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云记》 第1章 玄宗登基前后 公元705年,李显在张柬之,崔玄暐等大臣的支持下,发动“神龙政变”,武则天退位,还政于李唐。 公元710年唐中宗李显驾崩。同年李隆基与太平公主联合发起“唐隆政变”,韦后集团覆灭。李隆基的父亲唐睿总李旦继位,李隆基为太子。 公元712年,唐睿宗李旦禅位,太子李隆基登基。唐玄宗李隆基,在这一年虽然身为皇帝,但是权势尚不及其姑姑太平公主,处处受其掣肘。 太平公主不但掌握的财富堪比帝皇,而且在丞相与大臣中的党羽,也不比唐玄宗的拥护者少。唐玄宗的后宫中,也到处是太平公主安插的耳目。 此年,唐玄宗东宫皇妃杨氏所生的长子,唐玄宗的三子李亨才一岁多。王皇后为玄宗原配妻子,未生子嗣,对李亨视如己出。李亨在后宫中,同时得到了生母杨氏和王皇后的关爱。 自玄宗即位这一年,杨氏被册封为贵嫔。 杨贵嫔在东宫之别殿要去儿子奶娘的房间看孩子,正准备要出门,传来了门外侍卫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侍卫话音刚落,王皇后就进入到房间里了。 杨贵嫔说:“皇后姐姐您来了,有失远迎了。” 王皇后看着杨贵嫔身边的两个宫女小娅和小菊说:“你们二人先出去一下,我们两个现在不需要照顾。” 两个宫女同时说:“好的,退出了房间。” 王皇后走到房门前,把门关严实了,又看了一下窗户,都是禁闭的。她们二人坐在了客厅的桌子边。王皇后握着杨贵嫔的手,小声说:“我跟随皇上的时间最长,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生死攸关的时刻。” 杨贵嫔觉察到王皇后有一些紧张,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嫁到帝王家后,她也耳闻目睹了太多明里暗里的宫廷争斗,以及皇族间权力的血腥争夺。 她说:“姐姐,我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生活,共同伺候好皇上,至于别的也不了解,也没有其他奢求。” 王皇后说:“嗯,杨妹啊,我也不和你说了,我相信我们都会好好的,多次暴风雨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战胜不了目前的风雨吗?” “嗯,是的,我们要相信皇上。姐姐你一直是皇上身后坚定的支持者,我们其他皇妃虽然也是爱着皇上,但是跟你付出的比望尘莫及啊。” “嗯,不说了,几天后这场风雨会停下来的,变得风和日丽。你刚才说去奶妈房间看亨儿,咱们一起过去吧,顺便跟奶妈说一下,这几天千万别带着孩子到东宫院子里走动,要好好待在房间里。这几天是关键时刻。” “嗯,好的。” 二人出了房间,看到在之别殿门口外,除了门口两侧站岗的侍卫,还有来回走动着的,一位穿紫色圆领衣袍,头戴黑色无翅帽的青年太监。 那太监身材魁梧,微胖。他说:“皇后娘娘您和杨贵嫔还要去哪里啊?” 王皇后说:“高宫宫,我们到里面奶妈房间看看小皇子,你就不要跟着了。” “嗯,好的。” 王皇后和杨贵嫔,往宫殿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这房间同属于东宫,在之别殿的北侧,更隐蔽,是专供奶妈生活喂奶的房间。 奶娘的房间门口外面,也有两个侍卫站在两边。来回巡逻的小太监看到她们后作揖道:“奴才给皇后娘娘和杨妃请安。” 她们二人先后说:“免礼了。”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们也是颔首作揖,然后喊到:“皇后娘娘驾到。” 她们二人微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推门进入到那一个奶妈的房间里。 奶妈赶紧起身走到门前迎接:“奴婢恭迎皇后娘娘和皇妃。” 王皇后说:“嗯,我们来看看孩子。” 杨贵嫔说:“亨儿睡着了吗?” 奶妈说:“刚吃了奶,现在还没睡。” 杨贵嫔走在前面,到了床边,抱起儿子:“亨儿好乖,妈妈过来看你了。” 那孩子穿着红色布料的开裆裤,裆部夹着一块白布,脸上露出可爱的微笑。孩子看到母亲的脸,张开小嘴说:“啊——娘——” 杨贵嫔高兴地说:“会叫娘了,聪明。” 王皇后说:“亨儿就是聪明,长得也胖嘟嘟的, 奶妈照顾得好啊,奶妈辛苦了。” 第2章 暴风雨即将到来 王皇后和杨贵嫔探望一岁多的李亨后,杨贵嫔回到了东宫之别殿,王皇后回到了中宫。 此时已经进入冬季,到了傍晚时分还是很冷的。玄宗这时候从武德殿去了中宫,后面跟着高力士,快到了王皇后的房间时,门口的小太监小安子清脆地喊:“皇上驾到。” 王皇后赶紧迎到门口,屈膝颔首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宗说:“请坐吧,今晚朕就在这里休息了。” 高力士送皇上到皇后门口以后,就离开了。他调过来三四个小太监在中宫外巡逻,中宫外的院子里,围着宫殿站岗的侍卫也多了七八个。 皇后把门插好后,和皇上共同坐在客厅中间的,古典棕黑色八仙桌边。 玄宗小声说:“今天你哥哥王守一,来见我了,明着是给宫中进奉大枣核桃等干果,实际上我们谈了什么你也知道。我考虑再三,原计划取消,朝廷中七个宰相中有五人是太平公主的人。并且她在军中也有人。对方比韦后团伙实力强大,现在时机不成熟,还得忍气吞声。” 王皇后小声叹息道:“唉,这是什么事啊,大臣们上朝多数人听她的,她不在还要到她住处请示,请示回来的奏折让陛下您盖章。不盖章,她就不高兴,跃跃欲试想谋逆。” “没办法,现在只能忍。” 高力士在门外小声说:“奴才提醒皇上和皇后,用膳的时辰已到。” 玄宗说:“好的,把饭菜拿到这里吧,我与皇后共进晚餐。” “奴才这就安排御膳房送饭菜过来。” 玄宗也只有在王皇后这里说一些朝中之事,因为王皇后是结发妻子,在他还是临淄王的时候,就嫁给他了,他很信任王皇后。在武则天在位时,唐中宗在位时,以及玄宗的父亲唐睿宗在位时,这位结发妻子一直坚定地支持他,维护他。中宗驾崩,韦后企图效仿武则天权倾朝野。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发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集团,这位结发妻子,和她哥哥都是鼎力相助。眼前玄宗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时刻受到太平公主的威胁,处境艰难,他更需要这位结发妻子的支持。 过了没多久,御膳房的宫女,和一位小太监,分别提着一个木托盒送来了饭菜。御膳房来送饭菜的这位宫女,把每一盘菜夹了一点,放到一个空碗里试吃了。然后玄宗和王皇后,开始吃饭菜。 到了第二年——公元713年六月底,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到来。大唐都城长安的皇城内外,笼罩着紧张的气氛。七月初一,李隆基安插在羽林军将领李慈身边的一个副将,得知太平公主已经命令李慈和常元楷,在七月初三率领羽林军从北攻入武德殿诛杀玄宗夺权。令窦怀贞、萧至忠、岑羲率领南衙军北上响应羽林军的行动。 唐玄宗李隆基得知这一消息后,感受到了巨大的紧迫感,太平公主的党羽和追随者众多,有重臣,有将军,有地方官员。他知道这是一场与太平公主间你死我活的决战。这种来自于权力中心的血腥争斗,成败生死只在顷刻之间,做为皇帝,即使在外有几十万军队,也往往无济于事,因为调兵遣将需要时间,而且周围较近的军队已被太平公主掌控。 时间紧迫李隆基不敢怠慢,赶紧以在兴庆宫吟诗作对为由,邀请岐王、薛王、兵部尚书郭元振、将军王毛仲等人前去密谋对策。 唐玄宗李隆基,为了让这次吟诗作对,更像是那么一回事特意邀请了大臣张九龄,他是一位实力派大诗人。朝中大臣,和皇室成员,无一不钦佩他的诗词歌赋才华。 张九龄是一位正直的大臣,也是一位老臣,他与太平公主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目前也与玄宗没有走得太近,可以说目前是中立的力量。 张九龄本来想施展一下诗歌才华,再把自己吟的诗写出来,送给皇上、岐王、薛王,和其他参加吟诗大会的大臣,进一步显示一下自己的文采。 当张九龄拿了自己用得熟练的毛笔,坐着轿子赶到位于长安城东的兴庆宫,进入宫内的大厅之时,看着皇上一脸严肃。岐王,薛王和三四个大臣将军都一脸凝重。 他屈膝颔首,给玄宗行君臣之礼:“臣恭请皇上圣安。” 玄宗说:“张爱卿,张大诗人,今天可不是吟诗作赋那么简单啊。今天我们想不出一个好对策,到了后天,我们在坐的都会人头落地!” 张九龄一听,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一脸沉郁:“陛下,有事您尽管说,老臣定当拼了老骨头,也要拥护陛下,保李唐社稷安稳。” 第3章 玄宗指挥禁卫军 王毛仲说:“陛下,以我看我们直接去太平公主府上,把她杀掉不就行了吗?” 王皇后的哥哥王守一说:“王将军,宫内总共有多少禁卫军?我们一起冲进太平公主的府上,跟她府上的三百护卫激战,有无胜算?” 王毛仲说:“皇城内外的禁卫军,包括羽林军和南衙军总共才两千五百人,皇上直接统领的宫内兵力才五百人。在长安城郊区周围,共有16万兵力,分布在蒲州、岐州、绛州、华州,这些兵力也是保护皇上安全的。一旦我们与太平公主,常元楷他们开战,这些兵力虽然不远,但是支援过来毕竟需要时间。” 兵部尚书郭元振说:“常元楷和李慈统领的羽林军有一千人,岑羲、萧至忠带领的衙军也有一千人,本来这两千兵力,都是保护皇上的禁卫军。结果常元楷、李慈、岑羲等人,已经是太平公主的人了。我们如果与他们激战,郊区的16万兵力来援时恐怕已经分出胜负了,没有意义了。除非是提前调兵,但是这样一来,太平公主集团的大将们,会从各地打过来,这就演变成全面内战了。” 坐在大殿正北那张龙椅上的玄宗说:“郭大人说的对,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把常元楷,李慈,岑羲,萧至忠杀掉,枭首示众,这样就无人再受其蛊惑了。所有羽林军和南衙军,都会重新听从我们发号施令,太平公主的三百护卫还有啥好顾虑的?他们准会跪下请求恕罪的。” 岐王跟薛王说:“我们和皇兄是兄弟,必须同仇敌忾,倘若太平公主做了女皇,我们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的。” 薛王说:“是的,我们必须时刻拥护皇兄。皇兄你发句话,何时开打?” 大殿的正中是一张长桌,两边坐着两位王爷和几位大臣,张九龄也早已经坐在桌边了,他把拿来的毛笔放到了桌面上。 玄宗说:“事不宜迟,现在正是正午刚过,今下午就开始抓逆臣,和太平公主叛乱集团,来一个大决战。郭大人,你是兵部尚书,你派手下去通知常元楷、李慈、岑羲、萧至忠四人,就说朕要召见他们,对他们几年来守卫宫城的功劳进行奖赏。” 郭元振说:“好的,我这就安排两个手下,分头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来兴庆宫吗?” 玄宗说:“去太极宫武德殿,他们不是准备在那里杀朕吗?” 玄宗又说:“太仆少卿李令问,王守一,内侍高力士,果毅李守德,你们这些人是非常忠勇的,你们去太极宫武德殿吧,先拿好兵器在殿内藏好。兵部尚书郭元振,中书侍郎王琚,殿中少监姜皎、吏部侍郎崔日用,麻烦你们一起同去武德殿,你们像平时上朝一样,拿着奏折,在殿门口等待。等他们四人到了武德殿内时,你们跟他们交谈几句,隐藏在殿内的几人持兵器出来将他们杀之。太极宫有锦衣卫四百人,高力士你跟他们说,进入备战状态,临近武德殿站岗的二十人与你们合力杀那四个逆臣。” 玄宗又对郭元振说:“当那四个羽林军,南衙军的叛将被杀后,你和高力士指挥宫城内的侍卫,把太上皇住的大明宫的所有城门关闭,保护好太上皇,任何人不得进出大明宫。” 郭元振说:“微臣明白。” 李令问、王守一、高力士、李守德等人纷纷表示一定杀了常元楷、李慈、岑羲、萧至忠,将首级挂于长安城北面玄武门城墙上。 唐玄宗说:“好,各位爱卿开始行动吧,事成之后,必有封赏。” 郭元振在殿外安排了两位武功高,口齿伶俐的护卫,分头去通知那四位羽林军和南衙军的首领了。 以上玄宗安排到任务的人,都已经出了兴庆宫,去执行任务了。玄宗还嘱咐他们杀死四逆臣后,到兴庆宫报信。 行动开始后,张九龄清瘦布满皱纹的脸忧虑地说:“陛下,万一常元楷他们不出来怎么办?” 玄宗说:“他们一听要奖赏他们,会出来的,因为历次奖赏将领,都是赐予金银和一个宫女做小妾的。他们以为朕是拉拢他们。不瞒你们说,朕有万全之策。你们就不要问了,干就行了。” 玄宗跟岐王,薛王,王毛仲说:“兴庆宫的仓库内有铠甲,兵器,我们都开始武装起来吧。王毛仲,我之前跟你说准备的马匹三百,你准备了吗?” 王毛仲说:“陛下,三百马匹已经准备好,在内苑,我们随时可以过去骑,那里管马匹的是我们的人。” 玄宗说:“一旦有卫兵来报信,我们就到内苑,带领五百禁卫军骑马去诛杀窦怀侦,杀死窦怀贞带领南衙军,去与羽林军汇合,一起去诛杀太平公主。羽林军李慈的副将王海宾是我们的人。” 所有人焦急地等待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一个卫兵骑马来禀报了消息:“禀报皇上,常元楷,李慈,岑羲,萧至忠,四位玉林军和南衙军首领被诛杀,首级已悬挂于玄武门城墙外。 玄宗和岐王,薛王,王毛仲等都身穿铠甲,拿好兵器,到兴庆宫院子里骑上战马,又带了跟随玄宗左右的100禁卫军,朝太极宫而去。由于100禁卫军,目前没有骑马,所以整支队伍行进不快。兴庆宫离着太极宫本就不远,他们会在十分钟赶到太极宫。 玄宗带众人来到太极宫,令所有的禁卫军五百人,没有马的去内苑骑马。五百禁卫军,三百人骑马,两百人为步兵,都已集结完毕。 王毛仲,王守一带五十禁卫军,绑贾膺福于内客省,押至长安城北玄武门斩首。当他们又去窦怀贞府上捉窦怀贞时,其以畏罪自杀。 玄宗集合了所有羽林军和南衙军,与岐王,薛王,一起带兵去往太平公主府上时,太平公主带领三百护卫,正朝南骑马飞奔出长安城。 太平公主的护卫有一些武功高强,冲在前面的羽林军和他们厮杀试图阻拦,结果还是让他们逃跑了,有十几位羽林军伤亡,对方三护卫战死。 太平公主的马是汗血宝马,跑得很快,一溜烟不见踪影了。后面护卫的马也都是千里马,紧随其后,出城后朝终南山逃去。 第4章 尘埃落定 玄宗带领五十骑兵护卫回到大明宫外,看到郭元振和高力士带领两百侍卫,在紧闭的城门外持兵器站立着。 玄宗从战马颈部挂着的布袋里,取出早已写好的召书递给郭元振:“郭元振,派轻骑兵带着召书和符契,去华州调两万兵力来长安城。” 郭元振双手接过诏书:“微臣明白,这就安排两名轻骑兵去华州兵营调兵。” 在太平公主逃走后,岐王、薛王、王毛仲、王守一率近两千五百兵力,朝终南山的方向追去。 太平公主和近三百护卫逃入了终南山。偌大的终南山树木茂密,有山沟,有山岭,地形较为复杂,两百多人跑入山里,竟然不见了踪迹。 两千多人寻找,也没有发现逃进来的太平公主跑到了哪里。 王守一说:“可能太平公主的护卫跑到山里后解散了。太平公主很可能还在山里。我们一部分人守住进出山的路口,其他人再搜寻一下。” 玄宗得知情况后,派人通知周边各地州县的衙门,安排捕快和衙役在各路口设卡拦截可疑人员。 搜寻无果后,岐王和薛王朝城内返回。其他人退到进出终南山的两个路口,继续守着。 岐王和薛王回去的路上,遇到玄宗、高力士、郭元振、王琚、姜皎、崔日用、李令问、李守德,骑马奔来。岐王薛王跟玄宗讲了太平公主跑进终南山,但没有找到。 玄宗说:“二位弟弟你们先回城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两位王爷没有回城,反而跟玄宗一帮人马又返回终南山了。 到了终南山路口,王守一看到玄宗来了,跟玄宗说:“陛下,我们可否大喊只要扔掉兵器,走出来归顺朝廷的,免于处罚。押着逆臣太平公主出来的,不但免于处罚,还会奖励金银钱财。” 玄宗说:“可以,就这么办。你嗓门高,你喊吧,就说是朕的旨意。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皇后的哥哥王守一,大嗓门一喊,能传音到方圆五里路,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夜晚了,很安静。 王守一喊了几声后,又往山里走了一段距离喊。这样喊果然奏效,在兵士们火把的照亮下,王守一看到十几个人,押着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沿着一条山路下来了。 为首的一个人说:“我们听到喊话,知道皇上宽宏大量,会不计前嫌,所以我们押着判臣太平公主出来了。其他人都骑着马跑路了,我们为了躲藏,也把马放走了。我们家里都有年老的父母,或者年幼的孩子,我们躲在丛林李里想明白了,押着太平公主出来,希望将功赎罪。” 玄宗说:“你们只要是放下武器,交出太平公主,会将功赎罪,免于处罚的。你们只是普通的护卫,又不是叛臣贼子。” 太平公主骂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待你们可不薄,你们竟然背叛我。” 押着太平公主的十几个卫兵,把兵器扔在地上了。禁卫军上前捡起他们扔的兵器,两千五百多兵士,在玄宗和两位王爷,以及几位大臣的带领下,往皇城赶去。 太平公主被押入死牢。 到了第二天凌晨,东方泛起鱼肚白,两万援兵赶到,先是到玄武门外,等待玄宗接见。玄宗一夜未眠,在玄武门外接见了众将士,讲明了太平公主谋反的事,以及剿灭其所有朝中党羽的事。玄宗令他们到南衙禁军的军营里休息了。 玄宗回到中宫王皇后的房间时,已经天快亮了,王皇后一夜未眠,在烛光中等着他回来。 高力士让御膳房做了饭菜。玄宗和王皇后在房间里等着吃饭。 王皇后说:“陛下您辛苦了,我真的很为你担心啊。” 玄宗说:“你哥哥,也就是我妹夫,驸马王守一,今天很忠勇,我一定会奖赏他的。” “陛下,这都是我哥哥应该做的,我是一介女流之辈,也不会武功,否则我也会到现场,护你周全的。” 玄宗听了王皇后的话,有些感动,把王皇后揽在怀里了。 高力士在门外轻声提醒,御膳房的饭菜端过来了。是小太监小康子,和御膳房一位宫女送过来的,宫女试吃了饭菜以后,玄宗和王皇后开始吃饭了。 吃完饭后,虽然天亮了,但是玄宗没有离开王皇后房间,太平公主被押入死牢,其党羽尽被铲除,他们二人总算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玄宗睡了一个时辰,醒了以后,没有再吃早饭,就到了武德殿,文武大臣已经在殿外守候。 玄宗坐在龙椅上,讲了太平公主已打入死牢,朝廷内其党羽皆已诛杀,在边关或者地方上的个别将军,或者节度使,与太平公主虽有交往,但不是过硬的党羽,多数还是终于朝廷的。 玄宗又说:“今太平公主压入死牢,个别的将领或节度使,也会如墙头草一样倒向朝廷的。太平公主是死罪,明天朕会赐她一杯毒酒。今天宣布大赦天下,除了极其恶劣的犯罪,和谋反罪的,其他都赦免。” 大臣们都说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以后,玄宗想到太极宫东宫之别殿门,去看看杨贵嫔,他主要是想看看李亨长得怎么样了。看完李亨以后,她想到兴庆宫找武惠妃,同她同吃同住,由于近期被太平公主欺压着,他没有心情和心爱的武惠妃打情骂俏,现在总算是可以去找武惠妃了。 玄宗还没有走到东宫,就看到了站在宫殿走廊里的武惠妃:“唉吆,我的小美人,你怎么在这里啊?” “臣妾几天不和陛下您说话了,十分想念您,所以就过来看看您。” 第5章 玄宗诸妃 武惠妃是武则天的侄子恒安王武攸止的女儿,其娘家地位是很显赫的。 王皇后是梁冀州刺史裔孙,玄宗做临淄王时娶的原配妻子。其胞兄王守一,在玄宗做临淄王时,就与玄宗是好朋友。王守一娶了玄宗的妹妹清阳公主,既是国舅又是驸马。王守一在玄宗诛杀韦后集团,和太平公主集团时,都积极献策,鼎力支持。所以王皇后虽然没有子嗣,但是现在还是被玄宗较为看重的。 玄宗曾以临淄王的封爵,兼任潞州别驾。赵丽妃是玄宗当年在潞州任职时,喜欢的一个能歌善舞的娼妓。(唐代娼妓并非是妓女,而是给帝王将相提供歌舞杂技表演的女子。)赵丽妃给李隆基生的儿子李瑛,今年已经七岁。 玄宗长子李琮,是玄宗做临淄王时的妾刘华妃所生,现在已十岁封为郯王。她还为玄宗生了皇子李琬。 在玄宗还是临淄王的时候,除了原配妻子王妃,小妾赵丽妃和刘华妃以外,还有三个妻妾。一个是钱妃,为玄宗生了皇子李琰;一个是刘才人,为玄宗生了皇子李琚;另一个是皇甫德仪,为玄宗生了皇子李瑶。她们跟赵丽妃一样,娘家地位较为低微,现在已经失宠了。 唐隆政变以后,李隆基把父亲李旦扶上皇位,自己成为了太子。那时候太平公主权势滔天,推荐给李隆基两位妻妾,她们是现在的董贵妃,和武贤妃。董贵妃和武贤妃,是玄宗即位后册封为妃的,跟她们二人同一天册封为妃的,还有杨淑妃。这三位妃子都没有生孩子。因为董贵妃和武贤妃,是太平公主推荐给玄宗的,所以玄宗在登基后就没怎么再宠幸她们。 杨淑妃,名叫杨真一,其祖父曾任使持节太州刺吏,父亲杨澂,是兵部郎中、昌宁县伯。玄宗本来很宠幸杨淑妃,自从有一次玄宗从高力士那里得知,杨淑妃在嫁入宫中时,就认识太平公主。所以,玄宗自此冷落了杨淑妃。 李亨的母亲杨贵嫔,与武则天的外公是同一家族。杨贵嫔的高祖杨士达,是隋朝宰相。杨贵嫔的曾祖父杨缄,是武则天的亲二舅,曾任隋朝符玺郎,赠灵州刺史。 她祖父杨全节,是武则天表哥,曾任太子左内率,赠魏州刺史。 她的父亲杨知庆,左千牛将军,赠太尉、郑国公。 她的两个妹妹也嫁给了王公贵族。 论杨贵嫔的娘家地位并不比武惠妃低,但是现在也已经失宠了,玄宗独爱武惠妃一人了。 这次玄宗见了武惠妃,跟着武惠妃朝兴庆宫走去。武惠妃身边是跟着一个太监,一个宫女的,她故意让他们离着自己有点距离,所以现在武惠妃和玄宗朝兴庆宫走去时,他们也跟在后面了。 玄宗的两个近身护卫,和两个太监,一共四人,都是高力士挑选的,皇帝走出武德殿时,他们就跟在皇帝左右了。 皇帝和武惠妃刚才见面的谈话,稍微有点儿肉麻,他们意识到是守着护卫,太监和宫女的,所以就收敛了一些。 他们沿着皇城内的道路,在两个护卫,三个太监,一个宫女的簇拥下,朝兴庆宫走去。 快到了兴庆宫大门口的时候,有一个年轻太监喊:“皇上驾到——” 里面跑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太监,这个太监身形清瘦,瘦长脸,脸上有些皱纹。他颔首作揖道:“老奴给陛下请安。” 玄宗说:“杨公公,免礼了,你何时回的宫中?你母亲的后事处理完了吗?” “回禀陛下,老奴已经给母亲处理完后事了。” “嗯,节哀顺变。” “谢谢陛下关心。这几天,朝廷中发生了铲平太平公主叛乱集团的大事,恰好老奴不在,没能效犬马之劳,忘皇上海涵。” “没事的,一切都安定了,就等明天赐死太平公主了。太平公主的府上,我已经派人去查封了,她侵吞的所有金银珠宝都已收归国库。” “太平公主的四个儿子也押入大牢了吗?” “是的,太平公主四个儿子,除了薛崇简以外,全都押入了死牢。择日宣判。” 杨公公知道,薛崇简是与玄宗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并且在诛杀韦后集团时立了功,并且薛崇简曾反对母亲太平公主与玄宗争权,被母亲多次毒打。所以杨公公没有再问玄宗,没有抓捕薛崇简的原因。 杨公公说:“陛下和皇妃请进宫内休息,我派小桂子去御膳房让他们安排午餐。” 玄宗说:“好的。” 玄宗和武惠妃进入兴庆宫大殿内,然后进入了东侧的一间偏殿。这间偏殿,里面布置得很美观大方而舒适。此偏殿中间有一张圆桌,圆桌边两把椅子,圆桌周围是空荡荡的区域,武惠妃就是在这片区域跳舞给玄宗看的。南面一道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大床。 这间偏殿面积比中间的大殿略小,但也显得空荡荡的,周围有些木椅子,是宫女和太监侍候武惠妃时,偶尔坐一会儿休息用的。房间周围是一些盆栽的鲜花。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和着名诗人的诗词书法作品。 玄宗说:“所有人都退下吧,我想与武惠妃对弈。” 听到玄宗这样说,所有太监、护卫、宫女都到了大殿里面,但不会放松警惕,时刻关注着玄宗的安全。兴庆宫里值守的禁卫军,在宫外的院子里围了一圈,站立着站岗。 武惠妃说:“陛下,你可不要保存实力啊,要用真水平和我下棋。” 玄宗说:“好,好,惠妃你本来就棋技高超,我是不会让着你的。” 两人开始下围棋,过了一会儿武惠妃输棋了,玄宗说:“小美人,是你让着我。”他一把把武惠妃拉进怀里,两人开始亲热。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陛下,你能不能少去王皇后哪里啊?多来陪陪我,臣妾一天不见你就甚是想念您。” “好好好,前些天是因为太平公主对我威胁太大,我与王皇后想应对之策,才去她那里的。以后就多来你这里。” 武惠妃用手搂住玄宗腰,被玄宗抱在怀里,她娇滴滴地说:“昨天你们在外面议事,你说不让我出去,我就没出去,臣妾其实想祝陛下一臂之力的。陛下偏心,这等大事跟皇后说,不和臣妾说。” 玄宗说:“好,以后有此等大事,我会跟你商量的,小美人,乖。”玄宗说着话,开始亲吻武惠妃的红唇。 第6章 玄宗上朝封赏功臣 玄宗把身轻如燕的武惠妃,抱起来,进入了屏风南面的大床上。 两人脱鞋上了床上,武惠妃把床幔拉下来,像两扇门一样闭合了。 床周围的床幔一阵抖动,一场翻云覆雨以后,玄宗整理好穿戴,说:“惠妃,朕饿了,我们该吃饭了。” 惠妃一边整理着衣物说:“臣妾这就去问一下杨公公,御膳房的饭菜好了没有。” 武惠妃动作很麻利,已经穿戴整齐,走到了玄宗前面,她把插着的殿门打开,正好看到杨公公走过来了。 杨公公说:“老奴正要通知陛下和惠妃,饭菜已经好了,该吃午饭了。” 武惠妃说:“好的,让小朱子拿去拿饭菜吧。” 杨公公通知小朱子去拿饭菜了,过了一会儿,小朱子和御膳房的一位宫女,提着两个木盒子回来了。 这次的饭菜非常丰盛,高力士和杨思勖,两位权力最大的宦官,特意让御膳房精心制作了烤鹿肉、烤羊腿、牛肉汤、胡饼、鱼肉、大虾、等菜。小太监和那位宫女跑了两趟才上齐。这已经超出了玄宗平时的吃饭的菜量了。 玄宗说:“怎么菜多啊?” 杨公公说:“陛下这两天平定太平公主叛乱,没吃好,没睡好,饭菜怎能不多一些呢?” 这时候高力士也过来了:“老奴高力士拜见陛下,想知道陛下您要不要喝美酒?” 玄宗觉得有点困意,就说:“朕不喝酒了。” 高力士鞠躬颔首道:“老奴先到外面了,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即可。” 这时候玄宗和武惠妃开始吃饭了。玄宗说:“高公公你到太极宫吧,那边王子们和皇后妃子们人较多,你过去照顾一下吧。那些小太监宫女们,毕竟没有你有经验。这边有杨公公在就行了。” “好的,老奴听从陛下安排,这就去太极宫。”高力士说完出了兴庆宫东部的这个偏殿,从正殿出去,又出了兴庆宫院门。 玄宗吃完饭后,在兴庆宫好好睡了一觉。昨天从他得知太平公主的具体叛乱计划,到召集心腹商量对策,再到诛杀太平公主党羽,再到夜间擒获太平公主,再到凌晨时分接见从华州调来的两万兵力,一直到了快明天时,他才到王皇后那里睡了一个时辰。 第二天是七月初三,玄宗在兴庆宫与武惠妃用完早膳后,就在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和两个小太监的簇拥下,朝武德殿走去。 玄宗的这两个护卫不是别人,正是王毛仲和陈玄礼的弟弟陈晓礼。陈玄礼在华州带四万精兵。就是他昨天凌晨带两万兵力赶到长安城来,受到了玄宗的亲自接见。 让玄宗没想到的是,他到了太极宫南面,还没有进大门的时候,他的父亲唐睿宗李旦,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已经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着他了。太上皇李旦身边也是前呼后拥三四个宫女,两三个太监,两三个护卫。 玄宗上前打招呼:“儿皇给太上皇请安。” 唐睿宗李旦说:“我找你是求你一件事。” 玄宗已经猜到什么事了,他说:“是关于逆臣太平公主的事吗?” “是的,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你能否看在我的面上饶她死罪?” “父太上皇,儿皇感到同样为难。太平公主叛乱,密谋让常元楷和李慈,率领羽林军自北进入武德殿杀朕,并令南衙军首领萧至忠,岑羲起兵接应。还令左仆射窦怀贞,贾膺福等重臣谋划,参与这场叛乱。假如不是儿皇提前两天得到密报,知晓了其阴谋,提前进行诛杀此叛乱集团,儿皇现在就没有机会站在您面前了。” 李旦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痛苦,眼睛有点湿润:“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你让她坐牢,老死狱中也可以啊。” 玄宗叹息道:“唉,她犯了如此大罪,是罪该万死的,前天儿皇诛杀的常元楷和萧至忠等五人,都只是她的支持者,执行者,而她是决策者,始作俑者。如此张狂的乱臣贼子,如若不判死罪,岂能震慑天下判乱者?” 太上皇李旦沉默了。 玄宗说:“父太上皇,您不要再让这件事烦心了,您年事已高,再为国事操劳,儿皇于心不忍啊。儿皇还要到武德殿上早朝,所以先告辞。” 玄宗说完就进入太极宫,朝武德殿赶去。 玄宗到了武德殿时,众大臣皆已到。 玄宗宣布:张九龄、姚崇,宋璟仍然为原来的官职,为宰相级别。高力士以功为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事。尚书左丞张说为检校中书令。 玄宗宣布:王踞任中书侍郎、户部尚书,封赵国公,实受封五百户。 王守一任银青光禄大夫、太常卿同正员,晋封晋国公,实受封五百户。 王毛仲任辅国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内外马厩兼任监牧使、霍国公,实受封五百户。 姜皎任殿中监,仍然充当内外马厩使,实封五百户;李令问任殿中少监,兼管皇上食物诸事,实封五百户。 封郭元振为代国公,在兵部尚书基础上兼任御史大夫,实封四百户,赐一子为官,赐锦千缎。 崔日用封齐国公,加实封二百户,由检校幽州长史升任吏部尚书。 玄宗在一番论功行赏后,将与太平公主一党,但不是谋逆主力的大臣,如崔湜之流,罢官,降职,或者流放了。 玄宗最后宣布:太平公主死罪,准许其回家中,赐死。 玄宗宣布完了以上信息,没有大臣上奏或者进谏,就退朝了。 太平公主当天被押回其家中,然后玄宗令其自尽。太平公主有两任丈夫,一个是薛姓,一个是武姓,分别都生了两个儿子。她四个儿子中除了薛崇简以外,其余都被玄宗赐死。 薛崇简因在诛杀韦后集团时立功,又因多次劝谏母亲不要叛乱,又因与玄宗自幼年时就关系较好,故改李姓,为李崇简,官职还是原来的官职不变。 太平公主安插在宫中的耳目虽然不少,但是只有杨贵嫔身边的一个宫女,和刘华妃身边的一个太监,曾因向太平公主的手下透漏宫中信息,被施以杖刑。由于杨贵嫔和刘华妃向玄宗求情,他们才没被打死,伤好后,仍然侍候原来的主子。 玄宗废掉了董贵妃和武贤妃皇妃的称号,贬为才人。 第7章 玄宗诸子 7月四日,玄宗在退朝后,在李守德和陈晓礼,以及两位小太监的陪同下,出了武德殿。 玄宗昨天就要想去看看李亨了,看到武惠妃后,就去了兴庆宫。所以今天他想去看看李亨,并且还想看看李琮、李瑛、李琰、李瑶、李琬、李琚。 这些王子里面,李琮今年十岁,为长子;李瑛今年七岁,为次子;李亨今年两岁半为三子;李琰今年两岁半,只比李亨小半个月为四子;李瑶、李琬、李琚,都是在两年半以内所生。李琚是玄宗目前最小的儿子,是刘才人在半年前所生。 武惠妃进宫有三个月了,目前尚未怀孕。玄宗忽然感觉,最近冷落了除了武惠妃以外的妃子,她们都为自己生了皇子,而且她们都在青春期,容貌美丽。玄宗自从看到武惠妃的那一刻,就被其深深吸引了,他也想从宠爱武惠妃的间隙里,抽出一点时间去陪陪其他容貌出众的妃子。 玄宗想到了刘华妃,她已经生了长子李琮,和六子李琬,当年玄宗对她也是宠幸有加的,她是一个身材婀娜,天生丽质的美人,虽不及武惠妃迷人,但也是会让玄宗偶尔想起的。 玄宗先向东宫之别殿走去,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杨贵嫔了,他想看李亨,就想起来杨贵嫔。杨贵嫔正在房间里画一幅画,她想画鸳鸯戏水图,刚画好了一个湖面,和湖边的楼阁,还有远处的山。 当门口的小太监小午子喊“皇上驾到”的时候,杨贵嫔赶紧将画笔放到白瓷笔架上,整理了一下衣袖,朝门口走去。 杨贵嫔在玄宗面前颔首行礼道:“臣妾恭迎圣驾。” 玄宗走到杨贵嫔跟前,握住了她的手:“杨妃,朕来看你来了。” “臣妾谢谢陛下关心。” 玄宗看到了房间正中间那张书桌上的画作了。他说:“杨妃刚才正在作画呢?” “臣妾刚才想画一幅画,画了一半,画得不好。” 唐玄宗挽着杨贵嫔的手,走到了书桌边。他端详着这幅未完成的画说:“这幅水墨画不错,山和楼阁画得还可以啊。比朕画得强。” “臣妾岂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陛下您太谦虚了,您画得应该比我好。” “在作画这方面,朕是真不如爱妃啊,爱妃想在水面上画一叶小舟吗?” “臣妾想画一对戏水鸳鸯。” “嗯,很好。要不要朕给你找一位会作画的宫女,来侍候你啊?” “臣妾就是自己作画来消遣一下而已,我这边的两位宫女也对作画有所专长,我让她们在洗衣间洗衣服呢。” “嗯,你今天去看亨儿了吗?”亨儿两岁半多了。 “我今天还没去呢。” “咱们一起到亨儿的奶妈那里去看亨儿吧。” “谢谢陛下关心亨儿,谢谢陛下能陪臣妾去看亨儿。” 玄宗放开了握着的杨贵嫔的左手,二人一前一后,往北走,朝东宫较往里的方向走去。玄宗今天的两个护卫,李守德和陈晓礼,刚才在之别殿外守着,现在也跟着玄宗和杨贵嫔朝宫内部走去。两个小太监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前去。 玄宗和杨贵嫔刚到了奶妈房间外,门口站立着的小安子喊道:“皇上驾到——” 高力士从东面的走廊走了过来:“老奴恭迎圣驾。” 玄宗说:“朕和杨妃过来看看亨儿。” 这时候,小安子把奶妈的房间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干净的灰色布衣。她使劲颔首行礼道:“奴婢恭请皇上圣驾。” 这时候一个身穿棕红色衣袍的两岁半小男孩,走了过来颔首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脸上立刻展现出灿烂的笑容:“小亨儿就是聪明,才两岁半,就很会说话了。” 杨贵嫔微笑着说:“我和亨儿的奶妈,都跟他说过,见了父皇要恭恭敬敬地请安。” “嗯,很好。” 玄宗弯腰伸手摸着亨儿小脸,亨儿扎着发髻的样子显得稚气而英俊。 高力士在身后说:“陛下,亨儿天资聪颖,又长相不凡,目前在众多皇子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了。” 玄宗没有接着高力士的话说,他说道:“高力士,亨儿可以跟他的大哥李琮,二哥李瑛一起学习诗词歌赋了。你安排一下,从明天开始,让李亨跟两位哥哥一起学习。” “老奴一定会安排好这件事的。李亨殿下还要让奶妈照顾吗?” 玄宗说:“亨儿虽然开始学习文化知识了,但是毕竟不到三岁,所以还要奶妈照顾,不过就不要再喝奶了。以后皇子到了两岁半,如果能进食食物,就不要再喝奶了。两岁半以后的皇子,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就可以。” 高力士说:“微臣记住了,会把陛下说的这一条记下来,作为以后的标准执行。” 玄宗说:“亨儿,你愿意和哥哥一起读书吗?” “儿臣愿意。” “好,读书能让你更明智,更智慧的。” “儿臣读书了以后,还能跟宫女们学唱歌吗?” “呵呵,这当然可以了。不过等你长到十二三岁以后,就不要再和宫女们在一起了。” “嗯,儿臣谢谢父皇教导。” 玄宗把李亨抱了起来,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讲话跟一个小大人一样,父皇就喜欢聪明的皇子。” 李亨在玄宗的怀里说:“父皇,我一定好好读书,变得更聪明。” “好好好,一言为定噢。” 玄宗把李亨放下,跟杨贵嫔说:“爱妃,朕还要去看一下其他皇子,所以我先走了。” 杨贵嫔心里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但是她仍然微笑着说:“有陛下对皇子们的关心,是他们的福气啊。陛下您有时间再来,我还要跟您探讨作画方面的技巧。” 玄宗听了这话,也明白杨贵嫔的用意,就说:“嗯,好的,朕有时间会到你那里去的。” 玄宗在高力士和两位护卫,两位小太监的簇拥下,朝掖庭宫走去。他想去看一下李琮,和他的母亲刘华妃。 第8章 玄宗和刘华妃去看皇子学习 玄宗来到了掖庭宫,这里有很多殿,分别住着赵丽妃、皇甫德仪、刘华妃、刘才人、钱妃等妃嫔。 玄宗来到了掖庭宫刘华妃所住的殿前,门口的年轻太监颔首行礼:“奴才恭请皇上圣驾。” 玄宗右手指了一下刘华妃所处的殿门,以示回应。 那年轻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刘华妃正在房间里与两位宫女坐在书桌边玩作对联。她听到太监的喊声,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白褐色的衣袍,走到门口,开门迎接玄宗。 刘华妃颔首行礼道:“臣妾恭请皇上圣驾。” 玄宗微笑着说:“刘爱妃,抬起头来,朕看着你好像是瘦了,朕有时候还真有点想你。” 刘华妃抬起头,高高的发髻,清秀的脸,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玄宗:“臣妾谢谢皇上关心,请皇上到里面坐吧。” 这时候两位宫女同时深弯腰颔首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玄宗说:“你们到外面去吧,朕与刘华妃交谈几句。” 两位宫女弯腰说“奴婢遵命”,退出了房门。 玄宗拉着刘华妃的手到了书桌边。玄宗看到桌面上一副红纸黑字的对联,写着:夏夜蝉鸣不惊梦。这一副对联上的墨迹刚开始变干。 “刘爱妃,这是你写的对联吗?这一句有点诗意,但是字还需要再练习啊,横不够平,竖不够直,捺的末端收笔不够完美。” “臣妾谢谢皇上指点,皇上所言极是。” “你再拿过一张对联纸了,朕写出下联,你看一下如何。” 刘华妃从书桌的另一端,拿过来一张长条的红色对联纸,铺在玄宗面前。 玄宗想了稍许,拿起搭在砚台边上的毛笔,轻轻蘸了墨水,写道:春日雀叫亦催眠。 刘华妃看到玄宗写完这个下联后,高兴地说:“皇上对得好,写得也很好,这楷书苍劲有力。” “朕还是临淄王的时候,就写得一手好字了,还记得当年你研墨,我练习写字的情景吗?” “臣妾怎敢忘记,一晃八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 玄宗拉着刘华妃的手,二人一起坐到了桌边的两把椅子上。 玄宗说:“琮儿正在兴宁坊学习吗?” 刘华妃说:“是的,琮儿和李瑛,吃早饭后跟着太子少师,毕国公他老人家学《论语》呢。” “嗯,琮儿没和你说,崔日用和张九龄教他和瑛儿诗词啊?” “嗯,他说了,这两位大臣诗人教他们作诗了。” “是朕安排他们两人,每天退朝后教两位皇子诗词歌赋的,每天教一个时辰,朕给他们增加了相应的俸禄。” “这两位大臣是轮流去教他们吗?” “是的,他们二人是轮流去的。今天可能是张九龄去的,朕的舅舅,太子少师窦希瓘应该早就讲完《论语》了。现在应该是张九龄在教两位皇子。华妃,你陪朕去兴宁坊去看看他们吧。” “臣妾谢谢陛下对琮儿的关心,臣妾很荣幸能陪陛下去兴宁坊,去看两位皇子的学习情况。” 玄宗和刘华妃,出了掖庭宫,在护卫李守德,陈晓礼,和两位小太监,两位宫女的簇拥下,往东朝兴宁坊走去。 他们一行人到了兴宁坊外面的时候,就听到张九龄念诗的声音了。 兴宁坊外面的太监小洁子,看到皇上后,颔首行礼道:“奴才恭请皇上圣驾。” 玄宗抬起右手指了一下兴宁坊关着的门:“朕要进去。” 小洁子向里面喊道:“皇上驾到——” 张九龄正在两个王子面前坐着,身后是一个立着的两米高的木板,上面用浆糊贴了一张方形红纸。红纸上写着唐初诗人王绩的诗。他听到太监喊声后,赶紧到门口迎接玄宗。 张九龄打开房门,颔首行礼道:“微臣恭请皇上圣驾。” 玄宗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张大人,你教两个皇子什么诗了?” “回禀陛下,臣正在教两位皇子王绩的诗歌《野望》。” 玄宗说:“很好。” 玄宗走到了两位皇子前面立着的木板前的时候,两位皇子同时起身,颔首行礼,异口同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嗯,坐下吧。你们觉得诗好学吗?” 李琮说:“启禀父皇,儿臣觉得诗还是不太难学的。” 李瑛也说:“启禀父皇,儿臣觉得张大人教得好,所以我们学得就好。” 玄宗高兴地说:“嗯,你们一定要听毕国公,太子少师窦希瓘的话,和张大人,崔大人的教导,明白了吗?” 两位皇子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玄宗又问:“你知道太子少师,毕国公窦大人,是朕的什么人吗?” 李琮说:“他是父皇的舅舅。” 玄宗说:“嗯,回答对了,那你叫他什么啊?” 李琮说:“我叫他舅爷爷。” 玄宗说:“嗯,很好。” 玄宗朝那个大木板看去,上面粘贴了一张方形红纸,上面用楷书写着王绩的《野望》: 东皋薄暮望, 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 山山唯落晖…… 刘华妃刚才也进入了房间,她跟在玄宗左侧略靠后。她望向儿子李琮,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刚才担心儿子回答玄宗提问的时候,回答有误,现在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张九龄说:“陛下,您对微臣教皇子诗词歌赋的工作,还有什么指导吗?” “朕觉得你教得不错,我舅舅窦希瓘,虽为太子少师,但是他学识没有你和崔大人渊博,今后对于四书五经什么的,还得你们多操心较一下。” “陛下您放心,我和崔大人定会尽职尽责,认真教两位皇子,所有读书人应该学的内容。” “张大人,朕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明天开始,李亨也来学习了,他年龄小,你和崔大人单独教他一些简单的诗词。先教他写字吧,之前杨贵嫔教了一些了,所以他也有基础,应该学得也快。” “陛下,您说的微臣记住了,微臣也会转告崔大人的。” “嗯,好的,明天高力士,就会安排李亨过来学习了。” 第9章 封赏王爷 玄宗跟李琮和李瑛说:“明天你们的弟弟李亨,要来跟你们一起学习了,你们欢迎他吗?” 李瑛说:“欢迎弟弟来学习。” 李琮说:“我也欢迎弟弟来学习。” 玄宗微笑着说:“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可不要欺负他啊。” 十岁的李琮说:“敬请父皇放心,我们会帮助弟弟学习的。” 七岁的李瑛说:“敬请父皇放心,我们会帮助弟弟的。” 玄宗看着两位皇子,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很好,两位皇子很懂事。” 刘华妃说:“陛下,臣妾想跟李琮说几句话。” 玄宗微笑着说:“这是应该的。李琮,和你母妃说几句话吧。” 李琮说:“母妃,奶娘照顾得我很好,您不用老是挂念我了。” 刘华妃走到李琮身边:“我还是继续保持两天,去你奶妈那里看你一次,要不然我会很想你的。” “好的,到时候我会跟你分享,我学习和生活中的趣事。” 李瑛看着李琮和刘华妃母子聊天,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些许愁容。他想母亲赵丽妃了,赵丽妃并没有两天就看他一次。 刘华妃怕耽误了玄宗的行程安排,就说:“陛下,我已经和李琮说完话了,您还要和两位皇子说话吗?” “朕要离开这里,和你一起去看一下李琬。” “臣妾谢谢陛下对琬儿的关心。” 玄宗和刘华妃,在张九龄的相送下,离开了兴宁坊,向掖庭宫走去。他们身边跟随的护卫,依然是李守德和陈晓礼,另外还有那三个小太监,两个宫女。 玄宗和刘华妃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去了掖庭宫内侧北部的奶妈房间。那里有李琬的奶妈,和李琮、李瑛、李琰、李瑶、李琚的奶妈们,分别居住的房间。这些奶妈的房间都是相邻近,但彼此独立的。总共有十几位太监,二十多位宫女,帮助这些奶妈们照顾皇子们。每位奶妈房间门口,还有一位侍卫站岗。 玄宗和刘华妃先去看了李琬。李琬的奶妈是一个二十多岁女人,五官还算端正,体型微胖。在门口的太监喊了“皇上驾到”后,这位奶妈到门口开门迎接,屈膝颔首行礼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刘华妃上前,把睡在摇篮里的李琬,抱起来:“琬儿,你父皇过来看你了。” 刘华妃将穿着棕色开裆裤,裆里塞着白布,上身穿暗黄色小褂的李婉,抱到玄宗面前。 玄宗抱过孩子来:“琬儿应该有一岁了吧?” “还差两个月就一岁。” 这时候李婉醒了,哇哇哭了。 玄宗说:“琬儿,我是父皇,你不认识父皇了吗?” 李琬哭得声音更大了。刘华妃说:“陛下,让臣妾来哄哄他吧。” 玄宗哪里抱过哇哇哭的小孩子啊,正不知所措,就把孩子递到了刘华妃怀里。 刘华妃抱着李琬,轻轻抖动着手臂:“噢,噢,噢,琬儿乖,别哭,我是母妃。” 李琬显然没有给刘华妃面子,依然在哭。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奶妈说:“刘妃,琬儿可能是想尿尿了。”她说完伸手要接过孩子。 刘华妃把李婉递给奶妈,奶妈抱着李婉,在地上的一个灰色陶罐前蹲下。奶妈把李琬裆部的白布拉出来,让他对着地上的陶罐尿尿。 李琬果真尿了一泡较长时间的尿。 李琬尿完尿后,奶妈把李琬裆部重新塞白尿布。她抱着孩子起身,屈膝颔首向玄宗说话:“皇上,刚才奴才一着急,没有到里面的房间把孩子尿,望皇上恕罪。” 玄宗说:“朕不怪你。” “奴婢谢皇上海涵。” 玄宗说:“琬儿的奶妈,你让琬儿躺在摇篮里吧。” “奴婢遵命。” 奶妈把李琬抱到摇篮里,让他躺好,他小脸上露出了微笑。 刘华妃上前说:“琬儿笑了。” 玄宗过去摇着摇篮说:“琬儿终于不哭了,过一段时间,父皇再来看你。” 玄宗和刘华妃出了李琬奶妈的房间,又一起去其他皇子奶妈的房间,看了李琰、李瑶、李琚。他们看完所有皇子以后,玄宗说要去刘华妃的殿里去吃午饭。他们在几人簇拥下,来到了华妃住的殿。 快到做午饭的时间了,有太监去报告了高力士,高力士来到了掖庭宫华妃住的殿,询问了玄宗要吃什么饭菜,然后就去御膳房安排御厨制作饭菜了。 玄宗在刘华妃住的殿里,与刘华妃共进午餐。期间刘华妃有点挂念李琮和李琬的伙食问题,玄宗说:“华妃,你不用为皇子的饮食担忧,他们的饮食菜单,是我安排好的,每十天不会有重样的饭菜,让御膳房精心准备,可以说营养丰富,如山珍海味一般。御膳房里面有好多御厨。皇子和皇妃吃的饭菜,送饭菜的宫女都当场试吃了 ,保证没有问题。奶妈吃的饭菜也是一样的待遇。” 刘华妃听了皇上的话后,就安心了。玄宗在用完午膳后,帮助刘华妃练习写楷书。夜里玄宗是与刘华妃同床共枕的。 玄宗第二日下早朝后,在护卫、太监、宫女们陪同下,与武惠妃在兴庆宫院中的水池边散步。他看到身边的护卫李守德,想到在诛杀太平公主集团的时候,他也是立功了的。他想应该对李守德进行奖赏。 李守德原名李宜德,是玄宗做临淄王时,收买的家奴,后赐名李守德。李守德善于骑射,与格斗之术。 玄宗与武惠妃在赏荷花,但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武惠妃让宫女取来纸笔和染料,墨水,要画水池中的荷花。由于到了夏季,天热了, 他们到了亭廊中,坐在里面的椅子上。武惠妃则是在亭廊里面支起画板,画荷花。 玄宗想到了唐兄邠王李守礼,李守礼虽然没有参与诛杀太平公主集团的行动,但是一直与玄宗关系较好。李守礼是玄宗的二伯父李贤之子。武后时期,李贤曾立为太子,被武后以谋逆罪流放巴州。 李守礼与父亲是同时流放巴州的。武则天登基后,李贤在巴州被武则天的爪牙丘神积逼迫自尽。李守礼也遭受了多次鞭笞之苦,后来武则天召其回长安,幽禁宫中,神龙政变后,获得自由。从唐中宗时期到现在,李守礼在朝中任官,低调,务实,不好权力,玄宗就需要这样的皇室成员为大唐效力。 玄宗还打算要封赏几位兄弟。长兄宋王主动让出太子位,不干涉朝政,纵情酒色;次兄申王性格开朗,宽宏大度,追求奢靡生活,亦不好权术;岐王,薛王两位弟弟,在诛除太平公主集团时,也是鞍前马后地拥护他。 武惠妃说:“陛下,您看看臣妾画的荷花怎么样啊?” 玄宗这才回过神来,思绪回到面前武惠妃向他展示的画作上:“画得好,惠妃画技提高了不少啊。” “谢谢陛下夸奖。” 当天夜里,玄宗在兴庆宫,写了一份封赏诸王,和李守德,以及一些官员加官晋爵的召令。武惠妃在一边点燃了好几支蜡烛,默默为玄宗沏好茶水,但没有说话打扰他。 玄宗写完召令后,与武惠妃同榻而眠。 第二日上早朝,玄宗坐在武德殿的龙椅上,面对满朝文武大臣宣布:“上次朕宣布了论功行赏的召令,今天朕再宣布几条封赏召令,让高力士宣读一下。” 高力士鞠躬颔首,双手接过诏书,面对满朝文武读道:“宋王李宪实封1000户;申王李撝实封1000户;岐王李隆范实封700户;薛王李隆业实封700户。邠王李守礼实封300户;朕的近身护卫李守德任武卫将军,赏黄金3000两。满朝官员,三品以下赐爵一级,四品一下者,各加一阶。” 高力士宣读完了以后,鞠躬颔首,双手把召令递给皇上。 朝中分两排站立的文武大臣,同时弯腰颔首,齐声高呼:“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0章 武惠妃有喜了 玄宗自登基以来到现在已近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在朝堂之上,没有大臣启奏各地有旱灾或者水灾。 经过太宗时期的励精图治,和高宗与武周时期的巩固发展,此时的大唐已经是一个幅员辽阔,国力强盛的帝国了。 因为边疆基本稳定,人民安居乐业,九州之内一片和谐景象,所以关于人祸方面的奏折也极少了。 玄宗目前是很轻松的,朝堂上没有太多国事要议,退朝后也没有太多奏折要批。 这日早朝以后,巳时三刻的时候,玄宗在兴庆宫东殿,与武惠妃一起下围棋。杨公公轻轻进来提醒道:“老奴不知陛下午膳想吃什么饭菜?” 玄宗看着棋盘说:“跟昨天一样即可。” “老奴这就通知御膳房准备饭菜。” 杨公公走出了殿门。玄宗这盘棋居然输了。玄宗说:“朕输了这盘棋了。” 武惠妃有点高兴,但没有表现得太兴奋:“陛下承让了。” 玄宗看着身材娇小,瓜子脸,樱桃红唇,一笑倾城的武惠妃,心里就高兴,脸上就洋溢着微笑。 玄宗还真是让着武惠妃,故意输棋的。他与武惠妃对弈,绝大部分都赢了,如果不故意输一盘,他怕武惠妃心情不好。武惠妃,是现在能让他考虑忍让的极少数人之一。因为他太喜欢武惠妃了。 武惠妃把皇上面前茶杯里的水倒了,又沏了热乎的茶水。 武惠妃说:“陛下,你有时候不到兴庆宫来住,都是到哪里住啊?” 这句问话,如果是别的妃子,是不会轻易问的,因为怕玄宗生气。可这是武惠妃,玄宗从来没对她发脾气,她就不会考虑得太多。 玄宗说:“朕有时候会去刘华妃和杨贵嫔那里去,王皇后那里偶尔也会过去。其他妃子,就去得更少了。” 提到王皇后,武惠妃脸上有一丝不悦:“王皇后,虽然贵为皇后,嫁给陛下的时间也最久,但也没有生一个子嗣。” 玄宗说:“她毕竟是朕在做临淄王时,迎娶的正妻,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朕和皇后关系不好,还是会有一些舆论影响的。” 这时候杨公公进来了,鞠躬颔首行礼道:“陛下,饭菜已经送来了,请陛下准备用膳。” 玄宗和武惠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把另一张八仙桌擦拭了一下,把两把椅子摆放在桌前。另外两个宫女和小太监小柱子,把盛饭的木托盘提到桌子上,把菜摆放好了。 这桌菜有六盘菜,每一道菜都是盘大量足,营养丰富。木托盘里还有胡饼,胡饼是玄宗最爱吃的饭,里面掺有芝麻和洋葱,经过烧烤而成,味道香美。 武惠妃夹了一口鱼肉吃了,随即起身跑到了殿门外的正殿内。她实在受不了了,就吐到地上了。杨公公和小柱子,还有另外一个小太监,三个宫女围过来了。 杨公公问道:“惠妃娘娘,你觉得如何不舒服?” 武惠妃直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胸口:“我觉得恶心,本来不太要紧,一吃食物时有点加重。” “您这样的症状有几天了?” “昨天开始的,不过一直不明显,刚才吃了一口鱼肉,突然想呕吐。这不就跑出来,吐在正殿的地上了。” 一个宫女拿了一碗水,让武惠妃漱口。小桂子去拿了一把扫帚,另一个小太监拿了一把铁簸萁,把地上的呕吐物扫了。另一个小太监拿来一把蘸水后的拖把,把地面托干净了。 这时候李守德,陈晓礼,从正殿门口走过来了,他们询问杨公公刚才怎么回事? 杨公公说武惠妃娘娘呕吐了,现在没事了,陛下还在东殿里吃饭呢。 玄宗这时候走出来了:“惠妃,你怎么了?” 武惠妃转过身来:“陛下您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刚才有点恶心。” 杨公公走到玄宗面前说:“陛下,老奴要不要叫人去请御医?” 玄宗说:“要请御医,现在就去请。” 杨公公转过身跟小柱子说:“小柱子,你去请御医,就说武惠妃娘娘身体不适,让他务必尽快过来。” 小柱子说:“小的马上就去。” 小柱子去请御医了。三个宫女扶着武惠妃,进入了东殿,让武惠妃躺在床上休息。 玄宗自己吃了几口饭菜,然后就坐在桌前等御医过来。 过了一会儿,御医过来了。他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御医,须发有些花白了。 御医给玄宗行礼后,经过玄宗允许,就到了屏风后面,询问了躺在床上的武惠妃有什么感觉。 两个宫女在武惠妃床尾站着,御医坐在武惠妃床头的一把椅子上,让武惠妃伸出右胳膊,把把脉。 玄宗在屏风外面的饭桌边等了一会儿,御医出来了。 御医鞠躬颔首行礼道:“禀告陛下,恭喜陛下,武惠妃娘娘有喜了。” 玄宗高兴地站起来:“噢,是吗?” “微臣刚才给武惠妃娘娘把过脉了,以微臣行医四十年的经验判断,她是有喜了。” “嗯,朕知道了。” 御医走后,玄宗让包括杨公公在内的所有太监和宫女,都出了东殿的门。只有他和武惠妃,在床前谈话。 “惠妃,刚才御医告诉朕,你有喜了。” 武惠妃高兴地说:“是吗?那太好了。” “惠妃,你以后要注意休息啊。朕夜里也不能在这里住了。”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陛下你不来,我会想你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朕白天会过来看你,只是夜里不能在这里过夜了。不然,朕怕动了胎气啊。惠妃,你起来吃点清淡的菜吧。要不要让杨公公通知御膳房再炒几道菜?” “臣妾想吃辣炒鸡块。” “好的,你先起床到饭桌前,吃点清淡菜,那道鸡蛋炒黄瓜不错。黄瓜和鸡蛋都是精心挑选的贡品。” “好的。” 武惠妃起床到了饭桌边。玄宗开殿门,到了隔壁的正殿,杨公公和几位宫女和几位小太监,以及两位护卫,都坐在正殿里的椅子上。 见到玄宗过来了,众仆人都赶紧起身了。 杨公公走到玄宗跟前鞠躬颔首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杨公公,你到御膳房,让他们再炒一盘辣炒鸡块。” “奴才这就去御膳房通知他们炒辣炒鸡块。” 杨公公直起身来,出了兴庆宫,朝御膳房走去。 御膳房过来的宫女,在小柱子的陪同下,把装有辣炒鸡块的木托盒提到了兴庆宫。 那宫女向玄宗和武惠妃鞠躬颔首行礼后,把菜盘端到了饭桌上,试吃了一块鸡肉后,便离开了。 玄宗和武惠妃共进午餐后,陪武惠妃聊天一个时辰,然后他出了兴庆宫。玄宗在两位护卫,两位太监,两位宫女的簇拥下,去了太极宫东宫之别殿。他准备今夜和杨贵嫔在一起。 杨贵嫔生的皇子李亨,现在正和两位哥哥,在兴宁坊学习。今天教他们诗词的老师是崔日用。 崔日用坐在那一块立着的两米高的木板前,木板上贴着的红纸上,写着唐初诗人骆宾王的《咏鹅》。 三位皇子坐在崔日用面前的长桌后面,仔细地听着。 崔日用说:“这是骆宾王七岁时写的一首诗,在坐的三位皇子,一个十岁,一个七岁,一个两岁半多,只有李亨没有作者当时的岁数大啊。我刚才给你们念了三遍了,你们一起朗读一下吧。” 三位皇子异口同声地朗诵:“咏鹅,作者:骆宾王。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崔日用慈祥的方脸,一缕黑色山羊须,微笑着说:“三位皇子学得真快啊。现在到了放学的时间了,明天张大人会教你们另一首诗歌。” 崔日用话音刚落,三位皇子就站起来了:“噢,放学喽。” 李琮说:“李瑛,一起去我那里玩吧,我奶妈年轻会唱歌,比你奶妈年轻多了。我们一起跟着她学唱歌。” 李亨说:“大哥,我也一起去行吗?” 李琮说:“大哥不是不带你去,你还小,太监不愿意你跟我们去玩。” 崔日用说:“三位皇子,高公公过来以后,你们跟他走,他会带你们各自回到奶妈那里。” 第11章 皇子李亨 崔日用让兴宁坊门口的太监去叫了高力士,高力士来了以后,与崔日用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交接。高力士带着三位皇子,在四个护卫,两个太监的簇拥下,去了掖庭宫和太极宫东宫里,几位奶妈的住处。高力士将皇子们各自送到各自奶妈的房间,并叮嘱太监和侍卫照顾好皇子,并保护皇子。 皇子随着年龄的增大,奶妈住处的几间房子,虽然也不小,也有后院,和亭台花草,但是还是满足不了他们对外界的好奇心。 由于李琮和李瑛的奶妈和母妃们,都是在偌大的掖庭宫住的,所以他们有时候让小太监不要管那么严,来回到彼此的住处去玩。但是他们是不可以去找母妃的。想见母妃时,需要奶妈去他们母妃那里请他们母妃过来看他们。当然他们的母妃是可以去探望他们的,只是不能在他们那里过夜。 李亨的母妃杨贵嫔,她高祖父是武则天的外公,她祖父和父亲都是朝廷重臣,所以相对于其他妃子而言,玄宗还是高看她一眼的。所以,东宫本来是太子居住的地方,玄宗让杨贵嫔住在那里了,还让李亨和奶妈也住在东宫里的一套住处了。 这天傍晚,玄宗和杨贵嫔一起共进晚餐。玄宗用完晚膳后,杨贵嫔给玄宗沏好茶。 玄宗喝茶水的时候,杨贵嫔说:“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想同您商量,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宗说:“杨爱妃,你有什么话要和朕商量,就直说吧。” 杨贵嫔轻声说:“皇后对亨儿很是照顾,有时候同我一起去看亨儿,还送给亨儿一些布老虎,布公鸡等玩具。能否让亨儿过继到皇后名下,亨儿刚出生时,宫里请道士给占卜过,说臣妾不宜抚养亨儿,破解方法就是将亨儿过继给皇后。” 玄宗说:“那个道士是谁请来的?” 杨贵嫔说:“是王守一王大人,推荐给皇后的,那道士没有到宫里来。王皇后因为挺喜欢亨儿,所以就把亨儿的生辰八字,和我的生辰八字,记下来,找那个道士占卜的。” 杨贵嫔这么一说,玄宗也有点印象了,两年半以前,李亨刚出生,王皇后跟他说过,李亨的生辰八字,和杨贵嫔的生辰八字,让老道士占仆过,说生母不宜养。 当时王皇后想把李亨过继到自己名下,征求玄宗意见。当时玄宗正被太平公主整得高度紧张,没有答应她。太平公主不想让玄宗有太多子嗣,在杨贵嫔怀着李亨时,玄宗怕生了再是儿子,会被太平公主进一步打击迫害。玄宗曾跟心腹张说商量,让杨贵嫔服用堕胎药。在张说的劝说下,玄宗才放弃了这个念头,李亨才得以有幸降临人世间。 当时在太平公主给施加的,紧张压迫的氛围里,李亨降生,自然要越低调越好,因为后宫中很多太平公主的耳目。玄宗那时候自然不会答应让太子妃来养李亨。(那时候是玄宗登基前一年,所以王皇后还是太子妃。)太子妃有了过继过来的李亨,就等于太子下一代的太子也确定了。玄宗当时很明白,这样高调的动作,会激怒太平公主的。 现在杨贵嫔重提这件事,倒是让玄宗觉得突然。玄宗说:“既然王皇后对李亨视如己出,过继给她,和保持现状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位道士说的应该是刚生的时候不宜养,亨儿这都快三岁了,不会再有事了。” “臣妾就是征求陛下的意见,一切会遵从陛下的意思。” “嗯,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玄宗看着杨贵嫔,她比武惠妃略高一点,面容没有武惠妃精致,也没有刘华妃清秀,但是给人一种稳重大方,高贵而不失纯朴的感觉。 两人喝茶聊了一会儿,杨贵嫔说想和玄宗交流画水墨画的方法,玄宗欣然应允。杨贵嫔到通往后院的门口,喊了两个宫女,过来给他们准备笔墨纸砚。 一位宫女把书桌擦干净。另一位宫女拿来画纸,和笔墨,砚台。两位宫女铺好了画纸,就占到了一边。杨贵嫔研墨,调墨,玄宗坐在书桌前想着画什么好呢? 玄宗说:“杨爱妃,朕想画你,你站好,朕把你画出来,你看看朕画得好不好。” “臣妾岂敢让陛下画我呢?” “没事的,现在不要讲究那么多。” 玄宗很有才华,并且兴趣上来,别人拦不住他,说画就画。玄宗用了没多久,就画出了杨贵嫔的站立的样子,虽然是写意一样的勾勒出了她的一袭薄衣袍,但是面部却画得不含糊,识别度挺高的。 杨贵嫔挺高兴地说:“臣妾谢谢陛下了,定会好好保管这幅珍贵的画作。” 玄宗说:“朕就不要落款了,你收藏着吧。” 杨贵嫔要给玄宗画一幅像。但是玄宗说朕的画像太难画,没让杨贵嫔画。 玄宗坐在那里,正襟危坐,没有戴帽子,头上有一个高起的发髻,胖乎乎的国字脸,下巴有一缕较短的黑色胡须。他膀阔腰圆,着一身明黄色龙袍。 杨贵嫔觉得玄宗说得在理,龙颜如果画不好,那可就亵渎了圣上的形象了。 这天晚上,玄宗是和杨贵嫔同床共枕的。 七月十三日,玄宗下令拆除象征武周政权的天枢。 公元630年时,唐太宗李世民派李靖讨伐东突厥,东突厥灭亡,归于大唐版图;公元657年时,唐高宗李治派苏定方征讨西突厥,西突厥灭亡,归于大唐版图。 唐高宗李治的晚年时期,武则天独揽大权,为了扫清一切阻碍自己掌权的障碍,不但杀了一批文官政敌,还杀了一批有战功,能打仗的武将。公元682年,高宗李治驾崩前一年,突厥复国,脱离了唐朝统治,又开始与大唐摩擦不断,打打和和。 武周时期,突厥虽然已脱离了版图,并不在臣服,但武则天也多次派将领,打败了吐蕃,突厥的入侵。 公元694年,武周王朝有了较大的国际影响力,各朝贡国众筹大量铜钱,铁器,冶炼铸造了一座巨大的,象征天下中心的“武周王朝天枢”塔,屹立于神都洛阳。 武则天或许不会想到,19年后的公元713年,这座象征武周政权的天枢金属塔,被其孙子唐玄宗下令拆除。 玄宗命令拆除后的天枢,用其铜铁打造兵器。 第12章 两位公公有事禀告陛下 随着气温的升高,皇宫里已经挺热了。后宫佳丽们,都穿着薄纱衣袍,里面在胸部穿一件贴身的亵衣,下面穿一件短裤。 皇后和妃嫔们如果热了,会让宫女持一把大芭蕉扇,给她扇风。皇子们喜欢沐浴降温,在奶妈的住处,有专门洗浴的房间。妃嫔们的住处也都有洗浴的房间。每一宫殿的浴室,都是太监负责烧水。浴室并不复杂,只是一个浴桶,太监把烧好的水倒入里面,洗澡的主子坐到桶里,露出头来泡澡。有的妃嫔还喜欢在浴桶里撒入花瓣。皇子们则是直接进入浴桶里洗澡的,皇子们的浴桶是根据他们的年龄制作的,有高的,有矮的。 玄宗在兴庆宫的东南角,专门建了一个浴室,里面有一个超级宽大的浴盆,他和武惠妃经常在里面共同沐浴。 现在武惠妃怀孕了,他们就不一起沐浴了,则是分开沐浴。玄宗沐浴时,有太监小柱子陪伴左右,替他搓背。武惠妃沐浴时,是两位宫女在身边侍候。 这日中午,玄宗沐浴完后,在兴庆宫院子南部水池边的亭廊里坐着休息。武惠妃坐在玄宗身边的椅子上。二人周边有陈晓礼,李守德等护卫,还有三四位宫女陪同。 这时候,杨公公领着高力士过来了。二人向皇上鞠躬颔首行礼后,高力士说:“陛下,现在正是盛夏,宫中蚊子挺多,每一个殿中去年剩下的熏香不多了,要不要采购一批。” “嗯,需要采购一批。王皇后、武惠妃、杨贵嫔等后妃们用的熏香,不是直接燃烧熏香的,而是放在博山炉里,通过一个铁板传热给熏香,使其散发出香气来,这样没有较多的烟,而且驱蚊效果也很好。这次采购时就买这种熏香,后宫每一个宫殿都要配这种熏香。” “老奴会安排人去买陛下所说的这种熏香的。每一个宫殿都分配的一样多吗?” “你先回去制作一个名单,上面写后宫佳丽们的称号,和她所配备的宫女太监侍卫的人数。另外皇子和奶妈的那里的人数,也一样统计。你写好了这张表,交给朕,朕在上面写上购买熏香的数量。”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做这件事。” 等等,你在写的时候,掖庭宫里面,以及周围的殿,今后再写此类名单,直接以后妃们的称号,命名她们所住的宫殿,不要再写什么淑景殿、仪秋宫、含象殿之类殿名。因为我听到这些殿名,不能快速地跟所住妃子联系到一起。” “老奴已经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定会做得让陛下满意。” “嗯,你去写这份名单吧,写完赶紧交过来,朕写上每一个宫殿所买的熏香数量,明天你赶紧安排人去采购。” “老奴遵命。” 高力士弯着腰后退几步,然后直起身来,朝兴庆宫院子门走去。 杨公公这时候还站在玄宗面前,他鞠躬颔首向玄宗说:“老奴有一事向皇上禀报。” 玄宗说:“杨公公,你有事就说吧。” “杨淑妃,杨真一,今天早晨写了一封信,让老奴呈给陛下。” 玄宗觉得有点意外,因为这个杨淑妃,玄宗已经好久不去宠幸她了。玄宗怀疑她进宫前,与太平公主认识,但没有证据,只是听高力士说过。 玄宗说:“你把她写给朕的信,拿过来吧,朕会过目的。” 杨公公弯腰低头,将放在衣袖里的一封信取出来,双手拿着信件递给玄宗:“陛下,给您。” 玄宗接过信件来:“嗯,杨公公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杨公公弯腰低头退后几步,然后起身回到兴庆宫的正殿里,给另外两个小太监和宫女们安排工作去了。 武惠妃坐在玄宗旁边的椅子上,本来是思考玄宗给她出的谜语,现在已经想起答案了,她急于说出答案,怎奈高力士和杨思勖两位公公,先后有事禀报玄宗,谈了那么久。 玄宗把信件交给身边的太监小柱子,让小柱子先拿着。 武惠妃说:“陛下刚才说的谜语,我猜出答案来了。” 玄宗微笑着说:“我刚才说的是半天云里一只碗,下雨下不满,你猜到是什么了吗?我还没说打一什么呢?” “臣妾经过思考,很有把握地告诉陛下,这个谜语的谜底是喜鹊窝。” “惠妃就是聪明啊,猜对了。” 武惠妃说:“陛下,杨淑妃给您的信件,不知写的什么啊?臣妾能过目吗?” “还是朕看完了转告你吧,那毕竟是她写给朕的信件。” 玄宗从小柱子手里接过信件来,撕开信封,取出来展开,那是一张较长的红纸,上面有工整娟秀的楷体毛笔字,字体较小。 杨淑妃写道:“陛下,臣妾虽不能常见到您,但是对您是一片赤诚之心。臣妾自入宫以来,得到陛下的恩宠,册封为淑妃,享受荣华富贵。陛下之恩情,臣妾无以为报,思前想后,唯有出家为道,虔诚学道,每天为陛下祈福。臣妾所言皆为肺腑之言,望陛下恩准。落款是:淑妃杨真一,开元元年七月十四,于掖庭宫。” 第13章 玄宗召回刘幽求 玄宗读完杨淑妃写的这封信,把信件放回信封里,脸上没有微笑的表情了。 武惠妃问:“陛下,杨淑妃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她想做一个出家人。”“噢。陛下,你觉得我会生一位皇子,还是公主呢?”武惠妃看到玄宗不太高兴,就转移了话题。 玄宗说:“朕猜你将会给朕增添一位皇子。” 武惠妃高兴地说:“但愿如此吧,臣妾也十分希望能为陛下生一位皇子。” 这天晚上,玄宗那里也没去,而是在兴庆宫东殿,同武惠妃一起吃了晚饭。 晚饭后二人聊天,练习书法和绘画,还下了几局围棋,玄宗又故意输了一局。 夜里睡觉时,他们二人同床共枕,但没有行房事。 玄宗时常叮嘱宫女和太监们,要好好伺候武惠妃,尤其是在武惠妃怀孕以后。 以后的几天,玄宗去了赵丽妃住的丽妃殿住了一夜,去了中宫王皇后处住了一夜。钱妃身材有些发福了,前几天给他写信的杨淑妃也已经不如以前漂亮,董贵妃和武贤妃因为是太平公主推荐的,已经被贬为才人,他更不会再宠幸她们了。刘才人和皇甫德仪,容貌虽不丑,但比武惠妃还是差一些,更没有武惠妃口齿伶俐。这就是这几位妃妾不再被宠幸的原因。 杨淑妃给玄宗写的那封信,让他放在甘露殿里的书桌抽屉里了。甘露殿里有藏书,玄宗有时候会来读书,尤其是在武惠妃怀孕以后,他去甘露殿读书的时间更多了。 七月二十一日,玄宗在退早朝后,来到了甘露殿。他的护卫今天增加了六人,与李守德和陈晓礼一起,在甘露殿门外站岗。一个小太监和两位宫女,则是在甘露殿里,站在墙边,随时等待玄宗使唤。 玄宗看了一会儿《山海经》,然后放回到原处。他作为一位帝王,其实是没有太多闲情逸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在想,如何做到曾祖唐太宗那样的政绩呢? 玄宗虽然也佩服他的奶奶武则天的政绩,但一般不会有太多赞扬,毕竟武则天把国号都改了,号称武周时期。好在神龙政变后,又恢复了李唐王朝的统治,武则天在驾崩前,立遗嘱,让唐中宗李显称其为“则天大圣皇后”,以皇后身份葬入乾陵。 玄宗很佩服唐太宗时期对大臣进谏的态度。玄宗年少时,就知道了魏征直言向太宗进谏的故事,他登基后立志像太宗一样重视忠臣的进谏。他立志要做一个像太宗一样,有雄才大略,专心治国的皇帝。 玄宗想,朕有像魏征一样敢于直谏的大臣吗?张九龄,张说,不就有些像魏征吗?是的,他们二人虽然不及魏征能直言进谏,但起码是最像魏征的。 玄宗又想到了刘幽求,刘幽求在唐隆政变时,帮助玄宗出谋划策,积极参与诛除韦后集团,立了大功。 在去年玄宗登基后,刘幽求以为功高,想让玄宗任他为尚书左仆射,兼任中书令。结果玄宗任他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玄宗任命窦怀贞为尚书左仆射,崔湜为中书令。 去年刘幽求曾让张暐向玄宗密谏窦怀贞、曾羲、崔湜,均属于太平公主团伙,常密谋害玄宗,拥护太平公主夺权。刘幽求和张暐,表示愿意帮玄宗铲除太平公主集团。张暐向玄宗密谏后,玄宗与王守一做了一些准备,谁知刘幽求所说的话泄露了,玄宗赶紧到唐睿宗那里举报了刘幽求。唐睿总大怒,以离间皇室成员之间关系为由,治罪于刘幽求。睿宗考虑到唐隆政变时,刘幽求对扶持自己坐上皇帝位是有大功的,再加上玄宗求情,刘幽求免于死罪,流放于岭南。 玄宗决定召回刘幽求,让他成为像魏征一样,直言进谏的大臣。 玄宗立即让甘露殿内的太监,去通知中书舍人过来,让中书舍人起草一份,召刘幽求回朝廷的诏书。 中书舍人把这份诏书写完成后,交给玄宗,玄宗满意后,让太监交到尚书省,尚书省安排兵部找送信兵,快马加鞭传到了岭南刘幽求流放地。 刘幽求于七月二十八日回到朝廷,玄宗让高力士通知御膳房,炒了几个菜送到麟德殿,他在麟德殿请刘幽求吃了饭。 刘幽求见到玄宗后,先是向玄宗深鞠躬行礼,说了一些想念的话。接下来,君臣二人坐在酒桌前,刘幽求询问了铲除太平公主叛乱集团的经过,玄宗给他讲述了整个过程。 刘幽求感叹道:“好险啊,如果陛下晚一天知道太平公主的阴谋,或许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玄宗说:“是啊,好在朕还是有上天保佑的。” 刘幽求说:“陛下是吉人自有天相,洪福齐天。” 玄宗询问了刘幽求一年流放生涯的经历,刘幽求也详细讲了他的所见所闻,和经历。 八月初一,在早朝之上,玄宗向文武大臣们宣布,刘幽求任尚书左丞相,知军国重事,封徐国公,实封七百户。 第14章 晋封两位皇子为王 玄宗认为刘幽求为人耿直,有像太宗时期大臣魏征的一面。再加上唐隆政变时,刘幽求的功劳大,和对玄宗的忠心,玄宗封他为尚书左丞相。此官职是以前的尚书左仆射,近期玄宗将尚书左仆射改为尚书左丞相。尚书右仆射改为尚书右丞相。 尚书左丞相属于官职高,但实际工作并不多的官职。因为这些年,宰相才是协助皇上,处理各种政事的官职。此时宰相级别的大臣有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姚崇为首席宰相。 刘幽求为人是耿直,但是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他这个位置,相当于和姚崇平起平坐,与张九龄,张说比还要略高半级。刘幽求因他所任的职务是没有实权的散职,而常常私下里抱怨。 姚崇多次向玄宗报告,刘幽求时常抱怨在朝廷做官太闲散,不开心。 玄宗起初并未在意,但时间久了就对刘幽求有了新的了解。刘幽求并没有对治国理政贡献什么良策,这与他在唐隆政变时的非凡能力有很大反差。刘幽求不但没有好的进谏,还像玄宗说姚崇独揽政务,导致他并无多少事可做。 在玄宗心目中,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这都是个个能力超群,对自己忠心的大臣。玄宗觉得刘幽求很显然没有融入到这个团队,玄宗又问了宋璟、张说等大臣,对刘幽求的看法,他们并没有赞美刘幽求。 玄宗考虑,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刘幽求再不能融入第一梯队的大臣行列,就会给他换一个小一点的官职做。 这一天上朝的时候,玄宗坐在龙椅上,高力士站在他的右侧,下面分两排站立着文武大臣。在和平时期,没有战事的时候,武官一般发言不多。 宋璟、张九龄向玄宗提到立储的事,张说也附和着说:“陛下,太子需要慢慢培养,如果早立太子,能让太子经过更多年的学习 历练,最后才会成为像陛下您一样,英明神武的帝王。” 玄宗还没有说话,刘幽求也跟刚才三位大臣一样的论调:“陛下,早立储君确实是好事,这样您可以有指向性地培养一位优秀的接班人。” 玄宗一脸严肃地问姚崇:“姚大人,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站在文官最前列的姚崇,手拿笏板略低头说道:陛下,我认为现在王子们都还小,最大的李琮才十岁,而陛下正当青年时期,立储的事不用着急。现在可以给李琮和李瑛两位皇子封王。” 玄宗笑着说:“我认为姚爱卿说得有道理。自太上皇登基时的景元元年,封李琮为许昌郡王,封李瑛为真定郡王,到现在朕登基以来,还没有再晋封他们呢。立储的事,现在并不急,什么时候立储,我自有打算。” 大臣们纷纷附和道:“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姚崇说:“陛下您先思考一下封两位王子什么王,然后让中书舍人起草一个诏书,择日宣布即可。” 张九龄双手举着笏板,从大臣队列里走出来,站到中间,略低头说:“陛下,微臣可以起草这份诏书,您把两位皇子的封号跟微臣说一下即可。” 玄宗说:“好的,退朝后你到甘露殿找朕。” 张九龄说:“微臣明白了。” 当天中午,在玄宗用午膳以前,张九龄按玄宗的想法,写了晋封两位皇子的诏书。 第二日,在上早朝时,玄宗让高力士宣读了这份诏书:“……皇长子李琮,在许昌郡王的基础上,晋封郯王;二皇子李瑛,在真定郡王的基础上,晋封郢王……” 玄宗命令高力士,在退朝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位皇子和他们的母妃。 在第二日上午,太阳日上三竿的时候,三位皇子在高力士的带领下,来到了兴宁坊他们学习的课堂。 张九龄已经上完早朝,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如果哪一天,大臣们还没有退朝,在此等候三位皇子的人,会是窦希瓘太师。高力士说:“张大人,三位皇子交给你看管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先走了。” 张九龄说:“好的,高公公你去忙吧。” 高力士走后,张九龄问:“大皇子和二皇子,高公公有没有告诉你们,你们的父皇给你们晋封了王爷啊?” 李琮说:“高公公昨天中午就告诉我了,父皇封我为郯王了。” 李瑛说:“高公公也是昨天中午告诉我,父皇封我为郢王了。” “嗯,你们以前是太上皇封的郡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真正的王爷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四书五经,学习圣人的学问,好好为大唐社稷稳固而努力。” 李琮说:“我知道了。” 李瑛说:“我知道了。” 三皇子李亨,坐在那里有些失落,他问张九龄:“张大人,父皇封我为什么王了啊?高公公怎么没告诉我呢?他是不是忘记告诉我了呢?” 张九龄微笑着说:“三皇子,你可真是人小鬼大啊,不到三岁,就懂得这么多。陛下没有册封你为王,是因为你还太小,你还不满三岁。你先别着急,等你到七岁的时候,陛下一定会封你为王的。” 李亨英俊的小脸上,露出了稚气的微笑:“谢谢张大人给我解释,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等我到七岁封了王,我会为大唐社稷的稳固而更加努力的。” 张九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好,好,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另外两位皇子,向这位小弟弟投来了不以为然的目光。 第15章 皇子的诉求 张九龄今天教了三位皇子《论语》第四篇——《里仁篇》。皇子们坐着的长桌前面,那一张立着的木板上,今天贴着的方形红纸上,写着: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张九龄坐在这张红纸的左侧说:“红纸上写的内容,是里仁篇的前面两段,今天把这些学会就行。里面都没有生僻字,三位皇子应该都认识这些字吧?” 三位皇子异口同声说:“认识——” “嗯,认识就好,我先读一遍,然后再让你们读,你们读熟练了,我再给你们解释这两段话的意思。” 张九龄接下来喝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开捋了一下下巴上的山羊须,开始念红纸上的字了。这要是在皇城外的私塾教学,他肯定会摇头晃脑地念所教的《论语》,或者诗歌。他少儿时期,在私塾读书时,老先生摇头晃脑念《论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但是在皇宫里教皇子读书,必须要板板正正地,规规矩矩地去教书,读书。 皇子们每天上课一个时辰,每半个时辰休息一会儿,每月十五和月底最后一天都要休息。这是年幼时期的安排,到了十五岁时,就会相应增加到每日学习两个时辰了。 张九龄念完后,三位皇子又一起念了三遍。张九龄又让皇子们书写了一遍。半个时辰过去了,休息时间到了。 门口的小太监和宫女们进来询问皇子们需要喝水吗?需要上厕所吗?如果他们去上厕所,还得由门外等候的护卫,陪着他们去兴宁坊外面的厕所。 皇子们都没有要上厕所的,所以就没有出去。两个宫女,给三位皇子面前的白瓷茶杯里,倒入了水,但没有放茶叶,这是后宫里的规定,皇子幼年时不准喝茶叶,以防失眠。 一个太监,拿起另一把沏了茶叶的壶,给张九龄杯子里,倒入了茶水。 皇子们喝的那一壶水,和张九龄喝的那一壶水,都是太监在旁边烧开的。 李瑛跟张九龄说:“张大人,你能不能跟我父皇说一下,让我能去我母妃那里,去看望她啊。” 张九龄说:“你母妃可以去看望你啊,她每天去看望你都行,只要不在你奶妈那边过夜就行啊。” 李瑛有点伤心地说:“可是我母妃不像我大哥李琮的母妃一样,每隔两天就去看他。我母妃是二十多天,才可能去看我一次。” 张九龄有些惊讶地说:“噢,是吗?她又不是每天有多忙,为何不常去看你呢?” “不知道,她经常闷闷不乐,还经常对身边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发脾气。不过我去了,母妃就会开心一些,所以宫女太监们也盼着我去看望她。” 张九龄说:“嗯,这个问题,你其实可以和高公公说一下,后宫事务他是大总管啊,让他跟皇上说比较合适。当皇上问我,你们的情况时,我可以提一下你的要求。” 李瑛说:“张大人,你只可以说我想去主动找母妃,不要说我母妃心情不好,对太监和宫女发脾气的事。” 张九龄说:“好的。” 这时候李琮也说:“我们是该跟高公公说一下了,我们应该可以在皇宫里每一个地方走动了,只要不出皇宫就行。当然包括去见母妃,只要不在那里过夜就行。” 张九龄说:“两位皇子,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你们应该跟高公公说,让他去征求你们父皇的意见。当然在合适的时机,我也会跟皇上说一下的。” 李琮说:“谢谢张大人了。” 李瑛说:“谢谢张大人了。” 李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到了南面窗户边上,想看看窗外,但由于个头矮,看不到。他只好转而看墙上的壁画了。东墙、南墙、西墙上,共有十二幅壁画,都是老子、孔子、孟子、孙子等古圣先贤的画像。 李亨没有让张九龄跟父皇说,准许他去看母妃的事,是因为他现在已经被父皇允许去看母妃,和王皇后了。 玄宗是最近才为李亨破这个例的,原因是上次他去杨贵嫔那里时,杨贵嫔说的那件事,又让他重视李亨的养育了。 玄宗想放开李亨去找王皇后的限制,同时他又考虑到杨贵嫔是生母,也放松了李亨去看望生母的限制。玄宗要求李亨可以每天到王皇后那里,可以称王皇后为母后。玄宗要求李亨,在没有特殊情况时,每隔三天可以去看望生母杨贵嫔一次。玄宗不准许李亨在王皇后,和杨贵嫔那里过夜。 三位皇子又上了半个时辰的课,就放学了。他们的上课时间,不是固定的,有时候上午上课,有时候下午上课,这就取决于张九龄,崔日用,和高公公之间的协调了。高公公不让三位皇子到处跑的原因,也有一点是到了上课时,可以随时去他们住处去叫他们。 放学时,高公公过来接三位皇子了。李琮和李瑛跟高公公说了,希望准许他们在宫中走动,希望可以去看望母妃,希望高公公去跟父皇说他们的诉求。 高公公比较为难地说:“你们三位皇子来回走,一是安全问题,二是等找你们上课时,找不到你们。” 李瑛说:“我主要是想去看望母妃,希望父皇允许。” 李琮说:“我们可以在十五和三十那天,不上课的时候,在宫中走动一下。我们也不小了,尤其是我,老是困在住处,太无聊了。我愿意让护卫和太监陪着我到处走走,绝不会出皇宫。” 高力士说:“好吧,我会跟皇上说你们的想法。” 李琮和李瑛异口同声说:“谢谢高公公。” 李亨则是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第16章 盛宴进行中,传来董才人病逝的噩耗 九月十九日,为了增进君臣之间的感情,玄宗在承天门,设宴邀请王公百官,场面非常大。 玄宗准许三位皇子今天放假一天。杨公公和高公公,都在现场指挥太监宫女们端菜,倒酒,倒茶水的工作。 两百护卫在现场维持秩序。在太极宫中,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们,坐在围成一圈的酒桌前。玄宗的位置在北面正中间,他面南而坐。 玄宗让高力士安排会跳舞的宫女们,在这一圈酒桌中间的空间跳舞。在南边还有宫中的乐队,他们有的弹琴,有的吹竽,有的打鼓。场面是非常热闹的。 玄宗让长兄,二兄坐在自己左右两边,让四弟,五弟坐在紧靠长兄二兄的位置。兄弟五人有说有笑,品尝着各地进贡的苹果石榴等水果,看着宫女们随着音乐节奏的翩翩舞蹈。 岐王李隆范特意走到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陛下,我和五弟为了避讳您名字中的\\u0027隆\\u0027字,我决定改名为李范,五弟决定改名为李业。” 这时候薛王李隆业也走过来了,鞠躬行礼道:“陛下,我决定为了避讳您的名字中的\\u0027隆\\u0027字,决定改名为李业。请陛下恩准。” 玄宗微笑着起身,面向二位弟弟说:“四弟,五弟,你们想得真周到,让为兄甚是感动。两位弟弟,请坐到座位上看着宫女的舞蹈,喝美酒,吃美食吧。” 岐王和薛王异口同声道:“谢陛下精心设宴席盛情款待。”说完此话,他们坐回了座位上。玄宗也坐下,开始观赏宫女的翩翩舞姿。 玄宗想应该再找一批宫女了,跳舞的宫女已经是经过他挑选过的,武惠妃就是他挑选出来的精品。宫女们都是朝廷官员,或者地方官员家的大家闺秀,经过玄宗派出的工作人员筛选入宫的。 这些宫女,玄宗有喜欢上的,可能会一时兴起临时宠幸,宠幸以后会给一个诸如宝林或者御女的封号,如果怀孕生了皇子,跟皇妃们生的皇子比,地位较低。 高力士跟玄宗说了李琮和李瑛的请求之后,玄宗答应了。玄宗允许李琮、李瑛、李亨,三位皇子在太监和护卫的陪同下,在宫中走动,也可以去见其母妃,但不得在母妃处过夜。玄宗还做了另外的限制规定:三位皇子在宫中的活动,必须是在上完课以后,或者不上课的日子进行。必须是三位皇子在一起,并报请高力士批准,由高力士安排护卫在他们左右保护,才能在皇宫中走动。 三位皇子知道今天在太极宫承天门,举行大型宴席活动,就请求高力士要到现场去玩。因为这是大型宴席,一般不准许小孩进入,所以高力士禀报了玄宗。玄宗应允了三个皇子到宴会场所的请求。 三位皇子在五六个护卫的陪同下,去了太极宫。他们先到了玄宗跟前,同时鞠躬行礼,异口同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微笑着说:“三位皇子请平身,后面有给你们安排的座位,到后面坐着吃水果吧。” 李琮说:“谢谢父皇。” 李亨说:“儿臣谢谢父皇。” 李瑛说:“谢谢父皇了。” 三位皇子毕竟是年龄小,也跟伯伯叔叔们不熟悉,就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径直朝北面靠墙的位置,一张矮的方桌走去。三位皇子坐到了,摆满各种水果和干果的矮方桌边。 因为这时候姚崇,宋璟,张九龄,张说等大臣,一一过来,跟玄宗鞠躬行礼,说着一些感激和歌功颂德的话,玄宗没有再跟三位小皇子说话。 高力士正在忙里忙外地安排护卫和太监的工作细节。杨思勖则是站在玄宗身后不远处,以备玄宗随时召唤。 李琮和李瑛每人拿了一个红皮大石榴,那大石榴本身炸裂了一道口,他们两人都用力把石榴掰成两瓣了,并开始吃红色而晶莹的石榴籽了。 李亨也想吃石榴籽,他拿的那个虽也有裂口,但是掰不开。一边的护卫说:“三皇子,让在下帮你掰开石榴吧。” 李亨说“好的”,把黄皮透着红的大石榴递给了护卫。 这护卫掰开石榴,又递给了李亨。 李亨指着桌子上的石榴和苹果,以及烤花生和板栗说:“你们六位护卫辛苦了,也一起吃水果和干果吧。” 帮他掰开石榴的那位护卫姓林,林护卫说:“谢谢三皇子了,但是我们真不吃。” 围着他们站在四周的另外五位护卫也纷纷说:“谢谢三皇子,但是我们真不吃。” 李琮朝李亨说:“李亨,你才两岁半多,就跟着我和你二哥一起上学,一起玩了,让你捡便宜了。你可知道四弟李琰比你小半个月,现在还没上学,不能在宫中走动,只能和奶妈住在一起。” 李瑛说:“李亨比李琰聪明一些,应该是懂事早吧,所以父皇才允许他跟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 李亨说:“父皇说了,让两位哥哥照顾我,帮助我学习,我想两位哥哥一定会好好帮助我,照顾我的。” 李琮瞥了一眼李亨,没有再说什么。 杨思勖站立的位置就在三位皇子坐的位置的西侧。皇子们西边的两个护卫,就是紧挨着杨思勖站立着的。 李亨又坐在方桌的西侧,所以杨思勖说什么话,他能听到。 这时候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小太监,跟杨思勖说:“杨公公,不好了,董才人病死了。” 杨思勖说:“今天早晨不是说七八天之内没事的吗?” “谁知道有这么快啊,早晨她说不胸闷了,我看她都能下床走路了,结果刚才在她床边侍候的宫女,慌里慌张地跟我说她没气了。” “我今天早晨,也已经跟皇上说过,皇上以为董才人还能撑几天呢,就没过去看。你说这事闹的,就跟我们虚报了董才人的病情似的。” “那可咋办?杨公公,您和高公公一定要想办法,跟皇上好好说这件事,不要让他怪罪我们啊!” 杨思勖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宦官,他说:“好了,你退下去吧,先回去和宫女们,帮董才人整理一下遗容。先不要声张此时。我会想办法跟皇上说的。” 那个太监说“小的明白了”,然后急匆匆走了。 那小太监和杨公公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小,有音乐声歌声干扰,皇上是听不到的。但是因为李亨离着杨思勖很近,所以李亨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第17章 宴会上,给护卫赏赐宫女 杨思勖看到玄宗正在高兴地,和过来敬酒的皇室王爷们推杯换盏,就觉得要等一会儿,再告诉玄宗董才人去世的消息为宜。 任左金吾卫大将军、幽州刺史、单于大都护的邠王李守礼,和任蜀州刺史,濮州刺史的嗣江王李祎,正站在玄宗对面,行完鞠躬礼后,他们说了一些赞誉玄宗的话。 玄宗也站起来说道:“二位王爷,是我们大唐宗室最勤勤恳恳的人,朕了解到二位王爷在周边各州任刺史,廉洁奉公,兢兢业业,倍受感动。” 邠王李守礼说:“谢陛下信任与赞赏,臣定当尽职尽责,不负陛下所托。” 嗣江王李祎说:“谢陛下认可,臣定当在陛下所托付之职位上,不敢马虎,恪尽职守。” 玄宗说:“二位王爷,朕今天置办宴席,就是为了让你们从任职之地回京城,同朕同吃美食,共饮美酒,同赏鼓乐歌舞。饭桌上已经上了最鲜美的烤羊肉,最味美的鱼肉,最可口的牛肉,最肥美的大虾,请二位王爷落座开始吃美食,喝美酒吧。” 两位王爷鞠躬行礼,异口同声道:“谢谢陛下盛情款待。” 两位王爷说完,起身回到北面一排,坐到了岐王李范东侧的两个位子上。玄宗坐在中心位置,这两个位子在玄宗的东侧,与玄宗之间隔着宋王李宪和岐王李范。 正如玄宗所说,太监和宫女们,已经把桌子上摆满了牛羊肉和鱼虾肉,每人前面的桌面上有一个大木盘,里面摆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原先摆放的水果已经撤下去了。除了这些肉类美食以外,每人面前的桌上,还有一把盛满酒的高挑的铜壶,和一只白瓷酒杯。 刘幽求、郭元振、崔日用等,在西侧坐着,与玄宗之间隔着张九龄、张说、姚崇、宋璟、薛王李业、申王李撝。这些座位安排,是玄宗安排的,让高力士用红纸黑字,写了每一个参加宴会的人的名字,贴在椅背上。来参加宴会的文武官员,王公贵族,需要对号入座。 一些武将和几位节度使,坐在李祎,李守礼的东面。那些三品以下的文武官员,坐的位置离着玄宗更远,大部分坐在了南面。 在高力士的安排下,跳完一段舞的宫女会下去,再上来另外一批宫女。先是奏乐伴舞演出了《秦王破阵乐》,又奏乐伴舞演出了《兰陵王破阵曲》。太极宫内一片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的欢乐气氛。 三位小皇子的小饭桌上,也同样摆满了各种肉菜。大人们面前的桌子上,和三位小皇子的桌上,后来又陆续上了一些珍馐美味。 玄宗感觉到今日非常尽兴,喝得稍微有些飘飘欲仙了。玄宗令李守德,陈晓礼,到楼上朝楼下撒放金钱,让中书省、门下省五品以上官员,和各衙门三品以上官员,去争着拾取。玄宗看到这些官员在高兴地争抢金钱,脸上充满了灿烂的笑容。 玄宗又按照所有官员的等级,给所有文武官员赏赐了不同数量的锦缎。 玄宗令杨公公去把郭元振叫了过来,郭元振微微颤抖着鞠躬行礼:“陛下叫微臣有何吩咐?” 玄宗指着郭元振鼻子,身体稍微有些晃动地说:“你,郭元振,在兵部尚书的基础上,兼任御史大夫。” 郭元振站在玄宗面前,也就是宫女们表演的区域靠近玄宗饭桌的位置,弯腰行礼:“微臣谢主隆恩。” 玄宗说:“好了,坐到座位上继续喝酒吃肉去吧。” 郭元振可能是喝得确实稍微有些大,有点管不住嘴了,他弯着腰没抬头,继续说道:“南北朝时期有\\u0027兰陵王入阵曲\\u0027,太宗时期有\\u0027秦王破阵乐\\u0027,陛下你功德无量,天下太平,一片祥和,为何不让乐师制作一曲\\u0027平王布阵舞\\u0027呢?” 玄宗摆摆手:“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下——去吧。” 杨公公过来了,跟玄宗说:“陛下,我看现在文武官员们,和王爷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官员争抢钱币的活动,和赏赐锦缎的活动,也都结束了,您看是不是应该宣布宴会圆满结束了呢?” “嗯,好的。杨公公,你和高公公,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明天,我会给你们赏赐一些金钱的。” “谢谢陛下了。” 玄宗身边的王爷们,有的已经到承天门的门口,看官员抢金钱的情景,有的还坐在那里,但由于喝酒有点多,眼神已经有些发直了。 高力士已经安排六位护卫,把三位小皇子,送回各自的奶妈住处了。 宫女们还在宴会场地的中间翩翩起舞,奏乐的乐队,还在奏着音乐。 这时候李守德和陈晓礼过来了,他们站在了玄宗身后。玄宗起身,转过身来,身体稍微有些晃动。两个护卫赶忙扶住玄宗的两只胳膊。 玄宗指着翩翩起舞的三十六位宫女说:“这些——宫女,你们每人——可以,挑选一个做小妾。” 两个护卫赶紧说:“谢谢陛下了。” 玄宗说:“我虽然喝了一些酒,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你们看好哪一个,跟杨公公说。让杨公公明天,把她们的名字报给我。” 第18章 董才人的低调丧礼 玄宗跟李守德和陈晓礼说:“朕喝——这点酒没事,不——用扶着。” 两个左右护卫扶着玄宗手臂的手放开了。玄宗宣布:“今天宴会到此为止。高力士,高力士,让舞蹈和音乐都停了。参加宴席的人可以离席了。” 杨公公站立玄宗身后鞠躬道:“老奴现在就让乐队和宫女们停下来。” 杨公公走到鼓乐队跟前,让他们停了下来。让宫女们停止了舞蹈。高力士这时候过来了,他正和七八个护卫陪同玄宗走出承天门,这时候王公贵族,和文武官员们也陆续撤离了。 杨公公快走几步跟上来,走到了玄宗周围的随行人员里面。 皇上出了承天门,准备到掖庭宫赵丽妃那里去,他虽然最爱武惠妃,但是武惠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他才到其他几位姿色还可以的妃子那里去。 杨公公开口说:“陛下,老奴有事禀报。” 玄宗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啊。” “就在宴会举办的正隆重的时候,董才人那边的小太监,过来报告了一则不好的消息,董才人去世了。” 玄宗有些诧异地说:“你今早晨不是说董才人虽然病重,但七八天内不会去世的吗?” 杨公公深弯腰说道:“是老奴听了小太监的汇报后判断失误,现在想来,小太监说董才人今天早晨病轻了,正是因为回光返照。” “朕先去休息一会儿,喝得确实有点多。你去中宫找王皇后,让她先主持办理一下董才人的后事。等棺材出宫去下葬之前,到丽妃殿去通知朕。” “老奴遵命。” 杨公公朝中宫走去,向王皇后传达了皇上的口谕。王皇后正看着李亨在喝刁削面呢。这刀削面是王皇后让一位宫女,在中宫里一个房间制作的。李亨从宴会上回来,说宴席上大鱼大肉居多,他不喜欢那口味,就没怎么吃。过了一会儿他饿了,王皇后让宫女给他做了他爱吃刀削面。 杨公公的话让王皇后大吃一惊:“真的吗?自从她得病后,我看望过她两次,最后一次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看着病得很重,但我没想到她竟然去世这么快。你先去忙吧,我收拾一下妆容,换一身肃穆的衣服就会去的。” 杨公公说:“好的,老奴这就到董才人殿,去处理相关事宜,并等待皇后娘娘去主持仪式。” “嗯,好的。” 杨公公离开了中宫,朝掖庭宫董才人殿走去。 王皇后在杨公公走了以后,跟身边的宫女,和太监说:“董才人,以前是董贵妃,因为是太平公主推荐的,太平公主谋反被赐死后,她被贬为董才人。她也是没有为皇上生一个孩子,就这样离世了,才26岁太可惜了。” 李亨说:“母后,董才人挺可怜的啊,我都没见过她。” 王皇后用关爱的眼神,望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亨儿,宫里的事情你千万别多说,多说对你不好。我是在最信任的五位宫女,和一位小太监前说的。你明白了吗?” 李亨将那一小碗刀削面吃完了。他说道:“母后你说得对,谢谢母后教导,亨儿不会乱说话的。其实亨儿在宴会上,就听到了一个小太监,和杨公公禀报董才人的死了。但我没有跟任何人讨论此事。” 王皇后微笑着说:“亨儿你说得对。你去你母妃那里去吧,或者回奶妈那里吧,我要换一身肃穆的衣服,显得和丧礼协调。” 李亨说:“好的。” 李亨出了王皇后的房间,门口的两位护卫陪着他去了东宫之别殿,找他母妃杨贵嫔了。 王皇后一身素衣袍,去主持董才人的丧礼了。她先让董才人身边的两位宫女,一位小太监,给董才人把头发重新整理了发型,装饰了金簪子等头饰。 她又让董才人生前侍候董才人的一位小太监,和两位宫女,给董才人换上一双黑色的棉布鞋。 董才人遗容仪表都整理完了,王皇后让杨公公去请教皇上,逝者需要什么的棺材。 玄宗从丽妃殿驾到董才人殿后,安排了后续事宜。高力士和也陪同玄宗在现场。玄宗令杨公公派小太监,去董才人的娘家通知了董才人的死讯。 玄宗不想搞得声势浩大,让太监讲明,董才人的娘家只能来五六位亲人。 董才人的哥哥弟弟,五人去了皇宫。董才人的娘家是京城一户商人家庭。 其五个哥哥弟弟,去了皇宫以后,在太极殿见到玄宗,向玄宗鞠躬行礼。玄宗令杨公公领着董才人的哥哥弟弟,去董才人殿,看了董才人遗容。 董才人入殓进棺材。她的棺材被高力士安排的众侍卫抬出来,朝集中埋葬妃嫔的陵地走去。 玄宗和王皇后各自回到住处。玄宗令杨公公到妃嫔陵地去指挥董才人的下葬仪式。 玄宗返回了掖庭宫的丽妃殿。王皇后回了中宫的住处。 第二日,玄宗接见了,从边疆回长安参加这次宴会还没离开的薛讷将军。 接见是在麟德殿接见的,中午时,君臣二人促膝长谈,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炒菜美食。 薛讷说:“微臣谢陛下的热情款待。” 玄宗说:“朕安排给你,让你带着培养的王海滨,现在如何了。” 薛讷说:“回禀陛下,王海滨现在是我的一员得力干将,左右助手。” 第19章 刘幽求改任太子少保 薛讷是名将薛仁贵的儿子,现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河东军大总管。 玄宗一向比较赏识薛讷。太平公主叛乱成员之一,羽林军将领李慈,他身边的副将就是玄宗的耳目王海滨。幸亏王海滨及时向玄宗密报了太平公主,和李慈等人的阴谋,玄宗才得以提前剿灭了太平公主叛乱集团。玄宗虽然没有在诏令中宣布对王海滨的封赏,但是在私下里赏赐了一些锦缎,封为丰安军史。玄宗让王海滨跟随薛讷,镇守边疆。 这次玄宗在麟德殿请薛讷吃饭,一是赏识出身名将之后的薛讷,二是想了解一下王海滨的情况。玄宗通过和薛讷交谈,得知王海滨在薛讷的领导下,表现非常出色,内心非常高兴。 又过了几日,李亨因为比较聪颖,虽不足三岁,仍被玄宗封为陕王。 玄宗虽然现在没有立太子的打算,但是在心里已经暗自观察着人选了。 立储即立太子,原则是立嫡立长,在有嫡子的情况下,立嫡长子,在没有嫡长子的情况下立长子。 王皇后没有生子嗣,李琮、李瑛、李亨均不是嫡子,这样的情况下立长子是按照原则立的,其他两位皇子比较容易接受。文武官员们也没有理由反对。 玄宗通过对李琮的观察,认为李琮性格开朗,有孝心,也比较聪明。李琮马上就要11岁了,这个岁数再过五六年,正好是立为太子的合适年龄。 玄宗现在就想着重培养一下李琮,等到立太子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头痛了。 玄宗想既然有了心中的太子候选人,那就着力培养这位候选人吧。虽然一直没有立太子,但是太子太师,和太子太保,早已经有了。玄宗的舅舅窦希瓘,就是太子太师,国舅兼驸马爷王守一,就是太子太保。 有了这两个职务显然是不够的,因为这两个都是皇亲国戚,只是为了他们方便多领俸禄,而赐予他们的虚职。他们在此方面的真才实学并不丰富。张九龄和崔日用也只是教一些诗词歌赋,和四书五经之类的。要拓展皇子们的独立能力,锻练他们敏锐的洞察力,锻练他们的随机应变能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还需要在这些方面有所特长的人,来培养锻炼皇子们。 因为刘幽求任尚书左丞相不太合适,玄宗观察多日,有想把他降职的打算。这时候正好缺一个太子少保,来协助太子太保的工作。所以玄宗决定让刘幽求改任太子少保。 就目前的情况看,刘幽求任太子少保后,无疑是工作挺重要的。因为王守一作为太子太保,根本没有发挥实际作用,被默认为多领俸禄之官职了。所以太子太保的直接下属太子少保,此时肯定是要做事实的。 次日玄宗在上早朝的时候,面对众多文武官员,宣布了刘幽求不再担任尚书左丞相,改任太子少保的诏令。 刘幽求听到玄宗宣布此消息,虽早已在他预料之中,但心里还是有一丝不悦。 刘幽求没有表现出情绪变化来,弯腰深鞠躬道:“微臣谢主隆恩,微臣一定会在新的职位上任劳任怨,恪尽职守。” “朕希望你能胜任这份工作。” 姚崇用笏板挡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在下了早朝后,玄宗在众护卫和太监的簇拥下,站在武德殿的门外。刘幽求正站在玄宗身边,略低头,接受玄宗的叮嘱。 玄宗说:“这次降职,是因为你在原先的高职位上,没有适应好,没有发挥出你应有的能力。这次让你任太子少保,你一定要端正好态度,认真思考这个工作如何干好。” 刘幽求略低头行礼道:“微臣知道了,一定会学习以前做过太子少保的人,是如何工作,是如何取得好成果的。” 玄宗说:“朕希望你能负责一些皇子教育的具体工作,包括皇子们在思想、道德、应变能力、判断能力,等方面的提高。你要明白,你的上司太子太保王守一,还有别的工作,所以在皇子的上述教育方面,你要多负责具体工作。你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内容是,多与护卫以及高公公沟通,如何保证皇子们的安全。你在保证皇子们安全的方面,权力是大于高公公的。” 刘幽求略低头双手行礼道:“微臣已经明白陛下对意思了。” 玄宗靠近刘幽求,略微压低了声音说:“已经封王的三位皇子的教育和安全,是你工作的重中之重,尤其是朕的长子李琮。” 刘幽求略低头说:“微臣明白了。” 就这样,刘幽求的工作,转成为三位皇子的教育和生活而操心费神了。 这天,李琮、李瑛、李亨,在放学后,被高公公领着回奶妈房间的时候,刘幽求也跟着他们。 李琮说:“刘大人,我很想到长安城西北方向,不远的内苑去体验一下打猎的生活。您能准许我去吗?” 刘幽求听了李琮的话后,觉得有些意外。 第20章 李琮跟玄宗说要去内苑狩猎 刘幽求没想到李琮才十岁,就想着去内苑体验打猎。他说:“大皇子,你这个年纪还不适合去打猎,等过三五年以后,你再去打猎吧。” 李琮失望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我去内苑打猎。” 刘幽求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要问一下皇上。” 高力士也附和着说:“刘大人说的对,在这件事情上,需要皇上做决定。皇上发话说你可以去内苑打猎,我们自然不会再阻拦,而且还要积极配合,做好各项保护工作。” 李琮也不再说什么,就到了奶妈房间。高力士说还要去御膳房安排皇上的晚膳,就先走了。刘幽求和六位护卫送李瑛和李亨,分别到了她们的奶妈那里。 刘幽求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他显然不愿意做“孩子王”,但是也不像以前那样,把不满随口说出,把不悦表现出在脸上了。他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已经不流于言表了。 又过了几日,在崔日用给三位皇子上完一个时辰的课后,刘幽求讲了接近半个时辰的话。刘幽求讲了君臣之间关系,一个好的皇子应该具备的优点,还讲了治理天下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实现国富民强。 刘幽求讲完话后,送三位皇子回各自的奶妈住处了。 到了十月三十这天,天气又冷了一些,但并不是特别冷的严冬。按照玄宗安排的作息时间,三位皇子每个月在初一和最后一天,是歇息的,不用上课。 这个一天早晨,三位皇子在六位护卫和两位小太监的簇拥下,在武德殿门外玩耍。 玄宗下了早朝,在五六个护卫,两个太监簇拥下,出了武德殿的门。他看到三位皇子在不远处玩耍。 三位小皇子看到皇上走近了以后,一起鞠躬行礼,异口同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说:“三位皇子在这里玩啊。” 李琮说:“父皇,我们皇族的人,有骑射,和狩猎的习俗,我可否到内苑练习一下狩猎啊。” 玄宗说:“你还小,先不要去练习狩猎了,你现在是学习文化的时候,等再过三五年,再去练习狩猎吧。” 李琮说:“父皇,皇族成员到了成年时,可以到长安东北二百里沙苑去狩猎,我虽然年龄小,但是可以先到长安城西北部的内苑,练习骑马狩猎啊。” 玄宗说:“内苑离着皇宫很近,你若是想过去玩一下,可以让刘幽求刘大人,带着众护卫,陪你去看一下。你就不要自己骑马了,让一个护卫和你骑一匹马。至于狩猎嘛,你跟护卫学习一下即可,这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我问一下刘幽求,现在内苑里有什么动物,有没有闯入对人有攻击的大型动物,比如狼,豹和虎等。如果没有,我可以安排刘幽求,和众护卫带着你去内苑的。” 李琮说:“谢谢父皇了。” 玄宗跟李瑛和李亨说:“你们两个年龄更小,就不要跟你们哥哥一样,要求学习狩猎了,好好待在皇宫里吧。” 李亨说:“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好好待在皇宫里的。” 李瑛说:“儿臣会听从父皇安排,好好待在皇宫里的。” 玄宗说:“好了,就先这样吧。李琮,你如果可以去内苑,朕会让刘幽求通知你的。朕现在要去甘露殿读书了。” 李琮说:“谢父皇。” 李亨说:“父皇您去看书吧,我会回到奶妈住处的。” 李瑛说:“父皇再见。” 玄宗说:“明天见,明天下了早朝,我会和张大人,一起去兴宁坊。我会听张大人给你们上的课。” 玄宗说着话,离开了,朝甘露殿走去。六个护卫,两个太监跟随其左右。 李瑛跟另外两位皇子说:“父皇明天要去兴宁坊听课,我有些紧张啊,就怕张九龄让我背诵前几天学的诗,我如果背不过,就尴尬了。真怕父皇批评。” 李琮说:“唉,赶紧回去背吧,我回奶妈住处 那里有我的学习资料,我要把近期学过的内容背诵熟练。” 李瑛说:“我也要回奶妈的住处,背诵近期学过的诗词歌赋,和《论语》了。” 李亨说:“嗯,我们都各自回奶妈住处吧。”李亨其实早已经把所学过的诗词歌赋,《论语》里面的内容,都背诵得很熟练了,但是他不会炫耀,怕两位兄长嫉妒他。 三位皇子在六护卫,两个太监的簇拥下,各自回到了奶妈住处。 第二天,是张九龄去给三位皇子上的课,学习的是论语第六篇《雍也篇》。玄宗坐在东边的一把椅子上旁听了课程。 张九龄并没有让皇子们背诵前几天学的内容。到了下课时,李瑛和李琮终于可以放松了。一个时辰的学习内容后,刘幽求来给皇子们讲了一些高谈阔论的大道理,比如仁孝,礼仪等内容。 刘幽求讲课时,张九龄跟玄宗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兴宁坊。刘幽求讲完课后,和玄宗一起送三位皇子出了兴宁坊。 刘幽求说:“陛下,我去送三位皇子,去他们各自的奶妈那里即可。您回去歇息吧。” 玄宗说:“朕到甘露殿读书,在那里等着你,你送完三位皇子,就过去找朕。” 刘幽求说:“微臣明白了。” 刘幽求和六位护卫,两个小太监,送三位皇子去了他们各自的奶妈住处。 玄宗在六位护卫,和两个太监的陪同下,去了甘露殿。 刘幽求送完三位皇子,去了甘露殿。 他向门口的护卫说明来意,护卫询问了玄宗,经过玄宗准许,刘幽求进入了甘露殿。 刘幽求鞠躬行礼道:“微臣来见陛下了。” 玄宗把正看了几页的一本书,放到桌子上:“刘幽求,是这样,你这几天去内苑看看,有没有新闯入的,狼,豹,野猪,虎等大型野兽。因为我也好久不去内苑了,不了解情况。内苑东南角的马棚区,就不用检查了,那是专门给朕养马的地方,马棚区只占了整个内苑面积的不足二十分之一。” 刘幽求说:“内苑不是四周有城墙吗?除了本来就有的野山羊、鹿、野兔等动物,其他野兽能进入城墙吗?” “内苑的里面,如果不是皇族成员去游玩,就不会有大量卫兵守卫,城墙也不知道有没有损坏的,所以不能排除有其他猛兽进入的可能。朕让你一是检查城墙有无破损,二是检查有无大型伤人的动物。” “微臣明白了,这就去做这件事。陛下您要去内苑狩猎吗?” “内苑对朕来说没意思了,朕自幼到成年,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近几年朕狩猎,都是到东北方向二百里外的沙苑去。是大皇子李琮,要去内苑玩,所以朕才让你做这件工作的。” “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带一些护卫,去内苑检查城墙,和有无大型猛兽。” 玄宗说:“好的,去吧,检查仔细点,让高力士给你安排宫中护卫协助你。” “微臣明白了。”刘幽求说完,转身离开了甘露殿。 第21章 李琮终于去内苑打猎了 玄宗让高力士,从宫中抽调了一些护卫,侍卫,太监,总共八十人,同刘幽求一起,到内苑去检查城墙有无损坏,内苑有无大型猛兽。 刘幽求带着这八十人,用了两天的时间,把内苑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城墙完好无损,内苑中没有大型猛兽,只有野山羊,鹿,和野兔。专供皇族游玩,狩猎的内苑,在皇城外,从西北到东北,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园林,有树木、灌木、野草等植被。里面除了山羊,鹿,和野兔外,偶尔还会看到猴子。 刘幽求带领的八十人,这次也发现了两三只猴子,别的动物难以逾越城墙,但猴子是有可能会翻越城墙的。 刘幽求率领八十人,在内苑检查完了三遍,回到皇城后的第二日,他准备上朝时通知皇上检查结果。由于他已经降职了,所以排在官员队列的后面了,只能等到前面职位高的大臣上奏完了,他才能说话。 宋璟向玄宗递交了关于关中旱情的奏折。玄宗大体阅了一下奏折,说:“关中自入秋以来,就没有下雨,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如果再不下雨 就影响到小麦播种了。如果种不上麦子,明年就不会有新的小麦收获了。幸亏别的产粮地区还算是风调雨顺。” 玄宗问兵部尚书郭元振:“郭元振,各地军队的练兵情况怎么样?军纪严明吗?士气高昂吗?” 郭元振在武官一列靠前的位置,他手拿笏板走出队列,站在玄宗正对面的位置。他手拿笏板 ,略低头说道:“回禀陛下,现在各地军营都在积极练兵,为的是突厥和吐蕃悍然发起进攻时,能一举挫败他们。军队纪律严明,士气高昂。” 玄宗说:“朕听你这么说,就放心了。” 又有几位大臣与玄宗交流了一些政事。当所有政事讨论得差不多了,玄宗问:“哪位爱卿还有要事上奏?” 刘幽求文官靠后的位置,走出对队列,站在两队列的中间,双手拿着笏板低头说:“微臣有事要禀告陛下。” 玄宗问:“是关于内苑的事吗?” “回禀陛下,正是内苑的事。” “朕要宣布退朝,去甘露殿读书了,此事到甘露殿你再和我说吧。” “微臣明白。” 退朝后,玄宗在六个护卫两个太监簇拥下去了甘露殿。刘幽求也跟在众人后面去了甘露殿。 在甘露殿,刘幽求把检查结果告诉了玄宗。玄宗说:“既然内苑中,只有野山羊、鹿、野兔,和两三只猴子,是可以让李琮去游玩的,他提出来要练习狩猎,也是可以找几个护卫教教他的。” 刘幽求说:“陛下,您哪一天安排李琮去内苑狩猎,微臣定会安排周全的。微臣认为李琮去内苑狩猎,需要至少四位骑马的护卫,和六位步行的护卫。” 玄宗说:“嗯,好的,朕会让高力士安排人员跟着你和李琮的。你要明白,朕现在对李琮寄以厚望,这也是我答应他到内苑去打猎的原因,我看他有朕小时候的活泼好动的特点,所以也不想过份压制他的个性发展。” 刘幽求说:“陛下,您说的对。陛下您说您对李琮寄以厚望,微臣明白了您的苦衷。您想让李琮在学识、品德、体力、性格方面,都得到良好的培养。” “你明白朕的想法就行了,等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如果李琮想去内苑狩猎,朕会通知你陪同他一起去的,需要护卫协助的,我会让高力士安排。” 刘幽求离开了甘露殿,去了兴宁坊,去查看三位皇子的学习情况。张九龄正在给三位皇子讲论语第七篇:述而篇。 张九龄念:“子曰:\\u0027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张九龄念完一句,三位皇子也跟着念这一句。 刘幽求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等课上到一半休息的时候,李琮问刘幽求:“刘大人,我父皇没跟你说,我到哪一天可以到内苑狩猎啊?” 刘幽求说:“确切日期没定下来,不过,陛下已经同意了。” 李琮有些焦急地说:“希望父皇早日定下日期来。” 李瑛羡慕地说:“大哥,我真羡慕你,到时候你去内苑狩猎回来,要把见闻告诉我啊。” 李琮说:“可以,我会告诉你内苑里有什么花花草草,什么小动物的。” 李亨说:“我也羡慕大哥,等我长到十岁,我也要向父皇请求我去内苑的。” 李琮说:“你看你文质彬彬的,就不是学习狩猎的材料。” 李亨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玄宗和文武官员上早朝时,没有太多政事要议,所以退朝较早。退朝后,玄宗在武德殿门口,通知了刘幽求,让他准备陪同大皇子李琮去内苑狩猎。玄宗让高力士安排一辆有车厢的马车,让李琮坐在里面,马车前后各有四位骑马的护卫陪同。 刘幽求去兵器库,领了两副弓箭,一副是给皇子李琮的,一副是给一位懂得射箭的护卫的。 这天虽然不是能休息的十五或三十日,但是得到玄宗批准了,李瑛和李亨今天不用上课了。 李琮今天没有穿宽松的衣袍,而是穿着比较得体的棕色衣服,上衣扎了外腰,裤子打了绑腿。他兴高采烈地钻进马车厢里了。 刘幽求和前后八位护卫,骑着马,保卫着李琮坐着的马车,出了宫城,向北朝内苑出发了。李瑛和李亨,在六位护卫的陪同下,站在那里望着离去的那对人马,两双眼神里流露出羡慕的深情。 第22章 内苑深处有叫大皇子的声音 李琮的车马队很快到了内苑的南城门,城门上站着四位拿着长矛站岗的士兵。 刘幽求大喊:“开城门,我们是经过皇上批准,到内苑里游玩狩猎的。” 这四位士兵已经认识刘幽求了,并且他们看这个车马队的样子,也知道是皇族成员的车马队,所以有两位士兵下了城楼,打开了大门。 门开后李琮的车马队进入到了内苑,两位士兵又关闭了城门。 李琮从车厢里出来,刘幽求让他跟一位较瘦的护卫同骑一匹枣红大马。李琮坐在前面,那位护卫坐在后面。刘幽求的马脖子上,挂了两把弓箭,他把其中一把弓箭递给了这位护卫,让这位护卫教李琮如何使用弓箭。 那个瘦护卫与其他护卫一样,都是身着一身棕灰色圆领衣袍,扎着外腰,腰间佩戴一把宝剑,头戴一顶棕灰色无翅帽。 这个瘦护卫起初是用左手搂住李琮的,他怕李琮跌落马下。马车停在门口里面了,护卫们和刘幽求骑着马,跟在李琮和那瘦护卫身后。 李琮适应了坐在马背上的感觉,瘦护卫就教他如何搭弓射箭。李琮按照瘦护卫手把手教的姿势,坐在马背上搭好弓箭,朝一棵槐树射去。这一支箭并没有射中仅仅六七米远的槐树,而是从树旁经过,射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瘦护卫说:“郯王殿下,我们还是先下马,站在地上练习射箭吧。只有在地上站着练习好了,再骑马练习才能练好。” 刘幽求也说:“郯王殿下,你先下马练好射箭的基本功,再骑马练习射箭吧。” 李琮和瘦护卫,从这匹枣红大马上下来了。李琮站在内苑中这条主干道上,朝右前方路边的一棵柿子树射去,这只箭射中了八米外这棵碗口粗细的柿子树,扎在柿子树的主干上了。 护卫们欢呼雀跃,“郯王殿下厉害”,“郯王殿下聪明”,“郯王殿下学什么都快”…… 李琮继续沿着内苑的东西主干道往前走,随从人员们都下马,牵着马,有跟在他身后的,有到前面去的。 这条主干道铺了砖,有四米宽,两边是槐树、柿子树、核桃树,和酸枣丛,荆棘丛。在这些植被的空隙里,地面上是高高的野草。在主干道的两侧,每走几步,会有一些小道通向两侧。这些小道已长满了杂草,显然已经好久没有皇族成员来这边游玩狩猎了。 前面跑出一只野兔,李琮一箭射去,箭落在草丛中,棕黄色野兔早就不见了踪影。 李琮继续往前走,他不让众人到他前面去,而是自己走在最前面。左前方一处大土堆上有一座亭子,亭子正中间的石桌上趴着一只梅花鹿,鹿的头朝向南面,尾部朝向北面。鹿头上有像小树杈一样的犄角。 李琮看到这一只梅花鹿以后,小声跟前面的两位牵着马的护卫说:“停下来,别出声,亭子里一只梅花鹿。” 李琮说完,他前后的人和马都停了下来,并且都不说话了。李琮悄悄走到所有人马的前面,搭好箭,拉足了弓,屏住呼吸,箭头瞄准了三十多米外的这只鹿。 就在李琮拉着箭弦中间的箭尾,要松手的时候,那只鹿腾空跃起,朝南面蹿出了亭子,一晃眼不见了踪迹。 那位瘦护卫说:“鹿跑得很快,一般很难捕获。” 刘幽求说:“殿下,在内苑中常见到野兔,能见到鹿已经很凑巧了。” 刘幽求话音刚落,前面十几米外的路边,出现了两只棕黄色野兔。瘦护位向刘幽求要来另一把弓箭,拉弓开箭射了过去,有一只野兔中箭,另一只野兔跑了。 李琮说:“你的射箭水平真不错,我刚搭好弓呢,你那边射中目标了。如果刚才你射鹿就好了。” 瘦护卫说:“刚才那只梅花鹿,如果我射也不一定射中。那只鹿很机警,拉弓的瞬间它可能就疾速跑了。” 那瘦护位上前把那只射杀的野兔捡起来,让李琮身后的一个胖护卫拿着。 这时候这队人马到了一个朝北的路口,李琮说要到北面看看有什么动物。那个瘦护卫把马交给后面的一个大头护卫牵着,他跟李琮一起搭好弓箭走向了北面的路口。这条小路两侧全是树木和灌木,有点阴森。 刘幽求说:“郯王殿下,让我走在你前面吧。让几个护卫走在你前面也行啊,这样你有点危险。” 李琮不太高兴地说:“如果前面有人,就打草惊蛇了,猎物就跑了。” 刘幽求本来要到前面去,但是他牵着马是到不了前面的,因为这条小路太窄,后面的人都牵着马,都到不了李琮前面。 刘幽求只好让两个护卫骑上马,从前面一个往北的岔路口往北,再从北面往东,这样就可以到李琮前面了。他前几天仔细检查过这里,记得这样骑马是能饶到前面去的。 李琮和那位瘦护卫走得很快,他们端着拉好的弓箭,并肩走着,已经离着后面的人马有一百多米了。李琮听到身后的有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大皇子,大皇子。” 他觉得这声音是在身后左侧的树上发出来的,他觉得很奇怪,也没问身体右侧的瘦护卫听到没有,就向左回了一下头,看向左后面的树木。 李琮这一回头,一只毛乎乎的手抓了他的左脸一下,接着一道黑影在树梢上飞窜。李琮“哇哇”大哭起来。 刘幽求赶紧丢掉马缰绳,只身跑了过来:“郯王殿下,你没事吧!” 刘幽求到跟前,和瘦护卫蹲下来一起检查李琮的脸。李琮的左脸上已经血肉模糊。 刘幽求已经急了,喊道:“抓刺客!抓刺客!” 第23章 没抓到那只会说话的猴子 拿着那只野兔,牵着两匹马,站在刘幽求不远处的大头护卫说:“刘大人,抓伤郯王殿下的,不像是人,而是一只猴子。” 其他护卫也有两三个看到当时情景的,纷纷说“那是一只壮硕的猴子,黑黑的,像一个十一二岁孩子那么大,动作敏捷。” 刘幽求气急败坏地说:“都看到了还不快去追杀它!” 五个护卫把马拴在周围的树上,抽出佩剑朝刚才那只猴子从树梢上逃走的方向追去。 刘幽求和瘦护卫试图给李琮包扎一下伤口。刘幽求从他的马背上取下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干净的纱布。 刘幽求在瘦护卫的帮助下,先给李琮用一小块纱布清理了左脸上的血迹,又用一块较长的纱布给他把左脸包了起来。李琮还算是坚强,他虽然左脸很疼,但是已经不哭了。 李琮头顶上的发髻被刘幽求和瘦护卫打开,用敷了止血防感染的药的长条纱布,把他的双鬓和下巴,头顶,转着圈围了三道。 刘幽求焦虑地说:“郯王殿下啊,你的脸受伤了,我可怎么跟陛下交待啊?” 瘦护卫也焦虑地说:“刘大人,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了,根本没给我们任何反应的机会。那只猴子用手抓了郯王殿下的脸后,就跃上树梢跑了。” 这时候五个护卫跑回来了,先前骑马绕到前面的两个护卫,也牵着马走过来了。由于道路狭窄,不足一米半宽,所以回来的五个没牵马的护卫在前,牵着马的两个护卫在后,在道路上一字排开。 跑回来的领头的大头护卫说:“禀报刘大人,我们刚才搜寻那只猴子,向北走出三里路时,遇到先前骑马绕到北面的两个护卫,他们说一只黑毛大猴子,在北面小道上穿行,见到他们跑到了柿子树上。” 刘幽求说:“你们没有赶过去,和那两个骑马绕过去的护卫,一起捉住那只猴子吗?” 大头护卫说:“我们和两位护卫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就合力围住那棵柿子树,可惜我们没戴弓箭。善于使用飞镖的李求欢,扔过去一只飞镖,击中了猴子的臀部,但还是让它跑到另一棵柿子树上跑了。我们继续披荆斩棘往北追,追到五里路外的北城墙时,那猴子从临近城墙的一棵槐树上,跳到城墙外面了。” 李琮忍着疼痛疑惑地说:“那真是一只猴子吗?我分明听到它喊了两声\\u0027大皇子\\u0027。” 刘幽求说:“所以这件事很奇怪,我也隐约听到它喊\\u0027大皇子\\u0027了。” 瘦护卫说:“我也听到了,郯王殿下被攻击之前,确实在左后方的树上传来尖细的,喊\\u0027大皇子\\u0027的声音,喊了两次。可惜一切发生得太快,让我们这些护卫猝不及防。” 刘幽求问后面的护卫,都听到当时那猴子喊“大皇子”了吗?大头护卫是刘幽求后面最近的一个护卫,他说没听清。后面的几个护卫也纷纷说没听清。 刘幽求叹了一口气:“唉,这么说,就只有郯王殿下和我,和跟郯王殿下并肩走着的瘦护卫,听到了那只黑毛大猴子的喊话。” 瘦护卫说:“是的。郯王殿下,你一定要跟皇上讲明这件事,不是我们没尽力保护您,是这件事太突然了,那猴子动作太敏捷,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这猴子会说人话,不是一般的猴子啊。我们是对你保护不周,但我们确实尽力了。” 刘幽求铁青着脸说:“有这样会说话的猴子,老夫是闻所未闻啊!撤!回宫城,我去向皇上请罪。” 李琮进入了马车的车厢,刘幽求和四个护卫骑马走在前面开道,马车后面有另外四个骑马的护卫跟着,车马队朝宫城行进。 玄宗正在兴庆宫的院子里和武惠妃聊天。玄宗和武惠妃,两人面对面坐在亭廊里的椅子上。身边有李守德,陈晓礼为首的六个护卫,还有四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为了逗武惠妃开心,玄宗让四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站成一圈,共同唱完一支歌,每人唱一句。谁如果唱不上来,或者唱错了,就要在脸上贴一张纸条。 就在玄宗和武惠妃,和几个宫女太监们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杨公公走过来了,他向玄宗鞠躬行礼道:“陛下,刘幽求刘大人求见您。” “他不是带着朕的大皇子郯王李琮,去内苑狩猎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是的,刘大人已经回来了,他说要见您。” “让他进兴庆宫里面来吧,就说我在兴庆宫院子南面池塘边的亭廊里。” “老奴明白,这就去通知他。”杨公公弯腰退后几步,然后直起腰来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身暗蓝色衣袍,扎着外腰,戴着一顶黑色乌纱帽的刘幽求,走到了玄宗跟前。他见到玄宗后扑通一声跪下了:“微臣犯了错了,前来向皇上请罪。” 玄宗一脸疑惑地望着跪在面前的刘幽求:“你一见到朕就扑通一声跪下,你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第24章 玄宗知道李琮受伤了 刘幽求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陛下,郯王殿下刚才在内苑狩猎时,被一只黑毛猴子抓伤了左脸。那只猴子动作太敏捷,微臣和众护卫虽尽力保护郯王殿下,但那只猴子还是抓伤了他的左脸。微臣命七个护卫追杀那只猴子,李求欢用一支飞镖打中了猴子的臀部,但还是让它从靠近围墙的槐树上,跳到围墙外逃跑了。” 玄宗越听越有些生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起穿着宽袍大袖的龙袍的左手臂,指着刘幽求:“朕不明白,你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如此无能之人?” 刘幽求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是微臣无能,微臣甘愿受罚。” “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下,八个护卫加上你在场,还有一个马车夫,先不说你也略懂武功,其他九人可都是练家子,怎么还能让一只猴子伤到了郯王李琮呢?” “禀告陛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进入了内苑后,马车夫和马车留在城门内,没有跟我们一起去打猎。我和八护卫簇拥着郯王殿下进入到内苑的内部,路两侧有很多树木和灌木丛,除了主干道以外,小路上杂草丛生。一个瘦护卫先是教了郯王射箭,紧接着看到一只野兔走过,郯王没射中。我们继续往前走,看到路边的亭子里一只漂亮的梅花鹿,郯王刚要射它,它一下子蹿跑了——” 玄宗气急败坏地说:“我问你猴子怎么伤的郯王的脸?你说了半天没用的!” “陛下,是这样。郯王要到主干道向北开叉的一条小路上狩猎,由于路窄,我们又都牵着马,所以不能很好的把郯王保护在中间。我让守护位把马交给后面的人牵着,让他端着弓箭和郯王并肩走着。我和一个大头护卫紧跟在郯王后面保护他。其他几个护卫紧跟在我身后。郯王怕惊扰了猎物,不允许我们到前面保护他,我只好让两个护卫骑马,从另一条小路绕到前面去,查看有无危险。就在这时候,郯王身后左侧路边的树上,有尖细的声音喊:\\u0027大皇子,大皇子。\\u0027我正要看树上是什么人,郯王已经回头了,被一只黑乎乎的毛手抓伤了左脸,我们正要上前保护郯王,杀那黑影,那黑影蹿到了北面那棵树的树梢,往北顺着树梢逃走了。我让护卫们去追杀那黑影,我与瘦护卫留下来保护郯王并给他包扎了伤口。后面的情况就是微臣刚才跟陛下说的,那是一只猴子,从城墙边的槐树上跳到城墙外面了跑了。” 玄宗生气地说:“一只会说话的猴子?朕不但在日常生活中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猴子,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猴子。朕博览全书,也没有看到过有类似记载。” 刘幽求跪着低着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骗陛下,陛下可以问一下郯王,也可以问一下事发时郯王身边的瘦护卫。” 玄宗问:“郯王李琮左脸伤得严重吗?” “郯王殿下的脸上有三道很深的抓痕,一道轻微的抓痕,当时血肉模糊,经过我和瘦护卫给他用应急的纱布处理后,进行了包扎。现在郯王在他奶妈的住处。” “朕知道情况了,你回去吧。” 刘幽求依然跪在地上不起:“是臣无能,是臣疏忽,臣甘愿受罚。” 玄宗重新坐到椅子上,冲刘幽求摆摆手:“你的事,朕会考虑如何处置的,你先回去吧!” 刘幽求这才站起来,说了一句:“微臣先告辞,愿意接受惩罚。”刘幽求说完这句话,弯着腰退后几步,然后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武惠妃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腹部已经有明显的隆起了。她说:“内苑里很危险吗?臣妾从未去玩过呢。” 玄宗本来紧锁眉头阴沉的脸,有了一丝缓和:“惠妃啊,朕年少时常去内苑,成年后就很少去了,因为毕竟是人工围起来修建的一处大园林,人为放入的动物,在里面繁衍,供皇室狩猎的,其实很没意思。本来皇室成员有人喜欢去游玩狩猎,但是后来皇宫中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加之内苑的安全也疏于管理,近几年内苑就荒芜了。这不李琮非要去狩猎,做了一些检查准备工作,还是出事了。” 武惠妃说:“不止是陛下对刘大人说的那只会说话的猴子,甚是疑惑,我也是一样疑惑啊,没听说过有会说话的猴子。” 玄宗说:“内苑有猴子不奇怪,奇怪的是以前内苑里的猴子可不会轻易伤人的,更不会说话。这事情太蹊跷了,也许是郯王李琮命中有此劫数。” 武惠妃说:“陛下对郯王可是寄予厚望去栽培的啊,郯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臣妾替陛下难过,替郯王伤心。”武惠妃说着说着,用手绢抹起了眼泪。 玄宗赶忙微笑着说:“惠妃啊,你可不要难过啊,你要保持开心才行啊,要不然影响了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啊。” 武惠妃莞尔一笑:“臣妾谢谢陛下关心,臣妾腹中的小皇子,如若知道陛下这般疼爱他,一定很高兴。” 这时候杨公公过来了,他鞠躬行礼道:“老奴有事禀告陛下。” 玄宗说:“什么事?” “刘华妃刚才到兴庆宫门口了,她让老奴跟陛下说一下,郯王李琮的左脸,在内苑狩猎时伤到了。” “刘幽求已经把这件事禀告朕了。” “刘华妃还让老奴问陛下,能否让御医去给郯王检查一下伤口,她说郯王左脸的伤口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包扎。” 玄宗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说:“杨公公,赶紧请御医到郯王李琮的奶妈那里,给李琮检查,治疗,并包扎伤口。让御医尽全力治疗,如果让郯王脸上的伤恢复到不那么明显,朕必定重赏他。” 杨公公弯着腰说:“老奴明白了,这就去通知御医,前去给郯王李琮治疗脸上的伤。” 第25章 骊山讲习武事 玄宗在兴庆宫,在武惠妃陪同下用完午膳,就离开了兴庆宫。玄宗在众护卫与一个太监,两个宫女陪同下,去了掖庭宫“华妃殿”。 众护卫和太监,以及两个宫女,在门外等着,玄宗进了刘华妃的房间。刚才太监已经喊了“皇上驾到”,所以刘华妃在玄宗进门的时候,也走上前来双手放在右侧腰间,屈膝行礼:“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开门见山地说:“御医给李琮看了伤口了吗?” 刘华妃说:“御医给李琮看了伤口了,重新上药包扎了。” “你和朕一起去看一下李琮吧。” “臣妾遵命,臣妾谢谢陛下对琮儿的关心。” 玄宗在刘华妃的陪同下,在护卫和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朝李琮的奶妈那里走去。 在宫内的走廊里,玄宗边走边说:“等过了明年,李琮十二岁的时候,就让他离开奶妈自己居住了。” 刘华妃边走边说:“臣妾认为陛下说得对,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玄宗和刘华妃到了李琮奶妈房间的门前,没想到李亨和李瑛在六位护卫的陪同下,在走廊里玩耍。 李亨看到玄宗过来了,忙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紧接着李瑛也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 李亨说:“回禀父皇,我们听说大哥在内苑狩猎脸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 玄宗说:“嗯,你们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了吧?好好待在宫中,和护卫在一起,多听高公公的话,对安全有好处。” 李亨和李瑛异口同声说:“儿臣明白了。” 玄宗和刘华妃进入李琮奶妈的房间时,门口的太监同样喊了“皇上驾到”。 李琮的奶妈迎到门口,双手置于膝盖上,深蹲行礼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问:“李琮在哪里呢?” 这时候李琮在三四个宫女的陪同下,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他头上抱着纱布,把双鬓和头顶,下巴转着圈包起来了,只露出面部正前方。 李琮鞠躬行礼道:“儿臣恭迎父皇。” 几位宫女也行了深蹲礼。 玄宗问:“你的脸还疼吗?” “有点疼,不过御医给处理了伤口以后,疼得轻了。” “当时你的脸怎么受伤的?” “回禀父皇,我的脸是在内苑的小路上,被树枝上的一只会说话的黑猴子用手抓伤的。” “会说话的猴子,朕以前是闻所未闻的。它说的什么话?” “儿臣和瘦护卫端着弓箭在小路上往前走着,听到左后面尖细声音喊\\u0027大皇子,大皇子\\u0027,我一回头就被抓伤了。那是一只黑毛猴子,逃走了。” 玄宗又仔细问了当时的细节,李琮说的和刘幽求说的基本一致。 玄宗叮嘱李琮好好养伤,别乱挠伤口,即使痒痒也别挠。刘华妃叮嘱李琮,别把伤口上弄上水了,等伤口好了再洗脸,伤口好之前,用湿毛巾擦拭面部正前方即可。 李琮一一答应了父母的叮嘱。 玄宗看到李琮奶妈房间里的方桌上,有一盒蛋糕,就问:“这是御膳房做的吗?” 李琮不等奶妈说话,就说道:“回禀父皇,这是王皇后来看望儿臣,送给儿臣吃的。她说是她和他身边的宫女制作的。” 玄宗说:“知道了。” 面前的这盒小蛋糕,一共还有五个,是心形的,米黄色的。玄宗知道这一盒原本是六个,应该是李琮吃了一个。这盒蛋糕,勾起了玄宗的回忆,他做临淄王时,刚刚迎娶第一位妻子王有容,王有容擅长用鸡蛋、淀粉、和白糖做心形的小蛋糕。 玄宗第二日上早朝时,面对文武官员,桌龙袍面南而坐。他让身边站立着的高力士,宣布对刘幽求的任免口谕:罢刘幽求太子少保的官职,改任崇州刺史。削去以前实封的六百户。刘幽求明日就需要到崇州赴任。 刘幽求从文官一排的后面出列,到中间双手举着笏板,深弯腰道:“微臣遵旨,微臣明天就去崇州赴任,谢主隆恩。” 玄宗宣布:“朕准备明天到骊山视察军队,讲习武事。和平时期,军队纪律更要严格抓起,容不得半点懈怠。只有严格治理军队,才能有钢铁之师。朕这次视察,如果发现了问题,将会对责任人严惩不贷!” 下面的大臣中,有一人不太淡定了,这个人就是兵部尚书郭元振。皇上这次突然提出要讲习军事,到军营现场与亲自视察讲习武事,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不足之处,如果皇上发现不足之处,首先要惩处他。 第二日,即公元713年十月十三日,玄宗很早就用完早膳,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由三百位武功高强的骑兵护卫护驾,朝长安城东四十里外的骊山行去。 兵部尚书郭元振在昨天下了早朝后,已经提前去了骊山,目的是提前跟骊山脚下的部队,下达皇上即将来讲武视察的信息。 给事中,代理太常少卿唐绍为讲武仪式的总指导。他在昨日上早朝前,已经被玄宗派到骊山,去提前组织这次讲习武事的仪式了。 玄宗在三百骑兵护卫陪同下,到了骊山。玄宗在骊山脚下的阅兵广场上,跟前来迎接他的兵部尚书郭元振,和给事中,代理太常少卿唐绍说:“我大唐自建立以来,经历了多次\\u0027讲武仪式\\u0027。自太宗以来讲习武事的仪式,规则和步骤都已经确定了下来,我之前多次让你们二人配合练习,你们练习过吗?” 唐绍说:“回禀陛下,我们练习过。” 郭元振轻声说:“回禀陛下,我们练习过。” 玄宗说:“那就好,讲习武事的仪式开始。” 玄宗走上了阅兵广场北侧高高的大平台上,那里有一面大鼓。玄宗开始有节奏地击鼓,鼓声由小到大,鼓点声由疏到密,然后停顿一瞬间,再次击鼓,声音再次由小到大,鼓点声再次由疏到密…… 按照原本的老流程,玄宗这样击鼓经过三次变化,第三次鼓声停止的时候,已经穿戴铠甲,手持长矛,盾牌的士兵,站好队列从西面整齐划一地走过来。当士兵走到玄宗站立击鼓的平台之下时,玄宗再次击鼓,这次鼓点要求均匀稳定,士兵们右脚落地的点,与玄宗击鼓的点保持一致。 但是很显然郭元振指挥出了问题,玄宗第二次击鼓停止了以后,郭元振就命令士兵队列开始行进了。玄宗虽然也是面对广场击鼓的,但是正陶醉于这次讲习武事击鼓的仪式里,没注意到士兵队列已经走过来了,他依然按照流程进行第三次击鼓,鼓点由稀疏到密集。 士兵们按照平时练习的,以鼓点为右脚落下的点行进,这样以来,长长的队列,行进速度由慢变快,后来速度比跑还快,跑都跟不上鼓点了。前面的士兵跑的时候跌倒了,后面的士兵有的也被绊倒了。有的士兵被跌倒的士兵挡住去路,只好原地追着鼓点快速踏步。阅兵广场的阅兵大道上,一片混乱。 第26章 讲武仪式上龙颜大怒 玄宗在击鼓的间隙里,听到阅兵大道上传来些许混乱的声音,从巨大的立式圆鼓的两侧,他瞥见阅兵大道上一片混乱。 玄宗看到眼前的场景,怒火中烧,直接将击鼓棒扔到地上了。 玄宗转身跟站在身后的护卫首领李守德说:“让他们停下来!” 李守德随即走到立式大鼓的旁边,冲着台下阅兵广场喊:“传皇上口谕,所有士兵停止前进,立正站好。” 阅兵广场以及进出广场的阅兵大道上,士兵们都停止前进,找好各自位置,立正站好了。 玄宗憋着一肚子怒火,跟另一护卫首领陈晓礼说:“你去通知右武卫大将军李邈,传朕口谕,将郭元振绑起来,令其跪在军中大旗下斩首。” 陈晓礼说:“在下明白了。”他说完走下了那处大平台,朝阅兵广场东侧站立着的李邈走去。 玄宗来骊山之前,已经通知张说随后赶到骊山,对此次讲习武事的仪式进行记录。玄宗在三百骑兵护卫的陪同下,到了骊山脚下时,张说也骑着一匹枣红大马,在十几位骑兵护卫陪同下接踵而至。 玄宗已经坐到了那面立式大鼓东侧的椅子上,十几个护卫围在身边。这时候郭元振已经被李邈押到大旗下了。玄宗起身走下了那处大平台,走到讲武广场正北面的军中大琪边。 玄宗愤怒地望向低着头被五花大绑的郭元振:“你刚才看到了吗?这样混乱的军队如何克敌制胜!?” 郭元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微臣犯错了,微臣知罪。” 玄宗把明黄色龙袍袖子一甩:“平时犯一点差错可以饶恕,可今天是隆重的讲武仪式,朕再三叮嘱要听朕安排,让你们按照老流程进行训练,你仍然犯如此错误,分明是无视军纪国威!来人呢,给我把郭元振斩于旗下,以警示他人军法威严。” 李邈腰带佩刀走了过来:“微臣将按照陛下的口谕,将郭元振正法,微臣请陛下稍作回避。” 还没等玄宗说话,张说急匆匆小跑着过来了,他气喘吁吁鞠躬行礼道:“微臣向陛下进谏。” 玄宗说:“你急匆匆跑过来,有什么事进谏?” 张说说道:“陛下,微臣也看到了郭元振指挥士兵队列行进时,出了差错导致讲武仪式出现混乱。郭元振应该受罚,但微臣认为他对大唐社稷有过功,微臣建议陛下饶他死罪,将他贬职流放。” 玄宗虽然怒火中烧,要把郭元振斩于旗下,但是听了张说的进谏,觉得言之有理。刚才宣布把郭元振就地正法,现在由于张说进谏,免于死罪,贬职流放已经起到了警示作用。 玄宗见有了台阶下,当即宣布:“罢免郭元振兵部尚书,和御史大夫的职务,发配到新州。” 郭元振跪在地上,低头说:“谢陛下不杀之恩。” 玄宗仍然余怒未消,跟右武卫大将军李邈说:“传朕口谕,因为讲武仪式军容不整,仪式程序不严肃,所以将代理太常少卿唐绍绑了,斩于旗下。” 李邈鞠躬行礼道:“微臣遵命。”他说完就带着七八位士兵去绑唐绍了。 张说眉头紧锁,略做鞠躬状,欲言又止。玄宗气呼呼地朝北面那个支起立式大鼓的平台走去。玄宗顺着台阶而上,陈晓礼、李守德、张说,还有十几位护卫跟在玄宗后面。 玄宗上到高高的平台上,坐在那处支起的立式大鼓西侧的椅子上。玄宗望向台下的军队,之前混乱的士兵队列只是排在前面的队列,是直接隶属于郭元振和唐绍管理的仪仗兵。后面的才是各大节度使,各大将军们带领的士兵方队。那些节度使或将军们带领的军队,还没有走过来,玄宗往西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队列,延绵到三十里开外了,那是靠近长安城较近的节度使们派来参加讲武的军队。这些军队在昨天下午接到通知后,就急行军赶来了。 这次阅兵玄宗总共集结了二十万大军。 玄宗看了浩浩荡荡的大军后,气消了一大半,觉得刚才下令斩杀唐绍过于严酷。他想收回口谕,但是没有大臣进谏讲情,没有台阶下。他想,如果李邈没有宣布他的口谕,他可以让李守德大喊:“刀下留人。”李守德嗓门极大,能传音七八里路。 玄宗看到唐绍五花大绑,跪在大旗下了,李邈抽出了佩刀。 玄宗说:“李守德,快喊刀下留人!” 玄宗话音刚落,李邈也手起刀落了。坐在椅子上的玄宗非常懊恼,拍了一下大腿。李守德说:“还喊吗?” 玄宗皱着眉头向李守德摆摆手:“晚了。” 玄宗知道张说站在身后,他说:“李邈这人与唐绍私下是好朋友,朕因讲武仪式上军容不整,仪式程序不严肃为由,一时气愤下令讲唐绍斩于旗下。李邈是唐绍好友,又亲自行刑,他非但不替唐绍求情,而且还执行地如此快速。可见此人不忠不义,不可再用,朕要找一个机会罢了他的官,永不录用。” 张说鞠躬行礼道:“陛下所言极是。” 第27章 玄宗发现有整齐划一的方队 玄宗在唐绍被斩于旗下后,有些后悔在气头上的决定,坐在那里冷静片刻,他让张说安排唐绍的后事。 过了一会儿,玄宗令李守德喊话,让军队排好队列,从广场上走过。 李守德根据玄宗的意思喊道:“宣皇上口谕,各队列请注意,以正常行军速度继续前进!” 在玄宗身边的大臣和护卫里,有两个大嗓门,一个是今天不在场的国舅王守一,另一个就是护卫的首领李守德。 李守德这么一喊,队列又开始行进了。刚才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郭元振差点被斩于旗下,给事中,太常少卿唐绍被斩于旗下,离着讲武广场近的将士队目睹了这一切。报信的士兵骑着马,去后面的队列,一一传达了皇上因讲武仪式混乱,而龙颜大怒,郭元振被流放,唐绍被斩的信息。 这次参加讲武仪式的二十万大军,包括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个地区抽调的兵力。 恢复行进后,玄宗并没有再击鼓,而是站在大鼓旁边观看行军。走过来的士兵方队,前两排士兵端着弓箭,腰戴佩剑;后面两排士兵左手持盾牌,右手握着长矛;再往后两排士兵拿着盾牌和刀,最后面两排士兵拿着大刀。 每一个过去的方队都是一个将领带队,将领和士兵都是头戴钢盔,身穿铠甲,所拿的兵器和阵容,基本都是一样。 玄宗看到这些经过的方队在行进中,走得并不整齐。领头的将领都是右手持一把长长的弯刀,举过头顶,后面的士兵有的第二排和第三排走到一起去了,有的排与排之间的距离不均匀。有的方队成了“长方形”,甚至“梯形”,“平行四边形”,更甚至趋近于“扇形”。 玄宗看到这样的队列经过直摇头:“太差劲了!太差劲了!” 玄宗身后站立着李守德,陈晓礼等十几位护卫,还有一个重臣就是张说。张说说道:“陛下,他们中的士兵,一般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讲武仪式,或许是因为紧张,所以有些队列不齐。” 玄宗说:“想必是刚才对唐绍和郭元振的惩处,对将士们产生了威慑力,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淡定不了。毕竟郭元振是统帅,唐绍是讲武仪式总礼官。” 玄宗此时,对一怒之下令李邈斩唐绍于旗下,很后悔。他却将这后悔转为了对李邈的厌恶,如果李邈没有那么快行刑,他可以以有大臣进谏讲情为由,将李邈免于死罪,流放边地。 这时候过来的方队令玄宗眼前一亮。虽然没有鼓点作为士兵们行军的落脚点,但是他们依然整齐划一。八排士兵间距一致,动作一致,如果是在行军大道旁边看,走过身边时会觉得只有八个士兵在前进。因为每一排的动作都与排头兵完全一致。 玄宗问张说:“张说,现在走过去的很整齐的队列是哪个地方的?你调查一下,告诉我。” 张说说道:“微臣这就去查看。” 张说从台阶走下那个大平台,到了行军大道上,他往东小跑了一段距离,因为那个整齐划一的队列,已经过了主席台正下方了。 张说看清了带兵的将领是王海滨,他习惯性地问道:“这位将军,你领的军队所属何地?” “回禀张大人,我们是河东节度使薛讷,派来参加讲武仪式的代表队。我是薛将军的下属将领黄海滨。” 张说赶紧回到主席台上跟玄宗禀告:“陛下,刚才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军队,是左军节度,河东军大总管薛讷的部队。前面带队的将领是薛讷的部将王海滨。” 玄宗高兴地说:“好,不愧是名将薛仁贵之子,朕有此良将是大唐社稷之福啊!那个黄海滨,是朕亲自派到薛讷手下的,他也没有让朕失望啊。” 王海滨带领的军队过去之后,又走过去了几个长安城郊区的南衙军,羽林军,等禁军的方队,表现不怎么样,玄宗看了摇头表示不好。 又过去了几个地方军队的方队,表现也不尽人意。当又一次让玄宗眼前一亮的方队出现的时候,他又让张说去查看了队伍的归属。 张说回来禀告玄宗:“禀告陛下,刚才过去的很整齐的队列是硕方军大总管解琬的军队。带兵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将姓罗。 玄宗高兴地说:“好,朕明日要邀请薛讷与解琬两位大将军,与朕一起在渭河边游玩打猎,共进晚餐,你现在就安排报信士兵去通知这两位大将军。就说是朕的口谕,让李邈给你安排一个轻骑兵去通知他们吧。” “微臣知道了,微臣这就去找李邈,让他安排一个轻骑兵去通知薛讷,解琬两位将军。让两位将军来骊山军营吗?” “让他们明天一大早去长安城皇城拜见我,就说朕要召见他们。” “微臣明白了。”张说去找李邈了,李邈正在阅兵广场东侧维持周边的秩序。 张说刚一走,阅兵大道上又过来一个整齐划一的方队,玄宗让陈晓礼去查看,询问领兵的将领属于哪里的地方军。 陈晓礼小跑着下台阶,到了阅兵大道边上,那个方队刚过了主席台没多久,陈晓礼追上来问道:“这位将军,您带领的方队属于什么地方?” 那年轻将领说:“我们是河东军大总管,左军节度薛讷将军派来参加讲武仪式的。” 由于这位年轻将领还急着往东赶,怕乱了队列,就没有报自己的姓名,集中精力带兵往东行进了。 陈晓礼跑回主席台上,向玄宗禀告了这个方队是薛讷将军派来参加讲武仪式的。玄宗高兴地说:“又是薛讷,薛讷这些年抵御突厥,颇有战功,谁能独当一面,唯我薛大将军也!” 一些实封一千户,八百户,七百户,或者六百户,三百户的王公贵族,和朝廷有功之臣们,应玄宗要求,从所管辖的人口中才征了兵没多久。这些兵经过了半月的短暂训练,应玄宗要求,也派来参加讲武仪式了。这些是新征士兵,玄宗是提前知道的,所以排在后面,队列不整齐玄宗也不怪罪。 新招的这些士兵,加上河东、河西、陇右、朔方地方军,羽林军,南衙军,再加上刚开始经过主席台下的,由郭元振和唐绍直接管理的仪仗兵六千人,这次参加讲武仪式的总兵力为二十万。 这一隆重的讲武仪式,在玄宗有气愤,有后悔,有欣慰的复杂多变的心情中落下了帷幕。 第28章 玄宗要宴请四位文武大臣 玄宗自铲除了太平公主叛乱集团后,将时任同州刺史的姚元之,调到京城任同中书门下三品,他很快就成为玄宗最信任的宰相了。玄宗让他在上朝时,站在文官第一位,将很多政务交由他处理。张说为中书令,姚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与张说的官职平级,虽然都是三品,但实际都是拥有实权的宰相。 姚元之为避开元年份的“元”字,改名姚崇。 骊山讲武以后,玄宗欲给予姚崇更多的权利,来巩固姚崇第一宰相的地位。郭元振已经被贬职流放,玄宗想要任命姚崇为新一任兵部尚书。 玄宗在宣布这一决定之前,问了身边的“红人”张说:“朕准备任命姚崇兼任兵部尚书,你觉得如何?” 张说略低头说道:“微臣认为任命姚崇为兵部尚书还需三思,他毕竟已经有六十三岁的年纪,担任重要职务恐其难以再胜任。况且他本身已经是宰相了。” 玄宗说:“近年由于太平公主叛乱势力的影响,朝堂上一些有能力的人,被下放到地方上工作了,姚崇就是其一。姚崇自武后时期,就任兵部尚书,朕看他身体还硬朗,能担当兵部尚书以及朝中宰相的职务。大唐自太宗贞观年间的繁荣稳定以来,又经历了高宗永徽年间的巩固发展,一直以来各位君主都不忘祖训,以史为鉴,力求建设一个法纪严明,经济繁荣,国力强大的大唐。朕重用像姚崇,宋璟这样的人才,是因为国家的需要。” 张说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第二日,玄宗在早朝上宣布任命梁国公姚崇为兵部尚书。 上完早朝后,玄宗在甘露殿读书,等待薛讷和解琬两位大将军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高力士过来鞠躬禀告:“禀告陛下,朔方军大总管解琬求见。” 玄宗说:“让他到这里来见朕吧。” 高力士说:“老奴明白。”他说完出去通知解琬到甘露殿面见皇上。 解琬在皇城以外的时候,已经将佩刀给了随从人员,随从人员在皇城外的外地官员接待处暂住。解琬只身进入了皇宫。 解琬进入甘露殿,见到玄宗时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指了一下身边的椅子:“解将军请坐。” 二人坐着开始聊天。玄宗问了一些朔方军平时训练的事情,解琬一一解答。 玄宗说:“朕本来打算今天请你和薛讷共同在渭川打猎,结果薛讷还没到呢,先让御膳房炒几个菜,我们到麟德殿吃点饭。” 解琬说:“微臣谢陛下盛情款待。” 玄宗说:“等一会儿姚崇和张说也过来,我本来打算先请你们四位文武官员去渭川狩猎,傍晚的时候回来共进晚餐的,现在看来还是先请你们吃一顿饭,然后再去狩猎吧,反正渭川离着长安也很近。” 玄宗让高力士通知御膳房,准备十八道美味的菜肴,端到麟德殿,他要宴请四位大臣。 高力士去通知御膳房了。 玄宗与解琬聊天的时候,陈晓礼从门口进来低头行礼道:“陛下,张说、姚崇、薛讷,三位大人求见您。” 玄宗说:“朕等他们已经多时了,让他们进来。” 