么办？”伊熊目光坚定的回望黄小莉。 一旁吃了酸柠檬的主任立马吵嚷道：“赶紧把医药费交了才是正经，天天的把死啊活的挂在嘴里有什么劲儿？” “医药费我明天就回交齐，现在病人需要休息，能不能请你出去？” “行，明天最好你还能这么有骨气！”高颧骨主任瞪了伊熊一眼，转身出门。黄小莉红着眼圈说：“何必呢？让我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在意我倒不如一了百了。” “我在意你啊！”伊熊急忙的表忠心。 “这又有什么用？我住院了这么久我爸我妈一句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母亲还能骗自己她不知情，可是我爸呢？他当然恨不得要把我杀了吧！” “小莉……没有你我就不活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试着活一下。”伊熊动情的问道。深情的目光从他的眯缝眼中精确传达到了黄小莉眼中，黄小莉别过头去，一行热泪顺着脸颊埋进枕头里去。 “其实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你根本就没有动手打人，更没有打死人，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 黄小莉背对着伊熊，对伊熊说出了那晚的真相。反正当初自己骗他，也不过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接盘的，如今这个孽子都不在了，骗他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伊熊怀疑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再度问道。 “那晚我跟你的事，他根本就没看到。那晚约你出去，不过是想着带你去收点保护费，并不是我跟你说的故意把你把你灌醉带到野外活埋的。” 随着黄小莉细细碎碎的讲话声，伊熊很顺利的陷入了回忆。 那晚龙哥带自己出门造酒，临时有一兄弟要借车，龙哥喝酒正欢，就打发了混混队伍里最老实的伊熊回住处取钥匙，以为家里没人，直接开了门就进来，卻撞见黄小莉赤着身体一个人在沙发垫上扭来扭去的，伊熊吓得别过身去，黄小莉瞧伊熊呆头呆脑的样子觉得好笑，拉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看小电影，结果越看越是口干舌燥，也不管什么江湖义气，兄弟友谊了，直接把黄小莉按在沙发上办了，等手脚疲软的从黄小莉肚皮上起来后，这才想起自己必行来的目的，赶紧提起裤腰带就往小酒馆里跑。 因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久了，等伊熊回了酒馆，兄弟们都散了七七八八的：“大哥呢？车钥匙我给取来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老久，是不是跟大嫂嗯嗯了？！”黄毛混混满嘴酒气的扑到伊熊身上，下流的挑着眉头，伊熊被人说中，支支吾吾的说不来话。大家伙一瞧这架势，还以为伊熊对黄小莉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不可意会的哄堂大笑起来，逗得伊熊都红到耳朵根了，幸好大家都醉得东倒西歪，希望明早大家都能忘了这一茬事才好，不过话说回来，黄小莉人瘦肤白，五官虽不出众，但也算清秀一挂的，上学时自然是个乖乖女形象，现在跟了混混，学着打鼻钉染黄发，举手投足间有种破坏的美感，众多混混对她也不是没有想法，之前摄于龙哥的狠劲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伊熊脸红脖子粗的站在当间，龙哥去厕所撒了一泡尿回来，冷着脸问：“吵什么呢！” “伊……伊熊……”黄毛混混大着舌头想讲话，吓得伊熊立马接口：“没说啥呢！大家伙都在猜大哥是拉了酒馆哪个妹子去厕所里办了，不然咋个去了这么久！” “我，你龙哥，对你小莉嫂子可是一心一意，日月可鉴，可别在外头胡咧咧，不然你们嫂子可得跟我急了！”龙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装着情深似海的模样拍着胸脯对黄小莉表忠心，顺手在前来收拾的酒馆服务生的胸口上摸了一把，引起混混们流里流气的一声声起哄声，伊熊也随着大流跟着瞎起哄，骂荤话，脚底卻一阵阵发虚，轻易不敢看龙哥眼睛，瞧着龙哥在人群中央闹得起哄，心里泛起满满的羡慕。 第167章 伊熊怂了 看着港片成长起来的一代，山鸡哥是多少青年少艾的心中英雄。伊熊也不例外，所以才会在升学无望的时候，果断辍学，义无反顾的走上混混之路。龙哥现如今的江湖地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自己却做出了对不起龙哥的事情...... 此后的几日里，伊熊一如往常的跟在龙哥的背后，有时候看见黄小莉了，丢吓得低头别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黄小莉瞧他那怂样，就故意背着龙哥逗他，吓得他拔腿就跑，乐的黄小莉哈哈大笑，直呼好玩。 伊熊越是这样，黄小莉越是喜欢逗他，直到有一次龙哥横着脸单独约伊熊出门，吓得伊熊赶紧奔到黄小莉处打听原委。黄小莉见他一脸子熊样，就打算逗逗他：“伊熊，你终于来了！” 伊熊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见黄小莉一脸惊悚的样子的，直觉大事不妙：“出什么了事情了？龙哥约了我今晚单独出去，是不是我们的事情？” 黄小莉默然的点点头：“嗯，他知道了，说今晚就要把你宰了！” “啊！！”伊熊吓得瞳孔放大，一股寒气从脚心直钻心脏，耳边咚咚直响，不知是心跳声还是脉搏声。 黄小莉拼命克制住笑意，故作深沉道：“瞧你，怕成这个熊样，你爸妈名字还真没给你取错！” “你是没见过龙哥打人时那股狠劲，他真要发起疯来，只怕真是要取我性命了！” “他也只是怀疑罢了，毕竟他又没亲眼看见。” “光是怀疑就够要命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家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我可不能有事啊！” “你怕啥，就算他真知道了，又不能拿你怎么？从古至今，杀人可都是要偿命的，他哪有那么傻会亲自动手。再说了，我也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他怎么肯为了我付出这般惨重的代价呢？” “可是他今晚约我出去，还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什么事。” 黄小莉早就在龙哥嘴里套出话了，知道龙哥今晚不过带他去收一些红灯区的保护费罢了。黄小莉跟着龙哥久了，自然知道龙哥不过只是个花架子，带着一帮乌合之众，实际上，一点势力都没有。大型的ktv，足浴城这些背后都有资本支撑，贸然上门讨要保护费，容易被资本揉成面团蒸了，而一般的商铺企业，背后有法律保护，一旦报警，少说也得拘留几月。所以他们唯一能下手的只有那些红灯区，非法洗头店，暗窑这些，趁着天黑他们开始营业，趁机上门讨要一些钱财，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他们多少都乐意掏钱打发瘟神，且没有报警的后顾之忧。做这些不地道的生意，龙哥一般是带着花臂去的，花臂是最早跟龙哥的小弟，手上纹了一条过江龙，兄弟们都管他叫龙二，可随着身体的发福，过江龙胖成了毛毛虫，旧的兄弟走得七七八八的，新来的兄弟都改叫他花臂了。 花臂最得龙哥倚重，也是跟着龙哥最久的，所以有什么油水的工作，龙哥自然乐意带上花臂，可千年老二当久了，谁不想再往上爬一爬，又加上龙哥脾气火爆，不少兄弟都挨了龙哥的怒火，多多少少身上都带了伤，花臂见机收买人心，策反了不少兄弟跟他另起炉灶。龙哥虽然气得跳脚，可多多少少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听之任之。留下的兄弟没几个，幸好中二的青年一波一波的成长，倒是让龙哥吸纳了不少新成员，伊熊便是其中一个。 自花臂出走后，龙哥对下面的这帮小弟极其不信任，可收保护费总得有些派头不是，不然光杆司令一个，容易被红灯区的人反扑。 近日又到了收受保护费的日子，龙哥对此很是心烦，黄小莉一向是个解语花，仗着9年义务文化，比一般的混混更有见地，这便是读书的好处了。 “龙哥，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黄小莉贴心的把一个香辣鸡翅投喂到龙哥嘴边，见龙哥咬了一口避开了，自己很自然的拿回接着啃咬。 “你也知道明儿就到20号了，之前都是我跟花臂去收的，现在花臂走了，我连个得力助手都找不到。” “我看黄毛就挺机灵的。” “我就怕他太机灵，将来步了花臂的后尘。” “那顺条呢？” “身材太弱了，我都担心一阵风都能给他吹跑，你觉得这样的小弟带出去，别人会怕吗？” “那憨子呢？” “憨子傻了吧唧的，吃饭第一个积极，其他干事都熄火，上次让他帮我去买条内裤，结果给我买了5条红色发福系列内裤。刚好赶上干架，结果我一抬手，漏出了红色内裤的边缘，害我闹了好大的一场笑话。”龙哥对黄小莉的提议一一否定。 “那伊熊呢？” “中规中矩，块头挺大。”龙哥对伊熊印象不深，偶尔在人群中瞥到他时，才忆起自己还有这么个跟班。 “行，就他吧。”悬了好几天的问题总算得以解决，龙哥可算有心情可以好好吃饭了。 龙哥是个话少的，吃完饭后，从电话本最底端找到了伊熊的电话拨了过去：“喂！伊熊，今晚准备准备，跟我出去一趟。” “唉，好的好的，龙哥。”伊熊恭恭敬敬的挂了电话，立马拨通了黄小莉的电话，黄小莉见伊熊来电，心里暗骂怂货，立马把电话掐断，怕龙哥起疑，立马解释道：“前天去了趟美容院，写了个会员电话，谁成想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真是烦得要死了。” 龙哥见黄小莉一脸的不耐烦，嬉皮笑脸的哄着：“我的小莉莉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还需要美容，等哪天我有空了，跟你一起去吓吓他！” “算了吧，以后再不去美容院了，那天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一两个小时，就从我口袋里掏了上千块走。”黄小莉心疼得皱着眉头。 “小财迷。”龙哥诌着黄小莉的鼻子调笑道。 第168章 花臂 “等我今晚收了保护费回来，我给你在美容院整个全套怎样？” “真的吗龙哥？”黄小莉满眼含星，一脸期待的模样彻底了满足了龙哥的虚荣心，黄小莉从来就不是个蠢笨的，她知道如何取悦男人，才能为自己赢得最优越的生存条件，像龙哥这样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自然是伏地做小。像伊熊这般没脾气的豆沙包，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再他头上作威作福，反正他习惯了顺从。 从肯德基出门，龙哥把黄小莉载回民宅，自己又骑着轰隆隆的哈雷摩托，一路噗噗的走远。伊熊躲在附近，见龙哥走远，这才敢探头探脑的走到黄小莉身旁，心惊胆战的问道今晚的目的。 黄小莉要逗他：“他知道我们的事了，今晚就要处理你，你可做好准备，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那我为什么不现在跑？” 黄小莉被伊熊问住，愣了愣：“你要是敢现在跑，小心他追到你家，杀你全家！” 伊熊腿脚发软，脸色苍白：“不会吧？只是跑了一个小弟，又不是跑了一个杀人犯，至于这样吗？” 黄小莉瞥了一眼伊熊，满脸奸笑着：“你是一般的小弟吗？你可是让他头绿的小弟啊！” “那你怎么办？今晚他处理了我，会不会对你怎么样？”伊熊忽然关心道。 “我没事，他舍不得我！” “可是龙哥在外头可不止你一个，要不，你现在跟我跑吧？” “你带我跑了，你家人怎么办？不怕他去找他们麻烦？” “怕屁，我姐是龙辉超市的店长，她跟警察啊，还有什么七七八八的机关单位都熟得恨，他要真找上门去，只怕自己要吃亏。” “你家这么有背景，你干嘛来当混混？”黄小莉戏虐道。 “纯粹是为了个人爱好，等老子玩腻了，就回去继承家业了！”伊熊胡咧咧道，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黄小莉觉得好笑，也没当真：“既然你这么有背景，叫你姐派几个保镖给你守着呗！像你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不会临阵脱逃吧？” “小瞧人了不是？你给我等着，看他今晚能不能奈何得了我！”伊熊也不知哪来的胆气，竟真就这么应下了，大概每个男孩在心爱的女孩面前，都在做一回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吧。 “那最好，要是你好端端的逃开了，龙哥还以为是我泄密给你的，只怕我真要被你害死了”。黄小莉撅着嘴抱怨，伊熊此刻可没有心情欣赏她的可爱，破为义气的行程着黄小莉：“不会的，我就算死也不会连累到你，这你放心好了。” 临到了约定了时间，伊熊紧张的上了好几趟厕所，才蛰蛰别别的到了约定地点，龙哥已经一脸不耐烦的等着了，见伊熊熊瘪瘪的出现，气得扔了手中的香烟，上去就是一脚，吓得伊熊要伸手从兜里掏出刀来。 “你小子做贼去了！这么晚才出现！赶紧上车。” “我们去哪啊龙哥？”伊熊战战兢兢的问话。 “让你上车就上车，哪那么多废话！” 伊熊手脚发抖，爬了两次才勉强够上摩托车的后座，心里一边祈祷让程家祖先保佑，另一端悄悄的把手伸进衣服兜里，犹豫着要不要拔刀相向，他用目光丈量着龙哥的心脏位置，暗暗鼓足勇气要拔刀而出，龙哥猛的刹车，吓得伊熊赶紧把刀藏好。 “到了，下车！” “啊？”伊熊反应迟钝的应了声，这才发现到了老城区的旧街区，天还不是太黑，三三两两的情侣从身旁勾肩搭背的路过，不少灯下都围了好几个低头玩手机的女子，他们浓妆艳抹，有穿着丝滑的吊带裙，有穿着粉色高跟配渔网袜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在聚众聊天，一看就不是个杀人越货的好位置。 “龙哥，我们来这干嘛？” “收保护费啊！一会你只管拿刀站我身后，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啊？你不杀……收保护费？”伊熊磕磕巴巴的确认道。 “怎么？不乐意？要知道我是看中你，才选你跟我来的，你要是怕，趁早逃跑。” 伊熊一时摸不清头脑，小莉不是说他们两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怎么龙哥卻一字不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伊熊犹犹豫豫，龙哥不耐烦的问：“不会真想逃跑吧？这么娘们唧唧的，连个保护费都不敢收！” “以后别出来混了！真他娘丢人！”龙哥嫌弃的看了伊熊一眼，自己从摩托车上抽出一根棒球棍，自己往一家理发店里走去。 伊熊想撒腿就跑，又怕连累了黄小莉，呆在原地踌躇片刻，最后终于决定，弯腰捡起了龙哥扔地上的西瓜刀，豪气万丈的直往理发店里冲，吓得理发店的老板娘尖叫连连：“这又是哪路神仙？今个我是撞了什么大运，来了三波抢劫的。” “我可不是来抢劫的！伊熊还不快过来！”龙哥率先开口，伊熊这才发现眼前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层手臂上纹纹身的青壮年，有一肥嘟嘟的光头坐在一群花臂当中，小腹上的赘肉叠成了褶皱。龙哥一脸淡定的翘脚坐在人群正对面，伊熊强撑着，尽量保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自哇塞，简直就跟电影里场景一样，之前不知道龙哥会不会像电影主角里那样以一敌十。 “哟，龙哥，一年不见，想不到你如今身后居然只剩一个小弟了！” “哼，花臂，一年不好，你倒是吃得越发圆润的，干架的时候是杖着体重压赢的吗？” 原来对面的死胖子就是当年背叛龙哥的花臂，伊熊不知道听龙哥提过多少回了，如今才算见着真身，跟龙哥嘴里形容的一致，肥胖，猥琐，又油腻的一个肮脏胖子，一看就是炮灰角色。伊熊坚定不移的站在龙哥身后，感受着主角光环。理发店的老板娘小心翼翼的奉上了两千块钱，平分成2分，瑟瑟发抖的塞进花臂和龙哥的面前。 第169章 卖房 龙哥不屑的看着理发店老板，从耳朵根后把夹着的香烟取下，含在嘴边：“老板娘，看准了再给钱，你给谁，就是选谁做你一个月的保护人，我可没兴趣跟叛徒联手。” 花臂见龙哥的做派，有意给自己找点排场，冲身后的小弟打了个响指，立即就有两个光着上衣，露出好几块腹肌的男人，一个站身后开始给坐在椅子的光头揉肩，另一个从包里掏出一根雪茄，衔入胖子花臂嘴边，殷勤的侧跪着，为其点烟。 胖子花臂得意的朝龙哥一笑，露出嘴边两颗金牙，龙哥记起那是第一次他跟花臂一起去网吧勒索，谁曾想店家偷偷报警，为了逃脱，两个人只能从二楼窗户跳下。 窗户倒是不敢，偏偏花臂点背，脸着地的地方恰好有颗小石子，崩了他两颗牙。这些年便一直缺着两个豁口。龙哥提了几次带他去补牙，他全都拒绝了，还笑称这是他追寻龙哥英勇的勋功章，如今那豁口被金牙堵上，他们的兄弟情终将不复存在了。 龙哥心里五味陈杂，却还强撑着把玩手中的棒球棒，摆出最吓人的姿势恐吓老板娘：“你选好了没有？保护费要交给谁？” 老板娘瑟瑟发抖，用徐娘半老的面庞泫泫欲泣，胖子不消说话，又打一响指，身后众多手臂上纹着青龙白虎的花臂痞子团朝前一步，吓得老板娘“嗷”的一声叫唤，把2000块钱往龙哥怀中一塞，躲进了柜台下。胖子见那老女人下了自己的面子，呦呵着兄弟们动手帮老板娘醒醒脑子。 龙哥拿棒球棒往镜面上一砸，伊熊发誓，他清楚的看到对面胖子腰间层层叠叠的肥肉颤抖了几下。 “这店我罩了，看你们谁敢放肆！”龙哥收了老板娘的保护费，自然要保她一方平安，殊不知老板娘之所以会选择龙哥，纯粹是因为对面人多她不敢靠近罢了。 “呦，好大的口气，就凭你单枪匹马带一胖乎乎的坐兽，就敢跟我们叫板！兄弟们弄他，让他尝尝我们花臂帮的狠劲！”猥琐胖子一声令下。众肌肉花臂男一拥而上，瞬间就将龙哥围住，龙哥干脆利落的挥出铁棒，也不管来者是谁，只管往人肉上招呼，还不忘吩咐伊熊：“快点拔刀，干他娘的！” 伊熊早就吓懵了，小心翼翼的举着刀横在身前，闭眼乱砍，突然脑袋一闷，全无知觉。 那场以少战多的战役，以老板娘报警结束。对方来了15个花臂男子，其中有三个肋骨被敲断，一男子胸前被豁上了一刀，血已经干涸，就是外翻多皮肉显得十分渗人。 伊熊因为晕死过去而幸运多逃过一劫，但是领头的龙哥和胖子花臂双双去监狱里做里好友，等伊熊醒来多时候，案件已经尘埃落定，身旁仅有黄小莉一人在侧。 “你醒了？”夕阳的余晖披在她的头上金光闪闪的。 “嗯”伊熊沙哑等应了一声。 “喏，这是年龙哥给你的信。”黄小莉随手从桌上递了张皱纸过来，纸张边缘还有一摊黑红色等血迹。伊熊闻着一阵恶心，但还是乖乖的把信读完，伊熊双眼发亮等读完：“这是白帝城托孤啊！” “信上说了什么？”黄小莉好奇等探头。 “没什么！”伊熊赶紧吓得把信折进怀里。 黄小莉噗嗤一笑：“瞧你紧张兮兮的，信是我给你的，你以为我没看吗？” “你看啦已经？” “对啊！”黄小莉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无所谓道：“不就是你其实砍死了人，但龙哥为了兄弟义气把事全给你担下了。” “你怎么能随便偷看龙哥给我的信件！”伊熊恼羞成怒等吼道。 “我要是不看怎么知道龙哥把我托给你养了？我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顺从龙哥的意思了？”黄小莉坐在床头晃着脚：“也行吧，等下午有时间了，我去监狱里探望一下龙哥，顺便帮你把意思传达一下，叫龙哥别替你扛罪了！” “别！别！别！”伊熊赶紧拉住黄小莉，从此便成为了黄小莉这辈子的跟屁虫。 病床上，黄小莉的脸白得跟纸一样，两只眼珠却红得像血一样：“当初我是骗你的，那信也是我瞎编的，孩子也不是你的，我跟你再一起的那次已经怀上了，我只是怕龙哥进去了，我一个人养不了孩子，又听你说你姐是龙辉超市的店长，所以才想骗你跟我一起养孩子的，其实那晚你根本就没杀人，都是我骗你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 伊熊心疼的抱住黄小莉：“不哭了，不哭了，我听人说，坐小月的时候哭，容易伤眼睛。”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黄小莉缩在伊熊的怀里嚎啕大哭。 “傻瓜，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对你好的。别想这些了，就算全世界抛弃你，我也愿意这样抱着你到天荒地老。”蛮横无理的伊熊难得展现他温柔的一面，黄小莉抽抽噎噎的说：“那你给我办出院手续吧，咱们不治了好不好？” “这怎么能行？你放心在这里等我，我联系几个买家，把房子低价处理了！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日本，你不是想去看看龙猫和绿光森林吗？”伊熊轻轻的拥着黄小莉，摇摇晃晃的哄她睡着。 待黄小莉睡得熟些了，伊熊轻轻的把她放回病床上，掐着谢春芳出门打麻将的时间，约了之前的一对意向客户，一对中年夫妻，老来得女，为了让女儿上这片等艺术高中，决意买房迁户口，这种刚需买卖，成交几率大，而且能供得起女儿读艺术学校的，想必不是个差钱的。 上次因为价格不欢而散，这次伊熊着急脱手，主动给了低价，夫妻二人果然欣喜若狂，还没到时间呢，就赶着来跟伊熊签约。 夫妻二人听伊熊着急卖房，居然是为了筹集医药费，也不敢开口再压价，还主动又加了两万块钱聊表心意，宾主尽欢，只差拿房本过户了。 第170章 透气 房本被谢春芳收着，跟金子一块搁床底下生灰呢！自从伊熊从她床底下摸走几条金链子以后，谢春芳早就把这些挪了位置，不过家就那么百来平，她再藏能藏哪去？ 伊熊借口自己忘了把房本丢哪，就把两夫妻落在客厅自行看房，自己呆谢春芳等房间里进行地毯式搜索，以伊熊对自己亲娘的了解，她绝对是把这些值钱等东西塞在房间里那条缝里了，再摸过了床底上，枕头里，柜子端等位置，可惜尚未有所收获，客厅里却传出了谢春芳尖锐的声音：“你们是谁？来人啊！抓小偷啊！” “大婶别喊，我们是来看房子的，不是小偷！”中年夫妻慌忙解释道。 “还说不是小偷，好端端的跑人家屋里头看去，这是正常人干的事情吗？” “对！我要报警！”谢春芳后知后觉的掏出手机，两夫妻一看这架势，赶紧呼喊起来：“小伙子！你快来解释解释！” 伊熊正趴在床头扒得正嗨呢，听见外头的动静，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客厅，冲大声叫嚷的谢春芳喊了一声“妈！” “哦，原来你是这个大婶的儿子啊！这下误会解释清楚了，是您儿子带我们来这里看房的，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偷，这个您可以问你儿子的。” 谢春芳双眼如刀，狠瞪着伊熊：“你说你要卖房，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这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想卖就卖！” “难道你忘记了你这个房子是怎么得来的？要没有我，你上哪找房子去！” “妈！黄小莉躺在医院里快不行了，再不凑足医药费她会死的！” “你把房子卖了，信不信我先死你前头？”谢春芳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乖巧听话的儿子如今事事忤逆她，处处与他作对呢！ 两夫妻也是想象力丰富之人，以为是婆婆恶毒，不肯出钱给儿媳妇治病的戏码，儿子求助无门，只好卖房救妻，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了。两夫妻对看了一眼，忍不住帮腔：“婶子，小两口感情深，你多少还是成全他吧，媳妇虽然是外娶的，但近了家门不也喊你娘吗？换位思考下，要是您女儿在婆家受这种虐待，你不得冲上门去？” “你们啥情况都搞不清楚，别在这瞎做好人。”谢春芳气场不减，冲着屋内的三人吼道，要是换了她女儿被如此欺负，她也是懒得理上一眼的，还有空在这瞎白话。 “反正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这房子我卖定了！”伊熊难得在谢春芳面前如此硬气，气得谢春芳总感觉有股热气直冲头顶，直掀天灵盖。 “行啊，你要卖房子是不是？你钱多想买是不是？那行啊，那连我也一起买去呗，反正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面。你们不介意给自己买个妈的话，尽管签约。” 谁都不爱惹麻烦，中年夫妻对视了一眼，虽然对眼前这个一米八高的小伙子深表同情，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愿意卷进这一摊子麻烦事：“那个，不好意思，这个房子我们不买了，天色也晚了我们这就回来了。”男人客客气气的冲伊熊说道，女人从包里摸半天，摸出五百块钱塞进伊熊手里：“小伙子，这点钱替我们买点水果给您老婆，以后我们有缘还能再联系。” 还没等伊熊有所反应呢，谢春芳眼明手快的就把那五百块钱揣进自个怀里，生怕发了疯的伊熊会跟钱过不去。 中年两夫妻见此情景，沉重的哀叹了一声，默契的走出房门，徒留伊熊和谢春芳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别看我，那黄小莉都不能生了，救她干嘛？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娶一不会下蛋的母鸡，我以后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你几时还能想到这许多？我外公死的时候你都不愿意回去看一眼，现在跟我说祖宗。” “行啊！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这样说我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是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您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外公外婆去世你瞧都不愿意瞧一眼，老爸被你赶出门外冻死，还有奶奶家那边的亲戚也被你气得和我们家断了往来，那不成都是为了我？”伊熊难得思路清晰，想要借此机会可谢春芳好好捋捋清楚。 谢春芳的强盗逻辑一向无可匹敌：“亲爸亲妈去世，我不敢回村去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我的傻子老弟缠上了我，以后要分你的吃食。把你哑巴父亲赶出门外，还不是为了让他去找伊雅，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那奶奶家亲戚呢？他们家庭条件都好，可不存在拖累一说。” “你也知道你奶奶那人，我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谢春芳神情冷淡，平静的眼眸下不知藏了多少怨恨。 “你总有道理。”伊熊不想浪费时间跟谢春芳扯这些没用的：“要么卖房，要么拿钱，要么断绝母子关系。” “你真当我奈你不何？”谢春芳狠声道。 “不敢，谁能斗得过你。”伊熊回房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直接甩门出去了，气得谢春芳跳脚直骂：“行啊！有能耐了是不，将来有你求我的时候！” 可惜再也得不到回应了，谢春芳颓然的窝进沙发里，暗自沉脸生气。 夜色已黑，车马喧嚣等城市终于被按了静音，伊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提早拿了手电筒起身去屋外捡鸡蛋去了，不远处有一盏孤灯在夜幕中四处漂移，伊雅用手电照了照，见老爷子独自一人吃力的在弯腰捡鸡蛋，身旁的田埂上，大黄乖巧的卧着。 伊雅赶紧奔上前去：“爷爷，你怎么自己跑出来捡鸡蛋都不叫我？” “我这不是睡不着吗？想着不如趁现在提早把鸡蛋捡了算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伊雅不好意思说自己跟老爷子等想法相同，只说想出来透透气。 第171章 老熟人 “那你就在农场周围走走，别跑远了。”老爷子慈爱的叮嘱伊雅，转头轻轻踢了大黄一脚：“去！去！去！跟着走走去，别老卧着。” “爷爷，大黄爱在这儿躺着就让他躺着呗！” “我这不是想让他陪你走走吗？这大夏天的，草蛇最喜欢窝在草丛里睡觉，让大黄走你前头先赶赶。” “算了，爷爷，我在这儿陪你捡会子鸡蛋吧。”伊雅弯腰从草缝里挖出两枚土鸡蛋，轻轻的放进篮筐，被老爷子伸手拦下：“我捡就行了，你赶紧在外头透透气就回去睡去，明儿一大早还得起床卖鸡蛋嘞！”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陪你捡捡鸡蛋陪你聊聊天也挺好。” “我一老头子缺觉，你也跟着熬不成？快去睡，我再捡一会就好。” “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我陪你捡一会再睡。”两三句话的功夫，伊雅已经捡了二三十个鸡蛋。 老爷子也不好硬拗，只能随着她去了。趁着星光尚繁，两人默默无言的捡了大半框鸡蛋，老爷总算再度开口：“闺女，刚才晚饭的时候谁打电话给你？” “那是我之前公司的老板，喊我回去上班呢！” “挺好的，挺好的。”老爷子落寞的应着：“回办公楼上班挺好的，总不能让你一个好好的城里姑娘，好好的跟着我捡鸡蛋，捡成一副村姑的模样。” “爷爷，跟你捡鸡蛋是我长这么大，做的最开心的事了。” “胡扯什么，我一老头子捡了一辈子鸡蛋，都没怎么开心过。每天就记得腰酸背痛的感觉，要说开心，也就收钱的时候才能笑上一笑。” “爷爷，真的，跟你早出晚归捡鸡蛋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事情，我真没骗你！” 老爷子见伊雅一脸认真的模样，颇觉欣慰的嘿嘿一笑。 “爷爷，就算我回之前的公司上班，也会带着你一起去上班的。” 老爷子咧嘴一乐：“你就哄我开心，哪有人上班会带家属的。” “人家上学都背着爸妈去上学，人家报纸还写新闻夸他，表彰他呢！我带你去工作，人家夸我孝顺还来不及呢。” 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并未当真，就连他的亲亲孙子和孙女都对他这个糟老头子嫌弃得很，何况这个半路认亲的孙女，也罢，让这些个年轻人陪自己这么久也是为难人家了，她要走，自己也没资格拦不是？ “你啥时候去上班？”老头子接过伊雅手中的鸡蛋轻放。 “还不一定呢！老板让我先帮他处理些事情，估计还得在这呆一两个月呢！爷爷，你该不会是烦我了，要赶我走呢！” “怎么可能！你就是在这里呆一辈子我也不嫌你。” 瞧老爷子一脸紧张的样子，伊雅轻轻一笑：“我逗你呢爷爷！” “你这个小妮子，出门别被那些臭男人骗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可能，从来都只有我骗他们的份儿！能骗我的人估计幼儿园还没毕业呢！”伊雅插科打诨的逗着老爷子，尽量减少彼此间以为短暂的分别而生出隔阂来。 第二天一早，伊雅将几大篮鸡蛋往小吃店一送，特意将红色奔驰开去打了腊，特意将后备箱被篮筐刮出的划痕一条条掩盖，就像掩埋这段艰苦奋斗的日子一般，再过几日，她又是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了。 伊雅想着等车的这个间隙，不若去烫个头发也好，既然要装事业有成的模样，自然不能在外表上寒酸。许多江浙的老板，也许鞋底里的袜子都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可身上都必须名牌西装配领带，名牌手表配豪车，不然你穿的破破烂烂的，只怕会当你是骗融资的傻子，一棍子就把你打出去了。 整装待发的伊雅，就着理发店的镜子涂抹着久违的香奈儿806，豆沙色的唇色，映着象牙白的粉底格外生动，伊雅小心的用眼线笔轻轻的在眼尾点了颗黑痣，一股无法抵挡的媚劲便爬上眼角。伊雅无意的在龙辉超市乱逛，不少老员工认出了前任店长的样子，有好奇的看着，与同伴交头接耳，有视而不见，假装看向别处的。伊雅只笑不许，手轻轻攀在前台的石桌边缘：“您好，可以拿个防盗袋给我吗？”伊雅指指自己的古驰包，虽然是老款，但包上的logo足够醒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新来的前台，自己从未见过，想必是新招的，趁机问她几个问题也好：“曾云露呢？至少她不是前台吗？” “你认识云露姐啊？她现在是我们的副店长。” “嗯哼？”伊雅挑眉，略感意外：“她是副店长了？那你们的店长叫什么名字？” “黄有龙”新来的前台虽然觉得伊雅问的问题奇奇怪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这倒是合理了。”一个学历低没经验的姑娘升值过快，一般都是背景硬，便是身板软的结果，这倒不是伊雅恶意揣测，实在是伊雅对这两人倒是破有几分认识。 “你们店长在吗？” “你找店长什么事？”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伊雅打听过多，要做啥坏事。伊雅瞧前台一脸警惕的样子，微笑的解释道：“我找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超市聊聊合作的。” “店长出去了，副店长在办公室，要我帮你叫云露姐吗？” “也好！”伊雅轻轻的应了，小姑娘赶紧一溜烟的小跑进去了，不久，身后便跟来了一个穿黑色西服外套配深蓝牛仔裤的矮个子女人，与前几日青涩的前台曾云露相比，如今的副店长曾云露举手投足间多了市侩女人的韵味，这种成熟的魅力与她青涩的年龄相结合，生出了一股别扭的奇异感。 “好久不见！”伊雅嘴角含笑，朝曾云露伸出手。 “啊？伊……伊雅姐，你怎么来了？”曾云露尴尬的避开伊雅的握手，伊雅从容的将落空的手收回。 第172章 副店长 “没事，就是许久没来超市了，找你们叙叙旧。” “那个伊雅姐，我还在上班呢，你也知道公司规定，上班期间不许闲聊。” 前台小妹瞧二人好像是老熟人，还是有瓜葛的老熟人关系，生怕自己因此惹了曾云露的眼色，赶紧躲出去了。黄有龙是个花心的，是个女人都爱招惹一下，也不管是结婚单身还是有孩子的，特别是她这种单身，长相还算青涩的小女生，更是他招惹的重点对象，出门一趟还背着曾云露给自己带着小吃什么的，前台小妹哪里敢收下，可要是不收，那黄有龙指定赖着不走，等黄有龙离店后，可有自己好受的。前台小妹对比颇多怨念，想离职的念头也不止转了好几轮，要不是因为自己家就住在楼上，图个上班方便，只怕自己早走了。前台小妹胡思乱想的避开了，剩下曾云露在伊雅面前局促不安。 “公司的规定我自然清楚，只不过这次我来，确是想跟你们谈合作的。” “你跟我们超市有什么好合作的？”曾云露口气不善，质问的话脱口而出，隐隐还带了些轻蔑。 “我想做你们超市的鸡蛋供应商，确定由你跟我谈吗？” “自然，我是这个店的副店长，代行店长职责，只是不巧伊雅姐，我们超市的鸡蛋供应商合同还没到期，所以不好单方面终止合作，您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这样啊？不知道现在合作的鸡蛋供应商是谁？” “这属于商业机密，抱歉，我无法告诉你。” “还挺像模像样的。”伊雅轻轻的弹掉了曾云露落在西装肩头上星星点点的头皮屑：“您这般卖力，不知道你在工资表上的职称一栏写着的职位是什么？也不知道龙辉超市什么时候还多了个副店长的职位了。” 伊雅装作不经意的低喃，落在曾云露耳中指觉得双颊腾的一下开始发烫，也是伊雅作为龙辉超市的老员工，虽然离职，但她清楚龙辉超市内部的一切紧要机密，想必鸡蛋供应商的合作合同还是伊雅亲自签订的，既然她今天能找上门，自然是有万分把握的，可惜曾云露还当她跟外人一般好骗，一个副店长的假职称，就足以在这个富县龙辉狐假虎威。 “黄有龙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去外联了，想必今晚不会回来了。” “外联？”伊雅嗤笑一声，在这个破县城有什么好外交的，贫困地区招商引资，能得龙辉这一金凤凰坐窝，可算是政绩上一大亮点，在述职报告上都值得单列一条重点陈述的业绩，怎可能还需要龙辉超市店长跑前跑后维系？怕不是躲哪里睡大觉吧。 曾云露见伊雅难缠得很，应付得甚是吃力，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灰溜溜的尿遁了。 “喂！老公，你人在哪里啊？” “干嘛？”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黄有龙十分不耐烦的接听电话。 “伊雅来了！” “来就来呗，你怕什么？不过是一个被辞退的老兵残将，也值得你这样害怕？” “不是啊，她要是混得一般我炫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急吼吼的叫你。” “她还能厉害到哪去？是长了三头还是六臂，没得给我瞎丢人。” “我瞧她那一身打扮可是真发财了。” “没准傍了个有钱的金猪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等我起床去会会她。” 黄有龙嘴上虽然轻描淡写的应着，可手脚可是不迟，赶紧抓了一身运动服套上临出门的时候，又急忙返身换了一套笔挺有型的西装还特意吹了个头发，可弄到一半，又觉得自个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有些太看得起她了，又负气的把西装脱下，重新套回了旧运动服。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曾云露候在门口，等黄有龙的车一入车库，赶紧一路追着下去。 “不过见个离职老员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我还有什么身份我还能有什么身份，挂个副店长的假职称在店里耀武扬威吗？” “好端端的又说这种话干嘛？之前不是做得挺开心的吗？” “哼，也就糊鬼罢了，那些个老员工哪个不私底下笑话我，说我拿个假令牌还在那洋洋得意的？” “你要是不想跟我混，就趁早走人，别在这叽叽歪歪的，老子没心情哄人！” “你！” 黄有龙不管曾云露在地下车库又吵又闹的，独自一人上了超市，伊雅还没走，穿一袭黑色裹胸长裙，把腰部的曲线恰到好处的舒展在世俗眼中，脚蹬着一双近乎透明的水晶平底鞋，一个个小巧的指甲按序排列，不得不攒上一句天生尤物，不过这盘尤物，可不是人人都享用得起的，比如自己，他相当有自知之明，像伊雅这般女人，并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就算一时得手，恐怕将来也会后患无穷。 “呀，这不是伊店吗？好久不见，越发光彩照人了！” “哟，这不是新晋升的黄有龙黄店长吗？托您的洪福，过得还算可以。”两人火药味十足，谁也没打算给谁留面子，毕竟砸人饭碗犹如夺妻杀子之仇，哪能因为时间而有所冲淡。 “伊店长，你这么说就没意思。做不成同事，咱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当初咱们也是一起醉过酒的交情。” “黄店长还念我这点交情就好说，这次故地重游，除了看看老朋友以外，我也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跟你谈合作的。” “什么合作？” “不知道黄店是否听过重金扶农政策？” 黄有龙没了竞争对手，每日里躲在这个小店里安逸得很，哪里会寻求自我进步，可在伊雅面前，他却是要争这口气的：“扶农政策嘛，一天都能出好几个呢，有什么稀奇的。” “跟你毫不相干的话自然觉得平平无奇，跟自己息息相关的话，自然要读懂读透了。黄店长不知详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173章 白葡萄酒 “也是我身为民营企业第一龙头企业的店长兼股东金孙，哪里需要关注这些消息，又不是穷到要钻政策的空子。” “黄店长这话外行了。”伊雅轻笑，手轻轻的拿起堆头上陈列饱满的鸡蛋晃耳朵上摇了一摇：“我们是农业大国，农业发展一直是我们延续文明的重要依托，从河姆渡人扔下第一颗水稻种子开始，我们与粮食的关系就远不止生存这么简单。” 黄有龙掏了掏耳朵，一脸轻蔑：“伊店长还是如过去一般那么爱说教。” “谈不上说教，总得有人爱听不是，我知道黄店是个大忙人，我也不耽误您时间，就是像请你去外头吃顿饭。” “你这是有事相求啊！”黄有龙挑着眉头，装做熟捻的样子。 “不过是老同事私下聚聚，哪有这么多说头，要是黄店怕我生吞活剥了你，不若邀上我认识的几个老员工一起？”伊雅浅笑莞尔，立在嘈杂的超市，依旧优雅得不像话。 “人多口杂，我就不去了吧。” “哎呦真是可惜，今儿可是有苏州空运过来的河豚，正想带你吃个新鲜的。”黄有龙爱吃河豚这事还是程德邦告知的，自从接了程咬野给的目标任务后，伊雅为求百战百胜，特意让程德邦帮忙做了些调查。 伊雅也发觉到程德邦读书做文章，经商从政都是废材，唯有打听一事，特别在行。就连国内眼下热门的女星一天放几个屁，他都可以给你摸得门清，若他爸开的是报社一行，哪里还愁皇位后继无人？ “呦，伊店长做过功课？”黄有龙偷偷咽了口口水，不过几秒的时间便答应赴宴，脑袋发热的人最好忽悠，攻克他并不是什么难题，他背后的黄忠丰才是最终boss，倒不是他如何老谋深算，只是要让他轻易放开下金蛋的母鸡，必然要有一个更大的诱惑得以抛出，何况他身后还站着老狐狸杨耀华呢，他会轻易放开黄氏爷孙这对傀儡吗？ “叫上曾云露一起吧？”我们两女人说说话，也好让你享享齐人之福。伊雅意味不明的挑逗，她知道如何在不经意间的撩拨，最是让人欲罢不能。 “要叫你叫，我可没空搭理他。”刚还一脸笑意的黄有龙忽然沉了脸，伊雅含笑不语，朝站在远处许久的曾云露招了招手。 曾云露见伊雅注意到自己，赶紧避开，她可不能让伊雅看了笑话。 眼看着曾云露要跑，伊雅小跑的追上曾云露，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还害羞上了，这是新媳妇不敢见故友啊！” “谁怕你了！”曾云露嘟着嘴顶上一句。伊雅浑不在意，拉着曾云露朝黄有龙处靠拢：“走，坐我的车去，尝尝江苏刚空运来的河豚。” “我自己开车去吧。”黄有龙应了一声。 “那你这是不准备喝我准备的1760年的勃艮第白葡萄酒了吧。我特意给你带了几瓶，用勃艮第的葡萄酒和闽西的米酒，日本的清酒搭配最是鲜香，可这三者，只有一两千金的勃艮第白葡萄酒才配你的身份。” “还是你懂我！”黄有龙笑意吟吟的指着伊雅，伊雅微微一笑，拉开了副驾驶的位置。 黄有龙毫不见外的坐下，舍得曾云露在后头怒火攻心的直朝前排的两人飚眼刀。伊雅还需拉拢曾云露帮自己大忙呢，总不好一开始就得罪：“云露，我昨儿有个合作伙伴带我去了一家美容会所，主打温泉水泡肤的理念，我觉得还不错，你什么时候休息，我两一起去？” “不了，像我这样天生丽质的，就不去乱花钱了。” “都说男人征服江山，女人征服男人，美貌永远是女人最趁手的武器，还是得多保养保养。” “还是不用了。”曾云露脸色冷淡的拒绝，扭头看向窗外，不愿再搭理伊雅。 伊雅也不生气，专心的开起车来。 富县，感觉从伊雅刚出生起就是如斯模样，像是一个细胞停止代谢的植物人一半，没有新意，没有期待。 伊雅一路穿过狭窄的街区，往盘山路而上，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而下，不少树冠矮草都冒了绿叶，生机勃勃的绿意，与富县正好相反。 满目青翠替陈绿，不见鲜花万里香。餐宴的位置定在伏龙山山顶，山顶上唯有一处破庙并一座凉亭孤寂的立在山上，凉亭已提前聘了婚庆公司重新布置过了，直升机载了活蹦乱跳的河豚并四个厨师在原地待命，这么大手笔自然是程德邦的手笔了，就算伊雅手头上有了一千万，她也是不懂怎么挥霍的人，穷贫乍富的人，短时间内还学不会花钱的乐趣。 “呦，这排场还挺大啊！你这是请我吃鱼来了，还是炫富呢！” “您看出来啦？”伊雅笑若夏花，晃动了谁家的心弦。 “我还以为是个鸿门宴，结果你倒好，给我整这一出，我挺意外的，得！直升飞机我也看了，富您也炫了，现在怎么着？让我跟曾云露两个人徒步下山。” “可别，黄店长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实不相瞒，今儿这晚宴，算是答谢宴。” “答谢什么？我可不记得对你有过什么帮助了！” “黄店长还是同原先一般风趣幽默，怎么能说你对我没恩情呢？要不是您，我现在还守在富县龙辉那一亩三分地呢！” “说话直说，这么冷嘲热讽可就没意思了。” “黄店长，你还真当我消遣你呢，是真的，就是离开了龙辉，我才寻到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所以我得衷心感谢您，让我彻底脱贫致富，向上更迈进一步了。我必须敬你一杯。”伊雅打一响指，立马有一位西装革履的洋人，端酒上桌。也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洋人从事服务业在我华夏国特别吃香，别看他只是个端盘子的，没准日薪都比大多数国人的日薪还要高上许多。 伊雅接过酒杯，亲自给黄有龙盛上一杯。 第174章 共享农场 “这杯我干了，您随意！”伊雅豪爽的一饮而尽，曾云露看在眼里都是满满的羡慕，曾经她也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说黄有龙并不是一个靠谱之人，可自己刚入社会，哪里懂这些人心险恶，到底还是架不住糖衣炮弹跟了他，可日子久了才发现，男人，爱的永远是狩猎过程，追到嘴里的猎物，最终的结局不外乎被吃干抹净后，完全的养之脑后。 黄有龙嫌弃的看着伊雅，自己忍不住轻晃葡萄酒杯见高脚杯上酒珠挂壁，探进鼻子深吸一口，香醇的酒味淡淡的撩拨着鼻尖，还未开饮，已经醉了大半，轻轻的泯上一口，味蕾在酒意的撩拨下轻轻跳动，浑身飘飘然的令人全身松快，往椅背上微微仰头，星辰近在眼前，触手可得。 “好酒！我可从来没遇见有哪一款酒能给人这么奇特的感觉。”黄有龙由衷的赞上一声。 伊雅也有着酒意，心神稍有松防，脱口而出：“这酒还有个别名叫醉美人，最是杀人于无形，听说是英国首相解决政敌的最佳标配。” “这还真是杀人不见血，佩服！”黄有龙伸出大拇指????朝伊雅比划了个佩服，忍不住为自己盛上第二杯。 “不知道伊店现在做什么行业，可以置办起这身行头。” 菜还没上，曾云露居然自动送上了枪匣子，自己要是不把握机会，可不就是蠢人一个吗？ “也不是多大的产业，就正好遇见了个贵人，站到了风口上。”伊雅故意说得隐晦，果然成功的激起了在座所有人的好奇心，就连不远处挥刀嚯嚯向河豚的厨师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伊店长这是要藏一手咯？一边说这感谢，另一头又遮遮掩掩的。”曾云露收到黄有龙的暗示，拼命追问着。 “嗨，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伊雅仰头饮下一杯醇酒，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你们有听过过共享单车项目吗？” “满大街都是小黄车，小白车的咋能不知道？这路两旁的共享单车加起来可别富县人口多多了，你别说这小黄车是你的项目！” “我哪有那能耐啊！要真有这头脑的话，早就离职创业去了，怎可能还死赖超市不走。” “这倒也是！”曾云露嘴快的应下，惹得黄有龙翻了两个白眼。 曾云露有些怕他，赶紧顺着黄有龙的想法继续追问：“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伊雅姐，别卖关子了，就告诉我们吧！”曾云露突如其来的撒娇，不仅惊到了伊雅，也恶心到了自己，身为一株依附在树干上的藤蔓，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方向，树往哪走，她也只能默默跟从，否则便只能一辈子趴在泥土里，与杂草为伍。 “我这项目跟共享单车差不多，也是主打共享的概念。” “共享汽车？共享女友？共享充电宝？” 伊雅一一摇头予以否决，曾云露没了耐心，着急忙慌的想再次开口追问，恰好一大盘鲜笋烩河豚上桌，及时止住了曾云露的话头，伊雅生怕眼前的二人被美食拐走了关注度，轻轻的夹了一根笋尖，颤颤巍巍的送到了曾云露的白瓷碗里：“也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项目，不过只是个共享农场的项目。” “共享农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项目本来就是个噱头，不过是为了吸引资本融资罢了，谁曾想共享农场一开，各界好评如潮。有教育机构的要租用我们的场地给小孩子上课，有许多赶潮流的青年线上认养各类果蔬家禽，通过网上金币购买饲料包的方式，进行远程喂养小鸡，也吸了不少资金，如今认领鸭子鸡仔的网友过多，生的蛋已经没地方处理了，所以我这才想着送一部分来超市里售卖，还请你们多帮个忙，这些小礼物还请收下。” 伊雅从桌底拿上两份礼物，黑色的盒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曾云露很想伸头进去看看，可没有黄有龙的授意，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你今晚这顿饭就是为了进场卖鸡蛋。” “确是如此，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感谢居多。” 黄有龙举着酒杯，松了口气，朝曾云露看了一眼，举杯敬酒：“那多谢伊老板今晚的款待了。” 此话一说，曾云露像得了军令一般，伸手将伊雅送的礼物盒子扒拉到一个面前，打开一开，竟是一副十二生肖模样的金块。 伊雅轻描淡写的解释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我就偷了个懒，买了一付12生肖的金块并一整付金麻将。” 曾云露闻言，立马拆开了另一个礼物盒，入手沉甸甸的，曾云露花了大力气，才勉强推动，打开盒子一瞧，果然是付纯金麻将，金光闪闪的模样，晃得人眼花缭乱的。 笑容悄悄的爬上曾云露的脸颊，嘴脸不受控制的拼命向上扬起，一眼没见识的市井小民样，带出去真是跌份，倒是伊雅这般从容冷静的女子才能勉强配得上自己。至于自己已婚已育的原配夫人，早就被他抛到脑后，连名字都不大想得起来了。 “卖鸡蛋能发家？”黄有龙虽然亲眼看过伊雅的排场，心里却依然疑虑重重。 “我当然不是卖鸡蛋发家的，我经营的可是共享农场，收割的可是广发市民的闲散零钱罢了，反正鸡苗鸡饲料都是网友出钱，我白捡这么多鸡蛋也是够可以了，这相当于无本买卖了。” “网友养鸡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打发自己的闲暇时间了，顺便帮他们唤醒，隐藏在华夏血脉里养鸡种地的潜在技能。” “谁会愿意掏钱去养一只虚拟鸡？” “唉，云露你这话可就错了，鸡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虚拟的，网友们可以通过一天24小时的直播，随时可以关注到自己养鸡鸭，网友持久的关注，每月又可以为我们赚取平台流量费，可谓是一举多得，而一只给我们投钱的网友，我们算着时间也会给他们寄回一只土鸡作为回馈的。” 第175章 生意经 “那你们这不是拿别人鸡生蛋的无本买卖吗？” “理论上确是如此，而且可以一鸡多卖，除了鸡蛋，还有网友们打赏的鸡饲料钱外，大量的平台网友观看数，这背后的关注数据除了演变成平台流量折现外，也为我们带来了广告代言的机会，最近不少鸡饲料公司给我抛出了橄榄枝，可惜我们平台最开始主打的是有机农产品的招牌，可惜了，不过就算我们一再拒绝，还是有不少广告代言前仆后继的涌来。” 伊雅优雅的举着酒杯轻泯一口葡萄酒，露出一截洁白的天鹅颈，黄有龙的喉结也跟着上下咕咚着，曾云露横了黄有龙一眼，卻不敢更进一步提醒，本来因为金子喜笑颜开的脸庞，瞬间又涌上了一层乌云。 正巧白袍子胖厨师端上了一盆蜜色的烤鸡，放在餐桌的正中间，转身从身后取来一瓶1882年的法国红酒，随意的泼撒在烤鸡上，用小火苗轻轻一燃，瞬间一团火焰直往天空上冲，巨大的热浪让曾云露连连惊呼，连忙掏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伊雅嘴脸含笑，嘱咐厨师再醒几瓶红酒过来。黄有龙望着身边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表现，突然觉得曾云露有些拿不出手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觉得她青春可爱，不顾家中已有妻子，还死皮赖脸的硬撩，先如今到手了，卻又百般嫌弃，真是渣男无疑了。 “黄店，快些尝尝，这烤鸡就是我们农场养的，打小散养在田间，一粒饲料都没吃过，皮肉都劲道着呢！用葡萄酒一烧，隐隐的能诱出些青草香呢。就像夏天里的西瓜味，闻着就让人心情愉悦。”伊雅说话间，小心翼翼的用刀叉割下一小块的蜜色鸡肉腿肉先放进了黄有龙的盘里，又优雅的割了一小口送进了曾云露的嘴里。 曾云露轻咬一口，锁在鸡肉纹理间的肉汁轻轻的顺着齿缝间流淌，有些蜂蜜柚子的甜味，又有葡萄酒的香醇，雨后青草的清香，多层次的味觉感受，哪里是一小块可以完美体现的呢？ 曾云露也顾不上装优雅淑女，直接弃了刀叉，上手撕扯，一大块鸡腿连皮带肉的直接塞进嘴里，浅黄色的肉汁顺嘴脸流下，在洁白的衬衫前襟上开了一朵又一朵的黄色小花。 黄有龙皱眉看着曾云露的一系列洋相，竭尽全力的压制心头怒火。伊雅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并不动筷。 很快黄有龙嘴馋许久的河豚又上了两盘，一盘是用鲜笋火腿一起烩的河豚肉，一盘是平铺在雾气蒙蒙的冰碗上的。 伊雅把鲜笋河豚推到黄有龙面前：“尝尝，这可是从海里捞起，连同厨师一起用直升机一起空运过来的，吃的就是这一口鲜味儿。” 黄有龙也没客气，直接就着餐盘大肆咀嚼，早把嫌弃曾云露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一盘河豚刚吃尽，另有一白袍瘦高个厨师，抱一半米好木桶过来，“扑腾”一声放在三人位置的正中间，另有厨师拿铲子铲了一堆黑色鹅卵石，往木桶里一倒，足有半桶之多，马上又有两名厨师一起捧了一锅热疼疼的的高汤往木桶间一倒，桶内立马咕噜起大大小小数千个热泡，白袍胖厨师立马用一米长的木块，夹起冰碗里片好的河豚，迅速的在木桶里轻轻一涮，放入伊雅碗中。 伊雅瞧厨师做得热闹，也动了尝一尝的念头，用银块轻轻一夹放入嘴中，轻轻一泯，鱼肉便化在了嘴里，比豆腐还要滑嫩许多，还带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鲜味儿，也难怪黄有龙会为了这河豚肯赏脸吃自己一顿饭了。 黄有龙尝过胖厨师涮过的一片河豚，大赞好吃，已经等不及胖厨师慢条斯理的涮法，自己一筷子夹了许多片，往木桶里游上一圈，立马迫不及待的夹进嘴里。曾云露见他爱吃，便不大敢动筷了，冰碗里的河豚鱼片不多，被黄有龙捅咕了两筷子便见底了，曾云露视若珍宝的将自己碗里的河豚片颤巍巍的夹进黄有龙碗里。黄有龙倒也没客气，接过便吃。 “哎呀，还是伊老板会享受生活。”黄有龙意犹未尽的看着伊雅道。 “这有什么稀奇，值得黄店这么惦记。”伊雅朝不远处穿黑西服的保镖招手耳语几句，那打扮得十分有派头的保镖立马登上直升飞机盘旋而去。 “伊老板这是唱哪出啊？”黄有龙阴阳怪气的问。看来已经被今晚刺激得差不多了。 “没什么，看黄店中意这道菜，让他们再飞去北海道要几只新鲜的回来。” “吗可多谢伊老板款待了。” “客气了，我还得拜托黄店多多照顾我们家生意呢，你放心，一切按超市规矩办，堆头费，陈列费，进场费，建设费等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收费名头，我一个不落，该给你的四季孝敬也不会少，您就放120个心吧。”伊雅笑着举杯 “伊老板是个爽快人，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黄有龙举酒与伊雅轻轻一碰，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伊雅姐，你看我们真的投缘，步入合伙做生意吧？我从小对这些鸡啊鹅啊，特别有亲切感。” “这个……”伊雅装做不太乐意的表情，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果然贪婪的鱼儿最易咬饵，这不才投了一点面包屑，便迫不及待的上钩了，只是这么轻易钓上来的鱼儿，可是没趣，她总得晃着鱼饵溜她们几圈才行。 “伊雅姐，这是想撇下我们偷偷发财咯。”曾云露微仰着脸，一丝怒气已经挣脱出面部表情的管理，眼看着就要拍案而起。 “这倒不是，你也知道我这生意是个无本买卖，跟风的人多了，渐渐的就会分走我平台的流量，现在瞧着挣钱容易，实则也是挣个快钱罢了，你看街上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共享单车，车的倍数远超国内人口，可车还是不停的增加，结果市场饱和，单车公司接二连三倒闭。” 第176章 回家 “这真不是我藏私，我现在挣钱不过是因为资源稀缺，大家图个新鲜，博一博大家的眼球罢了，真要有十多二十家的，我这生意也长久不得。”伊雅苦笑的叙说着创业不易，伊雅越是遮掩诉苦，曾云露黄有龙两人便越发断定这块蛋糕的可口程度，谁不是个护食的人呢？可谁还能没个嘴馋的时候呢？既然插不了伊雅这边现成的股份，那自己依样画葫芦来一个套板公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眼看着伊雅一改过去形式风格，当知资本的力量有多可怕。 黄有龙有意无意的套问伊雅的操作模式，伊雅似有警觉，不肯再多做透露。遮遮掩掩的绕过话题，可越是这样，曾云露和黄有龙两人就追得越发起劲。 伊雅只劝两人吃菜，远远的见直升飞机回来，隐隐的松了一口气，吩咐胖厨师赶紧把鼓成气球的河豚赶紧拿去处理了，穿黑西装的保镖还送了伊雅与曾云露两人一只含苞待放的樱花。 伊雅优雅道谢，曾云露看着渐渐变了颜色，女人活到伊雅这份上才算潇洒吧。伊雅自然成功的捕抓到曾云露的艳羡目光，越发的得体自信起来。将黑西装保镖带回的一束樱花，择了最美的一朵，缠在耳边，一抹春意就这样悄悄的爬上耳稍。 曾云露瞧着有趣，择下花儿也想这般干，可花还没送到耳边，曾云露便改了主意，将这些个花儿全部择得乱七八糟的撒下山坡，她不想当伊雅的影子，等她有钱了以后，自会优雅从容。 几只鲜运的河豚，厨师又换着花样做了诸多口味，可是黄有龙现在满脑子都想得是发财的大计，哪里还顾得上河豚鲜不鲜嫩，牛嚼牡丹的咽了几口便匆匆说要告辞。 伊雅见今儿的鱼饵撒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多留她两，把车钥匙给保镖，让其送他们回家去。 这头直升飞机上立马蹦下一身穿白色西装的阳光男子，赫然就是程德邦。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怎么突然整这么一出，你这可不像在报仇的样子，还是说你想直接用河豚毒死他两？” “幼稚，这河豚我也吃了，总不能傻到跟他们同归于尽吧？你且等着看戏吧。” “怎么你和我爸一样，最近老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儿，也不知道你们整的是哪一出！” “安静看戏就好，谢幕时记得大声鼓掌就是。” “行，到时候我一定是鼓得最大声的那个！”程德邦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伊雅也跟着心情爽朗起来。一起肩并肩在山坡上环了几圈，待红色奔驰物归原主，伊雅取了钥匙便走，程德邦失落的望着红色汽车远去，肚子落寞着，忽然见伊雅去而复返，瞬间阴转多云：“这女人肯定也舍不得我！” 车门一开，伊雅羞赫着脸走到程德邦面前，左右扭捏着说道：“那个……能让我打包几菜回去吗？我家老爷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么稀罕的玩意，我想带点回去给他尝尝鲜。” “额，胖子！给伊雅做上一份打包带走！”程德邦突然怒气冲冲的朝胖厨子喊到，一脸怒容的上了飞机，留下几位白袍子厨子面面相觑。 “你们快去做吧，一会我打电话让他回来接你们。” 胖子厨子在心里暗暗诽谤：“这是怎么回去的问题吗？老板生气，可是要扣工资的！”不过瞧这小姑娘颇得少年青眼，还是头次见到少爷对一女的这么和颜悦色的，自己可得好好伺候了。 胖子厨师脑中想法甚是油腻，可手底下盛出的菜确是清甜无比，伊雅满意的拎着食盒扬长而去，剩下一群厨子默默祈祷自家少爷良心发现，原路返回接他们。 天色擦黑，伊雅才回了田间，食盒里饭菜尚有余温，伊雅赶紧照顾了老爷子坐下吃饭，果然吃得香甜，等老爷子吃得七七八八后，伊雅起身收拾：“爷爷，我今儿跟龙辉超市店长的说好了，以后我们的鸡蛋定期送到他那去卖，买出去多少，他每月定期打我们卡上，也不用去摆摊那么辛苦，明儿我再请一身体强健的帮工，每日帮忙捡鸡蛋和送货，这样农田这边也有人看顾了，你要是乐意，我就接你上城里耍几圈，你若是恋家，且让帮工陪着，你也松快些。” “我身子还健朗，花那些钱请帮工做甚？把鸡蛋全卖了，估计都抵消不了一个帮工的工资。” “那你要不就跟我上城里住去吧，这儿荒山野岭的，扔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这有啥不放心的，之前你没来，我不也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再说这是我儿子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我得帮他守住哇！”老人眼眶泛红，定是思念亡子了，也不知道哑巴父亲孤身一人在天国，是否寻到奶奶了呢？ “爷爷，你要守住这产业，我得守住你，爷爷，你也知道的，我没有亲人，我把你当亲爷爷一样看待，扔你一个人在田里我实在不放心，何况夏天蚊虫蛇鼠就爱往这些阴凉地钻，且田里湿气还重，睡久了关节难受，要不我干完这一单，拿了报酬，咱们一起专心的弄农场吧。” “让你这么一年轻的女娃娃跟我在这里养鸡种菜的，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孩子你知道你第一次上我这买鸡蛋的场景吗？那意气风发的劲头可人疼了，这些泥土会掩盖你的光芒，这里是我的归属地，卻不是你的战场，你要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位置去！”老爷子难得话多，唠里唠叨了一堆，可伊雅听着亲切，不像谢春芳张嘴就是要钱，自己钱也给得不老少，卻还是换不回她一句好。 “爷爷，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孩子，别想了，你尽管去外头找事干，我守在这儿等你回来，你要是工作做不顺了就回家住住，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总饿不着你的！” 第177章 故技重施 伊雅双眼含泪，静悄悄的湿了眼眶。老爷子也觉得伤感异常，背过身去揩了把眼泪：“早些洗洗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嗯。”伊雅鼻音浓厚的应了一声，快步离开，豆黄的灯光下，唯剩两鬓斑白清瘦老者在暗自垂泪，有人挂念的感觉就像柚子柠檬茶酸涩又甜蜜。 另一头的黄有龙回了家，立马开电脑百度共享农场，百度上尚未有人创建词条，只是百度贴吧里悄咪咪的有人在帖子里有数以千人计的在分享共享农场线上养鸡的成功，黄有龙好奇的翻了数十页，里面的回复可用狂热一词形容，不亚于当年农场偷菜的风靡程度，被关在水泥笼子都市囚徒，总是向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曾云露体贴的削了一盘子水果，放在电脑桌旁：“怎么样，这个项目可行吗？” 黄有龙并不应声，目不转睛的翻着评论，曾云露小站了一会，觉得无趣打算走开，黄有龙头也不抬的问道：“刚今晚伊雅拿的两副金条放哪里去了。” “收进保险柜了。” “嗯，没我允许，不准随意拿我的东西给别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黄有龙冷嘲热讽道。 曾云露也是个急脾气，扯着黄有龙的袖子问：“你这话是几个意思，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的。” “你弟手上新买的苹果手机，你家新添置的按摩椅，难道还要我说得再详细点吗？” “不过是个手机和按摩椅，还当是什么值钱玩意呢，不过千把块钱的东西，我家还没穷到买不起。”曾云露强势回应，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形象。她也算看破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当初和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图一个新鲜，如今超市又有了新前台，他便整日正事不干，像苍蝇一样围在小姑娘身边，她赶走了一个，又会有新人来，赶来赶去，不过徒惹别人笑话，谁不知道超市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员工，以为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事就爱钻角落里嚼舌根，还有一次她在卫生间里亲耳听到两保洁阿姨聚在一堆洗拖把闲聊自己，要不是考虑到保洁阿姨不好找人，只怕自己会现场发作了她两。当然，最后他们看到自己昂着头从厕所隔间出来时，那两个保洁的脸色比调色盘要精彩的多，直到现在两保洁见到自己还得灰溜溜的避走。 金钱与权利，对女人而言，就如同江山与美人般令人着魔，在父系农耕社会，男性体力及社会地位远超一众女性，所以她们只能通过征服男性来征服世界，而如今金钱与权利的聚集，多得益于脑部智慧，在这一点上男女真正做到了平等。 想着伊雅今晚的风采，曾云露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她是不是要完全依托于黄有龙生活，这个自私狭隘的男人，给得了她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答案早就有了，只是缺了揭晓答案的勇气罢了。曾云露迅速的变化脸色，装出一副委屈卻还强撑的倔强模样，像变色龙一般行云流水的一套表情变化，是她练就的保护色。果然，黄有龙虽然还想说她几句，可看了曾云露的表情也只能做罢，他自认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男人，可卻也不想当冤大头，先把账记得，以后分手时再数罪并发就是。 黄有龙象征性的哄了曾云露几句，见曾云露还坐在床边哭哭啼啼得没完，耐心耗尽丢开不理，又急吼吼的转身看贴吧评论去了。 共享农场连项目都是假的，贴吧又能真到哪里去，这些个狂热评论无一例外都是伊雅雇人刷的，因为买的评论数量颇多，商家还给打了7折，一万条评论不过70块钱罢了，不过这个薪酬也比许多扑街作者，每日辛辛苦苦码字要丰厚许多了。任凭黄有龙翻个底朝天，也不过五百来块钱而已。 钱，本没有善恶之分，只不过缺得人多了，心里的邪念便被激发出来了。伊熊兜里藏着水果刀，原也想带些吓人的西瓜刀或是菜刀，可惜brt禁止携带，在附近转了半天，只在超市买了把十几厘米长的水果刀。伊熊隔着玻璃窗看珠宝店里金光闪闪。衣着鲜丽的导购在人群中优雅穿梭，与病床上面如纸色的黄小莉，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今天下午两点前，再交不上医药费，小莉就会被赶出医院，黄小莉啥情况自己是一清二楚的，若非痛得说不出话了，前几日自家母亲在她病床头上臭骂，定是要跳脚反击的，可见是病入膏肓了。她现如今只有自己这么个依靠，不靠自己还能靠谁啊！ 当然自己也不会傻到赤头白脸的拿着水果就上门抢劫，这些店里可都是有安保系统的，自己真要这么撞上去，可就能捧着铁饭碗睡着铁铁栏床上一辈子了。 伊熊揉了揉头发，拨通了与谢春芳的微信视频通话，伊熊手撰着水果刀神色激动，声嘶力竭的朝电话里吼道：“妈，你看好了！着就是你逼的，如果今天我抢劫进去了，记得帮我去医院照顾好黄小莉，算我的临终嘱托，算我求你了！” 谢春芳视频网络不佳，一出场就定帧在伊熊张嘴大喊的丑恶嘴脸，谢春芳觉得好玩，顺手便截屏下来当手机屏幕，伊熊那端声嘶力竭的呐喊，钻进了路人的耳边，本还人流拥挤的商业街，瞬间空出了一大块空地，伊熊见谢春芳一声不吭，觉得反常，偷偷拿眼看了看手机屏幕，可真够不巧的，谢春芳早就把视频挂断了，也不知道她是几个意思，是没听见挂了呢？还是听见不当一回事呢？ 没得办法，伊熊只好又装腔作势的再拨一次，不然真让自己去抢劫不成？ 伊雅买的房子在老城区，网络尚未全面覆盖，平日里用wifi还算顺畅，可自伊熊当了房主以后，别说自觉缴纳宽带费了，他能少从家里拿点钱都算进步了。 第178章 通风报信 谢春芳厚着脸皮去隔壁蹭了网，正要往回拨呢，伊熊视频又进来了，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伊熊正拿着刀在手机屏幕前挥舞，吓得谢春芳哇哇直哭：“儿子，儿子，你可别做傻事啊！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儿子快把刀放下！” 伊熊心里嘿嘿一乐，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我要钱！你马上准备好！”伊熊故意把水果刀往摄像头上贴近，锋利的刀锋泛着白光，就这么横在谢春芳眼前。 “你要多少？妈都给你备，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谢春芳哭求着，恨不得将手伸进屏幕，从伊熊手中将寒光闪闪的匕首扔开。 “十万！”伊熊语气坚定，容不得谢春芳讨价还价：“我只要十万，你拿得出，我立马回家，拿不起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自行了断。” “我哪有这么多钱哦儿子！”谢春芳哭天喊地。 伊熊无动于衷：“这我不管，你半个小时后能不能给我凑齐这么多钱，凑不齐我就自己抢金店去了，你放心我要是跑不快被抓了，也不会让你来监狱里看我的，要是我侥幸逃脱，我便带着黄小莉浪迹天涯了，下辈子有缘再见！” “儿子，你这不是要挖妈的心吗？你让我怎么能承受得住。”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了，你只说有没有钱？”伊熊拿着水果刀指着那家珠宝店，仿佛只要谢春芳一声令下，伊熊便头也不回的直冲店里，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代价。 “儿子，有！有钱的！我马上给伊雅打电话！”伊熊见谢春芳已经上套，心里乐开了花，卻还装做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快点打！我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结果！” “唉！唉！唉！我马上就打！儿子你可千万别干傻事你可是我的命根子，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活呀！”谢春芳哭哭啼啼的挂了视频赶紧搜索伊雅名字拨号，伊雅正躺在床上伤神，听见电话铃响，一看是谢春芳的来电便直接挂断，如此反复了三次，让谢春芳恨不得把手机给摔了：“这可怎么办啊？联系不上伊雅，自己上哪去筹这笔钱啊！” 谢春芳没了主意只能执拗的持续不断的拨打电话骚扰伊雅，扰得伊雅不胜其烦，自己当初说得足够清楚了，一套房买自己一条命，从此与伊家再无干系，他们真当自己是好性子，可以随便捏圆揉扁吗？伊雅索性关了机，双耳蒙上被子睡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音冰凉响起，谢春芳站在屋中间孤立无援，不知该何去何从，伊熊手持着水果刀蹲在花圃前，打算来局王者荣耀就回去拿钱，算着时间，刚好赶得急下午缴费。 这头英雄刚选好，这头来一窝蜂警察将其团团围住，伊熊啥不愣登的抬头一看，这可不是老熟人吗？ 李易天接到电话报警，全副武装的带齐大队人马一起来抓捕穷凶极恶的抢劫犯，结果到地一瞧，卻是伊雅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想着待会没准要跟他那不讲理的老妈胡缠，也是一阵头大。心里还有些暗暗担忧，这种女人做了自家的丈母娘，三天一闹，五天一吵，自己的饭碗就算勉强保住，卻也难免会沦为同事的笑柄。自己对伊雅的爱还能在这种苛刻条件下顽强存活下去吗？ 李易天是理性的，当冲动的荷尔蒙退却，除了共有悲惨童年的共鸣以外，也会有所利弊权衡。 伊雅是个有能力的，相比小田那种柔柔弱弱的温室花朵外，他更加欣赏伊雅的顽强与干练，且身后没有强势的家族，逼迫着他必须按妻族的职业规划，做一只听话的提线木偶草草一生，两相比对，自然伊雅优胜。 李易天的心中有座天平，小田和伊雅各坐一端，李易天站在中间，不停的给两人增加砝码，直到一端坠地，便是他要牵手一生的对象，如果没有李母的话，李易天与小田也许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一直抵制小田，不过是不想成为他嘴里，像李母那般功利的人罢了。 “走吧？还玩呢！跟我去派出所开黑啊！” 伊熊被吓得说不出话，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道：“警察同志，我坐这打……打游戏也犯法了？” “打游戏不犯法！不过有群众举报你抢劫珠宝店，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是谁举报的，站出来我看看，我啥时候抢劫珠宝店了！这不是胡扯吗？”伊熊腾得站起来，冲四周嚷嚷，眉眼间有着一股极深的怒火。 “那这是什么？”一男警举起伊熊身旁的水果刀问。 “这，我刚买的水果刀啊？我爱人住院想吃苹果，我下来买把水果刀不行吗？这也犯法？” “那苹果呢？” “苹果已经买好了提医院去了，忘买水果刀特意来买下不行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见过谁抢劫用水果刀的？”被逼到墙角的伊熊，今日脑袋格外灵光，对警察的问题对答如流。 “那请问您爱人住在哪个医院。” “县医院啊？我们富县就这么指甲盖大点的地方，不就一家县医院吗？还能有哪个医院。”伊熊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小子脑子挺灵光的，不知道县医院楼下提供自助削皮服务，还值得你大老远的跑这来买水果刀。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李易天有心想帮伊熊说几句好话，可人多嘴杂，他也不好吭声，只好一路默不作声的先把伊熊提溜到局里，抽了个时间，躲到厕所里给伊雅通风报信。 此刻伊雅正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因为早起要卖鸡蛋，她跟老爷子通常凌晨2点就要起来捡鸡蛋了，就只能趁着午间的时候眯会眼睛，谁知道谢春芳的电话一直打来。搅得自己双耳没了清净，如今电话关机了，两耳朵清净了，心里却不平静了，闭着眼躲被窝里想着：“她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第179章 探听虚实 “算了，反正自己已经跟她把账算清楚了，以后都跟自己关系不大了，她就算遇到什么难题都是她自己作的，何必理她！” 可转念一想，自己真的能这般袖手旁观吗？毕竟她跟谢春芳的关系远超“前男友”层面，不是把所有的账都清算清楚了，就能一刀两断的关系。 “罢了，罢了。算我上辈子欠他们的。”伊雅絮絮叨叨的起床开机，接起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李易天，自从上次他拿走了自己两个竹框后，“畏罪潜逃”了许久，今儿倒是主动“投案自首”了？ “喂，李队，今儿又有什么要指导的？” “伊熊涉嫌抢劫珠宝店已经被抓了！” “什么？” “对，我们刚抓捕归队，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了解下情况吧。” |“伊熊虽然在家里飞扬跋扈，但是在外头可是怂得很，断断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伊熊被捕时，确实在珠宝店门口，并且随身带着水果刀。” “他是脑子进水了吗？真拿水果刀去抢劫珠宝店？” “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坐在珠宝店门口玩游戏，并未有什么过激行为，我们调取了珠宝店的监控，他确实并未踏足珠宝店，可伊熊当街大吼大叫的说要洗劫珠宝店也是很多路人听见并且签字作证的，所以暂时还定不了案。按照平日，我出面教育几句，关上几天也就算了，可前几天刚从省里调下来一位领导，这是他上岗后接到的第一起案件，我怕他是要拿伊熊做典型，你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你可以帮我跟那个新领导求个情吗？”伊雅最终还是开了这个口。 “这个......有点难度，我开口求情可能事情会变得更糟。” “你跟新来的领导有仇？” “嗯......他是小田的堂哥，他的位置无一例外是靠着小田的爷爷求来的，你也知道我跟小田现如今的关系......”李易天苦笑，刚过了二十八岁生日的李易天。早就没了处见伊雅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小田时不时给他寄些大洋彼岸的稀罕玩意让他代转给李母，李易天自然不乐意做她们间的搬运工，可小田每次一看快递成功投递的信息，总会打电话问李母喜不喜欢她寄的礼物。这一问正好给了李母可以作妖的借口，三天两头的上单位大吼大叫，李易天疲于应付李母的无理取闹，却又避无可避，只能一日胜似一日的颓丧，生活已经如此不堪，工作上又来了个处处挑他刺的领导，甭管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都会被折磨得谢了顶。 他也曾想提前离岗，跟伊雅在小区门口开个花店，每日守着鲜花美人的过日子，可伊雅志不在此，他亦不甘心如此平庸一生，所以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工作家庭两方煎熬，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要过多久，他还能过多久。 “还请你多帮着看顾些伊熊吧，我这边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好，我尽量。”李易天应下伊雅的请求，静悄悄的返回岗位，身后探出一年轻男子的脸庞，目光沉沉的看着李易天离去。 “也许我在这，也呆不了多久了！伊熊，哼哼！” 伊雅这头刚放下电话，瞧着手机上99＋的未接电话，伊雅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好不容易得以斩断的关系随着通讯信号通过卫星一路发射到谢春芳手机上，人这一生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可她却一次又一次踏进相同的沼泽污泥中，轻易逃不开身。 “你可算接电话了！快给我转10万块钱，我有急用。”谢春芳一开口直奔主题，连一点铺垫都懒得硬和，哪怕一句“饭吃了吗？”都懒得应承。 “如果今天你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向我要钱，那么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别挂！算我向你借的行不行？我拿这钱救命的，熊儿说我半个小时后没有给他凑够十万，他就自杀！” “他自杀不了了。”伊雅眉眼淡淡的回答。原来又是钱闹得，亏自己还打算伸一把手呢！伊雅厌烦了伊家人的贪得无厌，除了向她开口要钱外，伊雅还真不知道他们还能跟自己说些什么。 “他怎么了？你把我的熊儿怎么了？”谢春芳竖起全身的防御系统，仿佛对面站着是要抢夺她幼崽的天敌一般，压根记不起来伊雅与她的母子关系。 “我能怎么他？”伊雅笑着反讽：“又不是我让他去抢劫珠宝店的，也不是我报警抓他的。说得好像跟我有莫大关系似的。你和伊熊的事，我不想管，不过派出所既然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我就代为转告一声便是，不用谢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挂了。” “你！”谢春芳还想多了解些情况，开始伊雅已经没了心情，利落的挂了电话就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睡了，伊熊从小不学无术，进派出所并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何况那里还有李易天看着，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倒也不用过于担心，且让他受点教训吧。 伊雅模模糊糊的就要睡着，又一陌生号码响起，伊雅含糊的接起，听筒里传来的音色确是曾云露无疑。 “怎么了，云露？”慵懒的声线，带着无限春意，让曾云露心中好生嫉妒，卻还只能装作欣喜模样。 “伊雅姐，我是曾云露。” “我知道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伊雅姐，共享农场的项目是不是真的那么挣钱？” 原来是来探听虚实的，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呢还是受黄有龙的指派呢？不过只要他们感兴趣就好。 “共享经济现在是我国大热的项目，不管是共享农场，共享单车，共享男友，只要在项目前面加共享两字，瞬间就值钱起来，这是大势所趋，就像千禧年的互联网项目和电子商务，只要你站在风口上，就算是只猪都能飞起来。” 曾云露听得双眼放光：“真的啊！” 第180章 未来可期 “这还是要看个人运气的，下场快的人挣得盆满砵满，下手晚的，赔得底掉。”伊雅适时的泼泼冷水，一味的吹捧容易适得其反。 “不过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不然人人都成大老板了不是？不过啊，像你我这种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倒是可以下场试试，顶多就是牺牲几个月挣工资的时间，大不了换个新工作重头开始不是。” “伊雅姐，我真羡慕你，有能力有魄力，辞了龙辉店长一职，马上翻身自己做了老板，不像我，折腾了这么久，还是龙辉超市里每月拿三千五的普通员工。” “你还年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肯德基里炸薯条，晚上在街边发传单呢！” “可我到你现在这般大时，说不定还是每月月薪几千的普通员工呢！”曾云露一口一个的“普通”不知是伊雅努力了多久的结果呢！ “没事，你还年轻，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可欺！伊雅嘴不对心的小心敷衍着。 “要不，伊雅姐，我跟你学做生意吧。”鱼儿总算要咬钩了，伊雅按捺住狂喜，在电话前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这......” “伊雅姐，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也知道我现在中途插车的行为不算正人君子，但是伊雅姐，我是愿意按出资比例合作的，并不是空手套白狼，另外我可以保证农场所产出的鸡蛋，我全部能把进价提高后入超市售卖，并且该缴纳的堆头费赞助费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收费项目全部避免，这样无形间这样无形间也能给你增加收入不是？” 伊雅心中嗤笑不止，好你一个曾云露，一口一个普通市民，可瞧着行事做派，分明就是大权在握啊！伊雅当初在龙辉的时候，不管是当总部的采购还是分店的店长，尚不敢如此为所欲为，私下收点供应商的好处，还得趁着天黑灯昏的时候操作，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啊？真的可以这样吗？”伊雅装作很心动的样子发问。 “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在富县龙辉，这点主我还是能做得了的。” “那这么着，你现在给我的鸡蛋供应同等条件，我按照比例给你分红，你觉得这样行吗？这样你也不需要筹集资金来承担生意的成本风险。买卖鸡蛋虽然一月不过三四万的收入，赶不上共享农场一天的营收，但鸡蛋是无本生意，利润分你一半，一月也有上万的进项，你觉得这样成吗？”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若是曾云露野心小点，借此答应，那受亏损的便是伊雅一方，若是她野心够大，想要的是陷阱里的这座金山的话，那边要做好被绳索勒死的准备。 “伊雅姐，我不是白占便宜的人，怎能无成本分红呢？我现在手头上也有一些闲散资金沉淀，我欣赏伊雅姐你的个人能力，也很看好共享农场的项目，还请你允许我加入你的团队。” 伊雅装作为难的样子，沉吟不语，曾云露不耐烦的在电话那头又叫了伊雅两声：“伊雅姐，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容我再考虑看看吧！” 伊雅利落的挂了电话，曾云露转头看着黄有龙：“我估计她不想带我们，毕竟那么挣钱的项目，换我也不愿意。” “她就是想让我加入，我还不肯呢！”黄有龙赤身只穿了条内裤，依在床头抽烟，曾云露随手拿起门口的扫把，把散了一地的卫生纸扫进纸篓里。 “那你还让我打电话去问。” “你懂什么，这叫刺探虚实。她越是藏着掖着，就说明这里面的利润空间越大，她要是急不可耐的答应你，说明这项目一般，她不过是想骗点融资的钱罢了！” “那现在我们......” “自然是自己干了，不过这创业都得要点资金才行。” “你可别看我，我一月几千工资够干嘛的。”曾云露见黄有龙盯向了自己，赶紧撇清：“再说了，就凭伊雅几句话，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个项目挣钱，她万一是骗我们的怎么办，当初她被迫离职，这其中可是有你我的手笔，她回来报复我们还情有可原，怎可能跟我们分享商机？”一谈到创业，女人的头脑总是比男人要机警许多。 “你又不懂，再这里瞎嚷嚷什么？”黄有龙厌烦的将还冒着红光的烟蒂随意弹到地上，从地上捞了件衣服就走。 “你去哪？”曾云露追问。 黄有龙回头看了曾云露腰间松垮的赘肉，索然无味的转头离去，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背景，他对这具肉体感到厌烦了，他本就是游戏花丛的浪子，她这么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能得自己光顾许久已是三生有幸的，怎还能傻到要抓住自己这股漂泊四方的风浪呢！ 要不是因为同在一家超市工作，闹大了对他仕途有碍，否则...... 也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烦扰伊雅，这头刚放了曾云露的电话，谢春芳电话又来，开口便是求伊雅救救伊熊，一口一个的亲情绑架，当初他们自己吃香喝辣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是亲姐姐是亲生女儿呢？如今要钱要关系的时候想起自己也是伊家一份子了？ 谢春芳的无赖让伊雅颇为头疼，本还想着让伊熊关上十天半月改改性子也好，可谢春芳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轰炸伊雅，已经严重影响伊雅的生活了。 被吵得头大的伊雅还是没出息的出门上警局看看情况再说。斑驳的树影投在石板路上，盛夏的午后，无风来扰，整个城市都被围在一个大蒸笼里头，闷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喂，李队，方便让我探望下伊熊吗？” “你等下，我看下新来的科长还在不在。” “好。”伊雅简短了回应了一声，安静在树荫下静静等候，燥热了一天的心情，竟然有片刻的安宁。天空湛蓝无一丝残云，草木皆静，偶尔在草丛里传来几声“吱吱”声，那是土里的沙龙在悄悄的筑巢。 第181章 前男友 “田科长不在，你进来吧。” “嗯，好。”伊雅对前男友一向吝啬，若不是李易天工作特殊，只怕连面都不愿见了。 伊雅这头刚挂了电话，便见李易天一身警服的朝自己招手，眉眼间已经多了几丝沉稳，大家都变了，这个世界本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也不会有人一直在原地等你。 “伊熊在二号审讯厅，我领你进去看看吧。” “你还好吗？”伊雅忽然开口关心道。 “还行，不算太差。” “那个新科长是什么来路，感觉你很怕他？” “他是小田堂哥，小时候见过几次。” “那还挺巧，还能在工作单位遇熟人。” “这不是巧合，他就是小田他爸特派过来了，目的大概是教训一下我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吧。毕竟我处处欺负小田，他帮他宝贝女儿出口气也是正常的。” “小田怎么样了？” “挺好，在国外留学，衣食住行都有人照应，活得像个公主一样，当初跟我们蜗居在五十多平方的房子里确实是受委屈了。” “你就没考虑跟小田发展一下吗，她大概爱惨了你，才会如此念念不忘，弃了家里的金窝银窝跟你一呆就是十年，换我，我早感动了。” 李易天的面色越发下沉：“伊雅，作为我的前女友，我并不觉得这话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不是什么玩偶，被你丢了，还得顺从你的意愿到下家接手。”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能和一个这么爱你的女人，也许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我不该这般调侃，也希望你终能找到一个你爱的，且爱你的人。” “我爱你！”李易天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伊雅心里一凸，缓了半天才恢复如常：“我们并不合适。” “那天你跟我妈说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和我妈彻底闹崩了，将来我们结婚也并不会跟她生活在一起，我绝对尊重爱护你。” “我跟你分手，其实跟你母亲关系并不大，我其实对感情并不严谨，对你也是好奇居多，心动的成分我承认有一点，但充其量算是荷尔蒙的悸动，我跟你之间算是有好感而已，当时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我当时正在空窗期，而你恰好出现，所以本着试试的态度就跟你在一起了，但是一板一眼的你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你妈的出现，不过只是给了我分手的一个契机罢了。” 伊雅实话实说，天生滥情的她，并不懂爱而不得的道理，她总是容易被感动，也容易摇摆不定，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但这就是真实的她。 “玩弄别人的感情有意思吗？”李易天压低了声音低吼了一句，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得出他此时的克制。 “我不是故意的，虽然这话说来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我还是要跟你道个歉，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男的幸福。” “别说了，越说越是荒缪，二号审讯室就在前边，你抓紧时间进去看看吧。我就不陪你了！”李易天硬邦邦的扔下这么几句话转身就走。伊雅也随他去，毕竟她没有任何身份可以继续要求他为自己做事，不是吗？分手后还一直麻烦前男友的，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前女友。 伊雅推开门，伊熊趴在铁椅上，睡得还算香甜，连嘴角的哈喇子都已经干成白痕，像是被蜗牛来回爬行过一般，伊雅上前踹了踹桌角，伊熊吓得立马直起身来，见是伊雅一脸嫌弃：“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可以出去了吧？” “抢劫珠宝店，你就奢望在这睡上一觉就能出去？是你疯了还是执法部门疯了？” “我又没抢劫，是他们弄错了，我不告他们就算不错了！”伊熊在伊雅面前态度一向很强硬，是谢春芳多年的偏爱，使得他不知南北更别提东西了。 “行啊！你要是嫌命太长的话，我帮帮你，捞你出去是不行了，不过给你找个像样点的律师我倒是挺在行的。” “我进来，你是不是很幸灾乐祸？”伊熊梗着脖子，脸色通红的问。 “你进来的还少吗？算上这次，今年你可来了三趟了吧？每次事还不小，你怎么没找你最爱的老妈在街边找个瞎子给你算上一卦，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 “你！你信不信我打你！” “在派出所内还敢行凶打人，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伊雅见伊熊身处囹圄，对自己还是这么一副霸主模样，着实觉得没趣：“热闹看够了，我也就走了，别送了！”伊雅转身想走：“哦，对了，给你妈打个电话报道下，也算我完成任务了，让你妈别一直打我电话！” “你！”伊熊恨得牙痒痒，伊雅将电话拨通递给了伊熊：“跟你妈讲两句吧！” 伊熊恨不得立马摔了手机，可听到谢春芳在听筒里的声音，红了眼圈，哽咽的喊了声：“妈，救我！” 前几分钟还宛如仇人相见的两人，此刻卻抱着电话大哭，一个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的儿啊！” 一个在电话这头大声应喝：“妈！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这一副感人肺腑的画面恐怕只有“人间有真情”的寻亲节目才有此景观，不过别人家的亲情她瞎参合什么呢？ “行了，哭够的话就把手机给我吧，我晚上还有事呢！”伊雅强硬的把手机从伊熊手里拽回，从包里掏出湿纸巾赶紧擦了擦，仿佛伊熊是个巨大的病原体，只要被他沾染的物件都带了剧毒。 “你能帮我去县医院看看黄小莉吗？”刚路过的伊熊心智脆弱，顾不得跟伊雅犟嘴，眨巴着泪眼问道。 “我还有事，让谢春芳去吧！”伊雅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妈很讨厌黄小莉，所以她不会去的。” “我又为什么要去，我跟那黄小莉非亲非故的。” “姐！”伊熊瞪着眼睛喊了伊雅一声，不知道是情急下喊出的，亦或是他想借此让伊雅插手处理。 第182章 姐姐 不得不说，伊熊这声“姐姐”威力巨大，伊雅一时回不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到底是有多缺爱，才会渴望伊熊这声言不由衷的姐姐。 耳边伊熊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黄小莉流产了，身体状况很不好，昏迷了3天两夜才醒来，算上今天已经躺了小半个月病床了，她家里人好像也不管她，出事这么多年也没来露过一次面，日常起居都需要我照顾的，现在我已经进来大半天了。她今天一天连水都没有喝过，只怕现在在医院难熬得很，请你大发慈悲替我照顾黄小莉几天，不然她会死的。” 伊雅不吭声，横冲直撞的出了门，伊熊在身后追问：“你答应了吗？喂！你答应了吧？” 回应伊熊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应，在四周空荡的墙壁来回碰撞。离了派出所，伊雅最终还是没忍心想去医院看看，平日里就拥挤堵塞的道路，今日不知道为何被堵得水泄不通。伊雅仰在椅背上，耳旁充斥着嘈杂的喇叭声。 忽然有人惊呼：“要跳了！要跳了！”身旁一批批人快速的从车旁经过，着急忙慌的往前头跑，平时里伊雅是不爱凑热闹的，今日不知为何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就心悸难安，抓住了路旁一位不相熟的大婶：“姐！前头出啥事了吗？怎么大家都往前赶？” “听说有人在县医院楼顶跳楼呢！下面消防公安医生围了好几圈呢！就等人下来了！”大婶有些兴奋，好像在参与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宴。也是，当灾难降临别人头上时，多少人怜悯，又多多少人幸灾乐祸呢？人性本就各自悲凉，喜怒哀乐除非感同身受，否则绝无共情理解一说。 伊雅弃了车，随着人流到达医院楼下，绿豆大的富县，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么多黑压压的人头，密密麻麻的一粒粒，像是丢进了芝麻堆。楼上坐着位穿蓝白条纹病毒的女生，坐在楼顶阳台边缘，弱小的身体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地上已经铺好了白色气垫，因为甚少使用，气垫上的折痕还是崭新的。楼下围了一大群指指点点的群众，伊雅也是其中一员。楼上有两个身穿橙色制服的男人，身上绑了根绳索，在偷偷的猫着脚步超女孩靠近，女孩很警觉，发觉有人靠近，立马就往下跳，消防员一个急冲出去，稳稳的保住了女孩，两个人被一根绳索牵连着挂在楼顶摇摇欲坠，女孩还在不停用手脚来回攻击抱着她的消防员，意图让其松手，站在伊雅身旁的大爷语出惊人：“这是活腻了，真想死啊！一点都不虚张声势啊！” 伊雅瞧大爷两鬓斑白的模样，再看那跳楼的年轻姑娘，忽然有种莫名的反讽感。 消防大队解救速度挺快，一消防员飞身扑救病患，马上有七八根消防跟上，帮着拉人结绳，当医患被拉回阳台，马路上的众人象征性的鼓了几声掌后，立马像潮水一般迅速退散，黑糊糊的芝麻粒瞬间没了人影。 “唉，救得了一回，救不第二回，救得了命，卻救不了心，且等着吧，肯定还有第二出。”老大爷经验颇丰的摔下一句话老神在在的走开了。 反正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不若先上楼找找黄小莉好了。伊雅想不起来伊熊是否有告知自己黄小莉的病房，心里揣测着，若是流产的话，大概率是妇科，或者是妇产科。反正总逃不过这两个选项，慢慢找一圈就是。谁成想，刚上楼底，就叫三五个男人声势浩大的拥了黄小莉下楼，合着搞半天要跳楼的是黄小莉啊！ “啥子情况？”伊雅震惊至极，也不知道喊出了哪国的方言。 带队的一个高个消防员问：“你认识她？” “认识！” “麻烦您帮忙通知一下她的家属，现在病人情绪激动，最好需要24小时有人看护。” “嗯……她是我弟媳妇，我这边会帮忙照顾好她的，多谢各位领导救命之恩，给大家添麻烦了！”伊雅朝各位深鞠一躬，带头的消防队长忙摇手说不用：“你们多照顾照顾病人的情绪就是对社会最大的帮助了，病患现在情绪激动，需要24小时专人看护的，你最好可以联系你的弟弟或者是病人的爸妈一起看护会比较妥当一些。” “是！是！是！我马上就联系。”伊雅点头哈腰，配合态度极佳，黄小莉一脸默然，一副心死的模样。伊雅知道她的病症在哪，偷偷的凑近黄小莉的耳旁说道：“伊熊没抛下你，他今天出了点意外来不了，特意拜托我来照顾你几天。” “本来目光呆滞的黄小莉，这才有了反应：“伊熊他怎么了？是不是被车撞了？还是被他妈软禁了？还是他已经……”黄小莉这一通乱想让身侧几位人高马大的消防员都盯着自己，感觉活在了聚光灯下，令伊雅压力山大呀！ “各位，把她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伊雅不愿看黄小莉紧抓自己的胳膊，先把消防员送走才是关键，家丑不可外扬，伊熊到底跟自己是同一个姓氏，他丢脸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消防员见病患已经有了求生欲，料想着没什么大问题了，再三嘱咐伊雅要24小时看护后，也就结伴离去。 “你快告诉我，伊熊到底怎么样了？他还在不在人世？” “他没怎么样，不过为了给你凑医药费，铤而走险去抢珠宝店被抓了而已，也就关个个把年，接受下劳动改造就能出来了，不算什么大事。” 伊雅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激怒黄小莉：“他还是不是你弟弟，怎么你能这么不痛不痒的说出这番话来呢？” “有什么打紧，反正我跟他的关系，比杀父仇人还不如呢，我还没落井下石都算不错了！”伊雅双手插腰，接着说道：“你作为他心里最惦念的人，你这样一声不吭的去跳楼，你觉得伊雅不会难过吗？” 第183章 独家 “我……我……我”黄小莉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 “我对伊熊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我怎么评说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你不一样，一个男的愿意豁出命来为了筹医药费，你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在外头为你拼命，你在后方想跳楼轻身，究竟谁更对不起伊熊呢？”伊雅通过修辞手法，将伊熊抢劫珠宝店的主要动机特意渲染突出，果然惹得黄小莉泪崩：“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他不要我了，才会借着出去给我买早餐的借口一去不复返！” “他要是想丢下你，一开始直接走人不就好了？干嘛还折腾得这么久？” “久病床头无孝子，隔壁床的张阿姨要不是有点退休金，早就被他儿子给扔在哪个乡下了。何况是我和伊熊的这种关系……”黄小莉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剩下轻轻的抽泣声，大概是为自己的龌龊念头悔过吧，毕竟伊熊难得重情义一次，为了她都被抓了。 伊雅站在身旁也不劝，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巾递给黄小莉：“你在哪个病房？我送你回去？” “我……被赶出来了！” “哈？”还有医院敢把病人赶出来的操作，也是，若只是伊熊一去不回，黄小莉是个精明的，不会轻易想不开，必然是有双重打压，才会萌生错意。 伊雅给黄小莉找了个背风口先坐着，独身一人寻着院长科室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连串的敲了好几十声，卻得不到任何回应，气得用脚踹门，大概是闹出的动静太大，隔壁探出个满头梨花卷的中年女性：“院长出国交流去了，还要下礼拜才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先等等吧！” 伊雅沉着脸，冷声哼道：“院长是外出交流，还是外出避风头了？一好好的大好姑娘居然被你们赶着想跳楼。”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敢乱说！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大抵是伊雅语气太冲，离子烫中年女语带威胁，句句警告伊雅别乱搞事情。 “唉，我这有认识不错的律师要不要给你们介绍几个？还法律责任？恰好我还认识几个权威媒体的记者，我想今天你们医院闹了这么一出，想必他们都感兴趣，要是我们在采访时说出跳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你们医院要恶语赶走病患，逼无依无靠的病人去跳楼，你说这会不会成为爆炸性新闻？” “你这是准备要跟我们医院对着干了？就你这个小身板，真以为认识了几个无名记者，就可以跟国有企业对着干？没准你的那些记者一听是这事，吓得人都跑没影了！” “我敢不敢你尽可以试试，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就算传统媒体不敢，那自媒体呢？只有法律才可以锁住千千万万大众的喉舌，偏偏我们没犯法，但是你们医院的做法……不仅违背良心还违法了吧？” “你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怕是将来嫁不出去吧？”中年妇女自觉有些说不过伊雅，转而开始人身攻击，这就很没意思了。 “我嫁不嫁得出去，不用某些改嫁改不出去的人操心，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半个小时后我没收到你们医院任何的悔过致歉，那不好意思，我要联系媒体朋友了！”伊雅将手机通讯录里的媒体联系方式随便拉了十几个给中年妇女看，见她眉头紧蹙，想必是房在了心上。 “半小时后，我在医院后园凉亭等你们。”伊雅甩头就走，时间宝贵，她可不想跟这医院死缠烂打在一起。 伊雅返身下楼，黄小莉还乖乖的坐在原地不曾移动，耷拉着脑袋看地板，像极了幼儿园里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外头风大，伊雅不敢轻易将她带出，可是这医院四处通风，鼻腔里时时刻刻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又没有病床可躺，黄小莉又是小产失血过多，哪里能吹得了风？ 好在医院对面就有几家酒店，平时日都是家属入住居多，伊雅订了房，又把酒店房间的被子一卷，在前台交了两百的押金，直接抱了酒店的被子披在黄小莉身上，一路小心翼翼扶着回了房，退了被子押金，伊雅转手塞给了酒店厨房：“帮我炖盅土鸡汤，家里弟媳妇流产了，要加什么中药您帮我看着加吧。” 等伊雅忙前忙后的安置好黄小莉，半小时之约也到了，伊雅跟黄小莉交代了一声独自出门。凉亭处并无人影，伊雅看着手表，又等了十来分钟，没了耐心，起身返回中年妇女的科室，见她还稳坐在红木凳上玩手机，当着听的面开始打电话：“喂？是江浙日报的李主编吗，我有料要爆！” 伊雅见那中年妇女瞥了一眼自己没说话，之前微微前倾的耳朵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伊雅特意把手机音量按大，以便中年妇女能模模糊糊的听到。 “哦，是伊雅啊？是又有哪个领导人要去你们那视察了吗？” “要是这种小事的话，我直接给你们报社的小金小莎对接就好了，还值得烦扰您？” “哦？是什么消息啊，吊得我胃口都起来了！” “县医院逼病患跳楼自杀，这个消息劲不劲爆？” “哦？还有这种事情，是私立医院还是……” “富县县医院！李主任有兴趣吗？” “当然，我现在就提交申请，通过后就安排人去采访。”伊雅心知这家报社是没戏了，但凡有戏便是直接派人出发采访了，提报申请不过是搪塞之词，伊雅常年跟这些人打交道，揣摩人心，最是擅长。不过那探头探脑的中年妇女可不懂，这几句话已经足够吓唬她了！ 伊雅顺势应下：“好的，好的，我拍了病患跳楼视频，病患也被消防安全救下了，我可以给到您独家采访权。” “行！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好的！好的！” 第184章 落脚 伊雅这头挂了电话，立马又按给了下一家：“喂？是富县新闻金科长吗？我是永辉店长。”伊雅自报家门，这电话还是自己在江浙调岗时，人事给配备的各区域重要单位联系方式，日常有个疑难杂症，宣发合作的，按电话本上写的电话打过去，基本都是能伸手帮忙的，要知道龙辉一年花在关系打点上的外联费可是以亿为单位，这么一大台印钞机一般的民营企业，可是深受各阶层欢迎。不仅能帮忙带动经济，提供便民服务，还能肥一肥某些人的腰包，岂不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伊雅只在电话里头自爆是龙辉店长，并未言明是“前店长。”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听，态度立马热情起来：“哦！是黄店长的家属曾店长吧？您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这边定会全力协助您！”对方客气的打着哈哈。 电话这头的中年妇女卻变了脸色，立马摆手让伊雅挂了电话。伊雅瞧着有趣，故意七扯八扯的不断线，吓得中年妇女都想要跪地求饶了，伊雅这才满面春风的挂了线。 敢情地方官在当地是最有发言权的，自己来回折腾了好几家权威媒体，她都无动于衷，给县里媒体一打电话，倒是能吓得她屁滚尿流的。 说来原因也简单，原先那妇女无动于衷的原因，不过是认为伊雅在虚张声势罢了，普通老百姓上哪去找这些个联系方式，怕是电视台门朝哪开都不清楚，还能一打十几个电话，全是全国著名媒体，这演戏演得太不贴合实际了，直到伊雅打了富县电视台金科长的电话，恰好是中年妇女认识的，在位期间断断续续采访过医院几回，中年妇女这才知道伊雅是玩真的，并不是仙人跳。谁能想到一个手握十几家重要媒体人脉关系的人，居然会交不起几千块钱的住院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各类医闹自杀的案子，她经历得多了，顶多让那些家属静坐示威几天，等风头过了随便打发了就是，还真能让病患家属牵着脖子走？可这次明显啃了个硬骨头，中年妇女只得陪笑的拿出几千块钱，推到伊雅面前，笑着说：“黄小莉这事我会追责的，这些钱就当给她买些营养品，补补身体吧。” “这可是一条人命！”伊雅并不打算就此退步。 “那……这些够不够？毕竟她现在人还没事，总不能真按死价处理吧？”中年妇女肉疼的从保险柜里又取出了一叠，瞧着有两三万的样子。 伊雅并不满意：“什么叫死价？什么叫活价？死了家里不过出些丧葬费埋了就是，可人活着，只要病没好。那可是要一直拿钱喂养的，这一养都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何况还有病者心理阴影要治疗呢！又是个无底洞。” “八万！这是我能做主的最大限度了，再多你真得等我们院长回来再谈了。” 伊雅冷着脸，看着中年妇女一声不吭。 “算我求你了，我家里还有四个老人要养，大儿子刚上大学，正是开销大的时候，马上小儿子也要高中毕业了，你真闹去院长那的话，我指定会丢了工作，还请你大发慈悲的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中年妇女的傲气，不知为何消散无终，大概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所以才有此刻的手忙脚乱。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但是你要记住医者仁心四字。如果一个医病治人的地方，还处处以钱为准那这个社会真是太令人绝望了。”伊雅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堆，将桌上的8万块钱用袋子装了提走。 中年妇女对着伊雅的背影吐了一口：“女表子”看着墙上的监控若有所思。 伊雅回了酒店，黄小莉已经睡着了，床头有一堆鸡骨头散着，砂锅里还剩下厚厚的一层黄油，听见有动静，黄小莉立马清醒过来，从眼缝里瞧见是伊雅，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诺，这卡里有6万，密码是123123，”伊雅将新办的银行卡放在了一堆鸡骨头上。 “那个，我太饿了，所以……”黄小莉尴尬的解释。 “没事，这本来就是给你煮的，我看你食量不错，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医院那边我给你办了出院手续，以后也别去那家医院了。刚医院给你赔偿了8万块钱，有6万我已经帮你存进卡里你自己拿着吧，还留了2万现金没存，我心想着你这样住酒店也不是办法，看看你是回家休养还是回伊家休养，或者和你要好的亲戚肯收留也行，你自己选个去处，这2万块钱给他们，不管怎样她们总是会伺候好你的。” 黄小莉沉眸难过道：“我能去你那吗？姐？” “我现在借住在别人家，不太方便，而且住的地方太过潮湿，并不利于你养身体。你看看你有没有要好的亲戚，我帮你送去？”伊雅已经听说黄小莉的父母自她出事以来，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只有伊熊自始至终陪着。若是她还有点良知，这辈子倒是能真心的伊熊在一起了！ 黄小莉摇摇头，心里也明白，这世上除了伊熊，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了。母亲极其亲戚恨她身上流着负心汉的血液，对她总是冷脸不理，父亲那边更别说了，简直是一窝禽兽，他们那晚简直就是想要杀了她啊！这样的父母她还要来干嘛呢？论来论去，也只得伊熊一人真心相待，但他现在因为自己进了监狱，本就记恨自己的谢春芳，肯定也不愿照顾自己，自己还真的是狗嫌猫不理，活着就是一多余的人。 黄小莉胡思乱想的红了眼睛，伊雅瞧她状态不对，怕她再次萌生轻声的想法，心里恼怒伊熊，这都是给自己带了什么破烂摊子啊！ “罢了，我在县城在租套房子吧，反正在城里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好。”伊雅无奈道。 第185章 反思 “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黄小莉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姐的叫着亲近。 “没多大事，反正这里有房我也方便些。”伊雅皱着眉头应喝，只是心里也不确定老爷子肯不肯跟自己离开那边农场？ “要不，我还是去你家里休养吧？谢妈之前也是疼我的，只是瞧我流产了心里不痛快才处处言语挖苦我的，我要是伏低做小的话，她也不至于跟我这个小姑娘为难。” “算了，我明天租好房来接你，反正我天天一天三趟往城里跑也不太方便。” “谢谢姐！”黄小莉真诚道谢，她不傻，知道伊雅租房是为了好好安置自己。 “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正经的。” 伊雅又陪黄小莉坐了好一会，见她呼吸越发绵长，应该是睡熟了。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拜托酒店人员多看顾看顾黄小莉，自己驱车闯入了夜色当中，树影群魔乱舞的迎面扑来，孤寂的山道上只有风在吵闹。无边漆黑夜色里，唯有一豆黄的灯光在等她回家。 老爷子还没睡，驻着拐杖坐在农场门口的石板上。时不时拿着手电筒照着面前的山道。见乌黑的山道缝里挤出了一个伊雅立马喜笑颜开。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饿了吧？我把饭都给你热锅里呢！” “爷爷，你怎么在这等我，这儿风大，吹久了你膝盖该疼了！”伊雅心疼的扶起笑呵呵的老爷子：“这做着又不累，我年轻的时候为了摸鱼，泡水里一天一夜都没事，吹些风算得了什么。”老爷子总是这么笑呵呵的，伊雅甜甜的笑着：“是！是！是！爷爷本事大，但是爷爷老是这么在门口等我，孙女压力多大啊！以后都不敢晚回家了。” “我在门口乘凉，又不是在等你，你心里负担可别大啊？大不了我不乘凉了就是。” “那要是把爷爷憋病了怎么办？”伊雅笑着回嘴。 “你啊，牙尖嘴利的，我还真没遇见几个斗嘴能斗得过你的。” “那是当然了爷爷，我可是靠嘴吃饭的！”伊雅一脸得意，惹得老爷子笑呵呵的反驳：“除了在医院的，其他人我还真没见过不用嘴吃饭的！” “爷爷就知道逗我！”伊雅装做故意恼怒的样子跳脚，惹得老爷子哈哈大笑的直不起腰。 “快别闹了，今晚给你煮了土鸡泡馍，瞧着可香了。”老爷子在门边摸索到了尼龙绳，轻轻一拉，厨房里的灯便亮起，锅灶底下红色的碳火未熄，可见老爷子还时不时的从门口返回锅炉前添上几根柴火，这样慢慢顿出来的土鸡格外香，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揭开木头锅盖，一股子清甜味就钻入鼻孔，带着浓郁的鸡肉香，满锅黄澄澄的鸡汤还在往上鼓冻着气泡，铁锅壁沿上铁着十多个黄澄澄的面饼，颜色比金子更耀目。 老爷子拿了粗瓷碗来，一片一片的把金光色的面饼揭下：“这是玉米烙饼，你尝尝甜不甜？” 伊雅小心的吹着气，拿着老爷子递过来的圆饼倒腾手，趁其不背，撕下一口放嘴里，越咬越甜：“好吃，爷爷，我怎么都不烫啊？” “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烫，快些坐下吃饭吧？” “爷爷，你是不是也没吃呢？以后别等我吃饭了，我这么大个人了，饿不着的。” “我一个人吃饭也吃不大下，还是得有你陪着才咽得下去。”老爷子笑呵呵的说，手上不停的用铁勺开会搅捞，直到把一根肥嘟嘟的鸡腿捞进伊雅碗里才作罢。 “爷爷，你也吃！”伊雅毫不客气的嘬了一口汤，被烫得直伸舌头。 “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老爷子笑眯眯的嘱托着，愣谁来看不是一副爷孙和睦的景象。 伊雅帮老爷子将玉米泡馍撕进碗里泡软，试探的问：“爷爷，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有事直说，啥帮忙不帮忙的！” “是这样的，我弟媳妇最近流产了，没人照顾，我弟托付给了我，我本想着，不就一日三餐的给准时准点的送着就行，便答应下来了，结果今天才第一天，她就跑楼顶闹跳楼，把警察消防招了一堆来，我一天都在外跑，哪里有空24小时看着她，所以就想着让爷爷，你去帮我看两天，等她老公回来了，我全须全尾的还给他，你看成不成？” “我一把老骨头了去看一小姑娘合适吗？万一她要闹自杀了，我怕我拦不住她！” “没事的爷爷，她就是不能一个人呆着，你陪她看看电视聊聊天都行，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的想自杀了。” “只是陪人聊天我倒是行，只是姑娘，你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乱答应别人了，万一出点事可咋整？”伊雅心里一阵发苦，她倒是想丢开不理的，谁知道伊家偏偏就硬赖上自己了呢？她逃得开人，卻逃不开心，自己没出息就算了，如今还拖上老爷子跟自己一起受累。 “我醒得了，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嗯，闺女，心善是好事，我只是怕你处理不好，行善变做恶而已。” “我懂的爷爷，只是这几天的鸡蛋怕是要雇个人帮忙捡捡了。” “没事，没事，我捡得过来的，大不了我晚上捡鸡蛋，白天陪着她，不会耽误事的。” “也行。”老爷子对雇人一事，总是特别排斥，先借着黄小莉的契机，先把他诓进县里，以后再慢慢的把他骗到省里，这个农产破旧不堪，伊雅几次提出要重新规划装修一番，老人总是不同意，可这木质结构的大棚，经不起台风暴雨的鞭挞，已经被列入危房行列了。 “那明儿一早我先送鸡蛋去酒店，然后再回来接你？” “行！要不再来一碗汤？” “爷爷，我饱了呢！”伊雅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帮老爷子一起收拾了碗筷，心里在回顾着一天的事情，她一直都有睡前反思的习惯，是从小睡前默背课文的习惯演变过来的。 第186章 一触即发 伊雅思来想去，心里最后悔的就是重新跟伊家人扯上关系，并且还接下了黄小莉这么个大麻烦，甚至还把老爷子给拖下水了，这事她办得可真不地道，一边又默默的盘算起明日一整天的计划，丝毫没想起今天被她伤得透彻的李易天在何处买醉。 一向英明神武的李队居然大下午就跑到酒吧里买醉，连下午值班巡逻都没露面，新来的田科长顺理成章的给他记大过警告一次。 孕妈薛凯乐自从丈夫找了小三以后，就不大愿意管她了，年前超市岗位调整，他因为应对龙辉开业不利被掉到后方做储备干部，重新回炉重造了。丈夫对她的态度越发冷淡，因为当初带状疱疹事件，让他颜面扫地，受尽同行嘲笑，他向她提出离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薛凯乐尚在哺育期，他没发跟她离婚，只能加倍的暴力薛凯乐，企图让女方主动提出离婚，可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薛凯乐为了儿子的奶粉钱，含泪吞下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暴力攻击，好在他被调离富县，还带走了小三，薛凯乐的日子才总算松快一些了。反正只要自己说没奶粉钱，电话打给公公婆婆，他们总要想办法让丈夫转一些回来的。 看开的薛凯乐开始沉迷于逛街买醉，反正只要一天没离婚，只要孩子在自己手上，他们就奈何不了自己。 华灯处上，薛凯乐如往常一般踏入酒吧寻觅今日的欢乐，因为是周一的缘故，酒吧里没多少人，薛凯乐点了杯酒精度一般的蓝山，是用鸡尾酒掺了些威士忌调的，味道清醇，就是后劲有些大，薛凯乐爱惨了这晕晕乎乎的感觉，所以每晚总要灌两杯蓝山回去，正好酒精发作时她能硬撑着走回家。 薛凯乐往平日里爱呆的角落走去，卻发现被占了座位，只好捡了个相近的位置坐下，越瞧着醉酒的男人，越发觉得眼熟起来，拿起手机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和自己住同一栋楼的李警官吗？平时瞧着严肃得很，没成想也会在酒吧买醉啊！ 薛凯乐喝了口酒，脸腾得一下便红了，身体渐渐松快，胆子也大了起来，要是自己和李警官好上了，想必那个混蛋也不敢随意对自己挥拳相向了，他有小三，自己外遇也算是以牙还牙，看他还怎么得意，有本事上警局闹事去！ 薛凯乐越想越觉得爽快，干脆酒也不喝了，走到李易天对面，用力的推了推，见没什么反应，薛凯乐含住李易天的耳朵，请问的唤道：“李警官？李警官！”李易天依旧没有反应，浑身跟池塘底部的淤泥一般提不起来。 薛凯乐赶紧出门打了一辆的士，让司机帮忙一起抱着出了酒吧，一路抗着李易天回了房门，小区内有不少认识他们的，上前来问怎么回事，薛凯乐故意含笑不语，自顾自的往家里走，想必明早起来，自己和李易天的传闻已经掩盖不住了吧。 薛凯乐跌跌撞撞的把李易天扔到自己床上，将两人的衣服解开，用力的在他身上种着草莓，她早是已婚已育人士，做这些事儿可算是轻车熟路，也不怕羞人，反正跟谁还不就是这么一根棒槌的事呢？ 有好事者马不停蹄的奔到李家敲门告知，李母哪里肯信，可见来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信也得去看看！可不能让李易天再出妖儿子，她可还指望着他娶小田回来呢！ 李母也是个脑笨的，直接上薛凯乐家门外又敲又骂的，薛凯乐只当听不见，在李易天身上奋力的做着罪证，李母见薛凯乐不开门，心里也没了底气，坐在地板上又吵又闹了几轮，周围邻居听见动静难得出门围着看热闹，李母这才发现自己干了蠢事，很可能会坏了儿子的名声，赶紧爬起来，冲告密者吼道：“明显里头都没人在家，你个空口说白话的，也不怕遭雷劈！” “我好心来告诉你一声，你不感激就算了，怎还倒打一耙，那小区门口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算我多事，你儿子跟人妻不清不楚的，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嘞！”告密者也不甘落后，当场跟李母撕扯起来。 “你说谎，我儿子明明今晚在警局值班，哪里就能跟你老公一样瞎搞乱搞！”李母这话可是扎到告密者的痛处了，她年轻的时候，丈夫出门给人盖房子，结果跟一寡妇跑了，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阴影，眼看着年纪大了，孙子孙女们一个个的呱呱坠地，这才没那么执拗了，谁知道一向宽厚的李母会这般剜人伤疤：“是！算我自找没趣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薛凯乐贴在门口听得分明，想着反正已有风言风语了，不如就此机会闹开算了，免得明天起来李易天不认账，自己白白坏了名声。 薛凯乐将内衣内裤脱了，从地上把李易天衬衫捡起来套在身上，啪嗒一声开了一条门缝，冲着李母就喊“妈”。 “谁是你妈？你特么说话注意点。”李母一听薛凯乐的称呼，瞬间疯了。 薛凯乐红了眼眶改了称呼：“妈……阿姨，我和李易天是真心相爱的，你就别再阻拦我们了，小宝现在还小，根本认不得人，肯定会把李哥当自己亲爸爸的，况且我还年轻，还能生养，你就别为难李哥了，你看他现在天天出去买醉，我看着心里也不好过！” 李母棋逢对手，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恨不得一把冲上次，把撒谎精的头给扭下来：“放弃，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在我儿子什么时候跟你有事，你往谁头上泼脏水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阿姨，是我痴心妄想了，你把李哥扶回去吧！”薛凯乐可怜巴巴的甩下这句话，夺门而逃，留下巨大的门缝，刚好可以看见满地的衣物，一看便是大战过后，还来不及打扫的模样。 第187章 人祸 大家顺着衣物，往床上看去，那个赤身躺在床上的青年男子不是李易天又能是谁呢？登时大家看李母的表情，便有些幸灾乐祸了。 李母红着眼睛，朝床上的李易天扑打过去：“你瞅你个傻帽样！你这是作贱谁呢！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李母彻底丧失理智，从门边抄了扫把棍，就要朝李易天身上砸去！ 众人只顾看着热闹，哪里有人敢上前阻拦，李易天深深的受了李母一记闷棍，在背部肿起好大一块红肿，衬着星星点点的草莓印更加妖娆，李母举棍再次落下，李易天只闷哼了一声，像屠宰场已经死绝的野猪般一动不动，李母红着眼，快速迅猛的拿棍子一下下抽打死猪般的儿子，众人瞧这是要把人打死的节奏，赶紧一窝蜂的上前拦了。 前一秒热闹非凡的房间，如今仅剩下婴儿的啼哭声和李易天沉闷的呼吸声。薛凯乐躲在墙角，等一大帮乌泱泱的人簇拥着哀嚎的李母离开后，这才松了口气返回房间，抱起啼哭不已的儿子轻拍背部哄觉。 薛凯乐是想明白了，与其守着一个对自己非打即骂的老公，不若豁出去给自己求一个安稳靠山，当然，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李易天非亲非故，自己上赶着贴他并不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但是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李易天他有稳定工作，如今事情闹得如斯大，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必然要保自己安稳，如若不然，自己就上他单位闹去，光脚的哪里会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 而那个出轨暴力的男人，除了每个月施舍般的给自己打个两三千块钱以外，对自己毫无意义。现在居住的这套老房子是他爸妈名下的，他和小三住的那套是后来买的，也是挂在他爸妈名下，尽管她有大量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两套房子的首付和房贷都是由着他名义上的丈夫用夫妻共同财产支付的，可房本上的名字无她无关，她就算能证明又能怎样呢？还不如另寻出处。 薛凯乐计划不算周密，但她有放手一搏的决心，只怕李易天怕是缠上了个大麻烦。不知李母此刻心理做何感想？ 伊雅刚闭眼不久，曾云露的电话又追来，伊雅少不得要牺牲睡眠时间陪她兜兜转转，这么迫不及待要咬鱼饵的傻鱼也是少见。多是钱箔动人心，她有欲望，少的不过是伸手的勇气，伊雅算着时候打算给她加把火了。 “喂，云露怎么了？这么晚还打电话？” “伊雅姐，是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呢！只是今天去看房走了太久的路了，想着早点睡了，明天一早还约了房产中介看楼盘呢！” “伊雅姐买房了？”曾云露讶异道，心里是满满的羡慕与嫉妒。 “对啊，想着手里有些闲钱也没处花，干脆给自己买几套房子算了。不然放卡里也就一串数字而已。” “真羡慕伊雅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钱真好。” “对啊！有钱真好！”伊雅发自内心的感叹着：“我现在过日子，有时候都恍惚得很，好像置身梦境一般，明明上个月还是被龙辉驱赶的无业游民，转眼间卻过上了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不用三十年，河东河西就换了景象。” “姐，没啥事的话，我明天陪你去看房吧，反正我也是休假，闲着也是闲着，陪你出去逛逛，做些参考也好。”曾云露盯着黄有龙的手机屏幕，一字一顿的说着。 这是要验证自己财力还是想跟自己拉关系？以往当同事的时候，可没见她们对自己有多热情，不过也好，见着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往外倒，才最令人头脑发热。 “嗯……行吧，那我明天下午去接你。”伊雅装作为难的样子，勉强应下。 “你说共享农场是不是真的很挣钱？”曾云露放了电话，好奇的追问。 “明天去看看不就得了，有钱没钱明儿见真章，我倒也很想知道，她是不是虚张声势。” 因为有了曾云露的加入，伊雅不得不把行程提前，送完了酒店的鸡蛋家禽，立马把中介从床上拉起，快速的选了一套远郊的别墅租下，说是别墅，不过是个自建三层农房，前院附赠了一大片菜园，关键是这里是富县一个远郊，村里有杂货铺和医疗站，每日早晨有人送肉来卖，算是能自给自足，又没有人认识他们三人，用一月2000的价钱，租下这么一栋清静别墅也算是捡了便宜。 急急忙忙租了房，返回酒店先接了黄小莉，花两百块钱找隔壁邻居看顾黄小莉一天，打电话吩咐老爷子收拾两三件换洗衣物，在山脚下找个熟识的人家平日里抽空上来看看，因为家有一群大犬，所以也不怕有人潜入偷鸡摸蛋。 待一切安排妥当，伊雅这才悠悠然，装作刚起床的模样，打电话给了曾云露。 “喂？云露起来了没？” “一早就起来了，伊雅吃不吃早餐，我今天做了寿司，给你拿一盒尝尝。” “不了吧，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那伊雅姐，我在家等你，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下来。” “好。” 曾云露挂了电话，黄有龙光着膀子嘱咐道：“今儿好好看看，她今天看得都是什么价位的房子。还有别多说话，别乱加戏！” “行了行了，你都吩咐好几次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当我放屁吗？还寿司！一大清早的家里除了昨晚没扔掉的外卖盒子，还有什么！你给我注意点，别瞎说话，要是搞砸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知道了！”曾云露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这便是藤蔓的无奈，一旦依附在一颗树上，她便没有自我了。树往哪长，哪便是她的归宿。 又轻着声音辩解了一句：“我一大早就订了寿司了，想着你昨晚看了寿司大师的纪录片，想着你今天看见寿司应该会开心。” 第188章 中介 “我要是今晚看火箭升空，你是不是要给我造个火箭？”这便是男人的不解风情了，小心翼翼的布置，可他图的不过是肉体之欢，可再美艳的肉体，也敌不过新鲜感，她像是一个玩腻的玩具，随时有着被人丢弃的风险。 曾云露泪眼婆娑的用家常饭盒，打包了十几卷寿司，清淡的海苔卷着白莹莹的米粒，伊雅夹起一个，一口吞进嘴里，细细咀嚼：“嗯，好吃，你这手艺可以去开店了。” “你喜欢就好。”曾云露眼圈一红，说话间已经带上些鼻音。 伊雅装做没看见，专心致志的开车向前。曾云露好几次想开口诉苦，可又不想让伊雅看了笑话。如此纠结了一路，便到了目的地。 伊雅打了电话，约了另外一个房产中介，倒不是早晨的中介不专业，只是她并不打算让曾云露知道自己太多私人信息。 “老板，根据您的要求，我给你找了几个房型，咱们先从今处的小区开始看起吧？” “不了，我今早已经在省里预定了套田园别墅。我今天约你主要是想问问你手里有没有门面店铺出售？不消什么面积大小，主要是位置要好。” 中介一听这话，面上可是笑开花了：“老板，你这回可真是找对人了，我手里刚好有几个黄金铺位，还没挂牌销售，可见这几家铺面跟你真是有缘呐。”中介舌灿如花，伊雅只觉呱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中介见她兴致缺缺的，也不多话，心里已经默默认定今天这单多半已经是黄了，可顾客在前，总还得应承不是？ “这套铺面面积大概50多平，上下两层，用来做小吃店最合适不过。” 伊雅淡淡的应了声：“嗯，不过我并不打算开吃食店。” “那老板打算做什么生意？” “我先看看，有合适的铺面我就买下，最重要的是客流量。”伊雅花的是程家钱，既然要花，自然还是以开超市为前提，但是曾云露在前，伊雅并不好直接说出诉求，只模模糊糊的敷衍着。 中介没了热情，本着就近原则，带了伊雅去了临街的一个陈年铺面，因为面积过大，并不好卖，周边又有各类美食鳞次栉比，放眼便是各类化妆品服装店鞋店，如此大的竞争压力，谁肯背负如此大的资金压力？ 况且这店铺在最边角，采光并不通透，店铺面积又大，有两三百平之多，原来开发商设计之初，这一块是划做停车场的，后来开发商想着多挣点钱，把这些边角料全部加工成了店铺，这间在最外围的因为种种原因就这么砸在手里了。 中介热情不高，伊雅也不在意，随意的转了转便开口问价。 “买还是租？”中介强打起笑脸来问。 “买！” “买的话一平2万6，这铺面总计360平，公摊20平，挂牌价是九百八十八万，我有内部价，可以帮你争取到九百万。” “八百五十万，如果这价钱你能谈下的话，我立马跟你签合同！” “是一次性还是贷款？” “一次性付清！”伊雅浑不在意。 “行！我马上打电话请示领导，您稍微等一下！”中介态度立马360°大转弯，满脸笑意的出门打电话去了。 待中介走远，跟着在铺面里瞎转圈的黄小莉问：“伊雅姐，你真要买啊？就这么个半地下室的铺面能有什么好，还要九百多万！” “不，是八百五十万！”伊雅淡然的回道，比在路边小摊买十块钱三斤的橙子一样干脆。 “那还不是好几百万，就这么决定了。” “对啊！我花的又不是自己，替别人心疼干嘛？自己买得过瘾就成。” 曾云露背着伊雅，翻了个白眼瞥撇撇嘴，也不再多劝，反正花的又不是自个的钱，自己好心提醒，又何必呢？况且她这铺面砸手机了，自己不是更开心吗？ 出去没一会，中介就喜滋滋的提了四杯咖啡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我分别点了两杯温咖啡，两杯冰咖啡，两杯加奶，两杯不加奶，你们看看中不中意？不中意的话我再跑一趟。” “不用了，价格谈下来了吗？” “我领导已经向上申请了，一般问题不大。”中介话音刚落，那头的“领导”电话立马追来，生怕跑了这么个冤大头客户。 中介有模有样的应了几声，立马喜笑颜开的跟伊雅报告好消息：“老板，价钱谈妥了，除了降价，还给你配了个二十年停车位。” “行，什么时候签合同。” “马上，马上，我已经让我同事帮忙把合同带过来了，您是在这签还是在外面签？不然我请你上小鱼棠吃一顿再签？” “你的意思呢？”伊雅转头问曾云露。 “我都行。”曾云露受宠若惊。 “那先签了再吃，免得你心里忐忑得吃不下饭！” “哪里！哪里！”中介腆笑着。 “行吧，把合同签了好吃饭。”伊雅见中介同行已来，粗略的看了一遍合同，便干脆了签了合同付了钱。 曾云露特意站在旁边，见伊雅真金白银的付了一连串数字，真真是心跳如雷，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克制住自己的表情。 “行了，吃饭去吧，今儿赚了这么大笔的中介费，可不是一顿鱼锅能解决的。”伊雅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大名，加盖了手印，双方签字完毕，伊雅出声调笑中介。 “行，老板想吃啥我买单！”中介拍着胸脯，此刻看伊雅的眼神犹如观音般虔诚，这大抵是金钱的魅力无疑了！ “你想吃啥？云露？” “吃烧烤吧，夏天吃烧烤配冰啤酒可行？”曾云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那就烧烤吧！”伊雅转头吩咐中介。 “行！马上安排！”中介成了大单，也是干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伊雅，富县地贫，能这么大手笔，一次性付款的可是少见，自己伺候好了她，以后定还有机会赚上一笔！ 第189章 烧烤 一串串鲜红的肉串，放在碳火上慢慢变色，发出滋滋做响的烤肉味。犹如曾云露此刻煎熬的心情，怎的别人发财就这么容易呢？曾云露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的用了张洁净的餐巾纸，小心翼翼的用手托着，垫在下巴处，想必是身上的衣服极贵吧，蜜桃大嘴微张，咧开涂了雾面哑光西柚色唇釉，用微黄的两排牙齿，斯文的咬下一小口，在嘴里慢慢咀嚼。坐在旁边的伊雅一口一串撸得起劲，仰头咕咚咕咚灌进一罐冰镇的啤酒，满足的打上一个饱嗝，中介举拇指冲伊雅赞到：“美女，真性情！” 可把一旁的曾云露恶心到不行，粗鲁就粗鲁，还说什么真性情，这些个中介为了点可怜巴巴的中介费，可真是什么都能干。 伊雅微微一笑，把中介的奉承，曾云露的讽刺尽收眼底，随着一罐啤酒化为灰烬，原来当一个人钱包富足时，心胸也会跟着一同放宽，如今的她，确实有了千万富翁的踏实感，虽然只是暂借的，但人生，最重要的还是体验嘛！ 午过三杆，李易天努力的撑了撑眼皮，卻丝毫动弹不得，浑身不知为何有种疼痛感。睡在一旁的薛凯乐见李易天有动静了，赶紧把孩子放回婴儿车上，快速返身，闭眼装睡。 李易天用力的顶开沉重的眼皮，总算能简单的看见一束白蒙蒙的亮光，对面的白墙上挂了件红色流苏外套，陌生的环境让李易天心生警惕，转头看见一赤身的女人，斯文的侧卧在旁，李易天心惊不已，卻还强撑淡定，李易天最后忆起的场景，便是在酒吧里，李易天很了解自己的酒性，通常4两白酒才到顶，平日聚会团建，他都小心的丈量着尺寸，轻易不让自己喝醉，昨天是受了伊雅的刺激，才发了疯的罐酒，但他还是清楚自己的酒性，喝醉倒头就睡，觉无乱叫乱哭乱闹的不良行为，选的酒吧又是离家不远的，那一片鲜少有人不认识自己，所以就算睡街道了，总有人看不过去伸把手扶他回去，如今这情形明显是被“捡尸”到家里了。 李易天心慌了一阵，马上便强制自己冷静，先是观察了地板和床单并无异样，李易天扒开“沉睡”的女人，从床头抽了一小叠纸，打算粗鲁的往她下方擦去，薛凯乐被吓得尖叫一声，羞怯的拿了被单往自己的身上遮，假模假样的低头抽泣，一边偷偷的拿眼偷瞄。 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只是不知道对家所图何物？李易天瞥了装模装样的赤身女子，淡定的起身穿衣服，薛凯乐拿眼偷瞄，见李易天不发一言的装戴整齐，眼看着要开门出去，跟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致。 薛凯乐心头的想法百转千回，最终还是不顾廉耻冲下去，往李易天身上抱去。被李易天一拉一推，便跌到了地上，尾巴骨传来的痛感，瞬间刺激到泪腺，对比早起时干巴巴的假哭，这个要显得真实许多。 “你干嘛？”薛凯乐痛哭出声。 “很明显，我在自卫！就算你告到法庭，我也是正当防卫。” “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怎么？你要非法拘禁我？”李易天面无表情，语调略有提升。 “不是……你难道……难道不需要对我负责吗？毕竟……”薛凯乐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毕竟……毕竟我们有了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李易天挑眉追问。 “就是……就是男女间不正常的关系。” “哦！”李易天机械的应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举止高傲的把钱扔在薛凯乐身上：“这钱就当我借宿一晚的住宿费吧，如果你自甘下贱的话，那三百块钱一晚的价钱，配你也差不多了。” 薛凯乐被他说得恼羞成怒，顾不上遮遮掩掩，立马起身来骂：“你几个意思！” “你觉得我还能有几个意思？这不就是你自找的吗？”李易天一如既往的淡定。 薛凯乐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是恼，红扑扑的脸颊像是两颗挨在一起的烂番茄：“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你昨晚上了我，就得对我负责！反正这街坊邻居都能作证，我昨晚也见过你妈了，她亲眼看到我们两滚一起，你不信可以打个电话求证，你尽管出门，这么说多人证在场，我也不怕你跑！”薛凯乐双手环腰，暗自得意。 李易天面色如常，打开反锁的大门，探头一看，跟自家小区走廊陈设布置完全一致，返身回看，恍恍惚惚的想起，这不是当初带状疱疹流行时，那个在微信群里抹黑败坏伊雅的宝妈吗？怎的，当初自己对她的一时怜悯而纵容犯罪，如今分毫不差的应验到自己的身上了？ 李易天心里有些骇然，心里摸不清对方的算盘，只怕对方所图不小。如今这妇女就像是被斩断的蛇头，一旦咬住自己，只怕不会轻易放手，在薛凯乐得意的注目下，李易天万般不愿的打给了李母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李易天还没开口，李母已经骂骂咧咧的咒他去死，可见薛凯乐所言不虚，李易天又找了自己的隔壁邻居莫大爷，他在城镇小学执教数学二十多年，说话一向客观。 “喂，莫爷，你有空来下404号房吗？” “哦，是小李子啊你还真跟那女的好上了，现在还在她家里，你不怕她那醉酒的丈夫来找你麻烦？” “莫爷，你别开玩笑了，我可能是被人仙人跳了，你快下来帮帮我吧。” “啊！”电话里传来莫爷一声惊叹，随即便是一声释然：“我就说嘛，你小子不至于干这种糊涂事，等着我就来！”你大爷永远有个当大爷的样，李易天一求救立马响应出击。 薛凯乐听李易天要找人帮忙，也不害怕，找了件睡衣套上，慵懒的斜靠在门边：“你找人也没用，昨晚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你跑不掉的。” 第190章 害惨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李易天刚准备再打两个电话，莫大爷已经穿着人字拖噼里啪啦的从走廊尽头串来，气喘吁吁的问：“你们两个真真没事啊” “没事！” “有事！” 两人异口异声的同时抢答道。 莫大爷听得差点又糊涂过去，李易天赶紧拉了莫爷拜托：“莫爷，你帮我再找几个人证来，我可不能就这么被败坏了名声，越多越好！” “行，我立马给你叫去！”莫大爷脚底板挂着人字拖又一路噼里啪啦的往走廊尽头消失不见，薛凯乐靠在墙头，心里默默盘算：“反正事情闹到这一步，自己若豁不出去这张脸，以后也没有脸面了，她若是还寄希望于出轨的丈夫迷途知返，还不如孤注一掷，为自己重新选个好人来嫁！” 李易天可不管她心里有多少盘算，这次他是不打算滥用什么怜悯心了，对犯罪的一时怜悯，就是对正义的无穷亵渎！ “喂，带三四个人来花园小区a8栋404号房一下，有急事！” 莫大爷果然不负众望，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一大批跟随者追着莫大爷一路小跑过来，里面大半人都见证过昨晚李母捉女干在床的一幕，没想到后续这么快就安排上了，怎么能不来凑凑热闹，吃没有供应商赚差价的第一手新鲜瓜。 清净的走廊，瞬间如清水入费油，炸得油花四射。薛凯乐一见人头，这哭戏说上就上，哭哭啼啼的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下哭得起劲。有两三个后来的婆娘，为占到第一排绝佳观影位置，把自己手里的小板凳往角落一扔，装模装样的挤到薛凯乐身前安慰，薛凯乐也不嫌脏，随手抱住一个胖大娘就开始说自己命苦，而身处漩涡的另一名主角，卻十分从容的立在人海中央，挺直的腰板从未有一刻弯下。 田科长十分关注李易天的动态，昨天下午无故旷工可以记大过一次，今早晨也不来，田科长就有些冒火了，田家的人只说让自己好好教训教训下李易天，让他要认清楚自己位置，别以为当个队长就能骨头轻飘飘，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可要是把李易天逼过火了，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这里头的分寸可不好拿捏。 刚听见李易天一说有急事，立马跟着一起出动，按李易天所言的地址找上门来，只见走廊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右眼开始突突直跳，一般有此场景，多是有命案发生，田科长一眼就看见，被人群层层围剿的李易天，在心里胡乱猜测，该不会是李易天杀人了吧？ “队长！”随田科长一同前来的小张小赵，利落的朝李易天敬了个礼，等候吩咐。 田科长黑着一张脸问：“怎么回事！” “好了，人到齐了，那我就跟大家好好说道说道了！”李易天不管田科长的质问，冲着围观群众开始陈诉：“昨儿晚上不知道有谁是目击者，可以举手示意一下吗？” 吵闹的场面瞬间安静，大家互相左右张望，直到有一个胆大爱凑热闹的肥壮男子，举起了他的猪蹄子，后来又稀稀拉拉的跟了几人，就没了动静，大家来这可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谁敢在穿警服的人面前惹事生非？ 李易天招手让第一个举手的男子走上前问：“跟大家伙说说，你昨晚看到什么了？” “也没看到啥，就是你跟她睡一张床上，被你妈发现，打了你几棍子呗，昨晚我还帮忙拦了呢！不然你今儿都不一定起得来，本来事后身体就发虚，要是再挨打，那可……”穿着花裤衩的男人明显陈诉错了方向，让李易天不得不重新找人了另外一个。 “昨夜啊？昨天就是你光溜溜的睡在她床上。”另一瘦高个小伙子简明扼要的陈述了他所见的事实，可依旧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李易天喊了缩角落里的一个高中生女孩，女孩畏畏缩缩，不敢言语。薛凯乐哭着装好人：“你干嘛为难人家小姑娘！你敢做不敢认吗？明明已经跟我交往大半年了，如今被邻里撞破就不敢认账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无名无分的跟了你这么久，你说跟我分手就跟我分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说我要跟你分手了吗？”李易天反问，薛凯乐一时反应不过来噎住：“那这么说，你还要我？”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立马把自己塑造成弱小又无助的受害者模样，在场都是男人居多，天生喜欢怜悯弱者。 莫大爷一脸恨铁不成钢：“小李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李易天冷静的朝莫大爷点头致谢，再次提高了声调问：“你们昨晚是不是亲眼目睹我跟她躺一张床上？” “是！”有男声响亮回复道。 “很好，你们记下了吗？”李易转头问小张和小赵，两人虽然现在还摸不准情况，但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一一录音做笔录。 “接下来，请大家稍微保持安静，我要给大家接通一个视频通话。” 李易天按自己的设置，开始第二步——跟酒吧老板视频通话 “喂！猴子！还睡呢！”李易天见昨晚的“帮凶”还睡眼惺忪的躺在床上，气就不打一处来。 “嗯，大哥，我早晨5点才关门，现在才几点！你都不用睡觉啊吗？” “还敢跟我提睡觉的事情，我问你，我昨天明明在你酒吧买醉，怎么今天就被一女的赖上，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解释？” “解释啥呀解释，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事情，你小子倒好，还嫌弃，我也是看那女的长得还行，看她盯了你大半宿，看着就是对你有意思的样子，这才放心让她扶你走的。”酒吧老板贼眉鼠眼的取笑道：“昨晚带不带劲啊？” “你小子给我睁开眼睛看看，这么黑压压一群人可都是来捉奸的，你小子打小就不干正事，这回可把我害惨了！” 第191章 猴子 半梦半醒的猴子，眯缝着眼睛挤进一群黑压压的人头，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不少：“仙人跳！绝对是仙人跳！你在哪呢？我马上去找你！”猴子是个浑的，从自己跟他做高中同学起，他便是班里出了名的皮猴，这也是他外号的由来，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名单，总少不了他的名字，长大成人后，还改不了性子，他家里只有这一个孩子，总得为他筹谋出路，托关系走后门，应聘了不少工作岗位，没有一份工作能熬过一个月的，爸妈没了办法，放养了他好一阵，最后还是给钱开了这个酒吧，集酒保，调酒师，服务员，老板等多项职能岗位于一身。他和李易天的哥们感情可是没半点掺假，虽然一个好学生，一个坏学生，但谁叫猴子每次借着由头去欺负李易天，最后都以惨剧收场，打着闹着，反而感情越真，一听李易天有难立马支援。 “你别慌赶过来，直接去酒吧里取了你店里的监控视频再来。” “行！行！行！”猴子忙不慌的应下，在视频通话挂掉的前夕，忍不住巴住手机镜头大喊：“我兄弟是清白的，你这个烂bi，敢往我兄弟头上扣屎帽子，你等着！” “行了！快去取监控过来吧。” 可能是因为闹得动静过大，屋内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薛凯乐红着眼睛丢下众人，掩面进门，抱着孩子轻拍，轻声细语的哄着，只是时隔几秒的吸鼻子声，可以领略她的喜怒哀乐。 寂寥的背景，掩盖不住薛凯乐此刻的慌张，从起床到如今，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她的设想走的，结局更是迷离扑朔。可事到如今，由不得她放弃了。 薛凯乐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婴儿，不断的垫脚安慰，心下已然慌神，不知该如何反应，干脆抱了小孩冲到李易天面前，低吼道：“你到底想干嘛？你非要这么赤裸裸的伤害一个跟你睡了觉的女人？你长心了吗！” “如果我睡了你，无论如何，我都是会担负责任，但是，睡与没睡，你心里清楚，现在邻里街坊都在，我也不多耽误大家的时间，麻烦来个大姐，帮我一下。” “东西带来了吗？”李易天转头问小张小赵。 “嗯，带了李队。”小赵从上衣口袋掏出几根棉签和封胶塑料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易天。 “你是愿意自己在下方取体液，还是我让几位大姐帮你？” “你！”薛凯乐涨红了脸，双眼含泪：“你要这么羞辱我吗？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你自己事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薛凯乐梗在李易天面前，双眼含泪，一股被羞辱的情绪被藏在泪光下，在等待一个机会夺框而出。 李易天不说话，把棉签和塑封袋摊在薛凯乐面前，薛凯乐紧咬下唇，两行热泪夺框而下，一把夺过李易天手中的东西，往远处摔去。 “小赵，还有吗？再来一份！” “李队，这种情况，拿一份扔一份，带多少来也不抗造啊！”小赵无奈的摊手表示。 “不管你今天扔多少份，这份体液检查我是做定了，虽然法律还还没有定女人为强奸犯的案例，但不代表会一直没有，而且因为你的大肆宣传，对我的名誉已经造成损害，我有权向你要求赔偿，虽然你还在哺乳期，但一旦出了法律保护期限，你迟早都得受罚。” “你！你！你！当真这么狠心？”薛凯乐指着李易天，浑身颤抖不停，她开始害怕了，她还没出招，可李易天已经把她逼到死角，等待最后的绞杀。 “无关狠心与否，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责任！” “我已经报了警，如果你不亲自取的话，到警局自然会有女警帮你。我已经尽可能的成全你的体面，只是你做的事情实在令我恶心，所以，不好意思，我滥用职权，查了你丈夫的电话，已经通知他过来处理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薛凯乐歇斯底里。 李易天一脸淡定：“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哪怕通往地狱，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围观的群众见此场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真相远没有看戏重要，也有相熟的群众直奔8楼喊李母来看，可李母一听“你儿子”三字，便冷脸赶客，丝毫不关心此事的进展，她只知道她与田家的姻缘是彻底到头了。 女人强上男人，可能是这小区百年难遇的一则重大新闻，通过人口相传，通讯技术的应用，周边社区的群众也不断往这里汇集，别说是走廊，就是上下楼层的扶梯走廊都堆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猴子下载了监控视频，擦着大家伙的肩膀往上赶，顺带揩了几下青春少艾的便宜：“唉！李哥！我来了李哥！” 猴子大老远就看见人群中高耸的高中同学，这高出别人半截的个头，可真令人羡慕，以前丈着身高，广播体操总是排在远离老师视线的最后排，总有两人个花痴女生巴巴的往下转头，没成想，这小子混成了冷面片警，还有这么多女的前仆后继，要不是昨晚他口口声声的喊自己失恋了，想着让他换个口味调剂下心情也不错，哪里会闹出这么一摊子事情，不过，以后可有调笑他的话柄了。 猴子是过来送监控视频的，本来靠手机传输可是便利多了，可谁叫他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总得清真意切的跑上一趟才行。 “把视频给我！”李易天伸手向猴子索要，转头又问：“谁家有显示器？” 这是当场放视频的节奏吗？热心群众一呼百应，有的贡献电视，有的贡献平板，还有打算回家搬主机电脑的，也是热闹了好一阵，薛凯乐睁着红肿的眼睛，抓住李易天的手腕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记不记得去年年底，你造谣生事，我们已经看在年幼的孩子面上饶过你一次了！” 第192章 成本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你了，否则会让你错误的认为犯错成本过低，不过是几滴眼泪，几声哀求就能搞定的，下次你还会犯更大的错误，我如果这次再放过你，是对人民对社会极不负责任的表现！没有人能不为错误买单的，宝妈也是一样。”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薛凯乐紧握着李易天的手腕，只差没有跪下来求情。 “没用的，错了就是错了，这是你应该承受的，电视机搬来了没有？打电话再通知一下她的丈夫堵车是堵在了北京天安门了吗？来得这么慢！” “是你们逼我的！”薛凯乐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甩开李易天的手腕，直直的往窗外扑，李易天离她最近，一把将她从窗边拉回，干脆利落的扔在地板上，像是在摔打一麻袋稻草。 薛凯乐疼得在地上蜷成一团，眼睛已经哭红肿胀，声音带上了几分撕裂感。 不少认识她的邻居，同情心泛滥，开始说起好话：“她也是个惨的，丈夫跟人跑了，还三天两头回来打她一顿，半夜哀嚎声响彻不绝，连那个长相一般的小三都能登堂入室辱骂她，她其实过得挺不容易的，要不就算了？” “自己丈夫被小三抢了，也不能这么死赖上别人啊？被讹上的人多冤啊！你也是站着说话嫌腰疼的，要是你儿子被讹上了，看你遭不遭心。” “就是，就是，你手机被贼给偷了，你总不能也去偷个回来吧？” “唉，孩子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看你是被这女的迷了心智，不然你带回家养着，保准一天给你戴一顶新帽子。” “去你的吧！” 周围群众喋喋不休，李易天置身不理，蹲在薛凯乐前头：“自杀？你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了吗？你倒是死得痛快了，有想过你儿子吗？他的归宿会是哪呢？孤儿院？后妈家？或者随你一同去了？” “求你别说了，放过我吧！”薛凯乐嘶哑着嗓子求情，李易天看在婴儿车上啼哭不已的婴儿，吩咐道：“小张，把她押到警局吧把孩子也抱上。” “是！”小张敬礼回复。 “小赵，把人群疏散了吧。” “是！” 李易天转头和莫大爷协商：“莫爷，这事想必你也清楚了，帮我跟大家伙解释解释，好还我一清白。” “这你就放心吧！唉，也是苦了你了，今儿这事可真特么真操蛋！”一向以高素质面貌示人的退休莫老师，难得爆一粗口，轻拍了李易天肩膀便离去了。 一场闹剧总算轰轰烈烈的告一段落，人潮瞬间涌向四面八方。 “唉？唉？唉？这就这样啦？我视频还看不看了？” “看！怎么不看？跟我一起回警局看，你这小子倒是给我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是几年没打，皮痒了是不是？” “警察打人可是犯法的！” “屁话！谁打人不犯法了？就是父母打孩子都还犯了儿童保护法呢！你小子别给我皮，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猴子垫脚揽上李易天的肩头：“成啊！我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没有五百可打发不了我！” “我猴子是这么寒酸的人吗？一千块钱，随你挥霍！” “行啊！你小子这回够意思！”李易天捶了捶瘦猴的胸膛，震得瘦猴气息不稳的咳了两声：“你先把昨晚的酒钱一千三百四十五块钱结了，扣除我请我吃饭的一千，还剩三百四十五块钱转我微信！” “你小子，昂！”李易天用胳膊夹起瘦猴的脖子就往外走，丝毫不理会站在不远处的田科长。三人便这样不远不近的结伴回了警局。值得一说的便是，声称堵在高速路上的薛凯乐的丈夫直到夜幕降临，星河满漫天，斗转星移，四季轮换，依旧没能前来。 伊雅送了酒足饭饱的曾云露回家，刚一进屋，曾云露就忍不住咋呼起来：“有龙哥，你肯定想不到我进去跟伊雅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她买了？”黄有龙正埋头在王者峡谷里头，正紧张激烈的做着一场厮杀，忽然孙莉的电话追来，黄有龙低骂了一声：“靠！”一边吓得把叼在嘴边的香烟吐地上，恭恭敬敬的接起了电话：“喂！张总，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富县店的销售最近怎么掉得这么厉害？” “昨天是每周三赶集日，大家都去农贸市场凑热闹去了，所以销售不好也是常理。” “没这个道理，销售做不上去跟赶集有什么关系？难道富县天天赶集不成？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你们富县店的销售都下滑成什么鬼样子？不说前店长伊雅在的时候，冲3万也是常有的事情，第一任那个叫什么肖锋的，能力不行，好歹人家也是摸着2万的边，你呢？你看看这几天的销售，一万八九也能卖得出来？你一天报销的采货款都差不多这个数了，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吃的？我不管你是谁的亲戚，能做就做，不做滚蛋，都谁给你惯得这些臭毛病啊！”孙莉的嘴跟激光枪一样哒哒哒的冒个不停，有本事去程德邦面前说去啊，他才真的闲在总部没事做呢！可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和程德邦不同，虽然他喊程咬野父亲，自己喊大伯，可这里头的亲疏关系隔了几光年的伯父。 黄有龙并不敢反驳，硬是生受了孙莉这通无端的指责，唯唯诺诺的挂了电话，一连上网，已经被人举报了。 黄有龙狠狠得把手机摔在棉被上，心情烦躁的靠在床头，没好气的问：“你今天都跟伊雅干嘛去了？” “没干嘛，她今早接了我后，马上联系的一个中介，随随便便逛了个商铺，连几个窗户都没搞清楚就花了850万买了一个铺面，我真金白银看着她转出去这么一连串数字的。”曾云露语气激动，满脸粉扑扑的写尽了嫉妒：“她还约了中介，明天再去看房，今早她来载我之前，还通过电话买了一套别墅嘞！” 第193章 老糊涂 “看来这个臭娘们是真发了！”黄有龙狠狠的将烟头惯在地上，把曾云露最爱的地毯烫了一个小洞，曾云露很想冲上前，把烟蒂囫囵的塞回黄有龙的嘴里，可她不敢亦不能，把满腔怒火，化作软绵绵的声线：“我瞧她花钱的时候眼都不眨，真真是阔气。要不我们跟她合伙吧？”曾云露满眼是星的望着黄有龙。 “合伙？蛋糕就这么大，谁愿意跟人分享？”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抢她嘴里的蛋糕了！”黄有龙眼神凶狠，像一只在垃圾堆里寻食的饿犬。 “可她现在这么有钱，我们怎么抢她蛋糕？” “我自有办法，我能抢她饭碗一次，自然就能抢第二次，你且等着看吧！” 黄有龙胸有成竹的躲进厕所，解开皮带跌坐在马桶上，伸手从衬衣口袋摸出一包烟来，随意抽出一只叼进嘴里，在一片吞云吐雾间思考人生。 首先得有一片农场，不管是直播养鸡，还是共享集资，首先得先有场地。有了场地，他伟大的挣钱蓝图才有立锥之地。一块农场要不就多少钱，这里是乡下，地皮哪里能值几个钱，一个月花上几千租地也算是富余。 不过…… 黄有龙迅速的打开淘宝京东，检索中低端的直播设备都是以千元计的，买齐一套没有10万下不来，可一想到后期滚滚资金回流，倒是也是舍得。自己的银行账户上凑一凑，也是有进三十多万的存款。可自己的钱不能就这么拿去试水不是？ 一个女人跟你是不是一条心的，就看创业初期肯不肯跟你一起吃苦了！不管说啥都得让曾云露掏一笔钱出来，否则免费吃自己这大半年，总得有点伙食费吧？顺便还能向老爷子伸手要个二三十万的，总不至于舍不得为长孙掏这么一笔钱吧？ 黄忠丰育有两女一子，长子酒驾而亡，仅留黄有龙一子，自己身为黄家唯一的血脉，以后家里多少财产还不都是自己的？现在只预先取些来花，应是合情合理的。 黄有龙深吸一口烟，再蓦然的张嘴，让缈缈白烟被换气机吸走。待一只烟燃尽，黄有龙掏出手机拨通了黄忠丰的电话。 “爷爷” “唉！” “饭吃了吗？”礼貌性问候，就像英语书上教的询问天气一般经典开口。 黄忠丰心情还算不错，乐呵的回到：“正在吃呢！你小外婆煮的皮蛋瘦肉粥配小清菜特别养胃。”黄忠丰有了点钱就格外注意身体，早散步，晚泡脚，一天不落泡枸杞，唯一伤身的癖好，就是在伴侣还在世的情况下，又迎娶了二十八岁的小娇妻，众人反对无效，只能憋屈的开口喊她小外婆，实在是恶心得很！ “爷爷……”黄有龙长叹了一句。 黄忠丰紧张的追问：“怎么了？你最近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没事……唉！都是工作上一些小摩擦。” “工作上有啥不顺心的尽管跟你爷爷讲，我看谁敢欺负我孙子。”黄忠丰颇具威严的跺了下拐杖，连皮蛋瘦肉粥都不大能喝得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莫名其妙被孙莉骂了一顿感觉很冤枉。” “哦，她呀？她是前段时间程咬野从别的超市挖拉来的，说是运营总监，是程咬野特意从外头请来压制杨耀华的，你我又是站在杨耀华一边的，她若不针对，我还嫌她心机深呢！被她骂两句就骂两句呗，反正迟早会找回场子的。” “那杨耀华没事吧？总经理的位置是不是坐不稳了？” “管他位置稳不稳，我们家是龙辉超市第二大股东，白纸黑字写上工资章程上的，他从总经理位置下去，总有人要上位，到时候我们再跟新的总经理靠拢就行。这有什么重要的？流水的经理，铁打的股东，水流再急，还能把铁桥冲塌了不成？” “可爷爷，这工作我做得真憋屈！” “总比你在学校里面卖卫生巾来的强些吧？” “爷爷！卫生巾是一个超市最重要的日用百货品类好不？何况那些女大学生就爱囤卫生巾，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癖好，商品卖得多了，自然进货也多。又不是我专爱搞这些！”黄有龙对黄忠丰的固有印象感到无语，当年自己写学校开小超市时，黄忠丰找过自己两回，都刚好碰上了自己在调整卫生巾堆头，不知道怎么的，在他那儿就成了整天只知道摆弄卫生巾的人。 “爷爷，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投资项目挺挣钱的，我想重新创业，没准是条新出路。” “安安静静的在自己家里工作难道不舒服吗？要出去吃创业的苦？” “这哪里是自己家的产业，我姓黄，又不姓程，何况你不是说公司可能会陷入财政危机吗？龙辉一夜之间关闭上百家超市的新闻，连我们店里的扫地阿姨都知道了，我要是再寻不见出路，我们黄家很有可能要走向没落了！” 黄有龙情真意切，话里话外都是对黄家前程的担忧。 黄忠丰沉吟半晌，开口问道：“是什么项目？” “共享农场！”黄有龙激动的回复，想到黄忠丰可能不了解这样新潮的词汇，好心翻译道：“共享农场的意思就是你出钱，我帮你养鸡。” “这就跟放牛娃没啥区别啊？你爷爷小的时候可是给地主放过牛的！” “爷爷，这跟地主放牛不一样！” “咋个不一样呐？” “你给地主放牛，牛是地主的，产的牛奶也是地主家的吧？” “废话！” “但我共享农场就不一样了，我替你养鸡，产的鸡蛋算我的，吃了鸡饲料算你的，出栏的鸡肉算我的，我只是提供一块场地，让城里人有种田养鸡的参与感而已，万千网友要的是感觉，是与网上的连接点，而我们却能从他们微弱的感觉里收割大量的人民币，你说是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听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就是我实在搞不动你想怎样做？” 第194章 好消息 “爷爷，我别问我怎么做了到时候你坐等着分红就行，孙子公司的分红，拿着可比外甥公司的分红拿着香多了！” “这到也是！” “还有程家现在一门心思想赶我们出局，程德邦见着我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些公司职工哪个不在背地里议论我，这种生活，说实在话，我过腻了，而且也过不了多长时间了，但程德邦这一代，他肯定要把我们清出去的，就算不清，仰人鼻息的日子我是过够了，何况现在龙辉明显是越到了经济麻烦，什么时候清算都不一定，你不是说程咬野最近频频接洽银行人员？若是资金上没有问题，又为何动作频出？” “这……龙辉毕竟是民营第一大企业，怎么可能……”黄忠丰心怀侥幸，就算他多次目睹了程咬野约见银行众人的事件，可他依旧心怀侥幸，他怀中抱得可是一年年产近千万的金鸡，他怎么肯相信这只母鸡即将死亡的真相？但孙子说的没错，人总得为自己找条后路不是？万一成功了呢？ “你要多少钱？” “不多50万而已！”黄有龙适当的加了些量，毕竟钱多不烧身。 “成！一会我就让你小外婆给你转卡里。” “你现在钱归她管吗？”黄有龙有些敏感，尽管黄忠丰可能别无他想，但黄有龙可是时刻盯着钱袋子。那将来可都是他的钱，可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拐走！他必须要想尽办法先把黄忠丰手上的财产给转移了，共享农场就是一个很好的项目。 【建设银行】您尾号2026的卡号于2020年05月01日21:46由财付通公司-付款收入500000元，余额860，197.84元。对方户名：黄忠丰。 刚挂了电话不久，黄忠丰的转账记录就追来了。黄有龙望着银行卡的尾数，并没有丝毫开心，磨破了半天嘴皮子才得来这么一笔款项，还不及那个小护士出门买几斤黄金的价钱。 黄有龙口中的小护士，就是黄忠丰的小老婆，他们相识于医院，一个本该神圣的地方，可人类有太多欲望，早胜过生命本身的价值。 黄忠丰身体一向康健，可偏偏胆小得要命，一有风吹草动，咳嗽腰疼的，就吓得立马住院观察，医院里的主任医师无不识他，都懂他是一个怕死的有钱老头，多少护士医生私下好奇议论，唯有这个小婊渣被钱眯了双眼，不顾两人巨大的年龄鸿沟，硬是勾搭在一起的，要知道黄忠丰的年纪可是这个小护士和加他妈的年纪总和还要大，要说真爱，可没人相信，可偏偏黄忠丰并不在意，执意娶她进门不说，给钱也格外爽快，亲戚朋友来了几波劝说，都没有半分作用，黄忠丰只一句顶得干干净净：“我生病的时候她能给我把屎把尿，你们能行吗？你们也别口头应得好听，我现在就脱了裤子屙一泡屎，你们谁能用手帮我清理干净。我就听你劝上一回，要是做不到，就别在我耳朵旁边瞎叨叨，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亲戚间走动，靠的都是颜面，没多少情分在里头了。有钱的情分浓些，没钱的互相不走动，花时间劝你两句已经是全了亲戚间的情分了，谁肯这样被人折辱？ 亲戚们闭了嘴，最有话语权的程咬野不吭声，这小护士也就顺理成章的进了门，这小护士普通人家出身，爸妈都是菜农，女儿跟了有钱人后，早就不干这起早贪黑的活了，靠着女儿卖身的钱在村里起了别墅，过上了太老爷的生活，这小护士花钱大，但架不住黄忠丰手头大方，对她从不吝啬，这小护士也是个心思灵敏的，亲戚们不是反对吗？那就拿钱打通，反正黄忠丰大方，她拿着黄忠丰的钱三五日的买上着礼品一一派发，谁能跟礼物过不去呀，一来二回的，小护士的口碑直线上涨，不少孙子辈的把“小”字去掉，直接喊外婆了，而黄有龙真正的外婆还死捂着存折上的2万块钱，每日舍不得吃些好的，别人送的水果蔬菜都得放冰箱里放焉了才一脸舍不得的下油锅，一起三餐不是茶水泡饭就是酸菜白粥。只有在她最宝贝的金孙黄有龙上门的时候，才舍得从裤腰带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割上二两猪肉给黄有龙解解馋。可黄有龙缺的可不是这二两猪肉钱，他想要的，他外婆给不起。说来也是一把辛酸泪，但这种老年生活，也好过许多留守老人了。毕竟那些攀亲的亲戚来家，总得喊她一声姨妈不是，有人聊天，有饭吃的生活，足以了此生了。 程家，亲戚攀亲的盛况比黄家盛过千万倍，被程咬野奚落了一顿的阿润缓了两天又上门了，也亏她脸皮比城墙还要厚，面对三千万的失主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叫声姐夫。程咬野冷冷的应了声，卷了报纸上楼去了。程母尴尬的笑了笑招呼：“阿润，这么晚上门是有啥事吗？” “看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上家里来了？”阿润长袖善舞，早学会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 “也不是，主要是现在天晚了，你又一个人上门，我这不是担心你安全吗？”程母蛰蛰别别，心里一面忧心程咬野不自在，又担心阿润呆着尴尬。两面僵持，倒是让场面一时僵住。 “那个阿润你坐，喝茶还是豆浆？” “咖啡！” “这么晚了喝咖啡该睡不着了，我给你泡杯养身茶吧？” “姐，你也是奇怪，喝咖啡也是提神的，茶也是提神的，怎么到你这，茶字前面加个养生茶，晚上就能喝了？” 程母被小妹刺了几声，心里也不痛快，囫囵的盛了杯热水，扔在阿润面前：“你今晚这么晚来到底有什么事，快些说吧，一会我该睡了。” “姐，我这不是有一好消息，憋不到明天再说，这不是巴巴的跑来了。” “什么好消息？” “姐，这消息保住乐得你今晚睡不着。”阿润亲亲热热的拉了程母的手在沙发上一起坐下。 第195章 游说 程母对她小妹嘴里的好消息可没什么期待感，果然她一开口，就只剩下满满的尴尬。 “姐，你是不知道，我老公家的幺妹长得可好看了，人也机灵，学历也高，这样的可人儿，我也是念着咱们两的感情谁也没答应，硬少给我的外甥德邦留着呢！”阿润眉眼皆是喜意，脸上就差了颗媒婆痣了。 阿润口中所言的幺妹，程母也是见过的。当年阿润跟会计有一腿，不顾廉耻的拆散了一个家庭，还联手卷走自家三千多万的事情，害得自家差点离婚的事儿总是印象深刻的。会计的年纪不小，当初来龙辉超市入职的时候已经是40多岁出头的年纪，因为有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一进公司就是总部财务部门，为人木讷，比一般的会计要沉稳，做的账目也清晰，还被请到家里来吃过两次饭，第一次拘谨的只敢吃碗里的白饭，还是自己看不过去，专门让阿姨给盛了碗鸡汤，夹林几块红烧排骨给他下饭。 第二次吃饭是在阿润进公司前一两个月，公司因为要财务清算，把所有的会计都给邀回家吃顿便饭，因为和大家伙相处的时间久了，老会计偶尔也会应几声，不至于太游离团队，临走时还还难得羞红了一张脸，向自己讨要草莓店的地址，说是他尝林一颗觉得甜，家里的女儿爱吃，想买点回去让她尝尝。程母对员工还算大方，哪里能让员工空手回去，拿了个超市的购物袋，倒了半箱子的牛奶草莓提给他，他羞红了脸，站在门口与程母推脱，程母也没得空，直接塞他怀里，跟他说这是还未上市的牛奶草莓，市面上还没得卖，少场地今年新开发的新品种，寄了两箱来给程咬野评测，就给打发走了，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老实巴交的老男人，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把她的小妹阿润给拐走，以及三千万的超市营业额。 听说他的原配喝了药被救回，只是嗓子被农药烧伤，再也讲不得话。和原配生的两个孩子也不要了，直接扔给原配养活，原配家里上门了几次，都扑了空。原来这老会计怕被龙辉追责，带着阿润跑山东躲了两月，得阿润爹娘报信，程咬野并未追责，这才结束了两个多月的做贼状态，还拿着三千多万去租了个楼盘，也打算干生鲜超市这一行当，可一个老男人做会计二三十年，学的不过是些斤斤计较的琐事处理，并不具备一个当老板的格局，更别提刚从村里出来的野丫头，除了买衣服，就是上美容院，哪里有经商的头脑，很快超市还没开两月呢，就被几个“管理层”联合起来骗了上百万，还有各种消防罚款，一波波的工商部门检查都让两人疲于应对。这两人也是不要脸到林极致，既然打电话给程咬野，让他帮忙出出主意，或者借他一些人脉应对，可真是把程咬野气坏了。 可谁知更奇葩的事情还在后头，五十多岁的老会计，不过花了几个月时间，就让阿润肚子里有了动静，本来就是小三上位，人家原配那边还把着结婚证没有离婚，阿润肚子里的只能算是私生子，可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面临着上户口等相关事宜，与原配离婚和办婚礼成了重中之重。山东这边的超市经营不善，月月都在亏损，两人一合计，还是躲回了江浙，干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上程家门来求程母出面摆平原配家，老会计和阿润两个人的算盘打得震天响，不管是拿钱罢平或是以势压人，程家出面定能摆平。 程家自然不愿意，可架不住她二人脸皮厚，天天蹲守在程家附近，程咬野的车一驶出小区门口，阿润立马上门哭哭啼啼，老会计就在小区门口坐着，一旦程咬野的车子驶入小区，立马打电话通知阿润收场，如此反复了几天，因为程母对阿润卷钱以及自家爹妈兄弟的态度伤到，一直都表现得淡淡的，眼看着阿润的肚子渐渐隆起，两人干脆拉了程母的爹妈一起上门跪着，这可是让程母没了招术，只好被迫干了这么一起伤天害理的事情。 程母吃了上次的苦头，可不敢再背着程咬野擅作主张，可要开口言说，程母卻是说不出来的，如此拖延了两天，阿润怕她反悔，又拉了爹妈上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白白的让邻居看了一场笑话，程母家正闹腾着，程咬野接了邻居的电话往回赶，正巧把他们逮了个正着，黑着脸厉声拒绝，他们也不敢得罪有钱有势的姑爷，立马收了场走人。 阿润后来有一段时间没上门，程母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打了电话回去，才知道那会计的原配，在一次上门闹腾回家的路上，被一醉汉开车撞死，会计直接成了丧偶，一切都水到渠成，只可怜了两个孩子刚死了娘又“丧”了爹，成了没人要的两颗小白菜。至于原配出车祸的时间为何如此巧妙，就不是程母得以知晓的事情了。 两人顺利成章的成婚，原配家人都没了，来闹了一场，得了几十万的赔款互相分了分，便也没人追究他们了。两人婚礼订在原配的葬礼之前，程母受邀出席婚礼，有幸见识到会计这一家的“勤俭节约。”就连相貌都被造物者给精简掉了。 从男到女，从老到少，都是一副瘦脱相的样子，身上没有二两肉，高高的颧骨上紧贴着面皮，酒席刚一开餐，一个个的恨不得丢了筷子拿手去抢，程母养尊处优惯了，瞧这些人的做派，是一口都吃不下去。略坐坐便也走了。 程母虽然分不清哪个是他幺妹，可那一大家子，自己可是沾都不想沾的。 程母勉强的在脸上挂了点笑意：“我家德邦自己谈女朋友了，再介绍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又没结婚，以后的事哪说得准？” 第196章 好事将近 “我家德邦好事将近了，孩子们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去，德邦也这么大了，我也不能事事把他栓在裤腰带上。”程母温婉的笑着，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那怎么能行呢姐？万一那女孩别有用心，故意接近德邦，迷惑德邦可咋整？你们家这么大的家业，要是不找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以后要是贪图钱财，你这不是引狼入室了吗？不若我家的幺妹，知根知底的，咱们两家亲上加亲，最是再好不过。” 程母得意的托了托耳后的波浪卷，笑着开口：“这你倒不用担心，德邦找的这个女朋友家里是开银行的，从小在钱堆里长大，不缺钱，人也单纯，我和你姐夫看过了都觉得满意。” 阿润的笑脸凝固在嘴角，像夹生的米饭般硬咬：“哪有那么多银行家的女儿好遇见的，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王福爱的爸爸王行长，是你姐夫认识的，确是银行家无疑，我们两家都已经见过面吃过饭了，如今就等着小两口耍够了好结婚。”程母这话掺假得狠，可老会计家的，她没一个看上眼，把王福爱推出来挡枪最是合适不过。 阿润也不愿意就这样随便放弃，硬撑着笑意，在沙发上不走，喝了口热水，往二楼张望：“德邦呢？今晚怎么没见到他？是不喜欢我这个小姨吗？听见我声音连头也不露一个！” “怎么会呢！我家德邦最是敬重长辈的，只是今天你来得不巧，中午他刚约了女朋友出去了，年轻人谈恋爱的，哪有个准头，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舍不得分开，由着他们闹去，就算闹出了人命，我跟你姐夫也开心。你也是过来人了，应该懂这么情难自禁吧？”程母抿嘴笑着，话里话外的总是意有所指。 阿润厚着脸皮也不走，身体就跟长沙发上一般牢固。程母强撑着睡意，也跟着耗着，两人默默无言的坐了大半夜，眼看着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程德邦还未回来，程母也不说留宿的话，阿润自讨没趣，打了电话让丈夫来接。 回去的路上，正巧在一红绿灯路口碰见开着大黄蜂亮黄色敞篷跑车的外甥，阿润巴巴的扯着嗓子叫，城市的深夜，马路上依旧喧嚣如常，程德邦连头都不转就这么呼啸而去，气得小姨阿润直骂娘。老会计带个厚厚的近视眼镜片，佝偻着腰，小心翼翼的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一遍还得分神劝着自己的小娇妻：“没事！咱们不气啊，等咱们把他们的财产全拿到手了，咱再一一把受的这些鸟气给还回去！” “我是真受不了，还不就是嫁得好一点吗？搞得谁差钱了一样！”阿润从包里掏出圣罗兰的唇膏补妆，她也识别不了这一根好几百的唇膏，跟屈臣氏里卖的十几块的唇膏有何区别，不过胜在钱贵有品牌。如今的她坐拥上千万身价，可不是哪个贵买哪个，要的就是个排场而已，她回老家也是隔三差五的带一大堆礼品回去，可比程母来的直接热情多了，虽然她的孝敬里面，炫耀和秀优越感才是主要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夸她孝顺。 “你再上门说几次吧。这么大一块金山可不能落到别人手上，以后你外甥娶了媳妇，必然是要管家的，以后可轮不上我们上门攀亲戚了。” “嗯，我知道了。”想着还要上门看程母脸色，阿润的脸色便有些不喜，老会计也不管她，兀自的往前开。 程母送了阿润出门，胡乱的冲了个澡便回房间去了。程咬野还没睡，点着床头淡黄色的台灯，在读罗大师的《时间管理》著作。见程母穿着蚕丝睡衣回房，把老花眼镜一放，问道：“说啥了？” “没啥，她就是关心德邦找没找女朋友。” “哦？她还有这份闲情逸致啊？说来听听她推荐的对象是谁？” “还不就是她老公的幺妹呗。” “那老不死的前几年都过了五十大寿了，比咱两还年长呢！他的幺妹再小，怎么着也三十出头了，这是给你儿子介绍女朋友呢？还是认干妈啊？也就他们不嫌寒酸，我听了都觉得羞得慌！”程咬野跟自己的老婆讲话一向直接，三言两语间，竟是对阿润的嫌弃。程母羞着脸，一声不吭的背对程咬野躺下，在外人面前程咬野就是她的脸面，容不得别人摸黑。可在程咬野面前，娘家人就是她的脸面，容不得别人践踏。 程母堵气躺下，程咬野也不管她，自顾自的点灯看书，微弱的灯光灼得程母背后发烫，心头上有邪火无处发散，掀杯起身去冰箱里灌了一杯冰镇矿泉水才算畅快了一些，正赶上程德邦吹着口哨进门，程母一腔的火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口：“这么晚又去哪里鬼混？长这么大能不能有点出息，净天的往外跑，没出息！” 程德邦莫名其妙挨了自家母亲大人一顿乱呲，心里好生冤枉，今天父亲安排他带省里的领导一家去周边游，她又不是不清楚，早晨还夸他能干呢？现在吓就没出息了？可真莫名其妙的！ 一盏孤灯照尽万家百态，伊雅下午送了曾云露回去，立马就上农场接老爷子去了，锅碗瓢盆带了一大车，听说是照顾小产的女人，老爷子忍痛把养了多年的母鸡给抓了三只塞进车里，还把攒了几十个母鸡的初蛋给打包一同带走。 三个素不相识的三人同住屋檐下，自然是尴尬万分，好在老爷子是个热情好客的，听那小产的女人喊伊雅姐姐，就也当自己的孙女疼爱，又是杀鸡又是煎蛋的，下午从农场里过来，就一头钻进厨房里，连自己的床都顾不上铺，伊雅帮着铺了床，又穿了围裙也帮着里里外外的端汤喂柴的，围着黄小莉和灶台两个中心瞎转悠。 小产的黄小莉多愁善感，眼眶总是红了又红。 第197章 农场项目 也亏得这场变故，才知道伊家人的好，社会以家庭单位为基础，她因父母离婚，已经脱离组织许久，如今终于能尘埃落定了。 黄小莉的本性说不上好坏，但至少还算保有良心，待身体没那么发虚的时候，总算提出落要去看看伊熊的想法，正巧谢春芳天天打电话骚扰，也多半是闹着想去看看伊熊，既然他们婆媳这么同心同力的，自己也想尽快的把这两块烫手山芋给扔出去，欣然的应下黄小莉的请求，这边本想掏出电话问问李易天的，可想到自己那天已经把话说绝，再打电话麻烦他可是有点绿茶了。虽然伊雅至今还未明白自己为何会冲动的答应和李易天交往，到底是因为空窗期消遣，或者是为那一晚买单。但毋庸怀疑，这两个理由绝不是因为爱情，她也不是因为爱他而跟他在一起的，所有分手时她只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绝没有一丝难过，但不得不承认她这事做得相当不地道。 伊雅谈过很多男朋友，除去李易天外，无一例外的都是富二代，他们贪图自己的美色与能力，自己享受他们的资本与人脉，爱情在这场关系中的占比显得最不重要，双方抱着玩一玩，资源互换的心态，匆忙的确定关系，又火速的解绑彼此，所以对恋爱这件小事，伊雅也变得尤为随便，因为自己手中的娃娃上个破烂，就天真的以为大家手中的都不珍贵，李易天给她上了一课，这是她最为感谢他的地方。如今两人再无可能，就该互不联系才好。 伊雅把掏出的手机重新塞回裤兜里，对正在喝鸡汤的黄小莉道：“我出门去派出所一趟，要是可以探望的话，我在回来接你！” “好，谢谢姐！”黄小莉一脸喜意，伊雅也没回她，径直的开车出门。她不喜欢道谢，亦不喜欢别人的道谢，她只是浮华人生中的一粒尘埃，别人的道谢与需要，只会加深她的负担，让她无法自由的随风飞翔。 警局距离远郊可有十多公里，但因为有车，倒是方便得很。不过才隔落一个星期没来警局，门口的香樟树不知为何被连跟截断，光秃秃的道路两旁，再也没有伊雅喜欢的点点光斑。伊雅停好车站在警局门口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上警局的常客，可每一次李易天总会这大门口站直了等她，待她一来，李易天直接领着她直奔目的地，她无需多费心关注，总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如今......罢了，还是先找个人问问吧。 伊雅探进一个玻璃窗口，带着职业微笑问道：“你好，我是伊熊的家属，我想问问现在是不是可以申请探望伊熊，或者保释他出来。” “你等下，我查下。”女警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没抬，一心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伊雅也不走开，就扒这窗口等了她将近十多分钟。 女警总算填完了手中的档案，抬头见伊雅还杵这自己跟前，终于舍得动动自己金贵的手指，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哦，你是伊熊的家属是吧，因为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伊熊有抢劫珠宝店的行径，所以抢劫罪并不成立，但是围观群众提供的视频证据法中，显示他有抢劫珠宝店的倾向，所以我们这边给出的定义是抢劫未遂。” “那抢劫未遂的惩罚重不重？” “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因为伊熊未真正实施抢劫，未造成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犯罪情节较轻，拘留三月教育改造后就能出狱了，另外因为他的言行已经造成扰乱治安罪，所以要处以罚金5000元，您在对面的窗口缴费后，拿凭单到档案室入库就行，伊熊期满后，我们自然就放他回去了，你们家属给他准备些生活用品送到看守所里就行。” “哦，谢谢您了！”伊雅嘴上道谢，心里却闷闷不乐，没想到李易天真的跟自己生份了，以前伊熊的事一出结果，李易天立马第一时间告知，如今对她及她的家人已经不闻不问了，不过这样也好，给不了人家的，就别还奢望着。 伊雅回家告知了黄小莉这一消息，惴惴不安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一放了，因为得了这个喜事，黄小莉今儿吃饭都多吃了一碗。好事总爱成双，伊雅从曾云露这几天打来的电话当中，敏锐的察觉到黄有龙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自己亲自跟了他们几天，得出实证，第一时间掌握黄有龙的最新进展。 黄有龙在乡下租了一块农田 黄有龙在网上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 黄有龙预定了1万只鸡苗下地 黄有龙注册了有龙文化产业有限责任公司 黄有龙在当地找了几位姿色尚佳的女主播来农场养鸡直播 黄有龙花巨资买了多地的车位广告，打算轰轰烈烈来一场共享创业。 为支持他的共享农场项目，好让他源源不断的投钱进来，伊雅不舍昼夜的注册了多个游客马甲，顶着不同的用户名称，领养了数百只的幼鸡，果然让黄有龙信心大增，又追加了一批鸡苗，伊雅也不手软，花巨资将领养幼鸡数刷到了近万只，还靠着时不时的打赏主播，躲在网络的暗墙下，与黄有龙对上了话。 “明天还有鸡苗吗？我朋友也想领养一只。” “还有的亲，新的鸡苗会源源不断的上架，而且还会扩展品类，你们要的鹅和鸭已经提上日程啦，不日就会上架了哟！” “太棒了，我想养两只大鹅，上线了记得发个公告，我来做第一批领养人。” “好的，谢谢亲一日既往的支持。” “我该歇歇你们才是，圆了我们的养殖梦，而且跟游戏上的偷菜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看的着，以后还能喝见得着的实物哎，你知道你们有多伟大吗？” 第198章 田园生活 伊雅一通彩虹屁，让电脑前的黄有龙分外享受，洋洋得意的翘着脚，点着了一根雪茄，背靠这电脑椅上万分得意。 伊雅话锋一转，继续忽悠：“我有好多同学在大城市里工作，最是向往这些田园生活，可是这格子间的人，哪里敢奢望田园梦？还好我发现了你们这片桃花源，一给同学推荐，他们立马爱上，又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推荐给同事和家人，这么好的桃源，但是却不能成为一种大范围流行可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地球上60亿人口，能一起参与就好了！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待我替大大再多来几个同事来，总有一天我们这线上养鸡活动会流行的！” 曾云露刚做完美甲，见黄有龙又跟一个网名叫“生如夏欢”的网友聊天，不爽的就要关窗口：“跟网友有什么好聊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陪我？” 黄有龙喷出一口白雾，嘲讽道：“有什么好聊的？这可是领养了我50只鸡苗的大客户，还给我推荐十多个新客户的人，哪里像某些人，让帮忙出点创业基金都推三阻四，眼看着项目起来了又想坐收渔翁之利！” 曾云露听着黄有龙的话头，脸色通红，她知道黄有龙又再说上个月，他向自己借钱创业的事情了，可他也不想想，自己一个月工资四千出头，平日还得出钱买菜做饭，每月哪里还有余钱，就算有，上淘宝上逛一圈，必然分文不剩了，哪里有闲钱支持他？可自己也不是对他一点贡献也没有，至少在这项目起来之前，是自己先辞了工作替他忙前忙后的在跑，他还是稳稳的把着富县龙辉店长的职位，直到上周他确认了该项目的无穷潜力后才提了离职申请，自己为他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以及承担失业风险的贡献难道还不够吗？非要真金白银的支持他不成？曾云露心头有气却不敢随意发泄，黄有龙是她通往上层街道的阶梯，她必须要牢牢把住。 黄有龙见曾云露没话反驳自己，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呢！毕竟找黄忠丰要了50万的创业基金，还没一月，就已经把成本都赚回来了，黄有龙把这项成绩传回黄家，也是让黄忠丰震惊不已，说是要亲自来富县一探究竟，这几日他在抓紧多刷点成绩，也好游说黄忠丰多投些钱进来，这样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黄忠丰名下的财产多要些到自己名下才是正经，到时候什么小外婆大外婆的，全让他们守着一个糟老头子过去吧！ 伊雅这几日守在电脑前拼命的刷数据，不过两三天时间，已经投进去50多万，眼看着卡里余额不足一百万，赶紧联系了那天的中介退房。这合同一经签售可是概不退还的，只是那天是自己联合着中介演了一出戏罢了，那天约的臭脸中介，是早晨自己租别墅的中介介绍的室友，伊雅花了2万块请他们陪着自己演了一出戏，签的商铺合同书是假的，钱也是暂转地产公司账户，走正规流程上可退款的。本来一切都约得好好的，谁知道地产中心黑了心，居然敢推脱不还了！也亏得自己有录音，还有合同证据，才堪堪保住了这850万，不过地产公司还钱速度倒是有够慢的，催一次还百万，伊雅晓得这些地产公司也是舍不得一下子把现金流给撒出去，总是以各种流程卡钱。不过因为伊雅得一笔钱，就在其地产名下买个便宜的小商铺，一进一出倒也能让地产公司掏钱掏得爽快一些，买的这些小商铺，伊雅都如实的登记了程德邦的名字，这些事情也是提前支会了程咬野，所以伊雅做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如今也只有最后的150万还在地产手中，最后这笔资金伊雅打算干笔大的，让蛋糕红利大到可以让黄家那两头贪婪的豺狼丧失理智。 “大大！我把我老板都拉来养鸡了，快夸我！”伊雅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快速的与黄有龙连上线。 “你们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黄有龙把雪茄扔在地上，继续翘着二郎腿和“生如夏欢”着保持联系。 “是做有机护肤品的，特别注重环境，有机这类的，别说日常入口的，就是用的牙刷洗发沐浴这些产品都是要德米特有机认证还有德国bdih天然认证才行。她对有机有种过分的偏执，因为没有找到可信任的有机品牌饲养的家禽，她这十多年来可是都没碰过肉类了，所以我刚给她推荐你们农场，她特别感兴趣，这几天她随时可能看直播，你们把环境弄得绿色自然一点，她肯定入坑，她一入坑，她身后跟着那些富太太们肯定也感兴趣的。”伊雅画饼技术一流，说得黄有龙心头一阵激动，嗷嗷的就把农场卫生提上日程，正好黄忠丰不日要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这日天朗气清，藏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在田野里跳跃，有风徐来，吹来一股夏日青草香。曾云露舔着冰棒窝在农场大棚檐下，观看一群群嫩黄的鸡仔成群结队的到处乱窜，因为黄忠丰要来的消息，曾云露已经提前跟众多农场共享人提前打好招呼，言明今日有领导莅临农场指导工作，所以暂停24小时直播。 化众多网友于一身的伊雅提早收到了消息，准备将今日刚要回的一百多万全部砸进黄有龙的账户里。 黄有龙在直播间的马甲名叫“亢龙有悔”，今早还登在线上和伊雅互动，下午1点左右下线，伊雅计算着富县与江浙的车程，差不多是黄有龙出发去接黄忠丰的时间再扣除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大概是三点多会到农场。 伊雅心中有数，可黄有龙心中卻忐忑异常，没别的原因，黄忠丰居然把自己的妻子及一儿一女也带来了。这个老货，以为自己有两个老婆，全天下的女人就能和平相处了吗？ 第199章 黄忠丰 黄有龙满面笑容的帮着黄忠丰开门，还没来得及客套呢，周琴抱着小儿子从车里钻出，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穿白色纱裙的大女儿。 “你怎么来了？”黄有龙的表情有一丝尴尬。 “怎么？我不能来了？你是不是在这边养小老婆了，这么怕我！”周琴表情凶狠，望着黄有龙的眼光不似夫妻，倒是像仇人多些。 “哪里能够啊！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啊！”黄有龙略微浮夸的拍着自己的胸膛，以此明志。 周琴瞥了黄有龙一眼，臭着脸：“没有就好。还不快过来帮忙！” 周琴把怀里的孩子顺手塞进黄有龙手里，谁知道小儿子太久没见过父亲，直接闹腾的往外扑，周琴没得法子，把跨在手上的母婴包往黄有龙身上一扔，把哭闹的孩子攘进怀里轻轻拍打：“哦！哦！不哭哦！宝宝。”又瞥了一眼黄有龙，恨声道：“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干不好？” “好了，好了，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家吵去，别在外头给人看了笑话。”黄忠丰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劝和。 周琴撇过脸去不说话，黄有龙讪讪的笑着。黄忠丰横了一眼自己的独孙：“你也是，别在外面搞七搞八的，从外头染了病回来，我要是周琴我也恨你！幸好两个小孩没传染艾滋，不然我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黄有龙不敢回话，陪着笑脸领着他们去附近的特色饭馆里随便对付了两口就要往农场赶，借口上厕所的时间，赶紧给曾云露打了电话：“你赶紧避出去，别在农场里！” “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我家里人不喜欢看见你，你赶紧给我避开，要是黄了我投资款的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凭啥你家里人不喜欢看见我，我就得避开！我有这么见不着光吗？”曾云露把嘴里冰棒往地上一吐，掐着腰就要开吵。 “你自己是小三，你心里没数吗？我老婆孩子来了，你留那想干嘛？你跟我说下？” 是了，她原来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啊！当初伊雅劝诫自己的时候，还觉得她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为了赌气也好，情不自禁也好，她既然跟了黄有龙，自然会死心塌地，可谁成想自己如此为爱献身的行为，在他心里竟如此不值一提？ 曾云露咬牙切齿的挂了电话，梗着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好，既然你让我避开，我偏偏不如你所愿，看你能怎么着！” 犯了牛脾气的曾云露决心要让黄有龙好看，这头挂了电话的黄有龙还以为解决了大麻烦，像苍蝇一样围在黄忠丰的周围嘘寒问暖，夹菜劝酒，可是把黄忠丰伺候得红光满面的。 待酒足饭饱，一行人启程前往农场，路两旁山石林立，贫瘠的山石堆里，低矮的灌木抽出细长的嫩枝，有一小股山泉从石缝间渗出，细汇成溪，缓缓的自上而下流淌，山路的另一侧是层层叠叠金色的稻田，在夏风的鼓舞下，荡出一层层波浪。在怀里的小儿子看得咯咯直笑，小女儿坐在一旁拿风车逗弄弟弟。 “这儿风景不错，改天我请风水大师来看看。” “爷爷，咋还在琢磨寻墓穴的事啊？前两天那台湾来的黄大师，不是替你寻了一处龙穴了吗？” “那穴是独穴，不适合阴阳合体安葬，你小外婆也说那里异常冰冷，怕是有蛇，想要寻个安静温暖的地带。” “爷！小……”黄有龙很想顶嘴回话，那个小护士，今年才二十多岁，而黄忠丰已经是奔八的年纪，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黄忠丰还能活个十一二年再嗝屁，那护士顶多40出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陪葬？到时候没把你所有的钱都卷走养小白脸已经算是仁义了，亏他自诩聪明人呢，连这个道理都不通透，这是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碍于金钱的魅力，最终闭嘴没有多说。车里只剩小儿子一阵阵的欢笑声及隔壁老樊沙哑的声线。好在农场不远，翻过了两座低矮的山坡便到了。 农场不算偏僻，山脚下还有农家，日常买菜剪发泡脚的活动都还能维持，一大块荒地被篱笆圈起，一大群嫩黄的鸡仔叽叽喳喳的四处乱串，小儿子早已经直起晚，迫不及待的往山坡下冲去，周琴抱着小儿子一路往下冲去，大女儿紧随其后，四色的儿童风车舍不得扔掉，一路都紧握在手上，稍有走动，或有风袭来，小风车便在一双儿女的尖叫中咕噜噜的转动起来。 黄忠丰上了年纪比较谨慎，走在田埂上小心翼翼的迈着步，黄有龙跟在身后，双手虚扶着，生怕摔着了自己的财神爷。 曾云露站在二楼窗户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过来，特意化了个淡妆，迎到门口，吓得黄有龙脸色发白，双腿直打颤。本在逗弄儿子的周琴脸色也瞬间发臭，见黄有龙这一幅心虚的模样，张嘴就想骂。 “有龙哥，这是嫂子吗？真漂亮！”曾云露眼明手快的接过黄有龙身上的母婴包，一脸热情：“嫂子，快请进来坐。” 周琴僵在原地不动。 曾云露自然热情的笑着：“忘了自我介绍了，嫂子，我是这农场的员工，平时就负责在直播平台上回那些客户的问答，跟淘宝客服一样，除了我，还有两个女主播，平日里就负责在直播上卖鸡仔，一个可爱小巧，一个肤白貌美，为我们农场挣得不少收益呢！不过今儿龙哥说嫂子要来，今儿下午不直播，放他两出去玩了，只留了我看农场，不然今儿可热闹了。” 曾云露一通自白下来，周琴对曾云露的脸色才有所缓解，也是，哪有小三会如此坦荡，倒是特意支出的两个主播嫌疑更大，不过自己对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奢望了，他要去外头浪便尽管去，只要别跟人搞出私生子来影响自己儿子，都随他去！况且眼前的曾云露瞧着才十多二十岁，黄有龙还不至于这般变态吧？ 第200章 资产 周琴如此想着，对曾云露总算有了些好脸色：“哦，那我就叫你小曾吧。” “都行，嫂子乐意叫我啥就叫我啥。有龙哥也没提前跟我们说过您要来，这屋子还乱糟糟的来不及收拾。” “你们这几个房间啊？”周琴装作参观的样子抬头问。 “我们这地方小，就隔了三间房，一间当直播间，一间控场间兼办公室，一间是休息室，谁值班谁住，我们四人东西都放一间房里，待会嫂子看见了可别误会。”曾云露先提前打好预防针，所谓的男女混住自然是撒谎，那两女直播到点下班，谁肯住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正好便宜了曾云露和黄有龙两人夜夜笙歌，噼啪声不绝于耳。 周琴心头疑惑，但见曾云露梅间一片坦荡是万万没想到曾云露能空口说白话。 一屋一犬一群鸡仔，黄忠丰绕着篱笆转了两圈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跟乡下农户养鸡养鸭又有何区别，就这？也值得自己砸了五十万？周琴脸色稍悸，这端黄忠丰沉了脸。 黄有龙内心惴惴的，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曾云露见缝插针的接过话去：“黄董事长好！” 黄忠丰一把年纪了，可还没被人喊过董事长呢，想到自己的外甥程咬野在自己面前罢董事长的派头，心里总是膈应，虽然公司里的员工出于职业要求，也会尊称他一句黄董事，可后头少了个“长”字，总让人觉得不痛快。 自家孙子找的这个小丫头倒是颇得他眼缘，乐呵呵的应了声：“你这小丫头机灵，你可得帮她涨点工资！” “要是今年事业做大了，肯定人人加工资，发年终奖的！”黄有龙见曾云露颇为上道，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你这卖鸡仔真能赚那么多钱，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怎么会呢！我这卖鸡仔没错，可是跟普通的卖法确是不同的。”黄有龙见黄忠丰一副云里雾里的感觉，干脆让曾云露打开直播示范：“爷，你来这里看。”黄有龙朝黄忠丰招了招手，把电脑屏幕对准了黄忠丰，曾云露调了调色调走开，一大群一大群嫩黄的鸡仔在绿澄澄的草地里追逐，瞧着就分外可爱。 紧盯直播间的伊雅见黄有龙的账号重新上线，赶紧用“生如夏欢”的账号再次上线观看，一出手就是50万的打赏。 黄有龙激动的蹦起，吓了周琴和黄忠丰一跳：“好端端的发什么羊癫疯？” “爷爷，你看，这是刚刚一个网友给我打的钱，整整50万！”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诈骗吧？”黄忠丰拿着黄有龙的手机，举高眯眼远望，见真是银行入账信息，半信半疑的问：“这个真这么赚钱？” “爷，可不嘛？你看我开农场还没两月，受益已经达到百万，这中间的利润额，都能顶得上龙辉超市总店一年的净利润了！” 黄有龙赶紧笑着吩咐曾云露：“快看看，是谁给我打的款，要领养哪几只鸡仔？” “唉！”曾云露爽快的应了声，农场有进益，她比谁都开心。 “有龙哥，又是那个叫生如夏欢的网友，说是这50万是她老板给的，10万领养鸡苗，剩下的40万是预定鸭苗和鹅仔的，她说她老板还问能不能代养鱼和虾，如果可以的话，她再追加20万！” “当然啦，这是必须的！顾客的需求就是我们的追求，你回她，鱼和虾也提上日程了！” “得嘞！”曾云露按黄有龙的吩咐，立马回复道，伊雅毫不手软的又汇了20万进来，这可把黄忠丰看得眼红极了，拿着黄有龙的手机喜滋滋的看着，好半晌，才乐滋滋的朝黄有龙笑着：“我孙子有出息了！好啊！好！真好！” 黄忠丰开心的嘴都咧到脑门上，大中午的就嚷嚷得要喝酒庆祝，这可正中黄有龙下怀，酒桌上谈事，比在其他场所谈事相比，成功率可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爷，我今儿特意从猎户手里给你定了半扇野猪肉，我这叫山下的餐馆现在就煮，再抱箱茅台，咱爷俩好好聊聊天！” “成！”黄忠丰兴致颇高，手脚轻快的随黄有龙往车上走，再也没有初来时的小心翼翼。 周琴和曾云露两人，也是满面通红的跟在后头兴高采烈的交头接耳，早没了初见时的隔阂，曾云露也已经一口一个亲姐的喊上了，周琴不觉有异，还夸曾云露乖巧懂事。 一车塞下众人，璞突突的往山下酒楼聚集，酒过半酣，趁黄忠丰正开心时，黄有龙便单刀直入的提及追加投资事项：“爷这块蛋糕多肉，趁大家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们得做大，做强，要提高知名度，还有扩大规模，这样小打小闹的，一天也就挣个几十万。要是我们开十家这个农场，那一天的收益是百来万，要是开一百家，可就是上千万的收益，可比你在龙辉一天到头看程家脸色拿的那些股东分工可多多了。再说现在全国超市遍地开花，龙辉超市未来怎样还两说。” 黄忠丰对程咬野最近频频接触银行人员心有余悸，当年龙头超市——大惠和超市也是规模空前强大，压得龙辉超市是夹缝中艰难生存，可忽然一夜之间全国倒闭，老板还上了老赖名单，上千万员工拉横幅讨薪沸沸扬扬闹了好几个月，最后还是各地法院强制拍卖老板及各位股东住宅房车极其其他名下产业，用来发放员工工资，这事才算完了。 黄忠丰一方面舍不得每年上千万的分红，可心里对龙辉超市的前景也是堪忧不已，他不像其他股东，国内挣钱国外置业，一旦出了问题，拔腿就跑。他所有的财产可都存在他户口上，房也没买，车也将就，平时没舍得多花钱，要是龙辉一朝倒闭，程咬野一家跑路，那剩下的员工还不得红着眼把自己趴光？趁现在龙辉的股票还能卖出价的时候，倒不如全部卖出转为现金，跟龙辉撇清关系，也就能保住自己户口上近亿的资产了！ 第201章 晚餐 就算不投给黄有龙，自己好歹也能留个养老钱，最近程咬野频频接触银行融资机构，黄忠丰心里不慌张才怪。他也死皮赖脸了上门了几次，程咬野闭口不谈工作问题，只一个劲的灌自己喝茶，老年人生理功能差，回家的路上差点没憋住尿，忍了一路很是辛苦，心里对这个不孝的外甥越加讨厌。枉自己年轻时还抱过他呢，有几个臭钱就能这样为所欲为？ 黄忠丰对程咬野讨厌至极，若是龙辉超市清算倒闭，他必定第一个跑！ 创业难，守业更难，黄忠丰现在一门心思的要守住他存折本上的上千万资产，心下已经有了要变卖股份的想法。 从富县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就连小护士的撒娇都没有理会，他很想打个电话询问下杨耀华的建议，可每次杨耀华和他沟通时，虽然表面上热情洋溢，可他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鄙视。他是个有本事的，赤手空拳自己走到这个位置上，可他也不差啊！凭什么看不起自己？黄忠丰一方面依赖杨耀华为自己出谋划策，一方面又不愿事事依赖于他。黄忠丰唉声叹气的躺在座椅上，心内一阵烦扰。耳边传来一阵靡靡之音，竟让他有了半点宁静。 大老婆跪在阳台旁的佛龛前，双手合十，喃喃自语的念着不知名的经文，平日里黄忠丰最是烦这些个迷信行为，今儿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等老妻子颤颤巍巍的下楼，黄忠丰装做去阳台透透气的样子，见四处无人，赶紧依样跪下：“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弟子现在有一个艰难决定，需要您帮第一选择，我手里有枚硬币，如果正面朝上，那我就抛售股份，如果反面朝上，我就按兵不动。拜托了！” 黄忠丰虔诚的朝一尊白瓷观音拜了三拜后直起身子，将硬币朝天上一抛，颤颤巍巍的掀开，反面朝上，菩萨的意思是让自己维持现状不成？ 黄忠丰迟疑了下，又念念有词道：“不若抛三次，三局两定好了，让菩萨也多思考思考。”黄忠丰又拜了拜，把硬币往天上一抛一掀，正面朝上，又利落的往天上一抛，又是正面无疑。黄忠丰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千恩万谢的离了佛前，顾不上吃晚上，就急忙出门，直奔程家。 不管外头天地几轮换，一起在在餐桌前就餐，是程家一天一度难得的节日。所以菜色格外丰盛了些。 程德邦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上消息，他刚在微博上刷到了一个女生，跟伊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度，立马转发给了伊雅，嘴里机械的嚼着他最爱的龙井虾仁，满心期待伊雅的回复。 程咬野翻看着报纸，面前放着碗皮蛋瘦肉粥，并一盏粉嫩嫩的辣萝卜和一碟泥螺。 程母桌前是盘西冷牛排，及一大盅让司机架直升飞机去首都国宴楼打包回来的清水白菜，没话找话的衔接一家三口的清冷气氛，见程咬野兴致缺缺的应了几声，儿子更是理都没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开了手机刷起抖音来。 黄忠丰的登门在程咬野的意料之中，伊雅已将她的全盘操作告知了黄忠丰，伊雅本打算刷两百万到黄有龙账户，还是自己给了70万的建议，有些蠢笨的猎物，无需花费太多成本，要不是黄忠丰跟杨耀华紧紧捆绑，这个“捕鱼行动”至少还能砍掉大半的费用。 “舅，您咋来了？”程咬野抬头看了一眼黄忠丰，把报纸撇到一边，舀起皮蛋瘦肉粥就往嘴里喂。 “这不家里没人煮饭，想着到你这里蹭一口吃的。”黄忠丰一改平日里弯腰屈膝的态度，倒是有些长辈的意思。 “那坐吧，舅想吃什么？正好我们三人都还没动筷，您爱吃谁的尽管开口。” 黄忠丰拿眼一瞧，三人面前的菜色朴素的很，瞧着丰盛度还不及自家餐桌的十分之一。 餐桌水准已经有了家道中落迹象。黄忠丰叹了口气，要碗汤意思下吧：“姗姗面前的白菜汤就挺清淡的，我就喝这个吧！” 程咬野横了程母一眼，笑着说道：“舅好不容易上门吃饭，哪好意思只让你喝汤呢？” 程德邦终于舍得从手机处抬头：“舅公，我这晚饭给你吃，我最近减肥，晚上不吃饭的。”说完把椅子往后一挪，把面前的餐盘端给黄忠丰，自己跑沙发上继续等消息。 黄忠丰不走心的夸了一声：“德邦长大了，还懂得孔融让梨的道理了！” “舅，你别夸他，他就是好日子过多了，嘴也跟着挑了，不是鹅肝松露，他懒得张嘴，以后白粥青菜吃多了，也就习惯了。” “唉，我们德邦家大业大的，对吃该有点追求的，不然出去不是给咱们两家丢人？” “是！是！是！”程咬野苦笑的应下，表情也别踢多难看了。 黄忠丰心里有数，拿起筷子随意的夹了块红烧排骨，砸吧砸吧两下，狐疑的看了排骨一眼，又夹了一块。 “怎么了舅，不好吃吗？” “我是不是味觉失灵了，咋尝不出味道呢？” 程咬野放下汤匙言说：“让舅见笑了，这是我老婆煮的，可能还在学习阶段，味道咸淡失衡。等再过几天就好了。”程咬野说谎不打草稿，这排骨之所以味道浅，是因为程德邦最近在健身，需要禁糖，可他又馋得很，所以让阿姨给放了一点意思下，误打误撞被黄忠丰吃去，程咬野不介意再卖惨一点。 “阿姨呢？你们家之前不是请了两个煮饭阿姨？一中一西，手艺还算独道。” “哦，还在呢，之前姗姗最近迷上厨艺，非吵着让我们几个要尝尝手艺，现如今也算拿得出手了。” 黄忠丰见程咬野说得心虚，对自己此前的判断已信了大半。 “咬野啊？我听说你最近跟银行经理还有融资机构密切接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没有啊？” 第202章 清股 “房产算什么！龙辉是我孩子，我绝不可能看着他就这样陨落，即便资金一时周转不灵，所有分店最后倒闭成只剩一家总店，我也绝不放手。”程咬野情绪激动，手掌不自觉的击打面前的红木家具。 黄忠丰自认为窃得紧要机密，生怕拖久了股市崩坏，会把20%的股份烂在手里甩不出去，鬼知道程咬野卖房要卖多久？倒不如用最原始的方法以物易物。 “咬野啊，你真打算卖房买我手里的股份吗？” “舅，你难道肯白白给我不成？”程咬野目光阴沉，黄忠丰现在可不怵他，坦坦荡荡的往椅背上一靠：“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拿正盈利的股份来跟你交易的，白拿这话说出来，也有损你董事长的身份。” “呵呵！”程咬野嘲讽一笑：“说得好像你有出一分钱入股我公司一样！你倒是不怕折辱了你股东的身份。” 黄忠丰恼羞成怒，他最是忌讳别人说他的股份来路不明。是！他确实没出钱出资，可他的股份是堂堂正正从他亲妈手里继承来的！连法律都认可的遗产权，有种你单挑法律去啊，在他这老头子这耍什么威风？ “你要是不买的话，我卖给别人去了，到时候我不小心找了你对家当买家，你可别怨我！” “舅！你到底要怎样？”程咬野捏紧了手掌，脖子上青筋暴鼓，脸色也染成了猪肝红。 “拿你湖心小院的那套别墅，还有数字产业园c栋办公楼跟我换。”黄忠丰狮子大开口。 “舅，你可知道数字产业园一整栋楼的产值加起来可是超8亿了，你这要求过分了吧？”程咬野紧抿双唇，竭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失控。 “你换或者不换，给我个准信，不然我现在就去外头转转，股份卖不卖得出去倒无所谓，只怕外头的那些操盘手慌了神，只怕明天龙辉的股份又得跌一跌。听说最近德邦整天泡在股市收购股份，这又是何必呢？螳臂何能当车？不过是让外人看热闹罢了！”黄忠丰的言语刻薄，与其说是长辈，竟似仇人一般可憎。 程咬野面沉似水，黄忠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来，你是舍不得拿这两处房产来跟我交换了，也是，换我也舍不得，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我去外头问问看好了。” “等下！” “同意了？” “什么时候签合同？”程咬野沉声问道。 “随时！” “那走吧！”程咬野快步走出办公室，在入口处回望愣在原地的黄忠丰：“快点！趁我现在还没改主意！” “行！有魄力！”黄忠丰赞了一声，紧随其后。 程咬野回家拿了产权书，载着黄忠丰去了律师事务所，双方就此事签署相关协议，待朱红色的指纹落在转让人一栏，从此黄忠丰彻底从龙辉历史舞台上退出。 协议生效之时，程咬野立刻就在各工作群股东群，以及对外宣发部黄忠丰退出龙辉超市，自此他本人的业务与龙辉超市再无相干。 杨耀华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恨不得立刻砸了手机：“蠢货！” 杨耀华近日与各股东走动频繁，已经联合数十人联名召来股东权益会，以能者居之，使用禅让制的方式推举下一任董事长，拒绝子承父业，让龙辉集团落入程德邦这草包之手，眼看着就要联名成功，这个黄忠丰一时不察，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这几个月为了此番大计，可是夜不能寐，如今就这般胎死腹中，他如何能甘心。 他很想拿起手机问一问这个黄忠丰，是不是窝囊久了，就只敢躲回自己被窝，连门都不敢出了，可他如今对自己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既然是个没价值垃圾，他懒得去浪费时间，总还有办法的。 股权转让事毕，程咬野便打电话通知了伊雅：“任务完成了，你下个月来总部报道吧。” “什么职位？还有薪资待遇如何？”伊雅并未欣喜若狂，事事问得分明，才不至于空欢喜一场。 “总部营运总监，薪资一万5一月，你觉得如何？” “嗯，成！我这边安排妥当就到岗。谢谢董事长。”伊雅得了程咬野的金口玉言，这才开开心心的准备起来。她在富县唯一的羁绊便是老爷子，还有一个尚在病中的黄小莉，因为老爷子的宽厚秉性，就算暴戾如黄小莉般，也收了性子，日常跟着老爷子浇菜松土，过得倒也安逸。 距离伊熊出狱尚还有两月有余，如何安置黄小莉也是个问题，还有老爷子的那些鸡鸭都得处理好，不过依老爷子的性子，怕是轻易不肯随自己走吧，毕竟农场才是他的根，是他所有的念想。 “唉！牵绊多了果然就走不远了。”伊雅无奈的看着庭院前拿锄头撅土的爷两，正兴高采烈的讨论要挖些蚯蚓回去喂鸡鸭呢！ 梗在心头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程咬野恨不得对天长笑数十年，常年加班的董事长，今日终于舍得按点下班了：“喂！姗姗，订个好点的中餐厨师到家，今儿晚上咱一家三口好好聚聚。”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程母听得话筒里程咬野兴高采烈的语调，唇角也忍不住染了笑意。 “我总算摆开了黄忠丰那个老匹夫！” “真的？”程母难以置信。 “自然，回去细说。”程咬野挂了电话，回去的路上还难得好心情的买了一束玫瑰并一盒蛋糕。 程母也早早的张罗上，请了一打餐馆里的名厨，八大菜系十八般武艺全部使上，生怕坏了程咬野今晚的兴致，一边又连环夺命催的喊着程德邦回来，今儿可是挨过年还要开心。 程德邦听说是为了庆祝黄忠丰清股，心里头别提多开心了，推了富二代朋友的酒局，赶紧往回奔，心里头还在暗暗祈祷：“可千万别再逼自己和那个王福爱相亲了，他可没耐心带小朋友玩。” 第203章 般配 “可当初自家老爸还让自己筹钱救市，自己还以为没多大难度呢，平日里互相组局宴客，那次花费不是以百万技，也没见哪个朋友皱眉过，可现在正儿八经借钱的时候，一个个的跑没影，要么就像今天叫出来的哥几个，喝酒泡妹可以，借钱免谈走人，今儿可倒好，钱没借来一分，酒钱倒是搭进去十多万，要不是老妈告诉自己一个这么好的消息，只怕得找个打上一架才舒服。” 程家人一家三口齐聚饭桌其乐融融。程德邦敬了自家老爹一杯红酒就开问：“爸，快说说今儿怎么回事？那个老东西居然肯放手这个聚宝盆了？” “哼，还不是我们公司资金链断裂，赶紧跑路，也亏他跑得快，不然我让伊雅套牢他。” “这里有伊雅的功劳？”程德邦惊奇的问道。 “你小子可别跟我装蒜，伊雅离职后你可是频繁联系她，居然还敢一口气给她打了一千万，幸亏伊雅是个脑袋清明的，不然我都想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 “爸！你就别计较了！我打一千万给她也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让她收股市里二三十块钱的股份？”程咬野蛮是调笑，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儿子瞎胡闹。 “这不是为了维护我们公司股价稳定嘛，万一崩盘可咋整？” “我是故意制造颓相的，黄忠丰胆小如鼠，一旦股市下跌严重，他肯定会坐立不安，结果你这头拼命收购股价维稳，差点就坏了事，幸好他身后的军师最喜欢打听这些犄角旮旯的小事，你这些异常行为反而为公司落败添了铁证。” “那我好歹也是出了份力的，打算给我什么奖励？”程德邦两手一翻，伸到程咬野面前。 “你还有脸要奖励！”程咬野满脸通红的把程德邦的手打落，心疼得程母直皱眉。程咬野灌进一杯红酒，开心说道：“真要论起功劳的话，伊雅最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伊雅设计让黄有龙创业，并且让黄忠丰亲眼看到盈利的可能性，只怕不到大厦倾倒之时，黄忠丰绝对会抱着这20%的股份到死。” “谁知道一时仁慈，会喂出个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敢私下联合杨耀华打算易主，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程德邦咬牙切齿，显然对这“家贼”恨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已经清了就好，只希望外婆将来在九泉之下别怪我！”程咬野闷闷的说了一句，像是夏季夜晚，无端的打了一声闷雷，沉重的让人步履维艰。 “咬野，外婆不会怪你的，你对舅舅他们一家已经仁至义尽了，怪就怪他们太贪了，每年几千万的分红还不够，还想把龙辉超市整个窃取，这几年养育之恩，早就还够了。”程母适时的贴心安慰，摩挲着程咬野的手背轻声安慰。 作为一只单身狗存在的程德邦，最是讨厌这腻腻歪歪的言情部分，大口吃肉，心里不断念叨着快进。 “对了，爸，还有杨耀华这条老狗怎么处理，我最是烦他了，每天早会非得阴阳怪气的把全体员工揶揄一遍，显得他自己如何了不起一样，看谁不顺眼不听话，便处处刁难给人穿小鞋。也亏得费林鹏那几个也能咽得下气，换我绝对是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的，实在不行撸袖子干一架，也好过天天被人用软刀子一直捅，没个痛快。” “处理完黄忠丰，下一个就是他了。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程咬野老谋深算，只怕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下一步……”程德邦还想多问几句，门铃声响，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劲儿，把门一开，果然是个自讨没趣的。 “姐！没打扰你们吃饭吧？”阿润把头一探，拎了两盒四五十块钱的橙子礼盒便上门了，身后跟着她年过半百的老公，及以为含胸驼背带着黑框眼镜的陌生姑娘。 “你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就来了？”程母快速的瞥了一眼程咬野的脸色，见他还算平静，赶紧起身把他三人迎接进来。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水果来，咱们家就是开超市的，还能缺了这些？”程母手脚麻利的接过两盒水果，把它随意的往地上一搁，拉着小妹的手往餐桌前凑：“还没吃饭呢吧？快洗洗坐，我叫阿姨再添三副碗筷。” “唉，麻烦姐了！”阿润脆声的应着，一边推着黑框眼镜女孩往程德邦身边凑：“招金，你往这坐，我跟你哥在桌尾挤挤。” 蓝招金被阿润推着，扭捏不安的站在桌前格外尴尬，程德邦可不管这些，嫌弃的把自己的椅子往程母那靠了靠。阿润立马笑着推了一把蓝招金：“快去，你看，我们的德邦绅士，都已经位置给你让出来了，你还傻站着干嘛，快坐下。”阿润按着扭捏造作的蓝招金在程德邦身旁坐下，程德邦嫌弃的又移了移椅子，恨不得离这个蓝招金十万八千里远。 蓝招金有些尴尬，望着阿润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阿润只当没看见，笑盈盈的跟程咬野打招呼：“姐夫，许久不见，又变帅了许多！” 程咬野笑着回了声：“许久不见小姨子了，越来越有长辈的风范了。”这是讥讽她辈分高呢！也是，嫁了一个老头，辈分可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阿润心里生气，卻还强撑着笑脸回话：“多谢姐夫夸奖”后便讪讪的坐下了。 老会计局促不安的不知道手脚该如何摆放了，居然对着程咬野一鞠躬：“董事长好！” 程德邦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遭程母白了一眼：“妹夫别放在心上，我家德邦天生喜脸，看见啥都喜欢笑一笑。” “哎呀，那跟我们招金可是有缘，我们招金天生严肃脸，做啥事都是一脸认真，一丝不苟的，正好跟德邦互补，将来，德邦做董事长在外头交际宴客，我们招金做拥后方，帮他打点公司上下，正好般配！” 第204章 斡旋 这人才刚见上面，阿润已经筹谋上了，且不说这蓝招金模样差，家庭背景差，光是老会计的妹妹一条就可以直接pass了。 外头看着老实巴交的，谁知道肚子里藏着多少脏水，光光凭他卷走龙辉超市三千万资产这条，程咬野一家注定对他白眼相待，要换做常人卷巨款潜逃，只怕要东躲西藏一辈子，哪还能装作无事人的样子堂而皇之的上门。 “你快坐啊！妹夫，站这干啥呢？”拿了碗筷归位的程母，见那老会计还怵在那站着，赶紧招呼了他坐下，不然要等程咬野父子两开口，这饭也不用吃了。 “姐，最近有回去看爸妈吗？” “还没抽出空来，说来也有小半年没回去了，我看看最近有没有时间回去一趟吧。” “姐，你要是回去了，保管认不出咱爸妈来！”阿润笑嘻嘻的应下话头。 “哦？”程母敷衍的应了声，对她提起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你不知道，咱爸咱妈最近可新潮了，我和招金两人带爸妈去染了头发，还带去泰国玩了几天，现在这老两口逢人见面开口便是萨瓦迪卡。可逗死我了。”阿润手舞足蹈说得热闹，老会计和蓝招金两人配合着一起干笑，程家一众成员，一脸莫名的看着三位不速之客，不迎合他们的任何话题。就连程母的脸色也不好看，干巴巴的喊众人吃菜。 程德邦没空看来客炫耀式的表演，把正对自己面前的一盘子锅包肉扫进自己碗里，埋头配合着游戏干嚼起来。 小姨子阿润没话找话：“哎呦，这可不是巧了吗？我们家招金最喜欢吃炸酥肉，找个口味相同的对象，以后生活也能更加和谐点不是？” 阿润边说边捅了蓝招金一下，示意她有所表现。蓝招金含羞的点点头，望着程德邦大口塞肉的侧颜脸颊发红。 “瞧瞧，这两小孩还不好意思了。”阿润乐呵呵的取笑道。 “小姑，这叫锅包肉，谢谢！”程德邦把嘴里的肉往盘子中央一吐，开口说道：“还有，我不好意思，是因为对自己有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小姑感到羞耻，以后您再干缺德事儿，可千万别登我家门，我怕没被雷劈死，也会被人追着骂没家教！”程德邦把脸上围巾一扯，直接扔桌上走人。 阿润被程德邦抢白一通，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道：“姐，你看德邦，也太不懂事了，这是在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上门吗？” “不是的，阿润……”程母慌忙的开口解释。 “我倒觉得我儿子今儿还真特么做了一件靠谱的事儿，行了小庙不容大佛，没什么事情就散了吧！”程咬野也把餐巾一扔离坐，示意程母送客。 “那个……阿润天色晚了，要不就先这样吧，等我有空了再约你。”程母略显尴尬的吭声，阿润脸色铁青，把筷子一摔：“搞得谁稀罕一样，招金，我们走！” 老会计见自己的小娇妻臭脸出门，赶紧点头哈腰的赔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上门突兀了，没提前打招呼，真对不住您。”也没等程母回应，拉着蓝招金快步走了。 阿润臭着脸在副驾驶上等着，装老实一天的蓝招金开口便骂：“你不是说你姐对你言听计从的吗？怎么我们还能被人赶出来？以后这么丢脸的事情别叫我干了！” “招金，你说什么混话，还不快给大嫂赔不是。” “对不起，大嫂。”蓝招金在老会计的注目下不情不愿的道了歉，转头望向了窗外，看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在窗外连成一根根光线。 老会计规规矩矩的正视前方，嘴上也没个停歇：“招金从小被宠坏了，没经历过这些场面，你别放在心上啊！” “说得好像我天天看人脸色似的。”阿润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 老会计长叹一声：“唉，看来你姐姐姐夫对我们成交太深了，居然舍得把招金这么优秀的儿媳妇往门外推。” “哼！”蓝招金噘嘴哼了一声，重新把脸转回车窗内，见自家大哥没下文了，干脆闭目养神去了。 阿润亦不吭声，老会计自顾自的往下说：“不过你姐姐姐夫什么态度不要紧，只要程德邦喜欢就中，你看看什么时候把程德邦约出来，我们一起去爬山打球，或者你们小年轻喜欢看电影烧烤玩游戏都随你们自己，招金，我可跟你说了，这程德邦可是龙辉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又是独生子，可没有外头那些私生子争家产的丑闻。只要你嫁进去，这辈子吃香喝辣是再也不用愁了，按他们家的身价，就算你每天花个百八十万的，也够你花上几辈子了。” “哼，你没看见刚才他对我爱答不理的啊，我又不是没人要，干嘛热脸贴他冷屁股。” “你能找个身价上亿的，我就随你！”老会计也甩了狠话，不想多谈。 蓝招金复又哼哼了一声，不愿多言语。 阿润本就不愿多管他们家的破事，对这个倔脾气的小姨子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是上了一个本科，婆婆便满世界的宣传她小女儿多能干，非要硬塞给自己，让自己给她找个好工作好婆家，也不看看她女儿是什么德行？模样差身高矮就算了，还不懂礼貌，话都送到她嘴边了都不懂张嘴，这么不会来事的性子，也就在屋里横，出去看看，谁买她面子？搞得好像谁不是家里最得宠的女儿一样。 一回到家，阿润甩着脸就往房间冲，七十多岁的婆婆抖抖擞擞的迎上前：“怎么样啊今天？有没有留联系方式？” “你去问我哥吧！”蓝招金也一脸不渝的甩脸上楼，只留下好脾气的老会计跟自家老娘周旋。 如同此刻伊雅与老爷子斡旋：“爷爷，你就跟我进城呗，我们也像现在这样租个远郊别墅，你照常种菜养鱼，农场里的鸡鸭鹅，我全部找托运公司，一起搬进城里。” 第205章 恶臭 “算了，我都是土埋半截的糟老头子，不想再搬来搬去了，我还是那一句话，你要是在外头干得不开心了，随时回家，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爷爷，可我想每天下班看见你怎么办？” “不是有手机吗？你给我买的新手机，不是按那个绿绿的地方就能视频吗？我已经学会了，你想我就给我视频！”老爷爷乐呵呵的指着微信给伊雅看。 “可是爷爷……”伊雅拉着老爷子的手左右摇摆撒娇，这副面孔的伊雅，黄小莉还是第一次见。 “姐，你放心去拼事业吧，爷爷有我陪着呢！”黄小莉从鸡汤中抬头接话。 伊雅吃醋的回嘴：“这是我爷爷！” “也是我爷爷！”黄小莉立马抢白。 老爷子乐呵呵的，眼睛都快要被笑纹埋没：“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乖孙女。” 自从伊雅知道了黄小莉的身世，终于理解了她的张牙舞爪，她的飞扬跋扈，她虚张声势下藏着自卑柔弱的脆弱，像极了离巷里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 没人愿意事事要强，只是若自己放弃了自己，那这个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另类要强的谢春芳，因为儿子进了监狱，最近都羞得连麻将也不敢去打了。原先还能打伊雅电话骚扰一二，可后来打得多了，伊雅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谢春芳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三房一厅整日游手好闲的，卡里有两个闲钱，居然迷上了手机贝者博，还没过瘾呢，已经输得连买菜钱都没有了，靠着米缸里头的半袋大米每日熬稀饭度日，差点没把她折磨疯了，伊雅不理，伊熊被关，谢春芳这才想起她还有个二女儿伊小妮。 费劲吧啦的把电话本翻到最底，总算找着了她的电话，一打过去，居然已是空号。唉！这些孩子没一个指望得上。谢春芳唉声叹气的回了床，浑浑噩噩又是一天。 而远走广州的伊小妮正和数十人一起裹着厚厚的棉被一起躺在地上静等天明。 盛夏9月，正是暑气盛行的时候，广州这个热带城市，平日里没开空调风扇都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何况是身上还盖着厚棉被，可她并不敢随意将身体探出棉被外，因为有两三个管理者正挨个巡逻，要是碰上管理员心情不佳，就算你睡得跟死猪一样都有可能把你用皮鞭抽起重睡，躲在厚被子里，就算挨打，也能削减不少疼痛，这是从小挨谢春芳打而得出的经验。 等到凌晨一点，管理员陆陆续续回了他们有空调的宿舍，十几号人才敢稍稍喘口气，把脚稍微探出被子，寻找一丝清凉，当然，你还得时刻防备着管理员卷土重来，否则一顿毒打是在所难免的。 伊小妮闭着眼假睡，心里头翻涌着懊恼，悔恨，与憎恨。 她一边期待伊家人会从天而降，救自己脱离苦海，一边又万分憎恶他们，若不是当初他们对自己漠不关心，她绝不会轻易的跟着陌生网友的指引，来到这个生不如死的城市。 “你睡了吗？”隔壁小妹在悄声问。 “还没！”伊小妮轻声的回了句，生怕动静太大，被已离场的管理员听见，否则又是一顿毒打。 “我想我妈了！”小姑娘红着眼睛，哼唧唧了一声，伊小妮也红了眼圈：“我想我姐了！” 两姑娘声音都有些哽咽，适可而止的停了对话，怕不然一会擤鼻涕动静大了，会被同寝室的舍友抓住去邀功请赏，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苟活着，互相防备着。 这是所属的领导头目想出来的法子，他们只有5个管理人员，这里卻大大小小关了五十多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要是他们叫个起来对抗，自己这个组织肯定分崩离析，所以得让他们互相制约牵制，所以特意引进了这个举报制度。一旦发现组员有违规操作，可以立马举报，视事件大小给与奖励，有时候是一包香烟，有时候是一个汉堡，一个市值不超过二十的玩意，在这可是硬通货，一根香烟，往往就可以换取一个男人对你言听计从，这个传销组织成功的建立起了自己独有的货币流通方式，所有的人受此制度奴役，不敢有丝毫反抗。 跟伊小妮说话的这个姑娘叫小艾，卻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就像伊小妮只告诉大家她叫小妮卻从不说自己姓伊，将来有警察来端了这个虎狼窝，正好可以做受害者的化名用。 小艾是名高三学生，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因家里人施加的压力过大，小艾不堪重负离家出头，结果被一帮人拐上车跑了，小艾趁司机上厕所的时机，利用身材优势，钻出车厢里留着透气的窗户跑了，心里头害怕的小艾在街上随机逮了个看起来面善的妇女求救，那妇女说要带小艾去警局报案，一句把小艾引到另一个虎狼窝里，也是倒霉透顶了。 不像她，在网上谈了个男朋友，借着伊小妮赚钱心切的心里，把她一路从富县引到广州。一下车站，在视频里见过的帅气多金的男子准时现身，还让伊小妮莫名的感动许久，一顿简单的麦当劳都能吃出幸福感，不好好景不长，晚饭后，“帅气男友”对伊小伊发出了同居申请，她没有拒绝，一路红着脸跟他到了这个虎狼窝，等待她的，不是帅气男友嘴中博学多才的教授父母，而且四位一脸凶神恶煞的管理人员。 她见识不妙想跑，已经被两名大汉摁住，另有两名肥墩墩的妇人把她夹起，上下其手的摸光她所有的积蓄，行李和手机也被当场没收，警告了一顿便把她扔进宿舍里，一股尿臊味铺面而来，让伊小妮忍不住有种呕吐的冲动。比尿臊味更恶臭的，是人类灵魂的空洞。 宿舍里歪歪扭扭的躺了十多位不同年龄的人，他们大多目光涣散，见着伊小妮被推进来，漠然了看了一眼，又继续空洞的发呆。 第206章 伊小妮 很快，伊小妮也成为他们当中灵魂空洞的一人，表情木然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新面孔加入其中，他们当中不少年轻气盛的青年，刚来时也是百般挣扎，抵不过几次电击便也老实了。 伊小妮进来2月有余，挨些皮鞭是常有的事，电击这类的酷刑卻从未尝试过。她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在谢春芳对其长达二十年奴役的生涯当中，她习惯了服从，从未反抗过，包括被一只肥头大耳的公猪拉进小房间凌辱的时候，依旧能木着身体逆来顺受。 也幸好她这柔顺的性子，让公猪觉得索然无味，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对她下过手了。 如嫩芽般新鲜的小艾自然也难逃公猪之手，竭斯底里的吼叫声穿过走廊，透过墙壁，撞进了伊小妮的耳膜中，她把被子扣在脑袋上，像只遇危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土里。 小艾是被丢回来的，她甚至不敢看她一眼，一晚上只敢把头埋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屋外的响动，听着小艾的呼吸如一根羽毛般轻轻的，轻轻的在空气间沉浮。 第二日天明，叫醒的敲盆声响起，伊小妮快速的从被窝里飞速起身，动作慢的人难免要挨上几下拳脚，小艾亦不敢拖沓，颤颤栗栗的从被窝起身，伊小妮这才用余光瞥见，小艾的脸上有一条粗红的鞭痕，从右额跨过鼻梁，斜插进左脖，白嫩青春的脸上多了一座高耸的“红色山脉。” 所有人脸色木然，对小艾的受伤没有过多在意，只有伊小伊微微红了眼眶，悄声问了她一句疼不疼。 只是一句轻轻的问候，卻让两颗孤独的灵魂悄悄的靠近。 早晨8点是他们的早饭时间，两个肥硕的妇女用不锈钢铁通提溜了两大通稀饭进来，说是稀饭，不如说是清水里掺进了几粒米饭来的贴切些。 妇女拿塑料勺子，“铛铛铛”的敲着桶岩，几十号人自动的捧着铁碗站成一列，双手捧碗等着管理员的恩赐。 小艾作为昨晚刚被“临性的妃子”，得到了管理员恶趣味的优待，其中一个妇女把食指插进鼻孔里，曲着手指掏出了一团草绿色的鼻屎，轻轻一弹就进了小艾的碗里，再厚厚的加上一勺稀饭，盖在鼻屎上。 