姚崇、张说、薛讷三人进入甘露殿,见到玄宗后,并肩站成一排,一起鞠躬行礼,异口同声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玄宗说:“三位爱卿请落座。” 三人坐到了解琬身边的三张椅子上。 玄宗微笑着跟薛讷说:“薛将军,朕等你可是等了好久了,等一会儿,到麟德殿喝酒吃菜时,朕可要罚你多喝一杯酒啊。” 薛讷说:“只要是陛下罚的酒,末将都愿意喝,多喝三杯,五杯都行。” 张说说道:“我刚到皇城外迎接薛将军,薛将军骑着一匹白色千里马,后面跟随了六位骑兵护卫就飞奔而来了。” 薛讷说:“我们河东军营守城的士兵,看到报信的轻骑兵没有拿任何诏书等字据,就没让他进城,而是通知了我。微臣亲自到城门上与报信兵见面,得知报信士兵是传陛下口谕,要在皇城召见微臣。微臣赶忙叫上五位骑兵护卫,同那通信兵一起朝长安城赶来。” 玄宗大赞道:“薛将军的军营管理严格啊,这件事做得很到位。轻骑兵去报信,没带圣旨,守城士兵虽然不开城门,但是立马通知了最高长官,朕没在现场的情况下,这样的做事流程是对的。薛将军在城墙上与轻骑兵对话,得知其是传朕口谕让薛将军到长安面圣,薛将军带五位护卫前来长安,特意带着那位轻骑兵,是试探他,假如有诈,他一定不敢一同来长安。军营就应该有严明的纪律,不准没有明确身份的人进入,是对的。” 薛讷说:“微臣谢谢陛下认可。微臣来得有点晚,让陛下久等了,望陛下海涵。” 玄宗微笑着说:“不晚,不晚。你们一起去麟德殿吧,我估计已经有一些菜做好了端过去了。” 玄宗起身带领着四位文武大臣,在十几位护卫和两位太监的簇拥下,朝麟德殿走去。 他们快走到大明宫的时候,看到包着脸的李琮,和李瑛,李亨正在六位护卫的看护下在路边玩耍。 李亨首先看到了玄宗,他鞠躬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玄宗微笑着说:“陕王,你和两位哥哥上完课了吗?” 李亨略低头说道:“禀告父皇,我们刚刚下课,从兴宁坊出来,在护卫的陪同下,在此散散步。” 玄宗高兴地说:“好好,你们跟朕一起到麟德殿吃饭吧,朕让御膳房准备了二十道丰盛的菜肴。你们虽然平时山珍海味也没少吃,但是陪朕一起用膳,还没有过吧。” 第29章 他是真想做一位明君 双鬓,头顶和下巴用白纱布转着圈包裹起来的李琮,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谢谢父皇请我们吃饭。” 李瑛也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谢谢父皇请我们吃饭。” 玄宗说:“三位皇子,跟父皇一起去麟德殿,今天朕是特意请四位大臣吃饭的,你们在席间可要注意礼仪。” 三个皇子异口同声道:“儿臣明白了。” 玄宗和四位大臣,三个皇子进入了麟德殿,在一张圆桌边落座。 其他护卫们都在殿门口等待,高公公给他们在外面带了很多包牛肉,和胡饼,这就是他们的午餐,可以在殿门外的大厅里吃。他们渴了可以到麟德殿角落里的一处开水间接一杯热水。 李守德和陈晓礼,被玄宗叫到殿内一起落座了。倘若是平日,这两位近身护卫是不和他一起吃饭的,但今日吃完饭后要去渭川打猎,还得两位护卫鞍前马后地伺候。 随着高力士领着小太监和一位宫女,最后一次进屋送菜,二十道菜已经到齐了。 御膳房的这位送菜宫女试吃了每一道菜,然后站在一边,半蹲行礼道:“奴婢恭请陛下用膳。” 玄宗说:“好了,你回去吧。” 玄宗和大臣们,以及三位皇子,两个护卫开始吃饭菜。 姚崇说:“恭喜陛下,有如此懂事,乖巧聪明的三位皇子。” 解琬关心地问:“郯王殿下,你的脸怎么伤了?可是要注意别感染啊。” 李琮说:“在内苑狩猎时,被一只猴子抓伤了。” 玄宗说:“因为这件事,我已经禁止皇子们去内苑打猎了。今天高兴,就不谈此事了。” 朝廷的大臣都知道此事,解琬和薛讷等外地的大将和官员,是不知道此事的。玄宗刚才不让再提此事,所以大家都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薛讷说:“这最小的王爷陕王,说话比较成熟稳重,将来在军队方面或许能有建树。” 玄宗说:“朕觉得薛将军说得有道理,朕听闻薛将军年少时就比较稳重,遇事不慌乱,如今果真继承父亲薛仁贵大将军之风,成为我大唐独挡一面的大将军。” 薛讷说:“谢谢陛下盛赞,微臣将时刻铭记父亲的教诲,时刻不忘陛下的栽培。前些时间,陛下任命微臣兼任左军节度,微臣深感责任重大,定当尽职尽责。” 玄宗说:“今天朕召见薛讷和解琬二位将军,一是因为突厥和契丹总是蠢蠢欲动,朕寄希望于你们两位大将,守护好我们大唐国土。二是,朕在讲武仪式上,看到你们派去的方队行进过程中,做到了整齐划一。朕觉得你们平时练兵有方。” 薛讷说道:“谢谢陛下认可,微臣定当再接再厉,防好契丹的袭扰。” 解琬说道:“这是微臣应该做到的,能被陛下赞赏,臣倍受感动,定当继续努力,防御好突厥以及契丹的偷袭。” 玄宗听了两位将军的话 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君臣们边吃边聊,三位皇子坐在那里吃着自己身边的食物,并没有起身去夹离着自己较远的菜。 由于吃饭后还要去渭川狩猎,所以玄宗只允许每人喝一杯酒。 张说说道:“恭喜姚大人兼任兵部尚书了,想必姚大人已经有了如何管理好全国的军队,如何练好全国的兵马的规划了。想必也有了如何制定非战时期,军队的管理制度,和奖罚制度了。” 姚崇说:“兵部尚书一职,事关重大,臣感谢皇上信任,定当不负皇上厚望。谢谢张大人提醒了。” 玄宗说:“各位都赶紧吃饭菜,等一会儿咱们就出发,去渭川打猎。张说你就不用去了,姚崇,你和两位将军陪朕左右。李守德,陈晓礼,朕这次外出打猎要五百骑兵护卫,你们去准备一下吧,马若不够去内苑马棚,向管理马匹的人要。那里新买了三百匹好马。” 李守德和陈晓礼,刚才没有说话 默默吃饭菜,正好已经吃饱了。他们异口同声道:“在下遵命。”说完,他们二人出了麟德殿,朝内苑南面,最靠近宫城的马棚区走去。 李瑛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跟玄宗说:“父皇,您这次打猎能否带着儿臣去。” 玄宗一脸严肃地说:“你看看你大哥,脸都因为狩猎受伤了,你还敢去狩猎。你们这些皇子 没有朕允许,谁都不准出宫,包括去内苑。” 李瑛说:“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好好待在宫中的。” 这次君臣,父子,共同吃饭,说是午餐吧,还略早一点,吃完饭时才到了正午。 三位皇子被高力士安排六位护卫带走了,他们只能在六位护卫的陪同下,在皇宫里完。皇宫里不足一百米,就有一个侍卫站岗,外加六位护卫陪同,是可以保证皇子们安全的。 玄宗带着姚崇、薛讷、解琬,各自骑着战马,在李守德,陈晓礼,带领的五百骑兵护卫保护下,出了皇城,朝北出发,要去渭川打猎。 这次他们打猎一下午,到了傍晚,两位将军带着随从的骑兵回了军营。玄宗和要姚崇,则是在护卫的陪同下回了皇城。 公元714年春天,从去年入秋就没有下一滴雨的关中地区,仍然持续干旱。姚崇和张说都向玄宗进谏,要提前预防关中地区的饥荒,因为关中地区的人口稠密,众多。 玄宗当即宣布:“姚崇,朕令你派使者前去赈灾,用马车队带去国库里的小麦两千石,稻米两千石,小米五百石。” 张九龄问道:“陛下,拿出这么多粮食赈灾,国库里的粮食还够用吗?” 玄宗说:“国库里的粮食数量,只有朕和张说最清楚,拿出这一些,剩下的还完全够用,何况再过五个月,曹州、德州、淄州、幽州等东部产量区的小麦就成熟了,足可以填充国库。更何况岭南地区的水稻,每年可以种两三茬,我大唐疆域辽阔,一方有旱灾,只要调度好了不会影响到大局。” 张九龄说:“陛下所言极是。” 玄宗说:“监察御史宇文融,朕令你将近两年的所有案件卷宗拿来,朕亲自过目。” 宇文融双手举着笏板,从文官中间出列,鞠躬行礼道:“微臣遵旨,陛下要在哪里看那些案件卷宗呢?” “朕要在甘露殿查看近两年的卷宗,你下朝后去整理好了,拿到甘露殿,朕在那里等着你。” “微臣遵旨。” 第30章 关中旱情持续 玄宗在甘露殿等到了宇文融。玄宗翻看了近两年的案件卷宗,宇文融站在一边等待玄宗提问。 玄宗说:“我大唐自建立以来,要求各地的重大案件,上报刑部审核,疑难案件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的长官与朕合议,现在是这样执行的吗?” 宇文融鞠躬行礼道:“回禀陛下,以微臣所了解,就是严格按照这样的流程执行的。” 玄宗说:“各地涉及死刑的案件,一定要上报朝廷审核。除非是叛乱,谋逆之罪,可以当地处决,但留有卷宗,交到刑部以备后查。” “微臣明白,微臣在工作当中是严格按照规定办事的。我们大唐疆域辽阔,目前七个监察御史,每年都要定期对全国各地巡查,监督地方上的法制工作。” 玄宗说:“朕准备将全国分为十五道,每一道任命一位监察御史,任命你为御史中丞,兼魏州刺史。明日上早朝我会公布此任命。” 宇文融鞠躬行礼道:“谢陛下,微臣一定尽职尽责地工作。” 第二日早朝玄宗宣布了任命宇文融为御史中丞,兼魏州刺史。玄宗又宣布了将全国划为十五道,每道设一位监察御史。 玄宗在朝堂之上,着龙袍面南继续说道:“宋璟,朕命你传达朕的旨意,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直言敢谏者,只要能提出光大政事,利国利民的众多建议,朝廷可录用为官。” 宋璟从文官第一位出列,双手拿着笏板鞠躬道:“微臣遵旨,这就下达陛下的旨意。” 自姚崇担任兵部尚书以后,被玄宗要求上朝时站在武官第一位了,所以宋璟就成为文官第一位了。 玄宗又说道:“张说,朕也给你安排一项任务。” 张说拿着笏板弯腰从文官第二位出列,站在中间鞠躬道:“臣在。”张说虽然上朝时排在宋璟之后,但他在玄宗还是太子时,就是玄宗的心腹,现在是玄宗身边的“红人”。 玄宗说:“朕命你传朕旨意,在全国各名山大川,和寺庙举办祭祀祈祷仪式,以求各地风调雨顺。相关费用由各地的地主负责筹集。” 张说说道:“微臣遵旨,这就去下达陛下的旨意,并亲自督办此事。” 半月后,仍然没有下雨,旱情持续。这天早朝时,姚崇上奏道:“陛下,微臣收到各地官员的汇报,称各名山大川,举办的多次祭祀祈祷仪式中,充斥大量假冒的和尚和尼姑。他们通过这些祭祀祈祷活动,骗取地主们的酬劳和百姓们的香火钱。更重要的是,假冒的和尚和尼姑,在众神像面前祷告祈雨,是为对神灵不敬。” 玄宗有些生气地说:“当真有此事?” 姚崇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陛下,这是地方官员写的详细情况。微臣一向要求地方官员,对有关于百姓利益,朝廷利益的事都要上报。” 玄宗让身边站立着的高力士,走下台去接了这份奏折。高力士拿过奏折来递给玄宗。玄宗过目后说:“看来是有此现象。张说,这可就是你的工作不到位了。朕半月前命你组织各地地主,让他们出钱,在各名山大川,寺庙和尼姑庵,进行祭祀祈雨仪式。你说亲自督办,怎么会出现假和尚和假尼姑的事呢?” 张说赶忙从文官中出列,站到中间双手拿笏板鞠躬道:“微臣知错,是微臣工作疏忽。微臣定当彻查此事。” 玄宗说:“你今天下早朝后,就通知各地,削减和尚尼姑数量,迫令滥竽充数者还俗。” 张说说道:“臣遵旨。” 公元714年元月二十五日,由于契丹和奚族部落,之前多次袭扰大唐边境,玄宗下旨命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军节度,即河东军大总管薛讷,带领大军讨伐契丹和奚。玄宗在圣旨末尾写道:契丹与奚,屡次犯我边界,我大唐忍无可忍,故主动出击,欲给予痛击,所占其土地皆为我大唐国土。” 同年二月,突厥默啜派遣其子同俄特勒,与妹夫石阿失毕,率军侵入北庭都护府,右骁卫将军郭虔瓘率唐军奋力抵挡,将这股突厥入侵军队打败,斩同俄特勒于城下。 在北疆边境传来捷报之时,却仍然不下雨,旱情持续。玄宗亲自查看在押囚徒的罪状,逐一检查有无冤案。 玄宗在甘露殿会见了太史令瞿昙悉达,与其讨论天文气象方面的知识。瞿昙悉达是天竺国裔,其祖上定居中国,世代懂天文历法,祖上曾在朝廷任太史令。 玄宗问瞿昙悉达关中为何不下雨,求神拜佛祈雨为何未显灵? 瞿昙悉达答曰:“回禀陛下,雨乃是受气候影响,暖热空气与冷凉空气,在高空中对流相遇所凝结而成。” 玄宗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求神拜佛祈雨不管用?” 坐在一只矮凳子上的瞿昙悉达答曰:“微臣也不是这个意思,世人是应该敬畏神灵的。神总管天地人三界,但主要是管理天庭之事。人间的事,九州之内幅员辽阔,有个别地方因气候与天气原因,导致少雨,多数情况只是暂时情况。相信在陛下与众多人士虔诚的祈祷之下,关中地区总有甘霖普降的时刻。” 玄宗对面前这位肤色略黑的太史令,还是挺看重的,给予多次金银赏赐。瞿昙悉达曾主持了,对北魏晁崇所造铁浑仪的修复工作,他还精通历法,对大唐各地的农业耕种有过有利指导。 第31章 武才人要出家,武惠妃快生了 公元714年闰二月初一,玄宗下早朝后想去兴庆宫,武惠妃快生了,玄宗想过去看看她。 玄宗在十二位护卫和一位小太监的陪同下,出了武德殿,又出了太极宫,朝兴庆宫走去。 玄宗刚出了太极宫,在往兴庆宫没走几步的时候,看到前面一个妃子打扮的女人,在一位宫女陪同下站在那里。 玄宗走近了才看出了她是武贤妃,现在早已经贬为武才人了。 武才人屈膝行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那位宫女屈膝半蹲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玄宗和众护卫停下脚步,他望着一脸憔悴,脸色发黄的武才人问道:“武才人你有何事?” “臣妾想出家进道观,做一名女道士,为陛下祈福。望陛下恩准。” 玄宗记起了一件事,去年夏天武才人曾经写过一封信,让杨公公转交给自己了。武才人那封信的内容就是申请出家为女道士,为皇上祈福,望皇上恩准。去年夏天,是杨淑妃先写了请求出家为道的信,让杨公公转交给了玄宗。玄宗对两位妃嫔内容相同的信,并没有回应。 玄宗说:“武才人,朕记起来了,你去年夏天写过一封申请出家的信,朕由于忙于政务,把这件事给忘了。朕允许你出家为女道士了。” 武才人低着头说:“臣妾谢谢陛下了,臣妾想先回家看望一下父母,然后就到附近的道观出家。臣妾会在道观里为陛下祈福,为大唐祈福。” 玄宗说:“好,你今天就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宫吧,希望你做一位孝敬父母,忠于朝廷的好道士。希望你不只是为朕祈福,也要为天下苍生祈福。” “臣妾谢谢陛下,一定会谨记陛下教导,不负陛下厚望,努力学习道法,做一位为陛下祈福,为家国祈福,为苍生祈福的好道士。” 玄宗更近一步走到武才人跟前:“你抬起头吧,跟朕道别。” 武才人抬起了头,这张二十六七岁的脸,已经因发黄,雀斑显现而容颜渐老。玄宗已经好久没有亲近这张脸了,自太平公主被赐死后,玄宗就没有再宠幸武贤妃,还把她贬为武才人了。 玄宗没有微笑,缓缓地说:“再见。” 武才人眼睛里含着泪水说:“陛下再见了。” “再见”,玄宗说完朝兴庆宫走去,十二位护卫和一位太监伴随在玄宗左右。 玄宗到了兴庆宫,杨公公鞠躬行礼道:“老奴恭请皇上圣驾。”然后杨公公转身喊道:“皇上驾到——” 众护卫守在大殿里,玄宗进入了东殿,武惠妃挺着硕大的肚子在东殿里,被两位宫女搀扶着胳膊走来走去。 玄宗看到武惠妃后说:“惠妃,你正在散步呢。” 武惠妃想屈膝行礼,但被玄宗制止了:“惠妃,你肚子这么大,快生了,就不要给朕行礼了。” 武惠妃只好站着低头说:“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那两位宫扶着武惠妃,弯腰行礼道:“奴婢恭请皇上圣驾。” 这时候在屏风南面收拾房间的四位宫女,也出来了,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请皇上圣驾。” 玄宗关心地说:“惠妃,你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够用吗?那两位小太监朕怎么没看到?” “回禀陛下,臣妾现在身边的宫女太监数量已经够了,谢谢陛下关心。小柱子和小玉子,被杨公公安排在洗浴间和其他房间打扫卫生呢。” 这个东殿里面空间很大,但只有一张书桌,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玄宗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惠妃,走一会儿累了就歇一会儿。” 武惠妃说:“好的。”她说完,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玄宗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惠妃,你这几天应该快生了,我让杨公公通知产婆和御医在大殿里随时待命。” “臣妾谢谢陛下关心。” 玄宗喊了一下:“杨公公。” 杨思勖从殿门口走过来,人未到,先回道:“老奴在此。” 杨公公到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朕让你去通知御医和产婆,从现在开始,在兴庆宫大殿里随时等候。朕推测武惠妃快要生了。” “老奴明白,这就去通知御医和产婆。” 杨公公刚离开兴庆宫不久,陈晓礼在东殿门外喊道:“陛下,中书令兼兵部尚书姚崇求见您。” 玄宗坐在东殿里的椅子上说:“让他到大殿见朕。” “微臣明白,这就去通知他。” 武惠妃说:“陛下您政务繁忙,就去忙吧,臣妾有众多宫女和太监照顾,一会儿御医和产婆就到了,您安心处理政事即可。” 玄宗起身微笑着说:“朕推测你真快要生了,多保重。朕要到隔壁的大殿去与姚大人会面了。” 武惠妃坐在椅子上,左右各一位宫女扶着,她说“陛下您去忙吧”,笑着目送玄宗出了东殿。 玄宗到了大殿,坐在北面的椅子上,面朝南面的长桌和椅子。长桌是南北向摆放的,两边二十几把椅子分列两边。十二位护卫坐在椅子上随时待命,陈晓礼,李守德站在玄宗左右。 这时候,姚崇进入大殿,走到玄宗的面前,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姚爱卿,你求见朕有什么事?” “突厥默啜可汗妹夫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与妻子前来投降大唐,臣请示陛下要不要接纳他。” “噢,真的吗?太好了。此事,想必你姚大人心里自有观点,只是过来请示朕而已。” “微臣以为应该接纳他,给他俸禄,给他封一个虚职或没有实权的军职。” “嗯,有道理。朕准备下午在麟德殿请他吃一顿饭,给他接风洗尘,对突厥人的诚心归化,朕还是欢迎的。朕根据和他聊天的情况,明日宣布对他的任命。” 姚崇说道:“陛下英明,我这就去通知他,让他下午到麟德殿面见陛下。” “嗯,好的。陈晓礼,你去通知高公公,让他通知御膳房,炒突厥人喜欢吃的八道菜,炒好放到麟德殿。” 陈晓礼鞠躬行礼道:“微臣明白,这就去通知高公公。” 陈晓礼和姚崇一前一后走出兴庆宫,去通知各自要通知的人了。 第32章 石阿失毕归降的原因 玄宗坐在兴庆宫大殿的椅子上,想到这个来投降的突厥人,他好像对这个人有点耳闻。刚才姚崇说这个突厥人,是突厥默啜可汗的妹夫,此人名字前的一大串前缀,玄宗不感兴趣,玄宗认为就记得后面四个字“石阿失毕”就行了。 对“石阿失毕”这名字,玄宗有一点印象。他是从北庭都护府,右骁卫将军郭虔瓘,向朝廷汇报的抵御突厥的战报中,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是一位突厥将军,玄宗刚才忘了问姚崇此人为何投降大唐了。他想应该是与四天前的西北边疆战事有关。四天前,郭虔瓘率军击败突厥对天山北麓北庭都护府的攻击,并且将进犯的突厥军队首领,同俄特勒斩于城下。而这个同俄特勒,正是突厥可汗默啜的儿子。 正当玄宗想要让李守德去叫姚崇再回来,他问清楚石阿失毕投降原因的时候,陈晓礼回来了。 陈晓礼跟玄宗说,已经把在麟德殿宴请突厥人,要御膳房炒八道突厥菜的事,通知高公公了。 玄宗让他再去请姚崇过来,陈晓礼说:“陛下,姚崇说了,一会儿就回来向皇上汇报情况。”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姚崇又回来了,进入了兴庆宫的这个大殿。 姚崇刚一进殿门,玄宗就问姚崇:“你跟石阿失毕说了朕要在麟德殿接见他吗?” 姚崇鞠躬行礼道:“微臣已经跟石阿失毕说了,微臣让南衙军收缴了他随行五十人的战马。他们的兵器和铠甲,早已经被北庭守军收缴了。微臣让他和夫人,先在皇城门口的外地官员接待处,与南衙军将领交谈。” 玄宗问:“刚才朕一时高兴,忘记了问你石阿失毕投降的原因了,是因为被郭虔瓘俘虏了吗?” “回禀陛下,石阿失毕虽然没有被俘虏,但是他却回不去了,因为他与默啜可汗的儿子,也就是他小舅子同俄特勒,是同时带领突厥军攻打北庭都护府的。突厥军队攻城时,同俄特勒冲在前面,被提前埋伏在城外的北庭守军突然包围。同俄特勒被杀于城下,后面的突厥军队,得知同俄特勒被杀,大哭着逃回去了,石阿失毕说服了自己的妻子,选择了归顺大唐,来时带了五十骑兵。” “嗯,北庭都护府,左骁卫将军郭虔瓘的战报,我昨天早朝后看了。郭虔瓘这份战报写得言简意赅,讲了突厥军队攻打北庭,在敌兵未到前,他安排了五十位武功高强的骑兵勇士,提前埋伏在城外路两边的树林里。同俄特勒和十几位突厥兵战马飞快,跑在突厥军队最前面,被我们的这些勇士杀死了。后面的突厥军队士兵,得知同俄特勒已死,没有战死的就逃跑了,还有一部分投降的。这份战报,没有写石阿失毕投降的事,他投降应是因为后来考虑到石阿失毕被杀,无法向默啜可汗交代。这份战报中突出表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郭知运,战报中说,他是五十勇士的领头者。” 姚崇说:“这次北庭抗击突厥大获全胜,郭虔瓘和郭知运是有战功的,建议陛下对他们封赏。” “是的,朕准备在后天宣布对他们的封赏。” “陛下,微臣之前就听说过郭知运这个人,此人猿臂虎口,懂得武功,有勇有谋,在跟随郭虔瓘抵御突厥的几次战斗中表现不俗。这次石阿失毕投降,就是先向郭虔瓘投降,郭虔瓘派郭知运率五百骑兵押着他们五十骑兵,和石阿失毕夫妇进长安城的。” “是吗?郭知运呢?朕要召见他。” “郭知运说北庭那边还是比较紧张,同俄特勒被杀,默啜可汗有可能发动报复性袭击,所以要回去镇守北庭。” “嗯,郭知运这样骁勇善战的人,朕会找机会重用的。” 君臣二人交谈了一会儿,玄宗问姚崇:“薛讷讨伐契丹和奚的战况怎么样啊?朕怎么没有收到战报?” “回禀陛下,薛讷和契丹只是在边境发生了一点小规模战斗,可能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战况需要汇报。” “朕让他讨伐契丹,他怎么能这么保守呢?” “陛下,微臣以为薛将军应该是发动过进攻的,但毕竟契丹还是比较有实力的,在几次试探后,或许转为了稳扎稳打,以守为主,伺机而动。” 玄宗脸色变得有点严肃,不再继续讨论薛讷了,而是说:“朕要到麟德殿了,在那里等着石阿失毕。” “让他夫人也去麟德殿吗?” “一般情况下,朕召见大臣或者地方官员,都不会让他们带着夫人。这次例外吧,他与他夫人这两天应该也是没吃好饭吧,这样朕让王皇后和朕一起召见他们夫妻二人。” “陛下英明。微臣送陛下到麟德殿,然后再去通知石阿失毕夫妇。” “好吧。陈晓礼,李守德,带上众护卫和小太监小衫子,一起前往大明宫麟德殿。” 陈晓礼和李守德同时鞠躬行礼道:“微臣遵命。” 玄宗和姚崇在众护卫陪同下出了兴庆宫,朝大明宫麟德殿走去。 玄宗让高力士叫来了一位翻译,翻译跟玄宗行礼后坐到了离玄宗隔着一把椅子的位置。 玄宗又让高力士把王皇后叫来了,王皇后在麟德殿见到玄宗时,略屈膝低头行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玄宗指着身边的一把椅子说:“坐吧,高公公跟你说了吧,朕要让你和朕一起,召见突厥一位归化的将军夫妇。” 王皇后坐到了椅子上:“高公公跟臣妾说了,到时候臣妾应该说什么话题呢?” 玄宗说:“你不用多说一些话,只是讲几句客套话即可,朕会跟他们交谈的。” 玄宗让姚崇到皇城门口外的,外地官员接待处,通知石阿失毕夫妇前来麟德殿。玄宗叮嘱姚崇,不要让石阿失毕带任何铁器进宫,告诉他这是入宫见皇上的规矩。 第33章 玄宗给石阿失毕的封赏 玄宗让高力士叫来的这位翻译,是供职于鸿胪寺的译语人,他是精通突厥语言的汉人。 过了一会儿,姚崇带着石阿失毕夫妇,来到了大明宫麟德殿的门口。姚崇先进入麟德殿内,和玄宗说了石阿失毕夫妇来了,玄宗说让他们夫妇进来。 姚崇出去跟石阿失毕说了玄宗让他们进殿内。石阿失毕夫妇进入殿内,姚崇跟他们说,对面坐着的,就是我们英明的皇上。 石阿失毕夫妇跪下了,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说:“陛下万岁。” 玄宗指着圆桌对面的两把椅子说:“二位平身,请坐。” 石阿失毕夫妇仍然跪在地上。翻译人跟他们说了一句突厥话。他们夫妇二人异口同声说:“谢谢,陛下。” 虽然他们的汉语说的很不标准,但是玄宗还是听懂了。 石阿失毕夫妇坐到了玄宗南面的两把椅子上,与玄宗和王皇后隔着那张圆桌。上面已经上了六道菜了。 玄宗看了一眼对面的这对突厥夫妇,男的秃顶,两边各有一缕头发,圆脸略长,八字须,穿着棕色圆领衣袍,扎着外腰;女人头上扎起锥形发髻,两侧各有一个小辫子,着一身暗红色衣袍,也扎着外腰。这女人是长脸型有近四十岁,男人看上去也四十岁左右。 玄宗说:“你们饿了吧,开始吃吧,这是你们突厥菜。” 王皇后说:“皇上让二位吃饭菜,你们就不要客气了,吃吧。” 译语人对着石阿失毕夫妇翻译了一通。石阿失毕夫妇微笑着说“谢谢陛下”,“谢谢陛下”。 御膳房的宫女又端来了两盘菜,取出样品来试吃了,向玄宗行礼后,站在墙角了。 玄宗先夹了一筷子切成片的比萨饼吃了,石阿失毕夫妇才开始动筷子,夹了另一盘里面放了胡椒粉的烤肉吃了。 玄宗问:“石阿失毕,你投靠大唐的理由是什么呢?” 玄宗说得语速很慢,石阿失毕听懂了这句话,因为他也懂一些汉语,虽然不精通。 没等译语人说话,石阿失毕用别扭的汉语说:“默啜可汗——攻打奚——契丹——西突厥——北征九姓勅勒——南攻大唐,对内残暴。四天前不听劝告——攻打大唐——北庭——他的儿子——同俄特勒战死。在下仰慕大——唐——愿为——大唐效力。” 译语人想要把石阿失毕说的话再说一遍,玄宗说:“他说汉语时,你不要翻译,我能听懂。我听不懂的时候会问你。” 译语人说:“微臣明白了。” 玄宗问石阿失毕:“照你这么说,默啜现在对内,对外都是众叛亲离了?” 玄宗故意说得语速慢,石阿失毕听懂了,他说:“是的。” 这位东突厥默啜可汗玄宗可不陌生,东突厥灭亡后,复国建立后突厥,公元691年默啜继位可汗。公元694年攻打武周灵州,被武则天派李多祚击败。695年武则天派王孝杰攻打默啜,默啜归降武周,被封为“归国公”。696年,早已归顺的契丹大贺氏部落,因不满武周统治,在李尽忠带领下发起叛乱,默啜出兵协助武则天平叛。后来默啜又背叛武周,多次袭扰武周边境。默啜反复无常,被打败就称臣,过不久就又会叛乱。 玄宗说:“你们多吃饭菜。” 石阿失毕的妻子不怎么说话,王皇后也不怎么说话。 石阿失毕说:“多谢——陛下——” 玄宗说:“只要你真心归降于大唐,朕会封你官职。” 石阿失毕高兴地说:“谢谢陛下,微臣一定——效——犬马——之劳——忠于陛下。” 玄宗说:“很好,明日上早朝时你去武德殿,排在武官一列。” 石阿失毕说:“微臣明白。” 第二日上早朝,玄宗到武德殿时,文武官员皆已到,站成两排在南面。玄宗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神采奕奕。高力士着暗绿色的太监衣帽,手拿一把浮尘站在玄宗左侧。 玄宗说:“昨日后突厥有一位将军携夫人,一起归顺于我大唐,朕欢迎这样的诚信归顺。这位将军就是石阿失毕,朕昨天与他有过交谈,确定他是真心归顺,有意为大唐效力。朕鉴于他的诚心归顺,考虑到他领军的能力,再考虑到要优待真心归降者,让准备归降我大唐的外部势力真心臣服,朕决定予以石阿失毕夫妇封赏。” 石阿失毕从武官最后面出列,跪在地上:“微臣——谢谢——陛下了。” 玄宗说:“石阿失毕,在朕这里上朝不用下跪,请平身。” 石阿失毕起身:“微臣明白。” 玄宗宣布:授石阿失毕左卫大将军,封为燕北郡王。石阿失毕的妻子,封金山公主。赐石阿失毕夫妇长安宅第一区,奴婢十人,良马十匹,赐锦千段。 石阿失毕鞠躬行礼道:“微臣谢谢陛下,谢主隆恩。” 玄宗说:“退朝后,你先跟各位大臣们熟悉一下,然后和你夫人去赐给你的宅第去看看,同赐给你们的十位奴婢一起收拾一下新家。” 石阿失毕说:“谢谢陛下的恩情。” 张说说道:“陛下英明,为臣子想得周全。” 张九龄也附和道:“陛下英明,仁爱。” 第34章 武惠妃生了一个皇子 在宣布完对石阿失毕的封赏后,玄宗问宋璟有没有在各地找到有学识,能对光大政事直言敢谏者? 吏部尚书宋璟说:“皇上圣明,每三年组织一次殿试,选取贡生,有学识,又肯为朝廷效力的人,自然会通过科举考试被录用的。” 玄宗说:“科举考试,虽然是最好的一种选拔人才的方式,但是有的人虽然极具才华,有独到见解,但却在会试时就落榜了。” 玄宗说:“宋璟,你统计一下,自开国以来,所有当过宰相,和对社稷有功受实封的功臣,他们的子孙没被任用的人有多少。要按其才能大小安排官职。” 宋璟站在中间,低头举着笏板说:“微臣明白,定会办好此事。” 下朝后,玄宗让张说起草了一个诏书,此诏书是对郭虔瓘和郭知运的加封诏书。在甘露殿内,玄宗口头跟张说说了一下,让他起草书写。 张说回到中书省写完以后,就到甘露殿交给了玄宗过目。玄宗看了以后比较满意。 玄宗把此诏书放在书桌上,准备明天早朝时让高力士宣读,并让兵部派轻骑兵送往北庭都护府。 玄宗又开始阅读之前他读的那本李百药所着的北齐书了。张说仍然站在那里没有离去。 玄宗说:“张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微臣有一个建议想口头进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太上皇于景云二年,任命凉州都督贺拔延嗣为河西节度使,自那时有了节度使一职,管理当地军政事务。与之对应的河东那边,一直没有设置节度使,只有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左军节度薛讷,来代管河东并州等地军政事务。薛讷将军目前主要精力在于在幽州一带抵御契丹和奚。所以微臣以为河东军大总管,也就是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可以改为河东节度使,任命一位大臣去做河东节度使。让薛将军平定了安东都护府那边奚和契丹的叛乱后,一心做好幽州都督兼安东都护,兼左军节度吧。” “有了河西节度使,再设一个河东节度使,朕也有此意,但是目前没有合适的人,来担任河东节度使啊?” “陛下,朝廷里面的宰相中,有在地方上工作过的人,就能胜任河东节度使一职。” 玄宗放下那本《北齐书》,望向张说:“你是不是想做这个河东节度使啊?” 张说站在那里略低头说道:“陛下,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微臣。” “噢,你说最合适的人选是谁啊?” “微臣以为姚崇姚大人做河东节度使很合适。他做过宰相,兵部尚书,并且还有做同州刺史的经历。如果只让他做河东节度使这一个职务,对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说,还是能轻松胜任的。” 玄宗听到张说这话,心里不太高兴,脸上露出一丝严肃:“你是说姚崇做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兵部尚书,做为朝廷的宰相之一,他做得不合格吗?” 张说略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说,微臣也不全是这个意思,姚大人做事同微臣一样都是高效率。但是他团结能力差一点,不尊重其他几位宰相的意见,仪仗着陛下您对他的信任独断专行。可能是他自觉资历较高,倚老卖老吧。这样他到地方上工作较为合适,毕竟他对陛下也是忠心的。” 玄宗说:“好了别说了,你回去吧,河东节度使何时设立,人选是谁,我会考虑的。你和姚崇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不要老是看他不顺了。” 张说鞠躬行礼道:“微臣只是讲了实情。微臣谨记陛下教导,多看别人的优点,少看别人的缺点。微臣先离开甘露殿了,陛下有事吩咐,可派人到中书省通知微臣。” 玄宗漫不经心地说:“好吧。” 张说离开了甘露殿,玄宗把那本《北齐书》放到书架上,他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书,因为武惠妃马上就要生了。御医和产婆在兴庆宫大殿里随时待命,产婆告诉他今天大概会生。 玄宗在众护卫和太监小登子的陪同下,出了甘露殿,朝南走出太极宫,往东朝兴庆宫走去。 玄宗进入兴庆宫,众护卫在大殿守卫他的安全,他进入了一墙之隔的东殿。玄宗进入东殿后,刚好听到南面的屏风后面,传来了产婆的声音:“生了!是一个小皇子。”随即传来一阵“啊,啊,啊”的婴儿哭声。玄宗心里很高兴,加快步伐朝屏风走去。 御医站在屏风北面鞠躬行礼道:“微臣给皇上请安,恭喜皇上,微臣刚才听到屏风里面传来产婆的喊声,她说生了一个小皇子。” “嗯,朕刚才也听到了,朕要进去看看,你先在外面等着,朕通知你,你再进去。” “微臣明白。” 玄宗高兴地进入屏风的入口,到了屏风南面的卧室。七八个宫女迎上来,同时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产婆抱着已经用黄色小棉被包好,只露着头脸的小皇子,向玄宗屈膝行礼道:“奴婢恭请皇上圣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武惠妃生了一位小皇子。” 玄宗说:“让朕看看这位小皇子。” 玄宗走到产婆跟前,看了一下小皇子:“好白净的皮肤,有一点瘦小啊,这会儿不哭了,一定要给他找一位奶足的奶妈。” 杨公公刚才去检查,两位小太监清洗净房的情况,刚回来他就听御医说玄宗在屏风南面,武惠妃生了一个小皇子。 杨公公赶紧去奶妈殿,叫来了昨天新找的二十多岁奶妈。这女人五官端正,穿一身灰色很干净的布衣,站在杨公公身后。他是长安城里的穷人,刚生了孩子,为了赚钱,看到宫中找奶妈的启示,就报了名,并被录取了。这意味着至少再过三年,她才能选择回家,她只能默默祈祷自己的孩子,能度过没有母乳喝的婴儿期。 玄宗走到武惠妃床前,跟有些虚弱的武惠妃说:“惠妃,你辛苦了。” 惠妃躺着说:“臣妾拜见陛下。” “你好好休息,我让杨公公给你安排吃的,让他找一位奶妈来喂小皇子。” 武惠妃微笑着,但有些虚弱地说:“好的。” 玄宗跟床四周站立着的八位宫女中的一位说:“你去叫杨公公过来。” 那宫女说:“奴婢遵命。” 杨公公这时候在屏风外说话了:“陛下,老奴在此。我已经把小皇子的奶妈叫过来了。” “嗯,你和奶妈进来吧。” 杨公公和那位奶妈进入了屏风南面的卧室。那位奶妈半蹲行礼道:“奴婢拜见皇上。” 玄宗打量着这位奶妈:“嗯,人还挺干净的,五官也端正,只是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吧。” 杨公公说:“陛下,老奴这就去库房取一套奶妈的衣服给她。” 玄宗说:“快去取吧,取了让她到隔壁换衣间换上。” 杨公公拿来衣服给了奶妈,奶妈到隔壁换衣间换了衣服。换好衣服的奶妈,来到武惠妃卧室,产婆把孩子交给了这位奶妈。这位奶妈坐在武惠妃床前的椅子上,开始给小皇子喂奶了。 第二日上早朝时,玄宗让站在自己东边的高力士,念加封郭虔瓘和郭知运的诏书。 高力士双手接过诏书,念道:“开元二年二月二十七,突厥默啜之子同俄特勒,领兵侵犯我北庭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右骁卫将军郭虔瓘,组织我军反击,敌军打败,同俄特勒被斩于城下。郭虔瓘部将郭知运,在此次战斗中表现英勇,在以往的战斗中也身先士卒…… 因战功,北庭都护府郭虔瓘,封冠军大将军,安西副大都护,封潞国公。 封郭知运右骁卫将军,介休县公…… 高力士念完后,双手把诏书放到玄宗面前的龙案上了。 玄宗说:“兵部尚书姚崇,你接这封诏书,派轻骑兵送到北庭都护府郭虔瓘,郭知运处,令轻骑兵当场宣读。” 姚崇从武官前排出列到中间,略低头站立着,双手握笏板:“微臣遵旨。” 高力士双手拿起龙案上的诏书,递给了双手接诏书的姚崇。 第35章 小皇子的满月宴 玄宗的四位亲兄弟,宋王李宪,申王李撝,岐王李范,薛王李业,在长安皇城里的住宅,都在兴庆宫周围。除了长安皇城的这处住宅,在他们各自的封地,或者东都洛阳还有别的住宅。 武惠妃生的小皇子已经满月了,这一天玄宗在兴庆宫大殿里举办满月宴。玄宗的四位兄弟,和姐妹们,还有其他王爷郡王,王公贵族们,朝中大臣们,受邀请者都来参加了这次宴会。 这次宴会之所以选择在兴庆宫大殿里举行,一是因为这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皇子,看上去很孱弱,不宜经过走一段距离抱到太极宫,大明宫,不宜更换环境;二是因为兴庆宫周围紧贴着四位王爷的住宅,相互走动比较方便,营造一种兄弟间和睦的氛围。 兴庆宫的大殿虽然比太极宫太极殿小,但是举办五六十人参加的宴会活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玄宗只是邀请了关系亲近的王爷,和他比较信任的大臣王公贵族来参加这次宴会的。 兴庆宫大殿里的南北排列的桌子,又增加了一些,重新排列,组成了一个大的“口”字的形状。 王爷大臣们,王公贵族们,受到玄宗邀请的共有四十多人,围坐在桌前。这次宴会没有宫女载歌载舞。御膳房炒了一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分到很多盘里,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桌面上。 玄宗让杨公公拿出窖藏的最好的美酒,来招待客人。玄宗坐在最北面的桌子边,与最亲近,最器重的大臣们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宫女们来回走动,给参加宴席的人倒酒。 玄宗还请来了乐工李龟年演奏古筝唱歌助兴。李龟年一袭白袍,面容清秀帅气,头上一个发髻,皮肤白皙,略长的脸型,高鼻梁,红薄唇,一副君子如玉,俊秀飘逸的形象。他双手撩拨着古筝的弦,奏出有节奏的优美旋律,与此同时,他宛转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宴席间。 宋王、申王、岐王、薛王,和玄宗的妹妹,嫁给王守一的清阳公主,刚来的时候,就到兴庆宫大殿西北侧的西殿,奶妈的住处看了小皇子。小皇子已经与武惠妃分开住了,奶妈和小皇子住在西殿,武惠妃住在东殿,中间隔着大殿。玄宗给奶妈配备了八位宫女,两位太监照顾饮食起居,帮忙照看小皇子。 王爷公主们都给这位小皇子送来了礼物,有人工缝制的彩色布老虎,彩色布公鸡,绣着花草图案的大肚兜…… 武惠妃今天第一次出东殿的门,她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可以活动了。她的哥哥,也来看望小皇子了。 王皇后在八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四位护卫的陪同下,领着李亨也来看望小皇子了。在兴庆宫西殿的奶妈房间里,奶妈刚刚给小皇子喂完奶,把他放到摇篮里了。 王皇后和李亨进入了奶妈给小皇子喂奶,起居生活的大房间。 王皇后说:“小皇子睡了吗?” 奶妈屈膝行礼道:“奴婢恭迎皇后。小皇子喝完奶后,奴婢把他抱到摇篮里,他睡着了。” 李亨走到摇篮跟前,看着里面睡着的小弟弟:“母后,小弟弟太小了。” 王皇后说:“他才刚满一个月,只是一个婴儿。” 这时候武惠妃一袭粉红色衣袍进屋了,她看到摇篮边弯腰看小皇子的王皇后,就说道:“唉吆,我说怎么在西殿门外多了七八位宫女,和四五位护卫呢,原来是王皇后过来了,真是稀客啊。” 王皇后转过身来:“惠妃,你也来看望小皇子啊?” “唉吆,我的小皇子,我来看望太正常了啊。” 武惠妃在两位宫女陪同下,走到摇篮边:“奶妈你刚才喂小皇子奶了吗?” “奴婢拜见惠妃娘娘,奴婢已经喂小皇子奶了。” “奶妈,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跟我打招呼呢?” 奶妈深弯腰道:“是奴婢的错,奴婢看到您一进门就和王皇后说话,所以没来得及向您打招呼。” “奶妈,你给我听着,我才是兴庆宫的女主人,你要明白你是给谁看孩子。” “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谨记惠妃娘娘的教导。” 武惠妃转身弯腰看着摇篮里的小皇子:“孩子,妈妈过来看你了,你父皇昨夜给你取名叫\\u0027李嗣一\\u0027,母妃以后就叫你李一了。” 李亨说:“惠妃娘娘你好,父皇给小弟弟起名叫李嗣一吗?” 武惠妃看着李亨:“是的,你也过来了。你年纪还小,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真可笑,你慢慢会知道的,有时间多去看望一下杨贵嫔吧。” 王皇后在一边听了武惠妃这话,脸色铁青:“亨儿,我们走,我们已经看望了小皇子了,送给小皇子一件小衣服,我们就走。” 王皇后从白色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件暗黄色的小衣袍,递给奶妈:“我给小皇子的衣袍,过三个月后穿就可以了。” 奶妈不敢接收,她说:“王皇后,您给惠妃娘娘吧。” 武惠妃说:“奶妈,我允许你收下了,你就收下吧。”武惠妃又向着王皇后说:“王皇后你既然送过来小衣服给李一,我就收下了。” 王皇后说:“我是给小皇子的,礼物不重代表一片心意。我走了,亨儿,我们回太极宫,去你母妃那里看望一下她。” 李亨说:“好的,母后,我们走吧。” 第36章 玄宗想到了三位年轻的功臣 王皇后和李亨走出了兴庆宫西殿,西殿有单独的门通向院子,所以不用经过正热闹的大殿。 武惠妃到了西殿门口冲着王皇后一行人说:“我就不送了,慢走。” 王皇后和李亨,在八位宫女一个太监四位护卫的陪同下,朝太极宫东宫之别殿走去。 在皇城的路上王皇后问李亨:“李亨,你们现在还是每天上一个时辰的课吗?” “我们现在两天上一次课,一次是一个时辰。” “为何现在上课时间少了呢?” “因为崔日用崔大人老母亲病重了,他辞官回家照顾母亲去了,已经回家两个多月了,是去年年底回家的。” 王皇后说:“原来如此啊。”玄宗已经好久不宠王皇后了,也不跟她说朝廷上的事了,所以对崔日用辞官回家照顾母亲的事,她并不知情。 王皇后说:“这么说现在只有张九龄教你们吗?” 李亨说:“是啊,听高公公说,父皇准备再请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师,教我们三个皇子。” 王皇后和李亨在众宫女护卫,和那个小太监的陪同下,很快就到了之别殿门前了。 杨贵嫔正在和一个宫女下象棋,旁边有三个宫女围着看。之别殿门口的太监小午子喊:“皇后娘娘驾到。” 杨贵嫔起身走到门前,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皇后娘娘。” 四个宫女也走过来,同时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迎皇后娘娘驾到。” “杨妹妹你和宫女在下棋啊。” 杨贵嫔说:“是啊,四个宫女都是我教会她们下棋的。” 李亨没有鞠躬行礼,而是直接跑到杨贵嫔身边:“母妃,我五天不来看你了,还真有点想你了。” 李亨一身暗黄色衣袍,头顶上一个发髻,杨贵嫔右手摸着李亨肩膀:“亨儿长高了一些了。” 王皇后说:“是比前一段时间略高些了,我也有七八天不见亨儿了,今天武惠妃生的皇子过满月,我去亨儿奶妈那里,领着亨儿去看了一下那小皇子。” 杨贵嫔说:“那小皇子长得好看吗?” “丑是不丑,可是比较瘦弱。” “嗯,皇后姐姐您坐吧,坐下指点一下宫女小娅,她快输棋了。” 王皇后坐到书桌前的一把椅子上:“我来看看,我下象棋还可以,看看这残局小娅能反败为胜吗?” 李亨也站在那里看,一个宫女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看母亲和王皇后下棋。 王皇后赢得了那盘残局。王皇后和杨贵嫔又下了一盘棋,杨贵嫔赢了,然后她们二人又下了一盘棋,王皇后赢了。王皇后赢了这盘棋后说:“杨妹妹,我要回去了,我们如果长时间在一起,皇上看到会不太高兴,后妃们,皇子和母妃们,在一起时间不宜太久,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我和李亨先走了,我送李亨去她奶妈那里,然后我会回中宫。” “我们一起送李亨去他奶妈那里吧。” “好吧。” 王皇后和杨贵嫔,在众多宫女护卫和太监陪同下,送李亨去他奶妈那里了。 到了第二日,在早朝上,玄宗听取了姚崇上报的一些政事的处理情况,然后问其他大臣还有没有事要上奏。没有大臣再说话。 玄宗说:“殿中监兼秘书监姜皎,下朝后随朕到甘露殿,你去整理一下藏书。朕让你搜集一些道家和儒学方面的书,补充到甘露殿的藏书里面。如果没有,就请道家和儒家的学者编写印刷。” 姜皎从文官一排出列,略低头,双手举着笏板说:“微臣遵命。” 下了朝以后,姜皎跟着玄宗去了甘露殿。 玄宗指着甘露殿内紧靠北墙的一排书架:“你把书分类整理一下,把书名记一下。”玄宗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本记录本,和一支毛笔递给了姜皎。 姜皎开始整理,玄宗坐在书桌边盯着他整理书籍的背影。姜皎,王琚,和崔日用,是玄宗做临淄王时就交好的朋友。在铲除韦后集团,和太平公主集团时,他们都立了功。尤其是崔日用,玄宗与崔日用密谋过多次,可以说玄宗是更多地听取了崔日用的计策。要不是崔日用,他下不了决心和太平公主决战到底。他顾虑太上皇从中作梗,或者对太平公主念及兄妹情义,让太平公主反败为胜。他觉得那样瞒着太上皇搞政变,铲除太平公主,是大不孝。崔日用说帝王家的孝与庶民家的孝不同,帝王家的孝是对社稷有功,不要因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话语,就迷失了方向。太平公主已经要有废帝而夺天下的打算了,应该即使行动了。 玄宗想,正是由于崔日用的话,让她坚定了信心。可是崔日用已经辞掉了吏部尚书职务了,回家照顾母亲了,玄宗让宋璟做了吏部尚书。 玄宗眼前的姜皎和另一位功臣王琚,也在两次政变中发挥了作用。他们两人,本来是和玄宗可以在后宫中同榻而坐的关系。玄宗每每有事要做决断,都要和他们商量。 玄宗想任命他们为宰相,可是他们还太年轻,恐怕朝廷中的大臣们不服。所以就在中宫王皇后的住处,玄宗经常召见姜皎和王琚,一起吃饭,聊天,商量大唐国事。 自从姚崇从同州刺史的位子,调到朝廷当宰相后,玄宗几乎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 玄宗坚信姚崇是一位难得的宰相,定能助他打造一片盛世景象。姚崇对王琚十分看不惯,他认为王琚研究玄学,对治理国家没有用处。以前玄宗可是对王琚高看一眼的,因为王琚总能把天象气候,跟儒学联系到一起,夸夸其谈讲出一些道理,从而建议玄宗应该怎么做。 姚崇认为王琚空有狡辩之才,所掌握的学说是玄学,不符合事物发展的逻辑。姚崇坚定地建议玄宗贬户部尚书王琚到地方上工作。 第37章 名相姚崇获得信任 玄宗重用姚崇以前,张说是最受他器重的宰相,张说和姚崇一样,都是自武后时期就在朝廷任要职的。张说比姚崇小17岁,在玄宗心目中,姚崇处理政务更合他心意。 姜皎已经分类整理好了书架上的所有书籍,并把书籍的名称记在了那本记录本上。姜皎转过身来,鞠躬行礼道:“陛下,微臣已经将所有书籍分类整理好了,并在您刚才给我的记录本上,做了书名记录。并且把每一书在第几层书架,第几本的位置,都记录的详细。请陛下检查。” 玄宗正在想几位功臣和姚崇的事,被姜皎的话打断了思绪。 玄宗说:“你拿过那记录本我看看。” 姜皎双手把记录本递给玄宗:“请陛下过目。” 玄宗拿过记录本来,翻开了一下:“很好,每一本的名字和所放的书架层数,排列位置,都有编号,能迅速找到。朕再给你这本记录本,你按照所记的书名,去补充不足的书籍。朕主要是让你补充道家和儒家方面的书籍,找不到就请相关学士去写。” 姜皎略低头说:“微臣明白,定会做好陛下吩咐的这件工作。” 玄宗微笑着说:“朕想任命你兼任监修一职,你意下如何?” 姜皎说:“微臣谢陛下信任,定当不负陛下所托付。” “朕任命你兼任监修一职,目的是让你配合史官吴兢的工作,他目前正在修太宗,高宗,武后,睿宗时期的国史,你要给他提供查询资料的便利。” “微臣明白,微臣会积极为吴兢提供查历史资料的便利,并会搜集各地的档案资料,以供他参考。” “嗯,好的。你只是帮吴兢提供搜集资料,不要干预他如何写。你还要负责把他写成的史书,安排印刷成书的工作。” “微臣明白了。” “嗯,你认为甘露殿的藏书,除了道家和儒家方面的书籍,还缺哪方面的?” “微臣以为还缺前朝和大唐开国至今的史书,尤其是陛下您是如何在社稷将危的时刻,两次力挽狂澜,拯救了大唐社稷。这些需要史官记录史册。” “嗯,你说得很好。” 姜皎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微臣来甘露殿的时间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如不离开,恐被人羡慕。” 玄宗说:“你和朕之间,也曾是不拘君臣之礼,有话直说,可是现在朝廷的工作步入正轨了,一切不像朕刚登基时的样子了。朕有时候疏远你和王琚等人,也是正常情况,毕竟当时朕需要你们这些年轻才俊。但是现在朕更需要资历深,能力强,对治国理政有更多经验的贤臣能相。你说的羡慕嫉妒你与朕有更多交流的人,应该是姚崇吧?” “陛下英明,陛下明察。姚崇倚仗着陛下您对他的信任,对微臣,王琚等功臣,多有排斥。姚崇刻意栽培没有过功劳的官员,以此来排挤我们有功之臣。就连同是宰相的张说大人,也只能看他脸色。” 玄宗脸上有了一丝严肃:“姜皎,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朕说的吗?” “陛下,微臣以为现在有河西节度使了,或许应该再设立一个河东节度使,微臣只是建议,望陛下考虑。” “嗯,如果设立了河东节度使,你认为谁当这个节度使合适?” 姜皎低头轻轻说:“微臣以为姚崇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河东节度使是重要职务,姚崇能力不凡定能胜任。他到地方上工作,适合他的个性,也不用在六十三岁的年纪身兼数职了。” 玄宗听了姜皎的话,有些生气:“你什么时候和张说串通一气了?怎么和张说说的如出一辙?” 姜皎赶忙鞠躬行礼道:“微臣知错,微臣是与张说探讨过此事,但都是对陛下忠心,为大局着想啊。臣已知道陛下认为臣这样说不妥,臣已知错,望陛下海涵。” “嗯,你出去吧。” “微臣谢陛下海涵。微臣先离开了。” 姜皎拿着那本记录本离开了。 玄宗离开了甘露殿,在众护卫及太监的陪同下,赶往了兴庆宫。 玄宗与武惠妃在兴庆宫院子南面的池塘散步,那里新建了一座很大的假山,有一条小路通到山顶。武惠妃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好了,面色红润,身姿轻盈,她顺着那条小路上了假山。玄宗在武惠妃后面跟着。护卫陈晓礼和李守德,在进出假山的路口站着,其他十几位护卫都在假山下面的周围站立着。 这座假山毕竟是假山,与真山比属于袖珍型的,如果所有人都上去,会显得有点拥堵。假山顶端一个八角亭,玄宗和武惠妃坐在亭子里石桌边的长凳子上了。 武惠妃说:“我没让宫女跟着我们,我让她们在池塘边等着。有陛下陪臣妾在小山上踏青,这感觉太幸福了。” 玄宗望着武惠妃玲珑的身材,漂亮的面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惠妃,你好美,为朕生了小皇子,也没有影响你的身材。你的皮肤还是那么白嫩。” 玄宗把武惠妃的手臂拉过来,放到自己面前,观察手臂的皮肤。 武惠妃微笑着说:“今晚,臣妾一定要好好侍奉陛下。” 玄宗笑着说:“好好好。” 玄宗傍晚的时候与武惠妃在兴庆宫东殿,在武惠妃陪同下用了晚膳,夜晚又与武惠妃同床共枕。 又过了两日,玄宗在一次早朝上宣布,以后不再在太极宫武德殿上朝了,而是改为去大明宫宣政殿上朝。宣政殿本来就是平时上朝的殿,自此恢复原有的惯例。 在宣政殿上朝的第一天,在大臣们上奏了一些国事,递交了一些奏折后,并议论了一些要事。再没有大臣上奏事务后,玄宗宣布退朝。 退朝时,玄宗让姚崇跟他到宣政殿北面的紫宸殿议事。 在紫宸殿内,玄宗先坐在一把较高龙椅上,姚崇从外面进入。 姚崇走进紫宸殿时是有点跛脚的。玄宗很困惑地问:“姚爱卿,你的脚受伤了吗?” 姚崇在玄宗面前略低头说:“微臣的脚没事,心里有心病啊?” 玄宗仍然困惑地问:“什么事能让能力出众,胆识过人的姚爱卿纠结到有了心病啊?” “微臣昨日下午离开大明宫的时候,看到张说和岐王殿下有说有笑,一起往岐王的住宅方向走。微臣心里立即觉得不踏实,就远远地尾随了几步,发现张说果真跟着岐王进入了岐王宅。” 玄宗脸上有了一丝严肃:“这是真的吗?大臣不能私底下会见王爷,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他张说不知道吗?” 姚崇担忧地说:“岐王是陛下疼爱的弟弟,一直以来兄弟情深,臣恐怕岐王被张说所蛊惑,误入歧途,以误终身。” 第38章 玄宗和姚崇在紫宸殿议事 玄宗在紫宸殿召见姚崇,本来是商量一下设立河东节度使的事,没想到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玄宗说:“张说私下里去岐王宅的事,朕知道了。今天朕单独召见你,是商量一下设立河东节度使的事。其实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就相当于河东节度使,我们习惯称为河东军大总管。薛讷其实就相当于河东节度使了。但是薛讷现在被调到幽州那边讨伐奚和契丹了。高宗时期唐军灭了高丽,安东都护府达到最大,后来高丽故土变成了渤海国,安东都护府沦陷了大部分,只剩下南部靠近幽州的一小部分。奚和契丹常袭扰我边境,等这次薛讷攻克了奚和契丹,往西扩大安东都护府后,让他任幽州大都督兼安东都护吧。” 姚崇说:“陛下你说得对,其实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就相当于河东节度使,为了和河西节度使叫法一致,可以改称河东节度使。本来薛讷就相当于河东节度使,但是幽州东北方向的奚和契丹长期袭扰我军,陛下已经派薛讷去讨伐了。所以河东节度使需要考虑新人选了。微臣以为薛讷现在幽州东北方向讨伐奚和契丹,不宜把他在并州的权力取消,所以要等待时机。薛讷如果打败了奚和契丹,收复了安东地区,那么改任他为幽州大都督兼安东都护,再进行物质奖励,是顺理成章的事。” 玄宗说:“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薛讷如果败了,就有理由把他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官职免了。让有战绩的将军任河东节度使。” 姚崇略低头说:“陛下英明。” 玄宗说:“姚爱卿,你的府上离着皇城太远了,朕不能随时召见你,朕赐你在宫外的四方馆住,你回家收拾一下搬家吧。” 姚崇说:“陛下,四方馆的房子特别豪华,微臣居住觉得太奢侈了。” 玄宗说:“奢侈啥啊?朕恨不得让你住到宫中呢。” 姚崇说:“谢谢陛下。” “朕每天还会安排太监去给你送食物,还会安排御医去给你调理身体。” “陛下您对微臣细致入微地关怀,微臣真是太感动了。” “好了,你回去开始收拾物品搬家吧。” 姚崇再次表示感谢后离开了紫宸殿,玄宗则是在众护卫和太监小衫子的陪同下,朝兴庆宫走去。玄宗到了兴庆宫门口的时候,杨公公正从兴庆宫出来。 杨公公见到玄宗就鞠躬行礼道:“老奴拜见陛下,老奴正有一事禀告您。” 玄宗问:“什么事。” 杨公公左右看了一下,问:“这件事是兴庆宫北门上方站岗的侍卫看到的,老奴要不要现在告诉陛下您啊?” 玄宗说:“我身边的都是自己人,你说就行。” 杨公公向玄宗靠近了一步小声说:“城墙上站岗的侍卫,看到张说去了岐王宅里,接近两个时辰才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下午。” “昨日下午的事现在才来禀告,这效率不行啊,应该当即禀告。” “侍卫小孟是今天早晨才告诉老奴的,老奴以后要求他们发现问题随即禀告。” 玄宗说:“发现问题及时禀告者,会有金钱奖励。严重失职者会罚军饷,甚至军法处置。” “老奴明白,这就去跟兴庆宫的每一位侍卫传达此赏罚标准。” 玄宗在兴庆宫有些不太高兴,在东殿里面背着手来回走动。武惠妃坐在书桌前,宫女们有两个在书桌前站着,随时待命做一些研墨,铺平纸张的事。还有六个宫女站在南墙和北墙处,以备玄宗使唤。 武惠妃说:“陛下,臣妾见您一进到殿内就不高兴,是不是臣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啊?” 玄宗来回踱着步说:“朕不高兴与你无关,朕多年的一位心腹之人,竟然也与朕有了隔阂。” 武惠妃说:“陛下,臣妾可以向您保证,一辈子不会与您离心离德。臣妾永远做陛下最忠诚的追随者。” “惠妃,朕知道你对朕是忠心的。” “陛下您感觉王皇后对您忠心吗?” 玄宗走到书桌前,坐在武惠妃旁边的椅子上:“朕以为王皇后也是对朕忠心耿耿的。” 武惠妃眯起眼睛来,怀着一股恨意说:“王皇后在李一满月那一天,到西殿奶妈住处看望李一时,她以为我不在场,在摇篮边看李一时露出了凶狠的脸色。我当时进屋恰好看到。” 玄宗说:“惠妃啊,你可能是过于敏感了吧,王皇后不至于这样吧,我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陛下,她一直没有生子嗣,臣妾生了子嗣,她当然有恨意了。” “好了,惠妃,别说这件事了,咱们下一盘围棋吧。” “好的。” 武惠妃冲着身边的宫女说:“小莠,你去东墙的壁橱那里,把围棋盘和棋子拿过来吧。” 小莠子走到东墙边的壁橱边,把里面的象棋拿过来放到了书桌上。 玄宗和武惠妃下了两盘棋,武惠妃都输了。武惠妃说:“臣妾棋技不佳,改天再和陛下下棋吧。我们可否一起去看看李一啊?” 玄宗说:“可以啊。” 玄宗和武惠妃在宫女的陪同下,去西殿奶妈房间看望李一去了。李守德,陈晓礼和其他十五位护卫在大殿里,有坐着的,有站立的,随时待命。见到玄宗经过大殿的时候,他们都站了起来,跟随玄宗往西殿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在西殿门口外停下来了。 第39章 张说被贬了 奶妈住的西殿门口的小太监喊了“皇上驾到”,奶妈和房间里的几位宫女们都走到门口,同时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奶妈和宫女们,都到门口迎接玄宗和武惠妃,没有人在摇篮边上陪李一,李一就哭了:“啊,啊,哇,啊……” 武惠妃赶紧走到摇篮边,把李一抱起来了:“噢,噢,别哭,母妃和父皇过来看你了。” 玄宗走过来,看着武惠妃怀里的李一:“父皇过来看你了,让父皇抱一下吗?” 玄宗从武惠妃怀里接过李一:“李一啊,别哭了,再哭父皇就不高兴了。” 李一还真不哭了,白净瘦弱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玄宗说:“李一奶妈啊,李一怎么这么瘦呢?你每天准时喂奶吗?奶水足吗?” 李一奶妈低着头露出紧张的神情:“陛下,我每天喂小皇子好几次奶啊,在宫中吃得好,奶量还是挺足的。您可以问一下宫女和小太监,我喂小皇子奶的情况。” 武惠妃说:“奶妈,我看你这个人也挺实在的,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奶妈赶紧说:“奴婢是老实人,穷苦人,善良人,祖祖辈辈忠厚老实,在宫里做奶妈一定不敢怠慢。奴婢一直是尽心尽力好好喂奶,一心一意照顾小皇子李一的。” 玄宗抱着李一,盯着李一有一丝困意的小脸说:“门口的小太监,你跟杨公公说,去请御医,给小皇子看一下身体。” 门口内侧站着的小太监说:“奴婢这就去通知杨公公。” 小太监离开了房间。李一的奶妈说:“陛下,您歇息一下,我来抱着小皇子吧,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玄宗把裹着暗黄色小被子的李一,递给奶妈了。 玄宗和武惠妃等到御医去了,看着御医给李一看舌苔,看肤色,并把脉。御医还问了奶妈一些,关于李一睡眠喝奶方面的事。 奶妈说:“李一喝奶的欲望不是很大,她都是主动喂奶,每次喝一点就不喝了。” 玄宗询问御医怎么回事? 御医皱着眉头说:“回禀陛下,李一身体比较孱弱,需要慢慢调理,但是目前他还小,不能吃一些药调理,而是选择食疗。” 玄宗生气地说:“李一才一个月多,怎么食疗?” 御医战战兢兢地弯腰说:“微臣以为可以把一些食物做成汤,或者粥,慢慢喂小皇子。” 玄宗让奶妈把御医写的一张纸保存好,上面有奶妈的注意事项,和让御膳房给李一做汤类,和粥类食物的明细。 玄宗和武惠妃出了奶妈住的西殿,经过大殿往东回到了东殿。武惠妃看到李一不是很健壮,心情也有点不太好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在书桌边,跟对面坐着的玄宗说:“陛下,高兴一点吧,臣妾怕陛下心情不好影响健康。” 玄宗微笑着说:“朕没事的,朕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了,朕倒是怕你心情不好影响了健康呢。” 接下来,二人又聊了一些开心的话题。 第二日上早朝时,玄宗询问了姚崇、宋璟、张九龄、姜皎一些政事,并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工作。然后玄宗又问谁还有事要上奏吗? 这时候有两位大臣比较尴尬,一位是张说,以前他是每天都会被玄宗问一些事情,或者安排一些工作的;另一位是王琚,王琚虽然已经被玄宗冷落了三四个月了,但是今日姜皎都被玄宗问到了,而自己依然被冷落在一边。 张说心里有些犯嘀咕,自己前天一时不高兴,就去了岐王宅,跟岐王一起吃菜喝酒,聊了两个时辰,难道被玄宗知道了? 张说在武后时期,参加过岐王在家中举办的文人聚会,岐王对他的文学才华颇为赏识。张说与岐王从那时起,就是朋友了,但是后来他坚定地选择了玄宗,唯玄宗马首是瞻。他本来是与岐王没什么来往了,怎么又鬼使神差地跟着岐王去了他府上呢?张说觉得玄宗可能有所耳闻了,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玄宗说下面宣布一下,对新的人才的任用:“少府少监,兼邠王府长史源乾曜,升任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张九龄,你起草一份对源乾曜提拔任用的诏书,让高力士送去,并宣读。” 张九龄从文官第三位出列,站在中间,举着笏板低头说道:“微臣遵命。” 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文官一排又多了一位大臣,他就是源乾曜。 玄宗说:“张说,朕有几天不询问你事务了,也有几天没有安排你什么工作了。你能否一如既往地,一心一意地为朕,为大唐效力?” 张说从文官第二位出列,低头举着笏板说:“微臣甘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嗯,很好。朕现在宣布:中书令改称紫薇令,姚崇兼任紫薇令。张说,改任相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 张说心里一阵酸楚,举着笏板低头站立着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微臣——遵旨。” 玄宗说:“张说,地方上的工作也是工作,都是为大唐效力。” 张说强打着精神说:“微臣——谢——陛——下——” 第40章 杨贵嫔有喜了 玄宗虽然很喜欢武惠妃,但有时候也会到王皇后、杨贵嫔、刘华妃那里去。 太平公主推荐给玄宗的两位妃子,武贤妃和董贵妃,现在都已经不在宫中了,董贵妃病逝了,武贤妃出家为道了。 玄宗以前封她们为妃子,是迫于太平公主的压力。“先天政变”后,玄宗成功,太平公主失败被赐死,玄宗就把武贤妃和董贵妃贬为才人了,并从来没有再宠幸过她们,直到一个病逝,一个出家。 现在还有一位妃子玄宗从不宠幸,她就是杨淑妃。玄宗不去宠幸她的原因,同样是与太平公主有关。因为正在太平公主势力强大,对他百般打压的时候,高力士跟他说杨淑妃在进宫之前,就认识太平公主,让他防范着点。 杨淑妃曾经给玄宗生了一个孩子,可惜不幸夭折了。玄宗想到她既然也写过一次请求出家的信,为何不尽快答应她呢? 玄宗是在甘露殿的书桌前喝着茶水,想着妃子们这些事的。这时候是刚刚下了早朝。平日里下了早朝后,他会坐在这里读几页书,检查大臣们已经批阅过的奏折,对一些重要奏折亲自批阅。 想到杨淑妃,玄宗记起了她的那封信还在抽屉里。玄宗取出那封信,在信的末尾写上:“朕,准许杨淑妃的请求。杨淑妃可于三月离开宫中,去往附近的道观。朕希望你能真心向道,虔诚地为大唐子民祈福,为朕祈福。” 玄宗让站在墙角的太监小衫子,拿着这封信,去掖庭宫“淑妃殿”,把这封信交给杨淑妃。 小衫子去给杨淑妃送这封信了。玄宗起身走到甘露殿门口,跟站在门外的陈晓礼说:“朕要到东宫之别殿。” 陈晓礼说:“微臣明白。” 陈晓礼带着十二名护卫和两个宫女,陪同玄宗,朝东宫之别殿走去。 玄宗昨天已经对自己的保卫工作,做了调整。他要求陈晓礼和李守德两个人分开,分别带十二位护卫,分白天和夜晚守护他的安全。两队护卫每一月倒一次班。 玄宗去东宫之别殿的原因,是他听高公公说杨贵嫔吃不进饭,还呕吐。玄宗已经令高公公去请御医,给杨贵嫔看病了。但是他不知道情况如何,所以就想过去看看杨贵嫔。 他们快到了东宫之别殿的时候,高力士和御医迎面走过来了。 高力士迎面走过来鞠躬行礼道:“老奴恭迎皇上圣驾。老奴正要去禀报皇上,恭喜皇上,杨贵嫔有喜了。” 这位年过花甲的御医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皇上。微臣已经给杨贵嫔把脉了,再加上对她的问诊,微臣可以说恭喜皇上了,杨贵嫔有喜了。” 玄宗先是露出高兴的表情,然后又有一些焦虑,他说:“伏御医,朕最相信你的医术。前几天小皇子李一看上去孱弱,杨公公请御医去给他查看,恰巧你家中有事不在宫中,请了孙御医去看的。李一根据他说的方法,喝一点汤,粥类,进行食疗,反而情况更差了,李一开始哭闹得更厉害了。你现在去兴庆宫看看李一吧。” 伏御医说:“一月多的婴儿是不建议喝粥的,汤类食物也不建议喝。新生儿四五个月内,需要喝奶水。因为一两个月的婴儿,难以适应除了奶水以外的食物。” 玄宗脸色难看地说:“那个孙御医,朕要打他四十大板,然后逐出宫去!” 伏御医听到玄宗发火了,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两下。 玄宗说:“高力士,朕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去安排几个护卫,把那个孙御医打四十大板,然后免除御医职务,赶出宫去。” 高力士略低头说道:“老奴遵旨。” 玄宗又和伏御医说:“你去兴庆宫西殿奶妈的住处,看看李一如何调理身体吧。” 伏御医说:“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看看小皇子李一的情况。” 玄宗快走几步到了之别殿门口,随从人员在殿门外等候。 门口的太监小午子鞠躬行礼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指了一下殿门。小午子转身开门,朝殿内喊:“皇上驾到——” 杨贵嫔迎上来屈膝行礼:“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后面的四位宫女也走过来,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请皇上圣安。” 玄宗微笑着说:“杨爱妃,你快坐下,朕已经知道你有喜了。” 杨贵嫔说:“陛下您请坐。” 玄宗坐到书桌边的椅子上,杨贵嫔也坐到玄宗旁边的椅子上了。 玄宗看到书桌上摆的象棋说:“杨爱妃,这是你和哪位宫女下的象棋?这红棋表面上占优势,但是弄不好要输棋了。” 杨贵嫔说:“红棋是小妍的,黑棋是我的,是我教她们下象棋的,我们水平都不行,在陛下面前是班门弄斧啊。” “杨妃,朕更喜欢下围棋,还记得以前你和朕下围棋,每次都是输棋吗?每次你都是输棋,输棋再多你也不气馁。” “臣妾下围棋的水平更不行,让陛下见笑了。” 玄宗看着杨贵嫔略微隆起的小腹说:“是朕对你关心不够啊,你这肚子都能看出来了,朕今天才让御医来看你呢。” “是臣妾没有告诉高公公我的情况,要不然他早就跟您说了,其实我也是近期才觉得食欲不太好,有些呕吐的情况。” “嗯,伏御医告诉你应该吃什么了吗?” “伏御医开了一张清单,一式两份,高公公拿走了一份,说是要给御膳房送去。” 杨贵嫔把那张御医开的饭菜清单递给了玄宗,玄宗看后说:“很好,有汤,油菜,有鸡有鱼的。” 玄宗和杨贵嫔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出了之别殿,在众护卫和两宫女陪同下,去了兴庆宫。 第41章 功臣王毛仲受到表扬 玄宗到了兴庆宫,先进入了西殿。杨公公在大殿里坐着,看到玄宗进入西殿后,也去了西殿。 奶妈和宫女们行礼后,玄宗问:“伏御医过来看了小皇子怎么说的?” 奶妈说:“御医说小皇子本身体质太差,才是不到两月的婴儿,不能服用药物治疗。他只能建议让小皇子每天喝一杯羊奶。他说他会把鲜羊奶煮沸,煮的时候加入适当的水调节,调到一定比例,一定温度,用小勺子亲自喂李一。” “他每天亲自过来煮鲜羊奶吗?” “是的,他说每天早晨过来。” 这时候杨公公在门口鞠躬行礼道:“老奴拜见陛下。” “杨公公,你来得正好,伏御医是说每天早晨来加工煮制鲜羊奶,喂李一吗?” “回禀陛下,老奴正是要告诉陛下此事。” “朕知道了,你和高力士采购几只上好的奶羊吧,内苑马棚区还有一个小马棚空着,就放在里面让养马的人一起饲养。” “老奴明白,这就去找高公公一起做此事。” 杨思勖离开兴庆宫,去找高力士去了。 玄宗看了一下摇篮里的小皇子李一,小脸蜡黄睡着了。 玄宗说:“伏御医的意思是,每天先让李一喝一杯羊奶,然后再让你喂奶吗?” 奶妈说:“御医的意思就是这样的。” 玄宗又叮嘱了奶妈一些事,就出了西殿,到了东殿。武惠妃和宫女们行礼后,玄宗坐在书桌前,武惠妃也坐在桌前,二人聊天。 玄宗说:“惠妃,你觉得兴庆宫环境如何?” 武惠妃说:“陛下,您怎么突然问兴庆宫的环境怎么样呢?兴庆宫很幽静,院子里有亭台轩榭,有池塘,有假山,很好啊。” 玄宗说:“朕打算扩建兴庆宫,让四位兄弟都搬到兴庆宫大院子里面住。” 武惠妃有些疑惑地说:“陛下,四位王爷的宅子本来就在兴庆宫周围啊,只不过一墙之隔而已啊。” “惠妃,朕想几位兄弟都住到一个大院子里,中间没有院墙。朕下朝后与四位兄弟在其中一个大殿内,可以尽情吟诗作画,歌唱对弈。” “陛下,您既然有这个打算,臣妾支持您。” 玄宗继续和武惠妃说了建好后的兴庆宫会有多大,不但有他和王爷们各自居住的宫殿,还会有聚会的大殿。还会留有空地,以备以后建办公的楼阁,和共同聚会饮酒吟诗作画的楼阁。除了这些,还会有亭台轩榭,景观湖。 武惠妃说:“臣妾有一点不明白,陛下为何不把所有建筑一并建完,而是建完我们和王爷住的宫殿,和聚会的大殿后,留有空地以后再增建其他建筑呢?” 玄宗说:“因为所有宫殿建筑一并建完,工程量太大了,可能会留给人们朕刚登基不久,就大兴土木的印象。” 武惠妃微笑着说:“还是陛下想得全面。” 玄宗在兴庆宫,在武惠妃的陪同下用了午膳,晚膳,今夜他本来打算去王皇后那里住,可是武惠妃对他太热情,他只好决定明日再去找王皇后了。 第二日在宣政殿上早朝,第一件事就是玄宗让高力士宣读一份任命诏书。这份任命诏书,是玄宗让张九龄根据他的意思起草书写的,宣布王琚官职变动的诏书。 高力士站在玄宗东侧,右手握着一把拂尘,同时两手之间展开了一道诏书。他宣读道:皇帝敕谕,中书侍郎王琚,改任御史大夫,奉皇帝之命,持符节巡视并州以及以北的各军。 王琚双手举着笏板,从文官一排出列,低头说道:“微臣——遵旨——谢主——隆恩。” 玄宗说:“王琚,朕令你为御使大夫,持符节巡视各地军队,亦是对你的信任,希望你认真做好这项工作。” 王琚双手举着笏板,仍然低着头:“微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做好巡视各地军队的工作。” 玄宗又说:“几个月以来,武官上朝的人很少,只有兼任兵部尚书的姚崇,和羽林军将军陈玄礼,辅国大将军王毛仲等三四人。陈玄礼,王毛仲,你们二位武将,朕上朝时讨论政事,很少问到你们,你们也很少发言。以后如果你们有自己的观点,可以在朝堂上讲出来。” 陈玄礼和王毛仲举着笏板从武官一排出列。 陈玄礼说:“陛下英明,微臣感谢陛下对微臣的信任。” 王毛仲说:“陛下英明,微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玄宗跟王毛仲说:“王毛仲,朕让你管理皇宫内外的闲置马匹,你做得很好,大家有目共睹。你的职责不单是管理皇宫内外闲厩,你还是总管监牧使,朕问你现在能拿出十万匹骏马交给军队吗?” 王毛仲说:“微臣请陛下放心,现在微臣管理下的所有牧场,一共牵出十万匹骏马是没有问题的。” 玄宗高兴地说:“这就好,朕没看错你,你在养战马方面,是很有才能的。” 王毛仲说:“微臣对各大牧场的监牧使管理严格,制定了一系列的管理制度,牧场禁止砍伐灌木,和割草。微臣还令所有牧场的牧子,划出一片牧场种植茼麦,用来做马饲料。” 玄宗微笑着说:“王毛仲,你是一位粗中有细,有勇有谋的能臣。等朕看到十万匹战马送到军队的时候,一定好好奖赏于你的。” 王毛仲说:“微臣谢谢陛下的赏识。” 第42章 玄宗发出了好多诏书 下朝后,玄宗在紫宸殿召见了姚崇。 姚崇说:“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说:“姚爱卿请坐。” 玄宗坐在一把高高的龙椅上,姚崇坐在玄宗南面的一把矮椅子上,二人面对面开始议事。 玄宗说:“朕召见你,是因为朕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姚崇说:“陛下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就行。” 玄宗说:“我不知道各地军营的情况,想派人去各地军营巡视,所以今天我派王琚去了并州,以及并州以北的军营巡视。我希望他回来能告诉我军营的情况。” 姚崇说:“陛下这个想法很好。但是王琚此人并不懂军事,派他去意义不大,他发现不了什么有价值的问题。他研究天象玄学,再跟儒学联系起来,夸夸其谈,倒是有一套。而这样的学问,对社稷帮助不大。” 玄宗说:“姚爱卿你说朕应该怎么安排王琚呢?朕不想让他在朝堂之上了,让他做什么职务合适呢?” “让他任泽州刺史吧,泽州刺史的位子是一个空缺。” “好吧,等一会儿你起草写一份诏书,让轻骑兵赶紧送去。” “微臣明白。” “朕想召见各地军队的长官,来朝堂上一起讨论一下各地的军事情况,你说这个想法怎么样?” “陛下英明,和平时期,每隔半年召集一次各地的军队长官,共同在朝堂上汇报情况,并议事,是很好的想法。” “你回去起草诏书吧,包括刚才给王琚的新任命诏书。你起草完所有诏书,拿来给朕过目,朕画押后,你让轻骑兵送到各地军营的长官那里。记得给各地军营的诏书是一式多份啊。” “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起草诏书。” “朕在这里等着你,你不要急,写完拿过来。” “微臣去紫薇省去起草诏书了,写完拿来让陛下过目。” 姚崇出了紫宸殿。玄宗起身,到殿门口,跟门口外的两位宫女说:“给朕沏茶。” 陈晓礼问:“陛下,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玄宗说:“没事,沏茶的事让宫女做就行。” 两位宫女从紫宸殿门口走到殿内,忙活着给玄宗刷茶壶茶碗,泡茶,沏茶。忙活完了,其中一位宫女说:“陛下,等稍微凉一会儿,您就可以喝了,现在有点热。” 两宫女站到一边了。 玄宗说:“这茶叶很好啊,这是高公公刚买的茶叶吗?” 刚才沏茶的那位身材苗条高个子的宫女说:“高公公说过是贡品,岭南一带进贡到宫中的优质茶叶。说这种茶叶今年才第一年炒制,工艺是全新的,当地喝了一致好评,所以才进贡到宫中的。” “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啊?口齿挺伶俐的。” “我叫邵更莘。” “嗯,以后我叫你小莘吧。” “可以的,欢迎陛下叫我小莘。” “嗯,这茶确实不错,有一股清香之气,回味无穷,颜色有一丝淡淡的绿。” 玄宗又说:“你们二人往门口处走一下,站在那里吧,朕不习惯你们站得太近。” 两宫女异口同声道:“奴婢明白了。” 两宫女说完走到了殿门内侧,一左一右站在了那里。 玄宗喝了几口茶后,又在想事情。作为一国之君,他的思维是时刻运转的,除非是睡觉的时刻。 玄宗在想王毛仲这个人,他是高丽人,父亲王求娄,也是一位大唐的将军。由于王求娄犯法了,被削去职务和所有待遇,一家人被收为王公贵族的家奴。 王毛仲本人成为了当时为临淄王的李隆基的家奴。他被玄宗引荐给皇宫养马,养鹰,养狗,养的这些都是王公贵族的坐骑或宠物。 王毛仲在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中,是凭借其出色的胆识,和较高的武功,和养战马的职务之便,还有在宫中为禁军首领的便利,为玄宗赢得政变而立下汗马功劳的。 王毛仲能有今天的成绩,玄宗是很高兴的。还有一位从家奴出身的功臣,他就是身边的护卫首领李守德,他现在是夜里值班的,所以此刻不在身边。 李守德原名李宜德,是玄宗做临淄王时买的家奴,李守德善骑射,武功也很高。李守德在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中,也表现很英勇。玄宗让李守德代管南衙军,让李守德和陈晓礼管皇宫内的禁军。 玄宗觉得应该只让李守德管南衙军,因为如果只再加上管理禁军,就有些管不细致。玄宗想再找一位武功较高,品德较好的人来做自己的护卫首领,也就是禁军首领。玄宗想通过选取武状元的形式,从全国各地选拔一个人才,来代替李守德,和陈晓礼白班夜班换班,带护卫在宫殿保卫他。让李守德一心一意做好南衙军首领即可。 玄宗在宫中的禁卫军,不包括站岗的侍卫,一共有五百人,这些人武功较高,平时在皇城内巡逻。这五百人中的二十四人,是高手中的高手,由两位首领带着做玄宗的近身护卫。 羽林军和南衙军,也是保卫玄宗的,但是毕竟不在宫中。 这时候陈晓礼在门口说:“陛下,姚崇姚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见朕。” “微臣明白。”陈晓礼到门口外,跟姚崇说了玄宗让他进去。 姚崇行礼后,进去把一摞诏书给玄宗。玄宗接过诏书来,一一过目。 “很好,姚爱卿工作效率不一般啊。短短的时间,起草并书写了这么多诏书,字迹还很工整。以前张说在的时候,都是朕说了诏书内容后,他起草写出来,然后又让张九龄或者他的下属官员,书法过硬的人再书写一遍,才交给朕。” “张说脾气暴躁,不能仔仔细细写字,其实他仔细写也写的一把好楷体字。” 玄宗把每一张诏书都签字了,然后盖上玉玺大印。 玄宗说:“好了,你现在就安排一些轻骑兵,兵分多路去送诏书,宣读诏书吧。” “陛下,微臣这就去。”姚崇拿着这些诏书,急匆匆出了紫宸殿。 玄宗跟陈晓礼说:“陈晓礼,朕要去中宫去看王皇后。” 陈晓礼说:“微臣明白了。” 陈晓礼向其他十二位护卫喊道:“陛下要去中宫。” 十二位护卫,连同刚才沏茶的两位宫女,一起和玄宗,朝中宫走去。 前面走廊里传来了几位皇子嬉闹的声音,李瑛那爽朗的笑声很有穿透力,别看他才八岁,声音可洪亮了,如银铃一般回荡在宫中。 玄宗打趣道:“李瑛真是未见人,声音先到啊。” 陈晓礼说:“李瑛殿下就是嗓门高。” 玄宗一行人,在拐过一处墙角时,看到了三位皇子在六位护卫的保护下,朝这边走过来。 李亨看到玄宗后快走几步,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第43章 玄宗看到了李琮的脸 李琮和李瑛,看到李亨跑过来跟玄宗打招呼,他们也跑过来鞠躬行礼,同时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说:“李亨、李瑛、李琮,你们三个人去大明宫去玩吗?” 李亨说:“是的,大明宫地势高,我们想看看皇宫以外的风景。” 李瑛说:“弟弟说的对,我们就是想看看长安城里的车水马龙,和行人如织的情景。” 李琮自从脸被一只猴子抓伤了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父皇,听说外面有唱秦腔的,有时候我在大明宫的城楼上,就能听到。” 玄宗耐心听完三位皇子的话后,微笑着说:“三位皇子,你们虽然封了王爷了,但毕竟还是年龄小,还不要出宫啊。你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们是皇子,出去以后太显眼。朕怕你们受到坏人不法侵害,外面是熙熙攘攘,完全开放的场合,六七个护卫很难百分之百护你们周全。” 李亨说:“父皇说得有道理。” 李瑛说:“父皇说得对。” 李琮说:“我们知道父皇是对我们好。” 玄宗看着李琮的脸,心里一阵疼痛,李琮的左脸上有四道长疤痕,三道较明显鼓鼓的,有一道不明显较为平整也短。那三道长的疤痕足有成年人食指那么长了。四道暗红色疤痕,如四道平行线段,在李琮的左脸上,从嘴角到耳朵斜着排列着。 玄宗没有对李琮脸上的疤痕再说什么,不说就是对李琮最好的爱护了,如果表现出对他脸的关注,会让他更难过。 玄宗说:“李琮,朕等一会儿就跟高公公说,让他到皇城外的长安城,找几个会唱秦腔的优秀演员,到太极宫太极殿演出,给你们三位皇子看。” 三位皇子异口同声道:“谢谢父皇了。” 玄宗说:“嗯,不用谢,你们三个人到大明宫去玩吧,切记不能出宫城。” “明白了。”“儿臣明白。”“儿臣切记父皇教导。”三位皇子纷纷说道。 玄宗说:“嗯,很好,朕有事先走了。”玄宗在护卫们和宫女们的簇拥下走了。” 三位皇子在六位护卫的陪同下,向北进入了大明宫。 玄宗到了中宫,中宫门前的太监小康子向玄宗鞠躬行礼:“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抬起右手,指了一下宫门。小康子转身面向宫殿内喊道:“皇上驾到——” 宫殿的门开了,王皇后一身红色的绫罗绸缎,看着很喜庆,在门内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王皇后,朕看你今天穿得挺喜庆啊。” “臣妾看到陛下的事业蒸蒸日上,每天都觉得喜庆。” 这时候,后面的八位宫女过来了,同时屈膝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玄宗往屋内走了几步,看着房间内的布局,书桌和饭桌依然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房间四周的墙壁周围,多了一些盆栽的鲜花。 玄宗说:“朕多日不过来,房间四周花香四溢啊。” 王皇后说:“臣妾让哥哥从集市上买了送来的,有月季花,太阳花,蔷薇等。” 玄宗说:“嗯,很好,看上去心情很舒畅。” 王皇后说:“屋外的院子里还有呢,臣妾可否陪陛下一起过去看看。” “嗯,好的。” 玄宗和王皇后,以及几位宫女,从房间的后门出去,到了一个小院落,四周的墙壁处有很多盆栽花。还有的已经开始生长藤蔓。有的开了白色黄色红色的花。 院子中间一个小水池,水较清,里面有游来游去的鱼。 这个小院落是属于中宫的封闭式院落,所以玄宗没有喊护卫进来陪同。 玄宗看到北面的墙角挂着一支鸟笼,里面一只八哥。玄宗说:“你好。” 八哥说:“你好。” 玄宗笑着说:“王皇后啊,这八哥也是王守一买的吗?” 王皇后说:“回禀陛下,这也是我哥买了送给我的。” “嗯,对了,我记得我妹妹清阳公主喜欢养鸟,养花,应该是她嫁给王守一后影响了王守一。” “嗯,陛下说得对。” 玄宗说:“朕今天让你陪朕一起用午膳,晚上我们一起聊天。” 王皇后喜出望外地说:“谢陛下对臣妾的关心。臣妾这就让小康子去通知高公公,让他通知御膳房,炒了饭菜端到本宫。” “嗯,好的。” 八哥冒出来了一句“嗯,好的”。 玄宗说:“你竟然学朕说话。” “你竟然学朕说话。” “大胆,你竟然自称朕!” “大胆,你竟然自称朕!” 王皇后紧张地半蹲低头说道:“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养这种学人说话的鸟。臣妾这就把它扔掉。” 王皇后起身这就要取下鸟笼。 玄宗微笑着说:“朕不怪你,挺好玩的,它只是学舌而已,他也不知道这话的含义。” 王皇后说:“谢谢陛下海涵,陛下我们回屋吧。” 玄宗说:“好的。” 八哥说“好的”。 玄宗没有再理会这只八哥,就进入房间了。 宫女已经沏好茶了,王皇后陪玄宗在书桌前坐着聊天。 王皇后跟一位宫女说:“小嫣,你到门口跟小康子说,让他通知高公公,皇上今天在中宫用午膳和晚膳。” 小嫣低头说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跟小康说。” 小嫣走到门口,开了殿门,跟门口站立的小康子说了,让他去跟高公公汇报皇上在中宫用午膳和晚膳。 小康子听到宫女小嫣这样说,就离开此门口,去找高公公汇报了 。 门口外另一侧还有一位站岗的侍卫。玄宗的十二位近身护卫,在中宫门外的走廊里排开,把中宫的这间宫殿三面围起来了,后面没围起来的一面,是面积不大的,封闭的后院落。陈晓礼在中宫这间殿的门口,挨着给王皇后站岗的侍卫站立着。 玄宗在中宫用的午膳和晚膳,夜里也是在中宫过夜的。 第二日上早朝时,有一部分大将已经从外面的军营驻地赶回来了,参加了早朝。有一部分较远的大将还没有赶到。 第44章 玄宗和文武官员议事 到了第二日,除了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岭南等地的军队总管,其余地区的军队总管都来到了长安城。 武后时期东北方向的营州沦陷,安东都护所辖区域仅剩靠近幽州的一小部分。薛讷从幽州北的边疆,也返回京城了。 这一天上了早朝后,到了傍晚,薛讷和剑南军总管齐景胄赶到了皇城。将领们拜见了玄宗后,玄宗要求文武官员在宣政殿议事。 昨天赶来的将军有朔方军大总管解琬,河西节度使贺拔延嗣。 玄宗说:“朕召见你们这些镇守一方的将军,是想了解一下各地情况。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还有岭南地区的军队,都太远了,朕已经派了几位御史去巡视了,有什么情况,他们回来会禀报朕。薛讷,你把这近两月的情况说说吧,朕让你去讨伐奚和契丹,结果如何?” 年过花甲,头发花白的薛讷,举着笏板低头说:“回禀陛下,微臣所管辖兵力一共六万人,为了防止突厥袭击并州一带,我留王海滨带两万兵力在并州防守。这样我一共有四万兵力在幽州与奚和契丹对峙。对方有五六万兵力,况且还怕突厥和奚,契丹联合。在这样的情况下,微臣以守为主,打败了敌军数次进攻。” 玄宗说:“奚和契丹战斗力不弱啊,也很狡猾,你有什么打算?” “回禀陛下,我打算以守为主,伺机搞偷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等到夏天,他们收麦以后,粮食会晒在地上,马匹因牧草茂盛而壮硕,正是我们大举进攻之时。我军可以抢夺敌寇之粮食和马匹,他们因为忙于割麦子,或者收起晒干的麦粒,会疏于防范我们的大举进攻。” 玄宗说:“薛将军,你打算何时进攻呢,把营州所有的失地抢回来,收复安东都护府失地,这是朕想做的。” 薛讷说“陛下,奚和契丹那边麦收要比中原晚一些,六月初正是他们收割麦子的季节,马匹也肥壮,正是我们大举进攻之时。” 玄宗说:“到时候,我会再给你增调一些兵力。” 薛讷说:“微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为收复营州而竭尽全力。” 玄宗说朔方郡大将军解琬,你出列跟朕讲一下边境的形势吧。薛讷回到武官队列里面了。 解琬从武官一排出列,举着笏板说道:“微臣给陛下做一个汇报。长期以来,北方的突厥对我边境骚扰不断。微臣不敢有半点怠慢,每次指挥军队,在城下与来犯的突厥军队激战。敌军每次回去后,过一段时间又会有突然袭击。近期突厥境内也发生了内战,不知陛下允许趁乱攻击突厥吗?” 玄宗说:“解琬将军,你今年也七十多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所做的努力朕看在眼里。突厥内部是有战乱,但是他们对外是很团结的,我们一旦攻打他们,他们就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了。所以目前还是先坐山观虎斗吧。” 解琬说:“陛下英明,微臣坚决支持陛下的决定。” 玄宗问其他大臣:“其他文武官员,还有和朕意见不同者,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 姚崇说:“微臣觉得陛下说得有道理。” 玄宗说:“河西节度使贺拔延嗣,你是大唐第一个节度使,以后会陆续设置更多的节度使。你所管辖的区域,是吐蕃和大唐的边境,河西和陇右靠得很近 ,朕只是给你发了诏书,没有给陇右军的长官发诏书。” 这时候贺拔延嗣双手举着笏板出列,略低头说道:“微臣谢谢陛下的信任。自景龙四年,应吐蕃要求,中宗令金城公主与吐蕃赞普和亲以来,三年内边境基本稳定。但近期又有少量吐蕃军队袭扰我大唐边民,掠夺财物马匹的情况。” 玄宗有些生气地说:“和亲有什么用?才三年,他们又开始袭扰我边境了。贺拔延嗣,朕令你一定守护好你辖区的边境。” “微臣定当效犬马之劳,尽一位将领的职责。” 玄宗说:“这就好,总比陇右军首领杨矩强多了。他的错,我本来不想再提,毕竟他的错是太上皇时期犯的。当时是为了换取与吐蕃的和平,以至于有更多精力应付突厥的侵扰,太上皇才同意了李矩的奏请。李矩作为一个边疆将领,竟然受吐蕃之托,写奏折替吐蕃索取土地。说什么是为金城公主要一块沐浴之地,这样的奏折李矩也能写出来,我大唐要这样的将军有何用?” 杨矩写奏折送吐蕃边境上黄河九曲拐弯的那片区域,毕竟是太上皇批复的,所以玄宗一直是没有追究杨矩责任。但是现在问题是吐蕃得到那一片肥沃的土地以后,并没有感恩于大唐,而是在得到的土地上养兵蓄锐,然后又想袭扰大唐边境。 贺拔延嗣说:“那一片与我所管辖的边境也很近,与我大唐内地直接接壤,没有任何缓冲区,杨矩当年确实不该写那份奏折。” 姚崇说:“陛下,微臣以为,如果吐蕃不再进攻我大唐,可以先保持现状,如果吐蕃再进攻我们,我们一定不能再惯着吐蕃了。” 玄宗说:“是的,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玄宗看到各大将军和文官不发表意见了,就改变了话题。他说:“卢怀慎是前段时间任命的门下省寺中,现在已经改成黄门监了。你一定和源乾曜一起配合姚崇大人,处理好紧急或繁琐的政务。” 卢怀慎和源乾曜站在队列里。卢怀慎说“微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源乾曜说:“微臣一定要记住陛下教诲,协助姚大人干好工作。” 玄宗对着张九龄说:“张九龄,朕安排你一个任务。” 张九龄出列站在中间,双手举着笏板说:“陛下有什么吩咐,微臣定当尽全力而为。” “崔日用辞官回家照顾母亲了,三位皇子的老师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朕令你找一位懂得诗词歌赋的,学识渊博的人,来和你一起教三位皇子。” 张九龄说:“微臣明白,微臣会仔细找一位好的文化人,来教三位皇子的。” 第45章 薛王的舅舅能否贪赃枉法? 玄宗在会议即将散场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忘记了问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剑南军总管齐景胄。 玄宗说:“齐景胄,朕以前派监察御史去跟你说过,你所管辖的区域没有什么边患,你要抓好练兵。你还要跟王毛仲学一下如何养马。” 齐景胄出列,双手举着笏板说:“微臣一直以来就是按照陛下的要求做的。微臣会跟王毛仲将军学习养马的。我的辖区内有两个牧场,王毛仲将军时常都会去视察牧场,我以后会跟他学养马技术。” 玄宗说:“朕希望有充足的战马,为我大唐的几十万骑兵所用。王毛仲,你要传授一些养马技术,让齐景胄和岭南五府经略使,都会养马。” 王毛仲站在武官第二位,没有出列,他说:“微臣会教齐景胄养马的,但是岭南五府经略使,太远了,让我手下的监牧吏去教他们吧。微臣以为,岭南草原不多,没有很好的牧场。” 玄宗说:“你说的有道理,岭南五府人口众多,少有广袤的大草原。不过还是可以有小牧场。” 玄宗看到天色已晚,他说:“诸位,今天中午,朕已经令高力士通知御膳房,准备一些菜肴,在麟德殿进行一次聚会。现在大概饭菜快好了,我们散会吧,开始往麟德殿赶吧。” 由于高力士在忙活着跟御膳房说炒什么菜,炒多少份,忙活着布置麟德殿的会场,所以就没有如上早朝时一样站在玄宗身边。 大臣们纷纷说,“谢谢陛下盛情款待”,“谢谢陛下邀请”,“微臣谢陛下”…… 玄宗和文武官大臣们,一起出了大明宫宣政殿,来到了麟德殿门口。 高力士迎上来:“老奴禀告陛下,御膳房已经炒好了所有菜肴。所有菜品已经摆在了麟德殿内的桌子上。” 玄宗说:“高力士,以后有官员在朕的身边时,你不必自称老奴,而是自称\\u0027微臣\\u0027。” “微臣明白,微臣谢谢陛下指导。” 玄宗和众大臣进入了麟德殿,麟德殿内有八张大圆桌,以往玄宗请人吃饭,也就是用一张圆桌。今天来得大臣较多,摆了三桌,每桌前九位大臣落座。 玄宗在中间一张桌子边落座了,他左边是姚崇,右边是宋璟。张九龄,源乾曜和卢怀慎,姜皎,宇文融等大臣也坐在这张圆桌边。 另外两桌客人,一桌是武官,一桌是较小一点的官员。 三张桌子围坐的人,都开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地吃肉了。每一位大臣都要过来说一些祝福皇上的话,然后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玄宗喝得不多,大臣们也没有喝多,因为玄宗没有说要放开了喝。 第二天来京城的武将都各自回了驻地。上早朝时,张九龄出列双手举着笏板说:“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太常博士贺知章,可以教皇子学习。” 玄宗近期有些瘦了的脸,浮现出一丝笑容:“嗯,很好,我听闻他文章写得好,诗也写得好。让他明天开始去教皇子们吧,每月教学的薪酬同你一样。” “微臣明白,微臣下早朝后就去通知他。” 玄宗这几天想起了一个功臣,他于“先天政变”立功后,得到封赏后,就因身体不适回家养病去了。 李令问在玄宗做临淄王时,便于与玄宗交好。先天政变时参观与谋划,政变中诛杀叛臣逆相窦怀贞等人。 李令问本是殿中少监,“先天政变”后,玄宗封李令问为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宋国公,实封三百户。他同王琚,姜皎一样,不愿接受银青光禄大夫的封号。官位还是原来的殿中少监,因此另外加实封二百户,一共实封五百户。玄宗让他兼任左散骑常侍,并监管皇帝食物等众多事务。可见玄宗是很信任他的。 玄宗前几日听说李令问病好了一些,所以玄宗有想让他复出的打算。由于一直以来事务众多,玄宗竟然差点把这个功臣给忘记了。这几天想起来了。他跟姜皎说:“姜皎,你不用出列,朕安排你一项任务,你派人到李令问家里,询问情况,传朕口谕,如果他身体康复了,朕想请他复出为大唐效力。” 姜皎在文官一排,站着说道:“微臣明白了,定当积极办理此事。” 姚崇虽然既是文官也是武官,但玄宗让他站在武官第一位。他从武官第一位出列,双手拿着笏板略低头说道:“微臣有一事想在退朝后咨询陛下。” “有事现在就说吧,还涉及什么秘密吗?你如果感觉不方便现在说,就不应该在朝堂之上这样问朕了。” “陛下,是一些微臣拿不准的奏折。” “好吧,退朝后到紫宸殿,朕与你议事。” 退朝后,玄宗和姚崇在众护卫和两位宫女簇拥下,去了紫宸殿,其实很近,在宣政殿以北没多少步数就到了紫宸殿。 玄宗令众护卫和宫女在门外守候,他与姚崇单独进入殿内。 君臣二人落座,玄宗坐在北面高高的龙椅上,姚崇坐在南面的矮凳子上,突出了君臣之间的高度差异。 姚崇说到:“此事令我头痛,长安城的一些百姓,还有地方上的一些百姓,很多人到基层官员那里状告薛王殿下的舅舅王仙童。基层官员不敢得罪王仙童,又忍无可忍了,就状告到监察御史那里,御史把一些揭发王仙童的信递交给了我。信件上列举了很多罪状,我这一看,王仙童就是一个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的霸道恶徒啊。此事涉及皇室的亲戚,故微臣向陛下请示。” 玄宗斩钉截铁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是王子的舅舅,就可以作奸犯科,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了吗?先查实,按照律令办事即可。不过你要仔细查实此事,排除冤枉王仙童的可能。总之一句话,王仙童若真犯法了,严惩不怠,如果别人诬陷他,诬陷他的人也要惩罚。” “微臣明白了。” 玄宗又为难地说:“你也知道,朕与薛王关系较好,所以此事只有你唱黑脸,我唱红脸了。但是我这个红脸,在你铁面无私的黑脸面前,还是不好破坏了国法的威严。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首先是查实此事 ,再去办理。” “微臣经过陛下指点明津,心中豁然开朗,知道此事应该怎么处理了。” 君臣二人又交谈了几句,便双双出了紫宸殿,玄宗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去巡视慰问了几位妃子,姚崇则是回到了紫薇省,去和另外的大臣们,一起处理政务了。 第46章 宫中有女人的喊骂声 玄宗好久没有宠幸赵丽妃了,她的父亲是一位戏子,她是玄宗做临淄王时认识的。玄宗想赵丽妃没有什么过错,是不应该长时间不过去慰问的。 玄宗在众护卫和两个宫女的陪同下,来到了掖庭宫“丽妃殿”门口。玄宗老远就听到有女人的喊骂声,若隐若现,这声音既陌生,又好像有点耳熟。 玄宗问陈晓礼:“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陈晓礼说:“微臣听到这声音像是来自\\u0027丽妃殿\\u0027。” 玄宗心想,以前听高公公说过,赵丽妃身边的四位宫女,和一位小太监,都不止一次向高公公提出过要去照顾别的妃嫔,去照顾那些才人、宝林、御女都行。看来赵丽妃经常无故发火,骂宫女和小太监。 玄宗更近一步到了“丽妃殿”门口,门口站着一个小太监,离着殿门口二十米的南墙处,有一个护卫站着。宫中有规定侍卫只得在殿外站岗或者巡逻,不能进入任何殿内,除非有皇帝批准。 小太监向玄宗行礼后,又向殿内喊道:“皇上驾到——” 玄宗在门口听到殿内有凌乱的脚步声。赵丽妃走到门口,脸上有一些红晕,她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进入了殿内,四位宫女也走过来,站成笔直的一排,惊魂未定地深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说:“赵丽妃,朕好久没过来了,你这些天在干什么啊?”玄宗这句话,也就是一句客套话,这些妃子们能干什么啊?不能随便出宫,没有皇上或皇后的允许,也不能擅自到其他妃子那里串门,顶多能去奶妈那里看一下自己生的皇子。其他时间就是锦衣玉食,同宫女们一起说话聊天,玩耍打发时间。 赵丽妃说:“臣妾这几天同宫女们一起——一起——一起吟诗作对了。” 玄宗走到书桌边面南而坐:“嗯,四位宫女如你意吗?” 玄宗说这话时,瞥了一眼四位宫女,她们站在书桌旁低着头,战战兢兢。 赵丽妃站着说:“回禀陛下,四位宫女能歌善舞,能作诗,对对联,洗衣服也干得很好,臣妾对她们比较满意。” 玄宗说:“丽妃,你也坐吧,跟朕聊会儿天。” 赵丽妃坐到了玄宗跟前:“陛下,您要聊什么话题啊?” “朕刚才路过此殿外时,听到有大声指责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丽妃一下子紧张起来:“陛下,臣妾是对宫女呵斥了几句,臣妾声音有些大了,臣妾知错。” “你刚才说宫女们都做得很好,为何对她们还发脾气呢?” “臣妾看到宫女们没有按照既定的顺序摆放物品,没有按照既定的流程去打扫卫生,臣妾就忍不住发火了。” 玄宗说:“原来如此,朕看看你这边的后院。” 赵丽妃说:“臣妾谢谢陛下关心,臣妾陪同陛下到后院,希望陛下多指点不足之处。” 玄宗和赵丽妃走到后面的小院,地面一尘不染,小院的边上是五个小房间,是宫女和小太监的住处。那五个小房间的门上贴着一样的装饰画。 每个门口的拖把和扫帚,以及簸萁摆放完全一致。 院子里种了几盆花草,是杜娟花,每一盆的枝叶修剪得形状完全相同,连保留的叶片树也完全一致。 玄宗说:“这环境搞得如此一致,你刚才为何还发火呢?” “臣妾回禀陛下,宫女小涔的头发与其他宫女的不完全一致,她一开始在洗衣间洗衣服,臣妾没注意,等她洗完后到了房间内,臣妾才看出来。别人头发上扎的是红发簪,她的是紫红色发簪。” “这有何不妥呢?” “臣妾觉得她和其他人不一致,就吵了她几句,她改过来了。” 玄宗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跟到后院来的四位宫女,这才发现她们的身高,胖瘦,甚至发型,脸型,白色的衣袍款式也都一致,鞋子也都是红绣花鞋,绣的花也一样。她们站成的一排,完全笔直,走路时动作一致。玄宗想难怪高公公说过,赵丽妃曾经让他把“不合群”的宫女,调换到别的妃嫔那里了。 玄宗微笑着说:“丽妃啊,看来你该去管理军队啊。” 赵丽妃紧张地低头说:“臣妾岂敢,臣妾对陛下忠心耿耿,岂敢涉足军队之事啊。” 玄宗说:“朕是跟你开玩笑的。” 玄宗在王皇后那里,看到的八位宫女打扮和做事是比较随意的,她们的房间也在后院边,但是门口的扫地用具放得比较随意。 玄宗和赵丽妃回到了房间里。宫女站成一排在身后。 玄宗说:“你最近去看过李瑛吗?” 赵丽妃说:“臣妾去看过,臣妾经常去奶妈那里看望李瑛。” 玄宗知道赵丽妃一个月去看望李瑛一次,顶多半个月去看望一次,不会是经常去,也许她说的经常去,就是这样的频率吧。 玄宗看着眼前的赵丽妃,容颜已经没有以前漂亮了。玄宗想到当年还是临淄王时,兼做潞州别驾时,认识了父亲为戏子的赵丽妃。赵丽妃能歌善舞,曾经在一些贵族家庭里演出歌舞,玄宗当年被她的美貌吸引,宠幸了她,迎娶了她。 一晃八九年过去了,赵丽妃胖了,不太好看了。玄宗说:“朕今日过来看望你,陪你聊聊天,谈谈往事。” “臣妾谢谢陛下对臣妾的关心。臣妾让太监小露子去跟高公公说吧,让高公公去通知御膳房,陛下在本殿用午膳和晚膳。” “好吧。” 赵丽妃起身到门口通知了太监小露子,让他去跟高公公汇报皇上在“丽妃殿”用午膳和晚膳。 玄宗在赵丽妃那里过的夜,第二日早晨,玄宗早早起床,在殿外值守的护卫们陪同下,朝兴庆宫走去,早膳是在兴庆宫吃的。 玄宗用完早膳,在兴庆宫的书桌前,坐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还不到上早朝的时候,武惠妃也没打扰玄宗,而是和宫女们,都远远地坐在东殿东边的座椅上了。 玄宗闭目养神,心里叹息道:“玫瑰花尚俏,绿叶黑斑小。花难百日红,时光催人老。” 第47章 将作大匠韦凑 到了快上早朝的时候,武惠妃走到玄宗跟前,轻轻说:“陛下,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 玄宗睁开眼睛:“嗯,朕去上早朝了。”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陛下,这两天你没来兴庆宫,臣妾很想你啊。” “惠妃,朕有时候会去别的妃子那里慰问一下,毕竟朕的后宫都是一家人嘛。” “陛下,今天中午臣妾在这里等着你啊。” 玄宗起身站到武惠妃面前:“好的,朕下了早朝后,在甘露殿读书,或者紫宸殿议事后,就会回来的,朕打算今天陪我的小美人。”玄宗说着话,伸手摸了一下武惠妃的右脸。 玄宗在众护卫陪同下去了宣政殿时,上早朝的文武官员都已经到齐了。 玄宗说:“朕今天先宣布一件事,朕要改建,扩建兴庆宫。朕要把兴庆宫的城墙拆除,建新城墙时,把四位王爷的王宅包围进城墙里面。朕本来打算把四位王爷的王宅拆了,再建紧靠在一起的住宅,但是考虑工程量太大,所以就打算扩大兴庆宫的院子,把王宅包括进兴庆宫里面。朕还要留有空地,以后建一个聚会的楼阁,建一个办公的楼阁。” 玄宗宣布了兴庆宫改建的内容后,并没有大臣进谏说大兴土木。毕竟目前来说这样的变动不算太大,只是拆了城墙,扩大院子,把紧靠兴庆宫的四位王爷的王宅包括进里面。 站在武官最前面的姚崇说:“陛下,扩建兴庆宫,要先出一个平面图吧。池塘要不要扩大?” 玄宗说:“院子里的池塘要扩大,我已经画了一张平面图,等下了早朝,将作大匠韦凑到紫宸殿见朕。” 将作大匠韦凑从文官中间的位置出列,双手举着笏板说:“微臣明白,微臣要拿着专业画图工具,按照陛下画的图纸再重新画一幅施工图。” “朕正有此意。你按照朕画的示意图,画一张施工图,城墙南北,东西的长度都标上米数,城墙的宽度也标注上米数。几个城门的位置,以及城门上的城楼样式,都要按照施工要求画出来。” “微臣明白,微臣会认真仔细绘制施工图的。” “朕令你三天内绘制完这张施工图,然后开始组建施工队,准备建筑材料,十天后动工。” “微臣明白了。” “好的,你先到队列中去吧。” 将作大匠韦凑回到了队列里。 玄宗又和大臣们商讨了一些京城中,和地方上的政事。最后玄宗说谁还有事要上奏,没事就先退朝,退朝后还可以到紫宸殿面见他。 没有大臣再说话,玄宗宣布退朝了。 经过将作大匠韦凑的工作,施工图纸画完了,建筑施工的工人队伍组建完了,十天后开始施工了。在兴庆宫东殿内居住的武惠妃,和在西殿居住的李一和奶妈,并没有搬离,只是周围多了一些施工的嘈杂声。四位王爷也是没有搬离住处,影响他们生活的,只是施工的噪音,和出门时路边堆放的拆除城墙后的建筑垃圾。这些影响都是暂时的。 转眼到了三月份,这天上早朝时,姚崇第一个发言,他双手举着笏板和一份奏章,出列站到中间了。 姚崇说道:“陛下,兵部昨晚收到一份来自安西副大都护,四镇经略安抚使郭虔瓘送呈的一份奏章。” 玄宗问:“什么内容?” “回禀陛下,奏章的内容是,郭虔瓘奏请从关中招募一万骁勇善战的士兵,让这一万士兵到他的军队里。他奏请西讨粟特,突骑施等诸国。并且郭虔瓘要求由关中等地提供战车,熟食,以用于他们作战时所需。” “你呈上此奏章我看看。” 姚崇双手拿着这份奏章,走上前递给了玄宗。 玄宗展开奏章,仔细阅读后,说:“朕同意郭虔瓘的奏请,只要是能扩大我大唐的疆域,朕就满足他提出的在关中等地征兵,以及要车马,熟食等的请求。姚崇,朕要你起草一份诏书回应郭虔瓘,就说朕同意了他的奏请,他只要是带兵西讨,给那些袭扰之敌以痛击,并开疆扩土,朕就大力支持他。他所提到的征兵力一万人,还有提供车马熟食等,朕会令关中,陇右等地相关官员安排。” 这时候令玄宗没想到的是,将作大匠韦凑举着笏板出列了,他略低头说道:“微臣以为此事陛下不能答应郭虔瓘,郭虔瓘此前只是北庭都护府,只是镇守了城门,没有过征讨经验。何况此时是征讨安西以西,一片他不熟悉的地域。那里更多的是不毛之地,不惜付出代价去征讨,有何意义?希望陛下三思。” 玄宗问姚崇:“姚崇,你有何看法?” 姚崇说:“微臣觉得安西都护府再往西征讨,目前来看并不是迫切需要的,大唐目前有更多的事情比安西都护府西讨更重要。” 玄宗说:“朕心中已有打算。韦凑,郭虔瓘洋洋千字,从几千里以外送来奏请征兵西讨的奏章,朕看也写得真诚。你首先提出不同意见,朕也知道你的意见也有正确的一面。下朝后,你也写一份奏章详细讲述安西都护府西讨的弊端,然后呈给朕。” 韦凑举着笏板低头说道:“微臣明白,下朝后微臣第一件事,就是写这份奏章。” 玄宗说:“明天下午交给朕就行,字数不用太多,讲清楚问题就行。你还要操心兴庆宫扩建之事,辛苦你了。” 韦凑说:“这些都是微臣份内之事,臣甘愿辛苦为陛下做事。” 第48章 韦凑呈上奏章了 下了早朝后,玄宗在甘露殿歇息了一会儿,他对韦凑这次的进谏还是感到挺意外的。 将作大匠韦凑,是负责修建宫城,宫殿以及园林建筑的最高官员。他也是全国负责建筑施工方面的最高官员。 韦凑以前很少在上朝时发言,这次玄宗让他主持扩建兴庆宫的工作,给了他向玄宗进谏的勇气。 玄宗在甘露殿靠北墙摆放的一排书架前查找道家方面的书。玄宗看着姜皎整理藏书时写的“藏书索引”,很快就找到了一本道教书籍——《南华真经》。这本书是与老子并称“老庄”的道家学派代表人物,战国中期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庄子。 玄宗拿着《南华真经》,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他把《南华真经》放到书桌上,恭恭敬敬地坐好,双手臂放在桌子上,从第一页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玄宗读了几页以后,觉得这真是一本很好的道家书籍。他逐字逐句去理解其含意。 玄宗上个月跟姜皎说过让他搜集道家,儒家方面的书籍,还让他协助吴兢修大唐开国以来的史书。吴兢的修史工作已经开始,但是道家书籍的搜集还没有多少收获。 玄宗曾经说过如果搜不到好的道家,儒家的书籍,可以找当世的道家,儒家学派的人士去写。可是这谈何容易,玄宗认为当下没有有名的,能着书立说的道家儒家代表人物。 玄宗前两天又跟姜皎说,让他安排下属到各地搜集道经。玄宗又让姚崇抽调各部的下属人员,和姜皎的下属人员一起,到各地搜集道经。玄宗打算把所有的道经收集起来,编纂成一本书籍。这项工作已经开始展开了,书籍的名字玄宗已经想好了,就叫《开元道藏》。 玄宗从甘露殿出来后,在众护卫和太监小衫子陪同下,朝兴庆宫赶去。快到兴庆宫时,道路不怎么好走,到了过施工现场的沟和坎时,李守德总是搀扶着玄宗。 原先兴庆宫的城墙已经拆完了,现在建筑工人们正在扩大院子里的池塘,扩大以后将会比以前大七八倍,将会可以在里面划船玩。 玄宗到了兴庆宫大殿门口的时候,正在那里监督劳工挖坑的韦凑走过来了。为凑在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韦爱卿你辛苦了,这边这几十个民工在池塘南边挖大坑,是为了扩大池塘吗?” “回禀陛下,在池塘周围都会挖了面积很大的坑,到时候吧池塘与大坑间的土刨开,池塘的水就流到周围的大坑里了,从而形成一体了。河道里的水流入到成为一体的大面积坑里面,就成了一个小型的景观湖了。” “嗯,很好。韦爱卿到兴庆宫大殿里坐一会儿吧。” “陛下,我现在就不进去了,我写的那份劝谏奏章,已经写好了,我这就回去拿,拿来交给您过目并指正。” 玄宗说:“韦爱卿,你写得很快啊,你可以拿过来让朕过目。” “陛下,我现在就回将作监工作处去拿。” “好的,朕在兴庆宫大殿里等着你。” 玄宗进入了兴庆宫大殿,坐在大殿正中间长桌北面的龙椅上,等待韦凑的到来。 东殿的门是开着的,武惠妃听到杨公公在大殿里和玄宗打招呼的声音,就从东殿里出来了。她看到玄宗坐在龙椅上,就走过去屈膝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陛下您为何不到东殿里坐着呢?” 玄宗说:“惠妃,朕在这里等一位大臣送过奏章来。” 武惠妃说:“陛下太辛苦了,下朝后还工作。” “惠妃啊,朕不只是大唐的天子,更是天下人的皇上。天下之大,事务繁杂,朕是要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 “陛下说得很有道理,让臣妾长知识了,臣妾支持陛下的工作。臣妾回东殿让宫女给陛下沏茶。”武惠妃说完话,朝东殿走去。 过了一小会儿,两位宫女过来了,一个提着一把水壶,一个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有玄宗在兴庆宫专用的白瓷杯子。 两宫女把茶具放在长桌上,然后向玄宗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其中一个宫女又说:“陛下,茶沏好了,您可以喝了。” 玄宗起身,让李守德和另一个护卫,把龙椅往南挪了一米。玄宗又坐到龙椅上了,武惠妃拿出一个果盘,放到玄宗面前,果盘里面放了三只红苹果。 武惠妃说:“陛下,这三只红苹果是臣妾让杨公公去储藏间拿的,他说是新买的,臣妾已经把苹果清洗干净了,您吃吧。” 这时候韦凑右手拿着奏章走进来了,走到玄宗面前的桌边,他双手拖着奏章呈给玄宗:“陛下,微臣拿过奏章来了,请您过目并指点。” 玄宗接过奏折来,让站在身边的宫女,把面前桌上放的茶杯和茶壶,以及水果盘,都往南面挪开了一段距离。 桌面并没有弄上水,玄宗把奏折铺在桌面上,开始默读。韦凑站在一边,略低头等候玄宗读完。韦凑心里很激动,他不确定玄宗读完后会是高兴还是生气。 韦凑这份奏章,前半部分大意是:兵器乃凶器,若不是为了防御,就不要轻易用之去四处讨伐。郭虔瓘师出无名,因为目前突骑施,和粟特诸国,都已经是臣服于大唐的藩国了,有必要去征讨吗?他们虽然有个别的团伙袭扰大唐安西边境,但是大唐有戍边的兵团已经能够打败他们的袭扰了。 因为北方有突厥,西南有吐蕃,都意欲侵犯大唐,关中,陇右,剑南,河西,河东,等地的壮丁都已经征入军队了。郭虔瓘要招募一万骁勇善战者,从哪里招募呢?陇西以西,人烟稀少,过了凉州多是荒漠。沿途各州县,又怎么能给他们食物补给呢?一万兵力吃用不是小数目啊,何况还有军饷奖赏,车马费用。 从长安到安西边境,六千里路,为了一片偏远的边塞贫瘠之地,空虚了内地,请陛下三思,考虑利弊得失。 第49章 韦凑的奏章文笔炸裂了 韦凑的这份奏章后半部分更是文笔炸裂:“……且上古之时,大同之化,不独子子,不独亲亲,何隔华戎,务均安靖。洎皇道谢古,帝德惭皇,犹尚绥怀,不从征伐,有占风觇雨之客,无越海逾山之师。其后汉武膺图,志恢土宇,西通绝域,北击匈奴。虽广获珍奇,多斩首级, 而中国疲耗,殆至危亡。是以俗号昇平君称盛德者,咸指唐尧之代,不归汉武之年。 其要功不成者,复焉足比议?惟陛下图之。”(此处引自旧唐书列传?卷五十三。) 这段文字不但文采斐然,而且有鲜明的观点立场,与玄宗之前的认知有巨大差异。玄宗一直崇尚汉武帝的文治武功,韦凑却说能称得上太平盛世,君主能称得上有盛德的年代,通常指尧帝的时代,绝不是汉武帝之时。 韦凑这段话以为不管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应该得到平等,相同的看待,都应该在各自的家园得到安定的生活。汉武帝之时西通绝域,北击匈奴,生灵涂炭,国库亏虚,致使国家慢慢走向了危亡。 玄宗逐字逐句读完了这份奏章,把奏章折叠起来,放在桌面上:“朕已经阅读完了这份奏章,你的观点朕也获悉了。对于是否支持郭虔瓘出兵征讨安西以西的突骑施等国,朕已经有了打算。你的这份奏章前半部分体现了一片诚心,后半部分文采斐然,让朕听到了不同的声音。韦爱卿,你坐下来喝茶吧。” 韦凑略低头说道:“微臣谢谢陛下热情邀请,但微臣还要到外面监督水池扩大,和围墙重建的施工。所以微臣想先离开,望陛下恩准。” 玄宗微笑着说:“好吧,韦爱卿是脚踏实地去工作的人,朕需要这样的大臣,大唐依赖这样的大臣。” “谢谢陛下赞誉,微臣定当竭尽全力,踏实工作。” “嗯,你去忙吧,等工程完工,朕会奖赏于你。” 玄宗进入了东殿,在杨公公的安排之下,御膳房已经做好了饭菜,让专门送饭菜的宫女和小太监送过来了。玄宗在武惠妃陪同下用了午膳。玄宗用完午膳后,坐在东殿饭桌边的椅子上休息。宫女们给玄宗沏好茶,摆好茶杯,让玄宗如果渴了就喝水。武惠妃也吃完饭了,让宫女收拾剩下的饭菜。 玄宗和武惠妃吃饭后,好几个盘里的菜只是夹了一点,剩下八成。玄宗说:“朕和惠妃吃完的菜,如果还剩八成,宫女们可以品尝,以防浪费。” 收拾饭菜擦桌子的几个宫女异口同声道:“奴婢谢陛下关心。” 其实宫女们,太监和护卫们都有专门的饭菜,虽然不及皇上后妃,皇子,奶妈们吃的菜花样多,但是也能按天轮流吃到鸡,鸭,鱼,蛋类,和各种常见蔬菜。 每次玄宗和后妃们吃完饭后,值守的护卫们,和侍候的太监宫女们才能开始吃饭。 这时候玄宗的近身护卫们,在大殿里的长桌边正吃饭,刚才在身边侍候的宫女们,撤下饭菜,擦完桌子后到隔壁的宫女住宿室吃饭去了。 玄宗和武惠妃两人正坐在饭桌前喝茶聊天。这时候杨公公从大殿里进来了,在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禀告陛下,薛王李业欲拜见陛下。” 玄宗觉得有点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他一定是来为舅舅王仙童求情的。 玄宗说:“请薛王进来。” “老奴明白,这就去通知他进来。” 杨公公出去通知薛王了。 玄宗走出东殿,来到大殿里,坐在那张长桌的北面。护卫们到大殿南侧门口边的,一个护卫休息室去吃饭了。 薛王李业进来了。二十一二岁,白白胖胖的薛王,留着短而黑的山羊须,头上一个高高的发髻,被发簪管束着。他身穿一身淡棕色衣袍,不紧不慢朝玄宗走来。 薛王走到玄宗跟前时拱手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早已经站起来迎接薛王了:“五弟,朕多日不见你甚是想念,正想请你前来,共同品茗,共进晚餐,畅谈往事。” “微臣谢陛下念兄弟之情,对微臣多有挂念。” 玄宗指着的一把椅子说:“五弟你请坐。” “谢陛下赐座。”薛王李业坐到玄宗西边的一把椅子上。 玄宗跟墙角站着的小衫子说:“小衫子,给薛王拿茶具沏茶。” 小衫鞠躬行礼道:“奴婢遵命。” 小衫子到大殿北面的茶水间,端来一个放着茶具的方形红木茶盘,并把茶盘放到了薛王面前的桌子上。 茶盘里的青花瓷茶壶,从壶嘴冒着热气,这开水是小衫子从开水间接的。兴庆宫的小太监小玉子,正在那里负责烧开水。 玄宗问小衫子:“茶壶里泡的茶叶,是否是岭南进贡的新茶叶?” 小衫子说:“回禀陛下,茶壶里泡的茶正是岭南进贡的新茶叶。” 玄宗把一只青花瓷茶杯用热茶水冲了一下,放到薛王面前,他亲自给薛王倒了一杯茶。 薛王赶忙说:“陛下,微臣怎么能让陛下给我倒茶呢?” 玄宗微笑着说:“朕和薛王是兄弟,私下里不必讲究太多君臣之礼。” 第50章 薛王替舅舅求情,与玄宗谈往事 薛王说:“陛下,微臣今天来一是想念陛下,想和陛下聊天增进兄弟之情。二是,因为我舅舅王仙童的事。” 玄宗说:“朕已听闻五弟的舅舅王仙童,被御史举报到紫薇令姚崇那里,原因是王仙童欺压百姓,贪赃枉法。朕当即跟姚崇说,一定要查明此事,不能无辜冤枉了王仙童,他可是薛王的舅舅。朕令他查实后,如果发现是御史诬告王仙童,一定要严惩御史之罪。” 薛王说:“微臣的舅舅王仙童为人耿直,得罪了一些地方官员,他们就夸大甚至捏造了一些事实,跟御史举报了我舅舅,希望姚崇能明察此事。如若微臣的舅舅果真略有犯法,希望陛下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玄宗为难地说:“朕念及兄弟之情,这件事肯定是要过问,但姚崇这样的宰相可是铁面无私的啊,还有那一个黄门监卢怀慎,现在也是宰相,他也是完全依照规则办事的。朕可以跟他们这些经办此事的大臣打声招呼,但倘若在朝堂之上,为此事争执起来,朕也不好去指责他们秉公执法啊。朕先问一下他们具体调查结果吧,看看能否大事化小。” 薛王喝了一口茶:“微臣谢谢陛下了。” “朕希望王仙童是被冤枉的,这样举报他的御史,朕一定会对他严惩。” 薛王说:“微臣难以忘记陛下刚登基之时,我们五兄弟和从兄李守礼,一起在此殿内弹奏乐曲、唱歌、吟诗作对、共饮美酒、共同品茗。” 玄宗说:“是的,朕也难以忘记,朕在早朝以后,同两位哥哥和两位弟弟,还有从兄李守礼,一起玩击球,斗鸡,或游赏别墅,或到近郊打猎。那时候我们在宫中跪拜相见,并无君臣之礼,都是行家人之礼。” 薛王说:“我还记得有一次我病了,御医给开了药方,三哥虽已贵为皇上,却亲自给我生火熬药。那次您吹火,欲使木柴火更旺的时候,胡须竟然被火烧焦了一些。”薛王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有些晶莹红润了。 玄宗说:“那次你病了,三哥真是着急啊,急切盼望你好起来,三哥做这些何足挂齿啊。你能念念不忘,三哥更是欣慰。三哥这次扩建兴庆宫,把围墙拆除了,建更大的兴庆宫,新围墙建成后将会把兄弟四人的王宅,和朕的住处,全都围在一起。这样兄弟们相互见面的几率就大了,来回走动,共同聚会就更方便了。过几年朕还要在兴庆宫的空地上,建一座兄弟们共同聚会饮酒作乐的楼阁,这座楼阁的名字朕想好了,就叫\\u0027花萼相辉楼\\u0027。” “花萼相辉楼?好听的名字,寓意美好,象征着我们兄弟五人之间的情谊。” “五弟,朕由于政务繁忙,多日不见大哥和二哥了,他们可好?” “托陛下鸿福,他们身体很棒,大哥纵情酒色,二哥生活奢靡。去年冬天,我去找二哥玩,二哥令几十位漂亮的宫女,紧紧靠在一起,围了三四层,二哥就坐在最中间,以此来取暖。” “二哥可真会玩啊。朕的四弟如何?五弟你这些天见过他吗?” “四哥在三天前去了东都洛阳,那里有岐王宅一处,他说到洛阳的岐王宅去搞一次文人墨客的聚会。” “朕的四弟就喜欢结交文人墨客,搞文学聚会。” “是的,四哥就是有搞文人墨客聚会,与文人墨客一起饮酒吃肉,饮诗作赋的习惯。三哥您能力出众,做大唐皇上,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我们兄弟四人和从兄李守礼等诸王们,在您的庇荫下,只管享荣华富贵,欣赏歌舞升平,我们感激陛下您对我们的情谊和呵护。” 玄宗说:“朕还是对兄弟们照顾不周啊,有些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政务繁忙,朕不能如往日一样悉心照料各兄弟们了。五弟,今日在三哥这里吃饭吧,朕让御膳房炒几道好菜,我们兄弟二人共同喝酒吃肉。” 薛王说:“谢谢陛下盛情邀请,但是微臣正以舅舅王仙童之事困扰,心里焦急,饮酒易过量。微臣可否过几日再与陛下共饮美酒吃肉,共同品茗?” 玄宗说:“好吧。既然五弟现在不便与朕一起喝酒吃肉菜,那就等朕日后另行安排吧。兴庆宫扩建完工后,朕会请两位兄长和两位弟弟来此殿,共饮美酒,共享美食,共享丝竹之悦耳,共赏舞女之漫舞。” 薛王说:“谢谢陛下安排这样的庆祝活动,让兄弟们欢聚一堂。为了不打扰陛下休息,微臣先告辞了。”薛王起身欲要走,玄宗起身说:“既然五弟执意要走,朕就不再留五弟一起吃饭了。朕送一下五弟吧。” 薛王朝大殿的南门走去,玄宗跟上来送他。这时候玄宗的贴身护卫们,也早吃完饭了,都跟着玄宗一起,送薛王到大殿门口。 薛王回头行拱手礼:“陛下,您回去吧,院子里有施工留下的土,和坑洼处,微臣怕陛下跌倒。” 玄宗说:“朕就不远送了,在此目送你,你路走路慢一点。” 薛王说“谢陛下关心”,他转身离去了,在院子里观看施工现场的四位薛王的护卫,看到薛王已经出了兴庆宫大殿,朝回家的方向走了,所以就跟了上去。 次日上早朝时,玄宗问了姚崇,薛王的舅舅王仙童的案件情况。 姚崇说:“陛下经微臣查实王仙童在长安城内外,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私自向一些商贩收所谓的\\u0027管理费\\u0027。” 卢怀慎也说:“陛下,经查实,王仙童令手下打过很多百姓,他的手下打手曾打死过人,但被他给地方官府施压,压了下来。” 玄宗在龙椅上脸色难看:“既然王仙童所犯案件,都是真实的,还有什么好包庇的呢?严惩不贷!” 第51章 姚崇排挤政变功臣 三个月后,到了公元714年六月,即开元二年六月。 扩建兴庆宫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为了赶进度,施工人数增加到六千人。六千人中,除了一千名专业的建筑工人以外,其余五千人是征用的服力役的民工。 兴庆宫中间的景观湖已经快挖完了,只等将原来的池塘掘开,让水流进新挖的景观湖的湖底了。由于原来的池塘是有河水穿过的,所以河水会慢慢灌入到新挖的大湖底,到一定水位后又会从出口流入下游河道。” 人工扩大湖面的工作快完工了,垒城墙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这日早朝之后,玄宗在紫宸殿召见了姚崇。玄宗说:“朕让姜皎去探望了因头疼病离开朝堂的李令问,他现在基本康复了,朕想请他回来继续工作。” 姚崇说:“现在朝中各部门没有职缺啊,要不给他安排一个刺史做吧。” 玄宗说:“朕对李令问还是比较信任的,他离开之前做的是殿中少监,兼左散骑常侍,知尚食事。 朕有意让他回来做殿中监,兼左散骑常侍,知尚食事。现在任殿中监,秘书监,监修的姜皎,朕想让他任秘书监和监修,再兼任太常卿。 姚崇坐在玄宗对面的矮凳子上,略低头说:“既然陛下主意已决,微臣也没有其他异议了,微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玄宗又说:“崔日用在诛除韦庶人叛乱,以及太平公主叛乱时,都献计献策,朕正是受了他的开导与启发,采纳了他的计谋,才在众功臣的努力下取得成功的。崔日用辞官回家照顾病重的母亲,当时他的职务是吏部尚书。朕听闻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日,所以打算请他回朝中任职。” 姚崇听到崔日用这个名字,心里不太愿意接纳他。这个人虽比自己年轻,但却是“官场老油条”了。崔日用在武后时期任监察御史,在中宗时期任兵部侍郎,在睿宗时期任过宰相,在平定太平公主叛乱后,他任吏部尚书。 崔日用在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后,因功两次都实封二百户。这样有功又是“官场老油条”的崔日用,脾气又不好,曾经在睿宗面前和同为宰相的薛稷,发生了激烈争吵。结果崔日用被贬为雍州刺史,薛稷被贬为左散骑常侍。 姚崇在脑海里迅速想了崔日用这个人的履历,就说道:“微臣以为朝中职务没有空缺了,崔日用辞官时所担任的职务吏部尚书,现在是宋璟在任,宋璟的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世,以及对陛下的忠诚度,每一方面都比崔日用强。崔日用当年是两次立功,但那也是出于自我考量,他曾经依附于韦后一党,诸如武三思,武延秀等人。他最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立了大功,只不过是他很会选择所攀附之人,很会伺机而动而已,并不是出于忠诚于陛下您。” 玄宗说:“姚爱卿你说的虽有几分属实,但是朕还是觉得崔日用是一个人才,真可惜,现在朝中没有合适他的位置了。” “陛下,崔日用的堂哥京兆尹崔日知,可是一个贪婪之人啊,不但贪婪,还有结交王公贵族,皇亲国戚的习惯。” “京兆尹崔日知现在有犯法的情形吗?” “崔日用的堂哥,京兆尹崔日知,与薛王的舅舅王仙童来往密切。目前虽没有其犯罪的证据,但是御史李杰,已经怀疑他受贿了。崔日用假如在朝中任要职,必然与其堂哥崔日知相互勾结,再与一些皇亲国戚有来往,难免生出一些隐患。” 玄宗思索片刻后说:“你这个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崔日知确实和一些朕的亲戚,和王爷们走得有点近。倘若崔日用再任以要职,他们确有拉帮结派的可能。况且崔日知,已经被监察御史李杰怀疑其可能受贿了。” “御史李杰曾和微臣说,崔日知贪婪残暴,曾经欺压百姓,但有些事已经久远,无法追究。他说会留意崔日知以后的所作所为,一旦坐实崔日知受贿,或欺压百姓的罪名,定会写奏章弹劾他。” 玄宗说:“好了,常州刺史的位子是空缺,让崔日用去任常州刺史吧。” 姚崇略低头说道:“陛下英明,以崔日用之才,结合其品行,任常州刺史还是合适的。” “嗯,好了,你回去安排一下李令问和崔日用的任命诏书吧。” “微臣遵命,这就去亲自起草诏书,拿来给陛下过目。” “嗯,好的,朕在此等你送来起草好的诏书。” 姚崇快步走出了紫宸殿。 姚崇在被玄宗从同州刺史的位子上提上来以后,做得很“执着”的事之一,就是仗着玄宗对他的宠信排斥异己。被姚崇排斥的大臣,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在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中立过功的人。 姚崇最先排斥的人是钟绍京,钟绍京在唐隆政变中立得功仅此于刘幽求。玄宗与刘幽求,薛崇简带兵进入太极宫诛杀韦后时,正是因为有时任宫苑总监,主管宫内事务的钟绍京支持,才得以成功。 韦后及其余党被铲除后,钟绍京以功封中书令、越国公,实封五百户。玄宗即位后,任户部尚书,增加实封户数。钟绍京因受到姚崇排挤,多有怨言,姚崇向玄宗多次禀告说,钟绍京不配合他的工作,还对玄宗重用姚崇多有怨言。因此玄宗贬钟绍京为果州刺史。 第52章 东北将有行动,西南将有变数 姚崇把两份诏书起草好后,拿到紫宸殿,玄宗过目后,用玉玺盖上了印章。 玄宗让高力士去给李令问送了任命诏书。并令高力士安排一个太监去给崔日用送任命诏书。 接下来的几日,下早朝后有三位大臣跟在玄宗身后,要求到紫宸殿面见玄宗。这三位大臣是卢怀慎、源乾曜、张九龄。 玄宗说:“四位爱卿,今日为何一起提出要在紫宸殿面见朕?” 卢怀慎轻声说:“陛下我们要进谏的问题,与几位王爷有关。” 玄宗有点烦恼地说:“到紫宸殿再说吧。” 玄宗在众护卫和三位大臣的簇拥下,来到了紫宸殿。太监小衫和两位宫女,在紫宸殿向玄宗行礼后,站在紫宸殿内的墙角了。 玄宗说:“宫女和太监,朕现在不需要你们侍候,你们先到殿外待命吧。” 两位宫女和小太监小衫子异口同声道:“奴婢遵命。” 两位宫女和小衫子走出了紫宸殿后,紫宸殿内只有玄宗和四位大臣了。 玄宗坐在北面的高龙椅上,四位大臣站在南面,与玄宗面对面。 玄宗说:“卢怀慎,你现在可以把进谏的问题说清楚了。” 卢怀慎说:“陛下,微臣善意提醒一下您,宋王、申王、岐王、薛王,四位王爷现在的地位和待遇也太高了。微臣恐怕他们待遇过高,影响到陛下的权威。” 玄宗以前已经听到姚崇这样说过,但是玄宗不以为然,因为大哥宋王李宪可是主动让出了太子位的。并且大哥非常谨慎,从不提及政事。二哥申王李撝,追求奢侈生活,也不过问任何政事。四弟岐王李范和五弟薛王李业,虽然年轻气盛,但是玄宗认为他们是拥护自己的。 玄宗说:“朕早就听到与你所说观点相同的声音了,但是朕根本不会理会。朕相信自己的四位兄弟是忠诚于朕的。” 张九龄略低头说道:“陛下,微臣认为四位王爷现在生活过于闲散,奢靡。陛下您想过没有?在他们大把的时间处于闲散,无所事事的时候,是否会甘心现在的生活?” 张九龄一语惊醒梦中人,玄宗陷入了沉思。源乾曜也略低头说道:“陛下,微臣认为应该封他们刺史做,这样他们有了工作,就充实起来了,也会觉得受到了尊重,同时也没有了其他大量时间待在皇城的情况。也会减少他们的私心杂念。” 玄宗在听了张九龄和源乾曜的话后说道:“朕觉得你们说的有道理,朕让兄弟们尽情享受清闲时光,他们可能反而觉得朕不信任他们。他们也可能在闲散的奢靡生活里迷失自我,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萌生错误的想法。朕打算任他们为各地的刺史。” 三位大臣都低头行礼,各自说道:“陛下英明。”“陛下这样做是英明的做法。”“微臣拥护陛下的决定。” 这时候护卫李守德轻敲殿门一下后大声喊:“陛下,姚崇姚大人求见。” 玄宗提高声音说:“让他进来吧,朕正想找他呢。” 李守德回复:“微臣明白,这就转告姚大人。” 李守德转身走几步,跟站在门外的姚崇说:“姚大人,皇上让你进去。” 姚崇说:”谢谢了。”姚崇说完推开殿门进入到紫宸殿内。 姚崇略低头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微臣有要事禀告陛下。” 玄宗说:“姚爱卿,你有什么要事要禀报,你说吧。” “陛下,幽州方向来了一位轻骑兵,向微臣禀报了奚与契丹的情况。奚与契丹近期收割了麦子不久,麦粒在户外晒着,并且现在他们的牛马羊,正因牧草茂盛而肥硕。薛讷将军派这位轻骑兵,前来通知陛下,他有大举进攻奚与契丹的想法。” “朕说过要给薛讷将军援兵,但是朕想当面跟他聊聊,以了解他具体的作战方案,和敌我双方的情况。” 姚崇说:“陛下,这位轻骑兵说,他只是来禀告情况的先头兵,提前让陛下了解一下奚与契丹在边境的情况。薛讷将军随后即到,他来后会面见陛下的。” “嗯,朕会召开一次上朝议事,让他在朝堂上讲一下东北部边境的情况。” 姚崇说:“陛下,在这里进行上朝议事吗?” “朕打算在宣政殿上朝讨论这件事。朕还会宣布让四位王爷到各地任刺史的诏书。姚崇你查看一下全国各地,有哪里刺史的位置有缺位的?你起草一份任命四位王爷做刺史的诏书。” 姚崇略低头说道:“微臣明白了,陛下此举英明。” 玄宗说:“各位爱卿,如果没有其他事要进谏,就各自会各省各部工作吧。到上朝议事的时候,姚爱卿再派属下通知各位爱卿。” 卢怀慎、张九龄、源乾曜和姚崇,都纷纷表示没有其他事要进谏了,他们与玄宗一起离开了紫宸殿。 姚崇把任命四位王爷做刺史的诏书起草好了,拿到兴庆宫,让玄宗过目。玄宗过目后说,怎么诏书上只有宋王李宪和申王李撝,豳王李守礼的任命?姚崇说目前各地刺史的位子,只有两个空缺,待到日后有其他刺史空缺的位子时,再任命岐王李范,和薛王李业为刺史吧。 玄宗认可了姚崇所说,在任命宋王为岐州刺史,申王为幽州刺史,豳王李守礼兼任虢州刺史的诏书上盖了玉玺印章。随后玄宗令杨思勖拿着一式三份的诏书,分别到三位王爷府上宣读。 五月二十三日,吐蕃坌达延将军给姚崇写过一封信,请大唐皇上派朔方军大总管解琬,到河源进行两国会晤,划定边界,制定新的盟约。 五月时,玄宗考虑到解琬已年逾古稀,正准备让他在金紫光禄大夫的封号上退休,再重新任命一位将军任硕方军总管。玄宗知悉姚崇收到坌达延的信后,召拜解琬,让他任左散骑常侍去河源参加谈判。 玄宗在紫宸殿召见解琬时,解琬说吐蕃必有背叛,以前金城公主与赞普和亲时,两国所签订的盟约。解琬请求玄宗在秦州,渭州屯兵十万,准备吐蕃的进攻。 玄宗对吐蕃非常气愤,采纳了解琬的建议,令郭之运,王浚等将领帅十万军队在秦州,渭州等地驻守。 玄宗为了安抚坌达延,还让姚崇写了一份言辞诚恳的回信,试图化解双方的紧张氛围。 现在已经六月初六,解琬谈判的进展如何?还没有传来有实质性进展的消息。 第53章 攻打奚和契丹前的会议 薛讷和杜宾客是半夜骑马从幽州出发的。 在第二天的拂晓,薛讷和副将杜宾客,来到了皇城。他们在皇城外的外地官员接待处,睡了一个时辰,然后吃了一点早餐。到了离上早朝还有半个多时辰的时候,他们到四方馆找了姚崇。 姚崇告诉薛讷和杜宾客,皇上让他们一起去参加早朝。 姚崇,薛讷,杜宾客,三人一起进入宫城,朝大明宫宣政殿走去。 等到早朝即将开始的时候,高力士去开了宣政殿的门。 文武官员们都进入了宣政殿内,文官站成一排,武官站成一排。 高力士去迎接玄宗去了,过了一会儿,玄宗在高力士陪同下进入了宣政殿。 玄宗坐在宣政殿北面的龙椅上,面南而坐。高力士右手拿着一把拂尘,站在玄宗东侧。 因为姚崇已经让高力士通知了玄宗,薛讷和杜宾客回来参加早朝了,所以玄宗第一句话就问:“薛讷将军,和杜宾客副将,你们连夜赶来辛苦了,吃早饭了吗?” 薛讷出列举着笏板,低头说道:“微臣拜见陛下。回禀陛下,我们已经在皇城外的官员接待处休息了一个时辰,并已经吃饭。” 杜宾客也跟在薛讷身后同时出列了。他站在薛讷身后偏右的位置,没有举笏板,因为他只是薛讷领导下的副将,之前从未来宫城上过早朝。这次让副将薛讷也参入议事,是玄宗的要求。 杜宾客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谢陛下关心。” 玄宗问:“薛讷将军,你军队的轻骑兵,昨天已经来汇报,讲明了你准备征讨奚和契丹。你现在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吧。” 薛讷说:“陛下,当年的营州都督治所在柳城,以镇服奚和契丹。武后时期,奚和契丹攻克了柳城,营州都督赵文翙只好将治所撤退到渔阳。微臣闻听边境上的奚人说,靺鞨和奚其实想依附于大唐,只是由于营州已经沦陷,大唐在营州附近的影响力已经很弱了,再加上突厥的侵扰,奚和靺鞨只能投靠突厥了。微臣在任并州府长史以前,曾任幽州大都督,兼安东都护,微臣现在又是河东军大总管,统帅并州,幽州两地军力。因此,微臣觉得自己有责任收复营州。现在正是奚和契丹南部农耕村落,收小麦后晒麦粒的时节,再加上此时水草茂盛,牛马肥壮,正是我军收复失地,抢夺贼寇粮草马匹的好时节。所以微臣希望得到两万援兵,随微臣北上,与幽州的四万兵力合力讨伐奚和契丹。” 玄宗说:“杜宾客副将,朕也想听一下你的观点。” 杜宾客略低头说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薛将军要收复营州,是正确的打算。只是现在天气炎热,我唐军如果身穿铠甲全副武装,带着兵器,干粮,粮草,长途奔徙深入敌境去讨伐,很容易士气不振,恐怕取胜难度较大。” 薛讷脸上有些不宜觉察的怒气,望了一眼杜宾客,然后又转回头:“陛下,杜宾客所顾虑的有些过了。长途奔徙到边境的只是从内地支援的兵力,而先前就在檀州和幽州的兵力,是与契丹和奚的边境紧挨着的,故不算长途奔徙;早说粮草,我军不用带太多,六万大军所到之处,敌军的干粮,粮食,和壮硕的马匹,都会归我们所有;再说炎热,我军炎热,敌军就不炎热吗?” 玄宗露出一丝笑容:“太宗时期,我大唐灭了东突厥,高宗时期我大唐灭了西突厥和高丽,四海皆臣服于大唐国威。可惜后来,东突厥趁大唐政局动荡,又死灰复燃而建立后突厥。高丽的土地上又崛起了渤海国。不过渤海国已于去年臣服于大唐。现在北方和东北方,最可恶的是突厥,奚和契丹。武后时期,奚和契丹占据了营州,使得我大唐安东都护再一次缩水。契丹和奚对营州的侵占让朕如鲠在喉。朕要下诏书,令定州刺史崔宣道,和左监门卫将军杜宾客,带兵两万,受河东军大总管,左军节度薛讷大将军统领,北上幽州,与驻守檀州,幽州的四万兵力汇合,自檀州发起对奚和契丹的讨伐。” 姚崇举着笏板出列,站在薛讷与杜宾客的右面:“陛下,微臣觉得刚才杜宾客将军所说不无道理。现在天气太严热了,即便是我军六万人在檀州会师出发,攻入到奚和契丹境内,也是负重前行啊。即便是穿着盔甲,拿着兵器,带着干粮和粮草的全是骑兵,也会在炎热的天气里,人困马乏啊。而奚和契丹军队只需以逸待劳。微臣觉得此次讨伐行动应该三思,易采取占一地,就守好一地的逐步推进的战略。” 玄宗说:“姚爱卿,你说的虽然稳,但是朕想要一次速战速决的胜利。朕要一次性彻底把奚和契丹打服,起码收复营州。朕预测我大唐与吐蕃在陇右,朔方两地必有一场恶战。所以朕想迅速打服奚和契丹,以绝东北方向的后患,然后集中精力对付吐蕃。” 薛讷举着笏板说:“陛下英明,微臣料到奚与契丹目前没多少战斗力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因为近期突厥内部战乱,有一部分突厥部队袭击了奚和契丹,把奚和契丹打服了。微臣带兵多年,与突厥战斗最多,打败过突厥很多次,而突厥的一部分势力就打服了奚和契丹,因此微臣觉得统领六万兵力,将奚与契丹灭国都不成问题。” 玄宗高兴地说:“薛讷,薛将军的气魄,才是我大唐将军应该有的气魄。朕要封薛讷将军为同紫薇黄门三品。” 薛讷举着笏板略低头说:“谢谢陛下对微臣的信任,微臣被封为宰相,内心非常激动,一定要尽职尽责讨伐贼寇。” 玄宗说:“朕令杜宾客和崔宣道帅两万骑兵,北上檀州,与薛讷将军的四万骑兵会师。会师后,六万兵力受薛讷将军统领,杜宾客和崔宣道为副将,对奚和契丹发起进攻。姚崇,你要起草此诏书。另外还要起草任命薛讷将军为同紫薇黄门三品的诏书。” 事到如此,姚崇也不好再反对。他双手举着笏板略低头说:“微臣明白,微臣在下早朝后就去起草诏书,然后拿到紫宸殿,让陛下过目。” 第54章 玄宗太忙了 薛讷在四名骑兵护卫的陪同下,先行一步骑马回了幽州。他先回去是安排一下,做一下进攻前的准备。薛讷之前在幽州等地招募了五千新兵,让驻守檀州的军队训练他们。这次薛讷准备留下五千老兵,和五千新兵,总共一万兵力,防守檀州城。 在朝堂上议事的时候,薛讷跟玄宗说的幽州和檀州有四万兵力,是指的可以出城进攻的兵力。出城后,檀州还会有一万守军。 玄宗令杜宾客持调兵诏令和符节,骑马到长安城附近的岐州,调骑兵一万到定州,与定州刺史崔宣道所管辖的一万骑兵会师,北上檀州。崔宣道也已经接到了朝廷发的出兵诏书,所以他将遵照诏书的指示,带定州仅有的一万兵力北上檀州出战。 杜宾客,崔宣道率两万骑兵踏上了北上檀州的路。 玄宗自登基以来的两年中,政务,军事和外交方面的事务,都越来越多。朝廷虽然有几位能干的宰相,但是玄宗对于大臣汇报的事,最后处理结果怎么样,有时候却不知道下文了。有时候是大臣们汇报了一件事,按照玄宗指示做了以后,就没有再向玄宗汇报后续结果。 玄宗为了对每一件大事要事的最终结果了如指掌,就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每日早朝后,没有特殊情况时,他必定会到紫宸殿办公半个时辰。玄宗用在紫宸殿的这半个时辰,记录当天所议论的朝政,或军国大事。到了下一个月初一,他会翻看上一个月记录的大事要事。那些处理好了的事,或者已经定型的事,玄宗会打上一个对勾。 这天下早朝后,玄宗又在众护卫和太监小衫子陪同下,来到了紫宸殿。玄宗记得最近半年发生了太多事,书桌上的记录本已经写满了。他翻看了一遍,只寻找没有打对勾的事务。 玄宗看到今年闰二月初十,任命鸿舻寺少卿,朔方军副大总管王晙,兼任安北大都护、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玄宗看到这一条记录没有画对勾,就提笔画上对勾了。 玄宗上次召见解琬,让他应吐蕃将军坌达延的要求,去河源参加“唐蕃划边界谈判”。玄宗当时已经明确跟解琬说了,因为他已经年逾古稀,玄宗将要让他在“金紫光禄大夫”的封号上,卸任“朔方军大总管”的职务。玄宗是让他以新任职务,“左散骑常侍”去参加唐蕃谈判的。玄宗在有关王晙的任命上画对勾,就是已经认可了对他的任命,已经认可了让他接解琬的班,成为新一代“朔方军大总管”。王晙已经和郭知运一起带兵十万,去驻守秦州和渭州了。 玄宗又看到四月二十五日时,姚崇在早朝上提到的一件事:后突厥默啜可汗派使者到长安来提出和亲,是姚崇接见的那位使者。玄宗当时没有理会这件事,姚崇回应后突厥使者的是:目前没有适婚年龄的公主愿意外嫁到国外。玄宗提起笔来打了一个叉号,否定了这件事。 玄宗本来就不主张公主与外国和亲,即便是假冒的公主也不行。玄宗觉得这默啜可汗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自武后时期有过攻打中原的时候,也有连同中原攻打契丹的时候,打服他了就称臣,时间久了又开始挑衅大唐。就在两三个月前,默啜派他的儿子同俄特勒攻打北庭都护府,被郭虔瓘打败,并斩杀了他的儿子同俄特勒。现在刚过两三个月,他竟然提出和亲了,玄宗想默啜应该是替他另一个儿子提亲的。玄宗想,只要他在位一天,一般不会同意与外邦和亲的。 闰二月二十,西突厥十姓酋长都担造反,在碎叶称可汗。三月十二日,安西都护阿史那献攻克碎叶等地,将都担斩首,降服了他的部落共二万余人。 西突厥在高宗时期被大唐灭国并入大唐。后来的突骑施就是西突厥的一个部落,西突厥灭亡后,突骑施一直是属于大唐的藩属国,受安西都护府管辖。闰二月下旬,都担反唐想自称可汗,郭虔瓘想要朝廷从关中招募十万壮丁,由官府提供车马,提供熟食,以征讨之。郭虔瓘的意思是,不但要平叛都担的造反,还要攻打粟特诸国。 韦凑的建议动摇了玄宗的想法,玄宗没有完全答应郭虔瓘的奏请。玄宗从蒲州抽调了五千精锐骑兵,让他们奔徙几千里路驰援安西都护府。玄宗让这五千精锐骑兵的首领,带去了玄宗的亲笔诏书。玄宗在诏书上讲:……中原地区北有突厥,西南有吐蕃,东北有奚和契丹,群狼环伺,能招募的骁勇善战者,早已充实于军队中。安西副都护郭虔瓘所奏请,朕阅读后认为不可攻打粟特诸国,他们不发动对大唐的战争就不可攻打。对于大唐藩属国突骑施的都担反唐,朕认为需要镇压,因此朕派出五千精锐骑兵,协助安西都护阿史那献,副都护郭虔瓘讨之。 玄宗想,阿史那献没让自己失望,他很快就攻克碎叶城,杀了都担,降伏了其部众。玄宗想,阿史那献是立大功了,过一段时间封各个地方节度使的时候,会让他任安西节度使。阿史那献现在是安西都护,封了安西节度使后,待遇会大大提高的。 今天没有大臣到紫宸殿面见玄宗进谏,或者议事,玄宗看了一个时辰的工作记录,就出了紫宸殿。玄宗在众护卫的陪同下,朝兴庆宫走去。 玄宗走到太极宫的时候,高力士走过来了,他在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微臣有一事要征求陛下意见。” “什么事啊?” “郯王李琮、郢王李瑛、陕王李亨,三位皇子要看秦腔,让微臣去请戏班子来宫内太极殿演出。他们说是陛下您答应过他们的。所以,微臣问一下陛下,此事应该满足三位皇子的要求吗?” 玄宗微笑着说:“这件事,朕的确是答应过三位皇子的。你到长安城找一个唱秦腔的戏班子吧,让他们来唱秦腔给三位皇子看,在太极宫太极殿内唱即可。不过每月只能来两次,并且只能在下午唱。并且在举行重大活动时,不能让他们来演出。你每次等他们演出完,给他们演出费用。” 高力士说:“微臣明白了。” 第55章 为鄯州西南黄河九曲之地而谈判 玄宗在陈晓礼等众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兴庆宫。由于增加了建城墙的劳工人数,兴庆宫的城墙已经快垒完了。将作大匠韦凑告诉玄宗,在半月后,本次扩建兴庆宫的工程就会圆满完成了。 玄宗听到韦凑的工作汇报,很高兴。他怀着这份高兴的心情,进入了兴庆宫大殿,又进入了东殿。 武惠妃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色衣袍,轻飘飘地走到玄宗面前:“臣妾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穿着一身薄的龙袍站在东殿门口,微笑着说:“惠妃今天更美了,像是仙女下凡一样美丽飘逸啊。” “陛下请坐,臣妾几日不和陛下对弈了,想请陛下赐教。” 这时候八位宫女也走过来,半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玄宗和武惠妃坐到书桌前,宫女们起身,有给玄宗和武惠妃沏茶倒水的,有去拿围棋棋盘和棋子的,有站在玄宗和武惠妃身后,拿着芭蕉扇扇风的。 玄宗和武惠妃正想下围棋的时候,杨公公从大殿走到东殿门口说道:“老奴有事禀告陛下。” “什么事?” “姚崇姚大人有事求见陛下。” “让他到隔壁的大殿,朕要在那里面见他。” “老奴明白,这就去通知姚大人。” 杨公公退出了东殿门口,又出了大殿,来到兴庆宫院子里。他跟姚崇说玄宗让他到大殿议事。 玄宗起身要到大殿。武惠妃起身说:“陛下日理万机啊,辛苦了。” 玄宗双手轻轻放在武惠妃的双肩上说:“朕等一会儿再和你下棋。”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陛下不要急着与臣妾下棋,应该是以政事为重。” 玄宗微笑着说:“惠妃不但人好看,还能识大局,顾大体,朕有惠妃陪伴,心情也好啊。” “能让陛下心情好,是臣妾感到最幸福的事。” 玄宗微笑着出了东殿,来到了大殿内。陈晓礼和十二位护卫站在大殿的墙边。 这时候姚崇已经站在大殿的桌边了,他看到玄宗走过来了,就向玄宗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坐到龙椅上:“姚爱卿,请坐吧,有事坐下聊。” 姚崇坐在玄宗面前,那张长桌北端西侧的座位上了。 玄宗说:“你要禀报什么事啊?” 姚崇说:“陛下,河源那边来了轻骑兵汇报情况了。解琬率我方的代表,与吐蕃坌达延一方谈判已经八天了,每天都要谈一个时辰,始终是双方各执一词,没有达成共识。” 玄宗说:“朕派解琬去河源谈判之时,告诉过他,让他拿着\\u0027神龙会盟\\u0027的盟约去谈判,他拿了吗?” “回禀陛下,解琬把这次河源谈判的具体情况,写成一份奏章,让轻骑兵送来了。”姚崇说着话,从宽大的衣袖口袋里,取出一份奏章,双手递给玄宗。 玄宗接过奏章,把奏章放在桌子上展开 阅读了一遍。 玄宗说:“解琬在河源谈判中,遵照朕的安排,把\\u0027神龙会盟\\u0027的盟约,放到谈判桌上了。但是吐蕃并不满足于当年的盟约。” 姚崇说:“\\u0027神龙会盟\\u0027仅仅过去八年而已,双方签订的盟约就说失效就失效了吗?四年前,金城公主与吐蕃赞普赤带珠丹和亲,难道仅仅带来了三年和平吗?从去年开始,吐蕃越过边境,抢夺我方商人的丝绸和马匹,令人气愤。” 玄宗说:“朕得到的情报是,吐蕃赞普尺带珠丹的祖母,没庐氏赤马类已在两年前去世了。现在摄政的是大论乞力徐。没庐氏赤马类,也是一位不简单的老太太。十年前,尺带珠丹的父亲——吐蕃上一代赞普杜松芒波杰,在平定六诏叛乱的归途中病死。而那一年尺带珠丹才刚出生,刚出生就继位为赞普了,由祖母没庐氏赤玛类摄政。没庐氏赤马类用了五年的时间平定了此起彼伏的叛乱,惩处了一批叛乱大臣,稳固了政权。所以,朕说她是一位不简单的老太太。” 姚崇说:“陛下对吐蕃了解得挺多啊。” 玄宗说:“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有可能百战百胜嘛。没庐氏赤马类,在稳固了政局后,就开始提出与大唐和亲。金城公主与赞普尺带珠丹的和亲,就是没庐氏赤马类三番两次向大唐提出和亲的结果。就是她让陇右军大总管,鄯州都督杨矩,写奏章给太上皇,把鄯州附近唐蕃之间的黄河九曲之地,送给吐蕃的。理由是给金城公主当沐浴之地。” 姚崇说:“没庐氏赤马类去世两年了,唐蕃边境也紧张了起来。当年的\\u0027神龙会盟\\u0027协定,两国之间以黄河为界,现在他们大概已经不满足了。” 玄宗说:“是的,解琬的奏章上写道,吐蕃要求把太上皇时期,口头承诺送给他们的九曲之地,写到新的盟约里。吐蕃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鄯州附近与吐蕃边境的黄河九曲之地,正式成为他们的土地,形成书面的盟约他们才满意。” 姚崇说:“这就有些过分了,那片九曲之地,水草茂盛,是放牧的好牧场,离得长安又近,没有缓冲区。” 玄宗说:“朕是绝对不会同意,以书面的形式,承认那片九曲之地归吐蕃的。” 玄宗和姚崇都认为,大唐和吐蕃之间必有一战。两人又讨论了其他方向的边境问题,玄宗让姚崇时刻关注东北方向,薛讷与契丹和奚之间的战斗情况。姚崇表示,一定密切关注薛讷将军讨伐契丹与奚的情况。 这时候,吐蕃的都城逻些,赞普尺带珠丹和金城公主,正在红山宫里的一间宫殿聊天。 十七岁的金城公主,和十一岁的吐蕃赞普尺带珠丹,面对面坐在一张长方形棕红色矮桌前。 金城公主说:“赞普,祖母刚去世两年,你就忘记了她的遗言了吗?她老人家是希望与大唐保持友好的。” 尺带珠丹用略带稚气但坚毅的语气说:“公主,你就不要再为这些事烦心了。大唐和吐蕃之间,被边境问题困扰已久,此次谈判已经八天了,双方各执一词,没有任何进展。大论乞力徐,和我的观点一致,是时候离开谈判桌了。” 已经穿着吐蕃服装的金城公主,焦虑地说:“赞普,你的意思是要开战了吗?” 尺带珠丹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我也不是要开战了,谁都不想战争。我们和大唐再尽量谈判吧。祖母活着的时候,我们用金银珠宝贿赂了鄯州都督杨矩,他向当时的大唐皇上奏请,把边境上黄河九曲之地送给我们,当时的大唐皇上同意了。现在的皇上不愿意在盟约上,注明把九曲之地归于吐蕃,我们想继续谈判,拿出诚意,也可以拿出金银珠宝,贿赂谈判的大唐官员。因为这一片九曲之地,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金城公主眉头紧皱,陷入了沉默。 第56章 滦河谷里的战斗 玄宗和姚崇在兴庆宫大殿里议事时,吩咐姚崇密切关注薛讷讨伐奚和契丹的情况。这次在东北方向,讨伐奚与契丹的行动,出动了六万骑兵,对于对付奚与契丹这样的小国来说,已经是声势浩大了。 玄宗在薛讷,杜宾客离开后,就召见了北衙禁军——羽林军首领陈玄礼,让他派两位侦查兵,监视战场情况,如有重大情况,及时让幽州的通信轻骑兵,汇报给高力士或杨思勖。 玄宗本来想通过比武选拔的方式,招一位宿卫军将领,也就是皇宫内的禁军首领,但是考虑到流程复杂,他就让北衙禁军羽林军首领陈玄礼,兼任宿卫军首领了。玄宗让陈玄礼挑选了一位武功高,品德好,忠诚度高的士兵和陈晓礼倒班,各自带十二位护卫保护玄宗。从此以后,李守德只是管理南衙禁军了。 薛讷、杜宾客、崔宣道、李思敬,在檀州集结六万骑兵,出发前薛讷开了一次阵前会议,做了以下简单的安排: 薛讷安排自己身先士卒,率三万骑兵,冲锋在前。 杜宾客带一万骑兵,作为第二梯队,跟在薛讷后面。 胡将李思敬,也是薛讷将军的一位副将,带一万骑兵,作为第三梯队,跟在杜宾客身后。 同州刺史崔宣道,带着他所管辖的一万骑兵,作为第四梯队跟在最后面。 薛讷在出发前跟几位副将说,他打头阵,如果被敌军包围,后面的三个梯队三万骑兵进行反包围,展开决战。薛讷还说:“据情报了解,契丹和奚鼎盛时有四万兵力。如今突厥刚打服了契丹,契丹兵力有损失。突厥内部发生了内战,已经从契丹撤兵,并无暇顾及契丹和奚。所以,我估计契丹和奚总共也就三万左右兵力。所以说不用怕,我们直捣契丹老巢。” 薛讷讲完话后,六万骑兵从檀州浩浩荡荡出发了。大军尾部崔宣道的军队中,前面是骑兵,后面是马车队。马车上装了一些粮食,干粮和优质苜蓿草,是人和马的食物。 天气太炎热了,每一个在战马上骑行的人都热得晕乎乎的,盔甲里面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薛讷骑马冲在队伍的前面,左右和身后是他的近身护卫。 队伍进入的这片区域,本是大唐故土,属于农耕区,可是现在已经被奚人侵占。薛讷看到一些奚人的官兵,站在路边不远处的打麦场上,耀武扬威地指挥老弱年少的农民摊晒麦粒。因为契丹比奚强大,奚只是攀附于契丹的存在,所以薛讷一开始就是奔着直击契丹老巢去的,根本没理会奚人部落。契丹在奚的北面,所以大军还要北上。 薛讷的盔甲里面,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他想到往北攻克了契丹老巢后,就可以获得很多粮食,和壮硕的马匹,所以就有了继续策马前进的动力。 一些百姓看到唐军都纷纷躲避,前面迎面冲来了大约两千人的奚族骑兵部队。这支奚族部队,身穿铠甲,头盔,和唐军一样使用的是长矛。薛讷和身边的护卫,在最前面,把一个奚兵挑下马,其他奚兵看到唐军人数太多了,就调转马头四散而逃了。 薛讷带领大军继续北上。前面又出现了一支四五千人的军队,看铠甲和兵器,这支军队仍然是奚军。这支军队同样是和薛讷率领的先头部队,打了几下,就四散而逃了。不过这支四五千人的军队,有七八成是往前跑了。 薛讷带领的三万骑兵前行速度越来越慢了,因为自从这天早晨从檀州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时辰了,快要到中午了,将士们是又热,又累,又饿,连战马也热得不想走了,慢吞吞地行进。 这时候部队早已进入山区,路也变得没那么宽阔了。薛讷带兵进入了一处山谷。因为他们北上的道路,就通往山谷里面了。如果不走这条路,其他北上的路也是在山谷里面,因为这里很多南北排列的山谷。这条大路通往的山谷,算是最宽的山谷了。 山谷的尽头,横着一条河流,河流对面又是同样的南北走向的山谷。河流上面有石桥,如果过了河还需要顺着山谷里的路北上,才能到达契丹的老巢。 薛讷和身边的护卫说:“我们行军有二百八十多里路了,这条河就是滦河。” 护卫说:“薛将军,这里地形太复杂了,继续北上就没有其他平原上的路了吗?” 薛讷皱着眉头说:“这一片是山区,找平原的路北上,要饶好远,这是最近的路了。士兵们都累了,也太热了,我们过了河就地休息吧,河对面的山谷树荫更多一些。士兵们都渴了,这河水清澈应该能喝。” 薛讷带领的三万骑兵,有的经过石桥过了河,有的骑马涉水过了河。三万骑兵进入了北面南北向的山谷,那山谷的溪流哗哗流着汇入滦河。士兵们就此安营了。 士兵们开始喝溪水,吃着随身携带的干馒头,坐在地上休息。马也喝溪水,吃着河边的草。 薛讷跟身边的四位护卫说:“杜宾客,怎么还没赶过来?后面的李思敬和崔宣道,就更不用说了,连影子都没见。” 护卫说:“半个时辰前,我回头看了一下,杜宾客率领的一万骑兵,在后面六里路的位置。” 这时候从滦河的南面冲出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喊杀声四起,北面也有喊杀声由远及近。 薛讷喊道:“快,都起来,准备战斗!” 躺在河边草丛里正准备休息的唐军,又惊恐地起身,操起长矛来。有的士兵捉了鱼,正用树枝穿着烤,但是长矛随手一放,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有的士兵的战马还在谈恋吃草,根本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三万唐军骑兵混乱了,在这个流着小溪的山谷中,被契丹军队南北夹击。薛讷喊:“杀啊,杀契丹贼寇。” 四位护卫保护着薛讷,和薛讷骑着战马成一个五人小队列,契丹军要杀薛讷也不容易得手。很短的时间内,唐军伤亡惨重。这时候,杜宾客率领的一万兵力总算是赶过来了。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就知道薛讷被契丹军队前后夹击了。杜宾客正想着带兵冲入北面山谷,加入战斗,没想到河两岸的丛林中射出无数支箭。杜宾客赶忙喊:“冲到敌军里面!加入混战!” 杜宾客所带士兵有些被射中落下了马,其他的士兵则是冲到混战的战场里。杜宾客这一招是管用的,冲到一起,敌我厮杀在一起,弓箭手就无法射击了。 杜宾客没想到的是,南面又来了几千人的契丹步兵。在山谷里,有一条小溪,有树木,溪边道路并不太宽,骑兵反而行动没有步兵灵活。 这些契丹步兵拿着长矛和盾牌,三个人一组,相互背靠背,把盾牌挡在外面,用长矛攻击。这样的三个步兵,三把长矛,很快就把一个跑了三百里路,并且饥饿的唐军骑兵戳落马下了。 两侧山坡上的契丹弓箭手,面对与契丹步兵对战的唐军,也有了射击的机会。因为,骑兵比步兵高很多,契丹射手的射击精准度很高,很多与契丹步兵作战的唐军被射杀。 后来山谷两边,又来了一些契丹步兵,薛讷看到峡谷两边来势汹汹的契丹步兵,他彻底绝望了。薛讷喊:“向南撤,快,向南撤!” 薛讷的四位近身护卫,已经有两个战死。剩下的两个护卫,和几百个唐军骑兵,围着薛讷开始向南突围。唐军的旗手还没有战死,他左手握着薛字旗,右手挥舞着横刀,也在突围的队列里。杜宾客看到薛讷开始突围了,他也喊道:“撤!” 杜宾客军队里的几十人,也跟着杜宾客向南撤了。杜宾客怕薛讷突围中战死,就主动带着士兵与薛讷周围的契丹兵厮杀,边打边撤。 薛讷冲出包围以后,杜宾客才加快速度策马突围。 在薛讷和杜宾客所率领的四万骑兵中,最后成功冲出契丹军队包围圈,和山谷两侧契丹弓箭手射击的,仅有不足二百人。 当薛讷和杜宾客,带着这不足二百人,丢盔卸甲跑到南面的时候,崔宣道和李思敬带领的二万军队才到。 崔宣道和李思敬,看到薛讷和杜宾客败得一塌糊涂,拼命往南逃,他们也怕了,赶紧调转马头,带两万兵力逃跑了。 薛讷弯着腰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气呼呼地说:“你们给我顶住啊!” 可是早已不见崔宣道和李思敬的身影了,只见两万骑兵在尘土飞扬中绝尘而去。 第57章 玄宗的杀手锏杨思勖 崔宣道和李思敬率领两万骑兵回到了檀州。薛讷和杜宾客等一百七十多个残兵败将,也随后赶回了檀州。 薛讷和杜宾客带领回来的士兵,也多多少少受了伤,但都不是重伤,有的胳膊伤了,有的后背伤了,有的脸伤了,有的腿伤了。薛讷的左肩头受伤了,插了一支箭。在跑到安全地带后,杜宾客帮薛讷拔出了那支箭。幸亏薛讷穿的盔甲防护性能好,他左肩头只是被箭头伤了一点,绝大部分箭头是扎在盔甲中的。 薛讷在檀州的军营里,既焦虑又气愤,他质问崔宣道和李思敬,为何没跟契丹军战斗就跑了? 崔宣道和李思敬说,看到薛将军和杜宾客撤退了,以为是收兵了,所以他们就一起撤退了。 薛讷很气愤,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在想着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陈玄礼派出去的两位侦察兵,装扮成两位仙风道骨的道士,在檀州城的北城门处,亲眼目睹了跑回城的崔宣道和李思敬,以及他们所带的两万士兵。他们接下来又看到了薛讷和杜宾客等,一百七十多个残兵败将,回檀州城了。 两个侦察兵了解到薛讷兵败归来的情况后,就到客栈骑上自己的骏马,一溜烟跑回长安城了。他们没有让幽州的通信兵回长安汇报情况,而是选择了快马加鞭地回长安,亲自汇报情况。 玄宗正和武惠妃在兴庆宫东殿内喝茶聊天,听到杨公公详细禀报了两个侦察兵带来的消息后,得知薛讷大败,气得用手直拍桌子:“怎么会败得如此残?六万骑兵回去了两万多一点,而且是无功而返!” 杨公公说:“陛下您要保重龙体,不要让前线的事,影响了健康。” 武惠妃也劝说道:“陛下,薛将军前线失利,事已至此,陛下如果因生气而影响了龙体,臣妾会伤心的。” 玄宗没有理会武惠妃,他跟杨公公说:“你去问一下姚崇,薛讷那边有汇报过战斗情况吗?让姚崇到兴庆宫大殿见朕。” 杨公公说:“老奴这就去通知姚大人。” 杨思勖出去后,玄宗也起身到了隔壁的大殿内,坐在那把专属于他的龙椅上,等姚大人过来。 过了一会儿,姚崇和杨思勖一起过来了。杨公公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姚崇紧走几步,到了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嗯,请坐吧。” 姚崇坐在长桌北面西侧的椅子上:“陛下,您召见微臣,是要问薛讷讨伐奚和契丹的情况吗?” “是的,薛讷有没有发回战报来?” “回禀陛下,薛讷并没有发回战报来。所以微臣对薛讷讨伐奚和契丹的情况,暂时并不了解。” 玄宗阴沉着脸,用缓慢低沉的语气说:“朕已经获悉了消息,薛讷已经大败而归了,我大唐军队损失了近四万骑兵。” 姚崇小心翼翼地说:“是吗?是不是契丹和奚也伤亡挺大啊?” 玄宗说:“契丹和奚的伤亡,朕目前不清楚。但是从薛讷和杜宾客丢盔卸甲的狼狈样子看,契丹和奚应该是在这次战斗中,占了很大的上风。况且,薛讷到现在还没发战报,说明真是败得一塌糊涂。” “唉,微臣还没有得到通信兵的汇报呢,幽州的通信轻骑兵,是受薛讷指挥的,薛讷不让他们来长安汇报情况,他们就不会来汇报情况的。” 玄宗气愤地自言自语说:“薛——讷,你给大唐失去了这么多骑兵,还不赶紧写战报讲明情况,简直让朕失望!” “陛下,薛讷将军有可能是正在考虑如何写战报吧。微臣这就回到兵部等候他写的战报,战报一来,就立即过来呈给陛下过目。” “嗯,你去吧,朕在这里等着你。” 姚崇离开了兴庆宫,朝兵部走去。 玄宗郁闷地坐在那里,克制着自己不要发火。虽然他知道陈玄礼所领导的北衙羽林禁军,能力是很出众的,这两个侦察兵侦查的结果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但是在没有得到前线传来的战报之前,他还是心存一丝希望的,希望唐军在这次战斗中没有那么大的伤亡。 玄宗想,假如今天不来战报,就让陈玄礼亲自带兵去檀州,如果薛讷真得是败得一塌糊涂,就让陈玄礼奉旨临时接管檀州和幽州的所有部队,控制薛讷等相关责任人。 玄宗身边的十二位近身护卫,今天是由陈玄礼推荐的护卫班长牛力高带队的。牛力高和其他护卫们,站在大殿内的四周,随时等待玄宗的吩咐。 玄宗身边的护卫,和宦官都是很有能力的。玄宗用人是很讲究的,喜欢让有多方面能力的人在身边。比如说身边拿着拂尘站立着的杨思勖,看上去貌不惊人,却也有敏锐的洞察力,领兵能力,在万骑营诛杀韦后时,他配合钟绍京出动了宫廷里的太监,和侍卫,诛杀了保护韦后的护卫和太监们。 在太平公主擅权时,杨思勖和高力士为保护玄宗做了很多工作,正是因为有他们和李守德,王毛仲等人的存在,太平公主才不敢对玄宗进行暗中伤害。杨思勖在玄宗诛除太平公主集团的最后时刻,也就是先天政变的时刻,因回家给母亲办后事,而不在场,但这不影响玄宗对他功劳的认可。 在公元707年时,李多祚协助太子李重俊发动“景龙政变”,杀了有重权的武三思一党,准备诛杀韦后,逼迫中宗退位时,中宗登上玄武门城楼,声讨太子李重俊与大将李多祚谋反,并让身边的宦官杨思勖带护卫攻击李多祚。李多祚和太子的士兵,也因惧怕皇威,临阵反戈,李多祚被杀。太子李重俊率百余护卫逃进终南山,在唐中宗的围捕压力下,李重俊被护卫杀死。 杨思勖因武力对抗叛将李多祚,与众士兵合力杀死李多祚立功,被越级封为银青光禄大夫,行内常侍。在后来的“唐隆政变”时,杨思勖在协助玄宗诛除韦氏后,就成为玄宗的心腹了,封为右监门卫将军。 杨思勖,高力士,这样的宦官,外表看着温顺,实际都是玄宗的杀手锏。 第58章 龙颜又怒 玄宗坐在兴庆宫大殿中间那张长桌北端的龙椅上,武惠妃感觉天气热了,就让两位宫女各自拿一把芭蕉扇,站到玄宗身后扇风。 杨公公询问了玄宗今天中午要吃的菜谱,然后去通知御膳房做菜了。 过了一会儿,姚崇拿着一份战报回来了。他把薛讷写的这份战报递给了玄宗。 玄宗看完了这份战报后,往南面一扔,扔出两米远落在长桌上了。他忧愤地说:“没想到契丹和奚这么难打,薛讷也输得这么惨!大唐的确是损失了近四万骑兵!” 姚崇坐在玄宗前面,长桌西边的椅子上说:“明明是两个游牧民族的部落,严格意义上讲,连国家都不算,面积还没有幽州大都督,兼安东都护所管辖的面积大,却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确实不一般。” 玄宗说:“薛讷说之前突厥挫败了契丹和奚,也许只是假象,契丹和奚应该是与突厥有过交锋后,就自愿臣服于突厥,而共同对付我大唐了。所以目前来看契丹、奚、突厥仍然是联盟关系。” 姚崇说:“契丹和奚是利用了复杂的地形,对我军进行作战的。武后时期的大将军王孝杰,曾经多次重创吐蕃,突厥,但在讨伐契丹时战死于东硖石谷。” 玄宗用叹息的语气说:“当年本来归服于大唐的奚和契丹反唐叛乱,武后派王孝杰带十万大军讨伐奚和契丹。王孝杰带领两万精锐打头阵,深入敌境,副将苏宏晖因惧怕契丹军而未支援。王孝杰寡不敌众,与其带领的先锋军全军覆没。武后派使者去幽州斩杀苏宏晖,使者未到,苏宏晖又率军攻打契丹立了功,免于死罪了。” 姚崇说:“陛下您对当年大唐,与契丹和奚的战争很了解啊。” 玄宗叹息道:“朕登基前夕,也就是两年前的三月,孙佺任幽州大都督,薛讷改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那年六月,孙佺为主帅,左骁卫将军李楷洛、左威卫将军周以悌为副将,统领二万步兵、八千骑兵,兵分三路攻打奚部落酋长李大酺。唐军大败,全军覆没,孙佺与周以悌被俘。李大酺把孙佺和周以悌献给突厥,突厥默啜把他们二人杀了。那次只有李楷洛逃回来了。” 姚崇轻轻地说:“看来是不能小看奚与契丹啊。那一次孙佺是想着先打奚,再打契丹,收复营州的。微臣认为,收复营州需要从长计议啊。” 玄宗气愤地说:“朕目前首要做的,是惩处此次战斗失败的责任人。薛讷轻敌妄进,后面的李思敬和崔宣道等人,没有及时赶到增援,而是逃跑了,他们三人要斩于幽州,以示警戒!” 姚崇说:“陛下,薛讷将军镇守并州时,击败了突厥多次进犯;薛讷镇守幽州时,契丹和奚并没有得到多少便宜。营州是武后时期,薛讷做幽州都督,镇守幽州之前两年就丢失了。所以,微臣以为,薛讷将军还是因战功可以免于死罪的。” 玄宗叹息道:“朕也仔细看了他写的战报,他身先士卒,打头阵率三万骑兵为第一梯队,只是在山谷中遭到了伏击。后面的三个梯队,各带一万骑兵,除了杜宾客赶到英勇奋战以外,后面的李思敬和崔宣道根本就没有参战,直接跑了。朕不能容忍这样的临阵脱逃。哪怕是不前进,在山谷南侧与追薛讷的契丹军交锋一下,也不愧为我大唐将士!” 玄宗说这段话时,表情非常严肃,语气非常严厉,有一股肃杀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姚崇不再劝告玄宗应该怎样。玄宗用稍微舒缓的语气说:“朕知道在郭虔瓘镇守北庭的部队里,除了郭知运以外,还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副将,他叫张守珪。朕想让他去驻守幽州,檀州,你意下如何?” 姚崇说:“微臣以为,张守圭完全有这个能力,他曾经在奉郭虔瓘之命保卫轮台时,以极少的兵力杀了突厥一千多士兵,还斩杀了其首领。” “是的,这件事朕也知道。张守珪,镇守北庭一带,可不只是这一次立功啊。” “陛下,郭虔瓘现在虽然挂职北庭都护,但是主要是在他兼任的安西副都护的位子上,郭之运又和王晙共同守卫秦州,渭州了。所以北庭都护周围,目前是张守珪在镇守保卫啊,贸然调离,恐怕突厥又侵犯北庭等地。” 玄宗捋着下巴底下稀疏的胡须说:“那只有让陈玄礼去了。” “陛下,陈玄礼掌管羽林禁军,和宿卫军,如果他去了,微臣担忧您的安全啊。” “没事的。陈玄礼带五十高手精锐骑兵护卫去就行,朕宫中的宿卫军有五百人,再加上北衙羽林禁军,和南衙禁军,共五六千人呢,调出这五十人,不会有多大影响。李守德和高力士,王思勖等,都能替代陈玄礼管理领导这些禁军。” “微臣以为陈玄礼去了只是过渡一下,惩处相关责任人以后,幽州都督府长史这个位置,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了,就让他再回来管理禁卫军。” “朕也是这个意思。过一段时间,朕要设立几大节度使,幽州和并州的军政,可以让一个人先兼任,这个职务就是河东节度使。当这个人选定下来后,陈玄礼就可以回来了。” “微臣需要去起草,陛下您任命陈玄礼去幽州,代理幽州,并州,军队事务的诏书吗?” “需要。你起草三份诏书,一份陈玄礼的任命诏书;第二份是朕下诏对李思敬和崔宣道处以死刑,以示警戒,令陈玄礼监斩他们;第三份诏书是因考虑薛讷以前有军功,这次是积极主动出战,并且身先士卒,所以死罪可免。同时免除一切职务和待遇,贬为庶民。” 姚崇说:“微臣明白,这就去起草这三份诏书。写好以后,就会立马拿过来,让陛下过目。” 玄宗说:“此事关系重大,朕要通知所有在京大臣,到宣政殿上朝议事。你在朝堂上给朕诏书即可。” 玄宗这就要去宣政殿,杨公公说:“陛下,御膳房炒好菜了,这就送过来了。” 玄宗说:“先让送菜宫女和小太监,把饭菜放到东殿里的饭桌上,朕到宣政殿议事后,就回来用膳。” 杨公公说:“微臣明白。” 玄宗和姚崇在众护卫陪同下离开了兴庆宫大殿。 第59章 不合时宜的秦腔演出 玄宗让高力士派太监们通知了在京的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到大明宫的宣政殿上朝议事。 玄宗面向南,坐在宣政殿的龙椅上。宣政殿的门窗全开了,还是有些热。宫女邵更莘和另一个宫女,各自拿一副大的芭蕉扇,站在玄宗后面的左右两侧,给他扇风。 宫城内办公的大臣已经都来了,在宫城外但在长安城内工作的,四品以上大臣也已经陆续赶到。 姚崇拿着写完的三份诏书,来到了宣政殿。玄宗令高力士逐一接过这三份诏书,进行宣读。这时候已经出列,站在朝堂中间的,有两位大臣,一位是姚崇,另一位是陈玄礼。 高力士从姚崇手里接过的第一份诏书,是任命陈玄礼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幽州大都督,兼安东都护的诏书。高力士宣读完后,把这份诏书递给了陈玄礼。 陈玄礼拿着诏书,和笏板,低头说道:“微臣定当在陛下安排的新职位上,尽职尽责,守好一方疆土。” 玄宗说:“陈玄礼,朕这次安排你的工作,是暂时性的,有朝一日,朕会再调你回来。这次你去幽州,要执行惩处重大过错责任人的任务。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薛讷和杜宾客、李思敬、崔宣道,发起的讨伐奚和契丹的战斗大败了。大唐损失四万骑兵,无功而返。崔宣道和李思敬,因为没有参战而逃跑,朕令你奉旨将其二人斩于幽州,以示警戒。接下来高力士宣读的诏书,就是你奉旨去幽州的诏书。” 陈玄礼说:“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会奉旨办事。” 高力士从姚崇手里接过第二份诏书,宣读了,此诏书是对崔宣道和李思敬进行斩首惩处的诏书。 朝堂上所有的文武官员,看到玄宗冷峻的脸,听到他严肃的话语,都有一些紧张。他们通过玄宗说的话,和高力士宣读的诏书,已经知道今天是因为什么临时增加朝会了。 高力士把读完的第二份诏书也递给了陈玄礼。他又从姚崇手里接过第三份诏书,此诏书的内容是讲了对薛讷“一撸到底”。 高力士念完第三份诏书,也把此诏书递给了陈玄礼。 玄宗说:“到此,三份诏书宣读完了。众爱卿,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谁犯了什么错,怎么严惩的了。朕用人总是不拘一格的,文官有朝一日,也可能会去带兵打仗,武官也或许有转为文官的情况。朕相信,众爱卿都会一如既往地,做好大唐的中流砥柱。” 姚崇举着笏板低头说:“陛下英明,微臣一定会谨记陛下教诲。” 其他大臣们也纷纷跟着说:“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圣明……” 玄宗宣布这次临时上朝到此为止。退朝后,玄宗和文武官员们,走出了宣政殿。 这时候太极宫太极殿传来了锣鼓唢呐声,还有高亢的男子唱戏曲的声音。李亨和李琮,李瑛,正在太极殿内观看秦腔演出。 太极殿四周有鼓手、敲锣手、唢呐手在奏乐。舞台中间一个黑白相间的大花脸,嘴上挂着犹如瀑布一样浓黑胡须的演员。这演员头戴一顶黑布帽子,穿着黑色戏服扎着外腰,脚穿白色厚鞋底,黑鞋帮的戏剧鞋子。这演员在嗷嗷大声唱着三位皇子听不懂的戏曲,但这不影响三位皇子看热闹的兴趣。 这位花脸暂时不唱了,拿着一把长蛇矛,在抬腿,踢腿,在太极殿中心表演区转着圈。三位皇子也跟着这位花脸转圈,学着他做各种抬腿,踢腿的动作。 这时候杨思勖跑过来,跟三位皇子说:“三位小王爷啊,今天不能再听戏了,皇上今天发火了,心情很差。东北方向薛讷讨伐契丹和奚,打了大败仗,骑兵死了近四万啊。幽州都有两个副将被处以极性了。” 三周岁的李亨,听到杨思勖这样说,立马停止了学习那位戏剧演员的动作。他走到鼓乐队前说:“停下来,不要伴奏了。” 李亨又跟那位花脸演员说:“停下来,别演了,别唱了,今天到此为止。” 李琮和李瑛和那位花脸演员同时停了下来。 李琮说:“杨公公,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杨思勖说:“我说的都是真的,皇上今天因为前线的事很生气,大发雷霆了。” 李瑛说:“那,下一次什么时候再让戏剧演员来唱秦腔?” 杨思勖说:“等皇上心情好了再说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再跟你们商量时间,商量好了,再去通知戏子。” 那花脸戏子跟杨思勖说:“这次结账吧,好吗?我们不是不演啊,而是你不让我们演啊。” 杨思勖说:“这次结账,下一次何时来,再通知你们。” 杨思勖说着话,递给花脸演员一些银子。花脸演员和鼓手、唢呐手、敲锣手,一起收拾乐器,准备离开了。 他们收拾得很快。花脸也到太极殿内的洗刷间,洗脸卸妆了,但是他的脸上依然能看出一些印记来。 花脸和鼓乐手扛着东西走了。玄宗和众大臣以及众护卫们,没有进太极宫太极殿。他们都听到这高亢的秦腔唱声了,也听到鼓乐队的伴奏音了,但是他们都急着回去吃饭,并且今天有些紧张,也没心情观看秦腔演出,就从太极宫外的过道上走了,没有进入太极殿内观看。 玄宗也因为心情不好,没有进入太极宫的太极殿观看秦腔演出,而是直接从太极殿外的道路上,向南走出了太极宫,朝兴庆宫走去。 第60章 宴请兄弟们 到了七月,兴庆宫的扩建,和院子里的水池扩建工程已经完工。玄宗赏赐了将作大匠韦凑黄金一百两。韦凑赶忙谢过了玄宗的赏赐。 玄宗跟韦凑说,等到明年在预留的空地上,修建了“花萼相辉楼”和政务楼时,再给他更多赏赐。韦凑赶忙说谢谢陛下。 这天下了早朝,玄宗又到紫宸殿查看政务半个时辰,然后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到了兴庆宫。 玄宗今天在兴庆宫大殿内设宴,他前天就把这个打算告诉了杨思勖,让杨思勖去四位王爷的宅上,通知了四位王爷。因为兴庆宫扩建要完工了,玄宗在八日之前,就已经让轻骑兵去通知了,在岐州任刺史的宋王李宪,和在幽州任刺史的申王李撝,让他们回宫中的家里。 玄宗让太监小柱子,和小玉子,把他的龙椅从长桌北面往北挪了一段距离,靠近北墙放着。他又让两个小太监,把一把普通椅子放到长桌正北。 玄宗的四位兄弟都来到了兴庆宫大殿。 玄宗坐在长桌北端的椅子上,宋王李宪和申王李撝坐在长桌东边的两把椅子上,岐王李范和薛王李业坐在长桌西边的椅子上。 玄宗的近身护卫们,在牛力高的安排下,站在兴庆宫大殿的四周墙壁处。 玄宗已经和四位兄弟寒暄过后,聊了一些家长里短了。兄弟们坐在桌边一边品茗,一边叙旧。 玄宗关切地问大哥和二哥:“大哥,二哥,朕真是想你们啊。你们在外面做刺史,还习惯吗?朕扩建兴庆宫,把围墙拆了重建,院子里的水池扩大成景观湖了,朕考虑到给诸位兄弟生活造成不便,所以就让大哥二哥,去外地做刺史,清净一下。朕当时给两位哥哥委派了助手,两位哥哥只监督大事即可,一般的小事让助手做即可。” 宋王李宪说:“微臣在宫中待久了,到岐州做刺史,既能改变一下生活环境,又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申王李撝说:“陛下,您对兄弟们的照顾,我们都能感受到。我们虽然到了地方上做刺史,但是其他待遇并没有减少,只是换了一个住所而已。并且还恩准我们每季回宫中两次,并且在回宫时可以参加早朝。我们感到既满足又充实。” 玄宗说:“谢谢大哥和二哥的理解,朕觉得兄弟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兄弟们到各地工作,也可以为朕监督地方上的官员。虽然刺史的职务并不太高,但是朕授予兄弟们有监督同级官员的权力,和直接向朕汇报各地大都督,节度使等官员错误的权力。” 宋王李宪说:“谢谢陛下信任,微臣看到有破坏法纪的官员,一定会起到监督作用,该指出他们错误的就指出,该向陛下汇报的就汇报。” 申王李撝说:“谢谢陛下信任,微臣一定按照陛下的嘱托做事。” 岐王李范说:“陛下,微臣现在除了和李龟年讨论音乐方面的事,和一些文人墨客研究诗歌文章以外,也没有多少要紧的事,也想到地方上为朝廷贡献一份力量。望陛下考虑一下,在合适的时候恩准。” 薛王李业说:“陛下,还有五弟我啊,我也想到地方上任刺史,为朝廷做一些事,微臣觉得比较充实。” 玄宗说:“四弟,五弟,朕听到你们这样说,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各地刺史如果有职缺,朕会任命你们去做刺史的。你们也和大哥二哥一样,之前的待遇不变,增加了做刺史的待遇。并且朕会给你们安排助手,你们只是监督大事即可。” 岐王李范说:“谢谢陛下,微臣一定会在刺史的职位上尽职尽责。” 薛王李业说:“微臣谢谢陛下。” 这时候御膳房的两位宫女,和兴庆宫的小太监小玉子,小柱子,每人提了一个盛饭菜的大木托盒过来了。 宫女和小太监们把每一个木托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了长桌北端玄宗和四位王爷面前。 长桌上一共摆放了十盘山珍海味。饭是胡饼,冒着热乎乎的热气。 玄宗说:“兄弟们,我让武惠妃过来一起吃,要不然御膳房还要给她再做饭菜。” 玄宗的四位兄弟都说,应该让武惠妃过来坐下一起吃饭的。玄宗让小玉子去叫了武惠妃。武惠妃一袭白纱衣,里面的白亵衣透过纱衣隐约可见,她轻盈地走过来了。 武惠妃跟陛下说:“陛下,四位王爷今天来到兴庆宫大殿做客,我们应该用美酒待客啊。” 玄宗说:“朕刚想让杨公公去拿酒呢。杨公公,到北边储酒室里拿美酒过来。” 杨思勖站在靠近东殿门口的位置,他回应道:“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拿。” 杨思勖抱了一坛高级美酒回来,把酒坛放到长桌上了。一位宫女拿过来一个木托盘,里面有一把古典青铜酒壶,五只古典青铜酒杯。这位宫女给玄宗和王爷们的酒杯里倒入美酒。 玄宗让六位宫女,各自拿一把芭蕉扇过来,分别站到玄宗和四位王爷,和武惠妃身后扇风。 四位王爷和武惠妃相互寒暄了几句后,开始跟玄宗推杯换盏喝酒,吃肉了。 在席间申王李撝说:“陛下,幽州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是您下的旨,您肯定知道此事。微臣还是跟您说一下吧,薛讷被贬为庶民,回老家了。定州刺史崔宣道,和薛讷的副将李思敬,被斩于幽州了。现在陈玄礼已经接管了幽州和檀州的所有军队。他已经在幽州都督兼安东都护的位子上展开工作了。” 岐王李范说:“二哥,这是三哥下的诏书,陈玄礼是三哥派去的,他能不知道吗?你说点别的吧。” 岐王李范喝了两杯辣酒,就直接称呼玄宗三哥,不叫陛下了,也不叫皇上了。玄宗也不怪罪,他说:“朕也是没办法啊,损失了四万骑兵啊,本来想把薛讷也斩了,考虑其有军功,就贬为庶民了。崔宣道,李思敬,行军太消极,赶到战场晚,又临阵脱逃,如果不严惩,怎么能警戒他人?” 四位王爷纷纷表示认可玄宗的说法。 第二日,玄宗写了一份任命诏书,任命岐王李范在原有职务的基础上,兼任绛州刺史。任命薛王李业,在原有职务的基础上,兼任同州刺史。他们同宋王和申王一样,每季度可入宫两次,回宫后可参加上朝。 第61章 河西节度使换将了 七月的一天,玄宗下了早朝,在紫宸殿与卢怀慎议事。玄宗让卢怀慎制定一个表格,把全国各地的刺史统计一下,贴到宣政殿的南墙上一份,再贴到紫宸殿的南墙上一份。他要求卢怀慎,在各地刺史有变动的时候,要及时修改。修改方式就是,用小长方形纸片写上新的人名,用浆糊贴到原来的人名上进行覆盖。 玄宗交待完了这件事,又问卢怀慎:“卢爱卿,你觉得姚崇这个人怎么样?” 卢怀慎鞠躬行礼道:“回禀陛下,姚崇姚大人,是很有才能的人,为人正直,能任人唯贤,顾全大局。” 玄宗说:“卢爱卿你一向很谦虚啊,总是主动配合姚崇,甘当绿叶。” 卢怀慎说:“陛下,微臣自知资历不如姚大人,能力也不及姚大人。微臣刚才对姚崇的评价,是发自内心的。” 玄宗说:“魏知古对姚崇可是意见不小啊。在朕登基后,魏知古是第一个秘密提醒我,太平公主与窦怀贞,要谋害朕的大臣。魏知古在太上皇时期是宰相,朕登基后封他为梁国公,任命他为侍中。朕在重用姚崇后,他就很少在朝堂上发言了,朕知道他与姚崇不和,也不怎么问他事了。所以后来,朕将他降职为工部尚书了。” 卢怀慎说:“魏知古年轻时在地方上工作,是姚大人引荐他到朝廷工作的,他与姚大人同为宰相,居然不念当年的引荐之情,处处与姚大人闹别扭。姚大人已经是很忍让他了。陛下将他降职为工部尚书,是英明的决策。” 玄宗和卢怀慎交谈了一会儿后,相继离开了紫宸殿。玄宗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出了大明宫,进入太极宫,这时候王皇后走过来了。 王皇后两手拿着一个红色小盒子,走到玄宗面前屈膝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 玄宗停住脚步说道:“王皇后,你找朕有何事?” “臣妾知道陛下昨天刚制定了一项规定,就是皇后和妃嫔以下的后宫女子,都不得再戴金银首饰,只得戴玉的首饰。臣妾以为,我是皇后应该起到带头作用,所以把金银首饰装到这个小盒子里,拿过来想交给高公公。” 玄宗略带微笑说:“你是皇后,可以戴金银首饰的,朕说的是那些才人啊,昭仪啊什么的,还有那些宫女。这些人,人数众多,如果由朝廷给她们发金银首饰,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样省下钱来,可以用来支付更多的制造兵器的成本费,和人工费。等到以后全国无战事的时候,朕会放开这一规定,将不再管制后宫人员穿金戴银。” “现在正是军中缺兵器的时候,臣妾愿意尽一份微薄之力,把金银首饰送上,用以支付制造兵器费用。” 玄宗看到王皇后的头发上,已经没有金发簪,取而代之是翠绿的玉发簪。她的耳朵上也没有了金耳坠,脖子上的金项链也已经被珍珠项链取代。手腕上的金手镯也换成了白玉手镯。 玄宗有点感动地说:“好吧,朕看到你这样诚恳,这样忠于国家,这样急朕所急,感到很高兴。朕让小衫子去叫高力士,让高力士去你的住处去拿即可。” “臣妾谢谢陛下的安排,这就把金银首饰拿回臣妾的住处中宫。臣妾多日未与陛下聊天了,想请陛下过去品茗,聊天。” “好吧,朕确实是多日不去你那里了,宫中后妃才人们住的宫殿,都是朕的家,朕岂能长久不去一处呢?” “臣妾谢谢陛下能陪臣妾品茗聊天,小衫子去找高公公时,顺便跟他讲,陛下您在中宫用午膳和晚膳。” “嗯,好的。” 玄宗向身边众护卫之间的,小太监小衫子说:“小衫子,你去通知高公公,朕今天和王皇后一起用午膳和晚膳。让他到中宫去一趟,王皇后要把金银首饰交公,让他去拿了放回国库,以备军队开支之用。” 小衫子鞠躬行礼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找高公公。”小衫子去太极宫太极殿北面的高公公住处,找高公公了。 玄宗和王皇后在护卫们的陪同下,朝太极宫中宫走去。中宫位于太极宫中间,与太极殿的大厅相邻近,是玄宗登基后,临时在太极宫中间偏西侧的位置修建的,北面一个小后院,通向太极宫之外。 玄宗和王皇后进入中宫,护卫们则是在中宫外的太极殿大厅守候。过了一会儿,高力士去中宫取了王皇后上交的金银首饰,放回国库了。玄宗和王皇后共用午膳和晚膳,夜里和王皇后交谈到半夜,然后同榻而眠了。 次日,在上早朝时,姚崇出列,举着笏板站在朝堂中间,向玄宗说道:“陛下,微臣刚才接到轻骑兵报告,吐蕃在河西边界有调兵聚集的迹象。” 玄宗说:“河西节度使贺拔延嗣,因年事已高,朕现在宣布免去他河西节度使,和凉州都督的职务。北庭都护,安西副都护郭虔瓘改任河西节度使,兼凉州都督。北庭副都护汤嘉惠升任北庭都护。张守珪虽骁勇善战,但还太年轻,朕任命他为北庭副都护。” 姚崇说:“微臣在下早朝后,就去兵部起草,对郭虔瓘、汤嘉惠、张守珪的任用诏书,和对贺拔延嗣的免职诏书。” 玄宗说:“此事很紧急,你不要等到下早朝后了,你现在就去兵部起草这四份诏书吧。写完拿给朕过目,朕画押后,你通知轻骑兵送到这四个人手中,当面宣读。” “微臣明白了,这就去兵部起草这四份诏书。”姚崇离开了朝堂,去兵部起草诏书了。 第62章 遣送多余宫女回家 杨贵嫔已经怀孕了七个多月了,玄宗这天下了早朝,并在紫宸殿查看政务半个时辰后,去东宫之别殿看望了一下杨贵嫔。 杨贵嫔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玄宗叮嘱宫女们好好伺候杨贵嫔,并跟杨贵嫔说,要给她增加两位宫女照顾她。杨贵嫔说现在四位宫女就够了,不用再增加宫女数量了。玄宗说增加两位宫女是为了更好照顾她。杨贵嫔不再说什么,玄宗离开了东宫之别殿。 玄宗从东宫之别殿出来,在众护卫陪同下朝掖庭宫走去,他想去宠幸一下皇甫德仪。皇甫德仪今年二十岁,容貌清秀,玄宗已经好久没有宠幸她了。 玄宗走到太极殿的时候,遇到高公公走过来。高公公走到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玄宗说:“高公公,朕刚好要找你。” 高力士说:“陛下您找微臣有何事啊?” “杨贵嫔怀孕七个月了,活动也不方便了,需要增加两个宫女照顾她。董才人去世后,和杨淑妃,武才人出家后,他们身边的宫女现在如何安排的?可以调两个去侍候杨贵嫔。” “回禀陛下,武才人和董才人,当时各自只有两个宫女照顾,杨淑妃有四个宫女照顾。这些宫女,有的分配到兴宁坊去照顾三位皇子学习了。有的分配到兴庆宫西殿,帮助皇子李一的奶妈照顾李一了。有两个宫女则是灵活变动的,哪一位妃子那里忙,就到哪里去。” “杨贵嫔只有四个宫女,在妃嫔级别里面算是少的。关键是她有喜了,需要照顾,你为何不给她增加两个宫女呢?” “回禀陛下,微臣前一段时间问过杨贵嫔,要不要增加两位宫女照顾她,可是她不愿意要。” “嗯,朕知道了。朕已经跟杨贵嫔说了,给她增加两位宫女,她答应了,你安排兴宁坊的宫女去杨贵嫔那里就行。兴宁坊是三位皇子学习的地方,有贺知章和张九龄,两人轮班教他们即可。朕要锻炼他们的独立能力,让宫女照顾他们,怎么能锻炼出他们的独立能力呢?” “陛下您说得对,兴宁坊正好有两位宫女,微臣这就让他们去杨贵嫔那里。” “杨贵嫔有喜已经有七个多月了,朕觉得应该在长安城内,贴出告示招募奶妈了。” “微臣明白了,微臣先去兴宁坊和两位宫女说,让她们去杨贵嫔那里,然后再安排几个太监,去长安城各路口,张贴招募奶妈的告示。” 玄宗说:“这件事,你要把好关,杨贵嫔大概过两个月会生,奶妈可以是,现在刚生了孩子两三个月的。要健康的,五官端正的。” “微臣明白了。” 玄宗和高力士分开后,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去掖庭宫皇甫德仪殿了。 第二日,玄宗上完早朝,又在紫宸殿查看政务半个时辰,然后又去甘露殿读书了。高力士去甘露殿找玄宗了。 高力士跟门口站立着的牛力高说了要面见玄宗,然后开门站在门口鞠躬行礼道:“微臣现在可否向陛下说一件事。” “高公公你进来说吧。” 高力士走到了甘露殿内,在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陛下,微臣带领十个太监,两个侍卫,到长安城各个路口,去分头张贴招募奶妈的告示。发现长安城的百姓都在议论一件事,后来我问了太监们和两位侍卫,他们是否也听到了相同的议论。他们说他们也听到长安城内的百姓,都在议论皇上要从全国各地选美女,来充实后宫。有的人家看到我们就赶紧关门闭户,就像是躲着我们一样。” 玄宗说:“这都是谁散布的谣言啊?朕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朕刚登基才两年,边境不稳定,还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让宦官各地选美女入宫。” “微臣正纳闷,陛下您如果真要在天下选美女,来充实后宫,为何没有通知微臣呢?原来这些传言都是谣言啊。” 玄宗说:“这些谣言,会损害朕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的。朕会想办法遣返一些专门唱歌跳舞的宫女,让他们回家,让百姓看到朕的宫中正在遣返用不着的宫女呢,怎么会继续招募宫女呢?” “陛下英明,微臣可以做遣返多余宫女这件事。” “你明天早晨下朝后,交给朕一份宫女名单,详细写明每一个宫女的职责,和所在的岗位,朕会亲自选定遣送回家的宫女。你在明天中午的时候,让王毛仲配合你,在崇明门准备一些牛车和马车,安排几个车夫,分批送这些遣返的宫女回家。” 高力士略低头说:”微臣遵旨。” 玄宗说:“对于遣返多余宫女回家的事,朕会特意写一份诏书的。” 第二天下午,宫中多余的宫女,按批次遣送回家了。 公元714年八月二十日,吐蕃大将坌达延,和大论乞力徐,率领十万士兵侵犯临洮。吐蕃重兵在兰州安营扎寨,并且派兵进入渭源地区抢夺牧马。 在这天下了早朝,玄宗像往常一样在紫宸殿查看政务。姚崇急匆匆赶去,牛力高向玄宗汇报姚崇求见。玄宗让姚崇进紫宸殿。姚崇进去后,先是向玄宗鞠躬行礼,然后汇报了吐蕃已经侵犯临洮,兰州,并骚扰渭源地区的信息。 玄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信息后,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第63章 战神已不在 姚崇向玄宗讲了吐蕃侵犯边境的事,玄宗略有些吃惊。在讲玄宗如何应对之前,先介绍一下,尺带珠丹的父亲杜松芒波杰时期的吐蕃战神论钦陵。 论钦陵是吐蕃曾经的战神,在唐高宗时期,唐朝大将薛仁贵,因寡不敌众,副将郭待封配合不当等原因,于大非川之役惨败于论钦陵之手。一代名将薛仁贵,自此被唐高宗贬为庶民。 高宗时期的宰相李敬玄带18万大军,征讨吐蕃,被论钦陵的大军再次击败,打先锋的将军刘审礼被俘。幸亏副将黑齿常之带勇士夜袭吐蕃军营,才让吐蕃军队,在论钦陵的主力部队未到之前撤离。否则唐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于高原之地。李敬玄战后被贬为衡州刺史。 武周时期的一代名将王孝杰,与论钦陵交锋,也是败多胜少。后来郭元振向武则天献计策,派使者向赞普求和,暗地里向吐蕃百姓宣传唐朝的和平友好意愿,以及论钦陵想依靠战功掌控吐蕃的野心。吐蕃百姓厌战已久,对论钦陵的好战和野心非常反感。 赞普杜松芒波杰,因继位时年幼,论钦陵摄政已很多年。那一年,杜松芒波杰已成年了,自然会忌惮论钦陵战功。赞普设计调论钦陵到边境,趁机铲除了论钦陵在逻些以及各地的两千多党羽,并召论钦陵回逻些。论钦陵不敢回去,在边境想起兵反抗,但他的部将却忠于赞普不愿起兵。一代吐蕃战神论钦陵无奈自杀。其儿子逃到大唐,后来在大唐军中成为将领。 玄宗正坐在紫宸殿的书桌前,查看两月内的政务记录薄,听到姚崇汇报了吐蕃进犯兰州,劫掠临洮的消息后,略有惊讶的同时,更是非常愤怒。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说:“吐蕃竟然真敢进犯我大唐,坌达延和乞力徐,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绝没有当年的吐蕃战神论钦陵厉害。朕按照解琬的建议,让太仆少卿、陇右群牧使王晙防守秦州,让郭知运防守渭州了,这两地离着吐蕃军侵犯的边境之城兰州,一个六百多里,一个近八百里,没有及时打击来犯之敌。但是陇右军大总管,鄯州都督杨矩离着兰州才二百里路,何况吐蕃侵入兰州会经过鄯州附近,他杨矩竟然不抵挡!” 玄宗说到杨矩时,又使劲拍了两下桌子。 姚崇说:“陛下您息怒,微臣以为现在应该调兵到兰州,去攻打吐蕃军了。” 玄宗重新坐到书桌前叹息道:“朕刚才说坌达延和乞力徐,两个加起来不如论钦陵,这虽然是实话,但是反过来想一下,我大唐又有谁能征善战呢?我大唐高祖和太宗时期的大将军,秦琼、李靖、李绩,这样的战神,现在是没有一个啊。就连能与薛仁贵,王孝杰媲美的都没有一个啊。郭虔瓘、郭知运、王晙,没有一个有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啊。” 姚崇站在玄宗面前说:“是啊,解琬和贺拔延嗣,都年事已高退下来了,他们年轻时也没有以前的名将厉害。陛下您刚才说的几位,确实只是指挥过小规模战斗,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 玄宗说:“姚爱卿你坐下,跟朕好好讨论一下此事。你可否给朕介绍一位将领啊。你说陈玄礼行不行?” 姚崇坐在玄宗对面,书桌南面的椅子上了。 姚崇说:“微臣以为,陈玄礼不能离开幽州檀州一带,因为怕契丹和奚进攻檀州和幽州。再说了陈玄礼一直在长安城周边,保卫京城,后来到宫内统领禁卫军,他也没有与外敌大规模作战的经历啊。” 玄宗说:“你有什么建议吗?难道朕要御驾亲征吗?”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不可御驾亲征啊。微臣给陛下一个建议,陛下您考虑一下是否可行。” “什么建议,你说就行。” “重新启用薛讷,让他做抵御吐蕃入侵的大军主帅,让郭知运和王晙做副将。薛讷毕竟带五六万以上的军队,抵御突厥,和契丹多年了。虽然上次他轻敌贸进,在滦河谷被契丹伏击,大败而归,但是目前来看,能带兵打仗,而且又资历老,有调动大量兵力经验的将领非他莫属。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会练兵。” 玄宗觉得姚崇说得对,他说:“朕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朕已经把他削去一切职务和封号,封赏,贬为庶民了啊。” “微臣以为这并不难解决,发一道诏书,令薛讷以布衣身份,代理左羽林军将军,代理陇右防御使,这样他就可以带兵十万抵御吐蕃了。” 玄宗说:“朕要你起草一份诏书,一式三份,让三位轻骑兵,分三路送到薛讷、郭知运、和王晙那里,当面宣读。诏书内容是:因吐蕃入侵兰州,朕令薛讷代理左羽林军将军,陇右防御使。任右骁卫将军郭知运为陇右防御副使,与太仆少卿,陇右群牧使王晙,在薛讷指挥下,一起率兵抵御吐蕃入侵。” 姚崇说:“微臣明白,这就去起草这份诏书。” 玄宗说:“再写两份敕令,一份敕令是给鄯州都督杨矩的,内容是让他把军队交给薛讷管理;另一份敕令是给河西节度使郭虔瓘的,令他准备好打仗,如果战争升级,朕会再下敕令通知他加入战斗,他要接受战时大元帅薛讷统领。” 姚崇说:“微臣明白,我会把这两份敕令,和刚才陛下说的诏书,一起起草好,拿过来让陛下过目。” “快去写吧,朕在这里等着你。” 第64章 众将赴鄯州,都督忧惧怕 薛讷被贬为布衣,正在家里闷闷不乐,突然间,朝廷派来的轻骑兵到了他家里。这位轻骑兵,当面宣读了诏书。薛讷和他夫人,儿子,儿媳等人,都跪下听了圣旨的内容。 薛讷,在听到玄宗重新任命他为左羽林军将军,陇右防御使的时候,老泪纵横地说:“谢主隆恩。”他起身接过了这份诏书。 轻骑兵走后,薛讷高兴之余又有了一份紧迫感,立马觉得肩膀上又有了很大的责任。因为他将要重整旗鼓,与吐蕃大军作战了。吐蕃可比奚和契丹面积大,人口多,兵力多得多。 薛讷告别了家人披上战袍,骑马朝长安城疾驰而去。他要进皇城面见皇上,披上左羽林军将军的铠甲,带几个护卫,一起奔赴陇右,去陇右与进犯兰州的吐蕃军展开一场战斗。他想两位副将郭知运,和王晙应该会提前一步去陇右吧,因为按照惯例,驻守在外的将军接到军事任务时,都是直接去执行任务,或者直接去指定的防御地点。他是由于被贬为庶民又重新启用的,所以要先进京面圣,领取新的战袍盔甲和官印。 薛讷进皇城后,玄宗在紫宸殿召见了他。玄宗面南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已经穿上战袍盔甲的薛讷,虽然已经六十五岁,下巴下面胡须已经花白,但是看着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薛讷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语气平和地说:“薛将军,朕再次启用你,希望你能不负朕所托,将进犯兰州,劫掠临洮等地的吐蕃军赶走。” 薛讷鞠躬说道:“微臣一定会尽全力,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务,微臣也有信心完成这一任务,谢谢陛下寄予厚望。” 玄宗说:“我已经让南衙军首领,现在暂管所有禁军的李守德,在长安城以及周围,招募勇士了。等他招募到一万人,我会让这些勇士去陇右,河西等地,由你进行训练,加入你军队的编制。” 薛讷说:“微臣会好好训练他们的。微臣现在正想着一件事,可否说一下呢?”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陛下曾经给微臣安排了一位副将,就是现在驻守并州的王海滨,他作战很英勇,可否让他再到我军中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朕安排陈玄礼暂时接替了你在并州、幽州、檀州的工作,所以陈玄礼会安排并州防御的。你如果要王海滨做你副将也可以,就是他在并州的两万兵力不要动,只是他去陇右,你给他重新配备兵力。到时候,郭知运、王晙、王海滨都是你的副将了,你要协调好所有将领之间的关系。再就是如果战争升级,河西节度使郭虔瓘也会受你统领,你一定要有把控全局的能力。” 薛讷觉得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他之前从未统领这么多副将,并且这些副将只有王海滨是他嫡系部队的人,其他副将以前没有太多共事的经历。 薛讷说:“微臣会处理好各位副将之间的关系的。” 玄宗说:“在战斗打起来以后,朕可能会去前线附近坐阵,做你的后盾。” 薛讷有些感动地说:“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虽然臣等无能,但是还不至于让您御驾亲征啊。我会带领各位副将,团结一致,密切配合,打好与吐蕃的这次战斗的。” 玄宗说:“把吐蕃军赶出我大唐边境,就不要再追,你就驻守陇右就行了。你到了鄯州以后,把鄯州都督杨矩的四万兵力编入你的军中,我已经给杨矩发去敕令了,他不敢不从。就是他在太上皇在位时,上奏章蛊惑太上皇,让太上皇同意了把鄯州以南的黄河九曲之地,送给了吐蕃。那里土地肥沃,牧草茂盛,吐蕃在那里养马练兵,作为进犯我大唐的一个平台。这次吐蕃进犯大唐,他离得最近,又没有任何抵挡的迹象。朕真是对杨矩太失望了。朕怕他投降吐蕃,一直没有治罪于他。你去了以后,安排士兵把他住处围起来,以要与吐蕃开战为由,不让他出鄯州城。” 薛讷说:“微臣明白了。” 玄宗说:“你去鄯州后,带领郭知运和王晙攻打入侵兰州的吐蕃军队。我已经让轻骑兵通知了剑南军大总管齐景胄,让他带七万剑南军北上,到渭州一带,与长安城周围的军队一起,防守长安,预防吐蕃军东进攻打长安。朕是未雨绸缪啊,战争一般不会打那么大的。” 薛讷说:“坌达延和乞力徐率领多少军队入侵兰州的?” 玄宗说:“据通信兵禀报,一共有十万吐蕃军入侵兰州。” 薛讷说:“陛下,您多虑了,十万吐蕃军没那么强悍打到长安的,我们几位也不是吃素的。不过,陛下您未雨绸缪,让剑南军做好准备,与长安周边军队一起守卫长安,是更稳妥的打算。” 又过了五日,李守德在长安城内外,以及附近招募的一万勇士招募完毕。丰安军使王海滨也从并州骑马赶来了。玄宗在他们西去陇右之时,骑马送到长安城外。在长安城正西的城门金光门外,玄宗跟丰安军使王海滨说:“王海滨,你是朕很信任的将领。在太平公主谋反的那段时期内,你在羽林军将领李慈身边,监视叛将们,向朕提供了可靠情报。朕不会忘记这些的,朕希望你能在薛将军身边得到锻炼,成长为一位有实战经验的大将军。” 王海滨略低头,行拱手礼说道:“微臣谢谢陛下栽培,微臣时刻谨记陛下的教诲,时刻牢记为大唐守边固土的职责。”王海滨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 玄宗说:“好了,朕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薛讷说:“陛下您回去吧,城外面风大。” 玄宗说:“好吧,朕要看着你们上战马,踏上征程。” 薛讷和王海滨上了战马。两天前,玄宗让王毛仲从长安城附近的牧场,调来一万匹战马,所以新招募的一万勇士都有了战马,并已经骑战马与战马熟悉两天了。 薛讷在前面带路,一万勇士骑马在中间,王海滨在后面压阵,一万军队朝陇右前进了。此时郭知运已经从渭州率领五万骑兵到达了鄯州,王晙已经率五万骑兵从秦州到达了鄯州。他们正等待薛讷大元帅前去会师。 此时的鄯州都督杨矩,曾经的陇右军大总管,正在都督府里惶恐不安。当吐蕃的军队侵入兰州的时候,他就开始内心纠结了。玄宗给他发去剥夺他军权的敕令后,他更是如坐针毡,忧惧万分了。 第65章 都督府里发出的战报 薛讷和王海滨到了鄯州,与郭知运和王晙会师了,此时鄯州已经总共有十五万大军了。 薛讷去的时候,郭知运和王海滨,已经按照诏书上说的,把杨矩的四万士兵与他们带去的十万士兵整合了。 薛讷到了鄯州城,到了鄯州都督府,先是派更多士兵,把鄯州都督府包围起来了。薛讷在都督府的外围房间住的,他没有去见杨矩,他问了郭知运和王晙,关于杨矩的情况。 郭知运告诉薛讷,他们来了以后,就把杨矩的四万士兵混编进他们的部队了。郭知运说,已经告知杨矩,外面将要发生战争,不得他出都督府。 薛讷说:“陛下亲自嘱咐了,不让杨矩出鄯州城,为了更省事,直接不让他出都督府得了。” 薛讷,又问了驻扎在兰州的,吐蕃军队的情况。郭知运说,派去兰州的五十多岁的侦查员,乔装成农民,打探到兰州城内外的吐蕃军,很安静。他们没有像六七天前那样,到临洮等周边牧场掠夺马匹,也没有到处抢夺商人的货物和财物。 王晙说:“我派去打探情报的侦查员刚刚回来了,他说吐蕃军有开始撤退的迹象。因为有一些已经陆续到黄河西岸安营扎寨了。” 薛讷说:“兰州城所在位置的黄河西岸,基本上就是吐蕃境内了,所以他们应该是打探到我们在鄯州聚集了十五万兵力,他们也不想真打,就要离去了。王晙,郭知运,你带十万兵力先去洋攻一下,他们可能就会很快撤离兰州,回吐蕃了。如果他们敢打,就开战即可。” 王晙和郭知运听从薛讷的安排,带十万骑兵朝兰州进发了。 不出薛讷所料,当郭知运和王晙率领的十万铁骑,逼近兰州城的时候,十万吐蕃军已经全部渡过黄河,向西退回了吐蕃境内。 由于郭知运和王晙在出发时,薛讷叮嘱过他们二人,如果吐蕃军退回吐蕃境内,就不要再追了,就在兰州西面郊区安营扎寨。所以十万大军在兰州暂时安营扎寨了,以防备吐蕃军队卷土重来。 薛讷正在都督府东门口的房间里坐着,等待来自前线的消息。王海滨在薛讷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八仙桌。 王海滨说:“薛将军,从长安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你该睡一个好觉了。” 薛讷说:“我们都该睡觉休息了,你先到里屋睡吧,我这就到二楼睡觉。” 王海滨去了里屋的床上睡觉去了。薛讷和门口的护卫说了,让他们有事就到二楼汇报,汇报时可以喊醒他。 正当薛讷上楼梯的时候,护卫进来汇报道:“回禀薛大将军,鄯州都督杨矩自缢而亡了。” 薛讷正爬楼梯,停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的事,他的家人在哭,外面的护卫进去查看情况,才知道杨矩自缢去世了,他家人应该也是才知道,因为之前他一个人独居一个房间,不让家人进去。” 薛讷真是太累,太困了,他眯缝着眼说:“外面还有好几个护卫,让他们守好这里有事汇报,你去确认一下杨矩是不是真去世了啊。如果是真的,他们家办理后事,就不要干扰了,让他们正常办理即可。” 那个瘦瘦高高的护卫说:“在下明白,这就去查看一下情况。” 虽然二人同为大将军,但薛讷和杨矩不熟悉,以前只见过两次,是睿总时期去朝廷议事的时候,见过的,也没有说过太多话。因为不熟悉,所以薛讷也不想去慰问杨矩的家人,更何况杨矩现在是被玄宗所憎恨的,解除军权的将军。 薛讷躺在二楼的床上睡着了。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个瘦瘦高高的护卫上楼喊他了。 那护卫站在离着床四五米远的地方喊:“薛大将军,你醒醒啊。” 那护卫喊了三次,薛讷睁开了眼睛:“你喊我有什么事。” 那瘦高护卫说:“有两件事,一是鄯州都督杨矩,确实是去世了。二是兰州方向来信息了,通信轻骑兵刚刚汇报道,吐蕃军队已经被我军赶回吐蕃。郭知运和王晙带着十万大军,在兰州西面郊区的黄河沿岸,安营扎寨了,以防止吐蕃卷土重来。” 薛讷说:“好,不出我所料,这次吐蕃十万大军就是一次试探,掠夺一些马匹和财物就走了。” 薛讷从床上起来,到一楼,在八仙桌上铺好纸张,开始写战报了。屋外传来了男女老少众人的痛哭声,这声音从宽阔的都督府内部传来,越来越近。薛讷想刚去世的鄯州都督应该是出殡了。 薛讷在这份战报的尾部,另起一段,讲了鄯州都督杨矩自缢去世的信息。 薛讷写完这份战报,就交给轻骑兵,让他火速送往长安城,交给兵部尚书兼紫薇令姚崇。 第66章 邵更莘不愿意被遣送回家 这天上早朝时,当朝堂上讨论完了大事后,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太子宾客,刑部尚书薛谦光出列了。他双手举着笏板说道:“陛下,微臣去东都洛阳时,曾去通天门处的通天台,看了武后时期所铸造的九只大鼎。其中豫州鼎上,有武后撰写的铭文。那段文字不长,后面八个字,正预示了陛下您,将会是大唐英明的天子啊。” 玄宗说:“豫州鼎上的铭文,最后八个字是什么?” 薛谦光说:“回禀陛下,武后撰写的豫州鼎铭,最后八个字是:上玄将鉴,方建隆基。这说明陛下您登基,是上天的安排啊。” 姚崇也出列,双手举着笏板说:“陛下,微臣也看到过《豫州鼎铭》的文字,最后八个字确实是:上玄降鉴,方建隆基。” 玄宗说:“武后时期九鼎铸造成的时候,朕才12岁,那时候武后也不知道朕有做天子的一天啊。朕觉得这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姚崇说:“这正是上天通过武后撰写的鼎铭,来含蓄地告知天下人,将来会有一位英明无比的玄宗皇帝,名为隆基。” 宋璟在文官一排前列,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用笏板挡着脸略低着头,什么也没说。他虽然只是吏部尚书,但也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级别的,也属于宰相之一。 张九龄也出列举着笏板说:“陛下本就是真龙天子,经历多次波折,力挽狂澜,拯救了社稷,功高至伟。陛下是上天眷顾,臣民拥护爱戴的圣主明君。” 其他大臣没有出列,但是都双手持笏板,纷纷说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宗说:“众爱卿,此事先不再讨论了。朕已知是天降大任于朕,让朕光大大唐社稷的。朕一定会不负天意,不负天下苍生。” 姚崇说:“陛下,此事应该让史官记录下来,并颁告天下。” 玄宗说:“这件事退朝后,到紫宸殿再说吧。兰州和鄯州都还没有来信息,也不知情况如何?” 姚崇说:“陛下,您不用太着急。微臣觉得应该快有轻骑兵送来信息了。” 退早朝后,玄宗在紫宸殿焦急地等待陇右方向来的信息。姚崇在兵部,也是翘首以待唐蕃边境前线的信息。 玄宗的十二位护卫们,正在牛力高的带领下,站在紫宸殿门外站岗。紫宸殿内,本来有两位宫女给玄宗沏茶,或者整理桌面的,现在只有一位了,这一位宫女就是邵更莘。 邵更莘刚才已经给玄宗沏好茶了,现在又给玄宗倒了一杯茶:“陛下,请您用茶。” 玄宗刚才在来回踱步,听到邵更莘这句话后,就走到桌前坐下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玄宗向邵更莘说:“小莘,朕上次遣送了一大批宫女回家,朕打算把你和紫宸殿的另一位宫女遣送回家,让太监小衫子侍候朕。令朕没想到的是,朕要遣送的宫女,都回家了,而你却不肯走,让高公公去找朕,让朕把你留下来。” 邵更莘穿着一袭白色衣袍,头顶上的发型是两个圆形的头发圈,扎着红头绳。她站在离着桌边两米开外的位置:“陛下,奴婢觉得在宫中侍候您,是很开心的事情。” 玄宗有些诧异地看着邵更莘,邵更莘说这话时有一丝害羞,低下了头。 玄宗认为邵更莘是一位好宫女,平时做事比较认真,口齿也伶俐,她虽然面容清秀,但是跟王皇后,和那些妃嫔、昭仪、才人们比,还是逊色一点的。 玄宗说:“朕看到那些离开后宫的宫女,是挺开心的。你却不愿意走,愿意侍候朕。你不想你父母吗?” 邵更莘低下了头:“奴婢还是有些想父母的。奴婢的父母是长安城外的农民,每过半年,奴婢就到皇宫门口见一次父母,给父母十两碎银子。这些碎银子,是奴婢攒下的俸禄。” “噢,原来如此,你不是长安城内的人啊。你的兄弟姐妹都做什么啊?” “奴婢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姐姐出嫁了,三个哥哥都去从军了,一个弟弟和父母在家里。” 玄宗正要问邵更莘一些问题,牛力高在门外喊道:“微臣牛力高禀告陛下,姚崇姚大人求见您。” 玄宗说:“让他进来。” 姚崇轻轻开了紫宸殿的门,快步走到玄宗面前:“陛下,鄯州来战报了,是陇右防御使薛讷写的。” 玄宗看到姚崇脸上有高兴的表情,说话也挺轻松,就知道情况是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玄宗说:“快把战报拿给朕看。” 姚崇把右手拿着的战报,用双手举在面前:“陛下,给您过目,吐蕃撤军了。” 玄宗拿过战报来,放在桌子上,看了一下前面的内容:“好,打得好,我军十万铁骑,从鄯州去兰州,刚到兰州,吐蕃军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姚崇说:“看来,吐蕃军也是没有多少勇气,来一场大战啊。” 玄宗看了后面的文字后说:“鄯州都督杨矩自杀了,朕还没追究他的责任呢,他倒先自杀了。” 第67章 无战事就放松了神经 郭知运和王晙在兰州城西面郊区,带领十万大军安营扎寨,驻军一个月,吐蕃没有任何卷土重来的迹象。唐军以前安插在吐蕃境内的耳目,在一些疏于管理的边境上利用放牧的时机,向唐军的侦查员透漏,吐蕃大军已经撤离到离边境较远的地带,目前兰州以西的边境上,只有两万兵力,鄯州以南九曲之地的牧场上,另有三万军队驻扎。 王晙由于目前是太仆少卿兼陇右群牧使,平时还是比较忙的。在管理牧场和牧业官吏这一方面,王毛仲是一号人物,他是二号人物。王晙管理着从陇右以西,包括安西,北庭等地的所有牧场。所以王晙让轻骑兵向朝廷汇报了情况,请求回到兰州以东,渭源以北的牧场去管理牧场。 玄宗同意了他的请求,批复让他带着原先从牧场上带到军中的两千士兵,回到兰州以东,渭源以北的牧场。玄宗在回复王晙的信件里写道,如果吐蕃卷土重来,让他就近加入战斗,配合薛讷郭知运给予吐蕃以重击。 王晙收到玄宗的批复后,带领来自牧场的两千骑兵,回到了兰州以东,渭源以北的牧场。 兰州的轻骑兵向驻守鄯州的薛讷送来了王晙写的信件。王晙写道,经皇上批复,他带领牧场的两千骑兵,回兰州以东,渭源以北的牧场管理牧场了。如果吐蕃卷土重来,他会带两千骑兵加入薛大将军抵抗吐蕃的军事行动。 薛讷在接到王晙的信后,派王海滨带了两位护卫奔赴兰州了。薛讷让王海滨和郭知运共同守卫兰州,防止吐蕃军队卷土重来。 薛讷在鄯州训练五万士兵,这五万士兵里面,有一万是一个多月前在长安周围地区招募的。这一万士兵是薛讷练兵的重点。薛讷先是教士兵们如何使用长矛,长枪,弓箭等武器,然后又教士兵们如何听从将领们的号令。将领们每一句话代表什么意思,将领们说怎样布阵,他们应该怎么做。 薛讷还教了一个几万人的队列,前面的士兵如何使用盾牌组成一道防御墙,后面的士兵如何骑在战马上搭好弓箭射击进攻而来的敌兵。敌人冲到近前后,如何正面交锋。 吐蕃撤军了,玄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在兴庆宫散步的时候,看着西面和南面预留的一片大空地,有了让韦凑立即带领施工队建造“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的想法。 玄宗向身边的武惠妃说了要建两楼的想法,武惠妃很高兴,她说等两座楼建起来,兴庆宫就显得更漂亮了。 兴庆宫又开始了建筑施工,这次的施工地点比较集中,就是在兴庆宫院子里的西面和南面,建两座楼。这次从长安城周边各地来了两千工匠,服劳逸的民工来了八九千人,这些服劳逸的人是以前做过建楼等工程的,年龄大多三十岁到五十多岁。这些人有一些是服兵役退下来的,有一些是本身有建楼方面特长,因在全国各地建楼,造桥,而没有服兵役的。 由于兴庆宫开始建楼了,玄宗下了早朝,到紫宸殿处理完政务,回到兴庆宫时,看到院子里到处是工匠和民工,也没有心情在建楼区域北面的景观湖边散步了。所以玄宗选择了和武惠妃到骊山去泡温泉。 玄宗和武惠妃,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前面是陈晓礼和十二位护卫骑着骏马开道,后面是三百骑兵护卫。三百骑兵护卫后面,是姚崇,宋璟,姜皎,李令问四位大臣,他们和几位护卫,都骑着骏马跟在大部队后面。 高力士骑马紧跟在玄宗坐得马车后,有时候路宽了,他就骑行到一边,和马车并行,叮嘱马车夫小心驾驶,别颠簸到皇上。 骊山北麓的离宫华清宫,又叫华清池,玄宗自登基后,到了冬季就抽几天时间去华清宫泡温泉。 华清宫内有很多间宫殿,有洗温泉浴的宫殿,并且有很多间。玄宗和武惠妃在布置最豪华的温泉浴室洗澡。大臣们则是在另外的温泉浴室洗澡。 华清宫还修建了办公用宫殿,洗温泉的几天,在长安城的大臣们有处理不了,没有权限处理的政务,都会由轻骑兵带着奏章到华清宫,找玄宗,或者陪同玄宗前来华清宫的大臣批阅处理。 玄宗和武惠妃正在冒着热气的浴池里坐着。武惠妃说:“外面已经有点冷了,而这温泉室里感觉不到冷,臣妾真喜欢这种与陛下共泡温泉的感觉。” 玄宗一把把武惠妃搂在怀里,抚摸她光滑的肌肤:“惠妃,你不但美,皮肤还好。” 武惠妃微闭着眼睛,投进了玄宗的怀抱:“陛下,臣妾真得好像天天这样和陛下一起泡温泉。” 玄宗说:“朕也想经常来啊,可惜政务繁忙,这里毕竟是离宫啊,不能老是在这里处理政务。” 玄宗用手摸了一下武惠妃的小腹:“惠妃,你的小腹又有一点变化了,是不是又有喜了啊?” 武惠妃说:“臣妾也不清楚,不过有时候吃饭有些恶心。” “这个水温你感觉太热吗?不要对胎儿不好。” “臣妾觉得水温正好。” 玄宗怕泡温泉真的影响胎儿,就和武惠妃少泡了一会儿出来,擦干身体更衣了。 第68章 杨贵嫔生了一位小公主 唐玄宗和武惠妃沐浴更衣后,在华清宫的一处宫殿里下了两盘棋,玄宗有些心不在焉,故意输了一局,然后说不下棋了。 姚崇,宋璟等四位大臣,也已经沐浴更衣了。这时高力士通知玄宗和武惠妃,到华清宫一间最大的宫殿里用膳。 玄宗让大臣们和高力士,一起落座吃饭。满桌的牛羊肉,和鲜美鱼汤,冒着热气,散发着香气。玄宗坐在北面的椅子上,与几位大臣共饮美酒,共享美食。 玄宗的护卫们,和马车夫等人,都在华清宫外围的一些大房间里吃饭。他们吃的饭菜比较单一,就是就着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吃胡饼。 陈晓礼吃饭比其他护卫早,所以早就吃完饭站在那间大殿的门口了。那间大殿里传出来了玄宗和姚崇等大臣,推杯换盏时的说话声。 这时候,一位轻骑兵从长安城急匆匆赶来了。这位轻骑兵跟站在大殿门口的陈晓礼说:“我是长安城来的轻骑兵。杨思勖通知了兵部,兵部派我来向皇上禀报情况。杨贵嫔生了一位小公主。” 那位轻骑兵说完,把一封红信封的信件递给了陈晓礼。陈晓礼走进了大殿,到了玄宗身边鞠躬行礼道:“陛下,长安城来了一位轻骑兵送信件了。” 玄宗转过脸来:“是吗?什么事?” 陈晓礼把那封红色信封的信递给玄宗:“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有了一位公主。” 玄宗说:“是吗?杨贵嫔生了吗?” 玄宗迅速打开信封,开了一下:“杨贵嫔生了,生了一位小公主。” 武惠妃微笑着说:“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臣妾回长安城以后,一定要给这位小公主送上礼物。” 高力士和其他大臣们,也纷纷说着恭喜皇上的话。 武惠妃很可能有喜了,杨贵嫔又生了一位公主,玄宗心情很好,当即决定吃完饭后回长安城。 玄宗和大臣们吃饱喝足,在前呼后拥的大部队护驾下,回到了长安城。 玄宗回到长安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宫之别殿看望了杨贵嫔。武惠妃陪同玄宗一起去的东宫之别殿。 杨贵嫔门口的太监小午子,向玄宗行礼后,正要向杨贵嫔的房间喊皇上驾到的时候,玄宗说道:“别喊朕驾到了。你进屋和杨贵嫔说,她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不用出门迎接,朕不怪罪她。朕要自己走进去看望小公主。” 这时候李亨、李琮、李瑛在六个护卫陪同下走过来了。 三个小皇子纷纷说:“儿臣拜见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儿臣恭迎父皇圣驾。” 玄宗说:“你们三位皇子也来看望你们的小妹妹啊。你们的这位小妹妹刚刚出生,如果很多人进去,对她可不好啊。李琮和李瑛,你们两个现在不要进去看了,等小妹妹满月了以后,你们再进去看她吧。” 武惠妃也说:“李琮和李瑛,你们先在院子里玩吧,让李亨和我,陪陛下进去看望小公主吧。” 李琮和李瑛满口答应着,在之别殿门外的走廊和院子里玩耍了。 玄宗的护卫和皇子的护卫,都在之别殿外的走廊里,和殿前的院子里分散开了,与站岗的侍卫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 玄宗和武惠妃进入了之别殿内,杨贵嫔躺在里面卧室里的大床上,需要继续往北走,进入卧室才能看到她。一位二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奶妈,正抱着一个红色小抱褥,坐在一把椅子上给小公主喂奶。 奶妈把抱褥的一端放在自己敞开衣服的胸口上。他看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玄宗进来了,起身低头说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说:“嗯,你快坐好,继续喂奶吧。” 武惠妃瞥了一眼这位胖乎乎的奶妈,对她敞开衣服喂奶的样子有些反感,幸好小公主挡住了奶妈的胸口。 李亨走到奶妈跟前,奶妈坐的椅子有点高,李亨翘起脚想看妹妹长得啥样。奶妈说:“小皇子啊,等奴婢给小公主喂完奶,你再看她好吗?” 李亨说:“可以。” 这时候六位宫女从北面卧室里走出来了,前三位,后三位,同时深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玄宗说:“你们可要好好照顾杨贵嫔啊。” 六位宫女异口同声道:“奴婢遵命。” 玄宗和武惠妃进入了里面的卧室。杨贵嫔要起身,玄宗说:“杨妃不要起身,现在还是躺着好。” 武惠妃说:“你还是躺着吧,女人这时候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玄宗看到杨贵嫔蜡黄的面容,有点心疼:“杨妃,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杨贵嫔努力想起身,这时候六位宫女迅速走到床头,扶着她上半身起来,倚着床头坐着。 杨贵嫔有些虚弱地说:“陛下,御医说有点出血,现在已经止住了,您放心吧。” 玄宗坐在杨贵嫔床头前的椅子上,轻轻摸着她的手,轻声说:“杨妃,你辛苦了,朕让御膳房给你做补气养血的食物。” 杨贵嫔轻轻地说:“陛下,御医已经跟杨公公说做什么食物给臣妾吃了。” 这时候李亨也走到了母亲的床头前:“母妃,你看上去好憔悴,孩儿好担心您。” 杨贵嫔眼睛里有些不易觉察的红润:“亨儿,母妃又能看到你了。” 李亨说:“母妃,我和父皇都来看望你了,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恢复到像以前一样。你一定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这样对身体康复有帮助。等小妹妹长大了,我们和父皇,我们一家人可以到骊山去玩。我听说骊山有一个华清宫,那里有天然的温泉可以泡澡。” 玄宗心里有一丝愧疚,他说:“好,好,等杨妃你身体康复了,我们和李亨,还有我们的小公主,一起去骊山,去泡温泉。那里有好多间温泉浴室呢。” 杨贵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站在三四米外的武惠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杨贵嫔忙说:“武惠妃,你快坐啊。” 武惠妃说:“我就不坐了,你保重身体吧,我想回兴庆宫西殿,到奶妈那里看望一下李一。” 杨贵嫔说:“陛下,您跟武惠妃一起去看望李一吧,臣妾会慢慢恢复体力的。小公主身体很好,很能喝奶,奶妈的奶也足,您就放心吧。” 玄宗说:“好吧,我就回兴庆宫了,有事让太监去通知杨公公,他会和朕说的。” 玄宗出了卧室,到了外面的殿里,这时候奶妈把小公主放到摇篮里了。玄宗看了一眼睡熟了的小公主,就和武惠妃离开了东宫之别殿。 第69章 突厥有降将,吐蕃又入侵 在九月二十六日的早朝上,姚崇在武官一列最前面。他虽然是紫薇令,但同时是兵部尚书,玄宗特意让他站在武官一列最前面。 姚崇并没有出列,站在那里双手举着笏板说道:“陛下,自您登基以来总体来说风调雨顺。只有关中地区,从去年秋到今年春天,发生了旱情,其他地区都是风调雨顺。关中旱情也只是影响了夏粮的产量。而从今年夏天开始,全国各地余粮充沛,不涝不旱,北方初夏种的谷子,秋天都得到了大丰收。南方的稻谷也获得了大丰收。所以说,全国各地出现了粮食爆满的情况。近些年,少有这样全国同时丰收的景象啊,这是陛下带给黎民苍生的福气啊。” 玄宗说:“朕前些天,也对秋粮大丰收的事,有所耳闻。姚崇根据全国各地上奏的丰收情况,在今天的早朝上进行了汇报。朕更加确信了今年秋粮的丰收,是全国性的大丰收了。为了防止谷贱伤农,朕将下诏书令全国各州,重新建立\\u0027常平仓法\\u0027。全国各州的粮仓,已经盛满粮食的,要再建一些仓库。各州要把农民手中多余的粮食,以评价收购储藏,待到欠收之年,再平价售出。在今后,如若某地因天灾粮食绝产,仓库里的存量,可用来发给灾民赈灾之用。” 张九龄双手举着笏板出列了:“陛下,微臣是韶州曲江人,属于我国的南部,气候湿润较热,多水乡。因此,臣以为不适宜建设太多粮仓储存稻谷。江南地区很多地方一年可种两季,或三季稻谷,臣以为可以让南方的农民,将多余的稻谷卖入北方各州官府建设的仓库里。” 玄宗说:“朕认为张九龄说的有道理。张九龄,在退朝后你起草一份诏书,昭告天下,让除了剑南和岭南以南的所有州刺史都得到此诏书。北方的所有州都开始平价收粮,存粮,粮仓不够用就再建。” 张九龄说:“微臣明白了,退了早朝后微臣第一件事就是起草这份诏书。等陛下您画押后,微臣就通知礼部印刷多份发往各地。” 玄宗说:“等半月后,朕将会再下一道诏书,令北方各州到江南各地平价收购多余稻米,经通济渠运到北方。” 文武百官都纷纷夸赞玄宗深谋远虑,考虑周全。 到了九月二十九日,上早朝时,姚崇举着笏板高兴地说:“陛下,就在上早朝前兵部接到一份奏章,是河西节度使兼凉州都督郭虔瓘,让轻骑兵送来的。” 玄宗没等姚崇说完,就问:“朕看你挺高兴的,应该是好消息吧。” “禀告陛下,是好消息啊,突厥葛逻禄等部落昨天到凉州请求投降了。” “嗯,是吗?他们为何投降呢?” 姚崇说:“郭虔瓘询问了他们投降的原因,并写在了奏章里。他们投降的原因是默啜越来越昏聩残暴,是非不分,忠奸不辩。” 玄宗说:“只要是诚心归降的,我大唐都应该敞开臂膀接纳他们。我大唐自建国以来,就有外族的将军,或者大臣。来自突厥的,我们可以用他打吐蕃。来自吐蕃的我们可以用他打契丹。来自契丹的,我们可以让他平定突骑施部落潜在的叛乱。” 姚崇说:“陛下英明。” 卢怀慎说:“陛下睿智。” 张九龄、宋璟、姜皎、李令问、李守德等大臣都纷纷夸赞玄宗圣明。 王毛仲已经不在宫中了,他巡视全国各地的牧场,工作非常忙,玄宗时不时让他交出上万的马匹,所以他必须脚踏实地去各地监督各牧场的监牧。他会亲自传授给属下养马的经验,管理十分严格,一旦有监牧,或者最下层的牧子犯错,都会按照规章制度受到罚款或者杖刑。 姚崇从袖子里拿出郭虔瓘那份奏章,递给高力士。玄宗令高力士宣读了奏章的内容。 高力士宣读完了这份奏章,把奏章叠好,拿在右手里,他向玄宗说:“陛下,郭虔瓘写的葛逻禄部落,在凉州归降的奏章,微臣已经阅读完了。” 玄宗说:“突厥默啜可汗,也算是一个人物,年轻时诡计多端,又不失领导力。他年轻时做事也算果敢睿智。可惜默啜已经老喽,六十多岁了,有些老糊涂了,再加上他生性残暴,他的部下有归顺大唐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啊。” 众大臣和玄宗又讨论了一些国家大事后,再没有大臣上奏,玄宗就宣布退朝了。 玄宗退朝后,去紫宸殿查看了上月处理过的政事,半个时辰后,玄宗在众护卫陪同下朝兴宁坊走去。他要去查看三位皇子的学习情况。玄宗已经好久不去查看皇子的学习情况了。 玄宗到了兴宁坊,门口的年轻太监鞠躬行礼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指了一下兴宁坊的门。这位太监转身对着门喊道:“皇上驾到——” 贺知章正在给三位皇子讲《礼记》,他听到太监报告皇上驾到,就赶忙从座位上起身,到门口开门迎接。 贺知章把门打开后,鞠躬行礼道:“微臣恭迎皇上圣驾。” 玄宗打量了一下贺知章,贺知章五十五岁,看上去身体很硬朗,清瘦的脸型,下巴和嘴上的胡须没有白色的。贺知章是在年初的时候,由陆象仙引荐到宫中做太常博士的。陆象仙是由太平公主推荐而任宰相的,但拒绝参与谋划谋反,在先天政变后,封兖国公,出任益州刺史,兼任剑南道按察使。 玄宗说:“贺知章,张九龄由于比较忙,以后就来得少了,教三位皇子学习的事,朕就托付给你了。” 贺知章说:“微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认真教好三位皇子的学业。” 这时候李亨,李琮,李瑛走过来了,他们三人鞠躬行礼,异口同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说:“朕好久不过来看你们了,你们要好好跟太常博士贺知章学习文化和礼数啊。他也是一位大诗人,你们也要跟他学一下作诗。” 三位皇子都表示一定好好跟贺知章学习。 公元714年十月初一,吐蕃十五万大军,卷土重来了。这次吐蕃军队在坌达延和乞力徐率领下,进犯了渭源。薛讷率领五万骑兵从鄯州去兰州,与郭知运和王海滨带领的十万骑兵会师了。唐军十五万大军,向驻扎在渭源一带的吐蕃军队发起了进攻。 第70章 初战告捷 公元714年十月初一,薛讷与副将郭知运和王海滨,带十五万大军从兰州出发,去攻打驻扎在渭源的吐蕃军队。 薛讷考虑到,从兰州赶到渭源,如果直接与吐蕃军开战,将会很不利。所以他决定带军到渭源以南的武街,在那里驻扎下来,吃饭休息后,再与渭源的吐蕃军开战。 十五万唐军到了武街后,当地官民对唐军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十五万大军吃了饭后,在北面的烽火台侦查情况的轻骑兵汇报,有一支吐蕃军,约三四万骑兵从渭源方向南下,开始掠夺财物或马匹,牛羊了。 薛讷派王海滨率五万骑兵为先锋,朝北进发攻打渭源南下的这支吐蕃军。王海滨率领的五万大唐骑兵,在武街与渭源中间的区域短兵相接,厮杀在一起了。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初二早朝时,玄宗和大臣们得到了轻骑兵的汇报,知道了吐蕃侵入渭源,并在渭源南面,武街北面发生了激战。轻骑兵送来的战报是薛讷写的,讲了王海滨率五万骑兵与三四万吐蕃骑兵,在渭源与武街之间发生了激战,没有讲胜负情况,因为战斗正在继续。战报上还讲了,这次进犯渭源的吐蕃军总共约十五万。 玄宗气愤地说:“吐蕃真是太狡猾了,剑南军刚刚从渭源撤走七八天,他们就又卷土重来攻占渭源了!” 姚崇说:“陛下您不必过于担心,薛讷、郭知运和王海滨在前线,他们率领的兵力,总共有十四万八千骑兵,与敌军是旗鼓相当。微臣以为应该派出侦察兵,去密切关注战场情况,并及时汇报。” 玄宗说:“也只有先观察一下战况了。李守德,安排三名北衙羽林禁军中最优秀的侦查兵,去前线侦查情况,并及时汇报。” 李守德从姚崇后面出列,双手举着笏板说:“微臣遵命,微臣现在可以去安排这件事吗?” 玄宗说:“军情紧急,赶紧去安排侦察兵去前线。” 李守德说:“微臣明白了。”李守德说完就出了宣政殿,去安排侦察兵去前线的事情了。 退了早朝后,玄宗去了紫宸殿,他在紫宸殿来回踱步。姚崇站在书桌边,玄宗不坐他也不坐着。邵更莘给玄宗和姚崇沏好茶了,白瓷茶杯和茶壶,在书桌东边一张新添置的小茶桌上放着。 邵更莘说了一句请陛下用茶,就站到离着茶几三米远的位置了。 玄宗并没有坐下喝茶,他站在小茶桌北侧,跟站在小茶桌南侧的姚崇说:“朕要召集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同薛讷他们一起狠揍吐蕃!”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朕要先召集军队,把华州、蒲州、岐州、骊山等地的驻军,和南衙军,北衙羽林军等都召集起来,再向河东调两万兵力,剑南调两万兵力,组成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由朕亲自指挥,去协助薛讷,痛打吐蕃军队!” 姚崇见玄宗态度坚决,就不再劝阻。 玄宗说:“你去起草一份诏书,写明朕要御驾亲征。要调河东和剑南两地军队的骑兵各两万,让他们迅速来长安集结。长安城周围各州的驻军,都到长安集结。届时包括南衙军和北衙羽林禁军,将会有约十万大军,朕统领十万大军,配合薛讷,痛打吐蕃进犯渭源的贼寇。” 姚崇说:“微臣明白,这就去起草这份诏书。” 姚崇出了紫宸殿,去起草诏书去了。 过了没多久,他急匆匆又来到了紫宸殿。 姚崇拿着起草好的诏书,和前线来的一份战报说:“陛下,薛讷那边来捷报了,王海滨率领的五万骑兵,把从渭源南下的三万吐蕃骑兵,打得溃不成军。王海滨以较小的伤亡,使这支吐蕃军伤亡三四千。这支吐蕃军队又缩回了渭源,与其驻扎在渭源以北大来谷的十万主力会师了。薛讷命郭知运,王海滨,准备继续北上,攻击大来谷的吐蕃军。” 玄宗坐在小茶桌的北面,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地说:“好,就这样打,狠狠地打!” 姚崇说:“陛下,刚才您要御驾亲征的诏书,微臣已经写完了,您还要画押后,发布此诏书吗?” “此诏书,还要发布。你放到书桌上,我过目一下。” 姚崇把那份诏书放到书桌上了,玄宗看了一遍,然后按了玉玺印章。 玄宗说:“朕主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从河东和剑南各调两万骑兵来长安,把长安周边,内外的所有军队调集一下,进行一次演习。因为以前朕从未这样做过,时间久了缺乏应急调军的经验了。” 姚崇说:“陛下说得对,微臣以为,陛下应该先把南衙和北衙羽林禁军,还有蒲州,华州,岐州、骊山等地的周边军队聚合,等待河东和剑南的军队到来。” “朕就打算这样做。半颁布诏书吧,涉及到各地的,给每地的负责人一份诏书。” “微臣明白。”姚崇去通知七八位轻骑兵,去各地送诏书了。 玄宗通知李守德集合长安城的所有禁军了。 第71章 夜袭大来谷 乞力徐在渭源县城内带了一万士兵,向大唐百姓宣传他们的友好,并“借”了很多口大锅,这些大锅是给军队煮羊肉用的。他们在郊区抢来的牛羊是用来宰杀煮熟吃肉的。 这次南下的三四万骑兵,被王海滨带五万骑兵打败,伤亡三四千人后,已经退回了。他们退回后,渭源县城内,有战斗力的吐蕃兵力,有四万六千骑兵左右。 在渭源北部的大来谷,驻扎有坌达延率领的十万吐蕃骑兵。 王海滨知道渭源城附近有近十五万吐蕃军,打败了那支四万吐蕃骑兵后,就没有追进渭源县城,而是选择了在武街与渭源中间的区域安营扎寨了。 薛讷和郭知运带十万骑兵向北进发,准备与王海滨率领的五万骑兵汇合。 夜幕降临了,驻扎在渭源北方大来谷的坌达延,和他带领的十万骑兵,已经吃了晚饭,晚饭是煮的羊肉汤,和随军带的干粮。 王晙所管理的牧场在大来谷北边不远处,坌达延没有搞清楚王晙的牧场有多少兵力,所以没有贸然进攻。上次坌达延和乞力徐带十万大军侵占兰州时,坌达延知道了唐军主帅是薛讷,副将有郭知运,王晙,王海滨,所以他以为在此处看管牧场的王晙,拥有很多的兵力。坌达延怕被王晙和薛讷两面夹击,所以有撤离大来谷的打算。他想明天清晨西撤到兰州,把兰州占为吐蕃领土。因为兰州在边境上,九曲之地的驻军能随时支援。 坌达延和他的十万大军,从吐蕃长途奔袭来渭源,总算是可以在大来谷休息一下了。坌达延和他所率领的十万大军,大部分都睡熟了,只有帐篷群的周围有八个士兵在站岗放哨。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王晙居然计划在夜间偷袭吐蕃军营。坌达延没有对历史上发生过的战争进行总结,而王晙却分析过几十年来,唐朝的反侵略或讨伐别国的战争,尤其是唐蕃之战。 王晙知道,高宗时期宰相李敬玄曾率十八万唐军攻打吐蕃,在副将刘审礼战败被俘后,李敬玄想撤回鄯州,但是吐蕃将领跋地设,率领一支吐蕃军队占据了高地,阻断了他撤军之路。唐军如果不及时撤军,吐蕃战神论钦陵将带主力,和跋地设一起夹击唐军。黑齿常之在紧要关头,带五百勇士,夜袭跋地设军营,跋地设军营大乱,士兵四处溃散。李敬玄才得以率十万唐军撤回鄯州。 王晙效仿黑齿常之,从仅有的两千骑兵中,选拔了七百名勇士,并在效仿时有了改进,就是令这七百勇士穿上了吐蕃军队的服饰。这次夜袭吐蕃军营的行动,王晙也经过了精心策划。 王晙命这七百穿上吐蕃战服的勇士,攻入吐蕃军营后大声喊叫,后面的一千三百骑兵就在远处击鼓,吹响号角,用以迷惑吐蕃军。王晙吩咐这七百勇士,进入敌营后冲入营帐杀敌,当没来得及进入的营帐,有大量吐蕃军醒来操起武器反击时,就赶紧以黑暗的夜色为掩护撤离。 午夜时分,坌达延和绝大部分吐蕃士兵已进入了梦乡。周围分散开站岗的八位士兵,也在依偎着树木打着瞌睡。 七百穿着吐蕃战服的勇士,在夜色里悄悄靠近了这些哨兵,并干掉了他们。七百勇士分头冲入很多营帐里,把熟睡中的吐蕃士兵杀死,有一些吐蕃士兵醒来了,却还没来得及拿起兵器反击,就被杀死了。 有些营帐里点燃了油灯,惊慌失措的吐蕃士兵拿起兵器开始反击。七百勇士大喊大叫,和吐蕃军营里乱作一团的惨叫声,兵器撞击声,传到了三里路外。三里路外的一千三百人,开始击鼓,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慌乱中的吐蕃将士们听到战鼓和冲锋的号角,以为是唐军主力进攻而来了,更是乱了阵脚。吐蕃将士们趁着昏暗的油灯光线,已经看清了偷袭他们的唐军,穿着和他们相同的战服。所以,只要是操着兵器出现在对面的士兵,他们就要攻击,所以一时间吐蕃军开始了自相残杀。 七百勇士看到吐蕃军在夜色里开始自相残杀了,就趁着夜色撤离了。他们撤到三里以外,与继续击鼓的,吹号角的一千三百骑兵汇合了。撤回来的七百勇士,经过点名,确认有三名未归,王晙很是心疼,他想过后一定写奏章给皇上,让皇上知道这三位壮烈牺牲的勇士。 王晙带近两千骑兵回到了牧场,回到牧场后,他依然能听到大来谷的敌营中,相互厮杀的激烈战斗声。他登上了牧场的了望台,看到大来谷一片火海,军营都烧着了,惨叫声,呼喊声,兵器撞击声依然在火海中回荡。 王晙想坌达延所率的十万大军,自相残杀可真尽力啊,他们肯定是以为唐军十万主力穿了吐蕃战服击杀他们,所以他们不以为是自相残杀,以为是与唐军主力作战。作为一名唐将,王晙看到这一幕很欣慰,他的计划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第72章 惨烈的战争 王晙曾派侦察员探视了渭源县城内的情况,他得知渭源县城内南面,有吐蕃驻军约五万。 王晙看到离着大来谷十里路的渭源城,还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并没有受到大来谷方向的混乱局面影响。他突然决定故技重施,夜袭渭源县城南郊的五万吐蕃军营。 这次近七百勇士骑上战马,手持长矛,依然是穿着吐蕃军队的战服和盔甲,朝渭源县城快速出击。王晙仍然要求他们进入敌军营,趁敌慌乱杀敌,敌军开始反击后,不要恋战,迅速趁夜色撤退。 王晙指挥两千骑兵朝渭源县城南郊区的吐蕃军营进攻而去。渭源县城南郊的吐蕃军营,离着大来谷十二里路,中间隔着渭源县城,竟然不知道大来谷的情况。乞力徐睡得比较沉,是惊慌失措的护卫喊醒他的。两名护卫们在帐篷门口站着打盹,突然听到周边一些营帐里冲入了攻击者,惨叫和打斗声传来,他们惊慌之余赶紧到帐篷里叫醒了乞力徐。与乞力徐的帐篷相连接的,外面的帐篷里面睡着的四名护卫也醒了,这六名护卫共同保护着乞力徐。 东面三里外又传来敲鼓和吹号角的声音了。四万六千多人的军营里乱做一团,吐蕃士兵陆续开始反击了,但是在漆黑的夜色中,令他们惊惧的是攻击他们的士兵跟他们着装一样。 七百勇士赶紧趁夜色撤离,与东面三里路外的一千三百骑兵汇合了。这七百勇士的战马是这一千三百骑兵给临时牵着马缰绳的。他们回来后又骑上战马,在王晙带领下饶道返回了大来谷北面的牧场。王晙命令这六百九十七名勇士,把吐蕃战服和盔甲换成唐军战服和盔甲,然后他们登上牧场内的一处高地,那里有王晙平时搭建的军营住所,以用于战时在上面居住的。两千骑兵都在高地上的住所着盔甲休息了。 王晙让管理牧场的牧子,把两千匹战马拴在马棚里,在马厩里填补了最优质的牧草。 王晙派轻骑兵向渭源往南十里左右的武街附近骑去,让他跟薛讷和郭知运,王海滨他们报信,告诉他们渭源南郊,和大来谷的吐蕃军已经大乱,可以大举进攻了。 薛讷和郭知运已经从武街往渭源的方向挺进了五里路,在黑夜里与王海滨的军队汇合了。薛讷本来打算到拂晓时分发起大举进攻的,他认为拂晓时分,天蒙蒙亮,正是敌军最麻木的时候,那时候唐军也可以看清道路了。薛讷和郭知运他们,毕竟不如王晙对渭源周边的地形熟悉。 薛讷、郭知运、王海滨正在一起焦急地等待拂晓的一刻,这时候王晙派来的轻骑兵传来了渭源南郊四万多敌军,和大来谷十万敌军,自相残杀,已经乱作一团的消息。 王晙请求薛讷他们大举进攻,薛讷也认为此为最好的时机,便调整军队,让一些前面的骑兵一手拿火把,一手拿长矛,大军开始了向六七里路外的渭源进攻了。 十五万唐军,果然发现有很多自相残杀后溃逃而来的吐蕃士兵,这些士兵有的骑着战马,有的跑着,都是三三两两的,毫无规律可言。这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吐蕃士兵,被唐军逐一歼灭。 十五万唐军快到渭源南郊时,那里有更多溃散的吐蕃军,其中有一些是从大来谷溃散而来的,有一些是渭源南郊的军营遭到夜袭后,自相残杀后溃散逃出的。唐军与这些溃军展开了激战,在激战中,溃散的吐蕃军死伤上万人。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王晙在了望台上远望到东面十几里外,渭源附近已经杀声震天,他集合了两千骑兵,又往东出发,加入了击杀吐蕃溃军的大战中。 乞力徐在一百多人的保护下趁着一片乱战突围了,向西面的兰州方向跑去,他准备过黄河跑到吐蕃境内。坌达延令护卫举起吐蕃军队的大旗,在三四万吐蕃军队的簇拥下,又聚拢了两万多吐蕃溃军。坌达延率领这六七万吐蕃军,在薛讷、王海滨、郭知运率领的十四五万大军追击下,往西南方向逃去。 坌达延率领六七万吐蕃骑兵逃到洮水河边,由于洮水阻挡,在无奈之下准备涉水过河时,被王海滨所率唐军追上了。王海滨率领四万骑兵冲在最前面,与坌达延所率六七万骑兵展开了惨烈的激战。 郭知运和王晙在武街周围追歼其他溃散的吐蕃军队,经过围追堵截,那些吐蕃士兵皆被歼灭。薛讷跟郭知运说王海滨正在洮水边的长城堡,与坌达延所率吐蕃主力激战,命郭知运率六万骑兵去支援。薛讷带六万骑兵从武街向长城堡而去。 郭知运带兵去的时候,双方正在长城堡打得激烈,已经到处是两军战士的遗体。郭知运所率六万骑兵加入战斗后,吐蕃军队被逐渐歼灭,几乎全军覆没。在长城堡之战中,唐军伤亡近万人,吐蕃军六万多人几乎全军覆没,洮水河上全部是遗体,河水变成红色,堆积的遗体,堵塞了河道,河水几乎断流。 丰安军使王海滨在长城堡一战中,壮烈牺牲。薛讷和王晙带领四万骑兵赶到长城堡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郭知运擒获了吐蕃将领六指乡弥洪。 从武街道渭源,从大来谷到渭源,从渭源再到武街,从渭源到最后的战场长城堡,这一次惨烈的唐蕃之战,在几天时间内,十五万吐蕃军队只有少数逃回吐蕃境内,战死在唐朝境内者九万多人。这次收缴了吐蕃军队劫掠的大量羊马,并缴获了不可计数的兵器。 自此吐蕃王朝再无大将军坌达延了,他在几百吐蕃骑兵保护下向西突围,回到九曲之地后去世。 第73章 玄宗失爱将 玄宗在长安从剑南,河东,以及长安城周边调兵到骊山,组成了十万大军。玄宗刚在骊山南麓的阅兵台上,面对十万大军讲完话,从前线回来的侦察兵,就把唐蕃之战已经在长城堡结束的事,向玄宗禀报了。 侦察兵告诉玄宗唐军胜利了,吐蕃军伤亡很大,除了小部分突围跑回吐蕃境内,少部分被俘虏以外,其余都被歼灭。侦察兵还告诉了玄宗,唐军伤亡一万多人,丰安军使王海滨壮烈牺牲。 玄宗听到唐军胜利了,本来是挺高兴,但是听到唐军也付出了一些伤亡代价,尤其是王海滨牺牲了,让他对这场胜利高兴不起来了。 玄宗略带忧伤地说:“朕,知道了。” 玄宗站在高高的阅兵台上,对着阅兵广场上的十万士兵说:“朕,召集你们来,自从你们接到诏书,到来到这里集合,用了三四天时间,但是大唐和吐蕃的战争,已经打完了。这次大唐获得了全面胜利,敌军接近全军覆没。大唐又有一位新的英雄,像当年的王孝杰一样,壮烈牺牲了。他就是丰安军使王海滨。王海滨,王孝杰将会永载大唐史册,永远活在大唐人的心中。” 玄宗说这段话时,声音很高,语气慷慨激昂,而又悲壮。 玄宗讲完话后,让陈晓礼带六千左右的南衙禁军,北衙羽林禁军,护驾他回长安城了。 玄宗令李守德在骊山讲武广场,带着九万多士兵练兵三天。三天后,让他们各自回到各地的军队去。 玄宗回到长安城的皇宫中,在紫宸殿会见了姚崇和卢怀慎。姚崇把刚接到的战报呈给了玄宗。这份战报是薛讷写的,详细讲述了从吐蕃再次入侵,到薛讷,郭知运,等人如何进行部署,王晙如何两次率两千人,令七百勇士夜袭敌营,王海滨如何英勇杀敌,壮烈牺牲的。 战报中详细讲述了一共歼灭敌军人数量,唐军伤亡人数,讲述了擒获吐蕃将领六指乡弥洪,和二百余名战俘。战报中还讲述了,获得敌人掠夺的羊马数目,以及缴获或者捡拾的敌军兵器数目。 玄宗看完后将战报折叠好,放在书桌上:“大唐胜利了,吐蕃败得很惨,可是朕高兴不起来啊。我唐军也有一万五千多士兵伤亡,王海滨也阵亡了。姚崇,你一定要把此次战争中,阵亡的士兵名单统计清楚,朕要求,发给他们的家人比任何一个时期都多的抚恤金。” 姚崇坐在书桌南面的矮椅子上:“陛下,微臣一定按照您说的,仔细统计每一位阵亡的士兵姓名,以及他的家庭地址等信息。” 卢怀慎在姚崇身边,也坐在一张矮椅子上,他说:“陛下,吐蕃是不知足,忘恩负义啊。以前,吐蕃与我大唐一直以黄河为界,中宗神龙年间金城公主嫁过去后,吐蕃越过黄河,在大唐境内修城池,设立了独山、九曲两处军营。两军仅仅距离我大唐积石军三百里,形成了对峙形势。太可恶了。” 姚崇也说:“从金城公主嫁过去后,吐蕃通过收买鄯州都督杨矩,让他上奏章,蛊惑太上皇同意了把九曲之地送给吐蕃,做金城公主汤沐邑。自此黄河九曲之地就被吐蕃用作驻军了。吐蕃还在黄河之上修了桥。现在吐蕃既已经背叛了大唐,我们应该拆毁他们的桥梁,攻下他们的城池。” 玄宗说:“吐蕃真是得寸进尺啊,朕同意拆掉他们建在黄河上的桥梁,黄河这边,我大唐一侧的吐蕃所有建筑,都为我大唐所有了。朕要下一道敕令,让李守德带骊山练兵的九万士兵,去完成这一项任务。让他们把吐蕃建在黄河上的桥拆除,把九曲之地,黄河这边大唐一侧的所有吐蕃军歼灭,有愿意投降者可以俘虏他们。” 卢怀慎说:“陛下,姚大人还要去调查统计阵亡士兵的信息,所以说起草给李守德的这份敕令,让微臣去完成吧。” 玄宗说:“好吧。你们两个人都去忙吧。卢怀慎,你去快速起草完敕令拿回来,朕在此等着给敕令盖上玉玺印章。” 卢怀慎说:“微臣明白了。” 姚崇说:“微臣这就去统计阵亡士兵名单,到时候拿来给陛下过目。” 卢怀慎和姚崇出了紫宸殿,回到黄门省和紫薇省去工作了。 王海滨的壮烈牺牲,让唐玄宗李隆基很感动,他深知这位将领对大唐的忠心,和作战时的英勇无畏。次日,玄宗在早朝上宣布,任命王海滨之子王忠嗣为朝散大夫、尚辇奉御。王忠嗣今年才八周岁,玄宗要将他养在宫中,收为义子。 这一天,吐蕃十姓胡禄屋部落在北庭城外请求投降,北庭都护汤嘉惠向朝廷派来的轻骑兵,来到了长安城皇宫,到兵部通知了姚崇这一信息。 第74章 安抚归降的突厥部落 玄宗在早朝上与大臣们议论汤嘉惠发来的奏章。玄宗说:“汤嘉惠的奏章上说,突厥胡禄屋部落这次投降大唐,是带着一部分与北庭接壤的土地,一起投降大唐的。所以安西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要保护好他们的家园。” 姚崇举着笏板说:“微臣以为,可以让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分别出一部分兵力,到胡禄屋的部落,协助他们防御默啜的进攻。” 宋璟说:“微臣以为,胡禄屋部落这次带来的领土,如果不大,北庭和安西两地完全可以守护好。如果那片领土很大,那就要从长计议,只守护离着北庭和突骑施近的部分土地,否则战线太长,防御面积太大,两大都护府是很难与突厥默啜抗衡的。” 玄宗说:“朕也是这个想法,那片领土并不大,安西都护府出兵四千,北庭都护府出兵六千,一共一万兵力到胡禄屋部落的那片土地,协助他们防御莫啜就足够了。因为那里紧挨着北庭,北庭的守军可以随时出城支援胡禄屋部落。” 姚崇说:“陛下,突骑施部落虽然是大唐安西的附属部落,但也野心勃勃,其首领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国家的可汗了。” 玄宗说:“朕知道这样的情况,他们只要是每年向朝廷进贡一些特产,并在安西都护府兵力不足的时候,愿意就近参军保家卫国就行了。他们参军后,只是保围突骑施,不会让他们到别处参战的。说白了,突骑施离着中原太远了,我们也很难保证突骑施不被突厥吞并。突骑施的前身是西突厥,之前的西突厥面积很大,在高宗时期被大唐打败,归入我大唐版图。可是后来东突厥复国后,又开始攻打并入大唐的西突厥,导致葛逻禄,胡禄屋等部落又被东突厥吞并了。大唐能保住突骑施部落就很不错了,哪怕他们自称是一个国家,只要承认是大唐附属国即可。” 姚崇说:“陛下,前一段时间,到凉州归降大唐的葛逻禄部落,只是他们部落的两千多人,也没有带领土归降,现在郭虔瓘已经将他们安置在凉州一带了。” 玄宗说:“很好,凉州以西,地广人稀,那些地方,包括北庭附近,若有些适合放牧的地方,就让他们放牧,安居乐业。他们当中的年轻人,可以参军,有领军经验的,可以做将领。” 姚崇说:“微臣会写信通知郭虔瓘,让他按照陛下您的意思,去安置好投降而来的,这部分葛逻禄部落人员的。” 在第二天的早朝上,玄宗让高力士宣读了对郭知运和王晙的任用诏书。 高力士宣读的诏书内容是,郭知运因功封为冠军大将军,太原郡公,任陇右节度使兼鄯州都督;王晙因战功,封为银青光禄大夫,任并州大都督府长使,兼朔方节度使。 玄宗对王晙的这次任用,与往常不同,往常并州大都督府长使,一般监管幽州,这次的任用却是,朔方节度使隔着黄河兼任并州大都督府长使。 高力士宣读完了诏书,玄宗让左散骑常侍解琬,去北庭都护府,去安抚刚刚投降大唐的胡禄屋部落。因为路途遥远,玄宗让解琬遇事可自行做主,不必请示。 左散骑常侍解琬表示一定要完成玄宗交待的任务。解琬去的时候,带了玄宗亲自书写的,让北庭出兵六千,让安西出兵四千,到胡禄屋部落,帮助他们防御突厥默啜的诏书。解琬此行,带了十名护卫,除了诏书,他还带了两份给汤嘉惠,和阿史那献的敕令。敕令内容是,解琬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北庭,和安西,他可以调动北庭和安西的军队。 解琬临行前,玄宗送到皇城外,并叮嘱他安抚好胡禄屋部落,再把北庭和安西的一万兵力带到胡禄屋部落,并安顿好这支部队,选出一个将领,然后他就要回长安来。玄宗是看他一把年纪了,怕因水土不服影响健康。解琬感动地说:“陛下您放心,微臣虽然七十多岁了,不能驰骋沙场了,但去边疆安抚一下降服大唐的部落,还是有能力做到的。” 玄宗让解琬骑上战马走吧。解琬骑上战马向西出发了,后面跟着十个骑兵护卫。玄宗和身边的十三位护卫,站在皇城门口,向西望着解琬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被长安城的房屋挡住视线,看不到那一行人了,他们才回皇宫。 玄宗跟牛力高说:“朕要去看一下干儿王忠嗣,在兴宁坊学习怎样啊。他在兴宁坊隔壁的房间住着,有一位太监照顾饮食起居,不知道他生活的习惯吗?” 牛力高说:“王忠嗣只有一位太监照顾他吗?” 玄宗说:“朕给他安排了一位太监,三名宫女,一个护卫,但是这孩子,就只要了一个太监。朕觉得他在宫中应该是很安全了,他吃住学习,都在兴宁坊,兴宁坊外面也有侍卫站岗。” “嗯,王忠嗣这孩子,确实是独立能力挺强的。” “朕觉得他比三位皇子独立能力强多了,毕竟是宫外的孩子,不是养在宫中锦衣玉食,宫女,太监侍候惯了的孩子。” “陛下,微臣感觉,虽然李瑛殿下和王忠嗣年龄相仿,但是他们并没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倒是李亨殿下,与王忠嗣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牛力高,你观察得很仔细,朕也发现这一点了。李亨就是自来熟,他跟一般的人,都会交往很好的。” 玄宗和牛力高讲着话,在十二位护卫的陪同下,马上就要走到兴宁坊了。 第75章 玄宗去看王忠嗣 玄宗和牛力高进入了兴宁坊,十二位护卫在外面站立着,等着他们。 贺知章向玄宗行礼后,三位皇子也行了礼,九岁的王忠嗣在他们行礼后,也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义父陛下。” 这个称呼有点别扭,但是玄宗并没有说不好。玄宗说:“王忠嗣,你在宫中生活适应了吗?” 王忠嗣刚才就有点想家,再加上他想起父亲来了,就难以抑制地流下了眼泪。他抽泣着说:“儿臣已经适应了宫中生活了。” 玄宗将右手放在王忠嗣左肩头上:“忠嗣,你的父亲王海滨是一位大唐英雄将军,朕希望你今后,也能有所作为,成为一代名将。” 王忠嗣用手擦了擦眼泪:“儿臣一定会努力的。” 玄宗说:“上次朕派高力士接你进宫时,想让你母亲一起进宫,和你生活在一起,可是你母亲不愿意进宫啊。” 王忠嗣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有橙子照顾我就行了。” 王忠嗣说的橙子是一位新进宫的太监,十五岁,玄宗安排他专门照顾王忠嗣。 玄宗跟贺知章说:“你讲课先停一会儿,我和王忠嗣去隔壁他的住处看一下。” 贺知章说:“微臣明白,微臣让三位皇子先复习一下刚才学过的内容。等王忠嗣回来,再讲下面的内容。” 玄宗说:“王忠嗣以前是在外面上的私塾,他能跟得上这里的学习节奏吗?” “微臣会在三位皇子放学后,单独再教王忠嗣一个时辰,每天如此,直到王忠嗣跟上课程为止。” 玄宗说:“嗯,很好,就这样吧。” 玄宗和牛力高,王忠嗣,一起出了这间大教室,从走廊往东走了几步,走到了另一个大房间门口。这间大房子也属于兴宁坊。 王忠嗣走在前面,牛力高和玄宗紧随其后,三人来到了这房间。太监橙子正在擦桌子,看到玄宗来了,他停止擦桌子,走到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嗯,你好好照顾王中嗣啊,由于你一个人照顾他,朕从下一个月开始,给你加一些俸禄。” “奴婢谢谢陛下。” 玄宗打量了一下房间,中间有书桌,饭桌,书桌饭桌边有几把椅子。再往北走,是五六间小房间,第一间是王忠嗣的卧室,第二间是太监橙子的卧室。玄宗查看王忠嗣的卧室,床铺上有三床厚厚的被子,都叠成长条状,整齐地铺在床上了。 玄宗上前摸了一下床上的褥子:“铺的褥子很厚,是两层厚褥子,应该很软和了。” 玄宗又看了一下房间的角角落落说:“王忠嗣,朕感觉到你还缺一个衣柜,朕会安排杨公公,给你配上一个大衣柜的。” 王忠嗣说:“谢谢义父陛下对儿臣的关心。” 玄宗说:“朕先走了,你有事让橙子去通知高公公即可。你平时跟李亨在一起玩就行,李亨还是很好交往的。” 王忠嗣说:“儿臣明白了。” 玄宗领着王忠嗣,又回到了隔壁教书的那间大房子,牛力高也跟着过来了。 李琮、李瑛、李亨正在那里写字,贺知章正在他们对面坐着看他们写字。 李琮左脸上像是趴着四只蚯蚓,三大一小,暗红色,非常醒目。 玄宗跟贺知章说:“三位皇子的学习怎么样?” 贺知章说:“三位皇子学习都很认真,也学得很快。” 唐玄宗对着英俊的李亨说:“李亨,你平时要多和王忠嗣一起玩耍,两个人之间相互交流学习彼此的长处和短处。” 李亨要站起来回答父皇的话,玄宗说:“你不必站起来,朕和你们之间,在非正式场合,繁文缛节可以省略掉。” 李亨坐在那里说:“儿臣一定记住父皇的教导,和王忠嗣一起玩耍,相互交流学习。” 玄宗又跟趴在那里伏案疾书的李瑛说:“李瑛,你明天中午的时候去紫宸殿,父皇要和你聊天。” 李瑛抬起头来,有点意外地望着玄宗:“父皇,儿臣明白了,明天会在您下早朝后过去找您。” 玄宗跟已经站起来的贺知章说:“贺知章,明天下早朝后,高力士会来通知你,你就让李瑛跟高力士一起去紫宸殿,面见朕。” 贺知章说:“微臣明白了。” 第二日的早朝上,玄宗宣布派遣左骁卫郎将尉迟出使吐蕃,去慰问金城公主。尉迟出列,在朝堂中间,双手举着笏板:“微臣谢谢陛下信任,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尽职尽责地去履行到吐蕃慰问金城公主的使命。” 玄宗说:“金城公主,嫁去吐蕃已经四年多了,我大唐未曾去慰问过她。经过刚刚发生的大唐和吐蕃的战争,朕觉得有必要去慰问一下金城公主,亮明我们对金城公主,还是惦念在心的态度。” 姚崇、宋璟、卢怀慎、张九龄等,站在前面的几位大臣,纷纷说:“陛下圣明。”“陛下英明。”“陛下所言极是。”“陛下心思缜密……” 第76章 李瑛到底行不行? 玄宗的几个比李亨还小的儿子,也陆续长大了一些,除了李琚和李一以外,其余的都两三岁了,到了可以封王的年龄了。 其中钱妃生的儿子李琰,是玄宗的第四子,只比李亨小半个月,也已经快四周岁了。玄宗想封四子李琰,和五子李瑶,六子李琬为王。因为前三个儿子,李琮、李瑛、李亨,都已经封王了,这时候应该封第四、五、六子为王了。玄宗的第七子李琚是刘才人所生,才一岁多,玄宗想让他,和武惠妃所生的小皇子李一同时封王,近期先不给他封王了。 玄宗近期除了想封三位皇子为王以外,还想立太子。玄宗之前本来想立十一岁的长子,郯王李琮为太子,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李琮去年的那次内苑狩猎,被一只会说话的猴子给抓伤了左脸。李琮的脸留下了永久的疤痕,玄宗每每想起李琮,首先想到的是他脸上的三长一短四道疤痕,那四道疤痕,如四条蚯蚓趴在他脸上,也印在玄宗的脑海里。玄宗在暗自叹息后,决定放弃了立李琮为太子的想法。 玄宗想发一份诏书,昭告天下,立一位皇子为太子,给另三位皇子封王。可是这位太子人选是谁呢?玄宗这些天,在空闲时思考过这一问题。确立皇太子,一个重要的原则是立嫡长子为皇太子,可惜王皇后一直没有生子嗣,所以嫡长子不存在。李琮是刘华妃所生,是长子,又因为左脸上的四道疤痕,与太子身份无缘了。玄宗虽然很喜欢这位大皇子,但是他认为将来的皇上,往朝堂上一坐,不说是要仪表堂堂,最起码不能有碍观瞻啊。 玄宗想只有立赵丽妃所生的次子,郢王李瑛为皇太子了。这样一来,除了李琮心里不舒服,其他皇子谁都没有意见。 这天下了早朝后,玄宗想找李瑛谈谈,了解一下他的内心活动,这也是昨天他在兴宁坊跟李瑛说,让他在次日早朝后,去紫宸殿聊天的原因。 玄宗下早朝后,在宣政殿思考了片刻,高力士已经被他安排去叫李瑛了,其他大臣都已经走了,只有姚崇,和牛力高等十三位护卫,在殿门口等着玄宗。 姚崇返回紫宸殿内,略低头说道:“陛下,您在思考什么事呢?怎么还不离开宣政殿?” “姚爱卿,我已经让高力士去叫李瑛了,让他去紫宸殿,我要和他谈谈。我故意去得晚一些,看看李瑛又什么表现,看他是否等得不耐烦。” 姚崇略有所思,然后说:“陛下,您是否是在考虑立储君的事啊?” “让你猜对了,你说朕立李瑛为太子怎么样?” “微臣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李瑛现在才8周岁,即使有不足之处,还是有时间慢慢培养的。” “朕本来是想立郯王李琮为太子的,可是他脸上的疤痕太明显了,所以我就忍痛放弃了这个打算。李瑛的母亲赵丽妃,只是一个歌妓,赵丽妃的父亲本是一位戏子。朕做临淄王,兼潞州别驾时,在一位朋友家看演出时,宠幸了那位赵姓歌妓,后来就娶了她。朕登基后封她为赵丽妃。朕觉得李瑛的母亲,没有李亨和李琮的母亲娘家地位显赫。” 姚崇说:“陛下,根据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判断这个人的能力大小,和德行品德啊。” “你的意思是,朕不应该过分纠结于,李瑛母亲娘家的地位,是吗?” “微臣是这个意思。微臣以为立储君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一原则,主要是为了平息各位皇子的意见。如果有一位皇子,明显是比其他皇子贤能,就应该果断立贤能者为太子。至于什么母亲的出身,家族地位,并不重要。” 玄宗说:“朕觉得你说得对。朕这就要去紫宸殿,和李瑛好好聊聊了。” 姚崇说:“陛下,您如果不用微臣去紫宸殿,微臣就先回紫薇省工作了。” “嗯,你去紫薇省工作吧。” 玄宗和姚崇都离开了宣政殿,姚崇去了紫薇省,玄宗在牛力高和十二位护卫,和太监小衫子的陪同下,朝紫宸殿走去。 高力士和李瑛早就在紫宸殿等着玄宗了。李瑛站在紫宸殿小茶桌前,高力士和他并肩站着。邵更莘站在紫宸殿门外,迎接玄宗到来。 玄宗在护卫们陪同下,到了紫宸殿门口。邵更莘说:“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嗯,郯王李瑛来了吗?” “回禀陛下,李瑛殿下和高公公,都在紫宸殿内等着您呢。” 玄宗要进入紫宸殿内,邵更莘轻轻打开了殿门。玄宗走了进去,牛力高站在门外等候,其他护卫们,在紫宸殿外的走廊里,间隔相同的距离站岗。 李瑛上前鞠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高力士也上前一步,鞠躬行礼道:“微臣恭迎陛下圣驾。” 玄宗走到茶桌边,坐在北面的椅子上。他说:“高公公,你这一天也挺忙,去办事吧。” 高力士走出了紫宸殿。 玄宗说:“李瑛,请坐。” 李瑛有点胆怯地坐下了:“儿臣谢谢父皇赐座。” 第77章 立了太子 李瑛有些紧张地坐在玄宗面前的椅子上,玄宗与李瑛隔着小茶桌坐在北面的椅子上。 邵更莘走过来,轻轻地说:“陛下,您和郢王殿下喝茶吗?” 玄宗说:“小莘啊,不用沏茶了,你出去到门口等着吧,如果需要你,朕会喊你的。” “奴婢明白了。”邵更莘又返回了门口,出了殿门,把殿门轻轻关上了。 玄宗说:“李瑛,你现在学完《论语》了吗?” 李瑛说:“回禀父皇,儿臣已经学完《论语》了。” “你除了学完《论语》了,还学过其他什么书啊?” “儿臣还学完了《孟子》、《诗经》,现在正在学习《礼记》。” “你认为一个皇子,最应该具备的品德是什么?” “儿臣觉得一位皇子,最应该具备的品德是孝敬。” “嗯,你认为李琮比你能力强吗?” “李琮虽然比我大三岁,但是我感觉我们两人能力差不多。” “你平时叫他大哥吗?” “叫他大哥啊。” “你对李亨这个弟弟有怎样的评价?” “李亨胆子比较小,可能与年龄有关,他才四虚岁啊。李亨比较喜欢交朋友,他比较聪慧,记忆力好。” “嗯,你回答得还算中肯。” “你觉得王忠嗣这个孩子怎么样?” “儿臣跟他接触的时间还太短,恐怕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父皇能否容儿臣过两个月再回答您这个问题啊?” 玄宗脸上露出了微笑:“嗯,很好,朕允许你两个月后再回答这个问题。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王忠嗣接到宫中来,并且认他为干儿吗?” 李瑛思索片刻说:“父皇您,是因为王忠嗣的父亲,是一位在前线作战牺牲的大英雄,所以才把王忠嗣接到宫中的。您想让他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学习环境,让他将来成为对大唐有用的人,才认他为干儿的。” 玄宗微笑着说:“好,你回答得还可以。李瑛啊,父皇不瞒你说,想立你为太子,你应该知道太子是什么身份了吧?” 李瑛的小脸露出惊讶的神情:“父皇,我能做太子吗?太子可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儿臣看您还这么年轻,您再过二十年立太子也不迟。” 李瑛的话让玄宗很高兴,他说:“李瑛,朕已经决定了,太子就是你了。朕明日就会宣布的。” 李瑛赶忙起身鞠躬行礼道:“儿臣谢谢父皇的信任,定当好好学习,锻炼自己的能力。儿臣会谨记父皇教诲,成为一位优秀的太子。” 玄宗和李瑛同时出了紫宸殿。他们父子二人,在牛力高和十二位护卫陪同下,朝太极宫走去。到了掖庭宫时,李瑛和玄宗分开,他去了奶妈的住处。 玄宗继续往南走,他想穿过太极宫太极殿,走到前面的东西路上,然后往东去兴庆宫。玄宗想李琮,李瑛,两人都应该离开奶妈了。玄宗准备后天通知高力士,让他通知两位奶妈离开皇宫回家。兴宁坊北面有“十王宅”,是玄宗特意为皇子预留的住宅,等皇子十一岁时,就要离开奶妈住进里面的一套宅子。虽然李瑛才八周岁,但是他立为太子后,需要增强独立能力,所以玄宗让他离开奶妈,住进东宫里面的太子殿。玄宗会安排太监、宫女、护卫,去照顾他保护他。 兴庆宫传来了叮当婆罗的建楼施工声音,玄宗觉得很烦,今天加快了施工进度,声音比以往更大了。玄宗改变了决定,他返回头打算去掖庭宫内的“钱妃殿”。钱妃是玄宗第四子李琰的母亲,玄宗已经好久没去宠幸她了。玄宗的众护卫陪同玄宗一起去了“钱妃殿”,他们将在外面站岗警戒。 第二日早朝以前,玄宗早早向宣政殿走去。邵更莘早已经在那里擦拭墙壁,擦拭龙椅了。虽然龙椅并不脏,但是邵更莘每天早晨早早去,用干净抹布擦拭一遍。邵更莘每天也把地面打扫一遍。 玄宗和众护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擦拭龙椅的邵更莘赶忙停了下来,虽然她是在劳动,但是让皇上看到她在擦拭龙椅,也不太雅观。 邵更莘看到地面也很干净,她就放心地站在宣政殿门口了。 玄宗过来时,邵更莘向他深蹲行礼打了招呼。玄宗说:“邵更莘,你去到宣政殿内,西墙的壁橱里拿笔墨纸砚,要那种写诏书的纸张。拿到宣政殿西北角的书桌上,朕要用。” 邵更莘说:“奴婢明白了。”邵更莘去西面壁橱拿了笔墨纸砚,放到了西北角的书桌上。 玄宗走到那个书桌北面,坐在一把普通椅子上。邵更莘研墨,玄宗写了两份诏书,一份是封四子、五子、六子为王爷的诏书。另一份是立李瑛为太子的诏书。 玄宗今日来得比往常早一个时辰,高力士和其他大臣们都还没到。 玄宗写完了这两份诏书,就坐到了宣政殿北面的龙椅上了。 过来一会儿,高力士来了,又过来了一会儿,大臣们陆续赶来了。 早朝的第一件事,就是玄宗宣布让高力士宣读两份诏书。 高力士宣读的诏书,第一份内容是封李琰为鄫王,封李瑶为鄂王,封李琬为甄王。第二份内容是立郢王李瑛为储君。 在两份诏书宣读完后,玄宗说诸位爱卿,你们都听完了诏书内容,此两份诏书的内容,从即刻起生效了。 下面的大臣举着笏板鞠躬,异口同声道:“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8章 沙陀金山部落谒见玄宗 十二月的一日,下早朝后,玄宗在紫宸殿查看政事。 站在紫宸殿门内的邵更莘,走过来低头说道:“陛下,姚崇姚大人求见您。” “让他进来吧。”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门外告知他。” 过了一会儿姚崇走了进来,邵更莘继续站在宣政殿门口内。 姚崇走到玄宗近前,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陛下,在高宗时期归降于大唐的沙陀金山部落,其首领要谒见您。” 正在查看两个月内政事记录的玄宗,转过脸来:“嗯,沙陀部落,来自于以前生息于金沙山的处月部落,他们属于西突厥。自高宗时期归降于大唐后,受北庭都护府管辖。几年来他们一直在北庭边疆,或者突骑施部落周边地带放牧,积极响应大唐的号召,为西北边疆的稳定贡献了力量。” “是的,沙陀金山部落,有一些青年能主动加入北庭和安西的军队,确实是一个致力于维护大唐西北边境稳定的部落。” “朕要在麟德殿宴请沙陀金山部落来见朕的人,他们一共来了几人?” “回禀陛下,沙陀部落首领朱邪家族,一共来了五人。” “嗯,朕会让陈晓礼派一位护卫去通知高力士,让御膳房做十道丰盛的突厥菜,宴请沙陀部落首领家族的五人。”玄宗说完这句话,又朝门口内站立着的邵更莘说:“小莘,你过来。” 邵更莘过来低头说:“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是茶壶里的茶水凉了吗?奴婢这就给您倒入热水。” “小莘,你去殿门外,告诉陈晓礼,让他派一位护卫去通知高力士,让他通知御膳房做十道突厥菜放到麟德殿,朕中午要在麟德殿宴请五位沙陀金山部落的人 。”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找陈晓礼,告知他陛下您的口谕。”邵更莘说完,转身朝殿外走去。 玄宗跟站在面前的姚崇说:“沙陀金山部落的五人,现在兵部吗?让他们的首领一人,先来这里见朕。” “微臣遵命,这就回兵部通知他们的首领,让他一个人来紫宸殿见陛下。” 姚崇出了紫宸殿,沙陀金山部落的首领还未来,高力士先来了。高力士走到玄宗近前:“老奴拜见陛下。” “朕让陈晓礼通知你,让御膳房炒十道突厥菜,中午放在麟德殿,你通知御膳房了吗?” “老奴已经通知御膳房了。老奴另有一件小事要告知陛下。” “你有事就说吧。” “陛下,大皇子郯王李琮,已经有七天不到兴宁坊上学了。他跟贺知章说有点不舒服,所以贺知章就没有上报这件事,但是李琮仍然没有去上课的迹象,所以微臣觉得应该通知陛下您一下了。” 玄宗并没有觉得意外,他继续查看着书桌上的政事记录簿,在上面打着对勾,或者叉号。高力士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心里有一丝纳闷,怎么陛下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啊? 玄宗在政事簿上做了几处标识后,转过脸来说:“李琮有这样的反应,朕是预料到的,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朕会在最近一两天,抽时间和李琮聊聊。” “陛下您早已经料到了啊,陛下敏锐啊。” “嗯,朕安排你一件事,这件事不急,在两年内完成就行。这件事就是在兴宁坊的大教室里,中间做一道间隔,要用木板做。另一半的空间,我要用来当做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教室。因为他们和前三位皇子,不能一起学习了,他们是从零开始,而前面的三位皇子和王忠嗣已经学了很多课程了。施工时间安排在三位皇子和王忠嗣上完课以后干,或者是每月的两天休息不上课的时间,让木匠去施工。” “老奴明白了。” 皇宫内有专门从事修修补补的木匠,虽然也属于将作大匠管辖,但是高力士和杨思勖,也能安排他们做一些简单的修补工作。 玄宗让高力士走出紫宸殿,去忙其他事情了。 高力士刚走出紫宸殿,陈晓礼就进了殿门。陈晓礼走到离玄宗三米的位置,低头行拱手礼,禀告道:“微臣禀告陛下,沙陀金山部落首领一人求见。” “告知他进宫中来的规矩,进宫面圣不准带铁器,你检查他了吗?” “微臣已经通过看,和检查其衣袖,衣兜,确认其未带铁器或小型兵器。” “嗯,让他进来吧。中午,朕将和他们一行五人,在麟德殿一起用餐,到时候你要做好检查工作,并守在麟德殿内。” “微臣明白了。” 陈晓礼走出了紫宸殿。那位沙陀金山部落的朱邪家族首领,进来了。 来人头戴一顶豹皮帽子,留着两条末端卷起的八字须,高高的鼻梁,有一种异域风情的长相。他穿了一件棕色的棉大衣,脚蹬一双黑棉靴。 来人到了离玄宗四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后面跟着陈晓礼和另外三位玄宗的护卫。 这位沙陀部落首领,用不标准的中原汉语说:“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微笑着,指着面前一把椅子说:“请坐吧,朕要和你聊几句。” 第79章 突骑施情况有变 那人在玄宗对面坐下来了。他说:“陛下,当年我们归降大唐,是正确的选择。我们在大唐西北放牧,自由自在。国家大环境稳定,经济繁荣,文化繁荣,这些都是陛下您带给我们的福气啊。” 玄宗说:“你们沙陀部落,积极参军,保卫家乡,为大唐的边疆稳定也贡献了力量啊。我们大唐的文献把你们沙陀部落首领的家族,称为朱邪家族,你的具体名字叫什么啊?” 这位沙陀部落首领说:“回禀陛下,我的名字叫朱邪金山。” 玄宗望着面前这位有异域相貌,身材较高,不胖不瘦的中年男人,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说:“原来你就是金满洲都督朱邪金山啊。” “回禀陛下,金满洲都督正是微臣。” “朕记得你是武后时期长安二年,因协助朝廷征讨铁勒有功,而封为金满洲都督的。” “陛下说得对,我已经做金满洲都督十二年了。高宗永徽四年,朝廷在我们处月之地设金满洲﹑沙陀二羁縻州,让我们自治,尊重我们的习俗。现在的沙陀州的事务也是微臣代管。” “看来你们自己治理家园治理得很好啊,朕从未听到过,你们金满和沙陀二羁縻州有什么混乱之事。这与你十几年的付出,是分不开的。” 实际上,唐玄宗对西北边疆的北庭都护府管辖范围内,这两个羁縻州印象并不深刻。因为全国幅员辽阔,中原、东北、东部、南方,有更多经济繁荣的州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朱邪金山说:“陛下,近期有葛逻禄和胡禄屋部落的一些人,弃暗投明,来归降于大唐,微臣觉得是陛下您的圣明感召了他们。您是我们心中的太阳啊,金色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我们家乡的草原上,照射在我们家乡的雪山上。” 玄宗微笑着说:“我们大唐就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家庭,只要是诚心归顺于我大唐一朝代的民族或部落,朕一定会视为是大唐子民。大唐一朝,一直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玄宗和沙陀部落首领朱邪金山,谈得很愉快,邵更莘过来给他们重新沏了热茶。邵更莘沏好茶后,站在东面离着茶桌六米开外的位置了。 朱邪金山说:“陛下,微臣想给朝廷进贡二十匹骆驼,用于驮运货物,陛下您意下如何?” 玄宗说:“好,宫中用来驮运物品的都是马匹和驴,骆驼甚少,所以朕是欢迎你们进贡骆驼的。你们除了进贡成年骆驼以外,也可以进贡一些小骆驼,要有公有母,朕将会在内苑建设骆驼圈舍,好好养着这些骆驼,让它们多生一些。” “微臣这次回去后,就会筛选最优质的二十只成年公母骆驼,再筛选十只公母小骆驼,令部下一并赶着它们到皇宫门口,进献给陛下。” 玄宗说:“好,很好。” 朱邪金山话锋一转说道:“陛下,由于我们沙陀部落,来自于处月部落,我们与突骑施都是西突厥一支,语言相通,交往较密切,所以他们部落发生的事,我们还是了解一些的。” 玄宗听出了朱邪金山这句话的意思,知道他想告诉自己一点关于突骑施的信息。玄宗说:“你了解到突骑施什么信息了,尽管向朕禀报。” “陛下,大约一年多以前,突骑施首领守忠的弟弟遮弩,因为和哥哥守忠分家时,分得的部落数目少于哥哥守忠,所以大为不满。他那时候逃离了突骑施,投靠了后东突厥默啜可汗。” “嗯,这件事朕目前还真不知道。安西都护阿史那献并没有告诉朕。” “陛下,突骑施,安西,北庭等地都远离中原,有时候一些事件的情况并没有传入朝廷。或许阿史那献大人,他也不知道此事,毕竟突骑施作为一个藩属国,面积也挺大的,这事对于首领守忠来说,并不光彩,也可能并未向阿史那献大人汇报此事。” “嗯,你分析得有道理。我大唐幅员辽阔,西北的北庭都护和安西都护,以及安西都护管辖的突骑施藩属国,都离得朕太远了,朕是真的不能时时掌控那里的信息啊。” “陛下,微臣回去可以安排侦查能力强的部下,作为侦查和通信轻骑兵,在西北边疆一些重大事件发生时,来朝中向您汇报。” “嗯,很好。朕已经让御膳房备下了酒菜,朕要在麟德殿宴请你们一行五人。姚崇也会和朕一起陪你们共进午餐,到时候,我们再谈论一些你们沙陀族,和西北边疆其他民族的情况。” “微臣谢谢陛下的热情款待,随我而来的四位兄弟,也一定会很开心,很激动的。” 这时候高力士来了,他向玄宗说玄宗用午膳时间已到,并且还说了麟德殿那边,十道盘大量足的突厥菜品,已经做好,摆放好了。美酒也已经放到桌子上了,就等陛下和宾客过去落座了。 唐玄宗和朱邪金山一起去了麟德殿。玄宗让高力士去兵部喊了朱邪金山的随行四位兄弟,和宰相姚崇,一起到麟德殿共进午餐。 沙陀部落首领朱邪金山和随行四人,离开长安后的八天,玄宗收到了安西都护阿史那献的奏章。阿史那献在奏章中汇报道,突骑施可汗守忠的弟弟遮弩,早前叛逃入突厥默啜麾下。近日遮弩为突厥做向导,带领突厥两万余兵力,突然偷袭了突骑施可汗守忠。突厥军队,掠夺了大量马匹和牛羊,返回了突厥。突骑施可汗守忠也被突厥俘虏而去。这次安西都护,出兵两万去打击偷袭突骑施的突厥军队,去战场后,两军展开激战,突厥军队已经被赶出突骑施,逃回突厥境内了。目前突骑施可汗守忠和他弟弟遮弩,都被突厥默啜可汗控制在突厥境内。阿史那献在奏章中讲到,他已经让突骑施藩属国选举了新的首领,来维持突骑施的局面。” 玄宗是在这日早朝时,收到阿史那献这份奏章的。是姚崇呈给玄宗,玄宗亲自过目的。 玄宗看完这份奏章,把奏章递给了东边站立的高力士。玄宗说:“又是兄弟相残。遮弩这个混账东西,他根本不了解默啜为人,他们二兄弟,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姚崇说:“微臣以为阿史那献,让突骑施选出新的首领,是正确的做法。” 玄宗说:“是的。有阿史那献在安西都护府,掌控着安西和突骑施的情况,朕认为朝廷目前不必干预。” 姚崇和张九龄,卢怀慎等前面的大臣,都纷纷表示玄宗说得对。 第80章 渤海国进贡了六匹上等矮马 玄宗下早朝后,在紫宸殿查看近半月以来,姚崇和卢怀慎批阅后的重要奏章。这些奏章,虽然经过姚崇和卢怀慎批阅了,但是由于比较重要,玄宗有时候会检查一下,处理得有无瑕疵。 这时候姚崇来到了紫宸殿门外,通过陈晓礼向玄宗汇报,经过玄宗允许,他可以进入紫宸殿了。姚崇走到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陛下,沙陀金山部落的轻骑兵,来兵部送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说他们进贡给朝廷的二十只成年骆驼,和十只亚成年骆驼,已经在路上了。另一个内容是,讲了默啜把俘虏的突骑施可汗守忠,和出卖哥哥守忠的遮弩,两兄弟都杀了。这件事是沙陀部落的侦察员获得的情报。” 玄宗向姚崇要了那份信件,过目了一下:“朕早就料到默啜会杀了守忠和遮弩,遮弩虽然背叛了哥哥和突骑施,去投降了东突厥,但是以默啜可汗的性格,不会放过遮弩的。” 姚崇说:“遮弩是咎由自取啊。” 这时候卢怀慎也经过陈晓礼的汇报,被玄宗允许进来后,走进了紫宸殿。他走到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渤海国派来使者,给朝廷送来了六匹上好的矮马。” 玄宗望着卢怀慎说:“是吗?朕过一会儿,要去看看这些矮马。让他们把矮马牵到太极宫前面的道路上吧。” 卢怀慎说:“陛下,微臣这就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把六匹矮马牵到太极宫前面的主干道上。” 卢怀慎出了紫宸殿,朝黄门省走去。 玄宗迅速把未检查完的几道奏章检查完了。玄宗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昨日下午二哥申王李撝,从外地回来了,向他问了一件事。由于李撝的住宅也在兴庆宫院内,所以他回来后,就去兴庆宫大殿找了玄宗。 申王李撝向玄宗问的事,就是春天的时候,他曾经跟玄宗说过,想把自己府上的王府录事闫楚,升为王府参军,望朝廷批准。而玄宗当时把这件事安排给姚崇了,姚崇说闫楚没有什么功绩,不适合升官。玄宗就搁置了这件事,等二哥又问了此事后,他便再次跟姚崇说:“朕的二哥申王,王府上的王府录事闫楚,可否升为王府参军?” 姚崇说:“对于这件事,微臣和卢怀慎观点一致。陛下您曾经说过,对于王爷和驸马爷等皇亲国戚的奏请,如果没有陛下您的亲笔敕令,是不能给他们办理的。微臣和卢怀慎都认为,按照人的才能授予官职,是我们有关部门的职责,如若因为照顾亲戚,就乱了制度,微臣以为会有负面影响。陛下您如果甘愿以乱了制度为代价,写敕令要微臣如此去做,微臣会遵命。” 玄宗把书桌上的奏章折叠起来,用手轻轻往前一推,站了起来:“好了,好了,不提这件事了 。朕和二哥就说,姚崇和卢怀慎不同意此事,经考察闫楚不符合升职条件。” 姚崇站在玄宗对面,低头说:“陛下,您可以这样说,为了大唐的制度不被破坏,微臣甘愿唱黑脸,让陛下您唱红脸。” 玄宗说:“好了,别说此事了。你陪朕一起去太极宫前的道路上,观赏矮马吧。” 玄宗在陈晓礼,和十二位护卫的陪同下,与姚崇一起出了紫宸殿,出了大明宫,朝南面的太极宫走去。 玄宗和姚崇,在众护卫簇拥下,穿过太极宫,到了太极宫前面的东西道路。这时候,卢怀慎和八位渤海国的使者,正在看六匹矮马在大道上行走。六匹矮马有两匹暗红色毛的,两匹白色毛的,两匹黑色毛的。 卢怀慎向玄宗行礼,八位使者也都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玄宗让他们表演一下如何让六匹矮马听号令前进。 勃海国的其中一位瘦高个的使者,将这六匹矮马两白在前,两红在中,两黑在后,一字排开。他喊“驾——”,这六匹矮马就保持队形朝前走。这位使者喊“吁——”,这六匹矮马就停了,立在那里。 八位使者中有一位个头矮小的人,虽然面相已经是成年人但是身高只有十岁儿童那么高。他和其他七位使者一样,都是穿着蓝色的棉衣袍,扎着外腰,棉衣袍下端,露出扎好了白色绑腿的棉裤腿,脚蹬一双黑色棉靴,发型与中原无异,一个高发髻用发簪管束着。他骑上排在前面的第一匹白马,一拽缰绳两腿一夹,口中喊“驾”,这匹白毛矮马就驮着这位矮个子朝前奔跑了。 这位矮个子骑马从承天门开始出发,往西走了,他回头喊道“跟上”,其他五匹马也跟着一起走了。 矮个子使者,不紧不慢骑马到了兴宁坊门前。李瑛,李亨和王忠嗣,听完了半个时辰的课,贺知章让他们自由活动半柱香的时间,再继续上课。 李亨听力很好,他听到外面的大道上,有人喊“吁——”,还隐约听到了父皇由远及近的笑声,和姚崇,卢怀慎等人的附和声。 李亨跟李瑛说:“二哥,兴宁坊南面的道路上,有人练习骑马。并且父皇和两三位大臣也在场。” 李瑛说:“真的吗?我怎么没听到呢?” 王忠嗣说:“我好像也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 贺知章上茅房了,况且这是自由活动时间,只要他们不要走太远,贺知章是不管他们的。 李亨说:“我到大门口看看。” 李亨出了兴宁坊,到了大门口,四位护卫在兴宁坊站岗,他们喊道:“李亨殿下,请不要随便出去啊,这是上课时间。” 李亨说:“就在门口看看,不走远。” 李亨看到一个矮个子蓝衣服的人,骑着一匹白色矮马,正从东面返回。玄宗和姚崇,卢怀慎,还有一些护卫,和几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正站在路边指点着另外五匹白色,红色,黑色的矮马。 这时候李瑛和王忠嗣,也走出来了,跟李亨一起站在兴宁坊门口,观看这几匹矮马。 第81章 李琮参加了宴请使者的宴席 李亨,李瑛和王忠嗣,一起走到玄宗面前。李亨说:“儿臣拜见父皇。” 李瑛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王忠嗣说:“儿臣拜见义父陛下。” 玄宗微笑着说:“你们看看这矮马有趣吗?喜欢吗?” 李亨,李瑛和王忠嗣纷纷说,第一次见这么矮的马,很喜欢这样的矮马。 玄宗说:“朕刚才听到渤海国的使者介绍说,这些矮马很温顺,所以你们可以和这些矮马先熟悉一下,然后在宫中的大道上骑这些矮马。” 李亨说:“谢谢父皇了。儿臣看到那匹暗红色的矮马最矮,很适合我。父皇可以把它送给儿臣吗?” 玄宗微笑着说:“可以啊。” 卢怀慎说:“陕王殿下,你可以骑着这匹矮马练习骑马技术,将来成年以后再骑大马就不用特意学了。” 几位渤海国使者操着方言说道:“这矮马很温顺,皇子们先和它们熟悉三天就能骑了。”“是的,这马没有倔脾气。”“这马很听话,跟它们说简单的号令,它们就能听得懂……” 这时候那位矮个子使者骑着那匹白马,走到了两位皇子和王忠嗣跟前。姚崇看到李瑛,盯着那位矮个子骑着的白马瞧,就说道:“太子殿下,你是否看中了这位使者骑着的白马啊?这可是六匹矮马中最上乘的一匹。” 李瑛说:“这匹白毛矮马我想要。” 玄宗笑着说:“可以啊,朕答应送给你,你骑上可真就是白马王子了啊。” 李瑛高兴地说:“谢谢父皇了。” 这位矮个子使者下了马,把马缰绳一端递给李瑛:“太子殿下,给您马缰绳。” 李瑛说:“我们还没上完课,这是休息时间,先把这些矮马圈好吧,等有时间我们再玩。” 李亨对父皇说:“父皇,我们要上课去了。” 玄宗说:“你们去上课吧,朕会安排人特意在宫中的角落里,建一个小马棚,把矮马圈起来。等你们有时间时,可以去牵出矮马来玩。” 李亨,李瑛和王忠嗣都说谢谢了,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三人回兴宁坊去上课了。 玄宗让高力士安排人在兴宁坊院子的东南角,建了一间马棚。这马棚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容纳六匹矮马了。此马棚在当天下午就建好了,六匹矮马就住到了里面。玄宗让高力士专门找一位太监,每天喂养照顾这六匹矮马。 玄宗在麟德殿设宴要宴请八位渤海国的使者。玄宗特意让高力士去十王宅找了李琮,让李琮去麟德殿吃饭。 这次在麟德殿宴请八位使者,是在下午进行的,玄宗和李琮、姚崇、卢怀慎,陪同八位渤海国使者共进晚餐。 这次麟德殿内宴请贵宾的房间内,那一张大圆桌上,摆放了十六道丰盛的菜肴。这些菜肴,有全国各地的特色风味菜。 八位使者中的那位高个子使者,是他们的领头人,他说道:“陛下,这些菜太丰盛了,谢谢陛下盛情款待我们。” 玄宗说:“你太客气了。你们远道而来,朕招待一下你们,是理所当然的。你们的首领大祚荣,现在可好啊?” 那位高个子使者说:“回禀陛下,托陛下洪福,我们的首领大祚荣身体非常健康。微臣此次来长安谒见陛下,大祚荣首领让微臣替他,向陛下请安问好。” 玄宗微笑着说:“朕于先天二年二月,封他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朕将他所居住办理政务的地方,称为大唐的“忽汗州”,任命他为忽汗州都督。一晃两年过去了,大祚荣,没有让朕失望,渤海国作为大唐的附属国,经济发展欣欣向荣,一片祥和的景象。大祚荣对大唐东北边疆的稳定,起到了很好的维护作用。” 玄宗说完后,姚崇也附和着说:“陛下所言极是,大祚荣治理藩属国渤海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有效遏制了奚和契丹的东扩,对稳固大唐东北边疆出了力。” 那位高个子使者说:“陛下和丞相过奖了,这只是渤海国作为大唐的藩属国,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玄宗说:“你们回去以后,跟大祚荣说,朕与奚和契丹的战争,不会就此罢休的。朕要伺机收回被契丹和奚占领的营州。朕令你们的侦查兵,密切关注契丹和奚的情况,朕想趁他们防备松懈时攻击他们。” 高个子使者说:“微臣一定会将陛下的意思,转告首领大祚荣。我们渤海国同契丹和奚势如水火,早就希望大唐出兵攻打他们了。” 卢怀慎说道:“希望我们唐军攻打契丹和奚之时,渤海国能侧应一下。” 姚崇说:“你们可以让一部分士兵穿上大唐的战袍盔甲,和唐军一起攻打契丹。他们不会认出是渤海国出兵的,所以日后不会报复你们。” 那位高个子使者说:“渤海国与契丹不共戴天,唐军再次攻打契丹时,一定会出兵相助唐军的。” 玄宗说:“以我大唐国力,檀州和幽州,并州一代的兵力,已经可以打败契丹了,你们渤海国,作为大唐藩属国,根据自身情况,出一部分兵协助唐军即可。朕并没有对你们有更多要求。” 渤海国的高个子使者,矮个子使者,和其他六位使者,纷纷表示玄宗大度,有气魄,能体谅渤海国的苦衷。渤海国一定在能力范围内,协助唐军防御和攻打契丹…… 玄宗说:“各位也别只顾说话了,都饿了,都吃菜吧。” 玄宗、姚崇、卢怀慎,和八位使者,开始吃菜喝酒了。 李琮坐在玄宗与姚崇之间的座位上,自从来到麟德殿的饭桌前,就没怎么说太多话。他不喝酒,玄宗也不允许他喝酒,他只是夹离得自己近的几道菜吃。 第82章 温暖李琮心 麟德殿这一场宴请八位渤海国使者的宴席,足足经过了一个半时辰,因为席间谈话比较融洽,大家边吃边谈,所以用的时间比较长。 第二日,渤海国的八位使者踏上了归途,都已经腊月二十了,他们要回家张罗着过年了。 玄宗在早朝过后,让高力士到十王宅找了李琮,让李琮到麟德殿面见他。 李琮来到麟德殿,走到玄宗面前,鞠躬行拱手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坐在书桌北面的椅子上说:“李琮,你去十王宅住了有十几天了,住得还习惯吗?”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习惯了十王宅内的生活了。” “你和李瑛的奶妈,都已经回她们各自的家了,李瑛去了东宫明德殿,你去了十王宅郯王府,朕给你们两人安排的太监,宫女和侍卫都是一样多的。朕可是没有偏心啊。” “儿臣——知道了。” “你这一段时间没有去兴宁坊上课,朕已经知道了。朕知道你没有被立为太子,心里不高兴,所以朕不会批评你没有去上课。” “儿臣——是因为——觉得——自己比李瑛大三岁,比李亨大八岁,而没有比他们更出色多少,很自责,所以就没有去上课。” “李琮,你也很优秀,朕的儿子哪里会有差得呢?朕给你和李瑛安排的佣人都是一样多,你在十王宅的王府,比李瑛住的东宫明德殿也差不了多少啊。你要明白太子只有一个,当上太子,肩膀上的担子就重多了,好多事都是有两面性的。朕要给你讲一下刚发生不久的一件真事。突骑施原来的可汗守忠,和他的弟弟遮弩,都被后东突厥汗国的默啜可汗俘虏并杀害了。他们兄弟二人,本来是可以都不死的,你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为何最终被杀了吗?” 李琮一脸疑惑地说:“儿臣不知道突骑施可汗,和他弟弟为何会被突厥默啜可汗所杀。儿臣只知道突骑施是西部很遥远的一个藩属国。” 玄宗指着书桌东侧小茶桌南面的椅子说:“李琮,你坐下吧,为父和你好好聊聊。” 李琮坐在小茶桌南面的椅子上了。 玄宗朝东面十米开外,站立着的邵更莘望了一眼,还没有说话,邵更莘已经心领神会了。邵更莘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陛下,奴婢给您和郯王殿下沏茶。” 玄宗说:“好的。” 邵更莘过来拿起小茶桌上的放着茶具的木托盘,朝麟德殿内东北角上的小房间走去。那里是茶水间,由于玄宗来到了麟德殿,所以太监小衫子,也来到了麟德殿的茶水间烧茶水了。 邵更莘走开后,玄宗说:“突骑施原可汗守忠的弟弟遮弩,因为和哥哥守忠分家时,分得的部落数目少于哥哥守忠,所以就选择投靠了东突厥默啜可汗。遮弩做向导带领两万东突厥军队,突袭了突骑施可汗守忠的住所,把守忠掳走,还抢夺了突骑施大量马匹和牛羊。默啜把遮弩和守忠都关押了起来,近期把两兄弟都杀了。” 李琮恍然大悟:“父皇,儿臣已经知道,您要借用守忠和遮弩两兄弟的事,来告诉儿臣一个什么道理了。这个道理就是,一个家族的兄弟之间要团结,如果不团结,外人就会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伤害他们,给他们带来巨大伤害,或灭顶之灾,对这些兄弟而言,没有谁是赢家。只能是让别有用心的外人得逞。” 玄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琮儿你长大了,懂事了,你理解的非常到位,说的非常好。” 邵更莘端着茶盘过来了,将茶盘放到小茶桌上,并用热水烫了一下两只瓷杯子,将水倒入桌下的垃圾桶,然后把茶壶里的茶水倒入两只杯子。她说:“陛下和郯王殿下请用茶。”邵更莘说完,向东走到十米开外,面相玄宗站立在那里了。 玄宗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琮儿,你也喝茶吧,这是岭南地区进贡的上好茶叶沏的茶。” 李琮说“谢谢父皇”,也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这对父子,很少有这样静下心来品茗的时刻,因为他们不是一般的父子,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每天不是日理万机,就是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带来的琐事,哪能有太多时间与每一位儿女都静心交谈呢? 玄宗前一日宴请渤海国使者时,几位皇子,只有李琮被邀请参加了宴席,这本身就是玄宗对李琮的信任。这一点,李琮也感觉到了。再加上今日父皇与他促膝长谈,亲切沟通,让他心里感觉到来自父亲的关爱。父皇还引用了守忠和遮弩两兄弟的遭遇来警醒他,让他不要因失太子之位,而与兄弟反目,他觉得父皇是用心良苦啊。 经过那一日的促膝长谈,李琮改变了心态,第二日就回到兴宁坊上课了。 第83章 皇子骑矮马 兴庆宫西南部的“花萼相辉楼”已经建完主体了,南部的“勤政务本楼”的主体建到一半了。 “花萼相辉楼”是三层的,“勤政务本楼”是两层的,将作大匠韦凑根据玄宗的要求,是以简洁实用的风格建造的此两楼。已经腊月二十二日了,玄宗让建造这两楼的施工停止了,等来年再开工建造。皇宫内外开始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腊月二十三日,李亨、李瑛、李琮和王忠嗣,放假了,再次开学时要到来年正月十六日了。贺知章走后,他们四人在六位护卫的陪同下,站在兴宁坊的院子里。 李瑛说:“我们放假了,自由了。父皇准许我们在皇宫的道路上骑矮马,我们今天就骑矮马玩吧。” 李亨说:“可以啊,今天不算太冷,天气也晴朗,假如过几天下雪了,就影响我们骑矮马玩了。” 李琮说:“昨天你们在放学后,牵着那些矮马,在兴宁坊南面的大道上遛马,我看到这些矮马也太矮了。所以我是对这样的矮马不感兴趣的。毕竟我比你们三个人个头高,不适合骑这么矮的马啊。我回十王宅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王忠嗣说:“郯王大哥,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李亨说:“大哥,你不骑矮马,我们就三个人玩了啊。你即使不骑矮马,也可以找一匹当宠物,每天到兴宁坊东南角的马棚里看看它啊。” 李琮说:“三弟,我对矮马真的不太感兴趣,你和二弟,和王忠嗣一起玩吧,大哥回十王宅郯王府了。你们有时间可以到我府上做客。” 李琮在两个护卫陪同下,朝十王宅走去。 李瑛说:“我们不管他,他愿意走就走吧。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八周岁的李瑛,率先朝兴宁坊院子东南角的那处马棚走去。四岁的李亨和八周岁的王忠嗣跟了上去。 李瑛有马棚的钥匙,他是向高力士要的,他打开马棚,把他最喜欢的那匹白马牵了出来。 这时候那位专门喂养这六匹矮马的太监,拉着一地排车草料过来了。他是一位微胖的年轻太监。他说:“太子殿下,您现在要骑矮马吗?您若要骑矮马,可以少骑一会儿,因为今天还没喂草呢。” 李瑛说:“你先喂其他的三匹矮马吧,我们三个人要骑三匹矮马,在皇宫的道路上骑行。” 那位微胖的太监把地排车停在了马棚外。他说:“太子殿下,陕王殿下,干殿下忠嗣,你三个人如果要骑矮马,可以骑一会儿。老奴提醒你们不要骑太久,因为今天的草还没喂呢。” 李瑛说:“你就不要啰哩啰嗦了,昨天下午我看到你喂的草很多,还给它们填补了粮食,现在它们应该还不太饿。” 李亨进入马棚,也把自己喜欢的那匹暗红色矮马牵了出来。王忠嗣也进入马棚,左挑右选,牵出来一匹黑色矮马。 那位微胖的太监不再说话,把地排车上的牧草,一捆捆抱到马棚里,剩余三匹矮马前的马厩里了。 前两天,李瑛,李亨,王忠嗣三人,每天都来看这三匹矮马,喂它们最爱吃的上等草料,并抚摸它们的皮毛进行交流,所以三人与三匹矮马也熟悉了。 三人骑上了各自喜欢的矮马。李瑛说:“我是太子,你们两人听从我的号令。我命令你们二人骑着矮马,往北骑行到十王宅北面的大道,然后再往西骑行到丹凤门。我从这里往西骑行到东宫墙外,再往北沿着南北道路骑行到丹凤门。我们在丹凤门汇合。” 王忠嗣显然不太高兴,他说:“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兴宁坊南面,出了大门口就是一条东西大道。这条东西大道,从我们邻近的长安城东北门通化门,一直到长安城西北门开远门,这是一条笔直的大道。我们在这条大道上骑行多好啊?” 李瑛说:“在太笔直的大道上骑行,多没意思啊,我们就是要拐来拐去的那种体验。” 李亨说:“二哥,我觉得王忠嗣说的有点道理啊。在这条大道上骑行,感觉还是不错的,从皇城东,一直骑到皇城西,护卫们也能对我们所在的位置一目了然。” 李瑛生气地说:“你们两个不要忘记了,我是太子。你们两个将来是要归我管的。” 王忠嗣说:“李瑛,你是太子不假,我们都承认,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长大成人,我们还是孩子啊,没必要像大人一样吧。到将来你如果管天下了,我王忠嗣肯定是鞍前马后,唯你马首是瞻,积极为大唐效力。” 李亨说:“二哥,王忠嗣说的对,我们才是孩子啊,还是不要整得同大人一样,有那么多规矩和等级了。大哥李琮都觉得尴尬,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假如这是在以前,他指定是要和我们一起玩,他就是不骑矮马,也会看我们骑矮马的。” 李瑛生气说:“李亨你说的什么话啊?李琮自己都说了不喜欢矮马,所以才回十王宅郯王府他的家了,你怎么说是与我有关呢?” 李亨说:“二哥,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而不是有什么隔阂。” 王忠嗣说:“太子殿下,陕王李亨的意思是,目前要保持兄弟间的真挚情谊,因为我们两人都才八周岁,而李亨他才四岁,李琮才十一周岁而已。我们现在应该过得更单纯一些,彼此真诚以待。” 李瑛气呼呼地说:“好了,好了,我是管不了你们啊。各自想怎么骑怎么骑吧。” 李瑛骑上那匹白色矮马,出了兴宁坊院子南大门,顺着大道向西,朝太极宫东宫骑去。有两位护卫跟在后面走着,其中一个喊:“太子殿下,慢点,注意安全。” 李亨骑上了那匹红色矮马,那匹矮马最矮,正适合李亨四岁的体格来骑。王忠嗣骑上了那匹黑色矮马。他们骑行几步,出了兴宁坊院子的南大门。 李亨说:“王忠嗣,我们顺着大道往西直行,一直骑行到西北门开远门,再骑回来。” 王忠嗣说:“好的。” 李亨在前,王忠嗣在后,顺着这条东西大道朝西骑行而去。 李亨的两位护卫,也紧跟其后往西步行走着:“陕王殿下,你们慢一些,不要太快。” 第84章 宋璟 睿宗时期,宋璟与姚崇奏请睿宗,应把干涉太子李隆基参政的太平公主,调到东都洛阳去。太平公主在睿宗面前,状告宋璟和姚崇挑拨离间她与太子的关系。睿宗遂将宋璟贬为楚州刺史,姚崇贬为申州刺史。 宋璟与姚崇,张说一样,也是一位资历很老的重臣。宋璟为人刚正不阿,在武后时期任监察御史,后升任凤阁舍人,颇得武后信任。宋璟是少数令武后的身边红人,宠臣张易之,张昌宗忌惮三分的大臣。宋璟在武后面前直言敢谏,敢于得罪张易之,张昌宗,这样因得宠而权力极大的人。 唐中宗时期,中宗欣赏宋璟的耿直,让他兼任谏议大夫,常在退朝后与他讨论执政得失。当时武后的侄子武三思,与韦皇后关系密切,共同干涉朝政权势极大,飞扬跋扈。宋璟不愿受武三思拉拢,曾得罪过武三思。 后来韦月将告发武三思秽乱后宫,武三思则是让主管部门论处韦月将大逆不道之罪。中宗下诏要将韦月将处死。宋璟请求将案件交到刑狱部门彻查此事。唐中宗大怒说:“朕已经决定要斩韦月将,你为何还求情呢?” 宋璟说:“韦月将所状告武三思淫乱后宫的罪状,陛下没有查证,对武三思论处韦月将大逆不道之事,如若也不查证,就直接将韦月将处以极刑,陛下不怕有人议论此事吗?微臣请求陛下令刑狱部查证韦月将大逆不道之事,如果属实再行刑不迟。陛下如若不令刑部查证此事,就斩韦月将,就请把微臣先斩了吧。” 唐中宗在宋璟的极力劝说下,免了韦月将死罪,改为流放岭南。 睿宗景云元年时,宋璟任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正是那时候,宋璟因为与姚崇奏请睿宗,令太平公主迁居东都洛阳,被贬为楚州刺史的。 “先天政变”发生后,玄宗召回宋璟,恢复了他吏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的职务。玄宗自从扫除了政治敌人太平公主一党后,就认为姚崇治国理政的才能很高,一心想重用姚崇,所以宋璟在玄宗面前还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玄宗觉得宋璟刚正不阿的秉性收敛了许多,已经不像武后时期,敢于得罪武后宠臣张易之,张昌宗兄弟的宋璟了;也不像中宗时期敢于得罪权臣武三思的宋璟了;也不像睿宗时期,敢于得罪太平公主的宋璟了。 玄宗这天中午在兴庆宫,在武惠妃的陪同下用完午膳后,坐在椅子上闭目思索,对宋璟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武惠妃知道玄宗在想事情,就没有打扰他,而是与宫女们一起,到东殿北面与东殿相连的一个房间去绣花了。 玄宗身边只留了一个小太监站立着,随时等待玄宗使唤。 玄宗想,可能是因为宋璟年纪大了一些,不是当年那样的“愣头青”了,变得圆滑了一些。玄宗仔细回想了一下,宋璟还真没有对他阿谀奉承过。现在的满朝文武官员,没有过对玄宗明显的阿谀奉承的,也就宋璟了。 