小艾木着脸，波澜不惊的按顺序围着圈坐下，周围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从来都不在乎。 早饭分发完毕，有一中气十足的女人坐到了中央，开始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演讲：“家人们早上好！” “金姐早上好！”围观的人群，发出响亮的回应，这是他们一天当中运动量最大的时候。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生命和时间如此宝贵，我们要用它来做什么？”金姐不厌其烦的问话。 “赚钱！赚钱！赚钱！”众人声量洪亮的回应。 “我们要怎么赚钱？” “听金姐的话，跟金姐走！金姐走哪我跟哪！”众人齐声应喝。 “很好，下面开始我们的早餐时间！”金姐带头先喝一口：“今儿早晨的鸡汤真鲜美！” “今儿早晨的鸡汤真鲜美！”众人有样学样，包括碗里有粒鼻屎的小艾。 “咦？”金姐伸筷子夹起铁盆里稀稀落落沉底的米粒：“呀！鸡汤里面还有鲍鱼啊！嗻嗻嗻”金姐把米粒往众人面前一伸，点名问道：“小新，你的汤里有什么？” 一干瘪的中年男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身音卻还洪亮：“我的汤里有海参！叭叭叭！”回答后有样学样的夹起一粒珍贵的米粒。 金姐满意的点点头，接下去提问“小芬，你的汤里有什么？” “我的汤里有龙虾！波波波！”一腰胯间挂着松松垮垮三层五花肉的妇女答到。 “小薛，你的汤里有什么？” “我的汤里有人参。哒哒哒！” “小宝，你的汤里有什么？” “我的汤里有鸡腿。咯咯咯！” “小夏，你的汤里有什么？” “我的汤里有狗肉！汪汪汪！” “小花，你的汤里有什么？” “我的汤里有燕窝。叽叽叽！” “小妮，你的汤里有什么？” “我的碗里有战斧牛排，哞哞哞！” “小艾，你的汤里有什么？” 小艾面无表情的夹起那团草绿色的鼻屎，回应：“我的汤里有人肉，死！死！死！”说罢便把那团鼻屎夹进嘴里咽下，离得近些的几人都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金姐一个眼神杀过，背后执长鞭的管理员，冲着小艾的后背就是一辫子。 小艾疼得躺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嘁嘁嘁的直抽冷气声。脸上粗红的山脉像是有了生命，一夹一紧的，像是一只脱皮的毛毛虫被辣椒辣翻在地蜷缩。 众人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生怕无情的辫子会迁怒到自己身上。一顿好好的早餐就此毁掉，金姐踢翻面前的清水粥，命令众人舔干，大家伙都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辫子啪嗒的甩在木地板上，众人瑟缩的身子应声一颤，所有人立刻像只无脊椎动物，向那一趟子清水聚拢过去，将所有人格尊严匍匐在地，伸着舌头开始舔食。 在这个小房间里，唯有少挨打才是至高无上的追求。活着，总有希望在手。 夏夜的风，静谧而温柔。穿过花间带着馨香，绕着伊雅的三千青丝翩翩起舞。昏黄的厨窗里，映出老爷子和黄小莉两人忙碌的身影，这爷孙两越聊越投缘，日日沉迷研究厨艺不可自拔。今儿听说要研究福建的佛跳墙，托伊雅在网上买了一堆干货，泡发了一夜，今儿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伊雅这个懒癌晚期患者，自是只爱品尝不爱动手，抽身在庭院外头吹风赏月等美食。 见爷两其乐融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远方的妹妹是否安好。 伊雅翻出手机短信，都是已读不回的信息，不知道伊小妮是不是恨上了自己，一个多月来，竟没有半点声息。 第207章 信息 伊雅想了想，还是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小妮，我是姐姐，我马上就要去龙辉超市总店做总监了，你想开店的事情我也仔细想了想，也许这是你最想做的事情，我不该中途打断你的梦想，如果你现在还不曾改编梦想，那我支持你，只要你愿意从广东回来，我愿意在富县或者在江浙给你开一家小店，让你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信息飞快传送，伊雅盯着手机半天没得来回复，不死心的打算拨个电话问问，有什么，总是得当面说开才好。 电话铃声惊动了午睡的妇人，她快速的挂掉电话，快速的回复了一条“正在开会，一会回复”的消息。 伊雅又打了一个电话，又被摁掉，伊雅心里原以为小妮心间怨气未消，可随着电话拨打多次被挂掉，伊雅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若只是寻常生气，她绝不会机械的只回复自己正在开会的信息，这绝不是她的风格。莫非她…… 伊雅心中大骇，也不管避嫌，赶紧打了李易天的电话。 李易天正坐在一堆啤酒瓶烂醉如泥，虽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解释清楚，可一宝妈天天抱着一团刚满月不久的小婴儿堵在公安局门口，总归是影响不好，寻常人哪里敢上公安局门前找茬，以田科长为首的局中领导，为避免警局形象受损，便给了李易天处分，让其回家思过，停薪留职几月。 停薪留职说得好听，不过是变相的开除罢了。如今这样的自己，她越发看不起自己了吧。 李易天由着电话震天响也不去接听，伊雅不厌其烦的打了三通，并无李易天的任何回应。 伊雅心知，他这是要跟自己断个干净，从此便是两不相干的陌生人了，这样也好。 伊雅握着电话，望着天上鹅黄的月芽，十五月团圆，不知她与伊小妮何时才有重逢日？ 而远在广州的这边，狭小的储物间里，一妇女发现了伊雅所发的信息，立刻兴奋的叫嚷起来：“金晨！金晨！快来瞧瞧！” “啥事大惊小怪？” “大鱼！大鱼！我们池塘里养了条大鱼！” “说啥胡话呢！”金晨踏着廉价的水钻拖鞋，咯噔咯噔的进了储物间。 “你看！” 胖婶把手机信息递到金晨面前：“你瞅瞅，龙辉超市的总监，工资得按年薪百万来算吧？” “呦呵，真没想到，我们这池子死水也能化出条金龙。” “那我们这次岂不是赚大了！” “容我把小妮提出来单独上上课。最近这批资历太差，留着也是浪费口粮，也幸好出了这么一单，不然这几月还真就打水漂了。”金晨假装深沉，一旁的胖婶白眼一翻一翻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哪怕只是个传销机构。 “小妮，你出来一下！”金晨难得和颜悦色的在门口朝伊小妮招手，伊小妮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金晨嘴里冒出，身体就忍不住一颤，抖抖缩缩的站起来往出走，所有的人默然的看了她一眼，有低头发呆，晨会过后，这样空洞的发呆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有的人耐不住寂寞疯了，有的人装疯企图逃离，可不管真疯假疯，在重重绳索的捆绑下，伊小妮相信，他们绝没有好结果，就像此刻的自己，怀着一股赴死的英勇在长门口走去，如果要问伊小妮这辈子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在二十年前的晚上跑赢了数亿的同伴，最终获得了出生受苦的资格。 人生微苦，她是一个生嚼苦瓜都能品出甜味的姑娘，要说心里头唯一的一丝甜味，大概就是跟大姐还有父亲在那个医院里，短暂的快乐时光吧。 “小妮，快到这来！”金姐笑着又招了招手，仿若手拿招魂铃的死神，再诱使猎物上钩。 伊小妮双脚灌铅，一步一步走得艰难，金晨快走了几步，拉着伊小妮去了隔壁，桌上有半截吃剩的西瓜，伊小妮望着偷偷咽了咽口水。 “想吃？”金晨指着西瓜和颜悦色的问。 伊小妮的头立马摇成了拨浪鼓，眼神刻意避开桌上的西瓜不敢再看。 “想吃就说，我们是一家人嘛！”金晨笑嘻嘻的把伊小妮摁在桌边，从门廊处滚进一个西瓜，拿菜刀利落劈成两半，一半放自己面前，一半递给了伊小妮：“吃吧！” 伊小妮迷惑不解的看了金晨一眼，见她并无生气的迹象，试探的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含进嘴里不敢咽下，见金晨只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并无恶意，伊小妮分不清楚状况，也不想思考过多，弃了勺子，左右手开弓挖着鲜红的果肉往嘴里塞，恨不得连外头的西瓜皮都一起啃了。 鲜红的汁水渐到金晨的白色衬衣上，金晨皱了皱眉头，很快松开，一脸的和颜悦色。 见伊小妮吃得差不多了，接着开口问：“还想吃些什么？” 伊小妮又是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开口说话。 “要是给你做个红烧肉？”金晨诱惑着。 伊小妮的双眼，有一瞬间放光，在金晨来不及看清的时候，已经黯淡无波。但这并不影响金晨的发挥。 “你是小周带来的吧？当时还没来得及问你家里人的消息，就把你收养在这儿了，你想不想回家？” 伊小妮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金晨摸不清她的想法，就像猎户从来摸不清楚绵羊的想法，但只要它的思想没有影响它鲜嫩的口感就行。待宰羔羊的想法，谁在意呢？ “这儿是你手机吧？”金晨把手机拿到伊小妮面前晃了晃，如一潭死水的伊小妮总算被溅起了一些波澜。 伊小妮伸手想抢，可手机已经又结结实实的回到了金晨的口袋。 “想跟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伊小妮点点头，喉咙里艰涩的发出一个“想”字的。 “那你能不能按照我教你的话回你姐，要是不按我说的回，乱说话的话，可是要被电击哦！” 伊小妮听得电击二字，身体忍不住一抖。 第208章 快递 “能做到吗？”金晨追问道。 伊小妮瑟缩的点了点头，金晨满意的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白纸，从角落里掏出一把没有笔帽的的晨光黑水笔，放在白纸上划拉两下，见有字迹流出，从口袋里掏出伊小妮的手机，按短信上的电话号码摁了免提后拨了过去，伊小妮屏住呼吸。金晨更是手拿电击棍时时刻刻注意伊小伊的动静。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是伊小妮日夜思念的声音：“小妮？你在哪呢！”伊雅的声音透出一股焦虑。 “我和朋友在外头工作呢！挺好的。”伊小妮乖乖的按着金晨笔下所写的回答，乖乖的字字一句回复。 伊雅天生听力优越，话筒里沙沙的划纸声，让伊雅再次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伊雅不动声色：“小妮你地址发一个给我，我给你寄点东西。” “姐，我在这儿听好的，什么都不缺，就是有点缺钱。”伊小妮一字一顿的回话，她相信，她只要表现的与平日里有一丝反常，她姐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得到的。 “巧了，我给你寄的就是钱！”伊雅爽朗一笑，勾得金晨的心脏砰砰跳。 “那个，姐，你把钱打我卡上就行，要啥地址啊！” “这还真打不上卡上，是年前奶奶去世，不留下了一小箱的珠宝吗？我们的那份昨天老爸拿回来的，有两条翡翠项链和四只玉手镯，都是祖奶奶传给奶奶的嫁妆，我们两各自平分。还余一个金手镯和五个玉扳指，你看你想要玉扳指还是手镯了。你选了剩下的给我就行，金手镯足有4两重，沉甸甸的像手铐。玉扳指说是清朝祖上当官的先辈留下的，历史不过百年，其中还有一个扳指中间有条裂缝，四五四颗完好无损，且看你怎么选了。” 金晨在电话让听得双眼放光，玉扳指和金手镯不知该如何决断，在纸上沙沙的画了几笔，得不出最终答案。 伊小妮心头疑惑，奶奶？爸？他们不是已经？可这声音确实是自家亲姐无疑。 莫非……姐已经知道知道？对！她知道了！伊小妮心头一荡，差点落下泪来。 “姐，我能都要吗？”伊小妮自作主张的回了一句。 “这……”伊雅煞有其事的顿了顿，接着回话：“要不……你选手镯吧，我再分你一个玉扳指，你看成吗？” “成！成！成！谢谢姐姐！”金晨欣喜若狂的这下这一句话，龙飞凤舞的字迹，显示她此刻的激荡情绪。 “地址一会发我手机上吧，我去超市再给你买点土特产寄过去，你拿到后就分给同事朋友们尝尝，孤身再外要跟人打好关系。还有！”伊雅顿了几秒，忽而鼻音浓重的嘱咐道：“你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别受伤了。” “我知道的，姐，先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要忙。”伊小妮照着金晨的指示回复后，金晨立马将手机挂断。 兴高采烈的捏着伊小妮消瘦的脸庞道：“没想到小周这次给我们招回来了只金凤凰。” 伊小妮强忍疼痛不敢吭声。 “行了，这几日你乖乖按我说得做，肯定不会让你再挨打了！要是不听话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金晨把手上的电击棒里滋滋滋的传来电流的交汇声，吓得伊小妮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金晨心满意足的恐吓一番，也不跟其他同伙商量，发了个地址过去。 伊雅紧张的握着手机，听见短信声儿，连忙点开：广东省广州市**县白马市场206号。 伊雅赶紧把地址保存，直奔警局而来。 火烧眉毛，伊雅也不执意要让李易天帮忙，按照公安流程报案受理，因为是跨省稽查，少不得要联动广州的警察合力缉拿。 按照伊雅所提供的情报，打算照伊雅的做法，寻了一个中短身材，长相并不出众的男警扮演快递员，又让顺丰快递做了个假单号，伊雅转手发到伊小妮的手机上，由“假快递员”沿快递运输路线载着一车民警由富县来往广州。 金晨得了快递单号，每隔几小时便要刷上一回，伊小妮因成功晋升成“大肥鱼”，在“牢里”的待遇直线上升，再也不用夹稀稀拉拉的米粒，幻想成一桌满汉全席。也能在入夜的时候，稍稍护住小艾了。她满心欢喜的等着，等着姐姐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间。 金晨的嘴脸弧度，伊小妮知道脱离苦海的日子近了。夜深人静，小艾瑟缩在被子里，悄声问道：“小妮姐，你怎么这两天这么开心啊？” 伊小妮笑而不语，只偷偷的把小艾缩在被窝里汗津津的小手拉出，在手掌上轻轻比划着：“我姐要来救我了！” “真的吗！”小艾激动的追问。 伊小妮紧张的探看了一圈四周，见大家伙都窝在被窝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继续在小艾的手掌上继续写着：“保守秘密！我们一起走！” 小艾含笑的点着头，与伊小妮一同寻找满河清梦。 快递的派送时间是晚间五点，伊小伊似寻常一样排队打饭，大约是金晨要收到“伊雅”的快递，心情格外晴朗，一改往日平平淡淡的稀饭菜色，竟然破天荒的出现金色的炸鸡排！酥脆诱人，本来满心期待被救的伊小妮，受不住鸡排的诱惑，狼吞虎咽的嚼光了鸡排，还来不及细品鸡排的味道，已经咕咚一声载倒到地板上。 金晨见伊小妮晕倒，气不过的冲上前来，恨恨的再伊小妮肚子上踢了数十脚：“妈的，敢骗老娘，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穿着塑料拖鞋的中年妇女，从小拇指插进耳朵里抠唆着黏糊糊的耳屎，一边不痛不痒的拉架：“哎呀，算了！算了！真把人踢死了还得挖坑埋呢！万一人家真寄了珠宝来，被那小娘们骗了咋整？” 蜷缩在柜子夹缝里的小艾，见胖妇女手指自己，咋得瑟瑟发抖不敢言。 金晨恨恨的瞥了一记锐利的眼神过去。 第209章 b计划 咋得小艾脸色发青的躲进夹缝里，低头看着地板，不敢轻易抬头生怕对上了恶魔的眼睛，从而招致一场杀身之祸。 “她敢？我剥了她皮！”金晨恨声道。 “你可别小瞧了她，平日瞧着不声不响的没事就爱躲小妮背后，没成想关键时刻能跳出来咬小妮一口，这样的女人说的话你也信？”胖妇女把小拇指指甲朝嘴边一放，撅起厚重的肥唇轻轻一吹，仔细的用纸搽了搽指甲缝，接着道：“为了安全起见，你和小周小军并我家那老不死的，先把这些人给转移了，我守在这里等快递，万一是真的，哪里能因为这个小浪娘们的几句话便放弃了我们的发财大计。” “行了，我瞧小艾是个老实的，我们还是别冒险了！趁警察还没来，赶紧转移阵地吧！”一挺着啤酒肚的中年肚腩男开口支援小艾。 “我看你是小娘们上多了，被白肉糊住眼睛了吧！”妇女反唇讥笑，丝毫不给男人留颜面。 “你找打是不！”妇男把啤酒肚往前一挺，捏着拳头就要往妇女这边走，妇女咬牙切齿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小艾，恨不得活剥了她这一身臭皮囊。 “行了，你们夫妻两的事情我不管，但是误了咱们的买卖，你们可担待不起。”金晨冷面哼道。 肥胖的妇女将头撇到一边不再言语，中年妇男退回柜子旁，有意无意的把小艾罩在身后。 这个男人命叫周铁军，因为跟团伙中网恋引诱少女的小周和小军重名，他又不喜铁哥这一称呼，所以多数情况下，大家都以老铁来称呼他。他跟那个吵嘴的肥妇人是夫妻，早年间还算恩爱，不然也不会选择一同下海，只是随着小军小周诱回的花季少女激增，老铁便动了歪心思。趁着夜深人静，拖一两个女孩解决身心问题，肥妇人最初也吵过闹过，可因为两人都不敢上民政局离婚，便也就这样处着。 不过身处花丛中，老铁的选择过多，并不会只贪恋一支花的美景，所以这么些年，倒也能相安无事的过着，这个小艾卻是个例外。 老铁一连半个多月晚上，抱回来的女孩都是小艾，从最初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到如今安静的拍拍声，肥妇人心里有了危机感，再加上妇人偶尔瞧见自家老公，偷藏过几把油鸡腿，想来是偷偷塞给了那个小艾狐狸精，这还如何能忍？ 肥妇人瞧她不爽，她说的字，自然一句不信。 “你们两闹够了没有，现在得先想想我们后头的路数。” “反正我是不信那个狐狸精的话，你们要是怕死你们自己先撤，我一个人去拿快递就是了。” “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金晨拍桌怒吼，内心对这对拎不清的夫妻表示嫌弃，翻了个白眼，转头问另一个双腿盘在餐桌上的消瘦男子：“小周，你有什么建议？” “她两的话不知道谁对谁错，不若我们做两手准备好了。” “怎么说？”金晨认真聆听。 “一会安排胖姐去取快递，把快递员约在我们望远镜能望见的视野范围内，若无特殊情况自然最好，若是出现异常情况，胖姐你就往秦淮河方向跳水逃走，到时候警察起疑势必要挨家挨户的封锁检查，这时候我们在屋里放一把火，趁着烟雾四起，众人慌乱逃生的时候夹在人群里往楼下冲就是，火灾当前，当务之急当然是救火疏散群众为工作重心，只不过我们又得重头来过了。” “当初怎么不约远一点的地址，这不是把老巢给暴露了？”肥妇人嘟囔着。金晨双脸一红，蛮横的瞥了胖妇人一眼，妇女看着众人皆如此埋汰自己，委屈巴巴的不吭声，把头瞥到一边不言语。 很快快递员的派送电话响起，众人望着胖妇女，好似在征求她是否有赴死意愿。 胖妇女在众人瞩目下，自然不肯认怂，干脆利落的接过伊小妮的手机：“喂？” “喂！你好！顺丰快递，女士您的包裹已经到白马市场了，请你下来拿下。” “哦，就来！”胖妇女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口，汲谢拖鞋就往外走。 众人不发一言的目送胖妇女下楼，金晨从抽屉里抽出望远镜，开始时刻观察着。 身穿灰色衣服的快递小哥，架着辆快递小车在道路阴凉处等着，期间有三三两两睡衣打扮的女人零零散散的来取快递。众人见并无异常稍稍的放下了心，卻依旧守在望远镜旁关注最新进展。 很快胖妇女出现在视角范围以内，两人短暂的碰头以后，快递小哥吃力的从车里推出了大概有洗衣机大小的纸箱子，胖妇女试着推了推，包裹丝毫未动。 “小哥，你帮我看下，我上去叫两个人帮我下来抬！” “成！你扔着吧！”快递小哥头也不抬的随口应道，看小哥那漫不经心的样儿，可真怕价值连城的宝贝首饰被人顺手牵羊而走。胖妇女立在原地犹豫，躲在暗处的伊雅也跟着心焦，她已经和警官确认过取快递包裹的并不是伊雅亲妹，一众警察扮演着各色民工在来来回回的搬货，以及懒懒散散取快递的睡衣一租。 “不好！”忽然小周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金晨不解的望向小周。 “瞧见那辆货车没有？”小周指着角落里像蚂蚁搬家的一辆红色卡车。车尾，一个个健硕的男子光着膀子抗一袋袋白色编织袋。 “那怎么了？不工人搬货吗？有啥不对劲。我说你们这些菜鹰还是太年轻了些，稍有风吹草动的，吓得都走不动道了！”老铁手枕胳膊下调笑道。 “你懂什么！那是一家化工厂，平日原料都是用棕色的避光袋装着的，你看看他们肩上抗得是什么鬼玩意儿！” 周铁军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从未注意过楼下化工厂用着什么颜色的袋子装货品，但见金晨也是一脸严肃，也肃穆了脸色。 “b计划！” 第210章 回家 “小妮，你听得到我讲话是不是？小妮？快醒来看看姐姐好不好，姐姐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姐姐的身边了，只要你醒来，你要什么都可以。” 伊小妮的眼缝在努力的松动着，伊雅目不转睛的看着伊小妮，两姐妹的手交叉在一处，紧紧的握着。 “姐……”伊小妮沙哑的叫了一声。 伊雅大喜过望，一脸惊喜的应着：“唉！是姐，姐姐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 “对！回家！等你养好了精神咱们马上回家。” “小妮醒啦？”隔壁床上有声音传来，小妮听着耳熟，要挣扎起来看，伊雅帮着伊小妮撑起了上半身，轻柔的在身后加垫了一个枕头：“这是和你一同被解救出来的金先生，是山里的教书先生。为了给大山里的孩子建座不漏雨的教学楼，被人骗着迢迢千里远赴广州做项目，结果一陷小房间好几天。” 伊小妮转头看了眼戴眼镜的瘦高个，吓得立马扑进伊雅的怀里。 “怎么了？”伊雅惊异的问，伊小妮浑身发抖，好似极为恐惧眼前的这位金先生。伊雅眼光不善，抱着瑟瑟发抖的伊小妮问：“小妮，怎么了，这个金先生是不是欺负过你？你告诉姐姐，姐姐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人。” 伊小妮躲在伊雅怀里不说，伊雅拿了手机就想报警，刚拿着报纸一脸祥和的金先生慌忙开口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可从来没有欺负他们这些小姑娘。” 伊雅眉梢一挑：“那你怎么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金先生脸色莫名晦暗：“大概是因为我在里面沦为他们的爪牙吧。” 金先生叹了一口气，自揭伤疤：“我有烟瘾，很严重的烟瘾，一天不抽烟，五脏六腑就跟被蚂蚁咬了一样，可那种环境里别说是烟了，就连正常的米饭都没有，日日都是清水熬粥，我为了活下去，当了他们的耳门神。有新进来的受害者，想趁着夜深人静逃跑，我为了得到一包香烟，做出了举报残害同胞的事情。我也不配再为人师表了，等我出院以后，我会自动辞去老师一职，随便找个地方打工，等我存够了钱，就给贫困学生捐钱以赎罪。” “我是不是很坏？”金先生开口问。 伊雅摇摇头：“在那种环境下，就算满心向善的菩萨都可能堕入魔道，何况你我凡人，受各种欲望支配，很难逃离光怪陆离的定律。” “但你妹妹就做得很好，还保护了一个叫小艾的姑娘，可惜……” 伊小妮听得小艾的名字，顾不得害怕，赶紧抬头看着伊雅问：“姐，小艾呢？小艾怎么了？” 伊雅一脸温柔的摸着伊小妮的长发：“没怎么？小艾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可惜不能与你亲自告别。以后也许有机会亲自说一声再见吧。” 金先生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姐妹，下了定义：“你们姐妹俩都是心善的姑娘呐。” 其实小艾并不在解救名单里，那日火烧房时，民警只顾得上救人，没腾出精力收捕罪犯。 待人民群众全部安全后，查看附近的监控，除了在逃的嫌疑人金晨，周铁军，周智刚，姚家军外，还有年仅16岁的受害人小艾。 她被周铁军拉着逃命，看上去并不抗拒，有早一步清醒的受害人指证，小艾早投了嫌疑犯周铁军的怀抱，而且这次小迷药的事件只怕她也逃不开关系，不然怎的众人皆昏她独醒呢？不过不管小艾是否已弃明投暗，只要她还是公民，警方总会尽一切力量去解救她！ 伊小妮从魔爪下逃离，心思变得越加敏感，不敢见生人，不敢去陌生场所，不敢让伊雅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哪怕伊雅去上厕所，伊小妮势必要守我门口，每隔几秒，就要叫声姐姐，要是伊雅没及时应答，便会尖叫发狂。 伊雅本打算在广州多呆几日，好考察考察当地的生鲜超市，可是因为伊小妮对这座城市深恶痛绝，待伊小妮办好了出院手续，立马催着伊雅买了张车票连夜回了富县。 老爷子早早得知伊雅的亲妹妹今日回来，早早的用砂锅煨好了土鸡汤，老爷子淳朴，对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这一碗碗用心熬出的土鸡汤。伊雅喝过，黄小莉喝过，如今它正在等待受伤回家的伊小妮。 老爷子对伊雅的事情都上心得很，一日三次的跑去村口等着，一有汽车声从窗旁经过，立马噗噗的往门口赶。 伊熊的媳妇黄小莉也是一整日坐立不安的，跟着老爷子的进进出出的等着伊家两姐妹的归来。 伊雅一下动车，立即通知了老爷子，又偷偷的打了个电话给谢春芳，原想着到底是母女，也许谢春芳的出现也能对伊小妮的心灵有所抚慰，结果电话一接通，谢春芳立刻破口大骂：“你个丧良心的，还好意思打电话来，是不是来关心我死了没有？”谢春芳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是不是要活活饿死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知道我多少天没钱吃饭了吗？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你哪个哑巴爹不明不白的死了才好？死了就不拖累你们了！” 谢春芳一顿抢白，伊雅也没了心思，挂了电话，往谢春芳微信上转2000块钱，卻发现谢春芳早已把自己拉黑，伊雅也没心情在这悲春伤秋，找了她的卡号，往她卡上打了两千，拉着伊小妮径直回了老爷子那。 老爷子巴巴的看了一天，见伊雅领了位干干净净的姑娘回来，赶紧迎了上来：“闺女回来了？这姑娘就是小妮吧？快进屋，快进屋，洗了手吃饭，昨儿接了你电话，也不知道广州到咱们这儿要多久，早早的就把土鸡汤给熬上了，结果不小心熬过头了，皮跟肉都化到浓汤里了，今儿先凑合着喝，明儿我重新再给你们炖一盅。” 伊小妮怯生生的躲在伊雅身后，并不搭理两人。 第211章 传奇 伊雅把伊小妮往身前一推，介绍道：“这是爷爷，这是伊熊的媳妇黄小莉，你叫她小妮或者二姐都行。” “二姐！”黄小莉羞红着脸，上前喊了声。 伊小妮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并不打算搭理二人，好在老爷子两人也知道伊小妮此趟受惊不少，并不与她计较这些。两人在前头热情照顾着上了餐桌，本还是文文静静的一白兔，一闻肉味，便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并用，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肉。 “慢点吃，别噎着！”伊雅轻抚其背，生怕伊小妮噎着。 老爷子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泪：“这得多遭罪啊！把孩子饿成这样！” 黄小莉偷偷的咽了咽口水，细心的替伊小妮重新去厨房舀了碗鸡汤下饭。 而困在自己家忍饥挨饿的谢春芳得了伊雅的钱财，慌慌忙忙的跑去小饭馆叫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好弥补这连日来的亏空。 待酒足饭饱后，这才想起自家的宝贝儿子还在监狱里忍饥挨饿的，也不知道每天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被人殴打欺负。想着想着，眼泪便下来了，花巨资买了两条中华，托人送到看守所牢头那里，希望可以让伊熊在里头平平安安的，谢春芳的慈母心肠一分不落的全给了伊熊，伊雅和伊小妮两人如同不存在的隐形人一般，十年如一日的被疏忽。不过伊雅卻不是很在意，反正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何谈失去？也所谓渴求，孑然一身，来去无牵挂不好吗？。 亲戚多的烦恼多长于富贵家。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程家还地处中国经济第一大省——江浙。 阿润并不死心，三天两头带蓝招金上门小坐，缠着程母天天喝茶说话，本就浅薄的姐妹亲情，从上次三千万事件已经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现如今也就剩个面子情，可惜阿润心里没个底线，像是田野里黏腻恶心的蚂蟥，一旦寻上了肉味，轻易不肯松嘴。 程母不胜其烦，偷偷的买了张机票躲国外去了。程咬野正好打算考察海外市场，两人便一起走了，只剩下程德邦这个不务正业的太子，没了程咬野的压制，前面两天还能老老实实打卡上班，后头见没人约束自己干脆直奔富县而来，美其名曰“巡店”，做的不过是公费吃喝看心上人的事儿。 “伊雅，我来富县啦，要不要请小爷吃顿饭呀！”刚下富县收费站，程德邦就忍不住掏出手机兴奋的跟伊雅打电话。 “你个富家公子还差我这顿饭不成。” “上次诓黄有龙的事儿，我可是帮了不少大忙吧？怎么着也能值一顿饭钱吧？” “说得好像诓黄有龙不是你家事一样，我帮你们家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应该是你请我吃饭吧？” “也对，成！我现在就定酒店，你可别跑！” “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君豪酒店，我是他们家vvip。” “成啊！不过你得定5个位置，我可是要带三个家属的。”伊雅也不客气，反正程德邦也不差这顿饭钱，大不了以后对他好点就是。 “这么快就带我见家属了吗？”程德邦调笑道。 “你怕啦？” “谁怕谁是小狗，中午十二点半，君豪酒店不见不散。” “成，我一定准时到，程总，你可得把钱带够啊！”伊雅爽快应约，带了老爷子，黄小莉并伊小妮三人，准点赴约。 黄小莉再次站在君豪酒店门前百感交集，她初次见伊雅，便是在这里，当时只想傍一个钱袋子，谁成想上帝送了自己一个姐姐，让她又一次回归了家庭的温暖。 失去五彩斑斓的闪烁霓虹，君豪酒店的霸气至少损失了一半，热烈的阳光毫不留情的鞭挞在四处，一层层灰黑的尘土覆在外墙上，隐隐有颓败之势。 “喂？程德邦，你到哪里了？”伊雅站在酒店门口，打了电话给程德邦。 “靠！我特么还堵在高速路口附近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富县堵车的，程总，你该不会放我鸽子吧？” “那怎么可能，我还巴不得天天跟你一起吃饭呢！只是前头好像发生车祸了，一辆货车失控，横撞到了绿灯杠上，把来回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的。你们先吃，我已经订了位置，你报我名字。” “成！我吃饭你买单！”伊雅开心的挂了电话，扶着老爷子等人先进了酒店。入目依旧是那副从天而降的清明上河图图，因为是午休，店内人员懒懒散散的聚在一堆聊天。 伊雅轻轻的咳了一声，有一燕尾西装的金发老外操着蹩脚的上前询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吃饭，五位！”伊雅言简意赅。 “好的，楼上请！”老外绅士的弯腰，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状。 “奇怪，前一两个月来这儿的时候，你们不还说英语吗？咋现在改中文了？”黄小莉探着好奇的脑袋左右查勘。 “哦，因为你们喜欢我们说中文，每次我们说中文你们都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所以老板出规定，中国人讲英语，我们其他国家的人说中文，给加薪水。” “你们老板还真是经商奇才，既保住了酒店的格调，又取悦了国人骨子里的自尊感。”伊雅忍不住感慨道。 成功的商业模式可以复制，可是一些细节之处的改编需要很强的洞察能力，业内人苦心孤诣制造的细微处，也许门外汉看不出门道，但却是商人增加销售的制胜宝典，就拿伊雅最熟悉的超市一行，所有超市的玩具一定是放在货架中低层，按照各个孩子的年龄层对应身高，由此得出货架商品上下层的摆放关系，确保每一个商品都能在目标消费者眼睛范围内。 庞大的商业模式下，是一位位从业人员的细心完善。伊雅很高兴能成为其中一员，并深深的为自己骄傲。从采购助理一路爬升到总监之位，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这绝对是龙辉超市的传奇！ 第212章 君豪酒店 “你们四位稍坐下，现在这个时间段我们不提供自助餐服务，只提供定制服务，这是菜单！”老外的英语蹩脚得好笑，黄小莉眨巴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憋笑，伊小妮还是呆呆木木的不爱搭理人。老爷子手捧着菜单，嘴上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太贵了！太贵了！点一盘菜都够我在菜市场买一头猪了！” “爷爷，你放心点，这顿有人请客。” “闺女啊！还是别吧，就算有人请客，我们这么多人得吃多少钱？别把朋友吃成仇人了！” “爷爷，你就别担心了，这我心里有数。我能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伊雅哭笑不得，看着老爷子一脸心疼的模样，早知道就不把菜单给老爷子看了，自己帮着点几个软嫩的菜色便是了。要是自己出钱的话，一道几百块的菜色，换自己也是万万舍不得的。 “来份法式蜗牛，相煎鹅肝，香草鹅掌，松茸炒菜，黄油牛排，寿喜烧火锅来一份放正中间热场。”伊雅见无人点餐，大家都拿着菜单不敢下手，伊雅贴心的瞧着他们目光停留最久的菜色，手指着菜单一一念出：“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老爷子吓得赶紧把菜单扔回桌上，心疼得直抽抽。 “要酒水吗？”老外服务员可没想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 “来瓶椰奶就行。”伊雅瞧这桌老的少的，自作主张的要了饮料。 “我们这里没有椰奶哦，女士。” 伊雅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叫你们经理买去！”伊雅指了指，躲在门柱旁的经理，说起来伊雅与他不过三面之缘，第一次他送酒店的vip卡给伊雅，那次正是伊雅初见黄小莉的时候，两张会员卡自然被黄小莉和谢春芳一人一张兜走。第二次伊雅上门推销鸡蛋，他冷嘲热讽的拒绝，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权柄加身，又有求于人，受人白眼也是应当，伊雅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然程德邦提议这家酒店的时候，直接拒绝便是，也犯不着给人家增添营业款。 可这次伊雅是以消费者的身份上门消费的，又没吃霸王餐，你一经理不上前问好招待便罢，躲在不远处臭脸翻白眼是什么个情况？眼睛被门框挤了成朝天眼了不成，在这埋汰谁呢！ 伊雅霸气的把钱往桌上一拍，指着经理发难，那穿红色西装的经理见伊雅的动作，并不搭理，只顾着拿一白色手帕，一圈圈的搽着高脚杯。 “好的，我马上帮您买来。”老外见伊雅突然生气，赶紧语气恭敬的回复。 “让他去买！”伊雅还在坚持。 老外赶紧弯腰说：“你是我的客人，您有什么需求我都能帮你达成，我走得快，三五步就回来了，要是您真让那位祖宗去卖，我恐怕得被开除了。我除了在这卖色，其他工作我也做不了哇！”老外被吓得一突突的，说话跟激光枪似的又快又急。 “你中文怎么突然这么流畅了！”黄小莉惊奇的问，她的关注点一向独特，伊雅倒也是见怪不怪。 “我从小在这长大的，连富县土话我都能说，不过是你们喜欢听我这种蹩脚的普通话，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算了，你给我上一壶鲜榨果汁吧。”伊雅也觉得没劲儿，别开头，尽量忽视那个臭脸的经理，一边打电话给程德邦，催促程德邦尽快敢来，好结束这场尴尬的饭局。 程德邦心里也急，可道路被堵，他又不能自个长翅膀飞去不成？可前头路还堵着，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疏通。见车窗外电动车川流不息，找了个应急车道，花了五千元随手拦了个破破烂烂的电动车就一路朝伊雅飞奔而去，终于在第三道热菜上桌的时候赶到。 知名发廊抓的背头被风吹得有些零乱，满身的尘土掩盖住了大牌西装的奢侈味。程德邦便这样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伊雅面前。 伊雅莞尔一笑，赶紧朝他招手：“快，快坐下。” “爷爷好，妹妹姐姐们好，我是伊雅的朋友。”程德邦先朝着众人问号，才一脸腼腆的坐到伊雅身边。伊小妮霸道的把伊雅往自己身边扯得更近一些，这才放心大胆的大快朵颐。 程德邦偏偏的靠近伊雅耳边问：“你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伊雅假装惊讶的看了程德邦一眼：“怎么会呢？我妹妹可不是怪脾气的人！不过啊……” “不过什么？”程德邦顺着伊雅的话头问下去。 “不过这个店的经理不喜欢我却是真的，你看他，都臭着脸盯我一天了，也不知道我是哪里让他看不惯了，我这张脸是不是长得像付不起钱的人？” 程德邦笑着扯扯伊雅的脸庞：“怎么会，我家伊雅的脸一看就很贵！” 伊雅羞红着脸把程德邦不老实的手拍落：“开什么玩笑，老娘的脸可是花了几十万呢！可贵可贵了！” “可不是，你这哪是脸啊，简直是顶着一套首付啊！”程德邦顺势应下。惹得伊雅大翻白眼，不知道为什么，程德邦总喜欢损伊雅，离开时又想着紧，可靠得近了就爱逗弄她。 “对了，你前几天怎么不回我信息？”程德邦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信息？” “就是我发给你的照片啊？那个人跟你相似度可是有80%以上，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得够呛的！” “有啥好吓的，她跟我用了同一个模板呗。”伊雅大翻白眼，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老娘拒谈这个话题，可偏偏程德邦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还一个劲儿的追问：“什么模板？” “全智贤模板！整形医院热门模板top1！” “那……” “别再问这个问题，不然我不介意把你脑袋摁进汤里。”伊雅本来打算看在这顿午餐的份上，打算忍气吞声，可程德邦的一再追问，让伊雅忍不住想采用暴力结束的办法，果然伊雅话落，程德邦安静了不少。 第213章 挤兑 老爷子黄小莉两人正对着程德邦，拘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伊雅一个劲儿的往他们盘里夹菜，一边暗暗用眼神示意程德邦老实一点，程德邦摸了摸自己自认为英俊的侧颜，心里暗自嘀咕：“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双方气场不合，一顿饭草草了事。程德邦前去结账：“记我账上！”程德邦掏出一张黑色卡片递给结账台。 “好的。”正当结账员要刷卡时，横鼻子竖眼睛一天的酒店经理不知道从那条砖缝里钻出，从结账员手里把卡接过，仔细验证。 “怎么？你怀疑我卡是假的？”酒店经理当着程德邦的面前堂而皇之的验证，触发了程德邦心里的厌恶感。 “卡倒是真的，你从哪捡的？”酒店经理也不客气，硬碰硬的回怼程德邦。要是对面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程德邦倒是能嬉皮笑脸的赞她一句“有个性。”可惜对面站着位性取向不清的白脸娘炮找茬，就怪不到程德邦给他好脸色了。 “你们酒店黑曜会员卡那么好捡的话，你们酒店早破产了。成，我也不用你们店的黑曜蜡了，多少钱我直接付现。”程德邦从包里掏了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赶紧算！什么鸟地方！”程德邦气性极大，大堂经理见程德邦气急败坏的模样沾沾自喜，看着结账员真金白银的付了上万块钱的餐费，一脸得意：“这卡我就没收了，以后失主来寻的时候，我会替你归还的。” “你啊，就自己留着吧！马上你会收到上百张你们酒店的黑耀卡的，你们慢慢寻失主吧。”程德邦拨弄着酒店经理胸前的名片，笑吟吟的打给了外联部的部长：“喂，孙总，我们超市跟君豪酒店的合作立马终止，所有黑曜卡全部寄回富县君豪门店，他们在我们超市购物打折这项措施立即停止，要是他们老总来问，就说是富县君豪酒店一个叫丁寒的经理决定的。立刻马上执行，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的！”程德邦真的是气极了，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程德邦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酒店经理丁寒还只当他虚张声势罢了，跟一群穿得跟乞丐一样的人混在一起，身份还能尊贵到哪去！还立即停止合作，也不知道在吓唬谁？老子可不是厦大毕业的，胆子可肥得很！ 待在窗户前看见程德邦骑一破电动走，更加落实了自己的想法，哼！果然是穷乡僻壤出刁民，自己从小在富县土生土长，可还没听说过富县出过什么大人物呢！ 可惜丁寒得意的笑脸还没来得及放下，总部老板的电话已经亲自追来了：“你是丁寒？” “是的，老板！”丁寒毕恭毕敬的应着。 “你个傻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好事？” “啊？”丁寒心里已有预警，只怕刚骑电动车的那个小子确实是有点开头，否则他哪敢拽得跟二八五一样。 “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我们最大的合作商的公子，你自己引咎辞职吧！” “可是老板……”丁寒刚想开口辩解一二，可电话那头已经挂了线。 丁寒张皇失措，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窗外一轮夕阳正渐渐沉入山底，几缕余辉不甘的四面八方拉扯。这样的落地美景，明儿他便看不到了吧。 作为服务行业的经理，与人为善，事事周到是他的第一要义，他也不是故意针对伊雅的，只是上次他自作主张的送了她两张vip卡，想借此攀攀关系，谁料卡还没送出去几天，就得知了伊雅店长被撸一事，上级领导怪他识人不明，无端的增加了公司费用，要让他自掏腰包买单。 酒店的vip免费卡啊！就算平时有员工折扣，他都没舍得给自己买上一张，谁成想要为别的女人买单。两张卡去了他一大半的工资，本打算给自己买一套sk-ii，结果全打了水漂，今日仇人相见，难免失了分寸，谁曾想连工作也一起丢了，唉…… “对了，你想不想看看黄有龙的农场，许久没关注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模样了。” 程德邦与伊雅二人依在阳台上看星星，身边跟了伊小妮这个小电灯泡，自从从广州回来，伊小妮越发内向了。 她像一只蜷在壳中的蜗牛，长久的躲在自己的壳里，躲避四周随时袭来的危险，好不容易去江浙上了学，开始慢慢慢慢慢的向四周展开触角探索，结果一阵风雨袭来，她立马又重新缩回了壳中，再也不敢轻易探身了，时时刻刻都要在伊雅的视线范围才行，若一时寻不见伊雅，便整个陷入十分焦虑的境地，看了许多心理医生，卻没有半点进展。 伊雅只盼那伙人早点落网，等带着伊小妮亲自看过这些人入了监狱，也许她便不再如此担惊受怕了吧。 “去哪里看黄有龙的农场？”程德邦兴致勃勃，毕竟这可是他爷爷舍弃龙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得来的产业，程德邦可早就好奇的很。 伊雅神秘的招手让程德邦来电脑跟前瞧，为了吸引客流黄有龙农场可是采用24小时不停播的方式经营。 伊雅“生如夏欢”的马甲号一上线，颓丧的黄有龙立马从椅子上弹起：“快，把灯光打亮些，咱们的大客户回来了！” 曾云露懒懒散散的起身，把灯光弄得明亮了些，耀目的灯光毫不留情的揭开视觉死角，一大滩一大滩棕色的鸡屎遍地开花。黄有龙吓得赶紧把灯拉灭了些，嘴里还忍不住咒骂了声：“懒婆娘！” “你有种再说一遍！”曾云露双手叉腰，早没了当初谄媚讨好的姿势。 “我说你怎么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敢跟我大眼瞪小眼了？” “是！您大爷！您厉害！老娘我还不干了！”曾云露把腰间围裙一甩，冲进卧室就开始收拾东西！ 自从跟了黄有龙以后，福自己没享到，苦自己可一点都没少受，黄有龙除了有张好嘴，懂得挑食和挤兑。 第214章 蓝图 别的本事可是一点没有，借着花言巧语哄着黄忠丰给他追投了五百万，可他倒好，拿着这五百万给广告公司投了三百来万，铺天盖地的做了共享农场的广告，还剩了一百来万，给自己买了辆锃光瓦亮的宝马，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撑场面。五百多万自己一分没捞着不说，还赔上了几条金项链。 这个天杀的黄有龙，得了钱财，不说扩大规模这类的空话，员工工资总还是要发的吧，可他一分钱没打算往出掏，聘请的两个美女主播一口一个黄哥的喊着，都不能从他口袋里掏出钱来，本来来农田里搞直播，就没多少打赏观众，再碰上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这不是白耽误青春嘛！ 两个主播一商量，反正逼黄有龙没戏，干脆找曾云露下手，一口一个老板娘的厮磨，曾云露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只要不动手，怎么她都无所谓，偏偏黄有龙的老婆打电话来查岗，两个主播像疯狗一样冲着电话直吠：“老板娘！老板娘！”吓得曾云露最终选择了破财消灾策略，一人分了两条金项链给她两，算是两清了。 两个女主播走后，曾云露不仅要替黄有龙洗衣做饭，买菜喂鸡。还得忍受他失意醉酒后的暴力。 这种生活曾云露早就不想要了，她真后悔当初没听伊雅的劝说，把这狗皮膏药当宝贝。 “你走一个试试看！”黄有龙见曾云露从床底拉出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放了句狠话。曾云露只当没听见，手脚利索的往里塞。 “这件衣服是花我钱买的，还给我！”黄有龙想请曾云露留下，可挽留的话转了个弯，让曾云露的心寒了三分。 “哪件是你买的？来！行李在这，你随便挑！”曾云露把行李箱往黄有龙面前一踢，示意他检查。 黄有龙是个大男子主义极为严重的男子，之所以一再出轨，就是在她老婆那得不到充分的尊重，原以为曾云露还算乖巧懂事，可日子过久了全都一个样！假惺惺的面具，最终都会与面孔剥离。 “你这一年来，吃好的穿好的，哪样不是我花钱，真要算起来，十万打底都不够！”黄有龙脸红脖子粗的打算与曾云露对抗到底。 “你还要不要脸了黄有龙，你出去白嫖一晚都不止这个数吧，我晚上任劳任怨，白天还要忙东忙西，你请个包夜的保姆都不低于这个数吧？你还真好意思跟我算账！算我眼瞎，居然被你这么一头不要脸的公猪给拱了！”黄小莉气急败坏，连行李也不要了，拿着手机就冲出去了。 黄有龙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外头叽叽喳喳的鸡叫声，最终打算把曾云露哄回，不然这么一大滩卫生，请保姆还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曾云露气鼓鼓的往前跑，黄有龙紧随其后，曾云露原地驻足，黄有龙也跟着禁止，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曾云露回头呵斥：“你到底想干嘛？有完没完？” “没完，我跟你这辈子都过不完，还生气呢！没事，我等你气消了，再带你回家。” “哼，假惺惺的给谁看？”曾云露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被黄有龙一哄，又松了防备。 “跟我回去吧？我刚不应该这么说的，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不走，才故意跟你算账的，可谁知道你连行李都不要就跑了，我错了跟我回去吧！”黄有龙故意装出一脸哀伤的模样。 曾云露冷哼一声，将脸别开。 黄有龙试着伸出手，轻轻的扯着曾云露的手腕，曾云露假意的甩了两下，也便顺从了。 黄有龙是个没本事的不要紧，只要他爷爷有钱就行，有第一笔五百万，迟早会有第二笔第三笔，哄得他开心了，他也是大方的时候，要真让自己跟年龄相仿的男孩谈恋爱，估计自己也嫌烦。倒还不如就这么将就着吧。 刚和好的小两口最是浓情蜜意，刚一进家门就这么巴巴的嘴对嘴嘬上了，吓得嫩黄的鸡仔四处逃散 直播镜头的另一端可是把程德邦看得口干舌燥的，一只手掌不安分的抚上了伊雅的身体，伊雅吞了吞口水，脸红脖子粗的站在原地没有闪躲。只觉得浑身燥得慌，紧挨着伊雅的伊小妮忽然惊恐的尖叫起来，吓得伊雅赶紧把她抱进怀里。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小两口间浓情蜜意的交合，成了伊小妮的精神炸弹，这大概是她一辈子也愈合不了创伤，不是所有的病都能好，只要不致命，时间总会粉饰太平的。目前除了安慰，别无他法。 程德邦本打算录一小段视频，以后拿捏黄家父子用，可伊小妮的状态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顺手举报给了网警就下线。老爷子和黄小莉听见伊小妮的尖叫声也赶紧奔来，一脸心疼的看着伊小妮歇斯底里的尖叫，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日日看着伊小妮时不时的发狂尖叫。 “没事的，没事的，姐姐在呢！”伊雅温柔的抚着伊小妮的后背，轻轻的哄着，像对待初生的婴儿一般细心周到。 伊小妮自从逃离魔窟，只在刚清醒的那会说了些话，后来便渐渐的不言语了，回富县这么多天，除了尖叫以外，她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别的声响了。 日子一天天过，大家都以为情况总会好转的。可临到伊雅要前去江浙报道时，伊小妮的情况依旧没能好转。只是把对伊雅的依赖，分散了不少到黄小莉和老爷子的身上。 可伊雅独自一人带伊小妮去江浙。总不能时时把她带在身边，就算能，公司的人一多，伊小妮突然失控所造成的影响恐怕也难以预料。 老爷子为着伊家两姐妹，居然肯舍弃他乡下的那片农田，跟着他们去江浙，黄小莉自然也不能撇下，如此一行四人约定一同向江浙进发，开启新的人生蓝图。 第215章 新官上任 蓝色的玻璃窗从天而降，犹如一座巨大的蓝宝石坐落在市中心。硕大的龙辉超市logo横贯整座大楼上方，楼下三层是龙辉超市总店，是全国规模最大的一家民营超市。楼上便是龙辉超市高层干部所在的办公楼。 伊雅时隔两月，再次踏进龙辉企业，一种故地重游的感慨扑面而来，遇上的第一个老熟人居然又是人事经理黄涛，一如既往的油腻。 “呦！这不是前店长伊雅吗？怎么来这购物啊？报我名字可以打9.7折的。”黄涛热情洋溢的招呼着伊雅，嘴里说出的话依旧十分欠扁，可今儿伊雅心情好，并不愿与之计较，向黄涛礼貌的道谢后，绕过卖场后头直奔电梯。 黄涛看她目的性明确，还以为是来超市闹事的，赶紧抬脚跟上：“伊雅啊？有啥事先跟我说呗？是工资少发了还是对公司决议有异议的？你可是主动离职的，可不牵扯到赔偿金的问题。” 伊雅微笑不语，动作坚毅的嗯下了23层楼层健，那是直通董事长办公室的按键。 黄涛被挡在电梯外，傻呆呆的盯着电梯外的显示屏停留在23层，心里咯噔一声：“我的妈呀！这是找事啊！” 黄涛，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人事经理，从业二十多年，打发了多少刁钻难缠的离职员工，伊雅离职得不声不响的，还以为这股子妖风就这么吹过界了，谁知道还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要是让伊雅跟董事长闹上，那自己的饭碗也不保了！ “保安，保安，有离职人员闯入23层，快去维护董事长安全！！！保安，保安，收到请回复！有离职人员闯入23层！速速前去支援！” “收到！收到！已经在赶往23层的路上了！”保安大队厌烦的关了对讲机，带着两三个模样壮实的保安一同向董事长办公室距离。 “咚咚咚！”伊雅礼貌的敲开了门。 程咬野坐在办公桌前，示意伊雅进来。 “早上好，董事长。”伊雅礼貌的鞠了一躬。 “别客气了，你是德邦的朋友，咱两也算是叔侄关系了。私下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一声叔叔吧。”程咬野一脸慈爱的开口，伊雅可不敢乱攀关系。 “不不不，我还是称呼您为董事长吧，叫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没事，叫几天就习惯了。”伊雅的识相，咬野心里止不住的怪异，多数人都想尽办法跟他攀关系，可到了伊雅这里，怎么就唱了反调？她要么就是识时务守本分，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在后头。程咬野敏感多疑，任何人微小的动作都会被他仔细拆分解析，这是成功人士的通病，也是他们固有的刻板印象。 “董事长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随时欢迎你重新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那职位呢？上次您承诺我的是总监的位置。” “要是我给你市场总监的位置，你敢做吗？”程咬野突然抛出了个重磅炸弹，不止是何意，本来还算轻松的氛围，周围的空气突然被未知的力量抽走，剩下压抑真空的环境让人喘不上气。 顿了几秒，伊雅一脸平静的回复：“当然！这有何不敢？” “很好！我欣赏你的勇气！总部市场总监的位置是你的了！”程咬野露出一口黑牙，爽快的应下了。 “不过成为市场总监，我额外还有2个需要你办的事情。”程咬野从雪茄盒里摸出一根棕色雪茄，放在鼻尖处轻轻的嗅着。 “您说！”伊雅似一个好好学生，坐在桌前认真听讲。 “第一件事是提高市场份额，现在我们龙辉超市在市场的占比是百分之四十二，最高的时候占比额是百分之四十八，但从未有超过百分五十的时候，我给你两年时间，你得带领大家一起冲破这个关隘。” “一年足以！”伊雅自信的回复。 这下可轮到程咬野愣了愣：“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可还是得务实求真些才好。” “董事长，我跟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我有野心。而且也具备为我野心买单的能力，如果一年我没能达成目标，愿意全数退回公司所发的工资。不过，如果我有什么需求，你也要尽力配合才行。” “成交！” “还有第二件事呢？董事长。” “这第二件事嘛！”程咬野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打火机，总算舍得把雪茄点燃，深吸一口吐纳：“第二件事是我要让你促成程德邦和王福爱的婚姻。你跟他关系好，你劝他总会听的，这件事要多久能办好？” “这可说不准董事长，男女恋爱讲究你情我愿，又不是我旧石器时代，一棒子打昏，拖回洞里就完事了。”伊雅推辞道。 “我知道这事有难度，要不也不会请你来办了。” “这确实让在为难了，保媒拉纤并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以内。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想董事长花钱请个恋爱策划团队，都比我在这胡搞瞎搞来的强。” “一百万！”程咬野开口突出一口青白色烟雾：“如果达成目标了，我给你除工资以外一百万的额外奖励。” “这……”伊雅迟疑下：“董事长，我承认我对这一百万心动了，但是我先申明，这事我不敢打包票，能成就成，不能成可别扣我工资！” “当然！”程咬野嘿嘿一笑：“你应下了就好。”程咬野是个人精，见他儿子时不时的跑去富县看伊雅就知道那小子心思，都说知子莫若父，那小子猴急的样，可不是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可伊雅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儿媳，论学识，论家庭背景，论财力与性格，王福爱都胜过伊雅万千。 年少轻狂时，最容易被荷尔蒙蒙骗，他身为父亲，必须以一盏指路明灯的姿态，照亮他人生路上所有阴霾！ “好了，让我带你这个新市场总监去办公室认认同事们。”程咬野笑呵呵的领着伊雅开了门。 第216章 立世 程咬野一拉开门，一大帮保安瞬间把二人团团围住。 “干嘛？造反吗？”程咬野一看这个架势，沉着脸呵斥了一声。 人高马大的一队保安，被矮胖的程咬野一吼，吓得面如土色，踉跄的往后推了两步：“那个……那个……那个黄经理说有人私闯董事长办公室，让我们来看看情况。” “那个黄经理？” “这个……不好说。”保安大队一看闹了个乌龙，很讲义气的帮忙打马虎眼：“没哪个黄经理，是我看她一个生面孔进了23楼，怕出什么意外，自动自发的到岗。” 程咬野觉得有趣，拍了拍保安大队的肩膀：“成，安全危机意识挺重，挺好，继续保持！” 黄涛躲在不远处观察，见程咬野有说有笑的下了楼，赶紧从楼梯一溜小跑的追着下去，正赶上程咬野聚集了一班中层干部，当众介绍伊雅成为龙辉公司总部的市场总监，众人欢呼雀跃，给了程咬野极大的回应。 伊雅亭亭玉立的站在程咬野身边，含蓄得体的笑着：“很高兴再次加入龙辉超市这个大家庭，我这个人脾气急，爱吵架，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这么独树一帜的开场白，瞬间震慑了不少人，钱文雅跟在费林鹏身后，藏在人群中低声嘟囔，：“这是不是跟大众宣告，我喜欢勾引别人老公，请你们看管好自己的内人，要是跟她跑了，自认倒霉吗？真是不要脸！” 费林鹏无暇理“杨耀华的家属”，心里也颇多感慨，万万没想到，被自己抛弃的前徒弟居然是颗耀目珍珠，而自己留在手中珍惜的确是颗发了霉的鱼眼珠。费林鹏瞧钱文雅这嫌弃的表情，顺着下垂的嘴脸，看到白色衣领下藏着一枚枚的草莓印，心里别提多恶心了。 “总之，未来的日子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了。”伊雅礼貌的鞠了躬，众人再次鼓掌应付。 “来跟我去认识其他同事。”程咬野带着伊雅往边上去，第一个便直奔杨耀华办公室。杨耀华正热孜孜的翘脚收听着早安广播。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杨耀华悠然的问了声：“谁啊！” “咚咚咚！咚咚咚！”外头无人应答，敲门声又起。 “谁！大清早的敲丧门钟啊！还不快点给我滚进来。”杨耀华声如洪钟的喝了声。 程咬野阴霾满脸，瞬间扬了笑脸推门进来：“哟，杨总，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啊？要不我去卖场搬两箱王老吉给你降降火。” 杨耀华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立马躬着身笑：“董事长今儿怎么会来我办公室？” “这么说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董事长今儿来这是有什么事。”杨耀华赶紧把话头扯回正题，免得程咬野借机生事。 “哦，没啥正事，就是想给你介绍个同事——伊雅，新来的市场总监。” “你好！杨总”伊雅礼貌的朝杨耀华伸手。 杨耀华并不理她伸来的手，只微笑的看着程咬野：“董事长，我们公司不是不兴空降这一套吗？怎么突然安插了一个市场总监，没开股东会告知？” “我想杨总你还不清楚情况吧，黄忠丰黄总的股份已经全部被我收回，现在我持有公司原始股份额已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按照公司章程，我拥有绝对话语权。我可以随意聘用一个市场总监，也可以随时摆免公司总经理，这样说你可明白？” “自然，自然！这到底还是程董事您的公司。” “你明白就好。伊雅走吧，我带你去认下其他总。” “好。”伊雅优雅的收回手，随着程咬 野转身出去，既然杨耀华不愿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稀罕。 尊重像镜子，你对人人什么态度，别人必然以同样的姿态回你，这才算“礼尚往来”！ “这是孙总，营运总监。”伊雅跟在程咬野的背后，正好迎面碰上了孙莉。 “您好，孙总。”伊雅礼貌问好。 “您好，程总这是……”孙莉虽然跟伊雅握了手，可一双眼睛的重点全放在程咬野身上，野心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跟伊雅有六分相似。 “这是新来的市场总监，以后你们两平起平坐，好好配合。” “这是自然。”孙莉爽快的应喝。 “那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了！”伊雅再次向孙莉伸出橄榄枝。 “合作愉快，伊总监！”孙莉笑着重新伸出手来。伊雅自然不会拂她面子，况且刚来公司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必须得安排上行程。 “好了，我带你去你的新办公室看看。”程咬野适时的开口，喊了伊雅继续往前。 新办公桌说不少好坏，一张中规中矩的棕色办公桌配黑色皮椅子，墙后头摆一书柜，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可以望见里头假模假样的摆了几本管理的书。 整面的落地窗旁，摆一茶几并一套紫砂茶壶。万事中规中矩，与伊雅的性子不符，但好在是一个独立空间，还有一整扇落地窗，可以拥有一方烟火江湖气。 “怎么样？满意吗？” “谢谢董事长，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两个任务。” “时刻牢记！” “那就行，我不打扰你了，今儿先适应下环境，明儿正式上班。” “好！谢谢董事长。”伊雅再次道谢，一路目送程咬野出门后，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别提多开心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刚出国回来的程母时差还没倒好，自己家的小妹阿润已经巴巴的上门了，而且一如既往的带了蓝招金这个小尾巴。程母不喜二人做派，可念在亲情面上总还要亲自与之周旋。况且，江浙一带做生意的人，最喜欢孝顺二字，凡事家庭和睦的，周边邻居也多与之交好，有什么好项目一人吞不下，带着素有孝名的人做生意也放心些，连带着业界口碑也好些。 生意二字极为玄妙。小生意求财，大生意求名，欲想名利双收就得学会立世二字。 第217章 墨菊 程母自知自己没有为人立世的胸怀与气度，只好在为人处世上对程家父子多加帮助，就算出不了一臂之力，也别给他们招惹麻烦才是。 无疑程母的娘家是最大的麻烦事，先不提一个偷走自家三千万的小妹，单就程母的爹妈来说，那么多个兄弟姐妹，最不受照顾的就是自己，可处在动荡年代，饥肠辘辘是常态，她好歹从那个易子而食的年代成功存活下来，她也无权责怪父女，毕竟生儿育女纯凭他们自己乐意，程母也绝无指责他们的权利，当然程母能安然长大，也绝不是爹娘的功劳。如今回过头来亲爹亲妈居然能理直气壮的要求自己拉扯其他兄弟，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也干不出自己吃肉，亲兄弟要饭的事情，可凡事总得有个度才行，大哥要买房差首付20万她给掏了，结果后来得知，大哥买房全部首付才十三万，付完首付还净挣自己7万。 二哥的女儿上大学没钱，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带着女儿上门苦哈哈的坐了一下午，自己心软松口答应，准时准点的给打生活费，原也不打算能得到二哥一家感激涕零的道谢，谁知侄女还巴巴的跑上门，哭天喊地的喊着要涨生活费，说舍友都用迪奥，雅诗兰黛，自己还苦哈哈的用着ipsa和芙丽芳丝。一个月三次的生活费让她活得跟个乞丐一样。 程母心内烦躁，让侄女说个数字，二哥的女儿也不客气，干脆的要了一个五千的待遇，一个学期四个月，关生活费就要去了两万，还有学费学杂费这类零零散散的加起来要5万一学期，四年8个学期。读个书居然要40多万，有几个家庭可以供出这样一个大学生？ 程母虽没上过学，可每年公司里会招进多少应届毕业生，大学生的生活水准摸得门清儿。 “我每月就给你三千，你要五千也罢，一万也罢，你可以开口向你的亲生父母要，或者可以选择兼职买迪奥，办法有的是，但我不是你的致富捷径。”这是程母第一次对娘家人刚硬，当然这造成的后果是侄女毕业后见她都是臭着脸装没看见，连声姑姑都不叫。养来养去养成仇，程母心里自我安慰，也许是这侄女本性就坏，否则怎么一毕业就给一老头当小三呢？ 很快的，三哥的女儿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三哥依样画葫芦，领着侄女带了一麻袋的咸菜就上门了。程母吸取了二哥的经验教训，说什么都不肯再随便应承，三哥领着侄女厮磨了许久，眼看着程咬野打电话回来说要在家吃晚饭。三哥也知道他们这些穷亲戚，不受程咬野待见，双方人马为避免尴尬，轻易不会碰头。眼看着求助无望，三哥粗暴的呵斥着小侄女要走，可侄女含着眼泪喊了一声：：“姑姑”！ 瞬间让程母心头一震，用一下午铸就的铜墙铁壁就这般倾倒坍塌，长叹一声，还是应下了三哥的诉求。小侄女也乖巧，逢年过节的总会给自己发条祝福短信。也从不提生活费不够要加钱的事儿，程母心里颇为欣慰，总算是养出了一段善缘。可这股子欣慰没能持续多久，程母回娘家无意间看到小侄女的微信里正指名道姓的跟着大侄女一起骂自己傻叉，还恶意的揣测着自己这个身无长处，长相日渐衰败的黄脸婆何时会被丢弃，要是被休回了娘家，还得跟他们抢饭吃。字字句句如一颗颗长钉，硬生生的钉入自己的胸腔，鲜血淋漓不堪入目。 程母失魂落魄的下了楼，正碰见下楼倒水的小侄女从自己对面走来，一如既往的乖巧可爱，端着一杯热水，甜甜的问：“姑姑要不要喝水，我帮你盛点？” 程母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只是自己对亲人的所做所为真的是冷心冷肠了。 对于从小就不爱搭理自己的大姐，程家没发迹之前，就对自己白眼相待，程家发迹后，对自己更是臭着一张脸，也许是所谓的自尊心捍卫了她的生活底线吧。 至于小妹阿润就更不要说了，吸血食髓的样子难看极了，明明程母已经百般推脱，可阿润依旧是不停的带着蓝招金上门叨扰，从早晨9点程咬野上班开始到下午六点准时告辞，这对侄嫂俨然把登程家门当成了一份早九晚五的工作在拼搏了。 今日一大早程咬野上班后，程母果然又准时准点的迎来了蓝招金阿润两侄嫂上门叨扰。 “姐，早饭吃啥呀？”阿润笑嘻嘻的问，就像是程家的长住人口一般自然。 “哦，锅里还剩了些小米粥，和2个咸鸭蛋，正好你们一人一个。”程母脸色冷淡的应了声。 “哎呦，姐，早晨就吃这些也太清淡了吧，专家都说早餐要吃得好，午餐要吃饱，按咱们家的这个财力，早晨不整些龙虾鲍鱼翅肚海参的，岂不是亏待自己？再说了咱们家这么多钱，不可劲造了，几辈子能花得完？” “家里就只有小米粥，你吃我让阿姨给你盛，不吃就算了。”程母黑着脸，静待自己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算了，不吃了，我不太饿！”阿润也有些气性，见程母语气不善，当着蓝招金的面儿，自己也有些挂不住，随意的应了声，拉着蓝招金去大厅里坐了。当阿润目光停留在画柱上新增的一副字画，阿润眼光又亮了起来：“姐，这副画是哪个名师大作？” “哪副？”程母从厨房探头出来问。 “就是挂在齐白石旁边的那朵菊花，是陶渊明的画作吗？” 程母噗嗤一声笑了：“陶渊明时期的书画若没有专人保护，要早就化在土里了，这是你姐夫刚从日本淘回的徐悲鸿的《墨菊》” “徐悲鸿不是画马的吗？” “就不许人家偶尔心血来潮画些旁的？” “姐，这画值多少钱啊？” “这我哪里知道，你姐夫花钱我从来没有过问过。”程母笑得温婉。 第218章 遗产 阿润私下暗自诽谤：“是不敢过问吧！说得冠冕堂皇的，大家姐妹一场，谁没穿底裤难道还不清楚？” 可是阿润并不敢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如实告知，只讪讪的应着：“姐姐，你真是好性子，姐夫也太幸福了吧，你不知道我跟老蓝两口子，天天得为钱吵架。” “小两口的，哪有不吵架，别把感情吵散架就好。” “唉，姐，你是不知道，老蓝这人可以孝顺，又是家里的大哥，凡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这些个……”阿润刚一起劲，忽然发现蓝招金还在原地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倒也识趣的不再言语。 这最大的拖油瓶就在自己身边，那还有什么好吐槽的？ “你不是最爱管钱，把钱管好了就万事大吉了。” “说得容易，姐，你是嫁进了金矿里，啥也不用愁。不知道我们小门小户里花钱如流水，挣钱如抓鬼。衣食住行哪样不是要钱？睁眼闭眼全是为了一个钱字忙忙碌碌的，有时候想想也怪没趣的。” “难为你还有这种思想。”程母随意敷衍了一下，心里却不以为意，毕竟她的口袋里还躺着程家三千万的贼赃，差点让自己无家可归的贼赃。 “姐，我说真的，除了花钱，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了。”阿润似有感而发了一句。 “你又跟你老公吵架了？”程母多嘴问了一句。 阿润眼眶一红，极为委屈的喊了一声：“姐！” 程母有些不知所措，她最受不住的就是家里人的眼泪：“咋回事儿？快跟姐说说！” 阿润哭倒在程母怀里，眼睛还不忘瞥了蓝招金一眼，见蓝招金只沉迷于自己手里的手机游戏，见阿润嚎啕大哭，也只是诧异的瞥了一眼，又底下头继续玩游戏。 程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让阿姨给洗了几盘水果招待蓝招金，自己拉着阿润回卧室去说悄悄话儿。 “你跟老蓝咋又吵架？” “还不是因为楼下的那位！”阿润颇为委屈，哀怨的看了一眼程母。 “怎么两口子吵架，还能吵到侄女身上？”程母颇为不解的追问道。 “还不是我那偏心眼的婆婆，七老八十了还活不透彻！” “我咋个越听越糊涂？到底是因为你婆婆，还是因为蓝招金？” 阿润听得程母问话，又抽抽噎噎的哭上了：“今儿一大早，我婆婆在吃早餐的时候被米粒里的石头仔崩坏了一颗牙，便指着我大骂，说我不孝，不乐意养她，故意在米粒里头放石子，想暗害她！且不说早餐不是我准备的就算是我准备的，饭粒里头掺了颗沙粒，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这怎么能扯到谋财害命上去呢？” 程母轻拍着她的背部，轻哄着：“唉，老小孩，老小孩，人年龄大了，就喜欢使这小孩子脾气，你多哄哄她就是了。” “我看她不是使脾气，我看她是筹谋许久了。”阿润冷哼了一声，把脸撇到一边。 “怎么可能呢？你别想多了！” “没可能？没可能？没可能今儿早晨能借题发挥，要逼着老蓝立遗嘱，不管她死没死，自己都得管蓝招金一辈子，还得让她分我和老蓝的遗产。她是那老太婆的女儿，又不是我女儿，我凭啥要管她一辈子！你说她这不是蛮不讲理是什么？” “小姑子这么大了，按理来说确实不该是你们的责任，而且姐妹兄弟间都有自己的家庭，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样硬塞上门的，有多少情分都不够耗。”程母意有所指，可惜阿润沉迷哀伤，不可自拔，听不出程母的言外之意。 “可不是，那蓝招金都是快奔三十的姑娘了，以为自己上了个野鸡大学，身价就跟寻常人不一样了，挑挑拣拣相亲了这么些年，也就看上了咱们家德邦，姐，你说这个咋整？总不能真成老姑娘，让我跟老蓝养她一辈子吧？” 阿润哭哭啼啼的，程母闻听这番话，刚柔软的心瞬间又强硬了许多。程母正色道：“阿润，我也给你交个底，别说德邦现在已经有了结婚对象，就算没有，蓝招金也绝不可能嫁进我们程家。” “姐……” “别的不说，蓝招金现在已经二十有八了，可我的德邦才二十三岁，整整大了半轮。” “我和老蓝不还差了好几轮……” 程母舔了舔下嘴唇，把伤人的话压在舌根，重新说道：“年龄这个不说，还有学历，背景，能力这些。德邦从小被送到澳洲学习生活，许多观念跟我们不同，况且他对蓝招金明显不来电，你这样天天领着蓝招金上门堵着也不是办法。” 阿润嘟囔着嘴，还想辩解一二。 程母及时堵住：“你也知道德邦的，他有多怕他爸你也不是没见过，这么些天你和蓝招金天天上门堵着，德邦吓得都跟他爸同进同出，可见对蓝招金的恐惧更甚。” “有那么夸张吗”阿润梗着脸问。 程母笑吟吟的不说话。阿润也自知其中门道，也不再多问了，唉声叹气的垂首问程母：“姐，你说那老太婆真的要逼老蓝立遗嘱咋整？我就那么点家产，连养自己孩子都够呛，还怎么管她？” “没有哪条法律支持在有配偶和子女的情况下，大哥要分遗产给弟妹的，真要论起来，怕是也难服众，你放宽心吧。” “这我自己也百度了，多多少少也看了些遗产法，只是老蓝这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个老太婆要死要活的，非要老蓝表态，那个老蓝也是个精明的，遇到她老子娘，怎么跟卡机了一样，说啥就是他，那老太婆咋不让他儿子早点死了，好现在瓜分遗产？大家一拍两散不是更好？”阿润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着：“再说他儿子能有几个钱？除了一辆车，他还有什么其他财产？，财产我可都撰在自己手里，就一辆破车，由着他们去争去。任凭他们争破天，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第219章 生气 “钱撰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这倒是没错，只是在钱财二字也不要看得太紧，适时的给老蓝打点钱，他年纪都这样大了，遇见小辈啥的，总得给个红包，要是连几百块钱的红包都掏不出来，大家看老蓝的笑话，不就是看你的笑话吗？” “我给他钱？”阿润气鼓鼓的涨着眼睛，瞪着一双金鱼眼不可思议的看了眼程母：“他得了钱，几时给我买过东西？老太婆一会喊痛，一会喊不自在，隔三差五的就能要走好几千的看病钱，蓝招金也是个没羞没臊的，快奔三十的人了，也好意思天天伸手要钱。偏偏老蓝也是个耳朵根子软的，蓝招金说几句好话就随意给钱，还有他其他的兄弟姐妹，只巴着老蓝一个人可劲吸血，也就我们两老实，自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程母心里反感，嘴上不客气的问道：“那你咋看上他的？” “还不是……还不是……”阿润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只好干着急的愣在原地。 “还有，既然你这么不待见蓝招金，怎么能介绍给我们家德邦，我们程家又不是什么垃圾回收站，什么垃圾都往我这里倒！”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招金又不是什么不上台面的女孩，再怎么说也是上过学有学问的，你咋能这么埋汰她！” “既然你这么宝贝她，这个祖宗我们是供不起的，你要真打算给她找户好人家，我也能帮忙相看，可是你要是打程德邦主意的话，就别怪我把你赶出门外了。”程母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阿润还红着眼，不知道程母为何莫名其妙的翻脸。 “姐……” “你要真当我是你姐，你就别再打这些歪主意了。听姐一句劝，还是趁早分家吧，以后你跟蓝招金之间便是亲戚了，亲戚间还是别走太近了，逢年过节的聚一餐，有个人情面就行了。这样谁也碍不到谁，谁也怨不了谁！” “这怎么能行呢？都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是骨血相连的至亲骨肉，哪能说不管就不管了。”阿润颜色正肃的回道。 “那既然你觉悟这么高，便再忍忍吧。” “姐，你该不会是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上门吧？”阿润灵光闪现，总算是跟程母接对了频道。 “说得哪里话……只要爹妈还在，哪里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程母随便搪塞了几句：“既然你已经嫁进蓝家，丈夫是自己选，日子也是自己过得，凡是莫要太计较了。”程母到底还是说教了几句，本想着姐妹亲情，多嘴劝两句便是，她要听就听，不听就算自己多管闲事了。 可怎料这一番话，让阿润产生强烈的抵触心里，她不敢宣之于口，只敢这心里暗暗记恨：“不就是嫁了个有钱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还想着说教我？等哪天小三小四带着私生子上门，看你还能不能说出凡事不要太计较的话来。” “行了，下楼去吧，把蓝招金晾下面这么久也不太好。” “嗯！”阿润应了一声，收起了哭腔，随程母出去，路过梳妆台时，见桌子上放了一个碧绿色的手镯，馋得都快走不动道了，一脸羡慕的拿起，对着灯光细瞧，只觉一股子碧澄澄的绿泉，正缓缓流动，煞是好看。 阿润咽了一口口水开口说道：“姐，你这哪买的镯子，可真好看。”说着便要把自己肥嘟嘟的手镯往里硬塞，程母见状，赶紧宝贝似的从阿润手里抢回：“可不敢乱动，这是程家的传家宝，从宋朝便开始代代相传了。现在由我暂时保管，以后还得交给德邦媳妇呢！” 阿润白了一眼，这程家祖坟上冒青烟，也就出了这么一位程咬野，还宋朝呢，咋不开口说是秦始皇亲传的呢！ “反正以后也是给招金的，我这个嫂子先替她保管着吧。” “刚说的你又忘了，你们家的小祖宗，我们家德邦高攀不起，你还是趁早熄了这个念头吧，等以后让你姐夫开口的话，咱们姐妹也难做了。” “你还刚说一家子骨肉至亲呢？怎么现在就要跟我断绝关系了。”阿润跺着脚，故意曲解程母的意思。 程母也懒得解释，把镯子锁进床头柜里，只身下楼，阿润觉得没劲，铁青着脸喊蓝招金起身回家。 待回到家时，看见那老会计头发花白，动作迟缓的起身迎接自己，一天积攒的不满到达了最高峰值，一把推开老会计，也不管年迈的婆婆喊她吃饭，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她又发什么神经？”老会计问蓝招金。 “你问我，我问谁？”蓝招金白了一眼楼上，自己去厨房抽了双筷子，对着新出锅的菜色挑挑拣拣。 老太婆一拍围裙：“得，我今年都七十八了，还得伺候祖宗！” “行了，洗洗手，吃饭吧。”老太婆转身嘱咐子女，自己一头扎进厨房，叮叮当当的剁起了案板。 老会计唉声叹气的回楼，再怎么着，冲着她姐姐姐夫的面子，还是得哄好她。不然…… 阿润躺在床上，越想越不甘心。见老会计佝偻着被进来，把被子一裹，背对着老会计。 “哎呦，我看看，是谁欺负我家小宝贝啦？快给为夫抱抱，受委屈了。” 阿润横了老会计一眼，不言语，把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拍开，又换了一头侧躺着。 老会计也不恼，依旧不依不恼的追在阿润身后，呵着热气咬着阿润的耳朵根去诱惑她。换平时阿润也愿意配合，假装怕痒的咯咯咯的笑，可今儿她瞧着老会计这张老脸直想吐，半点提不起兴致。 老会计见她不回应，也直起身来：“你姐给你气受了？” “她给不给我气受有什么所谓，难道你敢冲去她家，狠狠甩她一巴掌不成？” “哎呦，我们家小润润真是气狠了呦，哎呦，瞧着小脸蛋，我可心疼了。长这么好看的脸，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第220章 围魏救赵 “滚！”阿润白了老会计一眼，心里越想越是生气，凭什么她是万人敬仰的程太太，而自己只能跟这么个糟老头子囫囵着后半生？不对！按人类寿命来说，自己下半辈子极大概率要守寡。自己真的甘心吗？ 不！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为何当初媒婆带着程咬野上门时，咋不介绍自己呢？若是当时媒婆给他介绍的是自己，现在她又何至于受二姐的鸟气？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遇人不淑，怎就被这么个老东西骗了身子，倒误了卿卿性命。 “别气了，老婆！”老会计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阿润，阿润越想越是气，推搡开老会计，闷着气不说话。 “别气了，乖！老婆！”老会计不厌其烦的哄着，只是往常好用的招数，不知道为何今日失去了效用。 “我别气？被人指着鼻子骂上门，说我穷亲戚，是吸血鬼，话里话外的让我别再上门打秋风，你是什么感想。她话说得明白，我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当我真是二皮脸，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笑嘻嘻的说您骂得对是吗？我是这么下贱的人吗？我凭什么要这么给人当垫脚石？就我犯贱不知羞是吗？”阿润歇斯底里的呐喊，吓得平日脸不红心不跳做假账的老会计心脏抖了一抖，缓了缓心境，轻叹一声：“对不起，老婆，让你受苦了。” 老会计一脸颓废，倒是让阿润不好再追究。 “是我没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老会计觉得有用，立马加大了力度。 “老婆，委屈你了！” “算了，不跟你掰扯这些了。今晚吃什么？”阿润缓了脸色问道。 “走！老妈今天特意煮了你爱吃的红烧猪脚。” “嗯。”阿润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句，总算不再倔着头。 老会计赶紧躬身做太监状，弯着腰让阿润手搭我自己手腕处，扶着阿润毕恭毕敬的唱喝道：“老佛爷起驾啦！” “哼！”阿润傲娇的一扭头，扶着老会计的手走下楼梯。满嘴是油的蓝招金抬头看上一眼，复又低头抱着红烧猪脚大啃特啃。一大盘鲜红油亮的猪蹄摆在蓝招金面前，已经被啃得只剩下碗底红艳艳的酱油汁儿。 阿润黑了脸，把老会计手掌一拍，甩门重新窝进被窝里，这次任凭老会计怎么敲门都不回应了。老会计沉着脸，瞪了眼蓝招金后，自己拿碗大口吃饭。老婆婆赶紧起身，小跑的去厨房里小心翼翼的端出一小盏红烧猪脚，油颤颤的猪皮肉，随着老婆婆的走动颤颤悠悠的晃动着。 “儿啊！你最爱吃的猪皮肉，我特意给你留着，快吃快吃！” 老会计瞧在眼里，心里一暖，这才开口说道：“娘啊！阿润再怎么说也是我老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你到底还是要顾着我的面子，多多少少让着点吧。” “她算我啥媳妇，衣服不洗，碗不洗，卫生不做，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就一个劲的往出跑。还不如燕芳，你找得是啥媳妇，一个不如一个……” “娘！”老会计重重的喊了一声。把手里的碗筷一放，语气颇为沉重：“娘，你不能只盯着眼前这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你想想，要是我不娶她，咱这么豪华的别墅能说起就起吗？” “那还不是我儿有本事，要是凭她那个猪脑子，她能拿回那么多钱？” “妈！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你好歹要看在他姐姐姐夫的面上，到底多让着他点。” 老太婆撇撇嘴，不屑一顾道：“我听招金说，她姐姐姐夫根本就不待见她，平日上门都晾着她理都不理嘞，也就是我们招金有本事，不然早就被她有钱的亲戚扫地出门了。” “娘，这你就想歪了，她姐姐姐夫真要不待见她，当初我跟她从龙辉搬走这么多钱她姐姐姐夫能不报警？他们若真要追究起来，我可能早就上牢里呆着了，还能在这儿跟你说话？” “那照你这么说，她还有点用处？”老太婆双眼放出精光，一脸期待的看着老会计。 “诺！”老会计朝蓝招金努努嘴：“这不是招金的婚事还指望他们吗？” “你是说招金嫁进程家有戏了？”老太婆喜笑颜开，满脸殷切的看着老会计。 “娘，你可别想了，这可能性基本为零！” “那你天天还叫你那个老婆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带招金去程家做客，不就是打了这主意？” “这你们就不懂了！”老会计故作高深：“我让阿润天天带招金上门，说是给程德邦相亲，其实是想逼着程咬野他们夫妻给招金介绍一段好姻缘。” “啥？”蓝招金不解的瞪大了眼。 “你想啊，凭着你自己出去恋爱，撞见富二代的几率有多大？依靠你老娘还有那些个亲戚，认识村里的歪瓜裂枣，有哪个是如意郎君？可程家就不一样了，他是我们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我在里面干过几年，也知道程咬野日常接触的都是些行长市长，再不济也是身价差不多的富商，他要是真有心，随便动动嘴，给咱们招金说一个人家，还不是金窝银窝吗？” “可那个程德邦挑剔得很，说什么都看不上招金，别的人能看得上？那些个有钱人眼光都怪得很，就不喜欢咱们招金这么正经清白的姑娘。” “娘啊！程德邦可以不管他老爸的面子，其他人能不管吗？程咬野亲自做媒，娶的哪里是媳妇，分明是一个移动人脉啊！只要咱们招金跟程咬野搭上关系，还愁嫁人吗？” 老太婆和蓝招金两人听得双眼发亮，不约而同的称赞老会计聪慧。 “哎呦，不愧是我儿子，这脑袋咋长得？怎么这么聪明呐！” “这招叫围魏救赵！”老会计得意洋洋，晚饭都多吃了一碗，待自己酒足饭饱上楼，这才想起屋里那个老娘们还没吃饭呢？ 老会计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厨房让自己老娘故意煎了个带蛋壳的荷包蛋。 第221章 硕鼠硕鼠 在老太婆煎鸡蛋的空隙，手拿着菜刀左右犹豫，最终还是狠心的闭着眼，把食指放在刀锋处划了一刀。 “嘶”老会计倒吸一口冷气。 正在煎蛋的老太婆耳尖嘴利的，听到背后传来的异动时，赶紧转身来看，见自己头发花白的老儿子的手指头正泊泊的往出冒血，吓得赶紧丢了锅铲，慌忙的要将儿子的手指头塞进嘴里止血。 老会计慌忙把扑上来的母亲推开：“妈，没事！我自己弄的。” “哎呦，咱能这么冒失啊，你要是出了三长两短，我和你妹可怎么活，你爸又走得早，你可别学你爸那么没良心啊！” “瞎说啥啊妈，蛋煎好没，煎好的话，盛碗里给我吧？” 老太婆冷哼一声：“果然是祖宗，吃饭都得让人伺候。” “妈，看在招金的面上，你就多捧捧她吧，等咱们招金嫁入豪门，就得她反过来伺候咱们一大家子了，还容得了她上下蹦跶！”老会计板着着脸教育自己母亲：“现在你就多哄哄她就是了，总有我们翻身的时候。” “唉！妈听你的，妈都听你的！”老太婆一向以她儿子为主心骨，自然百般依从，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从小捧手上宠到大的，结果宠到现在成了心头病。工作没着落，婆家也没影，整日对着手机里的白面“姑娘”大喊欧巴，真真是愁死自己了。 老会计别了母亲，端着鸡蛋上楼，“铛铛铛！铛铛铛！”的敲门，老会计把耳朵贴门上投听，屋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不住哀嚎：“可千万别睡了！不然自己这手可就白割了。” 去楼下要了备用钥匙，老会计轻轻旋开房锁，见阿润背对着自己藏在被窝里，手机屏幕的亮光，让老会计忐忑的心略微宽慰了些。 “老婆，吃饭了！”老会计叫了声，阿润不搭理。 “老婆！快尝尝为夫给你煎的荷包蛋，这可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下厨。”阿润依旧埋着身子不说话。 “老婆！快尝尝这荷包蛋，为了给你煎鸡蛋，我手都割破了，你看看！”老会计把手伸到伸到阿润面前，果然食指上有血已经凝固，一大块血渍黑糊糊的沾在食指上，阿润瞧着一阵反胃，干呕了两声：“你煎个鸡蛋咋还能把手给割了？你用刀煎的鸡蛋吗！” 老会计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本来打算给你切点香肠一起炒的，结果肠没切好，手被割了，老婆你将就一点满吃吃吧，等以后我去报个厨艺班，八大菜系满汉全席都给你做个遍。” “算了吧，你做的饭菜再好，有你妹在，我一样都捞不着。” “哎呀，老婆，招金她还小，你多让让她吧！”老会计无奈的劝道。 “她还小？她都快奔三十了，我就比她大五岁，谁还不是小公主了，就她特别，她又不是我女儿，吃我的喝我的，我还得哄着供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阿润越说越气，直接把老会计一把推到地上，老会计上了年纪骨质疏松的严重，触不及防被阿润一推，啪嗒一声摔到地上，清脆的“佝偻”一声，声音通过固体传播，从尾椎骨一路传进耳膜。 “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哎呦！”老会计哀嚎不停，豆大的汗珠从脑门噗噗往下落。痛苦的神色不似作假。 阿润慌了神，赶紧掀被子奔下床：“老蓝？老蓝你没事吧？可别吓我！”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老会计说不出话儿，两只手撑在后腰，好似动弹不得。 “妈！招金！”阿润慌了神，赶紧去门口大声招呼她两。 屋外空荡荡的，只有阿润孤立无援的回声打在地上。 阿润的喊声带了点哭腔：“妈！老蓝摔了起不来身了，快来帮帮我吧！” “啥？”躲在厨房偷吃的老太婆终于有了反应，把筷子一放，着急忙慌的摘了围裙：“真是个衰老娘们！” 蓝招金躲在房间追《微微一笑很倾城》看着白衣少年，差点没把口水滴在屏幕上，见阿润大喊，理也没理。 老太婆慌慌张张的跑上楼，见自己的老儿子脸色铁青的跌做在地，二话不说就要找阿润拼命：“你个狠心的娘们，怎么能这样对你老公？你咋个这么狠心！你个畜生！” 阿润心虚不敢还口，老太婆也不管自己儿子死活，抡着阿润就要与之拼命。 “妈？”老会计咬牙忍痛，从牙根底下憋出了一个称呼。趁着这股气儿还没消，赶紧一秃噜串的说道：“妈，是我自己跌倒的，不管阿润的事儿，你快跟跟阿润过来扶我起来，看还能不能动，要是不能动了，得赶紧帮我叫辆救护车！” “妈！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呢！”阿润一听老会计的话头，是打算帮自己隐瞒了，赶紧趁机辩白了一波。 “老婆，快别扯了，都快痛死我了。”老会计对这两个女人很无语。 “唉！唉！就来！老公您忍忍！”阿润总算找到注意，赶紧招呼了哭天抢地的老太婆一人一边强撑起老会计，可老会计一碰就呜哇呜哇的乱叫，可见是摔得惨了。 阿润没法子，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老太婆一左一右的护着老会计上医院去了。 另一边的程家，程母正为自己把话说重了而懊恼。心里闷闷的透不过气，见程咬野今日心情尚好，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老程，你瞧我小妹天天带着那个蓝招金上门围追堵截的，形象影响也不好，左邻右舍的遛狗看着了，总要问我几句。我怕日子一长，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就别让他们上门啊！”程咬野干脆，对那个阿润夫妻两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如此硕大的两只肥鼠在自己面前晃悠，自己能憋着不去打它，已经算是有慈悲心肠了，谁知道这两只老鼠贪得无厌，还打算染指他们的产业，简直是恬不知耻！可恶至极！ 第222章 外婆 “她毕竟是我亲妹！这样断然让他们上门，说出去我们也不好看。”程母弱弱的辩了一句，惹得程德邦瞪了她一眼：“那你打算怎么搞？就让她天天这么上门膈应我们？” “要不，你给她介绍个对象吧？你认识那么多人，总能寻得出几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我手里有大把的适婚男青年。”程咬野淡定了说了句。 “真的吗？那太好了！”程母喜上眉梢。 “可那蓝招金卻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你觉得她这种破破烂烂的咸菜干，家庭，背景，能力，样样不出挑，她凭什么要人看上她？还一门心思的嫁高门，真当高门好混？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 “老程……” “你还真别不服气，你看那些在娱乐圈里斗得一塌糊涂的宫斗冠军门，凭借着美貌与心机嫁入豪门，哪个能婚姻美满，与富豪老公举案齐眉的？豪门就是个绞肉机，不管多少青春少艾奋不顾身的往里扑腾，最后都只能化作一滩滩肉糜，徒惹人笑话。” “唉！”程母叹了口气，程咬野见自己老婆垂头丧气的，也就跟着安慰了声：“所以你也别指望我这边能给她做媒了，她真要有本事，就一棒子打昏一富商，拖进房里怀个孕，没准一个月也能伸手向他们要些奶粉钱。” 程母脸色难看，程咬野本想安慰几声的，可想想程母家里的一堆糟心事儿，嘴也变得越加毒辣。 “当然，如果她愿意给老头做小，就跟黄忠丰那小老婆一样，我倒是能给她牵线搭桥。” “你怎么能……”程母见程咬野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自己有心反驳，卻无能为力。 程母身高一米六八，程咬野身高一米七六，相差不过8厘米，可因为两者间的财富人脉关系，她和他的距离，好似差了一个银河宇宙。 “我只是怕她再这么缠着，怕咱们家德邦遭殃。” “你担心这个干啥？咱儿子虽然调皮了点，可还是个有脑子的，垃圾分类知识至少在及格线以上了，比他爸当年强。”程德邦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见程母脸色不佳，又追加了一句：“我看那老会计打的就是声东击西的主意，你可别错了想法，正中别人下怀。” 程咬野没空再跟程母扯这些家长里短，公司今年的年度计划还没达标，又加上为逼走黄忠丰放出的烟雾炮，现在公司里都人心惶惶，安抚人心势在必行。 按照常规做法，自然是加工资最为有效，可此举程咬野并不赞成，一来加工资只是能起到一时鼓足士气的作用，可换来的是公司长期的运营成本累加，另外大层面加工资，基层员工涨幅不大，资金全倾倒在以杨耀华一帮为首的管理层，这程咬野如何能愿意？ 可除开加工资这一短期有限的手段，就只有持续不断的开新店，扩展外部业务，来稳定军心和股东。有时候程咬野真想一口气把这些股东全都给清出去算了，免得天天闲在哪里找事。 可一家独大的企业哪里能走得长远，小企业单打独斗即可，有匹夫之勇，敢闯无人之境，就有赢得江山的几率。可企业一旦做大，企业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企业了，甚至在体制的管控下，后台强大的股东渐渐势起，慢慢蚕食企业内部，而最终你也只能含泪宣告退休。 企业是你的企业，可企业不是你一个人的企业，程咬野想疏离那些股东势力，把程德邦安稳扶上董事长位置，只怕依旧道阻且长。 程咬野长叹一声，望着玻璃窗外的灯红酒绿，他最喜的依旧是深夜里外婆为他点的那盏豆黄的厨灯。灯下永远温着一碗或浓或浅的菜汤，为他抚慰一天的辛劳。 可那双慈爱的眼睛渐渐衰变，取而代之的是黄忠丰贪得无厌的双眸，慢慢的榨干他心里所剩无几的温情。 对外甥再贴心，最终敌不过对亲生儿子的心疼，程咬野还记得在病床前，他拿着股权转让书，追问外婆是否受人逼迫，她转头不语的模样，还有黄忠丰得意洋洋喊他名字的样子，从那一刻起，他对外婆的情感就只剩下愧疚了。 从股权转让书的事情发生伊始，直到外婆仙逝，他再也没有去医院看过外婆一眼，而外婆再也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自己。 外婆去世的那天，天气还算晴朗，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窗外的电线杆，还有燕子在来回蹦跳。他似往常一般，喝一杯牛奶就2个鸡蛋。他整了整西装的褶皱，从衣橱里选出一条宝蓝色的领带，一切整装待发，打算迎接新一天的销售高峰。 电话卻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响起，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有些沙哑，：“野子，外婆她去了！” “你说什么？”程咬野不敢相信的大声质问。 “你外婆她昨晚心脏突然骤停，进抢救室急救了一晚上，最终没有救回来，于今日清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走了！” “昨晚心脏骤停，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外婆5点走的，你们为什么九点才通知我！” “外婆临终前嘴里念叨着都是她对不起你，让你生她气了，她怕你见到她不开心，都不敢打电话给你，我们劝她给你打个电话，她总说，要是你气消了，你会打电话给她的。要是气没消，她打电话过去，你该生气了，我们也劝不动她，由着她抱着电话一坐一整天，还整天追着我们问，是不是没给她充电话费，是不是医院信号不好，要不，野子你咋可能一直不打电话过来呢？” 程咬野听得眼圈泛红，放下了一切奔赴医院，可看到的已经是一具蒙了白布的尸体，外婆临终的模样他没有勇气看，他怕他一揭开白布，铺面而来的都是满满的愧疚感。 葬礼办得很盛大，十里八村及商政界的人都送了画圈挽联，说是十里长街都不算夸张。他面无表情的答谢四方来客，任凭一众亲朋好友在身边哭得死去活来。 第223章 酒局 后来黄忠丰带着外婆的遗嘱堂而皇之的入驻龙辉，形事夸张怪诞，程咬野有心说他两句，还被指责不孝，不少好处得少的亲戚也在背后议论着他德行有亏，可真的是他错吗？ 程咬野心内一阵委屈，没有人懂得他柔弱，也没有人可以倾诉。他有时候也想在外面找一朵解语花，不为别的，只想疲倦的心灵可以有个港湾。可当他看着程母每天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等他回家，他却又不忍心了，毕竟程母这一生，是把自己和儿子当做事业在经营，相守了半辈子，也不忍看到枕榻之人中年“失业”。 夜深了，程咬野却没有半分睡意，脑袋清醒的翻涌着前尘往事。而伊雅这边却是想回不能回，因为第一天走马上任，孙莉是个自来熟，说要为伊雅接风洗尘，应是张罗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中层领导并上级管理层紧凑的坐了三桌，除了今日刚照过面的孙莉，这三桌紧密挨着的脑瓜只有人事经理黄涛是老熟人，费林鹏和杨耀华都没有出席，不知是请了没来，还是压根没请。 “这是总店店长苗漩。”孙莉热情的一一介绍。 “这是总店非食采购夏天。” “这是总店米面粮油杰哥。” “这是总店生鲜联营负责人梁思林。” “这是......” 孙莉热情的拦着伊雅打了个通关，菜还没上，酒已经涨了一肚子。伊雅原想着孙莉张罗这桌饭局的目的到底是要招安自己还是给自己摆个下马威，现在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伊雅举止优雅，并不愿第一天上任就醉酒耍疯，影响了自己在公司里的公信力和威严感。好在自己提前服了醒酒药，再搭上自己原先当采购时练出的酒量，一斤白酒下肚，依然举止优雅。 孙莉朝众人一瞥，心腹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三三两两前来敬酒，开启第二轮车轮战，伊雅笑意盈盈的端起酒杯，打算推脱之计。 酒店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身宝蓝色西装的程德邦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夸进。玩世不恭的眼神让不少管理层都低下了眼睛，孙莉装作亲昵的样子招呼道：“哎呀，德邦你怎么知道来这找我呀，本来打算带上你来这蹭饭的，可是又怕一会你染了一声酒气回去，又招你爸嫌弃了。” 程德邦无视众人，目光坚定的走到伊雅身边，接过伊雅手中的酒杯：“还有谁想敬伊总监酒的，我代劳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探看，能混进这个饭局的没有哪个是糊涂蛋。程德邦虽无实权，可势力却大，将来说不准大家都要在他旗下讨生活，谁还敢当这个刺头。 “既然没有，那我就把伊总监带走了，你们慢吃。”程德邦拉着伊雅就往门外走，孙莉不明情况，并不敢出言阻拦。 “对了！”程德邦临到门口，回头说道：“这几桌饭钱，应该不算在日常费用报销里面吧？毕竟无缘无故组了个饭局，应该不符合公司财务报销规定吧？” “这是自然，不报销的，今儿是我生日，算是我私人宴会，自然不敢让公司掏钱。”张莉颇不自在的回复。 根据龙辉公司规定，除了公司张罗的年会，庆功会等，是不允许管理层私下大规模的聚会的，如今放眼望去，这满满当当的人头，怎么算都够得上大规模的标准了。 孙莉哑巴吃黄连，只能当场认下，公司规定的条条框框众多，但只要不被有心人放在台面上批判都没事，可真要追究起来总要惹一身骚的。 本还打算把此次聚餐做成请供应商聚会的外联费用，被程德邦这么一搅合，只能以后慢慢慢慢的多找由头开发票回来才行了。 伊雅跟着程德邦回头，一一将到场人员名单记下，这里头绝大多数应该都是孙莉的阵营，看来这个营运总监还真不简单，居然能号召起这么多的中、高级管理人员，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之前自己早已领略的杨耀华，费林鹏两派，自己将来的处境，肉眼可见的艰难。 特别是那几个采购，本来应该划分到采购总监费林鹏的麾下，怎还会出现在孙莉的阵营里。 伊雅只觉眼前迷雾重重，脚下一个陷阱接一个陷阱。稍微放松警惕就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想什么呢？”离了宴会厅的程德邦，见伊雅还发着呆，双手在伊雅眼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你今晚怎么会在这儿？”伊雅反问。 “这是我地盘，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小道道不是简单的很。”程德邦得意的回道，总算在伊雅面前找回了一成，不然总是伊雅老谋深算的样子，容易让他有挫败感。 “厉害?(??????????????)?”伊雅伸出拇指夸赞，程德邦得意的小尾巴总算可以翘一翘了。 “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回我家坐坐？”伊雅沐着月色发出了邀约，要不是知道伊雅的新居老的少的电灯泡可是有三个，激动得他差点第三只脚就立起来了。 “方便吗？”程德邦羞红着脸问。 “怎么不方便了？我爷爷，妹妹，还有弟媳你不都认识吗？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伊雅解风情，卻还牢记着程咬野董事的吩咐。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感情忠贞不渝的人，所以她没权利享有纯真感情所带来的婚姻红利。何况她已多多少少谈过多场恋爱了，除开纯纯的初恋不说，后面几场，多是以利益为目的，并没有多少心动的感觉。只不过是一具空虚的灵魂在寻找庇佑所罢了。 对于程德邦，这个年龄相差3岁的弟弟，又能有多少心动的真感情？ “去你车回我家吧？今晚酒精超标，开不了车了。”伊雅淡淡的复述了一声：“我还想让你给我讲讲公司新的局势。怎么我才离职近3个月，公司已经添了这么多新面孔？老员工倒是没见着几个。” 第224章 伤痕 “哦！大部分老员工已经离职了，剩下几位老员工多是明哲保身不参与阵营斗争的。” “我记得杨耀华当初上到采购人员，下到分店店长还有各级领班主管大多都是依附着杨耀华的，今日一看，这孙莉的势头不遑多让，也是个厉害角色。” “我爸也夸她厉害呢！”程德邦附和道。 “真的？” “嗯，不过他夸的厉害是贬义词。” 伊雅认真的看着程德邦，希望他讲得详细点，程德邦差点没把持住，就要吻上她的红唇。 “嗯哼！嗯哼！”程德邦尴尬的清咳两声，接着说道：“她的能力没用来解决公司运营问题和提高销售额，而是把全部精力用来夺权争位了。我们是打算干掉杨耀华没错，可也不想再引一只中山狼孙莉，凡事用成绩说话，可总有人喜欢人多势众的发声。真理多数都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这是连小学生都懂的道理，可我们公司这一高层领导卻禅不透。整日拉帮结派的烦死个人。” “我记得财务部和人事部是独立于各部门，直属于董事长管辖的，怎么今天在角落里看见了人事经理黄涛？” “哦，你说那个矮个子人事啊，他本来是直属于董事长的，但是你知道我爸常年在外面拓展人际，多多少少有点顾不上人事部和财务部。财务部还好，掌握着一家公司命脉，有钱的部门腰杆也硬，他们这些高层领导也不敢轻易动老板的钱袋子，除了每周例会，拎出来冷嘲热讽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比不得人事掌管各个部门的人事调动与部门调和。单论杨耀华与孙莉二人，本是上下级关系，孙向杨汇报工作本也应该，可是孙偏不愿意，杨耀华也下不了面子直接找她要工作汇报，那这重担就落到黄涛肩上了，可孙莉是个辣泼子，哪里肯给，黄涛夹在二人之间两头受气，还要被总经理杨耀华质疑工作能力问题，想来要不是公司薪资待遇与福利优渥，只怕这个人事经理黄涛早走了。” “听着像个可怜虫。”伊雅淡淡的回了句，脑海里依稀还记得从前他因为考勤的事儿，多次与自己起冲突，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可不像现在这么可怜巴巴的。 “那大批老员工离职，杨耀华和董事长的态度如何？” “我爸自然是默许的，不然一大群老员工倚老卖老的钻着公司空子，处理时总有人要以情面来说话。” “治理公司当以制度，如何能凭人情说话？”伊雅评说道。 “可那批老员工都是我爸创立之初一同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多少是有点情面的。” “也是，人类又不是机器，而且现在的社会也是人情社会，就连法治都还讲究网开一面。能杯酒释兵权的话，也算是成全了彼此的体面。” “哪有说得这么简单呐，就像我小姨联合财务偷了公司三千多万，报警本是人之常情，可我外公外婆日日在我家门前长跪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才不耐烦管这一滩子事，游戏旅游喝酒不好吗？天天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在里头你为难我，我为难你的，怪没意思的。” “你就是活得太滋润了，才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趣，我倒不是喜欢这样阿谀我诈的工作，只是这样的工作带有丰厚的工资，金钱可以带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你很缺钱？” “是！非常缺！” “那我给你！反正我的钱多得花不完。” “我不介意你因为我工作业绩突出给我加工资，白送上门的，除了彩票中奖，其他的我消受不起。”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就是你的嘛，你的还是你的嘛！” 伊雅忽然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程德邦 程德邦被看得小脸呼哧呼哧的涨红，语气结巴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一直看我？” “有！你鼻子旁边长了那么大一个脓包你自己没感觉到啊？” 程德邦呼吸一窒，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还以为你要夸我呢！突然把气氛弄得这么紧张。” “本来打算夸你的，看着你脸没忍住。” “真的啊？原先你打算夸我什么？”程德邦双眼亮晶晶的，好似装了满天星河。 伊雅垂下眼眸：“想夸你小嘴叭叭甜，肯定是个情场老手，多少小姑娘被你拐回家。” “天地良心啊，除去我家里人在我小时候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我以外，我的初吻可还在呢！” “啧啧啧！”伊雅戏谑的看着程德邦，假装好哥们似的把胳膊搭在程德邦肩膀上：“等哪天姐有空，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还是别了，我已经见着世面了！”程德邦把车停在路边，指着门口探头的三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下班回来，全家人在门口迎接的盛景。” “你可别羡慕，认我做干姐姐，这些家人全部打包送你！” “家人我收了，这干姐姐我可不认！”程德邦帅气的下了车门，打算帮伊雅开门，伊雅早就腿脚利索的开门下车，在家人的簇拥下，向灯火灿烂处漫溯。 忽有一束海棠开在星光烂漫处：“一起进来吃点，我爷爷熬的土鸡汤可清甜了。” “好！”程德邦一脸傻笑的应下，喜滋滋的跟着屁股后面进门，缠着伊雅闹了半宿才离开。 伊小妮因为换了新环境，每日活得犹如惊弓之鸟般，每晚都得抓着伊雅的手才敢入眠。反倒是黄小莉和老爷子两人活得更乐滋些，住在城里没田地，老爷子和黄小莉两人就找到附近工地上去，挖了几簸箕的土到天台和阳台，用泡沫箱割出一块块菜地，从网上买了几十种菜籽粒，也不拘是什么，一个泡沫箱里洒一种菜籽，将来收割的是几十箱的惊喜。 伊雅瞧他们活得乐滋，打算盘下一个花店，让三人也有事可做，挣不挣钱倒无所谓，主要是想让鲜花向阳的生活，抚平三人心中的伤痕。 第225章 僵持 伊雅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一早晨起，便把花店计划提上了议程。黄小莉是一脸兴奋，双眼一脸期待，老爷子犹犹豫豫的：“花能有人买吗？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种点蔬果来卖。” “爷爷，这你就不懂了，城里的小年轻买花可比买菜勤快多了。居无花，可是对不起精致一词呢。”黄小莉笑嘻嘻的，一早笑得跟朵牡丹花一样。 “真的？”老爷子半信半疑。 “伊雅姐的主意还能有错？姐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行了呗。”黄小莉劝着老爷子放宽心。 “这不对，主要还是以你们的兴趣为主，你们想开花店开花店，想开蔬果店就开蔬果店，挣钱不是主要目的，主要还是想让你们生活有个重心。不然怕你们每天就折腾阳台上那点土，迟早早跑回富县去，那我可就真傻眼了。” “怎么会呢？伊雅姐，你在哪？我在哪！你就是我的家！”黄小莉放下手中的咸鸭蛋，一脸郑重的看着伊雅。 伊雅抿嘴一笑：“你可别太急着表忠心，伊熊出狱的日子就快到了，到时候我总是要完璧归赵的。” “对哦！”黄小莉忽然想起为自己在监狱里受苦受难的伊熊：“姐，我们能不能接伊熊一起来生活？” “不行！”伊雅斩钉截铁的拒绝。 黄小莉眼神暗淡，一早的雀跃心情低到谷底。伊雅心知黄小莉心情低落，可要伊熊和自己生活……她宁可一个人独来独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吃饭！”伊雅照呼着三人，吃过早饭便匆匆驱车赶往公司。 升级为市场总监的伊雅，并不受考勤打卡的约束，可因为今儿是正式工作的第一天，早早来到卖场给众人一个好印象是必然的。 况且自己空降总部管理层，杨耀华，孙莉等人必然会有所行动，招安与难堪，总有一个在路上。 伊雅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超市刚开门不久，生鲜的营业员正在加速上货，迎接早高峰。除了生鲜部热火朝天外休闲百货区域门可罗雀。卖场顾客寥寥无几。 总部直接管辖下的总店，与富县分店不同，这里位处市中心，周边创业园写字楼，万达广场，爱情海，美食城尽数在此云集，白领金领每日穿梭于门前，人流不可预估。 当然，如此人流聚集之地，不止龙辉一家垄断市场，周边大润发，沃尔玛，新华都，农源达等知名超市争先恐后的占领各方市场。超市与超市间相隔不过百米，龙辉与大润发更是能清楚的望见对方门头招牌。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厮杀，存活才是第一要义，等耗死了对家，再开始盈利不迟。所以几家超市惯常的做法自然便是价格战，依靠百分之二十的商品负毛利操作大打价格战，便宜的是往来的顾客。东家西瓜几毛钱一斤，便兴冲冲的买了东家的西瓜往南边的超市跑，买西家的女性用品再往北家看看今日的特价商品。 如此一轮下来，特价商品损失的毛利，并没能带来正常商品的销量，众多超市入不敷出，都在咬牙强撑，不肯轻易松口与其他超市达成君子协议。 伊雅顺着货架一路检查，品类价钱掌握了七七八八，她本就是采购出身，又草拟过多家供应商合同，对于商品引进与管控这方面倒是轻车熟路。只是不知道杨耀华与孙莉哪个会先出手呢？ 伊雅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给自己使绊子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前师傅——费林鹏。 “哼！”钱文雅冷哼一声。 正在卖场闲逛的伊雅，与匆匆来上班的钱文雅迎面碰上。 伊雅铁青着脸，假装没看见。 钱文雅把头高傲的转向旁边，用染红的指甲，轻轻的靠近伊雅位置的胳膊上掸了掸灰尘。仿佛身边的伊雅是正在散发恶臭的垃圾箱，就差把一口浓痰吐进伊雅嘴里了。 伊雅同样厌恶的离远了些。女人间的情感瞬息万变，但讨厌是相互的，用物理上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解释正相宜。 不过从钱文雅红润的脸色，还有一身的名牌打扮，看来费林杰对她很是不错，不然一个采购助理如何能有这幅身家？不过也不知道是钱文雅太不争气，还是费林鹏舍不得她去冲锋陷阵，总之距离伊雅第一次见她时，钱文雅的职位，一如既然的停留在一个名为采购助理的文员岗位上。 而短短几月时间，伊雅已完成从采购到店长，再一跳多级成为市场总监的完美蜕变，成了龙辉超市开业以来晋升最快的员工，想必已有不少风言风语在龙辉集团内部传播了。 始作俑者，伊雅不想追究。能力证明是一场持久战，伊雅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电梯在两人微妙的磁场中姗姗来迟。钱文雅先一步跨进电梯，手脚麻利的摁了关门健，伊雅不慌不忙的在电梯外摁了开门，两人一关一开的僵持着，周遭的同事越聚越多，因为龙辉用的是手机钉钉打卡，大伙一下停车场便能成功打卡，倒也不慌上班，全聚在楼下看两人热闹。 伊雅一脸淡定，无视众人戏虐的眼神，持续不断的摁着电梯按钮。 钱文雅就学不来伊雅的这份淡然，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通红，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伊总监，你是不是有病？在这按电梯耽误大家伙上班好玩吗？” 伊雅优雅一笑：“想不到你瞧着瘦瘦小小的，体重比秤砣还重！这么大的一部电梯居然只能做你一个？怕不是脸皮太厚，重得慌吧！”众人万万想不到伊雅是如此直接的人，各个脸色通红的憋着笑意，一耸一耸的偷笑着。 “你！你！你！”钱文雅手指伊雅，情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结巴吗？”伊雅朝上翻了个白眼：“我们公司还真是慈善机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正在两人争持不下的时候费林鹏接到了消息火速赶来。 第226章 摸鱼 “不知道伊总监对我部下成员有什么意见？” “不敢有。您请！”伊雅见费林鹏赶来，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开口第一句便是责怪，便觉得怪没意思的，曾经护自己如眼珠的师傅，已经有了新的庇护对象。 第一天上班，伊雅可不想就此传出费林鹏的“新欢旧爱”大清早的争风吃醋。 不过伊雅想就此算了，钱文雅见救兵来了，可不想就此算了，眼圈一红，委屈巴巴的喊了句：“林总监……”便低着头躲在费林鹏身后，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绿茶！！！”伊雅心里默默下了结论，不想与垃圾争长短，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控制日常消费开支，尽快的把费林鹏的欠账还上。 “我就不耽误你们小情侣独处了，下午周例会见。”伊雅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转身打算离场。 程德邦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揽着伊雅的肩膀返身：“咋的了伊雅？第一天就有人给你使绊子？” “叫我姐！”伊雅把程德邦的手拍来，跟程德邦保持一定距离，本打算散场的众人，见战局更加精彩，不约而同的又聚集过来。 本以露出得意微笑的钱文雅见程德邦与伊雅的亲密程度，瞬间脸便跟瘫了一样耷拉下来。 “早！德邦。”费林鹏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淡的点头朝程德邦打了招呼。 程德邦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嗯”，便不再言语。杨耀华腆着个大的啤酒肚，一脸严肃的出现，孙莉亦紧随其后，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中高级管理者，立马害怕的做鸟散状。 看来还是孙莉和杨耀华二人在员工间更有威严感。伊雅默默记下，脸上卻扬起灿烂的笑容：“杨总早，孙总早！” “马屁精！”钱文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仗着费林鹏与杨耀华的关系，钱文雅可真是目中无人了。 