玄宗在四个月之前,将吏部尚书宋璟升为御史大夫,主持御史台的工作。御史大夫是御史台长官。御史台是对国家的法律实施负总责的部门,监察御史等官职隶属于御史台。御史大夫,掌邦国刑宪、典章之政令,对所有官员具有监督职责。 宋璟升任御史大夫以后,玄宗让黄门监卢怀慎兼任吏部尚书了。 玄宗在近日听闻一些官员反应,自宋璟担任御使大夫四个月来,对一些违法官员的杖刑刑罚轻了,导致一些官员的作奸犯科行为,得不到震慑。 玄宗今天退朝后,在紫宸殿和姚崇谈话,专门问了宋璟是否对杖刑的监管不利? 姚崇支支吾吾,说宋璟是一代名臣,元老级别的大臣了,他姚崇不想因为宋璟现在犯的一点小错误,而在陛下面前指责宋璟。 玄宗听得出来,姚崇这话很高明,一是说明了宋璟对犯法官员的杖刑监督,确实是过于松了,一些监察御史所汇报的情况属实。二是说,姚崇感觉宋璟一直是有资历受尊敬的老臣,现在犯的对实施杖刑监管过松的错是小错,所以他姚崇没向陛下汇报。 玄宗想宋璟还是心软啊,他看到杖刑打几十大板,有的犯错官员会受不了,所以就私下动了恻隐之心,让部下负责打板子的人下手轻了。 玄宗想此事虽然小,但是也必须要进行惩罚,玄宗决定把宋璟贬为睦州刺史。 因为武惠妃第二次怀孕后,肚子比前一段时间又明显大了一些 ,所以玄宗这次在兴庆宫用午膳后,并没有选择在此过夜。玄宗去杨贵嫔那里,与杨贵嫔一起,去奶妈所住的殿,看望了一下三个月大的宁亲公主。玄宗这天夜里,是在杨贵嫔所住的东宫之别殿住的。 到了第二日,玄宗提前去了大明宫宣政殿,他让邵更莘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在西侧的书桌上,写了一份贬宋璟为睦洲刺史的诏书。 当上朝的文武官员到齐后,玄宗宣布了宋璟所犯之错。然后让高力士宣读了诏书。诏书内容是:御使大夫宋璟,因在朝堂上,监督执行杖刑时,多次执行过轻,使得罪人受到的刑罚轻于他所应得刑罚。因宋璟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对国法的执行,犯罪的惩治,产生了不利影响,朕决定贬其为睦洲刺史,以示警戒。” 宋璟在文官的前排,双手举着笏板出列,站到朝堂中间低头说道:“微臣知错,微臣到睦洲以后,一定会尽职尽责地做好睦洲刺史。” 玄宗说道:“朕准许你过了春节后再去睦州,因为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宋璟双手举着笏板低头说道:“谢主隆恩。” 第85章 过年了 长安城的皇宫里在除夕之夜,各宫殿门口和屋檐挂了很多红灯笼。在皇宫中的走廊里,每隔十米就立着一支半米高的铁蜡烛架,蜡烛架上立着一支很大的蜡烛。这种巨大的蜡烛比擀面杖还粗一些,有一米高。 走廊里这些点燃了的巨大蜡烛,和宫殿的门口檐角挂着的灯笼,把皇宫照得跟白天一样。 这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在太极宫太极殿北门外面的空地上,举行了祭祀活动。祭祀活动的流程是由太常寺卿制定的,太常博士贺知章在现场主持。 在祭祀仪式完成后,又在太极殿大殿举办了特殊形式的歌舞演出。这些歌舞由男人演唱,他们穿着红色的演出服,载歌载舞,其中一个演员是一个八九岁男孩,他穿着黑色演出服,戴着狰狞的面具,咿咿呀呀地唱着一些,李亨和其他王子听不懂的台词。这些歌舞表演者,在外围鼓手敲击的鼓声中,有节奏地跳跃,走动。 李亨、李瑛、李琮、王忠嗣、李琰、李琬等皇子,都在现场观看了演出。他们的母妃们也罕见地聚在一起,在演出活动外围的一圈桌子边坐着。 这些妃嫔们是坐在北面的桌边的,玄宗坐在北面正中间的位置,王皇后坐在他的东面,武惠妃坐在他的西面。王皇后再往东是杨贵嫔,武惠妃再往西是赵丽妃。其他妃嫔们在两边依次排开来。 其他所有妃嫔们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唯独赵丽妃一脸严肃,没有太多笑容。玄宗的兄弟们和大臣们,坐在离着玄宗更远一些的东面或者西面。有的官员排到了南面,隔着歌舞表演区与玄宗面对面,这使得这些官员很受拘束。 接下来,在贺知章的安排下,几个护卫在大殿外的东南西北同时燃放了鞭炮。喜庆而又庄重的气氛推进到了最高潮。 李瑛走到玄宗面前低头行拱手礼:“儿臣祝父皇新春快乐,身体健康。” 李亨也在李瑛旁边低头行拱手礼:“儿臣祝父皇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玄宗微笑着说:“好,朕谢谢你们的祝福。朕也祝你们心想事成,万事大吉。” 李琮,李琰等皇子,也过来向玄宗问候了过年快乐的吉祥话。 王忠嗣自然也不例外,他是在皇子们问候完了玄宗后,过来问候的。他鞠躬行拱手礼:“儿臣拜见干爹陛下,祝干爹陛下,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财源广进,万事大吉。” 玄宗高兴地说:“忠嗣,干爹也同样祝你新年快乐吉祥。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会更多文化知识,懂得更多道理。” 王忠嗣说:“儿臣谢谢干爹陛下。” 王忠嗣和玄宗说完话后,李亨又过来问玄宗:“儿臣想问一下父皇,表演歌舞的演员中,有一个男孩,为何穿着一身黑色演出服,而且戴着狰狞的面具啊?” 玄宗微笑着说:“那个小男孩,是一位勇敢的勇士。相传在古时候,有一种叫\\u0027年\\u0027的猛兽,每到冬季就进入人们居住的部落袭击人们,有一位勇士就手持棍棒与年展开了搏斗。乡亲们都纷纷拿起棍棒,和这位年轻的勇士一起与年搏斗。” 李亨看了一下舞台,那些演员还真都是手持棍棒。李亨说:“谢谢父皇的解释,儿臣知道了,那小勇士戴的面具是吓唬年用的。” 玄宗说:“是的,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也是吓唬年用的。更早的古代,没有鞭炮,人们就在除夕前后烧竹子,用竹子的爆裂声,来吓唬年。所以鞭炮又叫\\u0027爆竹\\u0027。” 李亨说:“儿臣谢谢父皇的讲解。父皇真是博古通今,知晓的知识太多了。” 玄宗说:“朕,在读书的时候,还会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朕打算过了春节以后,找两位学识渊博的大儒,陪朕侍读。” 李亨说:“父皇真是严格要求自己,父皇您的学习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玄宗说:“嗯,希望你们也一天天进步,都成为学富五车的皇子。” 表演活动结束后,在高力士和杨思勖的安排下,御膳房做好了很多丰盛的菜肴。高力士安排宫女和太监们,从御膳房往太极殿大殿,用木托盒搬运菜肴和饭事。 不一会儿功夫,桌子上的美食都摆满了,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大菜盘,里面的熟食,肉菜,都是一样的。玄宗让皇子们搬一个凳子,在母妃身边坐下来,同母妃一起吃年夜饭。 由于每一个人坐的位置空间很宽松,所以皇子再搬一个凳子放在母妃坐的椅子旁边,是完全可以与母妃同时坐着吃饭菜的。 这一个祥和的春节过后,在正月十三日,宋璟收拾行囊,坐上马车,在十几位骑马的护卫和家仆的陪同下,朝南方进发。他们朝着遥远的睦州而去。临走的时候,张九龄去送行了,张九龄在六位护卫陪同下,骑马送宋璟到皇城外。 张九龄说:“宋大人,您去做刺史的睦州,离着我的家乡韶州不远啊。您是邢州人,对您来说这是背井离乡,对我来说是快到我家乡了啊。” 宋璟说:“谢谢张大人前来送行,您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所去任职的地方,也很亲切了。” 其实睦州在邵州东北方向,两地相距还有一千多里路。张九龄说睦州离着他家乡韶州不远,是宽慰宋璟,让他不要因贬官做了睦州刺史而沮丧。 第86章 大批突厥人投降大唐 到了公元715年的二月,突厥十姓中前后有一万多有地位的人,选择了归降于大唐,加之他们管理的牧民数量更加庞大。高丽人莫离支文简,与跌都督思泰等人,也从突厥率众投降大唐。 玄宗已经知道突厥十姓到二月份,已经先后有一万多有地位的人投降大唐了。但是突厥莫离支文简,和跌都督思泰,也投降于大唐的信息,玄宗还不知道。 玄宗经过两年来对姚崇和卢怀慎的观察,已经完全放心地把所有政务交由他们两位宰相处理了。没有特殊情况时,玄宗已经很少到宣政殿去查看政务了。 玄宗有什么想了解的,或者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会直接问姚崇相关情况。 玄宗这日退了早朝后,就到甘露殿读书了。牛力高推开甘露殿的门,轻轻走进来后,和手握浮尘站在门内的小衫子耳语了一句,就又出去了。 小衫子朝玄宗走了几步,鞠躬行礼道:“回禀陛下,姚崇姚大人求见。” 玄宗把正在读的那本《左传》反过来扣在书桌上,面向小衫子说:“让他进来。” 小衫子说:“奴婢明白了,这就去通知他进来。” 小衫子出了殿门,紧接着姚崇进来了,他走到玄宗跟前,鞠躬行拱手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玄宗说:“姚爱卿你有何事要禀告朕?” 姚崇说:“高丽莫离支文简,是突厥十姓的女婿,他和跌都督思泰等人,从突厥率众来投降大唐了。他们是向北庭都护汤嘉惠投降的。” 玄宗说:“高丽王朝在高宗时期已经被灭国了,莫离支文简应该年纪不小了,朕记得\\u0027莫离支\\u0027是高丽王朝的一个官衔名,相当于我们说的宰相。高丽王朝灭国后,大部分人融入了汉人,文简做为突厥十姓的女婿,这么多年在突厥,应该是过得不舒心,投降我大唐的突厥人越来越多了。” 姚崇说:“陛下所言极是,到目前为止,两年以内,已经有近两万有地位的突厥人投降大唐了,其中不乏将军和突厥的皇亲国戚。如果算上他们管理的牧民,更是数量庞大啊。有一些部落是带着与大唐接壤的土地投降的。有一些部落的人,则是在边境请求投降获陛下批准后,到大唐西部疆土上放牧或者耕种了。” 玄宗说:“高丽莫离支文简,和跌都督思泰,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姚崇说:“高丽莫离支文简和跌都督思泰,是一共率领了两千多人前去北庭都护府投降的。” 玄宗说:“这次高丽莫离支文简,和跌都督思泰等人,从突厥率领众人而来投降,朕要将他们安置在河南地区,那里土地肥沃,适合耕种。高丽王朝以前也是从事农耕的,莫离支文简所率众人,应能适应农耕。文简和跌都思泰,和他们带来的人,也可以选择在河南地区的荒野进行放牧。” “陛下给他们安置得挺好,河南地区比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周围气候宜人,土地肥沃。” “你去起草一份诏书吧,讲明朕要将近期投降的所有突厥部落,包括莫离支文简和跌都督思泰这次率领的两千多人,都安置在土地肥沃,气候宜人的河南地区。让轻骑兵把诏书送到北庭都护阿史那献,和安西都护汤嘉惠手中。诏书上讲明让他们向来降的突厥人解释朕的意图,并要求他们同郭虔瓘一起,帮助这些突厥人转移到河南地区。” “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起草这份诏书,写好以后,就拿过来让陛下过目。” “好的。” 到了三月,已经向大唐投降的,突厥十姓中的胡禄屋酋长支匐忌等人,入朝谒见了唐玄宗。 唐玄宗在麟德殿设宴款待了支匐忌等五人,玄宗让姚崇参加了这次宴席,还让李瑛、李亨、李琮、王忠嗣,也参加了这次宴席。唐玄宗让太子李瑛,和皇子李亨,李琮,干儿王忠嗣参加这次宴席的目的,是让他们了解一下时事。让他们亲眼目睹大唐的强大,不费一兵一卒,突厥人就纷纷来降了。 支匐忌等人在宴会的席间,对玄宗皇帝表达了无比崇敬之情,将玄宗比作金色的太阳,天之骄子,他们说是天神授予了玄宗至高无上的权利,玄宗的英明神武,是天神赋予玄宗管理天下的超能力;支匐忌等人在盛赞玄宗后,还不忘声讨突厥墨啜可汗,把他称为暴君,昏君,阴险狡诈的小人。提到墨啜可汗,支匐忌等人,恨得牙根痒痒,无一不指责其暴戾,昏聩,毫无道义可言。 玄宗在这次宴席间,让他们吃好喝好,还叮嘱他们与北庭都护汤嘉惠多保持沟通。玄宗还询问了支匐忌:“去年冬天,朕让解琬做钦差大臣,从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抽调的一万精兵,现在胡禄屋部落里表现如何?” 支匐忌说:“回禀陛下,解琬大将军带去的一万精兵,现在和我们胡禄屋部落的士兵进行了组合整编,一共有两万人了。这两万人的兵力,由盖嘉运将军统领。在盖嘉运将军带领下,这两万兵力,每天都会练兵,在练兵之余,还帮助过我们寻找丢失的马匹和牛羊。有这支军队,墨啜老贼就不敢轻易进贡我们胡禄屋部落了。” 玄宗对盖嘉运这个名字早有耳闻,解琬上次从西域回来以后,就跟玄宗汇报了情况。解琬说他选了一位有勇有谋的将领,来带这支一万人的部队,加上胡禄屋的士兵近两万人。解琬说,这个将领的名字就叫盖嘉运。 玄宗说:“你们别只顾着说话,快吃菜喝酒。” 姚崇举起一杯酒,向着支匐忌说:“支匐忌酋长,远道而来,我姚崇要敬你一杯酒,表达欢迎之情。” 支匐忌也举起一杯酒,与姚崇的酒杯隔空相对,他说:“谢谢丞相敬酒,老夫理应先干为敬。” 姚崇和支匍匐两人同时喝下了这杯酒,众人在愉快的氛围里,吃菜吃肉,喝美酒。 李瑛、李亨、李琮、王忠嗣,参加这次宴席,只是安静地听玄宗和姚崇,同支匐忌等胡禄屋部落的五人聊天,并没有插话。他们看到玄宗和姚崇,以及胡禄屋部落的客人吃菜,吃肉时,他们就拿起筷子夹自己喜欢吃的菜肴。 此次宴席进行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第87章 七一五年初夏到 这次胡禄屋部落酋长支匐忌来谒见玄宗,向玄宗进贡了两匹汗血宝马,一匹栗红色,一匹暗黑色。 胡禄屋酋长支匐忌是在宴席结束后,离开麟德殿的时候,向玄宗讲明要进贡给玄宗两匹汗血宝马的。 第二日,玄宗收下这两匹汗血宝马,单独在兴庆宫大殿外建了一个马棚,养着两匹汗血宝马。玄宗很高兴,说要请支匐忌一行五人,在皇城多玩几天,并要再次宴请他们。但是支匐忌一行五人,还是要即刻往回赶。 支匐忌说:“陛下这次已经备下丰盛的酒席宴请在下了,陛下日理万机,岂能再打扰陛下啊。在下的部落,距离长安比较遥远,为了早点回去,需要启程了。” 玄宗便不再挽留,他和姚崇送支匐忌一行五人,出了长安城西北门开远门。 转眼到了四月初一,这三个多月以来,玄宗在朝堂上总觉得若有所失。是因为一位兢兢业业工作的重臣,离开了他的视线。这位重臣就是宋璟,和张说一样,他们到地方上工作后,玄宗都有一段时间觉得空落落的。宋璟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而已,并不是原则性问题,玄宗很欣赏他的工作热心,他在工作中总是正义感满满的。他年轻时的刚正不阿是出了名的,因此受到过武后、中宗、睿总的器重,也因此受到过贬官流放。 玄宗觉得宋璟并不在乎被贬官,他就像一缕春风,很乐意吹到世间的角角落落,给那里带去一丝温暖。宋璟耿直的外表下是一颗赤诚和善良的心。 这日玄宗下早朝后,特意请了张九龄到太极宫的甘露殿聊天。 玄宗坐在书桌北面的椅子上,张九龄坐在书桌南面的凳子上。玄宗说道:“张爱卿,大唐幅员辽阔,朕有很遥远的地方还没去过,朕知道你是韶州人,你能讲一下家乡的特点吗?” 张九龄说:“微臣也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乡了,主要是太过于遥远。微臣的家乡韶州,在南偏东的方位,距离长安三千里,属于大唐南部沿海地区了。我家乡的冬季不冷,夏季漫长,春节和秋季不明显。一年中能种三季稻,气候多雨湿润。” 玄宗说:“韶州属于岭南道啊。朕跟你谈话的目的,是想任命一位广州都督,你看谁比较合适?因为广州离着韶州很近了,也属于岭南道,也可以说是你的家乡了。你看谁比较适合去掌管你家乡的政务呢?” 张九龄说:“都督一职属于重要官员了,掌握地方政务,还管辖一部分兵力,所以都督的任命确实需要谨慎选择。微臣以为任都督的人,首先需要忠诚度高,其次需要有施政能力,再就是需要具备亲民的品德。” 玄宗说:“张爱卿所言极是。看来你心目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张九龄说:“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敢擅自推荐人选,只是讲一下心目中此职位人选应该具备的素质,具体人选还望陛下定夺。” “你觉得宋璟如何?” “宋璟当然能胜任广州都督一职了。他是元老级别的大臣,做过多年宰相,做一个州都督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并且宋璟的为人正直忠诚,应该可以做好广州都督一职。” “嗯,好了,朕决定任命宋璟为广州都督,你去起草一份诏书,拿来让朕过目盖玉玺印章,然后让兵部派轻骑兵送给睦洲刺史宋璟。让他接到诏书后,即刻到广州都督府上任广州都督。” “微臣明白了,这就去起草这份诏书。”中书侍郎张九龄起身鞠躬行礼,讲了这句话后,走出了甘露殿。 张九龄不一会儿就起草好了这份诏书,玄宗在甘露殿过目后盖上玉玺印章,张九龄交给兵部的轻骑兵送往睦州刺史宋璟之处了。 宋璟接到诏书后,赴广州做了广州都督。 自从宋璟离开朝廷以后,玄宗要求上朝的文官站成两排,这样加之武官那一排,一共有三排官员。武官一排在西面,排头的是姚崇。中间一排是文官,排头的是卢怀慎。右面一排也是文官,排头的是张九龄。玄宗要求这三排官员的排头,上朝讲话时不必出列,直接站在排头的位置讲话即可。 初夏的四月初九,这一天早朝上,玄宗和诸位大臣们讨论西北边疆的问题。 姚崇举着笏板低头说道:“微臣以为,突厥十姓归降朝廷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势必激怒突厥墨啜,唐军应该做好防御,防患于未然。” 唐玄宗说:“朕任命右羽林大将军薛讷为凉州镇军大总管,带兵驻扎在凉州,赤水等军都受他指挥调度;朕再任命左卫大将军郭虔瓘,为朔州镇军大总管,带兵驻扎在并州,和戎等军都受他调度指挥。薛讷与郭虔瓘所任镇军大总管,为战时职务,职责就是,领兵防备突厥可汗默啜的袭击。” 姚崇说:“微臣这就去按照陛下刚才所说,起草一份诏书,一式三份。微臣把三份诏书写好后,拿给陛下过目盖玉玺印章,一份颁发给薛讷,一份颁发给郭虔瓘,一份存档。” 玄宗说:“好的,你不必每一份诏书亲自起草书写,你写一个草稿,交由中书舍人,或者其他下属官员书写完成即可。此事,退了朝后你再去安排吧。” 姚崇说:“微臣明白。” 玄宗又和卢怀慎说:“卢爱卿,朕在甘露殿读书时,常有困惑不解的地方,你给朕推荐两位学识渊博的大儒,陪朕侍读吧。” 卢怀慎举着笏板说:“陛下,微臣在退朝后,就去找皇城内外的博学大儒,从中选择两位德才兼备,学识渊博的,来陪陛下侍读。” 玄宗说:“好的。” 第88章 申王和薛王调侃姚崇 公元七一五年四月底五月初,突厥莫啜可汗对已经投降于大唐的部落,或者部落内有大批人员投奔大唐的部落,发动了袭击。 墨啜袭击的这些部落有葛逻禄、胡禄屋、鼠尼施等,这些部落都是靠近北庭都护府,或者安西都护府管辖的突骑施。 姚崇在五月十二日的朝堂上,向玄宗汇报了墨啜攻打葛逯罗、胡禄屋、鼠尼施等部落了,并且墨啜连战连捷。 唐玄宗在朝堂上听了姚崇的汇报后说:“墨啜老贼,居然攻打了这些投降于大唐,或者有成员投降大唐的部落,我还以为他会进攻我大唐河西地区,或河东地区呢。这样薛讷和郭虔瓘,作为凉州和朔州镇军大总管,所率领的兵力就鞭长莫及了。朕令北庭都护汤嘉惠,出兵帮助这些部落抵御默啜攻击。” 姚崇向玄宗表示马上安排人写诏书,张九龄主动要求起草这份诏书。玄宗让张九龄在宣政殿西面墙边的书桌上写诏书。张九龄写完诏书,玄宗盖上玉玺印章,让姚崇安排轻骑兵火速去给汤嘉惠送诏书了。 到了五月十二日,唐玄宗和姚崇,安排轻骑兵再一次给北庭都护汤嘉惠,和安西都护阿史那献送去了诏书。 玄宗给汤嘉惠送去的内容是,令汤嘉惠与胡禄屋、葛逯罗、鼠尼施等部落,密切合作,再与安西都护阿史那献相互策应,保卫投降于大唐的突厥部落。 玄宗给阿史那献的诏书内容是,任安西都护阿史那献为定远道大总管,与北庭都护汤嘉惠,合力解救被突厥攻击的那些已投降的部落。 公元七一五年夏季,大唐帝国的北方,河西、河东、山东等地,正是玉米苗高约一米的时候,庄稼地里到处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 正在玉米长势大好的时候,山东出现了大批蝗虫,并且数量越来越多。蝗虫啃食玉米、地瓜、谷子等农作物的禾苗,本来绿油油的庄稼地,那些绿叶出现了空洞,缺口,甚至有的玉米和谷子快成“光杆司令”了。 姚崇收到山东各州县的官员汇报的奏章后,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玄宗。当时玄宗正在和专门回宫参加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建成庆祝宴的四位兄弟喝酒聊天。 玄宗让姚崇坐下来一起吃菜吃肉,喝酒,在席间分析蝗虫的事应该怎么应对。 姚崇说:“陛下,微臣在紫薇省和兵部,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所以就不坐了,望陛下谅解。微臣以为山东闹蝗灾的事,应该发动百姓,在自家田地里扑杀蝗虫。” 玄宗说:“如此巨大数量的蝗虫,人工捕捉会有效果吗?” 玄宗的二哥申王李撝瞥了一眼姚崇,冷笑了一下说:“姚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大量捕杀蝗虫,也是属于杀生吗?难道不应该通过焚香膜拜神灵,通过神灵显灵,让蝗虫退去吗?” 姚崇说:“申王殿下,山东蝗虫灾害严峻,如果只是焚香拜祭,求助神灵,恐怕不行,万一不灵验,山东各州县的庄稼到秋季可就绝产了。” 申王李撝说:“姚大人做为当朝第一宰相,亲自赴山东蝗灾严重的州县,去设祭台,焚香拜祭,神灵一定会显灵。” 薛王李业也附和着说:“本王听说对社稷有功的宰相,本是紫薇星下凡,姚大人为了整个山东地区的蝗虫灾害,就不要再推辞了,尽快赴山东蝗灾重灾区祭拜神灵吧。” 玄宗也有好几个月不见四位兄弟了,本次趁着两座楼建好之际,在“花萼相辉楼”的二楼大厅,设宴搞了这次兄弟聚会,为了尊重兄弟们,他没有打断二哥与五弟的话。 姚崇听了申王和薛王,一阵连激将,带吹捧,带调侃的话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了。他稳了稳情绪说:“申王殿下和薛王殿下,你们二位讲的微臣会考虑的,如果能消除山东蝗灾,微臣甘愿亲赴蝗虫灾区。” 姚崇向玄宗鞠躬行拱手礼道:“陛下,微臣先回紫薇省了。您有吩咐可以随时让太监去喊微臣。” 玄宗说:“好的,你先回去忙吧。对于山东闹蝗灾的事,半个时辰以后,你和卢怀慎到紫宸殿,与朕进行商讨。” 姚崇说:“微臣明白了。” 姚崇说完,转身离开了“花萼相辉楼”的二楼大厅,朝楼下走去。 姚崇走后,薛王李业说:“三哥,姚崇作为紫微令,居然连山东闹蝗灾的事情都搞不定,这是五弟我想不明白的。紫微令应该是紫微星下凡啊,应该能力非同小可才对啊。” 玄宗笑着说:“五弟,你可知道,紫微令就是原来的中书令啊。朕在开元元年,也就是两年前,将中书省改为了紫薇省,将门下省改为了黄门省。” 薛王李业一本正经地说:“三哥,请您原谅我,我以前真不知道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姚崇是紫薇星下凡呢。” 玄宗的大哥宋王李宪说:“五弟,陛下不会怪罪你的,不知者不罪。其实这些我也是听陛下说才知道。” 玄宗的四弟岐王李范说:“陛下为我们兄弟日后能更好地聚会,专门建了这座\\u0027花萼相辉楼\\u0027,今天专门宴请我们,我们应该记住陛下对我们的兄弟情义啊。咱们再开始喝酒吃美味佳肴吧。” 玄宗举起一杯酒说:“兄弟们,朕也不多说什么了,一切尽在酒中。” 玄宗和四位兄弟,举起酒杯,同时饮酒一杯,然后吃着美味佳肴,聊着天,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玄宗说:“兄弟们,你们先吃着饭菜聊天,我去紫宸殿,跟姚崇和卢怀慎商讨一下蝗灾的事。” 四位王爷纷纷说:“好的,陛下你去忙吧。”“陛下你去紫宸殿吧。”“三哥,你去和姚崇他们商讨政务吧。”“陛下,不管到什么时辰,我们兄弟四人等您回来。” 玄宗说:“兄弟们,朕处理完这件事就回来,我们一起吹丝竹,弹奏古筝,吟诗作对。” 四位王爷都说好的,正好有一点时间不练习音乐演奏了。 第89章 捕蝗虫胜利,出现了日食 玄宗在陈晓礼以及十二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紫宸殿。此时紫宸殿的门外,站着姚崇、卢怀慎和宫女邵更莘。 他们三人都先后向玄宗行了礼,然后邵更莘用手里拿的钥匙开了殿门,陈晓礼和玄宗进入殿内,姚崇,卢怀慎也跟着进入殿内。 陈晓礼出了紫宸殿与其他护卫在外面警戒。邵更莘询问了玄宗要不要沏茶水,玄宗说不用。邵更莘往殿门口方向走了几步,站到离着玄宗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了。 玄宗坐在小茶桌北面的椅子上,他让姚崇和卢怀慎坐在小茶桌南面的凳子上。 玄宗说:“你们两位爱卿,先说说对山东蝗灾的看法。” 姚崇说:“山东各州县的民众,在田地旁边焚香膜拜设祭,根本就不管用啊。微臣以为要捕杀蝗虫才行。应该派遣御史,督促各州县的官吏积极带动民众捕杀蝗虫。” 玄宗说:“民间是什么观点呢?” 卢怀慎说:“山东民间的民众,认为蝗虫太多,根本捕杀不尽,并且百姓不敢捕杀蝗虫,觉得应该顺应天意。” 玄宗说:“朕也担忧即使捕杀,也捕杀不完啊,这样的蝗灾铺天盖地,如果能捕杀得完,自古以来的蝗灾为何都是听天由命呢?” 姚崇说:现在蝗虫布满了山东,黄河下游南北的百姓,因怕秋天绝产,都开始流亡了。山东各地的州县官吏,衙门里的人,怎么能坐视不管,任凭蝗虫啃食庄稼的禾苗呢?假如官吏和衙役们,响应监察御史的号召,组织百姓,齐心协力捕杀蝗虫,秋天有所收获还是有希望的。即使失败了,也比坐以待毙,养着蝗虫强。” 玄宗说:“言之有理,就如此办吧。” 卢怀慎担忧地说:“微臣恐怕杀蝗虫太多,伤了天地和气啊。” 姚崇说:“昔日楚庄王吞蛭而治好了疾病,孙叔敖杀了两条恶蛇而得到福气,我们为何连小小的蝗虫都不敢捕杀呢?难道我们不忍心捕杀蝗虫,却忍心看到大量的山东民众,因秋季粮食绝产而饿死吗?如果捕杀蝗虫导致上天降下灾祸,我姚崇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卢怀慎没有话说了。玄宗说:“姚爱卿,你起草诏书吧,就按你说的办,派遣监察御史到山东各地督促各州县的官吏,和衙门里的衙役们,让他们组织百姓捕杀蝗虫,让他们亲力亲为到田间地头捕杀蝗虫。” 姚崇说:“陛下,此事不必让您下诏书,微臣发碟书即可。以微臣的名义发碟书,督办此事,这样杀蝗虫的罪责,就会明确地落在微臣的头上。” 玄宗心里稍微有一丝感动,他说:“好吧,朕同意你以发碟书的形式督办此事。” 就这样捕杀蝗虫的应对之策定了下来,玄宗又回到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与四位兄弟一起弹奏古筝,吹丝竹,吹长笛,弹奏琵笆了。玄宗精通音律,他在场指挥兄弟们一起演奏,然后又亲自弹一副古筝,一时间,花萼相辉楼沉浸在一片悦耳的音乐里了。 姚崇回到紫薇省写了捕杀蝗虫的碟书,一式多份,让几位御史带着碟书去山东各州县,督促当地官吏组织民众捕杀蝗虫。 山东各州县的官吏,在监察御史的们的督促下,在丞相下发的碟书的号召下,积极组织所管辖之地的民众,到田间地头捕杀蝗虫。经过官吏,衙役,和百姓们的齐心协力,这场声势浩大的捕杀蝗虫的行动,迅速展开。一个月后,这场规模大到史无前例的“捕蝗救禾”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农田里的蝗虫已经很少看到了。地瓜秧的新叶长大后,再也不怕被蝗虫啃食了。玉米长高了,以前被啃食过的残叶留在了底部,新长出的叶子在上面欣欣向荣。 六月二十九,当御史把捕蝗虫胜利的消息传回长安皇城时,玄宗和姚崇,以及文武官员都非常高兴。 七月初一,天空中出现了日食。上午,临近正午还有半个时辰时,天空中的太阳开始亏缺。李亨、李瑛、李琮、王忠嗣,正在听贺知章给他们讲一首古诗。 贺知章站起来转过身,指着身后那一块木板上贴着的红纸黑字说:“各位殿下,你们看看,这首诗叫《晓发》,是我当年离开家乡越州永兴县,进京赶考时所作。先听我念一遍吧。” 贺知章大声朗读道:晓发,贺知章。江皋闻曙钟,轻枻理还舼。海潮夜约约,川露晨溶溶……” 刚才的时候,兴宁坊这间大房子里已经光线很暗了,现在慢慢地变成如同黄昏时分一样了。 几位皇子早已经窃窃私语了:“天黑了。”“不对啊,这才不到正午啊。”“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是不是要下暴雨了,不对啊,下暴雨也没有这么昏暗过啊。” 贺知章念完了他年轻时写的这首《晓发》,说道:“殿下们,不用焦急,不用疑惑,更不用慌张,这只是一次日食而已。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这几位皇子最大的李琮才十二岁,他们怎么见过这样的情况啊,当初是有些紧张不知所措,但是听到贺知章的解释他们就安定了下来,坐在书桌前继续安心上课了。 贺知章告诉他们这是一种过上一些年,就可能出现的情况,具体解释,可以咨询太史令瞿昙悉达,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在天变黑的时候,玄宗正和武惠妃在兴庆宫园林中的景观湖边散布。有两位宫女分别给他们二人打一把遮阳伞,后面还有两位宫女拿着芭蕉扇扇风。 牛力高和十二位护卫们,则是站在附近站岗。 武惠妃说:“陛下,刚才这天还是晴朗的,后来慢慢阴天了,现在怎么像是在月光下一样了呢?” 玄宗也很纳闷,由于他头顶上方有遮阳伞,一直没太留意天色为何慢慢暗了,他以为要下雨了,本来这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的。 当这接近正午的天色,如同在月光下的月夜时,玄宗意识到这是发生了日食了。 玄宗脸色有些阴沉,但武惠妃没有察觉到。玄宗说:“天空出现日食了,这样的情况往往预示着朕有什么做得不到位,或者做错了什么。” 武惠妃眼睛略微眯缝了起来:“陛下,您做的无可挑剔,您勤政为民,天下人都看在眼里。想必是有人配不上陛下您,母仪天下的皇后,应该有崇高的品德,应该有在将来光大政事的子嗣。” 玄宗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到武惠妃又在言语攻击王皇后,更加烦了,因为他觉得这次日食或许与处理政务不妥当有关。他有点严肃地说:“好了,好了,这事,朕会问太史令瞿昙悉,和紫微令姚崇的。你就不要再猜忌原因了。”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奴婢的话只是提醒陛下,如若不妥,请陛下谅解。” 玄宗语气温柔了起来:“惠妃,你这就快生了,朕刚才语气有些严肃,是朕不好。咱们回东殿休息吧。” 这时候杨思勖提着一个灯笼走过来了:“陛下,老奴提着灯笼来为您照亮路。” 玄宗说:“好的,回大殿,再回东殿休息。” 第90章 玄宗为自己和太子找了老师 玄宗和武惠妃,在宫女们搀扶下,在杨思勖所提着的灯笼照明下,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兴庆宫大殿,他们在大殿的椅子上坐下,稍作休息。 这时候天空还没有恢复明亮的迹象。宫女们把大殿里的壁灯点燃了,又在大殿中间的长桌上点燃了几根蜡烛。 过了一会儿,武惠妃说:“陛下,臣妾感觉天色亮了一些。” 玄宗也感觉亮了一些,他说:“天开始慢慢恢复明亮了 。” 等天空完全恢复了明亮,强烈的阳光再次照射下来时,玄宗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问杨思勖御膳房做好饭菜了吗? 杨思勖说御膳房做的饭菜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玄宗在兴庆宫大殿里面的东殿里,在武惠妃的陪同下用了午膳。他下午去了掖庭宫“华妃殿”,找刘华妃聊天了。 第二日,玄宗在刘华妃陪同下用了早膳。玄宗离开“华妃殿”后,就去上早朝了。 玄宗在上早朝前,特意让高力士去叫了太史令瞿昙悉达,让他今天参加早朝。因为太史令的官职级别不太高,属于从五品,并不是每天都参加早朝的,只有初一和十五来参加早朝。只有正五品以上在京官员,才每日参加早朝。 玄宗坐在朝堂上,问太史令瞿昙悉达:“昨天出现了日食,太史令瞿昙悉达,你可否向朕解释一下,是与朕施政过程中的疏漏有关吗?” 瞿昙悉达在东面一排官员的中后位置,他举着笏板出列:“回禀陛下,昨天出现的日食不止中国能看到,吐蕃、突厥、大食等很多国家都可以看的到。日食与太阳月亮运行有关,微臣预测过近期可能会出现日食,这次日食是符合以往的规律的。这样的日食与陛下您的施政没有什么关联。” 玄宗高兴了起来:“经过你这么解释,朕就豁然开朗了。朕还以为,与朕同意派遣御史到山东,督促捕杀大量蝗虫有关呢。” 姚崇举着笏板说道:“陛下,日食的出现,自古有之,微臣以为不必过于纠结。蝗虫乃害虫,捕杀并不会导致天地失和。” 玄宗说:“朕知道了,瞿昙悉达,你回到你的位置上吧。” 瞿昙悉达举着笏板回到了自己原先站立着的位置。 玄宗问卢怀慎:“朕之前让你给朕找一位博学的大儒,陪朕侍读,你找到了没有啊?” 卢怀慎在中间一排官员的前面,举着笏板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推荐的这个人,就在我们朝堂上,他就是太常寺卿马怀素。” 玄宗说:“嗯,马怀素马大人,确实是一位博学的大儒。马爱卿你同意陪朕侍读吗?朕会给你增加相应的俸禄。” 马怀素从卢怀慎身后出列,站在中间一排与东面一排官员之间,举着笏板说道:“微臣很愿意陪陛下侍读。”他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大臣,须发白了三分之一,虽然还没有年逾古稀 但走路有些踉跄,站着的时候有些晃动。 玄宗很关切地说:“朕听闻你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今后上朝时,你可以坐在椅子上。有事禀报时不必在朝堂上禀报,退朝后跟朕说,或者写奏章呈给朕即可。” 马怀素说:“谢谢陛下体谅微臣了,微臣双膝关节疼痛,确实不宜站久。” 玄宗朝龙椅东面站着的高力士说:“高力士,你明天上早朝前,给马爱卿准备一张椅子,放在他站立的位置。” 高力士说:“微臣明白了。” 从第二日起,马怀素参加早朝时,在卢怀慎后面,坐在一把椅子上。没有人有意见,因为这是玄宗准许的,况且马怀素的双腿膝关节疼痛,大家都知道。 马怀素在退朝后,会跟着玄宗去甘露殿陪读。玄宗坐在书桌的北面,马怀素坐在书桌的南面,玄宗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会问马怀素,马怀素就给玄宗解释。 一个月后,玄宗封太常寺卿马怀素为左散骑常侍,与右散骑常侍褚无量,轮流到甘露殿陪玄宗侍读。 褚无量今年已经六十九岁,身体有点虚弱,玄宗准许他不用上朝。玄宗还让木匠给褚无量做了一个代步的轿子,由四个身强力壮的人抬着。这四个人是玄宗安排的,专门照顾褚无量饮食起居的。 褚无量曾经在五年前,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李隆基侍读过,所以玄宗李隆基更加尊敬他。 有一次,玄宗在甘露殿读道家方面的书。他有不明白地方,问了马怀素,马怀素给玄宗解释了几句,玄宗略有所悟。 马怀素说:“陛下,微臣主要是研究的儒学方面的典籍和学问。您倘若要更好地了解道学方面学问,微臣可以给您推荐一个人。” 玄宗高兴地说:“可以啊,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啊?是朝中官员吗?” 马怀素说:“此人就是秘书郎陈希烈,他也是精通一些典籍的,尤其是在道学方面有所特长。” 玄宗说:“太好了,朕就缺这样的博学者。不过,朕有您和褚无量侍读就可以了,朕要让陈希烈陪同太子李瑛侍读。朕有不明白的道学问题,也可以请教他。” 马怀素说:“陛下英明。” 玄宗在第二日的早朝上,亲自宣布了命陈希烈为太子李瑛侍读的敕令,敕令中还讲了,将秘书郎陈希烈,升为秘书少监。 这样以来,日后上早朝时,陈希烈也要每天参加了。 九月,大唐正北面突厥境内的九姓思结都督磨散,率领众人向朔方军投降。朔方节度使王晙向朝廷汇报后,玄宗同意了磨散等人的投降请求。当时磨散提出投降以后,要进京拜见丞相姚崇,玄宗也同意了。 第91章 太子、皇子、干儿殿下,一同参加宴席 突厥九姓思结都督磨散带领的众人,绝大部分留在了灵州。磨散只带四人骑马来到了长安城,姚崇在兵部接见了他们。 姚崇在兵部和几位下属,一起和磨散一行五人聊天。由于磨散他们讲的是陕西话,所以姚崇和下属都能听懂。 思结都督磨散说:“谢谢丞相能真诚接见我们。这次我们投降大唐,一是向往大唐先进的制度,文明的发展,经济的繁荣;二是因为阿史那默啜,长期对我们九姓铁勒进行的高压统治,让我们忍无可忍,由于我们反抗他的残暴统治,他就开始攻打我们的部落。我带着一部分部众,和我们的家人,一共一千人,来投奔大唐。过来投降的铁勒思结部落的人,除了我们五人来到朝廷拜见丞相,其他人都在灵州等候信息。他们等待着我们五人回去,然后就回到贺兰山脚下的新家园。” 姚崇说:“你们九姓铁勒,一直在漠北草原游牧,你说要回到贺兰山脚下的新家园,是因为受到墨啜攻击,回不去家乡了。你们投降以后,也可以选择生活在大唐内地。” 思结都督磨散说:“贺兰山脚下,毕竟离着我们的家乡近一些,风土人情差不多,又与大唐相邻。那里有一些我们部落的成员四五千人,等朝廷同意将贺兰山脚下那片土地,并入大唐版图时,我们过来投降的一千多人,就回到贺兰山脚下生活。” 姚崇身边的一位下属,中书主书赵诲说:“假如朝廷不同意将贺兰山脚下的区域,并入大唐版图呢?你们怎么选择?” 思结都督磨散身边,一个穿着突厥衣服的中年男人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请朝廷赐给我们一片家园,最好是北部靠近突厥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安居乐业,成为大唐子民。” 思结都督磨散说:“丞相姚大人,我们渡过黄河过来的一千多人,都是墨啜恨之入骨的人,倘若朝廷不同意将贺兰山脚下归入大唐版图,就不会出兵保围那里,我们自然就不会再回那里了。留在那里的铁勒思结部落子民,只是普通牧民,墨啜也不会杀害他们,只是他们还要继续生活在墨啜的残暴统治之下而已。” 姚崇说:“根据圣上的性格,只要是带着一部分与大唐边境接壤的土地投降的,都会连土地带这片土地上的人一起接收。如果是只来人投降,不带土地,皇上会将来投降的人们安排在境内让其定居。” 思结都督磨散说:“这样就太好了,我们九姓铁勒思结部落的归降者,一定会成为合格的大唐子民。” 姚崇说:“你们先坐着跟中书主书赵诲谈话聊天,渴了就喝茶水。我去把你们的想法跟皇上说一下,看看他怎么表态。” 思结都督磨散和赵诲,以及其他几人,开始喝茶聊天,等待皇上的回复。 玄宗正跟褚无量在甘露殿读书。太监小衫子从殿门内侧走过来,走到玄宗跟前说:“奴婢回禀陛下,姚崇姚大人求见您。” “让他进来。” “奴婢这就去通知他进来。” 小衫子走到殿门口,出去通知了姚崇,姚崇走进殿内。小衫子又站在了殿门口内侧。 姚崇走到玄宗面前,行君臣之礼后,把刚才与思结都督磨散的谈话内容,都与玄宗讲了。 玄宗说:“贞观二十一年,大唐设羁縻州东皋兰州,安置铁勒浑部,后来在永徽年间此羁縻州取消。两年前,朕又复置东皋兰州、燕山、燕然、鸡鹿、鸡田、烛龙等六州,让这六州都属于灵州管辖。东皋兰州,治所在鸣沙镇,属于贺兰山附近了,那里本是九姓铁勒降户居住的地方,只不过连年战乱已经搬离了一些罢了。这次九姓铁勒中的思结部落首领磨散,共带领五六千人,要住在此,是可以的。朕会令驻扎在灵州的朔方节度使王军,把东皋兰州保卫好的。\\\" 姚崇说:“陛下,您的意思是这一片区域本来就有一个羁縻州了,就是他们现在居住的贺兰山脚下,是吗?” “是的。只不过由于黄河阻隔,朔方军一直不便于支援那里,被突厥攻打过多次。这次又来了五六千归降的思结部落的人,朕会让朔方军加强保卫这片区域的。你跟他们说,朕要在麟德殿设宴,请他们五人吃晚饭。” 姚崇说:“好的。”姚崇走出了麟德殿,去通知思结都督磨散刚才皇上的表态,和请他们吃饭的事了。 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玄宗在麟德殿,宴请思结都督磨散一行五人的宴席开始了。 高力士和御膳房的厨师们,从来没让玄宗失望过,这一桌十二道菜,都是盘大量足,有突厥菜,也有中原菜,色香味俱全。 玄宗让姚崇和三位皇子,和王忠嗣,来一起陪同客人共进晚餐。 思结都督磨散这次长安之行是喜出望外的。他本来以为丞相姚崇能接见他们就很不错了,没想到唐玄宗能亲自接见宴请他们。 在这次喝酒吃菜的间隙里,磨散又大赞玄宗的气魄和英明,大赞玄宗神武非凡,有亲和力。磨散说墨啜搜刮民脂民膏,连年骚扰大唐,攻打突骑施,攻打契丹和奚,造成牧民们流离失所,伤亡巨大。九姓铁勒所有部落,一有不顺墨啜之意,就会受到墨啜攻击,理由是不真心臣服于他。 玄宗说:“墨啜这么些年,真是不停地发动战争啊。” 姚崇说:“陛下,我做丞相之初,提出的《十事要说》,当中就有一条是讲,要避免不必要的战争,因为好战,也会将一个国家拖入泥潭。” 玄宗说:“朕自从登基以来,目前为止,没有无故挑起不必要的战争。” 姚崇说:“陛下您所言极是。” 玄宗跟李瑛说:“李瑛,你要多了解一下时事。回去以后,记住今天的客人,是从哪里来,是因为什么而来?” 李瑛说:“父皇,儿臣知道了。” 李亨、李琮、王忠嗣,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吃着靠自己面前近的菜肴。 玄宗又问李瑛:“李瑛,你现在已经在东宫明德殿上课了,朕给你安排的师傅是知识渊博,精通典籍的陈希烈。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李瑛说:“父皇您放心,我一定要好好跟陈希烈大人,学习文化的。” 李亨想,难怪李瑛有两三天不去兴宁坊学习了,原来父皇给他请了更厉害的师傅啊。 第92章 还击西南蛮入侵,并欲讨伐突厥 玄宗在麟德殿宴请思结都督磨散一行五人的第二天,封磨散为东皋兰州新一任刺史,原先的刺史同时免职了。 玄宗给朔方节度使王晙,发了一份敕令,命令他派两万兵力过黄河,加强东皋兰、燕然等羁縻州的保卫工作。玄宗在这份给王晙的敕令上,还要求王晙协助东皋兰州新任刺史磨散,与上一任州刺史进行权利交接。 思结都督磨散一行五人高兴地从长安出发,回了灵州,他们将在灵州与王晙会面。因为朝廷派出的轻骑兵,骑马速度比磨散他们更快,所以王晙收到玄宗的敕令后,会与磨散再次会面,商讨让磨散与原来的东皋兰州刺史,权利交接的事,和如何安置思结部落的归降者。当然王晙还要立马出兵两万,加强东皋兰州,燕然等,灵州附近羁縻州的保卫工作。 十月十三,玄宗早早来到了大明宫宣政殿。邵更莘刚刚打扫完卫生,站在殿门口。 邵更莘向玄宗屈膝行礼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嗯,朕是第一个来的吗?” “回禀陛下,您是第一个来到宣政殿的。” “邵更莘,你既负责宣政殿,又负责紫宸殿和甘露殿的卫生清理工作,还要在紫宸殿和甘露殿为朕端茶倒水,你挺累啊。朕想给你加一个帮手。” “奴婢倒是不怕累,就是打扫卫生后,再给陛下端茶倒水,即使奴婢把手洗干净,服装上也难免有看不到的灰尘,奴婢觉得这样对不住陛下了。” “朕让高力士招两名宫女,做你的下属,让她两人打扫宣政殿、紫宸殿、甘露殿的卫生。你只是负责给朕沏茶倒水,整理笔墨纸砚,太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在门口传一下话。你觉得这样如何?” 邵更莘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奴婢谢谢陛下了,奴婢一定更加努力做好侍候陛下的事。” “嗯,好的。”玄宗说着话坐到了龙椅上。 高力士进来了,他向玄宗行君臣之礼后,站在了玄宗的东侧两米处。 邵更莘走到殿门口,站在那里了。 这是上早朝的时间,官员们会陆陆续续到来。每月初一和十五,在京城内的所有八品以上,包括八品的官员,都会来大明宫宣政殿上早朝。这时候牛力高或者陈晓礼是比较忙的时候,他们要带领十二位护卫,给宫城外赶来的官员检查衣服,如若有携带兵器,铁器者,将会被逮捕。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以来上朝的官员不多 ,只有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而且大多是居住在宫城中的。 姚崇进了宣政殿,大步流星地走到朝堂上,在自己上朝的位置站好。他举着笏板说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玄宗说:“朕看你急匆匆地走进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回禀陛下,大唐西南方向的诸蛮夷部落,侵犯边境了。” 玄宗气愤地说:“西南西洱河六诏诸蛮,竟然敢侵犯我大唐。在过去的几十年,六诏都是大唐的藩属国,受我大唐云南太守和姚州都督管辖。虽然近几年,他们也曾经臣服于吐蕃,与吐蕃走得有点近,但是他们竟然敢侵犯我大唐边境,这还是让朕想不到的。” 姚崇说:“陛下,轻骑兵送来的奏章,是刚上任半年的雟州都督张审素写的。这些蛮夷应该是乌蛮吧。” 马怀素已经慢慢走进来,站了一会儿了,他听到了姚崇和玄宗的对话。他举着笏板说:“回禀陛下,雟州与姚州不远,同属于西南地区。雟州附近的西南蛮,和姚州附近的西洱六诏,都属于乌蛮。西南的乌蛮长期混乱,时而内斗,时而共同抵御吐蕃等外敌。他们形成了六个部落,所以叫六诏。” 玄宗说:“马大人,您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雟州蛮夷与洱海附近的蛮夷,都属于乌蛮。不过,正是因为他们分为六个部落了,所以要分清是哪一个部落攻打的我大唐边境。我们不能打错了人。马大人,您的腿不适宜久站,请坐下吧。” 马怀素说了谢谢玄宗的话,坐到卢怀慎身后的椅子上了。 这时候官员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因为是早朝,官员们看到玄宗端坐在那里了,他们以为自己来得晚了,就灰溜溜在自己的位置站好了,并没有跟玄宗打招呼。 姚崇说:“陛下,小小的西南蛮夷部落侵犯我大唐,如果不给予还击,岂不让吐蕃这样的大国,以为大唐又变得好欺负了吗?” 唐玄宗说:“朕要派右骁卫将军李玄道,调遣戎、巴、泸、梁、夔、凤等州的兵马三万人,与雟州都督张审素所管辖的驻边兵马,一起征讨侵犯我大唐的蛮夷。李玄道,是朕让陈玄礼从华州的军营中,推荐的一位年轻将领,朕两个月前封他为右骁卫将军。朕让他给剑南节度使齐景胄当副将,以锻炼实战能力。这次他终于有锻炼的的机会了。” 姚崇说:“陛下,退朝后,微臣会按照您刚才说的意思,起草诏书,送给将军李玄道,让他去调兵遣将。兵部还要发出调兵符节给李玄道。” 玄宗说:“你起草好诏书后,拿到这里来,由于事关重大,朕要赶紧盖上玉玺印章。然后你让轻骑兵,把这份诏书和调兵符节,发给李玄道,让他便于调兵遣将。” 命令右骁卫将军李玄道,讨伐西南蛮的诏书,已经派轻骑兵发往西南边疆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玄宗也没有忘记北方边境处,突厥归降部落的安危。 第二日,玄宗为了保护朔方北面黄河以北,或者朔方西面黄河以西,定居在那里的突厥降户,或者部落,决定派薛讷率军讨伐突厥。 玄宗亲笔写了一份诏书,一式三份,颁发给了薛讷,太仆卿延祚,和灵州刺史杜宾客。 这份诏书内容为:任命凉州大总管薛讷,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任命太仆卿吕延祚、灵州刺史杜宾客为副将,讨伐突厥,保卫北面边境地带的降户。此次讨伐突厥,要把投降的突厥部落的家园,完全并入大唐版图。” 第93章 玄宗考太子李瑛 到了十月十五这天,玄宗退了早朝后不想读书,所以就没有去太极宫甘露殿。玄宗突然想起来要考一下太子李瑛,因为李瑛是太子了,所以玄宗想更严格一些要求他。 玄宗想考一下李瑛的想法,在最近几天就已经有了,只是每一次退朝后就忘记了。 玄宗去了大明宫紫宸殿,他让邵更莘通知了高力士过去见他。 高力士去了以后,向玄宗鞠躬行礼道:“老奴拜见陛下。” “高公公,你去明德殿把太子叫来吧,跟他说朕要问他几个问题。你跟陈希烈说一下,让他在那里等着,朕问几个问题,就让太子回去。” “老奴明白了。”高力士说完这话,就朝紫宸殿门口走去,出了紫宸殿,去太极宫东宫明德殿找太子去了。 玄宗想考李瑛什么内容呢?他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先考他学的书本知识,再考他现在的时事,看看他能否都回答得上来。 过了一会儿,李瑛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紫宸殿门口。李瑛让站在门口的陈晓礼,进去通知了玄宗。陈晓礼出来以后,让李瑛进去。 李瑛走到玄宗跟前鞠躬行拱手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玄宗微笑着说:“李瑛啊,你坐下吧,朕想考考你学习怎么样。” 李瑛说:“谢谢父皇赐座。” 他在玄宗南面坐下了,他与玄宗隔着一张方形小茶桌,坐在一张椅子上了。 因为玄宗跟邵更莘说过,他看邵更莘一眼,再指着茶桌,邵更莘就要沏茶。玄宗并没有那样的眼色,所以,邵更莘就站在茶桌东面十米开外的位置,随时等待玄宗的吩咐。如果玄宗向着邵更莘往东摆手,就是让她站到殿门口去。如果玄宗站起来往东摆手,就是让她到殿外回避。 玄宗说:“李瑛,《论语》是谁写的?” 李瑛说:“《论语》是孔子的弟子们,根据孔子跟弟子谈话时的内容,做记录编写的。” “论语涉及到那些方面呢?一共多少篇?” “论语涉及到政治、文学、哲学、道德和修养等方面,一共有二十篇。” “你能背一下《学而篇》吗?” 李瑛紧张起来了:“好——好吧。” 李瑛干咳了两声,开始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地背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李瑛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终于把《学而篇》背诵下来了。 玄宗说:“不太熟练啊,回去还得练啊。” “儿臣明白了,儿臣回去一定把论语所有篇背诵熟悉。” 玄宗又问:“《庄子》谁写的?《礼记》是谁写的?” “《庄子》是战国时期思想家,哲学家庄周写的。《礼记》是西汉时期戴圣选编,初作者为孔子弟子,以及后学者,共同创作。” “礼记主要讲了什么?” “主要讲了周王朝为主的,秦汉以前的典章、制度以及冠、昏、丧、祭、朝、聘等礼仪。” “嗯,你回答的书本知识还可以,以后再跟陈希烈大人好好学习。他可是既懂儒家学问,又懂道家学问啊。” “儿臣谢谢父皇的栽培,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厚望。”李瑛如释重负,他想,看来父皇已经问完了。他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有所放松了。 玄宗又问道:“你知道大唐一直以来,面临的边境战争,来自哪几个国家吗?” 李瑛不假思索地说:“突厥。” “突厥算一个,还有哪个国家呢?” 李瑛陷入了思考,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渤海国。” 玄宗轻轻摇了摇头,收敛了微笑。 李瑛心里有些紧张了,说道:“突西施。” 玄宗说:“好了,你不要再回答了。这次时事考试,你不及格。还突西施,就没有突西施,我们的书籍里面,翻译这个藩属国的时候,都是翻译成突骑施。突骑施本是西突厥的一部分,高宗时期灭了西突厥,后来西突厥的突骑施部落,建立了突骑施国,一直臣服于大唐,是位于大唐西域最西端的藩属国。” 李瑛红着脸,低着头说:“儿臣明白了。” 玄宗说:“大唐一直以来的边患,主要来自突厥、吐蕃、契丹和奚。现在的突厥,确切地说应该叫\\u0027后东突厥汗国\\u0027。” 李瑛一脸疑惑地问:“为何叫后东突厥呢?” 玄宗解释说:“太宗时期,灭掉了东突厥,俘虏了吉利可汗阿史那骨咄禄。到了高宗驾崩前一年,归入大唐版图五十二年的东突厥复国了,建立了后突厥汗国。骨咄禄重新当上可汗,几年后去世,其第第阿史那墨啜做了可汗。” 李瑛说:“谢谢父皇给儿臣讲了这么多。” 玄宗说:“好了,今天对你的考核就到这里。整体来说,朕不太满意,你应该增加对时事的了解。我会告诉陈大人,让他跟你多讲一下时事的。” 李瑛说:“儿臣谢谢父皇了,到下一次父皇再考儿臣时,儿臣一定会回答得更好。” “好了,朕要离开紫宸殿了,朕把你送到东宫明德殿吧,陈希烈大人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谢谢父皇。” 玄宗和李瑛出了大明宫紫宸殿,在众护卫簇拥下,向南朝东宫走去。 这时候,刚好陈希烈从东宫凤凰门出来了,往北走。他想看一下大明宫的方向,太子李瑛有没有回来的身影。 陈希烈看到玄宗一行人后,就迎上去了。 今天是十五日,每月十五日和三十日,以及传统节日,李亨、李琮、王忠嗣是不上课的。李亨在兴宁坊王忠嗣的住处玩了一会儿,两人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从东宫东墙外的路往北走,他们想到大明宫城楼上放风筝。 李亨和王忠嗣走的这条路,刚好是玄宗一行人往南走的路。李亨已经看到陈希烈大人,就要走到玄宗跟前了。李亨喜欢凑热闹,他想父皇这是干什么去了?身边还站着李瑛呢。李亨加快了步伐,拿着一只鹰形状的风筝,几乎是小跑着朝玄宗一行人走去。 第94章 李亨听到了玄宗说李瑛的话 李亨快速向北走,朝玄宗一行人站立的位置走去,后面紧跟着两个护卫和王忠嗣。 王忠嗣手里并没有拿风筝,他是陪同李亨去放风筝的。 李亨到了离玄宗较近的位置时,在陈希烈身后停了下来。 陈希烈说:“陛下,您放心,我一定把我毕生所学,一步一步教给太子的。” 玄宗说:“你以后在教太子四书五经,和其他道家,儒家的书籍的同时,也要教教他时事方面的知识。朕刚才考李瑛时,问他大唐一直以来的边患来自于哪几个国家?他只答对了突厥,别的没有答对,硬是蒙出渤海国,和突骑施两个藩属国来。并且他把突骑施叫成了突西施。” 李瑛站在玄宗身边,听到玄宗说他的情况,觉得有些尴尬,红着脸低下了头。 陈希烈略低头说:“陛下,是微臣不好,把时事方面的知识疏忽了。今后微臣在教太子典籍,书本知识以外,还会同时教他时事方面的知识。” 玄宗说:“李瑛,你跟着陈大人,一起回东宫明德殿吧。以后你要严格要求自己,你和李琮,李亨他们不一样,朕对你寄予更大的厚望,你肩膀上有更大的责任。” 李瑛说:“儿臣明白了,儿臣今后要严格要求自己,努力提高自己。” 陈希烈说:“陛下,我和太子就回东宫明德殿了。” “嗯,你们去吧。” 李瑛的两位护卫,跟在陈希烈和李瑛后面,他们四人往南,朝东宫凤凰门走去。李瑛一共有六位护卫,一位太监,两位宫女侍候,但是平时在宫中走动,他只让两位护卫陪伴。 李瑛往南走的时候看到了拿着风筝,站立在路边的李亨。他瞥了一眼李亨,并没有说话,继续往南走了。 李亨也没有跟李瑛说话,因为来不及说,他要马上跟父皇打招呼才行。 李亨往前走两步,鞠躬行拱手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王忠嗣也跟过来,鞠躬行礼道:“干儿王忠嗣,给干爹陛下请安。” 玄宗微笑着说:“李亨,王忠嗣,你们两个要去放风筝吗?” 李亨说:“回禀父皇,我们是要到大明宫的城门楼上,去放风筝,因为那里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 王忠嗣紧接着说:“我是陪同李亨去放风筝的。” 玄宗说:“今天风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你们到城门楼上放风筝,还是可以的。你们要注意安全啊,离着城门楼上的女儿墙远一些。不过就你们的个头,上面女儿墙的高度,已经能很好地保护你们了。” 李亨说:“谢谢父皇提醒,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王忠嗣说:“谢谢干爹陛下关心。” 玄宗跟李亨身后两个护卫说:“李亨不是有四位护卫吗?怎么就你们两人陪着他?” 那位瘦高个护卫说:“回禀陛下,另外两位护卫,在掖庭宫陕王殿下的住处。因为陕王殿下,只允许我们两个护卫陪他去放风筝。” 李亨说:“他说的对,儿臣以为,宫中几十米就有一个站岗的侍卫,或者护卫,所以很安全。儿臣在皇宫中玩耍时,身边护卫太多,不方便。” 玄宗说:“李亨,你和王忠嗣千万不要离开皇宫。南面的东市和西市,以及那些王公贵族,朝中大臣们的居住区,你们不要去。对了,你们想去也去不了,我已经跟守城门的卫兵说了,未经朕准许,皇子不得擅自出皇宫。也就是说,你们这些皇子,只能在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兴宁坊,这几个地方玩耍。王忠嗣和李亨,李琮等皇子一样,要遵守这一规定,明白了吗?” 李亨说:“儿臣明白了。” 王忠嗣说:“干儿忠嗣明白了,干爹陛下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玄宗和李亨,王忠嗣告别后,顺着这条南北路往南走了。陈晓礼带着十二位护卫,簇拥在玄宗周围,朝南走,并没有通过凤凰门进入东宫。 李亨看着父皇离去的背影说:“我们也走,趁着这一阵风正合适,去大明宫城门楼上放风筝去。” 王忠嗣和两位护卫,簇拥着李亨,往北走 ,朝地势更高的大明宫走去。 武惠妃在三个月前生了一个公主,长相与她的哥哥李一刚出生时同样漂亮,就是看上去很孱弱,比李一还要孱弱。 这位小公主,在掖庭宫一处奶妈住的殿内,由一位二十岁的奶妈照顾。 玄宗想先回兴庆宫,叫上武惠妃一起,去掖庭宫那位奶妈的住处,看望一下三个月大的小公主。 李亨和王忠嗣,在两位护卫的陪同下,去大明宫南面的丹凤门。李亨本来要到大明宫最北端的玄武门城楼上放风筝。两位护卫和王忠嗣以太远了为理由,劝说李亨不要去。 李亨看到丹凤门也很高,只不过比玄武门面积小很多。他想今天风较大,这个城楼上高,不用助跑,就能放飞风筝了。所以,他听取了王忠嗣和两护卫的建议,不去最北面的玄武门了。 李亨向丹凤门下面站岗的士兵说:“我们要到城楼上放风筝。” 那位士兵说:“陕王殿下,您可以上去放风筝,只是您要让您的两位护卫和您一起上去。” 李亨说:“这当然了,我这两名护卫和王忠嗣一起,看看我是如何放飞这只风筝的。” 李亨说完,和王忠嗣,以及两位护卫,上了丹凤门的城楼。 第95章 李亨去看望母亲 李亨在丹凤门上,向南面轻松放起了风筝,风筝在风中越飞越高。这一阵风又大了些,李亨赶忙说:“王忠嗣,快,拉不住了!” 王忠嗣赶紧伸出两手,与李亨同时抓住了风筝线轴。王忠嗣说:“李亨,这风筝太漂亮了,花花绿绿的,虽然不太像真正的鹰,但是制作还是很精美的。” 李亨说:“这风筝当然好了,这是母后送给我的。” 王忠嗣有点疑惑地说:“你的母妃不是杨贵嫔吗?” 李亨一边转着线轮轴的把手,一边说:“我说的母后是王皇后,她虽然不是我亲生母亲,但是一直很照顾我。我是在母妃、奶妈、王皇后,三位妈妈的照顾下成长的。” 王忠嗣脸上露出忧伤的神情,他想母亲了,他亲爱的父亲在战场上英勇牺牲后,他被玄宗接入宫中,已经有快一年不回家了。虽然王忠嗣的母亲,半年前来看望过王忠嗣一次,但是想见母亲的想法与日俱增了。他准备向干爹玄宗请示一下,让他母亲进宫看望他。 李亨说:“太高了,风筝飞得太高了,看着已经挺小了,风筝线全放完了。” 他们身后的两个护卫,走到李亨前面。高个子瘦护卫说:“殿下,你不要再往护栏边靠了,往中间走一点吧。” 王忠嗣说:“李亨,我们朝城墙上走吧,那里没有中间的楼阁,是一处平台,比这边的阳台宽敞多了。” 李亨说:“好吧,你和我一起拿稳线轴,我们往东面走。” 李亨和王忠嗣往东面走,走到东面与丹凤楼相连的城墙顶部了。那是一处大平台,能来回走动,平台边上是一米八高,均匀分布有垛口的女儿墙。 李亨身高才一米,王忠嗣身高一米四,两个孩子共同握着线轴,风小了就收线,风大了就放线。两个护卫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欢快的样子,也露出了微笑,就连城墙上站岗的士兵,也在正午的阳光下,看着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两个护卫提醒李亨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所以李亨和王忠嗣,收回了风筝,从丹凤楼的城墙上走下来,要各自回住处了。 照顾王忠嗣的太监十六岁的橙子,已经在大明宫丹凤楼外面的路上等着王忠嗣了。王忠嗣和橙子二人朝兴宁坊走去。 李亨拿着那只收好线的风筝,在两位护卫的陪同下,进入了太极宫,到了掖庭宫他与奶妈的住处。李亨虽然早就一年多不喝奶了,但是才四岁多,还是要奶妈照顾饮食起居。一日三餐的饭菜,是御膳房提供的,所以奶妈主要负责洗洗涮涮,打扫卫生的工作。 李亨的四位护卫的饭菜,是御膳房下属伙房做的,一般是一荤一素两个菜,外加馒头或者油饼等面食。四个护卫是在外面的大厅里吃饭的,而李亨和奶妈则是在里面的客厅吃饭,两个宫女则是在里面自己的卧室吃饭。 有时候在过节日时,御膳房的菜会非常丰盛,李亨会让四位护卫跟他一起吃饭。 皇子们的护卫,大多都是16到19岁左右,未婚的多。有结婚了的,就会安排在皇宫里站岗,白班夜班来回倒班,他们每过三个月可以回家探亲一次。 李亨吃完午饭后,想母亲了,就在另外两位护卫陪同下,去了东宫之别殿找母妃了。 之别殿门外的太监小午子喊:“陕王殿下来访。” 杨贵嫔正和宫女们练习画画。一个尖下巴的宫女,穿着一身蓝色棉衣袍,手里拿着一块紫色手帕,站在那里,当模特,被杨贵嫔和另外三位宫女画像。杨贵嫔听到小午子喊陕王殿下来访,就停止了画画,朝门口走去。宫女们也都停止了画画,站在书桌边上了。 李亨进门后低头向母亲说:“孩儿来看望母妃了。” 杨贵嫔高兴地说:“快给陕王殿下拿椅子,让他与我坐在一起。” 四位宫女把桌上的画了一半的画收起来,放到另一张桌子上了,这张桌子才是书桌。 宫女们又把这张桌子周边的椅子摆了一下,杨贵嫔坐在书桌东侧,他指着书桌西侧的椅子说:“陕王殿下,你请坐。” 李亨说:“母妃,您不要叫我陕王殿下,这样多生分啊,你叫我亨儿,或者李亨就行。” 杨贵嫔说:“好的,亨儿,你口渴了吗?” 李亨说:“没口渴,就是有六天不见娘了,想您了。” “娘也是有些想你。你最近学习吃力吗?” 这时候四位宫女站在他们母子身边,随时等待他们母子吩咐。 李亨说:“娘亲,我学习还可以,书本上学过的知识,都会过目不忘。” “那就好,你可不要骄傲啊。”杨贵嫔说完这句话,跟四位宫女说:“你们四个,先到自己的卧室吧,我和李亨想安静地谈话。” 四位宫女屈膝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明白了。”她们说完这话,朝客厅北面一道房门走去,那房门外有一处小花园,小花园一侧,还有十间小房子,是她们的寝室。 杨贵嫔起身把宫女们经过的房门插好了,又回来坐到儿子身边了。 李亨说:“娘,我没有骄傲。其实我很有骄傲的资本。我和李瑛、李琮、还有王忠嗣,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读书的时候,每一次都是我先背过所学的内容。” 杨贵嫔说:“李瑛现在是太子了,他搬家到东宫明德殿住了,也不跟你们一起去兴宁坊学习了。” 李亨有点疑惑地说:“娘,您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和你说过李瑛当太子了,可是没有跟你说他去了东宫明德殿啊,也没有和你说他不和我们一起学习了啊?” “娘是听赵丽妃说的。以前,赵丽妃从来都没有来之别殿,前几天她突然来到这里拜访我。她看上去气色不错,她说她儿子李瑛当上太子了。我说恭喜她了。她继续说李瑛目前也在东宫住,在明德殿,学习也在那里学习,教他学问的是学识渊博的陈大人。” 李亨说:“原来如此啊。” 第96章 杨贵嫔对儿子的忠告 杨贵嫔说:“太子李瑛跟着陈大人,应该能比你们跟着贺大人学的好吧。” 李亨说:“这也不见得,这两位各有千秋,陈希烈精通各种典籍,比一般的文臣更懂道学方面的学问。而贺知章也是学富五车,精通儒家方面的学问和礼仪,他还是一位诗人。” 杨贵嫔起身从南墙处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白瓷果盘,里面有一些红彤彤的山楂,还有五六个裂开口,露着红色籽粒的大石榴。 杨贵嫔说:“亨儿,这是娘让小午子到市场上买的,特意给你的。宫中虽然也不缺各种水果,干果,可是这石榴口感很好,我觉得比宫中发的石榴甜,所以就特意给你买了一些。” 李亨说:“谢谢娘了,给我妹妹几个吧。” 杨贵嫔说:“你妹妹才一岁,主要是喝她奶妈的奶水,和吃一些粥类,鸡蛋羹等食物。这些水果,宫中有规定,不让一岁左右的皇子和公主吃。不但高公公和御医管这件事,太子詹事王守一,也会监督小皇子和公主们的饮食。” 李亨扒开石榴吃了一些石榴籽,说:“好甜,不是酸的那种。” 杨贵嫔说到王守一,李亨对此人并不陌生,此人是王皇后的哥哥,也是自己的姑父,经常到兴宁坊检查贺知章教书的情况,有时候还会询问他们几位皇子,一些与学习生活有关的问题。 李亨说:“娘,王守一做太子詹事,应该是管太子和皇后的各种家事吧,怎么连其他皇子都管呢?” 杨贵嫔说:“他可能还是殿中少监,他与高公公两人负责皇宫中的食材采购,皇家饮食营养搭配等工作。他对年幼皇子和公主,也挺关心的,他工作很负责任。” 李亨说:“娘亲,咱们去看望一下我妹妹吧。” “亨儿,等一会儿再去。我要叮嘱你一件事。” “啥事啊?” “这件事,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你今后不要争强好胜,不要去和太子争什么,你明白了吗?” “李瑛做太子,我是有些不服,今日我听到父皇说,对他的考核不满意,说他连大唐的边患,主要是哪几个国家引起的,都不知道。” “亨儿,你今后要听娘亲的,娘虽然身居宫中,但是已经亲自感受了一些血雨腥风。皇家跟普通百姓家不一样,父子,和兄弟之间,利益争夺,权利争锋,太复杂了。亨儿你知道吗?韦后和太平公主,她们如果胜了,你父皇和所有妃嫔们,皇子们,都会是悲惨的下场。亨儿,人生短短几十年,做到清心寡欲,不争名夺利,明哲保身,这才是皇室成员应该时时谨记的座右铭。” 李亨看到母亲说着说着竟然眼眶湿润了。他说:“娘,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会谨记娘的教诲。” 其实李亨并不觉得母亲说的对,他觉得该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和能力,让父皇关注到自己,这样即使不是太子,也能成为一位出众的皇室大臣,或者军中大元帅。他之所以说谨记母亲的教诲,是看到母亲流泪了,不想让母亲更伤心。 李亨和杨贵嫔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杨贵嫔领着李亨去看望宁亲公主了。宁亲公主才一岁,在掖庭宫一位奶妈的住处,由奶妈喂奶抚养。跟随他们母子二人去掖庭宫,宁亲公主住处的,还有杨贵嫔的四位宫女,和李亨的两位护卫。 十六日,在早朝上,姚崇、卢怀慎、张九龄、姜皎、李令问,都向玄宗进谏了一些对时事的观点,或者上奏了一些地方官员呈上的奏章。 玄宗让大臣们,对这些进谏进行讨论。好的建议都被采纳了,个别不好的,也当场辩论出了谏言的不足之处。 最后,姚崇呈上的那份奏章,引起了玄宗的重视,那份奏章是安西都护,定边道大总管阿史那献,写给朝廷的奏章。 这份奏章的大致内容是,突骑施原来的可汗守忠,被叛逃突厥的弟弟遮弩引来突厥军队袭击,被俘虏后,守忠,遮弩都被墨啜杀死。突骑施新的一任首领,是守忠原先的部下苏禄。苏禄是一位很善于笼络人心,工于心计的人,很快就赢得了突骑施所有部众和子民的拥护。阿史那献认为苏禄长袖善舞,野心勃勃,他不但统领了突骑施,而且西突厥十姓的其他部落牧民,也有一些加入了他的麾下。阿史那献请求出动安西都护府的兵力,讨伐苏禄,希望朝廷批准。 玄宗看了这份奏章后说:“守忠原名娑葛,中宗给他赐名守忠,他做突骑施可汗期间,曾主动配合大唐攻打后东突厥,可惜啊,都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遮弩,叛逃后东突厥,落得个兄弟二人都被墨啜杀死的悲惨结局。” 姚崇举着笏板说:“陛下,您是否觉得这个苏禄靠不住啊?这个苏禄应该不如守忠忠诚。” 玄宗说:“阿史那献,是西突厥阿史那元庆之子。已臣服于大唐的阿史那元庆,在武后时期,被酷吏来俊辰诬陷害死。中宗时期,为了应对突骑施对西域的潜在威胁,册封阿史那献为右骁骑大将军、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让他镇守庭州,后来又任安西都护。阿史那献肯定是不愿意看到,新的突骑施首领苏禄影响力太大。朕的意思是,先不允许阿史那献出兵攻打苏禄,朕要对苏禄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姚崇说:“陛下英明,这能减少不必要的战争。” 玄宗说:“李玄道在西南,教训了那些侵犯大唐的蛮夷部落。薛讷和杜宾客他们,在北部,痛击了突厥。投降于大唐的那些突厥部落,他们在大唐边境外侧,放牧生活的土地,已经归入大唐版图。朕也已经命令薛讷,杜宾客等人,守好目前的作战成果即可,不要再进攻了。” 张九龄举着笏板说:“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有您这样的明君圣主,是天下黎民之福。” 姚崇、卢怀慎、姜皎、李令问等大臣,也纷纷赞颂玄宗功德无量。 第九十七 监察御史张孝嵩又去西域 玄宗经过思考后,决定让阿史那献,只担任定远道行军大总管,免去安西大都护的官职,由河西节度使郭虔瓘兼任安西大都护,安西四镇经略大使。 玄宗在十一月十九日这一天,颁发了免去阿史那献安西大都护,任命郭虔瓘兼任安西大都护,安西四镇经略大使的诏书。玄宗在诏书里写到,阿史那献仍然任定远道行军大总管,日后将另有任用。诏书一式三份,一份发给了郭虔瓘,一份发给了阿史那献,一份存档了。 监察御史张孝嵩,今年年初之时奉命出使廓州,现在回朝廷已经有四个月了。他刚回朝时,向玄宗陈述了大漠以西地区的混乱局势。 今天张孝嵩又一次全面地写了一份奏章,详细阐述了大唐西域,安西都护府以西,诸多藩属国的乱象。 玄宗是在紫宸殿接见张孝嵩的,他亲自过目了张孝嵩呈给他的奏章,然后又听取了张孝嵩的口头汇报。 他说大漠以西,突骑施还算是较为稳定的藩属国了,再往西面的粟特诸国,也就是昭武九姓诸国,都已经被大食和吐蕃控制了。吐蕃和大食,还扶持归顺大唐很久的,拔汉那国的阿了达为王,企图叛乱。吐蕃和大食,想利用这些藩属国作为跳板,逐步蚕食大唐整个西域地区。 玄宗说:“怪不得这两年来,这些突骑施以西的粟特诸国,和拔汉那国,已经不派使者来进贡了。安西都护府对突骑施的管辖还算有力度,但是对更遥远的拔汉那国,粟特诸国,管辖起来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这与大食和吐蕃的从中作梗有关系。拔汉那国就是历史上的乌孙国,高宗时期大唐灭掉西突厥,拔汉那国归顺于大唐。粟特诸国,是昭武九姓的九个小藩属国,他们不进贡无所谓,但是他们被吐蕃和大食控制,用来进一步蚕食大唐的西域,这就不行了。” 张孝嵩说:“陛下,可否让微臣再次前往大漠以西考察军事形势?微臣觉得利用安西都护的兵力,即可稳定那里的局势。” 玄宗说:“好吧,没想到你一介文臣,竟然对军事,和边境的局势,有如此高的责任感。不过,在我大唐,文官和武官并没有明确的区分,文官做武将,武将做文官,都有过先例。” “微臣上次到廓州巡查,了解到安西都护府以西的情况,就很着急。微臣认为吐蕃和大食,现在才刚刚介入这一片区域,根基还不稳,此时我军用少数兵力即可取胜。” 玄宗说:“你这次,还是要先去西域南部,唐蕃边境之城廓州,因为你去过一次那里,较为熟悉。然后你再考虑去安西都护府龟兹城。朕刚免了阿史那献的安西都护一职,让他安心担任定远道行军大总管,这次可以让他配合你行动。朕让郭虔瓘兼任安西都护,因为他同时是河西节度使,所以不在安西都护府,你去龟兹城后,可以找安西副都护吕休璟,跟他商量具体事宜。你去了安西都护府以后,可以见机行事,不必请示朕。你是监察御史,本次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西域,朕会写一份诏书,讲明朕赋予你本次去西域的使命,和权力。” 坐在小茶桌南面的张孝嵩,起身向坐在小茶桌北面龙椅上的玄宗,鞠躬行礼道:“微臣谢谢陛下的信任,本次西域之行,微臣一定竭尽全力,稳定西域西部,诸多藩属国的情势。” 玄宗说:“你坐下,我们一边喝茶聊一会儿。” 邵更莘刚才给玄宗和张孝嵩沏的茶,现在已经不烫了,正适合饮用了。张孝嵩坐下来,和玄宗一起品茗,继续聊着有关西域的事。玄宗问了他突骑施首领苏禄的情况,张孝嵩说此人能力很强,这次让苏禄出一部分兵力稳定西域局势,他若爽快答应,说明他与大唐一条心,他若推诿不出兵,即说明他与大唐离心离德。” 玄宗轻轻捋了一下下巴下面的胡须,高兴地说:“嗯,你此计谋甚好。” 张孝嵩说:“谢谢陛下认同。” 第二日,张孝嵩和家人以及亲朋好友搞了一次聚会,第三日便骑上战马,带着十六位骑兵护卫开始出发了。这十六位骑兵护卫,是玄宗特意给他挑选的武功高手,足可以一敌三。 张孝嵩临行时,他的好友张九龄、贺知章、胡皓、崔沔、王翰等人,都送行到长安城外,并吟诗送给张孝嵩。张孝嵩颇为感动。玄宗本来要去送张孝嵩,但是掖庭宫中传来不好的消息,武惠妃所生的,四个月大的小公主,病情严重了,所以玄宗和武惠妃,急匆匆去了掖庭宫小公主奶妈的住处。 张九龄和贺知章等张孝嵩的朋友,送别张孝嵩归来,刚进入宫中,本来要去做各自的事情,但是看到太极宫中有五六个御医进进出出,还有十几个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他们就纳闷发生了什么? 张九龄和贺知章就进入了太极宫太极殿,他们刚走进去,就听到了武惠妃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98章 小公主灵座上出现祥风瑞虹 送张孝嵩回来后,回到宫中的王翰、胡皓、崔沔、韩休等人,是陪伴张九龄和贺知章回来,才又回到皇宫的。这几人到了皇宫后,没有因为太极宫门口,有御医进进出出,太监宫女们忙忙碌碌而驻足观看。他们选择了与张九龄,贺知章告别,出皇宫,到长安城的街上,找一家饭馆,喝酒吃菜,谈论诗歌和如何写文。 张九龄和贺知章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太极宫太极殿内,围着一群护卫和宫女。他们走近一点后,发现礼部的下属官员,已经指导一位宫女,给病逝的四个月大的小公主整理遗容了。 那是一张小床,东西放着,病逝的小公主遗容整理好了以后,脸色惨白,穿着白色寿衣衣袍。武惠妃虽然哭得声音小了,但是还站在小公主遗体前抽泣:“是母妃没有照顾好你啊,你才四个月大啊,就离开了母妃啊。” 玄宗情绪低落,一言不发,站在武惠妃身边,用无限惋惜与怜爱的眼神,看着小公主的遗体。 一位礼部的下属官员,把四个护卫抬过来的祭拜用的灵座,放在太极殿北面, 张九龄和贺知章,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玄宗和武惠妃。他们只是站在十几个护卫,和十几位宫女身边,看着这个悲伤的场景。 这位四个月大的小公主,没抵住病魔的摧残,就这样夭折了。这小公主的遗体下葬后的十几天,灵座还摆在太极殿内,武惠妃这些天悲痛欲绝,她还不想移出灵座。 李亨之前有甩开护卫,自己偷偷出来,一个人在太极殿散步的习惯。自从武惠妃生的这位四个月大的小公主病逝后,李亨就不敢一个人穿过太极殿了,那个灵座还在那里,让李亨有点慎得慌。 李亨这一天和李琮,王忠嗣一起在兴宁坊学习。贺知章在给他们讲《中庸》。可能由于天冷了,有些着凉,感冒了的缘故,贺知章教书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时不时咳嗽一下。 贺知章说:“\\u0027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u0027这是第一章第一句,讲了什么是性,什么是道,什么是教……” 贺知章讲完第一章的前面一大段,并做了详细解释后,让李亨,李琮和王忠嗣好好理解一下。贺知章讲这些内容时,每讲两三句,就喝茶杯里的水润嗓子。他大概是感冒了,声音沙哑地说:“你们先温习一下刚才讲的内容,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贺知章说完就离开了。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阳光从房屋南面那一排门窗透进来,虽然没有开门窗,但是皇宫中使用的窗户纸的透光度很高,透射进来的阳光,让屋子里很亮堂。 等了一会儿,贺知章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药包,他把药递给站在门口的太监:“你去帮我熬一下药吧,我头晕脑胀,喉咙疼,刚才去郎中那里拿了一包药。” 这位二十岁左右的太监说:“好的。您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熬药。” 李亨已经背诵过了第一章的内容,对讲述的意思,也都大致了解了。他刚才听到了贺知章和太监的对话。贺知章进入房间,坐到讲桌前,说道:“刚才我去找郎中去拿药,恰巧遇到张九龄和源乾曜两位大人在聊天。我听他们说,刚刚去世的小公主,在太极殿的灵座之上,出现了一道明亮的阳光,这道阳光正好洒在灵台之上,没有照到别处。这道光有隐约的红色和蓝色的色调。他们认为这是\\u0027祥风瑞虹\\u0027,是一种祥瑞。张九龄和源乾曜,说上仙公主是神仙下凡,现在已经回到天堂了。” 李琮说:“贺先生,这是真的吗?” 王忠嗣说:“小公主真是神仙吗?” 李亨说:“这位小公主的病逝,让武惠妃很悲痛,那一天我在太极殿,听到她的哭声心里太难过了。” 贺知章说:“我拿药回来,特意到太极宫大殿门口,往北面远看了一下,确实有一道祥瑞之光从宫殿上方,照射到了小公主灵座上。那光柱透着蓝色和紫色的光芒。张九龄说要跟皇上说,这是一种祥瑞,显示了小公主是仙人下凡。他还说让皇上通知史官,把此祥瑞之事,记录在史书上。” 李亨小小的年纪,弄不明白这件事是否是出现了祥瑞,也不明白小公主是不是真是神仙下凡。 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姚崇和源乾曜,都向玄宗上奏了,京兆尹崔日知和御史大夫李杰相互揭发,指责对方不法犯罪的事。 由于京兆尹崔日知住所离得皇宫较远,也是初一十五才上朝,而李杰也在京城外周边巡查,今天没来上早朝,所以他们相互揭发弹劾对方有不法行为的事,现在无法在朝堂上让他们当面对质。 玄宗说:“你们把奏章呈上来,我看后,我们退朝后在紫宸殿讨论此事。” 接下来张九龄说了,小公主灵座之上出现“祥风瑞虹”的事,建议玄宗让史官把此事记录在史书上。 玄宗情绪低落地说:“好吧,朕会让史官记录此事。” 第99章 御史台,按察使的工作 张九龄在这天的朝堂上,讲了病逝的四个月大的小公主,其灵座之上出现“祥风瑞虹”的事,并建议玄宗让史官记录此事。 玄宗答应了此事。张九龄又说,小公主是神仙下凡,此次出现的祥瑞,正说明了这一点,如今小公主的元神已经去了天上。 源乾曜从张九龄身后出列,举着笏板说:“陛下,昨天微臣和张九龄,在退了早朝后,从宣政殿出来,经过太极殿时,看到了小公主灵座上出现的祥风瑞虹。微臣和张大人观点一致,认为小公主本是神仙下凡。陛下您不必太过于悲伤了,小公主她本来就是仙人啊。” 玄宗略带伤感的语气说:“小公主出生四个月来,朕一直忙于一些事务,还没有正式给她起名字,更没有给她什么封号。她来人间只有四个月,就走了。昨天她的灵座之上出现了\\u0027祥风瑞虹\\u0027,也许正如两位爱卿所说,她本是仙人,又回到了天上。朕今日封刚离去的小公主为\\u0027上仙公主\\u0027。” 退了早朝后,玄宗在紫宸殿会见了姚崇和源乾曜。 不久前,源乾曜从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的位置,又改任尚书左丞了。前段时间,一直比较低调,近期奏事又多了起来。 玄宗在书桌北面坐着,姚崇个源乾曜在书桌南面坐着。 玄宗说:“你们两人呈上的奏章,一份是御史大夫李杰,举报京兆尹崔日知贪婪残暴的;一份是京兆尹崔日知,举报御史大夫李杰,滥用职权,无中生有诬陷忠良的。从李杰写的奏章看,内容比较详实,写了崔日知,如何大摆寿宴,索取其下属官员财物的事,还有他性格暴戾,常因琐事打骂京兆府上的衙役,和侍从人员。并且李杰还指出,他曾与已经押入大牢的王仙童,关系较好,包庇过王仙童。而崔日知反过来举报李杰滥用职权,诬陷他以及其他官员的情况,就写得不够详实。” 姚崇说:“京兆尹崔日知确实性格暴躁,欺压下属,打骂侍从人员,这个已经明访暗查过了。” 源乾曜说:“崔日知举报李杰滥用职权诬陷他,以及诬陷其他官员,让官员们人心惶惶。崔日知还讲李杰曾向他暗示索贿,他不从,李杰才举报他有不法行为的。经初步查证,崔日知所言没有根据。” 玄宗说:“自从罢免了宋璟御史大夫一职,任命李杰为新的御史大夫后,李杰的工作还是比较积极的。作为御史台的一把手,能亲自在长安和洛阳两京巡查,暗访各级官员,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毕竟他属下有御史中丞两位,侍御史四位,监察御史和按察使等职位的官员共一百多人。” 姚崇说:“微臣认为,对京兆尹崔日知,还应该继调查一下,还有无更多不法乱纪的事实。御史大夫李杰,则是清白的,其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 源乾曜表示赞同姚崇的观点。 玄宗对姚崇说:“就按姚爱卿说的去做吧。” 时间到了十二月十二日,这天,在早朝上,侍御史杨廷双手握着笏板,出列讲道:“微臣反映一个情况。现在被御史台的各级官员,弹劾举报,揭发的一些官员,不但并承认错误,反倒恐吓诬陷监察御史,按察使,甚至御史大夫,这样的现象,应该进行惩罚了。一个国家的监察部门,怎么能随意受到不守法纪,奸诈而暴戾恣睢之人的恐吓和污蔑呢?如若是这样,御史台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玄宗知道侍御史杨廷此话,是针对京兆尹崔日知之流说的。玄宗之所以还没有对崔日知进行惩戒,是因为他觉得崔日知做京兆尹期间,也表现出了一些政绩,此人还是有一些能力的。玄宗本想抽个时间,宣崔日知来面见他,当面指出崔日知的问题。但是今日侍御史既然这样说,也就不好再不对崔日知有所惩戒了。 玄宗当即宣布:“御史大夫李杰,举报京兆尹崔日知,贪腐受贿,打骂属下侍从之事,经查证,却有一些属实。朕决定贬其为歙县县丞。希望他到地方上工作后,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掉老毛病。” 不可一世的京兆尹崔日知,一下贬为一个南方小县的县丞,朝堂上的大臣们心里觉得还是挺痛快的。 又过了两日,有朝中官员进言说:“各道按察使,给各级官府和百姓,平添了很多麻烦。陛下应该减少各道按察使的人数,和巡查次数,到各州、县巡查的次数也应该减少。” 唐玄宗召集姚崇、源乾曜、卢怀慎、张九龄,以及尚书省其他官员,在紫宸殿讨论此事。姚崇说:“几个月前已经把十五道按察使,精简为十道按察使了,现在才选派了十道按察使,都没完全找到合适的人选,况且全国共有三百多个州,县的数量更是超过好几倍,每一位刺史,县丞,县令,怎么会都称职,尽责呢?” 于是,玄宗决定继续派按察使到全国各地巡查。 第100章 苏禄派来了使者 腊月十二日的中午,大唐帝国的都城长安,迎来了一行骑着骏马的使者。 这些使者来自突骑施,一共有二十人,他们是突骑施首领苏禄,派到长安城,谒见玄宗的。 他们二十人的马背上驮了最优质的葡萄干,最甜美的葡萄酒,是长途跋涉送来进贡给皇上的。 玄宗依照惯例,在麟德殿宴请了突骑施一行使者中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是这一行人的领队。 其他的十七人,是姚崇安排兵部的下属,负责接待的,在皇城外的外地官员接待处,给予了热情款待。 玄宗让姚崇和南衙军将领李守德,和他一起在麟德殿,陪同突骑施一行使者中的三位领队,共进晚餐。玄宗这次又让高力士叫来了太子李瑛,陕王李亨,郯王李琮,干儿殿下王忠嗣,让他们四人一起参加了这次宴席。 在席间,突骑施三位使者中,一位高鼻梁,卷头发的瘦高个中年男子,操着很别扭的汉语说:“陛下,谢谢您热情招待我们 。我再讲一下,我们的首领苏禄,让我转告陛下的话。他让我替他慰问您,让我把我们一行人带来的上好的葡萄干,和甜美的葡萄酒,送给陛下您。” 玄宗微笑着说:“朕收到你们千里迢迢送来的贡品,感到很高兴,那些葡萄干看上去很干净,朕吃了几颗,确实也很甜。朕让高力士安排宫女把你们刚进贡的葡萄酒,拿来了两坛,我们就喝你们拿来的美味葡萄酒吧。” 玄宗向麟德殿门口望了一眼:“小衫子,你把今天中午放在南墙壁橱里的一坛葡萄酒,拿过来吧。” 小衫子说“好的”,转身去南面墙壁的壁橱上,把一坛葡萄酒拿出来了。这个坛子是棕灰色的陶瓷坛子,一个人抱着刚好,抱两个就抱不过来。坛子口上用红布封着,红布外面盖着一个陶瓷盖子。 小衫子把这坛葡萄酒,放在座子上后,就退后几步站在东面了。 玄宗说:“这么大一坛酒,你们怎么放在马背上驮来的?而且还驮来了八十坛。” 那位高鼻梁卷发使者说:“回禀陛下,我们的马后面驮了一个蜡条编制的,左右对称的筐子,每一边都一个筐兜。每一边放上两坛酒,中间的空隙,用很多装满葡萄干的小布袋填充,不让两坛酒活动发生碰撞。两边的筐兜,都装好葡萄酒坛,塞满装有葡萄干的小布袋后,再盖上圆形的筐盖子,用绳子把筐盖与筐体绑好。每匹马驮四坛酒,二十匹马就是八十坛酒了。” 姚崇说:“你们从西域突骑施部落赶来,长途跋涉,带着这些葡萄干和葡萄酒,真不容易。” 玄宗说:“朕感觉这些葡萄酒和葡萄干,弥足珍贵啊。这代表你们突骑施部落的一片心意啊。朕就不多说啥了,你们赶紧吃菜吧,这些菜有你们西域风味的,也有中原风味的。” 李亨说:“父皇,儿臣给您倒酒吧,好吗?” 玄宗说:“好啊。” 这时候那位高鼻梁卷发的中年使者,把酒坛上的红布解开了。李亨站起来,两手刚好能抓住饭桌上的酒坛。他想把酒倒入父皇面前一个白瓷小碗里,无奈他的身高不够。 玄宗望向东面站着的小衫子:“小衫子,帮一下陕王。” 小衫子赶忙走过来,也把双手放到酒坛上。 小衫子说:“陕王殿下,你才四岁多,抱着这样的酒坛倒酒还不稳妥,让奴婢给皇上和大人们倒酒吧。” 李亨识趣地松开了手,李瑛和李琮望着李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们笑李亨自不量力。 小衫子把玄宗面前的白瓷小碗里,倒入了紫红色的葡萄酒,又给三位使者倒入葡萄酒,又给姚崇,李守德倒入葡萄酒。他给玄宗倒满酒后,其他人是按照座位顺序,先后倒酒的。他没有给太子、皇子、王忠嗣,四位未成年人倒酒。 姚崇说:“陛下,让微臣先品尝一下,告诉您口感如何,是辣,是甜,好让您有所心理准备。” 姚崇端起小碗喝了一口,品味了一下:“嗯,微辣微甜,味道醇厚。” 玄宗这才端起小白瓷碗,品尝了一口美酒,他细细品味后说:“此葡萄美酒,甘甜微辣,清醇柔和,喝一口回味悠长啊,确是美酒啊!” 接下来大家开始喝酒吃菜,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 这位高鼻梁卷发,清瘦的中年男子,一开始就是与玄宗和姚崇谈话最多的,他是这一行二十人的头领。在喝酒吃菜的间隙,他向玄宗说:“陛下,您派到西域的钦差大臣张孝嵩,前几天到我们突骑施部落了,他要求我们首领苏禄出兵三千,协助他讨伐大食和吐蕃扶持的拔汗那国的阿了达。此前阿了达在大食,吐蕃扶持下,调集军队,把原来的拔汗那王打败了,拔汗那王跑到龟兹城向安西都护求助,恰逢张孝嵩到了龟兹城。张孝嵩要求安西副都护吕休璟出兵,并要求我们突骑施出三千兵力,他还要求附近的胡禄屋,葛逻禄,鼠尼施等部落,也力所能及出一部分人马,协助安西都护的军队。” 玄宗听到这几句话,有些感兴趣。他问:“你们突骑施出兵了吗?” 那位高鼻梁卷发使者说:“回禀陛下,我们突骑施出骑兵五千,协助张孝嵩讨伐拔汗那国的阿了达。我们首领苏禄说,我们突骑施决不能落后于其他部落。” 玄宗高兴地说:“嗯,苏禄还是明事理的。” 姚崇说:“突骑施作为大唐西域的一个部落,在国外敌对势力面前,如果不和国家一条心,最后境遇会很不好。拔汗那就是一个例子,他们归顺大唐五六十年了,百姓安居乐业,境外势力扶持阿了达,起兵造反,他们的目的在于攻下大唐整个西域,也包括你们的家园突骑施。” 那位高鼻梁卷发的使者头领说:“丞相所言极是,我们突骑施是大唐的一部分,这一点我们首领苏禄,是很明确的。” 其他两位使者,也纷纷表示,能成为大唐子民,感到无限荣耀。 这次宴席过后,第二天,上早朝时,玄宗让这位高鼻梁卷发瘦高个中年使者,到朝堂上参加了早朝。这位使者,站在卢怀慎和张九龄之间,自己成一列。 玄宗宣布了对突骑施部落首领苏禄的任命,和加封敕令:朕,任命苏禄为左羽林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 玄宗亲自在朝堂上宣读了这一敕令,让高力士把这一敕令,交给了朝堂上站立着的这位使者头领,让他带回去交给苏禄。 早朝过后,这位使者向玄宗道别,他说快过年了,要即刻回到突骑施。他表示一定稳妥地,将玄宗颁发给苏禄的敕令交给苏禄。 玄宗带领姚崇、卢怀慎、张九龄、源乾曜,等朝中重臣,在五十名禁卫军护卫的陪同下,一起送二十位突骑施使者,向西出了长安城,踏上了回西域突骑施的远行。 第101章 大唐黑马张孝嵩 公元七一五年十一月底,张孝嵩到了龟兹城,恰好遇到了因抵抗阿了达失败,而来求助于安西副都护吕休璟的拔汉那国王。 张孝嵩对正在犹豫不决的吕休璟说:“归附于大唐几十年的藩属国拔汗那国,此次遭到大食和吐蕃扶持的阿了达的攻击,倘若大唐不管,以后何以再有资格号令西域各藩属国?” 吕休璟说:“张大人,你是皇上派遣来巡边的监察御史,此次更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行事,有当机专断的权利。所以此时安西都护府的兵力,和各部落征调的兵力,由你统一指挥吧。” 张孝嵩带领三百士兵骑马到碎叶城,与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进行了会见。两人决定立即组织军队,讨伐藩属国拔汉那,以及粟特诸国国内的大食和吐蕃军队。 接下来,张孝嵩和阿史那献,号召附近的胡禄屋、葛逻禄、鼠尼施等部落出兵共讨阿了达。然后,张孝嵩要求突骑施出兵三千,结果突骑施出了五千骑兵。张孝嵩将从各部落征集的兵马,带到龟兹城,进行了简单练兵,与安西都护府的军队,进行了盔甲样式的完全统一。 张孝嵩率领安西都护府一万兵马,再加上从各部落征集的八千兵马,一共一万八千兵马,向大食和吐蕃扶持的傀儡政权,已攻占了拔汉那国的阿了达政权,发起了长驱直入的攻击。 根据原计划,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带领五万兵力,从碎叶城出发向南进攻葱岭地区,策应张孝嵩的行动。阿史那献一举收复了,陷入大食和吐蕃控制下的葱岭地区。 张孝嵩带领一万八千骑兵,出龟兹镇向西挺上千里,攻占了数百座被大食控制了的,昭武九姓诸国的城池。张孝嵩率军队打到了阿了达驻扎的连城,他亲自披甲上阵,督率士兵快速攻城。从那天的巳时开始,直至那天的酉时,唐军连屠了阿了达三座城堡,俘获、斩首共计一千余人。阿了达见大势已去,仅带了几名骑兵逃窜入山谷里面了。 在张孝嵩攻陷拔汗那,挫败阿了达和大食,吐蕃联军的同时,阿史那献让米国国王带路,相继收复了石国、西曹国、曹国。 康国国王看到阿史那献,和张孝嵩带领的唐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大食和吐蕃联军节节败退,他大喜过望,杀死了残酷压迫粟特人的大食官员,主动迎接大唐军队。 张孝嵩与阿史那献在康国会师,唐军犹如钢铁之师,此次战争,以较少的伤亡,杀敌,俘虏敌军两三千人。 张孝嵩紧接着传檄诸国:如若有听从大食和吐蕃的指使,对抗大唐者,唐军将会为维护大唐边疆的安宁,而对其展开攻击。 一时间,唐军声威震动西域。大食、康居、凛宾、大宛等八国,全都派遣使者请求投降。 此时在大唐北庭都护府以北,藩属国突骑施以东的后东突厥墨啜,正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大唐西域。墨啜听说大食和吐蕃,已经控制了粟特诸国(也就是昭武九姓诸国),并且扶持阿了达为拔汉那王,在唐的藩属国拔汉那国内发动叛乱,原来的拔汗那王已经失败。 墨啜像草原上的苍鹰,戈壁滩上的恶狼,想趁西域诸藩属国,在大食和吐蕃干预下,发生动乱,使得大唐西域一片混乱之时,进攻西域或突骑施,分一杯羹。 结果,让墨啜等到的情报是,大唐出了一位新的将军,名叫张孝嵩,带领唐军横扫了整个西域诸藩属国。不用说粟特诸国和拔汉那国的阿了达了,就连大食都派出使者投降了。墨啜叹了一口气:“唉!怎么会这样呢?撤军回朝。” 墨啜从边境上灰溜溜地撤军,回了老巢。 张孝嵩在西域为大唐帝国的边疆稳定,做出了贡献。这一年过年,他要在安西都护府过了,因为眼看就要到年底了,他刚带兵从西域各藩属国,回到龟兹城不久。他身披战甲骑马带领军队长途奔袭作战,已经很劳累了,实在是不想再接着返回长安城了。 玄宗在腊月二十八的早朝上说:“张孝嵩这时候还在龟兹城,他是要在龟兹城过年了。他和阿史那献的战报,都已经来到了。他与阿史那献一起,取得了很好的战绩,一举打出了大唐的国威。经过这一战,大唐的西域又要稳定几年了。” 姚崇说:“陛下,张孝嵩一介文臣,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实属难能可贵,应该嘉奖他的战功。根据阿史那献和张孝嵩发来的两份战报看,张孝嵩有统筹组织这次作战行动的功劳,并且身先士卒,战绩颇高立了大功。他带一万八千兵马,攻城拔寨,杀敌俘敌一千多人,打败吐蕃、大食、拔汗那阿了达联军,攻下拔汉那的连城,赶走仅带数人的阿了达。微臣以为,虽然阿史那献也表现不俗,立了战功,但是头等功当属张孝嵩。” 玄宗说:“看了两份战报后,朕也是这样认为的。张孝嵩本来可以在长安城,和家人过一个团圆年的,可他主动和朕谈了西域的混乱危机形势,主动请缨,再赴西域,以试图稳定西域局势。张孝嵩精神可嘉,能力也是不俗的。朕会在过年后,对张孝嵩以及阿史那献进行封赏。” 第102章 功臣被捕入狱 一个祥和的除夕夜,在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氛围里过去了。 大年初一那天早晨,玄宗接受了百官朝拜,收到了官员们贺新年的吉祥祝福。 大年初三那天,御史大夫李杰,到甘露殿求见了玄宗。由于刚过年,玄宗没有通知马怀素或者褚无量来侍读。 今天由于是年初三,没有多少政务,地方上也没有多少奏章,所以玄宗和官员们没有上早朝。玄宗是在大年初一,在宣政殿跟往常一样上早朝,接受了京城内五品以上文武官员的朝拜,和新年祝福后,就宣布到初五开始上早朝的。玄宗还宣布,初二、初三、初四三天,如果有事上奏,可以到甘露殿求见他,或者去跟高力士,杨思勖说,让两位公公通知他。 在甘露殿内,御史大夫李杰在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后说:“陛下,有一事,不知道现在当讲不当讲,毕竟此事涉及到的人,正是立了大功的时候。” 玄宗把手中拿着的一本书放在桌子上:“你坐吧,坐下来咱们聊聊。” 李杰坐在书桌南面的椅子上了,与玄宗隔着那张方形书桌。玄宗说:“你说的人是谁?有人举报他了吗?” 李杰说:“回禀陛下,微臣说的这个人就是年前,在西域维护边疆稳定,立了大功的张孝嵩。” 玄宗有些疑惑地说:“他怎么了?犯什么错了吗?” “年前,十一月时,有廓州的官员,写了举报信,由轻骑兵送给了侍御史杨廷。杨廷仔细看了举报材料,汇报给了御史中丞。御史中丞觉得张孝嵩正要去西域,不要因为一些贪污受贿的事,影响了他在西域维护边疆稳定的大事,就把举报材料交给了微臣。微臣觉得应该查证属实后,再把结果诉陛下您。” 玄宗急切地说:“现在查证了吗?张孝嵩贪污受贿属实吗?” “回禀陛下,微臣在十一月底就派出了按察使,专门到廓州等张孝嵩巡查工作过的地方,经过走访了十几位地方官员,检查了一些地方上的开支账目记录,得到的结论是张孝嵩贪污受贿属实。” 玄宗惋惜地说:“唉,没想到啊,朕正打算要封赏张孝嵩,他却被人举报贪污受贿,并且经查证属实。你说朕应该继续封赏他呢,还是治罪于他呢?朕可是在年前说过,年后封赏他的。” 李杰说:“正是因为张孝嵩贪污受贿之事,经过查证属实,情况发生了变化,所以陛下您才需要收回承诺,以正法纪。” 玄宗叹了一口气:“唉,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玄宗脑海里浮现出去年十一月十九那天,张孝嵩在紫宸殿求见他时的场景。那天,张孝嵩义正言辞地陈述了,在廓州和西域寻边时,所了解的大唐西域的乱局,并积极地请求再赴西域,进行军情考察,并稳定西域局势。 玄宗脑海里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张孝嵩身披盔甲,带领唐军兵马,在茫茫戈壁,驰骋而过,在雪山下的草原策马扬鞭,向被阿了达控制的拔汗那国疾驰…… 玄宗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他觉得不管张孝嵩出于什么考量,他对大唐的忠心是有的,他的勇气和魄力,他的军事能力是值得肯定的。玄宗觉得国法威严不可侵犯,虽然张孝嵩立了大功,但功过不能简单地相抵,功是功过是过。 李杰从宽大的左衣袖口袋里,取出一份材料,双手递给玄宗:“陛下,这是关于李杰贪污受贿调查的经过,和详细数据,您是否需要过目?” 玄宗接过这份八九页的材料,粗略翻看了一下。 玄宗看完这份材料后,跟御史大夫李杰说:“御史台把这份张孝嵩贪污受贿,详细审查的材料,交给大理寺审判吧。经过大理寺审判,刑部复核后,再把结果报给朕。朕刚才看了张孝嵩贪污受贿的调查材料,认为他的犯法行为达到了坐牢的程度。” 李杰说:“微臣明白了,这就将经过查证属实的,张孝嵩贪污受贿的举报材料,交给大理寺审判。” 十五天后,张孝嵩的审判结果出来了,正如玄宗所料,张孝嵩被判:解除原先监察御史的职务,押入大牢一年。 玄宗下令,将张孝嵩押入了凉州的监狱。玄宗给凉州监狱的负责人,发去了亲笔敕令,让他们给予张孝嵩较好的羁押环境,需要单间牢房,一日三餐要同监狱看管人员标准一样。如有张孝嵩生病的情况,及时就医,并汇报给朝廷。 凉州监狱的负责人,和监狱看管人员,自然不敢怠慢了张孝嵩,这可是大唐天子,亲自点名要照顾好的犯人,实际上就跟软禁差不多。凉州监狱的负责人,把他们平时起居的房子,收拾了一下,让张孝嵩住在里面。张孝嵩能在房间和院子里走动,但是院门口有四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把守,不得外出。 正月十八日,玄宗下了早朝后,想去甘露殿读一会儿书,今天是马怀素陪他侍读。 玄宗走到太极宫甘露殿门外时,王皇后带着一位宫女站在那里等他了。 王皇后看到玄宗,在牛力高带领的十二位护卫陪同下,朝这边走来了。 王皇后迎上去,温柔地说:“臣妾给陛下请安。” 王皇后身后的宫女,随着王皇后的屈膝行礼,也同时屈膝行礼了,但没有说什么。这是玄宗默许的,当在宫中相遇时,如果皇后或者妃子进行对话,身边的宫女可以只行屈膝礼,或者深蹲礼,不必说请安之类的话。 玄宗瞥了王皇后一眼:“你找朕有什么事?” “臣妾想请陛下到中宫,一起品茗,聊一下琴棋书画方面的学问。” 玄宗想到已经好久没有去宠幸王皇后,就不冷不热地说:“你先回去吧,朕到甘露殿读书,读完书后,到你那里与你共同品茗。” 王皇后高兴地说:“谢谢陛下,臣妾这就回中宫,等着陛下圣驾光临。” 玄宗进入了甘露殿,牛力高和十二位护卫,在殿外每间隔两米,站着一人,站好岗。小衫子早已经在甘露殿门内站立着了,在高力士通知他玄宗要来读书后,他就打开了甘露殿的门。马怀素在小衫子开门后,就进入了殿内,坐在书桌南面,侍读时坐的椅子上了。 玄宗进入甘露殿内,小衫子鞠躬行礼道:“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马怀素也起身向玄宗鞠躬行礼道:“微臣恭迎陛下圣驾。” 玄宗微笑着说:“马爱卿,您请坐。” 马怀素在玄宗坐到书桌北面的椅子上后,才坐回了南面的椅子上。玄宗开始读书,马怀素开始侍读,玄宗有不懂的问题,马怀素给玄宗做了解答。 第103章 玄宗与王皇后的对话 玄宗在甘露殿读书一个时辰后,与马怀素一起出了甘露殿。马怀素坐上由玄宗给他提供的四人抬的轿子,朝长安城南部的家赶去。 玄宗则是在牛力高带领的十二位护卫陪同下,朝太极宫中宫走去。 王皇后门前站着的太监小康子,向玄宗鞠躬行礼后,又推开门,面向王皇后住的宫殿喊道:“皇上驾到。” 王皇后穿一身华丽的红色棉衣袍,热情地迎过来。她向玄宗行屈膝礼,并说了臣妾恭迎陛下圣驾后,八位宫女穿着蓝色的棉衣袍,一起走过来,前四位,后四位,整齐地行了深蹲礼,异口同声地说了,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王皇后请玄宗坐在书桌的东面,让宫女们擦拭了一下桌面,并让一位宫女去沏茶水了。 王皇后说:“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想见您一面,如若时常去面见您,也怕耽误了您处理政务。您每日在北面的大明宫宣政殿上朝,有时候下朝后会到甘露殿读书,甘露殿就更近了,和本宫殿同属于太极宫,您若有时间可过来一坐。臣妾会与陛下您品茗的同时,谈论一下家国之事,若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王皇后在太平公主集团覆灭以前,经常在中宫这间殿内,把宫女们支走,与玄宗谈论家国事,为玄宗出谋划策。王皇后在玄宗以临淄王的封爵,出任潞州别驾之前就已经嫁给玄宗了,是玄宗明门正娶的原配妻子。 玄宗说:“朕是事务比较繁忙啊,作为大唐的皇上,要操心的政务,可比当年做临淄王时多得多了。” 这时候一位宫女端来了茶盘,把洗干净的白色陶瓷杯子,放到玄宗面前。另一位宫女端来一把白瓷茶壶,把茶水倒入到玄宗和王皇后面前的杯子里。 王皇后说:“陛下,请用茶。” 玄宗端坐在那里,并没有端起那杯茶水,他在作思索状,眼睛望着前方。 王皇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陛下,此茶水是上好的茶叶泡制的,臣妾喝了一口,感觉沁人心脾,回味悠长。现在茶水温度刚好。” 玄宗伸手端起面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嗯,这是位于西南地区的,雟州或者姚州等地进贡的好茶叶,比岭南进贡的好茶叶,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皇后说:“陛下政务繁忙,太极宫与大明宫比较近,处理政事和读书,都在这两个宫中,倘若劳累时,在太极宫居住可减少走路的距离。” 玄宗已经明白了王皇后此话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兴庆宫离得稍微远一点,少去兴庆宫,多来太极宫中宫,言外之意就是多来陪她,少去陪武惠妃。 玄宗说:“朕是应该多抽时间,在太极宫这边转转,主要是太子住在太极宫的东宫明德殿,学习也在明德殿。朕想监督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 玄宗故意把话题扯到太子李瑛身上了。 王皇后就接着玄宗的话题说:“太子和皇子的生活和学习,是挺重要的。臣妾的兄长王守一,作为殿中监,太子詹事,非常敬业,每日对皇子,太子的吃、穿、用,和教育之事,都很关心。” 玄宗在太平公主集团覆灭以前,听到国舅王守一的名字,还是感到挺亲切的。但是现在,他再听到王守一的名字,就感觉不是那么悦耳了。 王守一是王仁皎之子,是与王皇后为龙凤胎的哥哥。中宗年间,王仁皎只是甘泉府果毅都尉,后来升为左卫中郎将。王皇后嫁给玄宗后,王仁皎和王守一,先后参与了平定韦氏,太平公主的叛乱。王皇后名为王有容,是在玄宗基即位后,被封为皇后的。其父王仁皎,封为太仆卿,开府仪同三司,封邠国公,食户三百。 王守一起初是尚乘奉御,妻子是玄宗的妹妹清阳公主,拜驸马都尉。太平公主集团覆灭后,授殿中少监、太子詹事,封为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晋国公。 王守一另外还有两位妹妹,一位嫁给了太宗嫡次子李泰的孙子李峤;另一位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长孙昕。 王守一作为外戚,玄宗给他封爵很高,但是实际官职并不是重要有实权的职务,让他拿高俸禄的同时,也不必每日上朝。王守一的父亲王仁皎,更是主动放弃实际工作,只拿俸禄。 玄宗淡淡地说:“国舅和驸马爷王守一,辛苦了。朕以后,应该再多抽一点时间,去关心一下太子,和皇子的生活和学习。” 王皇后说:“陕王李亨天资聪慧,臣妾近日见到他,他说话都像一位成年人一样了。” 玄宗说:“你说的对,李亨确实挺聪明的,才五岁,说话就像一个小大人了。” “臣妾希望李亨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听说太子李瑛的老师是陈希烈,比贺知章更加学识渊博。” “贺知章也是有名的学士,他不但学富五车,还是一位诗人。” “陛下您这样说,臣妾就放心了,李亨也是能得到很好的教育了。” 玄宗和王皇后,一边喝茶水,一边拉家常。王皇后让太监小康子去通知高公公,玄宗在中宫用午膳和晚膳。 这一天,玄宗在王皇后陪同下,共用了午膳和晚膳,玄宗夜里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第104章 殿下在皇城外散步 第二日,玄宗在王皇后的陪同下用了早膳。用完早膳后,王皇后请玄宗坐着休息片刻再离开中宫。 王皇后坐在饭桌西面,玄宗坐在饭桌东面。王皇后轻轻地说:“陛下,时间过得好快啊,记得那年陛下20岁,臣妾18岁,您在兴庆坊迎娶了臣妾。那时候您做临淄王,喜欢交友,乐善好施,经常接济下属。我父亲那时候,只是左卫中郎将,我兄长只是尚乘奉御,他们的俸禄也不太高。如今臣妾常怀念那时候,与陛下相濡以沫的日子。” 玄宗心里稍微有点烦了,他预感到王皇后又将要说一件旧事。那件旧事,王皇后已经提过两次了。这件旧事发生在玄宗与王皇后结婚不久,那时候玄宗封爵为临淄王,任亲卫府右卫郎将,虽然是皇室成员,俸禄不算太低,但常结交有各种能力的人,且乐善好施,因此时常过“月光族”的日子。有一次玄宗过生日,居然连做一碗长寿面的面粉都没有了。王有容正在发愁时,恰巧其父王仁皎来做客,得知女儿的愁事,他把衣袍外面罩着的紫色短袖褂子,脱下来拿着,骑马到皇城南面的东市换了一斗面。王仁皎回来,把面交给王有容,王有容和面,干面皮,切成一条条面条,在葱花和花生油爆锅后,倒入水煮沸,再放入面条煮熟。临淄王这个生日,才得以吃上了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 玄宗第一次听到王皇后提起这件事时,感动得眼睛湿润,第二次听到王皇后提起这件事时,就没有多少感动了,因为他登基后,对这个岳父和他的大舅哥王守一并不薄。 玄宗起身说:“朕要去宣政殿上早朝。” 王皇后还有一些往事没提,玄宗就要走,所以她觉得有些不舍,她起身说:“陛下,臣妾心里的话,只有日后再跟您说了。臣妾送陛下去宣政殿吧。” 玄宗说:“不必了,你送到门口即可。” 玄宗出了中宫,门外每隔几米站岗的护卫,已经换成陈晓礼带队的另一帮人了。 玄宗在护卫们的陪伴下,朝大明宫宣政殿走去。这一天的早朝,无非是商讨各地送来的一些疑难问题的奏章。由姚崇在朝堂上宣读,然后各位官员当庭讨论,最后在玄宗的监听参与下,一锤定音。 玄宗这几天,去太极宫东宫明德殿,视察了太子李瑛的学习情况。然后又去了兴宁坊视察了李琮、李亨、王忠嗣的学习情况。玄宗之前交代过高力士,让他找木工在兴宁坊大房间中间,做一道隔墙。玄宗今天到兴宁坊视察时,看到那道木板墙已经做完,上面还做了窗格,整体刷了暗红色的漆。东面的部分房间,在南面开了一道门,门外对面的院墙东南角,是养着六匹矮马的马棚。 玄宗想,到五月端午以后,会让李琰、李瑶、李琬三位皇子,到这道隔墙东面的房间进行启蒙教育的学习。届时,他会再聘用一位老师,教这三位皇子。 玄宗经过这次视察太子和皇子的学习生活,发现他们对宫外的情况知之甚少,就跟陈希烈和贺知章说,让他们抽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带上太子,皇子,和他们的护卫,一起到皇城外的东西大道上走一走,看一看。玄宗说的这条大道,就是皇城南门外第一条东西大道。这条大道东起春明门,西到金光门,非常宽阔,是长安城的两条东西主干道之一。此街道以南就是长安城的一些官员们,富商们等城市居民所住的坊。长安城以位于中心的南北主干道朱雀大街为分界线,东面的五十五坊为长安县管辖。西面五十五坊为万安县管辖。 玄宗叮嘱陈希烈和贺知章,只得让太子和皇子们,在皇城南面的第一条东西干道走动,不得再往南进入长安城市区。 到了正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也不太冷。陈希烈和贺知章商定好了,今天在正午之前,带着太子李瑛,和皇子李琮,李亨,干儿殿下王忠嗣,一起在长安城南门外的街道转转看看。 太子李瑛和陈希烈走在前面,贺知章和皇子李亨,李琮,干儿殿下王忠嗣走在后面。他们一行人左右共有十八卫护卫,两位太监。这一行人从兴宁坊南面的东西里往西走,到了太极宫前的承天门,再往南穿过皇城,出了朱雀门,就到了皇城外这第一条东西街。朱雀门正对着的朱雀大街,是一条宽阔的南北街道,是整个长安城的中轴线,非常热闹繁华。李瑛说要沿着朱雀大街往南走,陈希烈和贺知章,以玄宗不让离开面前的这条东西主干道为由,拒绝了太子李瑛的请求。 李亨说:“面前这条东西大街,已经很热闹了,已经很繁华了,我们何必再违背父皇的意思,去更远的地方呢?” 他们面前的这条东西大道,北边是华丽宫殿建筑群,南边也是飞檐斗拱的各种坊。道路中间有马车东西穿梭,也有各种四人抬的轿子,和八抬大轿,东来西去地经过,这些轿子有些是乌黑的布料围着轿厢的,有些则是花花绿绿的大花轿。有骑马的武士慢骑经过,也有骑马的兵卒快马骑来。有提着鸟笼散布的公子哥,也有由书童和丫鬟陪伴左右的富家少爷,在东来西去,或者穿过马路。 陈希烈说:“我们往东面走,到东市门前看一看,那里可热闹了。” 贺知章说:“好吧,到时候太子和皇子,如果看到赶集的人买的商品好,我可以进入市场,买了回来给他们。” 陈希烈说:“好吧,买回来后,可以到高公公那里报销费用。” 他们一行人到了路的南面,开始朝东面春明门的方向走。去东市比去春明门更近,东市在前几里路外的南侧。贺知章说,去的时候让太子皇子,走走路,了解一下街边的事物,回来的时候让高力士安排马车来迎接。太子,皇子都很高兴,陈希烈让一位护卫到宫中,去跟高力士讲这件事,让他安排马车一个时辰后去东市门前接人。 当他们还有两里路就到东市的时候,由东面骑马过来二十多人。为首的是两位穿着官员服装的人,他们两人骑着马,飞快地在大道中间疾驰,后面的二十多人,也快速骑马跟在后面。大道两侧的行人,马车,都提前躲开,生怕被他们撞着。 李亨说:“贺大人,来者何人?这阵势怎么这么大?” 贺知章说:“这对人马,前面两人,是王皇后的妹夫长孙昕,另一位好像是长孙昕妻子的表兄。” 李亨说:“这么说他们是父皇的亲戚阿,怎么这么横冲直撞的啊?” 贺知章忙说:“陕王殿下,这是大人们的事,你还是小孩子,这事不要想了,今天陛下就是让你们出来看一下,皇城外的样子。” 陈希烈也忙说:“贺知章大人说的对,你和太子,还有郯王,还有王忠嗣,现在是以学习为主,其他成年人的事情,不要过问。” 第105章 御史大夫被揍得鼻青脸肿 陈希烈,贺知章,众护卫和两位太监,簇拥着李瑛、李亨、李琮、王忠嗣,很快就走到了东市。 东市门前有扛着一根木杆,卖糖葫芦的小商贩。那根木杆的一端绑着麦秸,上面插着山楂糖葫芦。 贺知章买了一些糖球给太子皇子和王忠嗣,又到市场里面买了一些风筝、风车、笛子、唢呐等玩具,拿出来给殿下们玩耍。 在市场门口有一位耍猴中年男子,穿着带补丁的粗布棉衣。他敲着锣,喊着口号让五只拴着长绳子的猴子,轮流爬一只插在地上的粗竹竿,一只下来,第二只再上。每表演完一个回合,猴子的主人就把草帽反过来伸向围观者。有围观者放下一两枚铜钱,也有围观者转身离开了。 李琮往西面躲到了三十米开外,他的六名护卫紧跟在他左右。陈希烈从袖子口袋里,拿出三枚铜钱放到了耍猴者的草帽里,那人憨厚地点头微笑着说“谢谢这位大老爷了”。 过了没多久来了三辆马车,李瑛、李亨、李琮、王忠嗣、陈希烈、贺知章,都上了马车。每一辆马车的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三位马车夫赶着马车慢慢往京城赶了。十八位护卫,带着佩刀,跟在马车后面。 玄宗在兴庆宫东殿在武惠妃陪同下,用了午膳。午膳过后,玄宗坐在饭桌边喝茶水,武惠妃愁容满面地说:“自从兴庆宫扩建时,李一和奶妈就搬到了太极宫里的奶妈殿了。当时是考虑建筑施工噪音大影响到他休息。再就是御医和殿中少监王守一,都建议李一和他奶妈搬到太极宫的奶妈殿。说什么所有皇子和公主的奶妈,都在集中在太极宫的一些奶妈殿里,便于集中调理膳食。但是李一孱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啊,反而这几日越发瘦弱了。” 玄宗忧虑地说:“王守一曾经向朕征求过意见,我说同意让李一到太极宫奶妈殿去养。没想到在那边,李一也是没有健康起来吗?” “李一并没健康起来,今天早晨杨公公说李一情况不太好。” “你和朕一起去看看李一吧。” 正在此时,杨思勖在东殿门口喊道:“老奴有事禀告陛下。” 玄宗说:“什么事?进来说吧。” 杨思勖轻轻推开门,走到玄宗面前,略低头说道:“回禀陛下,御史大夫李杰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要求见您,您是否见他?” 玄宗一脸疑惑地说:“李杰,御史大夫,被打了,这是真的吗?今早晨他还去上早朝了,说明他是在长安城被打了。这是哪个狂徒这么大胆?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打朝廷重臣!” “老奴刚才并没有问详细情况,可否让御史大夫李杰,进来亲自向您禀报?” “让他进来!” “老奴这就去通知他进来。”杨思勖出了东殿的门,走到外面的大殿里,通知了李杰,玄宗同意面见他了。 鼻青脸肿,官袍被撕破的李杰进入了东殿。李杰右眼睛圈发乌,穿着被撕碎了领口的紫色官袍,一瘸一拐地走到玄宗面前了。 “微臣拜见陛下。请陛下不要怪罪微臣以此形象来见您。微臣只有一件官袍,所以只好穿被歹人撕毁的官袍来见您了。” 玄宗愤怒地说:“御史大夫,三品官员,这官袍被撕破,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这到底谁这么大胆?” “陛下,假如他们没有撕毁微臣的官袍,只是打伤了微臣,微臣头发,面部受伤,这都可以忍受,但是撕毁官袍可是对国家和朝廷的尊严进行破坏啊。所以微臣不能隐瞒此事,微臣就是被尚衣奉御长孙昕打的。当时他的一位亲戚,和他一起打的微臣。” 玄宗听了这话火冒三丈,把正拿着喝茶的茶碗扔在地上,摔碎了。他站起来说:“朕念他是亲戚,他虽无德无才,也给他一个俸禄高,事情轻松的工作,他非但不领情,还做出打我朝廷重臣的事。还把官袍撕破了。李杰,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武惠妃轻轻说:“陛下,您坐下来听李杰大人汇报,请您息怒,否则对龙体有影响。” 玄宗重新坐了下来。 李杰站在玄宗面前,继续说道:“微臣今天到万安县的坊间拜访姨母,要离开的时候,姨母送我到庭院中。微臣听到姨母住的坊外,传来打骂和喊叫的声音,微臣的一个侍从跑到坊内,向我汇报说微臣的轿子停在路边,长孙昕认为挡了他马队的路,就让他亲戚和家奴打微臣的仆人。微臣出去询问情况,让他们停止打人。他们一行二十多人气焰嚣张。长孙昕和他亲戚,还有一个家奴,上来把微臣一顿暴揍。微臣被他们三个人打倒在地,还继续拳打脚踢。” 玄宗说:“长孙昕胆大包天,敢在长安城殴打三品重臣!” 李杰缓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的姨母七十多岁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晕倒了,被我大表弟搀扶到屋里。我的二表弟,在打斗的初期,就去报告了金吾。金吾听说御史大夫被打了,和万安县的官员,快速来到现场,把长孙昕和他亲戚,以及家奴全都带走了。” 玄宗气愤地说:“我就看长安城管治安的金吾,和万安县的县官,如何处置这件事。李杰,你坐下吧。 ” 一个宫女给李杰搬过去一把椅子,李杰说“谢谢陛下赐座”,坐到椅子上了。 第106章 玄宗的岳父劫狱救长孙昕 正月二十四日,玄宗上早朝时,姚崇向他汇报了一件他意想不到,但又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属于情理之中的事。 姚崇双手举着笏板说:“陛下,万安县的县官和金吾,以及御史大夫李杰联名上奏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杰因为身体不适,昨天已经向朕打招呼了,在家休息三天。他与万安县县官和金吾,又上奏了什么事?”其实玄宗已经猜到是长孙昕打李杰的事,只是他觉得李杰昨日已经向他状告了长孙昕,当时并没有说要再写奏章,在早朝上呈上来。 姚崇说:“尚衣奉御长孙昕,和他妻子的表兄杨仙玉,在正月二十三日正午前后,骑两匹马,带领二十多位骑马的仆人家奴,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当他们自北往南,进入万安县的一条坊间道路时,因路边停放的轿子阻碍了部分去路,就对轿子旁站立,或坐在路边的书童,侍从人员进行打骂。这正是御使大夫李杰的轿子,他在坊内拜访姨母,听到动静后,出门制止,结果被长孙昕和杨仙玉暴揍一顿。顷刻间,李杰官帽打掉,头发被抓乱,鼻青脸肿,腿被踢得走路跛脚,官袍被撕毁。万安县和金吾到现场抓获了长孙昕等人,押入万安县牢房,等待审讯。王开府王仁皎,带二百人骑马去,强行把长孙昕,杨仙玉等人带走了。” 玄宗听了姚崇汇报的信息,怒火已经顶到头上了。“大胆长孙昕,杨仙玉,竟敢公然在长安城的坊间打朝廷命官!王开府竟然去把他们带走了,他们有何值得宽恕的!” 姚崇忙说:“陛下,王开府一时心急,所以带人去要人,万安县县官金吾,觉得犯人被带走,无法交代,所以和御史大夫李杰,联名上奏了此事。” 张九龄说:“陛下,王开府的心情可以理解,长孙昕和杨仙玉公然殴打朝廷重臣,性质较为恶劣。” 卢怀慎和源乾曜,两位宰相级别的官员,也举着笏板出列,表达了类似观点。 玄宗气愤地说:“李守德,你去把长孙昕,杨仙玉二人,以及参与打人者都给我抓起来,押入刑部的监狱。等候问斩!” 李守德举着笏板,从武官一排出列:“微臣明白,这就去抓人。” 李守德出了宣政殿,去找南衙军的部下去抓人了。 满朝文武看到玄宗十分气愤的样子,都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不说一句话了。马怀素坐在卢怀慎的后面,也是一言不发。朝堂上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没有大臣上奏其他事,玄宗铁青着脸,宣布退朝了。 玄宗刚出了宣政殿,正想到太极宫李一的奶妈殿,去看望病情加重的李一,王皇后带了一名宫女,急匆匆赶过来了。 王皇后在玄宗面前屈膝行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她身边的宫女同时屈膝行礼,但没有说话。 玄宗说:“你找朕有什么事?” “陛下,臣妾的妹夫长孙昕,被李守德带人抓入大牢了,您可否念在他是我们亲戚的份上,饶恕他所犯之错?” 玄宗心里有些为难,这是他的原配妻子啊,是皇后啊,从没有提出过需要他帮忙的事,他作为一国之君,肯帮忙,这样的事就不在话下。但是玄宗明白,国法威严,不容侵犯。玄宗对高宗、武后、中宗、睿总时期,外戚的权力过大,干涉朝政,造成的破坏力深有体会。 玄宗说:“长孙昕,杨仙玉公然在天子眼皮底下,殴打朝廷重臣,撕破朝服,这是严重的,恶劣的行径。况且,据朕了解所知,长孙昕,杨仙玉仰仗着是皇亲国戚,飞扬跋扈,打人很多次了,只不过那些被打的人,没有御史大夫的官大,就忍了罢了。你不要再为他求情了,朕决定对他们两人严惩不贷!” 玄宗说完拂袖而去。众护卫簇拥着玄宗,朝太极宫走去。 王皇后低声说:“陛——下——” 王皇后去了东宫,她去了“太子詹事”处理事务的一间房屋,找哥哥王守一了。 王皇后把救长孙昕的事和王守一说了。 王守一对整件事,已经了如指掌了。王仁皎带二百人马,从万安县监狱强行带回长孙昕时,就已经和王守一说了。王仁皎还指责王守一胆小怕事,不去救人,让他爹亲自出马。 王守一指责他爹王仁皎是老糊涂了,千万不要再乱来了,让他去找玄宗道歉,但是王仁皎觉得不必道歉。 王守一不想趟这个浑水,想在玄宗面前装作不知道长孙昕的事。 王守一对妹妹自然不必隐瞒,他说:“为兄也无能为力啊,长孙昕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咱们的父亲带二百多人马,去万安县劫狱,把长孙昕,杨仙玉带走了,这样为兄我就没有任何辙了。” 王皇后低下了头叹息道:“唉,这就是长孙昕的命运啊。” 王守一焦虑地说:“你以皇后娘娘的身份,赶紧去跟父亲说一下,让他去玄宗面前,承认错误。就说他不了解情况,误听了长孙昕仆人的慌言,以为金吾乱抓人,才带众多仆人去万安县监狱,把长孙昕等人带走的。我说了父亲不听,只有你才能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还要和高力士一起到长安城的市场,去采购蔬菜,肉类,我先走了。” 第107章 一个皇子有病,两个皇子封了官 王皇后去找杨思勖让他安排了马车,和八位骑兵护卫,然后她坐上马车,在前后各四位骑兵护卫下,出了皇城,到了南面离着皇城较近的坊内。那是她父亲王仁皎的家。 王仁皎正在中堂内郁闷地来回踱步。他叹息着自言自语:“皇上怎么就跟以前的不一样呢?” 他已经得知了小女儿女婿长孙昕被李守德抓走,押入刑部大牢,等候问斩的事。 这时候王皇后来了,王皇后跟父亲说了长孙昕的结局,已经无法挽回了。她说在长安城公然殴打朝廷重臣,撕破朝服,这是很恶劣的犯法行为。这样的犯罪行为,是无视法纪,损毁朝廷威严,并且今日已经闹到了早朝上,如若不严惩,皇上已经下不了台了。 王皇后还说:“阿爹,你去跟皇上承认错误吧,就说你听了长孙昕的仆人汇报,说长孙昕被万安县金吾给抓了,以为是金吾乱抓人。你不该一时心急,就去万安县监狱带走长孙昕等人。” 王仁皎说:“唉,这是什么事啊,本以为我把人带回来,他们不敢把此事上奏给皇上,就算是上奏给皇上,皇上能不给我一个面子吗?” 王皇后说:“皇上的脾气,我是知道一些的,他不会给皇亲面子的,你去承认错误,连累不到你,就不错了。” 王仁皎听了女儿王皇后的话,不太情愿地表示要去跟玄宗承认做错了。 这时候玄宗正从太极宫李一的奶妈殿里出来,出了承天门,又往南出了朱雀门,想从皇城外第一条东西干道向东去兴庆宫。 王仁皎让十个护卫在南面的坊间胡同里等着,他只身一人正要从朱雀门进入皇城。 王仁皎看到了在护卫陪同下,走出朱雀门的玄宗。他上前行拱手礼道:“臣拜见陛下。” 玄宗看着王仁皎说:“王国丈,你就不要再替长孙昕求情了,朕已经决定对长孙昕杨仙玉处以极刑了,他们殴打朝廷重臣,目无法纪,撕毁朝服污损朝廷威严,况且一向飞扬跋扈,欺压百姓。朕将他们处以极刑,才能安抚官员和百姓。” 王仁皎看着玄宗一脸凝重肃杀的表情,心里发毛了,只是说道:“陛下言之有理,臣昨天听了长孙昕仆人的说辞,以为金吾乱抓人,去把长孙昕带回来,臣已知错。” 玄宗说:“王国丈,你回去吧,朕知道你的情况了。” “臣谢谢陛下。” 玄宗不再搭理王仁皎了,他在众护卫陪同下朝兴庆宫走去。王仁皎看着玄宗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愣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了。王仁皎已经驼背的身影,顶着一头白发,慢慢过了东西街道,进入了朱雀大街西侧的一条南北胡同。他的十位护卫,和一辆马车正在那里等着他。 玄宗之所以从这条皇城外的东西路往兴庆宫走,是因为他心里难受,想多散散步。李一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他的眼睛,太像元神已经上了天空的,上仙公主的眼睛了,漂亮的眼睛那么让人怜悯。 玄宗走在这条东西大街的边上,倘若是往常走在这条路上 他会坐马车,但今日他不想快速到兴庆宫,不想看到武惠妃强忍着伤心的眼神。但是他又不想到其他妃嫔那里,因为不忍心让武惠妃独自一人忧虑。 玄宗到兴庆宫之后,两个人心里都因李一的病而难过,但都尽量不表现出来。 这时候杨思勖递过来一份上表,是马怀素写的,他托杨思勖交给玄宗。由于近几天玄宗心情太差,没有去甘露殿读书,所以马怀素和褚无量都没有陪他侍读。 马怀素这份上表,说现在正是阳春季节,并非肃杀之时,还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发挥他博学的特长,讲了许多理由,来替长孙昕求情。 玄宗看过这份上表后,仍然没有做出改变。第二日,玄宗亲笔写了一份诏书,讲述了对长孙昕和杨仙玉处以极刑的理由。诏书提到:……虽然有大臣言辞恳切,请求刀下留人,但是朕更爱惜国法的威严。朕认为越是皇亲国戚犯法,越是应该严惩,以警示皇亲国戚们起到带头守法的作用。大臣们提到阳春之日非肃杀之时,那就改用杖毙,以谢百僚。 长孙昕和杨仙玉,就这样在朝堂上被打几百大板,丈毙了。 唐玄宗为了让李琮和李亨两位皇子,更早地熟悉边疆的一些军事防御,政事管理,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让这两位皇子任命边疆的重要职务,让原来的封疆大吏任副职。 正月二十九日那天,玄宗颁发了一道诏书,任命郯王李琮为安北大都护,和安抚河东、关内、陇右诸蕃大使。任命安北大都护张知运,作为他的副职;任命陕王李亨为安西大都护,和安抚河西四镇诸蕃大使。任命安西都护郭虔瓘,作为他的副职。郯王和陕王均不用出朝赴任,只是在皇宫中遥领管辖。 玄宗和高力士,退了早朝后,到了兴宁坊,他们是去宣读这份任命诏书的,给张之运和郭虔瓘的任命诏书,玄宗已经让姚崇派兵部的轻骑兵去送了。 当高力士在贺知章、李亨、李琮、王忠嗣面前,宣读完了这份诏书后,李亨和李琮行拱手礼。李亨说:“儿臣谢谢父皇信任,儿臣希望得到父皇教诲,以胜任这份职务。” 李琮说:“儿臣谢谢父皇委以重任,儿臣将会不断进步,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玄宗微笑着说:“看到你们勇于担当重任,为父我就很开心。你们这个职务,目前是遥领,不用去边疆,在皇宫里该干嘛干嘛,只不过相应地区的局势,会让你们知道而已。决策权,还是在朕和众臣,以及郭虔瓘和张之运这样的副职。” 李亨好像是听明白了父皇的意思,点了两下头。李琮觉得这样就是一个虚职,没多大意义,但是他也没有明说。王忠嗣有点羡慕两位皇子,内心里替他们高兴。 第108章 松州之战 到了二月,天气暖和了一些,在御医的调理之下,小皇子李一的病情稍微好转了一些,吃东西比之前多了,只是跟同龄的孩子比明显瘦小,容易身体发烧。 玄宗和武惠妃因李一病情好转而高兴,他们打算到骊山华清池温泉去泡澡。 二月初九,玄宗把政务交给紫微令兼兵部尚书姚崇,和尚书左丞源乾曜处理,他和武惠妃,坐进了宽大的马车轿厢。在高力士、牛力高、邵更莘、小衫子等人,以及三百名禁卫军骑兵护卫的陪同护驾下,向骊山华清宫出发了。 玄宗没有把政务交给黄门监卢怀慎的原因,是因为他生病了,在家里养病。 就在玄宗到骊山华清宫后,西南方向靠近唐蕃边境的松州,被吐蕃军队包围了。 玄宗和武惠妃还不知道吐蕃军队包围松州的事。他们在骊山华清宫的温泉池子里正鸳鸯戏水。武惠妃坐在玄宗背后,纤纤玉手拿着一块澡巾,轻轻摩擦着玄宗的后背。玄宗转过身来,把武惠妃搂在怀里:“小美人,朕怎么也看不够你。让朕给你搓搓背吧。”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臣妾谢谢陛下了。”她转过身去,玄宗用皂荚树的皂荚制作的肥皂,在她细腻光滑白净的杨柳细腰,和精致的后背上,左右上下涂抹,然后用湿毛巾轻轻搓。 他们已经来了十一天了,他们天天泡温泉浴,身上并不脏。武惠妃说:“臣妾让陛下给搓背,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您还是停下来吧,臣妾让华清宫的宫女来给我们二人搓澡吧。” 玄宗说:“朕就喜欢和惠妃泡鸳鸯浴,不想被打扰。你的身上本身不脏,这样冲一下水就可以了。” 两个人洗完鸳鸯浴后,换上新衣服出来了。外面站着两个相貌平平的宫女,这两个宫女是常年在华清宫的,平时打扫卫生,皇帝来了的时候,侍候皇上沐浴更衣。不过玄宗总是和武惠妃一起来,不习惯让她们伺候。 其中一个宫女低头说道:“奴婢回禀陛下,高公公在大殿中堂,他说有要事禀报您。” 玄宗说:“知道了。” 玄宗和武惠妃,本来要在温泉浴池外的休息室坐一会儿的,听到宫女这样说,就向大殿的中堂走去。 玄宗到了大殿的中堂时,高力士鞠躬行礼道:“微臣回禀陛下,吐蕃军队包围了边境之城松州。” 玄宗有些生气地说:“这是巧合吗?一年多以前的深秋冬初,朕来到华清宫泡温泉后,吐蕃进犯了渭源。这次正值春二月,朕来泡温泉,吐蕃又包围了松州。” 高力士说:“自从一年多以前,吐蕃进犯渭源,唐军和吐蕃军队在大来谷、武街、长城堡等地,展开了一次激烈的大战以后,虽然双方没有大的战事,但是小的边境摩擦时有发生。这次吐蕃包围了边境之城松州,不算奇怪啊。” 刚才那两位相貌平平的宫女,一人擦拭了一下桌椅,另一人从东侧壁橱里取出一个干果盘,放到了桌子上,里面有红枣、栗子、花生。邵更莘到茶水间,端来一个放着白瓷茶壶,和三个茶杯的茶盘。她把茶水盘放到桌子上,并把三个茶碗里倒入了茶水。这茶水是小衫子在茶水间烧的。 邵更莘说茶水已经沏好了,请皇上和惠妃用茶。 玄宗说:“高公公你坐下和朕一起喝茶吧,在长安城的皇宫,虽然我们天天在一起,但是很少一起品茗。” 高力士说:“谢谢陛下赐座。”他坐在八仙桌子南面的椅子上了。 玄宗和武惠妃,分别在八仙桌子东西两边坐着。 武惠妃并没有说话,玄宗和大臣讨论要事的时候,她一般不会插言。她拿起煮熟的板栗,用指甲剥开外皮,吃了一个,感觉很香。 玄宗向高力士说,应该立马回长安城,回皇城后考虑安排松州怎样解围。 玄宗和武惠妃坐进了马车厢,车夫驾马车缓缓朝长安城驶去。三百禁卫军骑兵护卫,有一半在前面开路,有一半在后面跟着。邵更莘和小衫子,在马车夫身后,轿厢之前的车板上坐着。这是三匹马拉着的马车,行进平稳。高力士骑马在马车左右伴随着。 到了长安城后,玄宗在紫宸殿召见了姚崇,让他安排一位官员起草诏书,令剑南副节度使李玄道带三万兵马去解围。 姚崇说:“微臣明白了,这就去起草诏书。” 玄宗说:“任中书舍人、太常少卿、工部侍郎的苏颋文笔好,写的文诰言简意赅,思路清晰,以后尽量让他管文诰起草吧。你平时也太忙,这样定下来让苏颋写文诰,也能让你工作轻松一些。” “好的,微臣现在就去工部,跟苏颋说一下,让他起草这份发给李玄道将军的诏书。” 苏颋写完这份诏书,到紫宸殿交给了玄宗,玄宗很满意,画押盖玉玺印章后,让他转交给姚崇,让兵部派轻骑兵,火速送到剑南副节度使李玄道那里。 由于长安城到剑南节度使治所益州有一千四百多里,从兵部的轻骑兵拿着诏书和调兵符节,到益州,到李玄道收到诏书和调兵符节,集结好附近各州的三万兵力后,已经二月二十五日了。 李玄道二十五日夜间带三万兵马出发,二十六日拂晓快到松州城时,见到四散溃逃的吐蕃骑兵,和丢失战马,丢盔卸甲的吐蕃骑兵徒步跑着往山林钻。李玄道意识到是松州都督孙仁献带兵,打开城门杀了出来,把围城的吐蕃军队打散了。 李玄道带三万兵马对溃散的吐蕃军围追堵截,消灭了一些吐蕃军。但是他们长途奔袭而来,也是太累了,所以还是让很多吐蕃溃军,往西逃往吐蕃边境了。 李玄道没有命令士兵继续追击,而是朝松州城前进,这时候松州都督孙仁献带着约九千骑兵,追着不足一百吐蕃骑兵而来。这一百吐蕃骑兵,在李玄道和孙仁献夹击下,几乎全战死,只有三两个往西迅速逃跑了。 李玄道和孙仁献在离松州城三里路的地方会师了。会师后,孙仁献请李玄道,到城中相聚庆祝胜利。 李玄道跟着孙仁献来到松州城下时,他看到城外的地面上,到处躺着横七竖八的吐蕃士兵遗体。 第109章 培养清正廉洁的官员 三月一日,在早朝上,姚崇双手举着笏板,向玄宗说道:“陛下,臣今日早晨,收到了来自松州轻骑兵送来的战报。松州解围了,松州都督孙仁献,在吐蕃两万多骑兵围困松州城十六天后,于二月二十六日黎明前,率一万骑兵突然开城门出城,将城外营帐中猝不及防的吐蕃军击溃。拂晓时分,李玄道率三万援军赶到,与孙仁献两面夹击,将溃散的吐蕃兵马消灭,少数逃回吐蕃境内。此次战斗,唐军以伤亡三百多人的代价,消灭,俘虏吐蕃军上万人。” 玄宗高兴地说:“打得好。这战报是孙仁献写的,还是李玄道写的?” “这是孙仁献写的,李玄道写的同时让轻骑兵传来了,他们两人会师后在松州清点了战场的战利品,和战俘,清理了战场。李玄道写的战报与孙仁献所写的类似,并着重讲述了他带三万兵力快到松州时,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玄宗高兴地说:“这么说,是孙仁献在此战中立了大功啊。朕会考虑奖赏他的。松州被围困半个月之久,一开始孙仁献看到敌众我寡,不敢轻易出城应战,关闭城门严防死守,这是明智之举。由于敌军切断了松州城内与外界的联系,所以他并不知道有援军支援,所以为了不至于拖到粮食耗尽之时,就选择了在敌军不防备的黎明之前,突然袭击敌军,取得大胜。这是破釜沉舟的气魄啊。” 姚崇说:“陛下分析得正确。” 玄宗说:“有品德,有才能的京城官员,到地方上任都督,刺史等职务,往往会取得很好的业绩。比如广州都督宋璟,自从赴任以来仅仅十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得到了当地各州刺史,各县县令,和广大百姓的一致好评。自宋璟赴任以来,已经有三个监察御史去广州明察暗访了,三人对宋璟的评价都很高,很正面。宋璟不像有些都督和刺史,在百姓面前摆架子,看不到要做的事,总以为政通人和。宋璟在广州亲自到百姓的村里视察,他发现广州很多村子,都是用竹茅建房子,不小心就会发生火灾。他就教当地的百姓如何烧制砖瓦,用砖瓦建房屋。现在的广州,以及周边的州县,已经开始摒弃了竹茅建房,改用砖瓦建房了。” 姚崇说:“陛下对京城到各地赴任的官员,能时常牵挂,并对他们的工作进行评估,这同样体现了陛下您勤政爱民。” 回家养病几日,稍微好转后回朝廷已有五天的卢怀慎,在中间一排的前列,双手举着笏板说:“陛下您深知都督,刺史等官员,如果勤政廉明,将会给当地百姓带来福音,所以您让有才有德的京官到地方上任都督或刺史,这正是您勤政爱民的具体体现。” 玄宗看了一眼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的卢怀慎:“卢爱卿,你的身体欠佳,朕本来打算让你多休息几日,并不会减少你的俸禄。” 卢怀慎说:“微臣谢谢陛下关心,微臣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了。” 玄宗说:“你身体有所好转,朕就放心了。你对朕在二月二十四日时,任命尚书右丞倪若水为汴州刺史兼河南采访史,有什么看法。你是黄门监兼吏部尚书,此事朕想听取你的观点。” 卢怀慎说:“陛下,倪若水正是有才有德的京官,您任命他做汴州刺史兼河南采访史,是想让他在地方上勤政廉明,让当地百姓得到繁荣和安定。” 玄宗说:“今日是三月初一,除了朕点名不来上朝,或者批准不用上朝的以外,其他九品以上在京城的官员都来上朝了。朕要告诉大家的事,今后有可能会让你们中的人,到地方上任都督、刺史、知县、县令等职务。到地方上任职,是对你们的历练,朕会检查你们的业绩,做得好的自然会升官增加俸禄。” 玄宗说完后,朝堂下的三排文武官员,同时举着笏板说道:“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玄宗在退朝后回了兴庆宫。他与武惠妃,在八位宫女,十三位护卫的陪同下,在院子中间的景观湖边徜徉散步。玄宗看着南面的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说:“朕打算在中秋节时,请四位兄弟回宫,我们兄弟五人一起在花萼相辉楼,热热闹闹地搞一次聚会。朕还打算中秋过后,搬到勤政务本楼上朝,处理政事。” 武惠妃微笑着说:“陛下的想法很好,兴庆宫环境优美,比较安静,不管是在此宫聚会,散步,还是处理政事,都是绝佳的环境。” 玄宗说:“朕还打算派遣宦官,到江南捕捉各种奇异水鸟,带回来,养在兴庆宫的院子里,亭台轩榭间。还会在内苑,或禁园里放养一些捕捉来的珍禽飞鸟。这样我们闲暇的时候,在宫中或者禁园中,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鸟语鸣唱了。” 武惠妃说:“陛下真是细心啊,这样把江南的水鸟珍禽,捕捉带到宫中,那宫中园林就更加多姿多彩了。” 玄宗说干就干,立马让杨思勖选了一批年轻太监,让他们到江南捕捉水鸟了。这些宦官所到之处鸡犬不宁,他们在田间捕鸟时,庄稼难免会被踩踏。这批宦官们经过汴州时,倪若水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生气的原因是这批宦官,到处扰得鸡飞狗叫,为了捕捉奇异鸟类,踩踏了田地禾苗。 倪若水写奏章进言道:“……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陛下为满足园林赏玩之需,不惜派大量人员到处网罗捕捉飞禽。从遥远的长江、五岭捉了鸟,再经水陆两路传送到长安城,路上还要以最好的食物饲养飞鸟。百姓看到,难道不会认为陛下不看重人,反而把鸟看得很贵重吗?陛下应该把凤凰看作普通的飞禽,把麒麟视作普通的走兽,况且这样的水鸟,有什么珍贵之处啊!” 这天退朝后,姚崇跟在玄宗后面,在玄宗快走到甘露殿时,玄宗问姚崇有事吗? 姚崇说:“陛下,倪若水有一份奏章,并非什么紧急事物,也并非大事,所以臣在朝堂上没有向您禀报。现在呈给陛下您过目。” 姚崇从左侧衣袖内的口袋里,取出倪若水的奏章,双手捧着,呈给玄宗。 玄宗接过了这份奏章:“这是倪若水从尚书右丞的位置,出京城到汴州任刺史兼河南采访史以来,给朕写的第一份奏章。朕会在甘露殿内仔细阅读的。姚爱卿,你回去吧。” 姚崇说:“微臣回紫微省了,陛下如有事可以派人通知微臣。” 玄宗说:“好的。” 姚崇离开了太极宫,玄宗进入了甘露殿。 第110章 汴州刺史倪若水直言不讳 玄宗进入了甘露殿,邵更莘站在殿门内屈膝行礼道:“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玄宗往里走,已经坐在书桌南面椅子上的褚无量,起身鞠躬行礼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玄宗把手里拿着的倪若水写的奏章放到了书桌上。 玄宗说:“褚爱卿您坐。” 玄宗和褚无量分别在书桌北面和南面坐下了。玄宗说:“去年朕让您和马怀素,整理内库里的旧藏书,你们整理得很好,都分门别类摆放好了,还制作了一张藏书索引。那些都是太宗,高宗时期的藏书,朕明日取一本历史方面的来这里阅读,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您。” 褚无量说:“陛下,您也清楚臣在历史方面颇有研究,所以一定会给您做最详细的解读的。” 玄宗说:“好的。朕先读一下汴州刺史兼河南采访史倪若水的奏章,您先喝茶。” 玄宗之前跟邵更莘说过,只要是褚无量和马怀素来甘露殿,就让他坐下喝茶。所以邵更莘在褚无量进甘露殿后,就给他和玄宗沏好茶了。 褚无量说:“谢谢陛下赐茶。”他端起东面小茶桌上靠近自己的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玄宗读完了书桌上放着的奏章,把奏章折叠起来,放在书桌上了。他说:“朕有时候会忘了初心,做出一些对百姓不利的事,幸亏有众爱卿时时提醒。” 褚无量说:“陛下,倪若水所奏何事?” “朕派了一些宦官,去南方捕捉珍禽飞鸟,想通过马匹运输,和水路航运两条路运到宫中。倪若水的奏章指出了这样做,干扰了百姓,耗费了财力物力,让百姓觉得看重飞禽走兽,而轻贱了人。朕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要对倪若水直言进谏,指出朕错误的做法进行奖赏。” 褚无量放下茶碗,站起身来:“陛下能如此诚心接受直言进谏,实有太宗之风,大唐今日的繁荣,已经比肩贞观年间。有您这样的明君圣主,是天下黎民之福啊。” 唐玄宗亲手书写了一道敕书,诚恳地向倪若水表示感谢,赏赐了他绢帛四十段,并下令让那些宦官们将捉来的鸟全部放掉,立即回长安城皇宫。 公元七一六年五月中旬,山东河南等地又发生了蝗虫灾害,与去年不同的是,去年只有山东闹了蝗灾,河南基本没影响。姚崇又如去年一样,写了牒书下发到山东各地,与河南的部分地区。牒书内容是督促各州都督或刺史,知县,县令等组织人员,带领百姓捕杀蝗虫。让各监察御史到各地监督捕杀蝗虫情况。 倪若水跟前去汴州的监察御史说:“大量蝗虫啃食禾苗,是天灾,蝗虫不是人力能消灭的,朝廷应该提高德性修养行善以消除蝗灾。十六国时前兆皇帝刘聪,经常捕了蝗虫埋掉,结果蝗虫灾害更厉害了。” 倪若水拒绝御史的督促,并不听从御史的命令组织州县官员带领百姓捕蝗虫。姚崇发牒书给倪若水:“刘聪皇位来路不正,德性不能胜妖邪;今日天的大唐天子是明君圣主在位,妖邪自然不会胜德。自古以来的郡守都督若是贤良,蝗虫都不会入境。如果真是他们修德的原因,导致蝗虫不去他们管辖的地区,那么无德者岂不是就会招致大量蝗虫前去他的辖区了!” 倪若水收到并读了姚崇的牒书后,就不敢再违背他的命令了。五月二十九日玄宗发敕令,委使者赴各州县检查捕蝗情况,将捕蝗虫勤快者,和懒惰者,都记录了姓名回奏给朝廷。正是因为朝廷的捕蝗政策有力实施,才避免了因秋粮欠收而导致的饥荒。 有监察御史对唐玄宗说:“今年选的官太滥了,任命的县令大多数不称职啊。” 因此,等到新任命的官员入朝拜谢皇恩之时,唐玄宗召集所有的县令到宣政殿,里面临时添置了很多桌椅,让他们坐下以如何治民为题,各作文章一篇。这些县令中,只有鄄城县令韦济写得最好,讲得有理有据,逻辑条理清晰。玄宗因此将他提升为醴泉县令。 其余有二百多人没有达到玄宗的要求,暂且让他们上任了;还有四五十人,因实在写得文章太差,被放回家乡继续学习。 这些新任县令离开宣政殿后,玄宗认为吏部主持选官的官员,做得不够好。他让邵更莘拿来笔墨纸砚,放在书桌上,他大笔一挥,就写了一份诏书,将吏部侍郎卢从愿贬为豫州刺史,将李朝隐贬为滑州刺史了。 玄宗写完诏书后,转头向邵更莘说:“卢从愿主持选官事务六年了,比朕登基还早两年,宰相们都反应他和李朝隐是称职的吏部官员。但是就此次,二百四十八位新任县令的考核文章看,整体水平太差,达不到朕的要求。朕认为卢从愿和李朝隐作为吏部侍郎,负责选官事务,是失责的。 邵更莘微笑着说:“陛下对官员要求高,这是对国家和百姓负责啊。您要求得高一些,官员们自然就做得高一些。陛下是英明的。” 玄宗看着邵更莘,微笑着说:“小莘,没想到你一介女流之辈,也懂得这个道理啊。” 邵更莘脸色有些红润,慢慢低下头说:“陛下,这都是奴婢我在您跟前,耳濡目染受您熏陶教导所致。” 玄宗微笑着说:“朕打算给你增加一些俸禄,你现在管理了四名宫女,平时还在朕身边忙前顾后的。那四位宫女打扫宣政殿,甘露殿,和紫宸殿,我看着还挺干净的,这都是你管理的好啊。” 邵更莘说:“陛下您过奖了,我们这几位宫女只是每日擦拭,维持一下卫生而已。每隔半年都要大扫除,那时候高公公会派太监们帮助我们。” “嗯,不管怎么说,你管理四位宫女,俸禄跟普通宫女一样多,是不合理的,朕会给你调整俸禄的。” 邵更莘深蹲行礼道:“奴婢谢谢陛下了,奴婢一定会更加努力做事,带领四位宫女尽职尽责,做得更好。” 玄宗微笑着说:“请平身,朕相信你能做得更好。” 邵更莘平身了,站在玄宗东侧两米开外。 第111章 唐睿宗驾崩了 六月初,有一个中年胡人,带了一些漂亮的绿色翡翠饰物,和紫红色宝石挂件,通过杨思勖进献给了玄宗。 这个胡人曾经跟随商人朋友一起经商,到过南部沿海,与天竺,师子国等国。 玄宗觉得这个胡人进贡的翡翠和宝石饰物很漂亮,就在兴庆宫大殿里接见了他。 这位胡人跟玄宗说,海南盛产各种颜色的翡翠和宝石,还有一些大颗粒的珍珠,看上去珠光宝气的。他建议玄宗派人去海南购买一些翡翠珠宝,还讲了对外贸易的好处。这位胡人还建议玄宗派人通过海路到师子国,去寻访灵丹妙药,和会看病的女人,带回长安的皇宫中。 玄宗听了这位胡人的话后,非常高兴,在麟德殿宴请了这位胡人,让监察御史杨范臣陪同,一起共进晚餐。 第二日,玄宗在退朝后,把监察御史杨范臣叫到了紫宸殿。杨范臣在玄宗面前行了君臣之礼后,玄宗开门见山地说道:“杨范臣,朕命令你与昨天朕宴请的那位胡人,一起去海南查看翡翠珠宝情况,然后再去师子国寻访灵丹妙药,和会治病的女子。将这些翡翠珠宝,灵丹妙药,奇异女子都一起带回来。你要多少人同行,你说吧。朕会给广州都督姚崇写一份诏书,让你带着到广州给他,让他安排最好,最大的船只,给你过海峡到南海,再远洋到师子国用。” 站在玄宗面前的杨范臣心里一惊,但马上缓和了情绪,他慢条斯理地说:“陛下,这师子国比天竺还远啊,狮子国是天竺南面的一个岛国。太宗时玄奘法师,历经磨难通过西域去天竺取经,用了很多年啊。晋朝的法显通过西域去天竺,他的徒弟有的死在西域以西的雪山上,有的定居在天竺了,因为畏惧回国时九死一生的路途。法显选择海路坐船回来时,遇到狂风大浪,船上的国外商人说他是妖僧,要扔他入海里。幸亏一位中国商人仗义相救。倘若是为了军国所需,微臣必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样远渡重洋,寻访对汉人不适用的胡药,带回不适宜安排在宫中的异域女子,有何意义?至于海南的翡翠珠宝,与前年陛下损毁的那些有何异?陛下在前年时,曾为了表达摒弃奢靡生活的决心,损毁了一些珠宝玉器,而现在又为何不远万里从海南购买呢?微臣觉得这些并不是陛下本意,只是偏听了胡人的扰乱视听,阿谀奉承之言。望陛下仔细斟酌。” 玄宗坐在书桌北面的高椅子上,仔细听着杨范臣的话,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太唐突了。师子国是很遥远的,比天竺还远啊。再说了,前年的时候,为了表决心放弃奢靡生活,他确实是烧毁了宫中一些翡翠珠宝,精美玉器。 玄宗说:“杨爱卿你坐下聊。朕刚才命令你的事,确实欠妥当,朕将一如既往保持勤俭节约的风气。朕常有忘记初心的时候,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提醒,才会认识到错误,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杨范臣说:“谢谢陛下赐座。”他说完坐到书桌南面的椅子上了。 玄宗望了一眼东边站着的邵更莘:“沏茶。” 邵更莘赶忙过来,拿起书桌东面小茶桌上的茶盘,向茶水间走去。 不一会儿,邵更莘端着放着茶壶和茶杯的茶盘回来了。她给玄宗和杨范臣倒了茶水。 玄宗和杨范臣君臣二人,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品茗。 公元716年六月十九日,太上皇唐睿宗李旦,在百福殿驾崩。唐玄宗非常悲痛,在太极宫太极殿举行了隆重的丧礼。 唐玄宗在娶王有容之后,娶过一位美丽的宫女做妾,那位妾生了一位公主后,就因病去世了。玄宗非常可怜她的命运,将她厚葬了,把她生的公主封为万安公主。 万安公主今年十三岁了,常年与睿宗李旦一起住在百福殿,爷孙二人感情很好。睿宗李旦的驾崩,孙辈们当中就属万安公主哭得伤心了。她在百福殿就开始哇哇大哭,当睿宗的灵柩被抬到太极殿的时候,她扑通跪在东西放着的灵柩前,抽泣着,哽咽着喊着“爷爷,你醒醒”。 李宪、李撝、李范、李业,早在五天前,就因睿宗李旦病危从外地赶回来了。玄宗把万安公主扶起来,哽咽着说:“乖女儿,朕知道你和爷爷感情深,很难过。你先起来吧,丧礼仪式开始了。” 一身白色孝服的万安公主站到了一边。在礼部官员们的主持下,响起了悲痛的唢呐音,玄宗和兄弟们穿戴着白色孝服,孝帽,同时跪拜在睿宗的灵柩前。后面是王皇后、武惠妃、杨贵嫔、赵丽妃、刘华妃等妃子。再往后是玄宗兄弟们的妻妾。再往后跪在那里的,是睿宗的孙辈们。整个太极殿,跪满了披麻戴孝的晚辈皇室近亲属。 太极殿里响起了男女老幼的痛哭声,有礼部官员往跪拜大哭的众人上方,抛洒了很多外圆内方的黄颜色纸钱。李亨虽然和睿宗在一起的时间不太多,但是心里也很难受,就在年前,他开始与爷爷的交往多了起来,没想到爷爷这么快就走了。 李亨和万安公主靠在一起跪着哭,他本来没有那么多汹涌的泪水的,是被万安公主感染了,所以也号啕大哭起来了。 玄宗刻意没有拿出皇帝的架势,而是以孝子的姿态,在睿宗的丧礼上跪拜,流泪,痛哭,伤心地玩成了所有的仪式。 第112章 草原上的雄鹰折翼凋亡 在唐睿宗李旦的丧礼完成后,唐玄宗将万安公主度为女道士,让她在宫中学道,为太上皇李旦祈求冥福。 大唐北部突厥境内的草原上,一只“雄鹰”从来没有停止在天空中翱翔,他时而盘旋 ,时而俯冲,每一天都在征服猎物,或者征服猎物的路上。他就是后东突厥可汗默啜。 在六月下旬,默啜率部分兵力攻打北部的拔曳固部落,在独乐水与拔曳固部落的部众展开了激战。拔曳固部落大败,部众四散而逃。默啜抢夺了一些马和羊后,带一部分士兵撤军了,并让另一部分士兵留下来,控制着拔曳固部落的一些牧民。 默啜带着撤退的士兵,士兵们还牵着抢夺的马和羊,向他们的驻地赶去。 