孙莉眉心一皱，大概内心也是极厌恶钱文雅的吧。 五人挤在宽阔的电梯里，一同向22层迈进。孙莉，杨耀华，费林鹏，与伊雅四人的办公室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钱文雅没有独立办公室，但为了标识自己的与众不同，竟让保安队给她支了一张桌子在费林鹏办公室里，费林鹏没啥意见，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至于龙辉太子爷程德邦可就惨多了，没有独立办公室就算了，连个办公桌都紧挨着有道上，来来往往的员工都能养他电脑上瞧上一眼不说，还有众多想攀龙附凤的女同事，喷着廉价的香水，故意在他工位上来来回回的转悠，那情景，比花蝴蝶围着花朵采蜜还更为壮观。更有几个心思重的，天天体力不支的晕倒到程德邦怀里，每次都被程德邦当扔垃圾一样丢地板上，依旧还有大批“蝴蝶”前仆后继的晕倒在花香里。被程德邦一个个“捻死”丢掉。 每日程德邦工位上不停的噗通声此起彼伏，也算是22层的一大亮色。 如今伊雅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了，程德邦也学着钱文雅的做派，自发自觉的把工位移到伊雅办公室里头。 “你什么情况？” “到你办公室里蹭面积啊！” “你快出去，本来外面就说我靠美色上位，你再一来，我可就真说不清了！”伊雅恨不得立马把程德邦推出门外，可惜程德邦虽然小了自己三岁，可块头卻没跟自己在同一水平线上。就自己这么细胳膊小腿的，被程德邦的肱二头肌轻轻一掰，可不得分分钟粉碎成渣。 “你慌啥，那什么钱文雅的还不是在费林鹏办公室躲着不出来。” “所以大家都说她凭美色上位。虽然我长得美，但这不代表着我愿意被这样议论。” “你就当可怜可怜吧！凭咱两的关系，你就让我来你办公室里蹭蹭冷气吧。” “都快立秋了，还蹭什么冷气，赶紧出去！不然我以后可不理你了！”伊雅表情严肃，不似做伪，程德邦讪笑着：“行行行，我搬出去还不行吗？” 抱着一台主机兴冲冲的而来的程德邦，灰头土脸的抱着主机回到原位。大家看在眼里，不禁兴奋的在微信群里噼里啪啦的敲字：“瞧见没！瞧见没，我们的太子爷居然被那个整容怪给赶回来了！” “赶？我看八成是看到了整容怪的真面目吓得跑回来了。” “就是，就是，我看她浑身骚劲十足，没扑上去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赶人？” “我看她是在玩欲情故纵这套，男人最吃这一套，果然是高段位绿茶。” “人家第一天上班，这么说她不好吧？”有一男生在群里说话。 “果然你们男生就吃这套，下次奶茶可别找我拼单了，自己去点杯绿茶吧。” “……” “谁说她是第一天上班了？她之前可是费林鹏的亲传弟子，借着费林鹏庇护一路攀升，后来伊雅好像又搭上了别的高层，被费林鹏发现，两人断绝了关系的。” “真的吗？真的吗？难怪今天早晨在电梯口上演了两女争林总的戏码。”又一女同事跳出来八卦。 “哇，这么精彩的戏码我今天居然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谁叫你天天来的这么迟！每天踩着点到，小心被黄涛扣工资！” “哼，黄涛敢扣我工资，我肯定要跟他吵一架的，上次加班费就给我少算了十六个小时。” “哎呀，别说话了，杨总往这里来了！” “谨小慎微！我小逆了，下午点奶茶的时候，我要一杯芒果多多，少糖，去冰的。” “你也是够了这才大早上的，奶茶已经安排上了，奶茶喝多了就不怕发胖吗？” “反正我有男朋友了，不像你们这几个太子妃候选人。” “哼，又在炫耀，有男朋友了不起啊！下次团建大家伙一起把他男朋友灌醉，让他玩真心话！” “成！我男朋友可是酒神，出生到现在还没醉过呢！” 几个女生加两三个爱喝奶茶的男生，在小群里叽叽歪歪的摸鱼着。 第227章 诚意 伊雅将玻璃墙上的玻璃尽数打开，蓝天白云仿若触手可得，脚底下是一粒粒如米粒大小的车子在川流不息的奔跑。 天高海阔，碌碌无为岂不惋惜？伊雅满腔斗志，决定投身伟大事业当中去拼搏去进取，去热水奋斗。 但90后的热血总是来的快，去得也快。何况还有个时刻紧盯你一举一动的“古墓派”领导人呢。 “伊总监，杨总通知您现在到21层会议室开会。” “嗯，好！”伊雅手脚麻利的拿了个笔记本就往楼下跑，推进门时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的人。杨总阴沉着脸，吊销着三角眼，一脸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果然新来的总监架子大，这都几点了才来开会？人事记下来，罚伊总监100元，让她长长记性。” “好。”黄涛乖巧的记下。 这就开始了吗？伊雅深吸一口气，咧出八颗牙齿笑着问道：“请问这会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哪个群里通知了？” “人事？”杨总凉凉的叫了一声黄涛。 黄涛一激灵就想站起，心里忐忑的回话：“这是每周例会，每周五早晨10点召来。这规矩以往都有，伊总监也不算新员工，规矩应该都清楚的。” “伊雅，你有什么话说？” “请问在今天之前，我们龙辉超市有伊总监吗？” 黄涛知道伊雅是何意，不想开口应答。 “人事？请问在今天之前，我们龙辉超市有伊总监吗？”伊雅又加重了声音重复问了一遍。 “没有！” “既然没有，公司要通知开会，提前通知到位，不是人事应该做的事情吗？这是重大的工作失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了！” “你！” “伊总监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这么甩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孙莉出来护了黄涛。 “所以啊，别玩小孩子把戏，故意最后一秒才通知，不是所有领导都是好性子，偏偏我的脾气最是不好，以后大家都会感受到的。” “杨总，可以开会了吗？”伊雅一脸坦然。倒是让杨耀华和孙莉两人闹了个没脸。 “开始开会吧，先从职能部门开始。” 刚挨了骂的人事经理，颇为哀怨的开口：“本周主要工作是去社保局那边跑社保，和财务核对个税后做各店工资表。” “嗯。”杨耀华哼了一声，表示知情了。 防损，安保，门店店长依次发言。杨耀华随意一听，轻轻揭过。 待轮到财务负责人发言时，杨耀华特意矫正了下坐姿，财务心里咯噔，暗呼遭殃，心情忐忑的回复道：“本周财务重点工作是汇总华南地区供应商对账账款，并核清各供应商的商品库存与实际销售，在本周四之前做成付款计划表给与相关领导钉钉审批，然后周一安排打款。” “还有呢？”杨耀华果然开始发难。 “还有？嗯……上月损益表已与老板对接，待老板反馈后存档。” “嗯。”杨耀华清哼了声，支气管里的气流，穿透咽喉，带着浓痰的卡壳声。 杨耀华清咳了两声问：“云景店猪肉账款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 “回杨总，云景康明的猪肉是半月结，按照我们合同洽谈好的条款，1号到15号的账期，对账时间为16号至18号，19号到20号是核账和交发票时间，21号发起钉钉审批，领导通过后隔天打款，按此流程规定，云景康明猪肉的货款现在应该是处在核账和交发票的时间，当然，您表弟已经提前两天交了发票，到按照公司流程至少22号才是打款日。” 杨耀华脸色不善，目光阴沉的的问：“云景肉类的销售跌成什么样了，没人管吗？采购采购不管，店长店长不问。供应商没办法了，反映到我们总部，一个个还以为自己是多大的官，尽搞这些官僚主义，分店有事寻求总部帮助，各个能耐得很，我说了多少次，总部是为各个门店服务的，以为在总部工作就比分店的能耐，这是总部，这是龙辉超市，不是你们耍个人威风的地方！还我表弟！我表弟怎么了，哪一笔堆头促销费用没交？我身为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货款尚且被拖欠，那其他供应商呢？岂不是要货款无门？合作，最讲究诚信，你这是在摧毁我们超市的信誉你知道吗？” 财务板直了腰，一脸正色：“杨总，我承认我们财务做事喜欢踩点，但分店繁多，全国所有门店产生的销售单子，用10吨的卡车拉，也不一定能装完，而且每个店就有上百家供应商，我们全国三千家门店，供应商数额高达几百万家，每个供应商条款各不相同。我们能按照供应商所签属合同，在合同规定的打款期内，将货款安排妥帖，我不要求上级领导表扬，但也不该遭受无端责骂！” 伊雅微微挑眉，公司什么时候换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财务？当年自己当采购的时候，还是一个叫阿润的姑娘当财务负责人，听说是老板娘的亲戚，开会的时候被杨耀华一吼，屁颠屁颠的就开始打款。其他采购瞧她如此没有原则，也便天天围着她吓唬。伊雅自然不在此行列，她有费林鹏撑腰，从来不用担心手头的供应商货款被压。 但其他的采购可就没这待遇了，要是换之前的珂姐，人如其名，从她手里要出点钱来可不容易。任凭采购们花言巧语，珂姐任是铠然不动一毛不拔，让一众采购气得跳脚。 可这润姐可不一样了，采购们稍微骗她一骗，说货款不打，卖场没货影响销售，如果你这边不给安排货款的话，他们就要上报总经理了。 阿润一天三魂去了七魄，立马屁颠屁颠的安排了紧急打款。其中以总部的非食采购夏天最为奸诈，见阿润如此好骗，放出消息给供应商，自己能提前安排各家供应商清账，不过多少得看各个供应商的诚意了。 第228章 委屈求全 各类非食采购闻风而动，一个个的送红包的送红包，送面膜的送面膜，还有送衣服的，送整容医院vip卡的，各种灰色收入纷至沓来，让夏天可是乐滋了好几天。 晚上与供应商夜夜笙歌，留恋鸭店而乐不思蜀。早晨慌慌张张的来骗阿润：“不好了不好了，环球惠再不付款，他们的业务员说下午要过来拉货了！” 阿润一听，立马屁颠屁颠的付了款。 下午，锥子脸高鼻怪的夏天又掰着腿跑来：“不好啦不好啦润姐，庆和佳烁这边说再不付款，要从我们超市搬货抵款了！这可怎么办呀！” 阿润一听立马又屁颠屁颠的安排了款项。可她也不想想，龙辉作为超市龙头企业，就是个产金蛋的金鸡，哪里有供应商敢和龙辉叫板？对多少账，扣多少款，全是由龙辉公司主导，其他供应商哪里敢多嘴问一句，问了，轻则罚款，重则清场。明明占据主导地位，还是第一次被反客为主。不然有些供应商半年一结也是有的，资金积压龙辉少说也有上百万，所以夏天一放话，那些供应商一个个的就跟闻间屎味的狗一样，前仆后继的跟采购夏天攀关系。 夏天尝到了甜头，越是变本加厉。可惜碰到了阿润卷款潜逃，所有资金被冻结核账，那些塞了红包得了承诺的供应商全部电话轰炸到夏天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得消停，夏天摆出总部采购的势头，谁敢找事立马清退，这才稍稍压住了供应商，可也有个别犯浑的供应商，资金被积压到超市，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己的日常运营，原本没抱有希望，紧紧裤腰带子也能过，偏偏你采购应承了又没做到，岂不是在消遣我们吗？这边自己被厂家追货款，你一采购乐滋滋的拿着自己的孝敬，还得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这个行为就很女表了，越想越是气不过，深夜发了恨，邀了一帮混市场的兄弟，给了一笔钱让夏天的姘头拍了不雅视频，又带着兄弟套着麻袋把她打了一顿，一张刚打了玻尿酸的脸被揍得凹凸不平，吓得请了一个月的病假，躲在整形医院修修补补，待财务查清项目，夏天的异常付款行为引起了管理层的关注，杨耀华对孙莉手下的一贯准则是，能辞退就辞退，不能辞退的也要降级发通告才行。 如此良机，杨耀华自然不会错过，不顾孙莉的反复说情，直接告知了人事黄涛。黄涛行事谨慎，又拜在孙莉门下，夏天作为自己“同门师姐”，虽然平日里无甚大的交集，但还是多问一句为好。 黄涛得了杨耀华的命令，立马打电话告知了夏天，激得夏天立马从床上蹦起，一个月时间，脸上的硅胶物质早就修补好了，只是病假难得，不趁着这个机会在做个光子嫩肤岂不是可惜？ 谁知道“病患”日子没能过多久，直接成下岗员工了可还行。 夏天立马打电话给孙莉求证，孙莉是个嘴巧的，一面突出自己对她百般维护，尽心尽力的为她争取，一面强调杨耀华飞扬跋扈，丝毫不给夏天任何回转余地。最后无奈一叹：“唉，你也知道老杨这人……”起到画龙点睛，升华主题的作用。 可夏天同伊雅一样，毕业后就进了龙辉，从最初的前台一路睡上了总部，依托身体一路晋升，只是这几年体检，自己妇科炎症严重，还有其他难言之隐。身下的异味不管用多昂贵的香水都已经遮挡不住，这也是为何夏天流连甲鸟店的主要原因。不管拉手接吻如何热烈，裤子一脱准要分手，还不如甲鸟店里的牛郎嘴甜手巧体力足。 夏天深知，自己活得如此滋润，均来自于龙辉的滋润，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没有大平台扶持，最终也是孤寂落幕。这份工作必须要保住。既然是杨耀华执意要辞退自己，那自己只能亲自上门“睡”服他！ 好在杨耀华是个色胚，想要诱惑也不是什么难事。夏天穿一袭裹胸红色紧身裙，早早的等在公司楼下，不到下午5点，杨耀华已经抱着肥墩墩的身子早退离场了。 趁着杨耀华开车门的间隙，夏天弯腰钻进车里，把白萝卜似的小腿搭在方向盘上，沿着方向盘的纹路摩挲，常年混迹在名利场里的夏天最知道如何取悦别人，杨耀华被她吓了一跳，见她浑身火红，也来了兴致。 斗红的红布激不起牛的兴致，但最能点燃观众的嗨点。杨耀华便是如此，明知她目的如何，但让自己尝尝味道也行。 夏天扬长避短，一路引着杨耀华去了温泉酒店，一曲水上鸳鸯万分妖娆。杨耀华第一次享受星级服务，自然乐不思蜀，这样的秒人不收归自己旗下，岂不可惜。 夏天也是个脑袋灵光的，***情，老公的昵称已经挂在嘴上，果然第二天一早，杨耀华就当忘了前一天信誓旦旦的要开除夏天的事情，反正杨耀华的记性是出了名的差，除了记仇以外，没多少正事能呆在他脑里一天。 孙莉一行人自然不会提醒，杨总这派人也不会出面拆台，费林鹏又是个事不关已的处事态度，三方巨头都缄口不言，夏天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假期一到立马上岗，权当没事人一样，唯一有变的就是钱文雅被临幸的次数越来越少，毕竟费林鹏最近好像看破了尘世，不争不抢的老实乖巧，倒是那个孙莉隐隐有争位之嫌疑，夏天是孙莉的排头兵，杨耀华套消息的对象立马成了夏天，可惜夏天异味太大，玩过了温泉浴缸与淋浴，水上姿势不多，杨耀华很快就腻味了，所有的肮脏能靠一时的鲜花遮掩，可谎言又能挣扎多远了，毕竟男人是理性动物，识破谎言的能力要远远大于女人，否则钻石的谎言怎么能维持百年而不破？ 杨耀华为套孙莉消息，也只能委屈求全。 第229章 议价 居然有种古代帝王为巩固江山，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心头所爱，而去临幸母家权势滔天的妃子。 而夏天与阿润的财务纠纷，也随这阿润的卷款潜逃而全面背锅，所以程咬野痛定思痛，亲自面试财务相关人员，听说面试了上百人，才得这么一小可爱。可见程咬野对这个新来的财务是全身心信任的，程咬野喜欢的，自然就是杨耀华所厌恶的，但是他不敢明面上作对，只能暗搓搓的找些边角料来恶心下财务。 伊雅倒是蛮喜欢这个财务的，但是作为老板的钱袋子，大家一贯准守的准则有二：动不得，近不得，除了谋逆，谁敢动国库呢？ 职能部门随意阐述了下便退场了，接下来是卖场上一周的销售分析，这才是今天这场会议的重头戏！ “非食采购先开始吧。”杨耀华挑了夏天先开场。 “好的杨总，上周我们所有非食品类在华南华东地区销售，比上周同期增长了三千多块钱，华北华西的销售与上周相比是持恒状态，比上月同期是增长了一万多块钱，所有这周的增长率已经在上周达到顶点，保持稳定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很不容易？按你这么说超市就不该有进步，天天吃老本？”杨耀华呵斥了一句。 “不是这么说的，这个确实要结合实际情况，上周因为季节变化，应季商品上架，引发了大范围的品类增长，可是这周应季商品的购买热潮已经变淡，所以销售持平我认为已经是进步了。” “还进步呢，照你这么说，我们超市的销售就依靠季节更替来赚一波咯，其他时间都躺着吃老本吗？下周安排供应商搞促销活动！下一个！” 夏天委委屈屈的应了，大家对其投以深切的同情，鬼知道夏天心里是不是在大翻白眼，心里暗骂：“傻叉！老娘跟杨总逢场作戏呢！收起你们廉价的同情心吧！” 孙俪暗暗的朝夏天投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梁思林，你呢！大肉昨天销售下降了那么多，你别说你不知道。” “杨总，是这样的。”梁思林无奈地拖长了语音解释道：“昨天全国各地市场上涌现了大量的储备应急肉，价格便宜又是大平台，所以那些老百姓纷纷跑去囤冷冻肉了，这事我也挺无奈的，毕竟咱们身为民营第一大企业总不能去碰瓷大机构吧。我预计肉类的销售下降要持续下跌，直到有关部门库存消耗完毕。” 杨耀华看了梁思林一眼，张嘴想骂。 梁思林是个脑袋灵光的，立马接话：“当然我也想过要联合生鲜供应商做一波鲜猪肉的降价促销，毕竟冷冻肉再便宜，也远不及鲜肉，但是吧，这样容易碍着社会蓬勃发展，万一给咱们穿个小鞋都是几万块钱的罚款，我们有上千家门店，一家罚几万，可是一笔数不清的天文数字。既然不能涨价，维持原价销售也是下跌，我还打算早会完后，请教下杨总，要不要把我们的肉类价格提高，加快冷冻肉库存清零的进度，没准还能落个懂事的好印象。” “那你是不是打算全国这么多家门店肉类销售为零？” “当然不是啦，我安排联营商搞个内脏促销节，免费帮忙处理内脏，而且顾客愿意的话还能帮忙加工。这样一面提高了鲜肉价格博单位好感，又有内脏促销保住销售，可谓是一举二得。” “呆会梁思林，财务，人事核算一下这档促销活动要请几个促销员，费用明细发我过目下再说。” 杨耀华这便是同意了。梁思林放心的翘起脚来。 新来的粮油采购，吓得声音都在发抖，握着铅笔的手在微微发抖：“昨天，昨天大米销售对比上周同期上涨二十八万，主要是因为最近华北华东一代大旱，粮食产量严重下跌，所以老百姓都出门囤货，导致大米销量激增，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适当的调高价格，增加商品毛利率，又或者维持原价做口碑？” “现在市场价一斤多少钱？” “已经从一块九毛九一斤上涨到四块八毛钱了，我们的供应商已经递交了好几次涨价申请书，我这边都暂时压下了，可是时间一久，大米需求量加大，库存量急剧减少，我们不给供应商涨价，供应商只怕会减少对我们的超市供货量去别家售卖，要是我们要口碑的话，平价大米被哄抢，供应商货源跟不上，也会给老百姓和业界同行传递一个实力体量太小的印象，可是要是跟风涨价，只怕我们在百姓当中的口碑会崩坏。所以一时陷入两难，还请杨总指示。” “那就涨价，反正整个市场都在涨价，新华都，大润发，沃尔玛都涨了，我们涨价也是应该的，就不该惯消费者这些毛病，妄想物价还停留在解放前。”孙莉一阵抢白，率先说话。 杨耀华内心一阵不喜，但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跟孙莉唱反调，更不可能跟在她屁股后面捡垃圾。 杨耀华转头，本打算让费林鹏接腔，但听着钱文雅传回的消息，费林鹏最近乖巧异常，他可不想把非敌非友的同事直接推到自己的对立面，话锋一转，盯上了正在转笔的伊雅，这个烫手山芋的最佳人选：“伊雅，你怎么看？” 伊雅把手中的钢笔轻轻一放，没有任何铺垫，陈铺直叙的开口：“不管我们超市开在哪个区域，我想我们的消费群体大体能分成2部分，一部分的人追求品质，喜欢活得精致，还有一部分的人追求价格，喜欢平价民生商品，所以我们不妨也将商品价格涨价与否分为两部分，高品质大米，或其他成本较贵的进口大米，可以慢慢小幅度涨价，一天比一天贵也能促使消费者早点买单。国内的平价大米，我们就保持原价不动，赚百姓口碑，也给其他超市看看我们龙头超市大哥的风范。” 第230章 销量 梁思林皱着眉头：“要是走量快，销售量高的大米维持低价，供应商只怕会有意见，以后后期超市活动让提供赠品只怕不好拿了。” “怎么会呢？”伊雅浅浅一笑，似三月的春花，在风中浅浅摇曳：“平价商品所损失的毛利率完全可以在高价大米上找回，一涨一平，总体利润还是翻倍的。” “你觉得呢？孙总监。”杨耀华不发表自己的见解，直接让先前发表过见解的孙莉与伊雅对上。 孙莉也是个聪明的，昨天伊雅刚来的时候还打算压她一头，可看着酒局上程德邦对伊雅的百般维护，心里的盘算早就变了，程德邦心尖上的人还是以拉拢为佳，实在拉拢不成，也得慢慢盘算，处理微妙关系。 “我觉得伊总监这种处理方式也行，大局还得杨总你来拿。”孙莉自知伊雅的方法比她高明许多，让她一个人承认可不行，还是得杨耀华一起跟风符合。 “那就先按伊总监的办吧，要是效果不佳的话再另外商议。” “百货采购李阳阳呢？” “杨总，李阳阳今天请假，他去医院看病去了，说是胆结石要动手术。”人事黄涛恭恭敬敬的回答。 “哦，胆结石？那怎么还能在朋友圈发划拳视频？”杨耀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声。 无人敢出言应答。李阳阳是费林鹏的手下，今日来开会的多数是孙莉和杨耀华两人二分天下，费林鹏如今事业心淡了，原先聚合在他手下的一帮猛将，自立山头的自立山头去了，被挖墙角的跳槽去了，一大帮人如今七零八落的只剩了钱文雅在身边亦步亦趋，以及同样事业心惨淡，三天两头请假的李阳阳偶尔乍现。 孙莉一向嘴碎且快，自然的吊着杨耀华的话尾道：“既然那么不爱上班，干脆把他调岗调薪去前台好了，每天迎来送往的压力也小，省得他天天往医院跑，我们公司是个人性化公司，绝不会干压榨员工血肉的事情。” “费总监，你是什么意思？”杨耀华又问费林鹏。 孙莉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李阳阳是费林鹏仅剩的羽翼了，要是再被自己除去，只怕费林鹏会恨上自己了，这个杨耀华真真是个阴险小人了，天天见天的给自己挖坑跳。 “他一男员工，去前台做端茶递水的活计怕是不好吧？如果真要给他调部门就让他去生鲜配送吧，反正你们最近也准备要招新的快递配送员，这不正好给公司省了一笔经费吗？”费林鹏面无表情的回复。 “李阳阳本来身体就不好，让他去干体力活怕是吃不消，要不调去门店当运营，或者去信息部做入库员也行。”孙莉开始找补，想着多多少少能缓解下刚才的矛盾。 “好了，员工岗位调动的事一会由四位总监和人事留下来商讨，其他的就不在这里赘述了。时间宝贵，下一个！”采购说完便轮到三位总监了，伊雅资历最浅率先发言：“各位同事好，我是今天新上任的市场总监，我叫伊雅，不管我们之前认不认识，但从今天起，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矫情的话就说这么多，现在言归正传，我今一早巡店，发现总部商品陈列与大润发，沃尔玛这些超市大同小异，没有自己的特色，这就让白领们无差别购物，接下来我身为市场总监，会跟采购总监费总联动，多采进些便宜但颜值小资的商品，也会联合营运总监孙总，多方位打造特色龙辉超市。一成不变的营业模式已经显得陈旧老套，如今抖音，互联网，微博，今日头条小视频兴起，我们要学会与时代接轨，开阔新的更年轻化的市场。” 伊雅的废话有些多，毕竟是第一次当众做领导发言，内心也是直打鼓，偏要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小学时，站在红旗下讲话，裤腿两旁早就被自己揉皱，还得背着头一字一顿的背诵。 伊雅话落，众人并无什么反应，杨耀华淡淡的看了伊雅一眼：“下一个。” “我这边今天会有几家供应商合同到期洽谈，到时候把合同条款和其他注意事项全部抱到杨总你这过目，合适的就签，不合适的我重谈。”费林鹏居然跳过紧挨着伊雅的孙莉率先发言，这两人的番位轻重一目了然。 “嗯，很好！”杨耀华终于舍得开口，蹦出早会上的第一句夸奖。 “孙总监，你呢？” “昨天费总跟供应商要了一批特价商品，今天我带着店长几个陈列出来，还有一些临时商品，已经跟供应商商谈好了，打个促销端头，一个一块处理了。也顺便给超市拉点人气。” “荣泰航天的团购是什么情况？”杨耀华提问道。 “哦，这个团购本来已经谈好由我们这边报价送货，也已经送了有一段货了，可是昨天他们航天公司的人突然来我们超市市调，发现我们给他们供货的商品比卖场正价的还贵。” “商品是否在特价期？” “不在，也不是活动商品，但是我昨天确实是跟他们航天公司的人这么解释的，他们也没在说什么了，只是我们团购接洽的同事也太不用心了，报价一成不变，而且我们跟他们签的合作合同上面写着所有商品一律八折，所以为了维持我们的利润不降，当初说好的，敏感类商品按商场实时价格报价，对于非敏感类的小众型商品提高商品价格，来拉高我们的利润，显然我们负责报价的同事并没有严格执行，所以才引发昨日的一场事故。” “那照你的意思该如何？” “既然报价的同事这么不负责任，荣泰航天又是我们的团购大客户，我觉得还是要找一个细心负责的同事接手才行。” “现在负责荣泰航天报价的人是谁？” “是市场部的林俊杰。”黄涛立刻报出。 “伊总监，现在他是你的部下，你觉得该怎么解决呢？” 第231章 市场部 林俊杰尚不知是谁的手下，可孙莉摆明了是想让她自己人来做，合着上位者踢炸弹，这是又踢到自己面前了。 “我去了解下什么情况再说。” “那按伊总监的意思，这次犯错就算了？那这犯错成本也太低了吧。”孙莉咄咄逼人，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自然不是，有错当罚，但是我还不清楚情况，在情况未明的时候不管是罚人还是调岗都没有公信度，所以了解完再罚款，才会令人心悦诚服。” “那行，希望伊总监能拿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方案。” “这是自然。”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散会。”杨耀华见她二人争执不下，心里得到了满意答案，起身离开。开会的众人自然随着杨耀华的身后，浩浩荡荡的离去。 伊雅也打算起身离开，孙莉笑脸相迎：“今天对不住伊总监了，你也知道老杨这人，我们要是一团和气的，他网上该睡不着了，所以接下来的工作，我难免都得跟你为难了，你别介意啊！” 伊雅浅笑，眉眼如月：“工作难免都会有冲突的，这个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孙莉假装亲昵的帮伊雅整了整衣领，伊雅始终如一朵娇艳春花，柔韧且坚毅的遭受四方风的袭击。 好不容易在路口与孙莉分开，见有一穿黑西装的年轻男孩在不停的擦汗，也是，就算大楼内冷气充足，可让在外头跑的业务人员穿一黑西装套白色衬衣，实在是一件难熬的事情，可谁让杨耀华说要统一着装的呢？再加上今年公司营业额下降，为节省电费，除了各大管理层办公司和卖场，其余的空调冷气都停了的，所以程德邦今儿一早，才会抱着电脑主机来办公司蹭冷气。员工哀声怨道，幸好还有太子爷跟他们一起遭罪，这才勉强平息了众怒，可生理上的不适，哪里能是心理上的安慰可以抚平的呢？ 青年男子的发梢不断有汗滴下，胸前的白衬衣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印出淡黄的肤色，离得近些，伊雅收起好奇的眼光，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往前走，忽然一双手臂横在自己面前直接将自己拦下，一股汗咸味铺面而来。 伊雅吓得身体往后倾斜了下：“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伊总监，吓到您了，我是市场部的李阳阳。” “哦，您好，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了，还请你多照应。”伊雅恍然大悟，看来这龙辉超市并没有半点秘密可言，早会刚提到他，刚散会就敢来会议室附近堵领导了。 “哦，没有，没有，您是我们部门的领导，以后还要领导多多照顾我们呢！” 伊雅保持她一惯的浅笑。礼貌而疏离：“你也是个贴心的，知道我第一天上班不认识路，特意来帮我引路。”伊雅先声夺人，丝毫不提荣泰航天团购的事情，这样李阳阳反而找不到开口之机，只是额头的汗滴落得更加频繁了。 “我们部门成员总共有多少？现有业务又有多少？” “在总部负责市场事宜的，目前只有三人，蓝欣怡负责现场商品人员调配，老黄头负责外头拉业务，而我负责每日报价送货和维护客户。” “合着我的加入，咱就成为四人帮了？等着被粉碎。” “那怎么可能，咱们在总部的人少点，但是每家分店都有我们的成员，咱龙辉有多少分店，就有多少个市场员，等年终吃尾牙宴的时候，可是一个酒店都装不下的。” “听得好像很拉风。” “实际上更拉风好吧，你看卖场一家超市取个平均值，一天算他挣个十万好了，可是得有多少人工，水电，房租再这里头耗着，不像咱们，两嘴皮一张，几十万的团购单就来，赚得可比卖场多多了。” 原来这就是孙莉想把市场部人员更换的主要原因，有这么硬气的销售额在手，不知道她的腰杆又能变粗几公分。 “那也是依托了卖场的名气，要是没有龙辉这个招牌在，咱们市场部也不会这么辉煌的。”伊雅淡定的回复，并没有被李阳阳的自豪所感染。 “那线上商城跟我们性质差不多，可是依旧达不到我们的高度，每天的销售额能赶上我们两单团购金额，就该偷着笑了。” 伊雅淡笑不语，任凭李阳阳巴结讨好都不理睬，待走近市场部办公室，一头方便面一样头型的胖女孩在往嘴里塞薯片，一中年男人拖鞋翘脚的后仰在工椅上闭眼睡觉。李阳阳咳嗽了两声，女孩把薯片往柜子里一扔，麻利的站起身来，朝伊雅腼腆一笑，而睡熟的大叔依旧“呼隆隆，呼隆隆”的打鼾打得正想，李阳阳赶紧跑过去踹了那中年胖男人一脚：“老黄头，快起来！” “哼？谁！谁踹我！”老黄头猛的惊起，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老黄头，这样我们部门新来的总监，伊雅伊总监。”李阳阳挤眉弄眼的拼命使眼色。 老黄头浑不在意：“还道是谁呢，就是费林鹏那小子的前女友呗，费林鹏我都不带怕的，还怵她？” 李阳阳和蓝欣怡两人吓得拼命使眼色，老黄头卻不在意，神神叨叨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 伊雅什么场面没见过，哪里会被这点小风小浪气到，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这才有心思的环顾四周，一门，一窗，四桌，四椅，头顶上有一风扇悬挂在头顶快速转动，吹得桌面纸屑飞扬，与自己的总监办公室对比可是差得老远，与李阳阳一身严谨西装不同，老黄头的穿衣打扮就显得格外随意了，格子衬衫配卡其色短裤，脚上的拖鞋，“啪嗒啪嗒”的打在脚后跟上，别提多惬意了。 “蓝欣怡？”伊雅指着那个嘴脸还沾着薯片屑的胖胖女孩。 “总监您好，我是蓝欣怡，负责给团购配单。” “那你呢？”伊雅指着老黄头。 第232章 遥遥无期 老黄头“哼”了一声，转头不理。李阳阳怕伊雅生气，感觉解释了一句：“老黄头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换杨总孙总他们来，也是一样的，总监别见怪。” “哦？”伊雅讶异的发了声：“不知道这位老黄头日常工作是负责什么的？怎么这么清闲。” “我们部门的团购单子基本上全是老黄头拉来的，所以尽管杨总孙总不喜他，但也不敢轻易动他。” 伊雅眉毛飞起：“看来是个厉害人物。” “哼！”老黄头又哼哼了一句，上扬的尾音显示他此刻的得意。 李阳阳在旁边打着哈哈：“那个快找个一次性纸杯给伊总监倒杯水。” “我们部门哪来的纸杯，连领个笔还得看人事部脸色。”蓝欣怡附和道。 “我不喝水！”伊雅见那两个年轻的到处翻箱倒柜的找杯子，赶紧挥了挥手，继续问道：“那荣泰航天的团购是由谁拉来，日常由谁维护？又是由谁来报价？”伊雅开口的瞬间，李阳阳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慌慌张张，暗道“完哉！” “荣泰航天是我拉来的团购，怎么了？有事？”老黄头率先开口问。 李阳阳头上冷汗直冒，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伊总监，荣泰航天的日常维护是由我来维护，平时报价也都是由我这边来报，这次是我的失误，还希望总监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下次绝不会再犯。” “什么失误，当初为保证利润，要求我们提高报价价格的也是那几个领导，现在被别人知道了，就推我们身上吗？你们这几个领导脸怎么这么大？连基本的担责都做不到，算什么领导？”老黄头眼睛一横，就差没把吐沫往伊雅身上吐了，瞳孔可见的嫌弃。 “老黄头，伊总监第一天上班。” “哼，被费林鹏那小子带出来的还能有好？一丘之貉罢了。” “那个……伊总监您别生气，老黄头就是这么个脾气，对谁都这样，您真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也喜欢快言快语，咱们现在既然是同一个部门的，咱们也彼此坦诚点，这个报价单不管是之前领导决定的，还是咱们部门私自调价，现在乙方公司已经知道，虽然暂时没提解除合同的事，但是我估摸着合同续签的可能性不大，就算重签续签，那合作条件肯定也更加苛刻。” “你想表达什么？”老黄头不耐烦的问。 “既然你这么单刀直入的问了，我也就不弯弯绕绕了，这件事情已经给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所以上头杨总和孙总的意思，肯定是要我拿出惩罚措施的，这个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当然降职调岗还不至于，但是罚款也是免不了的，我也是刚来，这个月工资还没领到，就不跟你玩虚的，也不管职场领导那套帮着承担一半的做法。我罚你三百你可有疑义？” “没有，没有，多谢伊总监法外开恩。” “以后用点心做事，别再被人寻辫子了，下次要是领导还把脑袋寄屁股后面做事的，记得留视频语音记录。小亏吃得多了，以后能少吃两个大亏也好。” “谢谢伊总监，我真是不争气，让您上班第一天就处理我这堆破事。”李阳阳一脸感激的说着漂亮话。 “都是同事，大家互相照应吧。”伊雅笑着走出市场部大门。 李阳阳总算能吐出一口长气，从抽屉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个痛快。 “李哥，你说荣泰航天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吗？”蓝欣怡问。 “自然，她都开口说罚三百了，自然自己会跟杨总孙总他们说。她为了自己的话语权和权威，也会拼尽全力争取的。” “那太好了，这样我们还可以在一个部门了！我真怕他们这次要动我们呢！要是你走了，估计我下一个也要走了！” “怕什么？我在，谁敢动你们？”老黄头一脸豪气。 “老黄头，那你可得好好保护我跟李哥，我们市场部可就靠你了！” “放心吧，有我在，咱们部门可以进新人，但绝不许裁人！”老黄头霸气承诺，蓝欣怡丝毫不在意浪费自己崇敬的表情，让中年油腻男人老黄头格外受用，一脸喜字的重新躺下。 李阳阳躬着身子，凑到老黄头身边狗腿子似的捶脚捏肩：“老黄头，你说我都送了三年的团购了，啥时候能带我去学着谈谈那些团购？” “就你啊？”老黄头看了李阳阳一眼：“我看你小子还得修炼几年呢？连个报价单都搞不定，还想学拉单？” “老黄头你就教我吧，我肯定努力学！” “等你什么时候磨掉了身上这份功利心，你才有资格入门。”老黄头老神在在的卖着关子。李阳阳心里暗自不爽，脸上的笑容卻更加殷勤灿烂。 老黄头怡然自得的躺在躺椅上，没一会又打起呼来，李阳阳揉着有些发麻的大腿，握紧拳头作势要往老黄头脸上挥，这种奴才似的生活他可真是过得够够的。 另一头的阿润又准时准点的上门上班，正碰上程母满身华翠的出门赴约：“姐，今儿穿这么好看去哪里啊？” “哦，你姐夫约了人谈合作，合伙人带了家眷来，喊我去作陪。” “那正好我有空，我陪你去一趟吧？”阿润打蛇随棍上，也不知道掌握点分寸。 “这不太方便吧？” “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陪一个也是陪，陪两个也是陪。” 程母有些难为情的说：“还是别了吧，这样也不太符合常理，你姐夫要是看到我把你带去了，只怕要跟我离婚的，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亲自带你出去逛逛，这次真不方便。”说着便咯噔咯噔的往车里跑。阿润想扯着蓝招金一起强塞进车里，可惜蓝招金并不配合，一甩手臭着脸站在原地，阿润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咋就给自己抛了个烫手山芋呢！按她这种又当又立的性子，只怕豪门之路遥遥无期了。 第233章 摩登时代 阿润这边带着蓝招金无功而返，程母在车里总算能松了一口气了，今儿可是王行长带女儿王福爱主动邀约的一次，程咬野夫妇都异常重视，不同于上次一般，订了个风景优美的湖心小筑酒店，用来缓解彼此初次见面的紧张感。 摩登时代酒店在江浙一带是商务会谈首选地址，在二十多年前，江浙还是一个沿海乡镇，摩登时代酒店不过是街边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饭馆，有一群互联网的青年，在两千年互联网浪潮扑来之际，在这个小酒馆里成立了中国第一家互联网公司，不到一年时间就成功在美市上市。小饭馆也因此摇身一变，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的时代酒店，越来越多的人涌来此处谈生意，基数大了成功率自然增高，再加上小酒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了一些宣传技巧，一举越为江浙一代最为著名的商务会谈酒店。 程母乘车而来，王行长夫妇已经等在大门口多时，上次表现的冷冷清清的王夫人，这次竟舍得快走几步前来迎接程母，亲亲热热的挽着程母的肩膀往里走：“程夫人，几日不见，越加光彩照人了，要是在哪个名媛酒会上碰见，我还不一定敢认呢！” “呀，难怪上次博纳电影苏老板的母亲七十四生辰宴的时候，我跟您打招呼，你都冷冷的，原来竟是没认出我来？”程母肆意的笑着，王夫人脸上滑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依旧灿烂如花：“可不是，当时我还寻思着，这是哪家富老板新娶的美娇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掩嘴大笑，心照不宣的朝自己的丈夫汇合。 因为龙辉大面积关闭门店，股价下跌，最大股东黄忠丰出走，以及他们的孩子带回的程德邦开口借钱的消息，很难不在其他合作伙伴心里留下疑虑：“龙辉的资金链是不是撑不下去了？霸占超市行业近二十年的龙头产业，也要轰然倒塌了？” 商人重利，虽说还常扯慈善与孝顺做外衣，但面对同伴倒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冲过去抢占蛋糕与市场。但见锦上添花人，从无雪中送炭翁，这大概就是商圈光鲜亮丽的名利场下掩盖的阴暗臭虫。 “咦~”程母发出一声惊疑：“怎么没见令爱王小姐呢？” “哦，福爱她贪玩，前几日跟她表姐出去夜泳感冒了，这几天还咳嗽流鼻涕着呢，怕她出来吹风受凉，这几日我都把她拘在家里呢。” “福爱没事吧，我这儿有日本带回的特效药，明儿我送你家里去吧。”程母熟捻的接口。 吓得王夫人心跳漏了一拍，神色有些许僵硬：“不了，我们家福爱虽然从小在日本长大，但感冒时吃那些药丸药片的都没效果，每每在外头病了，都是我在国内带了老中医过去，每天熬中药调理的，吃不惯这些特效药的。” “确实，这些药片治标不治本，见效是快，可还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能祛根养生。那些个胡子老外能懂啥？咱们有黄帝内经的时候，他们还不定在哪里啃树皮呢！”程母对王夫人格外热情，实在是被小妹家的蓝招金搅得头疼，实在的想着，先帮程德邦领回一个女朋友，阿润总不好再带着蓝招金上门了。 “程董事近来你们龙辉可是大新闻频出啊，我手上正好有些闲钱，你给我个独家，我要不要趁机抄底？” “王行长真是爱说笑，你们银行那么多理财产品不去投资，怎么爱把钱扔股市里听个响声？”王行长一听程咬野这话，心里怕是不得劲儿了，听程咬野的意思，这龙辉怕是真是难过了。那送福爱去他们家岂不是害了她吗？可好歹程家还有些底蕴，要是真跟他表哥好上了，那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次股价是龙辉史上最低一次了吧，要是现在抄底，应该只赚不赔吧？” “王行长既然对龙辉这么有信心，我们再不涨点好像也说不过去吧！” “看来这股票我还非买不了了？”王行长将手撑在电梯口，让王夫人和程母先行，自己与程咬野殿后，摩登时代酒店，他们都是常来的，大厅柱子上盘着的水晶翡翠龙，就跟自己冰箱里的保鲜白菜一般稀松平常。 两人都不用路童引路，直接往预定的桌椅走去，餐厅经理赶紧跑来陪笑：“王行长，王太太，程老板，程太太晚上好。请问今晚要吃些什么？” “今儿有什么新菜色吗？”程母开口问。 “旁的也没有什么稀奇，仅有一樱桃鹅肝值得一尝。” “哦？这个樱桃鹅肝我还真没吃过，王太太您吃过吗？” “吃过几回了，也没什么多稀奇的，就是把鹅肝打成泥，外头裹一层果酱，捏成樱桃的形状。要不是挂了个米其林的名头，只怕也没多少人爱吃。” 程母最近深入简出，已经许久没和人交际了，交际圈里的讯息早就落伍不知多少倍了，如今被王太太这样当面不给台阶，心里也是堵着慌，要是将来成了亲家太太，只怕要事情压自己一头了，自己从嫁进程家，处处被老太太压制一头，还没翻身做主人呢，又给自己加压一座大山，她不得疯？程母第一次动了想寻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做媳妇，这样她好歹能耍耍婆婆的威风。 “要不，就让餐厅经理看着上吧，吃到喜欢的，就当彩票中奖了，咋样？”程咬野提议道。 “成！”王太太先附和上了。 “那就给我们上八盘冷菜，六盘热菜，六道甜品，再来瓶82年的拉菲。菜可得挑那些好吃的，可别轻易砸自己招牌呐。”王行长把菜单合上递给餐厅经理吩咐道。 “王行长您放心，我们酒店一定拿出十八般武艺，到时候您可得帮我们评价评价，算是我们餐厅的荣幸了。” 第234章 王家 “唉，万万不可，咱就是普的食客，可不敢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你要说尝个咸淡我还能说个一二，提宝贵意见我怕是盲人摸象了。” “您啊，这是肚中有乾坤呢！可千万别谦虚。” “唉，不是我谦虚，你们要真听我意见，只怕没几天就得关门大吉了。”王行长笑眯眯的和餐厅经理闲聊着，不知不觉的把程咬野给冷落了，赶紧忙转头向程咬野赔罪：“不敢意思，程兄，遇见许久未见的看熟人，难免啰嗦了几句。” “无妨，无妨，我看你跟餐厅经理有来有往的，听得也津津有味的。” 王行长笑呵呵的应和了两声，心里暗恼：“程咬野莫不是把自己当戏子了？合着当看客呢！” 王行长与程咬野两人大概是磁场不合，两次见面都对接不上彼此的频道，偏偏又有求于对方，才不得不虚以伪蛇。 几声哈哈哈声过后，两波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当中。 王太太没话找话的问：“德邦呢？怎么没看见他来？” “他最近被他爸派去跑市场了，这个点估计还在市场拿货呢，就不叫他了。等以后福爱病好了，再一起约出来聚聚，人多也热闹。” “您儿子真是上进，我老公都夸了，说接触过这么多富家哥儿，就属你们家德邦最率真，也没有那些富家公子的坏毛病。” 这话可夸到程母的心坎上了，也是，哪个母亲不喜欢听这话呢？程母笑得眉眼弯弯，唇边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绽放在嘴角：“王太太，这还真不是我要自吹自擂，我家德邦从小是调皮了些，上树掏鸟窝，下河摸河蚌的事儿干过不了少，最过火的一次，是掏了她外婆家附近的马蜂，被一群马蜂蛰得满头是包，脸肿得连饭都咽不下。可长大了就跟变了个性子一样，平稳深沉，要不是自己一路看大的，还以为是被报错了呢！” 王太太也附和的笑道：“可不是，从没见我家老公夸过谁，您儿子还真是第一个。”丝毫不提第一次见面时，程德邦下河折荷花，结果被罚了一千多块钱的事儿。 “你知不知道老钱家的事？”程母忽然探头问。 “哪个老钱？” “就是宏盛广场的老钱啊！就是儿子天天带网红，天天多人运动的老钱家。” “哦！钱海洋啊！去年年底的时候吃过一顿饭，后头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他怎么了？” “你还没听说吧。”程母特意压低了声音说：“前几天我听奥莱特方太太说的，说前几天有一电视台要来采访老钱家，前头看字画谈文化都铺垫的挺好，午餐还刻意自己下厨房给女主持煮了一碗面条，本想书立一个接地气的形象的，结果……”程母故意卖了个关子。 “结果什么？”王太太果然上钩。 “结果，要拍第三部分，老钱与她第四房姨太的爱情故事，那姨太太是上海交际花出身，面对镜头自然是游刃有余。本来这采访到这就该结束了，结果那四姨太趁着小钱今日过来，想展现自己与原配留下的儿子相处有多融洽，特意引了记者来拍，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咦咦欧欧的声音，当下大家的脸色都有些精彩。” “然后呢？”王太太赶紧追问，显然好奇的不得了。 “本来呢，大家心照不宣的走开，这事传几天也就散了，毕竟捕风捉影的事儿，只要没实锤，总是能洗白，偏偏这个交际花，为证清白，立即砸门喊她闺女，里头一阵慌慌忙忙，等门打开时，老钱头的一儿一女独处在内，那小钱的皮带都系得乱七八糟的。衬衫扣子还参差不齐的。有眼明手快的记者快速摁下快门。慌得钱四太太尖叫不已，直接昏厥倒地。那老钱头气得不轻，事后据说是化了天价买回了那张照片。你说说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有染，怕不是禽兽是什么？” “这确实有点……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怎么能朝自己亲妹妹下手？” “唉，要我说，就是现在的这些富二代活得太乐滋了，一点都体会不到父辈创业的辛苦，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要嫁人，万一嫁了个不打眼的，那将来可如何是好？” “可不嘛！别说你女孩子了，就连我这个生了男孩子的，也是日日忧心，万一将来儿子娶了个别有用心的人，这一大家子都跟着忧心。” “可不是嘛！”王太太跟着叹了一口气。 “要不……”程母看了看程咬野的眼色，见他面部并没有什么表情，便壮着胆子接下说：“要不咱们两家结亲好了，咱们两家也算熟知，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女儿嫁错人，我也不用忧心自己儿子娶错人。您看怎么样？”程母目光炯炯的看着王太太，王太太看了看王行长，王行长装作不在意，继续陪着程咬野推杯换盏。 王太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打个太极：“这个还得两个小孩自己乐意，过两天约出来玩玩，也许两个小孩自己就对上眼了呢！” “也是！也是！”程母也笑着回应，此事刚提起又被压下了。 王行长清咳了一声，王太太权当没听见，继续拉着程母七零八落的聊着。 王太太是有私心的，她一面想让女儿这一生过得平安喜乐，一面又想着帮衬娘家。她姐姐家的儿子从小读书就刻苦，大学虽然没进清华北大，也没能有机会出国进修，可是好歹也算是985，是他们家除了自己以外，第二个走出的高材生。就是家里条件不好，又被爸妈教育得有些内向，其他的也没啥大毛病，王行长看不起自己姐姐，她也是知道的。她自己心里也希望自己女人这辈子开开心心的，可她也深知，只有长在富贵窝里，才能减免风吹雨淋的生活之苦。 她犹豫不决，这已经大大的让王行长心生不满，可她侄子又不是一无是处，凭什么要被这些人嫌弃？ 第235章 高龄 “程兄，我看上次这两小孩相处的挺融洽的，不若我们找个时间再带他们出来玩几次，没准真能看对眼呢，那咱们以后就是儿女亲家了，可有时间坐下来天天品酒赏月了，再等孩子们大些，咱们也能约着出去环球旅行了。” “哎呀，那日子可太美了吧。成！王行长你有这个心，那我们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毕竟像福爱这么乖巧懂事的媳妇也是难找。”程咬野人精一般的存在，一眼识破这是王行长在释放信号了。 “不知道福爱平时喜欢什么？”程母柔柔的笑问。 王太太神游在外，王行长破天荒的接口道：“我女儿从小就喜欢游泳，小的时候被国家队选上，我没舍得她吃苦，没批准她参加，现在我惹她生气了，她还得拿出来说一说呢！” “巧了！我儿子也喜欢游泳和冲浪，下次咱们两家约海边吧！”程咬野提议道。 立马获得王行长的认可：“那咱们可说好啦！” “自然！为未来的儿女亲家干上一杯！”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王行长和程咬野两人就差抱脖子亲上了，两人临别前，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亏得王太太和程母两人有一把子力气，硬是把各自的丈夫撑到车上。 刚入座，程咬野就从程母的肩膀里抬起头，程母也见怪不怪：“你说王行长的意思，是要跟咱们成儿女亲家吗？” “嗯！”程咬野对程母一向吝啬语言，见程母神色忐忑，也不多加解释。 与王家联姻目前来看，自然是有利可图的，只要王行长不行贿受贿，或者出现重大工作失误，按照他的工龄推算，他在位时间起码还有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他能给自己的企业注入源源不断的资金生机，一个企业的立根之本是资金，其次才是人才与创新。程咬野算盘打的噼啪响。王行长自然也是能掐会算的，只是王太太到底被情感迷了眼，妄图让自己的丈夫给娘家侄子一个机会。 “老王，咱们女儿还小，怎么这么着急给她找婆家？我还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 “我就这么一个眼珠子，难道我还舍得把她往婆家送吗？”王行长没好气的说，心里对王太太的埋怨已经日积月累。 “那你今天跟龙辉那个程老板又是约酒又是约饭的，可不就是打着把女儿嫁给他们家的想法吗？” “对！” “咱们福爱才二十出头，大学今年6月份才毕业，好歹也要让她去社会上走一圈磨炼磨炼，这样一毕业就结婚的婚姻关系不稳定。” “我倒是想让她把该见的世面都见了。可是人的一生短暂，绝不可能把所有的风景都看透，总是要留有遗憾。” “你今天怎么这么丧气，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王太太察觉到自己丈夫情绪不佳，一脸忧心的问道。 “没事！”王行长闭目养神，不想多说。 王太太心里也跟着纷陈杂乱起来，可丈夫一脸不想说，她难道还能把他嘴掰开不成吗？ 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对王太太说了也无用。银行人任职的工龄是有严格的时间规定的，他身为江浙一代最大银行的行长，受到人行的管控越加多。退休的年纪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一旦他卸下银行行长这个头衔，最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要回收给下一任行长入住，就跟美国的白宫是一样的道理。还有自己屁股下正在向前飞奔的四个车轱辘和司机都得还给银行，身份的丢失，那些平日里围在自己身边称兄道弟的富商企业家也会踪影全失。退休后的凄慌场景已经在他脑海里预见多次，他也是苦孩子出身的，重新过回苦日子倒也无妨，可是被自己娇惯这长大的福爱呢？比自己眼珠子还要珍贵的福爱呢？她能习惯没有人环绕的日子，可以忍受粗茶淡饭吗？这也是他对王太太娘家侄子最不满意的一点——贫苦！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被家里人全力供养出来的侄子，尽管家里只有一亩果林加三亩薄田，一年从地里扒拉出来的也仅够他交一年的学费而已，要不是他爸妈要在农闲时外出干苦力，只怕家里连他的伙食费都拿不出。 就是这么个一贫如洗的家庭，供出了个穿阿迪耐克的公子哥，如何能有几分担当？来找接盘侠还差不多。现在他“爱”上福爱，不过是爱我这个当行长的岳父罢了，将来自己离职了，福爱大概率是要被离婚的，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因为他也是这般过来的，所以他太了解侄子那双眼睛后面藏着多少秘密。 当年自己也是个穷小子，一路靠应试教育往上攀登，进了国内最知名的金融学府，在学校里头结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富家子弟，靠着勤奋努力营造出来的“老实人”人设，成功的将一名银行行长的女儿收入胯下。 贫富差距两级分化的婚姻自然不被世人看可，特别是那个在华人银行当行长的岳父，更是看他哪哪都不争气，可惜岳父再不喜欢又如何？架不住他个人能力出众，不到一个月，就让富家千金成功怀孕，父凭子贵，一脚踏入富贵门，虽然入赘的日子不好过，七姑八婶的难免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直系亲属更是当面给他难堪，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受的委屈越多，他的老婆便会越加心疼他，给他争取更多的福利，在和他同龄的那些村里的人，哪个能出入豪宅？顿顿珍馐？ 挖苦的话不过是他人的嫉妒罢了，议论你吃软饭的声音越大，就代表了这个软饭有多香。 他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性子终于被他岳父认可，带着他入职华人银行，仗着岳父的加持，一路高升，直到临门一脚，待得岳父退休日，便是他扬眉吐气当行长之时。 这个时机他并没有等多久，岳父嫁女时已有56高龄。 第236章 良知 他入职银行职员到副行长职称只用了4年，待岳父力排众议，将其他3位候选人撂下的时候，就是他扬眉吐气功成名就时，原先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亲戚开始谄媚巴结，习惯于呵斥教训的岳父，语气也开始和缓的与他商量事情，偶尔还给他产生一种岳父看他脸色的幻觉。本就事情呵护她的妻子变得越发柔顺，身边阿谀奉承的人越聚越多，渐渐的他就飘了，吃喝嫖赌，无一不沾，色字当前更是让人挪不动脚。不久后一名欢场女子找上门去，说是已有自己三个月身孕。自己睡的女子如此之多，连脸都不一定能认清，如何能证明腹中孩子是自己的？ 结果呢？那欢唱女子性格泼辣，嘴毒心烂，把岳父气得中风直接瘫痪在床，一向温顺的妻子居然抱着还不满3月的女儿直接从窗口跳下，女儿当场死亡，妻子脑颅出血，抢救一夜无效死亡。丈母娘见好好的一家死的死，瘫得瘫，受不住打击得了失心疯，本是富贵家，因为自己这个金龟婿，难得家破人亡。 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岳父和丈母娘无人照管早就去世多年，多年积攒的财富也便宜了他这个贫苦女婿，待他平调到广浦银行，那些过往辛密再无人得知，再重新娶一个低门媳妇，事事顺从他，这种生活还有什么不完美？只是夜深人静，偶尔他也会在脑中回想起，他妻子跳楼前眸色平静的问他那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妻子顺从，岳父提携，丈母娘也会在每天出门前问他一句今晚想吃什么菜？他本该知足的，但…… “我那侄子也是个刻苦的，将来前程也不一定会差，不若让福爱自己选吧，总得让她自己喜欢不是？”王太太的声音柔柔的，贴在他耳旁说得小心翼翼的，将王行长的思绪拉回。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你别动了歪心思。” “你也别那么武断，总还得女儿喜欢才行，那些富家哥从小被娇宠大的，哪里懂得疼人？”王太太语气染上了几分埋怨。 “疼人有什么用，有钱了什么佣人请不到？还需要丈夫疼爱？”王行长不想悲剧重演在自己身上，竭力制止。 王太太看着丈夫不喜，也不多说，私下里卻是打算偷偷带自己女儿回趟娘家，让侄子和女儿多处处，万一有奇迹呢？ 倒不是王太太有多中意她家的侄子，只是精挑细选过一轮，那些个资本家养出的子弟，行事轻浮得很，她怎么敢把自己如珠如玉的女人交到他们手中，要么就心思过深，板着脸跟出殡一样，日子都过得没滋没味了。 也难怪自己老公会中意这个程德邦，家室优渥可保女儿一声吃食无忧。程家家风干净，也没那些私生子小三上位的丑闻，唯独程德邦这人，心思过于单纯，行事乖张有如智障，若拜服于资本之下，也能眛着良心夸一声纯真善良。 双方各怀鬼胎，在漫天月色中各奔西东。 富人尚且有富人的烦恼，平凡人家自有平凡的幸福。 伊雅一一下班，老爷子他们早就备好了饭菜，桌子正中罢了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红艳艳的草莓铺满眼帘，黄小莉清脆的歌声伴着手机声道里叽叽喳喳的声音：“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伊雅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伊雅满面惊疑，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确是自己生日无疑：“你们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这个得问小妮了，平时也没见她出过声，今儿中午，忽然拉着爷爷的手，说姐姐生日，我们合计着就准备了这么一出，要是小妮记错了，就权当我们开荤了。” 老爷子也颇多感慨：“是啊！还以为这孩子这辈子都不爱开口说话了，没想到居然能主动跟我说你生日，说明真的是把你放她心尖上了。” 伊雅含泪朝伊小妮招招手，伊小妮乖巧的靠近伊雅怀里，两姐妹紧紧的抱着，这大抵就是亲如骨血的温度吧。 伊雅今天二十四周岁了，过两日便是身在牢里的伊熊二十一周岁了。 伊雅合计着过两天打着巡店的幌子，带黄小莉回富县一趟。顺便打听打听伊熊的刑期还有几天，如今跟黄小莉亲如一家，伊雅也真做不到对他不闻不问，想着出钱给他们小两口盘个店，随意他们爱做些什么，总能混口饭吃，不然以伊熊现在的档案，除非是卖力气的活计，不然谁肯招一个有前科的人？伊雅满心为伊熊打算，殊不知远在富县的谢春芳，正打着电话跟她的弟媳妇诉苦呢！ 当年谢老头子用卖谢春芳的聘金，给问题舅舅娶了这么个离异女，婚前不检点也就算了。婚后也是常有些流浪汉从谢家跳窗而出，甚至坊间有言：“还没上过谢家老娘们的炕就不算是无赖。” 早些年老谢头还在的时候，还稍稍能震得住她，老谢头伸腿一蹬，老谢家可就是那寡妇的天下了，加上寡妇娘家离得近，本没多少家产的老谢家，早就改成了寡妇的姓氏，傻子舅舅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身上早就没了得体的衣服，头发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成一大坨坠在身后，把脊椎都往后弯了几寸。胸前的排骨直直的从肚皮斜插而出，别提有凄惨。有时候王家的混吝子赌输了钱，就爱踹他几脚出气，赢钱了买了几两排骨，总比把啃干净的骨头放在他鼻前逗他。问题老舅啥，但味蕾有记性，一闻见骨头味，透明的口水就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馋着他抓耳挠腮。逗得街坊邻居哈哈直笑。 别妄图没开化的乡村能保有良知，没有善恶界定的地方，人类直屈服于本能，欺负弱小的人实在稀疏平常，要是有人挺身相互，这奇葩的程度不讶于你在乡下教育八九十高龄的老头不要随地吐痰一般。 第237章 话语权 早些年谢春芳恨这个王家寡妇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若是没有她家人的咄咄相逼，她又何必委身那个命短的哑巴？在小县城里挣扎了这么些年，落得这么一个孤家寡人的收场。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一见倾心的文青，是否在上海体面的活着。 后来随着老父亲的去世，谢春芳偶尔应乡里姐妹的邀约，回村喝个喜酒丧酒的，还没看见自己的弟弟乌黑的一坨窝在角落里，在地上捡别人丢下的烟头，远远看着，像是一堆发臭腐败的垃圾，被嫌弃的扔在角落当间。她一时有些心酸，去小卖部给他买了两根火腿肠，他居然咧着牙齿对自己哼唧唧的傻笑。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的话，想必到地下都不会安稳吧。 作为他弟弟的第一看管人——王家媳妇，正好瞧见谢春芳站在她弟弟面前，怕谢春芳没事找事，感觉贴了上去：“姐，你咋个来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谢春芳看她一眼，并不应声。当年俊俏的王家媳妇，也开始皱纹横生了，一件红色的小袄还是几年前的款式，可见如今过得是真不咋样。谢春芳难得发了好心，塞给了王家媳妇一千块钱，从此那王家媳妇可是缠上了谢春芳，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还从未有人如此巴结于她，谢春芳心漂脚轻，被迷魂汤灌得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伊熊坐牢，伊雅远走高飞，扔谢春芳一人自生自灭，心里头有了积怨，王家媳妇成了她唯一的宣泄口。 “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苦啊！”谢春芳抱着电话大吐苦水。 “姐！什么苦不苦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我是看开了，做人啊还是得对自己好点才是正理。” “唉！”谢春芳长叹一声：“我真是白生了这几个孩子，我是少他们吃了还是少他们喝了？要是没我照顾一个个能自己扒拉着长大？现在一个比一个的不孝顺，恨不得我今天就出殡。也就我的伊熊懂事孝顺，偏偏被伊雅害得去坐牢！你说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个害人精的？” “唉！姐，我听人说有借气运一说，那个伊雅也就比伊熊多读了四年书，能比伊熊厉害怎么多吗？我们村里里读大学的女生也有，还不是在一些小公司里做着设计与文案，拿着千把块的工资，你说伊雅这么厉害，是不是祖上三个孩子的气运全被她一个人借走了？” “老谢媳妇啊！你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当年出生时，算命先生明明算的是我们家伊熊会有大出息，结果现在倒好，伊熊锒铛入狱，反倒是伊雅一路高升，刚丢了店长没两月，又做上了总监，我怕她再折腾一下，估计直接成老板了。” 那王家寡妇眼珠滴溜溜的转，原来这个伊雅居然如此有本事，自己要是巴上伊雅了，就吃穿不愁了。“我听说有探命改道之说。” “这个我也知道，当初他们说公共汽车站前的瞎子算命改运一绝，我花了好几千块钱让他施法，结果反响平平，反而让伊雅更加高升了。不过我当时是让伊小妮挡灾，结果被那丫头发现，跟我胡搅蛮缠了几天，说是去广州了，电话也没一个，估计在哪吃香喝辣的，我就权当她死了吧。” “姐，看来伊小妮那臭丫头是有出息了才不愿联系你，要是真遇到什么困难了，只怕电话早打回来了呼救了，就跟我生的谢昊天一样，只有没钱了才会想起我这个娘。” “唉！”谢春芳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我的伊熊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 “姐啊，里头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管的，你也就多余担心了。只是伊熊出来怕是工作和媳妇都难找，毕竟已经是有前科的人了，怕是会遭人嫌弃。” “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更糟心了。” “实在不行，就把他送到伊雅那去呗，她那么大一总监，安排个轻松的位置给他弟弟有多大难事？姐，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你开口！我好歹也算她舅妈，她总不至于忤逆长辈吧？” “这还真说不准！”谢春芳心想，她连自己这个老娘都不认，难道会认一个素未谋面的舅妈不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后天是伊熊的生日，我得先准备准备，好去牢里看他了。” “姐，要我陪你一起去不？我也许久没见过伊熊了。” “以后吧！将来有的是机会见面。”谢春芳婉言谢绝，她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儿子的狼狈。 可熟不知，把伊熊坐牢的消息告诉了王家寡妇，就是告诉了整个村镇。红枣瓜子一揣，从村头唠到村尾，绝不让秘密错失任何一双耳朵，这也是谢春芳的至今已经在那个村里死绝，只剩了一个憨憨傻傻智力有问题的弟弟，所以王家寡妇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到处散播她财神爷的秘密。 双亲逝去，故乡的根也就此斩断，长在记忆深处的童年，一起永久的封印在脑海深处，只是在某一天某个街道，碰见那个曾经无话不谈的童年玩伴，借着久别重逢的酒精味，才会舍得掀开落满灰烬的童年回忆。 谢春芳一直所托非人，看人眼光奇缺，这在伊家圈和离巷里都是公开的，唯有谢春芳蒙在鼓里。过完生日的伊雅第二日约了程德邦，美其名曰去周边考察市场，公费带着黄小莉回了富县，老爷子放心不下家里的鸡鸭，也想着跟回去看看，那自然不能把伊小妮一个人丢在富县，反正车上位置够，便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奔去了富县。 杨耀华和孙莉两人斗法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自然不想再给自己树敌，对于伊雅的出行，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还把程德邦这个挡箭牌带去了不是？要是放以前，杨耀华可能还会阻止几句，可现在程咬野拿回了龙辉的话语权，自己拿什么资格去质疑未来老板？ 第238章 黄有龙农场 伊雅一行人成功出行，一路上放着公路摇滚摇摇摆摆的直奔富县，先去看管所打听了伊熊后天就刑满释放了。五人决定先改行去老爷子农场看看。 刚下车，五条大狗领着十几只小狗崽飞奔的就往老爷子和伊雅身上扑，老爷子也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抱着几只土狗有说不尽的悄悄话，鸡鸭鹅也像有了回忆一向，伸着翅膀引颈高歌朝老爷子成群结队的簇拥着，老爷子眼眶红红的，看着伊雅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禁在心里反省：自己带老爷子去省城是不是错了？ 田中央的房子因为没人住，瞬间苍老了不少，桌椅板凳上都落了一层灰烬，窗户被寒风一吹，摇摇欲坠的几欲落下。老爷子从抽屉里抽出三柱香，插在了两个灵位前，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里，就是他的儿子儿媳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伊雅等人不便打扰，做在了木屋外，伊小妮第一次来这，对着田里的野花摘得不亦乐乎。程德邦对那几只小奶狗格外感兴趣，又怕遇见几只大土狗袭击，只敢有一下没一下的偷摸着小奶狗。 伊雅和黄小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伊熊后天出来，你怎么打算了？” “我听他的！”黄小莉目光坚定的回答。 “我是打算在富县盘一家店，专门帮老爷子卖这些鸡蛋还有那些农副产品，想请你跟伊熊帮忙看着。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工资水平，给你们夫妻两开一万的工资肯定不现实，我是想着店租我出，然后再每月给你们2千块钱用于日常开销，店里卖出的东西你们跟老爷子五五分。这个分成我也跟老爷子商量过了，他也同意，现在就看你们两的意愿了。” “姐，这些日子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还能占爷爷的便宜，我实在是没脸了。” “咱们好歹相依为命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亲人了，有什么谢不谢的。” 黄小莉敏感的品出伊雅的画外音，抿了抿下嘴唇，忐忑不安的问：“姐，你是不是很讨厌伊熊？” 伊雅神色淡淡的：“说不上讨厌与喜欢，他和伊家对我来说，更像是同住屋檐下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在房东二十四小时的监督下，我连上厕所多冲了一次水都得背负罪恶感。我想对于伊熊来说，我在他心里也够不上一个姐姐的分量，我不过是寄居在他们家的，浪费他们家粮食的一只老鼠而已。作为寄居在伊家的一只老鼠，有什么资格讨厌主人呢？当然，不喜欢伊熊是我的自由。” 伊雅的话冠冕堂皇，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心话，可黄小莉不敢继续追问，只能默默的抱膝前后晃荡，伊雅也不多做解释，甚至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伊家在她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定义。幼年时发誓要逃离的牢笼，许久不会家门亦不会有任何挂念，可是当他们一个个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又总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与之亲近，可当他们恶语相向时，自己又厌恶得想要立马逃离，她矛盾痛苦着，外表上总表现得疏离冷清，谁又能懂她内心的滚烫？ “姐，我跟伊熊受你照顾过多了，你也别把我们的人生都抗在自己肩上，谁还不是一日三餐，一床一被，就能苟活生存呢？别担心我们，我和伊熊会自己想办法过好自己的人生的，姐你该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伊雅欣慰一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心疼自己，也算不辜负自己这么多天为她细细盘算了。 老爷子的农场需要有人看顾，黄小莉没什么技能在身，谋生艰难，这样的安排算是两全其美了，但总还得要他们彼此愿意才行。 “要不陪我去黄有龙的农场里看看？”程德邦耍够了小奶狗，呆在农田里觉得无聊，向伊雅发出提议。 “我以前都是我电脑前看他直播的，最近都没怎么关注了，也不知道他农场具体开在哪个位置。” “这个不用担心，你看！”程德邦把手机递给伊雅，只见高德地图上赫然有个黄有龙共享农场的地标。 “呦呵，还真做大了，连高德地图上都有他的名字了。” “咱们去看看吗？”程德邦对伊雅发出邀约。 “成！”伊雅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转头跟黄小莉和伊小妮说：“你们在家乖乖的陪爷爷，我跟德邦出去一趟一会回来，叫爷爷别张罗晚饭，我已经订好餐馆了，不去吃定金也拿不回来。”伊雅怕老爷子心疼钱，特意嘱咐了一句，带着程德邦照着高德地图上的位置找去。 黄有龙的农场距离老爷子的农场还是有些距离。车辆在狭小的山路上上下下的来回颠簸，绕是像伊雅这种把坐车当成每日吃饭一般稀疏平常的人，差点要把内脏吐出来：“要想富，先修路，这点道理黄有龙居然都不明白吗？把农场装得那么好看有啥用啊？” 伊雅一到目的地就想吐槽，实在是太难走了这个山路。黄有龙的农场已经初见规模，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培育出来的，绿茵茵的草场里，点缀着黄的，红的，白的，黑的，青的各色家禽，还有两只黑白色的大奶牛在农场边缘吃草，农场四周的栏杆都被刷上了粉红色，按上了一排风车在咕噜噜的转。瞧着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你说黄有龙该不会真凭共享农场项目挣钱了吧？”伊雅有些忐忑问，生怕自己歪打正着，给了他一条发家致富康庄路。 “瞧这阵势，铁定比在龙辉当职工来的有出息些，只是不知道他挣的是消费者的钱还是他爷爷的钱了。”程德邦比伊雅冷静多了，别看他平时纨绔不堪，可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可比课堂上认真学来的要强上许多。 “你说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去啊！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去看看才行！” 第239章 黄豆芽 “成！”伊雅干脆的应下：“不过得等我换双运动鞋再去。” “你穿这鞋不是挺好看的吗？干啥要换啊？” “逃命的时候，好看可不顶用。”伊雅从后备箱里抽出一双浅灰色的鞋子换上，纤细白嫩的脚踝让程德邦移不开眼。 伊雅左右走动了两下。满意的朝程德邦招手：“傻楞着干嘛？走吧！” “哦……好！”程德邦随着伊雅下了山坡，狂躁的狼狗开始张牙舞爪的狂吠，铁链被狼狗拖动得叮叮当当直响，鸡鸭鹅开始成群结队的往农场边缘跑去。 屋里有人听见响动，开口问了句：“谁啊？” 一伸头出来了个黑长直头发的女生，穿着鹅黄色吊带背心，胸前一片波涛汹涌，破洞的牛仔短裤，紧贴着屁股边缘，露出一双大长腿：“你们找谁？” “曾云露呢？她在吗？”伊雅开口问。 “曾云露是谁？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伊雅看了一眼程德邦，接着问：“这里是黄有龙共享农场吗？” “是啊，可是这里没有叫曾云露的员工。” “那黄有龙在吗？” “他进城进货去了，你们到底是谁？想干嘛的？” “哦，我是他老朋友了，许久不见想找他叙叙旧，既然他不在，我们就回去了。” “哦，那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他回来的了我好跟他对接。” “没事，不用了，我们是他在江浙的好友，听说他在这办农场，刚好出差路过，想着进来看看老朋友，既然他不在就算了，原本也没什么大事。”伊雅解释道，拉着程德邦就要离开，山坡上下来一个黑点，火速朝这边靠近。伊雅眯了眯眼，见是黄有龙：“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伊雅朝黑点挥挥手，黑点移动的速度瞬间加快，不一会儿，就奔到伊雅面前。 伊雅先声夺人：“真有你的黄总，怎么不声不响的也搞起共享农场来了？” 黄有龙面部改色，并无半点羞涩：“哎呀，伊总，有好的生意自然大家一起赚钱才好啊！人家共享单车都有红黄蓝绿橙，共享农场多几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了，程德邦你怎么也在这？” “干你屁事!”黄有龙的问话方式，让程德邦心里不爽得很，口气自然不善，伊雅冷眼看了眼程德邦，接着说道：“自然是因为你的共享农场把我的共享农场搞黄了，让我欠了一屁股的债，不重新去龙辉求口饭吃，难道还等着饿死吗？” “伊店，严重了，严重了。”黄有龙打着哈哈，心内别提多得意了。 “我这个二入龙辉的的人怎么可能还做店长？”伊雅酸酸的说，黄有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攀手想勾搭上伊雅的肩膀，被程德邦眼明手快的往后面一拉，黄有龙的手便尴尬的落了空：“哎呀，在哪都是混口饭吃，伊总也别太介意，凭你的能耐，升上管理层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要把农场这芝麻绿豆大的收入放心上。” “芝麻大的好处也只得你这样抢？吃相不要太难看了！德邦我们走！”伊雅拉着程德邦气冲冲的走了，黄有龙还在身后欢呼相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回到车上的伊雅忧心忡忡：“这农场该不会真的挣钱吧？那我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吗？” 程德邦将一瓶矿泉水瓶盖拧开，递给伊雅，宽慰她道：“当初你跟我爸约定的只是要让黄忠丰退股而已，他确实退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咱们还能不许他发财吗？再说了，他能挣点小钱也好，省得做生意赔本了，还得上龙辉闹去，这种情况是最好的。” 伊雅心情有阴转晴：“也是！看你今天这么乖巧的份上，姐带你吃烧烤去！” “我特么是男人，别把我当小孩子哄！”程德邦怒吼了一声，踩着油门就冲下山去，狠狠的宰了伊雅一顿，害得伊雅少去医院打了一次水光针，整个人都黯淡了不少。 程德邦借着出差的名头和伊雅在富县游山玩水，惬意了好几日，殊不知程母这边为着他的事情着急上火中。 王太太不日前带着王福爱回了自己老家一趟，特意拉着侄子陪自己的女儿出去玩了一整天，回来后整个人都像羞答答的小白兔，两耳通红的站在王太太身后，不管谁和她搭话，都是柔柔的应着，唯有侄子与她搭话时，满脸通红的垂下头来，不肯应声。王太太和她的姐姐，一看有戏，兴奋的声音都高八度了，而在银行里上班的王先生对此一无所知。 王太太借着王行长上班的时间，总是早早的带着王福爱去娘家约会，到了王先生下班前匆匆回家，有时候娘家侄子带着王福爱回来的晚些，也会详装成逛街刚回的假象。王行长倒是不疑心，女人爱逛街是天性，他养得起，自然不会轻易剥夺她们的乐趣，殊不知王太太私下打着什么算盘。 就在王行长还在酝酿着如何邀约程咬野下次聚餐，毕竟他是女方家长，不可太过主动。所以本该按上轨道的事情，一直没能得以实施。为王太太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直到有一天，王福爱和娘家侄子两人满身杂草的回来，王福爱走路的姿势也有点不对劲，娘家姐姐满脸堆笑，王太太却在此刻有些后悔了。 她只想让女儿先跟娘家侄子处着，以后再慢慢的汰换新的人选，可谁成想这个侄子办事是个高效的，转眼就把自己的女儿给祸害了，还是让王太太骂不出口的这种，毕竟这里头她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真要追究起来，她可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王太太心里惴惴不安的，也不敢再带王福爱回娘家了，乖乖的呆在家里好一阵，等王行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先发出邀约时，王福爱已经有2个月未来信事了。 王太太寝食难安，人也跟着消瘦不少，而程母日日忍受阿润骚扰，同样脸色憔悴。待双方家长一见面，就跟两根发老的黄豆芽一般，颇有知音遇知音的势头。 第240章 做客 “呀，王太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程母热情的把王太太迎进门来。 “冒昧上门，叨扰了。”王太太说着客套话。 “哪里，哪里，本来要我们回请你们的，只是最近家里事忙，实在抽不开身，实在失礼了。” “没事的，以后咱们两家多走动走动，也就不拘泥于这些世俗规矩了。”王太太话里有话，程母自然心领神会，会心一笑道：“应是这个理。福爱和王行长今日怎么没来？” “我老公还没下班，福爱一会下课了我派司机去接。” “可惜程德邦这几日去分店巡店了，不然我可得让他收拾利索了来。”程母掩嘴笑着，一边拉着王太太往屋里让，亲自上茶水点心，又让阿姨约了位日本名厨，想来王福爱应该是吃得惯的。 “男孩子还是要以自己的事业为重，要是事业家庭能两手抓就更好了。”王太太客套的笑着，但这丝毫不影响程母的好心情，不管年纪多大，总还是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孩子的话，哪怕只是虚伪的奉承。 “对了，我前天刚去首饰店里订了几套首饰，帮您和福爱各选了一套，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程母说着便起身回卧室拿首饰去了，王太太一脸惊喜，嘴上卻还客套的嚷着：“哎呀，不用这么客气的程太太，来您家吃饭，还让你破费，实在是不该。” “哎呦，咱们两就跟亲姐妹一样，客气啥呀！你瞧这一套，是国学大师亲自画样的桃花朵朵，用的是红翡，春桃绽放，寓意秦晋之好。是我特意定制的给福爱的。这一套绿翡首饰，设计倒是中规中矩，只是这玉质温润，水头也好。是难得的老坑冰种。王太太的皮肤白皙，带绿翡最为好看。”程母将首饰盒里的绿翡手镯取出，亲自打了点肥皂水搽王太太手上，亲自把玉手镯套进去。 王太太嘴上嚷着不要，左手卻乖乖的躺在程母手心，龙辉家大业大，自然是看不上这几个首饰，倒也没啥稀罕的。要是换以前，为打开市场，程咬野为攀上一个靠山，领导说喜欢鼻烟壶，程咬野就全国各地去收罗，领导的母亲喜欢金子，他就用真金白银给她装了一个金屋，那可真的是从地板到家居至墙壁，全部都是用厚厚的金砖垒得的，装修的时候怕工人见财起意，都派了好几个保安在现场看着。领导的老婆喜欢美容护肤，直接花高价，把章子怡的贴身护理师，直接高兴聘请回来养着，这些年花在打点上的银子不知凡几，这两盒翡翠，还不至于让她心有涟漪。 王太太心里可就没这么平静无波了，一个有钱的亲家，随手一丢都是近百万的首饰，可娘家侄子呢？婚后没从自己家打秋风就算不错了，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侄子蒙蔽了双眼呢？ 不！侄子是潜力股，程家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等侄子将来荣升行长了，这些富商还不是要一天三顿的往家里送礼。现在穷些不打紧，重要的是侄子肯上进，又有头脑才是最顶要的。王太太如是安慰自己，可眼光卻丝毫舍不得从这绿翡镯子上移开，嘴上公式化的应和着，心里恨不得把两盒首饰往怀里一掖，躲回家里细细欣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首饰，衣服和医美，时间迟缓，两人聊了半晌，时针也不过才走了半圈，日子实在是难熬！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程母有如大赦，快步奔到门前，谁承想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阿润和蓝招金二人，前日被提早回家的程咬野逮了个正着，灰溜溜的逃跑，还以为能消停好一阵呢，谁知道刚消停了两天就又卷土重来，还跟王太太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姐，家里有客人啊？”阿润眼尖的看见了王太太，端坐在茶几前轻品茗茶。 “你好！”王太太点头示意。 “哦，你好你好！”阿润看王太太一身名牌，料想也是有些家世背景，毕竟宰相门前四品官，能和程家交好的，想必也是非贵即贵了。 阿润亲密的挤到王太太身边，一点都不认生：“这位太太看着珠光宝气的，瞧着就不一般，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王太太一脸傲气：“我老公是广浦银行行长！” “呀！居然是开银行的，天呐，天呐！”阿润一惊一乍的，让王太太即鄙视又受用。 有什么比底层市井小民艳羡的目光更让人舒服的呢？ “阿润，你今天上门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没啥事今天就先回去吧，你姐夫一会要跟王行长一起回来商谈一些生意上的事，咱们这些妇孺就不参与了。” “姐，那怎么行，我跟行长太太可是一见如故，就让我留下来多陪陪她吧，一会姐夫回来我就走。” “程太太，这位是……”王太太指着阿润问。 “这位是我最小的一个妹妹阿润，这是蓝招金，是我胞妹的小姨子，近期常来我家玩。” “原来是亲戚！”王太太心里已经把这阿润划分成打秋风的这类亲戚，毕竟富人家的亲戚千奇百怪，只要能绕得过弯来的，都能上门攀亲打秋风，王太太家里亦是如此，倒是表示理解，只是对阿润的态度可说不上好，那个五大三粗的蓝招金更是理都没理。 阿润倒也不嫌弃，一个劲的往上贴，她眼尖，不过几个交锋，已经发现她高高在上的姐姐，对这位衣帽华丽的颇有巴结奉承之意，心里琢磨着这个王太太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要是能跟他们家结亲，谁还管程德邦那小子啊，也不知道她家中可有适婚男孩？要是让自己姐姐帮着问，估计多半没戏，不若自己唐突点，一对一的求答案来得干脆些。 “王太太，你家里有儿子没有？几岁了？”阿润的话问得很是冒犯，让王太太一下子就沉下脸来，这是讽刺自己生不出男孩吗？ 第241章 姐妹 王太太本还明媚的脸庞瞬间如雷雨交加，阴沉的眼神如锐利的小刀一刀刀向阿润飞来，阿润惊慌失措的求助于程太太，她的二姐程太太也一时因为这个变故，有些发愣。直到阿润如小猫一般的声音哀求声传入双耳，程母才后知后觉的放下果盘，挨着王太太的身边坐下开口解释：“王太太，别介意，我妹不是有心的，她也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 王太太面无表情的看了程母一眼，程母朝站在不远处的蓝招金呶呶嘴，贴近王太太的耳朵小声说道：“看见我妹的小姨了没？眼看要奔三十了，还没找到婆家，她家里人心里着急，就把这项指标给了我小妹，家有恶婆婆逼迫，外有小姨子如影随形，她连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已经是有些魔怔了，见着和善的人家总要冲上去问问家里有没有适龄男青年，能看上她家蓝招金，好解她的围城之困。”程母的一番话还算贴慰，顺便还夸了王太太和善，王太太倒也不好再崩着脸了，毕竟她现在做的事情不是跟这个粗俗村妇做的同等的事情？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唉...... 阿润在一旁，看见王太太身上的锋芒渐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再也不敢轻易开口，她平日里在她姐这随意惯了，才知道这些富太太们原来脾气这般大，也就乖乖的坐下吃茶，专心致志的拿着牙签在水果盘上乱戳，王太太越发看不上她这番作态，只是有这一大灯泡在这，也不好再跟程太太细聊，三人就这么般尴尬的相持着。 蓝招金一向是个没眼力的，见三人不说话，也不放在心上，拿着手机在王太太跟前坐下，也不打招呼，耳朵里塞着耳机，不时的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翻的，着实吓了王太太一跳，程母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这般耗着也不是办法，赶紧把阿润拉到一旁道：“你看你姐家里现在有贵客，你姐夫马上就要回来了，要不你先带蓝招金走吧，改天我在约你。” 阿润看那王太太不是个面善的，自己心里也害怕，倒不如卖了程母这个面子，于是故作可怜的样子：“好吧，那姐我听你的，不给你添麻烦了。” “下次我再约你过来玩！” “嗯，那姐我就先带蓝招金走了。”阿润一脸可怜兮兮的卖着同情。 程母见今天的阿润还算乖巧，心里松了一口气，亲自送阿润出了门，谁承想在大门口遇见王福爱正从车上下来，穿一袭洛丽塔，见着程母眼圈一红，也不顾有别人在场就扑进程母的怀里，吓得程母四肢僵硬，不敢随意乱动。 “阿姨，我有喜欢的人了，求你别让德邦娶我。”王福爱头埋在程母胸前闷闷道，程母还没听多清楚，旁边站着的阿润就先吵嚷上了：“好啊！姐，原来你骗我回去打着是跟别人家相亲的主意，那我们家蓝招金算什么？这么多天在你家里呆着，你是不是把我们当笑话来看？” “阿润......你误会了！”程母干巴巴的解释一句。 “哼！今儿我们还不走了，看你们能相出个什么鬼！招金走！我们进去！看他们能当着我们的面怎么相亲！”阿润领着蓝招金气鼓鼓的坐回沙发，对着王太太也不似之前的讨好巴结，反而有一股趾高气扬的姿态。 随后程母板着脸揽着自己哭哭啼啼的女儿进来，王太太心里“咯噔”一下警钟发作，终于舍得把他那尊贵的屁股从沙发上挪开，讪讪的笑：“死丫头快过来，还劳烦你程伯母出门接你！” “程太太？”王太太见程母脸色铁青，轻声的唤了声，程母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咧开嘴，扯了一个笑回应，阿润看在眼里“呲”了一声。王福爱从小在国外长大，心思也比寻常人家的小孩敏感些，喏喏的喊了一声“妈，”乖巧的挨着王太太身旁坐下了。阿润和蓝招金坐在王太太母女正对面，双方大眼瞪小眼的，一副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模样。 王福爱从小被养在温室里，性格里少了几分锋利，被阿润瞪着颇不自在，转头看向了别处，这一瞧就看见王太太包里底下压了两个黑色木盒，好奇的抽出来，一副粉色少女心的全套手镯就这样绽放在王福爱手中：“呀，好漂亮啊！妈，你今天去首饰店啦？” “没有？”王太太支支吾吾的，示意王福爱感觉把盒子收起来。 “那这盒首饰从哪里来的啊？”王福爱好奇宝宝，不分场合的问话。王太太颇不自在的看了程母一眼，程母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阿润眼尖，发现王、程两人的不自在，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直接抢了王福爱手中的盒子问：“姐！你就是这样对你亲妹妹的吗？” “你在说什么混话？有客人在呢，还不赶快坐下！” “什么混话？是，我是满嘴混话，可也没你做事这么混蛋的。平日里我带招金上门这么多次也没见你给个什么见面礼，合着是看不上我们家招金啊，看不上你早点多啊，何必要这般遮遮掩掩，难道我们家招金会嫁不出去，要这般死赖在你家？” “阿润！”程母加大了音量唤了一声，对阿润却丝毫没有任何震慑威力，气鼓鼓的还打算胡搅蛮缠下去。 程母也没了好耐心，直接臭着脸说：“那天我跟你在卧室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德邦是绝不可能娶蓝招金的，是你说你婆母逼你，愣是要把蓝招金塞进我家里，我心疼你，对你日日上门叨扰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你是我小妹，我心疼你是应该，但是程德邦更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骨血，我怎么忍心为了你在婆家的一时舒心，毁掉我儿子的一生幸福，是我把你宠坏了，倒是让你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宠坏？你是说每次来你家的吃的那些烂果子吗？” 第242章 家宴 “是你买多了不想用的护肤品吗？还是你穿不下的旧衣服？”阿润没打算在王太太面前给程母留颜面，甚至打着让程母颜面尽失的打算。 “够了，阿润，如果不是我的骄纵，你当真寻常人从龙辉偷走三千万，还能这么无事的在这里吵闹吗？当初我真该听你姐夫的话，把你们两夫妻送进监狱里，也免得我一日又一日的忍受你们的叨扰，我已经仁尽义至了，若是你还觉得我对你狠毒的话，我也不介意就此跟你断绝往来，以后你不用上门来了，逢年过节，我要是有送亲戚什么礼品，不会漏了你那份就是。” “好啊！好啊！有钱了就能这般糟践亲人了吗？谁都有自尊，从此往后，我再不登你程家门！招金，我们走！”阿润也是气狠了，拉着蓝招金狠狠的把门甩上，不回头的走远了，路上碰见程咬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程母颓废了窝进沙发里苦笑道：“让您看笑话了。” 王太太感同身后，倒也没起什么嘲笑的心思，宽慰程母道：“谁还没点糟心的亲戚呢？寻求帮助的时候，就跟你讲情分讲血缘，已经作古的小恩小惠都要从坟墓里挖出来反复鞭挞，以换走许多好处，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骂咱们呢！” “唉......”程母长叹一声：“要不是福爱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我还真想让她做我媳妇。” 王太太闻言，心里一跳，转头看着女儿又不忍斥责：“唉，程太太实不相瞒，我也很喜欢德邦这个孩子，实在我女儿不争气，喜欢上了我娘家的侄子，女儿家的心思，岂是我一个当妈的能够左右的，实在是对不住。” “没事的，婚姻这事本就不能强求，既然令爱另有所属，咱们两家也常来常往，做不成夫妻，做兄妹亦可，我可是从小就喜欢女孩子，软萌软萌的能把人心萌化了，您看这么成不成？” “成！”王太太没想到程太太如此好说话，瞬间就把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朵多半，见自己的丈夫和程咬野有说有笑的进来的，刚放下的石头，瞬间提到嗓子眼。 “瞧，这三位女士还在这静坐呢！可不像你们的风格。”王行长长袖善舞，见三人气氛怪异，打趣了一句。程母立刻苦笑的起身迎客：“只需你们这些成功人士修身养性，还不许我们这些背后的女人神交一会吗？” “呀！程兄你这夫人可厉害极了，难怪这么些年你都守身如玉着。”王行长笑嘻嘻的活跃着气氛，王太太也跟着笑和了两声，企图让气氛松快一些。 “王行长，快些做，我且去厨房吩咐他们准备餐点，也不知道你们中意什么，就请了几个日本名厨，做些日本菜，让福爱尝尝正不正宗。” 王太太笑着回道：“那可多谢程太太了，你不知道咱们福爱虽然在日本长大，可一日三餐都是按着中式餐点养大的，在日本的时候请了她姑姑专门去日本煮饭给她吃的，她姑姑又严厉，说吃生的食物不干净，在日本留学这么些年，愣是一片生鱼片都没吃过，可把这只小馋猫馋坏了，趁今天姑姑不在，可得让她好好的尝一尝了。” “那福爱今天可得甩开帮子吃，帮阿姨吃回本来！”程母笑着嘱咐了一句，心里在暗自心疼自己这几日的大手笔，别说那两套价值百万的首饰了，但说这三次宴客的规格，没有几十万根本下不来，谁成想竟做了无用功，还得体体面面的把这出戏唱下去。 王太太见程母躲进了厨房，借口帮忙，赶紧拉着王福爱寻程母去了，男人们还只当这几次见面，两位夫人感情突飞猛进呢，面上笑得越发开怀了。 “王太太，你怎么带福爱来厨房了，油烟味重，快别把头发染上味道了。” “不碍事的，我就是有事要求您。”王太太期期艾艾的开口。 “您说，有什么难处您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程母打着包票，王太太顾左右，见那两男人在客厅聊得火热，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拉着程母去了墙角：“我年长你几岁，就托大唤您一声妹妹了，原本两家结亲不成还得你如此招待，我已经很羞愧了，可是事关福爱与我的性命，还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居然如此严峻？”程母见王太太脸上的惊恐不似作假，顿时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开口询问。 “是这样的，我们家福爱喜欢的那个男生，是我表姐家的儿子，人老实上进，名校毕业，待人处事都很温和，唯一的缺点就是家里穷了些，我老公不想让福爱吃苦，所以不大同意福爱跟我侄子的事情，所以还请你帮忙保密，将来福爱成亲了，我包您一包大大的媒人红包。” “这点小忙我帮就是了，只是这媒人红包可是愧不敢受的。”程母嘴上挂着笑，嘴里直骂娘：这三顿花费加起来都上百万了，谁稀罕你那几千块钱的媒人红包，还得让我陪跑演戏，这事王家娘们干得真不地道。 程母的包容心一般只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这王太太事事都想压她一筹，根本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个家庭主妇，自己又何必上赶着陪跑呢，不行，晚上必需要跟程咬野说清楚，让他给自己拿个主意，哪有人这样做事的嘛，不过现阶段还是安安静静把他们一家三口送走才行。 王太太一脸感激的握住程母的手，眼眶含泪：“真的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忙但凡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必倾力相助。”王太太随口就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出来。程母也微微笑笑，并没有多言。 “你们女人家躲在里面说啥小秘密呢！”程咬野见王行长不时的伸头朝王太太的方位张望，赶紧喊了程母两人出来，生怕怠慢了未来亲家。 程母体贴的帮王太太擦了擦眼泪，笑着应着：“来了来了，才离开一会就不行了！” 第243章 怀孕 “快把眼泪擦擦，咱们出去了。” “让你笑话了。”王太太扯了扯衣袖，对着手机屏幕整了整衣容，强撑着笑脸随程母出门，王福爱乖巧的跟在身后，不发一言。 “你们躲在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王行长顺嘴问道。 王太太心猛的一颤，嘴唇发白。程母笑着打趣：“秘密，不告诉你！” 王太太脸色和缓了一些，苍白的凑趣道：“我们女人家有些贴已话要说，悄悄话就不告诉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瞧瞧这对姐妹，都有秘密了。”王行长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转头跟安静的王福爱道：“乖女儿你可得帮你爸撑腰，你妈跟好姐妹有秘密呢，一会你爸跟好哥们喝酒，她也不许管！” “啊？哦！好！”王福爱明显情绪不高，呆呆了应了两句，王行长有心想让她活跃一些，卻走不忍苛责她，她爱怎么就怎样吧？要是连这样都忍不了，那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夫人，摆桌了吗？”厨房里的阿姨走出来问。 程母转头询问程咬野，见程咬野轻点了下头，立马朗声吩咐道：“快罢桌！顺便把我珍藏的青梅酒拿来，这酒配寿司最好！” 王程两家分左右坐下，正中位置站一白发苍苍的老者，穿一袭白色和服，如披一身白雪。老者虔诚的从木盒里捧出一团米饭，在手中轻捏成团，取一片今早刚从北海道取来的一抹鱼红缀上，轻轻的放在碗碟间，由在旁侍立的徒弟，高举过头，一一的摆在众人面前。 王福爱细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者，紧缩着眉头点开手机搜索，忽然恍然大悟的指着老者道：“他是记录片里《寿司之神》的小野二郎！” “什么小野二郎？”王太太追问。 “就是日本捏寿司捏得最好的一位匠人。”王福爱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太太转头询问程母，程母也是不知，脸色笑容明媚：“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谁是小野二郎，只是我请我也日本的朋友推荐一位日本名厨，他就像我引荐了这位老先生，看来我这朋友是引荐到一个大人物了！” “マグロ寿司は今食べたほうがいいです。そうでないと、ご飯の中の水分が蒸発して、食感が硬くなります。”身处光芒当间的老先生开口，后头立马有翻译站出实时翻译：“老先生的意思是金枪鱼寿司最好现在就吃最好，不然米饭中的水分会被蒸发，米粒的口感就会变硬。” “哦，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讲究。”程王两家同时发出惊叹声，王行长伸出拇指，学着土洋不分的日语惊叹：“索斯奈！”说完便将面前的一小口寿司囫囵吞下，并没有尝出什么滋味。习惯了重油重辣的口味，头回吃这么清淡的米饭，可不是觉得没什么滋味嘛。王行长不好意思的斟了一杯青梅酒饮下，方觉得肚子暖暖的有些滋味。 王太太和程母吃得清淡，细细咀嚼倒也能尝得出一些甜味来，米饭的清甜，夹杂着来自深海中的甘甜，越嚼越有立体化的甜味。 “呕！”王福爱不和谐的呕了一声，立即引起众人瞩目。 “你没事吧，是不是这饭菜不合口味？”程母担忧的问，毕竟这饭局可是她全程安排，别斥巨资却还讨不了好。 “我......呕！”王福爱闻不得腥味，张嘴就想吐。 王太太心里大骇，见王行长的眉头深锁，连忙开口打掩护：“没事，没事，福爱前几天感冒还没好，我给她喝的中药，里头有些指甲，吸血虫，蟑螂壳这些东西，她看了就想吐，最近看见吃的东西都反胃，等过几天孩子记忆淡了就好了。” 王行长也是见过那中药包的，如今被王太太一形容，疑心尽消的同时，也没了什么胃口，端起酒杯劝酒道：“那中药包确实稀奇古怪，整得我也没胃口了。程兄我再敬你一杯，这青梅酒是哪找的，味道清雅的很，又不上头。” “这青梅酒是家母在闽洲避寒时亲手酿的，梅子取得是禅室屋顶上，用万家香火熏出来的佛梅，再加上冬雪所酿的稻禾酒，封在陶坛中一年，等明年东来，又去青梅一坛，加去年的青梅酒和精纯的稻禾酒继续发酵酿造，如此反复5年以上，才得到这么一坛，实在是我嘴馋的很，磨着母亲给我匀了几盏，剩余的还在往复酿造，待咱们两家大喜之日，再取出，可谓给这好酒加上了一个好故事了。” “程兄果然是有生意头脑，只怕日后酒业的龙头老大又要被程兄收入囊中了。” “王行长谬赞，愧不敢当，愧不敢当！”程咬野满面红光，似乎很享受“亲家”的追捧，看两个男人如此热情的彼此追捧，程太太和王太太互看了一眼，不知心中所想何事。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程咬野一脸冷静的质问程母：“你胞妹今日上门来干嘛？” “没干嘛，就略坐坐而已，以后我也不会再让她进门了。”程母淡淡的应着，本还打算向程咬野讨个主意的，谁承想他是这样的态度，自己也懒得说了。 “要是这门亲事被她搅黄了，你也该想想后果了。”程咬野语带威胁，让程母心内一阵不爽，冷着脸回应道：“这门亲事还用阿润搅合？那王福爱早有对象了，只是王行长嫌男方家境贫寒，要做棒打鸳鸯的事，我瞅晚间吃饭的时候，那王福爱神色不太对，只怕不是感冒而是怀孕了。” 程咬野大骇：“事关女儿家清誉的事情，可不敢胡说。” “我怎么胡说，今儿王福爱和王太太都跟我和盘托出了。不然你以为我跟王太太在厨房嘀嘀咕咕半天说什么？” 程咬野气得脖子都红了，一摔茶杯：“居然找我儿子当接盘侠，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只怕王行长并不知道王福爱怀孕了。” 第244章 团伙再现 “他不知情？” 程母顿了顿，偷偷观察了下程咬野的脸色继续说道：“王太太求我保密，并且想让我们继续配合她演戏，想来应该是不知情的。” 程咬野低头细思，想来王行长应是不知情，否则换做自己，女儿跟外头的野小子跑了，只怕可没心情和别人喝酒谈天。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陪王夫人演戏？”程母没好气的问：“这几次为了请他们家吃饭，哪顿饭低于二十万了？这三顿累加起来，一套商品房给吃没了，这要是多陪她演几次戏，咱们公司一年的利润可全花在这上面了。” “你刚才是怎么回她的？” “自然是顺着她的话头先应承了，不然还能咋办，只是这戏我们陪不陪跑，钱花多少倒是小事，只是现在帮了王太太，只怕将来王行长知道了要怨自己。”程母没上过一天班，但常年置身在家长里短间，自然心思也敏锐，倒是难得想得这般全面。 “先按兵不动吧。也许还不用等我们反应，王福爱的肚子就小遮不住了。”程咬野悠悠一叹，费心思给自个儿子寻摸了一个家室清白的姑娘，谁承想竟是这个结局。 远在富县的程德邦可不知道他父母的忧心事，整日陪在伊雅身边游山玩水的别提多乐滋了。 转眼间便到了伊熊出狱的日子，黄小莉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了许久，就连脚下的袜子都换了好几双，又是喷香水，又是嚼口香糖的，瞧着不像是去接人出狱的，活脱脱的就是去约会。 日上榕树头，人立铁门前。左顾右盼之，望穿秋水人。 伊雅等人陪着黄小莉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望眼欲穿着。虽然已是立秋，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江浙，依旧暑气逼人。滚烫的阳光打在水泥地板上，热浪直往脚心里钻。没吃过苦头的程德邦连苦连天，忙缠着伊雅要擦防晒霜，伊雅只好把遮阳伞大面积的朝程德邦方位倾去，程德邦干脆接了伞，想把伊雅搂得近些，谁料竟跟只鲤鱼一般，立马扑腾开了，转头就横了程德邦一眼 程德邦只好老老实实的拿着伞立在原地，不敢再闹。 “易天？”忽然有个小商贩骑一破三轮，车头放一喇叭，正大声的喊着：“通马桶，修灯泡，抓蛇，洗碗，装修房子，代购跑腿，全城接单，全方位解决你的生活难题。” “易天，是你吗？”伊雅见一青壮男子从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路过，紧追了几步问：“你是不是李易天？” 该男子连看都不看伊雅一眼，冷冷的回了一声：“不是！”加速的离开了伊雅。 “德邦，你看刚才过去的人是不是李易天？”伊雅拉着程德邦的衣袖问。 “我瞧着像！”程德邦不敢肯定给出回答。 连伊雅也不敢肯定：“我也瞧着是他，可他怎么会穿成这样去蹬三轮？而且都不搭理我们。” “没准他现在在出任务呢，就像电视里演的便衣警察。”程德邦眼含星星，一脸羡慕的看着李易天远去的方向，每个男孩子，心里都住了一个英雄梦，从出生到死去，从未停歇过。 “铛啷”一声，沉重铁门打开，手抱着行李袋的伊熊被推出铁门外。 “我的熊儿啊！”谢春芳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把把黄小莉推开，抱着傻傻呆呆的伊熊，大声呼儿。 “伊熊！”黄小莉双眼含泪的看着伊熊，激动万分的唤了一声伊熊。 伊熊朝声源看了看，并无什么反常举动，反而拉着嚎哭不知的谢春芳道：“妈，我们回去吧！我想洗澡睡觉了！” “唉！好！儿子！咱们回家！”谢春芳擦了擦眼泪，拉着伊熊远去，任凭黄小莉在后头叫喊，伊熊愣是连头都没回一个，黄小莉手足无措的的望着伊雅：“姐！这可怎么办？伊熊是不是不要我了？” 伊雅也没搞清楚状况，只能先宽慰黄小莉道：“先跟着回家去看看！” 一行人领着黄小莉直奔伊熊家里，明明前一秒才见他们进门，后一秒他们在门外死命摁门铃，都不见里面有动静。 “姐，怎么办啊？伊熊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是不是怪我害他坐牢？还是嫌弃我生不出小孩？姐，我可怎么办啊！”黄小莉急得在屋外跳脚，里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该！儿子就该这样，这种扫把星可不能娶，谁娶谁得倒霉一辈子，又不会下蛋，你可是我唯一的命根子，我谢春芳的优良基因可还指望着你代代相承，我儿子这么帅，什么女人找不到！” 伊熊面无表情，把手中的碗筷重重一放，吓得谢春芳浑身一抖，伊熊起身说道：“妈，我吃饱回房间了，你慢吃。” 门外黄小莉还死守着不肯离开，扒在门缝大声喊着伊熊的名字，隔壁的邻居探头骂道：“能不能小声点，你知不知道这是噪音污染。” “对不起，对不起，”老爷子立马道歉，邻居一瞧老爷子的年纪，也不好再骂，嘟囔了一句：“麻烦有点公民素质好吗？别以为年纪大就有理。” 老爷子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的，黄小莉也不敢再大声叫嚷，堵在门口抽抽搭搭的流眼泪。 “我们先回农场吧，指不定伊熊刚出狱心情没缓过来也不一定，等过两天没准他就会主动联络你了。” “真的吗？”黄小莉满眼期待的望着伊雅。 “当然是真的，他要是过两天没来找你，我直接把他给绑来！”程德邦立马开口帮腔，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哄着黄小莉回去，待坐进车里，这才发现伊小妮没了踪影。这下子大家也顾不得捉磨伊熊的心思，全员投入了寻找伊小妮的进程。 “小妮！小妮！你在哪里啊？” “小妮，你有听见吗？”伊雅和程德邦一组，老爷子和黄小莉一组，两组分头行动从左到右的包抄整个富县。 “小艾，是你吗？”伊小妮追着一女子背后大喊。 第245章 与小艾重逢 “不是，你认错人了。”稚嫩的声音响起，让伊小妮更加确定对方身份。 “小艾！我知道是你，你怎么来富县了，也不来找我。当初我们被解救出来，你被家里人接走得早，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互换个联系方式。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碰上。” “我不是什么小艾，你认错人了！”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快速的说了一句，步履匆匆的继续往前走，伊小妮锲而不舍的追在后面。 “你别再跟着我了！烦不烦人啊！”鸭舌帽女子低吼了一声，打算把纠缠不清的伊小妮推开逃跑。 “小艾，你干什么呢？出去买个套都要这么久！”忽然从角落里穿出一声低吼，吓得小艾和伊小妮两人浑身一抖，这声音，是来自地狱深处，让人从骨子深处惧怕。 伊小妮想逃，可双脚像是被铁钉钉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小艾吓得声音也在发抖：“我……我……我不认识路，又不敢问……问路……所以……所以晚了点！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小艾……”伊小妮呆呆的唤了声面前疯魔状态的小艾。 周铁军耳尖，一把薅住伊小妮的头发，向后仰：“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妮啊！这是想念爸爸了，想回爸爸胯下吗？” 周铁军的奸笑印入伊小妮的眼帘，发黑参差不齐的牙齿，粗大发给的毛孔，沾着皮屑浓黑的胡子，还有满脸纵横的凶狠。伊小妮双脚发软，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出声。 周铁军把伊小妮往肩上一抗，腾出手过来拉扯小艾：“成啊！现在不用教都知道带绵羊回来了，今晚好好的伺候一下你！让你松松筋骨。” 小艾嘴角发颤，卻不敢做出任何反应。伊小妮头重脚轻，天旋地转间就被抗进了一间小黑屋。 “你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不知道我们现在在逃命，万一被人看见了，到时候可就得吃枪子了。”金晨满脸不满的看着周铁军，当初他执意要从火场里把小艾带走，金晨就颇有意见，可看在他损失了一个老婆的份上，就当补偿他生理需求，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倒好，走哪抢哪？还当是在广州混乱的黑人工厂里吗？ 周铁军嘿嘿一笑：“你瞧我给你带回了谁！”周铁军把伊小妮的头发提溜起来，露出了伊小妮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 “吼！原来是你！可算是落我手里了！”金晨一见伊小妮，恨不得要扑上去啖血吃肉，她可忘不了现在四处躲藏的生涯拜谁所赐，当初要不是伊小妮的姐姐，只怕自己此刻依旧可以安然的窝在自己建造的王国里逍遥快活。 金晨冲上去，对着伊小妮的肚子就是一脚，疼得伊小妮蜷在地上，脸色发白，浑身冷汗直冒。 金晨犹不解气，对着地板上的伊小妮又踹了几脚。周铁军在旁边嘿嘿的笑着，小艾壮着胆子，在周铁军耳旁叨咕两句：“姐姐，钱！” 一谈到钱，周铁军的木鱼脑袋就开窍了，伸出手臂，把爆怒中的金晨拉开。 “你干什么！放开我！”金晨脸色不善的瞪着周铁军。 “钱！拿她换钱！”周铁军目光阴沉，眯着眼睛表达着对金钱的渴望。 “你难道忘记上一次的教训了吗？你以为她姐是个善茬？上次吃的亏你忘记了吗？还打算被她姐姐报警抓进去吗？” 说道上次，金晨牙龈一咬，又想冲上去打伊小妮，周铁军的手指像是一把铁钳，紧紧的把金晨圐住：“勒索不了，咱们就把她运到偏远山区卖了，反正大山里头的汉子缺婆娘得紧，听说一个过了生育年龄的妇女都能卖出2万的高价，何况是这样的嫩雏，只怕要价5万都能被人抢破头。” “你小子说到钱，脑子就变灵光了？”金晨阴沉的笑道：“成！就按你说的办，这两天抓紧联系龙哥。把这货尽早脱手出去再换地方躲。” 狼狈为奸的两人一合计，越想越是兴奋，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入夜渐微凉，伊小妮蜷在墙角取暖，耳朵里传来小艾嗯嗯哼哼的呻吟声，伊小妮的心弦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波动着。也不知道闹了多久，渐渐的只剩下呼噜声在有规律的回旋，一双白嫩的脚丫，出现在伊小妮的眼前。 “小艾！”伊小妮惊喜的唤了一声：“你是来放我走的吗？” 满身淤青的小艾摇摇头，糯糯道：“我要是放你走了，他们就会打死我的，我不敢。” “那我们可以一起跑啊？”伊小妮怂恿道。 “我不敢。”小艾瑟缩的摇了摇头，心里暗自难受，你们逃跑了有家可回，她呢？逃跑了去哪里呢？ “没事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离我的住处不远，我们只要跑出这个门，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算了！”小艾颓然的坐在地板上，双眼空洞无神的问道：“小妮姐，你说人做了坏事之后会下地狱吗？” “当然！我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奶奶又没死，怎么会知道地狱的事？” “我奶奶已经死了，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死了。” “那她是托梦告诉你的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奶奶生前对我妈不好，所以她的墓碑被雷劈断了一截，所以做坏事下地狱应该都是真的吧。”伊小妮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大抵是看见小艾格外开心，开心到可以忽略这周遭的一切环境。 “那既然做坏事死后会下地狱，那做错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跟别人道歉了？反正最后都要下到地狱里被惩罚。”小艾说的话奇奇怪怪，伊小妮听不大懂：“小艾，你在说什么？” “没事！我回房了！” “小艾，求你放了我，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跑不掉了，小妮姐姐，你就陪我一起在地狱里呆着吧。”黑夜中小艾的脸白得瘆人，伊小妮呆呆的看着小艾步履轻快的回房，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第246章 搜查 伊小妮呆呆的看着小艾的背景。被外头的月光拉成一条细细的长线，掠过她的脚边时，分明是一张魔鬼的模样。 小艾…… 窗下是伊雅等人带着一众警察包围了模样，伊小妮刚失踪时，伊雅惊慌失措，忘记了自己为防止伊小妮走丢，特意在她手机上安装了追踪共享位置软件。待程德邦报警时，才恍然想起，幸好这次目标对象并未没收手机，所以伊雅一行人成功的找到大厦附近，只是这点位系统只能锁定二维方向，而摆在伊雅等人面前的，是一栋二十层楼高的民住商品房，从大厦外表剥落的斑驳痕迹来看，想来这幢大厦已经是上了年纪，如今已是凌晨三点，这时候上门挨家挨户检查显然有些不现实，几位警察挨家挨户的用侦查听筒贴在大门前听屋内的动静，并无任何异常声音，众人只好选择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到天亮，把四周一堵，挨家挨户的搜查。 伊雅心忧小妮，却也不敢贸然打扰警方工作，只好配合的蹲守在垃圾桶旁，就在伊雅忧心忡忡之际，有一辆面包车神神秘秘的停在楼梯入口，见有异样，数十位警察联合藏匿，团团守住各个出口。 面包车里的师傅，戴了个口罩加鸭舌帽下来，先是东张西望的勘察了周遭环境，这才倚靠着车门，悠闲的点燃了一根香烟。 很快楼梯间有响动传来，男人抬头张望了一眼，赶紧把车门打开。有两壮年男子，吃力的抬着一个黑布袋下来，那一条被黑布蒙住的长条形，分明就是个人型。 伊雅心咚咚的跳，眼看着三人将布袋往车上一扔，就要开车逃跑，伊雅等不及冲上前去，为忧心伊雅安慰，潜藏在暗处的警察也一起出去，团团把面包车围住。吓得三个男人要跳车窗逃跑，被警察团团围住。 “警察叔叔饶命，警察叔叔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抓我！”其中一名手臂上纹着东北猛虎的壮汉，吓得抱头大喊饶命。 面包车小伙同样吓得瑟瑟发抖，哭爹喊娘的求饶着。另有一人长发飘飘，身形消瘦，瞧着像是个搞艺术的。 伊雅在两位警察的带领下，推开了面包车，用随身携带的剪子，小心翼翼的剪开包裹，一头乌黑的长发率先露出，伊雅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双脚虚软无力的靠在程德邦的怀里，浑身冷得吓人。 剪子一点点深入，白皙的额头，淤青的眼圈，一道道深疤密密麻麻的横在脸上，像是艺术家不满意自己的作品，拿着小刀把颜料划花，外翻的皮肉已经失去了血色。 “呕！”伊雅忍不住胃里的翻滚，弯腰吐了起来，所幸，这具尸体并不是伊小妮的。伊雅心里有些庆幸，可伊小妮此刻又在哪里呢？ 因为事出突然，碰见了一桩命案，局里已经出动了所有警力往这边追赶，如今已是打草惊蛇了，守株待兔这招显然并不管用了，大队长一边分派小组将三人押送回局，一一组守在小区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其余几组全部挨家挨户搜查。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此起彼伏，待敲到六零二号房时，里头久久没有响动，警察又加重了敲门声，金晨睡得浅，听见响动贴猫眼上看了一眼，看见警徽吓得魂都没了半条，靠近把光着身子的周铁军扯起：“睡毛线！警察来了！” 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周铁军，一听警察二字，吓得立马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就要拉开窗台打算跳窗，见小区周围全是警察，心里已经凉了一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逃不掉了。” “慌什么！我们又没杀人放火，被抓也只是关个几年而已，你怕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之前带的迷药还有吗？” “有！”金晨此刻俨然就是周铁军的主心骨，金晨说啥，周铁军都立马应声，全然不记得日常常把她认做一个娘们来看不起。 “把迷药找出来，把小艾和那个扫把星一起迷晕了塞衣柜里。咱们先观察观察。” 赤身裸体的小艾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道：“别迷晕我，我保证乖乖的。” 周铁军看了金晨一眼，见金晨没有任何反应，心一狠，捏开了小艾的嘴巴，把一包微黄的粉末全部倒进小艾的嘴里，本还在呜呜挣扎的小艾瞬间如死尸一般倒地不起，被周铁军粗鲁的塞进衣柜，伊小妮也未能幸免。 待金晨将周遭的环境环顾一周，再没有任何可疑物品的时候，这才装作睡醒的模样开了门：“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不用睡觉吗？” “哦，警察同志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金晨装作瞌睡的样子问道。 “怎么这么晚才开门？”一警察向屋里望了望。 “那个我老公睡得沉，呼噜声大，我听不大见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敲门，没敢确认，躲屋里听了一会。” “你老公呢？” “还躺着呢！刚被我吵醒，脾气大得很。”金晨吐槽道，像是寻常老夫老妻的模样。 “方便让我去你家里坐坐吗？” “这个……大半夜的你们有什么事吗？我家里都没收拾，乱得很。”金晨犹豫的搪塞着。 “没事，我就随意走走。”警察进了门，先往厨房看了看，生活气息挺浓的，桌上还有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卧室里一光膀子的男人把被子夹在身下酣睡着。 另一间房，被子凌乱，警察伸手往被窝里一探，被窝里尚有余温：“你们家还有人？” “没有了呀！”金晨有些许的慌乱。 “那这被子……” “哦，是我刚睡的。” “你刚不是和你老公一起睡的吗？怎么又是你自个独自睡了？” 金晨故作镇定：“方才你们敲门时，我想让我老公起来开门，谁成想他不搭理我，我一生气，自己跑出来睡了。” “那你既然早听见声音了，怎么不出来开门？” 第247章 获救 “大半夜的谁敢开门？”金晨颇有怨气的回嘴的一句，倒也是合情合理。警察见问不出什么，又没有搜查令，只好扫了几眼床底柜子就要走出门。 金晨僵笑着要送他们出门，忽然奔上了记名警察，将要关上的门用手夹门缝当间。 金晨心虚的问：“警察同志还有事情吗？” “刚局里出了搜查令，我们在好好翻翻。”新来的警察面无表情道。 “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刚参与搜查的一名警察开口问道。 “嗯，我们在对面监控的时候，发现该房客有跳窗逃跑的嫌疑，所以大队长命令我们过来好好搜查下。” “这不能够吧，也许你们看错窗户了吧，这么多家窗户都长一样的，万一是隔壁或者是上下楼的呢？” “为了预防罪犯逃跑，我们可是从第一层开始有序的往上扫楼，绝不可能弄错房号的，还请您配合好我们的工作。”警察面无表情的回复。 “也可能是我老公半夜起来抽烟啊，你们不能以窗户有人就要搜查我家吧，这不合法律规定吧？”金晨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来：“再说你们不是都已经搜检过了吗？警察就能扰民吗？” “女士，我们不是因为窗户有人搜查你的，而是发现了你们家有可以行迹才搜查的，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干预司法查案也是重罪。”铁面无私的警察执意推开大门而入，金晨眼看着要东窗事发，贴着墙缝想跑，谁知门口还站有2名警察，金晨又只好偷偷的移回原先的位置，心理在默默祈祷他们发现不了伊小妮的身影。 可惜，凌晨三点，众路神仙酣睡不起，没有谁有空去聆听人间的祈祷，被折叠塞在厨房柜子里的小艾和伊小妮很快被人发现，默默关注事态进展的罪犯，一听警察说找到了，金晨拔腿想跑，被门口的两名警察干脆的摁在地上，在卧室里装睡的周铁军，赤裸着身体，从床上快速跃起，直直的朝窗户外跳出去，本打算顺着早就勘测好的逃生路线翻过窗台，顺着他们一早系在窗户旁的软梯滑下来，因为太过慌张，手脚战栗的不成样子，脚下一滑，手又使不上劲，直接跌落到地板，“啪嗒”一声，小区的水泥地板上盛开出一朵妖艳的彼岸花。 “呼叫大队长，呼叫大队长，人已找到，请家属上来认领。”传呼机终于传来声响，伊雅抖着声音战战栗栗的问：“我妹妹......她还活着吗？” “活着的！只是吸入了少量迷药，现在正昏睡着。” 伊雅松了一口气，游离在身外的力气，重新长回身体，抱着对讲机连声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是嫌疑犯把人药晕了塞柜子里，我们也不太好确认。若是放在床上，只怕要被他们浑水摸鱼掩盖过去了。” “谢谢！谢谢！”伊雅此刻除了道谢，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还是程德邦在旁边提醒道：“先把小妮领回家去吧，旁的话以后再说。” “好！”瘫软在程德邦怀里的伊雅，也不用人扶了，手脚飞速的朝警察给出的位置奔去。迎面就碰见两警察押着一个穿着空荡荡睡裙的女人披头散发的下楼，后头跟着两警察抱着两小姑娘往楼下来，其中一个正是伊小妮。 伊雅急忙奔上去查勘了伊小妮的呼吸，即便是警察告诉他小妮还活着，她还是得亲自确认一下才放心：“我可以把我妹妹领回去了吗？” “可以，你先领你妹妹回家睡一觉，明天醒来后，记得领你妹妹来做个笔录，还给嫌疑人定罪。天快亮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谢谢警察同志，这么大半夜的还劳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警察同志，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今晚肯定要通宵了，一晚上出了两具尸体，明天能眯会眼睛就不错了。”一青年警察哀嚎一声，伊雅有些羞赫，被中年警察一拍帽子：“胡说啥呢！还不帮着你胡哥处理犯罪现场去！”转头笑着对伊雅说：“刚到的实习警察，今天第三天上岗，别介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真是麻烦你们了！”伊雅再三道歉又道谢，倒是把不远处的实习警察闹得个大红脸。 伊雅回家一直守在伊小妮身旁，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悠悠醒转的伊小妮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眼里尽是恐惧，待看清贴在她身旁的是伊雅的脸庞时，眼里尽是迷惑与惊喜。 “姐！”伊小妮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嗯？你醒啦！”闭着眼睛小憩的伊雅见小妮醒来，心潮澎湃，昨晚酝酿了一晚上打算要狠狠骂她几句，好让她长长记性，可如今伊小妮安然醒来，伊雅满心只剩感恩，感谢上苍不曾剥夺她在人间最重要的一丝牵挂。 “姐，你别哭，我以后都会乖乖的。”在伊小妮印象中，伊雅就算被谢春芳百般毒打，从来都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更是让谢春芳加倍鞭打，不像她，被谢春芳稍微一吼，就能默默的哭上许久。这还是伊小妮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伊雅的真心，他们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感觉。 “肚子饿了吧？”伊雅宠溺的摸了摸伊小妮的头：“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线，一会还得跟我去警局做个笔录，抓你的两个坏人，一个被捕，一个跳楼身亡了。” “不是三个吗？”伊小妮皱着眉头问。 “三个？”伊雅惊疑道：“那可得打电话到警局，被漏网了一个，将来他可得去祸害别人了。” 伊雅也顾不上煮面了，拿了几个小面包先让伊小妮在路上垫垫肚子，当务之急是要把漏网之鱼找到才行。 一进警局，气氛紧张异常，有许许多多穿警服的青年男女来来往往。 第248章 笔录 伊小妮紧抓着伊雅的手，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别怕，小妮，我们只是来阐述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伊雅温柔的摸着伊小妮的头发，安抚她那颗惊恐不安的心灵。 “我害怕。”伊小妮懦懦的开口，伊雅搂着她的肩膀说：“没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勇敢点，我们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伊小妮紧抓着伊雅，想要在她身上汲取力量。 “田警官！”伊雅看见了那天营救的带队人，礼貌的走上前打招呼。 “嗯。”田警官有点高冷，伊雅可不在乎她是什么态度：“田警官，我妹妹苏醒过来后，说是有三个嫌疑人，该不会让跑了一个吧？” “昨晚房子里头我们都彻底查勘过了，除了两名凶手和两名受害人外，就没有其他的影踪了。”田警官对此案也很上心，毕竟同一晚上，同一地址出了两件案子，他的压力也不小。 “嗯，先去会议室录笔录吧！”田警官冷冷的在前头带路。 “说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田警官冷着脸的给伊雅二人盛了杯热水放在桌前，茵茵白汽间蒸腾出多少悲情。 “昨天姐姐带我出门，途经一条小巷的时候，我在一个药店门前碰见了一个熟人，她名字叫小艾，我叫她，她不回应，只一个劲的往前跑，我在广州和她被困在一个奇怪的传销组织里面，后来我们获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所以在富县看见她，我很意外，就想追上去问她的近况，可是她越走越快，我实在是太想和她说话了，所以一路上紧追不舍，等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面，突然传来了以前传销组织头目的声音，我想跑，但是他已经抓住我了，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头，打算偷偷把手机卖进山里面给那些老头傻子做老婆。” “所以当时那个房子总共有几人？” “有一个女头目，一个男头目，还有小艾。” “那你说有三个嫌疑犯，是指他们三个吗？”伊小妮刚想点头，门外就来来一声虚弱的叫唤声：“小妮姐，你来看我了吗？”小艾穿一袭白裙，整个人摇摇欲坠着，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伊小妮浑身瑟缩，下意识的就要躲进伊雅的怀抱。 伊雅轻轻的拥住伊小妮，一下一下的在她身后轻拍着，像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哄着：“别怕，别怕，姐姐在呢！” 伊小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下镇定了不少。 伊雅见伊小妮情绪好转，开口问道：“你说的第三个嫌疑犯是不是就是这个小女孩？” “小妮姐，我真羡慕你，还有个姐姐可以随时依靠，不像我，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小艾红着眼圈，楚楚可怜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望着伊小妮道。 “这是昨天跟你一同被救出的受害者。” “她？受害者？”伊小妮不可置信的看了田警官一眼。 “事发当日，她跟你一起被迷晕，藏在柜子里，同伙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 “可是什么？”田警官问。 “小妮姐姐，你为什么都不理我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小艾期期艾艾的向伊小妮靠近，吓得伊小妮尖叫着直往伊雅怀里扑，伊小妮反应剧烈，让伊雅和田警官都察觉出异样。 田警官不动声色，伊雅面色铁青的把伊小妮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小艾，小艾吓得不知所措，僵直的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等待一个决堤的契机。 “小妮姐，你还记得这个伤痕吗？”小艾把裙子往上卷，双腿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靠近大腿根部内测，密密麻麻的烫痕更是领人头皮发麻。 小妮看着小艾的伤疤也红了眼，那是小艾有一次被周铁军女干污时，小艾太过挣扎踹疼了他的子孙根，周铁军为了报复，把小艾在众人面前剥光了，拿着滚烫的烟头，一下一下的烫出来的。 是了，如果小艾跟他们沦为一伙，想必也只是因为行事所迫，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受害者啊！ 伊小妮红了眼圈，低声的在伊雅耳边说：“她不是同伙，是我今天跟着她走才会被周铁军抓住的。” “那你刚刚怎么会那么害怕她呢？”伊雅不解的问。 “我只是一看见她，就想起周铁军，那个禽兽！” “小妮姐别怕，他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毒打我们了！”小艾难看的从眼泪中挤出一张笑脸：“我们得救了！” “周铁军死了？”伊小妮抬头问伊雅。 “对！昨晚他试图跳窗逃跑，失足跌落摔死。” “那金晨……” “已经被抓捕，等待她的将是长达数十年的牢狱之灾。”小艾笑着接过话头。对于小艾掌握的讯息速度，倒是让伊雅佩服。 “没什么事，你们就先走吧。”田警官瞧着手中记得差不多的笔录，开口赶人。 冷脸警官让伊小妮浑身不适，早就想逃，警官一开口，立马拉着伊雅就要跑，小艾也忙着跟上去：“小妮姐姐，我可以去你家吗？” 伊小妮立马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伊雅帮着解释了一句：“我们早就搬迁到省城里了，到富县也只是因为工作所需出差而已，实在是不方便带着你。” “不好意思，是我要求过分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在这只认识小妮姐一个，所以我才……对不起，是我要求过分了。” 小艾这番可怜兮兮的发言，让在场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伊雅权且礼貌一笑，拉着伊小妮的手就往外走。 “我已经跟全国公安系统接洽，很快就会有你亲人的消息了。”田警官安慰了一句。 “谢谢警察叔叔。”小艾礼貌的道谢，眼光卻随着伊小妮慢慢走远。 警局门口是一对老夫妻在撕心裂肺的哭着，众多着一身黑衣的男女陪在旁边情绪激动。 伊小妮躲在伊雅背后不敢动。 第249章 吸血虫 伊雅将小妮护在身后旁观，在车内等候许久的程德邦见伊雅二人出现，赶紧朝他们招手，伊雅等人坐进车里好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一群人围在警局？” 程德邦淡定的开着车回复：“就昨晚不是从面包车里扛出来一具女尸吗？这些就是那女尸的家属。” “那他们围在警局干嘛？” “昨天不被抓了三个人吗？其中两人是女子的远房堂弟，长头发的那个居然是金牌作曲家。这些家属是来求情让警局放人的，说是女子自杀，不干她男朋友的事情。” “那尸体我昨天可是见过，全身没有一寸好皮肤，若真要把她归结到自杀，那也是被人虐待致死的，不知道那女孩的爸妈在不在，也是可怜了。” “喏！那前头哭得最凶的两个就是女孩的父母，一口一个我的好女婿不会杀人的，全然不顾自己的亲身女儿尸骨未寒。” “亲生女儿竟然比女儿的男朋友还亲？这是哪国的笑话？”伊雅忍不住发问。 “我找了我在富县的耳报神打探了一下，原来昨天被抓的杀人犯是个年入千万的金牌作曲人，给众多的当红明星都写过歌的，女方家属全部寄生在这个女婿身边，靠着从金牌作曲家那里领救济金存活，所以在女方家里地位就跟祖宗一样高。” “那他还挺顾家的，怎么就......” “听说这个作曲家的灵感来源来自虐杀，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因为虐待妓女被告上法庭，闹了挺大的一个笑话，后来他就搬出京城，淡出观众视野，但是他新作的歌曲都蝉联在歌单榜首，有大批粉丝替他洗白，倒是还能继续在歌坛作威作福，没成想竟是来富县找了一个良家女，继续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刚听那些家属闲聊，大意是这女子早就跑回家求救数次了，可她的亲人看在钱的份上让她一忍再忍，谁成想活生生的赔上了一条性命，那些吸血鬼家属，却在她死后，还口口声声为凶手辩护，她的弟弟还亲自帮凶手运尸，何其可悲？这群吸血鬼连接那个魔鬼的纽带就是那女子，如今纽带都没了，他们还妄图继续攀附在那魔鬼身上吸血？那女子跟他没名没分的，顶多算是个女朋友，这种两性关系又不受法律保护，就算那魔鬼被请愿放出来了又如何？那个魔鬼还愿意继续供养他们吗？” “自然不愿意了，倒不如向他要点赔偿金，好歹是一条人命，怎么着也能为了她这个吸血鬼家族，获得最后一笔赔偿金。” “总以为谢春芳薄情，没成想竟有更凉薄残忍的家属。”女子的遭遇让伊雅百感交集，见伊小妮听得全身发抖，轻轻的把她的手包住：“没事的，有姐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嗯！”伊小妮声音轻轻的，却像是身心极度疲倦的人，终于找到一个安心栖身的所在，伊雅不知道那个女子死前该有如何绝望，只盼望她与小妮能有个锦绣未来。 她不是菩萨，终其一生，能普度自己都算是圆满，如果她能再贪心一点，只愿身旁的人都能平安顺遂一生便已知足。 伊雅思绪万千，待回了农场，黄小莉与老爷子早已备好了晚饭，大家心里有事，早早应付过去便是。饭后，伊雅率先开口：“明天我的出差期就满了，再待下去，只怕公司领导会有微词，后天就要启程，明天我带小莉再去找伊熊一次，开诚布公的坐下谈谈，他要是还想跟你过，我就帮你们找家店在富县经营，顺便帮老爷子看农场，农场销售分成你们可以再议，如果他改变主意，你就跟着我们继续回江浙，按我们原先的计划开个花店或者蔬果店都成。” “姐，伊熊会不会不要我？”黄小莉耷拉着脑袋问。 伊雅很想告诉黄小莉，自己跟他不熟，猜不透他的心思，按照伊熊一贯自私的做派，凡是他喜欢的，只要攘上就不轻易撒手，如今他对黄小莉这不闻不问的态度，只怕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但...... “他可是为了帮你凑医疗费甘愿去坐牢的男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也许是觉得坐牢丢脸，怕你嫌弃他了，所以他才不敢跟你说话吧。”伊雅安慰着黄小莉。 “真的吗？我不嫌弃他的。”黄小莉眼含热泪，被爱情折磨得疯疯癫癫。 “可他又不知道你不嫌弃他，等明儿我们去找他一趟再说。” “好！” 至于伊小妮自然是要跟自己回江浙的，只是老爷子重回故土，对农场生出了无线的眷恋之心，说什么也不肯再回江浙了。比起江浙阳台上的一亩三分地，显然没有农场幅员辽阔。伊雅有心要劝上几次，可看着老爷子无限留念的表情，不自觉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是个很自我的人，不喜欢别人要求自己，同样也做不到要求别人，只是因为担心老爷子一人独居凄苦，特意找了一位保姆帮衬着，所幸富县人力资源便宜，全职保姆一月只要两千五百块足以，倒是能减轻伊雅不少负担。 阿姨是程德邦托富县的朋友找的，想必工作能力还算突出，以后伊雅抽空常回来看看，想必出不了什么乱子。伊小妮经此一事倒是懂事许多，只是黏伊雅黏得越发紧了，可上班带着她也不是很方便，只想着让她去总店当个收银员跟随自已一起上下班也好。如今万事解决，只差伊熊的心头事了。 因为傍晚就要赶去富县，几人都没怎么睡好，刚吃完早饭，几人立刻就杀到伊熊家门口死等。趁着谢春芳开门下去买菜的档口，几人夺门而入，吓得谢春芳破口大骂：“你们几个发什么神经，大清早的入室抢劫吗？” “伊熊，你给我出来！”众人并不理会大呼小叫的谢春芳，直奔伊熊房间而去，伊熊显然早就醒来。 第250章 征战 黄小莉可怜巴巴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伊熊，轻声呢喃：“伊熊，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伊熊轻嗅着黄小莉的发丝，大概是换了洗发水的缘故，再也没有从前那一头玫瑰花味，世道与人心最善变，连黄小莉身上的玫瑰花味都消散了。伊熊深嗅了一口气，用力的把黄小莉掼开：“不好意思，我跟你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黄小莉心如刀绞，强撑着笑容问她，眼泪却不自觉的从眼角溢出。 “我不想和你一起过了，本来你跟我在一起也不光彩，龙哥再有几年也要出来了，我在牢里受过苦，知道里头的滋味，要是龙哥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你却跟我跑了，那龙哥心里有多难过？我伊熊还算是个讲义气的，所以不光彩的事，我以后不做了。” “你只顾着为他着想，你有想过我吗？你有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吗？你怎么忍心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你可以找新的伴侣，过新的生活。” “这时候你怎么不考虑龙哥了？说什么兄弟义气，对不起龙哥，归结起来，不过是嫌弃我是个拖油瓶，不想跟我过了呗！”黄小莉愤怒的从床上弹起，指着伊熊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伊熊，愧我这几个月天天把你放心上，你这样的烂人，不知道我黄小莉喜欢，以后在遇上，希望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不然我忍不住要动手打你！”黄小莉帅气的甩门而去，伊雅鄙视的看了一眼伊熊，赶紧拉着伊小妮追黄小莉去了，谢春芳叉着腰堵门口骂得起劲，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娘，自己骂自己的把戏着实有趣了些。 伊雅也没客气，推开了谢春芳直接追黄小莉去了！ “儿子做得好！这样式的不下蛋的母鸡，我们不要，明儿妈就给你去寻摸一个好生养的，居家贤惠的，气死他们。” 伊熊把头闷在被窝里继续睡觉，扬眉吐气的谢春芳心情极好，跨着小菜篮子就上街买菜去了。 另一头的黄小莉缩在街道旁边，哭得不成样子，伊雅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且陪在她旁边等她哭完，也不知道黄小莉原来是这般多愁善感的人，抱着膝盖蹲着哭，也不嫌弃腿麻。 “哭完了吗？” 黄小莉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摇头。 “那你继续哭吧。”伊雅丢了包面巾纸在她面前，转头温柔的问伊小妮：“饿了没有？” 伊小妮强烈的点头，听黄小莉哭得越发大声了，有怯懦的摇摇头。 “没事！饿了就该吃饭的！”伊雅笑着摸摸伊小妮的头发，转头又问黄小莉：“你饿不饿？” 黄小莉再度摇头，伊雅也不劝他，掏出了手机就点了外卖，今天一大早体力输出就这么旺盛，必须是要点几单硬菜，铁锅炖大鹅，锅包肉，豆角乌鸡，配一干贝冬瓜汤，再炒一盘小青菜，看戏必备的麻辣小龙虾自然不能拉下，满满当当的6盘大菜，把路边的坐椅都罢满了，伊雅拉着伊小妮席地而坐，也不招呼黄小莉，接过米饭扒拉着，饭菜的香味引诱黄小莉哭得越发大声了。 伊雅敲着盒饭，冲黄小莉道：“再不吃，饭菜可都凉了，再难过，先把饭吃了呗？” 黄小莉看了一眼伊雅，哭得越发委屈了，伊雅把饭一放：“那成吧，你继续哭！” “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吗？”黄小莉抽抽噎噎的，满脸都写着委屈。 “不就失个恋嘛，有啥好哭的，你姐我恋爱经验丰富，甩人和被甩超十次以上，不也活着好好的？失恋不会死，不吃饭才会！赶紧把饭吃了，姐带你去见世面。” “你们伊家人是不是都喜欢玩弄感情啊？” “你这话就扯远了，哎！你到底吃不吃啊？不吃我可把饭倒了！” 黄小莉把头转一边去，不吭声。伊雅夹了好几块锅包肉，凑到黄小莉面前，炸得金黄酥脆的锅包肉，轻轻的放在牙尖一咬，清脆的“咔嚓”搅动平稳的空气，鲜嫩的肉汁溅出唇齿，带着酸甜的香味，直往黄小莉鼻孔钻。 黄小莉馋着嘴里直冒口水，可当着伊雅的面只好偷偷含在嘴里，生怕喉结滚动的模样被伊雅发现。口水越积越多，黄小莉假装咳嗽，偷偷咽下，看伊雅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伤心个什么劲儿，干脆抢了伊雅手中的筷子，坐到饭菜前大快朵颐。 “这家外卖味道挺好吧？以后有机会还点他们家。”伊雅没话找话说，黄小莉一门心思扎进饭里，大有化悲痛为力量的决心。两边的腮帮子鼓得跟个小仓鼠一样，一张一翕的格外可爱，少一个弟媳，多一个妹妹倒也不错。 黄小莉跟伊熊分手了，她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赖在伊家不走了，死活不肯再跟伊雅回江浙了。 “你要是真跟伊熊在一起了，我肯定是要把你赶出去的，现在你和伊熊没关系了，我才真正把你认作一家人，别在说这些生分的话了，赶紧洗洗睡了，明天一早赶路。”伊雅一向快人快语，喜欢和讨厌，黑与白的界限，她从来都分的清晰，有时候太过理智，反而活成了一个非黑即白的人。 三人从日出海面至月跌西山才回，黄小莉兴致不高，回来的时候闷着脸回房，老爷子和程德邦一见这个态势，心知结局如何，知当做不知情的模样，淡定的各忙各的。老爷子不知道从哪个旮沓翻出了一袋又一袋的笋干，梅菜干，野菜干。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黑色根茎全部装进行李袋里，执意要让伊雅带走，可老爷子一回家，谁也不做饭，带这么多菜干也只会发霉，可耐不住老爷子热情，伊雅只好一一接受。天明，待见过了老爷子刚找的保姆，瞧着是个利索的，倒是放下了心，载着满车土特产，载着程德邦他们继续回城征战。 第251章 孙杨阵线联盟 经过一天舟车劳顿，怕早晨上班不济，伊雅特意冲了个凉水澡出门，程德邦的工位上还是空着的，反正黄涛又不敢追着他屁股后面让打卡。伊雅在卖场转了一圈，与平日无异，杨耀华和孙莉的身形更是难寻，一身白色衬衫的扣子扣到脖颈处的李阳阳，看见伊雅回来了，赶紧一溜小跑的来自己身边，也许是常年在外跑业务的原因，他见着自己，总是谦卑的弯着腰，仿佛把自己放在尘埃里。 “早啊！阳阳！”伊雅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对于自己的部下，能拉拢的尽量拉拢，不能拉拢的看情况再说。 “早，早，总监早！”李阳阳狗腿子似的跟在伊雅身后，并不打算远去。 伊雅硬着头皮问：“你吃过早餐没有？要不要一起？” “一起！一起！”李阳阳积极响应，倒是让随口一问的伊雅不得不被李阳阳挟持着来到5楼员工食堂。 这是龙辉总部所在，所有待遇都是全国最优的，比如员工食堂。其他分店并未设计食堂，而是由门店主管订餐后由外送团队送来，有且只管一餐，而总部设有一整层的员工餐厅，配备8个厨师，一天不间断的提供餐饮，不过对于基层员工，他们的用餐时间有限，倒也能管控住成本，而作为自由自在的管理层，一般是不屑在食堂吃饭的，一来有损自己的威严感，二来外头的饭局邀约每日都处理不过来，怎么还有空在食堂里将就？ 伊雅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本就打算走亲民路线，至于饭局邀约嘛？年纪大了，骚不动了。 “我要两枚温泉蛋，一小碗紫薯粥就好。你呢？”伊雅点完餐问李阳阳。 “我要一块炸鸡排，一份白粥，配几个小菜和咸鸭蛋。” “那我追加一份鸡排好了。”伊雅听见有鸡排，双眼放光。 李阳阳觉得有趣：“总监，你跟一般的女孩子有点不一样。” “嗯，我确实是比一般女孩子吃得多！”伊雅自行下了结论，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紫薯粥香甜软糯，鸡排酥脆多汁，员工餐的水平丝毫不逊色于街边的各色小吃。 李阳阳在伊雅面前拘谨得很，一个大男人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好半天了，伊雅吃得差不多了，李阳阳餐盘里可还剩了大半。 伊雅可没时间耗在餐厅里，正打算找个借口先走一步，李阳阳神神秘秘的拉住了伊雅：“伊总监，我有事跟你汇报。” “嗯？啥事啊还这么神神秘秘？” “伊总监，你去分店出差那天，我因为荣泰航天的处理结果要找人事确认签字存档，但是那天人事经理去新店开医社保账号，没在总公司，让我自己帮忙拿去给杨耀华签字。” “然后？” “然后我听见杨总办公室有人在说话，想着就在门外等一等，免得一会我出去送团购了，没来得及签字，处罚结果有变。你知道杨总办公室里的人是谁吗？” “是谁？” 李阳阳转头四下确认无人，才压低了声音悄声说：“是孙莉孙总。” “哦？”伊雅感兴趣的应和了一声，要知道孙杨不合，是龙辉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居然还能私下会谈，定然是在筹谋一场血雨腥风，而攻击的对象十有八九是自己。能让两人化敌为盟的威胁，貌似也只有自己和费林鹏两人，而新近发生的变数，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果不其然，李阳阳神神秘秘的接着说道：“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伊雅配合的摇摇头。 李阳阳一脸得意的模样开口：“我偷听到他们两要联手起来把你弄出公司，说是……说是你勾引完老板不成就勾引太子，是妲己转世，靠肉体上位，会败坏我们公司的风气，所以……所以必须要把你这颗老鼠屎清出我们的团队。” 伊雅闻之想笑，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与总监，排除异己时，用的理由竟这么低级？连妲己转世都来了。要是以后自己不小心创下了销售记录，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把胡仙上身，迷惑消费者的一套生搬硬套？ “伊总监，你听了可别生气。”李阳阳状似小心的问了一句。 “我没生气，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意料之中？” “当然了，在我没来之前，他们三帮势力可谓是三足鼎立，维持着一个最佳的平衡状态，就跟三国演义一般，好不容易把费林鹏这帮势力斗得渐渐式微，孙杨二人可以平等天下，可谁知我又被空投进战局，蛋糕只有那么大，孙杨二人自然不甘心把刚到手的蛋糕再分给我一口，所以只能把旁边虎视眈眈吃蛋糕的人处理掉，所以他们联合起来排挤我，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我并不惊奇，更无所谓生不生气。”伊雅捡了个大家都能猜到了结果给李阳阳说了，至于内心真正的想法嘛…… 李阳阳是自己的部下没错，可自己跟他非亲非故的，今天才算是第二次见面，根本不可能据实相告，可自己又需要像李阳阳这样的耳报神来给自己集齐多方情报，大军开站前，还需要探子，她孤军奋战，自然少不得李阳阳助力，这个手下，她得收！ 伊雅脸上的笑和徇了不少，轻笑着叮咛李阳阳慢一点吃。 李阳阳笑着应了，又提起刚才的话题：“我正打算仔细听听他们在合谋什么奸计的时候，碰见了安保队正在巡逻，我不敢再偷听下去，只好跑来，没能帮你得来有用的消息。” “没事，你能告诉我杨孙联手我已经很感激了。” 李阳阳神秘一笑，咧着嘴笑：“杨孙联手，那是你出差那天的事情了，他们的联盟在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已经彻底粉碎了，现在杨总和孙总恨不得掐死对方呢！” “怎么回事？”伊雅大感兴趣，连腰都坐得板直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劲爆新闻，可是了不得。 第252章 联盟粉碎 “昨天是我们总店开业5周年庆，活动力度空前强大，宣发企划部门早把活动广播得人尽皆知，本来这个活动该由当店店长统筹安排的，可是孙莉为了抢功，利用职务之便，把这档活动的指挥调度的权利收归已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次白捡功劳的机会，各店店长都指望周年庆的时候可以一举成名，博得上级青眼，在老板面前能留下名字，孙莉这一手骚操作，实在是不人道。气得总店店长直接请病假回家躺着了，总店店长是杨耀华旗下的人，孙莉大张旗鼓的抢功劳确实太不厚道了，自己人在眼皮底下被欺负了，杨耀华要不护着点，以后怎么还有人会追随？所以啊杨耀华一派系的人都在周年庆那天调休罢工，信息部没人调价，打折商品还按原价售卖，引发客户投诉。生鲜区主管只安排了两个打称员轮班，各处散称，生鲜拥着一堆顾客排长队，好不容易排上队打称，到了收银这边也是稀稀拉拉的，全靠自助收银机再撑着，开扫地机的保洁也轮休在家，诺大的卖场，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保洁，在来来回回的拖地，卖场卫生情况堪忧。程咬野领着一众董事巡店，正碰上这一系列乱象，立马把负责营运的孙莉叫来大骂了一顿，孙莉一向好面子，在股东面前从来都是伪装者一副能力出众的模样，有不少股东已经渐渐的倾斜到孙这边，隐隐的开始提议让孙上位的势头，如今当着一众股东的面脸色烧得慌。竟敢当着股东的面和老板呛声。” “今儿5周年这么大的庆典，就我一个人在场，总店的店长，信息员，主管调休的调休，休假的的休假，我从早晨7点半开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实在是那些人都太不负责任了！一点责任心没有，这是该耍脾气的时候吗？老杨身为卖场总经理，这时候不在卖场看着，出去签什么合同？还有那个新上任的市场总监伊雅，刚上班没几天，就扔下这么大摊子，打着考察市场的名义，一去不返，我都搞不清楚了，难道卖场周年庆，只跟我营运挂钩吗？是不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孙莉理直气壮的质问，程咬野沉着脸：“我只看到这次你们营运提交上来总店五周年策划总负责人是你，所有人员调动，突发情况都由你全权负责，人员安排这一点你早就该考虑到了，不是事到临头不去解决问题，反而把问题推给别人。如果是这样，你对得起你每月领走的那份工资吗？” “董事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反应这几个人责任心不强……” “出了事情，先解决事情，再解决造成事故的人员，这么简单的先后顺序难道要我教你吗？” 程咬野不想跟孙莉多说话，脸色不虞的领着一众股东出门。这也难怪程咬野会生气，本来是一大庆典，特意领着股东们前来共襄盛举，结果看到这个乱糟糟的情况，孙莉一点没展现出管理层应有的担当，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抱怨，这不是把龙辉内部乱斗，管理层混乱的局面摆在明面上了吗？她倒是要脸，可捡回了她的脸皮，丢的就是我们龙辉集团整体的脸，连这点大局意识都没有，整天为着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争执，看来她的位置也要动一动了。 李阳阳自然不知道这些深层次的事儿，一脸兴奋的冲伊雅描述：“孙总当众在董事长那挨完骂，正巧得知杨耀华回了办公室，以为他是回来看自己热闹的，直接冲去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在里头又砸又摔的，大家伙不敢靠近，不知道他们具体吵了啥，反正最后孙莉是哭着回家的，扔下5周年庆这么一摊子事儿直接走了，杨耀华打电话让总店店长苗漩回来接手，想必不日就会迎来嘉奖令，以及孙莉的处罚通告了。” “确实意气用事了，我只是好奇，孙莉手下能人不少，怎么还会闹出这么一大篓子？” 李阳阳神神叨叨的贴耳说道：“伊总监你刚来不久，可能还不清楚局势，孙莉和杨耀华两人各自为营，孙莉擅长收买人心，可她野心太大，精力卻有限，所以拉拢的人多集中在高层干部，以及在重要部门安插自己的人，闲暇的时候都去股东家里闲聊增进感情去了，总经理的任职期限为5年，由董事长提出名额，股东民主投票选择，杨耀华已经蝉联数任，孙莉若是想冲击这个职位，和股东拉近关系这一举措可是再正确不过了。至于那些干实事的基层员工，她是打心眼瞧不上的，平日在卖场，也多有被她无端谩骂指责的。” 李阳阳歇了一口气，都不用伊雅催促，自发自觉的又接下去说道：“杨耀华卻与孙莉不同，他文化水平不高，书没读几年，就被村里人带着出来做学徒，从超市里最基层的收货部卖力气开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上来的，他自己就是从基层上来的，他不知道基层底下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一个杨耀华，所以他拉拢的对象多是集中在干实事的基层员工及干部，上层领导对他的治理方式和生活作风颇有微词，可是基层员工对他的口碑卻极好，可谓是两级分化，当初我们还戏虐是杨手段没有孙莉高明，入不了股东们的眼，经此一事，我才知道杨耀华才是这个。”李阳阳比出了个大拇指，在伊雅面前晃了一圈。 伊雅佯装感慨：“唉，你说他们一个巴结股东，一个笼络下属，我这个总监该怎么站住脚啊？可真是愁死我了。” “伊总监，你怕啥啊？你是领导空投的特种兵，太子爷又跟你感情不一般，你拿着把瓜子看戏就成，等杨和孙斗得奄奄一息饿时候您下场捡现成的就行，费这个脑干嘛？” 第253章 忠心 “再说您不是还有我吗？采购部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我对你的忠心绝对不用怀疑，只要你在总监的位置呆一天，我就追随您一天。”李阳阳表忠心的措辞，让伊雅格外觉得好笑，合着自己要是升职加薪了，或者被贬辞退了，那他两的关系立马就能断绝了。 伊雅笑笑，温柔的嘱咐道：“快些去工作吧，别把正事耽误了，不然出错率太高，我也没办法保你。” 李阳阳高兴的诶了声，长大了嘴巴，把面前的一碗白粥全部倒进嘴里，一抹嘴巴连忙跑伊雅前面帮忙开门撑帘。 不管李阳阳是奸是忠，她也得开始一步步的收拢人心了，这是晋升领导的第一要义。没有一个新领导会喜欢旧员工，旧员工能力越出众，新领导就越排挤，无它，威严尔！ 新领导在公司资历比老员工浅，与各方势力的熟悉度远不如新员工，刚来公司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实在不如一个老员工看得透彻，此时新领导还可以以工作经验，个人能力压之。 要是遇见一个各方能力都强的老员工，新领导只能以权压人，这是最不能让人服气的管理方法，也是新领导被逼无奈的管理手段，换谁被这样掐着脖子管事都会不痛快，这感觉就像一代宗师被强大的对手逼得使下三路的招数一般，让人看不起。 好在伊雅是二进龙辉，虽然超市行业人流动性强，但上层的领导和老板却是固定的，也许这里面的门道，自己比已成气候的孙莉还清楚些。倒也没必要带新班子进来，况且她手里也并没有这样的人脉资源，能聚拢那些游离在三方势力外的散沙，到一定规模时，从别人的阵营里挖墙角，对她来说，是最合适的方法。 可惜与费林鹏师徒情分已尽，不然借他的人脉资源，她未必没有跟杨耀华搏一搏的资质，哪里像如今这般，只能搬个冷板凳坐着围观。 伊雅徒然望着楼下人流穿行，胸中自有豪情万丈，也不知几番能轮到自己覆手风雨。 伊雅心中烦恼万千，待业在家的程母，日子也并不好过，哪怕她已经实现财富自由，在国内也算是榜上有名的贵妇人了，可依旧要时常忍受父母的叨扰，父母在，自是心安，可要是遇见偏心眼的父母，天天在你耳边絮絮叨叨的，皆是为了维护其他受宠的子女而责骂你时，换谁心里都不得劲。也不知阿润回家跟父母说了些什么，这几日老母亲的电话持续不断的打来为阿润陈书，让程母心头攒了一团无名火，无处发泄，憋在体内，最后郁结到脸上成了一小粒一小粒的红痘。可程母总不好拒接自家老母亲的电话吧，少不得又得给家里的子侄们添置些硬件，才算得以消停一阵，这边家事刚平，这头外交又起波澜。 这头王太太带着王福爱把话说透之后，居然打着跟程母增进感情的幌子，带着王福爱和自家子侄到处约会逛街，也不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在商场遇见了王行长一行人来商场核实企业资质情况，竟然迎头碰上。 王行长膝下仅有一女，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平日里王太太可是走哪跟哪，连上个厕所，都还得守门边呢。圈里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如今见王福爱孤身和一青年在一起牵手逛街，见着王行长急忙调头就跑，可不是有猫腻，抬眼偷瞥到王行长的脸色，果然是臭到跟长沙臭豆腐一般得劲。 王福爱懵懂无知，遇事慌慌张张的跑回香奈儿店，向里头选购的王太太求救，王太太心下也是一惊，手中醇香的咖啡几欲拿她不住。 “要不就跟舅舅摊牌吧，我想舅舅也不是那样嫌贫爱富的人，况且只要我肯努力，将来又有舅舅扶持，想必将来工作不成问题，总不会让福妹吃苦的。”王太太的侄子倒是想早点过明路，这样也能早点得到王行长的助力，而不是天天把时间花在哄小孩身上，每天琐碎无趣的紧。 “万万不可，你舅舅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王太太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 “既然舅舅喜欢我，福妹也喜欢我，我又肯上进，让早点让舅舅知道了也好，况且福妹现在孕吐越来越严重了，早晚瞒不住的。” “你个傻孩子，现在福爱身孕还没坐稳，被你舅提前知道了，按你舅的性子可是会立马拉福爱去流产的，总之这事现在必须还得掩着，等福爱胎坐稳了，打不掉的时候，才是我们摊牌的时候。”王太太总算找回了思路。 “可是爹地刚才看见我跟表哥拉拉扯扯的，他肯定会生气的，现在怎么办？” “不慌，乖宝，妈会护着你的。”王太太心思活络，立马想到了已经知情的程母，以及在她家遇见的，嫁不出去的远房亲戚蓝招金。 程母躺沙发上百无聊赖的跳转着电视频道，大同小异的偶像剧套路，甜到令人发齁。综艺里你追我赶的耍赖，像是一群跳梁的小丑在作怪，这些年程母参加不少酒会，也见过不少电视里光鲜亮丽的明星，当距离感一步步被剥离，剩下的不过是不屑的嘲笑罢了。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适时响起，程母见是王太太的来电，赶紧接了起来：“喂？王太太。” “程太太，快来白薇商场救命！”王太太在电话里紧张的大喊大叫。 程母眼皮一跳：“怎么了王太太，是被人跟踪吗还是？”身背金库，除了要忌惮商场上想方设法要分你蛋糕的同行，更要时刻堤防粗暴的匪徒，豪门千金绑架案层出不穷，摊上这些事儿，不死也得脱成皮，程太太异常重视，忙直起身子打算联系警方。 “不是，不是绑架，您误会了，程太太。”王太太见程母被自己带进沟里赶紧解释。 “那是什么事？”程母稳了稳心神问。 第254章 脸面 “今儿我侄子和福爱在白薇商场约会的时候被我丈夫撞见了，只求你能带程德邦过来救命！” “这个......您侄子和福爱在约会，我带我儿子过去不好吧，况且我和德邦过去又能有什么用呢？”程母开口婉拒，程咬野的意思是让程母先吊着王太太，两头都不得罪，只等王太太兜不住露馅的时候，自己再装做不知情的样子，让王行长被动欠自己一个人情，将来龙辉需要大量资金时，也能更好开口些。 现在王太太的求救电话打到自己这，还要自己带着程德邦实打实的打掩护，又有他家子侄在场，将来东窗事发，别说装不知情了，只怕王行长没把自己定义成助纣为虐都算好了，这个忙，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帮的。 “王太太，不是不帮这个忙，只是您子侄在场，总不好说成是德邦的同学吧？王行长是聪明人，只怕骗他不过。” “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妹不是带了一个姑娘去你家做客，倒不如把她也一起带上，只说是带她出来和我侄儿相亲不就圆过来了吗？” 王太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为图自己目的，竟是能利用自己到如此田地，真当他们程家是个任人屠宰的肥羊羔吗？ “这恐怕有点困难，上次家妹从我家夺门而出的时候，已与我断绝往来多日，只怕是请不动那尊大神了。” “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王太太口气生硬，实在是程母一再推诿不配合，着实令人恼怒。 程母心里头也有积气，可思及程咬野的态度，倒是不能与她多争执，只推脱自己如今身在外地，只怕来不及救场。 王太太气得扔掉了电话，脸色通红，只把上下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待恢复神智，见店内的客服低头整理商品，并未多关注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安抚王福爱：“没事的，福爱，不管怎么样，妈永远会护住你，你想要的妈都会成全你的。” “妈！”王福爱眼睛通红的趴进王太太的怀里，一脸孺慕。王太太的侄子假惺惺的站在一旁表忠心，一时间颇有种长亭别离的凄楚之感。 “为今之计，只怕还是要让那程家开口，不管这个忙她愿不愿意帮，这个贼船上了，就不是那么好下的。” “可是！” “别可是了，走！我们现在就去程家！”王太太一股巾帼气魄，领着侄儿和眼圈通红的女儿上门。 修剪整齐的大片草地，绿茵茵的铺到天边，十米来高的鱼跃龙门的雕塑喷泉从天而降，在空中散成一粒粒数不清的璀璨水滴，水柱扑入池中，掀起凉爽水雾，撩拨着每一寸肌肤。独栋的三层别墅，仅有白蓝两色，掩在丛丛椰树里，瞧着令人分外舒心。待走进别墅，才发现房侧有一玻璃泳池，直接连着外头的大海，泳池里的水随着大海一起摇摆。 王家侄子看得目瞪口呆，比起自家在乡下靠向亲戚借钱，建起的两层半砖房，姨母对自己可算是上心了。若是两者位置互换，只怕自己也是会选财力雄厚的程家，而不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到自己怀里，莫不是姨母还有其他难言之隐吧......要是程家也有适龄未嫁的女儿便好了，否则凭借自己的魅力，结局如何也未可知！ 三人在王太太的带领下，成功敲响了程家的大门，程母躺在沙发上正追剧，听见门铃声响，只怕是王家太太找上门来，赶紧躲去房内，只嘱咐住家阿姨开门，若是王家太太和阿润上门，只推说家里没人就是，自己躲在二楼房间，捡了个视线死角往下看，果然是王太太领着王福爱并一陌生男人上门叨扰，瞧那青年像阿润般到处转悠的眼神，程母便十分不喜，若是王太太属意这个男人做乘龙快婿，只怕将来还有的麻烦。 也不知这王太太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壳进水，居然舍弃自己的邦儿，而选择这个不安分的寒门子侄，倒不是程母心里头瞧不起寒门，只是有捷径在前时，很少会有人选择另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陡坡山路。 程母见住家阿姨成功的把三人挡在门外，这才悠哉的下了楼，见王太太扔在门口的礼品，不过是市场上十分常见的苹果礼盒，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常年摆着，程母出入小区时，看都看腻了，可见王太太这礼送的，压根就没花多少心思在里头，只可惜自己送出去的两套极品翡翠首饰了，也亏得他们母女两脸皮厚，都跟别人跑了，还好意思把礼物顺走。幸好，没能和这样的人家成为亲家，否则，还有的苦恼呢！ 无功而返的王太太心里生气，一路臭着脸回去，一开门，王行长早已坐在客厅等候多时了，烟灰缸里积了满满一堆尚在冒烟的烟蒂。 王太太心里一惊，恶人先告状：“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王行长抬眼看了一眼王太太，并不言语，王福爱贴着墙边跑回自己的房间。 “老王，你是不知道，今天可真气死我了！”王太太口干舌燥的灌下一大瓶凉白开，接着说：“前些日子，我们去程家做客的时候，正碰上程太太的妹妹托程太太给她婆家的小姑子做媒，我合计着我表姐家的儿子俊杰不是也没对象，想着把这两人凑一对算了，这主意程太太也是赞成的，约好了今儿中午白薇商场碰头，结果我带着福爱跟俊杰两人，在商场里等了他们一下午，程太太愣是没来，我打电话给她，她推说忘了，我上程家找她去，她竟避而不见，说是外出了，你说气不气人嘛!” 王行长不吭声，从司机那拿了钥匙，自己去调了车里的监控，见王太太今天的轨迹正是从白薇商场到程家的行进路程，正好验证了自家老婆的说辞，王行长疑心彻底消除，只剩下对程家做派的不满，毕竟老婆就是一个男人的脸面。 第255章 月饼 “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我娘家侄子还是看不上福爱？要不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王太太小心翼翼的试探，听到王行长心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 最近正值金融机构大换血，p2p暴雷事件不断，最高行长已更换成与自己前妻家颇有渊源的一个叔伯，王行长这几日正小心翼翼的拉拢各方势力，谁曾想程家竟是第一个出来发难了，当初还道程咬野是个儒商呢，如今看来，比自己高尚不到哪里去，既然程家这时候过河拆桥，也别怪他以后要作难于他了。 “既然程家不愿意就算了，咱们福爱又不愁嫁，以后也别联系那个程家了。”王行长开口淡淡的嘱托着，让王太太心里欣喜异常，脸上还装做不甘心的样子应下。 程太太被人作伐尤不自知，还道王太太终于良心发现，不好意思在死缠她，又没了阿润三番五次的打扰，总算过了断清静日子，要不是程家的老佛爷即将从昆明礼佛归来，只怕这日子是程母一生当中难有的惬意时光。 不同于每天泡茶插花的典雅生活，在职场厮杀的快感才真叫人欲罢不能。这不，伊雅回归总部第二天，杨耀华已经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找事了。 “伊雅，以前你当采购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小小年纪，就能走到这个岗位高度上很不容易，可别一时意满志得失了判断能力。” “谢谢杨总的赞美和关心。” 杨耀华似乎对伊雅如此简短的回复并不满意，装作关心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也是关心你们这些小年轻，你们这些年轻人想法多，有干劲，是我们龙辉的未来，但就怕你们被一些蝇头小利诱骗，或者被某些人花言巧语了哄骗了去，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啊，我也是提前把话说前头，算是先礼后兵了吧。”伊雅心知他意指孙莉，这他大可放心，孙莉的阵营非她所愿也，同样杨耀华的阵营，她亦不愿加入。按他们两的行事做派，打胜站时都有肉吃，一旦败北，杨耀华尚且还能护住几个心腹，孙莉这厮，只怕没拉你顶罪已是万幸了。 “杨总，这你放心，我永远是忠于公司的，公司利益高于一切，也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你有这觉悟，我很欣慰，公司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杨耀华水泼不进，很明显伊雅并不是自己需要的人才，不过没有人能永远中立的，她迟早要选择一个派系，这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刚从杨耀华办公室走出，转角就被孙莉邀去喝茶，伊雅手里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哪里有这些人的闲情逸致在那煮水泡茶，可刚从杨耀华办公室走出，现在立马拒绝了孙莉，岂不是要要孙莉多心？ 尽管伊雅万般不愿，却只能被孙莉拖去茶室里泡着，要是这时候程德邦就久好了，至少凭着他身份证上的姓名，无需跟这些牛鬼蛇神缠混在一处。 “伊总监长得真好看，跟那画报上的明星一般精致。” “哦，我这是参照了全智贤的模板，又让整形医生往中式审美微调了些。”伊雅一脸平静，整容二字对她来说，如喝水吃饭一般正常，倒也不刻意去避讳什么。 “孙总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把我整容医生的电话推给你，只要愿意出价他能帮你整个头都换掉。” “哎呀，真的吗？我一直想去埋雕线，可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整容很可怕，一直都不敢去尝试，你瞧我下巴这，是不是有点下垂？去埋的话会不会有副作用？”孙莉把脸凑到伊雅面前，脸色白皙，毛孔细腻，一看就是打玻尿酸水光针的常客，还在这装什么天生丽质的小白，整个人假的跟个雕塑一般无二。 “孙总天生丽质，哪里需要整容这些，也就是我们这些输在起跑线的人，妄图作弊取胜罢了。” “哎呦，伊总监嘴真甜，难怪德邦天天愿意跟你呆一起，不然那小孩在我跟前的时候，我总跟长辈似的唠叨他，估计他心里可怕我了！” 伊雅笑笑不说话，孙莉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你们这些小姑娘还没有自己孩子，不知道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一天天心里可愁了，又怕他们不学好，就想跟他们多唠叨几句自己的经验之谈，又怕唠叨狠了，他们不爱听，德邦有跟你说过我吧？我总爱唠叨他。” “这个我不知道呀，我跟德邦鲜少聊天。”伊雅恬淡一笑，一个能让程德邦护在身边的人说彼此关系很淡，倒凸显得孙莉想法设法扯关系的行为，此刻有多辛酸。 “不能够吧......上次酒会的时候。” “那次他约了我打游戏，因为我老不上线，他组不了队才追来的。” “你们都玩啥游戏呢，我儿子也爱玩，而且玩得挺好的，可以让他带着你们上分。” “我们这款游戏不需要上分的，可能玩不到一处。” “没事，游戏大同小异，年轻人学东西快，带几盘就熟了。” “玩游戏是为了娱乐，得选自己喜欢的，把玩游戏都当成学习的话，活得也太累了，孙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先走了，今天约了几个月饼的供应商来谈合作事宜。” “哦，你忙你忙。”孙莉心不甘情不愿的应着，待伊雅临到门前，还忍不住追问一句：“刚杨总找你啥事啊？” “同你一般！”伊雅轻轻的扔下这一句话，如同一阵清风飘走。 工作！工作！做事不累，人事累！一天到晚的净扯这些事情，还道大家都同这两个领导一般坐在办公室里只动嘴就行了吗？伊雅一脸怨念，招了市场部的李阳阳，上街寻月饼供应商去了。 招商引进新品本该是采购部应管辖的事宜，可是自己去采购部索要了数次月饼供应商资料，采购部对自己并不配合，眼看着中秋佳节将至，各酒店会所事业单位已经开始购进月饼了。 第256章 订单 若是等采购那边提报单品，其他单位的月饼应该也采购的也差不多了，别说借机开拓新的团购合作单位了，能保住现有的已是万幸，因着费林鹏的前师徒关系，伊雅也并不想与采购他们多做计较，只自己带着市场部的自己上街寻摸生意。 每年的月饼大同小异，无非只是外包装越做越精美罢了，伊雅带着李阳阳在市场里逛了一大圈，把品类和价位做了明细表，又细细的把照片和口味备注好，自行加了20多个利润点，带着这一大堆资料挨家挨户的上门推销去了，龙辉的名头极响，这块金字招牌本就比其他同行来的响亮，所以也没费多少难度，就预订了几万盒月饼订单回来，顺带把超市的储值卡推销了近千万出去，正是单位发福利的上佳选择，因为今年时间预备的时间比较早，往年雷打不动的几家合作公司还没开始有动静，伊雅照例带了些礼品上门找了相关责任人，把订单牢牢抓在手心。 “头儿！咱们今年中秋的团购订单可是要破记录了。”李阳阳兴高采烈的说，今儿陪伊雅往外走走，没想到订单就跟雪花一样飞进来，也难怪老黄头平日里都躲在办公室里睡觉，都不愁没有客源。 伊雅心下也是欢喜：“现在的人都懒得很，我们主动上门报价，价钱又不贵，该给部门负责人的返利一分没少，除非是那些负责人刚好有亲戚或朋友也做我们这一行，否则没理由会拒绝我们的。” “这次可的让其他部门瞧瞧了，免得老是嘲笑我们为送货部。” “不过现在高兴还太早，我们还是以签下正式合同为准。” “我瞧八九不离十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伊雅不敢百分百确定，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老黄头呢？还天天躲在工位上睡觉？” “可不是！”李阳阳应了声，原先还把老黄头当神人看，如今跟伊雅出门转了一圈，自以为找客户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对他的尊重早不似从前了。 “我听说老黄头和采购总监费林鹏关系匪浅？” “这个......我跟欣怡两人也就是去年年会的时候，老黄头喝醉了，找费林鹏闹了一场才知道，原来这老黄头原先是费林鹏的师傅，当初也是他把费林鹏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的，结果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我也曾是费林鹏的徒弟，这段往事我倒是不知。” “这种黑历史，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谁会乐意把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嚷嚷得大家都知道？” “那费林鹏怎么不把老黄头清出公司呢？费林鹏鼎盛时期，可是连杨耀华都要忌惮三分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头儿，你想想也能琢磨点东西出来。” “比如？” “比如说你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当初可是有好多风言风语，难听得很，今儿我才想明白，肯定是你的能力出众，费林鹏怕你将来工作岗位超过他，也会重蹈老黄头的悲剧，所以才尽早把你赶出公司的，谁能想到，头儿你不仅回来了，而已跟他平起平坐了。” 伊雅淡然一笑，开口解释：“我可不是费林鹏赶出公司的，是我自己在分店犯了重大错误，引咎辞职的。” “头儿，你可真纯真，调你去分店不就是变相逼你辞职吗？就跟之前杨耀华处理前营运总监班策一般，好好的营运总监调去停车场看大门，从月薪上万降到月薪过千，这不是埋汰人吗？” 伊雅还想解释一二，不过想来自己在公司被传靠肉体上位，费林鹏也不曾为自己辩解一二，如今风向有所扭转，不如就靠这一波多多少少替自己洗白之路铺砖吧。 一路上李阳阳兴奋得难以自抑，也不管伊雅烦不烦他，一路叨叨得没完，刚回公司，立马拿着厚厚一叠的订购单，一路跑回办公室里：“老黄头，欣怡！我们这次发达了！” 吓得正酣睡的老黄头浑身一抖，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对着镜子学画眼线的蓝欣怡抖抖索索的在眼部画出了一条规整的波浪线：“李哥，你买彩票中奖了吗？哈哈哈，晚上可得请我们吃一顿！” “你还吃啊！”李阳阳调侃道。 “哼！”蓝欣怡佯装生气，转过脸不理李阳阳。 “什么好事，值得你这么咋咋呼呼的，要是把我吓出心脏病，你可得给我养老送终啊！” 李阳阳嘴咧到耳朵根下方：“老黄头，瞧瞧这是什么？” 一大叠的a4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单位名称与地址：“这是？” “这是我们今天新拉的中秋团购客户，你别小瞧着几张纸，加起来，可是有上千万的生意，我看那些营运部在我们面前还怎么硬气的起来！” “成啊，你小子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越过我出去谈业务了，也是能耐了！” 正推门进来的伊雅刚好听见，满心的喜悦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是我带他出去跑业务的，我想我身为一个市场总监做事还不至于要跟公司员工报备申请吧？这放在哪个公司里都没有这个规矩吧？” “当然，当然！”李阳阳充当润滑油的角色。 “切！”老黄头不屑的哼了声，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上，把脚翘到电脑前，摇摇晃晃的把办公椅坐成了躺椅模样。 伊雅冷着脸，继续道：“我们是市场部，开创和维持市场是我们的岗位职责，我不希望某些员工自己不作为，还来迁怒努力工作的同事，岗位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你觉得这个岗位你不喜欢呆了，还烦请趁早让位，有的是同事喜欢珍惜这份工作。” 伊雅甩下句狠话离开，心里也有些索然无味，她手下并无一员干将，单论现在关系跟她最近的李阳阳撇开能力不谈，连最基本的忠心都谈不上，若是忠心，此刻就该不顾一切的跟着自己离开。 第257章 攘内安外 攘内必先安外，部下各种离心暂且不论，且先把成绩单拿到杨耀华那里过了明路才行，否则以营运部孙莉的性格，只怕还有的闹呢！ “哎呀，你说这个伊总监怎么整日没影，想找她商量点事，都联系不上她，眼看着就是中秋销售高峰期了，杨总，你说我这样再等下去，之后影响了销售是谁的责任？”伊雅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孙莉在跟杨耀华打小报告了，也是绝了！也不知道程咬野从哪里招徕的奇葩，愣是把超级卖场经营了农贸市场。 伊雅有心想站在门口多听听，顺便可以知晓他们二人都自己的态度，可杨耀华是个老油条，得罪人的话，从不当面说，孙莉单方面的抱怨着：“你说董事长从哪找了个野鸡兵，销售销售不懂，市场市场不熟，杨总你就这么放着不管，任由她去糟蹋市场部？以后要是捅出篓子了，擦屁股的还不是你我两人？哎呦，我跟你说我这一天天可烦了，营运琐事那么多，还得分神看着市场部，我就怕她把咱们招牌给砸了。” “孙总监放心，龙辉的金字招牌要砸起来可是不容易的。”伊雅在外头站得脚酸，听了十来分钟的墙角，句句皆是抹黑，原以为她要收敛着点，拉拢自己和费林鹏呢，结果，却是这么个蠢货！ “呦，伊总监终于舍得来公司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伊总监休产假去了，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孙莉在人背后穿小鞋，当场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脸上挂不住，非得逞能的回上几句，犹如在市井骂街的妇人，从骂娘伊始，到互呸口水结束。 “杨总，这是我这几天跑市场的订单，除了原有的单位还保持去年的团购关系以后，我这边还新增了几家单位，目前月饼预订数量在百万盒以上，这是单位采购明细单，希望采购配合将顾客所需的月饼种类购回，另外这是单位福利卡的团购明细，团购金额总计在千万以上，如果没什么问题，合同我已经拟出来了，您请过目签字。” “千万元？真的？”杨耀华一脸喜意。对于持股的员工来说，销售额与自己的钱包息息相关，要是这笔生意能成，他估摸着自己能有近十万的合法收入，这也是程咬野容不下他的主要原因。非是程咬野小肚鸡肠，看不得员工发财，只是员工钱包肥了，说话的胆气就足，居然敢勾结股东，意图架空自己，这样的员工，任他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断断不可久留。 自从程德邦恋情告吹，原董事长程咬野给自己撮合程德邦和王福爱的任务已然告吹，程咬野是个生意人，立马把任务转化成赶杨耀华下台了，伊雅本想和孙莉结盟，来增加成功率，如今瞧来，孙莉绝对是个蠢货，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笼络了这么一大帮的支持者。 伊雅看了孙莉一眼，轻抚着耳边的碎发，璨然笑道：“这几天不见身影，就是在磕这几单的团购单子，还希望孙总监能安排好卖场的人热情接待，以免产生客诉，丢了明年的订单。” 孙莉心里暗骂下贱，脸上的皮肉僵硬的笑着：“这是自然，难得伊总监拉了回单子，总不能让你邀功请赏的帽子给丢了。” “这你就错了孙总监。把单子拉回到公司，我的任务指标已经达成，剩下的是你卖场的事情了，若是你配合的好，这里头自然有你一份功劳，若是搞砸了，那自然是你营运和卖场的责任，关我这个拉客的何事？总不能青楼里的龟公把客人引来了，你这些妓子容貌丑陋吓得恩客拔腿就跑，还能怨龟公没把顾客的腿打断吗？” “伊总监这伶牙俐齿的甘比龟公，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可没这份羞耻心认领妓子一职。”孙莉臭着脸，不愿跟伊雅多说话。 “不过是个比喻罢了，孙总监莫要多心，事儿我也说完了，今儿午饭还没吃呢，食堂大叔特意给我留了份牛排，我先去吃饭了。”伊雅轻拂衣角起身，身后的孙莉已呆若木鸡，杨耀华见此，面上忍不住浮起淫笑，人活一世，谁也不比谁高贵！ 伊雅一路哼歌向着食堂进发，孙莉听到食堂大叔的异样表情，十分耐人寻味......不知的这里头还有多少花花肠子，打听消息，最好的情报员自然是程德邦，正好给被拘留在家的程德邦一个出门的机会。 也不知道程母最近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劲的带自己参加各类茶话费，一水的中年妇女加高傲的大龄剩女，一个个活像个封建时候的老祖宗，连被茶水都要人帮忙递到手上，也是难为了这么一帮人，居然要自己亲自上厕所。 要是程母一人如此，他大不了去外头寻个住址，整天宅家里打电动就是了，偏偏每次都是由程咬野亲自带队押解到大厅，让程德邦无处可逃，一丝龙辉太子的尊严都不不给予，为了每月按时到账的零花钱，除了忍受，还能如何？ 这日程家夫妻又想押解程德邦去三亚参加一个商务座谈会，正巧伊雅来了电话，可算是让程德邦有借口外逃了。 “我不管什么一呀，二呀，你一天没找到女朋友，你就得给我去参加这些活动！等你给我带回了儿媳妇，我就让你媳妇代替你参加才行！”程母一副蛮横模样，丝毫不给程德邦溜走的机会。 “爸！你看......我难得有正事，你就别耽误我立业了！” “呦呵，你还能有这份事业心，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程咬野挖苦起亲儿子时，尽显毒舌本色。 “爸！”程德邦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 “赶紧给我滚，之前喊你工作的时候你给我瞎跑，现在带你到处瞎玩了，你又给我忙工作，生你下来真是天生跟我作对的！” “儿子艳福太浅，消受不了美人恩，要不您自己去瞧瞧，有看得上眼的呆回来做小妈也行！” 第258章 小妈 “程德邦！”程母大吼一声，颇有种想把程德邦再塞回肚皮重造的冲动，哪有傻子上赶着给自己找后妈的！ 程德邦见程母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也不知老妈哪根筋搭错，这几日尽给自己找事做了，也不看看那些标榜所谓的名门千金，一个个画着精致眼影眼线眼睫毛的卡姿兰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的都是程家的这点家产，这儿相亲对象不是自己，改换成自己的老爸，只怕那些名媛千金主动得连衣服都穿不住了吧。 程咬野心里也有数，自然知道这豪门千金的水有多深，可他咽不下王行长的鸟气，这几日卯足了气，要给程德邦介绍个好对象，可奈何儿子不配合，还能强扭苦瓜不成，他若是真有事业心，能把龙辉撑起来，他倒是不介意程德邦打光棍的，在他心里第一继位的绝对是继承家业，而不是传宗接代，所以找个有助力，有背景的媳妇至关重要。 “你说我们的儿子该不会喜欢可可爱爱的男孩子吧？”程母眼看着程德邦跑远，不由的有些担心。 “你还是少看点电视剧吧，都多大年纪了，还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东西。”程咬野对自己的妻子颇为无奈，但有时候转念想想，追剧这个爱好可是一众人类喜好中最省钱的方式了，幸好没随了她妹妹阿润，身无半两金，却总爱用一身名牌标榜自己，跟求偶的鸟类，有点闪亮亮的玻璃渣，都得往身上蹭。 呆在长廊上等待的伊雅百无聊赖，不由的想给远方的老爷子去了个电话，得知老爷子身体康健，心里也是松快许多，待这周放假，她还是得带着伊小妮等人回去看看才行。 正盘算着时间呢，程德邦啪嗒啪嗒的穿着人字拖总算跑来了。伊雅上下一打量：“你这是什么行头？” 浑身西装革履，头发根精细的背向后头，小脸涂得粉白，唯有脚上一双拖鞋极为出彩。 “刚出门太匆忙了，将就着看吧，好在我帅气逼人，一双拖鞋又为了放荡不羁的性格，加上了些许洒脱，不知道这样的我，你是否会喜欢。” “噗嗤，你这口才，不干销售可惜了，要不要加入我的部门？” “成啊！反正我天天呆在那采购部也是闲得发霉，去你哪里肯定更好玩些。” “啧啧啧，果然是富家子，别人上班是谋生，你上班却是取乐，不得了，不得了！”伊雅双手环胸的调侃道。 “要不你来当我老婆得了，来享受享受富太太的美好时光。”程德邦故意揶揄着。 “我还是算了吧，天生就是含苦瓜出生的，可不敢想蜜糖的滋味，我怕吃多了蛀牙。” “要不你就从了我吧。我爸我妈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老是催着我结婚，天天变着花样带我相亲，再这样下去，我可就得得精神病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弟弟，救我出苦海吧！” “得了，我看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别在我这孤寡老人面前炫耀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我是那种喜欢占便宜的人吗？要不你就跟我凑合凑合呗！” “行了行了，我有正事要问你！”伊雅无情的把程德邦硬凑上来的粉脸推开，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孙莉和食堂大叔是什么关系？” “哦！是这件事啊，怎么他们现在还勾勾搭搭的？” “勾搭？哦！你是说他们两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伊雅恍然大悟，一个浑身油腻的中老年胖子，和一个意气风华的企业高管，这样的身份配对，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所以伊雅一直都没敢往这方面多想，不得由衷的赞上一句：“荷尔蒙的力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程德邦没忍住笑意，伊雅可以清晰的窥见他那长了虫洞的后槽牙：“哎哟，我家的小伊雅果然单纯且天真。” “有什么不对的吗？不然你说的勾搭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啊！” “那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干嘛笑？” “我笑你那句荷尔蒙的力量啊！”程德邦无辜摊手。 伊雅刚想感叹爱情的伟大，却不得不又一次见证这金钱的力量。原来这孙莉刚来公司的时候，没把心思花在冲业绩上，每日绞尽脑汁的想跟程咬野套上关系，整日凑在程咬野身边转圈，按照程咬野一贯的性格早就开腔责骂了，可面对一个红眼圈随时要滴泪的女高管他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想尽办法的远着她，程咬野对自己不感冒，杨耀华又太花心，费林鹏油盐不进，孙莉一时间只觉得职业生涯惨淡无光，日日借公司免费的酒水点心，愁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来二去的就跟食堂的大叔混熟了。 大叔年纪大，阅历丰富，又干着迎来送往的生意，最懂得如何讨人欢心，尤其是春心难耐的女人欢心。可孙莉是个精明的，她的目标明确，把身边所遇见的男人全部明码标价的做了归类，食堂大叔这种，扔垃圾桶里她都嫌占位置，如何会被人哄骗失了分寸。 大叔见孙莉油盐不进，又碍于孙莉的高管身份自然不敢乱来，也就渐渐的歇了这条心了。如此相安无事许久，转眼就到了公司筹备尾牙的时候，龙辉家大业大，单一个分店店员就有上百人，且又是年结，所有的公司都在扎堆尾牙，定位置是个相当难的工作，为了节省时间，多半都是喊了厨子和明星来公司食堂庆祝的。 尾牙之日菜色如何精美自不必说，只道那程咬野举杯领着一众高管挨桌给一众员工敬酒，感谢他们一年来对公司的辛勤付出，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待到食堂大叔那桌，董事长程咬野举杯与众人同饮后，特意另斟了一杯茅台，敬至食堂大叔面前：“小舅，这杯酒敬你，这一年吃了你不少红烧肉！” “哎呦，你爱吃多少吃多少，还能短你红烧肉不成，这杯酒我干了！” 第259章 食堂大叔 食堂大叔豪迈一饮博得满堂喝彩，也博得了孙莉的全部注意力，原来这个肥腻的男人竟是程咬野的小舅，也是，如果不是实在亲戚，谁会把食堂油水这么足的肥差给别人。 孙莉自顾自的想着，也没敢找别人验证，只瞧瞧的瞧见几回程咬野在食堂跟小舅相谈甚欢，便以为自己知道了实情，对食堂小舅的态度热情了不少，食堂大叔是个混不吝的，混了这么些年，一个老婆都娶不上，同父异母的孩子倒是生了有2个了，不管孙莉出于何种原因投怀送抱的，反正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着实的跟孙莉好了一阵，而食堂大叔表达对孙莉的宠爱之情，唯有每日私藏的那碗油腻腻，晃悠悠，黑乎乎的红烧肉，就像每日在孙莉肚皮上摩擦的那块肥猪肉一般令人作呕，孙莉想要的远不止这一碗肥腻的红烧肉，可每每孙莉灌耳边风，让食堂大叔找“侄子”程咬野办事的时候，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孙莉只当他是个窝囊废，整日就知道绕着灶台转，也不再强求他能发挥什么实际作用，只要她能拿下程咬野的“舅妈”头衔一职，凭她的本事，岂不是很快就要把杨耀华踩在脚下，就在孙莉野心勃勃的打算狐假虎威的大干一场，结果却在引进商场新品时犯了重大的决策错误，杨耀华自是抓住这个机会打算狠狠的政治孙莉一番，孙莉心里也是怕极了，出事的第一时间不是在卖场尽然挽救错误，居然一路哭着奔向食堂大叔的怀抱，要让他到程咬野面前护她，当时正值饭点员工餐厅里用餐的员工不再少数，大家都被孙莉这一操作整得发蒙，食堂大叔也是被吓了一跳，手里僵着一把锅铲，任凭煤气把铁锅烧得通红，直到有人喊了一句董事长来了，食堂大叔抬眼一瞧，果然见杨耀华领着程咬野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赶，吓得赶紧把手里的锅铲一扔，推开孙莉从此一去不复返。 孙莉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气得程咬野当场就想要开除于他，可是他又不想杨耀华一人坐大，且得忍着。 孙莉委委屈屈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杨耀华带老板过来，心内一阵不爽：“多大点事儿，也值得去跟老板打小报告？” 可孙莉也只敢在背地里诽谤，哪敢当面如此撒野，见他二人走进，孙莉柔弱的唤了一句董事，女性的柔弱在1米8高的东北大汉的躯壳里，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后来我爸就把她带去办公室密谈了，谈话的具体内容，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她手下的得力干将引咎辞职，为她引进新品的决策错误背锅离开，她依旧是身居高位的总监，但龙辉还是留下了她与食堂大叔的粉红色故事。”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她如此惊讶呢！” “伊雅，你看孙总监，千辛万苦的爬床，还不过是想攀个皇帝的近身太监，而我这个太子，可是为了你把床都铺好了，就等你享用了！”程德邦谄媚的往伊雅的怀里扑去，被伊雅嫌弃的拨开：“大清早亡了，就别做你那封建皇帝梦了，不过要是可能的话，我还真想把你拉到我部门里，这样我做事也不至于束手束脚的。” “那还不简单，我一会跟孙莉或者杨耀华说声就行，他们肯定会尽心尽力的帮我去当说客的。”程德邦难得聪明了一回。 “对了，还有一个事要问你，我们部门的老黄头跟费林鹏是啥关系？” “什么老黄头？”程德邦疑惑不解。 “就是我们市场部负责外联的一个职员，老黄头，我听李阳阳说，他跟费林鹏的关系可是不匪，按老黄头的说法可是师徒关系。” “费林鹏？师徒？费林鹏的徒弟不是只有你一个吗？就连那个钱文雅他对外都只说是助手，哪还来一个高龄徒弟？”程德邦明显会错意了，不过瞧他反应，便知他也不懂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多解释也是无用，况且如今听到与费林鹏的师徒关系，伊雅心里还是委屈多过不甘，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待自己无微不至的师徒要执意把她逐出师门，更是不懂他如今的针锋相对为哪般。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下午还得参加中铁集团的选品会呢！要是把这一单拿下，我在龙辉的脚跟算是彻彻底底站稳了。” “要我陪你去吗？” “你想去吗？”伊雅微微侧头反问。 “嗯......还是算了吧，要是我陪你磕下了这一单，他们就该说你借我的光了，那些长舌妇可没事就喜欢搞裙带后门联想，从不肯睁眼看看别人的实力，你这么高光的时刻，我还是别给你染黑了。”程德邦不是职场小白，办公室里的那些老油条所思所想他岂能不知，说到底只是懒得跟他们计较罢了，公司大了，什么人都有，他身为半个老板，也该学着有一些容人之量了。 “想那么多干嘛，你想不想去？想的话就跟我走，那些眼睛糊屎的人，在意得干嘛？”伊雅大大咧咧，推着程德邦一同出发，顺便约上了跑腿李阳阳一同前去，目前自己手上也就这么一个向着自己的部下，还是得多多相处培养感情才是。 “费总监，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养出了人才啊，随便去外面转悠了半圈，就给咱们拉回了上千万的订单，可是把我们江浙地区所有分店加起来的营业款还多，再这样发展下去，别说我营运总监了，就连你采购总监都得下马。”孙莉在杨耀华老狐狸处讨不了什么主意，转头就寻上了费林鹏。 “你看看这些月饼明细，咱两同事这么久了，哪次不是你们采购提报什么单品回来，我们卖场就卖什么吗？什么时候越过采购自己选单品了？我倒是还好，毕竟跟她也不是很熟，她不给我面子也是应该，只是你......” 第260章 选品会 孙莉故意欲言又止，将绿茶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费林鹏不愿搭理她，听她絮絮叨叨了一堆后，借口有事，转身离开。气得孙莉脸色通红，却也只能无奈走开。 费林鹏早些年也是有一颗事业心的，不然也不能费心积攒如此多的人脉资源，可这两年着实是被钱文雅恶心到了，他实在不知，一个女人居然可以恐怖到如斯地步。 她的衣食住行全部仰赖于费林鹏，可她的身心依旧每晚准点飞向杨耀华的床沿，中间虽然有夏采购横插一脚，可钱文雅的作用明显比夏采购的要重要的许多，毕竟比起费林鹏这种有城府的人来说，像孙莉这种把所有的野心全部浮于表面的更加难缠，冰山一角，足以令人闻风丧胆。费林鹏的实力令杨耀华提心吊胆，拉拢他身边的钱文雅绝对是根保险丝。 钱文雅乐于享受这种危险关系，她是表演的艺术家，用拙劣的演技试图在两个阵营里跳跃，杨耀华无从选择，而费林鹏选择熟视无睹，造成现今如此场面，全源自费林鹏的一次错误选择。 他是个完美主义追求者，当初手把手教导伊雅，造成伊雅事事依赖他的习惯，而他想要培养的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完美女性，伊雅的养成失败后，他直接选择清盘重来，在应届实习生中，一眼就相中了钱文雅，一袭干净的白衬衫，黑色齐耳短发，配上湿漉漉的纯真眼眸，纯洁的像是雪山上的一汪清泉，他毅然的斩断与伊雅的师徒关系，迫不及待的把这汪清泉引向人间，可世间本浊，谁能一直保持干净？ 两次的养成失败，让费林鹏大受打击，索性就此丢开，再也不愿碰触养成系游戏了。 “师傅，您的热茶，这是林雨昨儿刚送来的雨前龙井，说是清明的头一茬，您尝尝。” “林雨？我们新进的茶叶联营商？他不是孙莉招进来的吗？好好的送我茶叶作甚？” “师傅，您不是我们的采购总监吗？任孙莉她在各部门指手画脚的，最终这些供应商还不都是归给你管理。”钱文雅略有得意，似乎她才是站在权利巅峰呼风唤雨的存在。 “我现在就是挂一闲职，还能有什么能耐，你去卖场看看这茶叶多少钱，把钱一分不少的结给茶叶供应商吧。” “师傅！不就一点破茶叶嘛，咱们就拿他吃他了怎么了，师傅你快想想办法，之前有孙莉和杨耀华，他们两爱怎么斗怎么斗咱们不管，可现在又来了一个伊雅，挂靠市场总监，当初市场和采购本就是一块，活生生的被砍了一半业务不说，那伊雅本来是您徒弟，如今爬到您头上作威作福的，您不难受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能上来我很高兴，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走得更远。” “师傅，我哪行啊，你别开玩笑。”钱文雅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却沉甸甸的，费林鹏收自己入门，却半点本事没教，除了偶尔他谈业务的时候，自己能以秘书的身份在一边旁听。以外，再无任何进益，以目前自己这种能力，如何能走得长远？在她心里对于费林鹏的感情大概是怨恨多过感恩吧，不然她也不能乖乖的听杨耀华的话，一次次的试探与出卖。 “准备准备，我一会带你去参加中铁选品会。” “真的？”钱文雅的五官因为兴奋而格外生动，一如当初初见时的纯真模样，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作为基建狂魔的国家，中铁犹如人体的四肢一般重要，重要部门的福利与资金一直摇摇领先其他企业，而中铁一年三次的端午，中秋，和春节，是各界商户的狂欢时刻，许多小商户就靠着中铁是选品会赚足一年的利润。而对于龙辉这些大企业来说，中铁的选品会自然也是块诱人的蛋糕。按照以往，只要企业不含外资控股的，无论规模大小，总是能分上几口蛋糕的。所以不管这次选品会是谁出面，都是一份白领功劳的差事，想必费林鹏这次是要退居幕后，给自己镀金了。 钱文雅一路雀跃的出了办公室，遥遥望见杨耀华就在对面盯着自己，钱文雅转身见费林鹏办公室大门紧掩，轻手轻脚的绕过长廊，往天台方向去了。 “宝贝是得了什么好消息，竟然这么高兴？”杨耀华用手指挑着钱文雅的下巴，细细的观察她脸上的喜意。 “费林鹏刚和我说，这次中铁的选品会要带我去，你说他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打算扶持我一把。” “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呢，原来就这事。” “这还不是好事吗？谁不知道去中铁选品会都是白拿的功劳，就跟古时候打战打完了，让官宦子弟骑马去战场上晃一圈捡军功一样。” “哎呦，我的的小乖乖，你可别被费林鹏给哄了中铁选品会的事，现在可是归市场部管，伊雅一大早已经拉了程德邦和李阳阳已经去了，这一看就是伊雅打算借机示好董事长呢，你难不成还敢跟太子抢功劳不成？” “真的？”钱文雅上扬的嘴角瞬间崩塌，刚燃起的希望被冷风无情的捻没。 “我猜他是要拉你出来当挡箭牌跟伊雅斗法呢！往年中铁都是他在操持，今年被徒弟夺走，只怕他面上挂不住，所以特意推你出来当挡箭牌呢！这你可不能上当。” 钱文雅听得眼圈一红：“还以为他开始真心对我好了呢，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可不是这样，你跟伊雅相争不管谁胜谁败有什么要紧，总都是他的徒弟。可要是让他下场和伊雅斗的话，先不管输赢，总还是输了颜面。要不说费林鹏跟老狐狸一样呢，每件事他都算得恰到好处，丝毫不损自己的利益。” “那我怎么办？白白送上门被伊雅当抢打？我也是要脸的人！”钱文雅嘟着嘴，兀自的踢着地板上的烟蒂，青色的苔藓被她铲出了一条轨迹。 第261章 功劳 “这份功劳你想要吗？”杨耀华吞云吐雾，胸中似有成竹一片。 “自然是想的，可你也说了，这次中铁选品会是伊雅带太子去镀金的，我能斗得过伊雅，却没法跟老板作对啊！” “你要是想去，我自然有办法让伊雅去不成。” “真的？”钱文雅一脸兴奋，转身搂着杨耀华的粗脖子不肯放手。 “这是自然啦，我还能骗我的心肝小宝贝不成？”杨耀华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嘴黄黑相间的牙垢，粗大的毛孔，被挤得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油脂。 “你真有办法？” “这是自然的，好歹我也是龙辉总经理，这么小的人事调动不算什么！” 见钱文雅还是一脸不放心，杨耀华干脆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喂，伊雅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杨总，我现在在中铁选品会现场呢，能否晚点过去？”伊雅的车刚驶入停车场，杨耀华的电话就追来了。 “选品会不是下午三点半的事情吗，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回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议。” “这个......那成吧，我马上回去。”伊雅心里清楚杨耀华的算盘，自己先前发展了许多新的合作单位，为公司增收盈利他是开心的，可要是自己再把中铁的这份功劳揽入怀中，就有点树大招风的意思了，这步棋是她下得太急躁了。 “杨耀华催我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你们两就替我跑一趟，我们公司的竞标资料全部都放在档案袋里了，样品我已经提前报给中铁局了，你们只要把这档案袋交到宴会厅门口的登记处，进去等消息就成。”伊雅挂了电话，转头吩咐李阳阳和程德邦。 “啊？”李阳阳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意，却还是装作很惊讶的咦了一声。 程德邦兴致缺缺：“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这什么竞标会我兴趣不大。” “这怎么能行，好歹也是上百万的生意，钱都是你家的，你这样漫不经心的，让我们这些底层员工很受挫。” “就是，就是，德邦哥，你还是随我去看一眼吧，况且我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外衣搞砸了怎么整。”李阳阳附和着。 “你就当是为了我去看场子了，杨耀华明知道今天是中铁选品会，还如此刻意喊我回去，无非就是不让我沾这一份功劳，只怕一会他另外派来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会场，这份功劳可不能让杨耀华独吞了。” “这个，成吧！”程德邦在伊雅的再三劝说下，勉强同意，带着小媳妇似李阳阳一步三回头的远离了伊雅的视线范围内。远远见他们进了门，伊雅这才放心离开。 杨耀华一向是个爱做表面功夫的掌权人，如此摆在明面上处理事情的做法，不像他以往的风格，不知是何人何事会让他如此匆忙，莫非是真的有事？ “伊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下你相信了吧。”杨耀华嘴角挂着得意，却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调笑着钱文雅。 “老公，你对我最好了，爱死你了！”钱文雅娇嗔着，抱着杨耀华油腻的大脸，用力的“啪叽”亲到脸上。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不对你好，对谁好？”杨耀华宠溺的摩挲着钱文雅的脸颊，轻柔的肌肤在金戒指的剐蹭下，起了一道红痕。 “对了，那泡雨前龙井费林鹏喝着还顺口吗？” “早晨我给他泡了，他没动，还让我照价结钱给供应商。” “你结了？” “还没呢！不就一包普通的茶叶吗，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小傻瓜，哪有什么玄机啊，不过是见他喜欢喝茶，就给他捎了几包而已，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赶紧收拾收拾去选品会，我好不容易把伊雅调回来了，你要是耽误了时间，不就白忙活了？”杨耀华宠溺的刮了刮钱文雅的鼻子轻哄着。 钱文雅惊呼一声，立马眉开眼笑：“这怎么可能，我现在立马催费林鹏带我去。”说完也不等杨耀华回应，已经“蹬蹬蹬”的跑下楼去了。 “师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选品会了吧。”一脸雀跃的钱文雅径直跑到费林鹏桌前，正埋头看系统销售的费林鹏漫不经心的抬头：“这是选品会你跟孙总一起去吧，我就不去了。” “孙总？孙莉？” “嗯，她刚才来邀我一同前往，她说她去看看别人的新品都有哪些，回来好让卖场引进些，选品的具体事宜她不参与。” “明明就是想抢功劳，说什么看新品，就算要看新品也是采购的事情，我带着采购过去看看就成，不管这功劳最好几个人分，总还是我们采购部的功劳，她一个营运总监凑什么热闹。” “她毕竟是总监，你这样的话可不敢在外人面前说，她既然要争功劳，你就多带几个人去，有饼大家一起分，分到饼的同事，多多少少也会记你的情。” “可是......”钱文雅心里还是不痛快，好不容易支开了伊雅可以独吞功劳，偏偏遇见了个白捡功劳的“黄雀”，如何能让人甘心？ “蛋糕固然好吃，可也得有独吞的本事，连那孙莉都不敢一人吞下，何况你我？不过她既然想捡这份功劳，我们便多叫些部门的人去抢功劳便是，去的人越多，每个人能分到的蛋糕就越少，对于那些饥肠辘辘的乞丐，哪怕到手的只是一点蛋糕渣，都会觉得别样美味，可对于孙莉这种见惯山珍海味的，这么点蛋糕还是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到时候只怕还会觉得这是垃圾。既然她有心抢功劳，咱们怎么着也得多带点人给她贺一贺才是。” “可是，师傅我.......”钱文雅不甘心的红了眼圈，绞着衣服说不出话来。 “下个月马上有许多供应商合同到期了，到时候合同续签的工作我会让你全程参与的。”费林鹏语气淡淡的，可这已经足够让钱文雅兴奋了，供应商合同续签，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折射出的可是金钱与权力的双重诱惑。 第262章 痕迹 当你的手上捏着供应商一年的经济命脉时，这里头的好处，就算是傻子都能算出有多少油花，钱文雅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好处，可是比选品会要诱人的多，两相比较下，心态总算平和了许多。 她是个贪婪的女人，有好处在自己眼前飞过时，不牢牢抓住的才是傻瓜，哪怕是已经被众人瓜分后所剩无几的面包渣：“师傅，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孙总还有采购部的几位同事一起出发了。” “嗯。”费林鹏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钱文雅开心的朝外走，眼开就要推门出去了。 “你换双鞋再走，别弄脏中铁局宴会厅的红毯。” 钱文雅依言转身，顺着费林鹏紧皱的眉头，看着自己的脚印错落有致的印在白色瓷砖上，湿滑的泥脚印上，还掉落了些许的青苔，疏于打理的天台长满了青苔，被清晨的一场暴雨冲刷，从墙面无力的剥离在地，被钱文雅锋利的高跟鞋狠狠压在水泥板上，只残留了一部分“尸体”随着钱文雅的走动，落到了干净的瓷砖上，所幸费林鹏也没再说什么，只轻声吩咐了自己一句，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万幸，只是些湿滑的泥土，费林鹏应该起不了什么疑心。”钱文雅拍着胸脯心惊胆战的离开，到了孙总的车前，孙莉探出车窗的头，一看钱文雅身后齐刷刷的站了三个采购，脸一下就沉下来了，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便不再开口，任凭车后座的采购们如何讨好巴结，都不愿再出一言，坐在副驾驶的钱文雅心情倒是不错，时不时被采购们逗得咯吱咯吱的娇笑，让沦为司机的孙莉恨不得一巴掌盖到她脸上去。 “成！费林鹏你如此戏弄我，就别怪我给你脸色看了！”孙莉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势必要给费林鹏一些颜色看看。 待到中铁局一看，除自己一行人，程德邦并李阳阳一早就去了外，还有七八个中层干部，已经把中铁局留给龙辉超市的位置坐了个齐全，有认识的其他公司高管，见孙莉前来，自然得上前寒暄：“孙总，好久不见，你们这次龙辉来了这么一大帮人，莫不是背着我们有什么大动作啊？” 孙莉只觉得这人眼熟，一时想不出他的哪家单位的，只好客气的打哈哈：“哪里能有什么大动作，还不是我手下的这些崽子，一个个说没参加过这种场合，我寻思着带他们来涨涨世面也好。” “孙总真是个好领导，你们龙辉突然来这么多人，我们都寻思着你们有大动作，还希望呆会选品会手下留情，给我们这些小企业留口饭吃。” “客气，客气，有饭一起吃，有财一起发，我们龙辉这么多年发展，靠着就是各界各行对我们的提携，我们也懂感恩，只会要属于自己的那碗饭吃的，各位大可放心。”孙莉一脸自豪的觥筹交错着，你带一群人来恶心自己又如何，身份和能力摆在这儿，不管陪同何人前来，她永远是外界眼中的带队人，在路上娇笑连连的钱文雅到了这儿可就笑不出来了，沉着张脸看孙莉在一众男人间斡旋说笑，气得抠花了自己新染的指甲油。 程德邦自然也看见他们了。抬眼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王者荣耀了，李阳阳局促不安的在座位上坐着，既想跑过去迎接孙莉，可见程德邦安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又不敢撇下太子爷，只好跟着程德邦一起低头玩手机，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是屁股不安的在凳子上左右挪动，仿佛怎么坐都不舒服。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合作伙伴，请大家就座，我们的选品会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请各位稍安勿躁。”喇叭声突兀的响起，原本聚在一堆谈笑风声的商界大佬，小学生似的乖巧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孙莉看着指定龙辉的座位已经人满为患，也没多想，直接穿过人群向大本营靠拢，程德邦见她一脸媚笑的站在自己眼前，总不好漠视不理，懒洋洋的招呼了一声莉姐后，屁股动都不动。李阳阳就在身侧，立马殷勤的起来让位，心里总算舒坦了几分，剩下还有两个空位，已经被钱文雅和夏采购眼明手快的占住了，刚让出位置的李阳阳尴尬的蹲在一旁，不至于让自己在人群中太突兀，剩下的两三明采购，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程德邦见自己被左右两边的人夹击在中间，孙莉还十分没眼力劲儿的一直朝自己说话，忍不住带上手机尿遁去了，李阳阳自然一步不离的跟着走了，见程德邦找了个台阶，随地坐着打起游戏，心里有些不甘心的劝着：“小程总，选品会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那么多人在人挤着难受，还不如在这坐着宽敞。” “小程总你忘记伊总监吩咐的了吗？万一功劳被人抢走了，怕是会生气。”李阳阳劝不动程德邦，只好拿伊雅说事。 “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谁敢独吞功劳？你就心安理得的坐着吧，难不成还想过去跟那一堆锦鸡抢食？”程德邦忙里偷闲的看了李阳阳一眼：“yourturrethasbeendestroyed.” “我不跟你说了，你想过去就过去吧，反正我要在这里打游戏。” “可是伊总监......” 程德邦抬头看了李阳阳一眼，吓得他再不敢吭声，自己也是脑子进水，居然拿总监去威胁老板...... “你安心坐着吧，该分你的功劳，我会帮你想着的，用不着时时刻刻盯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阳阳总算肯坐下了，可还是忍不住在程德邦耳旁想念叨两句，见他一脸不耐烦的盯着手机屏幕，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钱文雅见选品会已经开始，可程德邦不知去了何处，干脆大着胆子占了他的位置，坐到了显眼的前排，孙莉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伸手轻抚这自己耳旁的烫发，等待着程德邦的归来。 第263章 旧友重逢 “尊敬的来宾及各位合作伙伴，由中铁局主办的中秋选品会正式开始，下面有请我们的采购部部长公布本次中标商品及合作商家。” “徐祥记火腿月饼，订单十万份，由徐祥食品有限公司提供。” “江记经典五仁月饼，订单十万份，由江氏食品营销有限公司提供。” “王多宝凉茶，订单二十万份，由广州省凉宝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提供。” 被念到名字的商家一个个依次站起，双手合十的感恩着。随着越来越多人站起，身旁的钱文雅早就一脸着急的东张西望，探身向前支着耳朵努力的听着话筒声，生怕错过了自己。 孙莉稳坐如山，不禁在心里暗笑：“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中铁唱名一贯是习惯把大订单放在最后唱名的，越往后，订单金额就越大。龙辉是政府扶持的重点对象，怎么可能会踩空，只怕这次真是捡着大订单了，若是如此，伊雅费劲心机跑回来的小订单，只怕也是笑话一场。” “鲜果阳光玫瑰，订单二十万份，由惠民生鲜超市提供。” “鲜果软籽石榴，订单二十万份，由好又鲜惠民生鲜超市提供。” 身边的人以及全部起立，只剩着孙莉等人一小块塌陷，众人艳羡道：“看来今年的福利卡订单要花落你们家了，不亏是业界行业领先者。”不远处的男子朝孙莉等人投以羡慕的眼光，孙莉嘴上谦逊的说着，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的，从各个细胞中冒出：“哪里，哪里，承蒙大家看得起我们。” “价值一千元的员工福利卡，订单二十万份，由......” 孙莉面带微笑，心跳如鼓，钱文雅紧抓凳沿，倾身向前，身后的龙辉众人亦是抑制不住满脸的喜意，开始将屁股带离凳子，跃跃欲起。远离人群的李阳阳死命的抻着脖子，等待狂欢的到来。 满场已得到订单的商家转头朝孙莉等人看来，有嫉妒的，有艳羡的，形形色色的目光纵横交织，牢牢的把孙莉等人网在视觉中心。 “价.......值......一.......千......元.......的......员.......工.......福......利.......卡.......订......单......二......十.......万.......份.......由......田.......田饮食文化有限公司提供！” 孙莉心跳如鼓，浑身的细胞跟着采购部长的尾音焦躁不安着，直到唱名结束，仍由中恍惚的感觉，满场艳羡的目光刹那见变成了奚落与嘲笑，直到身旁的钱文雅厉声痛哭时，孙莉方觉得有些真实。 “恭喜所有中标商家，请依序移步到花厅签署合同，晚宴稍后开始。” 随着采购部长下了舞台，轻曼的音乐声响起，不少竞争对手满脸笑意的跑到孙莉面前：“孙总，承让承让了，今年你们龙辉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原以为有大阵仗呢，没成想是个哑炮，你也别太灰心了，今年没机会，明年还有机会呢，是吧？” 孙莉强撑着笑脸恭贺大家，趁人不备丢下众人便往大门口冲去，年轻的门卫好意提醒稍后还有晚宴环节，被孙莉横了一眼不敢多说。 剩余的这些龙辉小虾米，见孙莉跑路了，一个个也灰头土脸的跑了。声势浩大的叫阵，转眼间只剩下在楼梯间安心玩游戏的程德邦，还有其在身旁焦躁不安的李阳阳。 “哎呦，我的太子爷，咱们好像没中标，同行都在笑咱们呢！” “是吗？哦，那等我玩完这一盘咱们就走。”程德邦一脸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连眨眼都觉得碍事。 “哎呦喂，我的太子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您的游戏呢，快想想回去怎么交差吧，孙总已经跑了，估计正想着怎么脱身，毕竟这算是重大工作失误了了，我估计这锅她不是甩你头上，就是甩伊总监头上了。” “伊雅都还没来呢，落选关她何事？” “您忘了，选品会所准备的资料还有竞品全部都由伊雅总监准备的。况且选品会按理来说是归我们市场部统管的。” “哦既然这样，杨耀华干嘛巴巴的把伊雅叫走，孙莉和采购部的人为何又急匆匆的跑来，合着白吃饭的时候没想着煮饭人，吃不上饭的时候，一个个掀桌骂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可话语权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只关心出了事情责任由谁承担，哪里管你这些事。”李阳阳嗡嗡的在程德邦耳边念叨。 “victory”程德邦把发烫的手机揣进裤兜里：“走！我们去会会那个什么甜甜饮食的！” “去哪找啊？”李阳阳望着满场人头涌动一脸茫然。 “自然是签署合同的花厅咯！” “对哦！太子爷果然聪明！”李阳阳恢复一脸的谄媚相，随着程德邦大步流星的越过人群，直奔花厅，却在人群密集处遇到了熟人。 “小田？”程德邦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呀，德邦哥，你怎么在这里？”小田一脸兴奋，挥着手臂朝程德邦的背后甜甜的喊着：“易天哥，快来！你看我遇见谁了！” 程德邦机械的转头，见有一男子着一身宝蓝色西装，缓缓的拨开人群往这边信步走来，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咎，打在他的脸上，细碎的茸毛似在闪闪发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这是李易天李大哥？”程德邦见面前的男子一身精致打扮，很难跟富县那个粗犷豪迈的李警官再联系到一起。 “好久不见了，小程总！”李易天握住程德邦的手客气且疏离的打着招呼。 “喊什么小程总，你还是叫我德邦就行。”程德邦挠着头颇不好意思：“小程总听着怪别扭的。那什么小田，我改天再请你吃饭，我现在还得找人呢，一会该找不着了。” 小田一如既往的乖巧：“德邦哥，你找谁？我也帮着你找找呗！” “你们刚从花厅出来？” “对啊！” “那你有没有见到甜甜饮食的负责人？” “德邦哥，你是在找田田饮食文化有限公司吗？” 第264章 资料 “对！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我就是田田饮食的负责人呀，德邦哥！” “啊？”程德邦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问：“你不当警察了？” “对啊，易天哥说不想再从事警察工作了，怕以后出任务，不能陪伴我跟小宝宝成长，所以我们两就合计开个生鲜超市，每天卖卖水果，逛逛卖场。” “小宝宝？你们两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程德邦心头更加诧异，大家在富县分别不过断断几月，怎么关系进展就如此快速！ 小田红了脸，嘴角含笑的看了李易天一眼，波光潋滟的眼眸中似含了无限春意：“嗯，我跟易天哥年底结婚，到时候还请你跟伊雅赏光，以后我们定居江浙了，也能常来常往。” “你们......真要结婚啦？好你个小田，追到你的男神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咱们的情报小组的微信群是不是该解散了。” “嗯，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我也好像在做梦一般。” “快跟我说说你们的恋爱史，我可是感兴趣的很！”程德邦一听伊雅的前男友李易天名草有主，整个人就兴奋到不行，也不管是什么场合，缠着小田说个没完。 “就是我在国外留学，易天哥突然就找上门来，说他喜欢我，想跟我共渡一生，然后我就答应了。”小田红着耳根，一脸甜蜜的回味着。 “那你们两的宝宝啥时候有的，进展神速啊！”程德邦调笑道。 “具体哪天我不知道，按医生给出的时间，应该就是易天哥来国外的那前几天晚上。”小田的耳根越发通红了，可嘴边的笑意却更加按捺不住的往上上扬。 程德邦转头给李易天比了个大拇指，发自肺腑的夸赞：“真男人！”李易天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德邦哥你胡说什么呀，易天哥生气了！”小田见李易天离开，生怕自己惹他生气了，对程德邦的所作所为有些埋怨。 “哦，你是说他不行？我这有认识的老中医，治那方面特别擅长，你要不要联系方式？”程德邦不以为意，男人的胸怀怎可能如此狭窄？ “程德邦，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我不许你这么说易天哥。” “成，成，成，我错了还不行吗？”程德邦赶紧赔礼道歉：“好小田，你可别生我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要你好看。” “再也不敢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想到来江浙开生鲜超市的，而已一来就抢了我们的订单的？” “这个......易天哥说看你们做超市好像挺好玩的，就想开开看，至于中铁的订单嘛，本来中铁的订单全部都要交给我们，不过我和易天哥合计了下，按我们现在的体量根本就供应不了这么多的货，而且刚来江浙立脚，总不至于把所有的同行都得罪了，大家也都辛苦，有钱一起赚才是，只有福利卡，短时间内部需要一次性备足这么多商品，又能提前收到货款，让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可以运转。” “中铁所有的订单？你们是怎么做到了？” “这个简单的很，我只跟我爸说一声，他自然会帮我办妥。” 小田说得轻描淡写，程德邦听得心里却沉甸甸的难受，他怎么差点忘了，小田有军方背景，可以为她挡去所有风雨，而且不说别的，单论龙辉大部门的店面，租的就是军方的地产，一旦军方下命令要收回，那么在一星期之内，他们就必须无条件的，准时把卖场清空交还给他们，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若是小田故意针对，只怕龙辉真的要陨落沉睡了。 内忧未除，外患又至。风雨将至，是润物酥雨还是狂风暴雨只在小田的一念之间。 “以后在江浙我们可是要常联系，革命友谊可不能丢，若是你开超市遇到问题了，也可以打电话来跟我们说说，我跟伊雅没什么其他本事，好歹在这一行比你们多泡了两年的水，肚子里多多少少有些注意。” 小田一听伊雅的名字，一脸喜意尽褪：“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再见那个整容怪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好。” “额......伊雅挺好的。”程德邦小声的嘟囔了声，立刻引来小田似刀子般的眼神锋利的剐在程德邦的身上，程德邦也不想在这个场合跟人争吵，只央央道别，敷衍的说了：“下次有空在一起吃饭。”便带着李阳阳回去了。 孙莉早就跑到公司了，一回来就扎进了杨耀华的办公室，见伊雅也在，两人做在办公室里欢天喜地的泡茶聊天，孙莉心中叮铃一声，怕这次该不会是杨耀华和伊雅联手整治自己吧。 “回来了？今年中铁给了我们什么订单？”杨耀华见孙莉急匆匆的闯进来，随手点了一根烟问。 孙莉攒了一肚子的火，正打算发泄呢！ “杨耀华看你做的什么好事，白白让我被人耻笑！”紧随其后的钱文雅推门而入，也不看场合，噼里啪啦的就骂上了，杨耀华脸色隐隐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见钱文雅还不收敛，厉声喝道：“你是什么岗位的员工，总经理办公室也是你随便乱闯的吗？你没家教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不快给我出去！” “你！”钱文雅刚一时气急，劈头盖脸的骂了杨耀华一顿，方才注意到周边还有别人，定睛一看，伊雅也在其中，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丢脸，可看着杨耀华的脸色，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也有些后怕，可到底也是好面子的人，冲着在场的人“哼”了一声，跺脚走开。 孙莉见此疑心倒是消了一半，本来赤头白脸的心情也缓和了些，挑了伊雅正对面的茶几坐了，大口饮了几盏清茶，方道：“今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满场商家都有单子，唯独我们龙辉没被翻牌。不知道是不是压根就给递资料上去。” 第265章 隔岸观火 孙莉指向性明确的盯着伊雅，杨耀华自顾自的抽烟，并不打算掺和到这两个人中间，颇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伊雅心里觉得好笑，抢功劳的时候一个个积极得很，如今事败，居然要回头找人背锅，这资料是她安排李阳阳和程德邦一早就递了的，往年也多是走个流程罢了，反正只要递函的商户，多多少少总能分到碗饭吃，今年确实出乎意料了，还有这个坐山观虎斗的杨耀华也不是什么好鸟，想看戏？没门！ 伊雅不搭理孙莉，直接转头问杨耀华：“刚才文雅怎么了，说到什么选品会挺生气的？” “哦，原来刚才的员工叫文雅啊，名字取的跟本人性格互补啊！她的上级领导是谁，怎么尽招些阿猫阿狗！”杨耀华吐出口烟圈揶揄道。 钱文雅时时刻刻都跟在费林鹏身旁，杨耀华岂能不知，且费林鹏总共就带了两徒弟，不知他这句阿猫阿狗骂得是谁？ “杨总真是贵人事忙，连我刚进公司没两天的人都知道钱文雅是费总监的手下，杨总竟然不知，倒是稀奇。”这话，伊雅是冲着孙莉讲的，伊雅还不至于傻到去质问杨耀华，转头跟孙莉说笑，性质自然不同，这大抵算是说话的艺术了。 孙莉笑笑，却不附和，鬼才傻到扯进这些个杂事里头呢。 伊雅已经从程德邦的微信上得知今日选品会上发生的一切事宜，见无功而返的孙莉在场，特意斟了一盏清茶递给杨耀华：“对了，还忘记谢谢杨总今天特意把我从选品会上喊回来，让我能忙里偷闲歇口气，不然指不定多焦头烂额的。谢谢杨总心疼我，我在这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杨耀华瘫在椅子上，心里别提多膈应了，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只怕自己也不会多生事端，正好借此机会发作她，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稳操胜券，结果却助她躲过一劫，真是不甘心呐。 孙莉听得伊雅这番话，依旧得体的维持着笑意，只当听不出伊雅这番话的深层含义：“伊总监，那你今天可也得好好的敬我一杯，今儿中铁的苦差事，可是我帮你顶包了，难怪大家都说伊总监运气好，躺着就能步步高升。” “躺着？”伊雅点出重点，笑着站起：“那孙总监真得羡慕我这般好运了，人生如此幸运，喜得我想去找食堂大叔喝上两杯庆祝庆祝。” 孙莉一下子沉了脸，杨耀华似笑非笑，伊雅脚下生风，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孙莉心里暗恨伊雅时刻把她跟食堂那个胖子联系在一起，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所有知情人全部除之而后快。 潜规则有风险，行动需谨慎！ 这次全省性竞标活动，身为龙头企业的龙辉居然落选，再加上外界不实的新闻报道，各类唱衰性报道层出不穷。 《关闭上千家实体店，程咬野垄断梦碎，龙辉该何去何从！》 《龙头企业面临囚笼之宅，龙辉上千万供应商在线讨债！》 《龙辉一夜之间关闭上千家门店，到底为那般？》 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涌进了千家万户，黄忠丰手拿报纸，喝着小老婆泡的西洋参酒，眯着眼睛哼着歌，心情分外不错。 小护士陪在一旁，没个好脸色：“昨天跟你说的那辆车，你到底给不给我买？” “家里不是有车吗？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颜色，让小吴给你开到4s店喷个漆换个颜色就好。” “我不喜欢这个款式，太老了！”小护士抓着黄忠丰的手撒娇着。 “那我比那车还老，你是不是想着要把我换了！”黄忠丰一早的好心情，被小老婆搅得荡然无存。 “我看你是喜欢上新来的保姆小吴，所以处处看我碍眼！”小护士嘴犟着回了房，黄忠丰仍不放过她，冲着小护士的身影吼：“没事多跟着大太太念念佛经，没得脾气这么暴躁。”蹲在后门溪边的保姆小吴侧耳听着里头的响动，见这对老夫少妻吵了起来，对着水面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端着一盆刚洗净的衣服回了屋：“黄董，别气了，二太太年纪还小不懂事呢，正是让人哄让人疼，喜欢玩耍的年纪呢。”黄忠丰把保姆的话听在耳里，凄楚的望着自己手上星星点点的老年斑，好似比昨天又多了几块，自己势必是要走在她前头的，到时候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岂不是要被这娘们拿去养小白脸了？花我的钱，睡我的娘们，黄忠丰占了程家一辈子的便宜，兢兢业业大半身，结果死后要留这么一大滩便宜给别人，黄忠丰如何肯甘心？ 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想必是小护士在砸东西发泄了，袅袅不绝的念经声也被打断，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很快被淹没在连绵不绝的经文声中。 大老婆年老无趣，小老婆身娇性急，倒是这个风韵犹存的保姆时时贴心，手脚也勤快，半夜还帮着自己起夜排尿，睡在身侧的小护士早没了当初的殷勤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自己把钱都投给了黄有龙，跟自己使小性子呢！ 可他是一个老头，还是身家颇丰的糟老头，女人于他，不过是排遣的器具而已，你生得漂亮用得顺手，就宝贝着你点，但凡心内不快，觉得用得不顺畅，扔到一旁蒙尘就好，他已经不在年轻，早没了小年青哄人的耐心，更没有时间与人磨合过日子的心情，人到老年，除了格外怕死以外，到底还是子嗣最为重要。小护士没有子嗣，自己两脚一翘，棺材板还没有盖牢，她都能跟别人跑了，指望她每年初一十五的给自己上香，无异于让特良月普跟普京当哥们一样困难，黄有龙再不孝，清明总得给自己上坟，何况黄有龙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 黄忠丰的眼神随着黄有龙送来的保姆小吴身上乱转，不自觉的浑身发烫。保姆小吴意识到目光的追随，特意把胸前的两颗橙子往外推送。 第266章 各怀鬼胎 保姆小吴是水乡人氏，是在那土生土长的姑娘，性子随了那一江春水，永远的温柔与从容。她早年离异，育有一对儿女，小女儿早早的嫁给了一个高中的政治先生，过着平淡清贫的生活。大儿子被法院判给了“病劳子”丈夫，自从被诊出肝癌后，断断续续的撑了三年撒手人寰，大儿子没了依靠又重新跟自己生活，可养儿子不比养女儿轻松，教育工作且不谈，单就成家一项，难倒了多少普通家庭。 儿子是个眼光高的，在大学里谈了一个长乐的女友，听说家里是开医院的，平日里吃穿用度皆是名牌，两人相处两年，就打算结婚了，双方家长见面第一事，聘金几何？婚房要买在离姑娘家近的，要么就离工作单位近的，但不管在哪，三室2厅是硬性要求，否则以后生了孩子，岳父母来照顾的时候睡哪？ 病劳子丈夫是个没用的，家里只有薄田两亩，破船一只，以前身体好的时候，白天可以下江捞鱼打打牙祭，深夜无人时可以偷偷渡到江尾铲些泥沙卖于装修公司，日子得过且过着，可自从丈夫患病，体力与身体再也不允许他从事这些繁重的体力活动，疾病榨干了他所有的劳动力，还有家中的几份薄产，田地与破产都贩给了扎根的异乡人，只剩祖传的一座石屋囫囵的有个栖身之所，浑浑噩噩了两年，丈夫撒手人寰，没给这家留下任何一点帮助。 一身刚买的碎花长裙，在衣装革履的亲家面前，显得如此的丑陋不堪，素不相识的两个家庭，因为子女的关系，被放在同一张饭桌上对比，是如此的惨烈，电视里喊了几年的贫富差距，在这刻有了最深刻的佐证。 亲家的嘴巴一整晚都在开开合合，吴保姆在心里迅速的盘算着，这几碟花里胡哨的菜色，配那几瓶呛人的白酒，居然要逃走自己近一年的积蓄，遑论百万聘金和一套婚房了。 吴保姆没敢伸筷子夹菜，亦不敢沾酒，一晚上滴水未进，光看着菜单便已吃得满头淋漓大汗，眼皮不受控制的筋挛着，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要成婚姻，本就不易，在见完亲家回去的路上，吴保姆几次张嘴想跟儿子说声算了，可看着儿子抱着手机轻声细语的哄着女友时，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儿子心里本就埋怨自己在丈夫生病的时候丢下他们爷俩远去，如今还肯喊自己插手操办他的婚姻大事，已是恩赐了，她怎么舍得把他的儿子再次推之门外呢？