由于天气比较炎热,默啜和士兵们盔甲里面的衣服湿透了,又渴又累。这时候,前面有一处柳林,柳林中间是一条小溪流过,这在炎热的夏季草原上,是不可多得的避暑之处。 年逾花甲的默啜,有气无力,声音嘶哑地喊道:“都听好了,到前面柳树林休息,把马和羊拴在溪边的柳树上,我们喝水,让马和羊也喝水。” 默啜和士兵进入了柳林,默啜下马摘了头盔,趴到溪水边喝水。士兵们把马拴好了,也趴到溪水边喝水,他们真想在溪边柳林下的草地上美美睡一觉。 这时候拔曳固部落的溃兵颉质略,在柳林东部看到了默啜和他带的三百名士兵。默啜将两千兵力留在了刚占领的拔曳固部落,所以这里只有三百名士兵,他更多的兵马在突厥军事驻地。 颉质略和身边的六十多人,是被默啜打败后溃散到这里的,他们在柳林的一端,河的下游已经休息很久了。颉质略听到有动静后,就让部众们别说话,他自己靠近了声音来源,发现是默啜带着三百士兵来柳林中的溪边喝水休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颉质略要为被默啜杀死的部众报仇,就是眼前的这个强盗,杀了很多拔曳固部落的男人,抢了很多马和羊。 颉质略回到六十名部众那里说:“我们的仇人,正在前面的柳林里躺着休息。我们已经休息很久了,也吃了烤熟的溪间之鱼,和林中野兔,我们有充沛的体力。他们虽然有三百人,但躺在地上并不防备,况且也是劳累饥饿状态,这是天赐良机,让我们为死去的拔曳固兄弟们报仇吧!” 颉质略说话时是小声说的,他让其他人也压低了声音说话。等部众们被激起战斗激情之后,他们操着长矛或者长长的大刀,蹑手蹑脚向默啜走了过去。 默啜刚好躺在横七竖八休息的士兵外边,颉质略冲上去,没等默啜反应过来,已经落下来长长的大刀。默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是他刚打败过的拔曳固将领颉质略杀了他,但一切已经晚了,只能遗憾死去。 颉质略的六十多名部众疯狂地砍杀,戳刺三百多名躺在地上休息的突厥士兵,虽然有些士兵起来应战了,但还是被杀死不少。颉质略大喊:“默啜已死,你们放下武器吧!” 当默啜的士兵听到颉质略的喊话,看到他提着默啜的头颅,都纷纷逃跑了。后东突厥阿史那默啜可汗,就这样死在他南征北伐的过程中,草原上的雄鹰,就这样折翼凋亡了。 拔曳固部落的英雄颉质略,集合了其他溃散的部众,一共八百多人,准备与占领拔曳固的两千突厥士兵来一场决战。拔曳固的部众虽然包围家园,抵抗默啜的残暴统治,但是没有优良的盔甲护身,在战斗中处于劣势。 颉质略担心八百多拔曳固部众,打不过盔甲精良的两千突厥士兵,即使他手提默啜的首级,在混战中突厥士兵也未必以为是真的。 正在此时唐朝大武军小将郝灵荃,正奉朔方节度使兼并州都督府长史王晙之命,带领一千骑兵出使突厥。王晙此次对郝灵荃的命令,是提前得到玄宗准许的。王晙在给玄宗的奏章中说,默啜准备攻打北部的拔曳固部落,拔曳固派来骑兵报信请求支援。王晙建议派郝灵荃带一千骑兵支援,行军中躲避默啜,暗中挺进到拔曳固部落。玄宗看到突厥境内已经十分混乱,有归降大唐的人,也有对默啜敢怒不敢言的人,就同意了王晙的建议。 郝灵荃从大武军驻地朔州出发,来到突厥境内,他带兵行军快速,刻意避开了默啜的驻地。 正当颉质略在拔曳固部落南面七八里路的位置犯愁的时候,看到了南面快速赶来的一千唐军。他看盔甲和武器知道那是唐军。他知道唐军是来支援拔曳固部落了。因为拔曳固部落已经有一部分人,投靠了朔方节度使王晙,并请求唐军出兵支援拔曳固。 为防止郝灵荃误会,颉质略只身一人,提着默啜的首级向唐军骑马奔去。 郝灵荃让军队停下来,看看这位提着首级而来的突厥人,是要干什么。 当颉质略到郝灵荃跟前二十米时,慢慢停了下来,他喊道:“大唐将军,请受在下一拜。” 颉质略下马单膝下跪,右手还提着默啜滴血的首级。年轻将领郝灵荃,哪里受过此等礼遇,赶紧下马走上前去:“来者何人?快快请起。这血淋淋的首级是何人之首级?” 郝灵荃左右各有一位护卫,同时走过来了。 颉质略起身说道:“在下是拔曳固部落将领颉质略,我们部落被默啜袭击了,我们不敌默啜军队,我们溃败了。结果我在柳林里遇到默啜,趁他不备杀了他,这是默啜首级。” 郝灵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凭感觉认为面前的这人说的是真话,那滴血的首级,虽然血淋淋的,但他从提起的头发下露出的首级面部,还是勉强认出那就是默啜。默啜曾经是他的噩梦,他对墨啜印象深刻。他十八岁刚被征入王晙的部队时是冬天,那个冬天的黎明很冷,他在黄河边上站岗警戒,默啜亲率一万骑兵踏过厚厚的冰层,来到大唐一侧。墨啜的部队见人就杀,与他一样每隔一段距离站岗的士兵,多数被杀死。他赶紧到烽火台上,把进入的厚铁门关闭,然后点燃了烽火。他从厚铁门上那鸡蛋大小的观察口往外望时,正好看到默啜带着护卫走过来。护卫称呼默啜为可汗,他才知道那正是默啜本人。默啜让士兵拿来木桩一起抱住撞门,他以为烽火台上有房间,藏着大唐将领。 默啜气急败坏,凶神恶煞的样子,郝灵荃一辈子不会忘记。好在默啜的士兵前来禀报大唐军队杀过来了,默啜才愤然离去,带着抢夺的战马和兵器踏过冰河回到了突厥境内。 当时突厥境内三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唐军十几万大军没有贸然渡河,另一个原因也怕黄河冰面上,有突厥人破坏冰面制作的陷阱。 郝灵荃说:“你真英勇,不可一世的东突厥默啜可汗,竟然被你杀了。” 颉质略说:“请将军和我刚才集合的八百多部众,一起冲进拔曳固部落,把部落里的突厥士兵消灭,解救拔曳固牧民,好吗?” 郝灵荃说:“我本次前来,正是奉命帮助拔曳固的,此次前来的一千铁骑是唐军精锐力量。” 颉质略很高兴,再次感谢了郝灵荃。 颉质略和郝灵荃带着一千八百多骑兵,冲入了拔曳固部落,郝灵荃令旗手把“唐”字旗举起来,好震慑两千突厥军。 拔曳固令左右勇士大喊着:“默啜首级在此,放下武器免死!” 突厥士兵,知道默啜已死,都没有了战斗意志,在拔曳固牧民,和冲回来保护家园的八百多勇士,和一千唐军的合力击杀下,敢于迎战的突厥士兵被杀死,大部分逃跑了,还有一小部分被俘虏了。 第113章 郝灵荃到长安城去邀功 郝灵荃率领的一千大唐精锐骑兵,帮助拔曳固的部众打败了侵犯他们部落的突厥士兵后,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第二日,巴曳固部落的将领颉质略,把默啜的首级交给了郝灵荃。郝灵荃带着大唐骑兵,骑骏马朝大唐奔去,同行的还有颉质略。 郝灵荃并没有先回到大武军驻地朔州,大武军归朔方节度使兼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王晙管辖。郝灵荃直奔长安城而去,想着给朝廷一个惊喜。 按照朝廷的规定,没有特殊情况,外地将领军队回长安城,带五十名以上全副武装的士兵,就要在城门外等着,等皇帝同意后才可以进城。 六月二十九日傍晚,玄宗在兴庆宫由武惠妃陪同,用完了晚膳,正坐在饭桌边喝茶水。杨思勖进来汇报,说大武军小将郝灵荃率领一千人,要求进城,他声称已经杀了默啜,手里提着默啜的首级。 玄宗惊讶地说:“小将郝灵荃杀了突厥默啜?就是王晙手下那个年轻部将郝灵荃吗?上次王晙写的奏章里提到了郝灵荃,王晙建议让郝灵荃带一千士兵去支援拔曳固,抵挡默啜的进攻。朕批准了。” 杨思勖说:“郝灵荃就是王晙的部将之一。向老奴报告此事的卫兵说,郝灵荃身边还有一个突厥九姓拔曳固部落的人。” 玄宗说:“让他们来兴庆宫见朕,还是老规矩,士兵到南衙军那里等着,由李守德暂管,面见朕的将领兵器放在皇城外,由守皇城的禁卫军暂管。” “老奴明白了,这就安排小柱子到门口去跟郝灵荃说。” “不必了,朕让陈晓礼去通知城门口的卫兵开城门,并告知郝灵荃进皇城的规矩。” 杨思勖出了兴庆宫东殿到兴庆宫大殿,跟陈晓礼说了玄宗找他。 陈晓礼进入东殿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玄宗把手拿着的茶杯放到桌子上:“长安城金光门外,现在有一位王晙的副将要进城,说是已经杀了默啜,拿着默啜的首级,要献给朝廷。你去告诉他,让他把率领的士兵送到南衙军驻地,交给李守德暂管。你和他,还有一个突厥拔曳固部落将领,一起进皇城,让他们把兵器交给守皇城的卫兵暂管。做到上述这些方可进皇城。进皇城后,让他到兵部找兵部尚书兼紫微令姚崇。” 陈晓礼说:“微臣明白了,这就去金光门。” 陈晓礼出了兴庆宫的东殿,又出了兴庆宫,骑马朝长安城西面中间的城门金光门而去。 武惠妃微笑着说:“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白,不可一世的大唐冤家对头默啜被一位小将杀了,还拿来了首级,您为何没让他来直接见您,而是让他见姚崇呢?” 玄宗说:“朕让他见姚崇,是让姚崇确认一下,小将郝灵荃拿来的首级是否是默啜的。然后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论功行赏。再就是,朕不想亲自接见提着人头来朝廷的人,不是朕胆小,是怕沾染了晦气。” 武惠妃说:“陛下言之有理。” 姚崇在兵部接见了郝灵荃和颉质略,他先是很惊讶,面前的年轻将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竟然手提默啜首级来进献给朝廷。 姚崇问:“郝灵荃,默啜是你杀的吗?” 郝灵荃说:“回禀丞相,末将带一千多精锐士兵,奉命帮助拔曳固抵抗突厥的侵犯,打败了突厥侵犯拔曳固的兵力。默啜溃逃到一处柳林,被拔曳固部落的颉质略所杀。” 颉质略说:“回禀丞相,如果不是郝灵荃带兵帮助拔曳固,拔曳固很难赶走所有侵占拔曳固部落的突厥默啜士兵。” 姚崇看了一眼面前一身突厥人打扮的颉质略:“这么说,默啜是你亲自所杀,你很英勇啊。” 颉质略说:“拔曳固部落被默啜残暴统治已久,这次默啜更是对拔曳固部落悍然发动攻击,杀了很多抵抗他的拔曳固人。我杀默啜是为死去的拔曳固兄弟们报仇,一直以来残暴对待我们的默啜,终于被我杀了。我和郝灵荃拿默啜首级献给朝廷,是让大唐的人们,知道给大唐北部造成严重边患的默啜已经被杀。我们拔曳固部落有归降大唐之意。” 姚崇说:“嗯,你杀了默啜,这是一件对大唐北部边疆的安定有益的事。郝灵荃同拔曳固部落并肩作战抵御默啜的侵犯,也是有战功的,我要去通知一下皇上。你们先在此等候。” 两位在兵部的中堂坐着等着,在这之前,姚崇已经确认了郝灵荃提着的包袱里,正是默啜的首级。 姚崇到兴庆宫把这件事的情况汇报给了玄宗。玄宗说:“把默啜的首级悬挂在,从金光门到光明门的大街上示众,挂在朱雀门外西侧的位置吧。不要挂在正中间,也不要挂在北边皇城一侧。而是挂在南面,要立一根高高的竹竿挂着,上面写明是默啜首级。” 姚崇说:“微臣明白了,这就安排人去办此事。” 姚崇安排兵部直接管辖的六位轻骑兵,将默啜首级挂到了朱雀门外,对面西侧的路边了,立了一根粗大的竹竿,首级挂在上面,还在竹竿底部挂了一个公示牌,讲了这是突厥默啜首级,以及默啜兵败的情况。 玄宗于第二日在麟德殿宴请了颉质略和郝灵荃,姚崇、太子李瑛、陕王李亨、郯王李琮、干儿殿下王忠嗣,一起参加了宴席。 颉质略在宴席上提出要带领拔曳固部落,归附于朝廷。玄宗对拔曳固部落表示欢迎,并讲了如何安置拔曳固部落的人。颉质略非常高兴,说了一些感激玄宗的话。 过了两天,拔曳固、回纥、同罗、仆固等五个部族都归降于大唐了,玄宗将他们统统安置在大武军以北的地区。 第114章 大唐在变局中强盛 让郝灵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唐玄宗在麟德殿接待他和颉质略时,跟颉质略说了很多话,而跟他说的话却较少。 郝灵荃带一千骑兵回到朔州的大武军驻地后,仔细回想了玄宗在麟德殿,宴请他和颉质略时,和他说的话语。他想分析一下玄宗每一句话的含义,分析一下玄宗为何没有明确提到,何时封赏他的事。 那一天在麟德殿,玄宗只是问了他大武军的近况,以及河曲一带,之前安置的突厥降户和汉人之间的相处情况。他回答说:“大武军现在注重练兵,提高作战实力。朔方道行军大总管薛讷,和朔方节度使兼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王晙,经常在朔州沟通交流怎样练兵。” 玄宗跟姚崇说:“薛讷和王晙还是挺和脾气的。王晙任朔方节度使,兼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朕又任命薛讷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其实他们两人的管辖范围重合了,但是他们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的事。王晙主动把朔方军的大部分军队交给薛讷管,而他自己安心在黄河以东的并州做并州长史,管辖朔州的大武军。” 姚崇说:“薛讷和王晙自开元二年,在大来谷、武街等地与吐蕃作战时,就有一次合作了。薛讷沉稳老练,王晙善出奇兵,他们两位将军正好能弥补对方的不足。” 郝灵荃那天回答玄宗关切的河曲地区,突厥降户的情况时说:“回禀陛下,之前投降大唐的降户,在河曲地区放牧,有一些学会了耕种,王晙将军给他们分了田地。他们也算是安居乐业吧,与汉人偶有摩擦,但多数冲突没有扩大化。” 郝灵荃确实没有想起玄宗说要封赏他的只言片语。他倒是想起玄宗指着脸上有四道疤痕的郯王李琮说:“郝灵荃,这是郯王李琮,遥领安北大都护,兼任河东、关内、陇右诸藩大史。原安北大都护兼单于都护张知运,任他的副职。你们大武军和河东军离得很近,将来有可能让郯王也管你们大武军。” 郝灵荃连连点头,说:“郯王殿下气宇不凡,小小年纪已经遥领一方军队了。” 郝灵荃记得玄宗又跟他介绍了,遥领安西大都护的陕王李亨,他感觉陕王年纪虽小,但真可用气宇轩昂来形容。 玄宗又跟他介绍了太子李瑛,和英雄将领王海滨的儿子王忠嗣。 郝灵荃记得玄宗夸赞他年纪轻轻,就率一千骑兵,与拔曳固部落合力打败默啜的军队,真是后生可畏。他当时谦虚地说,这是作为大唐将军应该有的能力。玄宗说他会安排丞相对近年一些有军功的将士,统一奖赏,让他回大武军后安心守好那一方疆土。 回到大武军已经有十天的郝灵荃,想到还没有得到封赏内心就有一些不高兴。 七月初十,玄宗在早朝上说:“朕派去打探情报的侦查兵,回来告诉朕,默啜的儿子继位可汗后,又被默啜哥哥骨咄禄的儿子阙特勒杀死了。阙特勒还杀了默啜的其他儿子和亲信,可以说默啜一党是被诛杀殆尽了。令朕没想到的是,阙特勒这么打开杀界,夺取的皇位,却拱手让给了哥哥左贤王默棘连。默棘连称为毗伽可汗,封阙特勒为左贤王。” 姚崇在西面一列前面,举着笏板说道:“臣听说这位原先的左贤王,如今的毗伽可汗,是一位比较有亲和力的领导者,曾想着励精图治,把突厥发展壮大。可惜默啜穷兵黩武,从没有听取过他的意见。这样一个突厥领导做可汗,我们应该注意防范啊。” 玄宗说:“姚爱卿说得对,虽然默啜可汗死了,但新任的毗伽可汗也不容小觑,我们北部边疆的防守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朝堂上靠前面站着的姚崇、张九龄、卢怀慎、源乾曜、姜皎、李令问等人,都纷纷表示玄宗说得对,玄宗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公元716年七月二十八日,契丹族首领李失活,和奚族首领李大酺各自率部下归顺了唐朝。唐玄宗颁布诏书,封李失活为松漠郡王、行左金吾大将军兼松漠都督,封他手下的八个部落酋长为州刺史。派将军薛泰率领军队安抚守卫这一地区。奚族部落的首领李大酺受封为饶乐郡王、行右金吾大将军,兼饶乐都督。 李失活和李大酺,以及他们的部下一共几十人,受到了朝廷的热情款待。玄宗在太极宫太极殿,设宴款待了他们。昔日重兵取不下的地区,今日却主动归降,这皆是因奚和契丹抵抗大唐的靠山默啜之死。 日后,玄宗给薛泰增兵到八万兵马,任其为安东都护,守护好失而复得的营州等地。 随着默啜被杀,突厥国内归降大唐的部落增多,大唐北部受降城的面积更向北延伸了一些,疆域面积和国力更进一步提升。吐蕃看到大唐更加强大,主动派使者前来请求两国冰释前嫌,和解矛盾,唐玄宗同意了吐蕃的请求。 第115章 一部分突厥降户叛逃 姜皎是平定太平公主叛乱集团的功臣中,少数留在京城任职的大臣之一。 姜皎在韦后集团覆灭以前,任尚衣奉御,那时候与临淄王李隆基就关系很好了。 在玄宗登基后任殿中少监,太平公主集团覆灭后,因功升为殿中监,封楚国公,现在任太常卿兼监修国史。 姜皎、王琚、王毛仲等人,在太平公主集团覆灭之初,与玄宗经常在中宫,一同坐在床榻边聊天,王皇后也会参与他们的聊天,并一起品茗。 如今王琚被贬为泽州刺史,王毛仲则是在外地管理牧场。因为姜皎深得玄宗信任,所以姚崇对姜皎也不错。姜皎的弟弟姜悔也仕途顺利,现在已经升任御史中丞了。 姜悔作为御史中丞,也会像监察御史,按察使一样到各道,各州,各都护府巡查,只不过御史中丞到外地巡查的次数要少一些而已。 去年由于后东突厥默啜可汗,频繁对突厥各部落进行征役,征收财物,这使得一些部落叛逃投降于大唐。投降而来的阿悉烂、跌思泰等人,带领部众南下,行至单于都护府时,被左卫大将军,单于副都护张知运收缴了兵器和甲胄。张知运收缴了这些降户的兵器和甲胄后,命令他们南下渡过黄河,在河曲地区定居或放牧。这些降户因被收缴了所有兵器而愤懑不平。 去年年底的时候,御史中丞姜悔奉玄宗之命到河曲地区寻边。这些降户纷纷向姜悔抱怨,他们的弓箭和大刀,以及长矛,甲胄,那些是要用来捕获大型猎物用的,如今被郭知运没收了,打猎都没法打了。 姜悔听到这些降户的抱怨后,令单于都护府中管理兵器的人,归还了突厥降户的所有兵器,理由是突厥降户没有兵器无法狩猎。 突厥降户的兵器和甲胄全都归还给他们了。当时张知运在他所兼任的安北都护的都护府里,所以不知道姜悔,要归还突厥降户兵器和甲胄的事。 今年春天的时候,玄宗令朔方道行军大总管薛讷,安北副大都护兼单于都护张张知运,凉州都督杨敬述,各自率领两万人,协助回纥等九姓部落抵御默啜的攻击。当时默啜看到唐军来势汹汹,就选择了按兵不动,停止了攻打九姓部落,所以唐军就扫清了大唐与突厥边境的一些突厥分散势力,稳固了北部边疆。 六月底刚刚发生的默啜攻打拔曳固部落的战争,由于战争规模不大,唐军没有大举出动兵力支援,只是王晙派了小将郝灵荃,带一千精锐骑兵前去支援拔曳固。 默啜先是战胜了拔曳固部落,并安排兵力看管拔曳固部落,自己带着三百多士兵,在回归的途中,在柳林里休息,被颉质略突然袭击杀死了。默啜死后,他的儿子继位没几天,就被阙特勒杀了,最终默棘连继位,成为毗伽可汗。毗伽可汗是以前的左贤王,待人宽厚仁慈,很多降户听说他继位,又纷纷叛逃回突厥了。 朔方节度使,并州长史王晙,看到河曲地区,以及黄河北部的受降城周围,归降而来的突厥人,不管是以前归降的,还是默啜死后归降的,都在蠢蠢欲动,并不安分。所以王晙写了一份长长的奏章。奏章讲道,河曲地区,以及黄河以北的受降城等边地,安置的那些突厥降户,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归顺大唐。他们只不过是在国家混乱,危亡之时选择投奔大唐而已。一旦他们的国家安定了,他们势必要叛乱逃回去。 王晙的奏章还讲道,倘若这些突厥降户获得了军事机密,以及我军防守的薄弱环节,给突厥军队提供情报,一旦突厥南侵之时,我军将会非常被动。假如这些突厥降户给突厥军队提供了情报,又和突厥大军里应外合,那即使韩信,霍去病,卫青这样的名将再世也无力回天。 王晙在奏章中还写道,此时不能与贞观年间比,贞观年间太宗派李靖将军灭了东突厥,那时候突厥人很安定,是因为颉利可汗已经大唐俘虏了,他们没有盼头。而如今毗伽可汗刚继位,他的号召力是很强的,会吸引大量突厥降户叛乱回国。 王晙在这份奏章里提供的解决方案时,在入冬以前,给这些降户一些钱物,把他们安置在内地,在二十年后,他们固有的习性将会改变,将会被内地居民同化。这样为上策,虽目前需要投入一些钱物,但从长远来看,大唐将来得到的是英勇善战的兵士。倘若保持目前的现状,在河曲地区,北部的受降城等边地,增加兵力镇守,也算是中策。倘若保持目前的现状,而不增兵镇守干预,是为下策。王晙在最后写到:“……微臣望陛下三思,重视此事。” 王晙把这份洋洋洒洒的奏章,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两位飞骑兵,让他们二人火速往朝廷送去。王晙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长,而且语重心长的奏章,以后的几天,他一直在等玄宗的回复,但是这份奏章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王晙的奏章里所讲的事,应验了。被安置在河曲地区的跌思泰、阿悉烂等人,知晓了毗伽可汗继位的消息,在十月密谋叛乱逃回后突厥。之前拿回了武器的这些突厥降户,在青刚岭,攻击毫无防备的张知运,唐军大败,张知运在赤柳涧被生擒。这些叛乱的降户,要将郭知运带到突厥。 朔方道行军大总管薛讷率兵追击,叛逃的突厥降户逃至大斌县,又被将军郭知运截击,郭知运将突厥降户打败在此。突厥降户大溃散,在逃跑时把张知运释放了。 起初,王晙听说张知运被俘虏后,也率领并州的士兵和大武军,西渡黄河,连夜追击叛逃的胡人。王晙率军队追上胡人时,郭知运已经救下了张知运,王晙则是继续追击左面一路向北逃跑的突厥叛逃者,打败了这一路叛逃者,消灭三千叛乱者。 右面一路叛逃者,跌思泰,阿悉烂等人,非常熟悉地形,从黑山呼延谷迅速逃回了突厥汗庭。 玄宗得知这一战况后,非常气愤。他在紫宸殿写了亲笔诏书,以张知运损兵折将,辱没了大唐的国威为由,斩首示众。 第116章 突厥有一位好军师 跌思泰,阿悉烂,率领大量部众逃到汗庭后,受到了毗伽可汗的热情款待。汗庭在于都斤山,突厥牙帐在此,自突厥建国以来就是突厥的都城。 此时,毗伽可汗的牙帐内,正有五人在吃着烤羊肉,共同举碗喝着马奶酒,酒桌南面的地面上还燃着篝火。这五位喝马奶酒,吃着烤羊肉的人,是毗伽可汗、阙特勒、暾欲谷、跌思泰、阿悉烂。 毗伽可汗面南而坐,说道:“有跌思泰,阿悉烂率部众回国,我重振突厥又增加了一份信心。” 跌思泰说:“臣在唐这一年,可谓是卧薪尝胆,度日如年啊,如果不是默啜太残暴,有谁会背井离乡到他国寄人篱下呢?今毗伽可汗即位,我们心里装着国家的人,又怎么能在唐寄人篱下呢?我们愿意回国与毗伽可汗您一道,建设家园,壮大家园。” 阿悉烂说:“我在唐朝一年多,趁放牧或者打猎的间隙,摸清楚了唐朝在北边的兵力部署,以及哨所布置情况。可汗,您明天给我笔墨纸砚,我将我所了解的情况画下了,记录下来,日后我们南下时可用来做参考。” 没等毗伽可汗说话,阙特勒说:“你真是有心之人啊,我阙特勒就佩服有文化的有心之人。” 阿悉烂忙说:“左贤王阙特勒大将军,您过奖了,我更是佩服您过硬的武艺,和高超的军事指挥才能。” 毗伽可汗说:“听了跌思泰的话,本可汗我很感动,听了阿悉烂的话,我更是觉得信心倍增。有左贤王阙特勒,和军师暾欲谷,再加上你们二位,再加上九姓特勒各部落的支持者们,正在向本可汗靠拢,我们或许在腊月里,就可以攻打唐军了。因为那时候天寒地冻,黄河结了厚厚的冰,我们可以踏冰而过。” 七十多岁的暾欲谷,年轻时曾在唐单于都护府任过职,在东突厥复国时,叛逃回国,相继辅佐骨咄禄、默啜,封为裴罗莫贺达干。他是毗伽可汗的岳父,现在更是竭心尽力做毗伽可汗的谋士。 暾欲谷说:“可汗,今天我们多吃烤羊肉,多喝马奶酒,对于攻打唐军的事,过几日再讨论不迟。” 毗伽可汗默棘连举起一碗马奶酒说:“今日是本可汗为跌思泰和阿悉烂接风洗尘的日子,我们再共饮一碗马奶酒。” 他左面坐着的阙特勒和右面坐着的暾欲谷,对面坐着的跌思泰,阿悉烂,也都举起了一碗马奶酒,同毗伽可汗一同一饮而尽。然后他们五人,大快朵颐地吃起了烤羊肉。 到了深夜,阙特勒、跌思泰、阿悉烂出了毗伽可汗的牙帐,牙帐内只剩下毗伽可汗和暾欲谷了。毗伽可汗的妻子,穿一身红色突厥棉袍,头戴一顶与毗伽可汗所戴一样的虎皮帽子,走了进来。她说:“阿爹和可汗还不休息吗?” 毗伽可汗说:“你现在是可汗的妻子了,这饭桌上的碗和剩酒,剩肉,你就不要再收拾了,让仆人收拾就行。你在隔壁的牙帐吃饭了是吧?如果没吃,桌子上剩下的烤羊肉你吃吧。我们还要聊军国大事,再聊半个时辰,就睡觉。” 毗伽可汗的妻子说:“我已经在隔壁牙帐吃完饭了。我让仆人进来收拾桌面,然后给你们沏茶水。” 毗伽可汗的妻子出去了,隔壁牙帐里的两位女仆人,过来把饭桌上的剩羊肉撤了下来。又给毗伽可汗和暾欲谷沏好了茶。 暾欲谷说:“可汗,如今的唐朝皇帝唐玄宗,英明神武,百姓团结和睦,粮食产量又高,连续都是丰收年,他们没有任何破绽和薄弱环节啊。所以,我们不可以贸然进攻唐军啊。况且我们的军队刚刚重新集合,国力还挺孱弱,还需要休养生息几年,再密切观察唐朝的情况,然后伺机而动。” 毗伽可汗说:“唐朝的两京真是繁华,我想修筑城池,一是为了居住,而是为了防御唐军进攻。另外我还要学唐朝的样子,建造佛寺和道观。你意下如何?” 暾欲谷再次谏阻道:“不能这样啊。突厥人口太少,不足唐朝的百分之一,我们能与唐朝抗衡,正是因为我们长年赶着牛羊马匹游牧而居,追逐茂盛的牧草,没有固定的住处,唐军才很难围困我们。我们的部众均善于射猎,人人都懂些武艺,势力强了就南下抢夺财物,势力弱了就逃窜隐藏在山林之中,因此唐兵虽多,却很难显出其优势。假如我们建造城市居住,万一作战失败,整个国家就会被唐军所灭。至于佛道教义,都是教人们慈悲柔弱,而不是教人们崇尚武力夺取胜利,因此不要建佛寺和道观。” 毗伽可汗觉得暾欲谷说得对,取消了这些想法。 十月二十六日,大唐帝国的桥陵,在御史大夫李杰的总领下,顺利竣工了。 十月二十八日,玄宗和四位兄弟,将大圣皇帝安葬在桥陵,庙号为睿宗。 第117章 李杰陷入贪污门 御史大夫李杰,在桥陵的修建过程中,是总领主官。安葬睿宗的桥陵,位于同州蒲城桥山西南,比之前的唐朝皇帝陵园都规模大。正是玄宗令李杰统领着判官,和将作大匠,以及众多工程人员,修建了桥陵。 睿宗灵柩安葬于乾陵后,御史大夫李杰,发现他手下的判官王旭,贪污了一部分工程费用。李杰心里非常气愤,判官王旭竟敢在他这个御史大夫的眼皮底下贪污。 李杰将判官王旭贪污了一部分工程费用的事,写成检举材料,准备交给大理寺审查。判官王旭看到御史大夫检举他贪污,也写了一份检举材料,举报李杰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工程费用。王旭的这份检举材料,交给了御史中丞姜悔。 玄宗知道了李杰和王旭,相互举报贪污工程费的事。这一天的早朝上,他严肃地问:“御史大夫李杰,你讲一下桥陵的工程费用,到底是被何人贪污了一部分?” 李杰从源乾曜身后出列,举着笏板说:“陛下,是协助我工作的判官王旭贪污了工程费用啊。我已经将他贪污的调查材料,交给大理寺了。” 玄宗说:“为何王旭也写了一份举报材料呢?他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工程费用,怕日后被人查出来,就恶人先告状,诬陷他贪污。” 李杰有些惊讶地说:“他真是这样举报我的?真是无中生有啊。明明他贪污的,还恶人先告状。” 玄宗加重了语气板着脸说:“李杰,朕让你总领修建太上皇桥陵的工作,出现了贪污费用的情况,投入与实际费用对不起来,朕肯定是要追究你责任的。因为你是总领工程施工的人。” 李杰举着笏板,有些焦虑地说:“是微臣管理不到位,才出现了让判官王旭贪污得逞的事。” “李杰,朕决定让你去做衢州刺史,到地方上冷静冷静吧。地方上的官职,也是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李杰心灰意冷了,今天这一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王旭居然会在遭到他检举后反咬一口。而这一口,直接让他从御史大夫降到衢州刺史的位子上了。 李杰举着笏板略低头说:“微臣遵命,谢主隆恩。” 李杰心情低落地回到了源乾曜身后,站在自己上朝时站立的位置了。卢怀慎病情又重了,在家养病,源乾曜站在中间一排前列卢怀慎的位置了。马怀素由于身体不适,玄宗也准许他不用来上朝了,只在他身体健康时,玄宗需要侍读时,与褚无量轮流去甘露殿侍读即可。 下了早朝以后,在一起出宣政殿的时候,玄宗跟他身边并肩走着的姚崇说:“朕听说卢怀慎这次病得很重啊。朕知道他为官清廉,所得俸禄常接济困难的亲朋好友,对自己却很节俭。” 姚崇说:“陛下,微臣打算去探望一下卢怀慎,向他转告一下陛下您对他的牵挂。” 玄宗说:“好的,你此次去看望他,叮嘱他好好养病。让他有什么困难就跟朝廷说。” 姚崇说:“微臣明白,会告诉他陛下您对他很关心,让他好好养病,让他有困难跟朝廷说。” 玄宗和姚崇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出了大明宫。 姚崇坐在一个四人抬的黑色小轿子里,出了皇城,他到西市买了四十个鸡蛋包在一个蓝色包袱里。 姚崇到了位于长安城南端卢怀慎的家,敲了敲大门口,大门随即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仆人说:“这位大老爷是来找谁啊?” “你好,我是姚崇,我是来看望卢大人的。” “噢,姚大人您请进。” 姚崇坐的轿子停在了卢怀慎家大门口,四位抬轿子的仆人在门口等着,他提着那一包袱鸡蛋独自走到了院内。 他到了卢怀慎堂屋门口,那门口没有门,也没有帘子,一眼就看到门口里面东侧有一张床,卢怀慎躺在那里,刚从吏部侍郎贬为豫州刺史的卢从愿正坐在床前和他交谈。 姚崇进门说:“卢大人您身体好些了吗?” 卢怀慎蜡黄憔悴的脸看向姚崇,虚弱地说:“姚大人你来了,你这么忙还来看望我呢。”卢怀慎想起身,试探了一下,已经无力起身了。 姚崇和卢从愿都让他躺着就行,不用起身。 姚崇进屋时打量了一下这间堂屋,可以说房间里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几个小板凳。西南墙角的墙壁上有斑驳的流水痕迹,一看就是下雨时漏过雨水,下面还有一只木桶,大概是接离开墙壁往下漏的雨水的。 这时候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女人,从破旧的东侧厢房出来,进入了堂屋。她说:“这位大人来看望卢怀慎啊,您看您还拿着东西,太谢谢您了。您快坐吧。” 卢从愿拿过一张小板凳,让姚崇也坐在卢怀慎的床前了。姚崇把那包鸡蛋递给了那位老妇人,那位老妇人说了声谢谢。 卢怀慎说:“崔红,你怎么收姚大人的东西呢,让他临走时拿着。” 那位被叫做崔红的老妇人又把鸡蛋递给姚崇。姚崇不接,说道:“你就是卢大嫂吧,我是姚崇,我们是朝夕相处一起为朝廷共事的。我来看望卢大人,是皇上的意思,请您收下这些鸡蛋吧。皇上让我叮嘱卢大人好好养病。” 卢怀慎和妻子都说了一些感谢皇上的话,然后收下了那一包袱鸡蛋。 姚崇和卢从愿坐在卢怀慎病榻前,卢怀慎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但他还是主动与两位探望他的官员谈了国家大事。 姚崇看到卢怀慎的病榻上铺着一张破草席,上面铺着一床带着黑色补丁的蓝色褥子,卢怀慎盖着的青色碎花棉被,也是有几块黑色补丁。姚崇看到卢怀慎蜡黄憔悴的脸,和比前几天更加苍白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楚眼眶湿润了。 第118章 老仆人求卖自己为卢怀慎办丧礼 卢怀慎咳嗽了几声,老仆人端过半碗暗红色的中药,扶他坐起来给他喝了。 老仆人退到一边后,卢怀慎精神稍微好点了,他和卢从愿说:“从愿,你从吏部侍郎贬为豫州刺史了,不要气馁,只要你心系百姓,清正廉明,尽职尽责,会有再升迁的机会。” 卢从愿说:“下官谢谢卢大人的指点,下官会在豫州刺史的位置上尽职尽责的。” 卢怀慎左手抓着姚崇的左手:“姚大人,我们虽然共事有很多年了,但是在玄宗继位后,才同时成为宰相。你的能力在我之上,有复杂的重要的奏章,我都是先让给你批阅。因此有人讥讽我为\\u0027伴食宰相\\u0027,不是我不想多批阅奏章,只是我觉得你处事比较灵活,总是在较快的时间,对一件事给出正确的解决方案。” 姚崇说:“卢大人,是您太谦虚啊,您比我年长几岁,我一向很尊重您。您品德高尚,在用人上唯才是举,为人谦卑恭让,为官清正廉洁,您是我们大唐官员学习的榜样啊。” 卢从愿说:“卢大人,记得三年前您到东都洛阳,主持官员考核和选拔,面对这样的差事,以往的官员多多少少会接受贿赂的。起码是被当地官员邀请坐着八抬大轿,游览东都的名胜古迹,好酒好菜侍候着。而您只是背着一个布袋,带了两位护卫,骑马去的东都洛阳,并且没有答应任何官员的邀请。您回来到吏部的时候,打开那个随身携带的布袋,我们几位下属看到,您拿出来了笔墨纸砚,和两件换洗的衣物后,里面再无他物。” 卢怀慎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提了。你作为我的老下属,你的工作也是非常认真有原则的,为朝廷发现了一些好的县令。今年圣上突然把一批新任县令,叫到紫宸殿考核,亲自出题监考,有一些人紧张表现不尽人意。不过玄宗追究你和李朝隐的责任,也是应该的。你们都是好官,相信你们只要尽职尽责,将来会有升迁的机会。” 他们三人聊着朝廷的事,卢怀慎的妻子崔氏,和那位老仆人已经在东面厢房炒菜了,崔氏知道卢怀慎每次都要请客人吃完饭后再走。 卢怀慎和卢从愿听姚崇说,就在今天的早朝上,李杰因为统领修建桥陵之事,被手下判官王旭诬告贪污工程费用,被玄宗贬为衢州刺史了。 卢从愿说:“李杰贪污,我没听错吧,就李杰那循规蹈矩,刚正不阿的作风,怎么会贪污呢?这绝对是被王旭诬告了,王旭贪污还差不多,那人贼眉鼠眼的,看着不是省油的灯。” 卢怀慎叹息道:“唉,圣上身边的小人开始多了起来了,正气的官员反而受到诬告。李杰也是一位清官啊,不可能贪污的。” 姚崇叹息道:“唉,起初是李杰检举王旭贪污,紧接着王旭举报李杰贪污并诬陷他。圣上认为修建桥陵工程,李杰是总领者,责任在李杰没有管理好。” 这时候那位六十岁左右的,头发花白的男仆人,端着一盆蒸豆进来了。紧接着卢夫人崔氏也端着一盆蒸豆进来了。崔氏说:“两位大人今天在这里吃饭后再走吧。” 姚崇说:“卢夫人您不要忙活了,我这就要回紫微省,还有一些事要做。” 卢从愿也表示这就要走。卢怀慎说:“你们一定要吃了午饭再走。” 这时候崔氏和老仆人又端进来了四盘青菜。姚崇和卢从愿盛情难却,坐在桌边稍微吃了一点,就起身要走。卢怀慎躺在床上无法起床相送,流着热泪让崔氏代他送两位同事出门。 到大门口时,姚崇和卢从愿让崔氏止步了。姚崇和卢从愿寒暄几句后,相互作别了。姚崇坐到轿子里,卢从愿顺着南北街道往北走了,他要到衢州在长安城设置的进奏院去暂住,那里有他的马匹和随从四人,明日他将回衢州。 姚崇的四位仆人抬着轿子,朝皇城赶去。 十一月初七,黄门监兼吏部尚书卢怀慎病情骤然加重。他向玄宗上表,推荐了四位被贬到地方上任职,但德才兼备的官员。 这四位官员是宋璟、李杰、李朝隐、卢从愿。卢怀慎在上表中,说他们都是太平盛世不可多得的杰出人才。认为他们所犯的过错较小,贬黜了他们,朝廷受到的损失反而大,希望圣上对他们给予重用。唐玄宗很同意卢怀慎的建议,准备予以采纳。 十六天后,卢怀慎去世了,玄宗和姚崇去卢怀慎家里表示慰问。卢怀慎面如土色,头西脚东静静地躺在灵床上,穿着一身灰色衣袍。卢怀慎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跪在灵床前大哭。 玄宗和姚崇进屋后,卢怀慎的儿女和妻子,以及那位老仆人,都转过身来向皇上跪拜行礼。 玄宗心情低落地说:“你们平身吧。” 卢怀慎的妻子和儿女们都站起来了,卢怀慎的大儿子卢奂搬来两把椅子,放在堂屋门口,让玄宗和姚崇坐下了。 卢怀慎的那位年逾花甲的老仆人,穿着灰色衣服,扎着外腰,花白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一个高发髻。他依然跪在玄宗面前不起。玄宗说:“这位老仆人,请平身吧。” “老奴给皇上多跪一会儿,祈求皇上能将我买入宫中做奴仆,用得来的钱给卢大人置办丧礼。” 卢夫人崔氏忙说:“陛下,我们家的情况是这样的。卢怀慎的俸禄多半被他照顾了困难的亲友了,他又不准许我和儿女们做任何小生意。本来家里还有一点银两,卢怀慎看病拿药又花掉了一些,现在办丧礼的费用略显不足了。不过还是可以简化程序的。” 玄宗说:“卢怀慎是我大唐的宰相,对于他的过世,朝廷有专门的抚恤制度。朝廷会给你们家,发放卢怀慎两月的俸禄。这样以来,卢怀慎的丧礼费用就足够了。卢怀慎清廉一生,好节俭,如果过于奢华的丧礼也会违背他的初衷。” 卢怀慎的妻子和儿女,以及那位老仆人,又跪向玄宗,说了很多感谢皇上的话。 玄宗让姚崇到院子外面,街道上停着的两辆马车那里,向站在那里的高力士要了很多银两,拿过来给了卢怀慎夫人崔氏。高力士这时候也走过来了,双手捧着一个黑木盒子,里面是宰相一级的官员穿的寿衣。 卢怀慎亲属给卢怀慎遗体套上寿衣袍后,将遗体入殓到棺材里。卢怀慎的灵床搬走了,棺材前设立了灵台,在灵台上放上了牌位。卢怀慎左邻右舍,以及一些在京城的亲友前来治丧了。卢怀慎的儿女晚辈们开始披麻戴孝,跪在灵柩和灵台前哭泣。 玄宗和姚崇这时候离开了卢怀慎家,剩下的仪式他不参加了,他和姚崇各自进入一辆马车,在李守德和十几位护卫,以及高力士的护驾下回宫了。刚才玄宗是穿着便装的,否则前来参加卢怀慎丧礼的人,会因认出玄宗来,而又跪又拜,耽误丧礼的进行。 第119章 有关姚崇的负面信息 唐睿宗去世才没多久,唐玄宗的几位兄弟,在兴庆宫内的府上居住,要等到守孝期满,再到他们任刺史的各州去任职。这期间他们所任刺史的州,由副职全权处理各项事务。其实他们在各州做刺史时,也是由副职处理各项事务,他们负责检查监督副职的工作。 十一月底的一天,玄宗在花萼相辉楼举行了一次兄弟聚会。除了他的四位亲兄弟参加了这次聚会以外,玄宗还特意请了邠王李守礼。 玄宗在花萼相辉楼的三楼,也就是最上一层,摆了酒菜招待几位王爷。这桌宴席非常丰盛,有山珍海味,和传统菜肴一共二十道菜。周围有新入宫的十位宫女站立着,随时等待使唤。 玄宗在圆桌的北面坐着,端起一青花瓷酒杯,举着说道:“这是朕与兄弟们一起喝的第三杯酒了,朕已经说了,这次宴请兄弟们,就是联络一下兄弟之情。太上皇刚下葬一个月,朕就不搞什么音乐聚会了,只是弟兄们聚到一起喝酒吃菜,交流一下即可。” 五位王爷都纷纷端起酒杯来。今年刚刚改封为宁王的玄宗大哥李宪,举着酒杯说:“太上皇去世,兄弟们都很伤悲。太上皇的陵园规模宏大,这正体现了陛下您的一片孝心啊。” 玄宗二哥申王李撝也端着酒杯说:“陛下,大哥说的对,太上皇的丧礼规格高,陵园建得气派,您操了不少心啊。” 玄宗伤心地说:“兄弟们这样说岂不是见外了吗?我们是同根手足啊。朕是真心期盼太上皇能活到百岁,可惜事与愿违啊,他老人家年不过花甲便离开了我们。” 玄宗四弟岐王李范说:“陛下,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一年多以来,您允许我们随时从任职的州回宫,也不限制我们在宫中的时间,让我们多拿一份州刺史的俸禄,也不用长期在州刺史的府上。我们这一年多以来,与太上皇在一起,陪他聊天,太上皇晚年过得很高兴啊。” 玄宗五弟薛王李业说:“各位兄长,太上皇在陛下的照顾下,晚年确实过得很幸福。这杯酒就当是我们兄弟,对陛下所做的付出的敬意吧。” 邠王李守礼只是端着酒杯,没有插言说太多话。 玄宗说:“兄弟之情都在酒中,干杯!” 邠王李守礼说:“干杯。” 其他王爷纷纷说“干杯”,“干杯”…… 玄宗和五位王爷,都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玄宗说:“各位兄弟吃菜,吃肉啊。今天有鸡鸭鱼肉,还有大虾,还有烤羊肉,烤牛肉,都夹着吃,多吃点。” 玄宗和五位王爷开始夹菜吃。接下来又是一轮推杯换盏。玄宗说:“刚才我们一起喝了五杯酒了,象征着五谷丰登。这是烈酒,酒劲大,由于弟兄们酒量不一,朕就不要求统一喝了,谁想再喝多少就随意吧,不喝了也可以。” 几杯酒下肚,薛王李业说话有些不清晰了,他说:“三哥,我一般不关心朝廷的事。我记得您以前跟我们说过,让我们在做刺史的同时,监督着其他官员,比如我们治下的县令啊,我们平级的刺史啊,甚至是都督等官员,我们都可以在获知他们的违纪行为后向您禀报。五弟我没记错吧。” 玄宗说:“五弟,你没有记错,朕是这样说过。朕希望你们一如既往地,将所获知的官员违法乱纪的情况告诉朕。朕会安排御史台的官员去查实。” 李业借着酒劲说:“陛下,您常在宫中有所不知,姚崇的两个儿子,在东都洛阳做一点小官,拉帮结派,收人贿赂,俨然是两个小霸王了。” 岐王李范也说道:“陛下,五弟此话属实,四弟我在东都洛阳的宅子,离着姚崇大儿子姚彝的宅子不远,他家门前常有络绎不绝的访客。” 申王李撝也添油加醋道:“姚崇的两个儿子,倚仗着父亲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们的八抬大轿,有几十人前呼后拥,在东都洛阳几乎是横着走了。这是微臣听洛阳的朋友说的,请陛下提醒姚崇,让他教育一下两个儿子。” 玄宗其实早就听闻御史中丞姜悔,和侍御史杨廷说过姚崇两个儿子拉帮结派,广交朋友,收人礼物的事,但是他认为那是个人交际的事,不便问责。玄宗认为,那毕竟不是姚崇本人,姚崇的儿子姚彝只不过是光禄少卿,姚异只不过是宗正少卿,又只是在东都,并没有多大影响。更重要一点是玄宗爱惜敬佩姚崇的才能,他不想因一点闲言碎语,去怀疑姚崇。 玄宗故作严肃的表情说:“五弟、四弟、二哥,你们所反映的姚彝和姚异的事,我会询问姚崇的,也会让御史台的官员对他们进行审查。” 邠王李守礼和宁王李宪坐在玄宗的对面,他们没有像坐在玄宗左右的岐王,薛王一样和玄宗说太多话。李宪和李守礼相互聊了一些儿时的旧事,和现在各自儿女的情况。 这天,玄宗和兄弟们,在花萼相辉楼三楼举办的聚会,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晚饭时间才结束。 第二日,下了早朝以后,玄宗在甘露殿读书,由褚无量侍读。这时候小衫子走到跟前说:“回禀陛下,御史中丞姜悔有事上奏。” 玄宗把书本放在桌上,他想刚下了早朝,难道是刚刚才有的奏章,否则为何不在朝堂上说呢?玄宗思索片刻后说:“朕到门口问一下姜悔,他所奏何事?” 褚无量说:“陛下,姜悔找您奏事,臣还是先回去吧,想必您今天也不会在读书了。” “好吧,朕正好送到您甘露殿门口。” 玄宗让小衫子搀扶着褚无量,一起和他走出了甘露殿。褚无量坐上了四位仆人抬着的轿子,和玄宗作别后离开了。 玄宗和姜悔一起进入了甘露殿。 玄宗说:“姜悔请坐吧。” 玄宗坐在北面的椅子上后,姜悔坐在了书桌南面,原来褚无量坐的椅子上了。 玄宗问:“你有什么事要上奏?” “陛下,微臣并不是要呈上什么奏章,而是有一件事向您禀报。” “什么事?” “有监察御史反映紫微省主书赵诲收胡人贿赂。微臣暗查了一下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微臣知道,赵诲是紫薇令兼兵部尚书姚崇的得力助手,深受姚崇信任,所以此事微臣不敢擅作主张,特来向陛下您汇报。” 玄宗脸色难看地说:“又是与姚崇有关。此事朕决定亲自查证,如若赵诲收胡人礼属实,将严惩不贷。假如是间谍身份的胡人,与朝廷官员非工作需要,私下来往密切,这可不是小错。” 姜悔说:“陛下所言极是。” 第120章 主书赵诲被彻查 在卢怀慎去世后的第二日,玄宗就已经任命尚书左丞源乾曜为黄门侍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了。 唐玄宗在今天的早朝上,情绪有些低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卢怀慎去世了,是朝廷的一大损失。他身居高位,清正廉明,任人唯贤,为官谨慎而又不失大度,团结有识之士恭俭谦让。希望卢怀慎的清廉和顾全大局,成为一个标签,成为大唐今后的官员学习的榜样。” 所有官员静静地听着玄宗讲话,姚崇双手持笏板站在西侧那一排的前列,也没有说话。 玄宗说:“源乾曜,你现在是黄门侍郎,同平章事,卢怀慎以前在黄门省的事务和职责,你先暂管。” 源乾曜在中间一排前列举着笏板说:“陛下,微臣虽不才,但一定要尽职尽责,处理好黄门省的一些事务。” “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和姚崇商量,也可以找朕商量定夺。” “微臣明白。” 今天是十一月三十日,来上早朝的只是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并且有一些玄宗明确规定不用来上朝的就没有来。紫微省主书赵诲是七品官员,今天自然没有站在朝堂之下。 玄宗板着脸,用严肃的语气说:“有监察御史举报,紫微省主书赵诲收胡人礼,今天起赵诲不得擅自出皇城,朕要亲自彻查此事。姚崇,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姚崇双手持笏板挡在面前,来掩饰内心早已泛起的些许波澜。“陛下,微臣认为不管是谁,只要是违法乱纪,就应该彻查,如果他是冤枉的要给他洗清罪责;如果他违法乱纪,经查属实,就应该根据国法进行相应惩戒。臣一向推崇罪罚相当的原则。对于紫微省主书赵诲收胡人礼的事,臣作为紫微令确实不知晓,臣乍一听此事心中有些惊愕,难以将勤勉能干的赵诲与这件事联系起来。臣下属众多,又多不在皇城居住,闲暇时也不在臣视线内,所以对于他们,臣有不了解的情况,望陛下海涵。” “李守德,退朝后你跟守皇城的各城门处卫兵说一下,没有朕的口谕不准让紫微主书赵诲出皇城。他在城南的家门口,要派南衙军管控,没有必要不得出入。等待赵诲的事彻查完后,才能放开管控。” 李守德从姚崇后面出列,双手持笏板说:“陛下,微臣遵命。” 张九龄、源乾曜、姚崇,分别讲了一件地方上的奏请,也不是什么大事,玄宗当场给出了他们解决方案。对于这些地方上的不太重要的事情,以前都是姚崇和卢怀慎批阅,遇到姚崇也没有把握的奏章,才会去询问玄宗。这两日的情况是,玄宗加大了亲自过问一些事务的力度,玄宗这两天以来曾在早朝上要求张九龄,源乾曜,姚崇等宰相,有事多向他汇报。 到了十二月五日,玄宗亲自带领御史台的官员彻查赵诲,已经有五日了。玄宗派出了五位监察御史,到与赵诲有来往的三位突厥降户,和两位吐蕃商人那里,进行了明察暗访,确认赵诲与这几位胡人确实有多次交往,收过他们财物。 当然监察御史并没有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去这些胡人那里查访,而是以紫微省官员的身份,以赵诲同事或者下属的身份去接触他们。这样一来,这几位胡人自然打开了话匣子,把与赵诲的交往,赠与赵诲财物,珠宝的事说了出来。有的突厥降户和吐蕃商人,还比较隐晦地暗示,他们想了解一些大唐的事情,希望结交大唐各方面的官员。 基于这五位监察御史的查访结果,玄宗果断决定,将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赵诲,押入了刑部大牢。 玄宗让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姜悔,侍御史杨廷等十几位御史台的官员,对赵诲在紫微省的书桌进行了检查。他们发现在赵诲的书桌抽屉里,有胡人送的虎皮帽子,虎皮裙,熊皮手套。玄宗令御史台,刑部人员,到赵诲位于长安城南面的家中进行了搜查,发现其家中有一些胡人贵族常收藏的珠宝玉器,还有数量较多的胡椒。 玄宗和御史台的官员,在御史台一起审问了赵诲。赵诲只承认财迷心窍,用较便宜的价格买了胡人的珠宝和胡椒粉等物品,找机会高价卖出。玄宗虽然没有得到赵诲里通外国,出卖情报的证据,但是他依然觉得很气愤。京城内的官员,并非是监察御史或按察使,非工作需要,擅自与吐蕃商人,突厥降户交往密切,本身是违纪行为。再加上收了贿赂。玄宗觉得即便是赵诲说的,他是想倒卖一些胡人的珠宝特产,那也是违反了官员不得经商的规定,这不是小本生意,这样的奢侈品是大生意了。何况赵诲这样的说辞,也显得很苍白。 玄宗在十二月九日的早朝上,宣布了对赵诲的彻查情况,宣布按照国法将赵诲斩首,以示警戒。 玄宗宣布赵诲的调查结果和处理结果时,非常气愤,声色俱厉,朝堂上的大臣都没有说出不同意见,没有人为赵诲求情。 这时候朝堂上最纠结的人是姚崇,赵诲可是他的得力助手加心腹啊,他最信任的人是赵诲啊,他还准备在玄宗面前提拔赵诲呢。赵诲对姚崇交待的工作总是积极地完成,还时常向姚崇汇报一些他未曾了解的情况,帮助姚崇出谋划策。 自从玄宗宣布要亲自彻查赵诲受胡人贿赂一事,赵诲就被软禁在御史台一间房内了,他在紫微省的书桌也被查封了。姚崇是想帮助赵诲,可是不好出面,因为皇上亲自彻查此事,怎么好干预呢? 第121章 姚崇提出辞去相位 玄宗退朝后回了兴庆宫。在兴庆宫东殿,玄宗和武惠妃坐在饭桌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玄宗说:“惠妃,快过年了,我准备过了年正月初十去东都洛阳。” 武惠妃说:“去东都洛阳待多久啊?” “朕初步打算待两年。” 武惠妃惊诧地说:“臣妾不明白为何待这么久啊?” “主要原因是长安城的粮食供应问题。西北多是荒漠,北部又比较干旱。仅靠关中平原养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单于都护府、河西、朔方这些地方的军队,都不够,更何况还要供给长安,以及以西以北,所有城市居民吃粮食啊。朕把朝廷搬到东都,所有部门加起来人数众多,可以缓解长安城的供粮压力。” “陛下您的意思是东都洛阳粮食充足是吗?” “东都洛阳本身处于东部平原地带,更是水路漕运的枢纽,不管是周边地区产粮,还是从南方运大米,在洛阳都容易得到足够的粮食。从洛阳到长安的漕运一是河道繁忙,二是由地方州县运粮,运到长安的粮食价格就高了。” “臣妾明白了,谢谢陛下您给臣妾解释。” 这时候杨思勖在东殿门外喊:“回禀陛下,姚崇求见您。” “告诉他,让他在大殿内等着,朕一会儿就出去见他。” “微臣明白,这就去告诉他。” 玄宗说:“惠妃,姚崇来了,朕到大殿去接见他。” “陛下您喝水吗?要不要拿茶水到大殿?” “不了,朕接见一下姚崇,谈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玄宗到了大殿内,姚崇已经站在那里了。姚崇鞠躬低头行礼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你找朕有什么事?坐下来谈吧。”玄宗说着话,坐到北面的椅子上了。 姚崇坐到南面的椅子上了:“谢谢陛下赐座。臣来主要是求皇上,能否再给赵诲一次机会啊。他平时工作还是很勤快的,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痛改前非,遵守法纪,扎实工作的。” 玄宗坐在他的专座椅子上闭目养神,那椅子也是龙椅,两边的扶手雕刻成龙的形状。姚崇看到玄宗仰躺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好像在思索他说的话,又好像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说的话,他也不敢再重复絮叨赵诲的事了,只是等着玄宗有所回应。 过了片刻,玄宗说:“赵诲的事如何处理,朕自有主张,你如果还有别的事要奏,就速速奏来,没有别的事要奏,就先回去吧。” “臣没有别的事要奏,臣这就回紫微省,希望陛下能免赵诲不死,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姚崇说完离开了兴庆宫大殿。 唐玄宗对姚崇为赵诲求情的事,是不高兴的。前几天薛王、岐王、申王,三位亲兄弟在他面前说姚崇的两个儿子,在东都洛阳倚仗着姚崇的官位飞扬跋扈,广交朋友,收人礼物。这两件事加起来,让玄宗对姚崇很是失望。 玄宗想太上皇驾崩后,建成了宏伟的桥陵,将他安葬在桥陵了,一般适逢这样的大事,会大赦天下。假如此次并不大赦天下,至少可以赦免京城一些,不是太严重的在押罪犯啊。 唐玄宗亲自到刑部查看了京城在押犯人的名单,除了犯谋逆罪、贪污国家财物罪、恶性杀人罪,以外的一些犯人都在此次赦免之列。 赵诲的名字在一张密密麻麻的犯人名单中,这些犯人都是与赵诲羁押在一个牢房,或者是隔壁几个牢房的。别的犯人名字上没有特殊标注,均在赦免之列,唯独在赵诲的名字下方画横线标出,用小字注释:处以杖刑一百,然后流放岭南。这张犯人名单是玄宗安排中暑舍人,太常少卿,工部侍郎苏珽写的,属于此次特赦敕令的一部分。整份特赦敕令也是苏珽写的。 第二日的早朝上,玄宗让高力士宣读了这份敕令。姚崇听到这份敕令的内容后十分焦虑,惊惧。皇上能赦免几乎所有京城在押犯人,却唯独在赵诲的名字下方标注,“杖刑一百,然后流放岭南”,这不得不让他感到皇上已经对他意见很大了。 姚崇在退朝后想了整整一天,夜里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第二日在退早朝后,与玄宗一起离开宣政殿时,向玄宗提出了要辞去宰相职务,并推荐了广州都督宋璟入京城为相。 玄宗说:“此事改天再说吧,你干得好好的,为何辞去宰相职务呢?” “陛下,在您登基后,臣受到您的信任,已经担任宰相职位好几年了,提出了\\u0027十事要说\\u0027,提出了限制建造佛寺的建议,提出了治理蝗灾的措施。臣现在觉得身体大不如以前了,为了朝廷的工作有序运转,或许现在应该趁早找一位宰相,替代臣的位置。” “姚爱卿,朕看你身体还可以啊,你回去再思考一下吧,不要盲目要求辞去职务。” 玄宗说完加快步伐快速离开了大明宫,在牛力高率领的十二位护卫陪同下,朝太极宫走去。 第122章 宋璟回长安将要拜相 公元716年十二月,广州都督宋璟,接到了唐玄宗从大唐国都长安城发来的诏书。 诏书内容是任命宋璟为刑部尚书,命令他即刻赶往长安任职。 宋璟收到诏书后自然不敢怠慢,收拾好随身物品,安排了随行人员和车马,与其副职交待了一些事务后,离开了广州朝长安城赶去。 玄宗派内侍、左骁卫大将军杨思勖,前去东都洛阳迎接。宋璟夜以继日的赶路,到了洛阳城后,在洛河南岸一处专门接待外地官员的坊内住下休息。 因为在玄宗颁发给宋璟的诏书里,讲了让他回洛阳后在洛河南岸接待外地官员的坊内休息,等待杨思勖前去迎接,所以杨思勖和宋璟的会面,并没有阴差阳错,失之交臂。 杨思勖是带着豪华的阵容去接宋璟的,骑马的护卫有三十位,两辆宽大舒适的马车,车厢是蓝色的,厢顶部是紫红色,门帘是金色的。 杨思勖与宋璟见面后,二人在坊内喝了几杯茶,相互之间说了几句客套话,寒暄过后再没有说其他话就启程了。 在往坊外走时,宋璟气宇轩昂,仪表庄重,迈着四方步,同杨思勖并肩而行。宋璟没有与杨思勖说多余的话,只是在上马车时,伸右手指着一辆马车厢说了:“杨将军您先上车。” 杨思勖微笑着指着另一辆马车厢说:“宋大人您也请上车。” 二人都进入了马车厢,两位马车夫驾车开始前进,车马队在三十名骑马带刀护卫,和宋璟十位骑马的随从人员陪护下,朝长安城出发了。 到了长安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宋璟先是回到了位于长安城南部的家里,杨思勖带领护卫和车马队回皇城了。 宋璟的妻儿在家里做了丰盛的酒菜,为宋璟接风洗尘。宋璟的妻儿本来是与宋璟一起在广州生活的,由于宋夫人水土不服,就在儿子陪同下回了长安城。 杨思勖回到兴庆宫时已经黑天了,他向玄宗汇报已经迎接回了宋璟,宋璟已经回到家中了。 玄宗已经在武惠妃陪同下用完了晚膳,两人正在下围棋。 玄宗停止下棋,转过脸来问杨思勖:“宋璟在路上跟你说什么了吗?他风尘仆仆从广州日夜行进,一路赶回,有没有很疲惫啊?” 杨思勖说:“回禀陛下,宋璟和微臣见面后,只是共同喝了几杯茶,寒暄了几句,他并没有问我朝廷的事,也没有跟我诉说他在广州任职的经历。他好像没有半点劳累的样子,原因可能是大部分旅途是坐大型客船的,没显得困乏。” “他就没有向你询问朕对他的评价吗?他没有旁敲侧击地询问你,朕将会不会对他委以重任吗?” “微臣与宋璟是坐两辆马车回来的,途中没有说话,但是在洛阳的外地官员接待坊内,他只是向我和陛下表达了问候,随便聊了几句天气,说是一路北上逐渐变冷了,幸亏是带了棉衣上路的。在上下马车时,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总之他让微臣不能轻易得知他在想什么。” 玄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十二月十四日,唐玄宗准备与武惠妃一起去骊山华清宫泡温泉。他让杨思勖安排了车马和随从的护卫和太监。 宋璟一大早去兴庆宫向玄宗请安时,玄宗坐在兴庆宫大殿的龙椅上说:“宋爱卿,两年不见了,你还是精神矍铄,稳重而深沉啊。” 宋璟站在玄宗面前,恭敬地说:“陛下,臣自离开长安以来,先任睦州刺史,随即又任广州都督,不管在哪里任职,都是兢兢业业,不敢辜负陛下您的厚望,不敢忘记作为百姓父母官的职责。” “嗯,说的好。卢怀慎去世了,姚崇也要辞职了,所以下一步朕打算让你担当重任。你意下如何?” “陛下,臣在武后时期开始在朝中任职,中宗和睿宗时期,已经有过做宰相的经历。如今陛下信任臣,委托臣以重任,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将目前的太平盛世,向更富庶,更富强的方向推进。” “好,宋爱卿讲得好。朕打算让苏珽和你同时为相,你意下如何?” “回禀陛下,苏珽是一位态度谨慎,为人正直,为官清廉的官员。臣同他的父亲同时做过宰相,他们一家人的家风淳朴,为官清正。苏珽也是有工作能力的,陛下让他同我同为宰相,臣当然很高兴。” 玄宗说:“这就好。宋爱卿,今天朕要去骊山华清宫,想带你和苏珽同去。” 宋璟说:“谢谢陛下。” 唐玄宗和武惠妃、杨思勖、宋璟、苏珽,在陈晓礼所率领的三百骑兵护卫的护驾下,朝骊山华清宫出发了。 第123章 宋璟论赏 唐玄宗与武惠妃在骊山华清宫的华清池泡了温泉。随行的宋璟和苏珽,在另一间宫殿里的温泉池泡了温泉。 玄宗和武惠妃泡鸳鸯浴洗去了路途上的劳累,洗去了一年来的烦恼,在温泉池子里泡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玄宗和武惠妃沐浴完了更衣后,来到华清宫的大殿里面,这时候宋璟和苏珽早已经坐在那里了。玄宗坐在北面的椅子上,武惠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座位中间的圆桌上已经摆了三盘菜。宋璟和苏珽起身向玄宗鞠躬行礼,并让玄宗先吃点菜垫垫饥。 玄宗说等一会儿都上齐了菜再吃。这一次邵更莘没来,所以是华清宫的两位宫女给他们四人沏茶的。 等了一会儿华清宫的御厨,把所有菜都做好了,并亲自端进来放到桌子上了。 桌子上一共有十道丰盛的美味佳肴,杨思勖从外面进来后,玄宗让他也落座了。玄宗和武惠妃,宋璟、苏珽、杨思勖,围坐在桌前开始推杯换盏。等他们吃完饭后,那些护卫们,才在另一个大而简朴的房间里吃饭。 宋璟和苏珽向玄宗提出,吃完饭后回长安去处理事务。玄宗同意了他们二人的请求,他们二人吃完饭后,共同乘坐一辆马车离开了骊山华清宫,朝长安驶去。随行的有八位骑兵护卫。 玄宗直到十二月二十三才回到长安城的皇宫中。他回宫后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宣布将姚崇罢相,让他任开府仪同三司,并将源乾曜降职为京兆尹、西京留守。 玄宗还宣布任命刑部尚书宋璟,兼任吏部尚书和黄门监。任命紫微侍郎苏珽为同紫薇黄门平章事。 宋璟成为宰相后,他向皇上承诺,他的首要任务是选拔人才,根据人的才能高低授予职位,不管文官还是武官,都将人人称职。宋璟还在朝堂上表示,他做宰相将会赏罚分明,不会徇私偏袒谁,所有人犯法他都建议皇上根据法规处置。 玄宗让宋璟奖赏一些有军功的将军,像松州都督孙仁献,和剑南节度使副职李玄道,都被赏赐了一些金银。他们的将军军衔也更高了一级。 当宋璟看到记录天武军小将郝灵荃的立功材料后,觉得有必要同玄宗商讨一下对郝灵荃的奖赏。 宋璟认为突厥默啜是拔曳固人颉质略所杀,郝灵荃只是帮助拔曳固部落赶走了突厥来犯之兵。宋璟又派人将被安置在天武军以北的颉质略等三人,叫到皇城内,询问了当时的情况。颉质略讲了当时与默啜作战的情况,以及他如何杀默啜的情况,讲了郝灵荃帮他们赶走了突厥士兵。颉质略重申了默啜是他在树林杀的,后来将默啜首级献给郝灵荃的。 宋璟到兴庆宫求见了玄宗,他向玄宗讲明了会见颉质略的情况。宋璟说:“陛下,颉质略才是杀默啜的人,他是胡人,现在和拔曳固部落的其他人,在大武军以北安居乐业。就算不加官晋爵,也应该给他金银赏赐。” 玄宗答应了宋璟的这一提议,决定赏赐颉质略一些金银和绸缎布匹。 宋璟又说:“陛下,郝灵荃的立功虽然精神可嘉,但毕竟是远赴突厥境内,与突厥军队作战而获得的战功。与之前李玄道退西南蛮诸部落进犯西南边境,和孙仁献突围打败围松州城的吐蕃军,并不一样。虽然本来应该给予郝灵荃重赏,但是为了避免有镇边的将领擅自夸大边境事态,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擅自出兵他国,或者夸大事态写奏章要求出兵他国,所以此次郝灵荃的军功应该忍痛抑制。” 玄宗坐在兴庆宫大殿的椅子上,对面椅子上坐着的宋璟在夸夸其谈抑制郝灵荃军功的重要性。宋璟说:“大唐应该与邻国保持睦邻友好,非必要不战争,人家不打我们,我们就不打人家。所以如果这次重赏了郝灵荃,将会出现很多镇边的将领贸然进攻他国,或者夸大事态,写奏章奏请进攻他国的事。这样一来对国家的边疆稳定很不利,甚至于造成穷兵黩武的情况。” 玄宗心里不十分同意宋璟的观点,但是他觉得宋璟是一代老臣了,讲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身上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能改变别人思想的力量。所以玄宗虽然不是完全认同宋璟的看法,还是说:“宋爱卿,你说应该对郝灵荃如何奖赏?总不至于一点都不奖赏吧?” 宋璟说:“微臣认为给予郝灵荃一个郎将的官做即可。” 玄宗说:“好吧。” 颉质略拿到了一些金银,和绫罗绸缎,布匹以后,兴高采烈地同他的两位同行的哥们回家了。 郝灵荃的郎将的官职,并没有立即授予他,而是又过了近一个月才授予他。郝灵荃在大武军等奖赏等了好几个月了,盼星星盼月亮,最终等来一个郎将的官职。他内心极度愤懑不平。 郝灵荃认为,突厥默啜是突厥可汗,自武周时期开始,就对中国构成了极大威胁,朝廷曾为此寝食难安,竭尽全力,倾尽物力都不曾打服他。郝灵荃觉得这样的一代枭雄,突厥的可汗,虽然不是他亲自杀的,但是他参与了保围拔曳固的战斗,拿着默啜首级来到了长安,使得天下人都知道默啜已被唐军所杀。大唐国威因此大震,突厥各部落纷纷有来降者,就连契丹和奚都来投降了大唐。郝灵荃认为自己立下的是不世之功。 郝灵荃得到这个郎将的封赏后,整日闷闷不乐,日渐消瘦,没过多久病入膏肓了。 第124章 宋璟和姚崇对太庙垮塌观点不同 公元717年正月初二,玄宗和武惠妃起床很早。玄宗在武惠妃陪同下用早膳时,听旁边站立着的宫女说昨夜下雪了,现在地面上的雪已经没过脚面了。玄宗准备用完早膳后,和武惠妃一起到兴庆宫中的园林中散步赏雪。 玄宗和武惠妃走出兴庆宫大殿,目之所及看到的树木和城墙都是白色的了。院子里已经扫出了一条通往西北门兴庆门的小路,杨思勖正在指挥太监小柱子和小玉子,扫通往南面一些宫殿和园林的小路。 武惠妃说:“好美啊,一夜变成了一片雪白的世界啊。” 玄宗说:“是很美,不过就是有点冷啊。” 他们二人说话时口中会呼出白气,足以说明这是一个寒冷的大年初二了。昨日是年初一,按照惯例,玄宗要在宣政殿接受百官的朝拜的,但是这是太上皇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所以就免去了这一流程。今年春节其他一些庆祝活动也免了,也没有张灯结彩。 这时候从西北门兴庆门处走来一个身影,他就是高力士。高力士走到玄宗和武惠妃跟前,向玄宗鞠躬行礼道:“老奴给皇上和惠妃娘娘请安。” “高公公,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陛下,太庙有四室塌了,在附近站岗的侍卫说,天刚蒙蒙亮时一声巨响,他过去一看太庙塌了。然后他通知了我,我带人去简单清理了一下现场。” 玄宗有些惊讶地说:“太庙塌了,怎么会这样呢?” 高力士说:“昨夜雪大,或许倒塌的四室本来就年代久远了,不堪承受较厚的积雪压力。” “朕要更衣,换上素服过去看看。” 武惠妃说:“陛下,您不要太着急。要不要臣妾也换上素服同你前去?” “不用了,你已经有喜了,回兴庆宫的东殿休息吧,外面冷。” 玄宗和武惠妃进入兴庆宫大殿,又进入东殿。玄宗换上一身素衣丧服后,要和高力士一起去太庙,牛力高带领十二位护卫跟在玄宗左右,一起朝太庙走去。 唐玄宗到了太庙后,站在那里心情低落地说:“列祖列宗啊,昨夜雪大,太庙垮塌,是隆基守护不力,隆基听说太庙倒塌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倒塌的四室掉落的房梁和檩条,已经被高力士安排人堆到一起了,室内外散落的瓦片也已清理了。另有一室房顶倒塌了一半,还没人进去清理檩条和瓦片。 唐玄宗要到倒塌了一半,还有一部分房顶尚存的庙室内,搬出里面供奉的神主牌位。 高力士劝说:“陛下,您不要亲自进去啊,您先决定要将神主牌位放到什么地方,老奴和小太监们进去清理一下,并搬出神主牌位。” 玄宗说:“你派人通知宋璟和苏珽,让他们到紫宸殿见朕。” “老奴知道了,这就派人去通知两位大人到紫宸殿。” 高力士说完转身离开了,玄宗在护卫们的陪同下去了紫宸殿。 邵更莘回家过年了,要到明天才能回来,所以有一位老家是外地的,新选入宫殿的宫女在紫宸殿门口站立着,等待玄宗要进入此殿时给开门。 这位宫女给玄宗行了深蹲礼后,将紫宸殿的门打开了。玄宗进入殿内,坐到了书桌北面的椅子上。那位宫女站在东面离着玄宗十米的位置,等待玄宗使唤。 过了一会儿,牛力高进门通知玄宗宋璟和苏珽来了,玄宗让他们进来。 宋璟和苏珽进入紫宸殿,两人面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并说了拜年的话。玄宗说:“两位爱卿请坐。” 宋璟坐到书桌南面的椅子上了,苏珽坐到小茶桌南面的椅子上了。 玄宗说:“宋爱卿,太庙今天拂晓的时候塌了四个室,你说这与朕打算去东都洛阳有关吗?” 宋璟说:“陛下,太上皇去年夏天驾崩了,安葬于桥陵也不过两个月左右,您三年守孝期更是未满,就要去东都居住,恐怕不符合天意啊。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宋璟说完以后,苏珽也接着说:“陛下,臣希望您取消前往东都的打算。这次太庙有损毁或许是上天用灾害异象警戒陛下。臣望陛下再行斟酌此事。” 唐玄宗听后眉头紧皱:“朕再考虑一下此事,你们两位先回去吧。” 宋璟和苏珽走后,唐玄宗又让牛力高派了一位护卫,去四方馆把姚崇请来了。 姚崇来到紫宸殿,走到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臣给陛下请安,祝陛下新春快乐吉祥如意。” “朕也祝你新春吉祥。朕这次请你来,是问你一件事。太庙在今天破晓的时候,有四室突然垮塌,其中三室屋顶全掉落了,另一室塌了一半,这是否与朕打算去东都洛阳有关?” 姚崇说:“陛下,太庙可是有一些年头了。建太庙的木材,是三百多年以前,前秦皇帝苻坚时的旧木头。这样年代久远的木头,腐朽厉害,再加上昨夜雪下得大,屋顶堆积了厚厚的雪,所以支撑太庙的朽木掉落,造成太庙垮塌。这与陛下将要去东都洛阳没有关联啊。帝王四海为家,国家疆域范围内的城市皆为皇上的家园,陛下因关中粮食产量不足,而去东都洛阳居住处理政务,这有何不妥呢?现在各部门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陛下您一声令下,就开始跟随陛下前往东都了,陛下理应按计划前往东都才合常理。陛下只要在前往东都之前,将祖宗神主迁到太极殿中,并且重新修复太庙,就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了。” 玄宗听了姚崇的话,心里很高兴,他说:“姚爱卿,朕觉得你说的对,朕要赏赐你绢帛二百匹。” 姚崇忙起身鞠躬行礼道:“臣谢谢陛下赏赐绢帛。” 第125章 前往东都启程了 唐玄宗听了姚崇的建议,在年初二当天,将祖上的神主迁到了太极殿。太庙的修复工作,也按部就班地开始了。由于京城的能工巧匠,都来参加了太庙的修复,又有将作大匠韦凑等人的现场监督,太庙在年初七的黄昏时分修好了。 正月初八唐玄宗在太极殿行祭祀大礼。除了宁王李宪、申王李撝、岐王李范、薛王李业、邠王李守礼以外,姚崇、宋璟、苏珽、张九龄、姜皎、贺知章、姜晦、褚无量等大臣都参加了此次祭祀大礼。玄宗和兄弟们,包括邠王李守礼,在祭祀大礼上,都穿着白色丧服。在此次祭祀大礼完成后,玄宗和诸位兄弟,将祖上的神主迁回了已修复好的太庙。 玄宗和兄弟们将祖上的神主迁回太庙后,又在太庙烧纸钱,焚香祭拜。整个祭拜仪式完成后,玄宗和兄弟们出了太庙。此时,姚崇、马怀素、张九龄、宋璟等,几位大臣在太庙外面站立着。 玄宗跟姚崇说:“姚爱卿,朕去东都时你也一起去吧,朕想让你五日上一次早朝。朕会恢复你做宰相时的俸禄,朕遇到重大政事的时候,还想咨询你。” 姚崇说:“臣谢谢陛下的信任,谢谢陛下对臣的礼遇。” 玄宗和兄弟们,众臣们,离开了太极殿,玄宗和褚无量说要到内库取几本藏书,带着到东都去阅读。因此,褚无量就和玄宗一起去了内库,到了藏书区。 由于之前,玄宗令褚无量和马怀素整理了内库的藏书,并做了索引,所以在褚无量的指引下,玄宗很快找到了几本道家、儒家、史学、兵法方面的书籍。 褚无量跟玄宗说:“陛下,内库里的书籍,有的存在缺页的情况,这需要从各地的藏书,或者民间的藏书中找到,印刷补齐。” 玄宗说:“好的,你和马怀素一起做这件事,经费和人员问题,你们找姜皎,朕会跟他也说一下此事,让他协助你们。” 褚无量说:“谢谢陛下支持臣的工作。” 正当玄宗让小衫子拿着来一个布袋,装他刚才选好的书籍时,褚无量说:“陛下,姚崇这几天比较得意啊。他说他和您说太庙垮塌的原因,是建太庙的木头,是前秦皇帝苻坚时的旧木腐朽脱落导致,和您打算去东都无关,让您按计划前去东都即可,因此您赏赐他绢帛二百匹。今日陛下又说恢复他做宰相时的待遇,他肯定会更加得意忘形的。臣以为隋文帝杨坚时期,也是很富有的,他迁都长安时,会用两三百年前,前秦苻坚时期的旧木头修建太庙吗?姚崇的说法,只不过是对陛下您阿谀奉承罢了,望陛下谨慎面对上天的告诫,听取忠臣的观点,远离阿谀奉承之臣。” 玄宗说:“朕去东都已经是决定了的事了,太庙已经修复好了。朕也已经将祖上的神主迁回了太庙。朕去带着后宫,和朝廷各部门,以及禁卫军们去东都,是为了缓解长安城粮食的供应压力。想必祖上在天之灵,会理解朕的做法的。” 褚无量不再说什么了。 公元717年正月初十,唐玄宗带着浩浩荡荡的后宫,朝廷各部门,锦衣卫等组成的车马队,浩浩荡荡,开始启程前往东都。 玄宗和武惠妃坐在一辆马车厢里;李亨和母亲杨贵嫔,王皇后,以及妹妹和妹妹的奶妈,一起挤在一辆超大的马车厢里;太子李瑛和母亲赵丽妃坐在一辆马车厢里;王忠嗣和贺知章,陈希烈坐在一辆马车厢内;李琮和母亲刘华妃,弟弟李琬在一个马车厢内;李琰和母亲钱德妃,李琰的奶妈坐一辆马车厢;李一和奶妈,以及李琬的奶妈,在一辆马车厢。 皇子李琚,李瑶,也都是跟母妃,和奶妈一辆马车厢的。 邵更莘和小衫子,坐在玄宗与武惠妃坐到马车前面,与马车夫之间的空间了。其他宫女和太监,有些坐在其他马车厢前面,与马车夫之间的位置了,那个空间可坐两人,有些则是坐在一匹马拉着的地排车里。 宋璟和王珽坐一辆马车厢,姚崇和张九龄坐一辆马车厢。其他有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也是两人一辆马车厢,更多的年轻一些的官员,则是和锦衣卫一样骑着马。 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马队,行进到崤谷时,道路狭窄,玄宗掀开门帘,对在旁边骑行的高力士说:“此处道路太窄,通知后面的马车夫慢行,王皇后和陕王坐着的马车厢太大,如果不慢性,会被道边的树木刮破车厢伤到人。” 高力士说:“微臣明白了,这就喊路窄慢性。” 高力士跟玄宗说完话,转过头大声喊:“前面路窄,后面的马车夫听好了,要减速慢行。” 玄宗和武惠妃说:“等一会朕要让姚崇把当地官员罢官,这么窄的路怎么也不修得宽一些。” 武惠妃说:“这是陛下从长安到东都最近的路,当地官员竟然不重视,不修得宽一些,陛下理应罢当地官员的官职。” 第一二六 规模宏大的紫微城和上阳宫 正月初十那天到了黑天以后,唐玄宗此行浩浩荡荡的车马队,才到了洛阳城。 洛阳城的二十多位主要官员,都打着灯笼前来接驾了。洛阳城已经亮起来成千上万只灯笼,在洛阳城官员的指引下,车马队从洛水北岸皇城东的上东门,进入了城内的一条东西路。这条路两边挂了好多灯笼,但没有走动的行人和骑马的人,更没有抬轿的人和马车,为了迎接皇上车马队的到来,已经对交通进行了管控。每隔五十米有一位带刀的士兵站在路边,每个路口处有四个士兵站岗。 在这条东西路上往西行了没多久,进入了皇城紫微城,紫微城的面积比长安的皇城还大,非常气派,现在已经是灯火通明了。 玄宗坐的马车停在了皇城南部的大院子里。玄宗让迎接车马队的洛阳城官员们,把跟随他来的大臣们安顿在洛水南北岸的部分坊内,更多的大臣则是安顿在了洛水南岸的坊中。 玄宗将除了武惠妃和李一以外的所有后妃和皇子,包括太子,安排在了紫微城内的各个宫殿中了。玄宗将具体安排方式跟高力士说了,高力士亲自指导后妃,皇子,和太子入住到了各自所居的宫殿内。年幼的皇子依然还是跟奶妈住在一个殿内。李亨的奶妈四五年不回家了,借此机会回家探亲了,所以李亨现在独自住在一个殿内,由三位宫女,一位太监照顾饮食起居。 李亨和母亲杨贵嫔,住在紫微城东部的东城里面,但不是同一个殿。王皇后和赵丽妃,还有太子李瑛,都住在紫微城中部偏东的东宫,不过他们也都不是住在同一个殿。 李琮,王忠嗣,还有其他由奶妈带着的皇子,以及其他妃嫔也都和李亨一样,住在东城,但是不是同一个殿内。东城是一片很大的宫殿群,由同一个大院子围起来,组成了紫微城的东部片区。 北面的圆璧城则是专门驻禁卫军的城区。玄宗和武惠妃,还有皇子李一和他的奶妈,向西出了宜辉门,进入了上阳宫。玄宗让杨思勖带一些卫兵,同车夫一起,把此次来洛阳的所有马匹,和马车都牵到了北面的禁园内。 上阳宫内也是一片灯火阑珊,玄宗叮嘱小柱子、小玉子帮助李一和奶妈,把随身所带衣物,搬到了上阳宫内的仙居殿,并帮李一和奶妈在这处偏殿安排好了床铺。 玄宗吩咐小衫子,和原先在兴庆宫侍候他和武惠妃的八位宫女,一起将上阳宫的正殿观凤殿,收拾了一下,将里面的桌椅板凳重新排列了一下,又将寝室床上的被褥更换了新的。 玄宗和武惠妃在上阳宫的院落间散步,因为新换了环境武惠妃很好奇,想走一走,瞧一瞧。他们散步的另一个原因是,这边的御膳房人员,也是刚从长安城搬过来,也需要清洗锅灶,所以要等一会儿,玄宗和其他所有家庭成员们,才能吃上晚饭。 上阳宫建设的富丽堂皇,非常奢华,除了宫殿鳞次栉比,金碧辉煌以外,飞檐斗拱的屋檐下的图案精美,飞起的檐角造型奇特,有的还挂着铜铃。亭台轩榭,拱形的廊桥,曲折的河道,潺潺的流水,与宏伟壮观的宫殿群,组成了一片气派的豪华的帝王居所。 天空中的月亮虽不是满月,但也超过了半月,高高挂在黑色的天空中,很是明亮,将周边的星星显得黯淡无光了。在月光的照射下,这个挂了好多红灯笼的上阳宫,宏伟壮观的轮廓,让武惠妃赞叹不已。 “陛下,臣妾第一次来东都,原来东都紫微城的规模,超过了长安的皇城了。眼前的上阳宫,居高临下,所望到的洛阳城的景象太美了。上阳宫的宫殿群,比东边紧邻的紫微城宫殿群,修建得更精美绝伦,富丽堂皇。” 玄宗说:“上阳宫修建于高宗时期的上元二年。高宗委派时任司农卿和将作大匠的韦弘机,带领能工巧匠们,和众多劳工们修建的上阳宫。正是由于修建得过于奢华,韦弘机被尚书左仆射刘仁珪和侍御史狄仁杰弹劾,而落得个罢官的下场。” 武惠妃说:“原来如此啊,韦弘机只考虑到了工程的富丽堂皇和奢华,却忘记了尽可能去建得简朴一些。” 正当玄宗和武惠妃谈话聊天,杨思勖过来了:“陛下,御膳房已经做好了饭菜,已经派宫女将饭菜端到上阳宫观凤殿内的饭桌上了。您可以去用膳了。” 玄宗说:“好的,朕和惠妃这就到观凤殿用膳。” 第二日,玄宗在紫微城的中间大殿内上了早朝。玄宗第一件事就是在朝堂上问宋璟:“宋爱卿,朕昨日赶到崤谷的时候,发现道路很窄,那可是从长安到洛阳最近的路啊。朕觉得对这段路有养护责任的河南尹,和知顿史需要被撤职。你意下如何?” 宋璟在文官中间一排的前列,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您在巡行途中,如果只是因为看到道路狭窄,没有修好,就罢免了两位官员的官职,这样或许会使得日后各地纷纷征集民众,大修道路。这样以来本来就十分劳累的百姓,会因大量修路工程而付出巨大体力而病倒。” 玄宗说:“你说的这方面,朕还真没考虑过呢。朕不能因小失大,朕决定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宋璟回玄宗道:“陛下应该让河南尹和知顿史,来朝堂上听一下自己的罪责,然后您再赦免他们,这样既让他们知道了过错罪责,又能很感激您。” 玄宗说:“宋爱卿,你说的很好。苏珽,你起草一份诏书,将现任河南尹和知顿史叫到洛阳紫微城来,朕要面见他们。” 苏珽在西面一排文官的前列,双手握着笏板说:“微臣遵命,退早朝后就去起草此诏书。” 第127章 有一个皇子薨了 河南尹和知顿史来到东都紫微城求见了玄宗,玄宗当面指出了他们工作的失职之处。玄宗说虽然长安与洛阳之间有水路,但是陆路的运输也不可忽视,更何况人骑马或坐马车比坐船快,崤谷那一段路,两边长满了树木,或者路边坑洼不平,只有中间很窄的一部分道路是平坦的。 两位官员意识到了这件事被皇上发现后的严重性,赶忙向玄宗承认工作失职,愿意承受惩罚,并且会立马拓宽那一段道路。 玄宗原谅了他们,免除了对他们的惩戒,只是责令他们把崤谷那一段路加宽垫平。两位官员谢过了玄宗以后,表示立马去组织相关人员施工,加宽垫平崤谷那段路。 公元717年二月初三,李隆基因为迁到东都居住,处理朝政,并且各部门已经恢复正常运转了,所以就依照惯例下了诏书大赦天下。 三月初九复置,在早朝上,宋璟在文官中间一排的排头,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微臣昨日傍晚,收到了贝州刺史宋庆礼的奏章。他说悉和契丹都已经归附于大唐了,建议复置营州。” 唐玄宗说:“契丹和奚归附于大唐后,朕任薛泰为安东都护,他的治所在营州,所以朕没有再任命营州都督。贝州刺史宋庆礼这个提议,是可行的,朕会让薛泰把军队驻地再往东北方向移动一段距离。这样安东都护府的军队,就能更好地震慑住渤海国,和契丹了,这些藩属国或者内附的部落,没有边军的震慑,朕还是不放心啊。” 宋璟说:“微臣以为有薛泰将军镇守安东都护府,营州都督可以让他暂时兼任。” 玄宗说:“你把宋庆礼的奏章呈上来,让朕亲自过目。” 宋璟从左侧衣袖内的口袋里,取出一份奏章,双手托着奏章向玄宗走去。高力士向宋璟走过来,接过奏章递给了玄宗。 玄宗拿着奏章快速翻阅了一下,又递给了东边站着的高力士。玄宗说:“宋庆礼说,原先营州都督治所在柳城,在武后时期被契丹占领。现在随着契丹和奚的归附,虽已回归于大唐,但是城池在战争中毁坏了,治安和农业生产,以及商业环境亟待恢复。所以宋庆礼建议重置营州都督,重建营州于柳城。朕认为宋庆礼如果任营州都督,应该能发展营州的经济,促进营州的农业生产,促进营州周边的繁荣。” 宋璟说:“陛下的观点是正确的,微臣刚才只是从军事防御角度考虑的这个问题,毕竟一旦重置了营州,不只是与契丹、奚、勃海国等内附国贸易增多了,与突厥人也会不可避免得增多接触。臣已经理解了陛下这样安排的好处了,薛泰将军专门负责军事防御,宋庆礼则是专门负责农业、经济、和商贸,这样确实是良策。” 玄宗又说:“苏珽,你在退朝后起草一份诏书,内容是复置营州都督于柳城,任命贝州刺史宋庆礼为营州都督,兼平卢军使,所管辖的州县戍所均与过去相同;任太子詹事姜师度,为营田和支度使,与宋庆礼共同修建营州城。” 苏珽在西面一排文官的前列,双手握着笏板说道:“微臣遵命。” 张九龄看到这一件事已经商讨完了,他说:“陛下,太子,陕王和郯王,还有王忠嗣,他们搬到东都来以后,逐渐恢复了学习。可是鄫王、鄂王、甄王等三位皇子,由于没有老师教,还没有开始学习呢。如若没有合适的老师,臣可以暂时教他们。” 玄宗说:“在长安时,朕给他们安排了一位老师,但是朕觉得他教得不好,就没让他到东都来。朕本来打算给他们重新找一位老师的,还没来得及找呢。张爱卿,你不要再教皇子学习了,你是朝廷重臣,平时事务也挺多的,你给三位小皇子找一位合适的老师吧。等你找到合适人选告诉我,俸禄方面,比在长安城或洛阳城教私塾的先生,收入高出四倍。” 张九龄说:“好的,臣将会认真推荐一位合适人选的。” 皇子李一三岁多,身体一直比较虚弱,自从搬到东都来以后,情况并没有好太多。玄宗请了洛阳的名医来把脉,诊断,也没有给出很好的治疗方案。 四月二十日这天早晨,玄宗刚起床在上阳宫观凤殿前小跑着锻炼身体,杨思勖跑过来了。他到玄宗跟前说:“陛下,不好了,小皇子他——” 唐玄宗停止了转圈跑步的动作,转回头来,轻轻地说:“哪个皇子出事了?” “李一,他——他——过世了。” 唐玄宗听到“李一”两个字,格外痛苦,五官也仿佛向面部中间聚集了一点:“朕,怎么忍心向武惠妃说出这件事呢?” “陛下,让老奴去和惠妃娘娘说吧。” 第128章 夏悼王葬在洛阳城南 唐玄宗皱着眉头向杨思勖轻轻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去和武惠妃说一下李一薨了。 杨思勖进入了观凤殿内,玄宗站在观凤殿外的院子里情绪低落,他想去再看一眼李一,但又不放心武惠妃。这时候,观凤殿内传来了武惠妃撕心裂肺的哭声。 玄宗正要到观凤殿内安慰武惠妃时,武惠妃一边哭着踉跄着出来了。玄宗上前悲伤地说:“惠妃,朕陪你去再看一眼李一吧。” 武惠妃走到玄宗跟前,哽咽着说:“陛下,我们的李一永远离开了我们。” 玄宗将右手轻轻放在武惠妃的后背上,左手握着她的左手,二人缓缓向李一和奶妈居居的仙居殿走去。 他们进入仙居殿内的一间偏殿,李一奶妈看到玄宗和武惠妃去了,就跪在了地上:“奴婢无能,没有照顾好小皇子。奴婢已经尽力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到床榻前,看躺在床榻上面如纸色的小皇子李一。 李一全名李嗣一,是玄宗亲自给他取的名字,不像其他皇子的名字,是当年玄宗咨询宋璟等大臣后所起。武惠妃趴在皇子李嗣一的床前号啕大哭:“嗣一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你和你的妹妹一样啊,离开了母亲啊!” 玄宗眼睛也湿润了,他强忍着泪水,将武惠妃扶起来:“惠妃,李嗣一天生秀气俊美,朕一向很喜欢他,怎奈天不遂人愿啊,他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像他的妹妹上仙公主一样离开了我们。唉,事已如此,你要保重身体啊。” 武惠妃想到自己又有身孕了,怕动了胎气,就只是抽泣不再大哭了。这时候本来在隔壁房间熬粥,洗衣服的四位宫女进来了,她们也是才听小玉子说李嗣一薨了。 她们看到李嗣一奶妈跪在那里,他们也跪下了,几乎同时说道:“奴婢给皇上和惠妃娘娘请安。” 玄宗说:“你们照顾好惠妃娘娘,别让她太伤心了。” 那四位宫女异口同声:“奴婢遵命。” 唐玄宗怀着沉重的心情,到了紫微城大殿内,让邵更莘拿来笔墨纸砚,亲自起草了一份诏书。 诏书内容大意是:朕之第九子李嗣一,是朕的爱妃武氏所生,于四月二十薨于上阳禁宫中,朕追立他为夏王,赠谥号为悼。夏王李嗣一,将葬于洛阳城南龙门东岭…… 大唐病故的年幼皇子,夏悼王葬于万安山之东南岭了。墓葬圹唯五尺,棺材三寸有余,在其墓上垒一丈高的石塔,没有雕刻什么精美的图案。夏悼王墓虽立有石塔,但奉行的是节俭风格。 玄宗亲自写了一段悲伤的文字,让石匠刻在墓碑上,已表达对这位已故小皇子的无限思念之情。玄宗和武惠妃,在上阳宫中,想念夏悼王时,往南望去,便可看到夏悼王墓上的石塔,立在葱绿的万安山之东南岭上。他们觉得这位皇子虽然已经故去,但是从未离开他们太远。 五月初二,唐朝西域定远道行军大总管,十姓可汗阿史那献,令轻骑兵送来了一份奏章。奏章讲道:唐藩属部落突骑施,其酋长左羽林大将军苏禄,部众日益增多,日益强大。苏禄虽每年向朝廷进贡,表面上并没有失去礼节,但其内心早已有侵占大唐西域的领土,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打算了。臣意欲联合葛逯罗的兵力,一起讨伐苏禄,希望陛下准许。” 玄宗在五月初三的早朝上说:“宋璟昨日交给朕一份奏章,是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写的,他请求朕允许他联合葛逯罗兵力,征讨苏禄。朕与宋璟商讨后认为,现在不必征讨苏禄,所以朕要让苏珽起草一份诏书,讲明朕不允许阿史那献现在征讨苏禄。苏珽你退朝后就去写,写完交给兵部,让轻骑兵火速送给阿史那献。” 苏珽在西面一排文官的前列,双手握着笏板说:“臣遵命。” 玄宗和武惠妃,在李一去世后,搬到了上阳宫麟趾院住了。五月初四的早朝退朝后,宋璟去麟趾院求见玄宗。玄宗让太监小柱子通知宋璟到化成院等着。 过了一会儿,玄宗去上阳宫化成院接见了宋璟。宋璟向唐玄宗提醒说:“姜皎和姜晦两兄弟现在官职都不小了,起初是姜皎倚仗着是功臣,获得了高官厚禄,多次奖赏,封赏。后来姜晦依靠着姜皎的关系,仕途升迁很快,现在官职不低啊。姜皎在长安还有一些交情很好的王公贵族,这样不太好啊。” 玄宗听了宋璟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第129章 边境有战事和摩擦 玄宗说:“姜皎这昨天回长安了,说是到长安的一些王爷,世家贵族那里,寻找部分藏书,为的是让马怀素和褚无量填补内库藏书的缺页。朕的四位兄弟,现在也是很自由的,朕在刚任命他们兼任刺史的时候,限制他们无故回宫的次数,他们私下里是有意见的,所以朕就放开了对他们回宫的限制。朕不知道姜皎会不会经常拜访我的几位兄弟啊?” 玄宗面南而坐,宋璟坐在玄宗对面,二人隔着一张小茶桌,邵更莘刚刚沏好了茶,站到他们二人东侧十米开外了。 宋璟说:“陛下,姜皎曾帮助您出谋划策应对太平公主的阴谋,密谋并参与了,诛杀太平公主团伙的主力成员窦怀贞,常元楷,萧至忠等人,事后因功封为太常卿、上柱国、楚国公,监修国史。陛下您对他更是有多次奖赏。您允许他和您在后宫中同榻而坐,与您和后妃们可以同席品茗饮酒,这样的礼遇实在是很少有啊。更重要的是他和尚书令都是二品大员啊,尚书令自从太宗做过以后,就没有人再任过这一职务了。紫微令和黄门监,这样日理万机的宰相,和封为同平章事的宰相,都只是三品官而已。他的弟弟姜晦因为他的引荐,也很快升为御史中丞,现在又升为吏部侍郎。他们兄弟二人,权势已经很大了。臣以为应该适当抑制一下,否则他们可能难以自全。” 玄宗说:“姜皎虽然官职级别高,但是朕并没有给他太多实权,但是话又说回来,朕对他可是真不薄啊。多次对他封赏,奖赏,他俸禄也是很高的。现在的整个朝堂,一品大员多是闲职,二品大员,已经是有实权的官员中很高的官级了,而姜皎就是二品大员啊。朕来到东都以后,长安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朕放心不下的。” 玄宗说这话时,脑海里想到的是姜皎当年如何与他主动交好,如何为他出谋划策,如何给他分析形势。玄宗想这一幕会不会正发生在几百里外的长安呢? 宋璟说:“陛下您应该下诏书,让姜皎归隐田园。” 玄宗说:“朕有主意了,等一会儿朕会亲自写一份制命,等待时机成熟时让高力士颁给姜皎。” 宋璟说:“臣今天要和陛下说的就这些,臣要到黄门省去批阅奏章了,如果遇到难以定夺的奏章,再咨询陛下。” 玄宗说:“好的,你回去忙吧。” 七月初三那天,唐玄宗在朝堂上宣布吏部侍郎姜晦改任为宗正卿。 退朝后,玄宗颁布了一份制命,让高力士到检修国史姜皎的住处,颁发给他了。这时候姜皎在退早朝后又处理完了一些事务,刚刚回到住处。 高力士到了洛河南岸姜皎的住处时,姜皎心里一惊,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姜皎请高力士屋中喝茶聊天,吃完饭再走。姜皎吩咐妻子和仆人快去炒菜。高力士说:“姜大人,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传达制命的。” 姜皎的妻子和两位丫鬟,一位男管家,听到高力士的来意,赶紧蹲下行深蹲礼,并低头等待听制命的内容。姜皎鞠躬站在家人一侧,低着头也准备洗耳恭听制命的内容。 高力士读道:“……西汉王朝汉高祖刘邦之时,开国功臣皆因权势太重,而不能保全性命;东汉王朝光武帝刘秀的南阳老友,因为赋闲在家,而长期过着福禄双全的生活。姜皎理应放弃现在的实权职务,回到老家的乡村中去过田园生活。姜皎原有的散官,勋官,封爵均会保持不变。” 将皎接过制命激动地说:“臣谢谢当今圣上对臣的关怀,臣喜欢闲云野鹤,\\u0027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u0027的生活。” 高力士宣读完了制命后,就离开了姜皎的家,回到上阳宫和玄宗汇报了情况。 大唐在公元714年初冬,与吐蕃在武街,大来谷,长城堡展开了一次激烈的大战以后,唐军乘胜出击,拆毁了吐蕃修建在黄河上的浮桥,收回了睿宗时期送给吐蕃,做金城公主汤沐邑的九曲之地。 公元717年七月初五,吐蕃又出兵九曲之地,唐朝陇右节度使郭知运,率军在九曲之地打败了吐蕃军队。 这几天边西南,西北,和北部边疆又陷入了多事之秋。陇右节度使郭知运的胜利,无疑是让大唐士气大振,玄宗心里更加肯定了郭知运的能力。 这天在朝堂上,玄宗说:“郭知运是不可多得的战将啊,他在北庭都护府时,协助郭虔瓘防守突厥默啜,带少数勇士埋伏在北庭城外,将赶到城下的默啜之子同俄特勒斩首;武街之战时,他与薛讷、王海滨、王晙,将吐蕃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吐蕃那次伤亡惨重;去年冬天,突厥降户跌思泰和阿悉烂等人,率领大批人马叛乱,杀了单于都护兼安北都护张知运麾下的大量士兵,并虏走了张知运。当时郭知运迅速出击,配合薛讷,王晙对叛逃的降户进行追击。郭知运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大败那些降户,剩余的降户丢下张知运,仓皇而逃。” 其实那一次,王晙从并州去朔州,率领大武军越过黄河追击叛逃的降户,也消灭了不少降户,只是现在玄宗目的是夸赞郭知运,而不提王晙的功劳罢了。 玄宗又说:“朕除了今天早晨收到郭知运的捷报以外,昨天下午还收到了安西副都护汤嘉惠,和新任并州府长史张嘉贞的奏章。朕让高力士宣读一下这两份奏章的内容,让诸位爱卿了解一下边境信息。” 第130章 朝堂上谈论政事 高力士走到玄宗龙椅西侧的一张书桌边,拿起一份奏章,走回玄宗龙椅东边,站在那里,右手拿浮沉的同时,展开奏章念道:“臣张嘉贞,自接替王晙任并州都督府长史以来,对并州以北的形式非常担忧。在河曲之地,并州以北,以西的黄河两岸,以及更往北的受降城,那些突厥九姓新投降的人,居住分散,不便于管理,请求朝廷派重兵镇守这片区域……” 高力士念完了以后,玄宗说:“自从王晙封为左散骑常侍,和朔放军行军大总管以后,朕就任命张嘉贞为并州都督府长史了。张嘉贞和王晙任并州都督府长史的时候一样,也向朝廷提出了防范管理这些降户的办法。朕决定在并州设置天兵军,征集兵力八万人,任命张嘉贞兼任天兵军大使。” 朝堂上的大臣们没有人对玄宗的决定有异议,所以玄宗让高力士再读第二份奏章。 高力士往西走,走到西面的书桌边,把念完的奏章放下,又拿起来另一份奏章。他走回玄宗龙椅东边站立着,读这份奏章道:“臣汤嘉惠作为北庭都护,兼安西副都护,深感责任重大。当今突骑施酋长苏禄,早已自立为可汗,他与大食勾结,与吐蕃串通一气,意欲夺取安西四镇,并已经包围了钵换和大石城。鉴于军情紧急,臣已经派遣了三姓葛逻禄兵,与定远道大总管阿史那献,共同讨伐突骑施……” 高力士念完了汤嘉惠的奏章后,唐玄宗说:两个多月前,阿史那献已经来了一份奏章了,他诉说了苏禄羽翼渐丰,有不臣之心,有侵占整个大唐西域的想法。他当时请求联合葛逯罗的兵力,一起攻打苏禄,朕没有同意,因为那时候只是猜想苏禄要与大唐为敌。现在朕认同汤嘉惠和阿史那献的做法,苏禄胆敢勾结大食和吐蕃,与我大唐为敌,并侵犯了我大唐的土地,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直到打服他为止。” 宋璟握着笏板说:“陛下说得对,能避免的战争不要打,不能避免的战争也不要回避。” 张九龄也握着笏板附和道:“因为陛下考虑问题周全,做决定英明果断,所以大唐国力日益强盛。” 张九龄前几个月因为与姚崇政见不和,以任期已满为由,回江南老家过田园生活了。此前他曾任左拾遗,中书舍人,最高官至同中书门下三品。姚崇卸任紫微令,和兵部尚书后,他又被玄宗请了回来,任右拾遗。 自从宋庆礼被任命为营州都督以后,玄宗认为安东都护府以及周边,有安东都护薛泰,和营州都督兼平卢军使宋庆礼的共同管理镇守,已经很让他放心了。所以,玄宗将暂时驻守幽州的陈玄礼,调回了洛阳的皇宫中,管理羽林禁军。 站在前列的苏珽和陈玄礼,以及比较靠前的李守德、姜晦、李令问等官员,也纷纷赞美玄宗英明神武。 七月二十四日,玄宗让苏珽起草了在并州设置天兵军的诏书。诏书中明确写明了集结兵力八万组成天兵军,震慑突厥降户,任张嘉贞为天兵军军使。 这份诏书经过玄宗盖上玉玺签字后,由兵部的轻骑兵发往了北庭都护府,兼安西副都护的汤嘉惠处。 七月二十七日,太常少卿王仁惠在朝堂上上奏:“武则天建立的明堂不符合古制。他说明堂本应该是崇尚肃穆威严,古朴典雅的,而现在却非常奢侈,而且靠近后宫宫殿,人和神明相互干扰。” 宋璟举着笏板说:“臣认为太常少卿王仁惠说得对。武则天时期建造的明堂,确实不符合古制。” 玄宗说:“朕决定将明堂改为乾元殿,乾元殿本来就是紫微城里的这间正殿原来的名字。今后凡是朕住在东都的时候,冬至日,和年初一,在此接受百官朝贺。每年秋季九月的祭祀大典,重新恢复到圜丘举行。” 唐玄宗和文武官员上朝的大殿,位于乾元殿西侧的一间面积很大的偏殿。 公元七一七年九月,玄宗决定将紫微省改回“中书省”的称呼,将黄门省改回“门下省”的称呼,将紫微令恢复以前“中书令”的称呼,将黄门监恢复到以前“侍中”的叫法。” 第131章 玄宗想要提拔一个人 到了九月底,唐玄宗将上朝的朝堂,从紫微城主殿乾元殿西侧的一间大殿,搬到了上阳宫的主殿观凤殿。 这天退早朝后,唐玄宗和宋璟走在官员们前面。唐玄宗说:“宋爱卿,朕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宋璟说:“陛下说的此人是文官还是武将啊?” “朕说的这个人,文能提笔着书,武能上马定边患。” “陛下说的这人莫不是张孝嵩吗?” “是的,朕正是说的他。前年冬天,张孝嵩带安西都护府,和从西域各部落调集的兵力,共一万多人攻打拔汗那的阿了达,将大食和吐蕃扶持的阿了达部队一举击溃。那一次阿史那献也率军配合他了,一时间他们二人威震西域,别说是突骑施、拔汗那、粟特诸国等藩属国了,连大食的驻军都派使者请求投降了。那次张孝嵩组织策划了这场战斗,并身先士卒,立的是头功啊,当然阿史那献率军积极配合,也功不可没。” “臣当时在广州任广州都督。张孝嵩作为一个文官,却做了武将的事,指挥了一场威震西域的战役。臣知道边疆的安定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臣虽身在广州,但经常关注西北、西南、北方、东北边疆之事,所以对张孝嵩战绩有所耳闻。” “可惜的是,张孝嵩在立了战功以后,朕还没来得及对他进行封赏,他就因贪污受贿而坐牢了。朕记得当时是判他坐牢一年,也就是今年年初,他就刑满释放了。朕由于政务繁忙,再加上这一年经历的事比较多,所以把重新任命他的事给忘记了。朕当时是免除了他监察御史的职务,和钦差大臣的身份,让他坐牢的。他出狱后可能回老家南阳了。朕想任命张孝嵩为北庭都护,让汤嘉惠升为安西都护,这样一来,郭虔瓘就不用再兼任安西都护了,安心做好河西节度使就可以了。” “陛下您这样安排比较好,郭虔瓘任河西节度使,如果再兼任安西都护,是忙不过来的,两地毕竟是隔着挺远的。汤嘉惠上次与阿史那献一同打败了突骑施,让其重新降伏于大唐。让汤嘉惠任安西都护能很好地震慑西域各藩属国。臣认为应该让张孝嵩先任一个小官职,然后再让他任北庭都护。毕竟他犯了贪污罪刚刑满释放不久。因他有战功,陛下对他是从轻发落的,罢免官职坐了一年牢。倘若直接给他一个封疆大吏做,恐怕会让朝廷内外之人议论。” 玄宗和宋璟在宣政殿外,大明宫往南走的走廊里,停住了脚步,交谈着国事。其他大臣早已经从这条走廊往南,离开了大明宫。 玄宗说:“你说的有道理,朕先任命张孝嵩为灵州兵曹参军,过一年半载的,再让他任北庭都护。” “臣到黄门省以后,会安排人起草一份对张孝嵩的任命诏书,起草好后,让他拿到兴庆宫找您画押盖玉玺印章。” “你让中书侍郎苏珽起草这份诏书吧,他起草的诏书,不但内容简洁明了,而且字迹工整漂亮。” “臣明白了。” 九月三十日,一封诏书,从长安城出发,由两位轻骑兵火速传往南阳,将要送给在南阳老家隐居田园的张孝嵩。张孝嵩接诏书后,将会到灵州赴任兵曹参军。 十月初一,这一天是一个大的朝会日。洛阳城内的九品以上的官员,除了因身体健康原因,或者工作特殊性的原因,由玄宗同意不用来上朝的,其他人都来参加早朝了。 玄宗着明黄色龙袍,双手放在龙椅的两个扶手上,面南而坐,看上去坦然自若,又极具威严。玄宗龙椅的东西侧,新添了四位没有戴兵器的锦衣卫。西面那一张书桌边,站立了一位中书省的从七品官员。这位官员三十多岁,耳聪目明,他是中书省四位主书之一。他今天在朝堂上的职责,就是记录今天朝堂上所议论的事情。 高力士今天依然站在玄宗龙椅的东侧,东侧的两位锦衣卫是站在高力士东侧的。 玄宗讲:“今天是初一,又是一个大朝会的日子。今天来参加朝会的官员众多,文官站了四排,武官站了两排,都排到观风殿最南端了的墙壁了。后面如果有人上奏,就从朝堂中间的过道,走到朕的面前,向高力士呈上奏章,或者当面陈述所奏之事。” 由于殿堂太大,人员挺多,玄宗特意提高了嗓门说话,在一片肃静的氛围中,后面的官员也听到了玄宗说的话。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官员上前奏事。以前是三排官员,现在是六排官员,宋璟领头的那一排,依然是在朝堂中间。他握着笏板说:“陛下,臣有事要奏。” 玄宗说:“宋爱卿,你有何事,速速奏来。” 第132章 宋璟提倡在朝堂上当众议事 宋璟双手握着笏板说道:“在太宗贞观时期,有规定,中书省,门下省以及三品官员奏事,必须有左右拾遗等,至少一个谏官,和一个史官跟随。一旦有过失就会及时匡正,无论对错善恶,都记录下来载入史册;每一个司奏事,都要在朝堂上奏事,御史弹劾官员时,必须戴獬豸冠,面对皇帝朗读弹劾官员的奏表;正是奉行这样的程序,大臣无法蒙蔽皇帝干涉皇权,小人也无法通过进谗言而诬告他人,迫害忠良。到了许敬宗,李义府当宰相时,朝政多是隐秘策划,有的官员奏事,多是等退朝后大臣们离开后,在皇帝的御座前私下奏事。监察御史,谏官,史官,无从得知奏事官员和皇帝交谈的内容。武则天简单地以刑法掌控天下,御史和谏官可以仅仅凭传闻奏事,御史大夫和监察御史都可以相互弹奏,导致朝中官员多以诬告,陷害的方式排斥异己。所以臣建议陛下,恢复太宗贞观时期,所奉行的这一严肃公正的奏事、议事、弹劾制度。” 唐玄宗李隆基听到宋璟说的信息量有点大,并且宋璟事先也没和他提及此事,所以一时间不能对此事拍板定论,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紧急事务,所以他说:“宋爱卿所奏之事,朕会经过考虑,斟酌,然后确定下来今后的奏事、议事、弹劾的流程和制度。” 接下来满朝文武官员依然没有奏事的,今天虽然是塑望日,是朝廷的大朝会之日,所来上朝的官员人数约是平时的三倍,但是没有几个人贸然奏事。这不只是因为官员们忌惮唐玄宗的威严,还因为现在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粮食充足,治安有序,士农工商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安心做事,没有尖锐的社会矛盾。所以官员们上朝的虽多,奏事的较少。 张九龄从苏珽身后握着笏板出列,站在朝堂中间。他说道:“陛下,前段时间,您让臣推荐教皇子学习的老师。前几日,臣已经向陛下推荐了学士潘肃,他教皇子李琰、李琬、李瑶学习,已经有几日了。陛下昨日说对他的教书很满意,再让臣推荐两位学士,与贺知章、陈希烈共同配合教太子和所有皇子的学习。臣今天向陛下推荐吕向和皇甫彬,这两位也是有名的儒家学士。” 玄宗说:“嗯,很好,这两位大儒,朕也有所耳闻。朕退朝后会在麟趾院接见他们,你退朝后去通知他们吧。” 张九龄说:“臣在退朝后,就去通知两位学士到麟趾院面见陛下。” 张九龄返回了东面一排官员第二位,自己站立的位置。站在他前面的苏珽,举着笏板出列,向玄宗汇报了来自地方上的,一些不太重要的奏章内容。 玄宗退朝后,在住处麟趾院接见了吕向和皇甫彬两位儒家学士。 十月十二日,唐玄宗发布了一份制命,内容是:“自今日起,凡事如果不是必须要保密议论的,统统需要在朝堂上当着文武官员,向朕奏事。史官也需要按照太宗贞观时的做法,加以记录。” 玄宗在今天的朝堂上颁布了此制命,等于是采纳了十月初一大朝会上,宋璟提出的恢复贞观年间奏事、议事、弹劾制度的建议。 玄宗让高力士宣读完了这份制命后,他说:“朕这一份制命颁发后,各位大臣都要遵守奏事、议事、弹奏的流程。如果有需要保密的,或者情况紧急的事,还是可以直接向朕奏事。另外,对于不太紧急的事务,各部门的官员,可以在奏事前聚到一起合议一下,再按制度上奏。” 玄宗说完上面的话,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件事让玄宗有点烦。玄宗说:“太上皇去世后,他的神主供奉太庙时,太常博士陈贞节、苏献以太庙七室已满为由,奏请迁中宗神主到西庙,奉太上皇睿宗神主于太庙。朕准许了他们的奏请,他们又奏请,将朕的母亲昭成皇后的神主迁到睿宗室受祭,将肃明皇后的神主留在仪坤庙受祭。朕同样准许了他们的奏请。可前几日伊阙人孙平子,给朕来了一份进谏,他说中宗是继承大统的皇帝,迁出太庙,在别的庙供奉不合礼仪。他还写道《春秋》一书中讽刺鲁文公将父亲鲁僖公之位,升到闵公之上是为非礼。他认为朕迁出中宗神主去别庙,供奉睿宗神主入太庙的做法,与鲁文公的做法相似。对于这件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宋璟握着笏板说:“陛下,孙平子的这份奏章,是他亲自到洛阳城来递交给臣的,并声明让臣呈给陛下。所以臣没有打开这份奏章过目,就到麟趾院呈给了陛下您。臣当时询问孙平子所奏何事?他说是关于中宗神主迁出太庙之事,他想对陛下说出他自己的观点。今日陛下在朝堂上公开此奏章的内容,想必是想听取诸位大臣意见。臣以为此事涉及祭祀以及礼仪方面,应该召集执掌礼仪的官员在朝堂上议论,从而得出合理的答案。” 玄宗说:“好吧,明日早朝,在朝堂之上,让太常博士陈贞节、冯宗、苏献,一起与宋璟,苏珽,五个人就此事展开讨论。” 第133章 他舌战群儒,后果严重 宋璟在朝堂上握着笏板说:“陛下,明天让太常博士来参加早朝吗?” 玄宗说:“不用了。让三位太常博士,在退朝后,来朝堂上讨论太庙的事。要通知孙平子来参加辩论。孙平子是伊阙折冲府的果毅都尉,六品官员,倘若不是他在奏章上自报家门,朕还记不得他的名字呢。” 宋璟说:“陛下说的对,他就是伊阙折冲府果毅都尉,伊阙折冲府的二把手孙平子。臣在退朝后会派人去通知孙平子,明日来朝堂上讨论太庙之事。” 到了第二日,退朝的时候,玄宗突然不想参加这次讨论,就离开了。玄宗出了观凤殿的门,今天来进行辩论的四位主角已经站在殿外了。 太常博士陈贞节、苏献、冯宗同时鞠躬行礼,纷纷说道:“微臣拜见陛下。”“微臣给陛下请安。”“微臣拜见陛下。” 孙平子也鞠躬行礼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玄宗看了一眼孙平子,此人五十多岁,着一身紫红色果毅都尉的服装,留着山羊须,看上去神采奕奕,像是卯足了劲,来参加这次辩论一样。 玄宗说:“你就是孙平子?” 孙平子低头行拱手礼:“回禀陛下,微臣正是孙平子。” 玄宗瞥了他一眼后,将脸转向走廊的远处,说了句:“你们四人进入朝堂辩论吧,里面有两位宰相,一位史官,一位左拾遗。” 四个人纷纷说好的,玄宗在护卫的陪同下离开后,他们进入了朝堂上。 他们七个人在朝堂上站立着开始辩论了,史官柬议大夫吴兢站在朝堂西侧的书桌边,负责记录他们辩论的内容。 三位太常博士早已经憋了一些气,由于皇上不在场,他们可能会说一些气急败坏的话,苏珽过去提醒了吴兢写记录的时候,不要记录气头上说的不合适的话。 太常博士陈贞节有点生气地说:“你一个六品官,而且只是伊阙折冲府的果毅,为何上奏关于太庙供奉神主的事?” 孙平子微笑着说:“陈大人为将中宗神主迁出太庙,真是煞费苦心啊。” 太常博士苏献说:“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皇上将太庙西面的西庙修缮成中宗庙,专门来供奉中宗神主,这有何不妥?” 孙平子说:“正是你们奏请迁出中宗神主,让皇上陷入了被人议论不合礼制的境地。” 六十岁的冯宗红着脸,撅着八字须说:“首先,我和你说,太上皇去世时,太庙七室已满,需要迁出一位先人的神主,才能让太上皇睿宗的神主入太庙。” 孙平子说:“那应该扩建太庙啊,不应该把中宗神主迁出来啊!” 陈贞节说:“中宗和睿宗是兄弟,按照旧制,高宗之下的一代皇帝,只能供奉一个代表,这个代表自然是太上皇睿宗。” 孙平子说:“哪里来的旧制?这样和《春秋》里面讽刺的,鲁文公将父亲鲁僖公升到闵公之上,是一样的情况。睿宗曾经是中宗的臣子,怎么能地位比中宗高呢?你们这样乱搞,才是导致太庙在今年刚过年就坍塌的原因。” 冯宗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太庙供奉睿宗神主前,中宗神主已经供奉到别的庙了,怎么会说中宗地位在睿宗之下呢?” 陈贞节引用了殷商时期盘庚不祭祀阳甲,汉朝光武帝不在太庙供奉孝成帝的事,来支持自己的观点。他说盘庚和阳甲是兄弟,光武帝和汉成帝是同辈份的,所以阳甲和汉成帝都没有被供奉在太庙,所以睿宗在世时,本可以不供奉中宗神主在太庙的。因此现在迁出中宗神主到别的庙,是符合旧制的。 宋璟被他们四个人唇枪舌战的争论搞得有点头疼,就跟苏珽说:“我要到黄门省批阅奏章了,你有事可以去找我,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主持一下吧。” 苏珽说:“宋大人你先去忙吧,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孙平子说中宗发动“神龙政变”,终结了武周政权,恢复了李唐社稷,使得大唐实现了中兴。 苏献说:“中宗没有睿宗英明,中宗袒护韦后,让韦后和武三思狼狈为奸,干涉朝政。韦后差点又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四个人争论不休,双方都引经据典,孙平子舌战群儒,最后也没有认输。苏珽一槌定音,他说:“旧太庙和新建的太庙都是七室,而七室已经满了,难道你要让皇上把亲生父亲的神主迁到别的庙,而供奉中宗的神主吗?” 孙平子面红耳赤还想辩论,但是欲言又止了,面前的苏珽可是当今两大宰相之一,他意识到自己输了,但心里并不服气。 这次辩论完成了,孙平子回到了伊阙折冲府,一如既往地任果毅都尉。 第二天的早朝上,苏珽向玄宗汇报了昨天三位太常博士,和孙平子辩论的情况。苏珽说:“太常博士苏献、陈贞节、冯宗,引经据典,把孙平子说得哑口无言了。殷商盘庚不在太庙供奉阳甲,汉朝光武帝不在太庙供奉汉成帝,是因为帝王不必在太庙供奉同辈分的帝王神主。一个辈分只有一个帝王的神主供奉在太庙,所以一个辈分中出现两个帝王的,需要将其中一个供奉于别的庙。” 玄宗说:“宋璟,你有何看法。” 宋璟说:“既然在殷商时期,和汉朝时期就已经有类似情况的先例了,臣以为按照旧制是比较好的。况且陛下供奉睿宗进太庙无可厚非,正是孝道的体现。陛下又新建了中宗庙供奉中宗神主,在中宗庙对中宗神主祭祀也是可以的。” 玄宗说:“朕同意太常博士陈贞节、苏献、冯宗的观点。新的太庙已经建成了,朕明日将要回西京长安,迁祖上神主入新太庙。” 第二日,玄宗在三百护卫的陪同下,带着王皇后和太子李瑛、郯王李琮、陕王李亨,回到了长安城,将祖上的神主从太极殿迁入了新建的太庙。 十一月,苏珽向玄宗反应了伊阙果毅都尉孙平子,与伊阙折冲府都尉关系不和睦,南衙军将军李守德指责孙平子与同事不和睦,意图通过向朝廷奏事,而获得朝廷提拔,不能脚踏实地履行职责。 玄宗认为现在已经进入募兵制时代了,全国原有的六百多处折冲府,已经有很多只是名义上存在,已经很难在农忙过后,召集起那些亦兵亦农的士兵了。玄宗询问了李守德关于孙平子的情况,李守德对这一个部下,擅自进言太庙供奉神主的事,颇有不满,并且也承认向苏珽说过,孙平子与折冲都尉不和睦的事。玄宗听说孙平子回伊阙后,仍然固执己见,想要再次上书此事,所以玄宗打算贬黜孙平子。 苏珽提议将孙平子贬为康州都城尉,玄宗同意了,让苏珽下牒书,将孙平子贬为康州都城尉了。孙平子赴任康州都城尉没多久,就卒于任上了。 第134章 这块遗爱碑该不该立? 时间到了十一月初十,唐玄宗在观凤殿下了早朝后,与武惠妃一起去仙居殿内的西殿,看望了刚出生两个月的小皇子。小皇子名字叫李敏,是玄宗给他起的。 这位小皇子的奶妈有三十岁左右,一身干净而肥大的蓝色衣袍,在听到殿门口的太监小玉子喊皇上驾到后,就走到了那一间殿堂的门口行了深蹲礼,同时说:“奴婢恭迎陛下和惠妃娘娘驾到。” 这时候四位宫女也从小皇子的小床边走过来了。她们同时行深蹲礼,异口同声说:“奴婢恭迎陛下和惠妃娘娘驾到——” 玄宗说:“小皇子李敏睡了吗?” 小皇子李敏的奶妈说:“回禀陛下,小皇子已经睡了。” 武惠妃快走几步到了小皇子李敏的床前。她看着暗黄色抱褥上端露出的俊秀小脸,轻轻地说:“娘的小宝贝啊,母妃和父皇来看你了。” 唐玄宗也走到小皇子床前了,李敏出生的两个月来,他一直忙于朝政,只有在李敏满月那一天,举办满月宴时他陪李敏的时间长,其余时间他只是七八天过来看一眼而已。 唐玄宗轻轻地说:“李一,你的父皇过来看你了。”玄宗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忙说:“噢,是李敏,李敏好乖,睡得挺香的。” 武惠妃眼睛里有一些湿润,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蓝色手帕,擦了擦眼睛。 玄宗问李敏的奶妈:“小皇子刚睡吗?他喝奶了吗?” 小皇子李敏的奶妈说:“陛下,奴婢刚刚喂了小皇子奶,他喝了不算太少,应该喝饱了。” 武惠妃问四位宫女:“奶妈喂小皇子奶的时候 你们在旁边吗?小皇子喝的奶多吗?” 四位宫女纷纷说:“奴婢看到奶妈喂了小皇子一些奶。”“奴婢也看到了,小皇子喝得应该不算少。”“奴婢刚才到后院洗小皇子的尿布了,回来时看到皇子睡了。”“奴婢刚才出去洗碗了,回来时看到小皇子趴在奶妈怀里喝奶。” 武惠妃恶狠狠地说:“本宫以后会不定期过来查看,并且不让太监通报,希望奶妈把喂奶的事做好。你们四位宫女和奶妈一起,照顾好小皇子,如果我哪次看到有做不好的地方,就会严惩你们。” 奶妈忙说:“惠妃娘娘,奴婢向来是兢兢业业喂奶照顾小皇子的,今后还会继续好好照顾小皇子。” 四位宫女纷纷说:“奴婢不敢怠慢,会好好照顾小皇子。”“奴婢会好好照顾小皇子。”“奴婢会一如既往好好照顾小皇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小皇子的。” 这时候小皇子李敏在床上睁开眼睛哭了一声,奶妈赶紧过去看:“小皇子,你要醒了吗?” 小皇子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奶妈,又闭上眼睛睡了。 奶妈说:“小皇子每天这个时间都会睡觉的,起码还要睡两个时辰。” 玄宗说:“惠妃我们走吧,让小皇子李敏再睡一会儿。” 玄宗和武惠妃离开了位于仙居殿西殿的那一处奶妈住处。 又过了一个多月,春节将来临了。大唐东京洛阳,将会迎来当朝天子和后宫的家人们,各部门的大臣们,和洛阳城的官员们,共同营造出祥和氛围的一个春节。 这一年春节,虽然上阳宫和紫薇城挂了许多灯笼,走廊间点燃了很多高高的大蜡烛,但是没有搞什么盛大的聚会和庆祝活动。走廊里那些大蜡烛,也与太上皇去世前不一样,现在的大蜡烛是白色的,两年前过春节的大蜡烛是红色的。 公元七一八年正月初六,突厥毗伽可汗派遣使者来到洛阳,请求与大唐和解,唐玄宗宴请了突厥使者,表示同意与突厥和解。 正月十一日,广州的现任都督,各州刺史、各县县令,联名写了一份上表交给了朝廷。上表中盛赞丞相宋璟在任广州都督期间,为官清廉,深入基层体察民情,不管走到哪里都像一缕和煦的春风,给下属和百姓带来温暖和仁爱。这份上表讲述,广州各级官员和百姓们,要为当年的父母官,如今的丞相宋璟,树一块遗爱碑,以记录他勤政廉明,爱民如子的事迹。 宋璟接到这份上表后,读了全文,然后又折叠起来,放到了门下省内自己的书桌上了。 第二日,正月十二日的早朝上,宋璟是把这份上表放到右侧袖子里的口袋里,去上早朝的。 今日的宋璟更加神采奕奕,紫色的官袍很整洁,迈着四方步走进了朝堂,乌纱帽在他走路时有节奏地轻微抖动着帽翅。 宋璟今天来得较早,竟然只有邵更莘站立在观凤殿门外,朝堂里面也只有高力士站在玄宗龙椅的东侧。 过了一会儿,张九龄来了,苏珽也来了,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大臣。玄宗也走进来了。 不一会儿文武官员都来齐了。上早朝的时辰到了。宋璟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臣昨日收到广州官员联名写的上表,上表中讲了臣在广州任都督时的事情。广州官员和百姓对臣的工作比较认可,欲为臣立一块遗爱碑。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玄宗高兴地说:“广州官民要为你这位曾经的父母官,立一块碑,用来歌颂你的功绩,赞美你爱民如子,勤政为民,这是好事啊。这样能为全国的官员做表率啊。” 第135章 开元通宝恶钱泛滥 宋璟说:“臣在广州没有什么特别优异的政绩,臣承蒙陛下恩宠,得以入京辅佐陛下。臣应当拒绝接受地方官员的谄谀和奉承,以身作则,以革除下级官员对上级官员的奉承讨好之风。臣若欣然接受广州官员给树碑立传,那么天下官员皆效仿之,将会损耗人力物力,助长不正之风。请自臣开始,禁止下级官员为上级官员立碑,希望陛下颁发敕令禁止。” 唐玄宗说:“宋爱卿,请把广州官员们的上表呈上来,朕要过目一下。” 宋璟右手伸进左衣袖里,把衣袖内口袋里的这份上表拿出来,双手捧着走向前去。高力士上前两步接过了上表,转交给了玄宗。玄宗从头到尾读了一下这份上表,然后把上表又递给了高力士。 唐玄宗感慨地说:“宋璟在广州任职的时间虽不算长,但做了不少实事,提出并带领广州各地村民,用烧砖和瓦代替竹茅建房,减少了火灾发生率,进一步保障了村民的人身财产安全。这份上表,字里行间透露着地方官员和百姓对宋璟的爱戴。夸赞宋璟勤政爱民,严以律己,不管走到哪里就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使人温暖。今日宋璟低调谦虚,愿以身作则,匡正地方官员给上级官员立碑之风,朕倍受感动。宋璟请朕下敕令改变这种风气,朕觉得他说的对,下级为上级立碑,先不说人力物力的消耗,就是说被立碑颂扬的大臣,会不特意照顾给他立碑的下官吗?地方官员给上级官员立碑的风气,会助长不正之风。朕会在给广州官员的敕书中讲明,朕以为宋璟遗爱碑理应当立,但宋璟高风亮节,愿以身作则,改变各地给官员立碑的风气,以省物力,维护上级提拔下级时唯才是举的原则。因此朕要求禁止各地政府为官员立碑。” 宋璟说:“臣谢谢陛下,臣以为官员在百姓中的口碑,比石碑更有意义。” 当日退朝后,唐玄宗亲自书写了给广州官员的敕书。敕书发往广州后,他还亲自写了一份禁止为官员立碑的诏书,画押盖玉玺后,让礼部的礼部司官员拿去印刷了很多份,发往全国各地的州了。 唐玄宗认为这几年物价上涨过快,因为他经常询问高力士和王守一等负责采购物品的官员,市场上物品的价格。他有时候会主动检查宫中和朝堂上采购物品的价格。他偶尔也会检查,派往各地巡查督办事务的官员,所报销物品的账单。所以唐玄宗敏锐地觉察到物价在近两年涨得很快,尤其是今年春节前后,洛阳城的日用品价格又涨了一大截。 正月二十六日,唐玄宗在早朝上询问宋璟和苏珽,以及其他官员,导致物价上涨的原因是什么。 站在中间一排官员最前面的宋璟,握着笏板说:“回禀陛下,臣去年曾经向陛下您提起过,市场上流通了一些恶钱,恶钱变多是物价上涨的原因。” 宋璟话音刚落,站在东面一排官员最前面的苏珽,握着笏板说:“陛下,恶钱增多必然会导致物价上涨。臣发现最近半年,市场上流通的恶钱比以前更多了。” 玄宗说:“这些恶钱都是谁铸造的呢?这些恶钱都是仿照开元通宝样式的钱币造的,有的份量不够,有的掺加了赤铜、锡、铁。难道在我大唐境内有很多私自铸造钱币的作坊吗?钱币制造必须由朝廷控制,大唐境内必须只流通官方制造的钱币。” 唐玄宗虽然好久不碰钱币了,但是对唐高宗武德四年铸造的开元通宝钱币,还是记忆犹新的,他做临淄王兼任潞州别驾时,发的俸禄里面就有很多开元通宝钱币。 张九龄从东面一排官员第二位,也就是苏珽的后面出列,往西一步站在朝堂中间。他握着笏板说:“陛下,当务之急是查处私自铸造钱币的作坊,从根源上堵死恶钱的产生。私自铸造钱币者,押入大牢。” 宋璟说:“禁止私自铸造钱币是当务之急,但是现在恶钱太多了,即便现在禁止私自造钱,百姓手中的恶钱也会陆续充斥到市场上去。臣以为应该一方面禁止私自铸造钱币,另一方面应该允许质量合格的私自铸造钱币流通,再一方面应该派官吏到市场上去收缴不合格的恶钱。” 唐玄宗说:“朕以为宋璟说的这三方面很好,朕将下诏书讲明此事。全国范围内禁止私铸钱币。已经流通的私铸钱币,重量在二铢四分以上的无掺加锡、铁、赤铜的钱币,仍然可以等价流通。轻于二铢四分的掺入赤铜、锡、铁的钱币一经发现立即没收。收缴到的恶钱,由官方融化后铸造合格的官方钱币。” 朝堂上的官员,纷纷说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36章 高才人也生了一个皇子 正月二十七日玄宗派李守德带三百南衙军士兵,到洛阳城南市、北市、西市去查收恶钱。 三百士兵分在三个市场,执行查收恶钱的任务。每一个市场有一位市令和两位市丞,他们都在场配合查收恶钱。 北市在洛河以北长安城东北部的坊间,南市在洛河以南城东的坊间。南北两市面积较大,所售货物品种较多,交易更加频繁,所以李守德在北市和南市间来回骑马穿梭,监督南衙军士兵们收恶钱。 起初三个市场有一些百姓和商贩进行交易,拿出恶钱来的,都被南衙军士兵和市场的市丞收缴了。百姓和商贩为了手中的恶钱不被收缴,就停止了交易。百姓和商贩们,打算藏着恶钱,等这一阵风过去,再开始用恶钱交易。 原本很兴隆的市场,如今都没有百姓来买东西了,也没有百姓或商贩来卖东西了。路边的店铺大部分关门了,市场里的摊位也大都搬走了货物,暂时没搬走的也用粗布盖着不再售货。 玄宗有一位叫高才人的妻妾,在开元元年时封为才人。由于她比较内向,常深居宫中不出来走动,所以玄宗曾经差点把这位高才人给忘记了。武惠妃第三次怀孕,怀上李敏的时候,玄宗想着宠幸一下其他妃子。他盘算来盘算去,记起来有一位高才人,已经好久没宠幸了,所以他去宠幸了几次高才人。 去年正月初十,玄宗带后宫和朝廷各部门,从长安搬往东都洛阳的时候,高才人没有随第一批人去洛阳。她是在第二天,同宫里的一些才人、宝林、玉女、采女等唐玄宗宠幸过的后宫佳丽,坐着三辆马车搬去东都洛阳的。同行的有几位太监和护卫。 去年正月高才人来到东都以后,被安顿在紫微城东城的一处宫殿里,李隆基去查看她的居住条件时,又宠幸了她一次。 去年三月底的时候,高才人肚子慢慢大了起来,今年正月十三的时候生了一位小皇子。当时唐玄宗很高兴,要封她为高婕妤,但是高才人却委婉拒绝了。她说:“臣妾觉得做高才人已经很满足了,请陛下勿再抬高臣妾,臣妾不追求名利,只想在陛下想起臣妾时伺候好陛下。” 高才人几次这样婉拒对她的加封,唐玄宗就没有再封她为婕妤。 今天是公元718年正月二十七日,唐玄宗在退了早朝后,去紫微城东城高才人殿,看望了高才人,并同她一起去东城内的奶妈殿,看望了高才人生的皇子。 这位小皇子的名字叫李璬。这个名字是玄宗让宋璟,张九龄等大臣起了几个名字后,玄宗挑出的最中意的名字。 玄宗和高才人在紫微城东城的这间奶妈殿里看望小皇子。奶妈抱着小皇子李璬和后面的三位宫女一起深蹲行礼,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奴婢恭迎陛下和高才人前来看望小皇子——” 玄宗说:“奶妈,你抱着李璬可以只是行屈膝礼的,都平身吧。” 高才人上前伸手要抱李璬:“奶妈,让我抱一下李璬吧。” 奶妈把李璬送到高才人怀里。李璬同其他襁褓中的皇子一样,都包在一个暗黄色抱褥里。李璬胖嘟嘟的小脸从抱褥里露出来,望着高才人微笑了起来。 高才人说:“李璬真乖,看到娘来看望你,你微笑了。你父皇也过来看望你了,让父皇看看你微笑得多开心啊。” 高才人将双臂抱着的李璬转向玄宗,玄宗微笑着说:“李璬胖嘟嘟的,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壮小伙子。父皇抱一下你好吗?” 唐玄宗刚要伸手抱李璬,李璬哇哇哭了起来。玄宗缩回来手:“噢,好孩子别哭,你父皇我不抱你了。” 这时候门口的小太监进屋鞠躬行礼道:“回禀陛下,杨思勖杨公公要面见陛下。” “朕知道了。”玄宗又看了一眼嗷嗷哭的皇子李璬,跟高才人说:“高才人,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吧,朕有事先走了。” 高才人说:“陛下您慢走,臣妾在这里哄得李璬开心了再走。” 唐玄宗出了高才人殿,问杨思勖:“杨公公,你找朕有何事?” 杨公公鞠躬说道:“陛下,刚才宋璟和苏珽到麟趾院找您,没有找到您,就找了微臣,让微臣通知陛下他们两人想在化城院和您议事。” 杨思勖和高力士以前总是在玄宗面前自称老奴,玄宗说他们二人都是大唐的将军,不能再自称老奴,而应自称微臣或者臣。所以杨思勖和高力士,就自称微臣了。 玄宗说:“朕知道,这就去化城院。” 玄宗到了化城院门口时,他看到有四位大臣在化成院门口等着他了。这四位大臣是门下侍中宋璟,紫微侍郎兼同平章事苏珽,右拾遗张九龄,史官身份的柬议大夫吴兢。 这四位大臣向玄宗鞠躬行君臣之礼后,宋璟说:“陛下,我们几位朝臣想和您讨论一下收缴恶钱的情况。臣以为此事不需要秘密协商,所以请了拾遗补阙的谏臣,和史官一同前来了。让他们该指出弊端的及时指出,该记入史册的及时记录。” 玄宗说:“好的。请诸位爱卿进入化成院与朕一起议事。” 小衫子将化成院的门打开,玄宗和四位大臣一起进入了化成院。 玄宗在化成院大堂正北的椅子上坐下了,三位大臣也坐在玄宗对面的椅子上了,史官吴兢则是坐在南面不远处的一张书桌边了。 姚崇开门见山地说:“陛下,现在收缴恶钱在洛阳城的三大市场进行了试点,西都长安的两大市场还没有去进行收缴。只在东都洛阳的试点,就出现了三大市场的商贩,百姓都停止交易的情况。” 玄宗说:“他们是怕手中的恶钱被收缴啊。你们有什么办法让三大市场的交易重新开始吗?” 苏珽说:“陛下,臣认为应该给市场注入官方铸造的钱币,让市场交易慢慢开始,同时官兵和市令市丞严格监督,一旦发现恶钱立即收缴。” 宋璟说:“臣请求陛下让太府拿出两万缗钱,派人到南北两市设收购站,来收购百姓手中可供宫中,官府使用的物品。” 苏珽说:“臣同宋大人观点一致,宫中和官府购买了百姓物品,这样官方的钱就流入市场了。如果官员的俸禄能提前支付一部分,官员们用这些钱采购物品 ,也会有助于官方的钱币流通。” 宋璟说:“臣请陛下允许东西两京的文武百官,预支两月俸禄,让他们到市场上购物,这样质量好的官方钱币就能流通到民间去了。” 唐玄宗说:“两位爱卿说的主意很好,朕会采纳你们的建议的。宋璟你去督办东西两京官员预支两月俸禄的事,朕会写一份敕令盖玉玺画押后,让你拿着给发俸禄的官员;朕会通知太府出两万缗钱。苏珽你和太府的工作人员,拿这些钱去洛阳城南北市场,组织官兵和市令,市丞,设立购买站,购买百姓物品。过几日,长安的东西市,也如法炮制这些做法。” 宋璟和苏珽接受了玄宗安排的任务,离开了化成院去做事了。 第137章 张嘉贞能否逃过此劫? 公元七一八年二月二十三日,唐玄宗下敕令将蔚州横野军转移到燕山山脉以北,在那里驻兵三万,作为铁勒九姓的后援力量。任命拔曳固都督颉质略,同罗都督毗伽末啜和都督比言,回纥都督夷健颉利发,仆固都督曳勒歌各率各自部落的骑兵,为前、后、左、右军讨击大使,受天兵军统一调度指挥。假如有讨伐追捕的行动,此四路骑兵,需服从天兵军大使张嘉贞根据实际形势调度。没有行动的时候,四路骑兵各自回自己的部落,从事耕种或者放牧劳动。官府要经常安抚这些归顺大唐,为大唐戍边的部落。 天兵使张嘉贞这最近一年升迁很快,任并州府长史,兼天兵军大使,现在又兼管了蔚州以北的横野军。正所谓人红是非多,有人给御史台上书,反映张嘉贞私下与突厥官府交往,并且有贪污受贿的情况。 侍御史杨玚,将有人举报张嘉贞的举报信呈给了玄宗,玄宗看了以后勃然大怒:“大胆张嘉贞,朕那么器重你,让你任并州府长史,兼任天兵军使,还让你兼管横野军,给了你那么多权利和军权,你竟然私通突厥官府,还贪污受贿。” 唐玄宗勃然大怒骂了张嘉贞几句以后,想到他掌握了十一万兵力,而且都是骑兵,不由得后背发凉。他跟侍御史杨玚说:“你们御史台的官员,不要声张这件事。朕要先把张嘉贞召到洛阳来,监视起来,再派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和你们御史台的官员一起去并州,调查张嘉贞的所有账目。再通过查访张嘉贞的下属,走访拔曳固都督颉质略等人,调查张嘉贞到底有没有私通突厥官府。” 侍御史杨玚说:“微臣知道了,一定会把有人举报张嘉贞违法,将要查处张嘉贞的信息进行保密。” “你们御史台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此事,你先回去等着,朕这就让苏珽起草诏书,以让张嘉贞来洛阳向朝廷汇报边境问题为由,召他面见朕。张嘉贞来洛阳皇宫以后,你和陈玄礼带禁卫军和御史台官员去并州彻查张嘉贞。” 侍御史杨玚说:“微臣知道了,先回去准备一下。” 杨玚是在上阳宫化成院面见的玄宗,他离开化成院后,回了御史台,准备笔墨纸砚,和算盘等去并州所带的物品了。 唐玄宗让陈晓礼去通知了陈玄礼到化成院见他,又让小衫子去中书省,通知了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苏珽。 陈玄礼先到的化成院,他向玄宗行君臣之礼后,坐到了玄宗南面的一张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桌。早在杨玚来化成院,向玄宗汇报张嘉贞被举报犯法的时候,玄宗就站起来,对着东侧十米开外站立的邵更莘向东摆手,邵更莘心领神会,打开化成院的门出去站到化成院门外了。 唐玄宗把彻查张嘉贞的事跟陈玄礼说了,让他准备一下,在张嘉贞来到洛阳后,带着三百禁军,和杨玚等御史台的官员一起去并州,彻查张嘉贞。唐玄宗让陈玄礼在张嘉贞来到洛阳皇宫之前,保密此事。 唐玄宗和陈玄礼正在谈话的时候,苏珽来到了化成院。唐玄宗令苏珽起草一份敕令,发给天兵军使张嘉贞,让他来洛阳城汇报边境情况。 苏珽接到这个任务之后,回到中书省起草了发给张嘉贞的敕令,拿着敕令又去了化成院,让玄宗画押盖章后交给了兵部的轻骑兵,轻骑兵带着敕令火速朝并州赶去。 张嘉贞收到敕令后非常高兴。张嘉贞年轻时运气就特别好。他当年考中了明经科,被授为平乡县蔚,后被到地方上巡查的侍御史,河东采访史张循宪举荐给武则天。武则天面试他时,问了他几个问题,都对答如流。武则天又对他仪表堂堂的外表,和耿直的个性暗自称赞,直接任他为监察御史了。 从去年开始他的运气又好了起来,任并州府长史兼天兵军使,今年又兼管横野军了,他认为此次圣上是因为器重他,才召见他。张嘉贞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场景,皇上在询问了边境问题,询问了拔曳固、仆固等部落的安抚问题后,对他的工作非常满意,赏赐了他很多金银和锦帛。 张嘉贞接到敕令的当天下午,在四位骑兵护卫的陪同下,高高兴兴地骑马朝东都洛阳赶去。 大唐境内的驿站是三十里一处的,张嘉贞和四位护卫每跑六十里路,在驿站换一匹马休息一下,饿了就简单吃一个包子,他们昼夜兼程,用了一天半多到了洛阳城。 第138章 他软禁在紫微城五殿 唐玄宗在紫微城西部的五殿面见了张嘉贞。五殿是五座宫殿紧密连在一起的,紧密的宫殿群,是用来宴请宾客的地方。 张嘉贞的四位骑兵护卫,被安排在紫微城北部御林军的住所居住了。 唐玄宗来到五殿最中间的一座殿,接见张嘉贞,他们见面的时候已经黑天了,玄宗已经用过晚膳了。张嘉贞鞠躬行礼道:“臣张嘉贞拜见陛下。” 唐玄宗平淡地说:“嗯,请坐吧” 玄宗在北面的椅子上坐下了,张嘉贞在南面椅子上坐下了,中间隔着一张茶桌。他们坐着的位置,南面是一处大圆桌,是吃饭宴请客人用的,每一殿都会有这样的大圆桌。 张嘉贞发现玄宗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目光中透露出让他不寒而栗的威慑力。这座殿的周围已经被禁军包围了,殿内领头的是牛力高,殿外以及整个五殿,统领这个重重包围圈的是李守德。 李守德是南衙军将领,长安城的南衙军,在玄宗去年来洛阳几天后,也陆续搬到了洛阳,他们和长安城北的羽林军共同住在洛阳城北的军队驻地,组成了洛阳皇宫的御林军。 张嘉贞主动汇报天兵军的情况:“陛下,天兵军现在正在练兵,河曲之地,以及黄河北面的降户,在天兵军的震慑下,总体上比较稳定。” 玄宗平淡地说:“嗯,朕知道了。” 这时候侍御史杨玚带着御史台的八位官员,和龙武将军陈玄礼带着的三百禁卫军,一起朝并州赶去。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只有杨玚是坐在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里,其余人都是骑着马的。 五殿中间那一座殿,已经戒备森严了,牛力高和两名护卫,站在唐玄宗所坐的椅子后面,虽然他们没有拿兵器,但武术功底都很高,完全可以一打四。 唐玄宗说:“你最近到横野军去视察了吗?” “臣三天前刚从横野军驻地回并州。横野军除了一部分内地去的汉人兵卒站岗戍边外,拔曳固、仆固等九姓特勒的将士都暂时回各自部落放牧或者从事农业了。” “嗯,前段时间突厥毗伽可汗派使者来洛阳请和了。你没听说突厥官府那边对此事有什么议论?你感觉,他们是真求和,还是假求和?” “陛下,臣以为突厥是想争取和平的时间休养生息,我们大唐不得不严加防备,如果被他们求和的假象蒙蔽疏于防范就会吃亏的。他们有一位军师叫暾欲谷,是突厥老臣了,辅佐过骨咄禄和默啜,现在又辅佐毗伽可汗,他是毗伽可汗的岳父。从河曲地区叛逃回汉庭的跌思泰和阿悉烂,也已经深得毗伽可汗的信赖,成为大将军了。他们通过在大唐一年,了解了不少情报。” “朕听你这么一说,边境形势还是不容乐观啊。你怎么对突厥那边这么了解呢?” “臣有派人去边境打听过情报。” 杨思勖这时候进来了:“陛下,您点的菜都做好了,可以让御膳房的人送来菜了吗?” “可以,通知御膳房送菜来吧。” 杨思勖出去后,御膳房的两位宫女,和玄宗身边的小太监小衫子,每人提了一个木托盒进来了。不一会儿,圆桌上摆满了十道菜,有鸡鸭鱼肉,羊排,蔬菜。在十米外站立的两位年轻宫女,出去后,一个端了茶水来,一个端了一坛酒来。两宫女给玄宗和张嘉贞倒茶水,倒酒后,又站到酒桌东侧了。 张嘉贞说:“陛下,谢谢您盛情款待。” 玄宗不拘言笑地说:“朕对你可是真不薄啊,希望你能知足。朕的脾气你也知道,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宠臣,都一律不能作奸犯科,否则严惩不贷。” 张嘉贞被玄宗绷着脸说的这句话,说得心里一惊,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从皇上口中说出这么严肃的话,还是绷着脸,没有一丝笑容说的,他听了还是心里发毛。 张嘉贞赶紧放下筷子:“陛下,臣张嘉贞最讨厌作奸犯科之人,最不屑于做的就是违法乱纪,臣希望朝廷对我进行监督,以鞭策我更遵纪守法,忠于朝廷,忠于陛下。” 唐玄宗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你这样说很好,朕是信任你的,否则也不会对你委以重任。但是国家有严格的法纪法规,御史台,大理寺,这些机关的官员,每日都瞪大了眼睛从文武百官,以及地方官员身上找毛病。这也是朕希望的,这是保证朝廷官员清正廉明所必须的。” “陛下说的对。”张嘉贞已经隐隐感觉到,皇上这次召见他,并不是单纯因为询问边境形式了,而或许是御史台盯上他了。 唐玄宗和张嘉贞一边吃菜,一边喝茶,二人喝酒比较少,玄宗说他心情欠佳不喝酒了,张嘉贞自己喝了一杯,也没再喝。 过了一会儿到了深夜了,唐玄宗让小衫子找杨思勖,让杨思勖安排太监们抬了一张单人床来,直接安防到圆桌南面的墙边了。 玄宗说:“张嘉贞,你别到城南的坊间去接待外地官员的坊去住了,你就睡在这里,直到朕允许你离开的那一天,你才能离开。你不能离开五殿,五殿有五间宫殿紧紧连在一起,空间足够大了,里面有如厕的地方。你若非要离开,五殿内的卫兵是不允许的。” 张嘉贞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他只是怀疑被御史台盯上了,现在他意识到问题挺严重,他被软禁了,下一步会怎样?他心里没底。 第139章 他焦虑地等待了九天 张嘉贞有些无奈地望着唐玄宗说:“陛下,是御史台要治罪于臣了吗?” 唐玄宗淡淡地说:“朕请你来是要询问你边疆的形势,以及天兵军和横野军的情况。因为有人到御史台举报你贪污受贿,并私通突厥官府,所以朕在询问你边疆的情况后,留你在五殿好吃好喝,住下来。在并州那边未查明你的情况以前,请你安心在此居住,我会让杨思勖来和你聊天品茗对弈的。” 唐玄宗说完这些话,没等张嘉贞再说什么,就拂袖而去。 第二日,唐玄宗并没有到紫微城西夹城五殿去看望张嘉贞,而是派杨思勖去陪同张嘉贞共进午餐,一起品茗的。 张嘉贞的一日三餐是杨思勖通知厨房张罗的。杨思勖只是陪同张嘉贞吃午饭。早饭和晚饭是张嘉贞一个人吃。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晃四天过去了,都是与第一天一样,杨思勖只陪同张嘉贞一起吃午餐。午餐后,杨思勖会和张嘉贞下几盘象棋,以消除他烦躁不安的心理。 后面几天的伙食与第一天比差了不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了。第一天夜里,唐玄宗请他吃的那顿饭,是鸡鸭鱼肉、羊排、和好几种蔬菜,一共十盘菜,每一盘都是盘大量足。后面几天就是两菜一汤了,菜盘也是小一号的,并且也没有酒,只提供茶水。 第九天下午的黄昏时分,张嘉贞和杨思勖下完十二盘象棋后,躺在圆桌南面墙边的小床上休息。他想杨思勖的象棋水平一般啊,下了十二盘,杨思勖才赢了四盘,前几天也是他赢得多,杨思勖赢得少。 张嘉贞靠想下棋的事来麻醉自己,要不然他会很焦虑。虽然他是一位戍边大将军,但是这样被软禁起来,接受彻查,心里的煎熬是无法完全平息的。他想,那些御史台的官员会不会落井下石做为证?拔曳固和仆固等部落的人,会不会胡说八道陷害他?他这是平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无助过,他担心家人牵挂他,他也牵挂家人。他想,他的妻儿在并州府上住着,禁军和御史台的人,去封大门,查账目,会不会给他家人造成伤害?后来他放松了一些,因为他觉得,在当下的唐朝,还不至于因为调查他而连累家人。 这时候,张嘉贞听到两三个人的脚步声走近了,来的人好像是有皇上。来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皇上还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唐玄宗和宋璟苏珽,来到了五殿最中间的这一间殿。唐玄宗在殿门口,远远望着躺在床上的张嘉贞,微笑着说:“张爱卿,朕要给你开一个表彰大会啊,不过这个表彰大会只有朕和你,还有两个丞相参加啊。” 张嘉贞赶紧从床上起来,站到地上向玄宗鞠躬行拱手礼道:“臣谢谢陛下了,可是臣又有什么值得表彰的呢?” “朕以为你没有贪污受贿,没有通敌卖国,为大唐尽职尽责地戍边,积极练兵,积极防御敌国入侵,这就是需要表彰你的理由啊。” 张嘉贞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高兴地说:“谢谢陛下认可,臣觉得自己的工作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宋璟说:“张将军,陛下要在隔壁的大殿里宴请你,要炒二十四道美味佳肴,现在已经上了十道菜了,我们是过来请你过去落座的。” 苏珽说:“张将军,我和宋大人,是陪你赴宴的,今天的主角是你啊。” 张嘉贞非常高兴,赶忙说:“谢谢陛下设宴邀请微臣。陛下携两位丞相陪臣喝酒,臣感到无比荣幸。” 李隆基说:“都去隔壁的殿吧,三位爱卿坐下同朕慢慢边吃菜边聊。” 李隆基和两位丞相,还有张嘉贞,一起向西走,走到了连着的另一间殿。 他们四人坐在桌边了,圆桌正北坐着玄宗,玄宗右侧是张嘉贞,是玄宗让他坐在那个位置的。玄宗左侧是宋璟,宋璟左侧是苏珽。 桌子上已经有十盘菜了,一个宫女在端茶倒水,另一个宫女负责倒酒。玄宗对宫女说:“你们不要负责倒酒了,只负责倒茶水即可。” 两位宫女赶忙答应了,然后站到桌子东边三米远了。 御膳房的两位宫女,和玄宗身边的太监小衫子,又过来送菜了,一会儿功夫,二十四道菜上齐了。玄宗和三位大臣开始喝酒吃菜了。 在席间,玄宗向张嘉贞说,御史台这一次去并州查了七八天,并没有查出他有任何贪污受贿的问题,经过摸排走访,调查多人,也未查实他有私通突厥官府的问题。 张嘉贞说:“谢谢朝廷对我的考验,我将继续遵纪守法,尽职尽责地为大唐戍边。” 宋璟说:“张将军真是国之重器啊,有此良将,何惧突厥啊。” 苏珽说:“张将军经得起考验,这次去并州的御史台官员,回来都夸赞将军廉洁。” 张嘉贞说:“谢谢两位丞相的赞美之词,你们过奖了,我只是守住了一个臣子的本分而已。” 玄宗说:“这次给御史台写信举报张嘉贞的人,是大武军的一位部将。朕要治罪于他,他竟然无中生有,诬告肩负重任的戍边大将军。” 张嘉贞还没说话,宋璟抢先说:“这个诬告张将军的人,真是大武军一个部将吗?” 玄宗说:“是的,只是一个郎将而已。” 宋璟说:“说起郎将来,我记起了郝灵荃。他带千人军队,奔赴突厥北部,帮助拔曳固部落赶走了突厥的部分残兵,又和杀死默啜的颉质略一起,来大唐献上了默啜的首级。臣以为默啜非他所杀,他的军事行动虽然受命于王晙,但并非抵御外侵,他当时到朝廷献默啜首级,朔方节度使王晙并不知情。臣更怕如若重封重赏郝灵荃,会有边疆的小将不向上汇报,贸然采取出境作战行动,引起边境紧张,甚至于出现穷兵黩武的情况。所以臣痛压其赏给他封了一个郎将。奇怪的是,他年纪轻轻的,过了没多久去世了。” 苏珽说:“郝灵荃是有病去世的,和你封他官大官小没有关系。” 玄宗说:“这件事你不要想了,封他个郎将不算太屈。杀莫啜的颉质略朕无非是奖赏了一些金银而已。他现在任的讨击大使,就算没杀默啜,以他拔曳固都督的身份照样会被任命的。” 张嘉贞不认识郝灵荃,但听说过他和颉质略一起,去朝廷献莫啜首级的事。大武军一直归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王晙管理,所以他没有说任何关于郝灵荃的话语。 张嘉贞说道:“臣请陛下不要将举报我的人治罪啊,这样会阻塞了举报之路,当真正出现贪污受贿,通敌卖国之流的时候,就没有人敢举报了。” 第140章 送走张嘉贞君臣谈用人 李隆基听到张嘉贞为诬告他的人求情,觉得有些意外,一般人在被人诬告,软禁九天,被全面彻查,肯定会对举报自己的人怀恨在心的。更何况,贪污受贿和通敌罪一旦坐实,后果很严重。张嘉贞却以朝廷利益为重,请求不要将诬告他的人治罪。 玄宗说:“张嘉贞,你能有这样的胸怀和度量,朕觉得很难能可贵。朕对你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 张嘉贞说:“陛下,这个诬告我的人,虽然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损害,也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他的初衷可能也是为朝廷好。幸好现在的御史台工作细致严谨,并且大理寺和御史台有相互监督的作用,作奸犯科者跑不掉,诬告他人也不容易得逞。” 姚崇说:“张将军有格局啊,你说的对,如果将举报你的人治罪,是会阻塞上谏之路的。” 苏珽说:“张将军说出了一位正直之臣,应有的观点。等一会儿,我要敬你一杯酒?” 唐玄宗说:“也别等一会儿了,朕希望你现在就敬张将军一杯酒。” 得到了玄宗的支持,苏珽端起酒杯说:“张将军,既然陛下也很赞成我现在敬你一杯酒,咱二人就举杯喝一个吧。” 张嘉贞也举起白瓷酒杯,与苏珽端的白瓷酒杯碰杯了,碰杯后二人一饮而尽。 玄宗说:“各位爱卿,快吃菜吧,这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再不吃就凉了。” 四人开始夹菜吃,在吃一会儿菜后,又推杯换盏喝酒,在喝酒吃菜的间隙里,聊着朝廷内外的一些琐碎趣事。 第二日上早朝以前,张嘉贞要回并州了,他的四位随从护卫人员,在得到回并州的信息后,从禁军所住的圆壁城,骑马向长安城上东门骑去,准备在那里与张嘉贞汇合。 今天清晨吃早饭过后,玄宗和杨思勖、姚崇、苏珽、张九龄等大臣,一起送张嘉贞去洛阳城上东门。玄宗坐在马车上,其他人都骑着马,顺着一条东西大道朝上东门前行。 到了洛阳城上东门,玄宗下了马紧紧握着张嘉贞的手说:“张嘉贞,朕总有一天会请你到京城做官的。” 张嘉贞说:“陛下,臣不管在边疆为将,还是在京城为官,都会恪尽职守,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臣今年虽然已经五十二岁,但是身体还很硬郎,如能更好为国效力,定会珍惜陛下给予的机会的。臣只是担心再过几年,到花甲之年后,会力不从心。” 玄宗说:“张爱卿,你先安心回去镇守北部边疆吧,至于对你的另行任用,朕今后自有打算。” 宋璟、苏珽、张九龄、杨思勖等大臣,看到玄宗握着张嘉贞的手交谈,都很识趣地闪到一边,给他们谈话留了足够的隐私空间。 玄宗和张嘉贞谈完话后,宋璟、苏珽、张九龄、杨思勖等大臣,都礼貌性地说了几句送行时说的客套话。张嘉贞面向大家行了拱手礼,也回敬了一些客套话。 玄宗让打开城门,城门开了以后,张嘉贞和他的四位随从护卫,骑上战马出了城门。城门关闭后,门外面站岗的士兵,从东侧路边的岗楼下面,取出了张嘉贞四人来时被收缴后放在里面的长矛。拿回自己兵器的张嘉贞一行四人,骑着马快速朝并州方向骑行而去。 因为送张嘉贞的原因,今天的早朝上得有点晚。唐玄宗和宋璟、苏珽、张九龄回到上阳宫观凤殿的时候,其他文武官员,已经都在那里等着了。 唐玄宗在今天的早朝上,颁布了一道敕令:自即日起,升灵州兵曹参军张孝嵩,为北庭都护,全面主持北庭都护府的军事防御,和行政管理事务。 唐玄宗宣布了这道敕令后说:“宋璟,退朝后你将这份敕令,交给兵部的轻骑兵,送这份敕令给灵州兵曹参军张孝嵩。” 姚崇握着笏板说:“臣遵命。” 唐玄宗说:“宋璟,你是门下侍中,兼吏部尚书,是现在朝廷的首席宰相,文官方面的选用和罢免,升迁和贬戳,你要多操心,一般情况下朕会尊重你的决定权。” 姚崇说:“谢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一向是任人唯贤,根据品德和能力用人的。” 玄宗说:“前天的时候,朕在退早朝后,去吏部看了一下。当时,吏部的两个吏部侍郎,正讨论对一位隐士的任用问题。朕问他们宋璟干什么去了,他们说去门下省了。朕看了他们讨论的那位隐士的材料,那位隐士叫范知璇,精于文学,为了被朝廷录用,他还作了一篇长篇大论——《良宰论》。朕没有读那篇文章,当时跟两位吏部侍郎说,让他们把范知璇的材料和文章交给你看,你看了没有?” 姚崇说:“回禀陛下,隐士范知璇所写的《良宰论》,我已经读了。臣以为他是有一些文化,或许略有一点能力,但是他的行文,字里行间全是阿谀奉承之意。臣以为作为隐士,应该写出自己对世事的观点,而不应该靠奉承权势而乞求被任用。他在文章中盛赞现在是太平盛世,没有贫穷和隐患。他夸赞陛下英明神武算是符合事实,但是夸赞我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宰相,就太虚假了,谄媚之态跃然纸上。因此,臣以为此人好高骛远,品德一般。假如他的文采好,有很好的观点,可以通过科举考试踏入仕途,现在就不要单独任用他为官了。” 玄宗说:“好吧,不用此人就不用吧。” 第141章 官员献诗被罢官度为道士 唐玄宗在四月初,把上朝的朝堂从上阳宫观凤殿,又搬回了紫微城主殿乾元殿以西的大殿。这个大殿就是紫微城的宣政殿,玄宗这次刚来东都时,就是在这处大殿上朝的。由于这处宫殿门窗有破损处,地面的地砖有凹陷和鼓起处,所以玄宗才搬到观凤殿上朝的。现在这处紫微城内的,大殿宣政殿,已经重新修缮了,所以玄宗又选择在宣政殿上朝了。 乾元殿北面的道路边,一东一西放着两只铜匦,乾元殿南面的道路边,也是一东一西放着两只铜匦。这四只铜匦是黄铜色的,像四只大盒子,每一只铜匦有四个开口,百姓和官员都可以往这四只铜匦的四个口里面放举报信。铜匦的四个口,对应着相应类别的投诉举报,或者建议谏言。 这四只铜匦是武则天时期建造的,长安和洛阳的皇宫都有摆放。这样的铜匦个头不大,四个人能抬动。下午申时由御史台的官员抬到殿堂内,用钥匙打开并取出里面的举报信、申冤信、建议信、进谏信等各种不同身份的人,写的不同信件,有匿名的也有署名的。 前一日申时以后,取出举报信的铜匦,会在第二日辰时,再由御史台的官员抬到宫殿外原先摆放的位置。 这些信件由御史台的官员整理,整理的时候柬议大夫、左拾遗、左补阙、右拾遗、右补阙,等官员要在场一起了解这些信件的内容。如果有声明交给皇上的,就要直接呈给皇上。 四月二十四日,河南府参军郑铣,朱阳丞郭仙舟,通过投匦的方式,向玄宗进献了自己所写的诗。这两位官员听说皇上喜欢读道教的书籍,喜欢研究道法,就写了修道方面的诗歌,进献给皇上,憧憬着因为与皇上志趣相投而被提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隆基读了他们所进献的诗歌后,颁布敕书道:……朕读了两位地方官员所献的诗歌,知道了他们尊崇道家的法度,但对治国理政的实践没有帮助,与实际事务并不切合。朕认为应该让他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将河南府参军郑铣,朱阳丞郭仙舟罢免官职,度为道士。 去年,突骑施可汗苏禄勾结大食意欲攻占安西四镇,当时的安西副都护汤嘉惠,发葛逻禄部落的兵力,与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一起讨伐突骑施。苏禄兵败投降,被唐玄宗封为突骑施都督。今年五月十八日,唐玄宗任命突骑施都督苏禄,为左羽林军大将军,封顺国公,任金方道经略大使。 苏禄重新归顺大唐,臣服于大唐以后,新升任安西都护的汤嘉惠也进一步稳固了西域的局势。定远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献,被调回长安,任左金吾大将军。 藩属国契丹王李失活去世,唐玄宗下诏书表示慰问,并指定李失活的弟弟其弟娑固继任为契丹王。 八月到来了,这是一个瓜果飘香,新收的谷子堆满仓的季节,全国到处是一片物阜民丰的景象。唐玄宗坐在洛阳紫微城宣政殿的朝堂之上,接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丰收信息,和治安稳定,各地的百姓载歌载舞举行各种联欢活动的信息。这些信息,是各地官员写进了奏章里,送到东都洛阳城的进奏院,由进奏院的官员进献给丞相,或者御史台官员的。 宋璟和苏珽宣读了部分地方上奏的奏章,唐玄宗听了很是高兴。他说:“看来,我大唐确实已经实现了百姓安居乐业,富者殷实,贫者温饱。基于这样的形式,朕下令在各州县颁布乡饮酒礼,以后定在每天的十二月份举行。” 宋璟说:“百姓生活好了,陛下提出举行这样的庆祝活动,是理所当然的,十二月是一年的末尾,在迎接新年的喜庆氛围里再增加一层喜庆,百姓饮酒以驱寒,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苏珽说:“这样一来,从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酒和食品的消费,有利于经济繁荣。” 张九龄、杨玚、姜晦等大臣也表示认同皇上的做法。 唐玄宗在十月二十日,去紫薇城西夹城北部的仪銮殿,察看了在那里学习的太子和诸位皇子。太子李瑛是单独一间学堂的,皇子李琮,李亨,和干儿殿下王中嗣在一间学堂,年纪再小一点的李琰、李琬、李瑶在一间学堂。李琚和李亨的妹妹宁亲公主,还年幼尚未来学堂学习。武惠妃生的皇子李敏,和高才人生的皇子李璬更是太年幼,终日在各自奶妈的照顾下生活。 唐玄宗先是去看了太子李瑛,了解了他的现状,对他的学习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又去看了李琮,李亨,和干儿殿下王忠嗣,对他们掌握的知识也比较满意。 李亨说:“父皇,东都洛阳的上阳宫和紫微城太繁华壮观了,比西京长安的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还繁华秀丽。” 唐玄宗说:“这里虽好,毕竟只是东都啊,待久了是要回西京长安的。长安是我们大唐的首要国都啊。” 李亨说:“父皇,我们什么时候回长安啊?” 李琮也说:“父皇,我想长安的宫殿了,感觉那里才是最温暖的家。” 李隆基说:“朕打算到下一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就赶回长安去。这一晃,来长安快两年了。” 王忠嗣除了在玄宗进来时,向玄宗行鞠躬拱手礼,说了恭迎干爹陛下的话语以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李亨,李琮站在书桌边,听他们与父皇对话。 第142章 首席宰相管官员升迁 公元七一八年十一月初一清晨,唐玄宗率领后宫家人,朝中大臣,朝廷各部门官员,众多宫女,太监们,坐马车的坐马车,骑马的骑马,在三百骑兵护卫的陪同下朝长安城出发了。 洛阳城北部圆璧城和曜仪城内的羽林军,和南衙军组成的御林军,将会紧随其后返回长安。 唐玄宗和后宫家人们,以及大臣官员们,太监宫女们,和前后呼应护驾的三百护卫们,在当天夜间赶到了长安城正南门明德门。 现任京兆尹,西京留守的源乾曜,带着在长安城留守的其他官员,在长安城正南门明德门外,打着灯笼迎接皇上回来。 源乾曜在高力士的指引下,走到玄宗坐的马车前,向玄宗问安。他说已经按玄宗交待的,让留守的宫女和太监们,把皇上和皇后,以及所有妃嫔们,太子,皇子,公主,奶妈们所住的房间打扫好了,床铺都整理好了。 玄宗说:“朕后宫里的家人所住的宫殿,所有床铺都整理好了就可以了,都坐了一天半夜的马车了,颠簸得难受,吃点东西就要睡觉了。御膳房做饭了没有?” 源乾曜说:“御膳房中午就有四个人提前回来了,他们忙活了一下午,现在饭菜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朕认为你做事很细致。”玄宗说完,又看了一眼马车夫:“继续走吧,进城。”玄宗说完拉上了帘子。 源乾曜和二十几位留守的官员们,每人提着一把灯笼站在路边,玄宗的车马队浩浩荡荡进城了,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北,没过多久进入了皇城。 所有后妃,妃嫔们,所有后宫佳丽们,太子皇子,公主,奶妈们,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玄宗在兴庆宫,在武惠妃陪同下,用完夜宵,坐了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渐淡了。 十一月中旬,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向大唐进表求和,唐玄宗虽然对吐蕃三番二次的挑衅行为,十分痛恨,但为了大局,还是同意了吐蕃赞普的请和要求,毕竟这样的请和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尺带珠丹和玄宗,吐蕃的大论和宋璟,都在维持现状,保持和平的“协议书”上签字了。 十二月初十,在退了早朝以后,玄宗出了大明宫的宣政殿时,宋璟紧走几步跟了过来。他说:“陛下,今年马上就要过完了,过二十天后就是新的一年,少数官员的任用情况,应该在这个时候有所调整。臣一向尊崇任人唯贤,先重品德,再重才能,最喜欢德才兼备的人才。” 玄宗说:“你是门下侍中,吏部尚书,当下第一宰相,在用人方面,朕尽量尊重你的意见,尤其是文官方面,至于武官方面的任免,朕做决定,你可以提出建议。你说一下吧,文官方面要提拔谁?要罢免谁?要重用谁?” 其他官员在退朝后都走了,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做事了。苏珽也已经去了中书省。走廊里除了玄宗的十三位护卫以外,就是玄宗和宋璟站在那里交谈了。护卫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与玄宗之间刻意保持十米远,表示不关注玄宗和大臣的谈话内容。 宋璟说:“陛下,臣回去写一份奏章给您。臣会在上面详细讲明对几个官员的任免和升迁,请您做决定。” “好的,朕到紫宸殿等你吧。” 唐玄宗本来是要离开大明宫往南走的,现在又返回头来进入了紫宸殿。 宋璟回到吏部写了一份奏章,放到左侧衣袖的口袋里了。他带着这份奏章来到了紫宸殿。邵更莘站在殿门外,开门迎接宋璟进入殿门,她也跟着进入殿门,站在了殿门内侧。 唐玄宗看到宋璟进来了,就起身表示迎接。 宋璟走到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陛下,臣已经把奏章拿过来了。” 唐玄宗说:“宋爱卿,你把奏章放到桌子上吧,然后你坐下我们再聊。” 宋璟取出左衣袖里的奏章放到书桌上了:“谢谢陛下赐座。”他说完坐到了书桌南面的椅子上。 唐玄宗拿起那份奏章翻开看了一下,里面的正文一共一页多。正文写道:“括州员外司马李邕,仪州司马郑勉,都很有才能有学问,但性格怪异,好改变既定的规则行事,如果重用会导致祸端,如果不用他们,又可惜了他们的才能。请陛下任命他们为渝州和硖州刺史;大理寺卿元行冲,都说很有才能,刚任职时做得还可以,时间久一些后,臣发现他做的并不称职。请陛下再让他任他之前的官左散骑常侍吧,让李朝隐代替他任大理寺卿;陆象先懂得施政方法,做事认真,严以律己,请陛下任命他为河南尹。” 唐玄宗读完以后,拿起书桌上的毛笔,蘸砚台里的墨水,在文末空白处写下四个字:朕皆同意。然后又写了一个“押”字,盖上了玉玺印章。 唐玄宗把这份奏章签字画押后,递给了宋璟。 宋璟站起来伸出双手接了奏章:“谢谢陛下。” 第143章 找王毛仲,见到一个丑太监 公元七一九年二月十五,这是一个望日大朝会,九品以上的京官,没有特殊情况的都来上早朝了,所以宣政殿里的官员特别多。 唐玄宗坐在朝堂上说:“去年从正月底开始,进行了一次以洛阳,长安为主的恶钱整治行动。官兵和市场管理官员,收缴了大量恶钱。重量在二铢四分以上,不掺加赤铜、铁、锡的非官方钱币,仍然可以等价流通。去年让太府出钱买了大量百姓滞销的物品,满足官府和宫中之需的同时,促进了善钱的流通。又提前两月预付了两京官员的俸禄。宋璟和苏珽两位丞相的这些举措,初见成效。但从全国范围看形势不容乐观,一方面还要查恶钱,另一方面工作重心应该放到严惩私造钱币者。私造钱币者要押入大牢,情节严重者要一律斩首。” 宋璟在中间一排的前列握着笏板说:“陛下所言极是。天下的经济商贸中心,是两京及其周边地区,洛阳在去年治理恶钱方面比较严格,而长安相比之下就治理较松。臣建议今年再对长安及其周边地区的市场,进行一次严格的检查,将收缴的轻于二铢四分的恶钱一律销毁。让太府,京兆府和京兆府所管辖的各个县,共同拿出一些库存的粮食平价卖出,可以收回民间的恶钱。” 唐玄宗说:“朕下敕令,命令太府和京兆府,以及京兆府下辖县,拿出十万石粟平价卖出,允许百姓用恶钱买粟,收回的恶钱,一律交由少府监融化重铸官方钱币。苏珽,朕的这份敕令由你起草,退朝后你就去写,写完了到紫宸殿交给朕。” 苏珽在宋璟东面一排官员的前列,举着笏板说:“臣遵旨。” 从二月份下半月开始,大唐帝国对恶钱的整治行动,以长安为中心席卷了全国。宋璟和苏珽两位宰相,亲自督办查处恶钱,严厉打击私铸钱币的犯法行为。私铸钱币,轻则坐牢,重则斩首。唐玄宗下过诏书以后,宋璟又下了牒书,令全国各州县官员严格监督管控好市场,发现有轻于二铢四分的恶钱,立马收缴。各地收缴的恶钱,要交到长安,洛阳两地,由官方重新融化铸造官方钱币。 到了三月底,唐玄宗已经两个多月没和王毛仲说话了。他上一次和王毛仲说话,是在大年初一时。唐玄宗在大年初一那天,接受了来自京城的九品以上官员的朝拜。 王毛仲任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内外闲厩使兼监牧使,苑内营田使。皇宫内养的马匹,内苑中的马匹,他管理得很好,每隔两个月,他还要到全国的牧场去巡查指导工作。宫中养马的太监们都很敬畏他。在很多事情上,高力士和杨思勖两位将军身份的宦官,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唐玄宗认为王毛仲很精明,这一点从他做临淄王时,就已经很清楚了。王毛仲从一个给临淄王养马的家奴,被临淄王介绍到宫中养马,跟随临淄王一步步打下天下,自然表现出了一些能力。 唐玄宗觉得王毛仲还有提升的潜力,万骑营的将领,和管理闲厩的官吏,以及各地的群牧使,都对他忌惮三分。经过他的管理,西内苑,以及宫外西北方向的内苑所养的马匹,都很壮硕。王毛仲所管理的各地营田,每年收成很好,为边防军队提供了很多粮食。他所管理的牧场,从没有听说部下有贪污的现象,那些牧场每年除了给部队提供了很多优良战马,还卖掉劣质马匹营利颇丰。 唐玄宗想升王毛仲为太仆卿。这天是三月二十五日,退了早朝后,唐玄宗想到西内苑看望一下王毛仲。王毛仲今天参加早朝了,玄宗宣布退朝后,他离开得很快。玄宗认为他是由于急着管理内苑和宫中的马匹,才急着离开的。王毛仲在宫中时,总是到宫中或内苑每一处马厩,指导太监如何喂马。 唐玄宗想单独和王毛仲闲聊几句,就在十三位护卫的陪同下,从大明宫往南再往东进入太极宫,然后又往北进入了西内苑。 西内苑有一处较大的马厩,养了三百匹马,是宫城中比较大的一处马厩了。这里的马厩是坐北朝南的,一共有十排马厩,最前面的那一排马厩,东边有三间房子,王毛仲就住在里面。王毛仲在长安城南部的坊中,有自己的宅院,但是他还是习惯一个人住在这里。 玄宗看到第一排马厩东面的房子门锁着,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王毛仲在宫中的时候,他的房子从来不锁。 唐玄宗走到第一排马厩前看一下,那里有他的一匹汗血宝马,三匹枣红大马。这三匹马在马厩里的马舍是隔开的,每匹马一个独立的单间。王毛仲把玄宗的三匹马,放在了离着他的房子最近的位置。最前面一排马厩,东面的一些马有白色的,有黑色的,有枣红色的,那些是王毛仲自己的马,也有宁王李宪的马。后面几排是其他几位王爷和几位羽林军,南衙军将领的马匹,也有禁军中一些副将,或者领队的马匹。在宫城外的内苑,还有一处更大的马厩,目前养了四百匹马。宫城内的宫殿,还有几处马厩都较小,养马不过二十匹,比如兴庆宫东南墙处有一处马厩,兴宁坊院东南墙处一处马厩。 唐玄宗看到在这里放着的,自己那三匹马膘肥体壮,心里很高兴。唐玄宗转身要离开西内苑时,迎面过来了一辆马拉地排车,车斗里满是苜蓿草。绿油油的苜蓿草堆起一米多高,上面坐了两个穿着青色太监衣袍的小太监。其中一个小太监身形消瘦,因面尖嘴猴腮,颧骨高大,满脸麻子而给玄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以前没见过如此丑陋的面容。 另一个小太监微胖,五官还算端正。三十多岁的马车夫,把马车停下,下车向玄宗鞠躬行礼道:“小的向陛下请安。” 马车斗里坐在苜蓿草上的两位小太监也下了车,同时向玄宗鞠躬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玄宗说:“你们是来喂马的吧,是王毛仲安排的你们吗?” 那个奇丑无比的小太监说:“王毛仲教我们如何喂马,如何饮马,如何给马调理简单的疾病。高公公才是我们的直接领导。” 另一个小太监由于紧张,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玄宗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丑陋的小太监说:“回禀陛下,我叫李辅国,今年十五岁,入宫已经一个月了。” 另一个小太监吞吞吐吐地说:“回——回——回禀——陛下,我叫朱萧琰。” 玄宗望着丑太监李辅国说:“你们两个小太监,一起去喂马吧,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王毛仲将军。” 第144章 谏阻皇上岳父修高大坟墓 丑太监李辅国和另一位小太监,开始将苜蓿草往马厩里面的马槽里放了。 唐玄宗离开了西内苑进入了太极宫,他想到太极殿西面的掖庭宫看望一下刘华妃,刘华妃已经为他生了两位皇子了,身材长相保持得还不错。 李隆基在掖庭宫华妃殿,在刘华妃陪同下用了午膳,跟刘华妃一起品茗,到了晚餐时间,二人共进晚餐,然后又一起练习了书法。 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唐玄宗宣布:左武卫大将军,内外闲厩使,苑内营田使,监牧使王毛仲,兼任太仆卿。王毛仲高兴地表示要进一步把本职工作做好。 苏珽举着笏板说:“陛下,臣今天一大早接到了轻骑兵送的信,是渤海国发来的,信中讲到渤海国王大祚荣去世了。” 唐玄宗说:“朕将下诏书表示对大祚荣去世的慰问。然后再下敕令命大祚荣的儿子大武艺继位。” 退了早朝后,苏珽去中书省起草了颁发给渤海国的诏书和敕令 ,去紫宸殿交给了玄宗。 四月二十四日,王皇后的父亲,开府仪同三司王仁皎去世。唐玄宗宣布停止上朝七天。唐玄宗和王皇后一起,去王仁皎在长安城南部的家里奔丧了。 王皇后和两个妹妹,在中堂里东西摆放着的王仁皎的灵柩前跪着大哭。驸马都尉,国舅王仁皎红着眼睛跟玄宗说:“臣的父亲,是皇后的父亲,在丧葬规格上应与昭成皇后的父亲窦孝谌相同。窦孝谌的坟墓高五丈二尺,臣申请将父亲的坟墓建为五丈二尺。望陛下同意。” 唐玄宗想到这位岳父,在他做临淄王时,一直对他的生活很照顾,也曾经支持过他创建帝业,就爽快地说道:“朕同意你的请求。” 王守一听到玄宗同意了他的请求后,谢过了玄宗。玄宗向着王仁皎的灵柩和牌位,鞠躬,行叉手礼,默哀片刻后,暂时回到了宫中,留王皇后在娘家,同兄妹亲友们一起参加父亲的丧礼。 玄宗听到很多人大哭,心里不太舒服,再加上他在现场难免会造成置办丧礼的人,主持丧礼的人,参加丧礼的人拘束,影响丧礼的进程,所以他选择了离开。他想等到王仁皎下葬后,再去其墓前拜祭。 宋璟、苏珽、张九龄、姜晦、杨玚、高力士、杨思勖等大臣和宦官,也去参加了王仁皎的丧礼。玄宗心情欠佳就没有去兴庆宫,也没有去掖庭宫或东宫,找其他妃嫔,而是去甘露殿读书了。 他没有通知褚无量或马怀素前来陪读,而是自己一人在看儒家方面的书籍,这本书的难懂之处,他之前已经询问过褚无量,所以本次读来是温习一下旧知识。他放下这本书后,又拿起一本道家方面的书,有几处不懂之处,他准备明后天问一下陈希烈。 这时候小衫子推开甘露殿的门,向玄宗汇报说:“回禀陛下,宋璟和苏珽求见您。” “让他们进来见朕。” “奴婢这就通知他们进来。” 小衫子出门通知了宋璟和苏珽玄宗让他们进去见他。 宋璟和苏珽进入甘露殿后,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玄宗说:“你们二人为何事来找朕?” 宋璟开门见山地说:“臣听闻王守一向陛下您提出,要遵照窦孝谌的先例,为王开府建造五丈二尺高的坟墓。臣认为这样不妥,窦孝谌的坟墓不符合一品官坟墓的典法规定,建得过于高大,街头巷尾颇有议论。根据规定,一品官员都坟墓,高为一丈九尺,怎么能建到五丈二尺呢?臣恳请陛下,不要再犯窦太尉下葬时建造坟墓的错误。” 唐玄宗看向苏珽,苏珽说:“陛下,臣认为为王开府建五丈二尺的坟墓确实过高,皇帝陵园旁边的陪陵,也不过才是三丈高。” 唐玄宗陷入了思考。 宋璟说:“陛下,王开府作为当今皇上的岳父,坟墓建得高些,并不是什么难事。臣等极力谏阻,正是为了成就王皇后的美名啊。当年韦后,也就是韦庶人,尊崇其父亲的坟墓,将她父亲的坟墓称之为酆陵,冥冥中为她自己加快了祸患的到来。” 苏珽说:“陛下,窦太尉的坟墓已经因为不合典法礼仪的规定,而饱受诟病了,现在为何还要让王开府的坟墓犯同样的错误呢?” 唐玄宗说:“朕一直想让自身的行为成为天下人的表率,怎么能对自己的妻儿亲戚有所偏袒,而不按典法礼仪办事呢?只不过拒绝这样的事,朕不好开口罢了,你们能按照典法礼仪办事,从而成就朕的美德,为子孙后代树立榜样,这也是朕想坚持做到的。” 唐玄宗改变了为王仁皎建五丈二尺高坟墓的想法,准备建得矮一些。唐玄宗为了奖励宋璟苏珽的这次直言进谏,分别赏赐了他们绢帛四百匹。 第145章 日食出现后明君有所反应 五月初一,唐玄宗退早朝后回到兴庆宫,与武惠妃,在兴庆宫南部的景观湖龙池边上赏荷花。 龙池里只有东侧一部分,靠近湖边的水域有荷花,那些荷花大部分是含苞欲放的,有少数已经展开了白色或者粉红色的花瓣。 这时候天空渐渐暗了,唐玄宗通过看龙池中的水面,看到了太阳好像缺了一块。唐玄宗说:“惠妃,现在出现日食了。” 武惠妃也看着水面中的天空倒影说:“陛下,还真是出现日食了。臣妾以为陛下勤政爱民,虽然出现日食,但肯定于陛下无关。” 唐玄宗说:“但愿如此。朕回兴庆殿大殿里穿素衣,以示敬畏天神。” “臣妾和陛下一起回去,臣妾也要换上一身素装。” 唐玄宗和武惠妃回到了兴庆殿大殿。唐玄宗让站在大殿中的杨思勖去皇帝的藏衣室,取他在的素衣素袍。 杨思勖不一会儿取来了素衣袍,唐玄宗到东殿南部的寝室,换上了素衣袍。武惠妃则是把自己的素衣袍,从衣柜里取出来换上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又来到大殿,他们走到大殿的南门处,外面已经像早晨太阳未出之前的样子了。唐玄宗说:“杨公公,朕在此站立,看着外面的景象,等待光线恢复正常,等待万物重新得到光明。你去花萼相辉楼,通知里面的侍卫把一层和二层内,所有悬挂的乐器全都取下来。” 杨思勖略低头说:“微臣遵旨。” 杨思勖往南走,朝位于兴庆宫院子西南角的花萼相辉楼走去。 唐玄宗又跟身后站立着的小柱子说:“你去太极宫找高公公,让他传朕口谕,通知御膳房,今天中午和下午,以及明天全天,朕的膳食标准要降低。” 小柱子低头说道:“奴婢遵旨。” 小柱子离开兴庆殿后,杨思勖回来了。杨思勖向唐玄宗汇报,花萼相辉楼里所有挂着的乐器全都撤掉了。 武惠妃站在玄宗西侧说:“陛下,太极宫太极殿是否有悬挂的乐器呢?” 唐玄宗说:“杨公公,还得麻烦你跑一趟,请你去门下省找一下宋璟,让他过来见朕。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到太极殿看看里面有没有悬挂的乐器,如果有就让太监或者侍卫撤掉。” 杨思勖说:“微臣遵旨。” 杨思勖出了兴庆宫,朝太极宫太极殿走去。 天色更昏暗了,武惠妃看到一身素服的玄宗脸色阴郁,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了。 过了片刻,天色渐渐转亮了,宋璟从兴庆宫西门走来了。 武惠妃说:“陛下,天一点点变亮了。” 玄宗眉头舒展了,他说:“是的,日食开始恢复了,那边来了一位大臣,是宋璟来了。” 宋璟走过来以后,向玄宗鞠躬行礼,玄宗邀请他进入兴庆殿内聊天。 在兴庆殿大殿内,玄宗面南而坐,宋璟坐在南面的椅子上,开始聊政事。武惠妃喊宫女过来给玄宗和宋璟沏了茶。宫女退到东面墙角处站在那里等待使唤。武惠妃去了东殿。 唐玄宗说:“宋爱卿,你跟门下省和中书省的官员们说一下,复查一下被拘押的囚犯,有没有冤枉的。你和苏珽督促门下中书两省的官员,做这件事。还要让全国的粮仓,开粮仓赈济饥民。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物阜民丰,但是全国难免有局部因为受旱灾,水灾而缺粮挨饿的人,这次赈济饥民,要让地方官员调查好缺粮的家庭,精准帮扶,还要帮扶流浪街头,背井离乡的饥民。另外还要让各地官员,勉励百姓勤于农业或者牧业。” 宋璟说:“陛下抚恤民间疾苦,这实在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啊。臣听说出现日食时天子应当修德,现在出现日食,陛下开粮仓赈济饥民的举措,正是恰当及时的。臣还听说天子在出现月食时,应当整饬刑罚。天子亲贤臣,远小人,堵塞皇亲国戚请拖之路,斥退邪恶之徒,就是常说的修德。君子以说得多做得少为耻,陛下如果真心修德,就应该继续保持多为百姓疾苦考虑,多为百姓做实事的做法。” 唐玄宗说:“宋爱卿说得有道理,朕从内心是希望天下苍生过上好日子的。朕每当天空出现日食月食等天象时,总会检讨自己,所以今天出现日食后,朕着素衣,撤掉宫中乐器,命令你们查囚徒卷宗,开仓赈济饥民。你现在赶紧去命令相关官员,去做朕托付之事吧。” 宋璟起身鞠躬行拱手礼,“微臣遵旨”,说完后他离开了兴庆宫,回门下省和中书省,去安排相关官员做玄宗交待的任务了。 第146章 见卫兵倒掉饭菜玄宗大怒 六月十一日,吐蕃派遣使臣来大唐长安,请唐玄宗亲自签署两国保持和平,不发动战争的誓文。 唐玄宗在兴庆宫兴庆殿接见了宋璟,宋璟是来汇报吐蕃使臣请玄宗签署和平誓文的事。 唐玄宗严肃地说:“去年大唐和吐蕃已经签署了和平誓约,而且是朕和吐蕃赞普都签了字,你和吐蕃大论也都签了字,如果只是表面上热衷于签订和平合约,而内心却不想遵守,签订再多和约又有何用?告诉吐蕃使臣,去年两国已经签署和平誓约了,现在不必再签了,遵守去年的和约誓言即可。” 宋璟起身鞠躬拱手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这就去告诉吐蕃使臣,陛下您对这件事的看法。” “好吧,告诉他们朕的态度,然后你和苏珽请吐蕃使臣在四方馆吃一顿饭。” “臣遵旨。” 宋璟出了兴庆宫,去四方馆通知暂住在四方馆一处房间的吐蕃使臣了。 九月十日,李隆基的大哥李宪回到了宫中,唐玄宗想请大哥在花萼相辉楼吃晚饭。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杨思勖,让杨思勖通知御膳房炒几道硬菜,放到花萼相辉楼的二楼宴会厅。 杨思勖接受命令后就去御膳房通知御厨和送饭的宫女太监们了。杨思勖又回到兴庆宫花萼相辉楼,通知里面的侍卫和宫女,要多注意一点,皇上要宴请宁王。 唐玄宗在兴庆宫兴庆殿的东殿,在武惠妃陪同下用了午膳。用午膳过后,唐玄宗和武惠妃坐在饭桌边喝茶。 唐玄宗说:“惠妃,晚饭你自己吃吧,朕要和大哥李宪在花萼相辉楼共进晚餐。” “大哥宁王回到宫中了吗?他不和宁王妃一起到花萼相辉楼吗?” “朕已经派小玉子去宁王府上通知了大哥,让他一个人到花萼相辉楼,与朕共进晚餐,我好久不见大哥了,我们兄弟二人想单独聊一会儿。” “嗯,臣妾明白了。”武惠妃想参加这次宴席,所以问了宁王妃去不去花萼相辉楼赴宴,玄宗只想兄弟二人共进晚餐,聊家常,所以她就没有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隆基喝了几杯茶水,就出了兴庆殿,在牛力高带领的六位护卫陪同下,朝南向花萼相辉楼走去。李隆基觉得在兴庆宫很安全,园林里有在固定位置站岗的卫兵,花萼相辉楼内还有专门的卫兵,所以身边只带了六位护卫。 李隆基到了花萼相辉楼二楼的楼梯口,远远看到大厅内的圆桌上,饭菜还没有上来,他觉得正常,因为他要宴请宁王共进晚餐,这时候如果上了菜,到时候就凉了。 二楼的卫兵比一楼多几个,有十六人,不像院子里的卫兵腰间带着刀,花萼相辉楼的卫兵,都是赤手空拳站在楼内各个角落的。 二楼的楼梯口的卫兵见到玄宗上来了,就低头行礼道:“在下恭迎陛下圣驾。” 唐玄宗往大厅里走了几步,八位宫女站成一排,从大厅里走过来,同时行深蹲礼,异口同声说道:“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请起,朕在此等宁王,你们如果还没吃午饭就去吃吧。”他转回头向楼梯口不远处的几位卫兵说:“你们也是,没吃饭的现在去吃饭。” 宫女们纷纷说已经到一楼的饭堂吃过饭了,楼梯口不远处的一位卫兵说:“我们几人也吃午饭了,现在有十几个卫兵在饭堂吃午饭,他们吃完饭也会到花萼相辉楼一到三楼站岗。” 唐玄宗打开大厅通往北面阳台的门,他想向北望一下兴庆宫东北角宁王李宪的宁王府,看看宁王是否是正出门向这边赶来。 唐玄宗看到宁王李大门紧闭,院子里有人走了来走去,那些人不是达官显贵,而是宁王府上的佣人家仆,管家等人。他看到宁王妃和另外两位宁王的妻妾,在宁王府二楼南阳台上望向花萼相辉楼。 唐玄宗转过身来,他不想与这三个女人远远的对视,因为三个女人很容易确定他就是皇上,他穿的明黄色的龙袍很显眼,且独一无二。 他让宫女搬来一把椅子,在北侧阳台上坐了下来,这样由于阳台栏杆的遮挡,北面那几处王爷府里的人,就不容易看到他在阳台上观望了。 唐玄宗从阳台的栏杆空隙里,看到楼下一位高高胖胖的卫兵,端着两只白瓷大碗,将一只碗中半碗米饭倒入了排水沟里,又将另一只大碗里半碗豆角炒肉倒入了排水沟里。 唐玄宗站了起来,愤怒地把椅子一脚踢开,他走到大厅里,跟几位卫兵说:“你们下去,把那个高高胖胖的卫兵抓住,绑起来!” 第147章 宁王救了卫兵 二楼楼梯口的几个护卫听到玄宗这样说,个个面露疑惑的表情,但又不敢怠慢,都下楼了。 唐玄宗说:“朕跟你们一起下楼。”他说着也走楼梯下楼了。 一楼东北角的饭堂里,正在吃饭或者吃完饭后坐着喝水的人,有八九个卫兵,两三个太监,三四个宫女。这些人中,符合卫兵身份,且高高胖胖的人,只有一个。 李隆基指着那个坐在饭桌边,手拿一个白瓷茶杯喝水的胖胖高高的卫兵说:“就是那个胖胖高高的卫兵,刚才把半碗米饭和半碗菜倒入排水沟了。你们把他绑了。” 那个高高胖胖穿着蓝色衣袍的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十几个卫兵,和在一楼警戒的由牛力高带领的六个护卫,一拥而上绑起来了。 那个被绑的卫兵跪在地上了,带着哭腔说:“皇上,是我错了,我不该浪费粮食。” 唐玄宗余怒未消地说:“牛力高,你去拿板子,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让他再浪费粮食!看看以后谁还敢浪费粮食!” 牛力高说“遵旨” ,走出花萼相辉楼的门,正在这时,宁王李宪正往门里走,两人差点碰在一起,幸亏牛力高反应快往左闪了一下,两人才没碰到一起。 宁王李宪进入花萼相辉楼一楼,向玄宗行拱手礼道:“臣给陛下请安。” 李隆基看到宁王李宪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大哥你来了,朕正等你来呢。” 宁王李宪望着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高胖卫兵问玄宗:“陛下,这个卫兵犯了什么错啊?” 李隆基严肃地说:“他把半碗米饭和半碗菜倒入排水沟里,朕是在二楼阳台亲眼目睹的。朕要对他施以杖刑,打死他。” 那高高胖胖的护卫,跪在地上乞求道:“陛下,小的知错了,饶恕我吧,我再也不敢浪费粮食了。” 宁王李宪说:“陛下,臣请您暂时不要对他行刑,你我到楼上聊几句,你先消消气再说。” 李隆基也很想尽快跟大哥坐下来品茗聊天了,就跟按着那个胖卫兵肩头的两个护卫说:“等牛力高拿来板子,先不要行刑,等朕与宁王聊天,共进晚餐后,到行刑的时候,朕会下来通知你们。” 那两个护卫纷纷说:“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了。” 李隆基和李宪往楼上走去,身后传来:“饶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照顾。” 李隆基和李宪到二楼大厅里的圆桌边坐了下来。两位宫女上前摆放好茶杯,沏好了茶水。 有十个卫兵跟着上楼站在了二楼的各个墙边角落。 李隆基说:“大哥,你现在以司徒身份,兼任蒲州刺史,虽说有副职协助你处理事务,但也是不轻松啊,朕多日不见你,甚是想念你啊。” 李宪说:“陛下对臣照顾颇多,陛下重情重义,臣非常感激。臣在外任过杨州都督,现在任蒲州刺史,在以前任尚书左仆射时的待遇基础上,又增加了新的待遇,臣等几位兄弟,还时常得到陛下的赏赐,臣和几位兄弟都很感激陛下。” 李隆基将李宪面前的茶杯添满茶水,示意大哥喝水。 李隆基说:“大哥,虽然朕任你为蒲州刺史,但是属于兼职,你仍然是尚书左仆射和司徒的职务。你回宫的时候,假如你想参加早朝还是可以的。” “臣谢谢陛下了,但是臣一向自觉能力有限,只是想尽力做好蒲州刺史,对朝政之事的处理,臣自觉比那些宰相大臣们差远了。” 李隆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大哥谦虚了,不过朕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朕对大哥在蒲州刺史职位上的业绩还是很认可的。” 李宪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谢谢陛下对臣工作的认可。” 李隆基说:“大哥,刚才朕要杖毙那个浪费粮食和饭菜的卫兵,你为何说等和朕聊几句以后,让朕消气后再做决定呢?” 李宪放下茶杯,轻轻地说:“陛下,您在二楼阳台上看到这位卫兵浪费粮食,认为粮食是养活生命的东西,他浪费了罪不可赦,所以要杖毙他。但是您如果再想一下,您杖毙了他,不就是因为浪费了一点粮食,而杖毙了一条生命吗?这样的做法与您节约粮食的初衷难道是相同的吗?” 李隆基恍然大悟,长叹一声:“唉,今日多亏大哥提醒,否则朕又犯了滥用私刑的错误了。朕确实不该为浪费了一点粮食和菜,就杖毙一个人。” 李隆基起身从楼梯上走到了一楼。这时候牛力高拿着板子刚进门。牛力高拿着板子问李隆基:“陛下,微臣拿来了大板,现在是否可以行刑了?” 李隆基说:“不要再行刑了,将他松开捆绑吧。免去他这个月的半月俸禄。” 那个五花大绑跪着的卫兵,本已经心如死灰面如土色,听到李隆基的话,赶忙转向李隆基磕头:“小的谢谢陛下不杀之恩,小的以后会谨记节约粮食,吃多少饭菜打多少饭菜,吃剩下的下一顿再吃,绝对不再浪费粮食。” 李隆基说:“嗯,这样很好,以后所有人,不管是卫兵还是太监,宫女,都要节约粮食,不得浪费,谁浪费扣除半月俸禄,严重者扣除全月俸禄。” 众护卫和在场的太监,宫女们纷纷说:“陛下英明。”“陛下讲的对。”“陛下所言极是。”“我们一定谨记陛下教诲……” 李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胖而圆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牛力高把大板放到墙角,和几位护卫一起,给这位高高胖胖的卫兵解开了身上捆绑的绳子,扶他起来了。 那位胖护卫再次谢过了玄宗。玄宗和李宪一前以后,一起上楼回了二楼大厅。 两兄弟重新在圆桌边落座。唐玄宗说:“大哥,今日朕要对你进行赏赐,你要什么赏赐,你说吧。” 李宪说:“陛下,臣等几位兄弟每年多次受陛下赏赐金银和锦缎,布帛,再加上优厚的俸禄,现在想不起需要什么赏赐了。陛下每隔两三年还分配给我们兄弟几人一些宫女,所以臣觉得我们并不缺什么赏赐了。” 李隆基说:“朕有四匹汗血宝马,三匹在兴庆宫,一匹在西内苑,朕决定把西内苑那一匹送给你了。朕前段时间去西内苑看马了,发现你的马没有太好的品种。” 宁王李宪忙说:“谢谢陛下了。” 唐玄宗和宁王李宪喝茶聊天,过了一会儿,御膳房专门送菜的宫女和太监,把菜陆陆续续端来了。他们兄弟二人吃菜饮酒,聊家常,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 李隆基安排两位护卫扶着李宪回到了宁王府。他自己在花萼相辉楼二楼坐着醒了一会儿酒,在天色黑透以后,在牛力高等六七名护卫陪同下回了兴庆殿。 第148章 恪守原则的宰相 又到了冬季,在冬季的十月份,唐玄宗有去骊山华清宫泡温泉的习惯,今年的十月也不例外。 十月初七,唐玄宗和武惠妃坐在马车厢里,在杨思勖、陈玄礼,和六百护卫的陪同护驾下,朝骊山华清池出发了。 唐玄宗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把各项工作交给了宋璟和苏珽,遇到突发的边境冲突问题,和难以定夺的大事,要派轻骑兵去骊山华清宫通知玄宗。 唐玄宗和武惠妃在骊山华清宫泡温泉,下围棋,充分享受这座离宫的幽静。他们在华清宫住得很安逸,由于没有政务缠身,唐玄宗体验了度假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惬意体验了。恰巧这几天没有大事要事发生,没有两位丞相难以定夺的政事,所以唐玄宗一直到十一月十九日,才离开骊山华清宫回到了长安城的宫中。 唐玄宗回长安城后,在紫宸殿召见了宋璟。唐玄宗把昨日傍晚在华清宫时写的一份敕令给了宋璟。 唐玄宗说:“岐山县县令王仁琛是朕做临淄王时,府上的一个小吏,朕写了一道敕令,升他为五品官,你交给轻骑兵,让轻骑兵送到岐山县县令王仁琛手中。” 宋璟接过这份敕令,坐在玄宗对面的椅子上说:“陛下,您亲自下敕令将岐山县县令王仁琛升为五品官,臣以为这样做会招人议论。王仁琛作为陛下做临淄王时府上的一个小吏,已经得到了高于相同资历的人的任命,再由陛下直接发敕令升官,恐有人认为不公平。何况王仁琛又是皇后的同族,陛下应该考虑一下公众的舆论啊。陛下念及他是老部下,给予他恩惠,也应该尊重一些基本规则,授于他官职并不是就不考虑公道了。” 玄宗有点不高兴地说:“朕只是升他为五品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官。” 宋璟说:“陛下,臣请求将此事交由吏部检查勘验,假如王仁琛没有失误过错,应该留任,并且还应该根据他的资历稍微提高些官职。” 唐玄宗说:“好吧,王仁琛朕还是了解的,为人口碑很好,交给吏部检查吧,真金不怕火炼。你带领吏部对他的资历,和在岐山县做县令的业绩进行评估吧,然后根据评估结果该升官升官,该官原职留任的原职留任。” 宋璟起身鞠躬拱手行礼道:“臣谢谢陛下,一定会带领吏部,根据王仁琛的资历和业绩,授予官职。陛下将此事交给吏部,是符合流程的,对维护您无私公正的形象有所裨益。” 唐玄宗心里有点烦,但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淡淡地说:“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带领吏部检查王仁琛,对其量才而用吧。” 宋璟离开了紫宸殿,唐玄宗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自言自语道:“真死板啊。” 站在东面十米开外的邵更莘问:“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奴婢听到您说话了,但没听清。” 唐玄宗睁开眼睛望向邵更莘,露出一丝微笑:“没有什么吩咐,朕想起来一件事自言自语呢。” 十一月二十八日,在早朝上,唐玄宗说:“突骑施都督苏禄,作为突骑施酋长,虽然被朕封为左羽林军大将军,顺国公,金方道经略大使,但是真正给予他最大的安抚是封他为突骑施可汗。朕决定册拜突骑施酋长苏禄,为忠顺可汗。苏珽,退朝后你起草这份诏书,起草完后拿到紫宸殿交给朕。朕盖章画押后,你安排轻骑兵发往突骑施给苏禄。” 苏珽在西面一排官员的前面,双手握着笏板说:“臣遵旨。” 宋璟在中间一排官员的前面,双手握着笏板说:“臣向陛下汇报几件选官用人的事。” “好吧,你请讲,朕洗耳恭听。” “在这批候选的官员中,有一个叫宋元超的人,在吏部去宣传他是门下侍中的叔父,希望得到关照。臣听说此事后给吏部发牒书说,宋元超,是我同祖的三从叔,因为长期居住在洛阳,所以我并没有经常去看望他。我既不敢因为他是我的长辈就隐瞒此事,又不愿以私害公去照顾他。以前他没有宣传与我的关系,吏部可以照章办事,任他官职。他现在已经将与我的关系宣扬了出来,那就必须矫枉过正了,请吏部不要录用他。” 唐玄宗说:“宋爱卿做事光明磊落,重视名誉,不徇私情,崇尚规则,希望各位爱卿以他为榜样。” 宋璟说:“陛下,您是圣明君主,主动维护规则,维护公平公正,我们为臣的才能秉公办事。比如,宁王李宪向您上奏,请授予候选官薛嗣先一个小官。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了中书,门下两省走正规程序办理。这样与景龙年间的一些做法对比鲜明,景龙年间常有皇上亲笔写敕令任命官员,这样的官被称为\\u0027斜封官\\u0027。自从陛下您登基以来,这样的事没有了,每一次封赏,每一次任命官员,都是这个人立了功,或者有才能。任命朝庭或者地方行政官员的事,陛下多会交由中书,门下两省检查,定夺。正因为陛下的英明,我们做大臣的,才真正做到了对官员的量才而用,任人唯贤。臣请陛下将任命薛嗣先官职的事,交由吏部检查,量才而用。” 唐玄宗说:“你刚才也说了,朕已经将此事交由中书,门下两省办理了。你是门下侍中,吏部尚书,当下首席宰相,所以你提议此事最终交由吏部检查定夺,也是符合流程的,朕肯定是允许这样了。” 宋璟双手握着笏板继续说道:“陛下英明,谢谢陛下支持吏部的工作。臣还要上奏一事。以前每年的冬季,来自各地的朝集使们,往往带很多礼品进京城给王公大臣们送礼,为将来的升迁打点铺垫,第二年春天往往会获得推荐提拔。臣请求,将这些来京城送礼的朝集使,一律遣返,让他们仍然任原职,不得提拔,以此来革除这样的歪风弊端。” 唐玄宗说:“朕大力支持宋璟的这提议,官员的任用是量才而用,任人唯贤,怎么可以纵容送礼打点铺路的现象呢?” 宋璟两手握着笏板说:“谢谢陛下支持,陛下英明。陛下能支持秉公办事,恪守公平公正的原则,是大唐人才之福,百姓之福。” 第149章 查恶钱牵扯出众多违法者 到了十二月初,唐玄宗想安排太子李瑛入太学,他觉得李瑛已经十三岁了,并且是太子,应该入太学了。太学是大唐帝国的最高学府,又称国子监,主要是太子皇子,以及王公贵族的子弟在里面深造。 国子监,位于皇城南面,朱雀门以东的安上门对面的务本坊里面。国子监里面要学国子学、太学、律学、四门学、书学和算学,六门课程。 唐玄宗本来打算只让太子李瑛一个人去上太学,但是考虑到李琮比李瑛大两岁,李亨也马上要九岁了,况且他非常聪慧,王忠嗣也十三岁了,就让他们三个也去国子监学习了。 公元七二零年的新春到来了,今年宫中过节的氛围浓烈了不少,这是太上皇过世后的第四个春节了,玄宗允许宫廷中张灯结彩,多挂红灯笼,多点高大的红蜡烛了。 年初三,唐玄宗正在花萼相辉楼二楼,与四位兄弟,和从兄弟李守礼,一起饮酒吃菜。还让十六名擅长跳舞的宫女跳舞助兴,还请了李龟年的徒弟来弹奏古筝助兴。 玄宗和兄弟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酒吃肉,看宫女翩翩起舞,听着李龟年的徒弟带领的乐队奏出悦耳的音乐,他心情很好。 正在这时候,杨思勖走进来凑到玄宗的耳朵边说:“陛下,左散骑常侍褚无量去世了。” 唐玄宗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脸阴沉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褚无量的二儿子刚才来和微臣说的,他说他爹是一个时辰前突然说不舒服,请的大夫还没到,人就去世了。” 唐玄宗站起来喊道:“停,停,停,跳舞和音乐都停,音乐舞蹈到此为止。你们几个护卫,过来帮乐队收一下乐器,挂在架子上的钟一律取下来。” 宫女和乐队都停止了表演。十几个护卫从楼梯口,和南北阳台上过来,一起帮乐队收乐器,挂着的乐器也取了下来。 唐玄宗跟五位王爷说:“兄弟们,你们在这里吃好喝好,聊聊天,朕就不能陪你们了,朕的师傅褚无量去世了。朕要去参加他老人家的丧礼了。” 宁王李宪说:“陛下,我也吃饱了,我想回我的府上去。” 岐王李范也说:“陛下,我也早就吃饱喝足了,我也要离开了,咱们兄弟日后再聚,你去忙你的吧。” 申王李撝、薛王李业、邠王李守礼,也都说已经酒足饭饱,要回自己府上了。 唐玄宗说:“既然各位兄弟要离开,那就离开吧,朕会择日再邀请你们的。” 唐玄宗到褚无量的宅邸,长安城西南部的坊中,参加了褚无量的丧礼。褚无量早在唐玄宗还是临淄王时,就任国子博士,国子司业,兼修文馆学士。唐玄宗做太子时,他为太子侍读。开元元年,玄宗又封他为左散骑常侍,国子祭酒,舒国公。大约五年前,玄宗又让他为自己侍读。 就在年前,太子和皇子以及王中嗣入国子监学习的仪式上,褚无量奉旨坐在高高的演讲台上,给国子监内的所有学子们演讲,朝中大臣们都站在台下,与学生们一起听讲。玄宗看到穿着寿衣,躺在灵床上的褚无量,脑海里掠过了很多他生前的场景。 玄宗向师傅褚无量的遗体三鞠躬,并默哀片刻。玄宗悲痛地说道:“褚无量,是朕的师傅,丧礼仪式应当提高规格。” 褚无量的儿女向唐玄宗行跪拜礼,说了感谢皇上的话。唐玄宗随后宣布:赠褚无量礼部尚书,谥号曰文。 唐玄宗参加了褚无量第一天的丧礼仪式,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五天后的年初八,是年后正式上朝的第一天。唐玄宗在早朝上喊了右散骑常侍元行冲,让他出列,接受工作安排。 右散骑常侍元行冲,从宋璟后面第三个人的位置出列,站在了玄宗面前的朝堂上:“微臣等待陛下的任命与安排。” 玄宗说:“你以后主持褚无量生前的工作之一——整理文献典籍。” 元行冲说:“微臣遵旨。” 右散骑常侍元行冲回到原位以后,宋璟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自从严查恶钱以来,有一些纵容袒护商人铸造钱币的地方官员,和存着恶钱不往外交的商人,富人,被抓捕了一批,这样以来各地的牢房间数就不够用了。臣以为同类型的犯人押在一起,增加每一间牢房的人数,即可解决现在牢房紧张的问题。地方和两京,也可以适当增建一批牢房。” 唐玄宗说:“这些日子不管是两京,还是地方上,是有奏章反映因查恶钱,导致收押犯人增多,牢房都有些紧张了。恶钱也查了三年了,物价基本稳定了,是否可以暂停查恶钱了呢?” 宋璟说:“陛下,此次查恶钱,很多魑魅魍魉都浮出水面了,有包庇商人私自铸造恶钱的官员,有私藏大量恶钱的官吏、富商、商贩,有的刺史县令的财物远远超过了他的俸禄上百倍,因此造成了现在被治罪的人增多,变成了犯人。臣还是有恻隐之心的,只有私自铸造恶钱数量巨大,并且参与黑恶势力罪大恶极的人,才建议大理寺判了他们斩刑。其他一般的私铸钱币者,基本还是以收押在监狱为主的。在这样的形式下,如果停止整治恶钱,恶钱增多是必然,一些违法乱纪的现象也会继续猖獗。” 唐玄宗看了一下苏珽:“苏珽,你意下如何。你认为恶钱整治还需要进行吗?” 苏珽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臣以为恶钱整治,还需要进行,如果现在放弃,就前功尽弃了。宋大人说的对,整治恶钱的行动,暴露出来了很多违法乱纪的官员和违法犯罪的商贩,富商。这些人都要该惩治惩治,这样的违法者变得少了,再停止整治恶钱比较合理。” 唐玄宗说:“宋璟,朕觉得应该把情节比较轻的人,认罪态度好的人释放了,这样以来牢房紧张自然就缓解了。” 宋璟虽然觉得这个方法不太理想,但也没有反驳,他说:“臣遵旨。臣以为应该增加官方钱币的铸造数量,以适应市场对钱币的需求。” 玄宗说:“现在长安和洛阳官方制造钱币的人员,都在加班加点。收缴上来的恶钱堆积如山,起码要制造出与这些恶钱同样数量的官方钱币,目前官方铸造钱币的生产力已经饱和了,慢慢来吧。” 第150章 决定举行烧旱魃仪式 公元720年正月初八,退早朝后宋璟在门下省批阅奏章。今天虽然第一天上朝,但是前几日和去年底,已经有一些奏章累积了。 前几天收到的奏章是江淮等地官员,反映因查收恶钱,很多人获罪,有的已经审判,有的等待审判,牢房间数不足。 宋璟今天在早朝上将这一情况上奏给玄宗,玄宗让他下令把犯法轻的人释放。宋璟觉得如果把犯法的人放了,他们不坐牢得不到惩戒 ,将来还会犯法,也会让不敢犯法的人敢去犯法。宋璟这次没有明说玄宗的意见不好,他决定试着采纳玄宗的意见,但又不想让明明犯法但又不停上诉狡辩的人被顺利释放。所以他给地方相关官员的牒书中,讲了释放认错态度好的,违法轻的违法人员,释放时要让他们写保证书,保证不再大量私藏恶钱,不去参与铸造恶钱。还讲了暂时收押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不要像以前一人一间牢房,而是将违法情况相同的人,三人关在一间牢房。 这几份牒书发往江淮地区后,宋璟又回门下省将今天收到的几十份上诉信读了一遍。宋璟读后非常气愤,这些官员有的犯了贪污罪,有的犯了纵容铸造恶钱,参与铸造恶钱的罪名,有的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而他们却以各种理由替自己狡辩。 宋璟把这些上诉信拿在手里,去御史台找了御史中丞李瑾度。 宋璟把这些上诉信放到李瑾度的书桌上:“李瑾度,这些上诉信都是在押犯人,或者是待审在押人员的上诉信,有的是他本人在狱中写的,多数是他们家人写的。这些人中,在押待审的一律交给你们御史台治罪,已经审判了的刑期满后才能释放。” 李瑾度起身说道:“宋大人,我们御史台也收到了五十多封上诉信,多数来自江淮地区,少部分来自两京以及其他地方。看来这次查禁恶钱重拳出击,许多犯罪浮出水面了,当然也有一些犯罪与查禁恶钱无关。” 宋璟说:“姚崇,卢怀慎为相时,皇上让他们修订法律,修订完成了《开元前令》;我和苏珽为相后,皇上又让我们修订法律,我们在以前法律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法律,尤其是将刑法作为修订的重点进行了修订完善。我和苏珽修订的法令称为《开元后令》。我们做宰相的人,怎么能眼看着明明是违法乱纪,而宽容他们呢。这些人的犯罪,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们再三确认了的,不会有冤案。今天皇上让释放罪责轻的人,那就释放那些罪责不大,而且悔罪态度好的人吧,那些明明犯罪了,而不知罪到处上诉的,审判了的不要减刑,未审判的将他们依法判刑即可。” 御史中丞李瑾度说:“我们将此事跟皇上汇报一下吧。” 宋璟严肃地说:“我们本来就是遵皇上旨意办事,有必要再跟他汇报吗?皇上今天说放一部分罪责轻的,我这不是也令你放一些罪责轻,认罪态度好的吗?” 李瑾度一时无话可说,他觉得宋璟说的有道理,何况宋璟是首席宰相,皇上把大部分朝政都给他和苏珽处理了。李瑾度听从了宋璟的安排。 唐玄宗在兴庆宫和武惠妃在院子里的龙池边散步。唐玄宗说:“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一直没有下雨,也没有像样的大雪,你看龙池的水都少了。” 武惠妃说:“是啊,陛下这么一说,臣妾才发现龙池水位降低了,流入龙池的河道水流明显缓了。” 唐玄宗说:“关键是从去年秋季到今年春正月的旱情,不只是长安城周围啊,而是整个北方都是一样干旱啊。” “陛下,北方的小麦会因为持续干旱而受影响吗?” “肯定受影响啊,小麦是深秋播种,次年初夏收割,也就是说北方小麦从播种后,到现在三四个月没得到雨水或瑞雪的滋润啊。” “臣妾记得六年前春季,也是几个月不下雨了,在太极宫内举行了烧旱魃的仪式,过了两个月还真下雨了,旱情得到了缓解。” “惠妃你记得没错,六年前比这晚一个多月,是举行了一次烧旱魃的仪式,是在太极宫太极殿举行的,后来把纸扎的旱魃,拿到承天门外的大道上烧的。过来两三个月还真下大雨了。朕决定在太极宫太极殿,再进行一次烧旱魃的仪式。” 武惠妃微笑着说:“陛下,臣妾非常支持你的决定。” 唐玄宗在兴庆宫兴庆殿大殿,召见了中书侍郎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苏珽。他跟苏珽讲了要举行“烧旱魃”仪式。玄宗让苏珽去通知礼部尚书,安排礼部官员,组织这次烧旱魃的仪式。 苏珽坐在玄宗对面的椅子上说:“陛下,这次烧旱魃仪式定于哪一天?” 玄宗说:“正月十一日吧,今天初八,两三天的准备时间应该可以了吧?” 苏珽说:“两三天准备的时间,应该够用了。臣去通知一下礼部尚书,从现在就开始筹备这项仪式。” “好的,你去吧,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通知朕,在举行仪式之前朕要过去看一下。” “臣明白。” 第151章 旱魃表演含沙射影 到了正月十一日的清晨,太极宫烧旱魃仪式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太极殿正中站立着十个纸扎的旱魃,这些旱魃都凶神恶煞,脸色惨白,露着两颗獠牙。纸人内部的骨架是用麦秸捆绑的,外面是一层花花绿绿的纸衣袍。 演烧旱魃戏的三位演员已经穿好了戏服,画好妆,站在那些纸旱魃旁边。敲锣打鼓,拉二胡,吹唢呐的民间乐队,在舞台的南侧,也已经准备好了演奏配乐。 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苏珽,礼部尚书郑惟忠,太常博士,户部员外郎贺知章,京兆尹源乾曜,在舞台西侧谈论着烧旱魃的话题。 除了礼部尚书郑惟忠,礼部来了八九个官员,他们站在舞台周围指导太监宫女们,摆放观众席的椅子。 苏珽去通知了唐玄宗,唐玄宗在七八个护卫陪同下来到了现场。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年的烧旱魃仪式,比六年前那一次场面大。 几位在场的大臣,官员看到玄宗来了,都纷纷上前行了君臣之礼。 唐玄宗说:“六年前那一次一共两个演员,六个纸旱魃,乐队也只有三四个人,就是一个鼓手,一个敲锣的,一个吹唢呐的。今年乐队十几个人啊,锣鼓手,吹唢呐的,拉二胡的,吹笛子的,每一种乐器都是两个人啊。舞台还布置了假山,假树等背景。这次烧旱魃准备得比以前的场面豪华啊。” 苏珽说:“陛下交代给臣此事以后,臣去找了礼部尚书郑惟忠,让他负责联络的烧旱魃的表演团队。据说这是两京最好的烧旱魃表演团队,有多年在外地表演烧旱魃的经历,他们还有其他戏子,今天只来了表演烧旱魃的戏子。他们团队能表演京剧,秦腔,豫剧等戏曲。他们说本次表演烧旱魃,多少酬劳不重要,能到宫中表演烧旱魃,是他们的荣幸。” 京兆尹源乾曜说:“陛下,这次烧旱魃表演,得到了各界人士的支持,这支表演团队就是商人们推荐的。几年前来宫中表演烧旱魃的团队,已经解散了,所以礼部尚书郑大人找臣帮忙另找一个团队,臣令人在两京的各大市场门口张贴了告示,很快就有一些商人纷纷推荐了这支团队。” 礼部尚书郑惟忠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臣,他颤巍巍地说:“陛下,我和源乾曜见到这支团队,和他们队长交谈以后,觉得这支团队还不错,由于表演时间就要到了,就决定用他们了。” 玄宗说:“嗯,目前看是不错,演员和乐队的人精气神很足。纸旱魃也做得精致,眼睫毛都做上了,两颗獠牙像是真的,这花花绿绿的衣袍,有黑色白色掺杂在里面,看着就很慎人,旱魃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郑惟忠说:“能得到陛下的夸赞,说明这支表演团队还是可以的,臣希望他们的表演能更精彩。” 唐玄宗说:“走吧,该上早朝了,上完早朝咱们再来观看烧旱魃表演。让这支团队歇一会儿,等退朝后,朕过来以后再开始表演。” 苏珽说:“臣明白,臣会通知他们等陛下再次过来的时候开始表演。” 唐玄宗对源乾曜说:“走吧,上朝去。你现在基本上每次上朝都去参加,上一届京兆尹崔日知住在城边上,离着大明宫太远,朕允许他不必每次上朝都来。你家离着皇宫近,你可要继续保持每次上朝都来啊。” 源乾曜说:“臣明白,臣会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风雨无阻,只要上朝就会来参加的。” 玄宗带领着苏珽、源乾曜、郑惟忠,朝大明宫宣政殿走去。因为还要举行烧旱魃仪式,所以早朝上玄宗说:“有要事要上奏的速速奏来,朕获悉一些要事,带领大家一起讨论以后,就会退朝去观看烧旱魃表演,今天退朝后要在太极殿举行烧旱魃仪式。” 台下没有大臣说话,比较安静。唐玄宗说:“现在没有人上奏,那朕就安排宋璟,苏珽两位宰相,在门下省和中书省坐阵处理政事,你们谁有事上奏的,可以向他们递交奏章,或者口头进言。退朝吧,礼部尚书郑惟忠,京兆尹源乾曜,你们二人跟随朕到太极殿观看烧旱魃表演,参加烧旱魃仪式。” 礼部尚书郑惟忠在苏珽后面第三位,他稍微摇晃了两下,缓慢出列走到中间握着笏板说:“臣遵旨。” 唐玄宗说:“郑爱卿今年高寿啊?” “回禀陛下臣今年六十九岁。” “郑大人为大唐效力了几十年,也该安享晚年了。” “臣谢谢陛下关心。” 五十岁的源乾曜早就从宋璟身后第五位出列,站在队列中间的空间了。他在玄宗和郑惟忠讲完话后说:“臣很荣幸能陪同陛下一起参加烧旱魃的仪式,观看烧旱魃的表演。” 玄宗起身说:“退朝,源乾曜和郑惟忠,跟朕到太极殿。” 唐玄宗和他点名的两位大臣,在十三位护卫陪同下,来到了太极殿,并在舞台南面的椅子上落座了。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和两边的椅子上,坐着几位礼部的官员。 一个演员表演天神,穿着天兵天将的服装,威风凛凛,有点像托塔李天王,又有点像二郎神,只是手中既没有托着塔,额头上也没有第三只眼睛。这位天神大将拿着一把桃木大刀,追杀两个旱魃。那两个旱魃一个衣服红白相间,另一个衣服黑蓝相间,脸上带着狰狞的,露出两颗獠牙的鬼面具。这两个旱魃被那位神将追着在舞台上转圈。 这时候开始敲锣打鼓了,唢呐也响起来了,二胡也拉起来了,虽然这不是什么悦耳的音乐,但是听上去并不刺耳。 这位神将追上了一个旱魃,把他踢倒。所有乐器声音就此而止。 那位神将把桃木大刀放在倒地的旱魃面前:“快说,你们为什么来人间降下旱灾呢?” 这个旱魃躺在地上说:“我们是奉了丞相的命令来到人间的。” “何出此言?” “蒙受冤屈者达到了三百多人,丞相将他们全都关紧牢房,以此打压异己,因此我们降临人间,造成旱灾以警示世间有太多冤屈。” 这位演天神的演员,用手中所持的桃木刀柄,和桃木刀头的大刀,向这个旱魃颈部比划了一下,旱魃“啊”一声,不再动弹了。 第152章 武惠妃后背落下怨恨的目光 舞台旁边的锣鼓唢呐二胡全都停了,演员的对话很清楚地进入了唐玄宗和各位大臣的耳朵里。 源乾曜心里一惊,他想这演旱魃戏的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演出正在进行,按照习俗不能喊他们停止的。即便是皇上,没有十分特殊的情况,也不会终止一场已经开始的仪式性的演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唱戏的戏子在台上演出时,台词随机改动几句,含沙射影指出一些不良现象,是不能被降罪的。 源乾曜偷看了一眼玄宗,玄宗表情平静地看戏。台上的神将面向台下说道:“此旱魃虽然狡辩,但不管什么理由,来人间降下旱灾就该杀。本神将还要去追杀另一个旱魃头目。” 这位神将在舞台上又追着另一个旱魃转圈,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唢呐和二胡的乐声也悠扬顿挫地响了起来。 礼部尚书郑惟忠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听力还是挺好的,他也有些担心舞台上演员说的话,会连累到自己,让陛下或宰相怪罪自己,毕竟这个演出团队是他和源乾曜二人找的。他心里有些忐忑,但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其他的礼部官员们,则是在心里暗想,没想到这出旱魃戏,竟然是一场“好戏”啊。 舞台上那位神将那个旱魃追上后一脚踢在臀部,旱魃应声倒地了。神将用木制大刀指着倒地的旱魃,大声问道:“你又是为何到人间来降下灾祸?” 旱魃躺在地上说:“我本是人间人,去世后因人间有坏人瞒上欺下,因此我变成旱魃,来人间降下灾祸,惊醒人间。” 那位神将厉声呵斥道:“现在是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坏人?你这个恶鬼变的旱魃,受死吧!”话音刚落,神将将桃木大刀向旱魃颈部一比划,旱魃“啊”一声,不动弹了。 这时候敲锣打鼓和二胡,唢呐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时候明显是欢快的音调。 这位神将把桃木大刀放到地上,然后翻起来跟斗,从五套西翻到舞台东。他停下来后,双臂伸直,用手掌着地,逆时针打侧转,手脚交替着地,从舞台东侧向西侧,身体像车轮一样侧着在舞台上转动。 唐玄宗好久没看到身手这么矫健敏捷的舞台表演了,不由自主地鼓掌喊道:“好,精彩!” 坐在玄宗左侧的源乾曜附和着鼓掌:“这位演神将演的真精彩!!” 坐在玄宗右侧的郑惟忠也附和着喊道:“这身手太棒了!” 坐在他们三个人左右和后面的礼部官员们,听到玄宗鼓掌,并夸赞演的精彩,他们也都附和着鼓掌了。 乐队的音乐停止了,乐队十个人都走到了舞台上,他们将演两个死旱魃的演员拖到假山后面去了。神将这时候站在舞台上讲话,他说下一步要将旱魃的小卒子都烧死。舞台上总共有十三个人了,刚才演旱魃的两位演员脱去了外面的衣袍,摘掉了狰狞的旱魃面具加入了他们其中。 那位神将指挥十二个人,把舞台西侧十个立着放着的纸旱魃,往太极殿南面的承天门搬。 这时候玄宗起身了,他知道真正的烧旱魃开始了。在演出团队把十个纸旱魃都搬到承天门外的时候,玄宗和源乾曜,郑惟忠,以及贺知章等几位礼部的官员们 ,也开始一起朝承天门走去。 十个旱魃在承天门外的大道中间堆放在一起,等待点燃。承天门外的门口摆放了一张长形供桌,上面摆放了一些鸡鸭水果等贡品。贡品后面有一尊小香炉,里面插了三炷香。 唐玄宗和大臣们在丞天门外的路南边站着观看。那位神将问玄宗:“回禀陛下,现在时辰已到,开始为民除害,烧旱魃了,烧了这些旱魃,人间才会普降甘霖。” 唐玄宗说:“好,朕请这位神仙将军为民除害,烧死这些祸乱人间,带来旱灾的旱魃。” 这时候神将旁边的人,也就是之前敲鼓的两位鼓手之一,递给神将两块火石。神将接过火石并蹲在纸旱魃堆旁边,两手拿着火石,一手一块,一块小的在一块大的上面迅速刮擦了几下,火星四溅,纸旱魃被点燃了。 纸旱魃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唐玄宗和几位官员,祭拜了神灵以后,此次烧旱魃仪式就算圆满完成了。唐玄宗离开的时候,发现承天门前的道路上,挤满了很多妃嫔和宫女太监们,李亨、李琮、王忠嗣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戏,在人群的最内侧观看烧旱魃。 李亨、李琮、王忠嗣都向玄宗鞠躬行礼了,玄宗叮嘱他们不要贪玩,烧旱魃已结束,应该快回国子监学习。 李亨表示国子监就在皇城南面,出了朱雀门,斜对面就是国子监所在的务本坊,他们三个人马上就回去,会谨记父皇教诲好好学习的。李琮和王忠嗣也向玄宗表示要好好学习。 唐玄宗迅速离开了,因为他现在不想和众多妃嫔们说话。武惠妃看到了玄宗,上前打招呼,并和玄宗一起回了兴庆宫。 王皇后和赵丽妃,一起向武惠妃的背影投去了怨恨的目光,可惜她们二人并没有任何办法。 赵丽妃说:“王皇后啊,自从这个狐狸精进宫后,就逐渐迷惑了皇上的心窍,我们姐妹几个都不怎么受陛下宠爱了。” 王皇后说:“唉,可不是咋地。可她偏偏不是好心肠啊,真怕这狐狸精像苏妲己一样坏。” 唐玄宗和武惠妃,根本就没听到赵丽妃和王皇后的谈话,他们说着话回到了兴庆宫。 唐玄宗在兴庆殿的大殿坐着想事情,武惠妃亲自给玄宗沏好茶水,倒了一杯茶水。她并没有打扰玄宗想事情,而是进入了东殿。 唐玄宗在想今天表演旱魃戏的演员说的话,他觉得人家说的有几分道理。他认为现在经过了三年对恶钱的治理,虽然社会上还有很多恶钱,但是物价平稳了,惩治恶钱应该放松了。他想进一步放开对恶钱重量的管控,让比四铢二分还轻一些的没有掺加锡铁等杂质的恶钱流通。但是宋璟和苏珽,坚持认为一旦放松管控,就会前功尽弃。 唐玄宗心里很乱,他能感觉到现在有很多人反对宋璟,他想或许是时候让他所看好的人接替宋璟为相了。但是他又拿不定主意,毕竟宋璟上任宰相一来,很多事都更加规范了,他还是做了不少有意义的工作的。 过了半个时辰,陈晓礼从门口进来禀报道,御史中丞李瑾度求见。 唐玄宗同意让李瑾度进来,李瑾度进来以后,先是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后又被玄宗赐座,坐在了玄宗对面的椅子上。 第153章 宋璟罢相 唐玄宗说:“李瑾度,你来见朕有什么事?” 李瑾度说:“陛下,微臣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你以前很少跟朕汇报工作啊,有什么事都是去找宋璟和苏珽商议的,只是有个别的重大案件,你会同时向朕汇报一下。现在有人举报有涉及重大案件的官员吗?” “陛下,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臣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工作。”李瑾度与礼部的一位官员关系挺好,正是那位官员把烧旱魃仪式的情况告诉了李瑾度。李瑾度得知演旱魃的演员含沙射影,影射了丞相关押了很多犯人,不让申诉的事。他怕牵扯进这件事,所以才主动向玄宗汇报工作。 唐玄宗说:“你说一下吧,现在的什么情况复杂啊?” “陛下,宋大人在正月初八那天,到御史台指导微臣的工作,他说最讨厌那些明明是犯罪了,却还到处上诉告状的人。他说那些犯人,都是监察御史,按察使们,查证过的,犯罪事实清楚,到处上诉告状,就是认罪态度不好。让臣把还没有判刑的统统治罪,把那些判刑了的关押好,不能减刑。那些犯罪较轻,且认罪态度好的,可以释放。他说这正符合陛下要求放罪轻的犯人的旨意。臣照宋大人要求的去做的,现在向陛下汇报,希望得到陛下指正。” 唐玄宗说:“初八那天,宋璟说各地监狱有些紧张,新增的犯人多数与查恶钱有关,他提出各地可以扩建监狱。朕没有同意他的提议,所以朕要求释放一些罪责轻的犯人。朕并没有说不让犯人上诉啊,犯人上诉是应该有的权利,尤其是还没有正式审判的犯人。你们御史台查证,治罪后的犯人, 还应该由大理寺审判复核。宋璟刚正不阿,讨厌犯罪,这些罪犯判刑也算罪有应得,但不能不让他们上诉啊。” 李瑾度说:“陛下,御史台收到了一些来自江淮地区的举报信,这些举报信有的是州县官员写的,有的是老百姓写的。这些举报信多是举报江淮各地的监察御史,带领朝廷官兵,查收恶钱过于严厉,导致人们不敢交易,怨声载道。那些恶钱,虽然是民间所铸造,但是也是老百姓辛勤劳动,换来的积蓄。从这些信件的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百姓对查收恶钱过于严厉的意见很大啊。” 唐玄宗把右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嗯,朕知道了。” 御史中丞李瑾度看到玄宗右手抬起,拍向桌子,心里一惊,又看到他是轻轻拍桌子的,话语也不严厉,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李瑾度说:“陛下,微臣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回御史台了。” “嗯 ,好吧。朕谢谢你向朕汇报工作。” “陛下,这是臣应该做的。” 次日早朝上,唐玄宗开门见山地说:“宋璟,在终审之前,罪犯是有申诉权利的,那些未经审判的罪犯更是有权上诉。” 宋璟已经耳闻了旱魃戏现场的事,但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也没有担心什么。 宋璟两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臣自然知道罪犯有上诉的权利,臣并没有明确说不让所有罪犯上诉申冤。只是有冤屈才可以申冤,没有冤屈何以申冤?臣是主张将一些作奸犯科的人关押起来治罪,这些人多数是参与铸造恶钱的商人,纵容袒护铸造恶钱的官吏,私藏大量恶钱进行暗中交易的人,以及因查恶钱牵扯出的贪污犯。也有一部分是与查禁恶钱无关的诈骗等犯罪。这些人,都已经经过监察御史,以及地方官府查证其有罪的。” 唐玄宗板着脸严肃地说:“不管怎么说,不能堵塞了犯人的申诉之路,在终审结果生效之前,犯人可以申诉。再就是整治恶钱,也该放松管控了。” 宋璟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对于犯人申诉之事,臣其实也知道犯人在终审结果生效前,有申诉的权利。臣之前反感罪犯申诉,是针对那些证据确凿还上诉的犯人。臣认识到自己的观点有瑕疵,诚心悔过。但是对于查禁恶钱,确实不能轻易放开管控啊,一旦放开管控,恶钱很快充斥市场,物价上涨,由制造恶钱衍生的黑恶犯罪,也会重新抬头。” 唐玄宗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那些恶钱也是老百姓的辛苦劳动换来的,没收了他们的恶钱, 与没收他们的劳动成果有何异?何况现在由于长时间查禁恶钱,导致了交易减少,经贸活动萧条。” 宋璟陷入了思考,片刻后他说:“陛下所言也很有道理,容臣和苏大人,在退朝后思考一下应对这些问题的良策。” 唐玄宗说:“好吧,苏珽你和宋璟退朝后,商量一下,如何避免因为查禁恶钱,导致百姓财产损失,和市场萧条的情况出现。” 苏珽握着笏板说:“臣遵旨。” 在这天早朝以后,宋璟和苏珽,开始商量唐玄宗提出的问题。在此之后的十三天,全国各地除了江淮地区以外,其他地区都已经放松了对恶钱的管控。 江淮地区是私铸恶钱最多,恶钱流通最频繁的地区。商人、官吏、普通百姓,很多人家里都藏有数量不等的恶钱。 正月二十七日退早朝后,唐玄宗在甘露殿读书。小衫子禀报道御史中丞李瑾度求见。李瑾度被允许进入甘露殿,进入甘露殿后,李瑾度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并被赐座。 玄宗说:“你有何事见朕?” 李瑾度说:“陛下,御史台今天收到了一封来自江淮地区的举报信。举报信是举报监察御史萧隐之的。信上写道萧隐之在江淮地区,严酷执法,要求当地商人和富裕百姓主动交出私藏的恶钱,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唐玄宗把正看的一本道家方面书籍合起来,往桌上一推:“萧隐之他挨家挨户去收缴恶钱了吗?” “从这封举报信的字里行间,能看出是这样的情况,萧隐之的手下官吏挨家挨户要求主动交出恶钱,如果说没有,他们不信,交出摊派的数量,他们才肯罢休。昨天,在铜匦里也有一封举报萧隐之的信,不过是匿名的,信里的内容与臣收到的江淮地区的举报信,描述大体一致。” 唐玄宗板着脸生气地说:“岂有此理!萧隐之,可是宋璟亲自派到江淮等地,查禁恶钱的监察御史。” 李瑾度看到玄宗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说:“微臣已经汇报完了此事,可否回御史台?” “你回去吧。朕知道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你一般不会经常来向朕汇报问题的。” “微臣谢陛下理解。” 公元720年正月二十八日,唐玄宗在早朝上宣布了新的官员任用诏书。唐玄宗将宋璟任命为开府仪同三司,免去门下侍中,和吏部尚书的职务;任命苏珽为礼部尚书,免去中书侍郎,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务;令原礼部尚书郑惟忠告老还乡,并对他几十年在朝廷任官给予嘉奖和奖赏;任命并州长史张嘉贞为中书侍郎,任命京兆尹源乾曜为门下侍郎。张嘉贞和源乾曜,都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宋璟听了唐玄宗亲自宣读的诏书以后,双手握着笏板,深鞠躬道:“臣——谢——陛下。” 苏珽也握着笏板鞠躬道:“谢主隆恩。” 郑惟忠从苏珽那一排出列,缓缓走到队列中间:“微臣谢谢陛下关心,谢谢陛下关照,微臣离开朝廷后依然会心向朝廷,不忘皇恩浩荡。” 早已经从宋璟那一排官员后面出列,站在队列中间的源乾曜,握着笏板说:“臣谢谢陛下信任,陛下对臣委以重任,臣只有恪尽职守,勤于政务,忠于陛下和朝廷以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 第154章 他过年前后娶了四位妃子 玄宗在正月二十八日的早朝上,宣读了几位官员的任免诏书以后,又宣布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就是:在江淮地区,负责查禁恶钱的监察御史萧隐之,因为粗暴执法,已经被玄宗颁布敕令贬为县令了。今后私铸钱币依然犯法,但是对恶钱的管控,不宜过于严厉,不宜操之过急。 二月初三,并州府长史,天兵军使张嘉贞,从并州来到了长安城。唐玄宗给张嘉贞在皇城南边的坊间,安排了一处住处,面积并不大,一家人勉强住得下。这样的房子所有权归朝廷,卸任宰相时就要收回。 张嘉贞和源乾曜作为两位新丞相,已经慢慢进入了工作状态。唐玄宗觉得张嘉贞处理政务很快,他头脑很灵活,所以就慢慢地让他处理更多政务了。 唐玄宗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看到宫中宫女众多,与高力士,杨思勖他们商量,要再招几位女官来协助皇后管理宫女们。玄宗当时的想法是,新招的女官要地位高,与他同心同德,所以唐玄宗就决定找几位女官,补齐他妻妾中的“六仪”。 高力士和杨思勖,和一些已经年老退休,或者尚在任职的朝廷官员,地方官员 ,进行谈话聊天讲明了皇上要招几位妃嫔,补齐“六仪”,六仪地位仅在皇后和三妃之下。 高力士和杨思勖说,皇上的意思是以自愿为原则,有哪位大臣有长相身材好的女儿,或者亲友有长相身材好的女儿,有意向的可以报名应选。只要被皇上当面看中的,直接就是与皇甫德仪并列六仪,地位一样,为二品妃嫔。皇上面谈看不中的,会赏赐一些金银让她回家。 去年腊月里,两位公公费了一些口舌,还真有回应了,有几位官员向高力士汇报了愿意嫁女儿给玄宗,以补齐六仪。 其中有一位朝议大夫叫郭仪,他的儿子郭虚己现在是河西支度营田判官。他同意将女儿送入宫中应招仪妃。 唐玄宗是在甘露殿面见的这位郭姓女子。唐玄宗第一眼就觉得这位19岁的女子长得还可以,挺符合他的审美的,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修长的身材,瓜子脸,很有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就这样朝议大夫郭义的女儿,河西支度营田判官郭虚己的妹妹,就成为了郭顺仪。唐玄宗从去年腊月到今年二月,以相似的方式,又招了武贤仪、董芳仪、郭婉仪。他打算再找一个淑仪,凑够六仪,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符合淑仪身份的美丽女子。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玄宗决定暂时先保持着五仪的编制吧。 去年腊月,今年正月,二月,玄宗与新招的郭顺仪、武贤仪、董芳仪、郭婉仪,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去找武惠妃的时间也比较少了。这就是在正月十一日,演旱魃戏那一天,武惠妃到现场去接玄宗回兴庆宫的原因。 新来的四位妃子,有三位住进来了去世的董才人殿,和出家为道的武才人殿,杨淑妃殿,其余一人则是在掖庭宫重新收拾了一间殿居住的。 二月十三这一天,玄宗退了早朝准备到甘露殿读书,在陈晓礼和八位护卫陪同下,唐玄宗朝太极宫甘露殿走去。唐玄宗觉得十几个人前呼后拥,到哪里都有点拥堵,再加上他觉得宫中有众多固定岗的卫兵,和巡逻的卫兵,很安全,所以就只让陈晓礼和牛力高,带八名护卫,轮流在白天夜间做他的近身护卫了。夜间时这九人在玄宗就寝的宫殿外,同外面的卫兵一起负责警戒。 唐玄宗在甘露殿读书时,高力士求见。高力士进入甘露殿,向玄宗鞠躬行礼道:“陛下,微臣有一事要禀告陛下。” 唐玄宗把正看着的儒学书籍放下,转脸向高力士:“高公公,有何事要禀告啊?” “郭顺义今天早上不舒服,让臣通知陛下,臣在早朝前通知了陛下,陛下让臣派人通知御医,御医在陛下和臣上早朝时,去给郭顺义看病了。” “嗯,结果怎么样?她病情严重吗?” “恭喜陛下,御医说郭顺义有喜了。” 唐玄宗高兴地说:“是吗?朕现在要去看看郭顺义。” 唐玄宗出了甘露殿,在陈晓礼带领的八位护卫陪同下,朝掖挺宫走去。唐玄宗走近了原先的杨淑妃殿,杨淑妃长期得不到宠幸,申请出嫁为道后,这座殿就空着,直到去年腊月迎来了新的主人郭顺义。自此这一套殿堂就被称作顺义殿了。 门口的小太监喊“皇上驾到”后,郭顺义带着四位宫女到门口迎接,郭顺义行屈膝礼向玄宗请安,四位宫女行了深蹲礼向玄宗请安。 唐玄宗和郭顺义,一东一西在桌边落座,宫女们沏茶的沏茶,到后院洗衣服的洗衣服了。 唐玄宗说:“郭妃,朕知道你有喜了,很是高兴。要不要再给你增加两名宫女照顾你?” 郭顺义说:“高公公给臣妾这边安排了两名太监,很是能干,打扫卫生,养护花草,烧茶水,样样在行。所以陛下就不用再给臣妾安排宫女了。” 唐玄宗说:“你如果觉得人手不够再跟朕说吧。” “臣妾谢谢陛下关心,如有需要增添宫女,臣妾会跟陛下说的。” 唐玄宗和郭顺义聊了一个时辰,他想去看看另一个姓郭的妃嫔郭婉仪,她是一位地方官员的女儿。郭婉仪是正月十六日进宫的,刚来的时候有点想家,毕竟才十七岁,第一次出远门。李隆基记得那一夜,他说了一些哄郭婉仪开心的话,郭婉仪才破涕为笑。 李隆基叮嘱郭顺义好好保重身体,然后出了顺义殿,朝更里面的婉仪殿走去,婉仪殿是以前病死的董才人居住的殿。 李隆基没有告诉郭婉仪,董才人曾经在那套殿堂里病死。他还叮嘱了高力士,杨思勖,让他们叮嘱来得早的宫女太监们,不要和郭婉仪说任何关于董才人,曾经在那套殿堂病死的事。他怕郭婉仪产生害怕的心理,不敢在那里居住。现在掖庭宫的殿堂已经趋近于饱和了,再安排就要往东宫安排,而李隆基现在不想让东宫变得人太多,毕竟太子在东宫,需要一个较为安静的环境。太子周边如果皇室成员增多,势必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李隆基出了顺义殿,还有三十多米就到婉仪殿时,遇到武惠妃一边抹眼泪,一边从对面的李敏奶妈殿出来。 唐玄宗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说:“惠妃,你这是哭什么?” 武惠妃刚才低头走路,还一边抹眼泪,小声哽咽着,所以没看到李隆基。李隆基问她哭什么,她才抬起头来看到了李隆基。 第155章 武惠妃失去了第三个孩子 武惠妃看到玄宗后,快速走到玄宗跟前,情绪难以控制,扑在玄宗怀里:“陛下,我们的皇子李敏病重了。” 唐玄宗心里既难过又惊诧,他抚摸着武惠妃的头发:“小皇子李敏虽然身体不是很健康,但也不至于病重吧?你先别太着急,别太伤心了,朕和你去看看他。” 唐玄宗把武惠妃从怀里轻轻推开,这不是在宫殿里的寝室里,如此过于亲密影响不好。 武惠妃与唐玄宗分开一米远,站在那里,不哭了:“陛下,李敏的病真的挺严重的。” “走,朕去看看他。” 唐玄宗去向走廊对面走,朝李敏和奶妈的殿堂走去。武惠妃跟在玄宗身后,二人进入李敏和奶妈的殿里。 这位三十多岁的奶妈惊慌失措地迎上前来,深蹲行礼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四位宫女也上前行深蹲礼异口同声道:“奴婢恭迎陛下圣驾。” 唐玄宗什么都没说,冲李敏的小床走去,李敏的小床在奶妈的床铺边上。唐玄宗弯腰盯着小床上脸色蜡黄,眯眼不睁,秀气漂亮的李敏:“小敏,父皇我过来看你了,你听到父皇说的话了吗?” 武惠妃说:“陛下,他就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别的东西啥都不吃了,顶多喝一点奶妈的奶水。” 唐玄宗说:“请御医看过了吗?” “请了,那会儿御医刚走,来了三位御医一起给敏儿看的病。都没有很好的医治方法,他们说敏儿病情特殊,已经很严重,他们如果有办法肯定会尽最大努力的。” “他们是宫中医术最高的那三位御医吗?” “是的,臣妾让杨公公去请的宫中最好的御医,结果那三位医术最高的御医一起来了。” 唐玄宗又望向昏睡中的小皇子李敏,那一副面容与上仙公主和夏悼王李一,都是那么漂亮俊秀,也都是一样没有血色,很是蜡黄。他伤心地说:“敏儿啊,朕希望你能挺住。” 武惠妃又抹起眼泪:“敏儿,娘求你了,坚强些,战胜疾病,不要再离娘而去啊。” 唐玄宗门口的太监说:“你去通知高力士,传朕口谕,再让皇宫中的三位医术高的御医来给小皇子看病。另外让高力士派两位中官火速赶往东都洛阳,请东都留守的那位御医,尽快赶来给小皇子看病。” 那位小太监说:“奴婢遵命,这就去通知高公公。” 小太监离开后,唐玄宗也要离开,这时候那位三十岁出头的奶妈跪下了:“皇上,奴婢一向是兢兢业业照顾小皇子的啊,奴婢生了儿子不到半月,就撇在家里,让公婆用羊奶喂他。奴婢来到宫中是为了得到俸禄,奴婢也是忠厚之人,唯有竭心尽力地照顾小皇子,才能对得起良心,对得起陛下啊,也才能对得起家人啊。奴婢向天发誓,每一天每一刻都是尽心竭力照顾小皇子的。” 武惠妃恶狠狠地说:“好了,不要再解释了,你说这么多,敏儿有三长两短,你还是脱不了干系!还有你们四位宫女们,假如敏儿不在了,都一个个别想有好下场!” 四位宫女听闻此言皆扑通跪下了,纷纷说:“请皇上和惠妃娘娘明察啊,我们尽力了。”“皇上,惠妃娘娘,我们都是好好照顾小皇子的啊。”“我们已经很尽力了。”“我们是精心照顾小皇子的啊……” 奶妈跪在地上哽咽着说:“请陛下明察,奴婢是每天细致入微地照顾小皇子的啊……” 唐玄宗愤怒地说:“哭什么哭!再哭朕把你们全斩了!”有一位宫女晕倒了过去,其他三位宫女不敢再诉苦,奶妈也不敢哭了,脸色惨白地跪着。 唐玄宗严肃地说:“好好照顾小皇子,朕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什么情况朕心中有数!朕不会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 唐玄宗说完拂袖而去,武惠妃跟在他后面出了李敏和奶妈的殿。李隆基想去看望郭婉仪的心思已经全无了,他同武惠妃一起回了兴庆宫。 两天后,也就是二月十五日的清晨,唐玄宗让杨思勖通知张嘉贞或源乾曜,告知去宣政殿上朝的文武官员们,今天的望日早朝不上了,各自回自己岗位上工作吧。 唐玄宗在兴庆宫兴庆殿大殿内坐在椅子上,和杨思勖说的这些话。杨思勖收到玄宗吩咐后,就去宣政殿找早早去上朝的张嘉贞,或者源乾曜了。 东殿里的武惠妃在失声痛哭,那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一阵阵悲凉,何况是唐玄宗呢。小皇子李敏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似乎要撑不过今日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在今天凌晨,天刚朦胧亮的时刻,听到杨思勖禀报小皇子李敏快不行了,就已经去看过了小皇子李敏。那时候,小皇子李敏气若游丝,脸色越发惨白了。半个时辰后,唐玄宗让两位宫女搀扶着哭成泪人的武惠妃,先回到兴庆宫了。唐玄宗忍着悲伤,让高力士安排小皇子李敏的寿衣,可怜的小皇子才一岁多就要病逝了,寿衣是要让宫中的裁缝现制做。高力士是聪敏的人,除了寿衣以外,小棺材,灵台上所需的祭拜用品他都开始考虑准备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再次去了掖庭宫里李敏和奶妈住的殿。他们二人坐在床边椅子上,武惠妃看到小皇子李敏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了,就从椅子上滑落,趴在小床边上大哭。“敏儿呀,你还是和你的姐姐,哥哥一样狠心离开了娘啊。” 武惠妃哭得撕心裂肺,奶妈和四位宫女也跪在小皇子的小床边哽咽着流泪。 唐玄宗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望着躺在那里,脸色如白纸,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声息的小皇子,心里很是悲凉,眼睛里有些发涩。他悲痛地说:“敏儿,朕追立你为怀王,谥号哀。朕虽然对你千般不舍,怎奈你病太重,朕无力挽留,到了那边,见到你哥哥李一,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第156章 北部和西北边疆将军的调动 不足两岁的小皇子李敏,就这样病逝夭折了,玄宗封他为怀哀王,葬在景龙观。 二月二十九日,唐玄宗在早朝上说:“朕认为在百姓所承担的各种劳逸里面,当属兵役最为繁重。被征为卫士的人,只有到了六十岁才能退役,这样的服役期限太长了,朕要下敕令缩短兵役年限,让百姓轮流当兵。张嘉贞你和源乾曜商量一下,根据实际情况确定服兵役的年限。” 唐玄宗迎接张嘉贞来到长安拜相后,二人对国事朝政进行交谈后,唐玄宗产生了缩短兵役年限的想法。 张嘉贞在中间一排大臣的第一位,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英明,您这样的决定,是惠及百姓的决策。现如今在陛下的治理下,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陛下审时度势,体恤民情,实乃天下苍生之福。臣在退朝后会和源乾曜商讨此事。” 站在东面一排官员首位的源乾曜握着笏板说:“臣在退朝后,会与张嘉贞就此事进行深入探讨。” 唐玄宗又说:“张嘉贞从并州长使,天兵军大使的位子上升任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从并州入朝拜相已经有近一个月了。张嘉贞原先的职位,朕已经派荆州长使张说去接替了。张说历经武后、中宗、睿宗几朝,在朕登基后任中书令。姚崇拜相后,张说因为与岐王走得过于亲密,私下结交岐王,被朕贬为相州刺史,后来又贬为岳州刺史。苏珽在任宰相时,认为张说很有能力,建议朕再次重用张说,朕将张说升为荆州长使。张嘉贞入朝拜相后,朕紧接着通知张说任检校并州长使,天兵军大使了。今天朕颁布诏书,正式任命张说为并州长使,兼天兵军大使,兼管横武军。” 唐玄宗停顿片刻后又说:“朕讨厌大臣与朕的兄弟们结交友谊,像张说这样因结交王爷被贬官,而又重新被重用的情况,以后将会没有。张说是朕多年的至交,为官经验丰富,才华出众,所以朕才又重用他。今后哪位大臣敢私下与朕的兄弟结交友谊,就别怪朕不客气!到时候就不会是罢官那么简单了,将会以蛊惑王爷意图谋反的罪名治罪!” 唐玄宗一反常态,在早朝上说出了这番警告的话语。朝堂上的大臣一个个略低头,握着笏板,心里都有一丝紧张,都默不作声。 唐玄宗继续说:“朕还要颁布一份诏书。河西节度使郭虔瓘今年已经七十六岁,朕令他回朝廷致仕,所封散官,爵位不变。朕任命杨敬述为河西节度使;在西域方面,西面有大食虎视眈眈,南面有吐蕃垂涎三尺,北面有突厥跃跃欲试,情况非常复杂,因此朕要在安西都护府设两位封疆大吏。朕任命北庭都护张孝嵩兼任安西都护,原安西都护汤嘉惠任碛西节度使。” 唐玄宗看了一眼东面一排大臣首位的源乾曜:“源乾曜,朕对张说的任命诏书要单独起草一份;朕宣布令郭虔瓘致仕,任用杨敬述为河西节度使,任命张孝嵩兼任安西都护,任命汤嘉惠为碛西节度使的信息,写在一份诏书上。你起草完成后,拿到紫宸殿,让朕过目画押盖玉玺章。” 源乾曜说:“臣遵旨。”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四月下旬。张孝嵩自从兼任安西都护以来,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安西都护府这边来了。这里是他率军出兵拔汗那,打败大食和吐蕃扶持的阿了达,震慑大食和吐蕃,安抚粟特诸国的出兵之地。那时候他还是监察御史,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来到西域,任务是稳定边疆局势。 张孝嵩到安西都护府赴任后,北庭都护府交给副将张守珪驻守了。张孝嵩到任安西都护以后,给朝廷写了一份奏章,把西域的情况向朝廷汇报了。 张嘉贞收到飞骑兵从遥远的西域传来的奏章后,在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二十四日的早朝上,向唐玄宗汇报了奏章的内容,并把奏章呈给玄宗过目了。 唐玄宗看过张孝嵩这份奏章后说:“张孝嵩在奏章上说,大食以东西域以西的乌长国、骨咄国、俱位国,曾经被大食威逼利诱,大食想让他们背叛大唐,归附于大食。这三个藩属国都经受住了大食的威逼利诱,一心向着大唐,并没有给大食借道蚕食我西域的机会。因此,朕很感动,朕将向这三个藩属国的国王,颁发册命,褒奖他们,赏赐他们一些金银布帛。” 唐玄宗又把这份对乌长、骨咄、俱位,三国国王进行褒奖,赏赐金银布帛的册命,交给了源乾曜起草。 源乾曜双手握着笏板说“臣遵旨”,欣然接受了玄宗的命令。 第157章 张嘉贞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五月十五日这天早朝上,唐玄宗宣布源乾曜由门下侍郎升为门下侍中,张嘉贞由中书侍郎升为中书令。 源乾曜和张嘉贞都先后说了一些感谢皇上的话。 源乾曜又说:“现在权贵的子弟们,大部分都在京城任官职,德高望重的人,以及他们的子弟,多在外地任职。臣有三子,都在京城内任职,请陛下将其中二子调到外地任职。 唐玄宗说:“其他大臣,都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子弟留在京城任职,造成京城机构臃肿,而外地又缺少有学识,有才能的官员。朕要颁布制命,赞扬源乾曜这种无私公正的做法,令文武百官效仿这样的做法。” 源乾曜以身作则,让玄宗将他的两个儿子,调到外地任职,玄宗又接着颁布制命,让京城所有文武百官效仿源乾曜。接下来不足一个月时间,文武百官的子弟们,调到外地任职的足有一百多人。 怀哀王李敏夭折以后,武惠妃情绪低落,虽然守着玄宗时她能强颜欢笑,但是玄宗还是能感觉到她内心巨大的痛苦。 唐玄宗为了安慰武惠妃,这些天没有去新招的四位仪妃那里。这天退了早朝后,唐玄宗与武惠妃在兴庆宫兴庆殿喝茶。 唐玄宗说:“惠妃,今后在退了早朝后,假如朕有政事需要处理,会到勤政务本楼去处理政事,不再去大明宫的紫宸殿了。但是上早朝还是要在大明宫宣政殿上。” 武惠妃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陛下,这样一来您在兴庆宫待的时间就会增多了,臣妾能多陪陛下了。” 唐玄宗看着身材娇小玲珑,面容美若天仙的武惠妃,脸上多了一些忧郁,他心里也有了一丝隐隐的痛。唐玄宗清楚武惠妃失去三个孩子的悲痛,短短四年的时间,接连生了三个孩子,都在婴幼儿期夭折了,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忘却这种痛苦。 唐玄宗说:“惠妃,朕陪你到院落里走一走吧。” “谢谢陛下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在兴庆宫的园林里散步,陈晓礼带着八位护卫远远地跟随在周围。 这时候杨思勖和张嘉贞一前一后走过来了。 杨思勖鞠躬行礼道:“陛下,张嘉贞求见。” 张嘉贞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你找朕有什么事?” 张嘉贞说:“臣推荐了四位官员,任中书省,以及其他部门的官职,想让陛下做决定。” “噢,你一下子推荐四位官员,朕总不能在这园林里,龙池边,亭台轩榭间就做决定吧。你与朕到南面的勤政务本楼,我们在那里就此事谈一下,你写了此事的奏章没有啊?” 张嘉贞说:“陛下,臣写了一份奏章,阐述了一下这四人的履历,和学识才华,以及臣推荐他们任的具体职务。这份奏章在臣的衣袖口袋里,臣正是要拿给陛下审批的。” “好的,你和朕到南面的勤政务本楼吧。” 张嘉贞说:“谢谢陛下。” 武惠妃说:“陛下,臣妾先回兴庆殿吧。” 唐玄宗说:“你陪朕到勤政务本楼吧,你可以在一楼等着朕,也可以到旁边的花萼相辉楼等着朕。” “臣妾明白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走在前面,张嘉贞走在后面,在九位护卫保持一段距离的陪同下,朝兴庆宫西南角的勤政务本楼走去。 唐玄宗和张嘉贞到了勤政务本楼的二楼,武惠妃留在了一楼,她在一楼同一楼的两位宫女聊天。一楼本来就有六名卫兵站岗,所以跟着玄宗过来的八位护卫,在陈晓礼带领下都上了二楼,分散在二楼的楼梯口,南北阳台,和厅堂的墙角处了。 邵更莘被玄宗调到勤政务本楼了,在宣政殿和甘露殿负责打扫卫生的四位宫女,被邵更莘领导,邵更莘又归郭婉仪领导。名义上,仪妃们要帮着皇后管理女官,和宫女们,但实际操作中都是高力士,杨思勖等宦官在管理基层女官和宫女们。 邵更莘给唐玄宗和张嘉贞沏好茶,然后就站在靠近南面阳台的位置了。 唐玄宗坐在北面的椅子上,张嘉贞被玄宗赐座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唐玄宗说拿来你写的奏章吧,朕大体看一下。 张嘉贞右手伸进左衣袖里的口袋里,掏出一份奏章,双手捧着呈给玄宗:“陛下,请您过目。” 唐玄宗拿过那份奏章,翻看了一遍。他对着奏章说:“你要推荐苗延嗣、吕太一任中书舍人,员嘉静任考功员外郎,崔训任殿中侍御史。” “陛下,臣在奏章里写了他们的履历,和才华能力,您看可以吗?” “好吧,朕既然任你为中书令,这样的官员任命,只要是合情合理的,量才而用的,朕就批准。”唐玄宗说完,拿过身前桌子上右手边,笔架上一支毛笔,蘸砚台里的墨,在奏章上写了一个“押”字,又拿出抽屉里的玉玺,在上面盖了章。” 张嘉贞说:“谢谢陛下批准。” 唐玄宗和张嘉贞谈完此事,就一起离开了勤政务本楼二楼,下楼后张嘉贞离开了兴庆宫,唐玄宗则是和武惠妃,到了西边紧邻的花萼相辉楼。二人在花萼相辉楼的三楼,俯视皇城和整个长安城。花萼相辉楼,建成以后,成为了皇城乃至整个长安城的新地标。兴庆宫南面就是长安城的权贵们所居住的坊间住宅,道路上也会有长安市民,和进城购物的百姓们走动。 五月二十九日,退了早朝后,中书令张嘉贞和中书舍人苗延嗣,吕太一,走到门下省的门口。苗延嗣跟门下省门口的一个卫兵说:“你进去和源乾曜说一下,我们中书令张公找他有事。” 第158章 来自朔方的密报 门下省门口那个卫兵到里面通知了源乾曜,源乾曜出来了,微笑着说:“张大人,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还带了两位下属一起过来了。” 张嘉贞也皮笑肉不笑地微笑着说:“这两位都是中书舍人,皇上虽然认可他们的能力和学识,但是他们还需要多历练,希望源大人对他们多多栽培。” 源乾曜看了一眼苗延嗣和吕太一,那二人相继说“源大人你好”。吕太一又说:“今后希望源大人多多关照。” 源乾曜微笑着说:“我们都是做臣子的,要同心同德,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忠于皇上,我与张大人位居宰相,一定会在工作上给予你们指导和帮助的。” 张嘉贞收敛了微笑,略微有点严肃地说:“源大人,中书省和门下省的职责我们都清楚。中书省负责协助圣上处理一些国家大事,替圣上起草诏书。门下省主要是负责审核诏书的内容,负责对中书省做出的重大决策的审核。之前你不辞劳苦,干了一部分中书省的工作,但是现在中书省多了两位官员,中书省的工作还是不劳您费神了。” 源乾曜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中书省和门下省是各有职责,但是批阅地方的奏章,是不分彼此的,两个省的主官侍中和中书令,都有权批阅,并向圣上汇报。” 张嘉贞脸上又出现了一丝微笑:“源大人,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只是觉得除了批阅奏章以外,两个省的工作应该分工稍微明确一些。再说了,你们门下省除了你没有独当一面的官员,我是怕你处理太多政务太劳心费神,我想让两位中书舍人多干一点工作。如果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能海涵。” 源乾曜知道张嘉贞最近动作很快,除了这两个中书舍人以外,他还向玄宗推荐了考功员外郎员嘉静,和殿中侍御史崔训,这两个目前已经正式上任了。考功员外郎虽然只是六品官,但负责考核所有官员,殿中侍御史虽然只是御史台下面的七品官,但工作职责是专门弹劾地方官员的违法现象。源乾曜怕三个儿子被这两位官员算计,所以不敢得罪张嘉贞。 源乾曜一脸堆笑地说:“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啊,我们应该多交流合作,有分工也有配合才好啊。圣上安排给我的工作,我不能推辞,圣上安排给你们中书省的工作,我也不会去争着干,希望我们相互理解,共同辅佐好圣上。” 张嘉贞微微一笑:“好吧,就这样吧。我告辞了。” 源乾曜指着殿堂内说:“你们进来坐一会,我请你们坐下来喝茶。” 张嘉贞说:“不必了,我们改天再聊。” 张嘉贞和苗延嗣,吕太一,三人回到了中书省。 六月下了特大暴雨,洛阳附近的瀍水、谷水暴涨肆虐。 这一天的早朝上,源乾曜握着笏板说:“陛下,臣今天清晨接到河南尹的紧急奏报,奏报上说,洛阳瀍水、谷水两河,在暴雨中水位暴涨溢出,冲毁九百户民房,淹死百姓八百多人。附近牧场内的驻军,和管理马厩的兵卒,共淹死一千一百多人。” 唐玄宗说:“三个多月前大旱,才刚刚风调雨顺没多久,又开始洪水肆虐。虽然淹的只是局部地区,但伤亡惨重,损失重大,传朕旨意,河南府所有折冲府调集兵力转移受灾人员,搜救被洪水围困者,做好所有受灾人员衣食住的保障。太府和河南府官员评估灾情,启动应急预案,划拨赈灾钱物。张嘉贞,退朝后你让中书舍人苗延嗣,起草以上救灾内容的诏书,朕发现他字迹工整漂亮。” 张嘉贞两手握着笏板说:“臣遵旨,退早朝后第一件事就是火速通知他。” 唐玄宗说:“此事很紧急,要不然你现在离开朝堂,到中书省去通知苗延嗣起草这份诏书吧。起草完后拿到这里,朕过目画押后,赶紧发往太府,河南府,以及各相关部门。” “臣遵旨。”张嘉贞说完离开了宣政殿。 六月下旬的一天下午黄昏时分,唐玄宗正在与武惠妃共进晚餐,杨思勖进来鞠躬行礼禀报道:“微臣有事禀告陛下。” 唐玄宗说:“什么事?” “朔方道行军大总管,朔方节度使王晙派飞骑兵一名,发来了一份密报。这位轻骑兵说,王晙让他直接交给陛下您。” 唐玄宗说:“那就让他进来吧,他进宫时应该上缴了兵器了,也应该检查了他有无随身携带的短兵器。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让陈晓礼再检查一遍。” 杨思勖说:“好的,微臣这就通知在大殿内坐着的陈晓礼。” “朕也一起过去吧。” 武惠妃说:“陛下,您不吃完再去吗?” “朕先到隔壁大殿,看看王晙派来的飞骑兵,到底送来了什么密报?看完了以后,朕再过来吃饭。” 第159章 密报内容非同小可 李隆基和杨思勖一起,从兴庆宫东殿来到了隔壁的大殿兴庆殿。陈晓礼本来是坐在大殿门口位置的椅子上,看到玄宗过来了,他站起来了。 唐玄宗说:“陈晓礼,你到兴庆门去检查一下来自朔方军的一个飞骑兵,查看一下他有没有携带短兵器。” 陈晓礼说:“微臣明白。” 唐玄宗又问杨思勖:“朕让陈晓礼到兴庆宫门对吗?那位飞骑兵是在兴庆宫门等着吗?” 杨思勖说:“陛下说的对,那位飞骑兵就是在兴庆宫院子的西北门兴庆门等着。” 陈晓礼已经走出了兴庆殿的门,朝西面的兴庆门走去。过了一会儿,陈晓礼和那位飞骑兵进来了。那位飞骑兵身着盔甲,一看就是一位小将。他走到玄宗坐着的椅子前,单膝跪地,双手臂弯曲放平,右手掌压在左掌上行礼道:“小将古骁雏叩见皇上。” “嗯,你辛苦了。王晙将军派你来有什么事要密奏给朕啊?” “陛下,恕我直言,王晙将军并没有告诉我信件中写的什么事,只是让我将一封重要信件完好无损地呈给陛下您。” “嗯,你把这封信件交给朕过目吧。” 这位小将右手伸进胸前盔甲与衣服的夹层,从胸前衣服上,特意缝制的一个向上开口的口袋里,掏出一黄色封信的信。他把这封信捧在手里,呈给了玄宗。 玄宗接过信后说:“你这么远来,日夜兼程,应该很累了,你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吧。” 小将古骁雏说“谢谢陛下赐座”,然后坐到了玄宗对面的椅子上。 唐玄宗把那封信件的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信纸,他抬头看了一下左右,陈晓礼往墙边走了几步,与一位站在墙边的护卫站在一起了。小将古骁雏把目光从信件上移开,低下头望着地面。 唐玄宗将信件仔细读了一遍,王晙在信中讲道,突厥降户仆固都督勺磨,与硖跌部落散居在受降城周边,正在密谋勾结突厥,与突厥里应外合夺取受降城。王晙奏请将密谋勾结突厥,试图抢占受降城的勺磨,以及硖跌部落的突厥降户诛杀。 唐玄宗读完后将信件折叠起来重新装回了信封里。唐玄宗陷入了思考,片刻后他喊道:“杨公公,把这位小将带到四方馆吧,安排厨师炒四道好菜招待他。” 杨思勖在东面墙边坐着,听到玄宗的吩咐以后,起身说道:“臣遵旨。” 唐玄宗又向古骁雏说:“你大老远来,辛苦了,到四方馆吃好,喝一些茶水后,就睡觉吧。明日巳时,你到兴庆宫西南角的勤政务本楼一楼等着,朕会给你这封朕批阅后的信件。你同样要秘密交给王晙,在交给王晙前,不得让任何人看信件内容,包括你。” 古骁雏说:“小将明白了,一定严格按陛下的吩咐去做。” 杨思勖带着古骁雏去了四方馆。 杨思勖带了两名太监,一名护卫,陪同古骁雏一起朝南走,杨思勖想带古骁雏从兴庆宫正南门通阳门出去,然后往西走到位于皇城西部的四方馆。 他们走到勤政务本楼的时候,杨思勖向古骁雏介绍了勤政务本楼的位置。正当他们出通阳门的时候,张嘉贞在一位随从陪同下走进来了。 张嘉贞微笑着说:“杨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杨思勖说:“我去送这位小将到四方馆住,皇上安排的。” 张嘉贞瞥了一眼古骁雏:“哎吆,这不是王晙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吗?我去年去过一次灵州,和王晙探讨了对付突厥的策略,当时这位二十岁左右的小将,就在王晙左右当护卫。” 正是那一次见面,让古骁雏认识了张嘉贞,后来张嘉贞入朝拜相后,古骁雏还为自己的上司王晙叹息,叹息他没有张嘉贞的机遇和运气。 古骁雏双臂放平弯曲,双手行抱拳礼道:“小将古骁雏给丞相请安。” “嗯,免礼了。你们王将军现在可好?” “回禀丞相,托您洪福,我们王将军身体非常健康。” “那就好,你这次来皇宫找陛下有何事啊?” “回禀丞相,王将军让小将给陛下送了一封信。” “噢,原来如此,你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去四方馆吃饭后休息吧。” “谢谢丞相关心。” 杨思勖说:“张大人,我和这位小将先走了,您如果去找陛下,可以到兴庆殿去找,您让门外的护卫先通报一下。” “好的,谢杨公公提醒。” 张嘉贞和跟随在右边的护卫,往北走朝兴庆宫殿走去。杨思勖和古骁雏在两位太监和一位护卫陪同下,出了兴庆宫正南门通阳门。他们出来后,看到大道南边停了一辆由两匹枣红大马拉的马车厢。车厢前坐着一位青年马车夫,旁边路沿石上坐着三位年轻的带刀护卫。他们是张嘉贞身边的护卫和马车夫。 第160章 张嘉贞有些恨王晙 张嘉贞与随从的那位护卫,在兴庆宫的园林中不紧不慢地往北走着。张嘉贞想王晙派古骁雏来,肯定是向皇上密奏了什么信息。他没有仔细询问古骁雏来上奏的什么信息,是因为杨思勖在场。假如皇上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而杨思勖和皇上说了他对这件事很关心,那就不太好了。 张嘉贞对王晙有一些恨意,因为他进京拜相以后,无意间听说了两年前举报他贪污受贿,私通突厥的人原来是王晙。 两年前他因被人举报贪污受贿,私通突厥,被皇上以召见到东都述职为由,软禁在了洛阳紫微城的五殿里整整九天。幸好御史台和刑部,以及御林军,到并州以及横野军驻地,查证走访以后,发现王晙对他的举报是子虚乌有。 张嘉贞想,当时皇上说是大武军的一个郎将举报的他,应该是处于维护他和王晙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二人都是北方的封疆大吏。皇上在那天的酒桌上说,要治罪那个举报他的人,他现在想来,是皇上安慰他,或者是考验他,看他如何回答。 张嘉贞想,就是因为当年的正确回答,让皇上产生了重用他的想法。 张嘉贞一边想着事,来到了兴庆殿前。他看到陈晓礼站在门口,就说道:“请你通报一下,我要面见皇上。” “好的”陈晓礼说完回头进入兴庆殿大殿内。 片刻后,陈晓礼出来说道:“张大人,皇上让您进去面见他。” 张嘉贞让随从的那一个护卫站在门外,自己进入了大殿内。 李隆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进入大殿走上前来的张嘉贞说道:“张爱卿,你来见朕有何事?” 张嘉贞走到近前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臣找您是向您上奏一件事,臣想对朝廷内外的文职官员,进行一次廉洁和政绩方面的考核,请问陛下您能否批准。” 唐玄宗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前段时间你不是引荐了四位官员,来朝中任职了吗?他们有一位是考功员外郎,有一位是殿中侍御史,让他们配合你做这件事吧。这样以来,各级文官就不会出现尸位素餐的情况了,必要时可让监察御史配合你们。” 张嘉贞高兴地说:“臣谢谢陛下对臣的信任与支持。臣能今日为相,仰仗于陛下的赏识和器重,臣很感激陛下。臣每次与兄弟张嘉佑聚会,总是想起陛下对我们的恩惠。臣父母早逝,与弟弟相依为命,最终双双考取功名。五年前臣的弟弟张嘉佑任鄯州别驾,与我离得很遥远,彼此甚是思念而不能相见。臣向陛下说了,希望能将弟弟调到离臣近的的地方任职。陛下将臣的弟弟张嘉佑,从鄯州别驾调任忻州刺史了。每当提及此事,我们兄弟二人都很感动于陛下的恩惠。” “嗯,朕当年为你和弟弟相依为命,一边劳动维持生计,一边学习考取功名的经历所触动,也感动于你对弟弟的深厚情义。张嘉佑在忻州刺史的位子上干了五年了,业绩还可以,朕觉得他可以再提升一下了 。” “陛下,我弟弟做忻州刺史已经是您照顾他了,怎么还奢求再提升啊。把提升的机会留给能力更强的官员吧。” “张嘉贞你坐在朕对面的椅子上,朕和你好好聊聊。” “谢陛下赐座。”张嘉贞说着话坐到了玄宗对面的椅子上。 李隆基说:“你弟弟张嘉佑做忻州刺史,管理了六百兵力,朕听说那些士兵在他指导下每天习武。朕觉得他到长安来任金吾将军,还是可以的。你回头让苗延嗣起草一份诏书,任张嘉佑为金吾将军,你和源乾曜都画押后拿给朕,朕盖章后发给忻州刺史张嘉佑。” 张嘉贞感激地说:“臣谢谢陛下了,臣与弟弟一定会为陛下和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玄宗和张嘉贞坐在大殿里交谈了半个时辰,又谈了朝中和地方上的一些事务。 张嘉贞很好奇,唐玄宗并没有提及王晙派古骁雏来上奏信息的事。他意识到玄宗有意保密这件事,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也没有问起此事。 第二日退早朝后,唐玄宗来到了勤政务本楼,当他和陈晓礼带领的八位护卫,一起进入一楼的时候,看到古骁雏站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口。 古骁雏向玄宗鞠躬行礼问安后,被玄宗邀请到二楼一坐。唐玄宗在二楼,拉开椅子前一张书桌抽屉,把昨日傍晚放在里面的那封信拿了出来。他把那封信更换了信封,信封开口处贴了一张小封条,上面用小字体写着日期,然后整个信封再无他字。唐玄宗把这封信递给古骁雏:“你拿着这封信,回灵州给王晙将军。朕严禁除了王晙将军以外任何人撕开信封查看信件,你也不能拆开看,违者斩立决!” 古骁雏也见过一些世面,并没有被玄宗严厉的话吓到,他淡定地说:“小将古骁雏遵旨,一定按照陛下的吩咐行事。” 小将古骁雏将唐玄宗给他的那封信,放到了胸前盔甲里面,衣服上的口袋里,到皇城朱雀门,向门口的护卫要回所骑的马,和兵器,策马扬鞭朝灵州赶去。 第161章 慷慨激昂是张说 唐玄宗没有和张嘉贞说王晙派人送来密奏的事,一是因为这是密奏,涉及的事情比较敏感,二是因为张嘉贞刚来京城任职的时候,已经跟唐玄宗提到过,中受降城周边的突厥降户有谋反之意。唐玄宗经过思考,认为王晙密报的情况是真的,他知道应该如何做决定,这也是没有听取张嘉贞意见的原因。 古骁雏离开长安城后的第四天,唐玄宗又接到了一份密报,依然是古骁雏送来的。 唐玄宗是在兴庆宫兴庆殿的大殿,接见的古骁雏。那时候是傍晚时分了。唐玄宗撕开信封,读了一遍信件内容。 信件内容是讲突厥降户仆固都督勺磨,和跌部落,散居于中受降城周边,与突厥勾结,秘密策划里应外合夺取中受降城和西受降城。王晙在中受降城设宴,假意宴请勺磨等私下勾结突厥的降户头领,当他们进入中受降城时,被提前埋伏好的唐兵所杀。河曲地区的突厥降户,因为属于勺磨领导的部落,或跌部落,因响应勺磨的叛乱计划已被悉数清除。 唐玄宗读了此信件内容,还是有些寒意。他当时回复上一封密报的内容是,让王晙杀掉勺磨等勾结突厥意欲叛乱的降户首领,另外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打压叛乱的行动。他在看到这封信件后,觉得王晙是一个狠人。唐玄宗转念一想,王晙的行动,好像也没有超出他做出的决定,他是授意王晙杀掉勺磨等人,然后根据实际情况镇压叛乱的。 唐玄宗在兴庆殿写了另一封信件回复了王晙这封密报。唐玄宗写道:“……朕已收到你的第二封密奏,你杀勺磨等人是可以的,但是河曲之地的突厥受降户是否都该杀,朕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出调查。不过他们都是勺磨领导的部落,或者谋划叛乱时响应勺磨号召的部落,你这样做或许更是不留后患。总体来说你这次立了功。以后再有北部边疆之事,你不要再密奏给朕,奏报给中书令张嘉贞即可,他会转告朕的……” 唐玄宗将这封回信交给了古骁雏,像上一次一样叮嘱了要保密,让他亲自交给王晙。古骁雏带着这封信,策马扬鞭从长安城朝灵州赶去。 公元720年初秋,朔方道行军大总管,朔方节度使王晙,以勾结突厥密谋造反为由设伏兵杀死了勺磨等人,并以同样的罪名,将河曲一带(大约在黄河几字形状的顶部)的突厥降户悉数杀死,这一消息传到了散居于黄河东北侧的大同,以及横野军附近的拔曳固,同罗等部落。拔曳固和同罗等部落,同样是突厥降户,他们开始人心惶惶,担心遭遇不测。他们在忧惧之余,对唐王朝的恨意和敌意,开始滋生蔓延。 由于横驻扎在蔚州以北的横野军,都是拔曳固、同罗等部落的子弟,一时间横野军上下人心动荡。 正在这矛盾尖锐,一场不可以预见其规模的降户叛乱,即将爆发之时,有一位曾经的大唐中书令,唐玄宗做潞州别驾时就交好的至交——张说,为了化解这场危机挺身而出。 张说现在是并州府长使,兼天兵军大使,兼管横野军的大将军,他第一时间就只带领二十骑兵,拿着之前玄宗给天兵军大使颁发的调兵符节,到了横野军去安抚将士们的躁动之心。张说讲述了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王晙,是镇压了一场预谋已久的叛乱,杀了一批叛乱者,只要真心归附于大唐者,没有什么好惧怕的。张说像横野军将士们保证,大同以及横野军附近的所有突厥降户,将会受到朝廷优待,因为这里的降户一直以来都是与大唐同心同德的。横野军的将士们,听到主帅这样说,躁动的心都安静了下来。 张说为了安抚大同以及横野军附近的拔曳固,同罗等部落的人心,决定亲自带领二十名骑兵,到那些部落内部进行慰问安抚。 张说意欲带二十骑兵亲自赴拔野固,同罗等部落内部的消息,传到正在天兵军各部,巡视军队的天兵军副使李宪的耳中。天兵军副使李宪,迅速在军队营帐中铺纸,研磨,写了一封规劝张说不要去冒险进入突厥部落的信。他在信中说,突厥降户出尔反尔,没有什么诚信,他们的心思难以琢磨,将军一去凶多吉少,千万不要前去! 张说带着玄宗颁发给天兵军使的符节,带领二十名骑兵即将出发时,一名李宪派出的飞骑兵前来送信了。 张说接过这名飞骑兵送来的信件,撕开后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他赶回横野军的军帐中,在桌子上铺纸研墨,写了一封回信。这封信的内容是:“张说谢谢你作为副使,对我这个天兵军大使的关心。但是,我意已决。我的肉不是黄羊肉,突厥部落的人难道还把我吃了不成?我的血不是野马血,我并不怕他们杀了我喝血。士大夫,大将军,见到大唐处于危机时刻,岂能不管不救。现在正是我张说为朝廷和陛下拼死效力的时刻。” 张说写完这封回信交给了这位飞骑兵,让他带回去给副使李宪。 第162章 张说睡在突厥降户的帐房 张说手持皇上发给天兵军大使的符节,带二十名骑兵,首先进入了拔野固部落人口最集中的居住区。这里有几百个拔曳固部落的帐房。这里居住的拔野固部落,在草原北部的家园居住时,曾经多次奋起抵抗默啜统领的,突厥官方军队的袭击。拔野固部落的将领颉质略还亲手杀死了默啜。所以,拔野固部落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重新归附于现在的突厥毘伽可汗的。毕竟毘伽可汗是默啜可汗的侄子。 张说在营帐前向早已经站好队列,严阵以待的拔野固突厥降户挥挥手:“拔野固部落的老乡们,我是并州长使,天兵军大使,兼管横野军的大元帅张说。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慰问你们的。你们放牧生活中,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几百人战成几排,横列在拔野固部落营帐群南边。他们披散着头发,装束迥异于中原人。他们有老有少,有人手持弓箭,有人手持弯刀,眼神很复杂。他们看到前来的主帅,和带着的二十名骑兵,个个威风凛凛骑在战马上,不敢轻易放松戒备。 张说下马了,他让二十名骑兵保持站在原位,自己牵着马向部落的账房走近了几步。 张说在离着拔野固部落的部众还有六七米的时候,后面的一个护卫头领说:“张将军,请止步!” 张说回头说:“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慰问拔野固,同罗等部落的百姓的。我相信老乡们会看出我此次之行的诚心的,倘若我没带着善意而来,我会只带二十骑兵吗?” 对面的拔野固部众握着兵器的手放了下来,弯刀指向地面了,弓箭手也把弓箭背在后背上了。这时候从南面骑马狂奔而来一位年轻将领,此人正是拔野固都督颉质略。他骑马在快跑到那二十名骑兵跟前时喊道:“各位拔野固的兄弟们,这位是我们横野军的大元帅,也是天兵军大使,并州府长使张说元帅。” 张说回头时颉质略的战马已经停在了跟前不远处。张说说道:“拔野固都督,横野军前路讨击大使颉质略,你怎么来了,回来探望家人吗?” 颉质略下马后,行扣手礼道:“大帅,我的家人都搬去了横野军,我们这些做将领的人,都把家人搬到军队驻地了。您要来拔野固部落,末将竟然不知道,护驾来迟,请大帅海涵。” “谢谢颉质略将军,你来得正好,可以带本帅到你的父老乡亲们中间去,共同聊一聊部落在放牧和狩猎中出现的有待解决的问题。” 对面早已经放松戒备的拔野固部众们,现在已经把弯刀放入刀筒内了。颉质略和张说一起走上前去,同拔野固部众们走到了一起,那些部众的牧民和猎人,开始比划着与张说交谈着什么。一身白色便装长袍的张说,与这些部众们一一握手,满脸笑容地打招呼。 张说被邀请到了一位七十岁老牧民的账房里,这位老人有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其中两个孙子在横野军服役。 这位老人的帐房很大,里面的正北面围坐了张说,颉质略和这位拔野固老牧民,两边和南面围坐着二十名骑兵。他们的马匹都在营帐外,由拔野固部专门的牧马人暂时看管。 不一会儿,羊肉和马奶酒上来了,营帐里的人开始推杯换盏地喝酒了。张说说道:“颉质略,有一位仆固都督曳勒哥,跟你一样也是横野军讨击大使,他可以向大家证明,他们部落中的人,并没有全被王晙在镇压叛乱中杀死。仆固部落中,那些被王晙杀的人,都是勺磨的铁杆追随者,早就跃跃欲试准备谋反了。” 颉质略说:“元帅所言属实,我们拔野固,同罗等部落的人,应该安心在这一片家园上定居。这是大唐给我们安置的新家园,我们在这里生活已经好几年了。想想以前被默啜欺压的日子,强行征兵,战乱不断,我们经常被默啜的军队抢劫,那些日子真是没法与现在安定的生活比啊。” 那位拔野固老者,头发披散着已经花白,额头上一条精美的蓝色布质头饰。他说道:“有张大元帅说的话,和颉质略的话,我们拔野固部落的人就放心了。我敬张大帅一杯马奶酒。” 张说端起面前的一棕色陶碗马奶酒,与这位老牧民碰碗,然后二人一饮而尽。张说把碗放到桌子上说:“谢谢这位老者对我的盛情款待,我会向圣上写奏章,给你申请一部分金银奖赏。” 这位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者说:“张大元帅啊,这场宴席,是我们部落的几位牧民合伙准备的,只是略表心意。您快吃烤羊肉啊,让您的部下也都敞开了吃,外面正在烤羊排,保证让远道而来的你们吃饱喝足。” 张说说道:“我准备向陛下说明今夜的情况,今夜是拔野固的降户和大唐将领共进晚餐,共话未来的好日子。我顺便向圣上多申请一些金银布帛,发给今夜招待我们的几位牧民们。” 这帐房很大,平时是拔野固部落开会的营帐,那几位参与宴请张说的牧民,烤好了羊排端进来以后,也都落座在士兵们中间了。 他听说张说要向圣上申请,给他们金银布帛奖赏,都高兴地纷纷向张说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在这场酒席上,颉质略也敬了张说一碗马奶酒。 张说吃饱喝足,又和这些降户们交谈到深夜后,被颉质略安排在一位他比较要好的,单身哥们家的账房里了。张说与颉质略,还有颉质略的那位哥们,在那间帐房里的宽大毛毯上并排着和衣而眠,张说这晚上睡得很香,因为白天他真的很劳累。 第二日,张说在颉质略陪同下,又带二十名骑兵,朝同罗部落的营帐骑行而去。张说又慰问安抚了同罗等部落的突厥降户们。 第163章 张嘉贞收到了张说和王晙的奏章 三天前,王晙被唐玄宗任命兼任兵部尚书。他之前所任朔方节度使,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不变。 王晙仍然在朔方节度使治所灵州,并没有像以往的兵部尚书一样,到京城任职。 在张说带领二十骑兵到拔野固,同罗诸部落慰问安抚那些散居在大同,横野军驻地西侧的突厥降户时,王晙又开始了新的谋划。 王晙向朝廷写了一份奏章,在这份奏章中他奏请发动西面的西突厥拔悉密,东面的奚和契丹,在今年秋天袭击突厥毘伽可汗位于稽落水附近的伢帐。 由于之前唐玄宗已经在回复王晙的信件中,明确指出,以后关于北部边疆问题的奏章,一律发给中书令张嘉贞即可。所以王晙的这份谋划联合东西部力量,袭击突厥的奏章由轻骑兵发给了张嘉贞。 在王晙的奏章送到朝廷之前,张说的奏章刚刚由轻骑兵送给了中书令张嘉贞。张嘉贞读了张说发来的奏章后,还是佩服张说的胆识,他竟然敢只带二十骑兵进入突厥降户的部落内部。这可是在一个特别敏感的时期,王晙刚以勾结突厥,预谋叛乱为由,杀了仆固都督勺磨等降户头领,以及仆固,硖跌部落支持勺磨等人叛乱的降户一千余人。 这时候正是退朝后半个时辰,张说正在中书省和苗延嗣、吕太一、员嘉静、崔训,共同讨论对全国文职官员的考核问题。张嘉贞把张说写的这份奏章折叠起来,重新装入一个棕黄色大信封。他沉思了片刻说:“你们四人先把官员考核的问题暂时一放,我们讨论另一个问题。” 中书舍人苗延嗣说:“张公,有什么别的事啊?” 中书舍人吕太一说:“张公,您刚才看的是什么奏章啊,谁写的?”因为张嘉贞把那个信封是反过来放的,别人看不到信封正面发信人的信息。 考功员外郎员嘉静和殿中侍御史崔训,也问张嘉贞有何事需要商讨。 张嘉贞说道:“我刚才收到了天兵军大使,并州长使张说的奏章,他现在已经带二十骑兵去并州大同,横野军西侧突厥降户的部落里,进行慰问安抚了。” 苗延嗣不解地问:“张说为何要去突厥降户部落内部慰问安抚呢?” 张嘉贞说:“对于北部边疆的事,你们有所不知,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是皇上告诉我的。前些天,在一天早朝后,皇上在勤政务本楼接见了我。皇上说王晙在中受降城设宴,假意邀请勺磨等人赴宴。王晙提前设下埋伏,把勾结突厥,意图攻占中受降城,和西受降城的勺磨等人杀死了。那次行动据说杀死了一千余勺磨的铁杆追随者,都是在河曲一代的降户。” 吕太一说:“朔方节度使王晙是个狠人啊。难怪近期被皇上任命为兼任兵部尚书了。” 员嘉静担忧地说:“对付边疆这样的问题,不宜大开杀戒啊。毕竟他们的叛乱还没有成事实啊。” 崔训也说道:“这样一来,必定造成其他突厥降户人心惶惶,假如倒戈一击,对大唐可是不利啊。下官听说横野军基本全是突厥降户的子弟,他们可是战斗力强悍的正规军队啊。” 张嘉贞叹息道:“唉,崔训所言不虚啊。张说来的这份奏章里,讲述到并州周围,大同附近,以及横野军西侧,北侧居住的突厥降户们已经人心惶惶了。还有横野军,人心躁动。这样的情况下,一场大规模的叛乱很有可能瞬间爆发,急需要有一位大人物去稳定局势,这就是张说要带二十骑兵,深入突厥降户内部进行安抚的原因。” 苗延嗣用责备的语气说:“王晙做事就没有考虑后果,他在朔方范围内镇压预谋中的叛乱,杀了这么多人,而有更多降户居住的黄河东岸的并州,大同,横野军驻地附近,就不会人心惶惶发生暴乱吗?” 吕太一说:“是啊,王晙那样的行动,有功但也有过。幸好张说反应快,应对及时,假如张说这次成功安抚了这些降户的心,这场动乱就会避免。” 张嘉贞说:“各位说的都有道理。陛下在王晙诱杀勺磨等人,杀死众多勺磨的追随者后,任命他为兵部尚书。王晙其实是不配得到这个职务的,起码他的这次行动弊端很明显,搞不好是要捅娄子的。幸好有张说,张说作为曾经的中书令,还是有一些气魄和洞察力的。” 员嘉静说:“张公您之前的天兵军大使等职务,现在是张说担任,而您现在所任的中书令,以前张说也做过,你们都是大唐的栋梁啊。” 张嘉贞说:“好了,这件事就讨论到此,你们再讨论文职官员,如何考核的问题吧。” 张嘉贞正要去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面见皇上,又有一封奏章传来了。在中书省卫兵的陪同下,一位轻骑兵进入中书省,向张嘉贞行礼问安后,将朔方节度使,兵部尚书王晙的奏章递给了张嘉贞。 张嘉贞收到这份王晙的奏章,没有回到原先和四位下属商讨问题的书桌边,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一张书桌边。 张嘉贞撕开棕黄色信封,取出里面的奏章,展开仔细阅读了一遍。他把奏章折叠好,又放进信封里。他想到,王晙啊王晙,你又瞎折腾啥?上次贸然行动,假如不是有张说稳定局势,这个娄子就捅大了。你这次还不吸取教训,突厥是说打就打的吗?朔方节度使,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再加上兵部尚书的职务,这已经是权力不小了,还这么急功近利干啥呢? 第164章 政事不多,唐玄宗去了长春宫 张嘉贞读了张说的奏章以后,本来想马上去勤政务本楼找唐玄宗汇报情况,但是在收到王晙的奏章后,他改变了主意。他想着明天早朝上把这两份奏章的内容再告诉皇上也可以,反正也不是急需要批复的急事。他认为张说那边如果安抚不了形势,很快会有飞骑兵来再次报信。王晙要发动拔悉密、契丹 、奚,和朔方军打突厥,他认为是不可取的,除了他认为不能贸然和突厥开战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让王晙再立战功出风头了。 唐玄宗从今年夏天开始,每当退了早朝回兴庆宫后,不是先回兴庆殿,而是先到勤政务本楼的二楼,如果有奏事的官员回去那里奏事,如果没有奏事的官员,他就会在中午的时候回到兴庆殿。他如果不是去找其他妃子,会在武惠妃陪同下,在兴庆殿用膳。 第二日的早朝上,张嘉贞在官员中间一排的首位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臣昨天下午接到两份奏章,一份是张说发来的,一份是王晙发来的。臣感觉天兵军那边形势可控,另外朔方那边要攻打突厥的奏请不应该批准,毕竟大唐边境并未受到攻击,很安稳,所以臣觉得两份奏章都可以等到今天在早朝上向您汇报。” “嗯,张爱卿怎么也如此啰嗦了。你直接将两份奏章内容宣布一下,让朕和群臣们都了解一下北部边疆的情况。” “王晙怀疑仆固都督勺磨勾结突厥,意图攻取中西受降城,所以他贸然在中受降城假意邀请勺磨等人赴宴,令伏兵杀了勺磨等人。他接着杀了散居于河曲的,支持勺磨的部分仆固,硖跌部落的降户一千余人。王晙的行动,造成横野军哗然,将士躁动,军心不稳,大同,和横野军附近的拔野固,同罗等部落的降户,也人心惶惶。张说在奏章中说,他眼看局势动荡不安,为了防止横野军和降户叛乱,他先安抚了横野军,然后又持符节,带二十名骑兵去拔野固,同罗的营帐里逐一安抚,张说说如有紧急情况副使李宪会立即派飞骑兵来长安报信。” “张说真是有洞察力和气魄,朕没有看错人,这件事朕竟然也没有想到,这次幸亏张说反应及时啊。” 张嘉贞说:“陛下说的对,这次确实是幸亏张说反应及时,先稳定了横野军的军心,然后又去突厥降户的部落里,稳定了局势。王晙相比张说就考虑问题不够全面了,如果不是张说弥补了他犯的错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唐玄宗一时没有说话,片刻过后,他说:“王晙的奏章说了什么?你一开始说不应该批准王晙攻打突厥的奏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陛下,王晙想发动契丹和奚,与朔方军一起组成联军,攻打突厥,袭击位于稽落水的毘伽可汗的伢帐。他的奏章就是申请在中秋时节,进行这一军事行动。臣以为不可答应王晙的奏请,理由是突厥毘伽可汗与我们签过和平协约,他们没有进犯我边境,我们先去攻击他们,这样师出无名,道义上不占理。这样即便是打赢了,我们占领了他们位于稽落水附近的草原,他们逃往北边的草原,早晚又攻打回来。他们的草原不适合耕种,并且我们防守也很困难,这样有损国力的非必要战争,还是暂时不要发起的好。” “朕以为你说的有道理,前几位宰相,都力劝朕不要打非必要的战争,因为会造成穷兵黩武,兵民陷于水火,劳民伤财,国力减弱。朕以为让王晙暂时以守为主。退朝后你让苗延嗣写敕令吧,告诉王晙,朔方军面对的突厥方面压力最大,后东突厥的兵力全在朔方正北,让他不要主动进攻,但也不能疏于防范掉以轻心。” “臣遵旨。” “你还要让苗延嗣给张说写一份褒扬敕令,以朕的口吻表扬一下他有魄力,有洞察力,在形势紧急的情况,以大唐利益为重。朕颁发此敕令望朝廷文武官员都以张说为榜样。另外还要以朕的口吻,询问张说在边疆安抚民心,稳定局势还需要什么物资支持。比如那些降户有没有提出,狩猎放牧中需要帮扶的事项?” “臣遵旨,臣会在退朝后第一时间,就通知苗延嗣去写这两份敕令。” 公元七二零年十月初二,唐玄宗和武惠妃到长安城东北二百八十里外的同州长春宫,去体验静谧的离宫生活了。 这天傍晚唐玄宗和武惠妃到了长春宫,所带的一千名护卫,都在长春宫的各个路口站好位置,为唐玄宗站岗警戒。陈玄礼和杨思勖是这一千名护卫的将领,并且也能领导,以前在长春宫宫城的四周城墙上站岗的八百卫兵,以及同州城所有守城士兵。牛力高,则是带着八位护卫,跟在玄宗附近,守护他的安全。 到了十月初三,唐玄宗在长春宫外面的园林打猎,有一千多护卫在外围警戒,跟随他左右的有武惠妃,还有牛力高带领八位护卫,和杨思勖。陈晓礼则是在离着玄宗五六十米的距离,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第165章 拔悉密头领们为是否出兵争吵 唐玄宗在这次狩猎中亲自射杀了一只野公鸡,其他母野鸡嘎嘎叫着四散飞奔逃走了。 那只被射杀的野公鸡,整体的羽毛以橙褐色为主,颈部及两翼羽毛有黑白色的斑点。这只野鸡头顶上有鲜红的鸡冠子,尾部长着比身体还长的几根灰色长羽毛。 一个卫兵跑到一棵黑松树下捡起那只被射杀的野鸡,跑回来递给唐玄宗:“陛下,您的射击真精准。” 唐玄宗手拿弓箭,又接过来这只腹部还在滴血的野鸡。他说道:“朕离着这只野鸡只有十五米远,射中了它不算是射击太精准吧,朕觉得主要还是这只野鸡反应不灵敏。” 武惠妃走过来说:“陛下,您太谦虚了,如果射击水平不行,离着十五米也射不中。” 杨思勖也附和着说:“陛下射箭水平不低啊,比一般射手强多了,陛下没有经常训练,如果经常训练,百步之外射中想要射中的杨树叶没问题。” 唐玄宗“哈、哈、哈”笑了,他将野鸡递给了杨思勖:“你先拿着,等今天傍晚,让御厨做一道野鸡汤。” 杨思勖接过这只野公鸡,说道:“臣遵旨。” 这时武惠妃看到北面五十多米外的草丛中,有一只野兔竟然是白色的。她说:“陛下,臣妾听说野兔都是灰色或者棕黄色的,为何那边有一只白色野兔呢?” 唐玄宗说:“白色野兔是不常见,你若想吃这野兔肉,朕给你把它射杀。”唐玄宗说着话把箭搭在弓上,向那只野兔方向瞄准。 武惠妃轻轻地说:“陛下,臣妾不想伤害它,只是单纯喜欢这只白色野兔。” 唐玄宗把弓箭收起来:“噢,是这样,牛力高,你带八位护卫把北面五十多米外,草丛里的白色野兔捕捉起来,放到一个口袋里,朕要拿回宫中养着。” 牛力高说:“微臣遵旨。”他说完带领八位护卫,把那只野兔包围了。”野兔逃跑的时候,还真让一个护卫逮住了。唐玄宗和武惠妃在中午的时候,在一千多名护卫陪同下开始回宫了。他们回到长春宫中,把那只白色野兔养在一只大笼子里了。唐玄宗从长安来长春宫时,带来了两名御厨,御厨早已经做好了饭菜,唐玄宗在武惠妃陪同下用了午膳。唐玄宗和武惠妃,在长春宫的这一个下午,又是琴棋书画,玩了一个遍的下午。唐玄宗用晚膳的时候,在几道美味佳肴中,多了一盘炖山鸡。 长春宫这座离宫,位于长安城东北280里,洛阳城西北300里,在两京之间的同州城内,这里环境非常静谧,唐玄宗和武惠妃准备玩几日再回长安城的皇宫。 这时候,散居于北庭都护府东面的拔悉密部落的三位首领,已经进行了多次争吵。他们的二首领在中秋前二十多天,得到了王晙派去轻骑兵送的信,要求他们攻打稽落水附近的后东突厥毘伽可汗的伢帐。王晙在信中说,让他们打头阵,仗打起来以后,朔方军会马上去支援拔悉密,还有东面的悉和契丹也会挥师西进去支援他们。王晙还提到打胜仗后,会根据战斗中付出多少瓜分东突厥的牛羊马匹。王晙在信中还说,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的人,他可以引荐给朝廷,封为将军,享受朝廷俸禄。 王晙发给拔悉密的这封信,是二首领收到,和三首领先了解内容的,有很多字不认识,他们现找了一个曾经到汉人私塾,上过三年学的突厥降户少年,让这位十五岁的少年给他们翻译了信件内容。 两位首领拿着这封信件同拔悉密大首领,也就是酋长,商讨了多次,并争吵了几次。 这次二首领和三首领,又到酋长的营帐里说起了这件事。酋长气呼呼地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多次了吗?我们虽然归附于大唐了,但是不是每一位将军都能管到我们的。我们属于北庭都护管,北庭的都护张孝嵩可以管我们,再不济也应该是北庭都护手下的副将张守珪管我们吧。” 二首领说:“王晙以前是不能直接管我们,但是现在他是兵部尚书了,可以直接管我们了,大哥,你作为酋长,应该多了解一下时事信息。” 三首领也说:“王晙承诺我们只要先攻打东突厥,朔方军和契丹,还有奚,会赶去一同作战对付东突厥。这样我们稳胜,王晙承诺按付出大小分战利品牛羊马匹等。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占领大片优质牧场,汉人又不会到北面草原放牧,这些优质天然牧场还不是我们的吗?” 拔悉密酋长踱来踱去,坐到营帐北面的虎皮椅子上说道:“你们以后得到信件先拿到酋长营帐里,我们共同阅读,我这边有更好的翻译。这封信从中秋之前就来了,现在十一月初四了,这么久了,还没过时效吗?我们争吵了三个月没出兵,现在王晙有没有改变主意呢?” 第166章 拔悉密部落出兵了 拔悉密二首领说:“王晙在这封信中说,准备中秋袭击毘伽可汗伢帐,但是具体时间以我们拔悉密的部队到为准。我们到了以后,朔方军的侦查兵看到后,朔方军就会出兵。王晙和悉,契丹约定的日期是中秋,中秋时如果我们没去,奚和契丹就撤离。我们如果在中秋后去了,朔方军和我们一起攻打毘伽可汗的伢帐,会有朔方飞骑兵通知奚和契丹去参战。” 拔悉密三首领说:“我们直接带着队伍去就行,我们去了以后,如果看到朔方军没到就回来。悉和契丹不在更好,我们可以多抢些牛羊马匹,据说毘伽可汗的伢帐里,有很多金银珠宝,到时候我们先攻入伢帐,王晙的兵在外围,不会先抢到这些宝贝的。” 拔悉密酋长说:“金银珠宝固然吸引人,但是我觉得最关键的是我们周围的牧场太拥挤了,庭州以北,以西,都被葛逻禄、胡禄屋等部落的占领了。我们只有在北庭都护府以东的区域放牧。再往东就是东突厥的势力范围了,如果和朔方军一起突袭毘伽可汗成功,杀死毘伽可汗,东突厥会分崩离析,到时候我们会得到大面积的草原做牧场。干就干吧,明日出发 。” 拔悉密集结了所有在庭州城外的本部落青壮年,组成了六千人的骑兵部队,开始向东部稽落水出发。 位于稽落水附近的毘伽可汗,在营帐里已经寝食难安。因为他派出的情报员,已经打探到王晙将要联合拔悉密、奚、契丹,组成联军攻打他位于稽落水的伢帐。他的妻子从帐外走进来,看到坐在饭桌前茶不思饭不想的毘伽可汗,仍然双手扶额头坐在桌子前不吃桌上的烤羊肉。他的妻子说:“大汗,你因为担心唐军袭击我们的伢帐,从而不吃饭怎么能行啊。” 毘伽可汗说:“让你父亲暾欲谷来与我商讨对策吧。” 毘伽可汗的妻子出了伢帐,去找她的父亲暾欲谷了。过了一会儿,已经七十六岁的突厥谋臣,重臣暾欲谷,进入了毘伽可汗的伢帐。 暾欲谷坐到了毘伽可汗身边的凳子上说:“大汗,你找臣有什么事?” 毘伽可汗在桌边的凳子上坐正,望着暾欲谷说:“我派出的侦查员们,得到的情报是朔方节度使王晙,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了,他预谋联合西部的拔悉密,东部的悉和契丹,和朔方军组成联军,攻打我这处位于稽落水的伢帐。你看这怎么办啊?” 墩欲谷说:“这没有什么好怕的,拔悉密本是西突厥一个部落,在北庭东部的,与我们东面的奚和契丹相距很遥远,难以组织有效的联合进攻。我估计大唐朔方军也不会发兵北上,参与这次袭击我们的行动。倘若唐军真的北上攻打我们,等到他们靠近我们时,我们带着伢帐迁徙到北面的草原上,只要在走三日的位置居住下来,唐军便会因缺少食物而撤军。” 毘伽可汗说:“假如拔悉密攻打过来后,与唐军合力攻打我们,我们往北迁徙,唐军自然因为缺少食物而离去,但是拔悉密会不会带着伢帐前来,坚持持久战呢?他们毕竟可以靠出色的狩猎技术获得食物啊。” “大汗你多虑了。以臣看唐军极有可能不会出兵,张嘉贞与王晙不和,王晙发给朝廷的建议,一般不会被采纳。拔悉密向来看重利益,王晙肯定是承诺了他们很多利益,所以拔悉密很可能会组织兵力攻打我们。但是仅凭拔悉密的五六千兵力,怎么能打败我们十几万大军呢?根本就不足为惧。” “您这样一说,我就安心多了,我们做好准备吧。”毘伽可汗说完此话,起身到伢帐门口,跟围着伢帐站岗的几卫兵中的一位说:“你去向我们周围的各支部队传话,让他们注意警戒,唐军和拔悉密,还有悉,契丹,随时可能攻击我们。只有做好警戒,才能在敌人来时,听从指挥予以痛击。” 那位士兵说:“大汗,您放心,在下这就去通知每一支部队做好警戒,防备工作,让他们密切关注敌情,及时汇报,听从大汗指挥。” 毘伽可汗欣慰地说:“嗯,很好,你去下通知吧。” 这位卫兵骑上战马,向周围的各支东突厥军队报信去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在十一月初七从长春宫返回了长安城的皇宫中。他们这次长春宫之行,刨去来回在路上的两天,总共在长春宫玩了四整天。经过这次小长假的休息,唐玄宗精神焕发,更加意气风发了,武惠妃心里因失去第三个孩子——怀哀王李敏,而产生的心理阴霾也已经散去。 拔悉密酋长和二首领,三首领,都穿上全身盔甲,骑着壮硕的战马,率领六千大部分都已身穿盔甲的青壮骑兵,兵临位于稽落水的东突厥驻地南面二十里了。 第167章 拔悉密寡不敌众 拔悉密的酋长说:“我们是贴着大唐一侧行军的,朔方军岗楼上的哨兵应该早就看到我们了,为何朔方军没有出兵呢?” 二首领说:“大哥你说的对啊,我们贴着唐朝边境线行军,到了朔方军北面时,他们应该早就看到了啊,王晙在信件里说哨兵看到我们后,他就会发兵的。” 酋长说:“我们是不是被王晙给耍了?仔细想想也是蹊跷,为何非得我们先出兵?” 三首领说:“王晙让我们先出兵,是因为将来这片草原让我们说了算,再就是我们先和东突厥打起来,唐军也好师出有名。我看毘伽老贼的伢帐周围兵力并不多,我刚才到前面去偷偷观察了,他们的兵力一定是还没来得及集结,都在离着稽落水很远的地方,比如在东面防奚和契丹呢。我看,我们直接杀过去就行。” 三首领话音刚落,北面传来了铺天盖地的,马蹄在草原上踏过的声音。 酋长本来还想着派一个士兵去朔方那边报信,通知王晙联合出击的时候到了,可是现在他怕了,这铺天盖地的行军声音,必定是千军万马,少说有七八万兵力,他们六千兵力弄不好要交代在这里。酋长知道假如朔方军就在旁边,或者身后,那还可以与东突厥一战,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唐军在四五十里以南的边境线以内,没有出兵。 北面黑压压一片东突厥骑兵,马蹄下尘土飞扬,传来一片杀声震天。这可看到,可听到的强大对手,给酋长和另外两名首领很大的压迫感。 酋长大喊:“撤军回家!”他调转马头向西狂奔。二首领和三首领也心有不甘地,和六千骑兵一起往西面的家乡狂奔。 拔悉密三首领,不会想到,他去偷偷观察毘伽可汗伢帐时,东突厥大部分兵力在那些军队伢帐的北面,根本看不到,所看到的只是少部分兵力。 虽然拔悉密军队跑得很快,但是后东突厥的军队追得也很快,马上就要追上了。拔悉密的军队加快了速度,都在使劲拽马缰绳。 后东突厥的领兵大将军是暾欲谷,毘伽可汗也骑马一同在突厥的追军前列,大汗要保持在前列,是突厥追兵并没有全速追击的原因。 暾欲谷喊军队停了下来,因为毘伽可汗有话要吩咐将领们。毘伽可汗说:“我就到此为止了,你们几位突厥将领,率大军把这支拔悉密军队狠狠地打。” 没等身边三位突厥将领回话,暾欲谷赶紧说:“大汉,这时候不能打拔悉密军队。因为他们离着家超过千里,我们如果和他们激战,他们必定以死相拼,虽然我们人多也会损失惨重。我率军继续追击他们,到了离他们家近一些的时候,再和他们开战,这样他们必定没有死战的决心。” 毘伽可汗觉得暾欲谷的理论有点怪,好像是和他的认知是相反的,他认为一支军队在离家园近才会死战。不过毘伽可汗还是听从了,这位辅佐了连他一共三位可汗的老臣的建议,更何况暾欲谷是他老丈人,他觉得不会故意出馊主意害他的汗国。 毘伽可汗担心地说:“我同意您的建议,但您七十六岁了,我怕您长途急行军,带兵打仗身体吃不消啊。” 暾欲谷说:“大汉你放心,我虽然已经七十六岁,但身体素质和六十岁没啥区别,何况我是统领全军的统帅,具体带兵执行作战任务的是三位将领。” 毘伽可汗说:“好的,您和所有将士们都多保重吧,希望我们以最少代价取得胜利。” 暾欲谷说:“大汉你回去吧,我们出发了。” 暾欲谷带领七万骑兵继续快速追击拔悉密的军队了。后东突厥在稽落水附近守着驻地的军队还有七万兵力,由毘伽可汗的弟弟右贤王阙特勤统领指挥。 拔悉密六千骑兵,被暾欲谷率领的七万骑兵追到离着北庭还有二百里的时候,暾欲谷暂停下来,快速安排将领阿悉烂带两万人从小道快速前进,绕过拔悉密的军队,提前到离着北庭五十里的地方,阻击拔悉密向北庭都护府求增援。跌思泰和另一位将领,和暾欲谷一起带五万骑兵继续追拔悉密骑兵。 在拔悉密这支骑兵逃跑的过程中,看到追兵停了,他们也跟着停下来休息,要不然马根本受不了,幸好他们的战马也是上等的好马。 在离着北庭都护府所在地庭州城还有一百里的时候,跌思泰率领的先锋军两万骑兵,已经追上了拔悉密的骑兵,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两万东突厥骑兵,对六千拔悉密骑兵,本来就没有多大悬念,后面暾欲谷和另一位将领率领的三万骑兵又至,拔悉密这支骑兵溃败,酋长和二首领,三首领各自奔逃各有追随的骑兵。他们逃跑的方向有的偏北,有的偏南,但大体是往庭州跑。 有一部分拔悉密骑兵伤亡,大部分逃跑到了庭州东五十里的位置,又与阿悉烂带领的两万骑兵相遇,展开了又一次厮杀。寡不敌众的阿悉密骑兵伤亡惨重。酋长带领一部分骑兵往北跑,逃出包围圈又往西,由于庭州城外十几里已经有一部分突厥兵在截击,所以他跑到了西面葛逻禄的部落里了。 由于这场厮杀在庭州城东五十里进行的,前面去庭州的路被堵住,所以想逃回庭州城的二首领和三首领都被围困。经过激战二首领战死,三首领被擒,所有没战死的骑兵,都一并被东突厥擒获做了俘虏。 第168章 吃柿子不会照硬的捏 拔悉密酋长带领七百多人,跑到了葛逻禄的部落,葛逻禄部落酋长鉴于以前两个部落的交情,将他们收留在部落中了。葛逻禄部落外围是有兵力把守的,三千多弓箭手搭好弓箭,防止阿悉烂所率领的追兵进入部落。 拔悉密部落的账房,在北庭也就是庭州东北七八十里外。北庭正东五十里到一百里范围内的两军厮杀,拔悉密部落的老弱妇幼们是有所耳闻目睹的,但是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了。北庭城内有北庭都护府的唐军,里面也有少数拔悉密部落的士兵。本次战斗发生的太突然,主要战场在城东五十到一百里之间,最近的交战是在城北十五里,且打斗较少。城北十五里虽然有零星战事,但是在地面有洼有岭,有戈壁的情况下,也是不容易被北庭城墙上的哨兵发现的。因此城内的唐军还没有出城。 暾欲谷快速赶到了距离北庭城门十五里的地方。阿悉烂向他请示要不要攻打葛逻禄,因为拔悉密一位首领,带着六七百人跑到葛逻禄部落里了,葛逻禄的三四千弓箭手已经排成人墙,搭好弓箭了,其中还有一些强弩。 暾欲谷说:“千万不要进入葛逻禄部落,那个人墙一共有四层,下面第一层蹲着,第二层站着,第三层坐在马上,第四层站在马蹬上,每一层都拿着箭或者强弩。后面肯定还有骑兵阵列。再说了葛逻禄部落,和胡禄屋部落之间还有一支两万人的正规唐军。赶紧撤吧!这支唐军和北庭都护府唐军冲出来就不好了!” 暾欲谷和阿悉烂,跌思泰等将领,率领近七万东突厥骑兵,带着收缴了兵器的约三千拔悉密战俘,朝东迅速撤离。拔悉密战俘没有兵器,但仍然骑在马上,被一位突厥小将率领一万人围在中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这些战俘在回到稽落水后,会被分到突厥的各支部队中,成为突厥士兵。 暾欲谷率军出了赤亭,往东略偏南方向直奔凉州而去。他怕北庭都护府出兵追来,也怕葛逻禄与胡禄屋中间,那支由盖嘉运领导的两万骑兵追来,所以他命令部队快马加鞭,坚持跑出三百里再休息。 暾欲谷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北庭西北方向,位于葛逻禄和胡禄屋中间,由盖嘉运领导的两万人军队,得到拔悉密酋长的汇报后,出兵到了北庭城门外。北庭城内的守军,是北庭副将张守珪指挥。他得到了城门上站岗的士兵汇报后,知道外面拔悉密部落和东突厥刚才发生了战斗,就开城门率三万兵力冲了出来。 张守珪和盖嘉运两人率领的兵力联合后共五万骑兵,由张守珪为统帅,往西朝东突厥撤退的方向追去。 由于北庭的唐军从反应过来,到调集在一起,再到搞明白了东突厥撤退的方向,和兵力大约数目,已经耗费了一些时间,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们往东追了一百多里,根本连东突厥的影子都没见到,就以为后东突厥军队已经回后东突厥汗国了。他们选择了返回北庭都护府。 暾欲谷率军在往东偏南跑出三百多里后,抢了沿途一些唐朝牧民放的马羊和驴。他们在河边宰驴杀马,架起篝火烤驴马肉吃,还喝了清澈的河水。 暾欲谷吃了几块驴肉后,躺在草地上睡了半个时辰。他醒后对已经吃完驴马肉,喝了河水,正在打盹的士兵说:“我们回稽落水前,先去凉州顺走一些马和羊带回去。至于为何去凉州呢?因为王晙不好惹所以不去灵州,张说也不好惹,并且绕道去并州也太远了。去凉州算顺路,且河西节度使杨敬述刚上任不久,并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 将领跌思泰说:“暾欲谷大帅,末将真是佩服您。您对敌人都摸清楚了,哪里是谁驻守,兵力多少,守将的能力和特点一清二楚。” 暾欲谷说:“我年轻时在唐王朝的地方上做过小官吏,就是那时候我看了很多兵法书。《孙子兵法?谋攻篇》中讲\\u0027知己知彼,百战百胜\\u0027,就是说作战前,要先了解自己和对方的长处和短处,这样才能运用符合实际的战术,获得胜利。” 阿悉烂也说:“暾欲谷大元帅,您是我们突厥最博学的人了,末将一直很敬佩您。” 暾欲谷笑了笑没再说啥。天色已晚,士兵们太困了,暾欲谷让十几个人警戒,其他人都在吃了驴马肉,喝了河水后,躺草地上睡着了。 第二日天刚亮,暾欲谷率军直逼凉州,在凉州附近抢夺了牧民的羊和马。凉州城内的河西节度使杨敬述,又气又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突厥军队,会贸然来凉州附近的牧场掠夺羊马。 杨敬述赶紧派裨将卢公利,和判官元澄共同率领五万大军,与抢夺羊马的突厥军队作战。 第169章 唐玄宗还不知道西北战事 暾欲谷在甘,凉二州掠夺契必部落的羊马后,向将士们说:“假如杨敬述敢派兵抵抗我们,我们就迎战,我们刚刚打败了拔悉密部落现在乘胜而来,我们一定会继续胜利。” 暾欲谷让那位率领一万兵力,押着三千拔悉密战俘的小将,带兵押着战俘先回了稽落水。暾欲谷准备再抢一些上等好马再回去。 卢公利,元澄带兵到了册丹县,与突厥兵相遇。两军在册丹县外围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唐军被暾欲谷打得节节败退,交战场面一片混乱,唐军被突厥军队打散,被追着到处跑,伤亡远大于突厥军队。卢公利和元澄,在混战中见机撤离了。暾欲谷见到唐军已经溃败,率军带着掠夺的羊马,还有一部分上等好马,开始赶回稽落水。 北部边疆的这些战事,唐玄宗还不知道,他正在为另一件事生气。他从长春宫回来的那日傍晚,东都洛阳一位留守的中官,来到长安城向杨思勖汇报道,驸马都尉裴虚己,经常与岐王一起在紫微城和上阳宫游玩,夜间还在五殿夜饮。这位中官,还汇报裴虚己和岐王夜间在五殿饮酒吃饭时,还带着谶纬之书翻看。 唐玄宗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因为杨思勖向他汇报道,驸马都尉裴虚己,与岐王一起在洛阳的宫中,一起游玩,并在夜里饮酒吃饭,还带了谶纬之书。 唐玄宗在十一月九日,将裴虚己流放到新州,他还令霍国公主与裴虚己离了婚。唐玄宗命令禁止官员与王爷交往,何况他们还带了巫师,和方士所用来预测吉凶,将天相解说得符合儒家思想的谶纬之书。唐玄宗认为读这样的书籍的人,能言善辩,很容易蛊惑王爷。 唐玄宗在十一月九日,还将万年县尉刘庭琦贬为了雅州司户,将太常寺太祝张谔贬为山茌县丞了。这两人被贬的原因是他们被玄宗的眼线,多次写信给玄宗举报,与岐王一起饮酒吟诗作赋。 这天唐玄宗退朝后,在兴庆宫与武惠妃一起下象棋。武惠妃近期迷上了下象棋,又不怎么爱下围棋了,所以玄宗陪她下象棋。武惠妃也有心事,二人一盘棋要下好久,唐玄宗用车马炮“将军”武惠妃又输掉了这盘棋。 武惠妃说:“陛下您又赢了,臣妾远不如陛下聪明。” 唐玄宗说:“惠妃,朕看你有心事。” “陛下,自从臣妾再次怀孕以来,心里有深深的担忧。” “为何担忧啊?” “臣妾或许不应该怀疑宫中的人,但是臣妾和陛下所失去的两位王子,一位公主,都是宫中的人负责饮食起居的。奶妈和宫女们自然不敢做什么坏事。她们照顾皇子和公主所用的食物,物品,药物,都是殿中少监,太子詹事等官员购买挑选,或者与御医沟通后调配的。” “惠妃,你不要想得太多,朕知道你失去了三个孩子,内心很痛苦,所以你变得有些敏感了。我觉得宫中的一些官员,中官也好,殿中监,殿中少监,太子詹事,太子太傅等人,都是没有坏心的。” “陛下,您说会不会有奶妈身边的哪位小太监,被王皇后所收买利用呢?臣妾知道不该怀疑她,但是毕竟臣妾生了三个孩子,而皇后一直未生育,难免有嫉妒臣妾的心啊。” 唐玄宗有点烦,他说:“好了,别再说这件事了,朕觉得你是过于敏感了。你又怀孕了,开心一些吧,为了孕育一个聪明的小宝宝,可不能再老是不高兴,猜疑这,愤恨那了。” 武惠妃低头说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会遵照陛下所说,让自己开心起来。但是陛下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臣妾请把这个孩子放在宫外抚养,望陛下恩准。” 唐玄宗想,这样倒是能避免武惠妃所担心的情况。他说:“好吧,朕答应你,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要放到宫外抚养。朕很信任大哥宁王李宪,朕想送这孩子到宁王府抚养,大哥到外地做刺史,都督等职务,他去哪里,就让他带这孩子去哪里。” 武惠妃脸色露出一丝微笑:“大哥宁王李宪,为人确实很好,宁王妃也很善良,他们一定会很好地照顾孩子的。即便是孩子住在兴庆宫东北部的宁王府,伙食和用品也都是单独制作或供应的。” 唐玄宗和武惠妃二人,商量了这件事后,宫女过来把棋盘收起来,给他们沏了茶,他们又开始品茗。 这时候杨思勖在东殿门外,鞠躬向东殿内喊道:“微臣禀告陛下,中书令张嘉贞求见您。” 唐玄宗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让他在大殿内等着朕,朕这就出去见他,朕要和他一起去勤政务本楼商议政事。” 杨思勖说:“臣遵旨,这就去将陛下所说告知张嘉贞。” 第170章 王晙此时正当红 张嘉贞先去了兴庆宫西南角的勤政务本楼,唐玄宗在众护卫陪同下,随即也去了勤政务本楼。 张嘉贞在一楼的门口,向唐玄宗行了君臣之礼。唐玄宗带着张嘉贞上了二楼,唐玄宗在二楼的书桌北面落座,他让张嘉贞坐到书桌南面的椅子上。 唐玄宗说:“你来面见朕有何事要通知朕?” “陛下,臣在收到第一份奏报时,打算到明日上早朝时,再将奏报内容通知您,但是后来又收到相关内容的第二份奏报,臣觉得事情比较重大,所以特意来向您汇报。” “你直接说什么事就行,你觉得紧急的事,及时来通知朕是合情合理的,不要怕打扰朕休息。” “陛下,臣先是收到了北庭副将张守珪,派飞骑兵送来的奏报。他在奏报中讲道,东突厥七万大军袭击了拔悉密部落的军队,双方在北庭城东五十到一百里的范围内,展开了激烈战斗。拔悉密六千骑兵中有约三千人被俘虏,七八百人跟随酋长躲进了葛逻禄部落内,其余未被俘,未躲进葛逻禄部落里的人,都已战死或重伤。张守珪写道,他与盖嘉运调集五万兵力御敌之时,东突厥已经迅速撤退了。他们追了一百里未见敌人踪影,怕中调虎离山之计谋,只好撤退回北庭,并加强了警戒。” 唐玄宗觉得有点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他问:“此次与拔悉密部落打仗的东突厥的元帅是谁?东突厥是主动挑衅的吗?你所说的另一份与此相关的奏报是谁写的?” “回禀陛下,张守珪写道,经过拔悉密酋长的讲述,此次攻打东突厥的元帅是老臣暾欲谷。根据拔悉密酋长的描述,本次战斗的起因是,朔方节度使兼兵部尚书王晙,此前曾给拔悉密部落去过一封信,要求他们在中秋前后出兵,袭击毘伽可汗位于稽落水的伢帐,届时朔方军和契丹,奚都会参战。结果拔悉密出兵了,朔方军和契丹,奚均为出兵。拔悉密部队见势不妙撤退,但已经惹恼了东突厥,因此老臣谋臣暾欲谷,亲自挂帅出兵追打拔悉密。” 不等张嘉贞说完,唐玄宗一拍桌子说道:“拔悉密说的是真的吗?王晙打算西发拔悉密,东发契丹和奚,中间的朔方军再出动,袭击毘伽可汗在稽落水的伢帐,这是八月初的事了,袭击的时间定在中秋。这次拔悉密的出兵,却在将近三个月以后,朕早已经告知王晙不得攻打东突厥了,拔悉密部落怎么能贸然出兵东突厥呢?朕感觉拔悉密酋长是糊涂了吧?” 张嘉贞说:“陛下,臣以为拔悉密为何在近三个月后出兵,还需要查实一下原因。臣以为,王晙有可能没有把取消攻打东突厥的敕令,传达给拔悉密部落,从而导致了拔悉密部落的盲目行动。” “好了,好了,人家契丹和奚为何没有出兵呢?再说了,都过了三个月了,他们不知道派人到朔方军请示一下王晙吗?他们是属于原先西突厥的部落,自然与唐军之间沟通不协调,此次他们也蒙受了重大损失,朕也不忍心再指责他们了。你说一下另一份与之相关的奏报吧,是王晙写的吗?” “陛下,另一份奏报是河西节度使杨敬述写的。奏报内容是,暾欲谷率领六万突厥大军,侵入甘凉二州,掠夺了契苾部落的大量马匹和羊。杨敬述派出裨将卢公利和判官元澄率五万兵力,在册丹县与敌军展开了激战,将敌军赶走。河西的唐军虽然赶走了敌人,重创了敌军,但是此次战斗,也有八千士兵伤亡。” 唐玄宗又拍了一下桌子,气呼呼地说:“这是什么战报?敌人伤亡多少人,只字未提!河西唐军八千伤亡,也是不小的数目啊。” 张嘉贞说:“陛下,可能是战斗刚刚打完,有些数据正在统计中。臣倒是觉得另有一事令人困惑。” 唐玄宗气消了一些,毕竟突厥军队是被赶走了,他知道像暾欲谷这样的老狐狸,能被赶走,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唐玄宗问:“什么事让你困惑?” “陛下,拔悉密六千兵力长途跋涉挺近稽落水,据说他们行进的道路,紧贴着朔方军在边境的哨所,王晙对此次战斗竟然毫无表态。” 唐玄宗略有所思,片刻后他说:“王晙应该得到了哨兵的汇报,可能是由于朕曾经发布敕令给他,让他不要出兵攻打东突厥,所以他采取了静观其变,严守边关的保守策略。朕相信,他会就此次东突厥袭击西北边疆的事,来一份奏报的,或许他的奏报正在路上。” 张嘉贞欲言又止,他知道此时,再如何讲王晙的失误,过失,都不会让唐玄宗改变对王晙的看法。 张嘉贞说:“陛下,臣要汇报的内容就这些。” “嗯,你先回中书省吧,对于这次后东突厥攻打拔悉密,又在甘凉二州大肆掠夺,与河西军激战的事,明日在早朝上,朕会再让群臣们进行一次大讨论。” 第171章 唐玄宗病了 第二日朝堂上议论了东突厥攻打拔悉密,和掠夺甘凉二州,并与河西军战于册丹县的事。 张嘉贞和源乾曜主张派监察御史,到册丹县和甘凉二州,调查详细的战斗情况,与契苾部落损失马匹和羊的数目。唐玄宗同意了这提议。 早朝过后,张嘉贞收到了来自朔方军节度使王晙的奏报。奏报中讲拔悉密出兵东突厥,是擅自行动。他三个月前在信件中让他们准备一下,到中秋时,与契丹和奚,以及朔方军一起袭击毘伽可汗位于稽落水的伢帐,并在信件末写明要等到朝廷批准才能行动。王晙说,假如朝廷批准了当时的行动,他会派飞骑兵通知拔悉密出兵,朝廷未批准,他并没有再派飞骑兵去通知拔悉密出兵。三个月后拔悉密出兵,是其部落的行为,或与东突厥争夺牧场有关。 王晙还在这份奏报写道:“陛下让加强防御,不可主动出兵攻打东突厥。所以臣接到哨兵汇报有拔悉密六七骑兵东进时,选择了静观其变。后来拔悉密军队撤退了,臣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并不知道后来东突厥攻打了拔悉密部落。臣后来才获悉暾欲谷率军攻打了拔悉密以后,撤退时又掠夺了甘凉二州,与河西军战于册丹县,心中十分愤怒。臣请求出兵攻打东突厥,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望陛下批准。” 王晙的奏报虽然送到了中书省,但是讲述的口吻是向唐玄宗汇报的。唐玄宗曾经和王晙说过,上报给他的奏报,发到中书省即可,张嘉贞会把奏报呈给他的。 这样的向皇上汇报事情的奏报,唐玄宗允许张嘉贞拆开看,但要第一时间去呈给他。张嘉贞读完这份奏章后,把奏章放到左衣袖的内的口袋里,朝兴庆宫勤政务本楼走去。 唐玄宗退早朝后去郭顺仪殿看望了刚生了一位皇子的郭顺仪。唐玄宗离开郭顺仪殿后,又去了奶妈殿看望了新生的小皇子。由于郭顺仪还在坐月子,身体虚弱,没有陪同玄宗一起去看望小皇子。这位小皇子,已经出生十天了,长得不怎么好看,脸型有点长,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斜视。唐玄宗当即给他取名为李璘。 唐玄宗给小皇子起名为李璘后,非常高兴,叮嘱李璘的奶妈和四位宫女,一位太监,好好照顾小皇子李璘。唐玄宗出了位于太极宫掖庭宫的李璘和奶妈住的殿后,就去了勤政务本楼。 唐玄宗去勤政务本楼的时候,张嘉贞在一楼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唐玄宗说过,他每日上午退朝后会去勤政务本楼,就算是有其他事,处理完后会到勤政务本楼,下午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会在兴庆殿。所以,在今天上午,张嘉贞会在勤政务本楼一楼等唐玄宗。 张嘉贞向唐玄宗行了君臣之礼,二人上了二楼。张嘉贞向唐玄宗汇报了王晙写的这份奏章的内容,并把奏章呈给了唐玄宗。 唐玄宗感觉有点头晕恶心,浑身很冷,他强打精神接过了张嘉贞呈给他的这份奏章,并粗略阅读了一遍。 