何况，娶个高门媳妇，那儿子的未来也不用再在农村与土相伴了，而她的后代子孙，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富人，婚前买的房子，将来就算离婚了，也是判给儿子的，她是个村妇，却不是个没见识的，这笔买卖怎么算自己都不会吃亏。 儿子也是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支支吾吾的询问自己是否能拿出这笔钱的时候，小吴保姆意志坚定的回复：“你只管安心的跟亲家把结婚的日子定下，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儿子听见她的回复，终于含泪的叫了她一声妈，母子两感慨颇多，却是这么多年来最亲近的一个夜晚了。 短时间凑足上百万不是易事，就算去卖，也卖不出高价，何况她碗里的青春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她尝试想找一些高危但薪水丰厚的工作，但用人单位要么不要女性，要么就是年龄超标，找工作的路上一波三折，从踌躇满志到垂头丧气，不过之隔了几个工作面试，心灰意冷的小吴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八点档的新闻播报，有一则保姆骗财的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某王姓保姆为赚快钱，入职不满半月，把八旬老人用枕头捂死，像雇主讨要一个月工资，一年内已经犯案近十起，只为了能拿整月工资。” 小吴保姆茅塞顿开，心狠手辣的事情她做不来，不过哄着老头掏钱出来养自己倒不是难事，她望着自己保养得宜的脸部，和还算苗条有致的身材，信心油然而生。 不等天亮就坐了第一班的公交进城，也是运气好，竟然碰上了个“孝孙”给有钱的爷爷寻保姆，两人一拍即和，当天就签了合同，把她送进了江浙富人区。不过与自己想象不同的是，这个有钱的老头家里还有大小两个妻妾，不同于那些孤身许久的寡老头好骗，果然，刚进这个家门，老头的小老婆就百般刁难自己，老头也宠着那小老婆，常常叱责自己，倒是那个年纪老迈的老太婆还能帮自己搭把手，不至于让自己孤立无援。 好在这个老头也不是顽固不化的，自己多照顾他几日，偶尔小老婆在出言刁难自己的时候，他也能护上自己两句，虽然这常常引得小老婆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但只要能博得老头子的关爱，又有何委屈之说，况且这小老婆只仗着自己年轻貌美，肆意挥霍无度，逛街购物如同吃饭一样平常，老头体力不支，作陪她不得，往往小老婆去逛街之际，就是她接近老头的时候。总算在小吴保姆的贴心照料下，老头子渐渐的渐渐的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又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小老婆任性的摔打一通，背着上万的包包怒气冲冲的出门了，老太婆日复一日的跪在佛前念念不休。老头颓然的后仰在躺椅上，小吴保姆善解人意的泡了一杯绿茶，见老头子一脸苦色，温柔的站在老头的身后，用还算葱白的手指，轻轻的，柔柔的捏着肩膀；“黄董，累了吧，我替您捏捏肩。” 小吴见老头没有拒绝，又轻声的问：“黄董，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黄忠丰一脸舒适的问：“小吴，你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我就是自己瞎学的，我拿手的是全身按摩，黄董要是不嫌弃，不如躺到床上试试我的手艺？” 第267章 手艺 “成啊！我最近后背疼得厉害，正好你帮我捏捏。” “成！黄董不嫌弃就好。”小吴保姆欣喜的应了，跟着黄忠丰一路忐忑的回了房，刚开始两人还算老实，隔着衣服中规中矩的按摩着，渐渐的，渐渐的，那吴保姆的纤手渐渐往下，越来越靠近黄忠丰的重要部位，黄忠丰床上经验丰富，如何不懂小吴保姆的心思，翻身抬头，只见那小吴保姆满脸羞涩，盈盈的眼波微潋着，却始终不敢抬头看自己，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黄忠丰热血冲脑，又一个翻身，将小吴保姆压在身下百般疼爱。 待老太太念经完毕，小老婆满跨购物袋归家，小吴保姆已经摇身一变，从被人无来喝去的保姆，成了黄忠丰认可的三太太。老太婆早就无所谓了，只低头默默的嚼着自己面前的咸菜，小护士年轻气急，撸着袖子就要冲上来打她，嘴里还不干不净是骂着女表子：“死不要脸的，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做着狐狸精的勾当，要是这么想男人，咋不买两根带刺的黄瓜止痒，偏要做这种妓梁勾当，你这么欠槽，怎么不出去卖啊你！” 小吴保姆心里不屑的想着：“你还不是一样，年纪轻轻的就跟个糟老头子，晚上也不嫌恶心，怎么能睡得着，天天都要出门，指不定去找哪个野男人打炮仗去了！”可不管心里怎么骂娘，小吴保姆只保持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柔弱的左右躲闪着小护士的攻击，可把黄忠丰心疼得直抽抽。 “闹够了没有，你要是再撒野，就拎着你那两身破烂衣服滚吧。” 小护士闻言一滞：“你怎么这么说我？你不疼我了吗？”小护士也是个审言渡事的人，见那黄忠丰处处偏袒那老保姆，自己也不敢多闹，否则自己在他身旁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可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保姆而已，男人只要没吃过，哪怕是屎都想伸舌头尝尝，而自己年轻貌美，这个优势可不是那两个糟老太婆可以比拟的，也怪自己这些日子掉以轻心了些，才让这个保姆趁虚而入，往后的日子且有你的好果子吃。 想到此次，小护士眼眶一红，拉着黄忠丰的袖口，凄凄惨惨的接着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嫌弃我了，再也不疼我了。” 女人的眼泪，在心疼你的男子眼中，杀伤力不亚于核弹。黄忠丰虽然看不惯小护士的刁蛮任性，可一旦她红了眼睛，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自认为温柔的拉着小护士的手：“我哪里就不疼你，只是看你闹得如此不像话，才忍不住骂你两句，你别放心上，小吴虽然是新来的，可到底年长你些，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要跟大家和平相处，切莫再耍这些小孩子脾气了，不然把我惹生气了，我一个不留，统统把你们赶出去。” “我......”小护士张嘴就想辩驳，可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扔掉的几个购物袋，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才乖嘛！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要好好和睦相处着，谁大吵大闹，休怪我不客气。”黄忠丰霸气开腔，见两个小老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唉！”小吴乖巧的应了声，手脚勤快的帮忙拿碗布菜，黄忠丰觉得她识趣，一脸心疼的把小吴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快坐下吃饭吧，你以后可不再是咱们家的保姆，一会吃完饭，我让黄有龙再找一个保姆就是了。”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事情我做惯了，不用再招人了，没得还浪费工资，这些事也就是顺手的事情，我能做的。”小吴贴心的提议着，更是在黄忠丰心里留下懂事识大体的印象，握着小吴的手更加用力了，小吴腼腆一笑，不由羞涩的低下头。旁人哪里知道小保姆心里想着却是再来一个保姆分杯羹，自己都还没怎么着呢，可不能再引狼入室了。 小护士瞧保姆假惺惺的模样，又想开口怼，可看着黄忠丰一脸疼惜的望着保姆，硬生生的憋回去了，食不知味的，用筷子随意的在米饭堆里插来插入，夹了块牛肉涩涩的在嘴里干嚼的，从始至终老太婆都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从不肯多抬头看这场闹剧一眼，那个“老畜生”折腾出什么动静她都不觉得意外，有些人出生的意义，就在于恶心别人，而她恶心惯了，早就没心力跟他计较这些，等哪天两眼一闭，黄土一盖，总能落得个清净。 一场饭桌闹剧终，一场饭桌风波起。王母摆放好碗筷，探头看了一眼报纸。见王行长神色凝重的看着，心里有些轻快，卻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今儿报纸上说了什么，让我们的大行长舍不得吃饭。”报纸是王母的侄子特意搜罗到的，也是王母特意摆在餐桌上的，报纸上的内容，王母早就细细看过，心里也是一阵欢快，果然没把女儿嫁给程德邦，绝对是个英明的决断，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让王行长趁早认清现实，接受自己这个前途无量的侄子，福爱的肚子再也瞒不住了。 “你几时去岳母家把福爱接回来？” “她还想在姨母家多玩几天，姨母的儿子最近去省里参加公务员考试了，还有好几天回来，正巧我姐一个人在家，又不是农忙时节，让我姐陪着福爱多玩几天。” “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别在别人家里呆久了惹人闲话。” “怎么不是正经亲戚，那可是我亲姐，福爱的亲姨母。我不过是想着福爱在日本长大，没见过咱们这些乡俗风气，想着外甥不在家，正好送去她那体验体验。” “要体验乡村生活，送去咱们前些年买的海滨别墅不久好了？何必要去亲戚家瞎搅合，平白无故欠人家一份人情债？” 第268章 伪装 “不过是玩几日罢了，何至于这么长篇大论？”王母讪讪的说。 “你外甥俊杰好像也到了找工作的年纪，万一你姐开口要我帮忙安排工作，你说这个忙我们帮还是不帮？” “能帮自然就帮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是，帮忙安排一份工作不难，可是我并不想被这些亲戚要挟着，你今儿帮你一个，就有下一个亲戚等你帮忙，这就跟吸蝇引蚊的道理一样，一旦破了一个口子引来了一只苍蝇，等待你的就是成群结队的苍蝇，如论如何，这口子不能开。” “瞧你说的，我姐帮你照顾女儿，她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这个占便宜的反而先嚷嚷上了，你这个银行行长怎么比我姐这个农妇还小气？”王母嘟囔着。 “贫农家无两寸铁，小偷进门懒探头。富商屋内金万两，团团守卫尤嫌少。你姐家就那么点东西值得谁惦记？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当然可以假大方了。” “你为啥总是把我的亲戚妖魔化？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早死鬼前妻？要不怎的逢年过节不去我家，骗要跑鬼宅里面烧香磕头？” “我跟你扯不清楚利害关系，你明天就去你姐家把福爱接回来，你要是没空带她，我请个保姆全天候陪护。”王行长好似又看见那个穿着一袭白衣，散一头乌发的妻子，在钢琴前冲自己柔柔的笑着，每日下班她从不似现在的妻子殷勤的在门口迎接，可自己却更渴望回归到她的身边，哪怕她的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冷脸的岳母。眼前的妻子还在絮叨，王行长心生厌烦，比起前妻的冷脸亲戚，现任妻子的殷勤姻亲更是让人心烦。 “福爱喜欢在她姨母家玩耍，你想叫她回来她还不肯呢！”王母一改平日里的温柔，双手叉腰的跟着王行长对呛，丝毫不肯让步。 王行长瞪着王母，就差把眼球子抠出来扔王母脸上了，王母仍不为所动，第一次不等丈夫动筷，自顾自的埋头吃起饭来，王行长气鼓鼓的，自己拿了手机打电话。 “喂，福爱啊！是爸爸！”王行长的语气刻意的温柔。 “爸爸。”王福爱软糯的喊了一声，都快把王行长的心给甜化了，自己一生最宝贝的礼物，可不敢放在外头太久，少不得要被人觊觎。 “饭吃了没有？姨母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我吃过饭了爸爸，我在姨母家挺好的，今天我要去荷塘边写生，姨母站我身后，陪我喂了一天的蚊子，回来脚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圈的红包。” “哎呀，乡下蚊虫多，宝贝可不敢在乡下多住了，爸爸现在就去姨母家接你。” “不要！”王福爱异样的大叫了起来，王行长察觉有异，明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宝贝想继续在姨母家玩的话，就继续呆姨母家里吧，在别人家可不比在自己家里，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知道的，姨母对我很好，才不会生我气。” “姨母在旁边吗？把电话给姨母，爸跟他聊聊。” 王福爱顺手把电话递给守在电话旁的妇人，妇人吓得连连摆手，王福爱心领神会，重新接起了电话：“爸，姨母现在没空，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一会转告她就成。” “也不是什么要紧话，她既然没空的话就算了，本来还打算问问她儿子俊杰这次打算报考哪个单位的公务员。” 守在电话旁，紧贴着声筒偷听的姨母，一听王行长说的是儿子的前途大事，激动的连比划带猜的，要让王福爱电话给她。 王福爱茫然不知所措的将电话递给姨母，中年妇女接起电话，立马切换成热情的表演模式：“喂？妹夫啊！刚给福爱洗水果去了，听福爱说你找我？” “嗯，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道声谢，福爱住您家里给您添麻烦了，要是您方便的话，发张卡号给我，我把福爱这个月的生活费打到您卡上。” “不用，不用，妹夫，咱们自家人哪里需要这么外道？我刚听福爱说，你想问问俊杰......” “哦，没啥事的话我就先挂了，福爱麻烦您帮我照顾两天，等我忙完银行月中审计的事情后，就去接她。” “不麻烦，不麻烦，妹夫要是不嫌弃......”中年妇女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嘟的忙音了。妇女嘴里像嚼了一个苍蝇般恶心，且还得忍受着心头的怒火，强颜欢笑的将电话递还给王福爱。 “姨母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王福爱关怀的挽住中年妇女的手。 “姨母没事，只要你跟俊杰以后能好好的，姨母就算受什么委屈，心里都是甜的。”中年妇女盯着王福爱逐渐凸起的腹部笑着回应。现在纵有千般刁难，等王福爱正式进了他们家门，愣你是什么行长皇帝，总是得拉下脸来扶持他们一家的。 中年妇女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头刚挂了电话的王行长“乌拉”一声，把餐椅挪开，迅速起身出门，王母顾不得甩脸色，慌张的问：“你要去哪里？” 本已经走到门口的王行长一听声音，折返回屋，把失声惊叫的妻子一起塞进车里，临棟的邻居在窗口探头瞧热闹，见王行长的眼光扫射自窗台，这才尴尬的转头离开。 “你要去哪里？你想干什么？”王母疯狂的在副驾驶扑腾。 王行长不发一言，只冷着脸色开车。 王母心慌，拿出手机想发个信息给福爱，被王行长一把抢过扔到了车后座。王太太疯了一般捶打王行长：“你今晚发的什么疯？你到底想干嘛？” “你要是想我们两路上出车祸的话，尽可以使劲折腾！” “王维中，你到底想干嘛？”这是他们两相识以来，王母第一次连名带性的喊他的名字。 可王行长已经烦透了这种生活，面对如此癫狂的女人，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难道这些年她的温柔都是假装的吗？ 第269章 轮回 “福爱，快下楼吃面。”天真无邪的王福爱还预测不到风暴逐渐向自己靠近，见中年妇女在楼下殷勤的唤着自己，又不忍心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只好扶着鼓囊囊的肚皮，小心翼翼的扶着楼梯下楼，中年妇女忙蹬蹬的小跑了几步，热切的扶着王福爱下楼，还不忘嘱咐她小心点，慢些走。 “姨母，可不敢再喂我了，你瞧瞧我这一天吃了多少东西，白天也就罢了，晚上刚吃了一大串的葡萄，还有你熬的乌鸡汤，这还没过半小时呢，你又唤我吃面，这才几天，我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没一件能穿了，我本来就是易胖体质，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胖的走不动道了。” “这有什么，胖就胖呗，你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一个人吃两个人受补，我问过村口的大夫了，说现在孕期，要多补充营养，生下来的宝宝才聪明，明天我还得早早的赶早市，给你买几条鱼回来，说是吃鱼宝宝聪明。” “我真不能再吃了，你看我裙子，都要罩不住了，明天真走不动道了。”王福爱指着自己的衣服向中年妇女埋怨着。 “没事，生完就瘦了，要是走不动道了，就让俊杰背你，你表哥也不知道随了谁，有劲得很！” 王福爱双耳一红，害羞的低头应了声，再不言语，只乖乖被中年妇女拉着，返回到餐桌边，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面”愁容满面。 “我刚瞧你挺喜欢喝那乌鸡汤的，就干脆用乌鸡汤汤底拿来煮面了，你看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煮一碗？” 王福爱皱着眉头开口：“不用了姨母，我喜欢吃的。” 中年妇女闻言，脸上的皱纹全部展开笑着：“我就说你喜欢吃嘛？跟俊杰口味一模一样，以前俊杰读书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回家，我都拿菜汤给他煮面，他吃得可香了，我还怕你不喜欢，特意把汤上的油花都给你撇了，真是可惜了，不然那带油花的汤面喝嘴里，那才叫香。”中年妇女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留意王福爱手拿着汤匙左右搅着，却不枉自己嘴里送。 忽然门外传来一句：“福爱，爸妈来接你回家了！” 王行长心有疑虑，这一路上王太太的各种反常行为已经严重的触动了他的神经末梢，他也顾不得讲什么礼仪举止了，撇下王太太就往屋里跑。 屋内的王福爱听见自家妈妈的声音，开心的就要迎出去，还是中年妇女反应快，一把拦着王福爱就让她钻桌子底下，王福爱不明就里，反应迟钝了些，正好被推门而入的王行长逮了个正着。 农村人一向淳朴，不像筒子楼里的居民门窗紧闭，王行长不顾王太太的百般阻挠，推门而进，正好看见大姨姐压着王福爱的头往桌子里塞，爱女心切的王行长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受到了黑暗势力的迫害，手脚迅速的跑过来，一把把大姨姐推搡在地，抱着王福爱的头轻声哄着：“福爱不怕不怕，爸爸在呢！” “啊啊啊啊啊啊！姨母，你怎么样了！”王福爱惊吓过度，见姨母在不远处瘫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着，立马关心的爬过去守着。 王行长眼中的柔情渐渐冻结，目光阴鸷的盯着王福爱的肚子，随后进门的王太太，赶紧站在王福爱身前，生生的切断了王行长大量的目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是谁的？” “什么是谁的，福爱是我跟你的亲生女儿啊！”王太太支支吾吾的，不敢抬头。 “我问的是福爱肚子里的，是谁的孽种？”王行长冷着一张脸，目光如刀般锋利，吓得三个女人瑟瑟发抖，不敢应和。 “是谁的！”王行长，逼近了几步，扯着王福爱的头发将哭红眼的王福爱拉起。 王福爱怯懦的喊了一声：“爸！”便吓得如同惊弓的白兔瑟瑟发抖。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 王福爱可怜兮兮的看了王太太一眼，又响姨母投去了求助的眼光，却不敢正面回答父亲的问题。 “成！不说是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把这个孽子做了，等你伤好了，就把你送去国外，找个离异的富商政客嫁了，这辈子就别回国了，我也只当没你这个女儿。”王行长不顾王福爱的呼痛，扯着王福爱就要往门口走。 “你不能这样子对福爱，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很快就不是了，我会跟你离婚，再找有个年轻好生育的姑娘生二胎的。”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但凡我有害怕一次，我就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别以为你能拿什么要挟我，我王维中从不吃这套。” 王太太望着王行长疯魔的脸，这才害怕的想起她前妻一家的惨剧，自己这么些年，怎么就被他文绉绉的儒雅外壳给欺骗了呢？他一心在跟程家结亲，为的就是程家的财产，哪里是为了女儿下半生的幸福着想，亏得自己自认为外甥前途似锦，拥有一支潜力股可是比坐享其成的富二代更加未来可期，如今看来也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王太太心里一片发凉，正不知所措时，王福爱忽然张嘴咬了王行长的手臂，王行长吃痛甩手，没注意控制力道，直接把王福爱给甩出去几步，差点就要摔在地上，姨母眼明手快，赶紧爬过去垫在王福爱身下，这才堪堪避过惨剧的发生，不知的姨母的哎呦声还是王福爱屁股下的温软触感，给了王福爱无限的勇气，她目光坚定：“是表哥的，孩子是我跟俊杰表哥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还请父亲成全。” “你可知道林俊杰可是你表哥，你们是疯了吗？居然连近亲结婚这套都搞出来了，你们的智商是被狗啃了吗？还是说你们贪慕权势，已经迷恋到不顾伦理了吗？” “俊杰表哥不是姨母的亲儿子！” 第270章 点名 “确实是真的，当年我姐生不出孩子，被她婆婆日夜折磨，还是我给她出了一个主意，找了一个算命先生，胡诌她是因为和婆婆相处压力大，所以才生不出孩子，把她婆婆支去了女儿家住了两年，瞒着所有人去偏远山区的西部地区抱养了一个弃婴，这事只有姐姐姐夫他们夫妻两人和我知道，就连我们的父母亲都还瞒着，不成走漏任何风声。”王太太总算找回了理智。 “把女儿嫁给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弃婴，这种恶毒的想法也只有你会提出来，福爱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推她进火坑，还是说王福爱也是你从别处抱来的弃婴？”王行长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他完全有理由怀疑王母的生育能力，毕竟她跟大姨姐可是亲姐妹，有些病属于家族隔代遗传...... “你想什么呢！，当初我怀孕，肚子不是你一天天看着显怀的吗？我们家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我姐早死的老公身上，否则，他怎么可能同意我们这么干？早就离婚娶新人了。” “你们谁是谁的儿子，谁又生不出孩子，我没有任何兴趣，我只知道你们不能这么算计王福爱，她什么都不懂，就要被你们毁了所有，你不怕她将来恨你们吗？” “我是为她好，俊杰这孩子你也见过，从小品学兼优，头脑灵活，人也长得帅气，他缺的不过是个出身和机会，只要将来你能把他带在身边，我相信他未来的发展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对对对，我家俊杰从小学习能力强，只要你愿意交愿意给他机会，他出头是迟早的事情。”大姨姐不顾身上疼痛，赶紧附和道。 “你们果然打得是这个算盘，就为了帮扶你娘家，把自己的亲女儿搭进去？你的心好狠啊！”王行长盯着王太太恶狠狠的说道。 “我是为了福爱好，与其找个什么都不会，还一身臭毛病的富二代，远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努力上进的好女婿。我已经跟大姐说好了，将来是要让俊杰入赘到我们家的，孩子随咱们王家的姓，日常也随我们一块生活，这样咱们王家也有后，福爱也能永远的在我们身边，况且俊杰也是个有能力的，我们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未来的成就绝不会比那个什么程德邦差的。”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就盘算好了，联手起来**我呢是吧，连让我接受的理由都想好了，难怪你为什么总嫌弃程家，还每天特意搜罗程家闭店消息放我桌上，真是好深的心计，这么多年，我倒是小看你了！” “都这时候了，我们两也别争论谁比谁干净了，你执意要把女儿嫁给程家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清楚，俊杰和那个程德邦也算是公平竞争，福爱选择了俊杰，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 “你就自我欺骗吧，等将来女儿过两年苦日子了，你就知道难受了。” “不会的，我这个母亲不中用，还有你这个当行长的爸爸帮衬，你总不能看着你的亲女儿受苦吧，你若是舍得下女儿，好歹也念在女儿肚子里的孙子王小小吧。” “王小小？你可真是诸葛再世啊，连孙子名字都提前规划好了。” “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冠王姓。” “你就作吧你！将来女儿怨你，可怪不到别人头上！”王行长丢下这句话，独自一人离开，事已成定局，他不过是气不过罢了，只是这个俊杰，自己迟早要会会的。 一场罕见的暴雨降临江浙，没有人能逃过这场雨的侵袭，程咬野面对着窗外暴雨轰鸣的街市，人行道上没有伞的人群在拼命奔跑。身后孙莉叽叽歪歪的解释声一直在身后呱噪，杨耀华偶尔也帮忙附和两句。 “够了，我请你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解释的，任何事，我只看结果，不想花时间听解释。” 孙莉吓得立马住嘴，一脸哀怨的看着程咬野的背影，泫泫欲泣的表情好像在无声控诉这程咬野的无情。 “伊雅，你有什么想说的？”程咬野直接点名站在最侧默不开口的伊雅。 “这次选品会我将递交资料全部检查了一遍，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违规部分，也跟里面的工作人员确认，在初盘时，我们的中标名额确是会员卡无疑，很显然我们是被一个有军方背景的商家给顶替了名额，这是意外事件，却也在常理之中，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避开这一行业潜规则。” 伊雅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程咬野，见他依旧背对着大家，寂寥的站在窗边没有开口，伊雅察言观色继续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对我们龙辉造成了巨大的商业影响，不过这影响却不是不可消除的。从经济影响来说，少了这个大订单，我们可以多加大火力跑周边小企业的订单，积少成多，还少了跟大企业的各项流程，这中间的利润其实比跟中铁局合作更有赚面，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我有信心可以赚回同等甚至更多的团购利润，确保龙辉经济不受损失。” 程咬野微微侧头看了伊雅一眼，给了伊雅无限的底气，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当然，此次时间对龙辉造成的最大伤害，并不是经济，而是声誉，作为龙头老大竟然在一帮小弟面前失标，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猜测，现在已经有多家媒体唱衰我们，股票已经持续走低了。而挽救名誉的办法有很多，最有效的一条是找到一个比中铁局排面更高级的单位，推出联名合作，我想消息一出，立刻就能达到让各方猜测戛然而止的效果。” “费总监，你觉得呢？” “我赞同伊总监的说法。”存在感为零的费林鹏突然被点名。 “既然你同意伊总监的做法，我记得你跟上头好几家单位领导关系不错。” 第271章 暴风雨 “是，董事长，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程咬野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总算舍得转身了：“伊雅和费林鹏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是，董事长。”孙莉委委屈屈的应下了，颇为哀怨的看了室内的三人，这才不甘愿的退下。 室内茶香满园，角落里的松木精油，细细的随着水雾四处游走，钻进伊雅的鼻子，闻见一片原始森林的味道。 “这次你们师徒联手，一个搞经济，一个搞声誉，一定能使龙辉转危为安。” “谢董事长信任。”费林鹏口吻淡淡的，不似跟上级老板说话的态度。 “你们两师徒办事我放心，将来我退位让贤给德邦，希望你们两能好好帮助我儿子管理好公司。” “德邦天资聪颖，脑袋灵活，肯定能管好公司了，再说还有杨总给他保驾护航，总是能守业成功的。” “怎么？你还跟我装什么？现在就咱们三个人，我开诚布公的讲，杨耀华和孙莉两人我都不会再留了，而新的人选就是你们两人，至于你们两人怎么分工我不管，不过只要你们能齐心协力的为龙辉办事，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程咬野想干掉杨耀华，这个秘密伊雅早就知道，甚至还参与其中，暗中砍了杨耀华好几刀，可让伊雅没想到的是，程咬野心中中意的人选竟然是费林鹏和自己。 “我既然拿了这份工资，自然尽心尽力为公司办事。”费林鹏一向从容，即便是面对老板的时候，这份气魄令伊雅很是敬佩，大抵是伊雅口袋里并无金三两，所以才撑不起腰杆吧。权钱二字，是所有胆气的源头与归属。 “董事长，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的。”伊雅立马跟着表忠心。 “很好，你们做事去吧，只是今天的谈话内容别让第四人知晓。” “是！”费林鹏和伊雅异口同声答道。 窗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马路上早没了奔跑的人群，只剩下一辆辆色泽亮丽的汽车，在街区从容的驶过。 被驱逐的孙莉和杨耀华两个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杨总，你说董事长是几个意思？”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那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风雨缥缈也只是一时罢了，只要等的够久，总会等来雨过天晴的时候。”杨耀华难得这么多话，大抵此刻跟孙莉颇有同病相怜之感，所以难得多嘴了一句，可转头看孙莉还是一副愚蠢的笨猪样，一股对牛弹琴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杨耀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该干嘛干嘛去，只要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就成，其他的不管了。” “可是，杨总......”孙莉还想拉着杨总说些什么，可杨耀华已经挺着他的大腹便便走远了。孙莉见他走远，自己反正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方，聚精会神的盯着不远处的董事长办公室。若是有什么变动，想必两人出董事长办公室的瞬间，是最容易泄露情绪的时刻。 可费林鹏和伊雅两人全是冷面工匠，是情绪管理达人，枉费了孙莉打的一手好算盘。 见伊雅和费林鹏两人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并没有任何的攀谈之举，还道是自己多想了，见伊雅反审下楼都没跟费林鹏言语，更加证实了这对师徒早已闹掰的事实。等在一旁的孙莉见费林鹏落单，伺机出动，装作不小心碰上的样子：“呀，费总刚从董事长那出来啊？” “嗯，孙总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不敢当，只是卖场上有些商品缺品缺项严重想跟费总商量商量罢了。” “卖场需要什么货，孙总直接列个表给采购，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何必浪费时间探讨。孙总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去忙了。”说完也不等孙莉回应，冷冷的走开，气得孙莉在背后啐了一口吐沫，不过是个落汤犬罢了，被人哄两句，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角色，尾巴翘得这般高。 杨耀华同样好奇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火急火燎的发了信息给钱文雅，让其探探口风，可自从选品会落选被人笑话后，钱文雅对杨耀华也不似先前那般崇拜，隐隐的又开始向着费林鹏了。 雨歇风起，掀得墙根上的嫩草左右摇摆不定。老爷子乐呵呵的扛着锄头上山拔草，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都是一本活的本草纲目，只拿那浑浊的眼球一扫，便知道那些不知名的野草有什么治疗效用。 昨晚伊雅打电话来，说后天休息日，她要带小妮回来看自己，老爷子接到电话，立马扛了锄头上山寻宝，这几月他走访了不少老邻居，得到了许多治心悸的土方，打算给伊小妮试试，不然老大一个姑娘，总这么黏着她姐可不行，有空还得跟伊雅唠唠嗑。还有黄小莉三天两头回来，失魂落魄的坐在田边，一坐就是一整天，喊她吃饭也不应，拉她进屋也不回，实在是令人心慌，老爷子守了几天，见她也只是傻呆呆的发呆而已，倒也不担心她寻短见了。老爷子也是担心，这黄小莉虽然现在跟大家亲如一家，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大家都张嘴莫辩。 “伊雅，你明天休假又回富县吗？带我一个！”程德邦拦住伊雅下班的脚步。 “你去富县干嘛？又巡店？” “带我出去躲两天，这几天我家里来了一个疯子，非逼得我娶他女儿。” “还有这等好事？”伊雅笑着调侃。 “哪里能是好事，她女儿都怀孕好几个月了，听说还是怀了她表哥的孩子，找我当接盘侠呢！” “近亲不能结合的！这还真是疯狂，也难为你了，居然棋逢对手了。” “你能不能别幸灾乐祸了，快带我出去躲躲吧。”程德邦有些跳脚，恨不得掐住伊雅的脖子。 伊雅看着程德邦一副便秘表情，只怕程德邦并非扯谎，这才正了脸色：“真有这事？你爸他们不管吗？” 第272章 假期 “他倒是想管，却也无能为力。对方在四大行银行行长，当初龙辉上市也是融了一部分他们家银行的资金，虽然我们家现在不差那几千万，可是一旦有银行撤资的消息传出，我们的股价可就跌破底线了，再加上上次选品会中标失败，被我们压了十多年的竞争对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我们必须要稳定目前的局面，否则将有崩盘的风险。” “如此倒是可以借机炒作一波。”伊雅摸着下巴思索。 “你说什么？” “这个等我休假回来再说，对了，上次你说我们的标被小田和李易天他们抢走，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他们也在江浙开超市了，小田也怀孕了，大概要在江浙定居了，也不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请不请我做伴郎。” “人家家世显赫，不差伴郎人选，你还是老实安分点吧。”伊雅压住心头的浮躁调侃着。 “这倒也是，只是伊雅，你不难过吗？毕竟......” “毕竟什么？毕竟我跟李易天谈过恋爱？” “对啊，你没有那种账然若是，心里失重的感觉吗？” “你都是用的什么搜索引擎，百度出来的答案也太复古了吧。如果两个人彼此心里只有对方的话，他们就不会轻易分手，一旦分开，你就得朝前看，彼此祝福，彼此再不相见，才是一个合格前任做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在小田面前说我啊，这可是很膈应人的事情，本来人家怀孕了，就害喜，可不敢再拿这种事去恶心她了。” “我原本还打算组个饭局，咱们四人好好聚聚呢，这么说来，这顿饭是凉了？” “你可千万别组饭局，到时候可能不是饭凉，而是我跟龙辉一起凉的。” “怎么说？”程德邦少有的认真表情。 “这还不明显吗？那么多商家竞标，为什么偏偏抢我们的？” “小田说是因为她们超市刚起步，还没有来货渠道，提供具体的商品她们并没有把握，万一给中铁的定价超过她们的进货价，那可就是赔本买卖，只有卖会员卡，短时间内无需提供特定商品，还能轻松融到第一笔资金，换做是我的话，我也这么干。” “那是寻常人的思维，可你别忘了她身后的军方背景，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敢跟他们叫板，可他们依旧还是选择了拿走我们的标。” “也许那标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小田她不像是这种人。”程德邦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我真羡慕你能真心思单纯的长大，按照传统来说，中铁的竞标会本就有一种政策扶持芳意义在里面，不管你是开小卖部还是大型超市，只要证件齐全，资质齐备，中铁断断不会让任何一个商家轮空的，中铁财大气粗哪怕中途插车进几个有背景的关系户，他再多增加一个品相就好，没必要挤掉任何一个商家，所以这次我们落选不是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能有这个实力的，且有目的性的人也只有李易天他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龙辉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毕竟我们的铺面有许多都是租用jun方用地，他们随便找个名目收回，对我们都是巨大的打击。” “啊？真有这么可怕吗？” “自然，商场如战场，言笑晏晏间就能让人从云端跌进泥里摔得粉身碎骨。” “不能吧？小田见到我还蛮热情的，何况当初我们在富县的时候不是相处的挺好的？”程德邦尤不相信，往日里勾肩搭背的朋友，居然要让他倾家荡产。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不过你还是得提醒你爸一声，如果有必要，就拿我祭天吧，毕竟弄跨我，才是他们这一行的真正目的。” “什么祭天不祭天的，你当是干旱求雨呢！反正事情还没怎么样呢，我们倒是自己吓自己了。” “你相信我，这么些年谢春芳想拿我出气的时候，我都有大难临头的预感，从不曾失算过。”伊雅后背一抖，提起许久未见的谢春芳来说，身上照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天我休假啦，千万别大清早烦我啊！”伊雅油门一踩，呼啸而去，留下程德邦在身后大呼小叫：“喂！你明天到底带不带我去！几点去你家集合！” 伊雅可不想回她，为避免明日一早被程德邦拦在门下，赶紧回家借了伊小妮就跑。黄小莉已经提前一天去了富县，名其名曰为他们姐妹两收拾房间，可伊家两姐妹也不傻，自然知道她真正目的是什么？有时候还蛮羡慕黄小莉的，至少她还能有牵肠挂肚的体验，不像伊雅，好似从来没真正把谁放在心上，又好像把全世界都放在心上，却唯独没放过自己，她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心思重且敏感的人，也许是错综复杂的生长环境，给她全身上了一层坚硬的龟壳，让她不敢全身心的信任任何人，也许李易天的到来，真是自己多虑了吧。 伊雅一路飞驰，到富县时，月亮已爬下山坡偷懒去了。老人家觉浅，伊雅怕大半夜的吵醒老爷子，就和伊小妮两人抱着在山路上过了一宿，待雄鸡破啼，两人才互相扯扯衣裳，装作刚到的样子到门口敲门。 屋内已有水雾重重，想必老爷子已经早起为他们杀鸡煲汤了。伊雅悄声的推开屋子，果见土灶内烈火熊熊，铁锅底早已被烫红冒烟，伊雅干净快手快脚的瓢了一勺清水下去，铁锅滋滋作响声惊醒了灶前的黄小莉。 “看什么，这么入迷！”伊雅探头去看，黄小莉赶紧收手塞进裤兜里：“姐，你怎么来这么早？” “嗯，想着假期不过四天，不想在路上浪费了，就带着伊小妮提早出发了。爷爷呢？”伊雅装作没看见一脸淡定的问道。 “哦，爷爷出去捡鸡蛋了，说是上个月新养的母鸡，这两天可能要下蛋，正守着那几只鸡呢！” “不是请了帮工吗？怎么爷爷还大清早的去捡鸡蛋？” 第273章 孕检 “爷爷说初生蛋有营养，怕帮工不细心，跟普通鸡蛋混一起了。”黄小莉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爷爷喜欢就随他吧，你这些日子想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了吗？” “我还能干什么啊，从小没学好，跟着一帮混混瞎胡闹，什么工作技能都没有，就学会了骂脏话竖中指，以前还觉得自己跩得个二八五似的，可真到抢饭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啥本事没有。” “这说明你有当老板的命啊，我那开店的提议你想的怎么样，也不拘开花店还是蔬果店，最重要的还是要你喜欢。” “再说吧。”黄小莉懒泱泱回了话，便蹲在灶台不在说话了。灶火正旺，干柴被火舌舔得发出“哔啵”声，锅里的水开始咕咚咕咚的冒出几个气泡，不大一会儿，便满锅沸腾。 伊雅见灶旁有一瓢洗净的大米，料想饭还没煮，手脚麻利的将大米直接用水冲了冲，滤干水分投入锅中，拿着把小铲子不停的搅拌着。见锅内水渐浓稠，又添了一瓢水往锅里掺，待再次沸起时，伊雅用铁铲从锅中捡出一粒米，放指尖一掐，米粒并无生感，拿过墙角的篓子，一把将国内的米粒搂起沥干，放进木桶里。将锅内的白米汤用铁盆舀在一旁放凉，呆会从坛子里掏出两颗酸菜切碎了，和白米汤一起煮着，味道绝对纯正香甜。 伊雅是苦孩子出生，从小就在谢春芳的谩骂下，跟这些锅碗瓢盆一起作伴，即便已经多年没有碰过这些家伙事儿了，可身体依然记得每一个步骤。 “哎呦，不好！，不好了！”正当伊雅打算弯腰择菜的时候，帮工慌慌张张的跑入厨房，大呼大事不妙。 伊雅心里头咯噔一下：“怎么了！” “老爷子被蛇咬了！我跑过去的时候，蛇已经跑了，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老爷子现在在哪呢？” “我没敢动他，赶紧跑回来报信了。” “快走！你帮我把老爷子抬到路边，我马上去开车。”伊雅急匆匆的往外走，见黄小莉还傻呆呆的在灶火前，赶紧喝了她一声：“还发什么呆，赶紧把火熄了，带着小妮好好呆家里别乱跑，外头有蛇，你们两姑娘千万别乱窜！” “嗯，知道了姐。你放心去吧，我会看住小妮的。”黄小莉恍恍惚惚的，伊雅并不太放心，可老爷子那边要紧，少不得先出门了。 好在富县虽是小地方，可医疗设施还算完善，且富县多山林田地，蛇虫鼠蚁数不胜数，每年总有那么上百人要造蛇咬，医生早已熟能生巧。从山地到医院正好二十多分钟，老爷子没出现什么肿痛，麻木现象，医生给安排打了剂血清，连病床都不用安排，就在医院长廊的木椅上略坐坐就成。 老爷子不经吓，刚被蛇咬的时候恍恍惚惚的，似要晕倒，一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才算找回了点精神气，伊雅真才敢开口问他：“爷爷，以后你别往草丛里钻了，这次刚好我们都在，要是哪一天我们没回来，你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老爷子心有余悸：“我这不是想着你们正好回来，想捡几个鸡蛋给你们补补身体吗？谁知道鸡窝里居然卧了那么大一条蛇，躲在稻草下，我眼神不好使，捡鸡蛋的时候踩着它了，它吃痛可不得咬我，真别说，这一口咬得，还真挺疼的。” “现在天气渐凉，那些个蛇虫鼠蚁的，可不得找个地方猫冬，以后你可别再捡鸡蛋了，万一再发生这种事，可如何是好。” “不了，不了，以后都让帮工去了，我也是被蛇咬怕了。你们三姑娘可都还没成家呢，我得好好保重自己，亲眼看见你们一个个都成家了，我才甘心！”老爷子笑呵呵的，跟着记吃不记打的小孩一样，伊雅也拿他没辙。 “哎呦，你可得慢着点，千万别颠到我的宝贝金孙。”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响，听得伊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是谢春芳的嗓音。 “大姐，瞧您说得，咱们乡下姑娘皮实得很，哪像城里的那些姑娘，一个个的跟棉花糖一样黏得烦人，除了放手心含嘴里以外，放哪都能跟你生是非。” “就是，就是。”一描眉画绿的中年妇女，喜滋滋的应和着，两个人扶着一黑瘦黑瘦的姑娘，从走廊最右侧走来，后头跟着一言不发的伊熊。 “妈，你和舅妈就别搀着我了，我自己能走的。” 谢春芳笑呵呵的：“那可不行，我孙子调皮的很，万一把你踢摔了咋整？这可是伊熊的命脉呢！” “伊熊的命脉？！”那黄小莉怎么办？伊雅脑袋嗡嗡直响，不知如何是好。 伊雅见他们走进，赶紧把头低下避开，可谢春芳眼尖得很，还是被她发现：“你怎么在这儿？这个糟老头子是谁？你该不会不知廉耻到跟老头搅到一起。” “你说什么！我可是把她当孙女一般看待的。”老爷子没受过这种委屈，苍白的脸色瞬间涌起猪血红。 “哟，自己家埋在后山的亲爷爷，不见得去扫个墓，倒是有闲情雅致在外头到处认爷爷哦！”谢春芳一如记忆中那般讨厌，唇齿一碰，说出的话比毒蛇还要狠毒三分。 着红配绿的中年妇女，拿手扯了扯谢春芳的衣袖，谢春芳见儿媳妇在场，倒也没在说了，中年父母见谢春芳闭了嘴，一步三摇的上前跟伊雅套近乎：“哟，这肯定是大外甥女了，听你妈说你可是在大公司当老总，每天挣可多钱了是不，可真有本事吗，你看这身上的衣服，一抹就是好牌子。” 中年妇女拿手在伊雅丝绸材质的衬衣上一抹，立刻刮出了好多细丝，伊雅面无表情的看着衣袖，那中年妇女讪讪的把手拿开，也不道歉，一脸讪笑：“那个，我是你舅妈，你认识吗？” 伊雅不说话，看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谢春芳和伊熊两人。 第274章 关系 中年妇女见状赶紧接话道：“我跟你妈还有弟弟今儿陪翠翠来孕检的。你还没见过你弟媳吧，翠翠，快过来见见你家姐，她可是个有本事的，以后你们可能多多联系。” 那个黑瘦的姑娘，看了眼谢春芳，见自家婆婆没什么反应，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那个中年妇女，赶紧跨了她的手过来：“赶紧见过你大姑姐，见面问好是礼数。” 黑瘦个的姑娘一看就是个老实的，被中年妇女推到伊雅跟前，避之不过，这才羞红了脸，腼腆的喊了声：“姐姐。” 伊雅没搭理她，只直直的盯着一脸无所谓的伊熊身上：“你是否有想过小莉的感受？” 伊熊愣了愣，依旧不开口说话，冷脸站在一旁的谢春芳听见了，倒是先咋呼起来：“你还有脸提那祸害，要不是那个祸害，我宝贝儿子何至于有这一遭，怕不是你诚心设局要还害我熊儿吧。” “伊熊，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希望你能找个时间当面跟小莉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姻缘。”伊雅不理谢春芳，只看着伊熊说话，谢春芳一脸怒气，眼看着就要扑打上来。跟前的姑娘脸色通红，也不是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这姑娘自己跟她没什么深仇大恨的，犯不着刁难其他人。伊雅随手从包里掏出了几千块钱，塞到姑娘手里：“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钱你就收这着用吧。” 黑瘦的姑娘想推脱，赶紧被身后的中年妇女拦住了：“快收下，小祖宗，这可是你大姑姐给的见面礼。” “那个，伊雅，你还是你成人以后第一次见舅妈吧？”中年妇女腆着老脸凑到跟前。 “怎么？难不成还有晚辈给长辈见面礼的规矩吗？”伊雅对这个中年妇女着实没什么好印象，见老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直接搀了老爷子往回走，谢春芳对着伊雅的背景呸了一口吐沫。着红配绿的中年妇女，赶赶紧从黑瘦姑娘手里抢过那一沓子钱：“翠翠，舅妈帮你数数有多少。”说完也不等黑瘦姑娘回应，把手指放嘴里舔了舔，就开始一二三四的数起来。 “好家伙，居然有九千二百块钱，你这大姑姐还真是有钱人的做派，随便在包里一抽，就是近万元，你以后可得跟你大姑姐搞好关系才是。”一边说着，就打算把钱往自己裤腰兜里揣去，谢春芳手脚麻利的一把抢过，塞进了自己的包里：“这钱妈先帮你保管着，你什么时候要用钱，尽管跟妈要。” 黑瘦姑娘乖乖的点了头，默默的走到伊熊身边，伊熊微不可见的往外头侧了侧身子，尽量在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对于这个姑娘，伊熊说不上爱，他只是妈托乡下亲戚给自己相亲相来的一个姑娘，性子温顺老实，不像别的姑娘一听自己做过牢，连椅子都没坐热就跑了。黑瘦姑娘的不嫌弃，让伊熊好感倍增，两个约着出来了几次，总是伊熊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来不会表现出不耐烦或者嫌弃的情绪，她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伊熊对结婚这事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何况是选择一个结婚对象，互相不嫌弃就能睡在一张床上。既然双方家庭都不嫌弃，那就这样凑合得过呗。 可刚伊雅一提黄小莉的名字，不知自己为何还会有心痛的感觉，可她就是一个骗子，若是一开始不曾遇见他，自己可能还在本本分分的上学，就算考不上大学，也能在职业大专里面混个三年，找一份月薪固定的工作，可是命运将她推进自己的怀里，带着刺激的外壳，一步步诱骗自己偏移轨道。被拘留的日子伊熊不想再去回味，而他和黄小莉两人也互不拖累才好。 伊熊自我安慰着，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牢里放风的时候遇见龙哥了，他向自己打探黄小莉的消息，并且已经托人帮他办理了提前释放的手续了。他怕及了龙哥，绝不可能再因为黄小莉再扰乱他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了。 伊雅满腹心思的扶着老爷子去到了停车场，唉声叹气的发动了汽车，老爷子同样耷拉着脑袋：“这事儿，还是告诉小莉吧，痛苦是痛苦了点，但至少比蒙在鼓里强啊。” “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事是我伊家对不起小莉。” “这不是你的错，伊雅，这不是你能左右和干预的，想必小莉也会理解你的。” “我只盼望着小莉能想开些。” 两人心思沉重的回了家，伊小妮奔到老爷子跟前要看伤口：“爷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有些累了，小妮你扶我上去吧。”老爷子没心情应和伊小妮，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支开伊小妮，给伊雅和黄小莉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小莉，我刚看见富县有个水果店在转让，离这里也近，我们把它盘下给你做奶茶店怎样？你不是喜欢自己研究那些甜点吗？” “姐，再说吧，我最近不想做事。”黄小莉依旧有气无力的回话。 “你最近怎么了，总感觉闷闷不乐的。”伊雅关心的将自己的手心放到黄小莉额前，探了探温度：“也没发烧啊？” “姐，我没病，就是心里难受。”黄小莉红了眼，双手抱膝盖蜷在角落。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千万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姐，我怕是不能再跟你做家人了。”黄小莉眼眶一红，滚烫的泪珠晕湿了胸前的白衣。 “我跟你亲如姐妹，从来不是因为你是伊熊女友的身份。”伊雅看着黄小莉的眼睛肯定的说。 “姐，你是不是知道了？”黄小莉颤抖着声音问。 “知道什么？” “知道我已经被伊熊抛弃了，我跟你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傻瓜，我已经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是我们这几个月来处出来的情分，而并非因为伊熊。” 第275章 实力 “姐！”黄小莉含泪扑进伊雅怀中，耸动的肩膀仿佛在宣泄这些日子埋在心里的苦水，待黄小莉哭声渐轻，伊雅才好意思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谈不上什么发现，从他跟那个女孩第一次相亲的时间我就知道了。” 伊雅诧异的张了张嘴，听黄小莉继续往下说：“从伊熊刑满释放，我见天的就往富县跑，从早到晚的守在墙根那，就喜欢能贴他近一些。前面几天都是谢春芳在进进出出，丝毫没见过伊熊的人影，我也就回了江浙这边，上个月我应你的嘱托，送补药回来给老爷子，就想着顺便去看看伊熊，正好碰见伊熊回门，我躲在草丛里偷听，大意好似是谢春芳领着伊熊去相亲，而对方只是个二婚带小孩的离异人士，居然还看不起伊熊这大小伙子。我心里咯噔一响，便知道我跟他已经希望渺茫了。” 黄小莉停下啜泣两声：“我一直以为他避不见我，对我冷淡，不过是不想拖累我罢了，我总以为给他时间，我耐心等他，终有一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可他居然抛下我开始相亲了，他不是怕拖累我，他是真的放弃我了。” 黄小莉双手握拳，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胸口，企图唤醒，因疼痛过甚而抽搐的心脏：“我原以为他能为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原以为他是这辈子唯一会爱我到老的人，我原以为我们会携手共渡这一生，原来都是我天真了。后来我三番五次的往富县跑，看着他和谢春芳两人搭车着长途汽车，去往各处相亲，对面的女生形形色色，唯一不变的就是对伊熊的嫌弃，见伊熊屡屡被拒，我心存侥幸，心想着等伊熊落单的时候，我再好好跟他谈谈，可是......” 黄小莉抽泣两声，从伊雅的怀中直起身来，倔强的把眼角的眼泪擦干，接着说道：“可是还没等到我找到机会，那个女孩就出现了，她不好看，穿衣打扮都很朴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因为紧张，把桌上的奶茶打翻，把自己的衣服都弄脏了，甚至还想着把嘴贴到桌子上，把洒出去的奶茶，用嘴吸干，她有千般不好，唯独她不嫌弃伊熊，望着伊熊的眼神里，只有腼腆和害羞。我躲在对面，瞧着伊熊皱起的眉头，我以为他们没有戏，可时隔多日再见时，那个女孩已经怀上了伊熊的孩子，我情绪失控，不顾谢春芳在场，想找伊熊质问，可是他见我的眼神，如冰刀一般锋利，下意识的就把那个女孩护在了身后，谢春芳对我冷嘲热讽，他不置一言，始终用冷冷的眼神将我罩住。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黄小莉双手抱肩，仿佛身处冰窟当间，牙齿忍不住上下打颤：“事后，我狠狠的哭了几场，对伊熊的心倒是淡了些，既然这是他的选择，我没权利干预，毕竟我已经害他坐过牢，断断不能再剥夺他未来的幸福了。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和伊熊的关系不在的话，你就再也不会管我了。”黄小莉嚎啕大哭的扑进伊雅的怀中，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鼻涕眼泪糊了伊雅一身，再加上医院中年妇女给自己划拉的拉丝，这件衣服算是彻底报废了。对于怀中的黄小莉，伊雅倒是有些理解她的心情，从小她就被谢春芳以各种理由丢弃，在恐怖的废弃屋，在黑天的大丛林，在陌生的陋巷里，那种被亲人遗弃的绝望，她体会了一次又一次，可被遗弃的多了，她的心也逐渐麻木了，所有的害怕全部转化为对成长的渴望，她渴望自己有逃离这个家的能力，如今她做到了，毕竟做得很成功。怀中的黄小莉与自己的经历不同，却有着感同身受的悲伤，可人不能一直寻求他人庇护，总要学会抬起头面对风雨。 伊雅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揽着黄小莉静静听她哭泣，待她情绪减稳的时候，才目光坚定的对她承诺：“我们是一家人，是姐姐和妹妹的关系。” “伊雅姐，那你会抛弃我？不管我吗？” “不会，两个被遗弃的人，要学会彼此扶持，这样才能抛开害怕，在暗夜里等来天明。” “伊雅姐......”黄小莉动情的喊着。 “收拾收拾吃饭吧，别让小妮和爷爷也跟着担心。” “嗯，好。”黄小莉吸溜了几声鼻涕，乖乖的把眼泪憋进眼眶中，跟着伊雅来到了饭桌前，老爷子和伊小妮两人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见伊雅二人出来，赶紧起身招呼黄小莉坐下，一个劲儿的殷勤的给黄小莉夹菜，黄小莉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眶，又一次被水淹没。 爱情，友情都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偏偏时间能把这两种情感酿化成最为牢固的亲情，融在血脉里，再分不出彼此来。 假期短暂，伊雅陪老爷子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见老爷子身体都还健朗，便也能放心回江浙拼搏，黄小莉将自己留在富县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想必抱着跟富县的人一刀两断的决心，伊小妮怕老爷子寂寞，磨着要让老爷子去江浙住上几天，老爷子的脚伤还未好，伊雅也不太放心，便也跟着伊小妮一块磨着老爷子，长蛇尚未抓到，老爷子这两天都不敢怎么闭眼睡觉，生怕从房梁上跌下一条长蛇。如此想来，倒也欣然同意一同前往江浙。 在伊雅离开的这两日，谣言渐起，多家媒体开始联合唱衰龙辉，惹得龙辉内部人心惶惶，员工倒还无所谓，只要工资准时发放，福利只增不减，就没什么太大问题。而股东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当初为了扩大规模上市，程咬野从外面融了一些资金，吸纳了些小股东，一个投资款二三十万的小股东不足惧，但上百个个手持二三十万的股东整合起来，实力不容小觑。 第276章 无妄之灾 即便程咬野如今已经身家上亿，在国内也算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可依旧无法跟群众抗衡，安抚人心，势在必行。 “明天下午三点，召开全体股东会议，你通知所有股东参会，再包个可以容纳近千人的酒楼，，会议结束后，安排公司车辆，把这些股东全部运到酒楼去。”程咬野一大早打电话给了随身秘书。 “伊雅，明天和费林鹏记得准时来参加股东会议。”程咬野想了想，又给伊雅和费林鹏二人打去了电话。 寒冬即将到来，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没有储备充足食物的动物，甭管他体态如何庞大，都逃不过被饿死瓜分的命运。 杨耀华早跟程咬野不是一颗心的人，听闻各处衰歌四起，他抱着钱文雅乐得逍遥。美酒含在口，美女身下躺，音乐绕梁飞，快活赛神仙。 钱文雅出了一身汗，随意的在浴室冲了个澡，见杨耀华不似往常一般沉沉睡去，倒是还有闲情逸致的品尝红酒，不禁有些惊讶：“杨总，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杨耀华得意的挑眉看了一眼钱文雅，并不回答，揽过她的腰肢，别在自己腿上，兴致颇高的挑着钱文雅的下巴问：“最近费林鹏有什么动静没有？” “他能有什么动静，天天憋在房间里抽烟看书，也不闲无聊，之前还会约几个朋友喝喝茶，谈谈经济，如今连电话都很少打了，日子过得，比我退休的爸妈还清闲。”钱文雅有些嫌弃费林鹏，自从上次选品会让她成为笑话以后，杨耀华怕她生气，又是给自己解释，又是给买包的，看着他诚意十足的份上，自己就勉强原谅他了，可是费林鹏一次解释不给，看见她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有时候话里话外还有把自己跟伊雅对比的趋势，她的业务能力是费林鹏手把手教的，轮到自己的时候，费林鹏一概不教，只把自己领进公司，由着别人各种欺负自己，许多同事都在私下里说，自己只是伊雅的替身，这话听在耳里，就像别人喂了一团屎在嘴里，让人难受得想吐。 日子久了，钱文雅对费林鹏渐渐的冷了心，正好身侧有位高权重的杨耀华哄着宠着，钱文雅的一颗心理所当然的偏移到了杨耀华这侧。她是给过费林鹏机会的，但...... “也好，提前让他适应好失业的生活，将来落差感才不会太大。” “什么！他怎么了？你是不是要把他开除？” 杨耀华咧着大黄牙笑：“怎么可能，我虽然是总经理，却也没权利开除高级管理层，就像程咬野看我不爽，可是只要其他的股东有一半以上维护我的，我就能在总经理位置上屹立不倒。” “那你怎么说他要失业？” 杨耀华捏着钱文雅的脸问：“你这么关心他，该不会是在意他吧？碟中谍，局中局？费林鹏应该还没傻到派你来潜伏我吧？” “什么碟中谍，局中局的，说话那么高深莫测干嘛？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枉我一颗心都系在你身上，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温顺的钱文雅立刻扳直了身体，目光沉沉的看着杨耀华。 “我什么时候说怀疑你了，跟个炸毛的小猫一样，万一将来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啊！”杨耀华常年混迹女人堆，最是擅长哄骗一套，见钱文雅面色不善，单手搂上她的肩膀，轻笑着：“瞧你，说说还生上气了，我这不是听你嘴里说其他男人的名字，心里吃醋嘛，你要是真跟我因为这个较真了，那我不得伤心死啊，快过来让我抱抱，我的小可爱一生气就不漂亮了。” 钱文雅转怒为笑，嗔了杨耀华一眼：“油腔滑调！”杨耀华见她宜嗔宜喜的憨态，腹下一热，要不是药吃多了伤身，否则杨耀华还能大战6个回合。 次日一早，收到消息的伊雅难得穿上一身西装，头发梳成精英模样，虽然不知道此次股东会议内容，但伊雅还是认真的去信息部调了所有销售额，利润，商品占比等数据，做好万全准备。费林鹏打发了钱文雅替自己跑腿送文件，杨耀华神神秘秘的讲了一上午的电话，待程咬野在家吃过午饭，携带着一妻一子直奔公司，股东已经来奇，躲在会议室里三三两两的握手热聊，龙辉总部分外热闹。孙莉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何事，见阵仗如此之大，也腆着脸跑进会议室里，逮着几个大股东热聊。伊雅一早和费林鹏都等在门外，见程咬野一家盛装出席，赶紧打了招呼，跟在身后，一同进入会议室。 在里头如花蝴蝶一般乱窜的孙莉见打老板来了，赶紧陪着笑来到程咬野的跟前：“董事长来啦！” 程咬野冷着脸，应了一声：“嗯。” 孙莉自觉没趣，转而又攻向程母和程德邦，自认为熟捻的搭话：“程太太可是难得来公司，刚我了解到，有好几个股东的女儿都是刚从海外留学回来的，学历高，模样好，背景硬，给咱们程德邦做媳妇正合适，不然单身久了，总有些阿猫阿狗往德邦身上扑。”孙莉意有所指的朝伊雅方向挤眼，暗示程母伊雅对程德邦心思不纯，要是换在寻常，程母必然会顺着孙莉的意思，让伊雅离自己的儿子远点，可现在她可没这个心情，今天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都是带程德邦相亲惹得祸，要不是当初和王行长吃了几顿饭，两家本也是有意结亲，可那王福爱不知廉耻的爱上自己表哥，还怀了孩子。那王太太不想法子处理问题，反而逼得自己配合演戏，如今纸包不住火，那王行长更是无耻，居然要逼得自己，认下这个身怀有孕的媳妇，否则就要整垮龙辉，也不知这一家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把自己的良心给吃没了，这干的是人事吗？幸好没能跟这样的人结亲，否则将来，别说家业了，死后能有个破草席裹尸都算万幸了。 第277章 股东会议 程母冷着脸部搭理孙莉，程德邦自然也不会理踩，程咬野面色沉沉的冲着孙莉说话：“没什么事，就出去了，这里要开会了。” “好！”孙莉讪讪的答应，转头喊伊雅和费林鹏二人：“快跟我一起出去吧，他们这要开股东大会。” “他们两是我邀请参会的。孙总监，出去的时候，把门闭上，别让闲杂人等偷听。”程咬野扔下这一句话，大步往主席台奔去，不管孙莉的脸已经红成猪肝。 优胜劣汰的环境从大自然延伸到人类社会，这是无处不在的自然法则，你不上进，就得接受被淘汰的命运。很显然，这场游戏，孙莉已经在出局的边缘。 “大家安静，听我说两句。”程咬野对着话筒气势如山，明明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腰板已经微微蜷曲的中老年，站在目光聚集处，依然令人心头一阵，想必这就是多年征战商场的气度，刻在血液里，轻易不容人侵犯。 “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想必大家心里隐隐也猜到是什么事件了，多家媒体唱衰我们是事实，上百家门店倒闭亦是事实，银行和金融机构撤资催款也是实情，股票一路下跌更是大家亲眼见证的实情。” 程咬野此话一出，犹如一滴冷水滚入热油锅，惊起层层音浪，所有股东交头接耳，仿佛在跟周遭的共舟者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寻常公司出了财政经济问题，一般多是藏着掖着，待实在欺瞒不住，被公众所知的时候，通常都是宣告破产倒闭的时候，这次龙辉被中铁局刷下的时候，各路势力早已猜测纷纷，不少股东心急如焚，早已互相私下聚会探讨过一二了，如今程咬野召集所有股东说明实况，说明龙辉的财政状况已经到了隐瞒不住的阶段。那自己投入的钱是否要被审计清算...... “我程咬野，从一家便利超市做到如今的全国连锁第一家，靠的无外乎是人品二字，今天我站在这里告诉你们实情，也是提前给你们一个选择。”程咬野示意身旁的秘书，将手中的股权转让合同下发个在座各位：“龙辉的现状无需我多说，风雨即将到来，你们要提前下船的，我亦不会埋怨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跟龙辉同甘共苦的，我更不会亏待你们，现在选择权就在你们收下，你们要留，我感激涕零，你们要走的，就签下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我本人将以市场价收购，绝不勉强你们一丝一毫。” 众人交头接耳，想走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人，反倒是缩在身后做个从众者，心里压力会少许多，大家都在等第一只出头鸟的诞生。 程咬野转过身，背对着大家，伊雅抬头望主席台方向望，心头一阵酸楚，颇有国破家何在的萧瑟感，程母更是红了眼眶，拉着程德邦站在台前欲哭无泪。 “这......”程家一家三口的悲情戏，倒是让那些个股东不敢轻易下笔，商人逐利，断没有人会因为老板的几句诉苦，便能果断的抛弃及时万或是上百万的资金，就为了这么一个义字，虽然他们每年的分红早不止这个数了。 气氛僵持着，没有人敢轻易动笔，大家安静的互相探看，像是几十年前，坐在高考场上，等待着第一个交卷出走的人，不知从哪飘进来一朵蒲公英的种子，在空调风的吹风下，在上上下下的游动着。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等待着落定的时刻。 “哎呀，大家好久不见了！”一身名牌的黄忠丰戴着黑墨镜，梳一马尾辫，领着一左一右两个老婆，突然闯进了会议室。 跟着身后的秘书慌慌张张的跑到程咬野身旁解释：“董事长，黄......黄先生带了一大队的保安进来，我们拦不住。” “下去吧！”程咬野挥了挥手，面色沉静的喊了一声：“舅舅”后，便再不开口了。 昔日，程德邦是董事长，他不过是一名股东而已，依旧可以仗着舅舅的身份，在其面前趾高气扬，如今他即将家道中落，而他的子孙辈已有能人出，自己就更不必给程德邦面子了。 “大外甥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做生意这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现在龙辉这种状况，强留大家也没什么意思了。” 程咬野上下牙颌紧咬，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大家自行选择吧。” 黄忠丰眉开眼笑的，也不用大小老婆搀扶，自己背着手满桌的转悠，绕着股东们的背后缓缓前行，摆足了监考老师的架势。 有十几位股东早得了杨耀华的内部消息，知道如今的龙辉怕是惹上了军方背景的人物，管你是何方龙王，难道还能逃脱过火药的制裁？当年黄河炸堤，炸烂了一白龙的事情，几十年过去了，大家还津津乐道着呢，如今又有黄忠丰在旁怂恿，不如早签早好，毕竟连自己的亲舅舅都弃你而去，他们这些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生意人自然也没什么情面好顾，干脆利落的签了字交卷，程咬野也很爽快，马上喊了会计进来，当场结算付现。多数股东看此情形，也不所考虑，纷纷在股权书上签字零钱，不大一会儿，竟只剩下一多半的人还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后又有几人好似收到了什么消息，赶紧也签字走人，如今场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十来人在场，程咬野再三询问剩下的几人，都表示同龙辉共进退，饶是布局的程咬野，动情的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一切都尘埃落地了。 拿了钱的各位股东被秘书安排着先去了酒楼，剩下没签字的股东被继续留下来开二次会议，黄忠丰占着自己有点血缘关系，腆着脸留下，还假惺惺的安慰：“哎呀，咬野没事的，不过就是破产而已，你都活大半辈子了，吃的喝的玩的，哪样没腻？也该退休好好享受生活了。” 第278章 洗牌 黄忠丰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你要是担心德邦以后找不到工作，就让他去表哥的共享农场里去帮忙，大家都是一家人，少不了他一口饭吃。” 程咬野心里暗恨，对这个沾不清的舅舅十分头疼：“舅舅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这要开会呢！” 在一旁装乖的的程德邦早就安耐不住，直接扯了黄忠丰的衣服，将其推搡到门外，并把他一对大呼小叫的老婆全给甩门外去，世界总算清静了，而目睹这一切的伊雅和费林鹏互相看了一眼，又彼此别开，大家心照不宣的保持缄默，等待着程咬野的下文。 “感谢各位老大哥的支持，我这也有一份合同想让你们签署。”程咬野示意程母将藏在大皮包李的合同拿出，一一递给剩下的股东们。 “这是！”一直安坐在椅子上的股东也难得情绪激动，看着程咬野面色潮红。 “是！我程咬野说了绝不会亏待跟我风雨同舟的同伴，我说到做到！” “你真的想清楚了？毕竟我们留下来也是因为信任龙辉，这些年我们在龙辉得到的分红收益，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当初的投资金额，如今再要你这个，怕是我们得寸进尺了。” “这也不是平白送给你们的，也只是原始股购买资格而已，你们若是信得过，就多买点，若是不再追加投资，我亦不强求，买卖二字，讲究你情我愿二字。” “怎么能不愿意！你能给我们这个购买资格，我们都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买！必须买！我现在回家把房子都卖了也得买你这个原始股！”股东们情绪激动，一个个把面前的合同看了又看。 也难怪他们激动，龙辉的原始股份，与他们手持的股份有着本质的区别，龙辉的股份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便是由股市板上那一条起起伏伏的线条所显示的股价，是跌是涨，也不过是万把块钱的营生。第二等级就是龙辉融资上市时，汇集的这一群股东了。他们有的出资上百万，有的出资几十万，这些资金所拿到的股份是对应各个门店的盈利的，就比如刚第一个签字的胡氏股东，他总计出资五十六万，认购的是温州潮平店，平江富水店及金华春江店这三家龙辉超市分店的股份，所以他年底分红的结算方式便来自这三家店的盈亏，其余超市盈亏与之无关，且随着员工持股制度的推进，分红质量大大减弱，不过员工持股制度执行之前，这些股东的本钱已经都收得差不多了，这也是为何这些股东会同意员工持股制度的推行，这些出资股东的股份含金量和杨耀华等一众龙辉员工所持的股份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持股数量的差别而已。而最让人垂涎的是程咬野与原股东黄忠丰所持有的原始股，他涵盖的是龙辉公司体系下的所有分店及所有固定资产的持有者，一家店亏了十万元，其余店赚了十五万，那么他亦还有五万元的利润可以瓜分，这便是原始股的好处了，像龙辉体系如此庞大的生鲜超市，管理模式趋于成熟，大部分的店面已经拥有了固定的客流量，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而黄忠丰之所以舍得放弃这只下金蛋的母鸡，不外乎是因为黄有龙找到了一群生钱的金鸡，且又听信了外边的风言风语，生怕被程咬野拖累了身家，这才急急忙忙想要抽身。 黄忠丰无赖的想着，龙辉倒了正好，若是将来龙辉还能有长足发展，他到时候在回来呗，反正自己是他亲舅舅，哪里能用几张合同纸，就能割断关系的，总还是有机会再掺一腿的。 程咬野这次让利出百分之十的原始股购买，对收拢人心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且在不伤自己根本的前提下出售原始股，正好弥补了自己资金的空缺，可谓一举多得。 剩下的十多位股东捡着了便宜，各个笑得跟跟弥勒佛一般，程咬野趁热打铁，提出将伊雅，费林鹏等人提拔成副总，成左右夹击之势钳制杨耀华，将程德邦从总部下调至江浙店当店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锤炼，至于东摇西摆的孙莉则直接调岗降职至卖场主管，让她自行离职。 在座股东无不同意，一致签字通过，待任命书下发到钉钉工作群时，杨耀华还在美滋滋的猜想这程咬野的脸色，他已经找好了下家，一个有着军方背景且资金充足的小超市，而他堂堂龙辉超市总经理，值得他们高薪聘请。当然，如果只图钱的话，他在龙辉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来钱渠道自然七通八达，可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陪程咬野一步步的从三家分店开到全国连锁，他至少要占九成功劳，可是这么多年来，风光的只有他程咬野，而他永远只能缩在程咬野的影子之下，成为他人的背景板，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呼风唤雨，一呼百应，是每个男人都曾有过的终极梦想，他自然是其中之一，此次跳槽，他主要图的不过是“军方”二字。只要搭上线，那他的未来才真的可期了。 反正要离职，趁着股东大会给程咬野添点堵也是开心，所以昨晚从钱文雅那套了消息后，他立马就联系了黄忠丰和他关系密切的诸多股东，一起联合起来闹事，看今天的这个架势，效果应该是不错。 一直蹲守在门口的孙莉，见董事长他们终于出来了，赶紧跟了上去刷存在感，可是大伙都不爱搭理她，只要挑了最软的柿子问：“伊雅，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也不知道，老板走哪跟哪呗。”伊雅眼都没抬，随口敷衍着。 孙莉又紧着小跑了两步凑到程母跟前，料想着她就是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家庭主妇，想必好忽悠些：“老板娘，我们这是要去干嘛啊？”孙莉自然而然的融入队伍问道，令伊雅十分佩服，若换成伊雅，万万是没有这般厚的脸皮。 第279章 聚散有时 “回去吃饭呗！”程母偷偷的白了一眼孙莉，要知道当初孙莉刚来公司的时候，仗着职务之便，常常半夜三更打电话来烦扰程咬野，说话嗲声嗲气的，一听就是绿茶属性，可是程母又不敢闹腾，她唯一的话语权源自程德邦，可那时程德邦还小，总不好拿这么隐私的事情去程咬野面前嚷嚷，或者是去找老太太告状，这口气可一直憋着呢！所幸程咬野对其也没有别的心思，这才相安无事了几年，可女人间的忌讳，哪里能随着时间冲淡呢！所以程母对孙莉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此刻能碍着礼貌回她一句，都算是礼仪上佳了。 孙莉连吃两个闭门羹，心里面有些泱泱的，本不欲再跟随，可自从上次董事长将她和杨耀华两人支出去，单独只留下伊雅和费林鹏的时候，她心中就隐约有些不安，生怕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被裁判打个措手不及，少不得要厚着脸皮，努力跟这一行人搭话。 好在多多少少还有些股东卖她些面子，却也仅仅只是以礼相待，对会议内容和此行的目的地丝毫没有任何透露，待门外加长的悍马停在门口，一个个股东鱼贯而入，孙莉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敢上车，只强壮着微笑，假装热情的挥手相送。 程德邦看见了，自觉可乐，拉了拉伊雅的衣角让她瞧。伊雅随意的扫了一眼并不停留，资本的风潮犹如海啸，没有能力的小鱼虾最早被掀上浅滩。 程咬野自然也瞧在眼里，招手喊来秘书：“赶紧把孙莉的调岗通知书弄好，一个门店主管不在卖场守着，瞎跑个什么劲儿！” 程德邦喜滋滋的挨近伊雅：“以后我是江浙店店长，她是主管，以后我可就是她老大了哈哈哈！” “就算她是总经理，你还是老板呢！数来数去，你的资本都高她一大截呢！” “那不一样，作为老板最主要的要学会用人，一旦启用，你就得给他十足的信任感。而作为店长，最主要的是学会训人，要让下面的人手脚勤快，指令必达。” 伊雅诧异的看了程德邦一眼，忍不住伸出个拇指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就你刚才这条理论，做个小老板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那做大老板要学会怎样？” “比用人更高级点的，是学会攻心。善用人者，不善攻心，最后很可能会造成是局面就是，你手底下的能人巧匠自立山头为王，或者等自己的资本累积到位时，另投更大更优秀的平台。” “就像现在杨耀华和我爸的关系？”程德邦灵魂一问。 吓得伊雅赶紧摆手：“这话可不敢乱说，你爸可就在不远处，要是被他知道了，明儿我也要降职调薪了。” “没事，这话是我说的。”程德邦摆出一副男子气概，惹得伊雅好一阵无语，赶紧撇下他赶紧跑程母身边去了。 程母淡淡的看了伊雅一眼，也不招呼，伊雅亦不在意，云淡风轻的等着被安排座位。待留存的原始股东们入场，黄忠丰等人已经喝得满面红光了，看见程咬野等人出现，也只略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围着黄忠丰谄媚巴结了。细聊之下才知道，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黄忠丰已经拉了一大帮人入股共享农场项目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傻，还是黄忠丰口才了得，居然有人肯放弃一个已经成型的成熟公司的股份不要，紧赶着要把钱撒入汪洋大海。 程咬野越听越是心惊，面上犹似一派从容，举杯邀酒：“我程咬野在此敬大家一杯，龙辉能发展到如此规模，大家都功不可没，虽然现在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风浪，但买卖散了仁义在，我祝各位前程似锦，大家就此别过。”说罢一饮而尽，博得满堂掌声，不少股东回忆起每年的年会，亦是红了眼眶，纷纷可惜以往龙辉分红的荣景再不能重现了。不过好在黄忠丰提及的共享农场项目倒是挺新颖别致的。他们各种都是投资老手，想比传统行业的挣钱能力如同骑单车，新兴行业的融资速度堪比火箭，只要看准市场上尚未出现的新兴项目，一群人联合起来营造声势，引得大批不明群众围观，迅速收割两批韭菜后就地解散，可是一项省时省力但回报丰厚的项目。 龙辉的散伙饭，便以主角黄忠丰喝醉为结局散场，虽以后再无瓜葛，程咬野还是贴心的一一安排司机将其运送回各家，且友情提示共享农场的投资风险，至于他们听不听得进去，便再与他无关了。 伊雅今日没喝酒，也帮着载了黄忠丰及其一对小妾回家。黄忠丰醉得不轻，被车颠簸的吐在了后座，两名小妾同时嫌恶的撇开了头，连句歉意也不说。伊雅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车后座，心疼得一塌糊涂的，对着黄家更是没什么好感了，她可不信自己胡诌的项目能有多赚钱，如果真有赚头，黄有龙便不是一日三刻的在yy直播软件上骚扰自己了。黄有龙的着急只暴露了出他强撑的事实，不过，这又关她何事呢？ 伊雅如此想着心情便好多了，车内糜烂的空气令人恶心，烂醉的糟老头子更是恶心。 “水！”黄忠丰又吐了一口，含糊的喊着。 两名小妾立马换做一副殷勤的模样，娇滴滴的趴到黄忠丰身上假装关心，伊雅从后视镜里瞧着，心头一阵泛恶心，好在黄忠丰的别墅就在江边，离公司不算太远，两名小妾争相恐后的扶着黄忠丰进屋，始终不曾言谢亦不曾道歉。 而此刻，刚从管理群里看到自己调岗通知书的孙莉连续拨打程咬野电话十几个，见都是无人回应的状态，只能哭着找上杨耀华，杨耀华瞧着这个当初妄图挤走自己的女人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跟前，不自觉的想笑。白忙一场，为别人做嫁衣的滋味可不好受。杨耀华已经跟程咬野提报了离职申请，与平常一样的秒过。 第280章 暗夜涌动 杨耀华摇晃着红酒，思绪有些恍惚，这么多年只要是他提报的钉钉申请，程咬野总是秒过，这对他是极大的信任，可到了如今这个地位依旧给他秒过，是信任他到无需看清申请内容呢？还是他早就想把自己从位置上赶走，以至于连伪装都不需要？杨耀华恍惚的想着，孙莉犹自在对面哭诉，嘤嘤啼哭的声音被吞没在躁动的摇滚乐中，杨耀华听不见亦不想听见，他起身望着办公室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望着四处如繁星璀璨的街灯，这个他看了十多年的风景，终将离他的梦乡远去，明天又是旭日东升的一天。 也不管孙莉哭没哭够，杨耀华喊了自己的司机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打包带走，在孙莉诧异的眼神中潇洒一笑：“我离职了！不过我会卷土重来的！” 孙莉被眼前的一幕整懵，为何消息一向灵通的她，却突然失聪了。 她默默的目送杨耀华潇洒离开，看着黑暗渐渐把他吞没，心生悲凉：“下一个会是自己吗？”孙莉没了观众，兀自捏紧了拳头：“你们把我调岗不就是打着让我自动离职的算盘吗！我偏偏不如你们所愿，如果不把龙辉捅出个篓子出来，我誓不为人！” 暗夜涌动，吞噬了多少人的光明。王福爱手脚浮肿的躺在床上，耳边窸窸窣窣的听着母亲细细切切的哭声。 孩子没了，在自己肚子里呆了5个月的孩子没了！王福爱虚弱的抬着自己的手，摸着已经空憋下去的肚子，心已如死灰般寂静。 王母含泪的看着王福爱，也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反反复复的哭诉着：“女儿啊，是妈害了你，是妈害了你！你的父亲真是好狠的心啊！” 王福爱虚弱的偏了偏头，眼前似乎浮起了一层白雾，像极了那群破门而入的魔鬼。时间流转到几个小时前，王福爱正幸福的窝在沙发上吃着葡萄，自从父亲从姨母家摔门而走后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跟母亲说过一句话话了，母亲担心自己与父亲的感情破裂，不得已把自己重新接回了家，企图用血脉亲情唤回父亲的铁石心肠，也顺便让父亲尽早接受事实，时间一久，仿佛真像母女两希翼的那般，父亲虽然不再与自己说话，可下班回家时，仍然不忘给自己带点水果零食，王福爱想着，待孩子生下来喊他爷爷的时候，父亲总不至于再记恨她的，王母亦是如此看待。 可就在前几个小时，突然有一帮穿医生护士制服的人闯入家中，自己还来不及惊叫，就被人束缚住手脚打了麻醉药，待醒来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王母抚摸着王福爱的脸庞，关切的询问着：“还疼吗？孩子？” 王福爱泪眼模糊，心里苦得张不开嘴哭诉，泪水像断了线，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滚落，枕巾已湿透一片，王母赶紧扯了纸巾，帮着擦干眼泪：“乖女儿，可别在哭了，你现在算是在坐小月子，哭多了，以后眼睛会老花的。” 可王福爱的眼泪还是源源不断的滚落，哑着声音问：“表哥呢？表哥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刚已经跟你姨母通过电话了，想必已经是知道了。” “那表哥有回电话来吗？他有说什么吗？” “暂时还没有，你再睡一会吧，等他来了电话我再喊你！”王母温柔的帮王福爱掖了掖被角。 “妈咪！我好疼！你说表哥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的，他不敢！”王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节，背过女儿独自垂泪。 王福爱瞧着王母的反常动作：“妈咪，是不是表哥已经来过电话了？” “没有，你别多想，我只是难过，想不到你的父亲居然如此狠心。”王母背对着王福爱凄凄切切的说道。 “妈，我以后没有爸爸了，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个字。”王福爱语气坚定，将头埋进被窝里低声啜泣，王母的心也跟着鲜血淋漓。 她撒谎了，王福爱出事之后，她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林俊杰，可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后来干脆已经是关机状态了。王母没办法，又立刻找了自己的大姐，大姐支支吾吾的，仿佛已是知情人一般，连福爱堕胎这事，都不细问，直接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王母不傻，母子两如此异常的行为，无不在诠释着他们早就知情了，甚至还是参与的谋划着，只可怜自己的女儿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心俱伤。她有必要去问一问自己那狠心的丈夫了。 王母顾不得梳妆打扮，把女儿拜托给邻居照看，自己打了滴滴直奔银行。王行长正在会客，王母不顾大堂经理阻拦，直接闯进了王行长的办公室，王行长沉着脸，喊了其他同事帮忙接待，自己扯着王母去了空阔的走廊。 “你几个意思？”王行长率先发问。 “我几个意思？”王母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女儿被你强制堕胎，躺在床上都快要死了，你来问我几个意思？你可真有意思，你觉得你好意思吗？问我这话！” “我是为她好！” “为了她好，把她强制堕胎，你可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会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王母情绪有些激动，说道此处，已经红了眼眶。 “怀不了孕，可以做试管，可以找代孕，只要有钱，办法多得是！” “钱！钱！钱！钱！你只知道说钱，难道钱比女儿还重要吗？” “我都说了我是为她好，你别胡搅蛮缠了！别让单位同事看了笑话。” “怎么？面子也比女儿重要？权！钱！面子！你都要，那你把我和女儿放在哪里了？” “这样我倒是想问问，你精心掉挑选的金龟婿现在又在哪里？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心如刀割？一心一意的为福爱打算？” “果然是你，你把俊杰怎么样了？”王母关切的追问。 “他？”王行长轻蔑的笑了笑：“已经跟他怀孕8个月的女朋友上飞机跑去国外了吧。” “女朋友？” 第281章 爱情这件事 “是啊，他有一个怀孕8个月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居然会把女儿塞进这样的人渣怀里，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吗？” “这怎么可能，你别骗我了。”王母还是不信， 王行长面色平淡，将手机中的照片转发给王母，王母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手机，看着照片中那一对紧抱着赤裸的男女，面色惊恐的女人身下，肚子已经涨得像健美球一般大小，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而那个赤裸的男人，便是自己熟识的外甥。 “这是真的？” “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王行长轻蔑一笑。 “那我们的福爱可怎么办啊！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 “你别假惺惺的，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我万万想不到，你会亲手把女儿送入虎口，你到底图什么？” “我图什么？我不过是想让女儿有个好归宿罢了，林俊杰他外貌能力出众，从小就成绩优异，而且性格好，可比那个即将破产的超市小开要好太多了。” “你还抵死不认？到现在还在死鸭子嘴硬！” “我......我想的难道有错吗？林俊杰有能力，而你有关系，只要你稍微帮衬他一下，不愁他找不到好工作，这样女儿以后的生活亦是不愁，谁知道他会是这种人，我也是被人骗了啊！”王母凄凄切切，再也没有初来时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如今只好低头，温顺的站在王行长面前啜泣：“我们的福爱可怎么办啊以后。” “不是我们的福爱，我要跟你离婚，女儿归我或者归你都可以。”王行长面色平静的说道， “什么？” “我不跟蠢人为伍，我已经给福爱的卡上存了一百万，够你和福爱日常的开销了。” “你不能就这样抛弃我们，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我但凡在意过这些，我也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发疯失足坠楼的前妻。” 从西北方向吹来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意，王母整个人愣在走廊不知该往何处去，王行长可不管他，面含微笑的走进办公室，途经秘书身边时，还轻柔的嘱咐一句：“别在跑腿帮我倒茶了，小心累着。” 小秘书快速的扫了一圈周围，见无人关心这边，才红着耳朵低声呢喃了句：“才两个多月，不碍事的。” 王行长是个追求完美的利己主义者，穷小子通过追求富家女得来财富与地位，通过二婚来满足他在一婚时被践踏的人格尊严，现如今他想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而不是假借着女儿的肚皮生出一个伪孙子。 他想要的，总会得到的。 而他所厌恶的，也会一步一步处理干净的。 王母傻呆呆的抱着手机，突然冲去了长途汽车站，她倒是要亲自问问她嫡亲的姐姐，到底是怎么对不起自己的。可平静的乡间早已没了大姐每日劳作的身影，听邻居说，她那有本事的儿子将她带去了国外享福，归期未定。 缘分妙不可言，有的人在世界上兜兜转转，却始终遇不见知心人，有的人不管多么小心翼翼的逃开，却终究会遇上。 在酒吧长桌的一侧，伊雅为庆祝升职加薪，带着伊熊在酒吧小聚，音乐随吊灯左右摇晃，音浪在舞池当间横冲直撞，引得在舞池中央的海藻左右摇晃，李易天推开周边像他扑来的人行海藻，找了个离伊雅不远不进的小圆桌坐下。看着伊雅没心没肺的靠在程德邦身上笑着，肚子里的火便一簇簇的起来。 他不是个爱情至上的人，恋爱分分合合实属正常，可他难得深情一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她无聊时选中的玩偶，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为了她买醉，被已婚无赖女缠上，接连的丢了工作，去摆摊被昔日同事嘲笑，亲生母亲嫌他丢人，将他驱逐出家门，无处可归的他，将卡里所有的余额买了一张去远洋的机票，还好，还有小田在那里不曾嫌弃他。 可他心底对小田的情感却错综复杂的。幼年时将她视作刁蛮做作的妹妹，稍长大点，她是不求上进的部下，再后来他是自己进阶的高梯，而今是他身怀有孕的妻子。而圆桌的那端，是伤他一次又一次，自己却逍遥快活的旧情人。 李易天大口灌着洋酒，眼睛时刻注视着伊雅那方的动静。 巧笑倩兮的伊雅丝毫没有察觉，举着杯子笑着说要大醉一场。任命书已下达，杨耀华离职，孙莉降级分店主管，他和费林鹏二分天下，成了平起平坐的副总，而这发生的时间不足半年，如此幸事，当浮一大白。伊雅也真没客气，一人喝倒了三四瓶，可是把同伴程德邦吓得不轻，这酒量，该是酒仙级别的吧。两人挨在一起，周围的空气暧昧且甜，酒精在体内迅速挥发，连带着四肢八骸都有些轻飘飘的。程德邦的脸颊滚烫，微微转头，用自己的耳垂轻轻触碰伊雅的唇瓣，许是醉得厉害，伊雅白皙的皮肤微微透出粉色，两眼含笑，魅惑得一塌糊涂，明明已经入冬，为何令人浑身滚烫，扶着伊雅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拥挤的环境，暧昧的空气，热得令人脑袋发烫，程德邦见伊雅已经满目醉意，便扶着出门了。 李易天仰脖灌下瓶中最后的洋酒，也跟着出门，他还是改不掉节俭的毛病，哪怕他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家产的老板了。 程德邦扶着伊雅上了车，李易天有点懊恼的看着汽车远去，只好折返回酒吧，里头还要几个政府要员需要打点，由不得他这样随意跑开。 程德邦一路开车至伊雅小区楼下，侧头却看见伊雅从湖绿色的丝巾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他暗吞口水，一踩油门直接载着伊雅上酒店睡去了。 夜已深了，繁华的人间像是被谁摁下了静音键，一艘白帆在静谧的湖泊里上下颠簸，风吹船帆，引起阵阵咯吱咯吱的木板声。 第282章 上门闹事 他也恨老黄头的不负责任，所以当自己入行积累到一些人脉时，便处处与他作对，各种挖他订单，最后把他逼得退出了采购行业，躲入市场部苟且着。 他是错误的产物，却一直坚持的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可直到前几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上周中秋节，许久不回家的费林鹏难得回去，却看见家里多了一位陌生的叔叔，见着他满怀激动，母亲拉着他，告诉他，这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当年她怀孕没多久，他爹就因为失手杀人被判了三十年的有期徒刑，她怕自己养不活孩子，见那老黄头出手阔绰，就想把身孕赖到他身上，结果当然很成功，老黄头也是动了想跟自己结婚的念头，可是等孩子出生，老黄头左瞧右瞧都看着不像自己，拉着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两人自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好在费母坦诚，将一切托盘而出，老黄头气了两日，念在她孤儿寡母的不方便，时常指派了超市里的小弟给送点食材或是拿些伙食费，两个人都这么囫囵的过了大半辈子，如今费林鹏亲爹归来，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明明是情深义重的养父，却被他当成薄情寡义的亲爹。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呢，也不知道现在孝顺老黄头还来不来得及。 凡人的烦恼千千万，为钱愁，为情困，为病忧。即便是身体康健的有钱人，烦恼亦不在少数。 阿润又卷土重来了，只是这次不仅带了蓝招金还带来了他的婆婆，及一个画着莺红柳绿的媒婆，一大早就堵在程家门口，大声嚷嚷的要让程德邦为他负责。 刚回家不久的程家老太太，正约着邻居打太极呢，瞧自己门前唱了一出戏，整个脸都黑下了，见程母还在那柔柔弱弱的解释，内心越加不喜，横了程母一眼：“看看你娘家的好亲戚！” 程母被躁的红了脸，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有什么话进来谈吧。” “哟，您就是亲家母吧，果然是好气派，招金交到你手上，我们就放心了。”媒婆笑盈盈的开口奉承着。 程老太太面色阴沉，吩咐媳妇把这群闹事的人请进家门。 “说吧，大清早的在我家闹什么？”老太太是见惯风浪的，一开口就足以令程母瑟缩在身侧。 “什么闹不闹的，都是一家人，我们一大早赶来，就是为了认个亲罢了。”媒婆长袖善舞，盯着程老太太威压的眼神，依旧能把话说得漂亮。 “认亲？”程老太太不禁觉得好笑：“虽说我儿媳妇的小妹嫁给了你们蓝家，如果硬要拐着胳膊算亲戚的话，倒是有点关系，只是你这蓝家当年娶媳妇的时候不来认，倒是现在眼巴巴的赶来认亲，倒是好生奇怪啊。” “认亲哪分早晚，何况现如今有亲上加亲的喜事。” “呵，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我在门口瞧着，实在看不出你们是来认亲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倒以为是来打家劫舍的。”老太太横着脸，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蓝老太太也不是个好惹的，从年轻时就以泼辣著称，刚开始不过是被这眼前的泼天富贵威吓住，倒不是真怕了程老太太：“我倒是想将文明懂礼貌，但是你孙子拔掉不认人算什么？耍流氓吗？” “我孙子难不成还能对你这老太婆感兴趣，莫不是发了什么癔症？”程老太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松垂的脸部肌肉在两侧晃荡。 “你个老不正经的，亏你还是个有钱人，嘴巴还这么不干不净的。”蓝老太太被臊黑了脸，一拍双腿就要冲过来找程老太太拼命。身侧的保姆眼明手快的拦了，媒婆装模作样的劝架。蓝老太太一看对方人多势众，一拍屁股坐下，开始哭嚎：“我的老天爷啊，快睁开眼瞧瞧吧，这程家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啊！可怜我招金啊，从小乖巧懂事，体贴善良，怎么就被程家那小王八蛋给玷污了，我的天爷啊！”蓝老太太拍着大腿哭着起劲，拿眼偷窥程老太太等人安稳的坐在沙发上并不理睬自己，颇有点拳头打棉花上的无力感。 见众人冷漠，连自己的媳妇和请来的媒婆都无动于衷，自己下不来面子，从地上爬起，扔下狠话：“你孙子强了我女儿，你们要么娶了我女儿过门，要么就派出所见！” “亲家母，您是不是搞错了，你家的招金可大我们家德邦六岁呢？何况你女儿赖我们家那么久了，也没见我们德邦有兴趣啊！”程母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婆婆小声的辩解道。 “你儿子要是对我女儿没意思，咋个昨天还光天化日亲她呢？就在你们龙辉公司门口，许多人都看见了。”蓝老太太言之凿凿，程母不可置信的看了阿润一眼，见阿润亦是一脸得意的模样：“姐，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监控，门口的保安大叔可以证明的，我当初给他两牵线的时候，德邦还扭扭捏捏装作没兴趣的样子，没成想私底下自己就上手了。” “绝无可能，我德邦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程老太太冷厉的眼神打在一众人身上。 “不信的话你可以调监控啊，这又不是我们随意捏造的。”阿润底气十足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一个劲的喊调监控。 程母有些迟疑：“这......” “你们该不会是不敢了吧？”阿润笑盈盈的反问。 程母见状赶紧呼了电话让程德邦赶紧滚回来解释。 程德邦昨晚赖在伊雅家，此刻还没起床呢！接到老母亲电话，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干什么啊老妈，我这有事呢！晚点回你电话！” “你能有什么正事，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在公司门口亲了蓝招金？今天人家都找上门来要你负责了！” “什么蓝招金，绿招金的，我压根不认识。” “你不认识，人家大清早的堵上门了，你快给我滚回来处理干净。” 第283章 错乱关系 程德邦一头雾水的挂了电话，这才恍惚想起，昨日在公司门口跟伊雅掰扯关系的时候，伊雅并不认账，气得自己随意从人行道上经过的女孩子当间抓了一个亲脸告白，向伊雅证明自己的市场可是十分抢手的，别以为他是没人要了才倒贴伊雅的。 莫不是昨天那个女孩.....就是蓝招金？完了！他们家可是狗皮膏药啊！ 程德邦当时只是赌气，根本就没看清楚那个女孩长了什么样，如今是半点回想不起来，这要是真是蓝招金的话，那自己可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程德邦没了赖床的心思，赶紧从沙发上起来，穿戴整齐后，蹑手蹑脚的看了一眼伊雅的房间，有平稳的呼吸声从床头传来，这才偷偷摸摸的从伊雅包里摸出车钥匙，迅速跑回家去。 日光微熏，清晨的空气带了一丝甜味，马尼拉草垂头丧气的爬在路边，早醒溜人的哈士奇张狂的朝路人咧开了嘴巴，面熟的邻居用冷漠的眼神巡视过往的人流。 程德邦气踹吁吁的跑回家，程老太太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母亲小心翼翼的站在身侧伺候，小姨阿润笑盈盈的迎上门来，一个长得黑胖的姑娘扭捏的低下了头，一个穿红着绿的老阿姨如同鱼缸中的金鱼，两片嘴皮不断的一张一翕，地上还跌坐了一个老太太，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 众生百态，不如伊雅一人姿态。程德邦不理笑意盈盈的阿润，乖巧的先跑到程老太太面前请安：“奶奶，早上好。” “你这皮猴子，昨晚去哪耍了，一整晚都不着家，让我好等！”程老太太装模作样的瞪了程德邦一眼，可眉眼间的宠爱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昨晚我陪我们公司新上任的副总加班呢！” 程老太太欢喜的拉着程德邦在身边坐下，睥睨着蓝家一行人：“你们听见了，我孙子昨天在公司加班，可没时间做哪些龌龊的事情。” “他说加班就加班啊，谁知道他是不是强了招金以后潜逃到公司的。” “我孙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我孙子从不说谎的。”程老太太紧紧的抓住程德邦的说，不容他人反驳。 “德邦哥，昨晚你那样子对人家，怎么不敢认了？”一直沉默的蓝招金终于扭捏的开口说话，刻意假装温柔的嗓音，让程德邦后背一阵发凉。 “这位大姐，我昨晚可是一直在公司加班，可别什么屎尿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又不是是个女的都行。” “你昨天早晨明明在公司门口就亲了我，晚上回家的时候，拉着我去了土地庙里......”蓝招金羞赫着，说不下去，直接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昨儿早晨我和同事玩真心话大冒险，亲了路上百来个姑娘，你要是每个都让我负责，我怎么负责的过来，况且昨天我在亲之前也是问过你的，一百块钱买你一个吻行不行，你点头同意是才亲的。咱们这叫买卖关系，可最是简单粗俗的关系，你可别趁机给我搞复杂了。”程德邦瞪着蓝招金如是说道。 “你的孩子，没事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净给家里找事！”程母瞪着眼，一巴掌轻轻的盖在了程德邦的肩头，清脆的碰撞声，引得程老太太面色阴沉：“德邦还是单纯的小孩子心性，哪里能知道会被人这样诬赖，倒是你的妹妹一看就是心思不纯，当初偷走三千万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程老太太又翻起了旧账，对于这个畏手畏脚的媳妇，她全身上下没一处看得顺眼，只是当年的算命大事说她八字旺夫，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好在她的肚皮还算争气，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孙子，所以她时常接济娘家，自己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偷拿三千万的事情到自己这里却是怎么也过不了，她妹妹倒是好厚的脸皮，做了小偷还敢再来家里招摇，老太太越想越是气，知会身旁的保姆干脆报警处理。 “妈，别吧，都是一家人闹口角，报警惹人笑话。”程母瑟缩着身子，小心的斟酌着措辞，可程老太太还是生气了：“我们这是程家，不姓蓝，也不姓黄，你倒说说，你跟谁是一家人？” “报警就报警，难道手里有钱还能干强迫妇女的事不成，这是恶霸，地主行为。”蓝老太太也不甘示弱，昨儿自己闺女一身泥土归来，许多坐村口的长舌妇们都是看见的，只怕现在都传遍了，要是再不把招金塞进程家，只怕也嫁不出去了。 蓝老太太之所以这般有自信，全赖于蓝招金的自述。昨晚蓝招金满身泥土归来，就有长舌妇跑来家中多嘴：“蓝嫂，你快去村口看看招金吧，满身泥土，哭哭啼啼的往回走呢！” “啊？我家招金咋得了？人在哪呢？”正洗碗的蓝老太太，一听女儿出事，赶紧慌慌张张的跟着村人出去，正巧遇见蓝招金进了家门老太太一瞧女儿的走路姿势，还有浑身连土带草的样子，心里一惊，赶紧把看热闹的人都拦在门外，用力的抓住蓝招金的手腕，恶狠狠的问道：“你怎么回事，今天不是说出去面试吗？怎么这样子就回来了！” “娘！”蓝招金包住蓝老太太也不知是笑是哭：“我被程德邦给那个了！” “哪个了！” “就那个了！”蓝招金红着脸，扭捏的回道。 “你个死妮子，被男人破了身子还笑得出来，也不懂收拾收拾，让村人看了笑话！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嫁！当然要嫁！而去会嫁得很好呢！” “你说什么胡话！脑子被烧糊涂了不成！这种事情你还笑得出来，说，是不是你......” “我的娘唉，破我身子的人叫程德邦，就是大嫂家那有钱的亲戚，开超市的那个。” 蓝老太太一听对方有钱，也不呼天呼地了：“就是你嫂子天天带你去的那个龙辉程家？” 第284章 门头沟 “嗯！”蓝招金轻轻的应了声，害羞的把头埋下。 “我把你嫂子叫下来，你仔细说说今晚的事情。”老太婆平日里干点活总喊腰疼背疼的，如今遇上蓝招金的事情，小腿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把正躺床上敷面膜的阿润给拉起，紧催着她下楼。 蓝招金羞射的偷窥了嫂子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是今天，嫂子不是给我找了个实习单位吗，我早晨去面试的时候路过，忽然被一个男的拉着亲了一口，我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嫂子之前给我介绍的程德邦。” “不能吧？他要是真喜欢你，当初同意这门亲事不久好了？”阿润有些不敢相信。 “男人都是贱胚子，喂进嘴里的不要，偏盯着别人碗里的。也难怪我们招金是本科生，又长得好看，他后悔也是正常的。”蓝老太太略显骄傲的说，殊不知这世上本科学历的占了7成，还有3成是硕士和博士，还以为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候呢。 “所以他是喜欢你，像你表白吗？”阿润追问道。 “嗯。”蓝招金如蚊子般轻声的应了句，脸颊不由的开始发烫，好似每个毛孔都要燃烧起来。 “今天早晨亲过我后，又把我拦在回家的村口，把我带去门头沟那的土地庙给那什么的。”蓝招金轻嗡嗡的，落到阿润和蓝老太太的耳中却似一个个般炮弹般有威力。 “什么！他追随你到村口，还把你那个了？” “嗯。”蓝招金羞红了脸，浑身不自在的扭动。 “你确定是程德邦吗？”阿润的语调里已经带上了兴奋。 “早晨亲我的时候，我确确实实看清了他的脸，晚上门头沟的时候，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我又有点近视加夜盲，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晰，不过在开始之前，我有问他是不是程德邦，他回我是的，还知道我是蓝招金，是嫂子的小姑子，我看他说得都对，才从的。”厨房的灯光亮得发烫，蓝招金不敢直视面前的两人，一个劲的把头埋进腿里，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成了，既然你们有了夫妻之实，咱们明天早晨就上门去认亲。”阿润一拍手，喜悦之情不足以言表，拦着害羞的蓝招金道：“以后你就是龙辉的少奶奶，妈就是富太太了。” 三人眼神熠熠，仿佛已经有数不清在财富在向他们扑来，蓝招金喜得眉眼舒展，笑脸粉扑扑的，倒是比平时五大三粗时好看了一些：“他会不会不认账啊？”喜滋滋的蓝招金忽然回想起前几次去程家的情形，有些担忧。 “怕啥，你都是他的人了，他还怎么逃？不过为求稳妥，我们明早上门认亲的时候带个媒婆，直接把亲事定下，不然今晚的事情这么多人瞧见了，要是程家不认，你妹妹她就不要嫁了。” “妈，你放心，我姐是什么脾气我心里还没数吗？只要程德邦真做这事了，我就有办法让他们程家认账。” “润啊，你小妹的幸福可就在你手上了。”蓝老太太难得和颜悦色的开口，让阿润颇有成就感，大包大揽的打了包票，可惜自己的丈夫出差去了，不然这事定然十拿九稳。 三人各自兴奋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笼中的雄鸡还未啼叫，三人已经不约而同的起身准备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赶紧去邻村找了这一带最有名的媒婆上程家来提亲了，这便有了刚才的那幕。 程德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早晨亲你的事我认了，毕竟我也给过钱，算买卖关系，但是晚上的事，你可别赖我，我对你还真下不了口。” “你这孩子，下不了嘴怎么还亲人家了，别害羞，小姨我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薄，这种事被大人摊桌面上聊确实让人难为情，可是你也得心疼心疼招金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第一次被你要走了，不找你负责找谁负责啊。”阿润装作知心姐姐的样子，在程德邦耳朵旁温温柔柔的说。 “小姨！我现在还能叫你小姨，纯粹是因为我修养好，在乎我妈的感受，不然你早就被我赶出门了，一个见天眼睛扎我们钱柜里的强盗小偷，怎么？只偷走我们家三千万嫌少了是不，这才一天天的黏我们家，非要把这只野猪塞给我才乐意？你要真喜欢我们家钱，你怎么不去勾引我老爸？这不是最佳捷径吗？” “程邦你！”阿润被戳中心思，一时倒找不到别的话反驳，谁知道他是不是看见了那晚书房的事情。 “德邦，你别这么说我嫂子，她也是为我好。”一旁的蓝招金小心翼翼靠近了程德邦，羞答答的想拉着程德邦的手替阿润说情。 “你滚开！”程德邦嫌弃的甩了甩被蓝招金碰触的手：“还有你，死肥婆，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长相满大街都是，就你这模样想攀高枝，先去韩国一趟整整吧，你要是昨晚被人抢了，我就替你报个警，应该还能从下体中提取出米青ye，趁早报案吧，傻子。” 程德邦觑了眼手表，想着伊雅应该要出门了，得赶紧回去还车，可没时间陪这么一堆疯子瞎胡闹。 “奶奶，我上班该来不及了，先走了。” “你可不能就这么跑了，你这是打算不认账了？”蓝老太太眼明手快，直接整个人趴到程德邦身上，不让他逃走，程德邦想用力将她摔下，程老太太急忙出声：“乖孙子，可别冲动，要是真把她摔了，你这一辈子都得被这一群吸血鬼讹上的。你别动，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我还就不信了，这世道，难道是谁穷谁有理？” 程德邦是个二世祖，从小打架斗殴没怕过，都是因为身后有程老太太撑腰，奶奶说的话，他几位信服，如今程老太太让他别动，他就真一动不动了。 程老太太横了傻呆呆的儿媳妇程母一眼：“还傻站着干嘛！快打电话报警啊！”这个媳妇真是越看越不顺心。 第285章 小葱拌豆腐 “哦，哦，好。”程母傻愣愣的应了句，拿着手机迟疑的看了看阿润，程老太太拿眼伊瞪：“你要不报，电话拿来我报，吃我们家这么多年饭了，胳膊还是往外拐。” “妈，我这就报警！”程母委委屈屈的应了声，红了眼走到一边去报警，程家别墅所在的江浙之南，是众多富豪集中之地，毕竟这里的房价一平四万，非富豪承担不起，也可以将这个地段称为江浙的经济集中区了，所以这一黄金段位的各种设施搭配极为齐全，警力亦是如此。 程母打电话报警没多久，警察便上门服务了，见着一老太太扒在意年轻人的腰背上，觉得甚是奇怪，另一位坐在沙发上，满身珠翠的老太太焦切的开了口：“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这几个人打算讹我们呢！” “哎呦，警察同志，快把这个老太太，从我背上弄下去，我快受不住了。” “休想，你玷污了我女儿，还不想负责任，警察你该把这个畜生抓走才是。” 三人吵做一团，警察面面相觑，不过还是手脚麻利的帮程德邦和蓝老太太做了“人体剥离手术。” “一个一个来，先由你开始吧。”警察点了面相看似最苦的蓝老太太发言，老太太一抹眼睛，生生的熏了些眼泪出来：“我女儿命苦啊，这个小子把我姑娘强了，现在我们找上门了，却又不认账了，以后我姑娘还怎么嫁人，十里八村的人更是会戳着我们脊梁骨骂的。”蓝招金听见老母亲悲切的哭声，也跟着红了眼抽泣起来，警察温和的朝蓝招金招了手，问起了当时的情景，蓝招金复又把龙辉门前和门头沟的事宜又含羞带臊的叙述了一遍。 程德邦嚷嚷道：“都说龙辉门口是因为我跟人玩冒险游戏才亲的，而且当时我也给你钱了，这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你别得寸进尺了。” “这么说早晨的事情你承认？”警察问了句。 “由不得他不承认，门口都装着监控呢！”阿润十分得意的插了句嘴。 “那晚上呢？事发当晚七时初，你人在哪里？”警察复问程德邦。 “这个.....这个......”.程德邦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心虚了是吧，不敢说了是吧。”蓝老太太自以为问住了他，得意的看了程老太太一眼。 程老太太哼了声，气势沉稳的鼓励着孙子：“德邦，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怕你妈！”程老太太眼光毒辣，见程德邦一直拿眼偷瞟程母，想必是又跑哪里淘气去了。怕说出来被她妈骂，赶紧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昨晚，昨晚，我跑我女朋友家里睡觉去了。”程德邦说完，火速的瞥了一眼程母，见她满脸惊异，赶紧躲到程老太太身侧，殷勤的给老太太捏肩捶腿，老太太就爱吃这一套，满脸慈爱的望着程德邦。 “德邦哥，你是承认我俩的关系了吗？”蓝招金一脸娇羞，低着头轻声的问。 “可不咋的，你没听见昨晚他都承认和女朋友在一起了。”阿润无缝接话，用打趣的眼光望着两人，蓝招金羞得都快要钻进地缝里去了。毕竟初经人事，就算再泼辣的姑娘都得羞一羞的。 “我女朋友叫伊雅，可不是你这个丑八怪！”程德邦见这一群吸血鬼扭捏作态，像在臭水沟里群魔乱舞，只想呕吐，说出的话真如尖刀字字伤人了。 蓝招金怔愣了一下，粉嫩的脸颊瞬间被冲刷得苍白，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跌落，却倔强的咬着嘴唇，不接受这一波无情的屈辱：“明明你亲了我！” “我都说了那是游戏，况且我也付过钱了，你要是嫌100不够，我这卡上有十万，足够了吧！”