唐玄宗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嗯,朕昨天就说,王晙会就暾欲谷率军攻打拔悉密,掠夺甘凉二州,又与河西军战于册丹县的事来一份奏报,果然不出朕所料,他这份奏报今日来到了。” “陛下您真是料事如神啊,令臣十分佩服。陛下您说话的声音略有沙哑,今日气温骤降,您需要保重龙体啊,莫要被寒气所伤。” “嗯,朕今日穿得有些单薄,去大明宫宣政殿上早朝时,在路上吹了一些寒风。刚才从太极宫来到兴庆宫,又感受到凛冽的凉风,所以朕现在要回兴庆殿穿更厚实的棉衣了。朕以为现在不能批准王晙攻打东突厥的请求。” “臣认为陛下说得对,现在不能批准王晙攻打东突厥的请求。臣现在回中书省去主持工作了,您回兴庆殿穿更厚实的棉衣吧。您有事要吩咐臣,可让中官到中书省通知臣。” “嗯,好吧。” 唐玄宗和张嘉贞一起离开了勤政务本楼。 唐玄宗到了兴庆殿就卧床不起了,他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很冷。武惠妃给唐玄宗盖了三层被子,并掖好被角,唐玄宗才感觉到有一丝暖意。 一位花白头发的御医过来了,给唐玄宗把脉,询问病情后,开了一副汤药,叮嘱武惠妃和身边六位宫女们如何熬制,然后就离开了。 武惠妃和三位宫女来到了东殿,在角落支起一个熬药的小炉子,她指导三位宫女熬药。在汤药熬制的过程中,她回到唐玄宗病床前,本来在玄宗病床前站着的三位宫女,离得玄宗病床远了一些,为武惠妃让出空间。 武惠妃的肚子已经能看出来有些隆起了,她走来走去熬药,玄宗看在眼里。他说:“惠妃,你早已有身孕了,不要走来走去过于劳累,你要相信宫女们能熬好药的。” 武惠妃坐在唐玄宗床前的凳子上,握着玄宗的左手说:“陛下,臣妾心里着急啊,臣妾希望陛下早日好转。” 等了一会儿,一位宫女把折叠起来的厚棉布,包在药坛子外壁上,两手抱着药坛子来到了玄宗病床前。后面两位宫女,一位捧着一只碗,一位端了一个木托盘,木托盘上还放了一把勺子。 唐玄宗在武惠妃和宫女们的照顾下,在汤药散热到适宜喝的温度时,喝了一碗汤药。 第172章 龙颜大怒一人要死 唐玄宗头晕脑胀卧床不起,五日才好转。五日内停止了上朝,政务交给了张嘉贞和员乾曜处理。唐玄宗病倒的第二天上午,王皇后,杨贵嫔和李亨,王忠嗣,四人一起来看望了他。第二天下午和第三天,赵丽妃和太子,刘华妃和李琮,以及其他妃嫔也陆续来看望了唐玄宗。 这天是唐玄宗病倒的第五日,在连续服用汤药,以及自身抵抗力的作用下,他觉得轻了,就起床了。武惠妃让两个宫女,扶着唐玄宗来到寝室外的东殿内。 唐玄宗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杨思勖进入东殿向他鞠躬行礼道:“陛下,微臣向您请安。您龙体康复是黎民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幸。” 唐玄宗轻轻地说:“杨公公,朕有病卧床几日,不出兴庆殿了,宫中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吧?” 杨思勖心领神会,他说道:“陛下,东宫的小太监小怀向微臣禀报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唐玄宗隔着饭桌,坐在饭桌东侧的武惠妃起身说:“陛下,您跟杨宫宫先聊,臣妾去吩咐宫女们熬制汤药。” 唐玄宗轻声微笑说:“好吧,你只在一边监视即可,让宫女们动手做事。” 武惠妃带着三位宫女,朝东殿东北角的一处房间,去熬药了。 杨思勖右手握着一支拂尘,拂尘的白色须垂在右臂后,他一脸凝重地等待皇上询问他刚才所说的情况。 唐玄宗说:“你说吧,说说你刚才所说的东宫太监小怀,向你汇报的情况。朕记得小怀是朕特意为太子李瑛安排的,照顾他衣食起居的太监,朕曾特意叮嘱他,有什么情况要多向你或高公公汇报。” “陛下,小怀向微臣透露,内直郎韦宾和殿中监皇甫恂,在东宫的殿堂内私下议论您病情的吉凶之事。” 唐玄宗左手掌拍了一下桌子:“大胆,这两人什么意思?内直郎是太子的属官,韦宾是薛王李业的妻弟,朕才让他任这个轻松俸禄并不低的职务,他竟然如此不懂事理!太子的属官,本应辅助太子学习,安排好太子的衣食住行,最忌谈论皇上的生老病死!” 杨思勖说:“陛下,您先消消气,您刚病了几日,龙体未完全康复,假如您因此事影响到龙体,微臣就是罪孽深重啊。” 唐玄宗说:“你把东宫太监小怀叫来,朕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微臣遵旨。”杨思勖说完出了兴庆殿,走出兴庆宫西北门,朝太极宫东宫走去。 武惠妃走过来了:“陛下,汤药熬制好了,等温度适宜喝时您再喝。臣妾刚才在熬药的房间,听到陛下龙颜大怒斥责某一位官员,很为陛下龙体担忧。臣妾望陛下遇事先消消气,这样有利于您龙体康复。” 唐玄宗说:“好的,惠妃你是真心关心朕啊。” 武惠妃又坐在了饭桌东面的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杨思勖在东殿门口喊道:“东宫太监小怀面见陛下。” 唐玄宗说道:“让他进来。” 二十岁左右的太监小怀进来了,他走到唐玄宗跟前鞠躬行礼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武惠妃起身要离开,唐玄宗说:“惠妃,你不必回避。” 武惠妃又坐了下来。 唐玄宗问站在面前的小怀子:“小怀子,朕看你很机灵,特意安排你去照顾太子。朕曾和你说过,你在东宫看到,听到的有人私下议论朕的情况,或者私下密谋什么勾当的情况,都要向高力士,杨思勖,或者直接向朕禀报,你还记得吗?” 小怀子淡定地说:“奴婢对陛下吩咐的事谨记在心。” “这就好,假如有别人举报了太子身边的人,有这样那样的不良举动,而你没有举报,那么你将受到连累被降低俸禄甚至治罪。” “奴婢明白,奴婢会尽职尽责照顾好太子,并时刻谨记陛下叮嘱的所有事项。” “嗯,这就好。朕问你内直郎韦宾和殿中监皇甫恂,是否在近日私下议论过朕的身体状况,讨论过吉凶之事?” “陛下,奴婢已经将这一情况向杨公公汇报了。” “朕知道,他已经和朕说了此事。你说一下韦宾和皇甫恂,讨论朕的病情吉凶之事的细节吧。” “前天上午,太子让奴婢到内直郎工作的殿内去找韦宾,让韦宾去见太子。太子说有事要与他议论。奴婢去了韦宾工作的殿门口正要敲门时,听到殿堂内有议论陛下您龙体病重的话语,就驻足听了一会儿。韦宾和另一个人说皇上这次病三天了,未见好转,看来凶多吉少,太子尚不及弱冠,不知能否继承大业……” 唐玄宗忍不住左手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岂有此理,朕还未到病危的情况,就算朕真到那一刻,也用不到他韦宾议论此等大事!” 太监小怀子和武惠妃都吓得一哆嗦。武惠妃忙说:“陛下,为了龙体尽快完全康复,您还是不要盛怒为好。” 唐玄宗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里面的另一个人是皇甫恂,对吗?” “回禀陛下,奴婢等他们不谈话了的时候,就敲门,是皇甫恂开的门,殿堂内只有内直郎韦宾和殿中监皇甫恂两人。” “太子和你说要与韦宾议论事情,到底是议论何事?” “回禀陛下,太子想要与韦宾议论何事,奴婢确实不知道,因为太子每次都是请韦宾到寝室内议事,寝室内不留任何太监或者宫女在身旁,寝室的门窗都会紧闭。太子寝室的门窗离着太子寝室里的桌椅挺远,在外面听不到里面以正常音量说话的声音。” “嗯,朕知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朕会奖励你一些银两,在下一个月的俸禄中会体现。你回去做事吧,好好照顾太子,不要把朕吩咐你的事,和面见你的事说出去。” “奴婢明白了,奴婢告辞。” 唐玄宗心中怒火难以平静,他随即下亲笔制命,公布了内直郎韦宾和殿中监皇甫恂,在皇上有病之时,私下议论皇上病情吉凶,扰乱太子和臣民之心的事。唐玄宗在制命中写道,内直郎韦宾为主要责任人,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唐玄宗在制命中命令刑部,将韦宾用刑杖打死。唐玄宗将皇甫恂贬为锦州刺史。 第173章 契丹大臣可突干突然开干 内直郎韦宾因唐玄宗生病之时,私下里议论与唐玄宗生病有关的吉凶之事,被盛怒之下的唐玄宗发制命用杖刑打死了。 朝中官员都因为这件事,心里产生了一些畏惧。薛王李业和薛王妃,怕因韦宾的事牵扯到自己,而被玄宗治罪,更是如履薄冰,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日早晨,薛王李业和薛王妃,一起去了大明宫,他们想在唐玄宗退朝后从宣政殿走出时,向唐玄宗请罪,说明自己对玄宗的忠心。 唐玄宗退早朝后,走出了宣政殿,身后跟随着众臣和几位护卫。 薛王李业和薛王妃迎上前去,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后,薛王李业说:“陛下,臣和薛王妃,一起前来向陛下承认过错。内直郎韦宾是薛王妃的弟弟,作为东宫太子的属官,私下议论皇上病情的吉凶之事,犯了大忌。我们二人没有及时发现他不好的思想倾向,以至于酿成大错,我们二人对陛下是忠心的。我们担心有过错之处,请陛下明察,并教导我们。” 唐玄宗走下三层台阶,伸右手握住李业的左手,李业右手也赶紧和左手一起握住了唐玄宗的手。唐玄宗说:“我何时责怪过兄弟呢?我对兄弟们的情义日月可鉴。前段时间,那些对岐王趋炎附势,谄媚奉承的官员,都因此而贬官了,但是这些事并没有影响我与岐王之间的兄弟感情,我依然待岐王如故。朕希望五弟你能明白,朕不会猜忌自己的兄弟们。朕今天要请你和薛王妃,到花萼相辉楼吃饭。” 薛王李业忙说:“谢谢陛下,陛下的大度与对兄弟们的热情照顾,令臣感动。” 薛王妃也说:“谢谢陛下,谢谢陛下了。” 唐玄宗说:“薛王妃,你今后安心做薛王妃即可,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朕不会因为韦宾的事怪罪于你。” 薛王妃说:“谢谢陛下的宽容大度,我与薛王甚是感动。” 唐玄宗邀请薛王和薛王妃,一起到花萼相辉楼赴宴。武惠妃也参加了这次宴席。由于此时在宫中的王爷只有薛王一人,所以参加宴会的人,也只有唐玄宗、薛王李业、武惠妃、薛王妃四人。宴会的菜是唐玄宗让薛王和薛王妃点的,他们点好菜后,玄宗把菜单给了杨思勖,让杨思勖交给了御膳房,御膳房根据菜单做了十道菜。 唐玄宗和薛王亲切交谈,席间没有音乐,只有美食和美酒,兄弟二人吃菜喝酒,谈天说地,聊得很是投机。武惠妃与薛王妃没有饮酒,只是聊天的间隙里吃菜喝茶。薛王妃看到武惠妃隆起的肚子,知道她怀孕了,对她嘘寒问暖,说了一些很体贴的话。 转眼到了年底了,唐玄宗派去甘凉二州,和册丹县查实情况的监察御史也都回来了。唐玄宗知道了册丹县一战,仅有大约八九百突厥兵伤亡,甘凉二州的牧民,被突厥军队抢走了两千多匹马,五六千只羊。唐玄宗对河西节度使意见很大,但他想到暾欲谷老奸巨猾,还是克制了对杨敬述的怒气,准备明年削去杨敬述所有官爵。 十二月初,唐玄宗让王晙来朝中上朝议事。唐玄宗认为,王晙作为兵部尚书,也应该每隔几个月,来朝中上几次朝参加议事。 公元720年腊月的一日下午,张嘉贞去兴庆殿向唐玄宗汇报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就是,安东都护薛泰将军被突厥大臣可突干生擒了。 唐玄宗听到此信息后有些惊讶,他说:“大胆的契丹大臣可突干,你竟敢绑架大唐将军。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张爱卿你给朕详细说一下。” 在兴庆殿大殿内,唐玄宗面南而坐,张嘉贞坐在他的对面,君臣二人就此事正在进行细致地攀谈。 张嘉贞说:“藩属国契丹的原国主李失活死后,他的从弟李娑固继位,大臣可突干十分勇武,又颇得部众民心,李娑固嫉恨他想除之而后快。在这样的情况下,可突干带领部众起兵攻击李娑固,李娑固从松漠逃奔营州。营州都督许钦澹,派安东都护薛泰将军率领五百骁勇善战的骑兵,与奚王李大酺一起,协同李娑固的兵力一同攻打可突干的兵力。谁都没想到,可突干太过于骁勇善战了,李娑固,李大酺都被可突干杀死,将军薛泰被生擒。一时间营州震动,营州大都督许钦澹为避其锋芒,率剩余部队撤入渝关以内。” 唐玄宗虽然还是很气愤,但是他知道气愤解决不了此种问题,缓和一下情绪说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打还是不打?” 张嘉贞说:“陛下,以臣看,我们应该让可突干无条件交出薛泰将军,否则我们就可以出兵了。” 唐玄宗说:“大唐的边疆将军,被藩属国的大臣给擒获,这乍一听确实是很气人。但是仔细分析一下,是我们的将军介入了藩属国的内部战争导致的,假如可突干敢不放薛泰,敢占领我们营州不撤军,敢不继续臣服于我大唐,朕必将发重兵讨伐之!” 张嘉贞说:“陛下所言极是,臣完全认同陛下的观点,臣以为此事应该在明日的早朝上仔细商讨。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王晙,正好也来朝廷了,应该让他参与讨论,听取他有什么御敌妙策。” 唐玄宗说:“好吧,此事明天早朝详细商讨。我谅可突干不敢伤害薛泰。” 第174章 运筹帷幄 第二日也就是腊月初三的早晨,在宣政殿的朝堂上,文武官员站成三排,唐玄宗面南正襟危坐在龙椅上,身后两名护卫分开两边隔着几米站立着,高力士右手臂搭着一支拂尘站在玄宗东侧。 在这肃穆的氛围中,唐玄宗说话了,他说:“昨日收到营州都督许钦澹的奏报,契丹大臣可突干起兵攻打契丹王李娑固,李娑固从松谟跑到营州求救援。营州都督许钦澹派安东都护薛泰带五百骁勇善战的兵士,联合奚王李大酺的军队,共同帮助契丹王李娑固的军队,讨伐可突干所率领的军队。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契丹王、奚王、薛泰所率领的联合军队,被可突干打败,契丹王李娑固,奚王李大酺被可突干杀死,薛泰被擒,营州都督许钦澹已经撤到渝关以内。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可以各抒己见。” 唐玄宗此话一出,肃穆的氛围被打破,朝堂上一片哗然,文武官员们都在小声嘀咕着这件事。 有些武将说:“这谁能忍?打啊。”“小小藩属国反天了,必须教训一下。” 有些文官说:“营州都督许钦澹盲目派薛泰出兵,是不应该啊……”“还是以和为贵啊。” 官员们议论纷纷,前面的和后面的私下里交头接耳,讨论这件事。唐玄宗说:“大家讨论到此吧,现在请肃静。” 唐玄宗此话一出,朝堂上的官员们都恢复了平静。唐玄宗又说:“王晙,你作为兵部尚书,对此事有何看法?有什么要说的?” 站在西面一排官员首位的王晙,双手握着笏板说:“臣以为契丹内部发生内战,从可突干起兵造反,到契丹王李娑固逃往营州求援,事发突然,营州都督许钦澹派安东都护薛泰带五百精兵,与奚王李大酺帮助契丹王李娑固的军队讨伐可突干,维护东北边疆的稳定,这无可厚非。边疆此种紧急情况,应及时出一部分兵力应对,同时向朝廷汇报。只是可突干实在是挺能打的,局势瞬间变化,这封奏报发来的时候,可突干已经获胜,奚王,契丹王被杀,薛泰被俘,许钦澹撤回渝关。臣以为应该大军压境,以契丹军队攻入营州为由直接开战。” 唐玄宗望向张嘉贞:“张嘉贞,你说一下你的观点吧。” 站在官员中间一排首位的张嘉贞,双手握着笏板说:“臣以为,在幽州应该集结大量军队,与撤入渝关内的许钦澹的军队联合,共同震慑攻入营州城的契丹军。臣以为以重兵压境震慑契丹可突干,先让他交出薛泰等被俘的唐军将士,撤出营州,再让他维持契丹和奚的局势稳定,让他组织契丹和奚的臣民,选举出新的契丹王和奚王,并且契丹与奚依然是大唐的藩属国。新的契丹王与奚王,依然任大唐松谟都督和饶乐都督。契丹与奚,依然每年派使者来京城拜见皇上,向朝廷进贡。如若在规定期限内,上述要求有一项可突干做不到,唐军就应讨伐他。” 唐玄宗病情初愈后,明显比以前清瘦了的脸,显得脸型略长了一些,他听到张嘉贞的话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想用右手捋一下下巴上的胡须,但手缩回去放回龙椅的右侧扶手上了。他微笑着说:“张嘉贞你说的比较全面,朕当时就是看到武将出身的你,虽然脾气急躁,但是考虑问题还是比一般的武将全面,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才重用你为相的。” 张嘉贞说:“臣谢谢陛下的信任与认可,臣一定要进一步兢兢业业地工作,以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臣以为出将入相的臣子,思想到了一定高度后,就应该明白作为一个帅才,不但应该不怕战争,而且还要懂得尽可能避免战争,要懂得以战止战和不战以屈人之兵的道理。” 唐玄宗说:“张嘉贞所言极是,众爱卿可以理解一下他这番话的含义。” 王晙瞥了一眼张嘉贞,心里感到有些不痛快,但没有说什么。源乾曜在东面一排官员的首位,双手握着笏板垂在腹部,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唐玄宗说:“张嘉贞,退朝以后,你让中书舍人苗延嗣到兴庆宫勤政务本楼找朕,朕让他起草一份诏书。” 张嘉贞说:“臣遵旨。” 唐玄宗说:“朕先在朝堂上宣布一下这份诏书的内容吧。这份诏书将会宣布,任命盖嘉运为北庭都护,此前兼任北庭都护的张孝嵩仍然任安西都护;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王晙,暂时兼任幽州都督,北庭都护府副将张守珪任幽州良社府果毅。营州都督许钦澹和幽州良社府果毅张守珪,受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兼幽州都督王晙领导。朕命令王晙集结幽州军队,和撤入渝关的营州军队,在营州城南安营扎寨,如若可突干有一项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就可大举进攻可突干;天兵军大使张说,集结兵力待命,如果战争需要,随时听从朝廷派遣。” 王晙说:“请陛下放心,假如我们的要求,可突干有一项不答应,臣定会全力以赴剿灭可突干。” “好,朕就欣赏王晙这种能打敢干的气势,你派请轻骑兵回灵州通知你手下的副将吧,让他提高警惕以防突厥趁机来袭。” 王晙说:“臣遵旨。” 第175章 可突干怕了 腊月初三这天上完早朝以后,张嘉贞去通知了中书舍人苗延嗣,让他去勤政务本楼面见了唐玄宗。苗延嗣根据唐玄宗的意思,起草了发给王晙、张守珪、盖嘉运、张说、许钦澹等人的诏书。这份诏书涉及到边疆将领的任用,和对幽州,营州周围的军事布署,尤其是涉及到对可突干的应对之策,所以唐玄宗看了苗延嗣起草完的诏书后,立即画押盖玉玺印章,让飞骑兵发给了相关将领。 唐玄宗坐在马车厢内,在三百护卫的护驾下往南行,送骑马同行的王晙出皇城。王晙要在皇城外,与住在进奏院的十位随从骑兵汇合,然后一起去往幽州。骑马来送行的大臣有张嘉贞、源乾曜、张九龄等人。 玄宗的马车刚出了皇城的门,从南面沿着朱雀大道,快速骑行而来一个穿紫红色战袍,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飞骑兵。这位飞骑兵的后面还隐约看到一辆黑棕色马车,马车后面有四个骑着白马的人。 唐玄宗的马车刚停,张嘉贞下马朝唐玄宗所坐马车的方向说:“陛下,明德门的飞骑兵来报信了,后面不远处还跟来一辆黑色马,四个骑着白马的人,看衣着像是某一个藩属国的使者。” 唐玄宗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来:“你说是不是可突干派来的使者呢?” 张嘉贞让随从的骑兵护卫牵着马,他走到玄宗旁边说:“陛下说得很可能是对的,看那四人的衣着,像是契丹人。” 王晙也早已经下了马,他让早已经在皇城南门朱雀门外,等候他的十位骑兵护卫之一,帮他牵着马,他走到了玄宗身边说:“陛下,臣看这位来报信的飞骑兵,像是有要事汇报,并且他后面那辆马车后的人,确实是契丹或者奚部落的人。” 唐玄宗说:“王爱卿,你先等会出发,先搞清楚飞骑兵来报什么信,后面的来者是何人,你再奔赴幽州也不迟。” 源乾曜和张九龄也早已经下马了,随从的护卫帮他们两人牵着马,他们也走到了唐玄宗身边。 那位飞骑兵过来了,向唐玄宗单膝跪地,双手行拱手礼道:“在下拜见皇上。” 唐玄宗说:“你来报告什么信息呢?” 这位红色战袍,着软盔甲带,没有戴头盔,头顶上一个高发髻的二十多岁轻骑兵说:“回禀陛下,契丹可突干派使者前来谒见陛下,向陛下请罪了,黑色马车里的契丹人自称是可突干的弟弟。” 唐玄宗说:“朕知道了,你平身吧。” 那位轻骑兵起身了。那辆黑色马车和四位骑着白马的使者,来到朱雀门前的东西大道上。他们知道大唐天子和丞相,以及几位大臣在前面站立着时,都下马牵着马向前走。马车里自称可突干弟弟的人也出来了,在快走到玄宗跟前时,那四位使者的白马被马车夫牵着马缰绳,同马车一起停在朱雀大道的东侧边上了。 五位使者朝着身穿龙袍的玄宗走来。陈晓礼带十位带刀护卫迎上前去,收缴了他们的佩刀。五位使者走上前,用中原话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自称是可突干弟弟的人,向玄宗说,他们此次来的意图是向朝廷请罪,虽然可突干这次骑兵实属无奈,实属是被李娑固所逼迫,但是造成的后果毕竟是杀了大唐藩属国契丹和奚的国主,并生擒了安东都护薛泰。 可突干的弟弟说,可突干愿意向朝廷进贡,承认错误,已经释放了安东都护薛泰,并将军队撤离了营州。 可突干的弟弟说:“陛下,我哥哥可突干,想要立李娑固的堂弟李郁干为新的契丹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特让我前来征求陛下意见。” 唐玄宗说:“朕允许让李郁干为新的契丹王,朕还要任命原先的奚王李大酺的弟弟李鲁苏为新的奚王。朕要求按照以前的做法,封契丹王李郁干为松谟都督,封李鲁苏为饶乐都督。” 可突干的弟弟说:“微臣遵旨,微臣已经将陛下所说牢记在心。” 唐玄宗说:“你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了,让中书令张嘉贞,带你们去四方馆休息,并用餐去吧。” 可突干的弟弟说:“谢谢陛下。” 其他四人也附和道:“谢谢陛下。” 唐玄宗转脸向张嘉贞说:“你陪同可突干派来的使者一起用餐去吧。你在四方馆好好跟这五位使者说明一下,我们所要求可突干做到的事,他必须做到,否则我们将会失去耐心,发生战争他们后果自负。” 张嘉贞说:“臣遵旨。” 可突干的弟弟说:“我哥哥可突干是有诚心来请罪的,陛下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做到,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像刚才陛下所说的要求,完全不成问题,陛下有其他问题可以让张丞相转告我们。” 张嘉贞带着五位使者去了四方馆,朱雀门守皇城的卫兵招待了那位马车夫。 王晙与十位武功高强的随行人员,仍然去往了幽州,对于幽州,营州那边的安排,并没有因可突干派来了使者而有所变化。北庭都护府副将张守珪,在收到诏书后赶赴幽州,做幽州良社府果毅了。张守珪会与营州都督许钦澹,在兼任幽州都督,朔方节度使的兵部尚书王晙领导下,在营州附近率重兵驻守。 唐玄宗写了一份亲笔诏书,让可突干派来的使者带了回去。在这份诏书中,唐玄宗赦免了可突干的罪,批准了他推荐李郁干为契丹王的请求,并令李鲁苏为奚王。并封李郁干为松谟都督,李鲁苏为饶乐都督。 营州都督许钦澹带兵回到了营州。王晙在幽州带领张守珪一起组织练兵,提高了军队的纪律性,和作战能力。王晙之后又去了营州,指导许钦澹和薛泰,如何更好地提高军队作战能力,如何训练单兵作战能力。 第176章 唐玄宗写信给毗伽可汗 公元七二一年正月中旬,唐玄宗发布制命,以前一年冬天,河西节度使杨敬述,抵御后突厥入侵时作战不利为由,削去杨敬述所有官爵,令他以布衣身份,任检校凉州都督。杨敬述以前所任的河西节度使职务不变。 这样一来,杨敬述虽然在河西的权利没变,但是因为被削去了所有官爵,待遇和俸禄大大减少了。 二月初七退早朝后,监察御史宇文融,到勤政务本楼面见了唐玄宗。在勤政务本楼的二楼中堂正中间,唐玄宗坐在茶桌的北边,宇文融被玄宗赐座坐在茶桌的南边。 唐玄宗让邵更莘给他与宇文融沏好了茶水。邵更莘沏好茶,又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后,站到了东侧八米外,随时等待吩咐。 唐玄宗说:“宇文融,喝茶吧,不要客气。” 宇文融说:“谢谢陛下。” “宇文融,你来面见朕有什么事要汇报啊?” “陛下,臣做监察御史有七八年了,全国各地的十道我都去巡查过,臣发现了一个现象,觉得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 唐玄宗急切地说:“什么现象?” “臣发现全国各地都存在户籍登记与实际情况不符合的现象,户籍登记的人数往往比实际人数少,甚至户籍登记的户数也比实际登记的户数少。” “怎么会这样?这样来说,大唐的实际人口数目要超过登记的人口数目吗?” “可以这样认为吧。臣以为这样既影响徭役,兵役,以及税收,也会不利于社会上治安的管理。现在急需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摸排调查,具体到每一个村实际有多少户数,多少人口,都要实地调查记录在册。” “朕以为你说的有道理,朕会问一下两位宰相,这件事应该如何展开调查?展开调查后应该如何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臣以为源乾曜源大人对地方上的一些政务处理,人口管理,民众治理等问题比较熟悉。所以臣认为他与户部官员一起努力,再加上监察御史的配合,这件繁重的工作定会有条不紊地展开。” “嗯,好吧,朕把核查全国人口数目,和户籍地信息的任务,交给源乾曜和你了。你和源乾曜与户部官员一起,进行讨论研究,先研究一个方案,把方案写成文稿交给朕批阅。先有了好的方案以后,你们才能很好地展开实际工作。” “谢谢陛下的信任,我一定会和源乾曜共同努力,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务。” “你和源乾曜牵头,户部的官员要积极配合,朕会专门通知户部做好各项调查工作。” 二月初八,唐玄宗颁布敕令:命令户部配合源乾曜和宇文融,共同研究一下招集流散人口的方案。研究如何治理户籍登记弄虚作假,登记人口数与实际人口数不符,等种种现象,并将研究的方案上报给朕过目。 唐玄宗此敕令颁发后,源乾曜,宇文融领头,户部的官员积极配合,在户部开始了对此事的大讨论。 二月初九的早朝上,张嘉贞在中间一排官员的首位,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后突厥毗伽可汗,派使者来朝廷请求和解,昨日黄昏时分,来了十五位突厥使者。皇城朱雀门处的守城卫兵,去臣的住处通知臣此事以后,臣到朱雀门接见了十五突厥使者,并将他们安排在四方馆居住了。” 唐玄宗面露愠色地说:“出尔反尔的突厥人,朕怎么还能轻易相信他们呢?先让他们十五位使者在四方馆住着吧,一日三餐不用太好,也不要太差,朕哪天心情好时,再派大臣接见他们。” 张嘉贞说:“臣遵旨。” 退了早朝以后,唐玄宗去勤政务本楼,让邵更莘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要写一封信让后东突厥使者带回去给毗伽可汗。 邵更莘把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后站到了东侧八米开外。唐玄宗开始执笔写字。他写道:“在过去的年代,大唐与突厥和亲,华夏人和突厥人安居乐业,两国很少发生战争。大唐从突厥买进牛羊和马匹,突厥则是购买大唐的绫罗绸缎等丝织品,和布匹。我们双方都是丰衣足食。最近几十年来,两国关系出现恶化,都是由于默啜可汗出尔反尔,言而无信造成的。默啜可汗表面上请求和亲,心里盘算的是背叛,他屡次发动军队入侵大唐边境,骚扰掠夺边民牛羊马匹和财物。默啜所作所为人神共愤,终于导致杀身之祸,他本人被他掠夺欺压的部落杀死。如今毗伽可汗你为何又走默啜的老路呢?先是突厥军队侵略甘凉二州,掠夺大批马匹牛羊,与我军交战,又派使者求和是为何意?我大唐如上天辽阔无不覆盖,如大海无不容纳,你如果诚心求和,朕对往事既往不咎。你如果求战,大唐也早已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切进犯之敌。望毗伽可汗你好好考虑好自为之。” 第177章 宇文融查户口,郭知运气炸肺 二月初十的早朝上,源乾曜说;“宇文融提议追查各地的户籍登记数据以外的人口以及户数,对朝廷的税收,以及徭役,兵役,社会治安,都有很大的益处。陛下圣明,采纳了宇文融的意见,令臣等和户部官员研究应对策略,我们昨天中午和下午在户部经过研究商讨,最终确定了方案,现在呈给陛下。” 源乾曜左手执笏板,右手伸进左衣袖内,将衣袖口袋里的“研究结果”取出来,拿笏板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拖着这份奏章,上前交给了高力士。 玄宗让高力士在朝堂上念了此奏章的内容。唐玄宗和文武官员们仔细听了高力士所念,这份名为,“如何治理登记簿以外的人口数和户数,田地数”的奏章内容。 高力士念完了这份奏章,唐玄宗说:“朕对源乾曜和宇文融带领户部官员,研究的这份应对人口逃离,登记外土地等问题的方案比较满意。宇文融本次提议,如果执行好了,将会给朝廷增加税收。宇文融不亏是太宗和高宗时期的宰相宇文节之孙啊,颇有祖上的干练之风。” 由于宇文融是监察御史,只是八品官,位于张嘉贞为排头的中间一排的排尾,离着唐玄宗较远,他虽然听到了唐玄宗,用不太大的声音在夸奖他,但是他没有做任何回应。 退早朝后,唐玄宗去了勤政务本楼。他在勤政务本楼,根据源乾曜,宇文融和户部官员共同研究的方案,亲笔制订了一份制命。这份制命写道:全国各地所有州县,逃离家乡的人和家庭,需要在一百日主动申报,可以在本人本家庭所在地申报入籍,也可以发回文书到原来的家乡入籍。凡是过期不申报者,被官府查出后,一律发往偏远的州县安置。若有官员或居民,有隐瞒不报未登记户口的人员者,也一律发往偏远的州县安置。 这份制命写完以后,就发往了全国各地的州县。唐玄宗任命宇文融为朝廷使者,全面负责这件事。 突厥十五位使者在四方馆住了三日后,唐玄宗让张嘉贞面见了他们,交谈了一些边疆的问题,和贸易往来的问题。 唐玄宗把写给毗伽可汗的信件,交给张嘉贞,让他给突厥使者,让突厥使者带回去给毗伽可汗。 公元七二一年四月,灵州附近的兰池州,原先投降唐朝的一部分突厥人,在其首领康待宾的率领下,发起了叛乱。叛乱得到了周围降户们的响应和支持,一时间康待宾拥有了七万追随者,组成了一支能打仗的武装力量。叛军相继攻占了鲁、丽、含、塞、依、契六州。 唐玄宗得知这次胡人康待宾叛乱后,第一时间将在幽州兼任幽州都督的王晙调回了灵州,令他率领朔方军讨击叛军。唐玄宗还敕令陇右节度使郭知运,率军同朔方节度使,兵部尚书王晙,一起攻打叛军。 叛军攻占六州以后又乘胜进逼夏州。王晙率领朔方军,在叛军威胁到的夏州,与叛军展开了对峙。郭知运收到玄宗的敕令后,赶紧集结军队,留下四万五千兵力让陇右副将带领防守吐蕃,他率领陇右军的三万兵力星夜兼程,朝朔方军管辖,已被叛军威胁的夏州赶去。 在这时候唐玄宗心急如焚,他没想到康待宾,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突厥部落降户首领,能呼风唤雨聚合周边所有突厥降户部落的七万之众。他更没想到康待宾所率领的叛军,在王晙在幽州兼任幽州都督时,能在朔方军眼皮底下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叛乱。 正在陇右节度使郭知运率军驰援夏州之时,唐玄宗又下敕令,命令太仆卿王毛仲为朔方道防御讨击大使,与天兵大使张说一起前去讨击叛军。 郭知运率领三万兵力一路北上,赶到了夏州城南,与城南的部分朔方军汇合了。驻守在夏州城北门的王晙,得知郭知运已经带三万兵力,与城南的部分朔方军会师后,并没有高兴,而是让小将古骁雏去迎接了郭知运。 小将古骁雏见到郭知运说:“郭将军,我们王将军让末将来迎接您,他说您大老远来辛苦了,请您先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休息。” 郭知运因为王晙没有亲自来迎接他,而有些生气。他气呼呼地说:“王晙在干什么?他为何不亲自过来迎接我?” 小将古骁雏不紧不慢地说:“王将军正在部署下一步的作战方案,他让末将代他迎接您。他让末将转告您,他已经发给了皇上一份奏报,讲明了仅凭朔方军就能平定这场叛乱,让郭将军您返回陇右。” 郭知运一听这话火冒三丈,一脚把营帐内的一张长凳子踢倒了:“皇上发敕令给我,我带领三万兵力星夜兼程而来,却听到了这样的话!我若撤回,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皇上会以抗旨的罪名将我治罪。你说王晙已经向皇上奏报,仅凭朔方军就能平叛,让我回陇右,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虽然是王晙让古骁雏这样说的,但是古骁雏自知这样的做法是王晙理亏,因此他被郭知运大声指责,数落,仍不发一言。 第178章 仁义之师 古骁雏吩咐一位士兵来到营帐中给郭知运沏茶倒水,他去安排郭知运以及三万陇右士兵的吃住问题了。郭知运看到古骁雏态度挺好,也就慢慢消了一些气,他坐在营帐中一张方桌边的椅子上,开始喝起茶水来。 王晙给朝廷写的奏章,虽然是让飞起兵送给中书令张嘉贞的,但是行文用的口吻是写给皇上的。这样的奏章虽然不是密奏,但是张嘉贞接到后也不敢怠慢,会立即呈给皇上。王晙在奏章中说单纯靠朔方军即可平叛,请陛下发敕令让郭知运带陇右军回去。 这份奏报是王晙收到玄宗让他和郭知运合力讨伐康待宾时,就写了发去朝廷的。皇上还没有回复王晙这份奏报,郭知运就已经带三万兵力来了。 叛军首领康待宾,率七万兵力驻扎在夏州城北三十里。康待宾本来就对驻守夏州城的王晙有些忌惮,从陇右又来了率三万兵力的大将郭知运,这样夏州就有九万唐军了,他放弃了攻打夏州的计划。康待宾认为攻打朔方军的老巢灵州也不可取,虽然那里目前只有一万多唐军,但是灵州在夏州西南,去攻打灵州的途中,会被夏州城内外的唐军截击。 康待宾改变了计划,他联合六胡州附近的党项族,改为攻打夏州北面的银城和连谷了。由于之前康待宾,已经与党项族密谋过多次夺取银城和连谷附近唐军粮仓的计划,所以这次叛军与党项族一拍即合,朝银城县和连谷县的粮仓发动攻击。这两处粮仓在银城一处,在连谷一处,分别有两千唐军把守。粮仓围墙很高很厚,像城墙一样,上面可以站人来回走动,两千守军都是弓箭手,所以易守难攻。 康待宾和党项族的人,密谋让攻打粮仓大门的士兵穿好铠甲,拿好盾牌挡住箭,进攻到粮仓城门外,用利斧砍断门锁,再用铁锤锤击,慢慢把门打开。 党项族首领说,他们给攻击仓库城门的人提供部分铠甲、头盔、盾牌、利斧、铁锤,让康待宾的人负责打头阵。康待宾答应了党项族的分工,挑拣了三百勇士,穿好铠甲,拿好盾牌。 康待宾手下的三百勇士穿好铠甲,拿好盾牌和利斧,只要首领一声令下,就会朝连谷的粮仓大门进攻,其余六万多未穿铠甲的叛军,也会蜂拥而至。 正在此时,张说率领的一万多骑兵,犹如神兵天降,从合河关杀了出来,与叛军在连谷东侧的黄河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张说所率领的一万多骑兵杀出之后,阿史那献率领的一万步兵接踵而至,试图破坏粮仓大门的三百叛军,和其他六万多叛军,受到突然袭击后溃逃到骆驼堰了。 张说率一万骑兵,阿史那献率一万步兵继续追击到骆驼堰后,党项族的兵力也加入了张说的队伍一起攻打叛军。 叛军在张说和阿史那献所率领的两万多兵力,和党项族约七千兵力的追击下,向西北逃跑进了铁建山里面。 党项族首领带着本族的兵力继续追叛军,张说跟他们说:“不要再追了,我们毕竟只有三万人,叛军有六万多兵力,等他们调整好了状态,或者到了穷途末路时,我们或许不是对手。刚才我们胜利了,是因为我们对叛军是突然袭击的。” 党项族首领是一位五十岁的中年人,披散着头发,圆脸,身材魁梧,一身北方游牧民族的服饰。他停住了战马,向张说说道:“我们党项族是故意假装和叛军交好,等大唐将军讨伐叛军时,我们再与大唐兵力里应外合讨伐叛军。” 张说骑在白色战马上说:“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付出。你们不必担心朝廷会因你们和康待宾走得近,而治罪于你们,只要你们以后同朝廷一条心即可。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安心放牧或种地就行。” 党项族首领听到张说这样说,心里就踏实多了。 阿史那献曾经也是西突厥十姓可汗,又曾任安西都护,定远道行军大总管等职。苏禄任突骑施可汗后,其地位被大唐认可,被封为左羽林大将军。阿史那献多次主张讨伐苏禄,但是苏禄最终表示臣服于大唐,唐玄宗将阿史那献调入了长安城任左金吾将军。本次为讨伐康待宾,玄宗又任命阿史那献为讨击大使,协助张说讨伐康待宾。 阿史那献看到张说和党项族首领交谈完了,党项族首领和族人都离开了,他就凑到张说耳边轻声说:“张大将军,党项人反复无常,他们一开始是和叛军一伙的,看到我们突袭叛军打赢了,他们就对叛军倒戈一击。所以说他们靠不住,为不留后患,末将请求杀死他们。” 张说说道:“圣明君主的仁义之师,应该讨伐叛乱的势力,安抚归顺的部众,怎么可以杀死已经归顺降服于我们的人呢!我将奏请圣上批准设置鳞州,用以镇抚党项族余众。” 听了天兵军使张说的话后,阿史那献不再说什么了。 太仆卿王毛仲被任命为朔方道讨击大使后,统领灵州驻守的一万朔方军,帮助王晙驻守朔方军治所灵州。 第179章 血战合河关 王晙看到叛军舍弃攻打夏州,转而攻打连谷和银城,就出兵到了银城,与银城的小股叛军相遇击杀了几百叛军。 王晙率领六万骑兵在银城消灭几百叛军后,知道了连谷才是叛军的大军所聚集处,银城的七八百叛军,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转移王晙注意力用的。 王晙明白了叛军想集中兵力攻打连谷后,率大军向东北方向的连谷进军了。这时候在连谷东面和北面的黄河边,张说和阿史那献已经袭击了叛军。叛军被兵出合河关的天兵军突然袭击后,逃往骆驼堰,张说和阿史那献继续追击,党项族兵力也反戈一击,大部分叛军向西北逃往了铁建山,少部分叛军慌不择路往南逃散。 这部分往南逃散的叛军,遇到王晙所率的朔方军,骑马的调转马头狂奔,步行的转身躲藏。朔方军将这些南逃的叛军消灭。 郭知运看到王晙出兵了,几乎是将驻守夏州的朔方军倾巢出动了,他也按捺不住带三万兵力跟随其后出兵了。 王晙率军到连谷时,张说和阿史那献已经打跑了叛军,张说正在连谷和骆驼堰附近,安抚党项族部众。 张说看到朔方军来了,就找到王晙向他讲了刚刚发生的战斗情况。 王晙得知康待宾率领大部分叛军逃往了铁建山,就决定率军朝铁建山进发。张说提醒王晙康待宾很狡猾,最好不要轻敌,想好计策为好。 王晙说:“我率六万兵力与叛军人数相当,我准备堵住铁建山的进出路口,看到有出山的叛军就消灭,这样慢慢地消灭他们。麻烦你去和后面赶来的郭知运说一下,让他们负责从夏州往这边输送我军所需饭食等生活物资。” 张说感觉到王晙与郭知运之间可能不太和睦,才让他当中间人的。张说说:“好吧,你安心攻打康待宾吧,我通知郭知运,让赶来的陇右军负责好后勤保障。另外我和郭知运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我率军绕到铁建山北面,防止叛军北逃进入突厥境内。郭知运带来的陇右军有多少人啊?” 王晙说:“这次郭知运带来了三万陇右骑兵。” 张说说:“三万兵力足够负责后勤保障,和防止叛军南逃了。我会和郭知运说,让他负责你和我,所有兵力的食物供应,同时守住夏州北面和西面,以及银城附近,防止叛军南逃。我会和郭知运说,假如说朔方军和叛军在铁建山发生了大决战,他要带三万陇右军增援。” 王晙说:“好吧,就这样定了,我感觉一般情况下,用不到陇右军和天兵军援助,不过想得周全一些总是没有错的。就按张将军的部署分工,我们开始行动吧。” “好吧,我们只要团结一致,这次平定叛乱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功。” 王晙率六万军去了铁建山,围住了进山的较大路口,并派兵密切监视铁建山,有可能进出人的小路口。 张说已经和郭知运说了他与王晙商讨的计划,让郭知运负责后勤保障,以及防止叛军南逃,王晙与叛军大决战时要去增援。郭知运答应了张说的要求。张说又派轻骑兵到灵州通知了王毛仲,让他驻守好灵州,并防止叛军南逃威胁长安。虽然叛军南逃威胁长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张说还是做了这样的安排。 王晙围困铁建山,里面的叛军靠捕捉野兔,野鸡烧烤着吃,或者挖野菜做菜吃。 叛军进行了四次试探性的出山,都被王晙挡了回去。这样对峙了一个多月,七月初四凌晨天刚蒙蒙亮时,叛军终于大举突围。王晙率军在铁建山南麓与叛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由于康待宾所率叛军出山突围时,正是凌晨拂晓之前的时刻,天刚有一丝亮意,正是熬夜聊天喝酒的唐军将士最迷糊的时候,所以康待宾率六万多兵力突围,竟然大部分突围成功,逃往了合河关。 王晙气急败坏,朝合河关追去,郭知运北上增援,阿史那献从铁建山北麓一带,率两万兵力向东南进军,朝合河关增援。由于王晙围叛军于铁建山已经有一月多,张说让讨击大使阿史那献率两万多兵力,在铁建山北麓围堵可能北逃的叛军,他自己回了并州,因为长时间不回并州,一些军中事务得不到处理。 王晙所率朔方军与康待宾所率叛军,在合河关一带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双方各有伤亡,在叛军即将大败溃逃之时,郭知运和阿史那献率军先后赶到参战了。此次战斗异常激烈,烟尘弥漫,尘土飞扬,王晙想在乱军中杀死康待宾,这样才能取得头功,也会让叛军因群龙无首而投降。但是杀死康待宾谈何容易?王晙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康待宾,因为叛军一些能打的人,都穿戴着一样的铠甲和头盔。 有一部分叛军北逃了,王晙率军追去。郭知运和阿史那献一起,和没有突围正想突围的叛军战斗。北方的战斗正酣,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王毛仲率留两万兵力持弓箭在灵州城池上驻守,他率八千骑兵出了灵州城,在灵州城北截杀突围南下的部分叛军中的散兵游勇。这位从万骑营走出的将军,只参与过宫中政变,没有上过战场,这样截杀溃逃南下的散兵游勇,他还是很拿手的。 王晙之所以笃定地追击北逃的一万多叛军,是因为那些叛军很多是穿盔甲,戴头盔的,他们的盔甲和头盔是与突厥的类似,其他叛军多数没穿盔甲,或者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些,用竹片穿在一起,自制的背心式的防护罩。王晙看到北逃的人中,有几十人穿的是先进的铠甲和头盔,他认为这很显然是康待宾和左右副将,以及康待宾的护卫人员。 王晙率近六万兵力纵马狂奔,在合河关以北十五里附近,追上了康待宾所率一万叛军。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五万九千多名朔方军,都是穿着较好的铠甲,而一万叛军只有不到四分之一有较好的铠甲或盔甲,所以所用兵器皆为长矛的情况下,人数又占绝对优势的朔方军大获全胜。这一万多溃逃到合河关以北的叛军,只有几十人被俘虏,其余都死于激烈的战斗。 王晙发现这被俘虏的几十人中,有十几位穿着较好的突厥样式的铠甲和头盔,他们脸上已经满是血痕,分辨不清楚长相。 王晙骑马站在这些已经被收缴了兵器和战马,站在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叛军遗体旁边的,这几十名俘虏说:“告诉我,谁是康待宾!” 没有人回答王晙的质问,现场一片可怕的寂静。 王晙看了一眼几十名俘虏中,站在中间的十几位铠甲优良的俘虏,他厉声说道:“我知道康待宾就在你们中间,你们不说出来,我就全杀了你们。你们中的人,在这次平叛后,不会全被朝廷杀死,至少一半的人会坐牢,然后等到皇上大赦天下时,就可以出狱回家与家人团圆。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没有人说出谁是康待宾,现在你们就会变成刀下鬼!” 王晙身边的二十位护卫,在战马上,有的举着佩刀,有的手持长矛,这些兵器都沾染了些许血迹。 这时候有一位瘦瘦的,穿着用竹片自制的防护背心的叛军说:“不要杀我!那位胖乎乎的,身材高大魁梧的将军模样的人,就是康待宾。” 这时候,有一位高个子的,穿着突厥式铠甲的叛军,把身边一位胖乎乎的,全副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俘虏,双手控制到其背后了。这位高个子叛军,这一套擒拿动作快速顺利地完成后,说道:“他就是康待宾,就是他怂恿我们一起叛乱的!” 王晙说:“很好,你和刚才那位年轻人,都会得到轻判的。将士们,把康待宾绑起来,要五花大绑,其余的俘虏,除了刚才最先说出康待宾的年轻人,和擒拿住康待宾的高个以外,都将手反绑在身后。” 王晙一声令下,几百名朔方将士,拿着绳子一拥而上,开始捆绑康待宾和其他俘虏。 康待宾大骂:“王晙你这个魔鬼东西,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 第180章 各说各厉害 王晙带领朔方军,押着包括康待宾在内的几十名俘虏,往南往合河关赶。 合河关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王晙追击往北逃去的康待宾所率的约一万人后,没有向北突围的叛军,看到首领们北逃了,战斗力就大不如之前了。 还剩约三万叛军群龙无首,往四面八方逃散。郭知运和阿史那献率领的兵力总共有五万,虽然对三万溃散的叛军进行了追杀,但是叛军溃散的方向是多方向的,除了一部分被击杀以外,也有不少逃跑了的。 逃跑了的叛军有的跑进了山林里,有的跑进了河谷中,有的跑进了附近的草丛中。叛军逃跑后,武器扔得到处是。 有约一万叛军,顺着合河关处架在黄河上的石桥过河向东跑了,他们应该是康待宾的铁杆拥护者,战斗力很强,并没有扔掉兵器。阿史那献率两万兵力过桥去追击这股叛军了。张说令颉质略带一万兵力增援了阿史那献。黄河以东的战场很快就结束了战斗,因为张说亲率八万天兵军,在并州以北张起了“口袋”。一万叛军被阿史那献所率领的两万兵力,和颉质略所率的一万兵力,赶入了南面张说所率八万天兵军的“口袋里”。这些叛军八千人被俘虏,约两千人死伤或逃跑。 合河关黄河以西的战场上,有约六七千强悍的叛军,向北突围了。郭知运率近三万陇右军,依然在合河关处黄河以西,与叛军激战,叛军伤亡远大于唐陇右军。 郭知运看到这些叛军已经被团团围住,没有了战斗意志。他在众兵骑兵中间大喊:“叛军们扔掉武器者,可不杀!” 郭知运每次在战场上这样说,都是唐军已经将敌军围住,占了绝对优势,敌军已丧失了战斗意志,并且敌军没有箭弩等远距离攻击武器时。郭知运此话一出,围住叛军疯狂刺杀的陇右军,手持长矛保持攻击姿势,后退了几步,包围圈扩大了一些,双方的距离拉大了一些。 郭知运又大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康待宾已经跑了,生死未卜,你们扔掉武器做俘虏,本将军可以上奏朝廷,把你们分配到各地军队中,效力于朝廷。” 包围圈里的叛军,总共有大约五千人,一个个穿着自制的盔甲,布满血迹的脸上瞪着惊恐的眼睛。他们愣了片刻扔掉了武器,做了俘虏。 王晙率近六万朔方军带着几十名俘虏来到了合河关,刚才往北逃的叛军,又被王晙的军队击溃,俘虏了七八百人,另外除了少数逃窜入山林以外,其余被消灭。 王晙和郭知运会师后,这场合河关大战总算是结束了。郭知运虽然对王晙上奏皇上让他返回陇右的事耿耿于怀,但是想到两人合力作战取得了很好的战绩,就不怎么生气了。 他们二人清点了战场,让军队的郎中,把受伤的士兵进行了伤口处理与包扎。把战死的士兵进行了统计,做了善后工作,接下来会上报朝廷,对他们的家人进行抚恤慰问。叛军轻伤的也做了俘虏。 郭知运第二日就回了陇右。王晙派兵把战场上,以及周围的武器也进行了捡拾回收。王晙写了一份战报向朝廷汇报了战斗情况。郭知运和张说也写了战报,各自汇报了战斗情况。 由于他们发的战报是加急的,张嘉贞两天后就收到了。七月初六这天傍晚,唐玄宗在甘露殿读书,张嘉贞拿着三份战报去向唐玄宗汇报了情况。 王晙在奏报中讲,他已经将此次历经三个多月的叛乱,完全平定了。朔方军在此次平叛中,起到了主力军的作用,他先是到银城消灭了小股叛军,又围困铁建山的六万余叛军,又与叛军在合河关展开决战,康待宾试图逃跑到突厥境内,被他追上生擒。此次平定叛乱,杀叛军一万五千多人,生擒康待宾,俘虏叛军六千人。郭知运率三万陇右军,负责了后勤保障工作,最后决战时刻参加了合河关大战。在平叛初期,叛军意欲侵占连谷的粮仓城,张说与阿史那献带两万兵力,从合河关出奇兵袭击叛军,叛军计划落空逃入铁建山。阿史那献带两万兵力参加了合河关大战,并追击了部分逃往河东的叛军。王毛仲率一万兵力守灵州,截击并消灭了南逃的叛军…… 郭知运和张说从各自角度讲述了此次平叛的情况,各人都把自己的作用放到了至关重要的位置。除了他们各自汇报的唐军伤亡情况外,其余的诸如杀敌人数,俘虏人数,都有一些出入,对不起来。还有一点一致的是,康待宾是王晙抓获的。 唐玄宗坐在甘露殿的书桌边,把三份战报看完后放到了书桌上。他向坐在书桌南边的张嘉贞说:“此次平叛,唐军以战死两千多人的代价,共杀叛军两万余人,俘虏叛军一万四千人,生擒了康待宾。王晙在此次平叛中,消灭了一万五千叛军,还生擒叛军首领康待宾,此次他是立了首功啊。” 张嘉贞说:“从张说的战报看,他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从一开始的突袭叛军保住连谷的粮仓,到接下来调度郭知运、阿史那献、王毛仲等人,让他们密切配合,共同平叛。再就是他指挥阿史那献和颉质略,并发动天兵军,在河东消灭近两千叛军,俘虏八千叛军。还有郭知运,他汇报道他除了在一个多月的平叛中,负责后勤保障,还积极参加了合河关大战,杀死叛军一万人,俘获叛军五千人。郭知运所率领的陇右军,作用也很大啊。” 唐玄宗将右手掌抬起来,摆摆手:“朕看了这三份奏报,就心中有数了,此次平叛第一功臣就是王晙。他们三个人所俘虏的人数,各自都列举了数目,但是郭知运说他俘获了五千人,留置在灵州了。他说是王晙让他暂时将战俘留置在灵州的,王晙为何没有特别声明,那五千人是他郭知运俘获的呢?人家张说和阿史那献,颉质略,俘获了八千人,临时安置在天兵军里面了,分散在各个部门了。自己军队俘获的战俘,会放到别人管辖的军队里吗?” “臣以为不必分谁俘获了多少战俘,反正这些战功是朔方军、天兵军、陇右军,三军共同努力的结果。”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样说是有利于各军团结的。到底是谁立功大一些,朕心中有数。朕想让王晙把叛贼首领康待宾押入长安城,在西市门口将其腰斩,腰斩的过程,朕要让全国各胡人,蛮夷部落的酋长或都督,来京城观看整个过程。” 第181章 庆功宴 唐玄宗在七月六日傍晚,就向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王晙发了一道敕令,让他将康待宾押入长安城,准备在西市腰斩。 唐玄宗让张嘉贞,回中书省查一下全国各地的胡人蛮夷部落酋长或者都督,一共多少人,并让苗延嗣起草一份诏书把这些人召集到长安来。唐玄宗要求这份诏书的内容是,皇上将要于七月十五日在麟德殿大宴会厅,宴请各位酋长或者都督,并请诸位于七月十六日一同到西市,观看对叛贼头目康待宾的处决。 张嘉贞领了任务后从甘露殿离开,去了中书省。他先将玄宗在甘露殿亲笔写的那份敕令交给了轻骑兵,发给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王晙了。然后,他召集了四个助手苗延嗣、吕太一、员嘉静、崔训,共同在中书省统计,全国重要的胡人和蛮夷部落酋长或者都督名单。当天傍晚统计完了名单,张嘉贞让苗延嗣根据玄宗的意思起草了诏书,拿给玄宗画押盖玉玺印章后,发给了各地的胡人,蛮夷部落酋长或都督。 第二日,唐玄宗又发了人员任命诏书,任命陇右节度使郭知运,兼任河西节度使。免去杨敬述河西节度使职务,只担任凉州都督;任命幽州良社府果毅张守珪担任建康军使。任命秦州都督裴伷先,担任幽州节度使。 这次几处地方将军的任命,调动,是唐玄宗根据这几位将军的功绩和能力,进行的调整。 七月十六日这天,长安城宫城内特别热闹。不仅各地的胡人和蛮夷部落首领来了,参加平叛康待宾叛乱的各位将军也来了。 麟德殿一处大的宴会厅完全能容纳得下来自各地的,这五十位胡人和蛮夷部落首领,以及几位将军和大臣共同会餐。这六十位胡人和蛮夷部落首领,包括契丹、奚、突骑施、渤海国等藩属国的国君,还有西南的六诏诸蛮夷首领,还有葛逻禄、胡禄屋、拔悉密、仆固、拔曳固、契苾部落等东西突厥的降户部落。除了这些以外,西域西方,更加遥远的粟特诸国首领本来也需要来的,玄宗考虑到他们太过于遥远,就没有通知他们。 唐玄宗和张嘉贞、张说、王晙、郭知运、王毛仲、阿史那献在大厅北面的一张圆桌边围坐着。唐玄宗在北面面南而坐,左边是张说,右边是王晙,张说左边依次是郭知运、王毛仲、阿史那献。 这张大圆桌的南面区域,比这个圆桌区域要低一些,有一圈连在一起的长桌拼成了一个长方形“框架”,南面有一个入口,假如需要宫女载歌载舞,和乐队伴奏,可以从这个入口进入框架中间的区域,进行表演。今天没有安排表演活动。五十名胡人和蛮夷部落首领,从临时居住的四方馆赶来,陆陆续续进场了。那一圈拼成南北长,东西短的“框架”,每一段桌面上都放着一个人名牌,进场的五十人按照人名牌落座了。 御膳房做了很多美食,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将这些菜肴端到了桌面上。邵更莘指挥六名宫女,抱着酒坛进场了,把盖着红布的酒坛放在桌子上,又出去抱第二次。 宴会开始了,唐玄宗向身边站立着的,年轻丑太监李辅国说:“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李辅国说:“回禀陛下,其他太监有的在后宫中侍候后妃们,有的在侍候太子、皇子、公主们,有的在和宫女一起忙着端菜,高公公安排我在您身边等待您吩咐。” 唐玄宗一脸嫌弃地说:“以后你去负责端菜,让别的太监过来侍候朕,这次就这样吧。你去和南面那六十人说,可以用餐喝酒了,宴会正式开始。” 李辅国鞠躬行礼道:“奴婢遵旨。” 李辅国到南面的长方形“框架”区,喊道:“传皇上口谕,宴会正式开始,诸位宾朋可以用餐喝酒了。” 李辅国此话一出,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六十位胡人和蛮夷首领,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肉,推杯换盏地喝酒了。 唐玄宗这一桌也已经开始了用餐喝酒。唐玄宗说:“此次平定康待宾叛乱,王晙、张说、郭知运、阿史那献、王毛仲,你们都辛苦了。尤其是王晙,朕这次要敬你一杯酒,你们朔方军杀叛军一万五千余人,俘虏叛军六千人,还生擒了康待宾,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王晙赶忙双手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向玄宗鞠躬道:“陛下,这些都是臣作为一位臣子,作为一位将军,应该做的份内之事,您说要敬臣一杯酒,臣觉得还是臣敬您吧。” 唐玄宗端起白瓷酒杯,与王晙双手捧着的白瓷酒杯碰杯后,二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唐玄宗说:“王晙请坐下。朕希望你再接再厉,总有一天,朕会更进一步重用你的。朕明白,出将入相,是每一位臣子的愿望,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离着目标还有半步之遥了。” 王晙坐到座位上说:“谢谢陛下认可,臣定当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郭知运一直盯着王晙,心里不痛快,但忍着没有说半句,而是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182章 将军得病 宴席上的武将是穿的常服,文官则是穿的官服,唐玄宗是穿着明黄色龙袍的。 唐玄宗并没有注意到郭知运的情绪变化,他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张说:“张说,你曾经是做过宰相的,度量就是不一般啊。你在战报中说,党项族虽然被康待宾蛊惑,在叛乱初期与叛军走得很近,但是后来对叛军倒戈一击,选择了投靠朝廷。你安抚了党项族部落,并向朕请求设置鳞州安置他们,朕觉得你做的很好,体现了大唐的人道。朕明天就会发制命设置鳞州安置党项族部落。” 张说说:“陛下,我认为您是圣明君主,您麾下的大唐军队,应是仁义之师,只杀叛逆,对已归降于大唐的人不应该再杀,而是尽量感化他们。臣谢谢陛下同意设置鳞州安置党项族部落,让他们安居乐业,为大唐的边疆稳定尽绵薄之力。” 唐玄宗微笑着说:“张说,朕和你八年没有同桌用餐了,你以前是中书令,现在是封疆大吏,胆识也增加了不少啊。去年初秋,你仅带二十骑兵,进入突厥降户部落进行安抚,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稳定了大同,并州,横野军周围的形势,你是有胆有识啊。” 唐玄宗举起酒杯,示意张说干一杯。 张说双手捧着酒杯,起身向玄宗鞠躬行礼:“陛下,对于士大夫来说,能为皇上效命是荣幸的,臣当时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了。这杯酒,臣应该敬陛下才对,因为陛下刚才喝了一些酒了,为不影响您龙体,您可以少喝或者不喝,臣手中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 张说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唐玄宗也将手中拿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了。 张嘉贞说:“张说,我们应该陪同陛下一起吃菜了,如此丰盛的菜肴,再不快吃就凉了。” 王毛仲、阿史那献、郭知运、王晙、张说,都附和着说了一些,让陛下多吃菜的话。 唐玄宗说:“诸位爱卿都快吃菜吃肉,不要太客气。” 唐玄宗和这几位将军,开始吃菜吃肉了,王毛仲和阿史那献二人推杯换盏,喝了几杯酒。王晙主动举起酒杯敬郭知运酒,郭知运装作没听见,王晙尴尬地把酒杯又放到桌子上了。 张嘉贞虽然心里有点讨厌王晙,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二人关系很铁的样子,在王晙向他敬酒的时候,他微笑着欣然接受,与王晙干了一杯酒。 郭知运觉得身体不舒服,有点胸闷,肚子还隐隐作痛,所以他没有敬任何人酒,只是喝了一杯张嘉贞所敬的酒。其他人没有向郭知运敬酒,唐玄宗也没有,因为唐玄宗不想喝多了酒,他只是向他认为功劳最大的两人敬酒了,这是王晙和张说的荣誉。 第二天午时,康待宾被陈玄礼和李守德,带领八百禁卫军押到了西市门口。 脱了铠甲后的康待宾,穿了一件蓝色衣袍,五花大绑,站在一个马车拉着的囚笼里。 西市门口的区域有一处空地,唐玄宗让在此对康待宾腰斩。五十位胡人,蛮夷首领,虽然不想看这样的行刑场面,但是这是皇上下令让看的,都没有办法回避,只好站在刑场周围观看。 王晙、王毛仲、阿史那献等将领也在场,唐玄宗没有来,张嘉贞也没有了,其他文官们也没有来观看。郭知运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玄宗请示后,提前回陇右节度使治所鄯州了。 康待宾被拉出囚车,推倒在地,他披头散发, 口中塞了一块白色棉布,这是防止他骂人的。 午时三刻的时候,侩子手举起明晃晃的大砍刀,向康待宾腰间砍去…… 围观者除了武将以外的人,多数吓得脸色难看,转头想离开,但是外围的人太多,不能迅速离开,只能用手捂上了眼睛。 郭知运回到鄯州以后,腹部的疼痛减轻了些,胸闷的毛病还是依然存在。郭知运今年五十四岁,之前身体是很好的,自从带三万陇右军去夏州参加平叛以后,胸中就觉着有点闷,但不严重。他参加了七月十五日的庆功宴回来后,似乎觉得胸闷加重了一些。 郭知运将陇右军的事务交给了副节度使王君毚代管,他去了凉州。以前他兼任过河西节度使,现在皇上又让他兼任河西节度使了,所以他要去河西节度使治所凉州看看。他要去管理一下河西军,倘若再次被后东突厥袭击掠夺财物时,打不赢就是他的责任了。 郭知运带了随行的一千骑兵,带病骑马去了凉州。凉州都督杨敬述热情地接待了郭知运。郭知运询问了杨敬述河西军的现状,杨敬述说他对军队进行了一些治理,将作战不利的将领卢公利降职了。杨敬述还说,以后河西军就指望郭知运统领了。 郭知运问道:“突厥有没有再次袭扰边境,小规模抢劫财物?” 杨敬述答道:“突厥倒是没有再次袭扰边境,也没有再来掠夺财物。只是康待宾兵败被处死后,叛军至少有近两万人陆续逃回了原先的部落。他们飞扬跋扈,经常以他们部落的羊马,跑入河西管辖内的草场为由,来搜寻羊马,讹走了凉州周围很多牧民的一些羊和马。” 郭知运又呼吸困难了,他坐在桌子东边的椅子上,气喘吁吁地说:“怎么会这样?王晙——应该对——这些逃回来的——叛军,进行逮捕——或安抚——才行啊?不然他们——依然我行我素——目无国法,这怎么——能行?” 坐在饭桌西边的杨敬述说:“他们除了讹诈牧民羊马外,还把本来属于我们这边的,靠近朔方军管辖范围的,大片草场强行占有了,不让我们这边的牧民去放牧,放牧就把羊马给没收了。” 第183章 将军最后一次上战马 郭知运听了凉州都督杨敬述的讲述以后,非常气愤,他想教训一下这帮逃回各自部落,还依然飞扬跋扈的突厥降户。 郭知运缓了缓情绪,深呼吸后说:“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大唐的草原——不分彼此,他胆敢阻止我们这边的牧民——在河西朔方边界放牧——我绝不会允许。” 现在已经是八月二十六了,康待宾被处决已经四十天了,刚开始半个月,这些逃回家的叛军还很老实,最近这二十多天,他们已经来凉州附近以丢失马和羊为名,来讹诈去了好多牧民的马和羊了。杨敬述已写了奏章给朝廷,讲述了这件事,还没有等来回复。 杨敬述说:“郭将军,我看您身体欠佳,还是不要为此事大动肝火了,我已经将此事汇报朝廷了。我向朝廷汇报的是,六胡州附近的突厥降户,近期以丢失羊马为由,来凉州东部地区讹诈牧民的羊马。” 郭知运深呼吸一口气后说:“你应该直接说叛军逃回的人,到河西——管辖之地掠夺财物。” 杨敬述有些为难地说:“我主要是考虑到维护好各方的关系啊。” “你维护他——他维护——你吗?你——写了奏报——就行了——接下来——我会维护——牧场秩序的。” 接下来的三天,郭知运带病检阅了河西军,向几位副将,讲了一些如何练兵的要领,和战争中如何活用三十六计。 杨敬述把节度使的府上收拾得干净舒适,还请了郎中给郭知运看病。一位头发胡须白了一半,六十多岁的郎中,给郭知运把脉,观察脸色后说:“郭将军,您可是要注意休息养病啊。我给你开几副药,吃了如果效果欠佳,您就另请一位医术更高明的郎中吧。” 郭知运说:“我今年才五十四岁,不会有什么大病吧,我会有数的。” 郭知运让府上的老仆人熬了郎中开的药,喝了,他觉得稍稍有一点好转了。 靠近河西的六胡州一个部落营帐内,几位部落的领头人,正在为逃往突厥还是留在大唐进行讨论。 其中一个穿着突厥服饰,头发披散在后背的矮胖子说:“大当家的,你为何非要投奔突厥呢?我们从叛军中逃回来,有的人是从连谷战斗中逃回的,有的人是从银城战斗中逃回的,有的人是铁建山被困时逃回的,有的人是合河关大战中逃回的,我们丢掉了武器和铠甲,就是一个牧民,我们脸上没有写叛军二字。” 这位矮胖子身边站立着的高瘦子说:“三弟,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就怕附近部落的人揭发我们。” 矮胖子说:“我们也可以揭发他们啊,康待宾的老巢兰池州,以及附近的六胡州,里面大大小小的降户部落,有哪一个没有参加过叛军的啊?谁揭发我们,我们也揭发他,并且我们否认参加过叛军,不就得了。” 这时候被叫做大当家的,五十多岁魁梧中年男人说:“毗伽可汗很英明,他统治下的突厥汗国,能给我们这些突厥人足够的尊重。我们在大唐属于寄人篱下,很难真正被统治阶级尊重,甚至有时候不被当人!” 大当家的坐在一把披着狼皮的椅子上,所说的这段话,赢得了旁边五位穿突厥服饰,头发散在后背的年轻后生的认可。 这五位后生与刚才站立着,先后发言的三当家,和二当家一样,都是站立在大当家面前的。 五位年轻后生中一个人说:“大当家的说的对,王晙只是因为怀疑仆固都督勺磨,和跌部落勾结突厥,意欲侵占受降城,就假意邀请勺磨等人,让伏兵杀了他们。然后杀了我们跌部落,在河曲一带的降户一千多人。这样大开杀戒,是把我们突厥降户当人了吗?幸好我们这部分跌部落降户没在河曲之地。” 另外几个年轻后生也纷纷议论,支持大当家的和刚才这位后生的说法。 那位高瘦子说:“我认为,我们是不能安心在在这里久留了,王晙虽然现在没有翻脸,但是一旦翻脸,我们就可能遭灭顶之灾了。王晙现在不想攻打我们,只是因为给皇帝老儿看的,让皇帝看朔方境内多稳定啊,这都是他的功劳。可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这时候跑进来了一位哨兵汇报:“报告大当家的,朔方节度使王晙,派人发来一份公告。” 大当家的说:“什么公告,请拿来我过目一下。” 那位哨兵把文书递给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学过四年汉语,所以能读懂这份文书的内容,不像大部分突厥降户,能听懂汉语,但不懂汉字的意思。 大当家的读完这份文书说:“这是王晙向突厥降户部落,发的公告,里面讲到,他知道有一些叛军回到部落里面了,只要以后不再叛乱,闹事,既往不咎。一旦有叛乱闹事者,定杀不饶。” 刚才那位指责王晙,在去年杀了太多河曲降户的后生,又说道:“你看,王晙盯上我们了吧?这样的文书怎么理解都行。啥叫叛乱,啥叫闹事?解释权归他们啊。” 这位年轻人一说此话,营帐内的人沉默了片刻。矮胖三当家的,也不再说什么了。 大当家的把文书叠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与王晙之间就只有一层窗户纸,我们参加叛乱的成年男人有五千人,死了一千人,被俘虏一千人,跑回来三千人。我们没有叛乱的成年男人不到五百人,想必我们这样的叛变率,是不会被王晙真正接纳的。” 高瘦二当家的说:“我们再到凉州以西,河西与朔方交界处,以羊马丢失为由,抢一批羊马,然后紧接着带着家人,一起绕到河西军与突厥边界,进入突厥境内。我在今年二月去面见过暾欲谷,他是毗伽可汗的岳父,也是突厥重臣,他同意了我带部落的一批人拖家带口去投奔突厥。” 大当家的说:“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准备好,以转移放牧为由,向河西北部迁移,在边境之地放牧。到时候抢夺了河西军管辖范围内的牧民羊马后,就直接冲出边界。唐朝北部边界,本来就是靠降户部落的兵力,协助唐朝哨兵把守的,唐朝的重兵驻扎地都是在边境以南一段距离。所以我们不要怕,跑入突厥境内,就安全了,大唐刚和突厥签订了和平协议,不会轻易越境攻打我们。” 九月八日,这一部分跌部落,和仆固部落组成的突厥降户部落,已经以寻找优良牧场为由转移到河西军以北的边境了。 九月九日,三千名精神饱满的突厥降户,骑马掠夺了凉州东北部的一些牧民的羊和马。他们本来是以丢失羊马为由来讹诈的,考虑到这是投奔突厥之前,最后一次抢夺了,就肆无忌惮地明抢了。 契苾部落,以及一些汉族人的羊马被抢了一批。契苾部落上次被暾欲谷率领的突厥军抢过后,训练了两千牧民组成的勇士,这次他们骑马与这部分跌部落军队,与部分仆固部落的抢劫者打了起来。毕竟契苾部落常年不参加战争了,很快被打得四散奔逃了。 在凉州河西节度使府上,郭知运正在病榻上养病。有通信兵汇报,契苾部落因抵抗羊马被抢,和部分突厥降户在凉州东北部展开了大战。 瘦了一圈的郭知运,从病床起来,说:“我知道了——你去通知——杜副将,让他带领一万骑兵,迅速赶去——支援契苾——部落。” 那位通信兵说:“在下这就去通知杜副将。” 杜副将带领一万河西军骑兵,朝东北方向冲去,郭知运在两位护卫搀扶下,慢慢爬上了他那匹枣红大马的马背。 左边的护卫流着泪说:“郭将军,您还是不要去了,您身体好了再去吧。” 右边的护卫也落泪了:“郭将军,郎中不是让你您好好养身体吗?” “咳,咳,咳……”郭知运一阵剧烈的咳嗽。 第184章 将军最后一次指挥部队行动 郭知运突然消瘦了的高大身躯,再也不能像往日一样骑马在疆场驰骋了。他一阵剧烈咳嗽后说:“我本来——要去前线——看来是——去不成了。我还是往——东北方——走一段吧。” 郭知运骑着枣红色战马,一个护卫给他递过来他的红缨枪,他右手接过来,轻轻拽了一下马缰绳,这已匹陪伴他七八年的战马,像通人性一样,向东北方向走去。 刚才搀扶郭知运上马的两位护卫,也骑上了两匹黑色战马,陪郭知运向东北方向骑行而去。 郭知运从陇右带来的一千骑兵,也都上了战马,跟随在将军左右。 杜副将带一万骑兵向东北方向骑去,那支骑兵部队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弱了,骑兵部队奔驰的方队也渐行渐远。杜副将带领的唐军向东北方驰骋,发现一些契苾部落的人从北面向南逃后,又让他们返回带路指引唐军往北面驰骋。 河西军管辖范围的北面,还有少数契苾部落的勇士,在和一部分强盗打斗。有两千多突厥降户,将已经抢夺的羊马赶着往北面边界跑。 正在和契苾部落打斗的几百名突厥降户,看到南面黑压压一片来了唐朝正规军,就都撒腿往北跑了。 杜副将带一万骑兵很快把他们包围了,这几百突厥降户非常顽强,奋勇抵抗,所以也没有被俘虏的机会,全都被唐军消灭了。一万河西唐军继续追击赶着马和羊往北逃的降户,这部分要叛逃的降户,做梦也没想到河西军变得反应这么快了。他们之前骚扰讹诈河西这边牧民的羊马,河西军并没有管,所以这次让他们没有防备。 两千多控制着抢来到羊马北逃的降户,为了逃命,把羊马都扔下了,只顾往北疯狂纵马驰骋。杜副将看到北面的边境处,河西军队岗楼上已经燃起了黑色的滚滚狼烟。 边界上的唐军并不多,每隔几里路有一处岗楼,每个岗楼附近有五六十人。这些哨兵如果发现边境异常,会燃起狼烟,向南面不远处的大部队释放信号。 杜副将知道已经有叛逃的降户攻击哨兵了。他带一万骑兵追上了一部分扔下羊马,骑马叛逃的降户,消灭了他们。跑得快的叛逃降户已经跑到边境了。这次叛逃的降户,只要上住在六胡州靠近河西一侧的部分仆固,跌部落的降户。他们的家人已经过了边界去了突厥境内,跌部落这一分支部落的二当家,已经和暾欲谷,思泰等突厥大臣和将领事先沟通好了,过去以后会得到很好的安置。 杜副将带一万人到边界处,追赶上了五六百突厥降户,并消灭了他们。有一千多有战斗力的突厥降户逃往了突厥境内,岗楼下面躺着四十多个战死的哨兵遗体,岗楼上面也有几个战死的哨兵遗体,通往岗楼最上一层的门被撞烂。最上一层的有三个士兵躺在血泊中,旁边是熊熊燃烧着的烽火。 杜副将看到眼前的一幕幕悲惨的情景,虽然他经历过十多次大大小小的战斗,但是内心还是难免有一种触动。他站在烽火台上向北望,看到边境北面十五里,突厥军队黑压压一片大约两三万人,正在迎接叛逃而去的降户家人,和后面逃过去的那些有战斗力的降户。 这一万河西军有二十人战死,三十七人受重伤,杜副将决定在此驻守边界。他派一名骑兵,回去向郭知运汇报情况。 郭知运和一千骑兵往北赶来,虽然没有策马狂奔,但是后来加快了一些,比走路的人要快,他们也往北赶了一段距离了。 这位骑兵往南骑行,遇到了郭知运带的一千人队伍。骑兵上前向郭知运汇报了刚才的作战情况,并把哨所的情况,和杜副将决定带领一万骑兵驻守边界的情况,跟郭知运说了。 郭知运说:“你回去让——杜副将守好——河西这边的边境——东面——五十里以外——朔方军与突厥——边界——不要管。我——会再——派一万兵力——增援。” 那位前来报信的骑兵说:“小的明白了,这就回去禀报杜副将。”他起身战马,调转马头,朝刚才发生交战的边界哨所赶去。 郭知运派身边一位骑马快的骑兵,回凉州正北的军营,调了一万兵力去了北面的边界,以防突厥进攻河西甘凉二州等地。这一部分增援边界的兵力,在杜副将所率的一万军队以西,驻扎下来了。 郭知运深呼吸后,向身边的护卫头领说:“你带一千骑兵,去帮契苾部落,找回逃散的羊和马。我觉得——那些羊和马,可能很多跑到了——六胡州靠近——河西的几个部落里。我令你们——以寻找被叛逃的降户,劫掠后——又扔掉的羊马为由,进入六胡州靠近河西一侧——的部落,搜查一遍,将不合群的马匹——和羊带回来。没有可疑的——羊马就算了。你们的任务——只是震慑——他们,去那几个部落——走一道就行,敢持兵器攻击你们的——杀无赦。手无寸铁——或不攻击你们的,和老幼——病残——不要杀。” 那位身材魁梧的护卫首领说:“郭将军,您的吩咐末将明白了,请您返回河西节度使府上,等待末将圆满完成任务归来。” 郭知运骑在战马上,将红缨枪的尖扎到地上,用枪杆撑着身体,深呼吸后说:“你才带一千骑兵,不过——这是——精锐——再说——谅他们也——不敢反抗。” 那位身材魁梧的护卫首领,骑上战马,带一千精锐骑兵,向东侧不远的三四个突厥降户部落群骑行而去。 郭知运身边只剩下两位护卫了,其中一个说:“郭将军,咱们回凉州河西节度使府上吧。” 另一个也说:“郭将军,我们只有三人,万一有敌人就危险了,咱们回节度使府上吧。” 郭知运虚弱地说:“好吧。” 第185章 一相已去世,一将将要去世 郭知运在两位护卫陪同下,骑马回了凉州河西节度使府上。 郭知运派出的,那位护卫首领所率领的一千精锐骑兵,到了夜里回来了。离着午夜还差半个时辰,郭知运正躺在床上呼吸困难,一阵咳嗽,连着一阵喘,旁边一位五十多岁中年男仆人照顾他。 这时候卫兵在寝室门口告诉了郭知运,去河西朔方交界处,四个属于朔方的降户部落,寻找羊马的一千人已经回来了。 郭知运气喘吁吁地说,让领兵的护卫首领进来。卫兵通知了那位护卫首领后,他进入了郭知运的寝室,并向郭知运汇报了情况。 通过这位护卫将领的汇报,郭知运了解到,这一千精锐骑兵,已经到四个属于朔方管辖的,位于河西与朔方交界处的降户部落,进行了排查。在其中一个部落,有十几个降户操长矛不让进部落排查,发生冲突后两降户被杀,其余两三千降户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从此部落内营帐旁,共寻找到三十匹马,五十只羊,是分散在各个营帐旁边的,都是分别拴在营帐门口的一个立柱上的。 这位护卫将领还说,别的三个部落的降户没有抵抗的,但是有很多成年男人,大概是由于听说有唐军进入第一个部落,就十分害怕,随即选择了逃跑。此次四个部落排查完后,共查出八十二匹马,一百七十七只羊,已经交给了契苾部落。契苾部落的牧民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三百匹马,五百只羊,应该还有少数逃散的羊马在草原上。 郭知运一阵剧烈的咳嗽,最后一次咳嗽,吐在痰盂里一口鲜血。这位护卫头领忙上前关切地问:“郭将军,你的病情又重了,我去请郎中吧?” 五十多岁老仆人也靠近到床边:“郭将军,是否需要另请郎中过来,给您看看病情啊?” 郭知运摆摆手,气喘吁吁地说:“不用了——上一次的郎中——已经是——方圆几——百里的名——医了。” 老仆人去给郭知运熬药了。这位一身戎装,身材高大匀称,英气逼人的护卫将领,有些忧伤地说:“郭将军,您可是要好好养病啊,末将等您好了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伴您左右,不管是沙场点兵,还是驰骋疆场,还是上阵杀敌,末将会在您左右,护您周全。” 脱去一身戎装,穿着白色睡衣的郭知运,背靠在床北侧的床框上,坐在床上。他深呼吸一口气后说:“小杨——这些年——你跟——随我——鞍前马后——辛苦了。” “这都是应该的啊,末将敬佩您的为人和胆识,仰慕您在战场上的勇敢和机智。” “嗯——我——相信——还会——好起来——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你——去——休息吧。” 这位护卫将领行拱手礼道:“郭将军,末将离开了,您安心养病,有需要末将的,您让值班护卫去通知末将即可。” “好——的。” 九月十一日上午退早朝后,唐玄宗在勤政务本楼二楼,站在靠街道一侧的阳台上黯然神伤。邵更莘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喝茶水,他摆了摆手,走到阳台的南端,观看皇城外,长安城各条主干道上的车水马龙。 他现在的情绪,说黯然神伤有点过,但是起码是情绪不佳,不高兴。这是因为八天前开府仪同三司,曾经任过中书令,兵部尚书的姚崇去世了。唐玄宗觉得姚崇应变能力很强,处理朝政果断,不被各种信宗教和神的人的主张所干扰,注重的是政策的实际效果,和对大局的益处。 姚崇丧礼那一天,唐玄宗去慰问了他的家人,然后就离开了,他叮嘱丧礼继续进行,按照朝廷重臣规格进行。姚崇的儿子到并州请了张说,让他为父亲写了墓志铭。唐玄宗看到张说能同意给当年的死对头姚崇写墓志铭,心里有了一丝宽慰。张说当年私下里到岐王府上喝酒,就是姚崇举报,并添油加醋,让玄宗罢了张说的中书令一职。随即姚崇担任了中书令。 姚崇去世已经八天了,唐玄宗想到这位曾经为大唐效力的重臣,还是有一丝伤感。 这时候杨思勖到了勤政务本楼二楼,走到阳台处,向玄宗鞠躬行礼道:“回禀陛下,朔方河西一带的情报员,送来了一份奏报。” 唐玄宗转过身来:“啥奏报?” “朔方北面与突厥的边界,有大量突厥降户外逃,哨兵被杀死,烽火被熄灭,所以朔方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大约一万两千多有战斗力的降户,逃出了边境。没有逃出去的约五千人与朔方军发生了激战,双方具体伤亡情况现在尚不清楚。” 唐玄宗脸色沉了下来:“把这份奏报给朕看一下。” 杨思勖从左衣袖里,取出这份奏报,双手递给了唐玄宗。 唐玄宗展开这份奏报读了一遍,气愤地将奏报扔在地上:“王晙啊王晙,朕让你在朔方节度使基础上任兵部尚书,你生擒康待宾后,朕让你进爵为清源县公,俸禄增加了不少。直到现在,朕才明白,康待宾被处决了,但是叛乱根本就没有平息!” 第186章 初冬寒风瑟瑟吹 唐玄宗再也无心情站在阳台上看风景,他本来是因为姚崇的离世而有些感触,在阳台上看深秋中的长安城景象以转移思绪的,收到北部边境情报员送来的这份奏章,心情更差了,他回到了室内。 杨思勖也跟着唐玄宗回到室内,唐玄宗坐在桌边一言不发。邵更莘和另外一名宫女,一东一西在两边几米外站立着,等待吩咐。 杨思勖向玄宗打招呼后退到了一楼。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张嘉贞急匆匆来了,杨思勖上二楼禀报了张嘉贞要见他。 唐玄宗同意接见张嘉贞,张嘉贞上了二楼。张嘉贞向玄宗行君臣之礼后,被赐座坐在方桌对面,与在北面朝南坐着的玄宗隔着书桌面对面。 由于唐玄宗之前向邵更莘等宫女说过,来了面见他的大臣,他没示意宫女们沏茶,宫女们不用沏茶。所以邵更莘和另一名宫女,都没有给玄宗和张嘉贞沏茶。 唐玄宗说:“你找朕有什么事?” “陛下郭知运来了一份奏报,他讲道六胡州靠近河西的突厥降户一支跌部落,和部分仆固部落的人,先是以追逐优质牧草为由,转移到河西与突厥边界,后又突然掠夺凉州以北契苾部落的羊马,然后试图逃往突厥。郭知运派杜副将率一万骑兵讨击叛军,杀死了一千五百多叛军,河西唐军共伤亡一百多人。有一千多有战斗力的叛军逃往突厥,那一支跌部落,和部分仆固部落的男女老幼都逃往了突厥。” 唐玄宗说:“今日早朝上你讲了,杨敬述写了一份奏报,反映六胡州附近,黄河以西,靠近河西管辖区域的降户,经常以羊马跑到凉州西北部草场为由,讹诈掠夺凉州牧民的羊马。郭知运兼任河西节度使后,应该是不惯着他们了,正好这帮反贼想着抢夺一次后就逃往突厥。所以才发生了,郭知运派一万骑兵与这些反贼激战的情况。” 张嘉贞说:“陛下,发生了这样的叛逃和战争,王晙有责任啊,这些叛逃者应该大部分是上次叛乱时逃回去的叛军,或者那部分叛军的家人,邻居。这说明王晙在战后的安抚或者维稳不力啊。” “你收到王晙的战报了吗?” “回禀陛下,臣没有收到王晙的战报。” “朕已经收到北部边界处情报员送来的情报了。朔方北部边界,发生了大规模的突厥降户叛逃,边界的哨兵被杀,烽火台被破坏,因为烽火很快熄灭了,所以朔方军大举出动时,已经有一万多有战斗力的突厥降户叛逃到后突厥了。” “陛下,臣并不是针对王晙,王晙身为朔方节度使,兼任兵部尚书,这两年来所做的事,并不是考虑十分周全啊。以臣之见,王晙不适合这样重要的职务。” “嗯,朕知道了,朕考虑一下如何安排王晙,明日早朝上朕会宣布结果。” 君臣二人又在勤政务本楼二楼聊了一会儿,然后张嘉贞回到了中书省,唐玄宗回到了兴庆殿。 第二日的早朝上,唐玄宗讲了朔方北部大量突厥降户叛逃,与朔方军再次大战的事;也同时讲了河西军在郭知运指挥下,抵抗叛乱的降户掠夺羊马,并重创这部分叛贼的事。 唐玄宗宣布:王晙并没有平定朔方境内的所有叛乱,导致叛乱现象死灰复燃,战争再次发生。因此贬王晙为梓州刺史。 唐玄宗宣布完了这件事,又说道:“监察御史宇文融,向朝廷提出全国各地户口与实际住户对不起来,朕让他担当重任主持全国各地户口盘查的事。他提议让朕任命五位劝农判官,作为代理御史,协助他的工作,朕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宇文融和五位劝农判官,兢兢业业,共查出逃离户口八十多万户,重新登记在册的土地八十多万亩。宇文融功劳很大,朕任命他为兵部员外兼侍御史。” 在张嘉贞领头的一排官员后面,比较靠后的位置站立着的宇文融,双手握着笏板出列:“臣谢谢陛下认可,谢谢陛下委以重任。” 九月中旬,王晙被贬为了梓州刺史,朔方副节度使暂时管理朔方军各项事务。 九月十九日早朝上,唐玄宗宣布,令天兵军节度使张说,任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至此,七年前被罢相贬为刺史,又升为都督,又升为天兵军节度使的张说,再次升为宰相级别了。 十月初三傍晚,初冬的冷风嗖嗖地刮着,武惠妃在三个多月前生了一个小皇子,她在众多宫女和两位有经验的老女仆照顾下,在两个月前恢复了青春姿色和曼妙体型。 今天上午,武惠妃陪同唐玄宗,在花萼相辉楼三楼北面的阳台上,扶着栏杆站立着北望。西面的太极宫,和北面的大明宫,气势恢宏的建筑尽收眼底。北面和西北面,远处的内苑和皇家园林都层林尽染,红一片,黄一片。 武惠妃说:“陛下,初冬太美了,只是……” 唐玄宗站在武惠妃左侧,用右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只是什么?惠妃是不是叹息这初冬很快就会过去啊。” 武惠妃低头说:“是啊,虽然初冬很美,但也很凄凉。” 唐玄宗和武惠妃低头看了近处的景象,楼下兴庆宫景观湖周围园林里红叶树红得如火,一阵寒风吹过簌簌飘落几片红叶。七八位太监和十几位宫女,正在打扫地上的落叶。 这时候一位护卫站到他们身后,鞠躬拱手说道:“禀告陛下,张嘉贞张大人求见您。” 唐玄宗回过头来说:“让他进来” “遵旨。” 护卫通知了来到一楼的张嘉贞,张嘉贞随即来到了三楼。 张嘉贞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什么事?” “陇右副节度使王君毚来了一份急报,他在奏报中说,陇右节度使兼河西节度使郭知运,近期从河西返回陇右军中后病逝。” 第187章 朝中多一相 唐玄宗听了张嘉贞汇报,惊讶地说:“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七月十五日的庆功宴上,朕与几位将军在麟德殿同一桌边饮酒吃菜,你当时也参加了,你说说,那时候的郭知运是不是依然身材魁梧,看上去很健康啊?” 张嘉贞说:“陛下说得对,当时臣也没有看出他有疾病。可是,现在郭知运确实是病逝了。他的家人,在鄯州的陇右节度使府上,照顾了病危的郭知运几天。他大儿子也发来了文书,讲了郭知运临终时说,因不能继续为大唐效力而遗憾。” 唐玄宗忧郁地说:“太突然了,郭知运如此忠心,才五十五岁,就离朕而去了。这些年吐蕃不敢进犯陇右的原因,就是他之前几次打败了吐蕃的入侵。九曲之地吐蕃一侧的吐蕃军队,屡次败给郭知运,对他有所畏惧。郭知运还在朔方,河西等区域参加了至少三次,突厥叛乱降户的平叛行动。郭知运的病逝,是大唐的一颗将星陨落了啊。” 武惠妃看到唐玄宗说郭知运病逝时的神情,有些忧郁,她转过身来劝慰道:“陛下,郭将军已经病逝,他为大唐立下的功劳,陛下记在心里即可,不要过度悲伤,以免影响到龙体啊。” 唐玄宗和武惠妃走回花萼相辉楼三楼的厅堂中。唐玄宗坐在一张朝南放着的椅子上,武惠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四位宫女上前询问要不要沏茶,唐玄宗淡淡地说不用。 唐玄宗让张嘉贞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唐玄宗和张嘉贞谈了一些关于边疆防御的话题。 唐玄宗即刻写诏书宣布:河西,陇右节度大使郭知运,近日于军中病逝,享年五十五岁,追赠上柱国,凉州都督,谥号为威。朕令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撰写碑文。赐其家人米粟五百斛、绢帛五百段…… 此诏书是唐玄宗和张嘉贞一起到勤政务本楼二楼,他亲笔书写的。他画押盖章后交给张嘉贞,让张嘉贞派飞骑兵送往陇右,并送给已来到朝廷任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张说一份。 在十月下旬的一日早朝上,唐玄宗宣布:任命原来陇右副节度使王君毚,检校河西,陇右军节度大使,兼任凉州都督。 十月三十日,张说来朝廷任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已经有四十一天了。他每天上朝,都是站在武官一排,也就是西面一排官员的最前面。 张说在十月上旬,奉旨为病逝的郭知运写了碑文,在此之后的一些天内,并没有上奏什么事,也没有被玄宗吩咐什么事做。玄宗有事还是首先要找中书令张嘉贞商议,其次是找门下侍中源乾曜商议。 十月三十日这天退朝后,唐玄宗在宣政殿门口故意逗留了片刻,张嘉贞、源乾曜、张九龄等大臣从宣政殿出来,向玄宗鞠躬行礼问好,然后陆续离开了。 张说出来了,他向玄宗鞠躬行礼并问好。唐玄宗说:“朕在这里逗留,就是在等你啊。走,朕请你到花萼相辉楼一坐,叙叙旧。” 张说鞠躬说道:“谢谢陛下关心。” 张说陪同唐玄宗,在牛力高带领的十二位护卫陪同下,向南出了大明宫,朝兴庆宫走去。他们去了兴庆宫以后,到了兴庆宫西南部的花萼相辉楼三楼。 牛力高带领护卫们在二楼等候吩咐,三楼的楼梯口和墙边站着几位卫兵。邵更莘和另外一名宫女,在二楼玄宗和张说落座的茶桌边,一东一西,几米外站立着。 唐玄宗望了一眼邵更莘,指了一下茶桌桌面。邵更莘说:“陛下您先稍等,奴婢这就去隔壁茶水间端来热水壶沏茶。” 邵更莘离开了这间大厅堂,另一位宫女跟随他的脚步,也去了西南角隔壁的茶水间。 唐玄宗说:“张说,朕自登基以来,已经九年了,经历了风风雨雨,局势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大唐正向着更繁荣的方向,这些都离不开你们这些追随朕的忠臣的努力,和支持啊。” 张说说:“陛下,现在局势稳定,国泰民安,经济繁荣程度已经超过了高宗和武后时,与太宗时期的贞观之治可以相提并论了。这主要是圣主明君的功劳,倘若没有一位圣主明君,纵使朝堂上有再多能臣志士,都没有用武之地。” 邵更莘端来了一副棕红色木制茶盘,上面放了一把青花瓷茶壶,两只青花瓷带盖的茶碗。后面的宫女则是提着一把青铜大茶壶进来了。邵更莘和那位宫女,给玄宗和张说沏茶后又倒了一杯茶,然后二人退到左右六米外站立,等待吩咐。 唐玄宗说:“张说请喝茶。” “谢谢陛下。”张说端起了面前的茶碗,轻轻品了一口。 唐玄宗也端起茶杯,拿开盖,吹了两下,品了一口茶。 唐玄宗说:“近期姚崇和郭知运去世,让朕有所感悟,朕身边的有才能之臣,说不定哪一天就病重倒下了,朕更觉得重用人才要及时重用了。” 张说说:“陛下,您一直是在重用人才啊,在用人方面,您堪称千古一帝啊。” 唐玄宗笑着说:“你这样说,就有点过了。不过,朕还是做到了对人才的量才而用。朕时常想起你、崔日用、姜皎、王琚等人,你们这些人都在某一方面,有过人之处。朕先后重用了姚崇,宋璟等宰相,尊重了他们对文官的任用观点,所以崔日用、王琚等人,都已经贬为了地方州刺史,姜皎被免职保留了封爵,回家乡过田园生活了。朕不知,这是不是对人才的浪费。” “陛下,臣以为您深谙用人之道,您日理万机,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人事任免,也不必过于纠结其利弊。臣以为姜皎和崔日用凭才能和阅历,尚可再重用,至于王琚,他虽有才能,但更倾向于研究天相与儒学以及朝政的关联,所以臣以为不宜再重用。” 第188章 武惠妃就要见到小皇子李冒了 唐玄宗说:“朕会再重新起用姜皎,重新升崔日用的官职的。现在百姓富裕了,通过科举考试考取功名的人也比以前多了,这些人根据才能大小,可以到京城为官,或者在各地州县任刺史或县令。朕打算将派出去任刺史,或都督的王爷调回宫中。兴庆宫早已经扩建得很大,包括进来了四位王爷的宅子,花萼相辉楼也已经建成使用多日,所以朕的兄弟们回来,能与朕同时居住在一个偌大的兴庆宫了。朕在花萼相辉楼能看到王宅内的情况,看到哪位兄弟在家弹奏乐器,也可以去做客,也可以请他们到花萼相辉楼一聚。” 张说说:“陛下的想法很好。您与王爷之间今后可以像当年一样经常聚会,维护兄弟间感情了。岐王如果搞文人墨客聚会,陛下您更方便莅临指导了。” “朕主要是在近期有所感触,人生不过几十年而已,并且没有定数,朕怎么再忍心让兄弟们再流落外地呢?” “陛下所言极是,京城的条件自然比外地强,王爷们也慢慢上了岁数,在兴庆宫周围住有利于调理身体,兄弟之间也可以相互关照。” 唐玄宗和张说在花萼相辉楼三楼聊天品茗,一直聊到中午。唐玄宗让楼梯口处站立着的太监小衫子,去通知杨思勖,让杨思勖通知御膳房,炒六道“山珍海味”,拿到花萼相辉楼三楼。 过了一会儿,一位太监,一位宫女,将盛放六道菜的,两个棕红色实木托盒提来了。菜品摆放好后,邵更莘从西墙壁橱中,取出一坛红布盖着坛口的酒,放到了桌面上。另一个宫女则是从壁橱中取出两个瓷酒杯,一个高高的瓷酒壶,放到桌子上了。 唐玄宗说:“张说开始吃菜喝酒吧。” 张说说:“这大虾煮得粉嫩红里透着白,口感肯定不错。” “朕知道你任天兵军大使,兼管横野军,常在北部边疆,多以牛羊肉为食物。所以,朕今日特意让御膳房以海中的大虾,鱼,山中的野鸡和木耳等食材,制作了这桌山珍海味来招待你。” “太谢谢陛下了,臣恭敬不如从命了,开始陪陛下您一起吃菜了。” 唐玄宗和张说开始吃菜喝酒,直到一个时辰以后,张说才告别唐玄宗离开了花萼相辉楼。 唐玄宗一纸敕令,他的四位兄弟,以及李守礼等,几位其他派到外地任刺史或都督的王爷,都陆续返回了京城。 十一月初八这天退了早朝后,唐玄宗回到了兴庆宫兴庆殿。他与武惠妃一东一西坐在桌边品茗。唐玄宗说:“惠妃,明日大哥宁王李宪要回宫中了,今后就一直住在兴庆宫东北角的宁王府了,我们明天就能去宁王府看望李瑁了。” 武惠妃高兴地说:“陛下您说的是真的吗?大哥宁王明日回宫吗?而且以后会在宁王府常住了,我们明日就能看到四个月大的李瑁了吗?” “是的,朕不会骗你。今后朕的兄弟,和从兄弟几个,都会从外地回京城的,这是朕下敕令让他们回京城的。” 武惠妃眉头舒展,笑着抹着泪说:“太好了。李瑁刚出生一个月时,就和奶妈一起去了岐州,让做岐州刺史的大哥宁王李宪代为抚养了。三个多月了,臣妾每每想起自己在宫中享福,李瑁不足半岁却在外生活,就会落泪。” “以后好了,朕可以时常和你一起去宁王府看李冒了。朕明日会任命大哥宁王李宪为太常卿,以前开府仪同三司的职务不变,这样是让他和宁王妃,更好地与奶妈,宫女们一起照顾好李瑁。” 武惠妃擦拭了一下喜悦的泪水:“还是陛下考虑周全,明日我们一起为宁王和宁王妃接风洗尘吧。” “好的,明日朕在花萼相辉楼三楼,摆一桌酒席宴请大哥宁王李宪和宁王妃。” 第二日的早朝上,在宁王正从岐州赶回京城的时候,唐玄宗宣布了一份诏书:任命宁王李宪为太常卿,他之前所兼任的开府仪同三司的职务不变。 唐玄宗宣布完了这份诏书后,问中间一排官员首位的张嘉贞:“张嘉贞,朕打算让赋闲在家,过田园生活的姜皎重新到朝中任职,朕知道秘书监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看让姜皎任秘书监如何?” 张嘉贞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您既然要重新起用姜皎,并且提议让他任秘书监,臣对此就没有异议了。臣会安排姜皎来朝廷任秘书监的。” “好的,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你和源乾曜还有张说,你们再商议一下,在外地任刺史的崔日用,假如朕要让他升官,应该任什么职务。” 张嘉贞、张说、源乾曜纷纷说,“臣遵旨”,“臣遵旨”,“臣遵旨”。 接下来,国子祭酒元行冲从源乾曜为首位的,东面一排官员的第二位出列,双手握着笏板说:“微臣有一事要禀报陛下。” 第189章 玄宗在花萼相辉楼请客 唐玄宗面南坐在朝堂之上,看到年迈的元行冲有事禀报,他问道:“你有何事禀报啊?” “陛下,臣主持编撰的《群书四录》,将要完成了,现在正在印刷,到十三日出来印刷好的第一本后,臣会将第一本呈给陛下过目。此书中共收录书籍四万八千一百六十九卷。” 唐玄宗高兴地说:“这么庞大的一部《群书四录》,编录完成也用了并不是太长时间,你们辛苦了,等朕大体过目第一本后,你们再通知礼部印刷。” 元行冲双手握着笏板说:“谢谢陛下认可,期待陛下对此书的指导意见,届时臣会根据陛下的意见删减或者增加书目。” 元行冲汇报了《群书四录》的编录情况后,没有大臣再奏事,唐玄宗宣布了退朝。 唐玄宗退朝后与武惠妃在兴庆殿聊天,唐玄宗吩咐杨思勖让御膳房炒十道好菜,放到花萼相辉楼三楼,他要在今天下午宴请宁王李宪。 申王和岐王也已经在昨天傍晚回到了宫中,他们二人一起来到了兴庆殿,向玄宗请安。 唐玄宗在兴庆殿大殿接见了他们。唐玄宗说:“二哥和四弟,你们回来了,朕很高兴啊。等一会儿大哥也会回来,他现在正在路上。这样一来只有五弟李业暂时还在外面。等一会儿大哥到了以后,咱们兄弟几人,一起到花萼相辉楼聚一聚。” 申王李撝说:“臣谢谢陛下的热情款待。” 岐王李范也说:“臣谢谢陛下在日理万机中,抽时间宴请臣等几位兄弟。” 唐玄宗微笑着说:“朕十分想念几位兄弟,虽然你们也时常回宫住几日,但是朕确实是事务繁多,往往不能宴请兄弟,今天有时间,朕自然不能错过与兄弟把酒言欢的机会啊。” 中午的时候,唐玄宗就请申王和岐王,在花萼相辉楼三楼吃了午餐,武惠妃并没有参加这次宴席,她自己在兴庆殿吃的饭。她已经翘首企盼宁王李宪带着李瑁快快归来了。她吃午饭后,将之前准备好的小皇子的衣物重新整理了一遍。 傍晚时宁王李宪和宁王妃,他的小儿子,以及三位妾,还有奶妈抱着李瑁进入了宁王府。宁王的三位妾在宁王府指挥管家,宫女们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宁王,宁王妃,宁王的小儿子,和抱着李瑁的奶妈,一起去了兴庆殿。李瑁已经四个月大了。 武惠妃早就在兴庆殿大殿门口翘首以待了。宁王一行人进入了西北角的兴庆门,又向北经过了里面新建的一道门。武惠妃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着棕色衣袍,衣着华丽的少年进了兴庆殿院子的南门。她知道那是宁王的三儿子,她心里浮现出了一丝喜悦,紧接着宁王妃和抱着一个婴儿的奶妈,出现在眼前了。紧接着穿男士紫色衣袍,迈着四方步,下巴上留着长美髯,胖乎乎的宁王出现在眼前了。 武惠妃向前走了几步,后面的四位宫女紧随其后,去迎接来的几人。 武惠妃说:“瑁儿,让母妃看看你长啥样了。” 一袭白色棉衣袍的宁王妃说:“惠妃你就放心吧,瑁儿长得可健壮了,你快看他胖嘟嘟的小脸。” 武惠妃上前,接过了奶妈怀中抱着的李瑁。从抱褥上端开口处,李瑁露出胖嘟嘟的小脸,微笑地看着武惠妃。 武惠妃抱着小李瑁轻轻晃了一下手臂:“噢,噢,噢,瑁儿乖,瑁儿好乖。” 宁王妃笑着说:“瑁儿确实很乖,奶妈的奶水一开始不太充足,我们在岐州找了当地最有名的郎中,给奶妈开了穿山甲壳等药方,让她服用,再让她吃了很多有营养的食物,她的奶水终于很充足了。” 武惠妃说:“谢谢宁王和宁王妃了,正是你们对瑁儿精心照料,他才长得这么胖壮可爱的。” 宁王妃说:“惠妃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皇上信任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心尽力照顾小皇子的。” 宁王也说:“瑁儿是我的侄子,我视如己出,再说了皇上又这么信任我。我要求王妃和妻妾们,奶妈,以及我府上的所有宫女,都好好照料小皇子李瑁。” 武惠妃说:“太谢谢大哥和大嫂了。皇上要在花萼相辉楼三楼给你们接风洗尘。申王和岐王也在那里,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花萼相辉楼吧。” 宁王李宪说:“谢谢陛下盛情邀请我们,我也多日不见陛下和几位兄弟了。” 武惠妃,宁王,以及宁王妃等一行人,在六名护卫,四名宫女,和太监小柱子的陪同下,一起朝东南部的花萼相辉楼走去。 宁王和武惠妃等人,到了花萼相辉楼后,唐玄宗和在场的兄弟,以及武惠妃,宁王妃都非常高兴。 玄宗从奶妈怀里接过四个月大的李瑁,晃动着手臂说:“李瑁胖嘟嘟的也不丑啊,身体很有份量,比一般四个月大的婴儿重啊。” 唐玄宗望向大哥李宪:“大哥,宁王妃,你们都快落座,所有人都坐下吧,不要客气。” 宁王李宪、宁王妃、岐王、申王、武惠妃都落座了。唐玄宗也坐下来,奶妈走过来把李瑁接过去了。 唐玄宗说:“奶妈,你在旁边的小桌子边坐下,让邵更莘给你端过菜去。” 奶妈抱着李瑁略屈膝说道:“奴婢谢谢陛下赐座,赐饭菜。”她说完坐到了旁边的茶桌边了。邵更莘指挥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端上菜来。她还夹了一些菜,放到几个小碟子里,一一放到奶妈面前的小桌上了。” 玄宗和武惠妃挨着坐在北面,玄宗右手边是宁王李宪,武惠妃左手边是宁王妃,宁王妃左手边是宁王的小儿子,再顺时针排列是申王李撝和岐王李范。 桌上的菜上齐了,酒也端上来了,唐玄宗说大家可以吃菜喝酒了。唐玄宗和三位兄弟,开始推杯换盏喝酒吃菜了。武惠妃和宁王妃,以及宁王的小儿子,也开始吃菜,但没有饮酒。 宁王说:“陛下,我的小儿子李宵登不太懂规矩,见了您没有行礼打招呼,希望您能海涵。” 唐玄宗说:“大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过几年他就懂得礼数了。不过朕的儿子李瑛、李琮、李亨还是比较懂得礼数的,要不然朕安排李宵登到太学念书吧。” 宁王李宪说:“陛下,他的两位哥哥在太学念了半年,受不了里面严谨的学习氛围,就回家不去上了,我担心登儿也不一定能上得长久。” 唐玄宗说:“那就随孩子的意愿吧,李晓登今年十二岁,上太学还不是很急,再过三年去上也可以。不过他现在如果想去,朕会安排他去的。” 李晓登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说:“谢谢陛下对侄儿的关心。” 唐玄宗说:“嗯,晓登你还是知道礼数的,只是由于太紧张一开始没向朕和其他叔叔打招呼。” 李晓登又向申王李撝和岐王李范打了招呼,分别叫了他们二叔,四叔,向他们请安问好了。两位王爷也都夸赞李晓登很懂事。 第190章 王皇后醋意大发 公元721年十一月十三日,国子祭酒元行冲向玄宗呈上《群书四录》,玄宗退朝后去太极宫甘露殿,用了两个时辰根据目录索引的引导,翻看了一下感兴趣的部分书籍。 唐玄宗对共收录四万八千一百六十九卷书籍的《群书四录》,评价很高,第二日在早朝上对元行冲的工作大加赞赏。 十二月十三日,唐玄宗决定带武惠妃去骊山华清宫泡温泉。玄宗安排同行而去的人有高力士和张说,以及陈晓礼和他率领的一千名护卫,和包括邵更莘在内的三位宫女。 唐玄宗和武惠妃离开长安城去骊山华清宫时,是从兴庆宫南门出来,沿着皇城南面的东西干道,向西走到朱雀门又沿着朱雀大道向南走的。大部队簇拥着玄宗和武惠妃坐的紫红色马车,浩浩荡荡沿着朱雀大道向南前行。当时是上午,王皇后回娘家正往回赶。王皇后坐在一辆棕红色马车里,一个中年车夫驾车往北走,马车与车厢间的车板上坐着一位宫女,马车北面和南面各有四名骑马的护卫。 马车夫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面过来了,一看就知道是皇上出游的车马队伍,所以就停下来并下马站立以示崇敬。前后八位护卫也是下马站好以示尊重。车厢前面坐着的宫女隔着帘子跟王皇后说:“皇后娘娘,皇上的车马队来了,车夫和护卫都下车下马,站立在路边,望着车马队以示崇敬呢。” 王皇后说:“难怪马车停下来了,原来是皇上的车马队经过啊。本宫也要下马车站立目送皇上经过,以示崇敬,你也快下车吧。” 宫女下了马车,王皇后也出了车厢下了马车,二人站在车厢边与车夫和八位骑兵护卫一样,都站在路边向皇上出游的车马队望去,以这样目送的方式以示崇敬。 路边的百姓们,不管是走着的,还是骑马的,能尽快离开的都离开了,没来得及离开的,都跪在路的边缘迎接皇上的车马队了。 车马队前面的五百骑兵护卫过去后,后面跟着三辆同样的紫红色马车。玄宗和武惠妃在其中一辆马车厢内,张说在另一辆马车厢内,还有一辆马车是玄宗让高力士坐的,但是高力士说他骑马就行,有什么事也更方便同玄宗沟通。所以中间那辆马车厢内是空着的。最前面的马车厢内坐着张说,这样安排是故意转移注意力的,一般人不会想到皇上在最后一辆马车厢内。 三位宫女分别坐在三个马车厢前的车板上。三辆马车厢后面跟着五百骑兵护卫,与前面的五百骑兵护卫总共一千人,由陈晓礼率领。 王皇后想玄宗这是干什么去啊?玄宗已经八九个月不去宠幸她了,她对玄宗的行程安排一概不知。她正打算明天早上在宣政殿门口等玄宗,等玄宗退朝后请安问好,邀请玄宗去自己新搬进的宫殿一起品茗。 皇后住的宫殿房间被称为中宫,并不是像东宫一样是固定的宫殿群,而是皇后住哪一个宫殿,哪一个宫殿就是中宫。 以前王皇后住的中宫,在太极宫南面靠近甘露殿的一处殿内,后来王皇后为了更多地见到玄宗,更好地体现出皇后的地位,在太上皇驾崩一百天后,向玄宗申请住在大明宫紫宸殿旁边的宫殿了。 皇上当时同意了王皇后的这一申请,并在之后每月去看望王皇后一次,后来就慢慢不怎么去看望王皇后了。虽然王皇后现在住在宣政殿北面,穿过大明宫宽阔的主宫殿就到了,但是玄宗已经半年不去看望王皇后了。 王皇后站在那里看着皇家车马队伍,心里有一些不高兴和失落感。当第三辆马车驶过来时,车厢东侧的方形小窗口开启了,武惠妃妩媚动人的脸探出半个脑袋向外观望。 王皇后看到武惠妃从车厢小窗探出脑袋观望的脸后,心里有一种怒火难以克制。他脱口而出喃喃自语:“又是这个狐狸精陪同皇上出游,早来的,晚来的众多妃嫔们,皇上咋就独宠她一个呢?” 王皇后旁边的宫女和马车夫听到了她的话,但是都装作没听到。皇家车马队伍沿着朱雀大道向南远去了,王皇后脸色难看,身体有些颤抖,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回了马车厢内。王皇后的马车在八位骑兵护卫,和一位坐在车厢前的宫女的陪同下,向北行驶进了朱雀门回了皇宫。 王皇后回到大明宫紫宸殿旁边的中宫后,对宫女们和太监骂骂咧咧,把茶桌上的两个茶杯摔到了地上。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忘恩负义啊!你忘记了以前做王爷时,谁和你同艰共苦了!你忘了在一次次变局中,是谁和父亲,哥哥一起坚定支持你了?你怎么能如此冷落我啊!” 六位宫女中,有两位以洗衣服为由,去了洗衣间,剩下的四位宫女拿来扫帚和铁簸萁,打扫地上的茶杯碎片。 太监阿康说:“奴才提醒皇后娘娘息怒,不要因为生气而影响到身体。” 王皇后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情绪失控,长期以来总是克制着对玄宗的怨气和不满,从来不会自言自语责怪玄宗,从来不会摔砸茶具,从来不会在太监和宫女面前发火。这一次的情况实属一反常态,所以宫女们吓得不知所措。 王皇后坐在那里缓和了一下情绪,她说道:“阿康,你和宫女们都出去吧,本宫想安静一会儿。” 太监阿康说:“奴才遵命。” 宫女小嫣说:“奴婢遵命。” 其他三位宫女在打扫完了地面后,也继阿康和小嫣之后离开了殿堂。 唐玄宗去华清宫,和武惠妃泡了天然温泉。张说在另一处浴室泡了温泉。在七天后的十二月二十日,唐玄宗和武惠妃,以及张说,高力士等人,在陈晓礼所率领的一千护卫陪同下回了长安城。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马队从兴明德门进入长安城,顺着朱雀大道北上,到了朱雀门东拐去了兴庆宫。玄宗和武惠妃下马车后进入了花萼相辉楼一楼,在厅堂西边的房间休息。 第191章 张说对史官有怨言 玄宗从骊山华清宫回到长安皇宫第二日的早朝上,源乾曜向玄宗汇报了,长安以北一千四百里左右的蒲津渡口,新修建的蒲津大桥,已经竣工通行。这座悬索桥两岸桥头共熔铸了八头铁牛,来拴系索桥的大绳。 唐玄宗说:“这座新的蒲津悬索大桥,比以前的悬索大桥大,这座新大桥的建成方便了并州,与长安以北黄河西岸地区的联系。不管对民用,还是军事都有积极意义。” 唐玄宗望向张说:“张说,你与朕相知多年,朕慢慢认识到你做文官武将都很出色。你在当下的文学界也算是名家了,着作颇丰,还善于写碑文。朕想让你带领着作郎吴兢,秘书监姜皎等人,一起修缮一下从隋朝灭亡,大唐建国,直到现在的历史,把以前的史书记载中不实的部分更正一下,尽量做到客观地记录历史。” 站在西面一排武官前列的张说,双手握着笏板说:“臣谢谢陛下对臣的认可和信任,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与吴兢、姜皎等人,把隋末唐初到如今的史书失实的地方修正一下。” 唐玄宗又问中间一排官员首位的张嘉贞:“张嘉贞,朕让你们几个商讨一下对崔日用的任命,你们商讨得如何?” 张嘉贞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臣等认为,崔日用虽然曾经在朝中任要职,但是这几年一直在地方上做刺史,如若提拔重用,做都督或长史比较合适。” “朕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张说自进京任兵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以来,并州一带的天兵军就由天兵军副史来李宪来领导了。他还要兼管横野军,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朕想任命一位并州都督府长史,管理一下并州附近的军政事务。朕将会在年后正月十八日,任命崔日用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并令他于二月十日前到任。” 十二月二十二日,兵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和秘书监姜皎在秘书省,带领着作郎吴兢等五六名着作局的官员,整理从书库和甘露殿搜集拿来的,所有隋朝,唐初到现在的史书。 张说正翻看检查吴兢所撰写的《则天实录》,他看得很仔细,因为那时候他任凤阁舍人,与他有关的事肯定会有记载。 张说看到长安三年(公元703年)时的史事记载,有宋璟和他救当时的宰相魏元忠的事。吴兢写道,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诬告陷害宰相魏元忠谋反,并要求张说在廷辩时做伪证,说假话,进一步坐实魏元忠的罪名。就在张说即将到当朝堂上做诬证之时,同为凤阁舍人的宋璟,义正言辞地说:“做人要有气节,不能因为个人安危得失,就诬陷好人。即使因此贬官流放,你的美德也会让后世景仰。假如你因此遭遇不测之祸,我宋璟会叩见天子请求赦免你,即使你得不到赦免,宋璟也和你一起死。能否做到坚守正义,让千秋万代景仰,就在此一举了。” 张说当年就是被宋璟义正言辞的说辞而感染,鼓足勇气在武则天面前如实说出了实情,魏元忠因此未被处决,而是贬为高要县尉了。张说因此得罪了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武则天也说他是反复小人,将他流放到钦州了。 中午,大家一起围坐在一张八仙桌边吃饭的时候,张说说道:“刘子玄修史时,一点都没有帮我。” 吴兢站起来说:“《则天实录》是我吴兢所撰写的,草稿还在我书桌的抽屉里,请明公您不要冤枉了刚去世不久的刘子玄。” 在坐的五六名着作局的同僚们,都觉得有些吃惊,因为吴兢敢于得罪当红宰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实在是勇气可嘉。秘书监姜皎作为吴兢的顶头上司,也是有些尴尬。他说:“着作郎吴兢,你在《则天实录》中,关于宋璟激张说,不要迫于张氏兄弟的压力去做诬证,而是讲出实情,免得魏元忠受冤枉。张大人假如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能因为宋璟几句激将的话,而去冒死触犯权力极大,倍受武后宠爱的张氏兄弟吗?正因为那次保持公正,没有陷害魏元忠,张大人被流放钦州了。你写的是实情,我认为后人能从这段实情记录中,看到张大人的正直,不畏强权的高尚品德。” 姜皎一番话后,其他几位着作局的同僚,也纷纷说姜大人说的对,张大人本来就是正直,不畏强权,坚守正义的楷模。 张说被姜皎和着作局的几位官员说得心里美滋滋的,不怎么讨厌吴兢那样实情实写了。他其实明知道,《则天实录》中这段是吴兢所写,是故意说成是已故的刘子玄,没有帮他美言几句的。这样说是想暗示吴兢修改一下这一段的,没想到吴兢不吃这一套。 第二日,张说在秘书省门外走廊相遇到吴兢,左右无第三人,就走到吴兢近前说:“你把那段改几个字吧,写成没有人激将我那样做,是我本来就不愿意听从张易之兄弟,诬陷魏元忠的。” 吴兢为难地说:“明公,您这是难为我啊。修史要求真实,假如听从您的去改动,违背了真实情况,《则天实录》就不是秉公执笔的史书了,还怎么取信于后人?” 张说瞪了一眼吴兢,悻悻地走进了秘书省。吴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书库拿中宗时期的史料了。 第192章 唐玄宗又去了东都 公元722年正月十五日,唐玄宗启程去往东都洛阳,随行车马队浩浩荡荡,其后宫佳丽们,和皇子们,以及朝廷重臣们,都一并同行。唐玄宗任命刑部尚书王志为西京留守。 二月初七,唐玄宗和武惠妃所在的车马队抵达东都,王皇后和其他妃嫔们在前一两天,已经随车马队先一步抵达。由于唐玄宗要沿途视察经过的郡县,所以是最晚抵达东都的。 四月二十九日,唐玄宗在东都洛阳宣政殿,任命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兼任朔方军节度使。 唐玄宗宣布完了张说兼任的新官职后,又听取了张嘉贞,源乾曜的工作汇报,然后就宣布退朝了。 唐玄宗习惯性地去了上阳宫化成院,在那里翻阅一下近几天的奏章,也给有事禀报的大臣们提供了一个单独拜见的机会。 唐玄宗坐在书桌前正在批阅几份近期的重要奏章,一些不太重要的奏章,他已经在朝堂上做了指示,让张嘉贞,源乾曜全权处理了。一些重要的奏章,两位宰相批阅后,要交给皇上批阅画押。 宫女白小荔给唐玄宗沏好了茶,并退到门口处站立着了。她本来是和邵更莘一起侍候玄宗的,玄宗说在批阅奏章时想更安静一点,一个宫女在场就行了。并且邵更莘已经是后宫中管理二十几名宫女的女官了,不能老是在一个地方待着。 白小荔说:“奴婢回禀皇上,张嘉贞张大人求见你。” “让他进来。” 白小荔从门缝处回应了张嘉贞,张嘉贞就走进了化成院的这间大厅。 张嘉贞走到玄宗书桌南面,行拱手礼道:“臣张嘉贞拜见陛下。” “嗯,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陛下,臣刚才接到来自并州大都督府的奏报,崔大人病逝了。” “什么?病逝的是崔日用吗?他去世了?”唐玄宗两眼直盯着张嘉贞,仿佛不信张嘉贞说的是真的。 张嘉从左袖口内的口袋里取出奏章,捧在双手里,弯腰低头,将奏章呈给唐玄宗。 唐玄宗站起来接过奏章,展开看了一下,把奏章请请放到桌子上:“这奏章是并州大都督府副官写的,崔日用是病逝了。唉,崔日用才五十岁啊。朕没做皇帝时就与他交往很多,他也是一位功臣啊。” 张嘉贞说:“陛下您对崔日用也不薄啊,他曾经在京城任要职,后来又到地方上担任官员,在并州大都督府长使的位子上去世,一生也算是地位显赫啊,何况您多次奖赏于他。” 唐玄宗坐到座位上沉默片刻,提高了声音说:“你让苗延嗣起草诏书,朕要赠崔日用吏部尚书、荆州大都督的职务,赠谥号为''昭''。” “臣遵旨” 张嘉贞离开化成院,去中书省通知苗延嗣,起草这份追赠崔日用官职和谥号的诏书了。 唐玄宗在化成院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苗延嗣拿着起草好的诏书来让玄宗画押盖章。苗延嗣把皇上画押盖章后的诏书,交由轻骑兵,发往崔日用的家中了。 唐玄宗离开上阳宫化成院,正要回住处麟趾殿,高力士跟了上来。高力士在玄宗身后鞠躬行礼道:“回禀陛下,今天上早朝之前,王皇后让臣告诉您,她要请您到东宫皇后殿品茗。” 由于唐玄宗考虑到要与皇后保持和睦的关系,良好的氛围,所以就改变了回麟趾殿的打算,决定去紫薇城东宫找王皇后。他说:“朕知道了。” 东宫皇后殿是王皇后在东都洛阳紫薇城的住处,也可以说是中宫。东都洛阳的主皇宫叫紫薇城,紫薇城外西北角,隔着一条河,还有一处比紫薇城小的宫殿群——上阳宫。唐玄宗批阅奏章的化成院,就属于上阳宫,他和武惠妃住的麟趾殿也属于上阳宫。 唐玄宗在牛力高带领的六位护卫,一位宫女,一位太监的陪同下,往东过了河上的一座廊桥,朝紫薇城东宫内的王皇后殿走去。 王皇后在四位宫女陪同下,在乾元殿南侧等着唐玄宗。王皇后屈膝行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王皇后话音刚落,四位宫女在王皇后身后行深蹲礼,异口同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唐玄宗说:“王皇后,朕正要去你那里。” “臣妾欢迎陛下大驾光临。” 二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朝紫薇城东宫走去。 唐玄宗和王皇后并肩行走于宫中,是传递一种帝后和睦的信号,唐玄宗努力使得脸上露出微笑。王皇后也面带春风,笑容满面。 到了东宫王皇后殿,太子和杨贵嫔也在东宫住,王皇后想着享受与皇上的二人世界,所以她没有和皇上在偌大的东宫来回走动,而是以请皇上品茗为由把皇上引到自己的居所了。 唐玄宗和王皇后坐在殿堂里品茗聊家常。王皇后说:“陛下,臣妾每日准备了最好的茶叶,等待陛下光临,怎奈陛下日理万机,真得是太忙了。” “朕这不是过来了吗?”唐玄宗拿起茶杯,用茶杯盖扇了一下杯子里的热茶水,喝了一小口:“嗯,确实是好茶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陛下,这茶叶是东海边的山茶树采摘,炒制成的茶叶,虽然历史悠久,但偏于一隅,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臣妾的哥哥驸马王守一,从洛阳城南市上第一次发现这种茶叶,就买了一些。他说不知道陛下能否喝得习惯,所以就只给臣妾一包,让臣妾先喝一段时间,进而推荐给陛下您。” “嗯,这茶叶与岭南,西南进贡的茶叶比,各有千秋。你告诉王守一,以后采购茶叶时,这一种东海之滨的山茶,也要采购一些。” “臣妾遵旨。” “朕确实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和你在一起,大概超过半年了吧,今天朕就在此用午膳和晚膳了。” 王皇后有些激动地说:“臣妾谢谢陛下了。” 第193章 皇帝与皇后已经貌合神离 中午到了,唐玄宗在王皇后陪同下正在用午膳。唐玄宗喝了八九杯酒后,觉得浑身有点飘了,起身要去东宫中的厕所如厕。 王皇后起身扶着唐玄宗,走到门口,让门口的太监和侍卫一左一右,扶着唐玄宗去隔壁的宫侧如厕了。 唐玄宗小解后被太监和侍卫扶着胳膊回来了,洗手后重新坐回饭桌边。王皇后刚才帮着太监和侍卫一起扶着玄宗进门,现在坐到玄宗对面了。 唐玄宗伸出有些颤抖的右手,指着王皇后说:“王有——荣,你是——朕最早——娶的——原配。不要——怪朕——来得少。就你的——情况而言,朕——已经很——照顾你了。朕——对你——和你——哥哥不薄。” 王皇后听到玄宗这番话后说:“陛下,臣妾嫁给您的时间最早,在您还是临淄王的时候,韦后执政对你百般打压,是我一直安慰你,鼓励你,照顾你啊。诛除韦后集团,铲平太平公主集团,我和我哥哥,我父亲,都为你出谋划策了,也为你殚精竭虑了,我父兄更是不顾安危,先后为维护你付出了一些实际行动。” 唐玄宗两手放在桌面上,望着越说越有些激动的王皇后说:“朕没——忘记这——些,所以才——对你们——不薄。” “陛下,臣妾虽然一直没有子嗣,但是您想过没有,您有那么多后宫佳丽,三四个月能来陪臣妾一次都是奢侈的啊。” “这——不是——理由。” “陛下,您难道忘记了,您做临淄王时,因广交朋友,乐善好施,开销很大,在您有一次过生日时,居然没有一点面来做长寿面,是我父亲脱了他忠爱的紫色半袖衣袍,到市场上换了一斗面,是我用这面给您擀制了面条吗?您当时是很感激我父亲的。我擀制的面条,加入葱花和油盐,煮熟了特好吃,您当时是赞不绝口的啊。您若多过来陪陪臣妾,臣妾也可能会有喜啊。” 唐玄宗很反感王皇后提起岳父王仁皎当年用紫色半袖,去集市换回一斗面的事。他记得,这次是王皇后第三十六次提起这事了,反感到酒醒了一半。他指着王皇后鼻子吼道:“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王皇后看到玄宗发火了,便不再说他们以前的事,只是说:“陛下您喝得有点多。我让宫女拿甜瓜过来,您吃一个甜瓜醒醒酒。” 玄宗酒醒了大半了,他说:“你父亲在世时,官至开府仪同三司,这可是及其尊贵的官职了。你哥哥国舅兼驸马王守一,朕封他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让他任太子詹事,殿中少监等清闲职务,只是管理后宫事务。朕记得多次奖赏了他。” 王皇后说:“陛下您确实对臣妾和臣妾的父兄不薄啊,臣妾记在心里呢。” 王皇后转头冲饭桌东边八米外站立的宫女小嫣说:“小嫣,你到水果间拿六个甜瓜过来。” 小嫣说:“奴婢遵命。”她说完向北走进入水果间,去拿甜瓜了。 小嫣用一个木托盘托着六个洗干净了的甜瓜,连同果盘一起放到饭桌上了。皇上和王皇后开始吃甜瓜。 玄宗吃了一个甜瓜后情绪缓和了,王皇后便学着武惠妃的样子说:“陛下,您能和臣妾下几盘围棋吗?” “你何时学会的下围棋?” “臣妾早就学会下围棋了,您去年跟臣妾下过两盘,臣妾都输了,您忘记了吗?” “朕平时事情太多,忘记这回事了。” “陛下,臣妾虽然会下围棋了,但是棋艺不精,您能否与臣妾对弈,教教臣妾如何下得更好啊。” 唐玄宗看着容颜渐老的王皇后,想离开此殿回麟趾殿去陪武惠妃,或者郭婉仪,郭顺义等妃子,但是觉得有一点盛情难却,她毕竟是皇后啊,总得维持一点和睦的表象的。唐玄宗说:“好吧,朕教你下围棋。朕记得你以前不怎么爱下围棋啊。” “臣妾以前跟陛下在一起,主要是秘密讨论应对韦后,或者太平公主的策略,或者是帮陛下分析一些天下事,自然没有心思去下围棋啊。现在是一片安稳祥和的时期,朝中很多贤臣辅佐陛下,臣妾自然想着跟陛下学琴棋书画了。” “嗯,好的,多学一些琴棋书画,也能让你忘记烦恼,少纠结一些事情,朕看是好事。” 王皇后让两位宫女擦拭了旁边的书桌,然后拿来棋盘和棋子,放在书桌上。玄宗和王皇后在书桌边坐下,二人开始落子对弈了。 当天夜里,唐玄宗和王皇后共进晚餐,然后又同床共枕,玄宗一觉睡到拂晓时刻。 天亮后,唐玄宗和王皇后共进早餐,然后到了上早朝的时刻,玄宗在牛力高带领的十位护卫簇拥下,去了乾元殿西侧的宣政殿上早朝了。 源乾曜在东面一排官员首位,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兵部员外兼侍御史宇文融,正在岭南各州巡查,他发来了一份奏报,是写给您的。” “噢,是吗?朕正想打听一下这个''财神爷''的消息呢,他倒是自己写来奏报了,还是专门写给朕的。请速速呈上来,朕要亲自过目。” 第194章 宇文融为何被皇上称为财神爷 源乾曜双手捧着奏章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玄宗东侧的高力士接过奏章,并转交给坐在龙椅上的玄宗了。 唐玄宗展开奏章迅速读了一遍,然后折叠起来了。他高兴地说:“宇文融说岭南各地,以及长江中下游地区,工商业发达,人口密集,而钱庄并不是很多,可以扶持富商和财主们增设一些钱庄,并将一部分公廨钱存入这些钱庄,朝廷每年按比例收取利息钱。宇文融说这些钱庄应该受到官府更全面的监督。所以要增加一部分官府的工作人员,定期监督巡查这些钱庄的运营和账目。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张说虽然是兵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但是前天已经兼任朔方节度使了,他想到将于近期赴大唐北部的灵州赴任,所以对于这一问题,没有发表观点。 位于东面一排官员首位的源乾曜说:“岭南几道物阜民丰,参加科举考试的人众多,历届科举考试未被任用职务的举人,不在少数,可以让宇文融在当地择优选拔优秀者,做为官府工作人员,负责监督各地收公廨钱,以及将部分公廨钱存入钱庄后的监督,收利息等工作。” 源乾曜话音刚落,站在中间一排官员首位的中书令张嘉贞说:“陛下,臣以为任用官职的事,无论大小应由地方官员举荐一部分候选人,再由吏部择优录取。” 唐玄宗说:“张嘉贞说的对。张嘉贞你退朝以后,与吏部尚书商量一下,安排一位吏部官员负责此事。源乾曜的观点也需要考虑,选拔候选人的时候,要告知当地官员,从那些未得到职务的举人中选。” 张嘉贞说:“臣遵旨。” 源乾曜说:“陛下英明。” 唐玄宗又说:“近年来,宇文融在全国各地检括土地和户口,查出了大量未登记的土地和户口。很多土财主拥有大量土地,所上报的土地亩数不及三分之一,这样就逃避了大量赋税;有些明明是种了十几亩良田的农户,居然没有在当地上户口,这是由于前些年管理不细致导致的。这些耕种土地的农户,他们户口查出来以后,也正常交赋税了。朝廷因此增加了不少收入,所以朕风趣地称呼宇文融为''财神爷''。宇文融在奏章中还建议分给各级官员们一些职田,让他们租给因卖掉土地无地可种的农户,或者是在经商与务农之间灵活转变的人,这样的农户只交地租即可,地租可以一年一交。这样以来,公廨田、公廨果园、公廨林、职田的地租,收上来,再加上一部分公廨钱存入钱庄每年获得的利息,朝廷财政收入就会有更好的保障了。朝廷各项开支,和各级官员的俸禄就不用愁了。朕会亲自给宇文融回信表彰他的。” 唐玄宗夸赞了宇文融一番,然后再没有什么值得商讨的大事,他就宣布退朝了。 唐玄宗退朝后去了上阳宫化成院,过了片刻,张嘉贞也去了化成院。张嘉贞通过化成院门口的宫女白小荔禀告了玄宗他要拜见皇上,得到允许后,他进入了化成院的中堂大厅。 张嘉贞在玄宗的书桌南面拱手行礼道:“臣张嘉贞拜见陛下。” “张嘉贞你有什么事啊?” “陛下,臣听闻北部边疆近期出现了一些不稳定因素,之前叛乱的反贼康待宾虽然被处死,但是有他的余党还在边境密谋勾结突厥反唐。张说做为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主要责任应该是安抚北部边疆的局势吧。可是臣见他好像没有立即去灵州赴任的意思。” 唐玄宗说:“张说在接受朔方节度使一职当天退朝后,在宣政殿门外,向朕说过要在近期去北部边疆巡边,想必他应该快启程了吧。明天早朝时你提一下北部边疆的事,朕问一下张说应该如何应对,他自然就会去朔方北部边疆巡边了。” 张嘉贞说:“陛下英明。” 张说任朔方节度使,是去年年底张嘉贞在长安城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单独拜见玄宗时,向玄宗推荐的。当时玄宗想设立朔方节度使,之前朔方的一把手叫朔方军大总管。由于朔方节度使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张嘉贞向玄宗推荐了让张说兼任。唐玄宗经过一番考虑,最终在前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正式下诏书任命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兼任朔方节度使了。 第195章 玄宗看望李琡,然后回到麟趾殿看到武惠妃翩翩起舞 第二日的早朝上,张嘉贞提出了北部边疆康待宾余党企图与突厥密谋反唐的事。唐玄宗询问张说应该如何应对。 张说从容地回答说:“回禀陛下,臣在任朔方节度使之前,就早已经以兵部尚书的身份,给老部下天兵军副使李宪送去了如何应对北部边疆局势的信件了。李宪回信讲述了北部边疆局势一切在掌控中。至于康待宾余党企图叛乱的事,臣也已经令李宪加以提前预防了。臣正准备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后,于近期去朔方北部边疆巡边。” 唐玄宗说:“你是兵部尚书兼朔方节度使,还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居宰相,朕把边疆防御和预防叛乱的重任交给你了,朕相信你自然心中有数,对目前的边疆形势了如指掌了。” 张说说道:“臣谢谢陛下信任。” 唐玄宗在退朝后,去看望了刘华妃生的第三个皇子李琡,因为杨思勖向他禀报了李琡病了,不吃饭,浑身发烫。 玄宗和杨思勖,在牛力高所带八位护卫,和太监小衫子,宫女邵更莘陪同下,朝紫薇城西夹城北部的宫殿群走去。那里住着众多由奶妈们照顾着的皇子公主们,还住着已经单独居住的皇子李琮、王忠嗣、永穆公主、万安公主。李瑛由于是太子,在东宫的一处殿内居住。李亨虽然不是太子,但是也已经在东宫有了单独居住的殿。玄宗这样安排,是照顾李亨,让他在紫薇城时与杨贵嫔和王皇后离得近些。 唐玄宗进入了李琡和奶妈居住的殿。刘华妃听到殿门口的太监通报皇上驾到后,就迎了出来。她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圣驾。” 李琡的奶妈和殿内的四位宫女,也一起迎上来行深蹲礼,异口同声说道:“奴婢恭迎皇上圣驾。” 唐玄宗冲她们一摆手,和刘华妃一起,走向一间与殿堂相连的寝室。寝室的东墙边一张床,上面躺了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皇子。小皇子一身紫红色衣袍,头上扎了一个小发髻,红红的脸看到玄宗来了只是盯着玄宗看。 刘华妃伤心地说:“陛下,李琡可能烧糊涂了,要不然他会起来叫您父皇的。” 唐玄宗问:“你没让杨公公去请御医给李琡看病吗?” “臣妾让杨公公去请御医了,御医来了,给琡儿看病后说他受凉了,给开了汤药。” “琡儿服药了吗?” “他刚才已经服用了半小碗汤药了。” “华妃,你先不要太着急,李琡才刚喝了药,也许药力还没发挥呢。如果到了傍晚仍不见好转,你再通知杨公公或者高公公,让他们请御医再来看看。” 刘华妃说:“臣妾明白了。” 玄宗用左手扶起李琡的后背,让他坐在床上。玄宗右手摸了一下李琡的额头:“是挺热啊,等药效发挥了以后,你再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在好转。” 刘华妃说:“臣妾知道了,今天拂晓时候,奶妈到我那里说琡儿发热厉害,我就赶过来摸了他额头,感觉确实很烫。现在让臣妾再摸一下。” 刘华妃走过去伸手摸李琡额头。李琡轻声说:“谢谢父皇和母妃来看我。” 刘华妃摸了李琡额头后说:“嗯,现在热得轻了,说明御医开的汤药管用啊。” 唐玄宗说:“李琡,你一定要听话,再继续喝药,你的头痛发热病就会好的。” 李琡看着父皇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右胳膊说:“儿臣会像父皇说的好起来的,好起来后就会像二哥李琬一样,去上学了。” 唐玄宗说:“好的,等你好了以后,朕会安排你去上学,到时候你有不明白的可以问问你哥哥李琬。你到十四岁时,会像你大哥李琮一样,去上太学。不过到时候你大哥李琮就太学毕业了。朕还要告诉你一下,你有十几个兄弟,你是朕的第十二子,你大哥李琮是朕的大儿子,你二哥李琬是朕的六儿子。” 四岁的李琡被玄宗扶着坐在床上,听到玄宗的话后一脸懵,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十几个兄弟了。他也还不知道,随着玄宗妃嫔的增多,今后他的兄弟姐妹还会增多。 刘华妃拿过来一张椅子,让玄宗坐在李琡床边了。刘华妃跟李琡说:“琡儿,你跟父皇说,您去处理政务吧,儿臣现在快好了,您不要因惦念儿臣,影响了处理政务。” 李琡说:“父皇,儿臣快好了,您还是去忙政务吧,不要再惦念我了。” 唐玄宗笑着说:“好吧,父皇相信你明日就会好,父皇去上阳宫化成院处理政务了。” 唐玄宗起身和李琮挥手告别,和刘华妃说了几句话后,离开了李琡和奶妈住的殿。 玄宗在护卫和太监几人簇拥下,回到了住处上阳宫麟趾殿。他今天感觉有点头晕,这两天天气昼夜温差大,不止是皇子李琡病了,他也有点不舒服了。所以他今天就不去化成院了。 武惠妃正在麟趾殿的殿堂宽阔处,教八位宫女练习跳舞。唐玄宗在太监小衫子陪同下,突然进入了殿堂中。他微笑着说:“惠妃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啊?和八位宫女一起翩翩起舞,像八只美丽的蝴蝶,不过领队的一只是出奇的美艳啊!” 武惠妃和宫女们停止了翩翩起舞,武惠妃向一只彩蝶煽动着翅膀,飞到唐玄宗跟前:“陛下,臣妾昨天夜里睡得晚,今早晨起得早,都是因为您不在身边,臣妾睡不踏实啊。臣妾想训练一下八位宫女如何跳舞,到时候我们一起跳舞让陛下看,陛下就不会轻易到别处去过夜了。” 唐玄宗把像一只彩蝶的武惠妃搂在怀里,这只彩蝶收起了翅膀,被一副宽大的臂膀温柔地抱紧。唐玄宗说:“惠妃,你以为朕是喜欢别的妃子啊?朕只不过是觉得妃嫔们嫁给朕后都是一家人,时间久了朕也要去看一下她们而已。尤其是王皇后,她可是母仪天下的身份,朕假如老是不理她,外人看到不和睦,怎么能为天下夫妻做表率呢?” 武惠妃将脸贴在唐玄宗胸口:“陛下,您真是心地善良,王皇后没有子嗣,您依然让她做皇后。您真是太念及旧情了。您可知道,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没有子嗣,也会是一大缺憾啊。” 武惠妃轻言细语的一番话,说到了唐玄宗心里,他前天和王皇后在一起的经历,本来就有些生气,现在听到武惠妃这一番话,心底隐隐动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是:“朕对王有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没有子嗣,不适合再做皇后,让她做一个普通妃子即可。” 唐玄宗轻轻抚摸着武惠妃的后背:“惠妃,不管怎么说朕是最喜欢你的,朕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不管是到华清池,还是长春宫,还是来东都,朕都是和你同乘马车,同住一起。” 武惠妃轻轻摆脱唐玄宗的双臂:“陛下,臣妾感激您对臣妾的好,正是因为臣妾爱您,感激您,所以看到您对不值得爱的人太过关爱容忍,才觉得您委屈啊。” 第196章 张说推荐张九龄兼任中书舍人 唐玄宗说:“朕不会辜负你的真情的,朕和你的感情是双向奔赴的,这确实很难得。” 由于守着几位宫女,武惠妃收敛了一些,克制了想和玄宗亲吻的冲动。她说:“陛下,用早膳的时间到了,臣妾与您共进早餐吧。” 唐玄宗把放在武惠妃双肩上的两手挪开了。他说:“是的,该用早膳了。” 这时候八位宫女走上前来,同时行深蹲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奴婢给皇上请安”…… 杨思勖已经过来一会儿了,他从麟趾殿殿门口看到唐玄宗和武惠妃,在殿内的中堂大厅里举止亲密,就没有喊请皇上用膳。他正在寻找时机提醒皇上用膳。 杨思勖现在喊道:“回禀陛下,用早膳时间到。” 唐玄宗朝殿门口回应道:“让宫女和太监把早膳拿来吧,朕与武惠妃共进早餐。” “臣遵旨。” 送早餐的宫女和太监,把早餐用木托盒提来后,唐玄宗和武惠妃共同吃了早餐。 唐玄宗用完早膳后,就到紫微城武成殿上早朝了。紫薇城武成殿又叫宣政殿,此殿的作用和长安城大明宫的宣政殿一样,都是用来上早朝的。 在这天的早朝上,张嘉贞和源乾曜汇报了最近几日处理政务的情况,和各地上奏的要事。玄宗对两位宰相处理政务的方式基本满意。玄宗问还有没有人上奏,没人回复,他宣布退朝。 唐玄宗退朝后来到化成院,等待接见提交奏章,或者进谏的大臣。 唐玄宗在化成院的大殿内正襟危坐,面前左是一张书桌,右侧是一张小茶桌。东西六米外是白小荔和邵更莘两位宫女站在那里。 邵更莘是领导化成院,武成殿两处宫女的女官。在长安城时,她是领导宣政殿、甘露殿、勤政务本楼所有宫女的女官。她已经把领导的近三十名宫女,今天的工作都分配完成了,所以就来到化成院,与白小荔一起侍候皇上了。 太监小衫子在化成院门口喊:“回禀陛下,张说张大人求见。” 唐玄宗说:“让他进来。” “奴才遵旨。” 张说走了进来,走到玄宗对面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请坐。” “谢谢陛下赐座。”张说坐到了玄宗对面的椅子上。 玄宗望了一眼站在东边的邵更莘,指了一下桌面。邵更莘心领神会,她去拿茶叶,让白小荔去提热水壶了。她们二人很快就给玄宗和张说沏好茶了。 唐玄宗说:“张说,以前朕都是喝岭南进贡的茶叶,现在偶尔也会喝东海之滨进贡的茶叶。之前朕不知道这茶叶有淡淡的清香,有一次王守一从市场上买了一些,送给王皇后,朕喝了一点,觉得沁人心脾。自此就让东海之滨的茶商进贡一些,以抵消一部分赋税。” 张说在玄宗喝了一小口茶后,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细品后说:“嗯,确实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茶叶是淡淡的绿色,臣感觉更适合夏天喝,现在的时节喝就很适合。” 唐玄宗打趣地说:“当年秦始皇派使者前往东海之滨,寻求长生不老之药,难道这种茶叶就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吗?毕竟秦朝人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啊,而这茶叶却是产于那一片神秘海滨的。” 张说微笑道:“陛下心态真是好啊,心态好胜过服用长生不老药啊。” 唐玄宗笑着说:“言归正传,你来找朕有何事?” “陛下,臣是想推荐张九龄任中书舍人。他在武后时期任校书郎,在中宗,睿宗时任左拾遗等职务。陛下登基铲除太平公主集团后,他代理中书舍人,后来因为政见与姚崇不和,以任职期限已满为由回家乡了。宋璟拜相后,张九龄复出任右拾遗,臣认为他也是一位老臣了,论其才华和能力,再任中书舍人一职是绰绰有余啊。” “你说的对啊,张九龄虽然才四十五岁,已经是一位辅佐几代帝王的老臣了。他面容清瘦,有些显老,以至于让朕产生他已年近花甲的错觉了。张嘉贞拜相后,提拔了两位官员做中书舍人,朕觉得中书舍人还要增加一人,才能使得各项工作更顺畅。朕明日早朝上就宣布,张九龄以右拾遗兼任中书舍人。” “陛下圣明。臣自从重新进朝廷拜相以来,所见到的情况验证了之前的听闻。张九龄为人正直,从不拉帮结派,有主见,他任中书舍人,是有利于让陛下您听到不同声音的。” 唐玄宗听出张说话里有话,便问道:“张说,你说话别藏着掖着,直接跟朕说你之前有啥听闻啊?” “陛下,臣之前虽然远在并州任天兵军使,但是也耳闻了一些朝中事。比如张嘉贞作为中书令,有四位能干听话的下属,颇为揽权。''令公四俊,苗、吕、崔、员''可是现在人都知道的啊。” 唐玄宗听了张说的话,明白了张说要表达的意思,他没有感到很惊讶,他说:“你这么一说,让张九龄兼任中书舍人,倒是不错的选择。” “向朝廷举荐人才是宰相的职责,何况张九龄本来就是一位老臣了,能力出众,只任右拾遗是有些屈才的。” 唐玄宗和张说又聊了一些朝中事务,和军中事务。聊到各位将军时,张说说道:“陛下,右金吾将军张嘉佑是张嘉贞的亲弟弟,他跟李守德,陈玄礼等禁军将领关系都不错。他在长安城和东都洛阳,与兄长出将入相,对维护治安做了不少工作,影响力挺大。” 唐玄宗又听出来了张说这话里有话,但他装作没听懂。张说和唐玄宗聊了半个时辰,然后离开化成院回到了兵部。唐玄宗也从化成院离开,回到了武惠妃的住处麟趾殿。 二十多天以后的五月二十六日,太监小玉子和小柱子,是冒着电闪雷鸣的大暴雨,打着伞提着木托盒来麟趾殿,给唐玄宗送早膳的。 唐玄宗在武惠妃陪同下用了早膳。唐玄宗站在麟趾殿的门口往外望,外面大雨倾盆,他想等过半个时辰就要去上朝了,可这雨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啊。 武惠妃走过来说:“陛下,这雨太大了,大臣们或许也有因雨大来不了的,所以臣妾建议您今天休朝一日。” 唐玄宗说:“嗯,这次雨确实太大了,还电闪雷鸣的,朕也不希望文武百官们冒着这样的大雨来上朝。多数大臣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了,还有不少人年过花甲了,他们淋了大暴雨,生了病,更耽误了处理政务。” 因为今天没有什么大事要议,又逢大雨不止,所以唐玄宗安排十几位轻骑兵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去通知大臣们今日不用来上早朝了。 一道亮闪划破了南面天空,武惠妃吓得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紧接着“噼啪轰隆”巨响响彻天空。唐玄宗让小柱子关上殿门,他挽着武惠妃的手,回到殿内去下围棋了。 第197章 李朝隐虎口救裴景仙 这场大暴雨是五月二十五日深夜开始下的,一直下到二十七日早上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 二十六日早朝由于暴雨太大,又加上电闪雷鸣不断,唐玄宗下令取消了当天的早朝。二十七日,虽然雨还在时断时续地下,但是早朝恢复了。 唐玄宗去上早朝时,经过上阳宫与紫微城之间的石桥时,桥下的河道河水暴涨了。河水呼呼响着离桥底很近了。杨思勖、陈晓礼、高力士等人都陪玄宗一起过了桥。 唐玄宗到了武成殿,坐到龙椅上,发现文武官员基本到齐了。他还没等说话,源乾曜,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臣刚才得知,伊水和汝水在这次大暴雨中,河水溢出河岸,淹没了居民数千余户。” 唐玄宗说:“赶紧组织救援,源乾曜,张嘉贞,你们两位宰相亲自组织救人,伊水就在洛阳城东,汝水也不远,在河南道范围内。朕要求你们二人,组织船只和人员,到淹没居民的村子附近搜寻有没有幸存者。” 源乾曜说:“臣遵旨。” 张嘉贞说:“臣遵旨。” 站在武官一排首位的张说,双手握着笏板说:“陛下,中原地区汛期来临了,突厥有可能选择大唐防汛救灾的时候侵边,臣是兵部尚书,兼任朔方节度使,深感责任重大。臣今天就要启程赴北部边境巡边。” 唐玄宗微笑着说:“张爱卿,现在正下着大雨,你还是等雨停了再启程吧。到时候,朕会亲自送你出城。” “臣谢谢陛下关心。这几日伊水和汝水溢出,数千户百姓受灾,张嘉贞,源乾曜忙着指导抗洪救灾。臣若等雨停止后道路不那么泥泞再启程,可以防止马蹄踩着泥泞路面造成行进困难。这几天臣可以多处理一些朝廷事务。” 唐玄宗说:“张嘉贞,源乾曜忙于抢险救灾的指挥调度,你晚走几天正好可以帮臣批阅奏章。” 早朝退朝后,张嘉贞,源乾曜,领导部下官员们组织船只和水性好的救援人员,展开了对伊水,汝水溢出造成的洪泛灾害的救援。唐玄宗指示先搜救幸存者,和被洪水围困者,再给予受灾百姓物资援助。 五天后的闰五月初二那天早上,张说启程赴灵州。灵州在大唐北部,是朔方节度使治所。 这天天气不错,路面也已经干了,唐玄宗、姜皎、张九龄,在三百护卫陪同下,出皇城沿着洛阳城东北部的东西主干道向东,在洛阳城上东门送别了张说。张说带着稳固北方边境的使命,在二十位武功高强的骑兵护卫陪同下,向灵州方向骑马而去。 此时的朔方节度使,领导单于都护府,管辖夏,盐等六个州的军民,还统领定远,丰安二军,三个受降城。张说以兵部尚书兼任朔方节度使,可谓是兵权在握。 张说到灵州赴任后,张嘉贞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自张说从天兵军大使的位置上升任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后,就回京跻身宰相行列了,处处得到唐玄宗的宠信。张说离开京城,张嘉贞感到少了几分危机感。 闰五月十九日,唐玄宗为维系和藩属国契丹的关系,将余姚县主之女慕容氏封为燕郡公主,令她嫁给了契丹王李郁干。 六月十八日,黄河在博州境内的一段决口,唐玄宗派按察使萧嵩等人,前往救灾解救受灾群众,并治理河道。 六月三十日,唐玄宗颁布制命,将扩建太庙,由七室扩增为九室,扩建完工后,迎中宗皇帝的神主回太庙。 八月初四,武强县令裴景仙贪赃五千匹布帛,被人告发,害怕被治罪逃走。唐玄宗大怒,命令将抓捕归案的裴景仙斩首示众。 大理寺卿李朝隐上奏说:裴景仙获得的所有赃物,皆是乞取而得,按法律判处罪不至死。裴景仙的曾祖裴寂反隋有功,武后载初年间裴家没有罪,而含冤家破人亡,只剩裴景仙一人幸存…… 李朝隐说了一番为裴景仙求情免死的话,但唐玄宗仍下令将裴景仙杖杀。 李朝隐又向玄宗上奏道:生杀大权虽然掌控在君主的手中,但是用刑的轻重都有法律条规讲明了,臣下应当遵守法律条规办事。今天如果因为乞取获得赃物就判死刑,那么今后若有贪赃枉法的,应该判处什么刑罚呢?臣屡次谏阻,是顾惜国家的法律,希望律令条规得到遵守。臣不敢因人而不遵循律令施法啊,请陛下三思,饶恕裴景仙一命…… 李朝隐如此三番二次,引经据典,全方位各角度的请求免裴景仙死罪,唐玄宗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将对裴景仙处以杖杀,改为了杖刑一百,然后流放到岭南的荒远之地去服役。 李朝隐经过不懈努力,终于从“虎口”中救回了裴景仙半条命,因为杖刑一百后,不死也会被打得很重,好久才能康复。 八月初五中午,唐玄宗从化成院回麟趾殿的路上,遇到了在麟趾殿门口等着他的张嘉贞。 唐玄宗和牛力高带领的八位护卫都停了下来。张嘉贞鞠躬行礼道:“臣给陛下请安。” “你在这里等朕势必是有什么突发大事吧?”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啊。岭南道安南都护府辖区内发生叛乱了,叛贼头目梅叔焉,攻陷了安南都护府治所宋平县,和交州。安南都护府的唐军已经兵败北撤,并发来奏报请求支援。” 第198章 倒底派谁去安南平叛? 唐玄宗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很意外:“安南怎么也会发生叛乱呢?安南可是大唐最南端的国土啊,之前还是比较安定的。” “陛下,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大唐疆域辽阔,不管是北还是南,还是西部边疆,都有发生反贼叛乱的可能啊。” “你说派谁去平叛合适?” “陛下,臣以为派王毛仲王将军去镇压比较合适。” “王毛仲还要负责监督宫中,和各地牧场的官吏,他去不合适;西北、西南、东北、北部的封疆大吏,震边将军们,也不能随便调动;陈玄礼和李守德负责羽林军和南衙军两大禁军,以及宫中的禁军,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会让他们去。” 张嘉贞说:“陛下,要不然到朝堂上询问一下,有没有谁主动愿意去安南镇压叛军的。毕竟朝堂上还有范及,阿使那献等将军。” “好吧。” 唐玄宗和张嘉贞到了紫微城武成殿,这时候大臣们已经来齐了。唐玄宗开门见山地说:“朕在今天早上得知大唐的最南端安南,发生了叛乱,反贼头目叫梅叔焉,气焰嚣张,带领贼众攻击宋平县,和交州等州县。安南都护府的唐军已经北撤,并发来奏报请求支援。长久以来大唐的边患在北方和西南,叛乱也多发于北方,所以南部兵力部署薄弱一些,这次安南发生叛乱让朕始料未及。北方和西南的将领朕一般不愿意调动他们,因为突厥和吐蕃都对大唐虎视眈眈。朝中的各位文武群臣,有谁愿意南下安南平定梅叔焉叛乱?” 武官一排官员站在朝堂西侧,首位是从碛西节度使位子上退下,来到朝廷任左金吾将军的阿使那献;第二位的是北衙羽林禁军将领陈玄礼;第三位是右金吾将军张嘉佑;第四位是南衙禁军首领李守德;第五位是之前管京城宵禁,已经转任教坊使几年,负责宫中俗乐表演排练及节目安排,音乐歌舞教学的范及。 沉默片刻后,阿使那献说:“臣愿意去安南平叛。”他在武官第一位,总算是亮明了态度。 陈玄礼,李守德紧接着也表示愿意去安南平叛。 唐玄宗说:“阿使那献你是大唐西域人,你之前一直任安西都护,碛西节度使等职,对大唐安南不熟悉,你的精神可嘉,但是朕以为你还是不要去为好。陈玄礼和李守德,是朕的禁军将领,自然也不适合去。负责长安和洛阳治安的金吾将军,也责任不小,不易去平叛。朕还是在退朝后,到化成院与两位宰相再商讨一下此事吧。” 张嘉贞在中间一排官员首位双手握着笏板说:“臣——愿意前往安南平叛。” 张说已经去了朔方道边境去巡边了,王毛仲虽为大将军,但同时也是监牧使,管理着全国的牧场官吏,也没在宫中。唐玄宗虽然认为张嘉贞有这个能力,但是还是没有准许他去安南平叛。 唐玄宗说:“张嘉贞,先讨论别的事吧,至于派谁去安南平叛,朕令你和源乾曜,在退朝后去化成院,与朕再行商讨。” 朝堂上文官远多于武官,有一些人是来自岭南,虽然离安南也较远,但起码比北方官员更能快速适应安南的环境,更能懂安南的一些人文风俗和方言。唐玄宗本来是希望有来自岭南的某一位文官,自告奋勇说愿意去安南平叛的。 唐玄宗又说:“其实一个小小的蛮夷头目叛乱,并不足畏惧,主要是此去安南太远,一旦哪一位爱卿去了,势必耽误他在朝廷中所负责的事务。至于派谁去平叛,容朕在退朝后考虑定夺吧。” 唐玄宗转移话题问姜皎:“姜皎,朕前段时间安排张说与你,还有着作郎吴兢,领导着作局的官员们,修一下隋末唐初到现在的史书,这份工作进展如何?” 姜皎从源乾曜后面第三位出列,握着笏板说:“回禀陛下,这份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按照陛下您的要求,将与真实历史有出入的部分记载做了还原处理。臣已经将改动的几本史书,改的具体事件记载,做了记录。臣明日上午即可将这本记录,呈给陛下过目。” “好的,明日中午朕用午膳前,你到化成院将这份修改记录呈给朕,朕审阅后,相关的史书就可以印刷新版本了。” 唐玄宗宣布退朝后,在牛力高带领的六名护卫陪同下,朝化成院走去。唐玄宗认为现在政局稳定,国富民安,宫中的护卫几步一岗,不用带太多护卫六七名即可。 唐玄宗在化成院踱来踱去,思考应该让哪位将军,或者大臣去镇压安南梅叔焉叛乱。张嘉贞,源乾曜向门口的卫兵说明来意,又让门口内侧的宫女白小荔向玄宗禀报,得到允许后他们进入了化成院大厅。 张嘉贞,源乾曜向玄宗行了君臣之礼,玄宗让他们坐下聊,这样君臣三人坐在茶桌前了。玄宗并没有让宫女沏茶。 唐玄宗说:“你们推荐一个人选吧。” 张嘉贞说:“臣以为之前任过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兵部尚书,如今贬任梓州刺史的王晙有能力去安南平叛。” 源乾曜附和着说:“王晙之前有过数次军功,担任过军中要职,虽亦有失误,但贬任梓州刺史已一年,臣建议考虑让他去安南平叛,给予他职务升迁的机会。” 唐玄宗说:“王晙一定能胜任这项任务,当年他在六万军中擒康待宾,安南叛贼头目梅叔焉应该没有康待宾猖狂。” 第199章 杨公公杨思勖要赴安南平叛 正当唐玄宗想在化成院亲自起草诏书,令梓州刺史王晙担任招讨使,赴安南平梅叔焉叛乱的时候,门口内侧站立的宫女白小荔走近了几步说:“陛下,杨思勖,杨公公求见您。” 唐玄宗停止了写字,将毛笔放在陶瓷笔架上了。他说:“请杨公公进来。” “奴婢遵命。” 白小荔走回化成院殿门口,轻轻打开一道门缝,和杨思勖说了玄宗准许他进去面圣。 杨思勖走进化成院议事厅,站在张嘉贞和源乾曜身边,向隔着书桌而坐的玄宗行拱手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张嘉贞和源乾曜心里犯嘀咕,这杨思勖在这个节骨眼上找皇上说什么呢?没看到皇上正和两位当朝宰相谈论国家大事吗? 唐玄宗问:“杨公公来找朕有何事要禀告啊?” “陛下,您可曾记得,臣早已被您封为了右监门卫大将军啊?” “记得啊,是朕给你封的右监门卫大将军,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当年韦后联手武三思,蛊惑中宗废除李重俊的太子位,逼得李重俊联手大将军李多祚发动政变,杀死武三思后,又围杀韦后时,韦后拉着中宗走上玄武门,呵斥李多祚率士兵造反,正是因为有你等忠心护主的宦官,中宗和韦后才得以安全脱险。你帅众打败了李多祚,事后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朕后来诛杀韦后团伙的时候,你又立了大功,朕封你为右监门卫将军了。” “陛下,臣既然是将军,在您用到将军时,若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也考虑选择一下臣啊。” 杨思勖此话一出,张嘉贞和源乾曜多少有点吃惊,因为他们觉得杨思勖无非就是年轻时力气大,有领导宫内太监的能力而已,对于他当年领卫兵和太监打败李多祚,并杀死李多祚,无非是因为中宗的皇威起了作用,李多祚的士兵反戈一击和他合力的结果而已。