程德邦有些焦躁的把卡甩到地板上，蓝招金紧握着拳头，眼睛盯着脚下的那张金色银行卡片，面部的肌肉紧绷的，眼泪却汹涌的夺眶而出。 警察同志刚想维护蓝招金两句，还没等开口，蓝老太太已经颤颤悠悠的冲将出来，麻利的把银行卡抱入怀中，这下警察也没了话说。 程德邦一脸轻蔑：“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去做个检查，别一会连最后的证据都没了，到时候可别一个劲的赖我身上。” “就是你，昨天晚上就是你，就是你拐我去的土地庙，就是你强女干的我！”蓝招金突然发狠，冲程德邦这头扎来，被警察眼明手快的拦住，蓝招金挣扎了两下，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问：“警察叔叔，你要包庇坏人吗？”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只是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警察一脸正气的拦住蓝招金，转头问下程德邦：“你说你昨晚七点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可有证明？” “当然了，昨天下午，我女朋友升职了，所以我两下班的时候开车去酒吧庆祝了，按照六点下班时间推算的话，我跟我女朋友应该还在车上找酒吧，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就能证明，还有昨晚去的酒吧和酒店前台监控都能证明我的行踪。你可千万要查清楚真相啊，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追我的女神，昨天刚追到手，你们可别把我搅黄了。” “方便说下你昨晚的酒吧名字和酒店名字吗？我这边要调记录查询。” “酒吧是思雨路的星月酒吧，酒店是南环路旁的俪水酒店。” 警察眉峰一拧，若有所思：“思雨路在东城，南环路在江浙之南，这之间距离应有四十多公里，就算开车也有个把钟头吧。” 程德邦嘿嘿一笑：“在酒吧喝完酒，原本打算送她回去的，开房也是临时起意的。” “这虽然有点绕弯，倒是还说得过去。”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让酒店经理调监控过来。”程德邦言之凿凿，立马发微信调了监控（俪水酒店程家亦有参股，所以也算是自家产业，调取监控还算便利。） 没等多久，监控发来，程德邦的清白立刻洗清。 第286章 公交奇遇 只见镜头中程德邦身上瘫了个肤白貌美的女子，程德邦小心翼翼的扶着，脸上尽是羞涩笑意，倒是没有一般“捡尸”的猥琐相。 “这个电话里的女子现在能不能联系上？”警察一脸正气的问。 “这个......这个......”程德邦讪笑着，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警察下意识的觉得程德邦胁迫女子发生关系，或者就是“深夜捡尸”，富家哥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这些毛病，他不是第一天入行的，这类事情他早已见多识广：“怎么，不方便？” 程德邦搓了搓手掌：“确实不太方便。”随后嘿嘿一笑：“昨晚太激烈，把她弄疼了，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我看你是没跟人对好台词，怕她不懂给你打掩护，一会穿帮了吧。” “我还需要做假证？不信我现在就打个电话喊她来。”程德邦信誓旦旦的说着，心里却踹踹不安着，电话被警察要求按了功放，谁知道伊雅会说出什么话来。 远在家中的伊雅正无处发泄，四处翻找着趁手的武器，打算跟程德邦好好火拼一场！开房就开房，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两人又都是单身，酒后乱性什么的也属平常，也没什么道德羁绊，偏偏和程德邦从酒店醒来，他偏赖上自己，一路跟去公司大喊大叫的逼自己做他女朋友，还被费林鹏撞见，自己见影响不好，赶紧跑回家躲着，结果程德邦也大摇大摆的跟来，还逗着伊小妮叫他姐夫，满时间宣传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家人得知消息震惊不已，一个两个的想跑来问自己，自己避之不及，只好躲床上装睡，这一睡醒来，楼下的车子没了，幸亏自己公司没什么要紧事，可自己第一天走马上任就缺岗，再加上早晨的那幕，恐怕“张腿上位”谣言就得被坐实。费林鹏又是自己的对立面，如今这么大一把柄落入他手中，只怕他不日就要用上。 师徒关系近五年，费林鹏是个对资源利用到极致的变态，伊雅深知这点，才对早晨的事情懊恼万分，本来女性上位本就比寻常男人艰难一些，偏偏程德邦给伊雅的晋升之路涂了些粉色，这真是自己亲手递话柄于人，只怕更难服众了。 伊雅越想越是气人，在家里转着圈的翻找武器，这程德邦居然还敢打电话进来，真是气煞人也：“喂，程德邦你居然还敢打电话进来，别让姑奶奶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直到半身不遂为止。”伊雅尖锐的嗓音震得电话听筒嗡嗡作响，程母第一个黑了脸，小声的嘟囔就句：“没家教！”看程老太太也皱了眉，心里总算宽慰了点，幸好老太太也不喜这个女子，否则要依着德邦的性子把这么没礼数的姑娘带回家，只怕要遭朋友耻笑的。 “那个伊雅啊，我现在遇着点麻烦，需要你帮忙？” “啥事？” “就之前我给说过赖我们家不走的小姨家的姑娘，现在非说我昨晚非礼了她，要让我对他负责，连媒婆和警察都请来了，要逼我就范，你能不能来我家做个不在场证明？” “你地址发我，马上到！”伊雅一听，便知事态严重，在大事上，她绝不是个含糊的人。 程老太太听得此话，拧着的眉峰，如寒冰遇春，风轻轻一抚便散开了。脸上带了笑，继续拉着孙子静悄悄的说着话等认证到来。 伊雅火速的换了睡衣，待到楼下，居然不见了自己的红色奔驰，把包里的东西倒个精光，居然找不到车钥匙了，除了程德邦家里谁还能干出这缺德事啊，立马电话轰炸程德邦：“我去你大爷的，居然把我车都开走了，我这荒郊野外的，打滴得等到明年了！”还不等程德邦解释两句，那头已经挂了电话，程母的脸更黑了，这样的媳妇决计不能要，否则自己岂不是要两头受气，头上已经有个老佛爷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要是再找个不顺心的媳妇，自己命该有多苦？ 程老太太见孙子的窘样，倒是乐观的哈哈一笑，心情显然不错，总算想起让阿姨给切些水果沏杯热茶招待大家伙了。 可怜的伊雅果然等不到滴滴顺风车，只能认命的去村口等公交车。当初为了让老爷子在江浙有事干，伊雅特意寻的郊区居住，房租便宜不说，还有不少空闲的土地可供老爷子种菜，反正自己有车，去哪里都方便。 可现在却只能认命的等着公交了。秋风瑟瑟，远处的山峰重峦叠嶂，深红与墨绿色交错纵横着，像是被打翻是调色盘，颜色杂乱无章，随意的延伸至天边，却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也不知等了多久，总算有辆摇摇摆摆的公交停在了站口，伊雅赶忙上去，车内还算洁净，熙熙攘攘的坐满了老头老太太，估计不是去抢鸡蛋就是组团去公园晨练去了，伊雅找了个靠车门站着，一路跟着公交左右摇摆，走走停停，车上已经挤满了上班的人群，伊雅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像只缺氧的沙丁鱼罐头，被挤得在崩溃边缘，已经许多年未挤过公交，当年吃苦耐劳的精神早已被丢进海里，如今也只剩记忆当中支零破碎的片段罢了。 公交突然来的一个急转弯，直接把伊雅甩到了地板上，四周无数双眼睛冷漠的看着，这种每日都在上演的悲剧，伊雅甩甩手，眼泪疼得在眼眶中打转。一双温暖且强有力的手将其拉起，伊雅忙着道谢，抬眼竟是许久未见的李易天，一时倒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你没事吧。”李易天先开了口，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嗓音，带着久违的关怀。 “没事，谢谢，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李易天感叹一句：“没想到再见时，你已经是龙辉的副总经理了。再也不用天天忙忙碌碌的被人欺负了。” 第287章 伶牙俐齿 伊雅心中的温情迅速消退得一干二净，一句龙辉的副总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她被提升为副总还不满二十四小时，就算是龙辉的中层领导都还有好多不知道消息的人呢，怎么他一个游离在外的人，消息却这般灵通，这只能说明他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动态，甚至在她身边埋了眼线，其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伊雅可不会自恋的以为，他对自己余情未了。 伊雅微微扬起嘴角一笑：“是啊，没想到再见你已是小田的丈夫，再也不是那个陪着我煎蛋，要用手指刮干净蛋壳的李队了。现在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李总？李总经理？” “还是叫我李哥吧，毕竟相识一场，总不好太过生分了。”李易天的眼里掩下许多落寞，想起给小田表姐煎蛋时受的奚落：“哎呀，你怎么把手指伸进蛋液里面了，多脏啊，你洗没洗手，我不吃了，这鸡蛋难吃的要死，还这么脏，给我们家露西吃它都嫌弃呢！”他在田家处处被嫌弃，被奚落，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他肯定图谋田家天大的好处，总是话里话外的嘲笑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来搭公交的原因。田家的人觉得他图财，所以结婚后，田父给他们买了一栋别墅当婚房，除了睡觉的床铺和厨房，他绝不乱动其他东西，后来田家人给小田专门配了两个月嫂保胎，李易天连厨房也不进去了，每天就是回去蒙头睡一觉，天还没亮就搭公交出门跑业务。至于田家给配的汽车，除非是送小田去哪里，否则是碰也不碰，因为分得太清楚，小田总说他跟自己生分疏离，可这是他保有自尊的最后方式，他不是他的母亲，母子情分在富县早已割裂，却能在自己与小田结婚后，恬不知耻的跑来嘘寒问暖，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他没空陪她演戏，却也懒得拆穿，任由她在小田身边长袖善舞。 “我时常怀念我们在一起的三年，怀念你那双爱笑的眼睛。”李易天今日颇多感慨，早已没了当日在警队严肃但正义的面孔。 “过去的便过去吧，现在你有了小田，而且听德邦说你已经当爸爸了，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有一个可以安心栖息的家，何必留念带刺的丛林？注定让你遍体鳞伤。” “风景是拿来向往的，而家却只是个万千灯火中不起眼的一盏罢了。”李易天目光坚毅的盯着伊雅，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寻到一丝一毫对过往的眷恋。 “我到站了，我先走了！”人生就是一辆走走停停的列车，她注定不是陪他走到最后的人，而对于曾经的旅途，能留有美好回忆已是万幸，万万不敢奢求拥有。 李易天望着伊雅匆匆走远的身影，远远的看见程德邦在远处等他，温柔的目光转瞬即逝，仇恨渐渐从心里满满爬升至脸上。 花团锦簇，粉色的芍药，鲜红的玫瑰，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朵层层叠叠的堆在路边，铺成一条花路向一栋栋别墅中延伸，已是深秋，四处绿植凋落，可这却落英缤纷，大抵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了。伊雅是个俗人，不管多优雅艺术的景色，在她眼里大抵只有好不好看，值不值钱两种分别。 程德邦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与伊雅碰头：“你啥情况，怎么还惹上威胁妇女儿童的不法事宜了。” “我也想知道呢，大清早就上门要让我负责呢，还带了媒婆来。”程德邦耸肩搭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看你还是挺享受的样子，要不我帮帮你？” “得了吧，我这辈子可都栽你身上去了，你可别给我瞎扯什么烂桃花。”两人一搭一唱的走进厅里，倒是没有见警察的局促感。大概是李易天厮混久了，倒也把胆量练出来了。陪同的警察诧异的听着两人间你来我往的互动，心内暗暗称奇。 “乖孙子，这就是你女朋友，快带过来给奶奶瞧瞧。”程老太太眉目慈祥，抓着伊雅的说直夸水灵，倒是给伊雅闹了个大红脸。守在厅内的警察一看就是带队的，确认过伊雅和程德邦两人并无串供的时机，“啪”的朝伊雅敬了一礼：“同志，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的回答，请你保证所说所言据是真实。” “好，我保证绝无一句假话。”伊雅郑重承诺。 “昨晚七点你在哪里。” “和他一起刚到酒吧不久。”伊雅指着程德邦认真严肃的回答。 “当时除了你们，还有旁人在场吗？” “没有。” “你们是因而要去酒吧，是谁提议的？” “是我提议的，昨天晚上公司下了升职任命书，按照规矩，我是要请本部门的人一起庆祝的，当时本来约了我们部门的李阳阳，蓝欣怡和老黄头一起的，但是老黄头一向脾气古怪，并不赴约，蓝欣怡异地的男友难得来聚首，所以也无法前去，剩下的李阳阳单独一人，也没法独去，便在工作群里约了今晚补聚餐，群里都有消息的，你看看。”伊雅主动打开微信部门群，展示昨日的对话。 警察详细的拍照取证，伊雅接着说：“最后只剩下程德邦，说一定要让我破费，我想着就两个人，吃饭也没啥意思，正好刷到有人在朋友圈里打广告，说有一家酒吧特别攒，所以就带了程德邦去酒吧疯一把，这是我刷到的朋友圈广告，以及相册里昨晚我跟程德邦的合照。相册上有拍照时间记录，不过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了。”伊雅有条不紊的划拉着手机，一一展示给警察。 程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伊雅，越看越是喜欢，毕竟是自己孙子喜欢的，自己总得爱屋及乌才是。倒是站在程老太太身后的程母，对伊雅的言行举止厌恶得很，伶牙俐齿的，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 “如此倒是完全排除了程德邦的作案时间了。” “怎么就排除了？”蓝老太太不依不饶的问。 第288章 游刃有余 “原先程先生手上只有酒店的监控视频，监控上面的显示时间是凌晨1点多钟，距离事发6点钟，足足有8个小时的时间差，足以让程德邦往返两地作案，可现在这位伊小姐所提供的认证物证，至少证明了程先生9点时人在酒吧，距离6点事发不过3个小时的时间，而从思雨路的星月酒吧到受害人被害位置，行车距离至少需要3个半小时。” “这不能证明什么，谁知道他是不是超速驾驶的，或者走近道，你不能因为程家有钱就这么为他们开脱。”阿润假意的扶着蓝老太太起来，附在她耳旁悄声说，蓝老太太会意，立马大声的复述出来。 “老太太，如果按照你所言，这路上有这么多电子眼，但凡他敢超速一丝一毫，早就被马路局登记在案了，我们也不用费劲的找这么些证据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抄近道了，反正我不服气。” 警察见多了胡搅蛮缠的局面，对付蓝老太太这一行人倒没什么难度。刚想开口说她几句，旁边的伊雅插嘴问：“请问昨天这位小姐出事的时间是几点？” “七点左右。” “那我这有公司人事经理刚传来的一份指纹考勤打卡表，上面清楚的记载着程德邦和我是在六点四十二分的时候打卡离开，这么不足二十分钟的时间里，除非程德邦坐的是火箭，否则不管是多近的近道都没法抵达案发现场的。”伊雅理智的替程德邦辩护。 蓝老太太一脸不屑：“公司是你们家开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造假来哄我的，反正我不管，你强了我女儿，你必须为她负责。”老太太也不顾自己这一身老骨头，重新跌坐到地上撒泼打滚去了。警察看着眉头紧皱，走到全程抽抽噎噎的蓝招金面前：“请问你为何一口咬定程德邦就是昨晚的犯罪嫌疑人呢？” “昨晚他在非礼我之前，我问了他名字才顺从的。”蓝招金脸色通红，耳垂开始变得滚烫。 “能否请你具体描述下昨晚的情形。” 蓝招金乖巧的应了声，眼珠子朝上方微微偏移，似在回忆：“昨天早晨我去面试，突然被程德邦亲了一口，猜想他是不是打算要对我展开攻势，所以临时改了主意，面试完以后就顺路去了商场，买了新衣，做了头发和美甲，从美容店里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4点钟了，我紧赶慢赶，总算赶上最后一班回家的班车，从班车下来，我直接就朝我们村口走，因为在商场衣服买了多谢，所以走起路上不是太方便，走两步歇几下，待走到村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墨兰的天色，把山庄丛林都掩住了，我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不过这路我是走惯的，所以倒还不害怕。等快走到村口的时候，突然从后方窜出来个男的，蒙住我的眼睛让我跟他走，我吓了一跳，本能的想逃开，他问我是不是蓝招金，我说是，问他是谁，他让我猜。” 蓝招金说道此次便红了脸，一副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我想着自己早晨的一幕，不由自主的说出了程德邦的名字。” “他说我猜对了，要带我去个浪漫的地方。我想着我们村口附近有一片草地，盛夏时从那走过，能掀起成片的萤火虫，也算是个小景区了，我想他应该是想在那跟我告白，所以我就跟去了。” “所以你根本就没看见犯罪份子的脸，只是你自己提了一个名字罢了。”警察冷静的抓捕蓝招金话语中的关键词，像一只结网待捕的蜘蛛，在等待着生命的漏洞。 “不是的，不是的。”蓝招金慌忙否认：“当时我是跟他确认的。” “你是怎么确认的？看清了他的脸，还是看见了他的身份证？” “我......”蓝招金见警察不去替自己出头，反而逼问起受害者。心底升上来一股无名之火，渐渐的掩盖不住她刁蛮的本性，渐渐蛮不讲理起来：“反正我就是知道是他才从的。” “小姑娘，你又没看见他脸，你怎么就这么确认，总得拿出点证据，比如他身上的抓痕，或者他丢在现场的随身物品，当然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你身体里残存的犯罪分子的体液。” “反正就是他了，当时天黑，我又闭着眼，哪里能提供什么照片证据，我看你就是包庇犯罪嫌疑人。”蓝招金颐气指使的。 带队的警察也沉了脸：“同志，正义真相不容亵渎，请你慎言。” 伊雅在身后亦是听不下去，插嘴道：“小妹妹，我说句公道话，你没看见凶手的脸就这样上门诬赖毁人清誉便罢了，你这所说所做，倒是有点像仙人跳啊，况且若你事先发生关系的时候问了程德邦的名字便顺从，这更像是你情我愿的关系，跟强女干更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跟你们说，不过是仗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这样肆意践踏穷人的尊严吗？”蓝招金肚子里还是有几两墨水的，吵起架来倒是有条不紊的。 “这不是谁穷谁有理的世道，法制社会讲究证据，我们既然有不在场的证据，你自己需要配合警察追拿真凶，而不是在这里跟我们胡搅蛮缠。”伊雅见多了谢春芳我无理取闹，应对初出茅庐的蓝招金还算游刃有余。 “你说不在场就不在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做伪证。” “当然，不在场的证据如果不能让你心服口服的话，你体内残存的液体就是最有利的证明，只要你配合警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dna对比，基因排除可以百分百锁定受害者的，第一个通路者，难道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蓝招金白了伊雅一眼：“你是哪里窜出来的，说话怎么这么猥琐，连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 “我再猥琐，断不会随便找上别人家门，就喊别人负责，古代的青楼艳妓也只敢在门口招揽顾客，可不会随便找上别家门的。” 第289章 绿手镯 “你！你！你！”蓝招金一时词穷，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反驳，眼看着严肃的刑事案件，在两个女人的胡搅蛮缠下，渐渐的偏转了方向，不禁扶额头疼，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中间，隔断了伊雅与蓝招金的来往。 “不好意思蓝小姐，请您配合我们去医院做个体液提取。” “我不去，你们都袒护犯罪嫌疑人。” “蓝小姐，我们绝不姑息任何一个犯罪分子，但也不会轻易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体液提取完成后，我们会跟程德邦的基因进行比对，若是与您指认一致的话，我们自然会帮你伸张正义，但如果不是他的话，你和你家里人上门闹这么一场，我不排除他们会控告你损害名誉权。” “我不去医院，我不告了还不行吗？”蓝招金拉着蓝老太太等人想走，其实缠斗了这么久，蓝招金其实心里已然明了昨天的人定不是程德邦，只是自己心存侥幸，妄图想强塞在陈德邦头上罢了，这是一个最让蓝家人满意的结局但显然程家人也不是蠢货，这样拙劣的技巧用于过家家当中还略显蠢笨，但敌不住别人的狼子野心啊。 “蓝小姐，既然您已经报案了，我们一切都得遵照程序，绝不是你说了就能轻易就了的，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几个警察簇拥而上，挟裹着蓝招进的嚎啕尖叫出声还有蓝老太太的刁蛮骂街声渐渐远去，世间总算清净了。 程老太太一脸痴汉笑的看着伊雅，眉开眼笑的望着程德邦：“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也不跟家里报备一声。” 伊雅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 “都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然你和德邦已经睡在了一张床上，自然就是我们程家的媳妇，何况奶奶我也喜欢你！”程老太太，小心翼翼的从手腕上，把一通体碧绿水润的翡翠手镯撸下，套进伊雅的手腕上，吓得伊雅立马摆手想逃。 “拿着，就当是见面礼了。” “我跟程德邦真的没关系，奶奶，当不得这样的重礼。” “这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就是程邦这小子刚出身的那天，我特意请西藏的高僧特意给我寻的一枚老坑种翡翠，请了众多大师加持过，保佑我孙子平安的，如今一戴二十多年，也该转还给下一人了。” 程母眼酸的看着那个绿汪汪的手镯在一老一少面前互相推诿着，不禁想起临盆那日，老太太刚寻摸来手镯的时候，程母私下以为这是程老太太为她备下的礼物，为表彰她对程家做出的巨大贡献，她每天欢喜的等着，任凭希望被一点一点蚕食，这么多年过去了，程家早已不同凡响，各类宝石拍卖会亦都是常客，平日里闲得无聊，也是会招一些珠宝商到家里供自己挑选的，可是她心里意难平的，却只有程老太太手腕上那枚绿汪汪的手镯。 “小伊，你先回去吧。”程母随意的嘱咐道，转头又笑吟吟的跟程老太太解释：“妈，伊雅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平时德邦就跟敬爱阿姨一样的相处的，可没有这些收尾。” 一句阿姨可是深深刺痛了伊雅的神经，可是在饭碗面前，她选择了缄默不言。 “伊雅就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什么同事，更不是什么阿姨。”程德邦认真的看着伊雅的眼睛说话。 “你这孩子又发什么癔症，该不会又起叛逆心理了吧。”程母斜眼瞪了程德邦一眼，仿佛在控诉程德邦的所作所为。 “我喜欢伊雅。”程德邦一脸真挚的走进伊雅，想拉着她的手，向全世界宣告伊雅与他的关系。 “你别玩了，我还要回去上班，就不陪你疯了。”伊雅冷静的抽手走人，任凭程德邦撕裂着喉咙说他爱她，中间还夹杂着程母愤怒的叱骂声：“你今天又发什么疯？” “是我疯了，还是你跟我爸疯了？你看看你介绍的蓝招金冤枉我玷污她，我爸介绍的王福爱装着别人的骨肉让我负责，我看是你们疯了吧，什么垃圾都往我手里塞。” 程老太太刚回来不久，这些事情被程氏夫妇瞒得滴水不漏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逼得程母将所有原委一一讲出，程老太太脸色铁青，腮帮子处因为紧咬的牙齿，剧烈抖动着。两眼一黑，猝然倒地。程母惊呼的扑过去，程德邦手忙脚乱的打电话，等程老太太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身在医院了。 见老太太醒来，忙得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儿子，难得看见，见她醒来，关切的扑到身前：“妈，您醒啦？” 程老太太张张嘴，正想讨杯水喝，眼角扫到程母一脸幽怨的站在床根处抽噎着，瞬间没了心情，把头一瞥，继续闭目养神。 程咬野瞪了一眼程母后，又扯了扯程德邦的衣角，示意他上前。 程德邦早就想跟奶奶说话了，奈何老爸正在痛骂老妈，为避免殃及无辜，程德邦只能在一旁装傻充愣以减少存在感。倒不是程德邦没良心，只是爹妈吵架，帮谁都没理，况且这次他们两都做错了，不过老爸为自己已经严词拒绝了王家我无理要求，哪怕王家以收回银行所有贷款相威胁，都不惜为他的错误买单，而程母却一次又一次费顾及姐妹亲情，用丈夫的心血，儿子的幸福来交换狼子野心的人，几声不情不愿的姐姐声。 她是懦弱的，也是可悲的，但如果以这些为切入点再次原谅她的话，那么她也会持续不断一次又一次的犯错，直至把这个家带入漩涡中，直到再也无法挽留。 “奶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程老太太听得是孙子的声音，慈爱的睁开了眼睛，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乖孙，你女朋友呢？” “回去上班了。” “嗯，那就好。”程老太太转头凝望着程咬野，也不顾程母在侧。 第290章 亲家 郑重的嘱咐道：“儿子，你长这么大，我也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唯有这次，我希望你不要干预德邦的婚恋，他喜欢谁，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钱挣那么多，是为了活得更舒服开心，若是为了更有钱，而娶了一个自己看着闹心的媳妇，钱再多有什么意义，当年你为了程母的八字而执意娶他，不管这个八字论是否真实有效，但至少是你心里的一个执念，所以，让德邦自己选老婆吧，这是未来几十年的事，你可别断然插手毁了他倒的下半生幸福。” “妈，你说什么呢！”程咬野颇为动容了喊了句，见儿子与老妈两人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长叹了一声点头：“妈，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将来德邦找什么的人，我都不干预。” “真的！”程德邦一脸惊喜，满眼星星的确认。 程咬野看着心里一酸，嘴上却还强硬的说道：“但是要找些正常的姑娘，那些二婚带小孩的，从事特殊行业的不能要，这是祖训！” “放心吧，我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又不差钱，知道什么对象靠谱。”程德邦拍着胸脯保证，心里暗戳戳的想：“反正我家伊雅最靠谱！” 天气渐凉，呼啸的北风如约而至，层层高楼堆叠的城市尚留着余温，平旷的县城经不住风的鞭打，已经在清晨结出霜花。伊熊的媳妇即将临盆，大腹便便的躺在沙发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照顾。伊熊的王者段位上了星耀，需要日日排位来稳固地位。在这个不足一百平方的小房子里，只有谢春芳佝偻着腰，如一个陀螺般在各个角落转动着。 谢春芳哪里吃过这些苦，可眼下却没有个能使唤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洗衣买菜做饭样样不拉，时不时还能接待儿媳妇家不止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各色亲戚，当然这中间最难应付的便是儿媳妇的母亲——柳卿。 二八粗的大膀子，隐在衣服堆里层层叠叠的脂肪塔，还有粗犷洪亮的嗓门，从上到下无不显示着这个柳卿也是个懒婆娘，大抵女儿勤快的家里，都有一个懒婆娘吧。 可这个柳卿常住伊家不说，打着照顾女儿的明目，却只会站在谢春芳背后指手画脚的指挥，兀自从楼下便利店里买上一包葵花籽，边秃噜皮儿，便说话：“亲家母累着了吧，我以前听邻居说，你可是个又凶又懒的婆娘，整天就知道打麻将，都劝我别把女儿嫁给你，可现在看着，亲家母你勤快的很，说明他们啊也是嫉妒我得了你这么一个好亲家。” 谢春芳咧嘴一笑回应道：“可不是，我们家庭条件摆这儿，哪里能找不着媳妇。”柳卿来了个把月了，也就这句话还算中听些。 “可不是，不是哪个人家结婚愿意送媳妇一套房的。”柳卿没耐心拍马屁铺垫，直入主题：“亲家母什么时候有空，把房本拿出来带上伊熊去过户下呗，眼瞅着我大儿子也要娶亲生子了，跟姑娘家什么都谈好了，现在就差你这套房过户给我儿子了。” 谢春芳心里有苦难言，只忍着脾气道：“亲家母，别慌，这几日媳妇就要临盆了，等孩子生下来，咱们也好放心去过户啊，不然媳妇顶这个大个肚子去办事，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你莫不是想让我女儿把你们家金孙生下来就不认账了吧？”柳卿横眉竖眼，指着谢春芳问。 不得不说柳卿真相了，当初谢春芳带着伊熊相亲，相一家黄一家，大家都是淳朴的农民，一听伊熊坐过牢，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愿意把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眼看着伊熊的面色越发阴郁，谢春芳只好加大了筹码，放话出，谁愿意嫁个伊熊，她送女方一套富县的房子。这不就调上了柳卿这一大家子。 柳卿唆使女儿先过户再领证，谢春芳教导儿子先上车再补票。从目前战况来谈，谢春芳技高一筹。可柳卿断然也不会是吃素的，听说女儿怀孕，气得要拉她去打胎，可谢春芳以一套房为筹码持续不断的钓着柳卿一家，顺利的让媳妇把胎儿坐大，眼看着就要临盆，柳家怕伊家翻脸不认，干脆打发柳卿收拾了行李，入驻伊家，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制，闹得谢春芳是苦不堪言。 “亲家母说哪里话，房子既然允诺了，自然不会食言。”谢春芳低头认真的擦着地板。 “不行，趁这两天天气好，我打电话让我大儿子来一趟，你把房本给我们，我们自己过户去，你跟女儿留在家里，要是我女儿发动了，你打个电话给我们就成。” “这房子不是过户到儿媳妇名下吗？反正他和伊熊是一家，还能赖账到哪去？”谢春芳若有所思的问。 “那怎么成，当初你上我家提亲的时候，可说的是给我们一套县里的房子做聘礼，我们这才应允的，既然是聘礼，那就是我柳家的东西，我柳家的东西自然要给儿子传承才对。” 谢春芳一听炸起：“亲家母，你这事儿可干得不地道，聘礼！聘礼！肯定是给受聘之人的，我娶你家女儿，当然聘礼就是给你女儿的，她嫁到我家里，自然要把她的东西，带到婆家来，哪有娘家昧下的道理。” 柳卿也不是好欺负，叉腰对骂上：“好啊，在这等我呢！合着拿房子诳媳妇呢！你这可是诈骗，我要去告你！” 谢春芳可不在意：“你告啊，你告啊，警察局局长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你要是觉得告得赢我的话你就去。”伊雅回来那么些天，总有一个警察对她关怀备至，不管是什么关系，只要能跟警局搭上线，谢春芳就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扯着虎皮做大旗，不用喝酒吹牛皮。 柳卿是自小在村里光脚长大，又在村里找了个老实的庄稼汉，窝里横的功力是十成十的，可真要到外面动真格的，那还真就是秒怂的事。 第291章 走人 如今听得谢春芳口口声声拿警察女婿压自己，心里也是将信将疑的，听说谢家大女儿是个厉害人物，这个柳卿也是早有耳闻的，如今看谢春芳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也是信了八成的。遂也不敢胡来，只冲进房间扯着女儿的手，让她跟其回家，谢春芳自是不肯，骂骂咧咧的也上去抢人，呱噪的声音大了些，伊熊看了一眼战况，来到三人旁边，拉出床头柜的抽屉，翻出一副耳机戴上，又慢条斯理的躺回沙发了，仿佛这个热闹的空间里，从来只孤清的存活着他一人。 柳卿翻了个白眼，小声咕咚道：“怪人！”更是坚定的要带女儿回去落胎，嘴里嚷着：“什么时候把房子过户了，什么时候还你媳妇孙子。” “不许走，你个老不死的，敢在姑奶奶我面前作妖，怕不是没见识过我的厉害！”谢春芳不敢示弱，撸了把袖子直接推搡起来，可柳卿是干惯农活的，谢春芳天天搓麻将的身手，哪里是柳卿的对手，随手一推，谢春芳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板上，直挺挺的不省人事。 柳卿踢了踢谢春芳：“喂，别装死！还想讹人怎么着啊！” 可谢春芳紧闭双目，眼皮丝毫不动，柳卿慌了，赶紧扯了女儿走，跑到门口转头见伊熊还在那漠不关心的看手机，忍不住跑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伊熊阴冷的目光投降柳卿，吓得柳卿脊背发凉，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你妈晕倒了，快送医院，我带着女儿先回家养胎了。” 伊熊不说话，阴沉的目光越过柳卿的脸，瞥见自己的小媳妇挺着个大肚子瑟瑟索索的在门口徘徊，一副随时都要逃走的模样，而谢春芳静静的斜躺在地板上，没有丝毫知觉，伊熊漠不关心的看了一圈后，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柳卿看他这个冷血的样子，心里也是怵的慌，暗自思量着，做过牢的人就是不一样，心肠都比寻常人硬上许多，将女儿嫁给这种人家，只怕年纪轻轻的便会死于意外。自己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要把女儿的命赔上吧，都怪自己一时糊涂，贪那套房子，结果给自己惹上这么一大摊子的事，还可能把女儿的一生都给毁了。 柳卿见伊熊如此行事，心里甚是厌恶，可谢春芳真要栽倒在地不管的话，若是出事，自己可就是杀人凶手了，可真要送医院，万一被讹上怎么整？本来就是为了钱财结亲，如今钱和房子都没到手，已经贴了一个女儿，总不至于还得赔上整个柳家吧，柳卿杵在原地不知所措，从小听话乖巧的女儿在门外焦虑的唤了自己几声，柳卿一跺脚，咬牙背起了谢春芳出门，好歹也是条人命啊！ 陷在沙发里的伊熊见他们走远，一把扔了手机，侧躺在沙发里睡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谁又能明白他内心的苦楚？ 惧怕地痞报复，舍下黄小莉独自生活，听从母命，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进门，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就算了，偏偏那日出门找工作的时候，当街遇见黄小莉挽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过，状态亲昵，黄小莉亦是看见了自己，却没有丝毫反应，就这般从他身旁穿过，他原以为自己不喜欢她了，甚至在牢里亦是恨过她的，可真当她出现在别人身边时，自己的心里就开始莫名的烦躁，他不知道这股烦躁源于一个叫占有欲的东西，亦不知道，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对前女友拥有占有欲，是对两个女人都是极大的伤害，他自顾自怜的，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的，也许他现在生活的苦难，都是他们所给的，倒不如全部走了清静，现在终于只剩他一人了，真好！ 伊熊昏昏沉沉的陷入沉睡，另一边的柳卿慌慌张张的背着谢春芳来到公交站，公交师傅见一妇女背着个昏倒的人，旁边还站了个满脸焦色的孕妇，不敢搭载，车上的乘客也劝着：“赶紧打车去医院吧，还等什么公交，人命要紧。” 柳卿咬咬牙，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县医院，原本想着，这就是个普通的气急攻心罢了，打几瓶点滴歇一歇也就罢了，谁知道医生告知的却是肺癌中期，这可把柳卿等人惊着了，立马给伊熊打了电话，茶几上的电话铃烦人的很，伊熊见屏幕上是自家媳妇的来电，烦得要死，直接关机了。 柳家姑娘哭丧着脸转头对母亲说：“他关机了！”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那可是她妈啊！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寒心！”柳卿忍不住咒骂了两句，心想着，连他儿子都不搭理她，自己还瞎操什么心，反正她是肺癌晚期，再怎么讹人，也讹不到自己身上去，本打算拉着女儿转身就走的，可看着谢春芳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到底还是看不过眼，留下来守夜了。 等谢春芳醒来时，已是凌晨两三点钟，她抬眼见柳卿躺在自己不远处，气就不打一处来，挣扎着要下床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直接一把薅起柳卿的头发来：“让你打我！让你推我！” 熟睡的柳卿没有防备，被谢春芳一薅，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你发什么癔症！疯婆子！” “快说，把我的金孙藏到哪里去了！”谢春芳记恨柳卿的一推，手下用了死劲，疼得柳卿呜哇乱叫，陪床的各位家属被陆陆续续吵醒，赶紧喊了护士来，几个人合力才堪堪把柳卿从谢春芳手下救出，饶是这样，也付出了一把头发的代价，柳卿捂着头疼，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见谢春芳一脸得意的模样，恨得是咬牙切齿，为自己多余的同情心感到羞愧：“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柳卿瞪了眼谢春芳，一声不吭的转头离开，谢春芳兀自得意着。 柳卿出了医院直接去谢家接了女儿收拾了行李走人。 第292章 男婚女嫁 女儿大着肚子不方便，柳卿手脚麻利的三五下塞进行李袋中，凡是女儿的，哪怕是块擦脚布都给带回去了，伊熊还未睡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也不管柳家母女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还是柳卿看不过眼，站在伊熊面前说了声：“你妈在县医院6栋304号房，肺癌中期，听医生说到了中期，癌症就已经算是恶化到不可控制的阶段了，但如果去到北京上海那些发达城市，还是有的救的，就是医疗费用极高，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承担的，况且我们活到这个年龄了，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不过这些都还是看你愿不愿意给你妈治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陪你母亲过几天好日子吧。” 伊熊闻言，惊诧的抬头，显然无法理解岳母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好半天才讷讷说道：“不会的，她以前就以得癌的理由骗过我姐，这招对我不管用了。” “这是医院医生下的结论，你爱信不信吧，女儿我带回去了，反正你们也没领证，也没请酒，就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我也不指望你们良心发现了，这个孩子若是你们家要，等孩子生下来断了奶就去我家抱，若是不要，那我柳家也养得起这么一张嘴，只一点，以后咱们两家关系作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千万别去打扰我家人的生活。”柳卿难得有这么一番魄力，带着女儿转头就走，反正她也想清楚了，为了儿子把女儿丢进这样的人家，可是连禽兽都做不出来的龌龊事，反正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等自己回家跟外省的姊妹通个电话，让他们帮女儿在省外寻摸个工作，等孩子一断奶就去，过个几年带个省外的女婿回来，倒也无关紧要。 这头的伊熊还在发呆中，家里的座机铃响起：“喂，儿子，来医院接我下，凌晨两三点医院楼下没车。” “妈，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啊，那个姓柳的冤家，被我薅下一大把头发，总算能解气了。”谢春芳中气十足的说，一点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伊熊从楼下随意选了辆电动车，用撬锁工具随意一掰，锁链应声而断。“借着”从附近邻居家的电动车，一路往医院疾驰，远远的就看见谢春芳眉飞色舞的朝自己招手：“这儿呢！儿子！” 伊熊刚停了车，谢春芳将脚一抬一跨，便稳稳的落到车后方：“你这次搞的车是楼下老黄的吧，一股油条味。” 伊熊不应她，她亦是不恼，兴高采烈的在车后座连绵不绝的说着话：“柳家的那个刁妇跑回去了吧，她刚可是给我扯下一大块头发，头顶秃了一大块，让她以后还敢这样欺负我们母子！天天张嘴闭嘴房子的，也不看看现在的房价涨得多高。你2号楼的赖大爷，儿子出息了接他到国外，他把那又潮又暗的房子一卖，居然卖出了三百万的高价，真是要疯了要疯了，三百万，我们能娶多少个媳妇了，还非得要柳家那个非洲人？黑瘦黑瘦的，一看就是没少干农活的，不过她肚子里的孙子我们可是要的......”谢春芳兴高采烈的声音，通过空气快速的振动传播，被风吹乱了一些，但还算顺利抵达伊熊的耳蜗，伊熊犹豫着，沉闷的喊了一句：“妈。” “怎么了？”谢春芳笑眯眯的问。 “没事。”伊熊没再说话，就这样闷着头回家，将电动车放回原位，把弄断的链锁在伪装的扣回车轮处，用两根木棍当筷子，将插到锁孔里当钥匙的铁丝夹出扔进草丛里。 “干啥还还车？直接推到废品站里卖了不就好？那个老黄头有钱的很，早晨炸油条面粉能用掉4桶嘞。” “妈，我不想再坐牢了！” 伊熊面无表情的阻断了谢春芳的话语，看见儿子沉默的背影，轻声叹了声气，随着儿子上楼去了。 房子里早没了柳家母女，谢春芳翻了翻衣柜，果然都收得干干净净的走了，谢春芳嘴巴一扁，又想刺挠两句，可看着自己儿子已经关灯蒙上被子睡觉了，自己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把话吞进肚里，堵在心口闷闷的不舒服，一晚上辗转反侧都没能入睡，天一亮，楼下就传来油条黄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的声音，谢春芳躲在被窝里想，肯定是他发现今早出摊的时候，看见自己电动车锁链被剪断了，中气这么足，咋不买辆三轮登呢？这样油锅面粉也不用寄放到别人家里，还总怀疑别人偷了他的面粉，没成想千日防贼，还真就招“贼”惦记了。谢春芳思绪万千，就是一丝睡意也无。 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呵斥声，油条黄的骂声戛然而止，世界又恢复清净了。谢春芳松了一口气，总算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没了知觉。 难得早醒的伊熊侧躺在床上，从通讯录的最低端翻到了伊雅的电话，鼓起勇气拨号过去，已经是空号了，也是，他们都多少年没有联系了，血缘牵挂早已空空如也了。 伊熊最后将通讯录停在了第一个名单上，一个被备注成“aenlg老婆”的电话号码，伊熊不小心触碰，电话已经响起嘟嘟声，吓得伊熊立马便挂断。 黄小莉早起做饭，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等在餐桌旁，忽然摔碗而去，黄小莉听到动静，从厨房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电梯走了，黄小莉不明所以，想打个电话问问，见到一个备注为老公的人打的电话，那是伊熊的来电，自己忘记删了，也难怪他生气。 黄小莉瞧了瞧时间，不过早晨6点出头而已，估摸着伊雅可能还没醒，便继续回厨房替自己煎一个鸡蛋吃吃。 刚摔门而去的这个男人是富县龙辉的店长，伊雅回富县的时候顺便去巡视了一下店内，这个男人很热情，非跩着我们去吃饭，伊雅盛情难却，只好带着黄小莉和伊妮应邀。 第293章 危机公关 席间他旁敲侧击的问了黄小莉是否有男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兴趣，可自己对他却不感冒。回程的路上，伊雅也帮着打听了他的信息：“孟子江，男，37岁，离异，育有一子猛聪鑫6岁，因前妻出轨导致的婚姻破裂，所以法院将儿子判给了非过错方孟子江。现就职于富县龙辉担任店长一职，月薪1万，无抽烟喝酒赌博等不良爱好” “我对他没有兴趣。”黄小莉淡淡的说了声。 伊雅见她兴趣不大，便也不再提起，婚姻这种事自然要当事人乐意，她不过是帮收集些情报而已。她若乐意，自己便牵线搭桥，她若不愿，她便就此丢开不理，只愿她能早日走出伊熊再婚的阴影才是。 如此又囫囵的过了半月，老爷子在江浙呆不住，脚上的蛇伤也好得利落，便开始天天吵着回去，伊雅劝说不动，只得安排着黄小莉急急忙忙的送他回去，待黄小莉第二日深夜返还的时候，她便央着伊雅打探那个富县孟店长的电话是几许，自己看开了想要跟他处处，伊雅虽然有些诧异但见黄小莉开口求她，也不多问，直接在店长联系录里找来电话给黄小莉。接下来的几日黄小莉与孟子江发展迅猛，日日晚上都要熬上几个小时的电话粥，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黄小莉已经准备收拾了行李与孟子江同居去了，伊雅也曾疑问过两人的发展速度，可到底还是笑着送黄小莉出门，黄小莉将眼泪埋在大包小包的行李，轻轻的朝伊雅等人说了再见。 她是不喜欢孟子江的，跟他在一起同居亦不是因为合适，只是因为那日送老爷子回富县的时候，看见她的继妹，一脸幸福的窝在孟子江的怀里逛商场罢了，她的人生已经被摧毁得差不多了，她没理由放过当日伤害过她的凶手，你若是想要这份幸福，我便亲自粉碎给你看。 黄小莉得了孟子江电话后，含羞的拨通了他的电话，第一句话便是自从上次离别之后，夜里总会出现他们两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又怕打电话会造成他生活的不便，反反复复思量了一个月，心里还是惦记着孟子江，所以咬牙下定决心的来问上一句，他是否有女朋友了。 孟子江原听得一头雾水，经黄小莉提醒才想起了那次饭局，原以为黄小莉对他不感冒呢？没想到却是因为害羞，所以当黄小莉羞怯的问他是否有女友时，他是想都没想就给出了否定答案，并且迅速的跟黄小莉表白，双方关系稳定后，立马就与黄小莉的继妹提了分手。本来黄小莉的继妹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刁蛮任性且花钱大手大脚的，本来也只是看在他爸是学校教导主任，听说和教育部高管相熟，为着孩子将来的前途，这门亲事对自己还算有些助益，如今伊雅的妹妹对自己投怀送抱，自己自然是欣喜若狂，伊雅是公司市场总监，跟太子爷关系匪浅，果然没多久就升了公司副总，隐隐的有当龙辉老板娘的势头，跟这样的人结亲，自然是百利无一害，至于儿子的前程嘛......有了钱哪个学校不能进？ 权衡利弊下，果断甩旧迎新。如果说小年轻的婚姻，还有爱情成分可言的话，成年人的婚姻大多都是利益的产物。而孟子江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已经不在年青了，还育有一子，而黄小莉也曾在认识之初坦白，因小腹受过重伤，所以已丧失生育能力，如果自己和她结合，不仅能紧抱伊雅大腿，同时不至于女权倾斜而让孟聪鑫饱受后母虐待，这样的婚姻仿佛就是老天爷为他量身定做的。孟子江攻势猛烈，黄小莉半推半就，没多久就滚了床单，一啪即和的同居了。 两人虽然没领证，却也像寻常夫妻一般生活着。孟子江是个上进的，超市每日7点半开门，他7点便去店里准备，不过实在是没有经商方面的天赋，营业款每日都在2万上下浮动，算是月月亏损都不为过，各高层领导对他的评语大多都是勤勤恳恳，倒是适合守城，放在新店位置，倒是真是难为他了。 孟子江7点出门，黄小莉便每日6点起来给他煮饭，每晚10点煮了宵夜等他回家，倒是和谐的很，唯独今天早晨的这场意外，一个标注为老公的来电很有可能让她前功尽弃，她可还没欣赏到继母一家精彩绝伦的表情呢！ 黄小莉掐着点，看时钟渐渐走向9点，估摸着伊雅刚刚到了公司不久，正是清闲的时候，便打了电话：“姐，今天早晨孟子江吃早餐的时候，伊熊打电话来，电话备注名是老公，孟子江甩碗出去了，我该怎么办？” “伊熊？他不是老婆都快临盆了吗？还打你电话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回他电话。” “那这样吧，你把伊熊的电话删了，把备注改成其他人，然后把小妮的电话备注名改成老公，等晚上孟子江回来时，我让小妮打个电话过去给你，你当着孟子江的面接了，这事也就过去了。”伊雅脑子转得飞快，处理紧急事件，她总能另辟蹊径，就比如前几日的股东退股，银行撤资事件，伊雅当机立断，把龙辉一年的广告费全部用来做公益，约了几个相熟的记者对其访问了一番，隐隐透出与各股东是应该经营理念不同而散伙，程董事长认为龙辉应起到一个回馈社会的举动，将公司大部分的收益用来支持教育事业和关爱社会残障人士，而离去的股东则还是想以利益为重，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程董事长狠心清退经营理念不同的股东，至于银行撤资，大概是应该他们的后台检测到我们的资金源源不断的流向红十字，害怕我们资金链断裂，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提前让我们公司还款吧。 第294章 组合拳 媒体是喉舌，伊雅模棱两可的猜测，直接通过各大媒体网站传达到千家万户的餐桌上，龙辉变更的股东名字，龙辉未提供给他们，媒体自然无从知晓，可对龙辉撤资的银行仅有四家，银行撤资新闻不少媒体还报道转载过，对这几家银行的名字可是门清，而且这几家银行又有民营外资的成分在里头，媒体可不会顾忌什么，直接把四家银行名字全部详细报道，官方媒体消息一出，伊雅立马聘了上百个大v写手，通过夸张的标题党方式，将内容加工修饰成外资银行为阻断龙辉对我国教育事业做贡献，不惜以撤资相威胁，一瞬间登大各大新闻app头条，国民讨论度居高不下，王行长自然也收到了消息，焦头烂额的坐在办公桌上砰砰砸桌，电话铃还在不断的响着，另外三家的银行纯粹是因为跟王行长私交甚笃，顺手帮忙而已，可不清楚这之间的原委，还道是龙辉的公子哥糟蹋了他女儿又不娶，所以才出此下策逼龙辉就范，原以为自己的为正义伸出援手，结果成了阻碍国家教育和公益事业的刽子手，不少颇有正义感的百姓为声援龙辉，已经把自己在该银行的存款转出，对该银行的信用卡进行销户处理，这个重大的工作失误，将直接影响到他们各自的前程，他们必须在总部处理通报出来前想到应对办法，奈何王行长一直不接电话，三个行长火烧屁股的找来，堵在王行长桌前询问办法。 “哎呦老王啊，你不是所是为了你女儿报仇吗？怎么会扯到公益事业当中去，你要知道公益和教育二字，可是百姓心中最敏感的两根神经，谁碰谁死，这下可怎么办啊！” “就是，就是，当初你可说的是为了制裁龙辉嚣张，逼他们对你女儿负责，我才帮的，咱们多少年的老哥们了，你可不能这样坑哥哥啊，眼看着我还有5年就退休了，你真是害惨我了！”三家银行行长捶胸顿足的围在王行长桌前，王行长自是要替自己辩白一波：“我怎么敢骗各位老大哥，我女儿的肚子你们也是看见的，当初我带女儿跟龙辉相亲也是跟你们交代过的，只是这个龙辉实在是太狡诈了，居然如此下作颠倒黑白，居然公然说谎，你看这是我从银行总系统调来的龙辉资金流向表，龙辉资金流向公益机构明明是这个月才发生的事情，明明就是借公益洗白而已，真是太下作了。” 三个行长赶紧凑了脑袋来瞧，果然如王行长所言：“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向媒体揭穿他吧，我现在就通知媒体过来，加班加点把新闻发出去，要再晚一天，我那银行都被民众搬得只剩空壳了。” “不可！”阅历较深的外企银行行长出言拒绝：“你请媒体来揭穿龙辉的面目，需要确凿的证据，否则正在怒火中的民众和媒体不会买单的。” “这份资金流向表还不够清楚吗？” “你糊涂！这份资金流向表怎么可能公之于众，这属于高度商业机密，我们银行如果当中公布了其他企业的资金流向表，这可就不是如今的道德制裁了，这可涉及到刑事犯罪了。” “这......”几个行长也是病急乱投医，一时脑袋发热罢了，如今听得老行长的分析，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如果他们此刻束手就擒不过是损失几年退休金而已，反正他们都并不差钱，若是把资金表公布，罢职免薪都是轻的，很有可能有牢狱之灾。 “难道我们就这么认命吗？我才刚爬上行长位置不久啊。”其中一个年级较轻的行长垂头丧气道。 “要证明他的资金流向渠道有三方，除了我们银行后台的处理，还有龙辉财务的转账记录以及红十字会财务接受的登记时间，如果是这两方着手曝光，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龙辉的财务是程咬野的亲信，龙辉开业多少年，这会计和出纳就跟了他们多久，万不会轻易出卖东家的。” “那十字会呢？他们收款总有个收款明细吧。” “这你更别想，这里面的水深得不是你我这个级别的人能触碰的。” “那我们怎么办啊！” “大概什么都不做，都比做了强吧。”最后年长的行长发出了一句轻叹：“龙辉这招厉害啊，居然我们连反抗的权利都不能有。” 王行长倒大霉，程咬野自然开心，一早他就接到许多银行行长打来的电话，不用请客吃法，不用送礼巴结，居然一个个上赶着要给龙辉资金运作，大概都想趁着这场新闻热度未过，给自己蹭点热度打广告吧。程咬野笑得眉开眼笑，在龙辉下任总经理的名单上把伊雅也勾选出来，不得不说她这个鬼灵精，让他颇有点刮目相看了。 本来这份名单上是没有伊雅的，虽然她身为副总，跟费林鹏一样，离总经理的位置最近，而且自己之前也等允诺过总经理的人选会在两个副总之间二选一，但程咬野心内自然更属意于费林鹏一些，他虽然佛系，也不怎么爱管事了，但某些方面男性天生比女性条件优越些，比如产假这点，若是下面的职务，女职工休产假对公司的利益没有任何损耗，可一旦把她放在最高的管理位置，一旦女人生子成家，那么她的关注点必然要分一些给家庭和子女，这是中华五千年沉淀在女性血液里的顾家爱家思想所决定的，当然这也是新女性最有魅力的所在。 可伊雅这事干得真是漂亮啊，既解决了公司唱衰论，整体提高了公司的企业形象和知名度，和官方关系进一步拉近，同时让王行长有苦说不出，出了这么几月来憋在心中的鸟气，这么漂亮的一击，足以让程德邦为他敞开总经理的大门了。 程咬野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若是给程德邦做媳妇貌似也还听可以的。” 第295章 清欢 远在富县的孟子江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本打算闭店之后去找人小酌几杯的，如今听得龙辉总部的消息，心知伊雅离升迁之路又进了一步，这种关键时期，他可不能因为心里膈应，而丢了向上攀爬的阶梯啊！ 孟子江闭店后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模样，照常按点回家，路过小区门口时，闻见榴莲香气，难得给买了一个回家。 一阵窸窣的开门声，黄小莉一如往常的上前接过她的衣帽，温顺的说着：“回来啦，我今天给你煮的是酒酿丸子配柠檬泡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聪鑫倒是喜吃那泡爪，一个人吃了一大碗，要不是我提前给你在厨房预备了些，恐怕今晚你是吃不上了。” 孟子江强忍心内恶心：“聪鑫呢？” “早就睡了。”黄小莉低眉顺眼的回答，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当初的太妹气质。 孟子江放妥了东西，轻手轻脚的走到孟聪鑫的床前，帮他掖了掖被角，望着儿子熟睡的脸庞，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他抓到前妻出轨那幕的荒唐，他已经被绿了一次了，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一遍吗？ 一边的历史屈辱的重演，一边是向上攀登的康庄大道，他该如何抉择啊！ 黄小莉见孟子江进场看孩子去了，赶紧发了消息提醒伊雅照计行事，为避免穿帮，还小心翼翼的删了提示短信和伊熊的电话号码。 电话又想起，嘟嘟嘟的电话声阻断了孟子江的思路，他猛的起身，来到餐桌前，黄小莉正在洗手，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着“老公”的备注名来电，孟子江颤着手，想把黄小莉的手机摔在地板上来个一了百了，他紧咬的牙冠，心思在火速的转换，撕破脸？或者装傻？ 黄小莉听见手机声响，见着孟子江的表情觉得好笑，在厨房里冲孟子江喊道：“子江，帮我接下电话，我再给你煎个鸡蛋。” “哦，好！”孟子江顿了一下，心想也好，就让自己会会这个野男人也好。 “喂？老婆！姐姐问你把她的羽毛球拍放哪里去了，程德邦在家里呆着无聊要打球呢！”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孟子江愣了愣。 “你找谁？” “咦？怎么是个男人声音，这是黄小莉的号码吗？我该不会拨错了吧？”女声疑惑道，孟子江刚想开口解释，黄小莉已经单手端着煎蛋出来了，笑吟吟的看着手机来电提示对孟子江说：“这是小妮，伊雅的妹妹。” 一边将蛋放下，拿围裙擦了手，熟稔的接过电话：“老公真笨，羽毛球拍上次不是跟篮球一起都被程德邦带走了吗？哪还有什么羽毛球，程德邦要打，就让他出钱买去，哪里有这样耍赖的，另外你帮我转达下，他可还摔坏了我一个音响，说是要赔我一个日本进口的，让他可别忘记了！”黄小莉十分自然的说着话，和伊家两姐妹一起话里话外都说着程德邦，因为他们都清楚孟子江忌惮程德邦，只要他还有所求，那么黄小莉的生活就不会太难过。 孟子江为求上位，黄小莉一心报仇，他们也算各取所需了。 而黄小莉的前任——伊熊，默然的翻着通讯录，却不知该找谁去，而谢春芳对此一无所知，蹲在厨房门口，拿着镊子慢条斯理的拔着鸡毛，嘴巴却快速的抖动着：“现在这些奸商啊，真是偷工减料，花了5块钱请人拔毛，结果还是得自己处理，明儿看我不拿着镊子把那老妇身上的毛都拔个干净。”说到拔毛，谢春芳突然笑出声来，咯咯咯的笑声像是在连续不断的打嗝：“今儿总算把柳氏治得服服帖帖的，看她还敢不敢来我这耀武扬威的。” 此刻的谢春芳单纯的很开心，伊熊鼻子一酸，将脸埋进沙发垫里，克制的抽泣着。耳畔里还残留着谢春芳的笑声。 他一早就去医院问过了，从主治医生那里拿到了病历本，确确实实的写着肺癌中晚期的诊断报告，柳氏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那这个真相是否要告诉谢春芳呢？ 他百度了一些肺癌中晚期的症状，谢春芳身上还没有体现，也有一些人在下方评论，有些患者就算得病，只要不知情，他的大脑获取不到身体信息，就能跟疾病长久的相处下去，也有本来没病的人，被医生错诊的，本来健健康康的身体，不到两年就患病去世的。 可若是隐瞒谢春芳病情，不知道她是否有未完成的心愿，是否在去上海见一见那个被他塞着枕头里的照片主角。 他的心乱极了，从小到大，除了辍学，他基本没拿过其他主意，就算是谈恋爱，也是由黄小莉一手安排的，如今他该去找谁呢？ 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伊雅，可是伊雅的电话早已是空号，黄小莉也不愿回复自己电话，世界之大，明明知道她身处何方，偏偏也难寻其踪。 谢春芳笑眯眯的拔着毛，见锅里水烧开了，便也不纠结这些杂碎的鸡毛了，拎这鸡脖子，将整只鸡放在水龙头底下随便冲了冲抛在案板上，操起大铁刀，举过头顶劈下，鸡肉绵软不受力，铁刀卡在鸡肉间，谢春芳用力的往下怼了几次，依旧是老模样，转身在橱柜里翻出了一条擀面杖，擀面杖许久未用，已长起绿毛，木棍上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斑。谢春芳嫌弃的看了一眼又原封不动的扔回原地，嫌弃的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冲了个干净，连刀带鸡整个端起，往案板上砸去，铁刀松了几次，总算将鸡肉大卸四块，烧热水焯了焯，洗去浮沫，将四块鸡肉塞进砂锅里，丢党参、枸杞、车前草等补气血的草药一起炖着。 转头见儿子头埋沙发里，微微的叹口气，继续切菜煮饭去了。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鸡汤的咕咚声连绵不绝的从瓦罐中逃脱. 第296章 晨露 冲刷案板声，铁锅翻炒声，铁刀跺击声，筷子碰碗声，呯呯铛铛就是一桌丰富的晚餐，在吃食方面谢春芳从未苛待过伊熊，哪怕是从前衣不果腹的时代。 “儿子，吃饭了，煮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谢春芳嘹亮的嗓门穿透沙发垫，直冲伊熊耳膜，伊熊鼻翼轻轻嗯了声，缓了半天才从沙发中起身，可还是让谢春芳发现伊熊那红色的眼圈。 “儿子，你不用担心，不就是媳妇跑回去娘家了吗？这都是常有的事。” “嗯。”伊熊情绪不高的应了声。 谢春芳大为心疼：“儿子没事，她肚子大了跑不远，反正咱们是男人，不吃亏！” 谢春芳打得是一个好算盘，明明自己也是被父亲为了残疾的亲弟娶媳妇，而迫不得已的嫁进谢家，明明感同身受，却一转身，加入了迫害人的行列，对这些女性受害者反而没有多少同理心。 伊熊知她理解错方向，只默不作声的往嘴里巴拉饭，将眼角的泪意同米饭一同咽下肚去。 谢春芳眉开眼笑的看着伊熊吃饭，自己却半天不曾动筷，伊熊犹豫再三，从面前的红烧排骨里，挑了块个头大的，放在谢春芳的饭尖上，谢春芳不可思议的微张了嘴巴，最后一捂嘴巴，轻声的哭了，他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伊熊见谢春芳哭，眼里也是发酸，三两下的扒拉了饭，找了个借口逃出去了。烟圈一圈一圈的秃噜，对面居民楼的灯光亮了又灭，天黑了，万籁俱静，只剩下他一人徘徊在草坪上一圈一圈的吐着烟圈。这个任性跋扈的男孩，终于在生死离别之际，开始反思自己这不学无术的二十几年人生。 伊熊翻着通讯录，最后找到了他那个存在感透明的二姐——伊小妮。 本也不抱什么希望，结果电话却是通了，伊小妮熬夜追剧，看着男女主相拥的镜头，捧着垃圾桶吐得一塌糊涂。自从深陷传销组织被周铁军暴力破身，伊小妮对男人产生了排他反应，对男性的恐惧一度影响到伊小妮的正常生活，好在程家人脉广，介绍了个还算靠谱的心里医生，通过慢性诱导，如今的伊小妮已经不会每时每刻的都要缠着伊雅，只跟她认为安全的人呆在一个空间里，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如今伊小妮只剩最后一个心理障碍，便是对两性关系的障碍，所以照心理医生给出的方案，是给伊小妮看满一百部甜宠的爱情小说，通过文字促进大脑自行想象的画面开始谨慎治疗，在大脑没有产生剧烈的恶心排斥感的时候，将甜宠小说替换成傻白甜爱情电视剧，今日是治疗的第二天，昨儿伊雅陪了她一天，可伊小妮怕伊雅难受，想吐不能吐的硬憋着，差点把自己憋进了医院，今日伊雅又说要陪着自己，伊小妮果断拒绝，把门锁了自己独自一人观影，电视剧男女主装乖卖萌的相处方式，不由自主的让人觉得想吐，可胃早就吐空了，电视剧的进度条也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二。自己正抱着垃圾桶大吐的时候，伊熊居然给自己来了电话，在接与不接见犹豫半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安静的听手机铃声持续不断的震动，等待着拨打超时自动挂断的那刻。 躺在草坪上的伊熊本也没抱太大希望，见电话不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独自承担罢了。 就在手机最后响铃的时候，伊小妮还是忍不住点了接听，细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伊熊不由的心头一喜，张嘴就叫了声：“二姐！”这是伊熊继5岁以后第一次喊伊小妮二姐。 伊小妮愣了下，问：“你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妈被医院诊出了肺癌晚期，你和大姐有时间的话就回来看看妈吧，她时间已经不多了。”伊熊说话不懂铺垫，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伊小妮愣了神，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等一下，我去找大姐。” 伊小妮流着泪，直接闯进伊雅房间，伊雅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尚未入睡，见小妮扑到自己怀里痛哭，很自然的搂住，轻声的问：“怎么了？要是那些电视剧看着难受，我们就不看了啊！” “不是。”伊小妮双目通红的抬头，声音带上了一丝嘶哑：“伊熊打电话来，说妈得癌症了。” 伊雅已经有过一次上当受骗的经历了，此刻表现的相当镇定：“哦，这次她们又想要什么？房？车？钱？” 伊熊在电话听筒那端听得怒火中烧，虽然上次他承认做的不地道，可这次是真的，在生死之间，她还如此斤斤计较，果然是白眼狼没良心，可是如果没有伊雅的帮助，自己如何能给谢春芳提供良好的医疗和未来几个月充足的物质条件，如果自己能争气一点，也许今天他就无需卑躬屈膝的打着电话说软话了：“姐，妈这次是真的得癌了，肺癌晚期，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带妈去医院复查！” 伊熊理直气壮，不像是作假，伊雅稍犹豫了半刻：“你明儿收拾收拾，我带你们来江浙复检。” “好。”伊熊干脆的应了，趁着伊雅还没挂掉电话，赶紧补充说明道：“我还没告诉妈她的病情，所以去医院的复检的时候能不能偷偷的做？我听说有人本来没啥大事，突然知道自己得癌了，身体马上就崩了。” “好！”伊雅放下电话，立马在群里支会了其他管理层自己明日调休的消息。此刻费林鹏正陪着程咬野夜钓，看见管理群消息，轻声评论了句：“伊副总明天怎么又休息了。”后便不再言语，任由夜风将鱼镖吹得满塘游荡，偶尔能听见水面上咕咚的气泡破碎声。 翌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去，城市里难得酣睡未醒，伊小妮一夜未睡，一大早竟红肿着眼睛来敲门，伊雅也没怎么睡好，顶着两黑眼圈一同朝富县出发，淋一身晨露，总算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富县，联系上伊熊以后，伊熊便骗着谢春芳出门上车。 第297章 圆梦 “听说你给伊熊找了个工作。”谢春芳挑眉，满脸高傲的问。 伊雅皱眉望了伊熊一眼，怕不是又被吸血鬼母子坑了？毕竟有前车之鉴，伊雅不得不提高戒备心。 伊熊立马将话题搂回：“嗯，大姐给我在事业单位找了份轻松的工作，但是要求要提交父母双方的体检报告，怕有什么遗传病，影响他公司产品。” “我能有什么遗传病？就你死鬼老爸是个哑巴，你们不是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吗？”谢春芳嘴上刻薄，老爸已走近一年，可在她心眼里，他永远还是那个没用的哑巴丈夫，伊雅听得心头火直冒，狠踩油门，只盼望早点去医院检查，好尽早戳穿这个骗局才行。 “车开那么快，赶投胎吗？你想死我可不想，我孙子还差2个月就该生了，你可别拉我垫背。”谢春芳肆无忌惮的挑拨伊雅的神经，伊熊偷偷从后视镜里瞥见伊雅紧抿的嘴唇，怕谢春芳再次惹怒伊雅的话，不排除她会直接将他们母子二人扔在路边。 伊熊看着后视镜的脸色，赶紧小声的劝着谢春芳：“妈，快别说了，大姐难得肯帮我找份好工作，你就做个体检让我能顺利入职就好，将来等儿子挣钱了，给你买别墅，给你请保姆，带你环游世界好不好。” 谢春芳喜上眉梢，伊熊却偷偷红了眼：“真的？我儿子最孝顺了，不像某些人！” 伊雅充耳不闻，一心只往医院赶，幸好有程德邦提前预约专家号，倒是不用在医院大排长队，仪器和医疗团队也都是最专业的，不过须臾，医疗检测报告就到了伊雅手里，肺癌晚期确诊，若是选择化疗，不但医疗费昂贵，且也没什么效果了，若是再早一月发现治疗，也许还有治愈的可能，如今也只能“望癌兴叹”了。 生命，从来都是脆弱的，伊小妮和伊熊哭成一团，伊雅的视线早已被泪水占领，泪珠像断了线，源源不断的从眼腺中涌出，多少年仇恨，厌恶，误会，在生死间都渺小得不值一提，伊雅擦干了泪，强撑起精神：“别哭了，呆会妈看见了会起疑心的。” “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妈吗？”伊小妮带着哭腔，满心依赖着伊雅，伊熊亦是把伊雅当成了主心骨。 “暂时先不告诉吧，伊熊你跟妈最亲近，你去问问妈最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们尽量让她开心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伊熊挠着头：“我跟妈关系最好不假，可从来都是妈知道我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的，她除了爱打麻将以外，我真不知道她还喜欢什么？总不能我每天都带着她天天去麻将馆没日没夜的打吧？” “这个就算了，麻将馆了烟味大，妈又是得的这个病，怕是会加剧病情。” “那约阿姨来家里打呢？”伊小妮补充道。 “妈有交好的牌友吗？这个主意倒是行。” 伊熊支支吾吾道：“你们也知道妈那个脾气，哪有什么正经好阿姨肯跟妈一起玩，当初也是因为你在龙辉当店长，所以才有几个阿姨肯敷衍巴结下老妈，后来你被开除，早不来往了。” “那你知道妈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伊熊拿眼睨了下伊雅，嗡里嗡声道：“可能老妈心里还想着那个上海知青吧，反正现在爸也走了，去看一眼那个知青应该也不算出轨吧。” 伊雅和小妮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伊雅手抚在腹部处，那里的皮肤平滑细腻，曾经有一个男人挡在她的身前，替他挡了一刀，在医院躺了近一个多月。这个男人虽不会说话，却给了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亲情感受，现在她要送她的老婆去会见另外一个男人吗？ 伊雅纠结极了，一面是癌症晚期心中有未了事的母亲，一边是对自己恩情似海的已故父亲，她真的该替她圆梦吗？ “姐，要不就送妈去上海找找那个男人吧。爸爸毕竟已经走了，妈又是这种情况，不如就.....”伊小妮轻轻的拉着伊雅的衣袖，目光恳切。 伊熊亦是一脸期待，伊雅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学着从钱包里掏出枚硬币，心里默念着：“若是老爸希望自己送妈去上海的话，正面朝上。如果反对就反面朝上。” 伊雅默念完毕，用力的将硬币抛弃揭开，赫然是正面朝上。伊雅心中暗念：“该是三局两胜才对。”话毕再次抛起，又是正面朝上，大概是天意如此。 “成，今天有些晚了，我先给你们找个酒店住下，明儿一早我去酒店接你们。”伊雅自以为抓住了天意这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董事长发去了请假的信息，然后马不停蹄的把本月的月度工作计划一一划分给主要负责人，并且力邀程德邦替自己处理相关事务后就狠心沪上。 而程咬野接到伊雅这条请假短信，毫不迟疑的把伊雅从总经理候选人划掉，直接在费林鹏名下打了勾，大概这便是他最终的属意了，而正在收拾行李的伊雅，浑然不知她这次失去的是什么。 繁华的上海车水马龙，而她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来，谢春芳知道伊雅要带她去上海旅行，一改往日刻薄嘴脸，整个人居然柔和的闪闪发亮，原来一个市侩泼辣的女人，居然能被爱情调教成如斯模样。 伊雅打听到和谢春芳相好的滕姓知青，他户籍上的地址是在上海的一个老胡同里，而那胡同早就拆迁成了一栋栋摩天大厦，伊雅能力有限，绝无在上海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一个人的，而只能又一次无耻的借助程家的人脉。很快程德邦传来了消息，当年的滕姓知青家中有三兄四姐妹，他排行老五，在家里没什么关注度，被下放到乡下也是最后一个被调拨回沪的，家里兄弟多，要娶老婆分房，家里总共就4间房，他是老五连个厨房都分不上，在家呆着憋屈，后来改革开放，攀上了深圳一个富商的女儿，入赘去了。 第298章 陌上人如玉 后来富商的女儿移情别恋，离婚跟老外跑了，膝下一儿一女也都随母亲远赴美国生根发芽，剩他一人孤零零的守着国内的这点家产度日，好赖混口饭吃。 经过几日的披星戴月，伊雅按照伊熊给的地址，总算到达了深圳的一个小区当间，谢春芳越发羞涩，趁着伊雅在加油站上厕所的时候，还偷偷从她包里拿了口红藏兜里，伊熊和伊小妮默契的当没有看见。 滕先生是入赘的，所以身份证上写的就是当年女富商的旧宅，因为是女富商移情别恋，为了尽快摆脱滕先生的骚扰，所以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一套三居室和一个铺面打发了他。所以滕先生的生活不算落魄。从程德邦发来的近照来看，依旧儒雅异常，风度翩翩， 有着程德邦这样的神队友，人海茫茫找一个中年妇男并不困难。为了给谢春芳留下一个最美的邂逅，伊雅直接带着谢春芳去美容院做了全套护理，并且还专门找了家形象机构，帮着谢春芳好好打理了几声行头，整个人便焕然一新了。 谢春芳含羞带臊，羞答答的守在小区门口，伊雅在旁五味陈杂，不知是对是错。也不知是否运气使然，伊雅等人刚到，正碰见一身西服配围巾的滕知青迎面过来，抚弯了路边几尾芦苇。 谢春芳慌忙的对镜理装，快速的将套在身上的羽绒服脱下，露出一袭湖绿色的丝绸旗袍，袅袅婷婷的朝滕知青靠近，子女三人识趣的守在小区门口没有一同前去。 “滕夫！”谢春芳终于可以大声的唤出心中的名字，自从出嫁回门的那晚过后，她总是在心里默默的这样喊着回忆他，那时候哑巴还在，偶尔夜里闹腾的时候，她有时会不受控的喊出这个名字，哑巴听见了，总会气呼呼的加重力道，可自己却从不在意。 仍旧闭眼遐想滕夫的清冷眉目，这三个孩子是她与哑巴的肉体产物，却也是她与滕知青的精神结晶。 谢春芳一步三摇的靠近，可面前那个儒雅的男子却没有因为谢春芳的呼叫而停下匆忙的脚步，只见他脚步蹒跚越走越快，很快就把穿高跟鞋的谢春芳甩下，一个转弯便再也寻不见他的影踪，谢春芳暗自垂泪，像极了十六岁少女怀春的模样。 谢春芳不肯走，执著的守在那个中年男人最后消失的地方，伊雅等在门口心慌意乱，她原本想象中，那个所谓的知青应该早已成，一个满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人，这次送谢春芳来，也报了一丝让谢春芳幻想破灭的侥幸来了，可是令伊雅大失所望的是，这个男人依旧风度翩翩，从街边走过，确如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正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赞美，难怪谢春芳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若换做自己，恐怕也是要被迷住眼睛的。 人类是视觉动物，不分男女，都喜欢长得好看的，谢春芳长相也不赖，经过年过半百，穿上旗袍依旧别有风韵，和那个清冷的滕知青从外貌上倒是能勉强般配。伊雅心焦的徘徊在小区门口，等了许久，也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时针一圈圈走过，三个决定留伊小妮守住大门，伊熊和伊雅分头进去找谢春芳，别是被美色所诱，丢子私奔了吧。伊雅心中惴惴不安的猜想，匆匆的加快了步伐，这是一座旧小区，小区绿化部分寥寥无几，唯独小区东侧有一小湖，四周围了圈光秃秃的柳树，秋风扫来，颇有萧瑟冷清之感。 伊雅从东侧上下横扫寻觅，待得那抹湖绿色的旗袍映入眼帘时，时钟又滴溜溜的转了半个多小时，伊雅也不上前，只悄声知会了伊熊，告知方位，让他来劝。她与谢春芳之间终究一生都难再有亲近的时刻了。 伊熊正在附近瞎找，听伊雅报了地址，赶紧过来，远远的看着谢春芳一人傻愣愣的站着，赶紧上前揽住谢春芳，两人似乎在拉扯，最后伊熊无奈的朝伊雅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心中牵挂多年的人近在眼前，又怎么舍得轻易离去，伊雅没办法，让伊熊再不远处陪着，自己去门口找了小妮，带了些便当回来，拉着伊熊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吃着，上一次在长凳上吃便当，还是黄小莉失恋那会呢，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还真有缘分，可惜两人都有了新的对象，即将迈进新的坟墓，只盼望不会重现谢春芳的遗憾，否则，他们的孩子该有多悲惨。 路灯一盏接一盏点亮，夜幕终将降临，伊雅三人陪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手机早已没电，谢春芳还是坚守在原地不曾走动，偶尔伸手抚一抚被风吹散的碎发，伊雅第一次发现谢春芳居然美的如此有韵味，跟记忆中挥着棍子的恶魔脸孔丝毫没有重叠。 “他不会来了吧？妈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这样又浪费了一天。”伊熊嘟囔道。 伊雅没有接腔，也许把这辈子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等这个男人身上，只怕谢春芳都是乐意的。深爱的男人是心头肉，而爱而不得的男人就是那时常隐隐做痛的心肌梗塞，每次想起都是一场痛彻心扉的疼痛，女人间总是更容易共情，伊雅是理解谢春芳的，也许她之所以如此痛恨自己，没准是因为自己的出身阻碍了她追求爱情的脚步，伊雅胡思乱想着，思想伴着漫天的繁星四处游走着，天色越暗，伊熊隐隐着急，上前劝了谢春芳几次，可谢春芳执意不走，只守在楼下望眼欲穿。 伊雅没法子，只能去超市买了几床被子，披在身上静等天亮。 谢春芳害怕棉被将她的造型打乱，坚持不肯披被，夜深露重，又是深秋时节，只穿了一件旗袍的谢春芳隐隐有感冒的势头，伊雅等人为她的身体着想，强行想把她拉回酒店，不料却遭谢春芳大吼大叫起来，双方人马纠缠的时候，滕先生出现了。 第299章 情诗 谢春芳眼前手快，薄怒瞬间消散，再看时两眼只剩脉脉温情，说不出的温婉神圣：“滕夫，你还记得我吗？” 谢春芳小跑的迎上去，不顾被晚风撩乱的旗袍。 “你是？” “我是谢春芳，富县上坑厝的春儿啊！”谢春芳赶紧自报家门，满脸期待的仰望着这个日思夜想数年的男人。 富县上坑厝他自然是有印象的，当年上山下乡，他在这个小村庄把最美的五年都蹉跎在那里，如何能不记得呢？只是春儿是哪个？话说富县那么多姑娘，投怀送抱的不下数十名，自己如何能记得清面前的人是谁？况且隔了数年找上门来，还带着一帮孩子，该不会是要让自己负责吧？滕先生后背被夜风吹得发寒，面上还是一派儒雅：“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什么富县春儿。” 滕先生绅士的谢绝着谢春芳的纠缠，抽身欲走，谢春芳哪里舍得，死死的缠着滕先生的胳膊帮着他回忆。 “你看这张照片，是你那晚亲手送我的，背后你还做了一首打油诗给我呢！” 照片纸发黄，边缘已经磨损严重，双面都用了透明胶带粘住，可见主人对它的珍视。照片的正面是一位带着军帽书生气十足的白净男生，后面用黑色的钢笔眷写着 《致春芳》 我爱春日鲜花， 我爱春雪初融。 我爱春雨绵绵， 我爱春草芬芳。 我爱春泥细腻， 我爱春风软糯。 我爱春日里的一切， 只因我爱上了一个叫春芳的姑娘。 落款是滕胜海，想必就是眼前这位滕先生了。这首情诗的文笔好坏暂不评论，但情诗对一个女人的杀伤性不亚于洲际导弹的威力，让人避无可避，也难怪让谢春芳沉迷至今。 泛黄的老照片似乎唤醒了滕先生的记忆，滕先生唇齿轻笑，端得是朗月清风，遥想当年他从沪奔富县下乡，从家中带走24张照片，陆陆续续的送了诸多姑娘，后来投怀送抱的姑娘实在太多，照片不够用，他还苦练了素描技术，一张惟妙惟肖的小像，配上一首东拼西凑的爱情诗，无往不利的阻击了成千上万的村姑芳心，想必眼前的这位就是其中一个，不知道当年自己是贪图她家的年猪还是腊肠？ 当年条件困苦，他又是无依无靠，一人下放到荒郊野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若是再不出卖点美色换取一些生活物资，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贫苦的年代。 他并不觉得当初的行为有什么过火之处，他同那些姑娘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偶尔饿惨了，便同他们拉个小手，换取几两粮食，从不曾祸害姑娘婚前失贞，这是他的原则性。唯一一次出格，也是在冬日的深夜里，和一个初为人妻的姑娘有过一次，倒不是因为月亮太美，而是那个姑娘脸皮太厚，深更半夜的非扒着他的窗户哭诉自己所嫁非人，非要自己与他圆梦，自己怕姑娘哭声惊动四邻，正手足无措时，姑娘主动应上身前，并许诺时隔几日会带几斤猪肉过来，自己推拒不过，便也从了，好似这个姑娘就叫什么春儿的吧？如今领着几人上门，该不会要讹自己当父亲吧，开什么玩笑，自己和新女友的恋情才刚刚稳定，决不许任何人破坏！ 滕先生冷汗涔涔，只觉秋日里的寒风竟如同冬日般刺骨：“这个大婶，你恐怕真的认错人了，我不姓滕，也从没去过江浙富县。” “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滕夫！你莫要诳我，我这些年日日想你不得睡，如何会认错人呢？”谢春芳言语悲切，红着眼圈不肯放手，哑巴丈夫过世时，从未见过她流一滴泪，如今却为了这个人伤心难过，伊雅心里颇不是滋味，更多的为哑巴父亲感到不值得。 伊熊和小妮见男人欲甩手走人，赶紧帮着一起拦腰抱住，滕胜海抽身不得，也顾不上装绅士了，直接上脚用力踢开了伊熊，伊小妮见状，赶紧乖乖放手，不敢再拦。 “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还非得这么胡搅蛮缠，真是烦人！”滕胜海拍了拍手掌，正打算抬脚走人时，谢春芳死死的拦腰抱住不松手，任凭滕胜海如何辱骂威胁。 “疯子！疯子！真是疯子！再不松手我要报警了！”滕胜海气急败坏，大声呼救，门口的保安巡逻路过，滕胜海赶忙呼救，伊雅从伊熊兜里掏出香烟递上：“我爸妈两口子吵架，大半夜的要离家出走，让您笑话了。” 保安上下打量了在场众人，年龄倒是对得上，要是有个小孩妇女的，想必事有蹊跷，可如今是一中年男人，虽说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但男人要好看干嘛？绝没有拐卖中年男子的案例，瞧他们这阵势，定是夫妻吵架无疑，随意的劝了几句，便走去别处巡逻了。 谢春芳用力的挎住滕胜海，将头埋在腰背间，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滕胜海挣脱不开，十分无奈的站在路边。 “张鸿宇！你怎么回事！”忽然不知从何处走来一袭黑裙的贵妇人，剪裁得体的黑裙细钻闪烁，颇有心机的将腰间的松垮的赘肉完美掩盖，露出还算纤细的脚踝和白皙的胸脯，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圈水头温润的翡翠项链，配以同款式的翡翠细钻，端得是富贵逼人。远远看见滕胜海跟人搂搂抱抱，气急，不顾形象大吼出声，众人稍稍愣神，滕胜海更是着急，“蔌”的将谢春芳的手掰开，小跑的迎了上去：“王姐，误会了误会了，我跟这疯女人可没关系，也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的，硬是拦着不让我走。”滕胜海一脸惊恐，手抚在胸口惊魂未定。 “滕夫……”谢春芳糯糯的喊了一声，茫然无措的绞着手指，略有委屈的看着他心心念念的男人满心依赖的站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 “滕夫？”满身富贵气的女人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滕胜海。 第300章 笔剑 滕胜海强装轻松：“你看她要找的是一个叫滕夫的人。” “那确实是认错人了，快些走吧，死鬼明儿就回来，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了。”富贵姐也不纠缠，转身带着滕胜海欲走。谢春芳哪里肯依，几个大跨步赶了上来，抱着滕胜海不松手。 “嘿！你干什么！”富贵姐喝道：“再这样纠缠，我们就报警了。” “我真不是什么滕胜海，我叫张鸿宇，这附近认识我的人都喊我宇哥。”滕胜海满脸无奈，伊雅接过他递给的身份证，确是张鸿宇无疑。莫非是程德邦搞错了？没道理啊！伊雅对程家的人脉很是信任，若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绝不会轻易把错误信息传递于人的。 “你还有多少个假名字？”伊雅打算诈他一诈，果然敏锐的捕抓到他几丝慌张神色。 伊雅自认为找到这个男人的命门，倒也无所谓他一时的去留：“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 滕胜海无奈耸肩，一旁的富贵人又急着走，谢春芳步步紧跟，并不理会伊雅的言语，亦步亦趋的跟着滕胜海，三人拉拉扯扯的纠缠上了，虽是深夜，可上海这种城市，是国内出了名的不夜城，夜色越是黑暗，夜幕里的人群越是纸醉金迷。不少夜归的青年男女，见两女一男在小区门口拉扯，想必是恶俗的小三情节，乐于助人的小青年们眼明手快的报了警，驻警媒体也应声而来，不大一会儿就把三人暴露在聚光灯下，富贵人一看媒体车跟来，吓得立马捂脸逃窜，主角跑了一个，大抵是富婆包养小白脸，破坏别人家庭的情节，媒体人想上前采访，滕胜海下了死劲，将谢春芳推开，拨开人群逃窜了，徒留谢春芳一人在人前哭哭啼啼，觉得好不可怜。 人到中年，丈夫转身跟另外一人欢好，若是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没有了经济来源，多年的家庭生涯早已让她丧失了社会生存能力，不是所有的罗子君都能遇见贺函的。中年人离异的生活，有着不可想象的艰难。 媒体人将话筒递给哭得失声的谢春芳谢春芳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语塞言涩不能言，抽抽噎噎的喊着滕夫二字，花色失容令人垂怜，伊雅不愿把事情闹大，赶紧挡着镜头打算拉着谢春芳走开，可谢春芳的脾气一向犟的厉害，不是伊雅所能左右的，谢春芳守在原地不愿意走，伊雅左拖右拉没有法子，悄悄的在谢春芳的耳旁细语：“你要是在这样闹，会影响伊熊的形象，万一用人单位看见了，伊熊的工作可就丢了！” 谢春芳闻言一窒，抽抽噎噎的打了几个哭嗝，看了看伊熊深皱的眉头，最终还是选择走开。酒店房间上早就开好的，如今把谢春芳等人带回酒店，各自回房间休息，伊雅和伊小妮两人一间，奔波了许久，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特别上伊雅，长途开车，整个人精神萎靡，灰扑扑的老了好几岁。 伊熊和谢春芳一间，他拖着谢春芳回房时，眼圈仍是发红，伊熊有心想要劝上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般为爱痴狂的母亲，他上第一次见，既然当年爱这个男人爱的发疯，为何又要下嫁给自己的父亲，将来自己是否也会如此疯狂？伊熊不清楚，一想到黄小莉挽着那个男人的声音，伊熊心里就跟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可他如今将要为人父，又如何有资格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伊熊胡思乱想的睡着，待迷迷糊糊想醒来上厕所之际，谢春芳的床上早已是空空荡荡，房内也不像上有人的样子，伊熊心里一惊，赶紧去敲了伊雅的房门：“妈在你这儿吗？” “怎么可能？她不见了？”伊雅讶异道。 “嗯，我一醒来她就不在了，衣服和包包也都带走了。” 伊雅当机立断：“快！换衣服去昨晚的那个小区。” 谢春芳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多少钱，能走去哪里，定是顺着路线找回去。酒店就在小区附近，离得不远，三人左沿途找了找，倏然发现报刊上大篇幅的登着谢春芳的照片。 如今信息发展迅速，受众的阅读兴趣直接影响着一家报社的生死存亡，当街暴打小三的新闻屡见不鲜，可受众依旧喜欢看这类新闻，谢春芳的这则新闻，是由一个电视社会评论明星亲自操刀写的一则评论新闻，将谢春芳形容成一个中年失意妇女，突然遭逢丈夫背叛，转投上司怀抱，从而彻底被丈夫和社会抛弃，哭求着丈夫能看在自己生儿育女的份上重归家庭，丝毫没有事实根据的一通瞎想后，开始他长篇大论的批判，一骂谢春芳太过愚笨，一心依赖丈夫不求上进，二批男子背信弃义，抛妻弃子太过无耻，三说第三者毫无羞耻心，拆散别人家庭太恶毒，只叹孩子无辜，要看见这场三人大战。再配上谢春芳嚎啕大哭的照片，以及三人缠斗不止的照片，成功的掀起社会热潮。 媒体人的手中的笔，犹如一个自动捕蝇器，能够准确的知道他们的高潮在何处。可又有谁想过他们手中的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杀人凶器。很快“小三”的信息最快被人肉出来，居然是一家奶粉公司的老板娘，该品牌在百姓口碑中一向唱好，如今新闻一出，大浪退货潮涌来，销售一夜归零，还有许多忠实客户要求该品牌奶粉赔偿，许多买过没买过的网名开始打出标语：“拒喝小三奶”的标语，该公司的董事长，不仅要承受公司口碑下跌，滞销导致的资金链供应问题，还需要顶着众人嘲讽的目光，在奔走公关，一夜白头怜人叹。远在海外的两名子女，也紧赶着回来安抚父亲，生怕事业有成的父亲一气之下离婚，再重组家庭生小孩，那么他们两姐妹可就一点遗产都捞不到。 第301章 屋舍两间 有时候人心便是如此薄弱，在金钱面前并不值一提。男主角滕胜海自然也被人肉出来，竟是富太太圈内有名的男宠，姿色上佳，温文尔雅，有着年轻身体所不具备的阅历与细腻。在富太太圈内炙手可热，奶粉店老板娘不过是她其中的顾客之一，也许这只是一场顾客抢单的行为呢？这场风波中唯一人肉不到的便是谢春芳了，一个偏僻乡下来的网络绝缘体，居然在这场风波中保有最后的体面。 谣言就像是风，轻抚过这个城市又消散无踪，很快又有新的猎奇新闻，源源不断的吸引吞噬着办公室阁楼里一只只好奇的人血蛆虫。 谢春芳哭哭啼啼却也于事无补，滕胜海在这一代出名，当机立断的卖了房，得了一大笔钱跑哪去逍遥都不知道了。谢春芳却依然坚守在那栋楼下日日守候，结果等来了一群打手的疯狂报复，凶手不是富太太便是滕胜海了，伊雅一行四人全部挂彩上了医院，伊雅的伤势最为严重，身上不过是被木棍敲出一条条红痕，而多次动刀的脸部却难敌棍棒袭击，无奈只能去医院重塑。幸好上海是做快节奏城市，就连整形手术都快得像赶地铁一般，用了一天时间就走完了整个流程，现在剩下的不过就是拆绷带罢了。 谢春芳伤势不轻，脸上挂了些彩，身上也是淤青红肿一大片，好好休养几天总会消散的，只是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开始隐隐作祟，一阵一阵的疼痛感犹如像赤身过刀山一样，一刀一刀剐得肉疼。伊熊再也隐瞒不住，只好告诉了她得病的结果，原以为谢春芳会大喊大闹的，没成想谢春芳只是静静的红了眼圈，安静的像幅油画。 无声的呐喊才是令人心疼的，伊雅三人默默的站在身前，默默垂泪。 谢春芳一揩眼泪：“别哭了，不就是病吗？你们三个站我面前这样哭，倒是像提前给我上坟了。” 三人抱做一团，呜呜的哭出声，谢春芳反而坚强起来：“哭什么哭，老娘可还没死呢！” “妈！”伊熊委屈的叫了声。 “别哭了，医生说我没几个月好活了，你们快带我回去看看孙子，总算还能看完孙子再闭眼，我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妈！” “别哭了，准备准备回去吧。” “你不找滕先生了吗？”伊小妮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不找了，老娘都快活不成了，还找男人干嘛？况且这种出来卖的男人，老娘嫌脏。”谢春芳心里有气，之前有多深爱，现在就有多厌恶，她没法想象她心上那抹白月光，走进了看，居然能如此肮脏，她避之不及，如何还能义无反顾的扑向他？ 这三两句话可就把伊小妮搞糊涂了，事发之后，谢春芳不还苦苦守了滕胜海住宅楼下吗？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被人套上麻袋被毒打一顿了。 她哪里能知道，在生死面前，爱情有时候会变得微不足道，骨血传承则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谁能甘心就此离开这个世间不留一丝痕迹。而代代相传的基因，是他们对抗这种消亡的最直接办法。 谢春芳一刻都不能等，不顾四人身上的伤口，催着伊雅就往富县赶，满脸绷带的伊雅也只能咬牙坚持，为避免被交警阻拦，伊雅特意去医院提前取了绷带，医院为保医疗效果，给伊雅换了高价的无感绷带，远远看去也算能瞒天过海了。可脸上的伤口可以隐瞒，身上的疼痛却骗不了人，伊雅开车不过数百公里，全身疼得发白，瓢泼冷汗用鬓角处溢下，整个人冷得发抖，谢春芳更是艰难，因为知道病情，但凡身体有些许不对，谢春芳总会哎哟哎呦是大喊大叫，走走停停，竟然用了5天左右才算回了富县。不过短短几日，伊家四人像是参加了一个速效的减肥训练营，瞧着消瘦了不少，伊熊挂在腰间的啤酒肚逐渐平坦，被肥肉撑坏的英俊五官也逐渐归位，不得不说谢春芳的皮相成功的遗传到三个孩子身上，这大概是她对伊家做的唯一贡献了吧。 四人到了富县稍作休息，微微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伊雅等人就被押着上柳家看孙子去了。伊熊的岳母家在富县叫不上名的山坳里，羊肠小道山路九曲十八弯的盘在山腰上，一圈一圈的不知何处是头，左侧是被刀斧乱劈过的山壁，右侧是深不见底的山崖，道路两旁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路面小得仅容一人通过。 伊雅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松懈，绕是她已经有了五年驾龄，遇上这种上路，比第一次碰车还要紧张惊险许多，伊家其余三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一脸紧绷的看着汽车轮小心翼翼的压着山崖的边缘缓缓前行。 远远的遇见一老叟带着斗笠赶一群黑牛而来，伊雅紧张的踩了刹车，不知如何是好。那老叟与牛头也不抬，随意平常的从远处走进，行至伊雅车前，黑牛贴着山壁缝挤过，伊雅在窗里可以清晰的看见牛的每根豪毛，大爷面无表情的执牛鞭而过，仿佛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伊雅松了口气，继续慢慢慢慢的往前移动，待入得山坳处，所费时间竟比伊熊和谢春芳徒步爬山的时间还要久。 下得山路，面前是一座朽腐的木桥，孤零零的立在溪水中央摇摇晃晃。车到这儿是决计开不过去了，一家四人下了车，满目青翠便挤入眼前，空气中仿佛带了丝丝的甜味，伊雅贪婪的多吸了几口，谢春芳便催着伊雅帮忙搬礼品上柳家了。 破壁屋瓦三两间，绕溪桥头慌无人，偶有犬吠三两声，惊起鸡鸣一片。临近寒冬，禾田里早没有了勃勃生机，一片接一片的土地灰突突的空着，村里多是土楼黑瓦黄木，常年无人居住的瓦舍早已坍塌，只身几个横梁还倔强的搭在废墟上，柳家在深坳处，紧挨着大山。 第302章 逐客令 因为尚有人居住，倒是屋舍完整。墙边有几陇菜地，被白霜一压，菜叶显出不正常的深绿色，屋前有一摊鸡毛及星星点点的血迹，想必是刚杀了鸡的缘故。“亲家母？亲家母？”谢春芳热情高涨的扬着嗓子喊话。 “我妈出去了。”一浑厚的男音响起，抖抖索索的走出一披棉被的男子，见到伊雅眼前一亮，赶紧回芳换了身新衣见客。 “小舅子，亲家母去哪了？” 男人一脸疑惑，半饷才反应过来，这是姐姐的夫家来人了。这也不怪他认不得伊家众人，他是常年在外头打工的，从未见过伊家人。他混迹在一家发廊里当学徒好些年，工资微薄不说，还常年无休，上次听人说姐姐说了娘家，给自己陪了一套房的彩礼，将来留着自己娶媳妇用的，着实高兴了好几天，想着自己学艺学得差不离了，趁早回家把姐姐的礼金一拿，带着女朋友随便去哪里开家发廊，都是翻身当了老板。 谁曾想辞职回家，礼金没影，房子也飞了，老妈领着大肚子姐姐气呼呼的回来，还让自己以后帮着养外甥，真真是头疼，听了老妈的陈诉，伊家确实不是良家，姐姐嫁去他们家只怕也是一生困苦。柳氏是个偷滑耍奸的，却没有谢春芳心恨，她原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心内的天平还是偏向了儿子，毕竟传宗接代可是大事，留在这个山旮旯里头，收这破屋瓦舍哪里有女孩子家肯嫁，别说外地的姑娘，就是本村的姑娘，哪个不是一个个铆着劲儿的往外跳，所以一套在县城的房子是自己儿子能顺利娶亲的关键法宝，儿子在发廊带了个小姑娘，听说是个大学生，有本事的很。姑娘毕业后，柳氏就打算下聘，让儿子带着姑娘回家一趟，才吃了一顿饭，姑娘就急冲冲的要走，柳氏还道自己是哪里招待不周了，后来才知道，姑娘嫌弃自己家偏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被拐卖到山沟沟里去的，打定了主意要跟自家儿子分手，可依着柳家靠田吃饭的营生，一年稻子高产，又能扒拉出几个钱？这其中还得扣除自家口粮，日常花销，一年到头一分不剩，周边又都是穷亲戚，借钱都没处借，如何敢奢望给儿子买房娶亲？柳氏急得上火眼睛发疼，夜夜难眠，整个人都瘦了有一圈，谢春芳带着儿子就这样上门看亲了。 这不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吗？柳氏高兴极了，谢春芳又是个会哄人的，亲自带着柳家母女去富县看了房，说愿意把这套房写在女儿名下当聘礼。这下可把柳氏高兴坏了。连伊熊坐过牢的事情都不介意，急吼吼的就把女儿送来富县。这下可倒好，房子礼金没到手，又给柳家揣回去一张嘴，关键是女儿以后的亲事可就难说了。 今年是戊戌年，柳氏犯太岁，家里频频出事，少不得要去土地庙里烧上几柱香，一大早就带着一大袋水果香烛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柳家儿子往屋里头让了一让，好客的盛了几杯水，家里没有待客的杯子，柳家儿子是拿着家中吃饭用的粗瓷碗给盛的热水，热腾腾的水面上浮起了一层油花，伊雅吹了吹，轻轻的呷了一口放下，水里甜丝丝的，应是放了些糖，也算是乡下较高等级的待客之道了，伊雅对眼前的小伙有了些好感，轻声的说了谢谢，柳氏儿子面色一窘，飞上了两片红霞：“不客气，都是一家人，姐姐嗜睡，最近都是到饭点才醒的，妈一早上香去了，估计一会得就回来，你们略坐坐。” “好，打扰了。”伊雅待人有礼，不像伊家其余三人，伊小妮到陌生环境忸怩不安，伊熊一直是木着脸，不爱搭理人，急切盼孙的谢春芳一路上萃得火急火燎的，等到了地方却不敢言语了，伊雅哪里能知道，谢春芳心里正担忧着柳氏记薅头发的仇，心下正犹豫，要不要让柳氏扯回来算了。 一屋五人就这样奇异的坐着，也不出声，当是佛堂都没这般清静。柳家儿子亦觉得尴尬，到处在家收罗吃食，堪堪凑了一个果盘罢到伊家人前。他虽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可在发廊工作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那伊雅身上所穿，无一不是名牌，其余三人身上穿的亦不寒碜，确如媒人当初形容的，是家境极好的人家，原先姐姐老妈狼狈回家，还以为是上了媒人的当了，本想招一帮兄弟打上门去，可大家都还是光棍，得罪了媒婆可是大事，无人成形所以至今还没打上门去，反倒是伊家人上门了。 “喜弟！快出来帮忙拿一下，可是累死我了！”柳氏的大嗓门在屋外响起，柳家儿子快几步跑了出去，伊雅带着伊小妮一同迎到门口，谢春芳和伊熊扭扭捏捏的躲在背后。 “妈，家里来客了。”柳家儿子熟练的接过柳氏手上沉甸甸的袋子，低声说道。 “谁啊？” “姐姐的婆婆，丈夫，还有两个大姑子都来了。” “他们居然还敢上门，看我不把他们打回去！”柳氏将手里的东西尽数都扔给儿子，自己颠颠的小跑的进了家门，自然的从木门后边朝起一根粗木扫帚，黑着脸从他们大门而进。伊雅见柳氏来势汹汹，慌忙将其余三人挡在身后，展开笑颜问：“这就是柳姨吧，一看就很亲切。”不知道从何时起，伊雅习惯了扮演了父亲的角色。 “你是？”柳氏抄着扫帚叉腰沉脸问。 “我是伊熊的大姐，之前一直在江浙工作，这两天回家听母亲说弟弟娶了媳妇，所以想着来瞧瞧，毕竟以后咱们两家算是顶亲近的亲戚了，哪里有不上门拜访的道理。” “你们这门贵亲我们泥腿子可攀不上，家里穷，米也不多，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柳氏下了逐客令。 第303章 柳家 “柳姨家没米下锅，这说出来不是打我的脸吗？”伊雅笑眯眯的转头问伊熊：“你知道这里的地址吗？” 伊熊闷不吭声的点点头，伊雅笑着掏出了手机：“喂，是孟子江孟店长吗？” “我是伊雅，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这有笔团购，路程有点远，还希望咱们超市给送下货。”伊雅亲切的笑着。 “咱们超市卖的最好的大米给我送上50包，另外再要一只整猪，牛肉20斤，并一些孕妇平时吃的食材林林总总的给我装上一车送来，我这边到付给您钱，地址我一会发您手机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氏见伊雅出手如此宽绰，心下倒是有点高兴，世人谁不喜欢占个小便宜呢？柳氏再瞧瞧的探头往客厅里一瞧，地上大包小袋的已经堆了许多东西，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望着伊雅总算脸里带了些笑意：“大姑姐客气了，来就来呗，还带这么老些东西。” “我今天来就是认个门，以后都是自家正经亲戚，路过了不认识，岂不是让人笑话。事先也没打招呼，不知道有没有搅扰您。” “都是实在亲戚，没什么搅扰不搅扰一说，就是家里没打扫过，让您看笑话了。” “不会，不会，您是没去我家里瞧过，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伊雅是见过世面的人，性格也不清高孤傲，所以和哪个阶层的人都聊得十分火热。柳氏一边让着，一边请伊雅进了屋，女儿攀上这么个大姑姐倒是比嫁给寻常的庄稼汉要好许多，就是婆婆难缠，丈夫不顶事，可那悍妇身患癌症，听医生的话头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也就再过几天苦日子便是，何况是月子中，她就算想使唤，也得有命使唤不是，等谢春芳一闭眼，长姐为母，伊熊再不顶事，他大姐总得管他，这么一想，这门亲事倒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亲事了。 柳卿思及此处，脸上便带了三分笑意出来，把扫把往角落里一扔，热情的想拉起谢春芳的手，谢春芳原以为她要冲自己上手打架，条件反射的向后一缩，伊雅自然的接过柳卿悬在半空尴尬的手，笑着问：“不知道弟媳现在醒了没有，我们想看她一眼嘞。算着时间下月该是临盆的时候，我这边要确认好时间好预先定好床位和陪护，不然事到临头再安排，手忙脚乱起来时怕是会出错。” “不愧是干大事的人，想的就是比我们周到。”柳卿笑眯眯的，抓着伊雅的手不放，转头吩咐愣在一旁玩手机的儿子：“喜弟，上去瞧瞧你姐醒了没？告诉她大姑姐婆婆他们来了。” 喜弟唉了声乖乖上楼，行为举止与他那一头张狂的红发倒是严重不匹配。不大一会儿，一个肚子鼓得像皮球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摸着扶栏下楼，看着伊家众人，怯生生的看了几眼，停在楼梯半中间，不肯再下。柳氏略有些尴尬，伊雅笑着往楼梯上走了几步，不认生的拉着小姑娘的手，连声赞叹：“果然是文文静静的，你不知道，我弟从小就皮，配这么一个干净可怜的姑娘正好。” 柳家姑娘红了脸，越发害羞的不肯下楼梯了，柳氏是个急性子，见自家那傻姑娘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万万不敢轻易得罪了这尊财神爷，毕竟这以后可就指望这大姑姐帮衬了。赶紧一个箭步冲到柳家姑娘面前，二话不说拉着柳家姑娘下楼，柳家姑娘慌乱的把手从伊雅掌心抽离，粗粝的茧子划破了伊雅细嫩的皮肤。也是一个脏活苦活都干的姑娘，可至少她的母亲不会对她动辄打骂，真论起来，还是比自己幸福一点的。 伊熊被谢春芳惯的是懒癌晚期没救，这样的人在社会根本起不了什么正面作用，但娶一个贤惠的媳妇，至少能顾好小家，不给社会添麻烦就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麻烦别人成了这个社会的一个衡量道德的重要标准，没完没了的麻烦别人，也是一种缺德行为。伊雅自认为自己并不在这个行列，可如今却习惯性的麻烦程德邦，今日为了取得柳氏欢喜，又麻烦了孟子江千里送货，那孟子江也是个好玩的，为了讨上级欢心，低价打折售卖商品也就罢了，还带着黄小莉亲自开车送来。 这边伊柳两家气氛刚有所缓和，伊熊看着柳家姑娘那圆滚滚的肚子，刚升起一丝责任心，见柳家姑娘挺着肚子坐怪不舒服的，还主动提示谢春芳让出躺椅让柳家姑娘能好好躺着聊天。柳氏看在眼里，也是满脸喜意的打趣：“大姑姐就是会养人，这才几天不见，伊熊居然会心疼人了。将来他们两夫妻要是生了孩子，还得抱到大姑姐那里，好好调教几年，保准比一般小孩聪明。” 三两句话，柳氏已经在为未来打算了，伊雅正想着怎么回话，电话像救星一般降临：“喂，孟店长，你们是已经到村口了吗？你就在小溪边等等我们，我这就去村口接应。” 伊雅随意的挂了电话，满脸笑意的问：“柳姨，刚从超市定的几十包大米已经到桥头了，我们去哪里接下吧。” “成成成，有钱真好，想要什么东西说一声就有，我姑娘可算掉进福窝了。”柳氏装模作样的拿手臂揩了下眼泪，动作滑稽好笑，嘴上最好着急忙慌的喊着：“喜弟，快去把拖车拉来，去村口拉大米。” 满头红发的青年听从指挥似，手脚麻利的拉了板车，随伊雅等人一道往村口赶，因为柳家姑娘身体不便，被吩咐留下来看家，其余众人全部浩浩荡荡的往村口进发，偶尔路上遇见几个呆坐在屋檐下的老人家，开口询问，柳氏总会一脸喜滋滋的回复：“去村口接财神爷嘞。” 这个村子偏僻，交通不便，年轻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但因为临近年关，不少工地放假，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返乡。 第304章 起风了 红发少年推着板车，迎面遇上不少年少玩伴，都是从小光屁股穿开裆裤长大的，后来各奔东西流入各个城镇打工。 如今再见至少也有一年光景未见，兄弟相逢便是乐事，一个个见红发少年拉着板车前行，便觉有趣，纷纷加入队伍，柳卿在心里暗暗合计：“这么些人跟着去，少不得要请他们吃个便饭，这么些个大小伙子造一顿，家里有头牛都遭不住。”柳卿看着村口的大面包车心里暗暗心疼。丝毫没注意身边的女婿已经变了脸色。 孟子江接了电话，立马让黄小莉跟着一块来送货，毕竟他与副总经理伊雅没什么交情，如果单纯只是送货，让店里的防损员跑一趟就是，他亲自开车来送，打的就是献殷勤的主意。 黄小莉亦是看到了伊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消瘦了许多，当年那个爱自己至深的肥墩墩早已不见了，只是偶尔一阵风过，吹来了街角熟悉的炸鸡汉堡味，才心痛的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男孩，纵容着她，吃炸鸡只吃腿，吃汉堡只吃肉的姑娘。 “辛苦辛苦，居然劳累孟店长亲自来送货。”伊雅见车内只有黄小莉和孟子江两人。便知道孟子江打得什么算盘，她并不讨厌功利心强的人，脸上写着野心的人，远比颓丧佛系的人看着要舒适，不可否认，伊雅也是这类人中的典型代表，没有人会真正讨厌自己。 “今儿周末，店里人流量大，人手不够，所以我就充当送货员了，就怕送的迟了些，伊总可不要给我的服务质量打差评，实在是路难走了些。” “哪里，哪里，孟店长亲自送来的货，哪有让人挑剔的道理。”伊雅客套着。 “原来您是龙辉超市的店长啊，要不去我家喝杯茶歇歇脚？”柳卿一听送货的人，居然是龙辉超市的店长，立马笑嘻嘻的邀着回去坐坐。 “这......”孟子江看向伊雅征求意见。 “这是我弟的岳母，您要是不忙的话就进去喝杯清茶歇歇脚，要是店里忙得走不开，可就不敢再耽误您时间了。” 孟子江求之不得，本来嘛，哪有店长亲自送货的道理，忙这么一大圈，还不是为了跟伊雅套近乎，如今有了机会可不得马上抓住啊，孟子江笑靥如花的答应着：“那就搅扰了。” 黄小莉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走回柳家，她其实也想近距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生，抢走了她的一生挚爱。 伊雅定得东西多，又加上孟子江着意示好，自己斟酌着添了不少东西，一个板车哪里能拉得走，幸好村里来的大小伙子多，一人提一袋肉，扛一袋米，总算是一趟搬完。谢春芳刻意走在最后盯着黄小莉，可千万不能让这个女的又害了自己儿子，若不是亲家母小舅子都在场，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黄小莉打死，就是这个女的作天作地，还带累了自己儿子坐了许久的牢，现在好不容易要过上正常生活了，可不能让她给搅了。 孟子江丝毫不知这些，凑在伊雅旁边殷勤的聊着，此刻没有什么比得上升职加薪来得更重要的事情了。 都道人心向上，人性向下。但凡有阳光的地方便有阴影。孟子江并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卑鄙，但有时候太急功近利了，反而会让人有不适感。孟子江舍下黄小莉凑在伊雅身旁，三句不离龙辉与工作，搅得伊雅头疼，却不好言明，只能咿咿吖吖的应和着，孟子江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伊雅的认可，聊得越发起劲儿。 红发少年拉着一板车的货物不禁感叹，人生真是活得辛苦，像他这种底层人天天为发愁，要看顾客脸上，上层的领导有钱人，要看更有钱更有权势人的嘴脸，哪怕是古时候的皇帝，做到了九五之尊的时候，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哪个州的雨下多了，哪个郡又干旱了，都得战战兢兢的下罪已诏，想想真没意思。 可红发少年的母亲定是没有她儿子这般深沉的想法，一路遇见走来的邻里，都乐呵呵的打着招呼：“这是我闺女的婆家来给我们家送礼，定亲的时候，你们可一定都得来吃席啊！”柳氏乐乐呵呵的，一改前两日的愁眉苦脸，怕被邻居说闲话，这两日她都不敢让女儿下楼，生怕他们嚼舌根，自己会忍不住跟他们干架，现在婆家这般声势浩大的上门，想必他们也不敢在多说闲话了。 柳氏人逢喜事，在前头走得飞快，家里没待客的东西，还是现从伊雅送来的礼品当间现抓了一把放桌上待客。自己让儿子去山上把去挖草药的丈夫喊回，自己赶紧围了围裙，开始杀鸡摘菜，预备大席去了，孟子江依旧缠着伊雅不放，喋喋不休的声音吵着伊小妮嘟嘴走开。黄小莉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鼓着大肚子的女人候在门边，谢春芳像是珍惜什么宝贝似的，赶紧拉着她坐下，小心翼翼的护着，刻意把黄小莉的眼神阻隔在外。 黄小莉羡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那里曾经也住过一个源自伊熊的骨血，可如今，除了自己，还有谁记得呢？ 黄小莉眼圈红红的立在门外，看着热闹的人群川流不息的把欢声笑语送达屋内的每个角落，自己孤单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心里似有一块吸了水的海绵，涨涨的堵着人发慌。 伊雅瞧见了，赶紧上前拉了黄小莉坐到跟前，安抚的拍了拍小手，孟子江瞧了，心道：“难怪伊雅刚对他态度冷冷的，原来的嫌弃自己没照顾好黄小莉啊。”孟子江思罢，赶紧关怀的握了握黄小莉的手：“瞧我，一看见你姐话便多了起来，冷落你了。” 黄小莉懂事的摇摇头：“没事的，你有正事尽管去谈，我又不是外人。” 孟子江欣慰的摸了摸黄小莉的头发表示奖赏，这一幕落进伊熊的眼里颇有刺眼，一时没控制住，踢翻了身侧的椅子。 第305章 新生命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欢乐的气氛中尤为刺耳，家中来客巨多，柳家姑娘怀着身孕，正是敏感的时候，本来闻着味儿本来就有些不适，一直强忍着没说，如今伊熊来这么一出，直接吓得柳家姑娘尖叫一声，吓得跌倒在地，身下似有液体流出，谢春芳是过来人，一看柳家姑娘这样，也吓白了脸，赶紧冲厨房里忙碌的柳卿喊道：“亲家母，快来！儿媳妇怕是要生了！” 柳氏一听外头的响动，满手面粉的冲出来，看见女儿跌坐在地板上，羊水已经从身下流出，嗷的一身扑到柳家姑娘的身前，指着谢春芳问：“是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又刁难我姑娘了！” 谢春芳有口难辨，毕竟罪魁祸首可是她儿子啊，她替子认罪倒是也不冤，谢春芳被柳氏问得无话可说，只好拿眼干瞪着黄小莉，果然是个害人不浅的祸根，祸害完儿子，又对她孙子下手，谢春芳拿吐沫往黄小莉方向啐了一口，伊雅怕在惹事端赶紧跳出来主持大局：“大家别干看着了，快点去找下有没有平稳的木板，现把她抬到车上去，柳姨这附近有没有比较近的医疗所？” “没呢！我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去山上挖草药吃，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这才骑着摩托车去附近的乡镇打个针，哪里有什么正规医院。”柳氏看着自家姑娘脸白如纸，焦虑的不知所措。 “既然没有，那便直接送到富县，孟店长我的车不够宽敞，恐怕得借你们店里的货车了。” “应该的，应该的。”孟子江见伊雅点到自己的名字，赶紧搓着手紧张的应下。 “妈，你快跟柳姨收拾几件换洗衣物，一会能用上。” 喜弟见自己姐姐出了事故，本打算冲过去揍伊熊一顿，一听伊雅要木板，立马跑二楼把自己的床板拆了，怕木板太硬，连带着把床上的被子一起卷了来，伊雅意外的看了红发少年一眼，赶紧指挥着几人把柳家姑娘裹进被子里，一路小心翼翼的抬到面包车上，货车阴暗潮湿，容不下多少人，就留了柳氏一人在旁照料，伊雅的车载了谢春芳，伊小妮，伊熊及多加了红发少年一人，小心的翼翼开在面包车前为其开路。 伊雅把手机扔给红发少年：“快打120，说个最近的救护车能进来的位置。”另又转头嘱咐伊小妮：“快登陆下富县中心医院的就诊公众号，预约床位。” 伊雅有条不紊的嘱咐着，红衣少年慌乱的心开始莫名的安定下来，这个女人不一般。 富县的医疗事故不多，救护车来的很快，伊雅等人顺利的把柳家姑娘转移到救护车上，悬在胸口的气才敢放下。 柳家姑娘的羊水破得早，为了怕婴儿窒息，只能干脆的选了剖腹产，一个大胖小子没费多少气力，就这样降生到人世，谢春芳望着皱巴巴的孙子嚎啕大哭，生命的接力棒在这一个瞬间完成了交替。这个还未睁开眼睛的孙子，将来会带着谢春芳新是血脉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留守，谢春芳两眼通红，拉着柳家姑娘真诚的说了谢谢。 众人因为新生命的到来欣喜不已，只有黄小莉五味纷杂，轻轻的推门出了病房，伊雅悄声的跟在其背后，不发一言的陪着。 “伊雅，我嫉妒了。”黄小莉看着孤叶被风吹下，满脸落寞色。 “我知道。”伊雅轻声的应和着：“从前小的时候，在街上看见有人被爸爸妈妈报在怀里路过的时候，我总是要嫉妒一番的。” “我们的嫉妒不一样。”黄小莉淡淡的应和着。 “嫉妒的本质都一样，别人有的，我们没有，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黄小莉默默的看了伊雅一眼，并不说话。 伊雅轻轻揽过黄小莉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嫉妒没什么不好，它浅显的表现出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以后朝这个方向努力就是，何必现在如此自扰。” “可是......可是......”黄小莉面露痛苦，将脸部埋进掌心，失声痛哭：“可是医生说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一个不能有孩子女人，以后......以后......” “现在医疗技术水平发达，做试管婴儿，或者代孕，有的是办法。不能生育并不是多大的难题，而且时代变了，女人再不是只停留在生育机器这一层面了，我们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经经历，而不是简单被人冠以某某某的太太，某某某的妈妈。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人生还长，一次失恋不算什么。” 伊雅的劝勉有些冠冕堂皇，黄小莉听不进耳朵里，依旧傻呆呆的坐在树下，看着成群结队的蚂蚁忙忙碌碌的在搬运着食物。 满脸喜意的柳卿总算搜寻到伊雅，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大姑姐，这孩子刚生下来还没睁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想麻烦大姑姐跑一趟嘞。” “啊？” 柳卿笑眯眯的解释：“老人都说娃睁开的第一眼看见是谁，以后就像谁嘞，你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本事的，以后肖大姑姐就不用愁了。” “原来还有这种讲究，只要柳姨不嫌弃，我自然是乐意的。”伊雅轻轻拍了拍黄小莉的头发，保持着优雅的笑容随柳卿渐渐走远，不久灯光一闪，已然被吞没到医院巨兽的腹内。 世界又只剩自己一人了，苍凉且孤寂。地上的蚂蚁依旧在忙碌，三三两两的聚堆用触须彼此确认陪伴，黄小莉看着心烦，抬脚将其一一碾碎。 蝼蚁的生命原就如此不堪一击，就仿佛自己，已经被命运狠狠的扼住喉咙，随时都有窒息的风险。 新生的到来，让谢春芳重新焕发了新的神采，一改多日萎靡精神，又开始时时刻刻的盯着伊雅，尽最大可能从她手里掏出钱财，最好能帮着孙子把念大学娶媳妇的钱都安排明白后再闭眼。 对于将死的亲人，伊雅有着最大限度的包容心，总是尽可能的满足谢春芳的要求。 第306章 乞讨 可公司却不会对伊雅的缺勤一再容忍，尽管有程德邦一直帮着兜着，可费林鹏哪里又是省油的灯，趁伊雅不再，已经开始代理总经理工作，并且在职表现远远高于原先的杨耀华，程咬野心里满意，已经动了让费林鹏转正的念头，至于伊雅，虽然能力出众，可家里有一团糟的烂事要处理，根本没办法做到集中精力搞销售，别说总经理了，如今看来，她连一个总监之位都有些勉强，毕竟她缺勤天数过多，活像是个兼职外聘的员工，换哪个公司都不会聘用一个兼职总监吧。 程咬野是个商人，一向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趁伊雅手中现在还没有积累太多自己的人脉。趁早清出局算了，唯一的阻挠就是自己的儿子，可就是这样，程咬野才更要下定决心尽早将伊雅淘汰，公司经营能力可以通过应聘解决的问题，而雄厚的资金，和可靠的背景资源才是需要通过联姻获取的，一个王福爱不正常，还有李福爱，张福爱，总不可能各个都是神经病。 思及此处，程咬野不禁咧嘴想笑，想必此刻王行长的外甥已经带着仇恨出现在王家了吧。窗外迷雾蒙蒙，海边城市总会在晨间起雾，程咬野司空见惯，可今天仍旧忍不住频频像窗外眺望，雾浓时敌我不分，如今雾散，一切都将浮出水面。 一身褴褛的林俊杰小心翼翼的避开门卫的巡逻，借着上下班人流拥挤的时候，偷偷潜进小区，窝藏在草丛当间，等待着王行长上班出门后，赶紧跑上前敲门，很快里头就响起了脚步声，出来的确是一个陌生的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脸戒备的躲在门后问：“你是谁？” “我是......”林俊杰想自报家门，可又怕这个陌生的女人会告知王姨夫，只怕要丢了性命，只好伪装成乞讨的乞丐，来敲门要钱。 女子嫌恶的从兜里翻出了10块钱扔给林俊杰。 林俊杰将脚卡在门框内，满脸鄙夷：“我看你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刚出门的男人开的也是奔驰，你就拿这么点钱打发我？果然是做人情妇的，小家子气的很。” “你说谁是情妇！”大肚子女人情绪暴躁的问。 “这不明摆着吗？这家我可是熟客，以前的王太太可不长这样，为人端庄，出手阔绰，时常拿个三五百的，有时候遇见她家有喜事，打赏个几千块钱也是有的，哪里像你这般小家子气，不是情妇是什么？” 孕妇脸色绯红，气得肚子都在上下起伏，用力的想把门闭上，可奈何乞丐死皮赖脸的将脚卡在门内不肯走。孕妇想掏出手机打电话叫王行长回来救命，可因为怀孕怕辐射，手机并没有随身携带，若是松手转身取手机，那乞丐可就破门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钱了。”孕妇越想越是后怕，无奈的翻开自己的衣兜表示自己是真的没钱了。 林俊杰装模作样的说：“那家里总还有店值钱的东西吧，我就在门口等，你去取来，要是能让我满意我便走。” “那你把脚收回去，我去拿给你。” “这可不行，万一我把脚收回去，你把门锁上不出来怎么办？万一还要打电话报警抓我，那我不是还得进去吃国家饭了？我这人闲不住，吃不了国家饭。” 孕妇见这个乞丐居然把自己所有的意图一一戳破，恼羞成怒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要点钱花花，你要是没钱，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可是你得告诉我原来的王太太去了哪里，我好去寻她这么个大主顾。” “那个下堂老妇女，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还能有闲钱给你？”怀孕的妇人有些许得意，脸上的恐惧一扫而光。 “这不用你管，你要么给我个万八千，要么就告诉我原先王太太的地址，我自去寻我的大客户去。” 怀孕的妇人乐得给原配找不自在，痛快的告诉了乞丐：“好像在什么水甸村还是什么野鸭村的。” 林俊杰一听便明了，那是外公外婆的故居，只怕王太太离婚之后无处可去，带着女儿回娘家了。林俊杰瞧着妇人的得意样，再想想自己和小姨所受的苦难，恨得牙龈紧咬。林俊杰的目光落在孕妇的肚子上，那里安静的躺着的是王家的野种吧。 林俊杰突然发狠，将孕妇狠狠撞倒在地，孕妇尖叫呼痛，林俊杰迅速进屋反锁，随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靠枕蒙在了妇女口鼻，那女子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声响，林俊杰将手放在其鼻尖轻轻试探，已经没了呼吸，林俊杰小心翼翼的套上了鞋套，将王家上下能搜检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得了不少值钱东西，林俊杰回头看着妇人僵硬的躺在地板上，也不理他，去厨房拿了擦碗布，将可能粘上指纹的地方全部清洗了一趟，再将妇女小心翼翼的拖上楼梯间推下，伪装成失足跌落的模样，将杀人凶器枕头套洗净晾晒，最后环顾一圈，再无任何纰漏后，拿着之前表妹给的钥匙，将门反锁后离开，凭借多次与表妹偷情的经验，一路捡着死角潜逃而去。一路坐着大巴至珠江，偷渡去了新加坡，再以新加坡为起点，随意找了个看不懂的地名隐姓埋名去了。 这起谋杀案与其说是临时起意，倒不如用伺机已久来形容，林俊杰与王福爱相爱后打定主意让王行长妥协，王福爱是王行长独子，就算他再不乐意，总是要为女儿后半生幸福着想，林俊杰算盘打得飞快，却没料到王行长能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居然不顾亲戚情面，雇佣了几个混混流氓，将自己打得半死后，套了个麻袋，把自己连同大石块一同往江里扔，幸好附近有渔民看见了，等那伙混混走了，将自己拖回水面，总算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他原打算上门找王家人算账，却又不敢正面和王行长刚上. 第307章 烤鸭 毕竟杀人未遂后，所承担的煎熬远比被判杀人罪要难熬许多，知道他还活着，必然要出全力击杀自己，他可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可一手促成自己悲剧的姨母和表妹，却是不能放过的，若是没有他们两，自己已经顺利毕业工作了，哪里要生活在这乌遭当间。所以今日一早，林俊杰混入小区当间，打的就是报复的主意，从混入小区时，就可以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设备，他不用提前踩点，之前多次的幽会经验，足以让他对这个小区所有的边防了若指掌。 可谁曾想到，给自己开门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女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告诉自己王家已经大换血，小姨和福爱被驱逐出门，只能躲回乡下老家苟且，且看那妇人的肚子，推算怀孕的月份，恐怕和福爱怀孕时间是差不多的，也难怪那么精明的姨夫，居然没在一早就发现福爱的不对劲儿来，原来是外室有喜，顾不上他们这帮人呢，也许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和王福爱的事情，但不出言制止，一路纵容，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把怀孕的外室接回家中，而其他人无话可说。一个挂姓的外孙，哪里比得上自己嫡亲的儿子，难怪自己当初提出这个冠王姓的条件，他居然无动于衷，谁不知道没儿子是他最在意的事情，表面上对王福爱疼爱有加，有女万事足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逼着小姨喝了多少古怪秘方，拜了多少送子观音，可姨母的肚皮却始终没有动静。这也难怪他会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来名正言顺的迎外室回家，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亏自己自诩聪明，结果还是被人傻傻的做了局，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儿子连同那个外室彻底凉了，就当自己送给那可怜表妹的一份补偿吧，以后山高水远，各自保重。 林俊杰本想着给表妹去个电话，可想想表妹那懦弱的性格，少不得要把自己出卖，这种事儿，还是只有自己一个知道稳妥，只有自己才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当林俊杰在水上晃荡，偷渡新加坡的时候，王行长总算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返身回家，路上经过烤鸭店时，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的烤鸭香气，撩拨得人味蕾雀跃，王行长想起近几日，小娇妻不知一次跟自己提起想吃鸭子，不管是卤煮，盐水，酥皮还是五香，都能让她馋着睡不着觉，天天在自己耳边直呼神奇，说自己未育的时候，最讨厌吃的就是鸭子，闻着总有一股子怪味，可现在怀上孩子了，倒是日日馋得恨。喜臭厌香，想必肚子里怀得是个调皮捣蛋的臭小子。 “停车！”王行长吩咐司机小吴停车，自去寻了烤鸭店，买了两份烤鸭返回，递给了司机小吴一份：“带回去给你儿子尝尝。” “王总，这不好吧？”小吴嘴上推辞着，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蠢蠢欲动着。 王行长随意的把烤鸭往副坐上一放，自己迈着步回家。这个小吴是个实在人啊，是之前自己身为行长时给自己配的司机，如今自己降职给主任了，自然再没有权利，要求公司给自己配备司机，这个小吴也分配给其他高管使用了，但小吴知道自己不会开车，每天一大早还是先提前接送自己到单位以后，再去接新的高管，晚上亦是先送了高管回家后，再返身回家接自己，这份实在的情谊，就像严冬里微不足道的火苗，给不了自己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聊胜于无。 王行长哼着歌儿回家，喜得贵子的喜悦足以驱散贬职的阴霾。与往常不同灯火灿烂的家里不同，今日竟是一点光亮也无，往日里就算小娇妻早睡，她也总会贴心的给自己留着客厅的灯光，从无一次例外，就凭这点细心，已经胜过王福爱的母亲太多太多了。 王行长拧开门把手，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铺面而来，王行长心想不妙，先打开了手机灯筒，只照到满地乌黑的血迹，小娇妻躺在血泊里脸白如纸，王行长吓得扔掉了烤鸭，退出房门外，在屋外猛吸了一条香烟后，这才颤着脚走向屋内。 绚丽的灯光再一次亮起，小娇妻躺在血泊里身体早已经僵硬，四肢柔顺的躺在楼梯地步安静的沉睡着，巨大的肚子如今像一座冰山一般寒冷。这绝不是失足跌下楼梯的事故，这绝对是谋杀！王行长很肯定，作为侦探小说的热衷爱好者，他清楚的知道各种死亡因素呈现在尸体上的状态如何，这是一个拙劣的杀人犯，杀人手法还太过青涩，连他这种三脚猫的门外汉都能猜出死因，想必瞒不过专业的刑警专家。王行长不舍的摸了摸已经冰凉僵硬的肚子，心里空落落的疼，这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儿子，终究还是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第一任老婆，死的时候怨气太大，见不得自己命里有子？对于血泊中那个已经僵硬的女子，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本来嘛，也只是成功人士耐不住下属主动投怀送抱，随便睡睡而已，为她离婚也只不过是想给她肚子的儿子一个名份罢了，若说感情，还真的说不上来，否则他也不会去找了个熟悉的医生，偷偷验了里头是个儿子之后才开始筹谋的，若肚中是个女儿，他早就交代好医生偷偷借着产检，偷偷流了，打发她一笔钱远走高飞就是。他还是那个宠女成魔，夫妻恩爱的王行长。可耐不住人家肚皮争气，一举得男，为了这个期待许久的儿子，他愿意承受天大的代价，可是他依旧是没了。 王行长手拇指摸着手机，终于下了决心：“喂，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我.......我......”王行长忽然浑身冷颤说不出话来，干脆利索的摁断了电话。 他是有人命在身的人，就在前不久，他雇佣了几个混混将林俊杰杀死，虽然警方现在还没查到他身上，但是他最近并不想跟警方多做接触，另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门是反锁的！ 第308章 晨雾 王行长家的门有个弊端，进出大门时不会自动上锁，都需要手动上锁。就为了这个，王太太每次出门总会担心门未锁好，有时候人已经坐进车里，开出了一小段路，都还得让司机折返，再次检查才放心出门，也曾多次商量要把门锁换掉，可惜这是把一体锁，专门在日本请了个工匠，按照房屋外形设计的，王福爱也是因为目睹了日本的工艺水平，才闹着要去日本学习。夫妻二人虽嫌麻烦，可终究还是舍不得毁了设计，就这样每日乐此不疲的检查门窗上锁的情况。 门既然是锁上的，而拥有钥匙的人不外乎只有四人，自己、小娇妻、王福爱、还有已经下堂的王太太，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小娇妻和自己的嫌疑肯定排除，剩下的就是王太太和福爱了，无论他们之间谁是凶手都是自己不愿面对的场景，福爱自不必说，小娇妻肚里的孩子已成空，王福爱成了自己唯一的骨血，他必须要保，而王太太虽然已经与自己离异，但多年的夫妻关系，已经把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存款、房子、车子、公司都可以分割，可两人共同孕育的女儿不可分割，还有对外的形象不可分割，他已经因为擅自收回龙辉的资金被降级，可不敢再被其他不好的风评所影响，就连他金屋藏娇的事情都是背着所有人同时进行的，当时为保全他的名声，让小娇妻自己提了离职，并对外宣称要去泰国找男友结婚。也幸好小娇妻再跟自己之前，确实有个来往密切的前男友，后来两人因为性格不合分手，这才私下跟自己偷偷来往，这事做得隐蔽，倒是没什么人知道。 一个去泰国结婚的人，自然不会出现在国内。王行长当机立断，从厨房里翻出许久不用的碎肉机走向了已经僵硬的孕妇，途经客厅时，不忘顺手捡起地板上掉落的烤鸭，耐心的片成一片一片的，和孕妇的嘴巴舌头搅打在一起，用另外一种更透彻的办法，让他们贴合的更密切。 晨雾又起，金色的阳光穿不过浓厚的云层，只好委屈的蜷在角落里独自玩耍。初冬的草坪灰败，王行长等小吴车来车往的接送完高管后回来接自己。他今天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银行请了病假，小吴火急火燎的赶来，还顺手给他递了个果篮。 “王总，咱们去哪个医院？”自从自己从行长位置上下来以后，小吴便自动改了称呼喊自己王总了，他自以为不喊自己王主任，便算是给自己面子了，但这种刻意的避讳，并没有让自己舒服多少。 王行长亲切的笑着，装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帮我抬下这些肉块。” “王总您快放下让我来，你今儿都不舒服了，快歇着，别伤了身体。”小吴手脚麻利的接过王行长的手中的黑袋子，略微吃力的抗上后备箱。 “哎呀小吴，之前我还是行长的时候，那么多人巴结奉承我，如今我才被贬几天，人人都避我如虎，只有你......”王行长心中似有满腔感叹，拍了拍小吴的肩膀先行上车了。 小吴是个实在人，当初他当行长的时候，收了别人不少礼物，那些点心茶叶什么的，行长没少分自己，自己老婆怀孕那会儿，还给自己包了六千六百六十六的红包，说是祝愿孩子以后前途一帆风顺，小吴只是个司机，负责公司的外出跑腿还有接送高管上班，接触的同事不少，可只有王行长对自己最好，后来银行效益降低，说是人员结构臃肿，要裁员，也是王行长选择留下的自己，这个恩情，他一直都记得，只要他有车一天，接送王行长就是他的使命。 环卫工人刚清扫的街道，被白霜镶边的树叶，灰蒙蒙的天空别有韵味，王行长将一袋袋煮熟的碎肉往垃圾站附件的流浪狗面前一抛，立即引来数十只狗的争抢，没多大一会儿，舔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如今只剩一个头骨，等天黑时迈进深山里头，这事儿便也了了。 小娇妻的尸体他可以替他们处理，可让王家绝后的账以后总是要讨回来的。可惜王行长却再也没有机会等来报复的机会，警方直接上门带走了他。 “有人看见你在垃圾站用碎肉喂狗？”警察面部表情严肃，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男子问。 “嗯，我最近女儿流产，想做点善事给未出世的外孙祈福，就去市场买了点碎肉，煮熟了喂流浪狗。” “可你喂狗是碎肉却是人体组织，说吧，你杀了谁？”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肉是直接从市场里面买的碎块，我怎么知道它里面有没有人体组织。你说我要是杀人碎尸了，干嘛不趁着夜深人静冲进化粪池里面，没两天就发酵完了，非要大白天的，大庭广众下面毁尸灭迹，我自认为我还没傻到这种程度。”王行长心跳如鼓，脸上却还强装镇静。 “王先生所住的丽景小区是高档小区吧。” “小区哪有分什么高不高档，不过就是睡觉的地方罢了。” 警察扯着嘴角冷笑道：“放心，我们不是反贪局的，对你的财务状况没兴趣。” 王行长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你那个小区物业在业界十分有名，化粪池是一天一抽，所以把碎肉冲进化粪池没准会露馅。” “你也是说没准会露陷了，但如果只是日常工作，没有特别注意的话，一般是不会发现端倪的，到时候整个城市的废弃污染一同处理，那不是彻底毁尸灭迹了？就算被发现，我们小区是共同一个化粪池，那么大一片区域，你们挨家挨户锁定，恐怕花费的时间也不少，我又何必在众目睽睽下，毫不掩饰的提着大袋小包的去外头招摇？我的智商不会这么低下的。” “我们从你家的绞肉机和下水管道提取到了人体组织，dna检测和你今天早晨喂狗的人体组织一致。” 第309章 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从市场买来的太大块了，我怕狗噎着，搅碎了再煮不可以吗？” “你去的哪个市场？” “就延安北路附近，哪里有个全聚德烤鸭店，昨儿我单位同事小吴带我去的，我还顺手买了两只烤鸭，一只给他带回去吃了，我自己的那只没舍得吃，也给一起搅碎了喂狗。” 王行长话音刚落，身侧便有一名女警折身向外，大概是要找小吴取证吧。 清晨的风冷冽刺骨，王行长摇下了车窗：“香吧？”王行长转头问暗吞口水的小吴。 小吴不好意思的又吞了一口口水：“王总，你从哪搞来这么香的？” “延安路那个市场口买的。” “一会下班了，我也顺带买点回去，我儿子......我孩子最近长身体，最喜欢吃肉了。” “这样啊，一会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买，我知道哪的肉便宜。” “真没想到王总还是这么贴近生活的人，又帅又多金，还那么体贴持家，也不知道我们王姐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香，才能嫁给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小吴奉承道。 “行了，别说这些奉承话了，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对了，还没问王总今天要去哪个医院。” “不去医院，你给我找个流浪狗多的地方吧。” “啊？”小吴怀疑自己听错了：“王总咋生病不去医院，去找流浪狗啊？” “我没病，今天托赖不去上班，我女儿最近出了点状况，大师让我多做点跟动物结缘的善事，这不，就买了那么些肉碎去喂。”王行长今天话尤其多，放在平时冷着脸坐后头，小吴是决计不敢如此多话的，也不知是昨儿烤鸭的魅力，还是今天的他特别的平易近人，所以畏畏缩缩的小吴话也多些：“那不若是寺庙放福龟，咱们市里就有一个千年古刹，香火可旺了。” “成，明儿我还是休假，明儿我就去看看，今儿肉碎都买了，就先喂狗吧。”王行长轻轻的合上眼睛，小吴不敢再说。 “要不，咱们去千年古刹附近找找有没有流浪狗？靠近寺庙近些，没准也更灵验些。” “王总，古刹附近怎么会有流浪狗，人家那是福缘圣地，哪里像我们城里污遭遭的，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那你随便找个流浪狗多的地方吧，越多越好。”王行长淡淡的吩咐，一晚上的机械劳动，让他累得抬不起胳膊，只好闭目养神一会儿。 “唉！”小吴毕恭毕敬的应了声，再不敢打扰王行长，也不知车辆行驶了多久，一股股刺鼻的恶臭味飘入车窗，王行长嫌弃的皱起眉头，睁开眼问：“这是哪啊？” “王总，这是我们这附近最大的垃圾场，就数这流浪狗多，我邻居卖狗肉的，经常来这里进货。” “我怎么，没看见狗影？” “王总，等我把后备箱里的一倒，那些流浪狗，闻着味儿就来了，你坐车上把门窗关好，这些疯狗抢起食来可是要杀人的。”小吴见王行长眉眼间隐隐有焦虑浮现，想必是很嫌弃这样的环境，所以自是鞍前马后的自领苦差事。 “没事，你上车吧，我自己来倒。本来就是为了来结福缘的，哪里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那让我站旁边帮一手吧，也好让我沾沾手气。”小吴腆笑着，装出一副要占便宜的样子，其实心里在偷偷担心王行长的安危，毕竟他随邻居来打过几次狗，有了些经验，可对那些饿红眼的野狗还是心有忌惮，要是王行长在自己手里出事，光是误工费一项就够自己赔一辈子了。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岗位和薪资待遇却说明了一切，害怕被拒绝，所以小吴也只能装作占便宜的样子，让他没法反驳，果然王行长抬头凝视了他一眼松口：“那快点吧。” 小吴比王行长略高一筹，平日里又是做惯苦力的，王行长要连拖带拉的，小吴却也只是略显吃力些的提着。车停在垃圾场边缘，野狗四散在垃圾场的角落里翻捡垃圾，小吴让王行长先行打开袋子回车上，自己则留在原处引狗过来。 小吴蹲下身，从不远的方位已经有狗吠声传来，一大批野狗即将到达战场，小吴赶紧起身打算躲进车里，忽然一块引起自己的主意，他重新蹲下捡起，小吴想蹲下来继续翻捡，可犬吠声已在眼前，七八只野狗已经快速的往这边移动，小吴偷偷的将那块藏在了裤兜里，回了车上。 王行长一脸冷笑，从后视镜里看着四处奔来的野狗在撕扯争抢食物，侧头问小吴：“我刚在车上看见一则新闻，倒是挺有意思的。” 小吴强装镇定，可一口结结巴巴的语塞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的想法：“王.......王......王.......王总，什么......什么......新新闻。” “你看这个，”王行长拿眼觑了眼司机，继续说道：“我刚也搜索了一下，帮人处理倒不像新闻说的那么夸张，看情节的严重性处刑，如果犯罪情节较轻，在法律上算包庇罪，也就判个三到五年吧，但要是情节严重的，也是要判处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你说这样的新闻有没有意思？” 小吴只觉五雷轰顶，心里一阵阵的发热发闷，傻呆呆的应和着：“有意思。” “嗯？”王行长咦了一声，吓得小吴立马摇头否认：“没意思，没意思。”言语间已有了些哭腔，可怜二尺八高的男人，在王行长含笑的脸皮下，吓得跪地求饶：“行长，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走吧，回去了，一会路过全聚德的时候叫我一声。”王行长又闭上了眼，小吴的世界也跟着一起黑了。 第310章 血迹 “队长，司机小吴带到了。”女声英气的响起，王行长面前的刑警，点点头，示意将司机小吴带入另外一间审讯室。 王行长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担心。 小吴的老婆怀了二胎，下个月18号就是预产期了，王行长料定他不敢坦白的。他之前裁员的时候之所以选择在三名司机中留下他，完全因为他有自己最欣赏的特质——胆小。 也许对于小孩来说，胆小是一个性格缺陷，可是对王行长来说，却是最难能可贵的闪光点。 因为胆小，他不敢闯任何一个红绿灯。 因为胆小，他不敢向任何人举报自己收礼。 因为胆小，他不敢拿自己的妻儿老小冒险，定是会隐瞒真相。 可王行长却忘记了，也正是因为胆小，所以警察只要稍稍瞪瞪眼睛，他就能吓得全盘托出。很快女警去而复返：“队长，司机小吴招认了。” “哦？”刑警队长剑眉挑起，对招认的速度表示震惊，刑警队长起身，带着女警员来到了审讯室门口：“司机小吴怎么说的？” “他说昨天早晨他正常接送王某人上班，可王某人却一反常态，说是要做善事去喂流浪狗，司机小吴觉得奇怪，但还是照他说的去了垃圾站，帮他喂狗的时候从碎肉堆中发现了一个带着人体指甲盖的一块碎肉，当时心里就觉得慌张，踹在口袋中不敢声张，可还是被发现了端倪，王某人欺骗他说，帮忙处理尸体是要被判死刑的，就算情节轻的也是要坐好久的牢，他看那尸体都碎成那样进了狗肚子了，所以这几天都在家里交代后事，我们去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家里人一团团的看着他呢，还以为他想不开要寻短见。” “唉，这些文化人自以为读了些书，老是爱做这种蒙人的勾当。”刑警感叹一声吩咐：“行了，你把他的笔录签字封档，把那块指甲盖碎肉拿去化验，看与王某人家里的碎肉组织是否一致，王某人家的搜查令已下，你立马组织带队，马上去王某人家里检验是否有大量血迹，另外调去小区周边监控，掌握王某人一天的动态。” “是！” 女警转身小跑离开，刑警队长又返回房间：“司机小吴已经全部都招了，你也坦白了吧。” “我招什么啊？我是无辜的，肉是市场买的，我只是无意间在市场买到了人肉而已。”王行长一脸镇定，刚刑警队长出去的那段时间，他总算可以厘清自己的思绪。 就算司机小吴全招了也不要紧，他只看见了自己运送尸体喂狗，而不知道肉的来源，而自己同样也能作为一个不知情者来解释肉的出处，再不济最后把妻女供出...... “什么样的市场会卖人肉？”刑警队长好笑的问王行长。 “这个就是你们警察的事咯。堂堂全国新一线城市，居然在市场上公然售卖人肉，这难道不是你们有关部门的失职？莫非你们是收了什么封口费，所以才对卖人肉的市场睁只眼闭只眼吧。”王行长久居高位，瞪起眼睛训斥人来也是威风凛凛，可惜耍错了地方。 “你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无故造谣可是要被判刑的，反正我们这去看守所有专车接送，也挺方便的不是？”刑警队长看着手机他们传来的现场照片心里更有把握了。 “你们家地板上怎么会有那么大一滩血迹啊，都快赶上杀猪了。” “什么血迹，我不清楚？”王行长见警察已经找到关键证据，越狡辩对自己越不利，只好含糊其辞的，一概都说不知，剩下的就等律师团来了。 “喏，这是现场发来的照片，在紫外线仪器检查下，你们家的楼梯口处有大片擦拭性血迹，我想请你解释下，这是什么原因？”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干家务，平时就回去睡个觉，没注意。” “还有，这个人你认识吗？” 刑警队长递来一张照片，一脸灿烂的小娇妻就撞入自己眼帘，对比昨晚冷冰冰的尸体，总算想起了一些美好回忆。 可往事再美，早已是飞花幻雾，他一向是个务实的人，曾经的美好，不如此刻的苦难来的更为真实。 王行长很快收敛了目光，淡定的说：“认识，她是我公司之前的下属，不过前一段时间离职了。” “她去了哪里？”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公司人事，需要管这些边角料的事情。” “听你们公司的人反馈，这个人是你的行政秘书，平日里关系最为密切。” “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上往来密切，不代表我要参与她私下的生活去，公私分明是我们这行基本的职业素养。” “哦？作为上司，你的下属因而辞职总是知道的吧？” “事太多，钱太少，所有的离职原因不外乎这两点原因，其他的辞职理由多半只是搪塞，所以又何必多嘴问这一句？我时间宝贵，没空陪你闲聊。” “你不是降职做了资料部经理吗？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刑警队长的一句部门经理，彻底刺痛了王行长心内衰弱的神经：“你什么意思？” “我无意于戳痛你的神经，但你调岗第一天，你的秘书也跟着辞职，这中间的关联怕是有什么猫腻吧？” 王行长目光阴沉，一脸平静的凝视面前的刑警：“你到底想说啥？” “这秘书是你情妇吧，因为你调岗，而她刚好怀孕并借机提出离职，住进了你家中，地上的血迹，绞肉机和下水道中提取的碎肉组织，以及垃圾场内遗漏的碎肉核准为一人，而这些出自你的前秘书高晓阳的人体组织。” “是吗？怎么会这样啊？她不是离职去泰国找她男朋友结婚去了吗？碎肉怎么会出现在菜市场？唉！都说小姑娘择偶要慎重，你看，只身前往泰国，结果下场凄惨。”王行长颇为感触的叹了一句。 第311章 拒绝 “你别给我兜圈子了，你每天7点半到家，有陪她散步的习惯吧，这些小区监控都已经清清楚楚记录了，并且也经由你们同事验证无误了。你还要狡辩吗？” 刑警队长声音骤然提高，脸色板青，锋利的眼光打在王行长身上让他无处遁形。一种自在必得的神情袒露无遗。 王行长自知再也隐瞒不过，不如就此将妻女供出，他的爱很有限，给不了太多人，不如就都留给自己吧。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不该隐瞒真相的。” “你终于承认了？” “我承认，尸体是我处理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哦？” “昨晚6点下班，司机小吴送我回家，我到家时高晓阳已经倒在血泊中了，身体都已经僵硬没有生命气息了。” “那为什么不报警？” “发现高晓阳尸体的第一时间我就选择了打报警电话，你可以去检查下我的手机，有一通110的报警通话记录，我是6点准时下班，但是因为被降职，没有专属司机待遇，所以我只能等小吴送完单位领导以后来接送我，但是单位的监控可以调出，司机小吴是6点40分的时候返回接我，到达住所的时候是将近8点，因为途经延安市场，我想到高晓阳最近怀孕爱吃烤鸭，所以花了点时间排队，比往常到家时间晚了半小时，这个你们也可以调小吴进出我们小区的车牌记录，而我的报警时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你们可以查时间线，我没有作案时间。”王行长为自己辩护起来，思路清晰，因为说的都是事实，倒是让刑警队长找不出其他漏洞。 “那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报警，为什么不等警察上门侦查，自行处理尸体，而且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方法处理呢？” “当时看见高晓阳尸体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第一时间也想到了报警，但是就在电话接通的那刻我想起我们家的门是从日本订购的，是只有用钥匙才能反锁的。” “所以你猜出凶手是谁，并且想保护凶手？” 王行长无奈的点头，语气颇为沉重：“如果是外面的人欺骗高晓阳开门进去将其杀害，并且伪装成失足跌落的话，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将房门锁起，而我回家的时候，房门是上锁的，而钥匙只有四把。我一把，高晓阳一把，我女儿一把，还有前妻一把，而就在不久前，前妻还打过电话向我讨要当初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所购买的首饰和衣服，我怕高晓阳一人在家不方便，特意言明了，等我休假的时候，帮她打包带回娘家，可能是她等不了，或者以为我是在敷衍她，借机转移财产，所以亲自上门，正好撞见了高晓阳，所以两人发生肢体冲突，所以导致的事故。” “如果只是失手杀人罪，完全可以通过坦白来减轻刑罚，为什么要替她遮掩？”刑警队长追问道：“另外，从高晓阳的人体组织碎片当间，发现了胎儿的组织结构，从血肉成型状态来看，已经将近7月份了，而你跟前妻离婚事件是在两个月以前，那么你的妻子是完全不知道钟小阳的存在吗？” “她哪里知道这些，满心满眼的都是要把她的女儿嫁给她的亲朋好友家，哪里顾得上这些。” “听你的口气，好像夫妻感情并不好啊？” “是，我跟她在婚姻观和价值观上有极大的差异，平时所作所为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她一门心思都在女儿的婚事上面，哪里有空经营夫妻双方感情，不然也没高晓阳什么事情。” “既然夫妻感情破裂，为何你预测到凶手，却选择替她善后，隐瞒一切真相呢？” “再不济，她也是我孩子的妈啊！”王行长无奈的叹了一声整个人都佝偻下去，仿若刚才威风凛凛的上位者，只是刑警队长的一场幻觉。 “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我总不能因为送前妻进监狱，而让唯一的女儿恨我啊！”王行长双手捂脸，仿佛十分痛哭与纠结，精明的眼神却透过指缝，观察刑警队长的面部表情，可惜这人天生是个冰块脸，一丝表情波动也没有。 “既然你说你的前妻是凶手，在案发之前，我们已经调查过你们前妻一家了，据他们邻里作证，那天你的妻子在村口的小卖部里通宵打麻将，从早晨8点半打至第二天凌晨3点散场，绝无作案时间，倒是您的女儿在昨天早晨10点的时候，在姨母的陪同下去了湘江镇派出所......” “绝不可能是我女儿！”王行长出言反对！ “福爱一向乖巧懂事，就算是做了什么坏事，全部都是他那个烂心肠的母亲和姨母唆使的，我好好一个女儿，怎么就被他们养成这样了？”王行长掩面大哭，端出一副慈父心肠的模样，可刑警队长阅人无数，又怎么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一听自己的妻子没有任何的作案时间，立马把凶手的嫌疑扔到了自己女儿头上，虽然嘴里情深意切的说自己女儿乖巧，绝不会做这种糊涂事，可又立马强塞了受人唆使的选项，试图让所有费猜想成立。真不可谓阴险狡诈。 刑警队长面部微微抽动，咧着嘴极为不屑：“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刑警队长见王行长诧异的抬头，一点都没客气：“你女儿虽然出村进镇，可是也是去派出所报警，你姨母的儿子林俊杰失踪多日，说是带着未婚妻去国外工作生活了，可后来再也联系不上，派出所的人调取了那个时间段的所有航班信息，并未有他儿子的信息。” 王行长一听林俊杰的名字，瞳孔骤然紧缩，尽管时间短暂，可还是让刑警队长看出了端倪，只怕这人手上还有其他命案呐。 “林俊杰，你认识吗？” “啊？他是我姑姐的儿子，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常年并不联系，只是最近他毕业托我给他找份安稳工作，我给拒绝了。” 第312章 大风吹 “就因为这事，我妻子没少埋怨我，两人天天为侄子吵架，吵着吵着就吵离婚了，现在听见林俊杰三个字都有点惶惶然，前几天办公室小姑娘放了首好听的歌儿，我问了歌手名字，居然是同名同姓的林俊杰，我差点把持不住，稍微训斥了那小姑娘几句便算了。唉，我这算不算投鼠忌器了？”王行长见案情越扯越多，少不得又得多编几个谎。 “这天儿热吧？”刑警队长忽然微笑的问。 “啊？这审讯室密不透风的，是有点闷。”王行长扯起衣袖，轻轻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哦，原来林俊杰还是你们离婚的罪魁祸首，那可是案情的关键人物了，那我可得派人将你侄子请来谈一谈了。” “他早跑国外去了！” “他不是托你给他找工作吗？按理来说，需要亲戚帮忙介绍工作的，通常家庭都不算太好，是极少有几率往国外跑去的。” “你可别小瞧他，他脑子可精得很，从我老婆那里骗了笔钱，带着他怀孕的富商女儿跑国外结婚去了，一个自己有游轮的富商，去国外可不需要走航空路线，更别谈有出境记录了。”王行长是惯常会说谎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把第一人富商妻子骗得家破人亡。谎话说久了，也便当了真，要不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过棘手，他怕还套在谦谦君子的壳子里出不来呢！ 刑警队长默默记下他的所有言行，王行长忽然想到了什么再也不肯开口说话了。 “怎么？不聊了？”刑警大队低声询问：“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坐到审讯室里，还能保有如此有气度的嫌疑犯呢！” “能得你一声称赞，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不知警察同志问完话了没有？若是没有其他问题，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家睡觉。” “我在看守所给你铺好床了，你要是累了，我让在同事专车接送你回去。” “如此，麻烦了！”王行长保持着冷静，确实与寻常大喊大叫反抗的嫌疑犯有所不同，大概是高智商犯罪，脑子里飞速计算，言行卻始终得体。 杀人罪暂时苦无证据，虽然犯人提供了完整的时间线，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从案发现场所获的人体组织碎片，可以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应是昨天上午9点至11点间，而嫌疑犯王某人的出门时间为早晨6点，且司机小吴也证明，早晨出门时，死者高晓阳还亲自目送王某人上车，这期间王某人一直呆在公司从未离开。所以也可以直接排除王某人杀人后，利用冰冻冷等方式，将死亡时间推迟。但他是颇有资产的shangcheng上层阶层，雇佣杀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否则怎么解释他要帮忙碎尸，处理案发现场呢？无法自洽的逻辑，这其中就有无数的可能性。 刑警大队以帮助碎尸的罪名将王某人进行拘留，期间他的前妻和爱女一次都未曾出现，警局方面打了无数个电话通知其家属来拿嫌疑犯王某人拘留时身上的物价，卻始终无人前来。高晓阳的家属来局里闹了几次，不说为女儿讨个公道，卻是要让王行长赔个五百万，这事也就私了了。 警局众人看不过去，劝家属为死者讨个公道，其哥高晓利昂着脖子，一脸的桀骜不驯：“人都没了，要公道有什么屁用，还不如要笔赔偿金，让剩下的家人过得好些，也不枉父母和我这些年对她的好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王行长自然人乐见其成的，自己的卡上虽然存款已不足百万，可现在房价高涨，自己手上总共有七八套房，被前妻分走了三套，女儿名下写了2套，自己手上有2套正在出租，一套自住着，反正那套别墅出了命案，自己也不想住了，干脆给了他们家里人，若是人气后有灵魂，也算自己帮他们家人团圆了。 王行长算盘打得飞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太太见王行长见了大牢，听说是杀人碎尸的重罪，感觉带着女儿把房卖了，远走他乡去了。 房产证上写的是王福爱和王行长二人的名字，从法律层面来说，这房子并不能拥有肚子买卖的权利，否则，少不得要跟房主扯皮打官司，一般的哪里会买这种房子，可程咬野可不在乎这些，他买房，不图归属权，只要能让王行长无法卖房自救，这笔钱，他就是扔火里烧了，都觉得开心。 高家人无法如约拿到钱，自觉被杀人犯甩了，发了恨的要给高晓阳要个公道。王行长这一生总算找到了最终归属，而远赴泰国的王福爱母女居然在异国他乡遇见了林俊杰，王福爱母女这才得知林俊杰被王行长差点杀死扔在深林河中，并不是被杜撰的带着大肚子女朋友骗钱跑路，两人旧情复燃，在异国他乡成了明正言顺的夫妻，拿着王行长这些人苦心孤诣得来的不意之财过得逍遥又自在。 冬雷阵阵，一场暴雨如约而至，一对身披斗篷的一对老夫妻拿着锄头不断的在翻捡垃圾场。 “老头子，差不多了吧，这两日咱们都没翻到碎肉沫了，大抵是没有了。” “再翻翻看吧，人死都讲究个入土为安，也不止是谁倒霉遇上了这么个事，咱们别的帮不了，捡捡肉沫把它埋了，免得再进了狗肚子，也算是做了一场善事。” “也不知道警察抓没抓到这个挨千刀的杀人犯，那天他抛尸的时候，你还敢记他车牌号，真是不要命了！”老太太一边用手指抠着垃圾场里的泥巴地，一边忧心的埋怨道。 “怕什么？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打八个呢！就这么一个杀人犯，我能怕他？”“得了吧，你是一个大人，打八个小孩呢，这么多年了还敢挂嘴上，不嫌丢人唉！”老太太笑着打趣。 “谁跟你说那八个是小孩了，那可是几个一米多高的大汉……” “唉，老头子，你看，我又翻出了一块……” 雨势越来越大，瓢泼的大雨倾斜而下，渐渐的，将两人的声音吹散在四处。 第313章 尘埃落定 “伊雅，我决定跟孟子江结婚了。”黄小莉沉默的坐在伊雅身后，看她忙前忙后的添火烧柴。伊雅的惊异的回头，炉火在她的脸上跳跃，明灭间看不清楚情绪：“你想清楚了？” “嗯。”黄小莉轻声的应着，就仿若伊雅问的是吃没吃饭这般随意的问题。 “你爱他吗？” “我这种半残疾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爱。”黄小莉自暴自弃的回应，见伊雅脸色微变，忽然改口：“我年纪也不少了，自身条件摆在这里，他无疑是最合适我的对象。” 黄小莉偷偷看了眼伊雅，见伊雅眉头越皱越紧，自嘲的笑了笑：“我拜金，他有体面的工作，每月可以固定给我生活费开销，我不能生育，而他膝下已有一子，他爸妈就不会逼着我生孩子，也许还在心中暗自庆幸，只要我不能生育，我就会不存在偏心虐待他们孙子的问题，孟子江的孩子还小，在我身前多养几年，也不是没可能跟我亲近的，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过日子可以凑合，可人生却不允许你随便拼凑，你现在年纪还轻，再看看吧。”伊雅轻声的劝导。 “我知道你不喜欢孟子江。” “是，我承认。” “就因为他功力，你觉得他接近我是不怀好意？” “是！”伊雅坦诚的点头：“从咱两第一次接触他的时候，他就在大献殷勤，先是搭讪小妮不成，转而对你展开攻势，这样的男人太势力，势力得让人反感。” “我知道，他也跟我坦诚了，他之前就是奔着跟你能套进关系的目的接近我，后来跟我相处久了，就真心实意的跟我过日子，这次亲自带我来送货，也只是因为他觉得你是我姐姐，姐姐吩咐的事情自然要上心，今天要是换了我别的亲戚，他也会这么做的。” “这话你信吗？” 黄小莉愣了愣，伊雅乘胜追击：“你看，连你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过我？” 黄小莉垂下的眼眸，眉间浮上了一层忧伤：“我知道，他娶我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跟你绑牢，如果你不是龙辉的高管，不再是他的上司了，想必他也看不上我。” “所以啊，你还想跟他结婚吗？他这不是在娶你，而是在娶关系啊！而且我跟你坦白说，近几日我准备辞职出来自己创业了，程德邦告诉我，这几日董事长将进行人事变动，费林鹏已经是内定的总经理，而我因为经常缺勤将会被降职降薪，虽然只是从副总降回市场总监，但也很难让人接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是个普通人，且是个好面子的人，我没办法在降职降薪后还死赖在公司不走，况且听程德邦说费林鹏和市场部的老黄头关系已经修复，这几日正在准备筹划把老黄头提上市场总监的位置，这样一来我在龙辉的生存空间就被压缩得更小，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况且我将近三十了，是时候要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了，我不能一辈子躲在别人的屋檐下乞一口饭吃。其他我都不担心，我就是担心你，我这边一离职，恐怕孟子江那边......” “伊雅，你别顾虑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黄小莉眉眼带笑，眉间的阴霾忽然云开雾散：“我也跟你交个底，我之所以和孟子江结婚，这其中还有我后母的事情，总之，跟孟子江结婚，我是势在必行的。你不用顾忌我！”黄小莉本打算和伊雅全盘托出，自己和孟子江在一起，也是心思不纯的，横刀夺妹夫，报复继母这样的事情还是别跟伊雅说了吧，至少让自己在伊雅心中的形象不至于更糟糕吧。黄小莉笑眯眯的想象着，把丈夫孟子江带回黄家，那一群黄鼠狼的表情会是如何精彩，妹妹苦追的男人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想想都觉得兴奋无比。 “既然你打定主意了，那我也不劝你了，有什么事儿，别自己扛，你还有我、小妮。和爷爷做后盾呢！” “我知道，伊雅，有你真好。”黄小莉含泪笑看着，伊雅温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别哭，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风儿轻轻，树叶沙沙，婴儿嘹亮的哭声，在轻柔的摇篮曲中轻轻安睡，谢春芳望着婴儿白嫩的小脸，终于舍得闭上了眼睛。 吵吵嚷嚷了一生，又在一片吵吵嚷嚷的哭声中埋进了黄土里，吵吵闹闹的谢春芳终于安静的睡下了。 伊小妮和伊熊站在墓前哭得声嘶力竭，伊雅心里却极为羞耻的偷偷松了一口气，有些疼痛不会因为时间，因为距离，因为死别而淡忘，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算了。伊雅无法想象，在谢春芳逝去的前一日，居然逼着伊雅写保证书，保证自己死后自己必须赡养伊熊一家，还必须保证让他的孙子上大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原以为她变了，可最后她临走前，牵挂的始终只有伊熊一人，她和小妮就跟个透明人一般，从未在谢春芳心里留下任何痕迹，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为她的离去减轻悲伤。 在葬礼结束后，伊雅正式提交辞呈，程咬野礼貌性的挽留了几句便批准了，程德邦闹了一次，被程咬野训斥了一顿便算了，第二天一早从家里背了三百万的资金出来，说是要跟伊雅另起炉灶，伊雅本不欲与前东家多做牵扯，虽说自己与伊熊关系匪浅，可到底还是投鼠忌器，可偏偏程德邦不懂看人脸色，死缠着伊雅不放，伊雅躲他不过，只好以借款的名义和程德邦签了欠款合约，并且坚决要按一分利的利息结算给他。程德邦推辞着不肯：“算什么利息啊，你以后我跟你干，你把工资给我加高点就行。” “我可不肯要你，谁知道你这个太子爷会不会吃点苦就跑回去继承家产了，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会不会，跟你一起吃药都甜。” 第314章 回门 程德邦死乞白赖的赖下了，伊雅倒是也没再把她往出赶了，反正嫁了一个黄小莉，家里空出了一双筷子，顺手给程德邦就好了，黄小莉的婚期本定在年底，因为伊雅离职，又往后延了几天，黄小莉推说是因为礼服定制未到，所以不得已往后顺延了几天，可知情人都知道是孟子江反悔了，本来他娶黄小莉就为了跟龙辉总部搭上关系，现在伊雅离职，自然没了价值，只是婚期已定，亲朋好友的请柬均以发出，此时反悔，怕是会惹人笑话，就这样拖了几天，居然看见程德邦也跑来富县了，这可是给孟子江吃了一剂定心丸，立马将婚礼准备提上日程，总算是顺利完婚了。 伊雅不喜孟子江的做派，劝黄小莉悔婚，可黄小莉一副鬼迷心窍的模样，伊雅愣是没法劝动，只好强打精神，吹吹打打的送她出嫁，第二天中午黄小莉领着满脸红肿的孟子江一瘸一拐的上门，吓得老爷子把烟斗都摔坏了一根：“孙女婿，这是咋的了？结婚第一天就打架了？” 孟子江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不说话，黄小莉脸灿如花，一扫多年阴郁：“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啊，这不是结婚回娘家吗？虽然你们是我的娘家人，但是我毕竟父母尚在，虽然他们不认我这个女儿，但好歹也得送点礼上门知会家人一声，结果谁曾想到，了老公还跟我妹谈过几天恋爱，你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这不，被我那后母和没血缘的妹妹联手打出来了。” “啊？”老爷子上了年纪，理解能力跟不上，又不厌其烦的问了一遍，黄小莉心情极好的陈诉了一片，孟子江黑着脸，把两人丢在原地，自去寻程德邦拉近乎去了，他算是明白了，不止他心里存着想法，黄小莉心里也打着算盘呢，这么一算，两人还真是登对到骨子里去了。 今日黄小莉回门是大事，昨晚伊雅已经电话联系过黄小莉需要准备些什么菜品，黄小莉给出的答复是去自己家回门，所以伊雅也没准备，一大早就领着程德邦出门去了，伊雅虽说有在大公司多年的管理经验，却是头一次自己创业，且还用着借来的资金，每一步的万分小心，如今网络技术发展，线上购物成了主流，实体店客流大大降低不说，还要支付高昂的店面工资和水电，若是地理位置选择不当，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伊雅本打算还干自己的老本行，大型超市开不起，就先从社区店做起，家门口的菜市场，只要品质好，价格优惠，想必生意一定不会亏本，毕竟家里买菜做饭的人多是老胳膊老腿的大爷大妈，要么就是贪图省事的保姆，就算是普通白领，下班回家，从小区门口顺几把菜回去，一家人的晚餐就有着落了。 这个蓝图一出，就连不懂生意的程德邦都交口称赞可这不算什么新奇的点子，总有人会想到你前头，伊雅拉着程德邦在附近小区转了转，几乎每隔三步就有一个社区便利店，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微型生鲜超市，每隔百步就有一个中小型的农贸集市和许多摆摊点，如此密集型的竞争模式，伊雅如果还要坚持投资的话，只怕会如一只虾米，很快被这些地头蛇吃干抹净。 伊雅又不厌其烦的跑了多个城镇，发现情况大同小异，刚升起的一个创业之火，还没燎原，就已经被掐死在摇篮中。 伊雅垂头丧气，程德邦正绞尽脑汁想些安慰的话，正巧伊雅有电话进来，是伊小妮的。 “喂，小妮，怎么了？”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有一会呢，怎么了？” “小莉姐来我们家回门了，而且两个人都挂了彩，听小莉姐说是后母和继妹打的。”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我和程德邦马上回去。” 伊雅帅气的挂了电话，立马开车门侧头招呼程德邦：“快走！小莉被后妈欺负了！” “去找场子？” “自然！” “伊雅，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帅气又迷人。” “少拍马屁！”伊雅一脸严肃，一心往家里飞奔，这头老爷子已经备好了饭菜，伊熊的小媳妇最近出了月子，柳卿便拖着他们小夫妻两人上门了，这段时间，伊雅可没少帮衬他们家，又是给自己的儿子介绍工作，又是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寄婴儿用品和米面粮油。柳卿是个备懒爱占小便宜的，但还是知道些分寸的，否则也养不出如此懂事的一对儿女。伊雅也乐得做个好人。 伊雅的那套房给了伊熊，便踏踏实实的在老爷子的农场申请了一块宅基地，修了棟三层徽式小院，白桥绿柳石子路，看着舒服，住着也舒心，且眺目远望，便可以清晰的看见老爷子的农场，一粒粒红的白的黄的小颗粒在绿茵蓝天下自由的跳跃。 这样舒心的日子，老爷子是真没过够。线下家里来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前后穿梭着，怀里还躺了个白嫩嫩的小婴儿，这日子别提多美了，就连脸上挂彩的黄小莉，也都笑容灿烂着，就是那个孙女婿，一直沉着脸，让人有些害怕，不久，有汽车轰鸣声，一抹红色跃入眼帘，伊雅总算在开饭前赶回来了。 孟子江垂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庭院当间的丁香花旁，此刻见大家欢喜雀跃的往大门涌去，也跟着伸头探探，见众人簇拥下，伊雅款款而来，倒是让他脑海里浮现大观园里贾母出游的场景，不由的觉得有些讽刺，待看得落在最后的程德邦，立马换了副笑脸，殷勤的迎他而去，这些个傻子，真不知道谁是真太子吗？ 程德邦对他的迎接表现淡淡的，还引吭高喊：“伊雅，你看黄小莉这对，不是没啥事吗？至于专门跑回来吗？” 伊雅睨了一眼程德邦，拉着黄小莉的手关怀的问：“伤到哪里了？你这后母也忒狠了，当初害你流产，如今又......” 第315章 错路 伊雅忽望见伊熊的新媳妇忸怩的站在老爷子旁边，便把话头止住了，如今他们各自成家，前尘往事不必再言，只是这后母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黄小莉今日心情极好：“你别看我挂了彩，今儿打架我却是没输，那个女人没占到什么便宜，恐怕此刻正难受得紧。” “你倒是心情好了，也不想想孟店长是第一次上门，这样在岳父家挂彩，心里怕是会有微词。” “伊雅，你就别管我们了，孟子江那边不敢有意见的。” 伊雅将黄小莉拉倒一边，在耳边轻声叮嘱：“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是龙辉的高层了，若是你这么任性，我怕是护不住你。” 黄小莉双目含星，仿若有无限盛光：“你早点和程德邦结婚了，我怕他是要跪下来叫我妈妈了。” 伊雅佯装生气的轻拍了一下黄小莉：“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想想他几岁，我几岁？还有我们两的背景出身，哪一点能匹配，都是成年人了，还有谁会真相信爱情这回事呢？” “可是他对你......” “也就是新鲜劲儿没过，等这股荷尔蒙激素退却，他不叫我老阿姨，我都感激他。”伊雅装似轻松，手却心疼拂过黄小莉乌黑的眼圈：“还疼吧，也不知道明儿会不会肿起来。” “伊雅，你别管我，这一仗我打得舒服，你是没看见我进门的时候，那女人和她女儿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哈哈哈，他们定是没想到，她女儿使尽千钟手段没得到的男人，居然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只怕他们这一辈子见我一次就得膈应我一次，这块疤算是稳稳的贴到他们胸口上了。” 伊雅惊异的看向了黄小莉：“所以当初我离职时，孟子江打算悔婚，我们劝你就此了断，你不肯，是不是打了这个主意？” “是！”黄小莉十分坦诚。 “你糊涂啊！怎么能为了报复敌人，赌上自己的一生幸福！” “我还有幸福可言吗？除开报复因素作祟，孟子江却是我有限选择中最好的一个择偶对象了。”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你何必......” “事已至此，你别再劝我了，我自己选的日子，是甜是苦，我总会咬牙挺下去的。” 伊雅见黄小莉打定主意，多说无益，只好暗暗的给她寻摸一个靠山，让她不至于在孟子江面前低着头过日子。 柳卿是个回来事的，见伊雅和黄小莉说完悄悄话了，赶紧领着女儿外孙一起来伊雅面前问好，伊雅连忙致使小妮回房取了一对金手镯，并一个富贵长命金锁，递给了小外孙：“这手镯是我送你的礼物，这金锁是你小妮姑姑送的礼物，小宝贝快点长大，姑姑带你出去到处玩。”柳卿眉开眼笑的叫嚷着：“哎呀，哎呀，这可不能收，这可太贵重了！” 伊雅笑笑，与她象征性的推让了一番，便安安稳稳的把项链挂到了小侄子的脖子：“名字取好了吗？” “我们都是乡下人，书没读几本，还都等着你给取名字呢！” “这名字不是讲究长辈赐名吗，我取怕是不合规矩。” “你是小宝的姑姑，算是顶正经的长辈了，怎么会不合规矩呢？”柳卿满脸笑意， “这还是不妥，姓名可是要跟一辈子的大事，我可不敢这么随意就娶了，亲家母，您还是找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赐名吧，甭管好赖，总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 “我们不过都是在地里扒食的泥腿子，哪里能取出什么好名字，要是不小心取了一个谐音，怕是以后上学要被同学起外号嘞。” “我起名是真不行，不然我给小孩起个小名先用着，大名还是得慎重些。” “成！”柳卿本也没打算让伊雅起名字，只是刚伊雅提起，还倒是以为她想给孩子取名字，不好开口，自己才这般给她垫脚的，如今说了这许久，怕是真无意问起的， “孩子的小名叫常乐吧，知足常乐亦是每日都开心的祝愿，希望他们这一代能少吃点苦，能活着一个经济富足的时代，已经是一件值得开心庆祝的事情了。” “成！常乐，伊常乐，这有本事的人连取名字都好听，随口一取，已经盖过我们村里许多孩子的大名了。” 柳卿笑眯眯的逗着襁褓里的孩子，一口一个常乐的喊着，孩子也很给面子，居然咧嘴笑了笑，不知是在梦里遇见了什么样美妙的梦境。 伊家大院可是难得这么热闹，七八个聚在一堆赏月喝酒，一闹就闹到了下半夜，山路难走，两対小夫妻也只好留宿下来，幸好盖了这小洋楼，若是挤在老爷子的草堂里，只怕今晚大家都要睡鸡窝了。 夜深了，热闹了一天的小院突然静谧下来，不远处有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声，偶尔有鸟鸣从头顶略过，伊雅今日见着孟子江，心里倒是又浮现了另外的一个想法，既然社区店已经开到了家门口，且这块市场已经接近饱和程度，自己从中加入肯定是行不通的，那自己为何不再进一步，将新鲜实惠的商品送到家里呢？把下楼梯这段路程都省略不计，周末上班族宅在家中，不想洗头换睡衣出门买菜，又嫌外卖不干净的，那为何不提供将新鲜的菜品提供到各家各户呢？不过这一做法，许多大型超市也有涉猎，不过因为所需资金过大，多没有发展成为一个完整的体系，自己精通超市运作，早年当采购的时候，也积累了许多供应商货源，若是将供应商的仓库作为自己的配货点，那么自己可以减少房租水电成本的支出，又没有库存积压的风险，现卖现进货，这种经营模式的成功率极大。伊雅心里有了主意，整个人都欢乐了不少，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要依赖她生活，失业二字有如噩梦，整晚缠着她睡不踏实，今晚总算可以减少一些愧疚感入睡了。 伊雅心情极好的踱出阳台，见伊熊偷偷摸摸的越墙而出，生怕他又想错了主意，到时候落个入室抢劫，杀人犯法的罪行，还不是要自己受累！不行，自己必须去制止他。 第316章 点背 伊雅穿衣出门，伊熊开着摩托已经跑出去老远，伊雅只能凭着出众的听力，一路辨识，来到了一个老校区宿舍楼下，伊熊的摩托车就扔在附近的草丛人，人早已不知踪影，鬼鬼祟祟的行径，让伊雅越发担心，不敢大声呼喊惊醒保安，伊雅轻手轻脚的绕着小区附近转悠，忽见角落里有黑影出没。身高体型都与伊熊相吻合，伊雅轻手轻脚的跑到跟前，人还没靠近，一股股的恶臭被风散得到处都是，伊雅忍不住干呕，臭味越发浓烈，闻着像是是发酵多天的屎尿味。 “你来干嘛？”伊熊罩着口罩瓮声瓮气的问。 “我看你半夜溜出去，跟来看看。” “哦，那你看吧。”自从谢春芳去世后，伊熊的话越发少了，本来心思简单是伊熊，如今倒是让伊雅看不清猜不透了。 伊雅不敢惹怒伊熊，生怕他今晚是要行凶作案，自己此刻跟他起了冲突的话，难免不会吃刀子，想起小时候，伊熊的拳头就很有力气了，一拳拳砸到身上跟被石头砸烂没什么分别，大概是从小吃肉吃多了长力气吧，不像自己和小妮，是靠着做粗活磨出来的气力。 伊雅安静的跟在伊熊身后，不出声，轻手轻脚的绕过小区保安，伊熊将兜里的多余的口罩示意伊雅带上，熟门熟路的进了一栋居民楼，摁向了九层的电梯按钮，一户普通的人家，门口还装了两袋厕所垃圾未扔，伊熊示意伊雅往远处躲，自己拿着那一桶粪便泼在了这户人家的门口，伊雅还来不及多问，伊熊已经拉着伊雅的手往外狂奔。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远，伊雅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你......你干嘛......干嘛往那户人家门口泼粪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都是当爸的人了......行事能不能有个准则，别那么幼稚。” “那是黄小莉的继母家！”伊熊扔下一句，扶起自己的摩托车开走。 身后传来伊雅的喊叫：“你不早说，你刚怎么不给我准备一桶！” 伊熊闻言，咧嘴回应：“下次给你准备一桶！” 月儿弯弯，星星点点星星，这是属于姐弟间的秘密。 第二日，伊雅和程德邦还有孟子江碰头说了想法，两人极度赞成，孟子江都想辞职加入伊雅的团队，不过最后估算了风险与投入成本，最后只能无奈放下，他年纪不小了，最怕的就是改变二字，他不再年轻，给他犯错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人到中年才爬到店长一职，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是他的最优选择，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提议向总部申请，以低利润的模式为伊雅提供富县地区的送货仓，毕竟伊雅认识的供应商仓库多设在物流方便的城市，像富县这种不走量的小城市，估计是没有提供配货的，所以自己的提议也算是提前卖好，要是将来他们成功，而自己在龙辉超市再无发展，这未必不是一条好的退路。 伊雅等人还在创业之初，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三人一拍即合，各自活动去了。程德邦负责去找app软件设计开发团队，孟子江帮忙申请低利润合作协议，并且还帮伊雅引荐了不少在偏僻地区的店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虽然他提供的人脉，伊雅和程德邦也能找，但毕竟这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再挑剔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伊雅则只身前往富县，游说之前的老牌供应商，原以为有之前的往来关系应该很好说话的，结果却是处处碰壁。 “伊总啊，你能出来自己单干我很欣赏啊，但是行有行规，你要拿我们的货就给现预付定金，要么就是现金自采，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龙辉让你们送货，你们也要定金吗？” “这不一样啊，如果你今天还在龙辉超市上班，你一个电话打来，我二话不说，马上就送，可现在你是以你个人的名义来合作，那就另当别论。” “怎么个另当别论法。”伊雅冷静的问，心里却跟住了个水泥搅拌机，沉重而混乱。 “今天要是龙辉谈合作，我们二话不说送货，还得给你们平台质量保证金，合同签约费，商品进场费，还有各种陈列费，推头费这些大的小的，各种五花八门的费用，这就是大平台的的效益，但今天你是以个体而来，按规矩就得按体量大小给我押定金，如果你不想押的话，就每次用现金自采的方式结账，随买随结，并且我们还得看你每次自采的体量大小，若是只买个一件两件的，我们也给不了太多的价格优惠区间。我老吴是实在人，咱们实实在在的合作了这么多年，一路看着你从采购做到副总，再到离职，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去找个大型超市继续上班吧，创业不是那么简单的，也许你认为你在龙辉积攒了许多人脉，可以帮助自己创业，想必今天你也看到结果了，人的价值相差无几，关键是看你站在哪个平台上，如果你今天离职龙辉，入职沃尔玛或者家乐福的话，我们这些供应商还会像以前那么敬着你的。” “谢谢吴伯今日之教诲，不过我的观点却跟你不同，平台的价值固然珍贵，但成与不成，还得看人，我就是我自己的平台。”伊雅得体点头离开，在繁忙的市场低头望天，这个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市场圈，自己才离开几天呢，就已经变了模样，她用了八年打下的印记，被一阵汹涌的海浪轻松抚平，将来还会有无数的追梦人在沙滩上试图努力的留下自己的印记，可只要离开一天，一小朵浪花，都能把你的印记抹的干干净净。 “伊雅？”忽然有男声在自己耳旁落下，伊雅侧头想想，居然记不清这是哪号人物。 “乐堡啤酒，就你之前面试过的啤酒公司。”男人往供应商仓库方位一指，伊雅瞬间想起初次离职龙辉面试的事情，当时他可是好一阵数落自己，没成想第二次离职竟又遇上了，自己可真是点背。 第317章 慢慢喜欢你 “去我公司坐坐？” “不了，我还得跑业务呢！”伊雅礼貌推却，这种创业的节骨眼上，她可不想被人当头再泼一兜冷水。 男子随意的笑道：“什么发财的大买卖，藏着掖着的，居然不肯给我一个合作机会。” “啊？你真想跟我合作吗？我现在可从龙辉彻底离职了，并且我也交不起你们那好几万的押金。” “若真是好的合作项目，我不收你押金。” “你今天为何突然想跟我合作？而且还愿意破了市场规矩。”伊雅徒然生出一股警惕之心。在遇见乐堡啤酒前，她已经碰壁了许多家，吴伯还算好的，愿意跟自己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其余的供应商要么打太极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是干脆以忙为借口避而不见，如今乐堡啤酒老板如此义气，让伊雅不得不防。 “没什么突然的，我纯粹是欣赏你，你第一次从龙辉离职，面试我们公司的时候，总觉得你说话不接地气，整个人给我一种不实在的感觉。虽然你在面试时，给出的建议都十分有建设性，可我已经没有录取你，后来见你回龙辉上班，说实在话，我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流失了一个人才，如今你再次离职龙辉，我自然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我这次离职是自己创业，再不会回龙辉就职了。”伊雅生怕这个啤酒供应商，是想借自己虎落平阳的时候卖好，将来自己三进三出龙辉的时候，可以给她大开后门。 “我说了，我欣赏的是你的个人，不是觊觎你前东家的资产，这个你大可放心。况且你的前东家也快遭不住了。” “什么？”伊雅一脸雾水。 西装男人，摇头一笑：“听说是得罪了军方势力，现在人家铆足了劲儿回收土地，龙辉许多旺铺都被迫回收关闭，只能另寻出路，听说已经在着手像社区店转型了，而你这创业目标达成，对龙辉又是一次暴击伤害，要不，我怎么说我欣赏你呢！这些消息都是我那当大官的亲戚传出的，你可别外传。” “军方势力？”伊雅恍恍惚惚的拿到了自己第一个合作协议，恍恍惚惚的离开。伊雅想不通一向行事谨慎的程咬野是如何得罪军方的，却丝毫不曾想到自己与李易天的那层关系拖累了龙辉，不过这也是数月之前的消息了，自从李易天到处针对龙辉，程咬野的敏感度并不迟钝，立马展开调查，并成功与李易天接上头，得知却是自己的儿子抢了李易天的女友，人家现在来打击报复来了，关键是那女友居然是自己公司的副总伊雅，这不是让人恨上加恨吗？当机立断召集了人事经理，以伊雅多次缺勤为由开除，并且将费林鹏扶上了总经理的位置，而自己的独子，却是最难处理的，若是将其开除，背了这么一段名声，将来再回公司掌权，难免会落人话柄，若是继续留在公司，难保对方会继续喊打喊杀，尽管自己已经将企业做到龙头第一的位置但遇见刀枪火炮的势力，自己只能缩头做人，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决定以进修的名义，继续让程德邦去欧洲进修学位，等这阵风刮过，再重头计议。 谁知道这个儿子真不是个省心的，居然刚在机场假装身体不适，逃机回了富县，可是把自己气得够呛，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跟那个伊雅不清不楚的扯在一起，也不看看人家就是图你龙辉太子爷的身份，若是龙辉没了，看那伊雅还理不理他！程咬野火冒三丈的正准备偷偷派人去强制性押解他出国，不料却有人透露，这个李易天是上门女婿，本就不得岳父岳母喜欢，可奈何自己女儿爱得死去活来的，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有一天，他们两动情之时，他大声呼唤的却是伊雅的名字，再调查下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针对伊雅而设，借田家的力量去帮他计较儿女情长，在任由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只怕是惹人笑话。可刚结婚就让女儿离婚，只怕对女儿，对田家的声誉也是打击不小，当初要不是女儿喜欢，自己也不会妥协选一个平庸的男人，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怕是真的对李易天死心了吧，多日不闻不问，就像家里没有了这个人一般。 田家震怒，收回李易天手中所有的权利，考虑到贸然离婚对女儿声誉不好，就利用关系，捡了个最有可能爆发战争的边防送去当兵，远远地打发掉也好，若将来他在战争中牺牲，自己的女儿还能落个烈士家属，而自己也能得一个好名声，就当他这么多天住在田家的房租钱了。 用一条命抵数月房租钱，田家人打的算盘，连数学家华罗庚都自愧不如，被打得缩在墙角的龙辉，居然因一场房事而获救，不可为不讽刺，程咬野痛定思痛，绝不可再次将自己的咽喉随意送出，程老太太也是忧心不已，赶紧催着程咬野夫妻将名下所有资产清算一边，好统计此次损失，在翻保险柜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富县所购的铺面产权证，这才恍惚想起，那是伊雅设计黄家父子时所买的资产，当时伊雅极力想劝说自己开社区超市，可自己的大型连锁超市遍布全球，哪里肯看上这几万块钱的生意，可如今经此一遭，方知挣钱也许细水长流的道理，立马喊费林鹏开启社区项目，倒是让龙辉迈向下一个十年辉煌。 岁月匆忙，如白驹过隙，昨日街上还是龙虾啤酒，通宵看球，可今日一瞥已是大红灯笼高挂，大街小巷里传来恭喜恭喜发财的贺岁声。 日子过得飞快，黄小莉与孟子江通过试管婴儿，拥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孩，伊小妮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成了伊雅得力的左膀右臂，伊熊二胎得女，总算有了父亲的责任担当意识，而伊雅的送货上门项目，已经迅速占据了中国南部市场，即将向西北和东北方向扩张业务，程德邦也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健硕的阳光男孩，日复一日的从田野上，草丛里摘回一朵花儿告白。 伊雅轻轻的将耳机摘下，轻轻塞入程德邦的耳中。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不然怎么一直牵我的手不放 你说你好想带我回去你的家乡，绿瓦红砖 柳树和青苔，过去和现在 都一个样，你说你也会这样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 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 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第318章 番外一:黄家 “爷爷，再给我打点钱吧？我这农场项目实在是好，我打算趁热再多做几波广告，顺便把规模在扩大十倍。” “孙子啊，咱们家生意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咱们就别太贪心了。”黄忠丰已经老了，声音里尽是迟暮，自从黄有龙做共享农场以来，生意据说十分顺遂，自己也是以孙为豪，对于他生意上的支持可谓是有求必应，出去也是逢人便夸自己的孙子出息，可渐渐的，他便觉察出一些不同来，黄有龙创业一年左右，从不见其资金回流，总是一个劲儿的打电话来要钱，房子车子卖了不老少，越是做生意，资产越是少，转眼间，家中资金已被黄有龙搬得差不多干净，只剩下一栋别墅并一辆奔驰代步，卡里还剩了一百余万的生活费外，并无其他资金存款，黄忠丰起了疑心，偷偷的去了黄忠丰的共享农场里看了几次，农场还是年初去考察的旧模样，唯独不同的便是，多了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黄有龙一身名牌西装的形象席卷五湖四海，黄忠丰与有荣焉，逢人便说那是自己的孙子，深怕程咬野眼瞎，还特意带了广告宣传单去程家炫耀了几番，话里话外都是程咬野这个外甥借了他们老黄家坟头的青烟，如今一分家，龙辉的生意每况愈下，而黄家自己的生意逐步壮大。程咬野只当没看见，随意敷衍了几句就借口出去，黄忠丰只当程咬野羞愧难当的落荒而逃了。 直到有一天醒来，自己的床边坐着二太太和三太太两方的亲戚，自己猛的被吓了一跳，还道是自己的身体快不行的，结果却是黄家的生意崩盘了。 “老头，快说，你把钱都藏哪里了？” “我没钱。” “哎呦，你这个老不死的啊，你孙子都成了老赖逃出国了，听说法院告他的诉讼书堆得比你这栋楼还高了，马上他们就要找上你了，到时候不管你有多少钱，多少房子，都得被没收充公的哇，不如趁现在拿出来，给我们大家伙一分，我们看在钱的份上，也不可能不管你的嘞。” “什么老赖？什么冻结？”黄忠丰一头雾水的听着。 “诺，你自己看吧，抓紧点看完，别等到法院一来，咱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呀。” 一壮实的妇女将垫在杯子低下的报纸抽出，黑色加粗的标题写着：“共享农场成公众骗局，创始人黄有龙布上亿骗局后潜逃。”多家报纸头条整版播报，黄家这次是真摊上事儿了。 天地悠悠晃动，如木舟横穿巨浪，黄忠丰两眼一黑，不省人事。几名妇女轮流上来狠掐人中，黄忠丰咬牙坚挺着，待两波人终于放弃，鼻前的那二两肉火辣辣的疼。 “看来这老头要不行了。” “那也不用着急让他拿房本了，等他两眼一闭，这房子咱们也有继承权。” “就怕他黄家的亲戚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先把老头衣柜里的保险柜搬走，找人撬开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这是他含在嘴里怕化的小护士声音。 “合着你跟老头那么久，连个密码都不知道啊！” “你能耐，怎么要靠我躺下挣钱，供你们家吃香喝辣的，你倒好，自己娶个十八岁小姑娘，让我跟八十的老叟睡。”小护士的声音一向尖锐，往常只觉得如百灵鸟般清越动听，如今却如锋利的尖刀，一刀刀宛开自己的心脏。 “成成成，好妹妹，你为咱们这个家做的牺牲哥哥都知道，如今那个老头离死差不离了，等分完他遗产回家，哥，给你张罗几个小年轻补偿补偿行不行？” “切！”小娇妻不屑的将头转向一边，任由他哥嫂二人到处搜罗值钱东西，真别说，这黄家爷孙两缺德带冒烟了，可家里值钱的东西可真是不老少，明清的鼻烟壶，14飞天茅台，梨花手串，紫檀香，红木筑的家居全一套。他哥嫂搬得不亦乐乎，殊不知她亲妹的房间已经被小保姆带着自己的妹妹妹夫撬开，各种名牌包名牌表，各种高端珠宝都洗劫一空。 这老头贪图自己的贴心照顾，偶尔也会给自己转个账，买点黄金首饰什么的，可到底还是抵不过年轻的身体，三言两语就被小护士勾得大把撒钱供养，所以她断定黄家值钱的玩意应该都在小护士房间，当她看见老头昏迷，现场异常混乱时，赶紧领着妹夫等人撬锁收刮小护士的金库去了，果然收获满满。为免夜长梦多，赶紧让妹妹妹夫带着珠宝先跑，为避免妹夫等人呢藏匿，还不忘清点数量。 待见妹妹等人开车离开，自己才收起惴惴不安的心脏，稍微去厨房收拾出一大盆的水饺端来，小护士的哥哥嫂嫂已经收拾一堆的东西打算搬走，门口那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两个大花瓶子也被搬来集中在一起，房间里老头的衣物被随手乱丢，从家里传来的一个雕花木柜也被扳倒拆分打算运走，小保姆拿眼睨了眼小护士，大声嚷嚷起来：“你们亏不亏心，老爷子都还没倒下呢，你们怎么就像强盗洗劫一般，老爷子要是一会醒了，非得被你们气吐血。” “呦，在这扮演二十四孝好媳妇啊，你要是差个活爹养老，你领家去啊，在这装什么贤惠给人看。” 小护士刻薄的声调让黄忠丰的眼珠不舒适的微动了一下，小保姆心头一喜，就知道这个老头是假装的，活该你该栽我手里。 小保姆哀叹了一声：“虽然我来的时间比你晚，但是老爷子对我的照顾也不浅，给我吃给我穿，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他现在示意了，我总不能忘恩负义的把他抛下，再说，老爷子也是个极有本事的人，既然能赤手空拳打下这一片家业，难保以后不会东山再起。” “就他？你怕不知道他的钱都是死皮赖脸从程家骗来的吧，还赤手空拳江山再起呢，但凡他没有跟程家交恶，没准这次也就是个小波浪，晃荡两下就过，如今怕是咸鱼再难有翻身之日了，看你也是个可怜虫，老太太那屋的东西就留给你了。” 小保姆不屑一顾，老太太的房里能有多少好东西，就连被褥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古董，面上却凄凄的说：“不管怎么，老爷子对我不错，就算将来也就这样了，我也是要照顾他到死的。” “你怕是舔两颗臭鸡蛋舔多了，脑子也进屎了吧。”小护士毫不客气的回击，忽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想图这套房子吧？那你可想都别想了，这套房子老爷子已经私下应承给我了。”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老爷子挺不容易的。”小保姆暗自垂首，乖乖的来到老爷子的床前，见其眼眶旁发白的睫毛微微湿润，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这场戏表演满分。 小护士的哥嫂联系的货拉拉，将黄家几欲搬空，小保姆也由着他们，老老实实的守着老头子身边，这家里的物件再值钱，也比不过这栋房壳子金贵，只要守着老头子，不怕得不到。显然小护士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吩咐哥嫂将东西搬回，自己却不走，也留在老爷子的房间里玩手机，弄得老爷子装昏迷装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待醒来时已是暗夜，睁眼从阳台上望去无月无星，呈现出一派静谧的宝蓝色。大小老婆的声音都已经听不见了，床头的水饺已经冷却，在锅面结了一层白花花的猪油花。若是平时，他只要睁眼，那两个小媳妇便争着抢着把他们收罗到的珍馐往自己面前摆了，哪里会有今日的境地，不过他现在可不敢惊动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丧了良心，逼自己把房子过户呢？如今他便只剩下这一栋房子了，如何能让他们抢去？ 老爷子蹑手蹑脚的下楼，这栋楼分外的安静，没有一丝人声，拖鞋轻轻的踩在大理石阶上，发出轻微的拍打声，老爷子见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不见了，这才放下心来去厨房找到吃的。 左翻右捡，找不出任何可以直接下腹的东西，黄忠丰捡了双筷子上楼，小心翼翼的避开猪油花，夹了颗饺子冰冷坚涩，哪里是人下嘴的食物。 黄忠丰弃了筷子，脑子乱哄哄的都是杂音，想起阳台上的那尊菩萨，是时候该去问一问菩萨，为何他黄家会落到这种天地。 窗台打开，刺骨的夜风往楼梯口倒灌，黄忠丰裹紧了棉衣，小心翼翼的摸着墙壁靠上而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地了白瓷残渣，观音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一只柳瓶儿，被风吹得滴溜溜的转，瓷片中央，他的发妻安静的躺在地板上没了声息，她倒是好福气，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老爷子这一生对她都没有什么感情，父亲母亲当初将她塞给自己，也不过图她干活利落，让自己回家随时都能吃上一口热汤饭，可后来黄家发达了，这点子优点早就被一小时几十块的小时工替代，而她性格木讷没有情趣，乡下人出身带不上台面，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在外面花天酒地，频繁的更换着各种肤白貌美的小情人，偶尔她还劝他收敛一些，他自然无动于衷，有钱人的生活自己爽到就行，管那些穷人红眼病作甚？后来他直接带了小护士回家，所有人都不再意见，包括他的发妻，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后来她干脆退居阁楼，像是寄居在高门大户里的一只喜鹊，偶尔下楼买个咸菜豆腐，剩下多半的时间，都在阁楼上吃斋念佛。如今她的尸体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心里头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活该是没感觉的，她对于自己来说，与路人又有何差别？ 黄忠丰下楼，轻推开小护士的房间门，门内一团糟乱，想必已经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这样也好，免得扰自己清净。黄忠丰又折身往楼下去，小保姆的房间一直在楼下，虽然后来跟自己的关系不同寻常，可小护士老是要死要活的不许保姆搬到楼上，小保姆自己也说在下面靠近厨房近些，也方便她一些，便一直都住在保姆房里没搬，如今看来只有小保姆对自己还有些真心。 黄忠丰轻敲了敲木门，里头没有动静，黄忠丰轻拧了下门把，果然是锁着的，之前小护士善妒，见自己疼爱小保姆多些，便使坏把泥鳅癞蛤蟆这些往她床上倒，小保姆又发作她不得，只能进出随时锁门，门锁因为经常使用，都换了两三个。黄忠丰折身便走，一人来到庭院间，人工搭建的鱼池里水声潺潺，借着微弱的月色，恍惚能看见一尾尾火红的鲤鱼在水波下来来回回穿梭。 碧色的兰草在夜风中萧瑟，不知从哪个角楼飘来的暗香，给这个沉闷的夜色添了丝诡异的甜味，楼上的天台还卧着老太婆的尸首，明儿法院的人就该来了吧，这样也好，自己也无需操办她的后事了。 黄忠丰从橘子树下刨出一小坛子，揭开腐败的泥土味，小心翼翼的倒在地板上，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在暗夜里格外动听，黄忠丰拿了块破布赶紧把这些金块兜在一起，放进了裤衩里，刚逃到门口，突然折返，珍惜的从裤衩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放在了小保姆的房前后匆匆潜进夜色里。 还没安静多久，黄忠丰已经被小保姆并她的妹夫们一块押解回来：“说吧，老不死，还藏着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金银财宝，赶紧挖出来。” “真没了，真没了，这是我逃命的钱啊，现在都给你们了，我啥都没了。” “我看你是不打不老实，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得学会惜命啊，钱拿来有什么用，能买命吗？反正你已经享够福了，就别再贪着了。” “我是真没钱了！不信你们找找去啊！”黄忠丰光着腚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别跟他废话了，这老头爱钱大过命，要不我跟他这么久了，能什么都没捞到吗？”刚还温柔贤惠的小保姆撕开假面，面具下藏着的嘴脸与小护士般别无二致，温婉俏皮的皮肤上，长着吃人的五官。 “我是真的没钱了。要是有钱，我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说的对，反正我也活够了，不如你成全我，给我一个痛快。” “你倒是想的美！老子我就是求财的，杀人的活，我可不干。” “入室抢劫也是要吃官司的，我都看见你长相了，你要不杀我灭口，我就去警局告你去了。” “嘿嘿！”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猥琐一笑：“这个我还真不怕你告，怎么说我大姑子清清白白到你们家做保姆，结果却被你女干侮，你说咱两这事谁大？况且我事出有因，法院会酌情处理的，你以为你能唬得住我？我家也不是没出读书人。” “唉！”黄忠丰长叹一声：“我在你房间门口还放了一块金字，你去拿吧，屋里其他的地方你们也翻翻，能看得上的尽量拿吧，我去投湖了，求你们看在这些金子的份上，明儿我尸体浮上来后，帮我随便找个坑埋了吧。”黄忠丰一脸沉重，白花花的两条大腿在夜色中显得洁白无瑕，趁小保姆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光着屁股跑了。 他的卡里还有一百来万存款，必须赶在银行卡冻结前取出。可到了银行才知道，他的卡早已经被盗刷，里头百来万存款早已变零，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绝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他汲汲营营了一生，最终还是这般收场。 黄忠丰嚎啕大哭，引得夜归的路人纷纷侧目，有不少心善的捐个三块五块的，倒也能勉强苟活完剩下的时日。他有几次绕道乞讨到程家，可回回都被保安驱赶，可上公司门口堵程咬野的事，他却做不出来，虽然如今轮落到这境地，了他还想在昔日下属面前保有最后的自尊。 又是一个普通的深夜，气温骤降到零下8度，这是江浙难有的下雪天，银装素裹的世界成了最为有趣的游乐场，忽然一个男孩叫嚷起来：“妈妈，妈妈，这雪人下面有冰雕！” 家长闻声聚拢而来，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乞丐，光着屁股被冻死了。 第319章 番外二:蓝家 蓝招金怀孕了！程家拒不认账，蓝老太太领着蓝招金上门闹了几次无果，气便撒到儿媳妇阿润身上，阿润从小就是个混性子，骂要还口，打要双倍奉还，哪里能因为你是婆婆就敬着你，况且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蓝家人，当初要不是自己从姐夫家搬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恐怕这些人都还在乡下挖土吃呢，哪里能过上这种体面生活，现在邻里亲戚都奉承着，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想嗟磨自己，想都别想。 阿润与老太婆天天斗法，蓝会计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偶尔还能私下哄哄阿润，可闹得久了，他亦是不胜其烦，渐渐的居然和老太婆统一战线，觉得是阿润太不懂事了，阿润独身一人在蓝家孤立无援，干脆打包了行李躲回自己家去了，掐着日子算他们上门赔礼道歉的时间，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这次定要那个老太婆长个记性，别没事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 这边蓝家没了女主人，倒是其乐融融的过了好几天逍遥日子。眼见着就要到中秋了，出嫁女孤零零的一人在娘家过节，被邻里看见了，难免要说些闲话，原本阿润还乐得自由自在，可随着年节将近，渐渐的也被母亲感染上几分焦虑，缩在娘家也觉得倍感焦心紧怯，眼看着明儿就是中秋，来家聚会的哥哥嫂嫂们话里话外的打听，让自己倍感不适，终于在中秋的清晨，自己起了个大早。跑回蓝家去了，这一去，可真是七佛升天，六神无主了！ “好你个天杀的蓝家，居然背着我找狐狸精回来，可真是能耐了！”蓝招金把行李袋一扔，嗷的一声就往那妇女身上招呼，手端着一大盘糖醋鲤鱼的妇女，脸上也是有恨，直接将一大盘糖醋鲤鱼往阿润身上泼去，裹了糖浆的鲤鱼沾在阿润纯白色羊毛衫上缓缓下滑，阿润怔愣了一下很快回神，抓起那只还算完整的糖醋鲤鱼，直接劈头盖脸的往那个妇女脸上扇去，碎鱼渣溅得满客厅都是，蓝老太太拍着腿呼天喊地的说造孽，已经显怀的蓝招金，端坐在饭桌前，慢条斯理的啃着一把母鸡腿，好像周边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坐在电视前冷血的路人罢了。 “快别打，快别打了！哎呦，再打要出人命了。”老太太做着要把腿拍烂的姿态，在嘴里干嚎着，一点想上去帮腔拉架的意识都没有，而被阿润扇了一鱼尾的妇人彻底怒了，上来一把薅住阿润的头发，把她用力的惯在地上，肥硕的身材，立马跨坐在肚，压着阿润的身体下手狠厉的殴打着，那妇女干惯农活，手上力气极大，一下一下似铁拳一般密集的砸到身上，疼！像是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疼，火辣辣的痛感和身体的撕裂感交织在一起，互相抵充加剧，很快，用脚底升起一股轻飘飘的感觉，眼睛晕眩得睁不开，仿佛被关进黑色的匣子里，被扔在失重的空间里左右摇晃。耳边隐隐听得蓝招金的惊呼声：“血！好多血！娘唉，好像出人命了！”纷乱的脚步从耳畔来来回回，而她只觉得困乏，想要安静的睡觉...... 天地缥缈，假惺惺的人围在床前惺惺作态，凶蛮的蓝老太太一口一个好儿媳的喊着，挺着孕肚的蓝招金干巴巴的挤出两滴眼泪，状似关心的拉着阿润已经冰冷的手，凄凄切切的喊着嫂子要快点好起来，那个干瘪的老头，自己的丈夫双手止不住的在颤抖，他在担心什么呢？程家的报复？娘家的追责？亦或是替那个妇人担忧？总之不是为了自己罢。 阿润轻飘飘着，对外头的一切清晰的感知着却不能言语。她清晰的听见那妇女惊恐的声音，蓝招金小声的嘟囔声，还有蓝老太太的指责声，纷乱无章的涌进她的耳里：“不如拖到后院埋了吧，反正她回来又没人知道。” “今天中秋，村里头那么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街坊邻里，肯定有看见她回家的啊，一个大活人不见了，铁定瞒不住的，不若问下你哥吧。” “成！那我问下，嫂子你别怕，我哥对这女的没感情，就是图她钱，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对她。” “喂，哥，你房里的金丝雀被我们弄死了咋整？” “成！那我知道了。”蓝招金熟悉无比的声音落在耳畔如一颗颗惊雷炸进深谷：“我哥说晚点的时候把她抛进山里，我身子不便，老妈腿脚不行，就只能劳烦嫂子你跑一趟了。” “成吧，没想到这只骚狐狸临死都还要在我头上撒泡尿。” 三人细细碎碎的琢磨着，忽然院里传来了声响：“蓝婶！蓝婶你在家吗？” 三人彼此惊恐的互望了一眼，想装作家里没人的模样。可外头的声音已经抬脚进来了，住乡下就是有这点不好，大家都互相敞着门儿，甭管有人没人，招呼一声就能进来。“快！帮忙送下医院！”还是蓝招金脑子转得快，眼看着来不及处理“尸体”，只好装作要送医的架势，反正人又不是她跟妈打的，事情败露坐牢的不是自己就行。 “这是咋的了，蓝婶？这躺地上的不是你新媳妇吗？咋滴，大小老婆打架了？”来的人是村里嘴碎的赖婆娘，全家没一个好人，男人好赌，婆娘长舌头，生个独子不好好读书学艺，倒把他爸身上的坏毛病学了个十成十，两家没什么来往，好好的登门，鬼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蓝老太太谨慎的起身，面露哀伤：“可不是嘛，今儿中秋，我家前媳妇孝顺，想着来看看我，结果我这新媳妇死活不让人进门，推来推去的，把自己给推摔了，你说大过节的，这算什么事儿啊！” “蓝婶婆，我看润姨身上的伤可不像摔出来的。”赖家不学无术的孩子开口说话，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蓝招金的肚皮：“你真怀啦！” “你什么意思！”蓝招金赶紧躲到桌后，将自己的肚子藏起，在乡下未婚先孕的女子，可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你别多想，我今儿就是来......”赖家儿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赖家婆娘截断：“我们今儿就是来窜门拜个节的，没想到遇到这事了，我先跟我儿子去邻居家借个车，赶集送医院才要紧。” 赖婆娘把礼品放下，赶紧扯着自家儿子走。赖家儿子不解的问：“干嘛啊妈？咱们不是来提亲的吗，我刚看得可仔细了，蓝招金的肚子真的鼓起来了，你儿子我可真给你争气，连媳妇带孙子没给您花一分钱。” 赖婆娘碎了一口：“刚买的月饼不是钱啊，柚子，茶叶不要钱的吗？你可别高兴早了，我看那蓝家媳妇八成是死绝了，这谁杀的都不一定呢，先看看情况再说。” 赖家儿子常在街上混，审时度势的本领还是有些，既然自家老妈都开口了，便再凉上一阵也不迟，反正她都怀了自己的孩子，插上翅膀都飞不远了。 这头赖家母子刚走，儿媳便慌慌张张的问：“妈，这可怎么办？被人发现了。” “先送医院吧，要是人还有救，那咱们就还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解决就是，若是不中用了更好，咱们一起商量个理由，三人统一口径咬死了，就是警察来查，也不到什么的。” “成！妈就听您的。”三人协商一致，赶紧打电话喊了蓝会计回来，见到阿润的惨状，赶紧把手放在鼻子下探了探：“还有气，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阿润飘飘荡荡，终于在恍惚中抓到了一丝温暖的声音，终于，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阿润想开口，想睁眼，想拉着他的老公控诉，这群豺狼是如何欺负绞杀她的，可是眼皮重得跟铁锤一般，她努力的睁眼，可依旧无济于事。 “儿子，现在该怎么办啊？”蓝老太太依附着儿子，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在拖一会，等她气弱些再送医院。” 蓝会计的声音冰冷的刺痛她的耳膜，空气凝结成冰，人心真的可以冷漠到这般地步吗？阿润心凉如冰，不能言语不能动，暗自咬牙发誓，要让这一窝豺狼收到应有的报应。 摇啊，晃啊，一艘小船被风浪打得遍体鳞伤，阿润不知自己何时又恢复了意识，艰涩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床头围着一群虚情假意烂肚肠的玩意。 “阿润，您醒了啊，可吓死我了你！”蓝会计关切的拉住阿润的手，像一只带着眼睛的毒蛇，在悠闲的吐着蛇信，伪善比虚伪更令人恶心，阿润撇过头不理，拉住护士问能不能借自己手机一用。 “你才醒来，身体都还没恢复，还是被浪费气力了，先歇一歇再打电话给爸妈报平安吧。”蓝会计三言两语的支走了护士，摆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你要乖一点，刚醒来还是不宜接触手机，有辐射的。” 蓝会计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一丝丝柔软的蜘蛛丝，一点点的缠绕，等待最后的猎杀。阿润挣着力气下床，扑倒在同室病友床前虚弱的求救：“求你，把手机借我一下！求你！” “别闹了，这么大人了，还天天抱着手机，你现在身体弱，好好养着，等过些天我给你买个新手机。”蓝会计装作一副好好男人的模样，硬生生的要把阿润按回病床，隔壁病患家属察觉出不对味，帮着去医院前台反应情况，医生也怕有个万一，被人讹上，干脆先装作巡房的样子，快速抵达阿润所在病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觉察出几分猥琐不安的味道，阿润果然拉住医生的衣角想要借用手机，医生沉稳的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塞到阿润手里，全身的主意力却全放在这几个鬼鬼祟祟的病人家属身上，怕是从哪里拐来的女孩吧，看这长相和陪同的家属格格不入的感觉。 阿润接了电话，果然那戴眼镜的老男人又上手要抢，被随同的两名穿白大褂的保安摁住：“小姐，你要报警吗？” “我......我......我要打电话找我姐。”阿润手摸着手机，却背不出程母的手机号码，她唯一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居然是想要拖死自己的老公，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小姐，别光顾着哭啊，快打电话啊！” “我不记得我姐的电话号码了！” “那你再想想其他亲戚的电话？不然你直接报警吧，让警察帮你找家人。” “报什么警，我就是她家人，我是他老公，我两活在同一本户口本里，能有比我还亲的人吗？”蓝会计声嘶力竭的企图挣扎开医生的掣肘，阿润眼看着蓝老太太和蓝会计都变了嘴脸，只怕这是自己最后活命的机会，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会坐牢了，立马眼明手快的拨打了电话，警察很快就来了，阿润红着眼睛，将中秋那晚的事情一一陈述，蓝老太太和蓝会计等人拒不承认，异口同声的说阿润有精神上的疾病，就连身上的伤也是去抢别人孩子时让人当人贩子揍的，这是在送医路上，几人商议出来的说法，还联合了村里人帮忙圆谎的，蓝会计住的村落，全部都是姓蓝的，就连蓝老太太的娘家也本是姓蓝的，只是自己从村头嫁到村尾罢了，祖上往上倒三代，没准大家是睡一个被铺的兄弟呢！所以这点小忙大家自己会帮，再说村里要是出这个一个事情，整个村的名声就坏了，要只是疯了一个外来媳，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因为提前打好招呼，所以蓝会计心里有底气，面目真诚不似说谎，反倒是阿润瑟瑟缩缩的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喊姐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知道你姐住哪里吗？” “知道，知道，她是龙辉的老板娘，原先住丽景花园的，后来不知道搬哪里了，不过你们只要把我送到龙辉任意一家门店，他们知道他们老板的电话的呀。” 龙辉老板娘的妹妹？嫁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当妻子？怕真如这老头所言，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这且是他个人片面的观点，办案可不许他如此武断。 警察询问过医生的身体状态，得知不宜走动，就只好先派了个女警在床头守着，另外派了两名警察去最近的龙辉问了老板电话，居然真就认识这个姑娘，没一会儿开车来到了病床前，程咬野是不欲程母管这一堆破烂事的，可他也知道程母是个心思重的，一味的制止，反而不美，倒不如让她多碰几次壁也就死心了。 不过这次的情况居然与以往不同，满身是伤的阿润没急着哭惨要钱，反而让自己赶紧找律师起诉蓝会计挪用公款事宜，所有证据她都有留底，三千万的巨款七七八八的败了许多，现在还剩有大概一千多万的现金在蓝会计卡里，剩下的一千多万，有八百万开了公司，有两百多万被阿润购买奢侈品了，剩余的近六百多万都被那老妖婆拿给那个蓝招金。 钱款去向清晰，又加上当事人阿润愿意佐证，这本就是扎在程家夫妇婚姻上的一根铁钩，如今有机会拔除，自然无有不应，蓝会计一听阿润旧事重提，已经吓白了脸，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程母怕阿润心软，用眼神示意了下，阿润是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丝毫不同情那一家狼嚎鬼哭的一家，对敌人仁慈，只会葬送自己的卿卿性命，阿润是下定决心报仇，程家没了顾虑自然是下了狠手整治，走司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蓝会计锒铛入狱，除去阿润所花费的两百万，蓝家总共需要还款两千八百万，蓝招金卡上的六百万倒是只花了十来万买了些衣服包包，凑上蓝会计卡上的存款和变卖公司的钱，零零散散加起来可能会有近两千万，剩下的变卖家中的祖宅还有田地，大概还能凑个几十万，剩下近千万的大坑也需要被判刑的，与其用全部身家投进无底洞为儿子减刑，还不如卷走巨款跟女儿去别的地方做个逍遥老太太。 蓝家自私的嘴脸，是刻在血液里一脉相承的，蓝老太太和大肚子蓝招金不见了，没打一句招呼，带着蓝会计用几十年的自由，如水滴入海，再寻不着一丝影踪，被撇下的蓝会计在铁窗里终老到死，而打人的前妻，阿润本不打算放过，想借着脸上的伤口告她谋杀，最终还是被程母劝下：“你都把她的家庭弄得一团糟乱，如今受点皮外伤，也算是跟她抵账了，你还追着不放？” 阿润心里虽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但奈何程家人不配合，那妇人力气大得很，自己单枪匹马，肯定不会是那个妇女的对手，便只能就此作罢，从此又过起了天天赖在程家的生活，程咬野是万分不待见她，花了十几万，给她开了一家奶茶烧烤店打发她出去，买程家一个清静罢了。 第320章 番外三:田李家 寒冬腊月，沿海城市地阔风大，没有任何阻挡物的西伯利亚寒流侵袭了整座城市，街上上行人拉紧衣领步履匆匆，产房外一群穿军装的男人在门外紧张的踱步。小田已经被送进厂房一天一夜了，田家众人也从添丁的喜悦中，一点一点的开始被焦虑所覆盖。 “护士，这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田母焦虑的拦住了护士。 “不好意思阿姨，这个我不清楚。”小护士战战兢兢的回话。 “哼，作为全国有名的公立医院护士，这就是你的专业水平？要是我的士兵敢回我一个不知道，早就被我卷铺盖扔回老家去了。”坐在凳子上满身勋章的男人目光凌厉的盯着小护士，身穿白色工服的小护士战战栗栗的低着头，嗡里嗡声的说道：“这个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有的产妇生的快，半个小时就分娩完毕，也有生了两天两夜，还不肯剖腹产的，最后......最后......” “你这是在咒我女儿吗？还是在影射什么？叫你领导过来！”勋章男人生气极了，拿着拐棍杵地，沉闷的水泥地发出高频的堵堵声，像是小护士此刻狂跳的心脏。 小护士赶紧逃开，心里暗恼自己今儿运气真是不好，什么路不好走，非要从产房经过，就不能爬个楼梯绕道吗！ 小护士红着眼睛瘪着嘴，赶紧找来了护士长，果然少不得先被护士长骂了一顿：“我说你这个小迷糊，招惹这群硬铁板作甚？” “本来嘛，谁知道她女儿要生多久，这问题就算华佗来了，都回答不上，自己爱女心切，拿我出什么气？欺负我是没爹的孩子吗？”小护士眼睛红红，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偏激了。小护士的父亲之前还是护士长的领导，后来因为一起医闹事件被患者家属失手捅死，医生为了照顾起妻女，安排她的母亲来医院做保洁，如今她的母亲年岁大了，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医院便安排她读护理专业的闺女继续来医院上班，也算是尽了一份人道主义，医院各位同仁对小姑娘的身世深感同情，所以平日里从不训斥，如今猛的惹上这群硬脾气长官，自然吓得小兔乱转，不过越是高级别长官，心胸便更应该宽广，至少对外形象展示必须大气有胸怀。 “什么外孙？是孙子！”满身勋章的老人威严的喝了句报喜的护士，随即难得眉眼舒展，露出一丝笑意：“快抱过来让我看看！呦，皱巴巴的像只石猴。” “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慢慢长开了，就好看了。”刚被呵斥过的小护士小心翼翼的回了句嘴。 “都姓林啊，你两？” “是。”护士长毕恭毕敬的回话。 余光瞥见小护士惊恐不安的站在不远处，随意的摆摆手：“算了，刚心里着急才出言吼你的，现在我孙子顺利出来了，也不为难你们这些小姑娘了，刚没吓到你们吧。”田司令生硬的笑着，可能是多年板着脸成了习惯，脸上的笑神经早已经退化，如今想摆出一副平易近人大度的模样已是不能。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能有幸得到您的指点可是能吹一辈子的牛呢。”护士长适逢其时的拍马屁，果然让田首长很满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一个人的地位有多高，阅历多丰富，全都逃不过马屁的套路。 趁着田首长心情大好，护士长赶紧提醒：“首长，要不要进去看看令千金？” “哦，在门口讲这么半天的，倒是忘了正事，你们先去忙吧。”田首长挥挥手让几个护士退下，待几位护士钻进各处拐角消失不见时，田首长依旧背着手站在门外：“她还吵着要见李易天吗？” “嗯......”大家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田首长长叹一声：“唉......照顾好我女儿。”自己黯然的转身离开，部队众人跟在身后整齐划一的离开，剩下几个护士医生面面相觑：“这个田家有点怪！” 江南小镇被小雪温柔的覆盖，在距离它四千二百多公里的雪峰上，早已经是茫茫一片，不见山，不见水，不见地，不见人，唯有顶上的那片天空瓦蓝瓦蓝的，不见一丝残云。 当地的土著牧民早已收起帐篷返还城镇里那个24小时暖气不断供的商品房，喇嘛庙里白烟滚滚，几个穿着砖红色僧服的喇嘛在来来往往的往大锅炉里添碳，唯有边防的后勤部队瑟缩在棉衣里鼻喷白汽的在雪峰间穿梭巡逻，李易天在江浙略显高大的身躯，如今站在巡逻的队伍中却如侏儒一般。 雪峰边防部队编制总计有十八人，不过实际窝在那小平房里的不过八人而已，剩下的十人，李易天却是连名字都听不完全，大抵是管理层级别的，无需像自己这般晨昏定省的巡逻吧。 每次巡逻硬性规定是4人制的，两个人一组从东西方向分头包抄回来，剩下的四人，一人买菜，一人煮饭，一人晒扫庭院，还有一人则休息，可以随意的去附近的城镇走走。八人公平轮流倒是相处和谐。 今儿和李易天同组巡逻的便是当地的牧民家的孩子，大高的个头，脸上两坨高原红，说着一嘴舌头打卷的普通话：“易天哥儿，明儿又是你休息儿了吧？” “嗯。” “易天哥儿，明儿可是我们这附近最有名的朝圣会，您来了一定可得去看看，说不定会找到你的姻缘的。” “我的姻缘花开在海边，不像你们长在雪峰上的雪莲花高贵纯洁。”藏族人民少有离婚，大多信奉一人一妻一生，也被数不清的游客诗人赞做像雪莲般纯洁的爱情，这大抵跟宗教信仰有莫大关系，这边的人信仰太阳，信仰月亮，信仰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包含爱情。 李易天的心是属于伊雅的可身体却进入到小田的生活当间去，这事要是被揭露出来，只怕会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每年的这个朝会就是我们这最盛大的节日，好多偏远地区的人从年初就开始十跪九拜的徒步叩首来这儿，你只要抬脚走到山脚就能赶上，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去看看这盛况的。” “可惜我明天还得接着巡逻，要是轮上外勤的话，我肯定要偷空去看一眼的。” “你明儿脚程快些，早点巡逻完毕也是能赶上的。” “这哪行啊，明儿是个大日子，巡逻的更要加倍小心，既要防止可疑人员偷翻入界，同时还得24小时监控雪峰，避免山下动静过大，造成雪崩等事故。” “那明天还能排出人手休息吗？要不我干脆就别休息了，明儿那么忙，好歹我还能搭把手。” “没关系的易天哥，明儿是大日子，往常都有附近的驻地部队帮忙，明儿一早你就能看见他们了。” “可我没听队长说有其他部队过来对接的啊？”李易天不解的问，他是在机关干过的人，知道部队跨区域调拨都需要打申请报告后，并且与原驻地部队提前打过招呼才能进入另一部队领地，而这一套流程下来，一般需要3天的时间，目前他们驻地没有接收到消息，而其余部队要在凌晨入驻，这是一件奇奇怪的事情。 “嗐，我们就是八人小分队，哪里能算得上正规部队，我们的上级领导交接好就行了呗。”藏民小哥满不在乎的回道：“反正组织派我们到哪个岗位，我们就勤勤恳恳的做好那颗螺丝钉就成，不过还是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帮我往外面调调，我也想去看看世界。” “以后会有机会的。”李易天拍拍藏族小哥的肩膀安慰着，心里却思绪纷杂，藏族小哥是从这个根据点为起点，以后的每一步都是高升，而自己呢？从基层出身一步步稳打稳扎的刚要高升，结果啪叽一声，被人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何不愁。 巡楼完毕，李易天没什么味口，随便扒拉了两口青稞面便躺床上浑浑噩噩的睡去了，夜半十分，山下传来一阵阵梵梵之音，像一只只小虫，唆使他往屋外走去，一轮明月高挂，山下不同往常的静谧，竟是车水马龙的热闹声，一颗一点一星的小小烛光，连成了一片繁华的汪洋，景象之壮观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胸口突然被打开，难忍难容之事，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易天披袄而下，汇入这涌动的人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山上的七人本没有在意，朝会这样的盛世，谁都想多看两眼，可直到庙散人净，李易天依旧没有回来，他的随身物品都没有少，，唯独少了一件大袄，部队，每月发放的津贴还安稳的躺在他的枕头下，若是逃跑必然不会不带一丝钱财上路，他的手机还保管在部队集中柜当间，柜子的钥匙由他们的上级部队统一保管，一月开箱一次供驻地人员打电话回去报平安，李易天从没打过，大家都还道他是个孤家寡人，否则谁会愿意从沿海城市跑来雪山之巅呢？又不是旅旅游那么简单，弄不好就得丢了姓名。 藏族小哥最常和李易天组队巡逻，所以感情比一般的队员深些，积极的动员大家分头找人，可茫茫雪山，找一粒小小尘埃简直比登天还难。昨夜盛会人流巨大，又因为天气原因，街道商铺基本没有安装摄像监控，李易天留在雪地里的脚印，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雪花覆盖，若不是平房里还留有一些他的生活用品，怕是真就查无此人了，剩余的7人分队不敢耽误，赶紧上报组织，等报告到了田首长手中的时候，正逢他的金孙子办满月酒，大宴各方宾客。 田首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躲到自己的书房打了简短的一个电话后若无其事的接着招待众人，待宾客散尽，偷偷的把这份报告塞到她女儿的枕头上，凄厉的惨叫声从房间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涌到小田门前关注，红彤彤的一团小婴儿也跟着母亲啼哭不止。待到天明，小田抱着孩子双眼通红的站在餐桌前，田首长便知道她想通了，当年李易天父亲对他们田家是恩情到这刻算是彻底了结，以他们家的实力，不乏有很多世家优秀子弟想要连亲，小田的未来错不到哪去。田首长见女儿情绪还算平稳，立马打发了住在他田家婚房的那个老女人，给了几万块钱，亲自押车回了富县，另外派了贴身秘书，将关在牢里的薛凯琪给扔出去了，这本是他留下打算派往驻地引诱李易天的工具，既然目标对象自己死亡，那这个妓子便没了意义。一场恩情，竟要了李家两条人命去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田首长收到的报告上严明李易天是在朝圣这日巡逻时，被山上的雪花崩死的，尸体已经被砸烂，拉去火化处理，驻地打报告上来报备。 从失踪到死亡还得从朝圣会结束那日说起。李易天那日听得入迷，坐在地上跟入定一样，喇嘛见他有慧根，便独自请去禅房论道，却不想耽误了第二天巡逻，跑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藏族小哥在对着一堆落雪较劲，赶紧拉了问：“你这挖雪干啥？” “呀，易天哥儿，你去哪里了，我们整个团队的人都在找你，以为你出事了。”藏族小哥满脸焦急的看着李易天，手还不停的挖着雪堆。 李易天直觉“我就是听人讲经讲入迷了，忘了时间。” “哎呦，易天哥儿啊，你这听的是什么糊涂经？你可不知道，你一天一夜没回来，我们可一宿没睡的在找你，队长已经打算把你失踪的消息报到上头去了，哥，你这擅离职守，犯的可是大事啊！” “没事，再大的事儿也大不过命，只要能给我留一条命下来，我什么事儿都能抗。” “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了，你这挖啥呢？动作跟狗刨一样的。” “今儿寻你，路过这儿，发现雪崩，怕下面压着老乡，要把雪清干净看看。” “咱们这儿都快成深山老林了，又没植被，光秃秃的谁会往这过？” “哥，你刚来我们这，可能不太了解，咱们这儿经常雪崩，每年死在这雪崩上的人比车祸还多，所以我们这约定俗成，谁要是遇见雪崩堆了，不管有多着急的事儿都得放一放，把雪堆挖开看看里头有没有人。” “我发现你们这儿的人真淳朴善良。” “这儿气候环境恶劣，人类能活动的范围就那么大，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我们要是再不互帮互助的话，不早让大自然给干趴下了。”藏族小哥回头一笑，露出两坨高原红并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说我要是让雪给崩死了会怎样？”李易天忽然认真的问。 “易天哥儿，你可别开玩笑了，哪有人好好的咒自己。千万别胡说，小心被我们这儿的山神听见了……” “你穿这一身衣服不该信仰唯物主义吗？” “我都信！不管是山神庙神太阳神，还是无所不能的人民英雄，我都信！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信仰又何必要钻牛角尖？” “那说明你还是信的不够深，这样也罢。” “易天哥，你怎么了？今天感觉有点怪怪的！” “如果我说我想剃了头去做和尚，你会觉得我疯了吗？” “不会啊？我们这儿的小孩都是从小送庙里统一的养着，待到12岁才各自领回家去的。” “既然如此……我” “天呐，这下面真的压了人！”李易天话还未说完，就被藏族小哥的尖叫声打断。 雪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冻僵的手指，两人的对话被此景打断，两人噤声加快了挖雪速度，可还是太晚了。 这是个年轻的小伙，身形和李易天差不多高，偏瘦，因长时间埋在雪里，身体已经僵直，皮肤红里泛紫黑，轻轻一扯，便像那冰块一破碎。 “来晚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唉，又一个家庭要悲痛欲绝了。”藏族小哥满目怜悯的叹了一句。 李易天轻轻的拍了拍藏族小哥的肩膀安慰道：“别太难过，他只是提前去了我们都会去的地方而已。” 藏族小哥还是哭丧着脸：“昨日我去寻你，本是要从这条路回去的的，可是我贪近，抄了小路，如果我昨晚能……” “他的死并不是因为你，有些事儿就是命中注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昨晚你走这条路，也许还没有雪崩，也许你也会丧身在这雪堆下面……不管结局如何，你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不！”藏族小哥眼神坚决，还欲再说。 李易天赶着开口：“老弟，哥真想去和尚，可是身上有军籍，跑了就是逃军后果严重，所以……” “所以什么？哥？” “所以你便当今晚被雪崩死的是我，上报给组织。” “哥，你不要命了？这怎么能行，我帮你隐瞒，但是其他的6个难道各个都跟你有交情，会帮我隐瞒？再说了，哥你诈死，身份证户口本这样都是要销户的，你没了身份以后可怎么活？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没了身份证你怎么走出这座雪山，靠你的双腿吗？” “我若做了和尚就是方外之人不在红尘中了，既然不在，我要什么何用？至于那6人，只要你咬定了死于雪崩的那人是我，队长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队长一向不喜欢你，他为何会帮你？” “帮我就是帮他自己，逃比死更可怕，这个后果他是懂得的。” “易天哥，你想清楚了吗？” “嗯！以后山转水转都于我无关，唯有手中经幡能转动我心。”李易天只身从雪山走过，脱下一身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