就这么一点领兵能力,怎么能向皇上要求做真正的将军做的事呢? 唐玄宗赶忙说:“杨将军请坐,朕好好跟你聊聊。” “末将谢谢陛下赐座 。”说他胖,他还喘了,皇上称呼他将军,他竟然顺水推舟自称“末将”了。 唐玄宗望着书桌南面这位年过花甲,头戴黑帽,一身紫袍的老宦官,竟然不知道先说什么了。 皇上沉思的时候,杨思勖坐在书桌南面的椅子上说:“陛下,臣是罗州石城县人,老家离着安南不过几百里而已。臣去平定梅叔焉叛乱,不管是语言习惯,还是风土人情,还是地形气候,都了如指掌。” 唐玄宗脸上露出了微笑,他还是了解杨思勖的,杨思勖对他绝对忠诚。杨思勖表面上看着挺和蔼,实际上也不乏冷酷杀气,宫里的太监们怕他更甚过于高力士。 唐玄宗高兴地说:“经过你这么一说,朕觉得你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你要带多少兵去呢?。” “陛下,臣只需带五十名高手护卫陪我左右即可。臣拿着您写的诏书和调兵符节,指挥安南都护府的唐军,然后再在安南及附近州县招募十万人,就可以轻松打败叛军了。陛下还需要给我一些财政支持,毕竟招兵买马需要军饷。” 唐玄宗对这位老宦官很信任,他不假思索地说:“好吧,经费的事不是问题,朕会在给安南都护府的敕令中,写明让他全力配合你的平叛工作,要人给你人,要钱给你钱,若安南的钱不够,朕会再给你专项经费。” “陛下,臣准备明天早晨就出发,镇压叛乱刻不容缓。” “好吧,朕写一份令你平定安南叛乱的诏书,你拿着去找陈玄礼,让他挑选五十名卫兵中的高手,随你同去。朕会给你调兵符节,你拿着诏书和符节即可调动安南都护府的军队,也可以再征召士兵。另外朕还要将给安南都护的敕令,一并给你,你到了安南出示诏书、敕令,调兵符节,安南都护府,以及岭南各州的都督们没有敢不配合你的。朕准备明早休朝,专程送你出洛阳城。” 张嘉贞站起来向杨思勖行抱拳礼:“杨公公有如此坚定的平叛志向,令嘉贞钦佩。” 源乾曜也站起来行抱拳礼:“乾曜钦佩杨公公的敢当大任的勇气,祝杨公公马到成功凯旋归来。” 杨思勖也向二人行抱拳礼:“谢谢张大人和源大人的鼓励。安南离着本官家乡不远,本官觉得有义务和能力,为皇上铲平此叛乱忧患。” 唐玄宗把现写,现画押盖章的诏书和敕令,交给了杨思勖,杨思勖向唐玄宗和两位宰相告辞,离开化成院,去做南行启程前的所有准备了。源乾曜和张嘉贞随即也离开了化成院。 唐玄宗看到快到中午了,没有哪位大臣再来进谏,或奏事,正要离开化成院,门口传来了白小荔的声音:“回禀陛下,王皇后求见您。” 唐玄宗觉得有点烦,王皇后怎么找到化成院来了?这可是他退朝后会见大臣的地方啊。 唐玄宗有些不耐烦地说:“让她进来!” 王皇后进来了,她走向已经站起来要离开化成院的玄宗。王皇后屈膝行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你找朕有何事?” “臣妾看陛下您每日在化成院为国事操劳,特意过来请您一起品茗,臣妾准备了一些营养品可供陛下饮食。” “化成院是朕召见大臣,议论国事的地方,你以后不要再擅自到这里来了!”唐玄宗说这句话的时候,对着东面几米外站立的白小荔向外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宫女白小荔推开化成院的殿门,站到门外面了。 王皇后说:“陛下,您好像对臣妾有些严肃了。” “其他妃子从来没有到朕召见大臣的地方来找朕,就算是来找朕,也是在朕离开议论国事的殿堂时,在走廊里等着朕。你回去吧,朕今天不想到你那边去。” “陛下,臣妾是真心诚意过来请陛下一起品茗的,臣妾还想跟陛下对弈,臣妾知道陛下喜欢下围棋。上次陛下教了臣妾如何下围棋,臣妾又经过和宫女对弈,棋术高了一些,还想得到陛下指点。” “你有所不知,朕这几天很忙,心里很乱,安南发生了叛乱,杨思勖明天就要去平叛。” 王皇后以为玄宗搪塞她,便不解地说:“陛下,你可真会开玩笑逗臣妾开心啊。杨公公怎么会去安南平叛呢?他是一位宦官,专管宫中陛下和后宫佳丽,以及皇子公主们的吃喝拉撒等琐事,怎么可能被您派去安南平叛呢?” 第200章 姜皎听到了埋下祸患的询问 唐玄宗生气地说:“高公公是右监门卫将军,安南离他家乡很近,他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怎么就不能去安南平叛呢?你先回去吧,朕也要离开化成院了。” 唐玄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化成院。王皇后看到玄宗生气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好灰溜溜地跟随玄宗出了化成院。 唐玄宗加快了步伐,七名护卫也加快了步伐,与玄宗一起往南面的麟趾殿快步走去。王皇后带的一名护卫一名宫女,刚才在化成院外等候王皇后,现在和王皇后汇合,王皇后只好带着他们过了东面通紫薇城的石桥,回了在东宫的住处。 唐玄宗第二日与张嘉贞、源乾曜、张九龄等大臣,一起送杨思勖和五十名高手护卫出了上东门。杨思勖与玄宗告别,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唐玄宗送走杨思勖后,就坐进了那辆棕红色马车厢里,张嘉贞、源乾曜、张九龄等大臣,则是骑上马,在陈晓礼所率领的三百骑兵护卫陪同下,向西朝紫微城的方向赶回。 唐玄宗到了紫微城乾元殿和武成殿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往西经过那座能通马车的石桥,去了上阳宫化成院。 姜皎已经站在化成院门口等唐玄宗了,唐玄宗坐的马车在姜皎身边停下,后面几位大臣骑的马也停下来了。 姜皎上前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唐玄宗出了马车厢,跟姜皎说:“你找朕何事?是因为今天不上朝,过来向朕上奏什么事吗?” “陛下,臣是来向陛下呈上修史时修改的几处记录的。在这份记录本中,修改的部分之前怎样记载的,改后怎样记载的,都记录得很详细。” “好吧,到化成院的殿内你递交给朕吧。”唐玄宗转头又问张嘉贞和源乾曜等人:“你们几位爱卿,还到化成院的殿内吗?如果有事要奏就到殿内奏事。” 张嘉贞说:“陛下,有几份地方上的奏章,不是什么大事,臣到中书省批阅即可。” 源乾曜说:“陛下,臣到门下省去工作了,这几日还有没处理完的事务。” 已经以右拾遗兼任中书舍人的张九龄说:“陛下,您如果有需要起草诏书等事,可以让太监去通知微臣。微臣先到中书省协助张大人工作了。” 其他几个大臣也说暂时没有要奏的事,玄宗令他们回各自的部门工作了。 这几位大臣们都离开化成院门口以后,唐玄宗和姜皎进入了化成院大殿内。 唐玄宗坐在化成院大殿书桌北的椅子上,他示意姜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姜皎说“谢谢陛下赐座”,坐到了书桌南面的椅子上。 姜皎从左衣袖里掏出那个记录本,双手呈给了玄宗。玄宗接过记录本来放到了桌上,开始翻看。玄宗看了前面一部分后说:“嗯,我看了前面约四分之一的内容,感觉到此次修史做得还可以,武后时期的部分冤狱,这次得以纠正了。朕的母亲窦皇后,也就是当时的窦德妃,根本就没有用巫蛊之术诅咒武则天,是被韦团儿诬告的,这次记载得很明确。根据当时的历史背景描述,读史的人都知道韦团儿是受武后,或者武后的娘家侄子指使的。” “臣和下属们的工作,能得到陛下认可,臣感到倍受鼓舞。” “嗯,先不说这件事了。朕想和你聊聊别的事。”唐玄宗站起来望向白小荔,向外摆摆手,白小荔心领神会,拉着另一个宫女的手向化成院大殿外走去。 现在化成院大殿内只有唐玄宗和姜皎两人了。唐玄宗说:“朕做临淄王时,就与你交好,所以你朕更愿意与你聊聊心里话。” “陛下,您有需要跟臣聊的,您就说。臣很荣幸能倾听陛下的倾诉。” “朕策划铲除韦后集团时,王皇后参与了密谋,他的哥哥王守一,和父亲王仁皎,都在铲除韦后集团,太平公主集团时立了功,朕因此对王皇后和她的父亲,哥哥都不薄。王皇后一直没有生子嗣,朕依然让她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近期她一改往日的温柔谦逊,对朕也少了几分理解,朕的后宫佳丽中不乏品德好,又有子嗣的,朕有废后的打算,你对此有何看法。” 姜皎听了玄宗这话后感到有些意外,他说:“陛下,臣以为废后的事你可是要三思啊。王皇后或许是一时糊涂,暂时对陛下您缺乏理解,她在宫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你还不完全理解朕,朕已经顾及与皇后之间的和睦形象了,可是她却不知道珍惜。朕与武惠妃恩爱有加,经常出双入对,能给世人一种夫妻和睦,比翼双飞的印象。假如武惠妃做了皇后,朕与她将会是天下夫妻相处之道的楷模。朕以为武惠妃更适合做皇后,她相继为朕生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了,前面三个孩子不幸夭折,第四个孩子是皇子李瑁。李瑁现在一岁多,胖乎乎非常健壮,由宁王代为抚养。朕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武惠妃更适合做皇后。” “陛下,臣仍然希望您能三思而后行。废后往往牵扯到其他一系列的问题。王皇后及其父亲和哥哥,在前期对陛下的事业有所帮助。王皇后在陛下登基前后的几年,为您殚精竭虑,积极维护您的利益。她在维系后宫秩序方面,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臣以为陛下如若因王皇后没有子嗣,废除她的后位,而立新皇后,还需慎重考虑,毕竟皇后易位,影响到太子的位置啊。” 姜皎一番话,让唐玄宗陷入了沉思。唐玄宗沉思片刻后说:“此事就说到这里吧,朕对此事也是犹豫不决,朕只是想听取一下你的意见而已。” 第201章 姜皎泄露了禁中之语 姜皎说:“臣看今天也没有其他大臣来奏事,陛下是不是应该离开化成院去休息呢?” “朕稍等一会儿就离开化成院。” “臣请告辞去秘书省处理政事了。” “好吧。” 姜皎离开了化成院,唐玄宗等到中午时,回到了武惠妃所住的麟趾殿。 五日后,唐玄宗退朝后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化成院。没有大臣来上奏或者进谏,唐玄宗仰躺在椅子上。他想杨思勖已经离开长安五六天了,是否已经到达安南了呢?安南可是最南端的疆土啊,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可能还未到。杨思勖拿着他写的诏书,敕令和他给的调兵符节,一路上官方的水路客运大船,或者是陆路的驿站,都会是鼎力配合的。 正在唐玄宗想着杨思勖到底到了哪里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太监小衫子的喊话:“回禀陛下,濮王李峤求见您。” 唐玄宗说:“再汇报一次,朕没听清楚,哪一个李峤啊?” “回禀陛下,继任濮王的李峤求见您。” “噢,让他进来吧。” 这位濮王李峤和中宗时期的宰相李峤重名,他和唐玄宗一样,也是太宗的曾孙,李峤是濮王李泰的孙子,嗣濮王李欣的儿子。他继承的是父亲李欣的濮王之封号。他除了是太宗的后代,也是皇族以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与唐玄宗是连襟,他的妻子是王皇后的妹妹。 李峤进来以后鞠躬行拱手礼道:“臣拜见陛下。” 唐玄宗从椅子上起身:“濮王你真是稀客啊,请坐。” 濮王坐在唐玄宗手指的茶桌对面的椅子上了。唐玄宗也在茶桌北面的椅子上落座了。 唐玄宗说:“濮王,你找朕有什么事啊?” “陛下,有一件事,臣很纠结,假如不告诉您,是臣失职啊。” 唐玄宗说:“朕和你慢慢品茗,你慢慢道来,但说无妨。” 他说完这话,又望向白小荔和另一名宫女说:“给濮王和朕沏茶。” 两位宫女说:“奴婢遵命。” 两位宫女用青花瓷茶壶去隔壁茶水间接了开水,给玄宗和濮王沏好了茶,然后站到了六米开外殿门一侧。 濮王说:“臣刚才到岳母家里探望岳母了,听到妻子和王皇后议论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姜皎说陛下您要废后。” 唐玄宗听到这话非常气愤,但他压住了火没有发作,他转头向两位宫女说:“你们二人先到殿外吧,朕与濮王有话要说。” 白小荔和另一个宫女不约而同说:“奴婢遵命。”然后二人出了化成院。 唐玄宗生气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姜皎好大的胆子,亏了朕把他当做知心人,他竟然将朕秘密说的话散播出去了。朕那一天,在他来送修史记录的时候,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对王皇后没有子嗣不满的话。朕会严惩他的!” 濮王李峤虽然是玄宗的连襟,娶了王皇后的妹妹,但是他们平时交集并不多,只是在岳父家见几次面。他们的岳父王仁皎王开府已经病逝了。 李峤说:“陛下不要因此事气坏龙体,臣对姜皎这种泄留陛下禁中之语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跟陛下汇报是臣的职责。” “濮王你说得对,朕就需要你这样跟朕及时透露大臣违纪行为的王公贵族,或亲戚大臣。” “陛下,臣已经将这件事向您汇报了,就不再打扰您了,臣请告辞。” “嗯,你回去吧,假如濮王妃再问你此事,你就说姜皎所言之事并不确定,皇上要严惩姜皎。你和濮王妃都要记住,这件事不管真假,不要再提,朕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此事。” “臣遵旨,臣知道什么样的话不能说,这是陛下的家事,禁中之语,臣怎敢泄露。” “嗯,朕送你到门口。”唐玄宗起身要送濮王李峤。 濮王李峤起身在玄宗相送下朝化成院门口走去。 濮王李峤走后,唐玄宗气愤难平,走到殿门口,打开殿门跟与宫女门卫一起站在殿门外的太监小衫子说:“你去中书省,把张嘉贞叫来,朕有事要找他。” “奴才遵命。”小衫子鞠躬行礼后去中书省找张嘉贞了。 唐玄宗没有通知源乾曜来,而是通知张嘉贞来,一是因为源乾曜略显温和,二是因为姜皎对源乾曜有推荐之恩,他会念及引荐之恩啰哩啰嗦地求情。开元元年时,邠王李守礼的下属官吏违法乱纪被捕,玄宗令大臣们推荐一位人才,任邠王府长史。姜皎推荐了精通于礼制的源乾曜。 当年玄宗亲自接见面试了源乾曜,源乾曜对玄宗的提问对答如流,显得温文尔雅,不卑不亢,谈吐得体。玄宗认为源乾曜可重用,便任命他为少府少监,兼邠王府长史,后来一步步升迁,直到官拜宰相。 唐玄宗胸中有一股怒火,已经狠下心来严惩姜皎了,所以他让太监去叫张嘉贞来,而不是让源乾曜来商议此事。 过了一会儿,太监禀报张嘉贞来了,玄宗说让张嘉贞进入殿内。张嘉贞进入化成院大殿后,走到玄宗对面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请坐吧。” 张嘉贞坐到了茶桌对面的椅子上,濮王李峤面前那杯茶水还有一半未喝,但已经凉了,玄宗也没有请张嘉贞喝茶的意思。出去到殿外,站在门外两侧护卫身边的两位宫女,依然没有被允许进来。 张嘉贞看到玄宗板着脸,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要和他商量。张嘉贞轻声说:“陛下,您召见臣有什么吩咐呢?” 第202章 姜皎被治罪,姜晦被贬官 唐玄宗气愤地说:“朕把姜皎当可以说知心话的近臣,可他却泄露了朕想要废黜王皇后的打算。现在王皇后和王守一都已经知道此事了,这件事对朕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最主要的一点是,朕只是想听听他的看法,并没有做出决定!更没有下废黜皇后的诏书!姜皎这样做是不尊重朕,辜负了朕的信任,把朕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姜皎怎么能泄露陛下您私下和他说的话呢?这样的话属于禁中之语,这是为人之臣的大忌。他这样做是真得过分了。陛下,您说应该怎么惩处他吧,臣会根据你说的令中书舍人起草诏书。” “朕非常气愤,以为将他贬官的惩罚有些轻,但判斩刑和判杖刑打死又都严重了,朕想听取一下你的建议。” “陛下,那何不杖刑后再流放呢?” “朕觉得这样的惩处还可以,姜皎跟随朕多年了,经历了两次复出,是朝中重臣。朕假如因为他泄露和他秘密商议废后之事,就对他杖刑后流放外地,是否从舆论上能站得住脚呢?另一个问题是,对他的杖刑应该多少合适呢?” “陛下,上次武强县令裴景仙贪赃五千匹帛,最终判得是杖刑一百,流放岭南荒远之地。姜皎判杖刑六十,然后也流放外地,您看合适吗?他比裴景仙打得板子少了近一半呢。至于惩处姜皎的理由,倘若再加一条,会从律法和舆论上更顺理成章。臣有一事还未来得及禀告陛下,臣前些天,见过姜皎和占卜吉凶的术士,常一起出入其府上,不知道他们从他府上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去干什么。臣令中书舍人起草诏书时,是否可以称姜皎妄谈吉凶之事,妄议后宫之事呢。” “嗯,就这么定了。这份诏书你亲自起草吧,写明秘书监姜皎,因妄谈吉凶之事,妄议后宫之事,杖刑六十,发配钦州。” “臣遵命,现在就回中书省去起草这份诏书了,等一会儿回来交给您画押盖章。” “好吧。” 张嘉贞起身急匆匆离开了化成院,向东朝位于紫微城内的中书省走去。 唐玄宗刚才听到张嘉贞透露的信息后,内心更加气愤了,但表面还是保持了淡定。他认为张嘉贞说得或许有所夸张,但不会是空穴来风。根据濮王李峤所汇报,姜皎已经将他欲废后的事透露给王皇后,李峤的妻子,和国舅王守一了。玄宗认为至少说明姜皎,是去过自己已故岳父王开府王仁皎的家。玄宗知道国舅王守一喜欢找术士占卜,他曾经警告过王守一,不要再相信这些占卜预测之事,他已经在朝堂上宣口谕禁止这样做了。唐玄宗也曾亲见过姜皎与术士同王守一,一起探讨占卜预测吉凶之事,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没有宣口谕,禁止大臣与术士相聚占卜吉凶。他觉得张嘉贞的话有可信度,姜皎既然没把他的宫中禁语当回事,也很可能不把他宣口谕禁止的当一回事。” 玄宗越想越气愤,越想越觉得对姜皎的惩处并不过分。 第二日,在紫薇城武成殿的朝堂上,唐玄宗让高力士宣读了对姜皎的惩处诏书。唐玄宗,让站在朝堂左右的陈晓礼等护卫六人,把姜皎拉出官员行列,令其脱去官帽,官袍。 姜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东侧一排官员首位的源乾曜。他盼望源乾曜能为他求情,因为他毕竟是源乾曜的贵人,正因为他的引荐,才让他有了面见玄宗,步步高升的机会。可源乾曜穿着紫色官袍的背影非常沉稳,并没有进言的意思。 姜皎脱了官服后里面是一身白衣,他跪到地上:“陛下,您听我解释——” 唐玄宗一摆手:“陈晓礼,将犯人拖到刑部暂时收监,刑部复审后杖刑六十,流放到钦州。” 陈晓礼说:“末将遵旨。” 张九龄从以张嘉贞为首的中间一排官员第五位出列,握着笏板说:“陛下,臣以为姜皎是有拥立陛下之功的功臣,这几年工作诚恳细致,臣希望陛下三思。” 源乾曜握着笏板说:“臣——请陛下三思。” 唐玄宗生气地说:“陈晓礼!你还在等什么?” 陈晓礼和另外五名护卫,将跪在地上的姜皎拉起来,绑住双手,带出朝堂,押往刑部了。 姜皎的弟弟姜晦,在张嘉贞为首的,中间那排官员的第四位。他目睹了哥哥被治罪,被带走的过程,早就胆战心惊了,想求情又不敢。他很清楚,他求情也无济于事,还得把自己搭上。 姜晦心里对源乾曜不满,他身为当朝宰相,哥哥是他的贵人,正是哥哥的引荐,他才有机会与玄宗面谈,然后一路扶摇直上官拜宰相,要不然他在梁洲都督的位子上,还不知道待多久。 唐玄宗说:“下面朕宣布一道口谕,吏部侍郎姜晦,因姜皎所犯之罪牵连,被贬为春州司马。” 姜晦颤抖着出列双手握着笏板说:“臣——遵旨。” 退早朝后,唐玄宗去了上阳宫化成院,张嘉贞过了没多久也去了化成院。张嘉贞向玄宗行君臣之礼后,被玄宗赐座坐在对面。 张嘉贞说:“姜皎和姜晦两兄弟,在朝中任要职多年,两兄弟表面上看着挺本分,背地里拉帮结派,培植了亲属党羽在好几个职位上任职。臣以为应该对姜皎与姜晦的亲属党羽,进行一次彻查,有问题的依法处置。” 唐玄宗说:“好的,幸亏宋璟任宰相时,对姜皎做了解除职务,对姜晦做了降职处理,要不然现在势力更大。姜皎这是二次复出,当时朕惜才,顾及旧情,才让姜皎复出,没想到他兄弟俩依然在背地里培植亲信。” “有陛下的支持,臣心里就有底了,臣将会让御史台,查实姜皎亲属以及党羽有无作奸犯科,贪赃枉法的情况,一旦查实有违法者,将会以法严惩。” 唐玄宗说:“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三天后,姜皎在刑部复审后,被执行杖刑六十,然后发配钦州了。接下来姜皎的亲属党羽接受了御史台的审查,前些年姜晦曾任监察御史和御史中丞,风光无限,都是审查举报别人,现在他与哥哥姜皎的亲属党羽,却正在接受御史台全面审查。在此次朝廷对姜皎亲属及党羽的审查后,共有数人获罪,受到了流放的刑罚,更有个别人判了死刑。 第203章 姜皎在汝州去世;杨思勖的另一面 姜皎此次被发配的目的地钦州,属于大唐帝国的西南边陲,那里到处是山高林密的瘴气山林,以前被流放到那里修路,或者开垦荒地的北方犯人,多数因瘴气的危害而病死。姜皎被杖刑六十后背部伤痛难耐,又在发配钦州的长途颠簸中得不到治疗休养,到了汝州的时候去世了。 唐玄宗正在化成院查阅奏章,张嘉贞去跟他汇报了姜皎在发配钦州的途中,于汝州病逝了。 唐玄宗心里有了些许波澜,他放下正查看的奏章,站起身来望向化成院大殿西窗。沉默片刻后他说:“姜皎不会是因为受杖刑而去世的吧?” 张嘉贞说:“臣以为姜皎的去世,或许与杖刑六十有点关系,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疾病因素,裴景仙受杖刑一百,也没有去世。” 唐玄宗有些伤感地说:“姜皎在铲除太平公主集团时立了功,是朕多年的故交了,倘若不是这次他泄露宫中禁语,让朕丢了面子,我们还是朝夕相处的君臣啊。人既然去世,就好好安葬吧,你去张罗一下,派人去汝州将姜皎的遗体运回他家乡,协助姜皎家人为姜皎办理后事。” “臣遵旨。” 张嘉贞向玄宗告辞,去安排前往汝州,为姜皎办理后事的人员了。 又过了几天,到了九月七日,唐玄宗在早朝上宣布敕令:“……自今日以后,大唐宗室成员,外戚人员,驸马,这些身份的人,不是至亲的关系,相互之间不得交往;所有文武百官,不得与占卜看相的占卜师,观察天象,预测吉凶的术士有来往,不得请这些占卜师,术士进入家中做客。” 唐玄宗将之前宣布口谕明令禁止的这件事,专门发了一道给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的敕令。 六十八岁的右监门卫将军,兼内侍杨思勖,赴安南平叛,离开长安南下已超过一个月了。 玄宗派往岭南各地的按察使,同时兼顾观察各地情况的任务,但在有些突发事件中往往反应迟钝。比如这次安南梅叔焉叛乱,是安南都护最早写奏章,派飞骑兵上报给朝廷的。岭南道的按察使,写的关于安南梅叔焉叛乱的情报,送给玄宗时,已经是在杨思勖出发三天后了。 这天岭南道负责安南都护府的按察使,派通信兵送来了一份情报,由于路途遥远,通信兵经过二十次接力,才将情报传到洛阳上阳宫化成院。 这天是九月初九,正是上早朝的时间,在武成殿外与卫兵站在一起的太监小衫子,收到了这份来自遥远的安南的情报。 唐玄宗之前有规定,外地传来的情报,或者奏报,只要不是给他的密奏,情报要给他指定的几位宦官太监,奏报要给宰相,御史大夫等重臣,给他的密奏一律亲自交给他。小衫子接到这份情报后,等着玄宗退朝出来时,第一时间呈给他。 过了一会儿,玄宗退朝走出了武成殿。小衫子向玄宗鞠躬行礼道:“陛下,奴才刚才收到来自安南的情报,通信兵说必须交到您手中。” 唐玄宗希望与安南平叛有关,迫不及待地说:“快交给朕。” 衫子双手托着一个加厚的棕色信封,递给玄宗,玄宗接过来,撕开厚信封,阅读了一遍。情报上面讲:杨思勖到了安南后,在当地新招了十一万士兵,这些士兵经过短期训练后,与安南都护府的两万兵力混编在一起了。这十三万唐军与六万叛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叛军伤亡惨重,梅叔焉已被抓,被杨思勖斩首。叛军的其他骨干分子,也相继落网,杨思勖在安南都护府城内的大街上,把所抓叛军骨干分子绑在树上,亲自动手严刑拷打他们。杨思勖对那些叛军骨干,一律打到血肉模糊,有的叛军脸皮被割破撕开,头皮被撕掉,场面血腥恐怖,极大的震慑了逃跑了的叛军……臣认为,本次安南叛乱已经基本平定,杨思勖行事果断,虽已六十八岁,还勇猛异常,只是过于残忍嗜杀。 这封情报是岭南道按察使中,负责巡查监督安南都护府的吕道夫写的。唐玄宗读了以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安南的叛乱顺利平息了,没有向更大的范围发展。在高兴之余,他又有一些惊讶,杨思勖虽然人高马大,很有力气,但是毕竟已经六十八岁了,作战还这么勇猛。他虽然清楚杨思勖柔和慈祥的背后藏着严厉与冷酷,但是杨思勖在平叛时的残酷,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两天后的下午,唐玄宗在武惠妃陪同下用完午膳,正在麟趾殿院子中散步。他们没有上那座假山,而是在假山下面的池塘边散步。 武惠妃说:“陛下,我与您看着池塘里第一枝荷花开放,又看着许多枝荷花竞相开放,现在已经九月了,继续看着零星的荷花依次开放,它们像是不愿意退场一样啊。” 唐玄宗说:“朕与你看完今年的荷花,还会看明年的荷花,即使我们明年回了长安,还可以看兴庆宫院内龙池中的荷花。龙池可是比这个池塘大好多倍,朕可以陪你一起荡舟荷花间啊。” “陛下,这太好了,兴庆宫龙池内荷花早已经生长了许多,臣妾与陛下在里面泛舟,想想都觉得浪漫。” “朕明天就让轻骑兵给西京留守王志愔送信,让他在长安找造船的工匠,造一艘有船舫的大船,放在龙池内供朕乘坐观光用。” 武惠妃抚摸着腹部说:“陛下,臣妾感觉好像又有喜了。” 唐玄宗停下脚步,用温和的目光望向武惠妃:“太好了,等一会儿朕让太监去通知御医,过来给你把脉确认一下。” 武惠妃说:“好的,臣妾谢谢陛下关心。” 这时候门口的侍卫从麟趾殿院子南面走过来,向玄宗行拱手礼道:“回禀陛下,张嘉贞在门口求见您。” “让他过来见朕吧,告诉他朕在池塘边赏荷花。” “小的遵命。” 这位护卫往南朝门口走去。 张嘉贞从南面走过来了,他走到玄宗和武惠妃面前,向玄宗鞠躬行礼道:“陛下,杨思勖发来战报了,唐军大获全胜,梅叔焉叛乱已经平定。” 唐玄宗高兴地说:“把战报拿来,朕看看。” 张嘉贞右手伸进左衣袖里,把左衣袖内口袋里的一封战报拿出来,双手呈给了唐玄宗。 武惠妃在一边说:“没想到杨公公这么厉害,还有平定叛乱的能力。” 唐玄宗允许中书令、侍中、兵部尚书、御史大夫等重臣,打开各地发来的非交给陛下的密奏,或者战报,阅读后,再把信息汇报给他。 假如是普通奏报信息,唐玄宗只听一下大臣汇报,就不看奏报内容了。像这样的战报,他多会看一遍。 唐玄宗读了这份战报后说:“杨思勖已经将梅叔焉斩首,其他几位叛军头目也已被处死。他去安南后在当地征兵十一万,与安南都护府两万兵力混编。他率领十三万大军,打败了六万叛军,其中两万叛军被杀,两万多叛军被俘,一万多叛军逃跑至境外,或者散落民间,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唐军一千多士兵伤亡,他说已经做了详细统计。等他回来,朕会按照他统计的名单,对这些伤亡士兵家人发放赏赐。” 唐玄宗只说了一下奏报的大概内容,张嘉贞刚才禀报时更是只说了大概战况。其实这份奏报里的内容,又一次印证了杨思勖是一个狠人。杨思勖写道在安南平叛的战场上,将杀死的叛军尸体收集起来,用和水的泥土一层层封住,堆积成了高大的坟冢“筑京观”,以震慑敌人。 武惠妃说:“杨公公看上去性格温和,却也有彪悍的一面啊。” 唐玄宗说:“不管怎么说,杨思勖这次立大功了。” 第204章 大唐辽阔国事多 唐玄宗得知杨思勖成功平定了安南梅叔焉叛乱,心情非常舒畅,武惠妃又有喜了,当天下午御医把脉后对此没有异议,唐玄宗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第二天,即公元七二二年九月十二日,退早朝后,唐玄宗和武惠妃在麟趾殿对弈。 太监小柱子通报张嘉贞求见,唐玄宗同意去化成院面见张嘉贞,就停止了下棋,在护卫簇拥下到了麟趾殿门口。 张嘉贞看到唐玄宗过来了,躬身行礼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你有何事禀报直接说就行。” “回禀陛下,西京长安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嘉贞,你怎么说话不如以前干脆了,倒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刚才有飞骑兵来紫微城中书省汇报,昨夜左领军卫兵曹参军权楚璧,和京城左屯营押官长上折冲周履济、杨楚剑、元令琪,以及已故兵部尚书李迥秀的儿子李齐损,还有权楚璧的从祖弟金吾权淑等人,在长安宫城中发起了兵变。” 唐玄宗脸色骤变,气愤地说:“西京留守王志愔呢?他没组织镇压吗?现在情况如何?” “陛下,您先别着急,现在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但西京留守王志愔惊吓过度去世了。奏报是王志愔的下属写的,他写道王志愔和他,还有八名护卫,昨夜在景云门外散步,被提前埋伏好的权楚璧、李齐损等几十人攻击,在八名护卫掩护下,他和王志愔用钥匙开了景云门,然后迅速反锁了门。外面的八名护卫有的战死,有的被俘。由于叛乱者本身就是守卫皇城的禁军,金吾,所以王志愔根本就无法传出宫内哗变的信息来。外面很快就又来了一百多名左屯营士兵,一起搭起云梯爬进了城门。” 唐玄宗生气地说:“朕和大臣们,以及主要的禁军将领,金吾将军,都来东都了,留守的这些金吾和长安周围的少数府兵,就造反了。他们胆子太大了。你和朕到化成院详细汇报一下此事吧。” “臣遵命。” 唐玄宗和张嘉贞在以陈晓礼为首的六名护卫陪同下,向北朝化成院走去。 到了化成院大殿内,唐玄宗赐座,张嘉贞坐在玄宗对面了。 玄宗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权楚壁只是一个留守长安城的兵曹参军,真是胆大妄为。还有他那几个同伙,一个是已故兵部尚书的儿子,一个是左屯营押官长上折冲,一个是管理长安城治安的金吾,这些人都疯了吗?把朕钦定的西京留守,刑部尚书王志愔都给惊吓致死。这几个狂徒都押入死牢,权楚璧可以直接就地正法!” “陛下,权楚璧,李齐损等人,立权楚璧哥哥的十五岁儿子权梁山为光帝,并谎称他是襄王李重茂的儿子,以迷惑众人。昨夜造反的主要是左屯营一百多名士兵。他们通过云梯上了景云门,进入皇城寻找西京留守王志愔,当时未找到。到了天快亮时,有士兵识破了权楚壁等人的伎俩,知道这个襄王的儿子不是真的,所以他们发生了内斗。左屯营士兵杀了权梁山,权楚璧等人,将要传首级于东都,情报先行一步,传叛贼首级的士兵应该快来了。王志愔在宫中躲藏一夜,被发现时已去世,身上没有伤,应给是过度惊吓导致。” “这些兵变的叛臣贼子死有余辜!当来送反贼首级的士兵到了以后,你和源乾曜要在中书省和门下省接见他们,问清楚事情前后经过。” “臣遵命。” 到了中午,留守长安城的卫兵将领,和金吾将领带着权楚璧、权梁山的首级来到了洛阳。张嘉贞和源乾曜接待了他们,并询问了事情经过。叛贼首级被挂于南市,旁边贴有讲述所犯叛乱罪名的告示,三日后玄宗要求将叛贼首级带回长安,和其尸身一同埋葬。 九月十四日,唐玄宗派河南尹王怡,前往国都长安调查权楚璧兵变一事,并安抚国都长安留守的兵士,和皇城周边的市民。 大唐帝国幅员辽阔,作为一国之君的李隆基,常因国内局势一会欢喜一会儿忧。杨思勖赴安南平叛成功后,紧接着国都长安又发生了权楚壁兵变,接下来大唐为救援小勃律,在西域与吐蕃开战,取得了全胜。 九月二十七日接近中午时,张嘉贞去化成院向唐玄宗呈上了一份战报。这份战报是北庭节度使张孝嵩写的。 张嘉贞已经向唐玄宗汇报了唐蕃在西域的战斗,大唐全胜。唐玄宗高兴地展开这份战报阅读。 这份战报的主要内容是,九月十五日,吐蕃围攻大唐西域以西的小国小勃律,小勃律国王没谨忙向大唐北庭都护张孝嵩求救。没谨忙说小勃律是大唐西域的门户,小勃律如果忙了大唐西域将会落入吐蕃之手。张孝嵩派疏勒副使张思礼率领四千汉、胡精锐骑兵,日夜兼程前去救援,与小勃律军队前后夹击吐蕃五万大军,斩敌俘敌数上万。 唐玄宗读完这份战报后,高兴地说:“朕果真没看错张孝嵩啊,疏勒副使张思礼这次也立了大功啊,朕会奖赏他们两位将领的。” 第205章 请张说的酒菜请杨思勖吃了 第二天,唐玄宗宣布了对北庭节度使张孝嵩,疏勒副使张思礼的奖赏敕令。又过了一天,唐玄宗颁布诏书:……为了更好地让张孝嵩抵制吐蕃,任命张孝嵩为安西大都护。任命郑乾观接任北庭都护…… 由于武惠妃又怀孕了,唐玄宗这一段时间,很少去麟趾殿了,只是六七天去看望一次武惠妃。 唐玄宗今天退朝后,准备往北经过明堂,再往北走经过贞观殿,到安福殿去找柳婕妤。柳婕妤给他生的永穆公主,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了,个子挺高亭亭玉立。唐玄宗很喜欢这个公主。柳婕妤生的皇子李玢也已经八岁了,非常健康,也很聪明。 唐玄宗到了柳婕妤住的五福殿,跟柳婕妤对对联。一会儿玄宗出上联,柳婕妤对下联,一会儿又是柳婕妤出上联,玄宗对下联。他们不管是出联,还是对联,都要写在让宫女们裁好的红色对联纸上。 玄宗在柳婕妤陪同下一起用了午膳和晚膳,然后又共同度过了一个“久别”后的良宵。三十七岁的唐玄宗,又开始有点喜欢柳婕妤了,柳婕妤已经四十三岁了,风韵犹存。唐玄宗与她在一起,有一种更加轻松的感觉。唐玄宗虽然最爱的妃子是武惠妃,但是和柳婕妤在一起,他能暂时忘记帝位,权力,尽情地讨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唐玄宗第二日早晨,于五福殿在柳婕妤的陪同下用了早膳。他用完早膳后就到武成殿上早朝了。 唐玄宗问源乾曜:“源乾曜,王怡审理权楚璧等人兵变的案子进展如何?” 站在东面一排官员首位的源乾曜,握着笏板说:“回禀陛下,王怡没有发给门下省任何奏章,也没有跟御史台发奏章。不知有没有给中书省发奏章。” 唐玄宗说:“张嘉贞,你收到王怡发过来的奏章了吗?” 张嘉贞握着笏板说:“臣也没有收到王怡的奏章。” 唐玄宗说:“朕让王怡去查权楚璧等人兵变的事,怎么好几天了还没结果呢?权楚壁,权梁山虽然已经死了,其他骨干和参与者都已经押入牢房了,逐一审问他们,查清整个案件不是很容易吗?” 源乾曜说:“臣猜测,可能是此案牵连的违法者众多,一时间确实是难以理清头绪。” 唐玄宗说:“朕要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宋璟,为西京留守,让他审问权楚璧的同伙们,让这个兵变案的处理,尽快尘埃落定。张嘉贞退朝后让中书舍人起草对宋璟的任命诏书。” 张嘉贞握着笏板说:“臣遵命。” 唐玄宗说:“诏书起草完成后送到门下省审核,门下侍中源乾曜画押后,再拿到化成院让朕画押盖章。朕画押后,源乾曜交给兵部的轻骑兵,送到住在长安城家中的宋璟。以后不是太紧急的诏书敕令的颁布,都要走一下这样的流程。” 张嘉贞说:“臣明白了。” 源乾曜说:“臣明白了。” 唐玄宗发现,中书门下两省现在配合不是很好,所以才要求两省按正规程序办事,增进默契度。 当天中午之前,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宋璟,兼任西京留守的敕令,由轻骑兵发往了长安城宋璟的宅邸。 快到中午了,唐玄宗依然在化成院,他在等张说回来汇报工作。他在六天前收到了张说一封信,是写给他的,所以轻骑兵直接送给了小衫子,小衫子等他退朝后给了他。张说在信中说的回来面见陛下的日期就是今日,唐玄宗在退早朝后让小衫子通知了御膳房,准备十道盘大量足的好菜,中午时送到紫薇城西北角的五殿,用来迎接这位位列宰相,拥有兵权的封疆大吏。还有半个时辰就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而张说还没到。 这时候门口外站着的太监衫子,在殿门外清脆地大喊道:“回禀陛下,杨思勖杨公公求见您。”虽然殿门没有开启,但是小衫子喊得声音大,唐玄宗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唐玄宗把正读的书放在书桌上,高兴地说:“快让他进来。”这是杨思勖从安南平叛回来第一次拜见皇上。唐玄宗听到杨思勖求见,还是喜出望外的。 紧接着,着一身紫色战袍,没有穿盔甲,也没有戴头盔的杨思勖,进入了化成院大殿。 唐玄宗起身微笑着说:“杨将军你回来了,辛苦你了,你这次立了大功啊。 ” 杨思勖鞠躬行礼道:“陛下,这是臣作为一名臣子,一位将军应该做的。臣回到京城后,希望陛下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杨公公。” “杨公公你请坐,朕还没请你喝过茶呢。”唐玄宗指着茶桌南面的一把椅子,请杨公公坐下,紧接着他望向邵更莘和白小荔:“请给朕和杨公公沏茶。” 邵更莘和白小荔同时屈膝行礼道:“奴婢遵命。”邵更莘站立在这里,是因为她安排好了所管辖宫女的工作,无所事事,所以就过来和白小荔一起侍候皇上了。 邵更莘和白小荔给唐玄宗和杨思勖沏好茶,并给每人各倒一杯茶水后,又站回了东侧靠近殿门的位置。化成院大殿的南门平时不开,唐玄宗和官员们进出只走东门。 唐玄宗问了杨思勖去安南的情况。杨思勖说他南下是直奔安南的,并没有先回相距安南不太远的家乡罗江。他只是在平定叛乱后返回时,经过家乡的。 唐玄宗说因为他这次立了战功,要封他为骠骑大将军,杨思勖谢过了唐玄宗。 这时候门外站立的小衫子又喊了一句:“奴婢提醒陛下,用午膳时间已到。” 其实唐玄宗也听到了钟楼上报时间的钟声了,也知道用午膳时间到了。 唐玄宗说:“杨公公,朕在五殿准备了一桌菜,现在我们过去用午餐吧。” “陛下,臣还是回住处吃吧,臣怎么能让陛下邀请呢?” 唐玄宗说:“朕算着时间,就知道你要回来了,所以就让御膳房做了十道盘大量足的菜肴。这些菜肴只是比你平时用的餐稍好一些,朕这只是一点心意,远不能慰劳你赴安南平叛的辛苦劳顿啊。” 杨思勖作为一位皇上身边的宦官,极少受到皇上的单独邀请,他六十八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受到皇上的单独邀请。他有些激动地鞠躬行礼道:“臣——谢谢陛下了。” 第206章 拥有边疆军权,却提出裁边军二十万 唐玄宗和杨思勖喝酒吃菜,聊得挺开心。唐玄宗说:“杨公公,你比高力士年长三十岁,进宫几十年了,这些年服侍过几任皇帝了,工作总是兢兢业业。你对朕的忠诚,朕还是能感觉到的,你刚才敬了朕三杯酒了,朕也敬你一杯酒。” 杨思勖起身双手拿着白瓷酒杯,恭敬地躬着身说:“陛下,老臣能得到您的信任与认可,是十分荣幸的事。像我等宦官,本来是要在圣上面前自称老奴的,可是您让我自称臣,臣切实感觉到了陛下对我的尊重啊。” “朕是很看重忠诚和才能的,忠诚是第一位的,才能次之。朕打心底觉得宦官和其他文武百官是一样的,朕一视同仁,都视你们为臣。” 杨思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唐玄宗也要一饮而尽,杨思勖说:“陛下您随意,不要影响到龙体。” 唐玄宗说:“朕喝完这杯酒就不喝了。”他说完一饮而尽。 唐玄宗说:“杨公公你坐下吃菜,不要站着。” 杨思勖坐下了,这时候小衫子在五殿这间殿的门口鞠躬行礼道:“陛下,张说张大人从灵州赶来了,他现在化成院门口。” 唐玄宗转身说:“让他在化成院等一会儿吧。” 唐玄宗说完这话,正当小衫子要去通知张说时,他又说道:“且慢,你让他来这里吃饭吧,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应该是还没吃午饭。” “奴才遵命。”小衫子离开了五殿,去通知张说了。 杨思勖说:“陛下,老臣已经吃饱喝足,还是去处理一些后宫事务吧。” 唐玄宗说:“张说来了,你也可以继续跟朕和张说喝酒聊天啊。” “陛下,臣已经被陛下盛情款待了,需要回归到之前的工作状态了。” “既然杨公公执意离开,朕就不再挽留,朕送你到门口。” 唐玄宗送杨思勖到五殿的门口,杨思勖走后,张说来了。 唐玄宗将张说迎入刚才吃饭的殿内,让张说坐在桌边。 唐玄宗说:“杨思勖赴安南平梅叔焉叛乱,仅用一个月获得成功,今天他回来,朕请他吃了一点饭菜。朕再让御膳房炒几道硬菜,给你接风洗尘吧。” 张说赶忙说:“陛下,这十道丰盛的菜肴,盘大量足,还有不少呢,您就不要再让御膳房炒菜了。” 唐玄宗执意让身后的宫女去通知了高公公,让高公公安排御膳房又炒了六盘张说喜欢吃的菜。 张说说道:“陛下,臣离开东都去朔方巡边四个多月了,朝中和国内发生了不少事吗?” 唐玄宗和张说说了安南梅叔焉叛乱,和长安城权楚壁、权梁山、李齐损等人兵变的事,还讲了西域发生的大唐救小勃律与吐蕃开战的事。唐玄宗没有说姜皎被治罪,杖刑六十,发配钦州途中在汝州去世的事。 张说说道:“陛下,这段时间,您真是日理万机啊。值得庆贺的是,这些叛乱兵变已经被镇压,西域的战争大唐也获得了全胜。” “是的,长安兵变已经平息,开府仪同三司宋璟,现兼任西京留守,正在审理此案;安南贼帅梅叔焉,和其他骨干头目,已被杨思勖处死。杨思勖将杀死的叛军和进泥土,筑成了巨大的京观。” 张说意外地说:“没想到杨公公的军事能力这么强啊。他的将军称号不是徒有虚名啊。” “是的,朕明天要封他骠骑大将军。” 唐玄宗和张说正品茗聊着朝廷大事,门口外的护卫队长牛力高提着木托盒,进门说道:“回禀陛下,御膳房炒的六盘菜炒好了。” 唐玄宗诧异的目光看着牛力高:“送菜的怎么会是你?不都是太监或者宫女送饭菜吗?而且多是御膳房的太监或宫女送饭菜。” 牛力高说:“是太监李辅国送来的饭菜,他说因长相丑,陛下您说过不愿意看到他。” 唐玄宗说:“嗯,你把木托盒提进来吧。” 牛力高在此房间内两位宫女的帮助下,把六盘菜摆放到酒桌上了。 唐玄宗想起来了,牛力高说的事,是属实的,有一次他喝了一些酒,看到一位年轻太监去送饭菜,人长得很丑,他是当面说过不想再看到这位丑太监。更早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丑太监,是在西北内苑的马厩处,这位丑太监和另一太监割草回来正要喂马。唐玄宗记得这丑太监说他叫李辅国。” 张说说:“陛下,臣之前在天兵军任天兵军使,兼管横野军,现在又任兵部尚书兼任朔方军节度使,又刚到朔方和河东北部的边境地区巡边回来,所以对我国的边军状况,和边境形式很了解。臣以为现在大唐边境,相对比较稳定。奚和契丹早就臣服于大唐成为藩属国,突厥也没有进犯大唐的意思,吐蕃被张孝嵩在西域西大门小勃律打败了,加之前几年进犯大唐都吃了败仗,也不不会轻易进攻大唐了。所以,臣以为各大边境军队陈兵六十万,有些多,可以减兵二十万,让他们回乡种田。” 唐玄宗的申字脸,随着年龄的增大,又略瘦长了一点。他捋着下巴上一缕胡须说:“朕以为这样并不妥啊,一下减兵二十万,对于群狼环伺的大唐边境来说,并不是好事啊?朕假如这样做,会觉得不踏实。” “陛下,臣自任天兵军使以来,长期在边界巡边,对各地的边界非常了解。现在大唐的军队很强,不只是强在军队本身,还与强大的综合国力密不可分。边境的兵在强不在多,拥有超大数目的边界驻军,只能让将帅们拥有了拥兵自保的砝码而已。况且边塞将帅们会奴役这些士兵,为自己谋私利。假如说是为了挫败入侵者,完全没必要让这么多士兵在边界之地驻扎。这么多战斗力并不强的士兵戍边,一是影响了内地的农业生产,二是不如精减士兵人数,提高士兵单兵素质和战斗力。陛下如果对臣的观点有怀疑,臣敢立下军令状,按臣的主张裁军二十万,保留精兵强将后,假如出现问题,臣甘愿负全责,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这样做只能有好处,不会出任何问题。” 第207章 张说还是有一些胆略的 唐玄宗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茶桌上,说:“好吧,朕打算按照你说的,把北方、东北、西南、岭南戍边的士兵减少二十万,让他们回乡种田。西域和北庭这两地的军队就不要裁兵了,因为这两地本身兵力就少,而且除了吐蕃、大食、突厥的威胁外,藩属国突骑施也有觊觎大唐西域的野心。” “陛下说得对,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本身就兵力少,而且路途遥远增兵困难,因此不能减兵。” 唐玄宗说:“朕想起一件与兵役有关的事,想听取一下你的建议。” “陛下您讲一下这件事,臣和您讨论一下。” 唐玄宗说:“朕只顾和你谈军事了,忘了让你吃饭,你快吃饭菜吧,朕已经吃饱了,你从灵州一路颠簸而来应该饿了。你先吃饱了,朕再和你谈刚才的话题。” 张说是真的饿了,他和三十名卫兵,骑马两天,夜里就在驿站休息,饿了就在路边客栈吃饭。卫兵进洛阳紫薇城被安排在禁军的住处了,现在应该也吃午饭了。 张说吃了一些饭菜,面前的炖鲤鱼,红烧排骨等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唐玄宗说:“朕就不让你喝酒了,因为我们二人要谈国事。” 张说说:“喝酒误事,臣此次回来就是要向陛下汇报工作,商讨一些事情。” 张说吃了饭后,跟唐玄宗说:“陛下,康待宾的余党确实存在,臣已经暗中观察清楚了,他就是以康愿子为首的突厥降户。臣已经安排好了兵力对付他们,只要他敢反叛,就一举拿下他。康愿子假如真叛乱,臣平叛后,就有理由将河曲六州的突厥降户等几万胡人,迁到许、唐、汝、邓、仙、豫等州安置。这样他们被分散开了,就没有叛乱的机会了,让中原汉人同化他们,慢慢地就变成顺民了。” 唐玄宗说:“张说,朕听你这么一说,决定等朔方那边局势稳定一些,再进行裁军。你刚才说的迁胡人分散在中原各州的建议朕赞同。” 张说说:“陛下英明。” 唐玄宗说:“大唐自建国以来就是以府兵制为主,以前男丁二十岁到六十岁都要平时耕田,战时打仗。朕几年前颁布诏书令百姓轮流服兵役,并在实际操作中允许年满五十岁的百姓不用再服兵役了。可是近年,不但中原地区,两京周边的府兵,难以征集了,而且连皇城内外的禁军都难以征集了。并且各地的府兵还有逃跑的,你说这是为何呢?” 张说说道:“如今社会空前繁荣,府兵种地,战时从军,其家中又不免各种杂役,难免有逃跑去做其他行业的人。臣建议招募壮丁,充当禁军宿卫,免除他及家人各种杂役,再制定一些诸如提高军饷等优待他们的制度。这样以来定会有大量壮丁应征。” 唐玄宗说:“好吧,朕采纳你这一条建议。” 到了第二天,唐玄宗在武成殿的朝堂上,颁布了任命杨思勖为骠骑大将军的诏书。 到了第三日,张说带三十骑兵护卫返回灵州了。 康愿子果然在朔方北部黄河内外发动了叛乱,张说派兵追讨,生擒康愿子,其他分散在周边的叛军余党都投降了。张说将河曲六州的五万胡人,迁徙到了许、唐、汝、邓、仙、豫等中原各州。 黄河“几字形”顶部以南,及朔方各州原来的胡人居住的千里之地,成了无人居住的区域。张说奏报朝廷,让这一片区域成为了军队的牧场。 一天下午,唐玄宗在化成院接到张说平定康愿子叛乱的奏报后,十分高兴。在第二天武成殿的朝堂上,他说:“诸位爱卿,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朔方节度使张说,用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擒获了自称可汗的叛贼康愿子,紧接着他的余党皆投降了。除了康愿子等少数骨干成员,押入大牢以外,其他人均未受到惩处。张说将河曲六州的五万胡人,迁到了中原的许、唐、汝、豫、邓、仙等各州。” 唐玄宗停顿了片刻后又说:“张说,最擅长的是感化敌人,软硬兼施,这样能减少双方的伤亡。张说上次向朕提出了改变府兵制,用提高福利待遇来招募壮丁入禁军以充宿卫,朕采纳了他的建议,你们也看到了,真是立竿见影啊,十天时间招募了十三万精兵。张说上次还建议裁边军二十万,朕将要下诏书落实这件事。” 张嘉贞在官员中间一排握着笏板说:“陛下,臣请您三思啊,大唐西南,西部有吐蕃虎视眈眈,西北,正北有突厥跃跃欲试,假如盲目裁边军二十万,会非常不利于边境防御的。” 唐玄宗说:“朕已经决定裁边军二十万了。这二十万是作战能力差的士兵,兵在于精,而不是越多越好。朕认为让中原各地,以及两京周边的兵力充足,比边军数量过于庞大臃肿要强得多。” 源乾曜在东面一排官员首位,握着笏板说:“臣认为陛下言之有理。” 张嘉贞沉默了,不再说什么了。 第208章 裁减边军怕突厥误判,令禁军铁骑炫耀武力 唐玄宗在今天上早朝的第一时间,就夸赞张说平叛有方,提出的招募士兵的改革效果好,并宣布了张说提出的裁边军二十万的建议,他将要落实。 源乾曜本来是要汇报宋璟发来的奏章,看到皇上滔滔不绝地讲话,只好等他讲完再汇报。 唐玄宗讲完了,张嘉贞也没有再进谏,源乾曜握着笏板说:“陛下,宋璟发到门下省一份奏章,汇报了对权楚璧兵变案的审理结果。他说只是把几个同谋判处了死刑,其他与案件牵连的人员,他请求陛下给予赦免。” 唐玄宗说:“好吧,朕答应了宋璟的请求,只对几个与权楚璧同谋的人,判处死刑,其他牵扯到的人都予以赦免。” 唐玄宗望向张嘉贞后面站着的张九龄:“张九龄,你在退朝后,起草一份敕令给宋璟,就说朕同意他的奏请,只判处几个主谋死刑,其余牵扯到的人都赦免。” 张九龄双手握着笏板出列说道:“臣遵旨。” 唐玄宗在十月十五日,再一次将紫微城最中心位置的大殿,改为了明堂,并举行了祭拜仪式。 十月十六日,唐玄宗和钟美人,坐在一辆棕红色马车厢里,在护卫首领陈晓礼所率领的两千禁军骑兵护驾下,去了洛阳城西南三十多里外的兴泰宫。 因为武惠妃怀孕了,腹部隆起得明显了,所以唐玄宗选择了让钟美人一起陪他。钟美人18岁,是前几天才进宫的宫女,因为个子较高,身材苗条,容貌出众,所以唐玄宗封她为美人,让她陪伴同行。 唐玄宗和钟美人到了兴泰宫后,两人指挥太监和宫女们打扫殿内卫生,把有损坏的窗户纸换一下,把床上的被子都换新的。 钟美人是一个瓜子脸,面容清秀,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女子。她站在那里跟一位收拾床铺的宫女说:“你去仓库看看,那里有更厚的被子吗?陛下夜间怕着凉。” 等这位宫女出去后,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了,唐玄宗微笑着小声说:“朕有钟美人在身边,怎么会感到冷呢?” 钟美人妩媚一笑:“陛下,您快坐下休息,从洛阳过来,经过了一路颠簸呢。” 唐玄宗坐在书桌边了,钟美人给他按摩肩膀。 唐玄宗说:“这里离洛阳也就六十里路啊,朕没觉得太奔波劳累。不过钟美人的按摩手艺还是不错的,朕感觉双肩后背放松了许多。” “臣妾谢谢陛下认可,臣妾希望能天天为陛下按摩。”钟美人微笑着说。 “朕出来玩的时候并不是太多啊,一般是在宫中日理万机的状态。” 这时候那位抱被子的宫女回来了,还有另一位宫女抱着褥子和枕头,她们为玄宗和钟美人铺好了床。 唐玄宗和钟美人在兴泰宫一同用膳,共度良宵。第二日玄宗带着钟美人,去东南几里路外的上宜川去打猎了。牛力高率领两千禁军骑兵护驾左右。 十月二十二日,唐玄宗和钟美人坐在棕红色马车厢内,在牛力高所率领的两千骑兵护卫陪同下,回洛阳紫微城了。 唐玄宗将之前招募的十三万精兵,分配到南衙禁军十六卫中,令这些禁军轮流值班,戍卫京师。 大唐裁减边军二十万的方案已经在实施,北部边疆一些战斗力弱的士兵已经回乡务农了。唐玄宗担心裁边军的信息被突厥获悉,从而做出误判,骚扰大唐边境,就计划让南衙十六卫部分禁军,去北部边疆巡游,以此显示军威。 公元七二二年十月二十九日,唐玄宗任命秦州都督张守洁等人,为南衙十六卫各卫的将军,命令他们带领南衙禁军中的十三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铁骑,浩浩荡荡朝北部边疆进发,到与突厥接壤的北部边境巡边,展示国力军威。 十一月二十八日,张说从灵州赶回东都洛阳已经两天了,他作为封疆大吏,同时又是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居宰相,在边疆稳定之时,需要回京作汇报,参与朝廷事务的处理。 这天在紫微城武成殿的早朝上,唐玄宗说:“现在有张嘉贞、源乾曜、张说三位宰相,平时宰相们处理了全国各州县政务比较繁忙,朕想嘉奖一下这三位宰相。朕让宰相们共享三百个封户的租赋。” 张嘉贞、源乾曜、张说纷纷说:“臣谢谢陛下。”“臣谢谢陛下。”“臣谢谢陛下。” 唐玄宗又说:“岭南道监察御史和按察使,上奏前广州都督裴先存在经商,和官商勾结,以及支持下属经商的违法行为。朕令侍御史宇文融等御史台官员,去广州查实后,坐实了裴先确实存在一些违法行为。朕已经下令将裴先抓捕,押往洛阳的牢中。今日在朝堂上,朕令三位宰相商讨一下,如何对裴先的违法行为进行惩处。” 张嘉贞站在中间一排官员首位,握着笏板说:“陛下,臣已看过御史台官员们,调查前广州都督裴先后所写的卷宗。臣以为对其应该施以杖刑。” 唐玄宗说:“张嘉贞建议对裴先施以杖刑,那么杖刑多少下合适呢?” 没等别的大臣开口,张说站在西面一排官员首位,握着笏板说:“臣听说用刑不用在上大夫身上,因为他们跟皇上亲近,用刑不用在士大夫身上,是可以培养士大夫的廉耻之心。所以说士可杀不可辱。臣前段时间,在朔方边境巡边的时候,听说在朝堂上对姜皎使用了杖刑。姜皎是三品官,也有一些功劳,如果有罪,该死刑的死刑,该流放的流放。为何当众在朝堂上用杖抽打羞辱他,像对待奴仆一样对待他呢?如今姜皎的事已经过去了,无法挽回了,但是裴先所犯的罪应该流放,陛下怎么能犯在姜皎一案上的错误呢?” 张说铿锵有力的话一说出,朝堂暂时陷入寂静。 唐玄宗沉默片刻后说道:“张说说得对啊,士可杀不可辱啊,将裴先流放岭南偏僻之地吧。” 源乾曜说:“陛下英明,裴先所犯之罪更适合流放,待到将来他表现好时还可以重新启用。” 唐玄宗没有理会源乾曜的话,源乾曜如今非常谨慎,一般不会对有争议的事首先做决断。姜皎曾经对他有知遇之恩,引荐他入朝为官,在张嘉贞迎合唐玄宗的愤怒,对姜皎实施杖刑时,他却没有极力求情,只是说了句“臣请陛下三思”。 唐玄宗虽然对源乾曜的表现有点失望,但同时考虑到他批阅奏章认真,在一般的政务处理上比较扎实,对自己非常忠心,也能团结各位大臣,就没有动摇他侍中职务的想法。 张嘉贞听到张说这番话,以为没有给他面子,心里很生气,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反驳的观点得不到皇上认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唐玄宗都认可了张说的观点,他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就更无法反驳了。 第209章 张说建议唐玄宗明年春天祭祀后土 如何惩处裴先的事讨论过后,另有两名官员,向玄宗上奏了对其他事的一些观点和建议。 退朝后,唐玄宗在高力士和陈晓礼等人陪同下,出了武成殿,向上阳宫走去,走廊里的六位护卫,加入了高力士和陈晓礼等人的行列,共同簇拥着玄宗行进。 张说、源乾曜、张九龄、张嘉贞等大臣开始陆续离开朝堂。张说走到走廊里的时候,张嘉贞跟上来跟他并肩往前走。 张嘉贞气愤地说:“张说,刚才在朝堂之上,你何必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 张说停下脚步说:“宰相是有才能的大臣运气好,时来运转,就可能会做的,如果国家的大臣,都可以在朝堂之上,当众被杖打,我害怕有一天轮到你我身上。我今天说的话,并非只是为了裴先,而是为了天下的士大夫国之重臣们。” 张嘉贞没有再说什么,气呼呼地离开了。张说望着张嘉贞离开的背影,也没再说什么,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朝前走了。 公元七二二年十二月初四,在紫微城武成殿的朝堂上,有几位文武官员上奏了一些谏言,或者各地呈上的奏表。唐玄宗把其中比较重要的事做了批示,其他一些事都交给三位宰相退朝后办理了。 唐玄宗在退朝前宣布:“朕这次来东都,朝廷和后宫几乎所有人都一起来了,朕和诸位爱卿在东都处理朝政,已经一年了。朕想在春节后去晋阳视察,然后从晋阳回长安。各位爱卿可以先准备一下了,朕过了春节离开洛阳后,你们可以陆续离开东都回京师了。 西面一排官员首位的张说,握着笏板说:“陛下,汾阴丘上有一处汉朝所建造的后土祠,由于年久失修,祭祀大礼早已废弛。陛下应借此次巡幸晋阳,修缮一下这处后土祠,重新修复祭祀大礼,便于以后为农业耕种祈求丰年。” 站在中间一排官员首位的张嘉贞,双手握着笏板挡着略有不悦的脸,用左眼瞥了一下张说。 唐玄宗说:“朕觉得张说这个提议不错。朕决定过了春节到达晋阳后,到汾阴丘那一处汉朝所建造的后土祠堂祭祀后土。那处祠堂十几年前修缮过,朕做临淄王时去过一次,看着建筑还可以,所以现在修缮一下,即可重新举行祭祀大礼了。 ” 张嘉贞说:“陛下,臣退朝后就派人去通知并州刺史,晋阳县令,汾阴县令等官员,让他们修缮好汾阴丘那处后土祠堂。” 张说说:“臣三年前去过一次汾阴丘上的后土祠,那时候只是中间的祭坛损毁较重,需要重新动土修建,其他建筑如四座神殿,由于民间每年有祭祀活动,自发地修缮过,这次基本不用修缮。” 唐玄宗说:“朕知道了。韦凑任将作大匠时,统领工匠们扩建兴庆宫,参与修建了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他后来转任河南尹,封为彭城郡公。那时候主簿王钧因贪污被处死,韦凑受牵连被降职为曹州刺史了。朕想再次重用他,升任他为太原尹,兼节度支度营田大使。朕将在颁发任命他的诏书时,再写一道敕令,令他到汾阴指导一下当地官员和当地工匠,如何修缮后土祠堂。” 东面一排官员首位的源乾曜说:“回禀陛下,晋阳是大唐的福地,是高祖当年的兵兴之地,太宗、高宗、武后时期都很重视晋阳。陛下这次巡幸晋阳,修缮后土祠,修复祭祀大礼,正展现了您盛世之君,圣明天子的高大形象。” 唐玄宗说:“朕将在明年正月初巡幸晋阳,在去晋阳的途中,在潞州停留一段时间,那可是朕做两年潞州别驾的地方啊。朕到了晋阳住一段时间后,回京师的途中经过汾阴县,在汾阴丘的后土祠举行祭祀大礼。此行程已经确定。如果没有人再上奏事务,就退朝了。” 唐玄宗在十二月初五退朝后,去看望了柳婕妤。玄宗与这位已经四十三岁的妻子,准备一起去看望他们的女儿永慕公主。 他们二人在牛力高所带领的八位护卫,和柳婕妤所带的两位宫女陪同下,朝位于紫微城西北角的皇子公主居所走去。 唐玄宗和柳婕妤,先去看望了李玢,在李玢和奶妈住的殿内停留片刻,又去了对面几处殿堂。他们走进了其中一处殿堂,那是永慕公主的居所。 永慕公主今年15岁,再过二十几日春节后就十六岁了。 永慕公主所居住的殿门口,站立的太监向玄宗鞠躬行礼后,朝殿内喊道:“皇上驾到——” 已经比柳婕妤还高一些的永慕公主出来了,她鞠躬行礼问好:“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六位宫女走过来深蹲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唐玄宗对永慕公主说:“朕和你母妃来看看你,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柳婕妤说:“我和你父皇过来看你,是想给你确定一下终身大事。王繇在太学成绩很好,你曾经跟母妃说觉得他很优秀,人也很好。他的母亲安定公主,上个月来洛阳拜访过我,也表示王繇心里有你。” 唐玄宗说:“你母妃和我说了,王繇是中宗的外孙王繇,他的母亲是中宗的女儿安定公主。他的父亲王同皎,当年看不惯武三思和韦后把持朝政,策划杀死武三思,结果失败了,韦后蛊惑中宗判处王同皎死刑了。后来你爷爷,太上皇继位后给王同皎平反了。这一家人能拎得清是非曲直,朕同意你和王繇成为伴侣。” 永慕公主低着头,秀气的脸已经有些绯红了:“儿臣谢谢陛下支持我们二人成为好朋友。” 唐玄宗和柳婕妤,在永慕公主住的殿坐了半个时辰,就各自离开了。 第210章 僧一行直言进谏;杨贵嫔受宠若惊 十二月中旬,唐玄宗与柳婕妤的女儿永慕公主,与唐中宗的外孙王繇婚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准备到明年择一个良辰吉日喜结良缘。 唐玄宗下敕令给有关部门,要求要按照太平公主出嫁时的规格,为女儿永慕公主置办嫁妆。唐玄宗这是第一个女儿将要出嫁,也是第一个儿女将要结婚,他想把婚事办得隆重奢华一些。 这天他正心情舒畅地在化成院审阅三位宰相批阅过一次的奏章。殿门口又传来了小衫子的声音:“禀告陛下,源乾曜源大人求见您。” 如果玄宗听不到,没有反应,殿门内站立的宫女会转告一下。一道殿门,相距又不远,唐玄宗一般会听到殿门外的禀告。 唐玄宗说:“请源乾曜进来。” 唐玄宗是向东面殿门内站立的白小荔说的,白小荔说:“奴婢遵命。” 白小荔轻轻推开殿门,告知了源乾曜。源乾曜进入殿内,站在唐玄宗的书桌南面,躬身行礼道:“微臣源乾曜拜见陛下。” “源乾曜,你找朕有什么事?” “陛下,您给有关部门下达的给永慕公主置办嫁妆,按照太平公主出嫁时的规格的敕令,僧一行进谏表示不妥。他进谏的奏章发到臣这里了,让臣转交给您。” 唐玄宗望着源乾曜说:“是吗?拿奏章朕看看。” 源乾曜从左袖口袋里取出一份奏章,双手拿着呈给唐玄宗了。 唐玄宗打开奏章读了一下,奏章中写道:……唐高宗只有太平公主一个女儿,所以置办嫁妆规格高,况且这样做助长了太平公主骄横霸道的气焰,最终导致误入歧途而败亡。臣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效仿太平公主呢?” 唐玄宗读完这份字数不多言简意赅的奏章,说道:“僧一行是一位敢言直谏的学者。朕认为他说得对,源乾曜,你回去让张九龄起草一份敕令,经中书省审核朕画押后发给相关部门,立即停止安照太平公主出嫁时的规格置办嫁妆,改为按照公主出嫁的一般标准置办嫁妆。” 源乾曜躬身行礼道:“臣遵命。” 源乾曜离开了化成院,去中书省通知中书舍人,按照皇上的要求起草关于永慕公主置办嫁妆的敕令了。 僧一行本名张遂,是有名的佛学家,天文学家。僧一行在唐中宗在位时,为避开武三思对他的拉拢,到嵩山出家为僧。唐睿总在位时,请他出山,他称病不出,后来去了荆州当阳山依沙门悟真以习梵律。公元七一七年,唐玄宗令僧一行的族叔礼部郎中李洽,拿着诏书到荆州去请僧一行出山。僧一行被请到京师安排住在光太殿,唐玄宗数次去请教他治国良策,和抚慰百姓的良方。僧一行每次都是直截了当,如实相告一些治国良策。 公元七二一年,因为《麟德历》已几次推测日食不准,唐玄宗令僧一行主持修编新历法,僧一行主张靠实测各地的天文数据,来修编新历法。 公元七二三年正月初三,唐玄宗和武惠妃暂时分开了。由于武惠妃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不适合长途颠簸,他令杨思勖,陈晓礼带领一些武功高强的卫兵,护送武惠妃坐豪华大船,走水路回长安。武惠妃和高力士,两个宫女,陈晓礼等四位高手护卫,在一艘最大的船上,前面和后面共有十几艘小一点的船护航,每一艘船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卫兵。 唐玄宗在送走武惠妃后,于当天携手杨贵嫔进入了一辆棕红色马车厢。陈玄礼、张说、张嘉贞、高力士,牛力高等几人骑马跟随在玄宗马车厢左前后。车马队在三千骑兵护卫下,出了洛阳城东北角的上东门,向北开启了巡幸晋阳等地的旅程。 杨贵嫔坐在宽大豪华的马车厢内,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李隆基。她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她心里也清楚,王皇后不受宠,武惠妃又怀孕六个月了,钟美人又资历太低……这样才轮到她和皇上同乘一辆马车,去晋阳等地的。 杨贵嫔想的是靠谱的,就是这样的原因,让他选择了杨贵嫔同行的。他曾经在杨贵嫔、刘华妃、柳婕妤、赵丽妃四人间犹豫了几秒,在杨贵嫔与刘婕妤间做了最终选择。他认为杨贵嫔性格温和谦让,外表的高贵气质,还是略胜一筹的。这一行,要去潞州,他曾经做潞州别驾的地方,带着一位高贵典雅的妃嫔,还是比较合适的,何况他还要去祭祀后土,自然认为谦逊和善的杨贵嫔随行比较合适。 正月十四日,唐玄宗一行抵达潞州。潞州刺史和潞州的其他官吏一起接待了唐玄宗。李隆基和杨贵嫔,是在做潞州别驾时住的宅子里住的。这套宅子,自从李隆基登基后,就被当地政府很好地保管起来了。 张说,张嘉贞,被潞州刺史安排在李隆基住处附近的院落里。 唐玄宗在做潞州别驾时住的宅子里,和杨贵嫔坐在中堂的书桌两边品茗。两位宫女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两边。 杨贵嫔说:“陛下,您做潞州别驾时住所有些简陋啊,您当年受苦了。” “朕当年来潞州做潞州别驾之前,在宫中任过尚辇奉御,后又担任卫尉少卿。初来潞州时还真适应不了,在宫中锦衣玉食,所需生活物品基本不用自己买,在潞州却仅靠俸禄支付各种花销开支了。朕又喜爱游玩打猎,广交有才能之士,有一年过生日,居然没有钱买面做面汤了。” “唉,陛下做潞州别驾的日子真辛苦。” “朕那两年还是得到了一些潞州朋友的不少帮助。也正是那两年,让朕亲眼目睹了民间疾苦。朕这次要对潞州百姓有所关照,免除他们五年的徭役。” “陛下您真是体恤民情,关爱百姓啊。” 唐玄宗向站在门外的太监衫子喊道:“衫子,你去把中书令张嘉贞叫过来,朕有事吩咐他。” 衫子赶忙转过身体,面向玄宗鞠躬行礼道:“奴婢遵命。” 过了一会儿,太监衫子在门外喊道:“回禀陛下,张嘉贞已经来到门外。” 第211章 离开潞州去晋阳,离开晋阳去平遥 张嘉贞进入屋内,走到唐玄宗面前,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朕召见你,是想让你起草一份敕令。敕令内容是朕要免除潞州范围内,所有百姓五年内的一切徭役。” “臣遵旨,臣现在就到所居住的房间,起草这份敕令。” 张嘉贞回到隔壁院落的房间,起草了这份敕令,拿给玄宗过目并画押后,传达到潞州刺史的手中了。自此五年内潞州百姓免除了所有徭役。 唐玄宗在潞州会见了做潞州别驾时的同僚,当地的朋友,和比较熟悉的部分乡亲,并宴请了这些人。宴会结束后,唐玄宗所率领的车马队伍继续北上,朝并州行进。唐玄宗此行虽然只带了三千精兵禁军护卫,但是张说已经令朔方河东等地的将军,陈兵驻扎在唐玄宗此次巡幸路线的附近了,禁军将领之一张守洁也应玄宗要求,在晋阳周边安营驻守以应对突发事件。 正月二十五日唐玄宗一行抵达了并州。韦凑按照年前腊月里接到的诏书要求,于腊月十八日就来到并州任太原尹了。他已按照那道与诏书同发的敕令,指导汾阴当地官员和工匠们,对汾阴丘上的后土祠堂进行了修缮。此时韦凑已在并州晋阳做好了迎接玄宗的准备。 唐玄宗一行人来到并州后,韦凑迎接了唐玄宗。晋阳有一处唐朝皇帝的行宫,李隆基在此行宫中最好的宫殿里住了下来。唐玄宗下诏书:……朕今日将并州正式更名为太原,定为北都,并州刺史职务改称太原尹。朕在年前腊月底,已经任命韦凑任太原尹,他是大唐第一位太原尹,今再次颁布此诏书以昭告天下……” 唐玄宗在太原晋阳参观了一些唐高祖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当年在此地起兵的遗址。 唐玄宗在太原住了十天后,开始南下,四天后到达了平遥县,由于旅途颠簸,他准备在平遥县暂住两日。平遥县县令王同庆,非常重视这次天子巡幸之旅。他在年前,听说皇上今春要巡幸并州周边地区时,就开始准备各种物品。四天前他接到玄宗去汾阴要在平遥县暂住的消息,就为唐玄宗和杨贵嫔,以及随从大臣们,准备了很多糖炒栗子、大枣、炒花生、马奶酒,等零食和酒水。 唐玄宗和杨贵嫔下榻的接待处,里面布置得非常奢华,桌椅都是现制作的雕龙画凤的精品桌椅,比皇宫里的桌椅还好。寝室里是一张大床,床幔的图案绣着龙凤、祥云、苍松、仙鹤等图案。唐玄宗难以置信,这是平遥县为迎接天子巡幸,而准备的奢华家具和饰品。 唐玄宗到张嘉贞、张说、高力士、陈玄礼所暂住的房间看了一下,桌椅,床榻也都是高级的,都是富家大户,达官显贵才能有的家具。 唐玄宗看到他和杨贵嫔所下榻的住所,里面的女仆都很年轻,年龄都是在18岁左右。唐玄宗站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一个一个看这些穿着白色棉衣袍的年轻女子。杨贵嫔独自坐在中堂里,不知道唐玄宗在思考什么。 杨贵嫔起身朝中堂通往东面房间的门内走去。她到了东面的房间,走到唐玄宗跟前说:“陛下,您还不歇息一会儿吗?您不累吗?” “朕看到这住处连同中堂一共有五个房间连着,有中堂,后中堂,左厢房,右厢房,洗浴间,每个房间都有四个年轻女子侍候。刚才,朕到张嘉贞、张说、高力士、陈玄礼住的房间看了,他们住的房间,虽然都是只有一个中堂,一个寝室,或者两个寝室,但是中堂里也都有两个女仆侍候。这些女仆都是18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这么看来,平遥县王县令还真是用心了啊,他为迎接陛下您这次巡幸,提前默默做了很多工作啊。” “这个平遥县令王同庆,朕只有贬他官了。” “陛下,他在这次迎接您巡幸的旅程中,可是比潞州刺史,和刚上任的太原尹韦凑,和晋阳县令,都做得更好啊,您为何不奖赏他,反而要贬他官呢?” “一个平遥县,准备了这么多华贵物品,和年轻女仆来接待服侍朕,一定是没少打扰百姓。平遥县令王同庆,应该是从年前听说朕要巡幸并州时,就开始打扰百姓,招收女仆征集物品了。这些华贵家具都是现找能工巧匠打造的。这些年轻女仆人,也是近期内从民间招的,不管他们是否得到了足够的佣金,这样兴师动众的接待,都让朕感到违背了勤俭节约的理念,和不搅扰百姓的初衷。” 杨贵嫔若有所思,片刻后她说:“臣妾听了陛下这番言论,真是受教了。陛下是一代明主圣君,心中所想皆是为了天下子民,这样搅扰百姓以博得陛下欢心的官员,自然是不会得到陛下认可。” 唐玄宗说:“杨爱妃,咱们到与中堂连着的西侧寝室,去休息一会吧,朕听高力士说,要再过半个时辰,送饭菜的人才会来。” 第212章 张嘉佑被御史台查出贪污了,张嘉贞还不知道 唐玄宗一行人在平遥住了两天,又开始往南出发,于二月十二日抵达临汾。 临汾的几个主要官员,在临汾的一处院落前,迎接走出马车厢的唐玄宗和杨贵嫔。官员们将唐玄宗和杨贵嫔,迎接到这处大院的堂屋中堂大厅里。 牛力高和十位高手护卫,以及邵更莘带领的十名宫女等人,在唐玄宗居住的这个大院的南屋、东屋、西屋居住。 高力士,陈玄礼被临汾的官员们安排到西面隔壁院子居住了。 张嘉贞、张说、被临汾的官员们指引到东面隔壁的院子里休息了。 陈玄礼和牛力高,负责指挥三千禁军护卫,把皇上和大臣住的院子,四周很好地保卫起来了。这三千禁军分成两组,一组值班六个时辰,另一组在皇帝暂住的院子周边的院子里休息,这样轮流值班。 邵更莘把十名随行的太监宫女们集合起来,高力士过来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吩咐了在临汾的几天每人的具体职责。 张嘉贞和张说之间本来是很平淡的关系,自张说从天兵军大使的位置调入京师拜相后,多了一层竞争的关系,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在年前冬天那一天的早朝上,张说对之前杖打姜皎表示不应该,反对再把杖刑用在犯法被关押的三品官裴先身上。张说的观点,让张嘉贞认为是揭露他和皇上的错误,暗示皇上他作为宰相没有提醒皇上做出正确的决断。张嘉贞认为张说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语气也很重,把话题拔高到了“士可杀不可辱”的程度。从那时候起,张嘉贞就对张说有了很大的意见。 唐玄宗正和杨贵嫔在一起吃糖炒栗子。刚才临汾的官员告诉唐玄宗,再等半个时辰丰盛的菜品就要端过来了,皇上和娘娘可以先吃点糖炒栗子。 张说刚才收到了来自长安城的一份奏报,这份奏报是写明给张说的,所以轻骑兵亲手将奏报交给了张说。 张说收到这份奏报时,和张嘉贞正在东面院子里的中堂里,靠近后墙的八仙桌前一东一西坐着。 张说打开奏报看了一下,赶紧把奏报折叠好,塞回了那个很厚的黄皮纸信封,然后放进了左衣袖的口袋里。 张嘉贞说:“张说,你收到的这份奏报讲了什么?可否让我过目一下?” 张说说:“不必了,我们作为臣子的,收到奏章是要呈给圣上过目的,圣上还没有阅读呢。” 张说说完这话,起身离开了房间。张嘉贞独自坐在八仙桌东侧的椅子上喝茶水。临汾官员安排的一名年轻女仆端过来一盘子糖果:“张大人,请先吃点糖果吧,饭菜要等一会儿才好。” 张嘉贞说:“好的。” 张说走到玄宗所住的院子,经小衫子禀报,进堂屋面见了皇上。 张说鞠躬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有什么事。” “陛下,御史台来奏报了,右金吾将军张嘉佑因为贪污受贿,被人举报,御史台进行检查核实后确实认情况属实。” 唐玄宗说:“张嘉佑太令朕失望了,也太不给他哥哥张嘉贞长脸了。你拿过奏报来了吗?” 张说从左衣袖内的口袋里,拿出那份奏报,双手拿着呈给唐玄宗了。 唐玄宗读了一遍后把奏报放在桌子上了。杨贵嫔把奏报折叠好,装到那个棕黄色的大信封里了。 唐玄宗沉默片刻后开口了:“朕看到御史台的四五位官员签字了,其中有一位御史大夫,两位御史中丞,一位侍御史,一位监察御史。其中侍御史宇文融,还在末尾写了一段概括性地总结。你起草一份敕令,一式三份,朕画押后,发给御史台和大理寺,还有源乾曜,让他们根据法规确定一下对张嘉佑的处罚吧。” 张说说:“陛下,臣刚才看了奏报上写的张嘉佑的贪赃情况,不是很严重,适合贬官。” “你说得有道理,要不然你在在敕令中写,张嘉佑犯贪赃罪,经御史台查证属实,令大理寺复审,复审无异议后,将张嘉佑贬为蒲阳府折冲。” 张说说:“臣遵旨。臣这就回东面院子的西厢房起草这份敕令。” 张说转身出了唐玄宗所住的这院子的中堂,迎面走来了两名年轻女仆人,她们抬着一个木托盒,很显然她们是给唐玄宗和杨贵嫔送饭菜的。 张说回到东面院子西厢房的时候,张嘉贞已经坐在中堂正中一张饭桌东边,开始吃午饭了。张说进堂屋坐在饭桌西边,也开始吃饭。饭桌上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还是比较不错的。 两位女仆又提来一壶热水,把茶桌上的一个白瓷茶壶里的茶叶更换了,并说新茶已经沏好了。 两位女仆站到东面墙边了。张嘉贞和张说没有说话,都在吃着桌子上的炖羊肉,炒土豆丝等四道菜。桌上还有一瓶当地的白酒,他们虽然知道这酒很有名气,但是怕喝酒误事,就都没喝酒。 第213章 张嘉贞素服请罪 张说吃了一些饭菜后,就出门到西厢房里起草了那份贬黜张嘉佑的敕令了。张说把这一式三份的敕令,拿给唐玄宗画押盖章后,交给轻骑兵送往已经回到长安城的门下省,御史台,大理寺三省部了。 张说忙完了又回到堂屋里喝茶。他在那张靠后墙的八仙桌西侧坐着,张嘉贞在八仙桌东侧坐着。张嘉贞已经喝足了茶,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 张说说:“嘉贞,刚才幸亏不是你去给皇上送那份奏报。” 张嘉贞闭着眼睛说:“怎么了,那奏报写的啥?” “唉,嘉贞啊,你要有心理准备啊。张嘉佑将军被人举报犯贪赃罪,经御史台查证核实了,他贪赃属实。” 张嘉贞睁开眼睛,脸色一下子有了惊慌神色:“这可怎么办?嘉佑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张说没有说话,端起杯子悠闲地喝茶水。 张嘉贞起身在中堂里来回踱步,心情焦虑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张说:“我该怎么面对皇上呢?我会不会被连累呢?唉!” 张说说道:“皇上正为这件事生气呢。你如果想平息皇上的怒气,最好是穿一身素服,跪在皇上居住的房屋前,讲明你因为张嘉佑贪赃,而感到非常内疚,向皇上请罪。” 张嘉贞说:“如果这样,皇上就能不会因为嘉佑贪赃,而怪罪于我吗?” 张说站起来,走到张嘉贞面前,将右手放在张嘉贞左肩头,用包含惋惜之情的眼神望着张嘉贞:“嘉贞啊,虽然上次在朝堂上讨论对士大夫能否杖刑的事,你我观点不同,你对我有意见,但是我可是从来没有针对过你啊,我也没有对你有意见,我所秉持的任何观点,都是为了大局。这次嘉佑贪赃之事事发,我深表遗憾,刚才我给你的建议是肺腑之言,也许皇上被你真诚忏悔的态度所感动,就不让嘉佑的事牵连到你了呢。” 张嘉贞沉思了片刻说:“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了。我去向当地官员借一身素服。”张嘉贞说完急匆匆地出了堂屋,又走出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张嘉贞拿了一个圆鼓鼓的包袱回来了。他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两套素服拿出来,挑选了一套白中带淡黄色调的。他把官服脱了,穿上了这套白中带黄色调的素服。 张嘉贞穿上这套素色衣袍后,本来想问张说合身吗?但是张说早已经到西面寝室休息了。他去了唐玄宗所住院子,心情还是有些忐忑。 小衫子一脸疑惑地问:“张大人你要求见皇上吗?” 张嘉贞跪在唐玄宗居住的堂屋门前了,他这才跟小衫子说:“你向皇上禀告吧,就说我在堂屋前跪着,向皇上请罪。” 小衫子向堂屋里喊道:“奴婢禀告陛下,张嘉贞张大人一身素服跪在堂屋前,向皇上请罪。” 唐玄宗所住的院子,有两排护卫站立着, 一直延伸到院子门口,院子的外面也围了一圈护卫。院子里的护卫,都投过来了好奇的目光。 唐玄宗和杨贵嫔吃完饭后,正在堂屋靠后墙的桌子两边坐着品茗。他听到门外小衫子的禀告,就说:“杨妃,朕到门口看一下。” 唐玄宗走到堂屋门口,杨贵嫔也起身跟了过来,到了门口杨贵嫔看到张嘉贞着素服跪在门外,就放缓脚步与玄宗保持两米远,没有再往前。唐玄宗也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唐玄宗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张嘉贞。张嘉贞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闻弟张嘉佑涉嫌贪赃,并已被御史台查证坐实,感到无比惭愧。臣弟张嘉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辜负了陛下的栽培,臣对臣弟张嘉佑疏于教导,感到有愧于陛下。臣现在着素服跪在陛下面前,向陛下请罪。” 唐玄宗生气地说:“张嘉佑确实是太让朕失望了,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被朕提拔到京师拜相时的情形吗?你和朕说你和张嘉佑离得太远,甚是想念他,朕就把他调回京师任金吾卫将军了。朕先是赏识你,又是赏识你弟弟张嘉佑,你位居中书令,可以说是最位高权重的宰相了,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在百官面前,树立起良好高大的形象呢?” “臣知道臣有不足之处,臣会努力提高自己,严格要求自己。” “你是该好好冷静冷静了,谁不知道你张嘉贞有四大谋士啊?姚崇、宋璟、张说比你能力大多少呢?你差在哪里,你自己反思一下吧?” “臣会听取陛下教诲,努力弥补自我不足,争取把中书省的工作做到更好。” “你起身吧,这是在临汾,当地官员,以及各界人士,看到现任中书令,这样长久跪在朕面前,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张嘉贞起身了,向唐玄宗行躬身礼:“臣谢谢陛下,臣请陛下对张嘉佑依法进行惩处。” “朕已经决定将张嘉佑贬为蒲阳府折冲了。你回去休息吧。” “臣谢谢陛下,张嘉佑会在新职位上改过自新的。” 高力士看到了这一切,他走过来站在唐玄宗身边了。唐玄宗没有再回张嘉贞的话,转脸向高力士说:“高公公,还有小衫子,朕要休息了,把堂屋的门关闭吧,如果不是有要事急事,就都不要打扰朕了。” 高力士躬身行礼道:“臣遵旨。” 小衫子也鞠躬行礼道:“奴才遵命。” 张嘉贞看到皇上进殿后,小衫子关闭了屋门,就回到了东面的院子,进入东院堂屋连着的东面寝室休息了。 第二日早朝一大早,高力士过来敲张嘉贞所睡寝室的门。 张嘉贞听到敲门声快速穿好衣服,问道:“是谁敲门啊?” 高力士说:“是我,高力士。” “高公公,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是皇上要召见我吗?” “张大人,是皇上让我来送给你一份敕令。” 张嘉贞想皇上给他敕令,让他找轻骑兵送往什么地方去呢?这么说皇上已经不会因张嘉佑贪赃,而怪罪到他头上了。他整理了一下官服,就把门打开了。 高力士神情严肃地站在张嘉贞面前,双手缓缓打开一份卷在一起的敕令,开始宣读。 张嘉贞愣在那里了,他知道完了,起码是被贬官了。高力士前面念了张嘉佑,因贪赃被贬为蒲阳府折冲,后面念了对张嘉贞连带一起贬官的情况。 虽然张嘉贞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听高力士念道“……中书令张嘉贞,因张嘉佑贪赃枉法负连带责任,降职为幽州刺史……”,心里还是不是个滋味。 高力士严肃地把敕令递给张嘉贞。张嘉贞单膝跪地,双手颤抖着接过这份贬官敕令,并说:“谢主隆恩。” 第214章 张说再任中书令;李亨等皇子,和王忠嗣已经上太学了 高力士转身走了,张嘉贞坐在中堂,准备吃早饭后就离开,那身紫色官袍他昨天就已经叠放好了,他想临走前交给高公公。张说从西面寝室里出来了。 张说望着一身浅蓝色常服的张嘉贞:“你今天起床挺早啊,昨天穿素服向皇上请罪,皇上原谅你了吗?” 这时候进来两位抬着木托盒的女仆人,她们把木托盒的盖子打开,拿出来一坛子粥,两盘肉火烧,放在桌子上了。 张嘉贞隐隐觉得张说在挖苦他,所以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桌东边,将坛子里的玉米糊粥舀入一个瓷碗里了,开始喝粥了。 张说也不再说话,坐下来舀了粥开始喝粥,吃圆形肉火烧了。 张嘉贞喝了一碗粥,吃了三个圆形肉火烧,就起身回东面寝室收拾东西去了。 张说吃完早饭后,去向唐玄宗请安了。 公元723年二月十五日,唐玄宗和杨贵嫔坐在棕红色马车厢里,陈玄礼带着一千骑兵护卫在前,张说,高力士,陈晓礼,牛力高带着两千骑兵护卫在后,浩浩荡荡进入了汾阴县城。 二月十六日,唐玄宗在汾阴后土祠举行了祭祀仪式。杨贵嫔、张说、陈玄礼、高力士和临汾,汾阴当地的官员陪同他,一起参加了祭祀仪式。 这处后土祠堂始建于西汉汉武帝时期,汉武帝曾经在此祭祀后土,祭祀山川五岳,江河湖海,为农业耕种祈求丰年,唐玄宗对后土祠堂的修复非常满意。 公元七二三年二月十九日,唐玄宗在汾阴县下榻的住所下敕令,将平遥县令王同庆贬为赣县尉。理由是王同庆迎接皇上巡幸,无论是人员安排,还是物品供应上准备太多,太奢侈,打扰了当地百姓。 二月二十七日任命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为中书令。 二月末,唐玄宗颁布诏书,撤销天兵,大武等军,将大同周围的军队改称“太原以北节度使”。令太原尹韦凑为太原以北节度使,统领管辖太原,辽州、石州、岚州、汾州、代州、忻州、朔州、蔚州、云州等十州。 三月初五,唐玄宗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南下回到了长安皇城。 四月三十日,唐玄宗颁发诏书,任命前段时间从州刺史升任吏部尚书的王晙,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五月二十五日,唐玄宗令王晙兼任朔方军节度大使,并令他巡察河西、陇石、河东、河北诸军。 公元七二三年八月初二,十三虚岁的三皇子忠王李亨,和十九虚岁的王忠嗣,从务本坊里肩并肩走出来了。他们后面跟了四位护卫。 太学的学堂就在务本坊里面。十九岁的郯王李琮,已经在四位护卫的陪同下先走出务本坊,回十王宅了。 别的皇子,郡王都是学习半天,中午时放学,只有十六岁的太子李瑛,需要在务本坊用完午餐后,继续学一个时辰。 一袭黄白色衣袍,头上扎一个发髻的英俊少年皇子李亨说:“还有两年就上完太学了,我九岁时就跟两位哥哥,和你一起来上太学了,两年后上完太学我才十五岁,到时候整天憋在皇城中应该很无聊。” 一袭蓝色衣袍,头上扎一个发髻,身材魁梧的王忠嗣说:“两年以后的事,我们何必现在就想啊。到时候我就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在一起了,皇上半个月前说,等我上完太学,就让我到地方上做官。他还说要在七月初三和我谈话。让我到那天吃过午饭后去找他。” 李亨说:“父皇找你可能会考你一些知识,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啊。” 王忠嗣说:“好的,我会复习一下这四年学习的重点。” 李亨和王忠嗣一边聊天一边往北走,当走到太极宫南面的东西路时,他们停住了脚步。 这条东西路中间有一道城门叫延禧门,这门位于太极宫围墙西南角外的东西路上,是进入太极宫和皇城的西门。 李亨说:“忠嗣,你回兴宁坊的住处吧,我到太极宫去看我母妃,然后再到大明宫看望王皇后。” “好吧,明天见。” 王忠嗣顺着这条东西路往东走了。李亨进入了西面的延禧门。 现在唐玄宗对妃嫔,六仪,和才人们放松了管理,才人以上的后宫佳丽们,可以在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以及这三宫之间的宫城,皇城之间走动。 唐玄宗对皇子们的管理也比以前松了,除了太子李瑛以外,李琮和李亨这两位上太学的皇子,在不上课的日子,或者下半天放学后,都可以在护卫陪同下在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以及整个皇城走动。李琮、李亨、王忠嗣,前几天向玄宗提出想到东市,西市去看看。唐玄宗准许他们在一百名护卫陪同下,去逛一次这两个市场。 李亨现在也在十王宅住了,他已经十天不去看望母妃和王皇后了,所以今天放学没先回十王宅。 李亨在四位护卫陪同下,来到了东宫之别殿。之别殿门前的小太监低头行拱手礼道:“奴才拜见陕王殿下。” 李亨说:“我是来看望母亲的,她在殿里吧。” “杨贵嫔在殿里和宫女下象棋呢。” 第215章 小娅想到十王宅里的陕王宅照顾李亨 李亨没等小太监通报,就进入了殿内。 李亨进入中堂后,就喊:“母妃,孩儿过来看你了。” 杨贵嫔从书桌边起身,指着一把椅子说:“李亨过来了,快坐下吧。小娅,快去给陕王殿下拿桃子。” 小娅说:“奴婢遵命,杨妃娘娘您和陕王殿下先坐着聊天,我去后堂拿桃子。”她进入了北面的后堂。 小娅今年二十九岁,已经来宫中十三年了,是杨贵嫔身边最年长的宫女了。 其他三位宫女站在四周,等待杨贵嫔的吩咐。 杨贵嫔说:“李亨你现在学习吃力吗?” “母妃,我学习不算紧张,孩儿记忆力好,所以不愁学习。” “嗯,这就好。你妹妹刚才来过,她刚走了,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咱娘仨就在本殿相聚了。” “娘,咱一起去看妹妹好吗?” “你妹妹说下午有一节课,她在两位护卫陪同下来的,又在护卫陪同下回兴宁坊了。” 小娅拿过来了一个水果盘,放到桌子上了,里面放着四只大桃子。 小娅盯着少年李亨英俊的脸,微笑着说:“陕王殿下,请您吃桃子。” 杨贵嫔说:“这是娘让打扫卫生的小太监,在闲暇时去集市上买的,你妹妹的奶妈拿走了十几个,还剩下十几个。你快吃吧,到时候把其他的都拿走。” 李亨说:“娘你不吃桃子吗?” “娘吃过一些了,娘想吃的时候,会让小太监出去买。” 李亨拿起最顶部的一个红桃子吃了起来。 杨贵嫔说:“李亨,娘想叮嘱你一件事。” 李亨说:“啥事啊?” “其实也没啥大事,娘想让你在太子和郯王面前谦虚一些,和兄弟们搞好关系,不要争强好胜。” “娘,这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您有没有其他要叮嘱我的。” “还有就是,近期你不要去看望王皇后了,过一个月再说吧。” “为何啊?” 杨贵嫔挨个看了站在她和李亨身边的四位宫女:“你们四个到后院该洗服的洗衣服,该打扫后院的打扫后院吧。” 四位宫女纷纷说:“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四位宫女退到了后堂,又从后堂走进了那处很小的后院。 杨贵嫔回头看了一下通往后堂的门,门是紧闭着的。 她小声跟坐在书桌南面的李亨说:“亨儿,娘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外传。” “娘,你放心吧,我从来不乱说话。我平时也就和王忠嗣,李琮交往得多,和其他人不怎么交往。并且我们只是谈论学习的事,和父皇要求我们了解的一些国家大事。” “嗯,这就好。我与你父皇今年初春,去晋阳,临汾等地了,母妃也和你说起过,没告诉你的是,你父皇对王皇后意见很大。之前我只知道你父皇开始疏远王皇后了,自从那些天,与你父皇朝夕相处,才知道了一些内幕,原来你父皇与姜皎商量废黜皇后,姜皎泄露了禁中之语,告诉了王皇后和王皇后的妹妹。而濮王李峤是王皇后的妹夫,他怕连累到自己,就把此事告知了你父皇。结果姜皎因私交术士占仆吉凶,妄议后宫之事的罪名,被判打六十大板,发配钦州,结果死在了汝州。” 李亨说:“母妃,儿臣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了。” 杨贵嫔憔悴的脸,看着英俊富有朝气的儿子,柔和地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不是不让你去看王皇后,而是要少去,两月一次即可。再就是娘是让你知道泄露禁中之语的严重性。” “嗯,娘的话亨儿明白了。亨儿本来打算去看望王皇后的,听了娘的一番话后,决定过一段时间再去看望她。” 李亨跟杨贵嫔聊了一个时辰,就要离开东宫之别殿。小娅和杨贵嫔送李亨到之别殿门口。 杨贵嫔说:“你常过来啊,每次你和你妹妹凑到一起的时候,娘觉得可开心了。” 李亨说:“好的,我会常过来看娘的。” 二十九岁的小娅恋恋不舍地说:“陕王殿下,你要常来啊。奴婢听说你到十王宅后,把身边的宫女都赶走了,这样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李亨说:“父皇对我们的学习,和日常修养管理严格,我不想身边有四五位宫女萦绕着,这会让生活太安逸,影响了学习。我就只要四位护卫,一个太监伺候就行了。” 小娅说:“陕王殿下,假如你想找一个宫女侍候你,我一个人可以干三个宫女的工作。” 杨贵嫔说:“小娅,不要再贫嘴了,我们进殿内吧,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小娅那样说,李亨刚才觉得有些尴尬,杨贵嫔一句话给他解围了。 李亨说:“娘,再见了。” 杨贵嫔说:“再见。” 小娅说:“再见。” 李亨在四位护卫的陪同下,回到了十王宅里的陕王宅。 第216章 李亨要来了宫女小娅;武惠妃危机感促使做起了皇后梦 李亨回到十王宅的陕王宅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正在打扫院子,当他听到陕王宅门口传来脚步声时,转头看到四护卫和李亨进来了。 这位太监看向门口的脸很瘦,且颧骨高大,额头凸起,下巴尖长。长着这样一副丑陋面貌的人,就是令玄宗反感不想见到的太监李辅国。 李辅国忙把扫帚竖在一棵桃树上,上前鞠躬行礼道:“陕王殿下回来了啊,奴才要不要给你烧水洗澡啊?” 李亨在院子里停住脚步说:“明日吧,今日不洗了,今天我感觉有点困,昨夜没睡好。” 李辅国说:“殿下,昨天夜里郭顺仪生的皇子李璘,在这里过夜,你给他讲故事,是不是你们到很晚才睡啊?” 李亨说:“我和李璘到子时开始睡的觉。” “殿下,你早上起得早,还得去上太学,李璘才三岁啥都不用干,你和他在一起熬夜耗不起啊。李璘睡到日上三竿呢,睡到自然醒,他奶妈让太监来接走的他。你以后还是不要让李璘来打扰你了。” “没事的,让他来就行,他才三岁,喜欢听一些小寓言故事,并且就喜欢听我讲的故事。” 李亨不再理会李辅国,进入堂屋的中堂,又进入西面寝室睡觉了。他的四位护卫则是站在门外站岗。 到了吃下午饭的时候,御膳房的小太监提着木托盒送来了饭菜。 李辅国将这些饭菜收下了,摆放到了中堂中间的矮方桌上了。 李辅国喊醒了李亨,李亨睡眼惺忪地到洗漱间洗手洗脸,然后出来吃饭了。 桌子上四菜一汤,有鸡有鱼,饭是白面馒头。李辅国给李亨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站在李亨身后了。 李辅国埋怨道:“陕王殿下,你在半个月前,跟高公公说,把四位宫女调走了,可累苦了奴才了。我一个人,又是扫院子,打扫屋子,又是给你洗衣服,又是到王大人那里领日常用品。还得刷碗洗盘子,到御膳房送这些碗盘。还得烧喝的水,和你洗澡的水。” 李亨放下筷子说:“照你这么一说,我这样做是有些过了,还是保留一个宫女更好。我母妃那里的宫女小娅,想到我这里侍候我,她干活还是挺麻利的。我写一张申请表,你等一会儿交给高公公,让小娅过来,再给我母妃分配一个宫女做小娅的工作。” 李辅国说:“再来一个能干,或者干活麻利的宫女也行啊,总比这半个月来,我连轴转,累得要死要活强。” 李亨吃完饭,在饭桌北面靠后墙的八仙桌东侧椅子上坐下,面向西,在桌上铺好一张白信纸,开始写申请了。李亨写的申请是,申请让他母妃杨贵嫔身边的宫女小娅,到十王宅陕王殿侍候他。同时给他母亲杨贵嫔添加两名宫女,或者三名宫女,原因是小娅干活快,一人能顶两三个宫女干活麻利。 李亨的申请,高力士很快就回应了,根据他的要求,将小娅调到了十王宅陕王殿,又给杨贵嫔分配过去了两位宫女,那两位宫女正是李亨退掉的四位宫女中的两位。其实郯王李琮那里六名宫女,太子李瑛则是宫女更多,有十位宫女。李亨觉得宫女太多,那些宫女喜欢跟他开玩笑,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觉得很烦,再加上皇上经常出其不意地来检查他的生活,万一哪一天和宫女开玩笑说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就不好了。 所以李亨在两年前来十王宅时,只要了四位宫女,按照标准他可以要至少六位宫女侍候的。后来他不想因安逸的生活影响了学习和日常修养的培养,就跟高力士说,退掉了这四名宫女。 武惠妃在三四个月前,生了一个公主,被封为咸宜公主。武惠妃在这次怀孕的九个多月,感受到了一些危机感。她认为住在太极宫掖庭宫,和大明宫内各后宫宫殿的后妃们,以及太极宫东宫之别殿的杨贵嫔,都对皇帝百般拉拢,俘获了皇帝的宠幸。 武惠妃觉的,要想保住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必须要坐上皇后的位子。她随着岁数的增加,容颜肯定是要走下坡路的,只有做了皇后,才能稳住在后宫中地位不动摇。 第217章 武惠妃驯服太监小柱子 武惠妃在正午用午餐之前,让一位宫女把在茶水间烧水的小柱子叫过来了。 小柱子站在武惠妃面前躬身行礼道:“奴才给惠妃娘娘请安。” 武惠妃向身边的八位宫女说你们到大殿打扫卫生去吧。八位宫女听了武惠妃的话,到大殿去打扫卫生了。 武惠妃看到宫女们都出去了,就坐在书桌西侧,跟小柱子说:“小柱子,本宫之前跟你说过一次,皇上不来兴庆宫的时候,你烧茶水的工作也就不太忙了,你要抽一点时间去大明宫的中宫,找那里的太监聊聊天。你上次不是说小诚子是你老乡吗?” “武惠妃娘娘,奴才愚钝,不明白您这样要求,有何用意?” “你在兴庆宫兴庆殿以后只负责烧水吧,并且皇主要是皇上在的时候你负责烧茶水,和皇上与本宫洗澡的热水。假如皇上不来兴庆殿的时候,本宫会安排小玉子烧开水,其他诸如打扫卫生等工作,兴庆宫大院里的太监宫女众多,本宫自会统筹安排。换句话说,就是主要皇上没来兴庆殿,你就要多留意一下大明宫中宫皇后殿的情况,得到的情况只跟本宫一个人汇报,你明白了吗?” 小柱子为难地说:“这——这——这恐怕不好吧?奴才怕惹得王皇后和皇上不高兴。” 武惠妃美丽的容颜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你只是每天去找你同乡太监边令诚聊几句而已,假如有谁不高兴,我会和皇上解释,你和边令诚都是背井离乡来到皇宫,老乡之间时常聊聊家乡情况,也是人之常情,本宫保证你不会因此受惩罚!” 小柱子低头站在武惠妃面前,武惠妃脸上的怒气消了,凑近小柱子和颜悦色地小声说:“你如果获得了对王皇后不利的信息,告诉本宫后,本宫会给你奖赏的,你难道与银子过不去吗?” “这——这——请容奴才再想一想——” 武惠妃又严肃起来了:“想什么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泄露,皇上早已疏远王皇后了,早已有废后的打算,只是犹豫不决。一旦皇后被废黜,本宫就会当皇后,本宫和你说这件事,是让你考虑一下如何站台。本宫向你透露的这些话,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泄露禁中之语你会有灭顶之灾。” 小衫子站在那里低着头说:“惠妃娘娘您放心,我绝不会把你我私下说的话跟任何一个人说。” “那么,本宫交待的让你打探王皇后情况的事,你想明白了吗?” 武惠妃看到小衫子依然低头默不作声,她又上火了,挥起右手臂,将身边茶桌上的一个青花瓷茶壶拨到地上,茶壶四分五裂,摔碎在地上了。 小柱子吓得一趔趄。 武惠妃喊道:“快来人啊!小柱子打碎了贵重的青花瓷茶壶!押下去等待发落!” 小柱子赶忙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奴才冤枉啊,不是奴才打碎的这茶壶啊?” 武惠妃走到殿门口,大声地说:“就是你打碎的,你这个狗奴才,打碎了茶壶还不承认。” 这时候兴庆殿东殿门口的两护卫打开殿门,向武惠妃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后,走过去就按住了跪在地上的小柱子,一人控制了一根胳膊,要把它带到杨公公那里接受惩罚。 小柱子吓得瘫软在地了,因为之前打碎贵重青花瓷茶壶的太监宫女,都会受罚干很多又脏又累的工作,尤其是太监,还可能会被杨公公打屁股,屁股打得皮开肉绽。 武惠妃说:“且慢,小柱子在兴庆宫好几年了,平时做事还是很稳重的,只要他以后做事更加小心一点,听从本宫安排,这次就算了吧。” 两护卫松开了控制小柱子胳膊的手,站在两边了。 武惠妃走到小柱子面前:“只要你以后听从本宫的安排,本宫就不会追究你这次打碎茶壶的责任了。” 小柱子忙说道:“好吧,您安排的事,奴才会尽力去做的。” 武惠妃像两个护卫说:“你们两人再到东殿门外站岗吧。” 两护卫异口同声说:“在下遵命。” 两护卫出了殿门,并关闭了殿门。武惠妃看到殿门关好了,向小柱子露出一丝笑意:“很好,你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小柱子说:“奴才知道应该忠于惠妃娘娘了。” 武惠妃坐到书桌东侧说:“很好,你起身吧。今天皇上就没有来本殿,你知道应该去做什么了,去做吧,本宫吩咐的这事,不要操之过急,要动脑子,如何做得更不露声色。” “奴才知道了。” 小柱子出了兴庆殿东殿,又出了兴庆殿大殿,从兴庆宫西北门兴庆门出去,向北走,要去大明宫了解一些情况。 第218章 作者诗人文如风凭意念可灵活出入小说情景 我是此小说作者,此小说是我创作的,我凭意念可自由出入小说情景。只要是此小说还没有完本,我就可以凭意念进入其中每一个章节的情景。假如此小说完本了,我也不再写续集了,那么自那时起我就不会凭意念再进入这本书了。 我在意念里穿了一身皇宫内卫兵的衣服。那衣服是蓝色的衣袍,外面在胸前戴着两片像乳罩一样的金色铁片,双肩和腰部则是戴着金色像粗大鱼鳞一样的护片。 我选择站在大明宫延英殿西南角对着的光顺门西侧了,这里往东走两里路就到路南的宣政殿北门了,我往北看就能清楚地看到延英殿的西南墙角了,那里有一丛竹子比较细,高度超过延英殿的南墙了,也很密集。 我往西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建筑,映入眼帘的是大明宫的西城墙,墙外就是西北内苑的马厩了,因为我之前写过那里,所以我清楚那里的情况。 我站立的位置是最西边,我的东侧离着我最近的卫兵有三十米,这边算是比较偏了,所以卫兵比较稀疏,宣政殿那边六米站一个卫兵。 我东边的卫兵就紧挨着光顺门的西边,光顺门上面还有士兵站立着。小柱子从光顺门南面进来了,我知道他要去延英殿找边令诚聊天。 我想他是因为这个门口较偏,才选择走这里的,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会喊他过来,告诉他我是谁,并且我想控制他,问他一些事情,他如果不如实回答,我就会让他在小说里遭罪。 王皇后现在是在延英殿住,延英殿也就变成了所谓的中宫了。 我看到太阳在西面已经离着城墙很近了,我等小柱子出来,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他们唐朝人说这么长时间会说半个时辰。 小柱子终于出了延英殿的南门,他朝光顺门走来的时候,我走上前截住了他的去路:“小柱子,唐小柱你站住,我有事要和你说。” 小柱子一脸懵地望着我:“你说话这口音怎么这么别扭啊,不过我还是能听懂的,你为何让我站住?” 小柱子有些心虚,他毕竟是去打听王皇后有没有什么把柄,然后告诉他的主子武惠妃,他略微担心他的举动被我这位卫兵识破了。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不会干预历史的发展趋势,写这部小说的宗旨是大框架要尊重历史,细枝末节可以演绎虚构夸张。 我说:“你少废话,只要能听懂我说的话就行。你们所有人是我的那部小说《盛唐风云记》里的人物,你们有的是历史人物,有的是根据历史背景虚构的人物,小说并不是历史,历史也是史官写的,所以即便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在我的这部小说里,与古时的那个真人也会不同。” 我其实没必要啰嗦这么多,可我说话爱啰嗦,尤其是装高深的时候。 他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别影响我走路,闪开。” 我说:“我就是不闪开,你不听我的,我让你肚子疼。” 我话音刚落,他就捂着肚子蹲下了:“哎吆、哎吆、哎吆……” “你听我话了吧?” “这位大神,我服了,你别让我肚子疼了,我听你的话。” 我说:“你看到我,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倒是不怕,关键你告诉别人,我这小说就没法写了,他们都满城找我,那还有别的正事吗?” 他肚子瞬间不疼了,站起来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看到过你。我怕旁边的卫兵看到你啊。” “不会的,我的意念里,他现在犯困,正打瞌睡,我们离着他三十多米,他没发现我们两人在谈话。城墙上的士兵也都往南面看,所以没发现我们。” “那你叫我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要做,你只是告诉我,你见你老乡边令诚都谈了什么就行。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骗我。” 他惊讶地说:“你连我找边令诚去了你都知道啊。” “少废话,赶紧说。” “边令诚在王皇后住的延英殿的正殿门口,我去问了他我们家乡的事,因为他探家刚回来不久。我还问王皇后平时发脾气吗?他说王皇后脾气很好,很少发脾气。” “武惠妃让你打探情报,你就打探了这些吗?” 小柱子为难地说:“你也是聪明人,这样的事情,我敢问的过多吗?这毕竟是皇后的事啊,也是皇上的家事,我怕惹祸啊。” “嗯,你说的也是这个理,可武惠妃并不会理解你啊。” “求你别让我挨打好吗?” “你放心,武惠妃不会因为这事打你的,你走吧,回兴庆宫兴庆殿吧。” 他临走又问了一句:“这位大神,你叫什么来?” “你以后不要叫我大神,叫我诗人文如风就行,或者叫我文如风也可以。” 小柱子走了,往南出了光顺门。我按照意念又回到了现实中。 这部小说中的时间又过了一年多,到了公元七二四年六月,溪州蛮覃行璋起义。唐玄宗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六月二十九日下午,他正在兴庆殿和武惠妃对弈。 张说躬身行礼汇报完了此事,唐玄宗停止了下棋,起身踱来踱去:“溪州在西南部,也发生叛乱了,该派谁去呢?” 张说说:“两年前杨公公平叛梅叔焉叛乱,用了仅一个多月,杨公公现在身体健康,宝刀未老啊。” 唐玄宗停下脚步望着张说:“你的意思是说再让杨公公去平叛吗?” “是的。不过臣也提一下建议,平叛的时候杀敌,那是两军交战没有办法,但是那些投降了的战俘,不是罪大恶极的,可以免除死罪,押入大牢。让那些参与叛乱的乌合之众回家,加强大唐军队对他们的管控,这样能减少一些冲突与仇恨。” “唐玄宗说,你说得有道理,有时候除了武力镇压叛乱以外,还要对投降的他们进行安抚,这样或许对稳定当地局势效果更好。朕会跟杨思勖说,投降了的,不是罪大恶极的不要杀了,该坐牢坐牢,该释放的释放 ,假如覃行璋投降了,也不要杀,朕想封他做当地官吏,让他管理他们民族的人。” 张说说:“陛下英明,这一个方法,或许会收获较好的效果。” 唐玄宗让张说回去安排,让张九龄起草任命杨思勖为黔中道招讨使,率兵征讨覃行璋叛军。张说离开了兴庆殿,又出了兴庆宫的东南门,回中书省了。 武惠妃刚才只是静静地听着唐玄宗和张说讨论平叛的事,并没有发表言论。她思想活动并没有安静下来,她看到张说走了,便开口说道:“陛下,杨公公又要远赴溪州平叛了。只有高公公一个人管理这么多后宫事务,他有些忙不过来啊,整个兴庆宫大院太监和宫女不少,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把小柱子调去给高公公帮忙吧。” 唐玄宗这时候早已经又坐到武惠妃对面了。他说:“惠妃,你也开始为后宫事操心了。” “臣妾为后宫事操心,也是为陛下分忧啊 ” “高力士的工作是很繁琐,朕已经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去帮他了,这个人就是王皇后身边的太监边令诚,高力士曾夸赞过他识字多,会算账,为人机敏。” “那王皇后身边少了一个太监怎么可以啊?” “她那里还有一个太监呢。” “臣妾生的前三个孩子,都夭折了,虽然知道无凭无据不能冤枉别人,但是臣妾左思右想,王皇后和王守一大人,并不是没有被怀疑的理由啊。臣妾正是为此,与王皇后不和睦,但是臣妾就是心地善良,看不得别人吃亏,兴庆宫大院的太监们够用了,要不让小柱子去侍候王皇后吧。” 唐玄宗望着武惠妃的眼睛,感觉的武惠妃的眼神里满是真诚。他说:“惠妃,你太善良了,朕答应让小柱子去侍候王皇后了。” 第219章 化名文游唐和主人公聊天 为了让我说话更像唐朝时长安人,我在这次凭意念进入724年七月的唐朝皇宫时,刻意模仿现代陕西话。 由于我是凭意念进入七二四年七月的唐朝皇宫的,所以就像孙悟空突然出现在特定情景一样,我站在了十王宅陕王府内了。 为了不引起起唐朝人猜疑,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化名叫“文游唐”。那是一天下午,李亨在太学放学后,并在那里吃了午饭,刚刚回来。他一袭白衣俊秀飘逸,头顶上一顶圆筒形黄金束发冠,将头发管束在里面了,还横向插了一根黄金簪子。他十四岁的脸略长,其实正符合美男子的脸型标准,他皮肤白皙,五官比例匀称标致。 他正在拿着一把铁制喷壶浇庭院里的月季花,那些月季花朵大,红得鲜艳。他聚精会神地浇花,虽然面向我,但是还没有发现我。他的护卫现在正在西厢房吃饭,也不知道有我这位不速之客到来,他们认为,十王宅大门口有卫兵,陕王府门口也有卫兵,纵使武林高手也难以进入这里面的。 我看着眼前的俊美白衣少年,忍不住即兴作诗一首,并小声朗诵道: 如玉如画美少年, 白衣飘飘亮眼前。 月季娇艳水滴滴, 不及俊少男儿脸。 李亨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看到我在盯着他看,还一边作诗一边看,喷壶一下子掉到地上了。 我也是穿了一身飘逸的白色衣袍的,由于是夏季,那样的白色薄衣袍穿着较为凉爽。他可能是被我略显蓬乱的头发,和较短的八字胡,和下巴较短的胡子给诧异到了。我写这一章的年龄是四十四岁,在古时候三十五岁以上可自称老夫了,我这年龄的唐朝人都是漂亮上翘的长长的八字胡,或者是两边下垂很长的一字胡,下巴上都是十五到二十多厘米的山羊须。 他惊讶的样子,显得更令人喜爱。他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一下子出现在本王府上的?怎么门口的卫兵没有禀告本王呢?” 这时候一楼堂屋里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就是宫女小娅。她赶忙走到李亨身边,并站在李亨身前:“你是谁?你一张圆脸,头发蓬乱还短,也没有发箍,不修边幅,肚大腰圆,咋看着不像好人呢!” 我想坏了,我这样突然进来,陕王府门口的卫兵是要挨惩罚的。我就用意念让一卫兵从东厢房走过来,向小娅身后的李亨躬身行礼:“陕王殿下,小的正四处找您呢,刚才没看到您在此浇花,是在下失职。在下本来是要禀告你,这个人是一位诗人。皇上前几天下诏书说邀请天下,过着闲云野鹤隐居生活的文人雅士,共来皇城,共赋诗篇。他是提前来皇城赴这次文化盛会的,他耳闻殿下您记忆力超人,貌若潘安,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因此就过来拜见您了。” 我也附和道:“陕王殿下,我是久仰您的大名啊,由于太仰慕您了,所以刚才看到您情不自禁作诗一首,竟然忘记了先和您打招呼了。请陕王殿下海涵。” 李亨这才走到小娅身前:“噢,原来如此啊。这位诗人,请问你尊姓大名叫什么啊?” “本人叫文游唐,山东地区沂州府人。” 这时候在西厢房吃饭的四护卫出来了,他们走到李亨身边:“殿下,怎么回事?这个陌生人是谁?” 李亨说:“他是一位诗人,山东地区沂州府人,名叫文游唐。他是客人,你们不要大惊小怪了。” 李亨又对我说:“文游唐请你进入一楼堂屋的中堂,我们二人聊天品茗。” 我躬身行礼道:“谢谢陕王殿下了。” 我跟随李亨和小娅进入了一楼堂屋的中堂,门口的卫兵回到门口了,刚才从西厢房出来的四护卫,则是一边两个分开站在中堂的四角了。 小娅说:“陕王殿下,奴婢要不要沏茶啊。” “沏茶,本王要和文游唐诗人品茗聊天。” “奴婢遵命。”小娅说完去隔壁房间了。 小娅出来的时候,端了一个方形暗红木托盘。木托盘上有白瓷茶壶,茶杯。小娅把木托盘放到我们面前的八仙桌东侧了。她麻利地给我和李亨每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她站到李亨身后两米开外了。 这张八仙桌是贴着中堂后墙放着的,李亨在桌子东面的椅子上坐着,我在西侧的椅子上坐着。 这把椅子是唐朝时期的高档太师椅,扶手上雕着祥云,花朵,我坐下之前,看到椅背上雕刻着麒麟。我想这把椅子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应该是价值不菲啊,可惜拿不回去啊。那里的任何物品都拿不回现实中,因为回到现实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意念中的,意念里的物品事物都是想象着在那里,其实是没有的。 李亨说:“文游唐诗人,你认识李白吗?” 我说:“李白现在是小有名气的诗人了,他今年才二十四岁,就有了四五十岁的诗人没有的名声,在下实属佩服。在下没见过他本人,但拜读过他的诗作。” 第220章 文游唐暂住陕王府 李亨说:“李白的诗歌你读过哪几首?” 我沉思片刻说:“我读过他写的那首《初月》。由于我很少花钱买当下诗人的诗集,所以像李白等名诗人,我所读过的他们的诗并不多。” 其实李白的诗我读过很多,像《望庐山瀑布》、《送孟浩然之广陵》、《赠汪伦》、《静夜思》等,但是那些诗基本都是公元724年以后写的,我不能说,我说了李亨并不知道,就以为我是胡编的。 李亨说:“李白真是一位诗歌天才,他写这首《初月》时才十五岁,却能把月亮初升起时的场景写得很有画面感。” 我说:“他当时才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在观赏月出时,听到了客船上悦耳动听的音乐,由此就联想到了戍守边关,征战边疆的战士们的思想愁绪。” 李亨说:“文游唐,你有什么诗歌作品啊?” 我说:“我是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惯了的人,喜欢像陶渊明那样做一个隐士,我作诗都是自娱自乐,目前为止没有出诗集。” 李亨说:“噢,原来如此啊。你家乡风光秀丽吗?” 我说:“我家乡属于沂蒙山区腹地,山清水秀,风景可美丽了。” 他用好奇的眼神望着我:“我了解了大唐境内的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等道的名山大川,没听说有一个山叫沂蒙山啊。” 我想起来了,唐代没有“沂蒙”这一个说法,经有的学者考证,“沂蒙”一词在抗战时期才开始见诸报端,才有了沂蒙山区的说法。 我解释道:“沂蒙山区就是在沂河中上游流域周边,以蒙山和沂山为代表的,一片满是崇山峻岭的山区。” 李亨说:“你这么一说本王就知道了,孔圣人曾经说过''登泰山而小天下,登东山而小鲁'',这个东山就是指的蒙山。” 我说:“陕王殿下对地理有研究,对古圣先贤的言论也了解颇多啊。” 李亨说:“你喝茶,再不喝都快凉了。” 我说“谢谢”,端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口,那茶叶有点轻微绿色,有点像21世纪的绿茶。 这时候李辅国进来了,他背着一个圆鼓鼓的白色大布袋子。他说:“回禀殿下,奴才到太极宫太极殿把这一个月分的日用品领来了。杨公公去溪州平叛了,这次发放物品是王守一和边令诚在管,后来王守一也走了,只剩下边令诚在给所有娘娘、妃嫔、婕妤、顺义、才人等,还有皇子公主们发放生活用品。他刚开始接手这个工作,发得很慢。” 李亨说:“边令诚不是在王皇后那里吗?怎么去负责发放生活用品了?” 李辅国说:“奴才先把东西放到仓库里,再来和你说来龙去脉。” 李辅国背着大袋子从堂屋东北角一个小门,进入了后堂,然后又进入一个小仓库。 这时候小娅大概是去洗衣间洗衣服了,所以我没有看到她站在中堂里。 我问李亨:“你们每月发些什么东西?” 李亨说:“无非就是洗澡,洗衣服用的清洁剂,还有化妆品,像我们这些皇子们化妆品发得少,后妃们发得多。还有茶叶、糖果、水果、瓜子之类,还有香水,香料,笔墨纸砚。这个月还会有蚊香,蒲扇等。” 李辅国又回来了,他这次仔细观察了一下我。他问:“这位是谁啊?” 没等李亨解释,我自我介绍道:“我叫文游唐,是一位诗人,是山东地区沂州府人,是来皇城参加皇上召开的诗词盛会的。” 李辅国说:“噢,山东地区属于河南道管辖吧?” 我昨天还不知道,今天凭意念来724年的大唐之前,用手机搜索了一下,知道了大唐没有山东道的说法,有河南道,山东地区属于河南道。 我说:“是啊,我们山东地区属于河南道管辖。” 李辅国凑近李亨的耳朵耳语了几句话,我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李辅国耳语完了,又站到李亨身边两米开外了。李亨对我说:“游文唐,你来皇城有地方住吗?如果没有就在本府住下吧。” 我说:“我来到皇城没有住处啊,只是仰慕您,才来找您的。您让我在这里暂住,我真是很感激您啊。” 李亨大声喊道:“娄晓盘,你进来,把文游唐带到你的寝室隔壁的寝室,让他暂时住下来。” 门口的一个护卫走进来了,他说:“遵命。” 这个护卫像其他护卫一样,腰间戴了一把佩刀。我站起来向李亨拱手道:“再次谢谢陕王殿下了。” 李亨说:“你们过去吧,可能房子里桌上有灰尘,你自己擦拭一下就行,房间的墙上挂着各种抹布。” 我说:“好的,谢谢了。” 我跟着娄晓盘出了堂屋,到了院子里,朝西厢房走去。我们到了西厢房的一楼,我看到里面摆放了几张方桌,方桌边是一些小板凳。 他说:“文游唐,这是我们吃饭的地方,以后你也在这里吃饭,我估计殿下不可能把你当座上宾。” 我说:“这里很好啊,我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吃饭,和李亨在一起吃饭,不自在,还是跟你们在一起吃饭不拘束。” 娄晓盘望着我说:“老哥,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注意,不能直接叫李亨,要叫陕王殿下,或者叫殿下也行。”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提醒。” 眼前的娄晓盘身高有一米八左右,比我高三公分多,身材魁梧,面容清秀,一身蓝色衣袍,外罩简单的铠甲,没戴头盔,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约八厘米高的发髻,还插着一个银簪子。我看他也就是二十二岁左右。 他领着我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有一排房间南北排列,他给我打开了第六个房间,我们进去了。那房间地面也就有十平方米,基本是一个正方体空间,西面有一个窗户,靠南墙有一张单人木床,靠北墙有一张书桌,一把木椅子。 娄晓盘说:“老哥,你在这里仔细看吧,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房间,其他的房间也是一样的。我先走了,如果长时间不回去,就是失职了。” 我说:“你回去吧,谢谢你带我过来。” 他临走给了我一把钥匙。那把钥匙像手机那么长,像一个一厘米宽,三毫米厚的铁片,上面带着不同大小的锯齿。我把那把钥匙,放在左侧衣袖口袋里了。我的手机也在那个口袋里装着,幸亏唐朝人这样的衣袍,左侧袖子里的口袋特别大,而且是口朝上,所以装下那把钥匙和手机完全不成问题,只要不做倒立的动作,手机和钥匙就不会掉出来。 李亨没有骗我,北墙上有一根绳子,上面挂了几块布,我拿了一块黑颜色的布把桌面上的灰尘擦拭干净了。这房间目前还没有蚊子,虽然有点热,但可以忍耐,床上有一个凉席子,一块像床单大小的蓝色棉粗布,我记得小时候叫这种粗布为“本地布”。 第221章 太监和宫女都想为殿下搓澡 我脱了衣服,只穿着短裤躺在那张床上,那床是东西向放着的,我是头东脚西躺着的。 我觉得有些无聊,就看看手机,但是手机却打不开,只是锁屏的状态,我输入开屏密码也不管用。原来是我的意念还想继续留在“大唐724年”,所以现代电子科技产品即使带去也没有用,只有我想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中后,我的手机才能打开屏幕保护。 我还是想亲眼目睹接下来的一些事。其实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在做什么,我都知道,因为我是了解了那段历史的,并且一些细枝末节是来自我的意念。 我闭上眼睛,刚才在我离开陕王府堂屋后,李亨和李辅国的谈话就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李辅国站在那里说:“殿下,这个文游唐,我看着不像好人呢,你可得提防着他点。” 李亨依然坐在八仙桌东侧,他俊俏的脸并没有情绪波动,红红的薄唇微微开合着,时而露出洁白的齿线。我仿佛闻到一股清香从他身体和俊脸上散发出来了。 他说:“你不要过分担心,我觉得文游唐不是坏人,他身上有一股诗人的清高和执着,我喜欢跟他聊天。” 李辅国又说:“陛下,奴才和你说一下边令诚的事,他现在高升了,从王皇后那里调到高力士身边了。也就是说当杨公公回来,他就是高力士和杨公公的助理了。” “噢,是吗?那王皇后身边不就少一个太监了吗?” “我看到小柱子去领这个月的日用品了,他是为王皇后领的,王皇后身边本来有两个太监,一是小康子,二是边令诚,现在边令诚调走了,又换成小柱子了,说明王皇后身边还是两个太监。” “嗯,这么说我父皇还是挺关心王皇后的,调走一个太监去给高公公帮忙,然后又给王皇后安排了一个太监。” 李辅国环顾了一下四周,像做贼一样去把堂屋的南门和东北边的小门都插好了。 现在屋里只有他和李亨,他依然压低了声音说:“陛下,这事可就耐人寻味了啊。小柱子以前是武惠妃身边的太监,现在调到王皇后身边了,这里头恐怕是有故事啊。” 我不得不佩服李辅国对这些后宫争斗的事,是有一些敏感脑细胞的。 李亨不耐烦地说:“我看来这件事很正常,兴庆宫的太监,怎么就不能到大明宫了?我认为父皇心里还是有王皇后的。王皇后一直对我视如己出,照顾了我不少,我把她当母后看待,我已经两个月不去看她了,我准备去看望她。” 李辅国劝道:“殿下,你听奴才的,不能去看望王皇后啊。武惠妃现在指定是想找她把柄,你去了我怕连累到你啊。武惠妃可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娘娘啊。” “我与武惠妃无冤无仇,任何矛盾都没有,她没有理由坑害我,做人要有良心,王皇后把我从小照顾到大,我必须时常去看望她。” “唉,殿下你不听奴才的,奴才也没有办法,奴才只好提醒你去了以后不要多说其他话,就是嘘寒问暖就行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 李亨起身准备要去大明宫看望王皇后。李辅国说:“殿下,我现在就去给你烧洗澡水,你不要在王皇后那里待太久啊,你回来还要洗澡了。” “我知道了。” “殿下,你之前都是自己泡澡,搓澡,两只手抓着一条毛巾,打上洗澡剂,在背部上下,左右搓,那样不如让老奴给你搓澡。老奴搓澡搓得可干净了,保证让殿下身上不留一丁点污垢。” 这死太监为什么想要给李亨搓澡呢?是因为李亨太帅,太俊俏吗?这死太监自己丑陋无比,也就算了,还不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想恶心到俊美可爱的李亨呢。 李亨不耐烦地说:“好了不要说了,搓澡的事回来再说。” 李辅国说:“好嘞,奴才这就去烧你的洗澡水。” 李亨到了院子里,他跟堂屋门外的四护卫说:“走,跟本王去大明宫延英殿,看望一下王皇后。” 南面一排房子,中间一个房间是洗衣间,小娅一袭白衣轻盈地走出来了:“殿下,你去看望王皇后啊,你可不要待太久啊。奴婢看到李公公昨天拿回来的日用品,比上个月多多了。里面有专门放在浴桶里泡澡用的红色花瓣,以前这可是专门给娘娘妃嫔们用的啊,现在也给你发了。我要告诉你怎么撒这些花片,怎么用这些花片搓身体。你回来洗澡的时候,奴婢就去告诉你这些。” 李亨听了小娅这话俊美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不必了,李辅国什么都懂,到时候他会告诉我怎么使用这些花片的。 李亨说完这话跟四位护卫出了陕王府。小娅站在那里非常失落,悻悻地转身回到了南面的洗衣间。 唉,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可怜了这宫女小娅,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五官端正的大姑娘啊,三十岁了,没得到皇上宠幸,也没有结婚的机会。这要是在公元二零二四年,以她干家务的能力,再加上这一米七的个头,又不知道要彩礼,还不得许多小伙抢着娶她啊。 第222章 文游唐和唐朝人一起吃饭;李辅国只吃素 我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想,杨思勖赴溪州平叛启程的那一天是农历七月初一,今天是七月初六,我翻看过这年的唐史,知道接下来后宫要发生一件大事。 中国古代有用天干地支纪年月日和时臣的方法;除此之外还会用皇帝的年号,加这个年号启用的年数来纪年;中国古代更常用的历法是农历,这里说的七月就是农历七月,这个农历和2024年的农历是同一个历法。 当我的思绪再回到李亨那里时,他已经坐在延英殿中堂的八仙桌西面了,一脸憔悴的王皇后则是坐在八仙桌东面。 王皇后和唐玄宗同岁,时年已经39周岁,她虽然尚有风韵,但是这两年憔悴了不少,眼角的鱼尾纹比较明显了,眼袋也比较明显了。 李亨说:“母后,儿臣看您比以前瘦了,您可要注意身体啊,凡事多想开一点,有什么事不开心的,可以跟儿臣倾诉一下。” 王皇后望着李亨,她双眼禁晶莹起来了:“李亨啊,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你要是本宫亲生的儿子该多好啊。” 李亨说:“母后,儿臣自记事起就记得你抱过儿臣,你和我母妃经常一起到奶妈那里看我,你有时候也自己一个人去看我。你还亲手给我做过很多次手擀面。我和你亲儿子一样,你就把我当你亲儿子就行啊。” 王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赶紧用衣袖擦拭。 李亨说:“母后,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和你说一下我在太学的学习情况吧。” 王皇后控制好了情绪,她说:“好啊,你在太学学习顺利吗?” “我在太学学习最好,比李瑛、李琮、王忠嗣他们都好。” “李瑛可是太子啊,你居然比他学习还要好。” “是的,每次我们考试都是我得分最多,回答老师提问也是我回答得最完整,往往与古籍上一字不差,因为我记忆力好。” “嗯,这是好事,不过你平日里不要因此就高傲瞧不起别的皇子啊,尤其是太子李瑛,她是太子,你得尊敬他。” “母后您放心吧,这个我自然清楚,我平时跟王忠嗣和李琮在一起玩得多,李瑛与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在一起玩得多。我平时对每一个兄弟都很尊重,连三岁的李璘我都很关心他。” “嗯,这就好,你的脾气还是不错的,母后了解你,只是怕你牵扯进一些利益争斗,而受到伤害。” “母后,儿臣会谨记你的教诲的,其实我母妃也是经常这样提醒我,我该怎么做心里清楚呢。” “嗯,这就好。你还想吃手擀面吗?我做手擀面的技艺可是很多年了,你父皇做临淄王时,最喜欢吃我做的手擀面,这些宫女们做的就是没有我做的好吃。” 李亨忙说:“不了,不了,我现在不想吃手擀面,等我想吃的时候,就来看望您。” 王皇后觉得有些热,就把外面的紫色半袖上衣脱下来了,她让身边的宫女把这件半袖拿到寝室了。 由于王皇后里面还穿着一袭白纱袍,袍子里面还有亵衣,所以她脱下这类似马甲的半袖时没有回避李亨。 李亨看到了王皇后胸前挂着一块像钙奶饼干大小的木板,用一根红头绳挂在脖子上的。李亨没有问王皇后这块木板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他看到那块木板上刻着“天”字,下方是“李隆基”三个字。 李亨心里一惊,他想王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假如让父皇知道她佩戴这样的小木牌,会不会发怒?他想提醒王皇后,不要佩戴这样的小木牌,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虽然从小受到王皇后的照顾,但是王皇后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贵为皇后,这样的事他确实不敢直接问。假如在小时候,他可以问一下,那是童言无忌。现在他十四岁了,都出阁住到十王宅了,他试了一下想劝王皇后不要戴这个小木牌子,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王皇后说:“亨儿,你想什么呢?天气热了,你如果觉得热,就到更衣室把你这白衣袍脱了,换一件短袖吧。母后这里有一件男式薄短袖,是母后那次在集市上买的。” “母后我不热,我的府上也有夏天穿的薄半袖。” “你现在不穿,拿回去穿也行,虽然你府上有半袖,多一套更好啊,何况这个款式比宫里发的颜色偏黄不那么白,更耐脏。” “儿臣还是不拿了吧,您给舅舅王大人吧。儿臣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太监烧了一些洗澡水,我要回去泡澡了。” 王皇后有些失落地说:“好吧,你既然要回去,就回去吧。” 李亨起身走出了延英殿中堂的门,王皇后跟着出来送李亨。太监小柱子本来是在中堂门外站着的,现在也装亲热,跟在王皇后后面,送李亨到了延英殿大门口。 王皇后说:“你以后常来啊。” 小柱子也说:“陕王殿下,你以后常来啊。” 李亨瞥了一眼小柱子,没有再理会他。 李亨跟王皇后说:“母后,您回去吧,回去让宫女给你扇扇风,外面热,我会常来的。” 李亨离开了大明宫,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了。 “砰、砰、砰……” “谁啊,你烦不烦啊,今天星期天歇班。” “喂,老哥,你说的什么啊,啥是星期天?” 我意识到我的意念还在公元724年的大唐了,就忙解释道:“我说你们吃不吃饭,今天我想吃地三鲜。” “是该吃饭了,你起吧,真是一个大爷,白住白吃,还得来喊你去吃饭。” “好的,我马上起床,你先到一楼吃饭吧。” 我听出来了,叫我起床吃饭的人是娄晓盘。 我穿衣服后下了楼,二十位卫兵和李辅国在下面已经开始吃饭了。这二十位卫兵中,有十六位是分两班在陕王府门外站岗的人,有四人是跟随在李亨身边的护卫。 他们每人面前有三个碗一个茶碗,三个碗中两个碗是菜碗,一个碗里放着馒头。那两碗菜,一碗是羊肉土豆片,另一碗是炒咸菜丝。看到旁边一个桌子上六菜一汤,我想那应该是李亨吃剩下的,让他们端过来了。那六菜一汤都还剩了九成以上,我想李亨这是减肥呢? 李辅国说:“文游唐,你怎么这么大的架子?以后吃饭不叫你了,你忘记了吃就算了。你没过来,殿下吃完的饭菜,我们也没有分,现在你来了,我分一下。” 我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来了,李辅国把李亨吃剩的六菜一汤给我们每人分了一点。虽然李亨吃剩的六菜一汤,当时剩下九成多,都是盘大量足的菜肴,但是架不住我们二十二个人分啊,每人分一点后就没有了。 我说:“小娅在哪里吃?” 李辅国瞪了我一眼,我打了一个寒战,他的眼神竟然有一股阴森之气。娄晓盘说:“大哥,小娅就不用你操心了。御膳房的宫女太监来给殿下送饭菜时,怕不够吃,会把其中一份硬菜,多盛出一些装在一个更大的盘里。那一大盘殿下也吃不了,会给小娅。更何况小娅还有应分得的仆人饭菜——两碗菜一碗饭或者馒头。” 我不再说话了,跟这帮唐朝人一起聚精会神地吃饭了。李辅国端着他的碗过来,把他碗里的羊肉全夹到我碗里了。 他说:“文游唐,你在老家很少吃到羊肉吧,你多吃些。” 我想李辅国你不觉得我嫌弃你脏吗?你夹过的肉让我吃?你刷牙了没?唐朝有牙刷吗? 我还是比较礼貌地说:“李公公,你多吃肉啊,我怕长胖啊。” 这时候我身边一个年轻卫兵说:“有人顿顿吃肉也不胖,有人吃糠咽菜也胖,文游唐你属于哪一种?” 李辅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文游唐就是吃糠咽菜也胖的人,他是沂州府北部人,那里全是山,交通不便,人口不算密集,很穷的。” 我心里有一股火,却没发出来,我竟然被唐朝人给笑话了,真气人。 我冷冷地说:“哪里也有穷人有富人,唐朝就开始搞地域歧视了吗?” 李辅国说:“你说话不标准,我有时候听不太懂,尤其是你说快了的时候。” 大家都在吃饭不再说话。娄晓盘说:“李公公,你每次吃饭为何不吃肉,把肉挑出来给别人吃?” “我和别人说过,你刚来不久还不知道,我是只吃素的,我这人心地善良,不杀生,只吃素。” 第223章 文游唐在大唐,手机显示的时间过得特慢 王皇后送走李亨以后,发现自己胸前那个小木牌只剩下一片了,非常焦虑不安。李亨看到的那个刻字的小木牌,其实原本有两块合在一起,有字的一面贴在中间,原本是看不到字的。两块都有一个吊孔,系在同一根红头绳上,并且两块原本是用糯米胶粘合在一起的。 王皇后没有子嗣,她哥哥太子少保王守一,请僧人明悟为她祭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并找到一块被雷劈过的木头,锯下一小块,从中间剖开,把两块加工成类似钙奶饼干的小木牌,一块写“天”和“李隆基”四个字,另一块写“地”和“李隆基”四个字,并将两块小木牌粘合起来,让皇后佩戴在身上。 王皇后佩戴这两块小木牌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她常在西厢房一个房间向神位祈祷:“佩戴上这个东西,就会生皇子,像武则天皇后那样。” 如今王皇后发现掉了一片,便在中堂、寝室、小后院、前院子来回找。小柱子看到王皇后在院子里的几棵月季花前找东西,就问道:“皇后娘娘你找什么呢?” 因为小柱子才调过来不久,并且以前是兴庆宫的太监,所以王皇后对他有所提防。王皇后说:“本宫找一把钥匙,你现在到大门外站岗吧,没有我允许不准进院子。” 小柱子说“奴才遵命”,走出了院子,站到院子大门外了。 延英殿另一名太监小康子在热水间烧水,她走过来向王皇后说:“皇后娘娘,奴才刚才烧开了喝的水,还要不要烧您洗澡的水。” “不用烧了,你和本宫找一下一块小木牌。”王皇后发现丢了一块小木牌后,已经取下了脖子上戴的那一块了,她将小木牌有字的一面朝向自己,无字的一面朝向小康子:“就像这个小木牌一样,本来两块丢了一块。” “好的,奴才和你一起找一下。” 不但小康子加入了找小木牌,八个宫女也加入了找小木牌,院子里的四个护卫也跟着一起找。其中一个护卫说:“皇后娘娘,中午吃了午饭的时候,在下看到小柱子在这几棵月季花下捡拾了一个小东西,像是一块小木牌,我以为是他掉的,就没有问他什么。并且我看他捡拾的东西不是贵重物品,所以当时没在意。” 王皇后脸色大变,她赶紧走到大院门口,发现小柱子已经不见了,她瘫软在地上了。王皇后被小康子和一个护卫搀扶到堂屋里了,她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了。 小柱子虽然识字并不多,但是他捡到的小木牌上的字,他还是认识的,因为那是当朝皇帝的名字,天下人都要避讳,所以认识皇上的名字“隆基”就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在宫中即便是文盲也要先识这俩字。 小柱子看到王皇后到那几棵月季花下找东西,就猜到是找那块小木牌,并且他也看到了王皇后胸前没有掉的那一块小木牌了,他立马明白了这事是一件大事,王皇后有多焦虑不安,这事就有多大。他立即跑回兴庆宫向主子武惠妃报信去了。并且这事属于揭发王皇后,并不会被治罪,如果细究起来,那些知道此事,替王皇后掩盖的仆人才应该被治罪。 小柱子把这块小木牌交给武惠妃以后,武惠妃给他发了二百两银子。这一交易就发生在兴庆宫兴庆殿,周边的宫女都被武惠妃支走去外面干活了,禁闭殿门和窗户的兴庆殿东殿内,只有武惠妃和小柱子两人。 小柱子得到二百两银子后,把一部分银子放到了左衣袖口袋里,另一部分放到了一个木托盒里,等一会儿他就会把银子全放到寝室里。 武惠妃说:“这是一种巫蛊之术,用来诅咒皇上的,这个价值太高了,足可以扳倒王皇后了。你想一下她有没有不让你进的房间?因为巫蛊之术,需要念咒语,即便是她想祈求什么,也是需要有一个房间,放上所谓的神灵牌位什么的。” “是有一个房间她不让任何人进,就是西厢房的一个房间。” “好了,你和本宫一起去花萼相辉楼,皇上在那里宴请四位王爷。本宫要请皇上查明王皇后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的事。” 小柱子一听到因为此事要面见皇上,吓得直打哆嗦:“还要奴才去和皇上说这事吗?” “是的,你大胆一点儿,有本宫在不会有事的,要倒霉的是她王有蓉。”说到王皇后的名字,武惠妃两只美丽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漂亮的薄唇樱桃小口咬牙切齿。 我脑海里浮现出关于王皇后、小柱子、武惠妃等人的上述情节后,觉得有些困意,我看了一下锁屏状态的手机,时间竟然像凝固了一样,并且和唐朝时间不吻合。我和唐朝人一起吃下午饭时是早晨六点,过了这么久唐朝的天都黑透了,结果才是早晨六点五分。这手机显示的日期也不对啊,虽然也是夏季,但不是唐朝的日期农历七月七日,而是农历六月二十三日。 不知道唐朝人过不过七夕节,反正今天白天没有一个人提及七夕节的事,可能民间是过这个节日的吧,宫里的宫女,护卫们不能谈恋爱,所以就对这个节日无感吧。太监们可能把这个节日更是不当回事。皇子公主们对牛郎织女这样的,底层百姓流传的爱情传说,可能也不怎么推崇,毕竟放牛织布的生活离他们太遥远了。 脑海里浮现这些人物情节,有时候有催眠功效,我睡着了。 第二日我醒来时看到天亮了,我不敢耽误,赶紧穿衣服下了楼。只有李辅国和八名卫兵在一楼吃早饭。这八名卫兵是夜里值守的,吃早饭后与另外的八名卫兵倒班。 李辅国在喝玉米粘粥,我冒出来一句家乡话:“几门哈糊肚啊。” 李辅国望了我一眼没理我,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卫兵说:“文游唐你说话能不能标准点啊,刚才这句没听懂。” 我说:“我刚才说的家乡话,就是说今天喝玉米面粥啊。” 我用一个长把葫芦晒干劈开做的瓢,舀了一碗玉米面粥,喝了以后就不饿了。我问刚才那位和我说话的面容清秀的帅哥叫什么,他说他叫陈月梢。 我问:“陈月梢,殿下现在起床了吗?” “殿下起床了,现在大概吃完早饭了,正准备去上太学呢。” 我想看到李亨,所以就赶紧出了西厢房,朝陕王府堂屋走去,结果看到了李亨出院子大门的背影,小娅送他出了门,四护卫则是跟他一起走了。 我没有喊李亨停下来,因为还是上太学重要啊。我在陕王府里散步,学着古代那些有学问的公子哥的样子,一边迈着四方步赏院子里的花,一边扇动着一把纸扇子。 第224章 俊美皇子初遇烦心事 我迈着四方步,扇着一把画有山水画的纸扇子,在东厢房前的一片小花园散步。李辅国出来打扫院子了,他拿了两把扫帚从西面走过来了。 李辅国走到我跟前递过来一把大扫帚:“文游唐,你不能老是白吃、白喝、白住啊,和我一起扫扫院子吧。” 我停住脚步,把扇子收起来,优雅地说:“李公公啊,你让一位读书人干这样的粗活,实在是难为人啊。” 李辅国瞪着眼的样子更加丑陋了,他生气地说:“扫地虽然是粗活,但不是脏活,也不是累活,我还没让你打扫厕所呢。” 我说:“我连扫地都不想干 你还想让我打扫厕所,没门!” 李辅国看我不怕他,气焰居然也收敛了,他说:“老哥,我看你也四十多岁了,听老弟一句劝,人在屋檐下啊,也不得不低头。我刚才是脾气不好,是我先大声指责你的。我一个人扫院子慢,你要是有时间帮我一起扫一下吧,谁还用不到谁啊。” 我一听这话还可以,如果冲着这样的话,我帮他忙扫扫地,还能接受。我说:“李公公,你这样说就对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扫扫院子还是可以的,但是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会打扫厕所啊。” “好好好,不让你打扫厕所,你就和我一起扫扫院子,顶多有时候到各个房间扫扫地面,擦拭一下桌椅。” 我把合起来的扇子,放在这小花园中的凉亭内的石桌上了。开始和李辅国一起扫院子了。 到了中午,除了小娅和跟李亨去太学的四位护卫,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在西厢房一楼吃的饭,不过有八名卫兵吃饭的时间晚,前面八位卫兵先吃完换岗后他们才去吃饭的。小娅在东厢房那边住,吃饭也在那里吃。 到了中午以后,李亨在四名护卫簇拥下回来了。他一脸的不高兴,情绪非常低落。他走到院子中间时,我走上去躬身行礼:“文游唐拜见陕王殿下。” “嗯,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住得习惯,伙食也很好,谢谢殿下对我的关心照顾。” 这时候李辅国从东厢房与堂屋间的热水间过来了。他行拱手礼道:“奴才恭迎殿下回府。” “嗯。”李亨站在那里,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殿下,文游唐今天因为没有事做,和我一起扫地了。” 李亨严肃地说:“你怎么让他扫地?他又不是本府上的仆人!” 我连忙说:“陕王殿下,我闲着也是闲着,扫扫地还是可以的,不过其他粗活就力不从心了。您如果有一些繁琐的,细致的工作,需要我协助,我还是挺乐意为您分忧的。” 李亨说:“文游唐,你和本王到中堂说话吧,本王现在心情很低落,想找一个知己聊聊天。” 我说:“我很乐意跟殿下聊天,并且我不会把聊天内容告诉你我以外的第三人。”我和李亨说话已经不自称“在下”了,因为他时年才十四岁,虽然他比我大一千岁多些,但是就当时的情绪下,我觉得和他用平等的语气说话更适合。 我们二人进入了中堂内,小娅沏好了茶水。李辅国从外面进来凑近李亨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我虽然听不到他说的什么,却知道他说的什么。他是提醒李亨再对我观察一段时间,不要过早地相信我,和我吐露心声。 李亨说:“辅国,你先去忙吧,我们聊几句。我自有分寸,我相信我的眼睛。” 李辅国只好走出了中堂,到院子里劈柴去了。 我说:“殿下,我观你今天面带愁容,心情实属不佳啊。” 李亨和我面对面坐在小方桌两边,我在西边,他在东边,桌面上有一把茶壶,两个茶杯。茶杯里面的淡绿色茶水,细细茶叶全泡开了,我的杯子里,有一根小茶叶棒立在茶水中。 李亨低着头低声说:“很疼爱我,照顾我的王皇后,被控制起来了,大明宫延英殿已经重兵把守,除了送饭菜的御膳房的宫女太监,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出。” 我假装很惊讶地说:“啊,是吗?怎么会这样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不是去上太学了吗?” 我面前的少年李亨,他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再是一位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样子了,也许这就是皇家儿女与普通百姓的儿女的区别吧。 “本王是去上太学了。我们只是上半天课,共上四节课,就在第四节课开始之前,很少跟我说话的太子李瑛,走到我跟前跟我透露了这消息。” “他也在上太学,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他有耳目在宫中,有的小王子公主的奶妈殿的太监,或者宫女,有人可能是他的耳目,他身边的宫女太监护卫较多,其中有人也为他搜集各路信息。” “他对此事有何看法?他对你友好吗?” 李亨摇摇头,沉默片刻后说:“他上来先说我虽然学习好,但不懂得如何经营人脉关系。他说他一直以来想和我发展地更亲密,可我和王忠嗣都躲着他。他接下来又说我学习好也没用,我的靠山就要倒了。我问他我的靠山就要倒了,倒底是谁就要倒了?然后他说王皇后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好像是因为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 我说:“这太子李瑛怎么和你说话阴阳怪气的。” “以前我们是关系不错的,自从他当上太子以后,就变得说话阴阳怪气了。他和跟他天天亲近的皇子,公主们说话不这样。” 我说:“李瑛说的王皇后被控制了靠谱吗?” 李亨俊美可人的脸皱起眉头来,让人心疼。他皱褶眉头叹了一口气:“唉,我在放学后,在务本坊简单吃了一点东西,约上王忠嗣,在我们两人的几位护卫陪同下,去大明宫延英殿看了。延英殿确实是重兵把守了,除了送饭菜的,不让任何人进出。” 第225章 文游唐穿上卫兵服装,随同李亨,迎接杨思勖凯旋归来 我和李亨正谈话,李辅国进屋了,他走到李亨面前说:“禀告殿下,杨思勖率军到溪州平叛已经胜利,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明天就要凯旋归来了。皇上让高力士传话,明天让太子和三位年长的皇子,再加上王忠嗣,一起到花萼相辉楼给杨思勖接风洗尘。” 李亨右手托着腮说:“本王真没心情去,母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李辅国说:“殿下,你怎么不明白呢,首先王皇后不是你亲母亲,其次这件事是皇上亲自要求的,你能不去吗?再者说王皇后的事奴才也听说了,她用巫蛊之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皇上下诏书禁止过的。她这错误没人敢求情啊。你千万不要因这事就不参加皇上提议搞的活动啊。” 我说:“殿下,不管怎么说,皇上让你去给杨思勖接风洗尘,你不去不合适啊。” 李亨说:“文游唐,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为难地说:“皇上请四位年长的皇子和王忠嗣去,我可不敢不请自去啊。” 你和四位护卫陪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你们和其他皇子的护卫们在一楼吃,我们兄弟和我父皇在二楼吃,你们吃完饭后可以到二楼去,站在南北阳台,和楼梯口站岗。我让娄晓盘给你一身护卫的衣服穿上。 我说:“好吧。” 李亨跟李辅国说:“辅国,我会去的,你放心吧。” 李辅国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我懒得冥想他去干啥,长得太丑。 第二日下午,离吃晚饭还有大约一个时辰,兴庆宫来了一个太监通知李亨去花萼相辉楼。我和四位护卫陪同李亨出了陕王府,又出了十王宅,朝兴庆宫东南部的花萼相辉楼走去。 幸亏今天护卫们换了更轻盈的白色衣袍,也不需要穿戴外面的简易铠甲了,要不然穿原先的护卫衣服,得把人给热得够呛。 王中嗣在十王宅外南边路边,和两个护卫等着我们,我们六人和他们三人汇合后,一起往南走,到了皇城南面的东西大道,再往东拐,进入了兴庆宫东南门。 高力士站在东南门内等着,太子李瑛在他身边站着,身边围着六名护卫。紧接着郯王李琮和棣王李琰,各自带着护卫先后去了。 高力士说:“经过城墙上的士兵了望,杨公公和五万骑兵已经进了长安城,正沿着朱雀大道往北走,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唐玄宗着一身明黄色龙袍,从二楼下来了。太子和诸位皇子迎上前去,纷纷向皇上行礼问安。 唐玄宗说:“朕让你们四兄弟过来,是迎接杨思勖,给凯旋归来的他接风洗尘的。杨思勖虽然是一位后宫宦官,但是他同时又是一位将军。他这是第二次平叛成功了,两年前他赴更遥远的安南,成功平定了梅叔焉叛乱,如今他又到溪州成功平定了覃行璋叛乱。” 李瑛说:“父皇您让儿臣和三位皇子来,为凯旋归来的将领接风洗尘,是为了增加我们对军事的印象,和对凯旋将领的崇拜。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琮说:“父皇您真是英明,这样让凯旋归来的将领感觉到受了崇敬,从而为大唐更积极地工作。” 唐玄宗说:“你们说得都对啊。朕这些年励精图治,国力更加强盛了,借此机会跟你们说一下,下一步可能要对不甘心臣服的四方蛮夷胡国动武了。吐蕃这几年较低调,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攻打我们的打算。大唐的西域北有突厥,南有吐蕃,并且大唐西域与河西,陇右间的连接处很窄,很容易被吐蕃或者突厥截断联络,朕有意在将来把那处连接西域的国土狭窄处拓宽。朕想拓宽国土,就需要战争啊。” 郯王李琮、太子李瑛、棣王李琰都纷纷附和道:“父皇英明”,“父皇说得对”,“父皇高瞻远瞩”。 李亨和王忠嗣在李琮、李瑛、李琰后面站着,跟随他们一起躬身行礼,发出的赞美唐玄宗英明的声音却较小。 杨思勖带的五万大军,已经进入了南衙军的营地,将在军中搞庆祝活动,唐玄宗已经给陈玄礼发放了这部分经费。杨思勖带着三名护卫骑马而来了,七十岁的年龄了,身披战甲从朱雀门方向骑马向东而来,铠甲外面的红色披风,在身后飘摆着。他身后的三位护卫也是身披战甲,披风瓢摆策马而来。 杨思勖到了兴庆宫东南门外,兴庆宫的太监把他和三护卫的战马都牵进了兴庆宫院子。 唐玄宗父子几人,把杨思勖和三护卫迎接进了花萼相辉楼二楼。二楼上有一个大的圆形餐桌,唐玄宗坐在北面,杨思勖坐在他左侧,太子李瑛坐在了他右侧。由于这次杨思勖的三护卫也有功劳,所以这次宴会也落座了,他们顺时针依次坐在杨思勖旁边。 太子李瑛右侧是李琮,李琮右侧是李琰,李琰右侧是李亨,李亨右侧是王忠嗣。李亨和王忠嗣的位置和唐玄宗正对着。 圆桌上陆续上满了丰盛的菜肴和美酒,当那些菜肴装在木托盒里经过一楼时,我闻到了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因为中午时我没有食欲,只吃了一个馒头,一点土豆丝。 我既然做了护卫,就不参加唐玄宗下诏书邀请的天下文人盛会了,因为那样有欺君嫌疑,毕竟我现在见到皇帝了,以卫兵身份见到的,到时候摇身一变成为诗人,在大唐封建王朝,这样有欺君嫌疑。 由于一楼本来就有卫兵站岗,二楼也有卫兵站岗,所以我们这些诸皇子的护卫们,只有少数马屁精上了二楼在南北阳台站岗,大多数坐在一楼大厅的桌椅边了。一楼大厅有很多长桌,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圈。我们就坐在桌外侧的椅子上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二楼的情景,由于离得近,仔细听都能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所以自然不必闭目冥想,就能将他们的情景浮现在脑海。 唐玄宗说:“杨将军,请你讲一下这次平叛的情况。 ” 杨思勖说:“这次平叛很顺利,到了溪州,大力讨伐反贼,很快平息了叛乱。陛下英明决策,让臣不杀降者,臣将投降的叛军中普通的参与者,进行教育以后放回家了。将其他反叛情节重一些的,押入了当地大牢,包括叛贼首领覃行璋。臣请陛下和朝廷重臣们,商讨如何惩处他们。” 唐玄宗说:“你做得很好,软硬兼施,武力和安抚并重,往往会收到较好的效果。” 杨思勖说:“陛下英明。” 诸位皇子也纷纷说“父皇英明”…… 唐玄宗跟王忠嗣说:“王忠嗣,朕去年跟你谈了一次话,考你了一些军事问题,你都对答如流。你在兵法方面还是有一些学识的。” 王忠嗣站起来,躬身行礼道:“陛下这些年对忠嗣的培养栽培,忠嗣永世不忘,谢谢陛下对忠嗣的认可。” “朕去年就说过,你将来必定会成长为一名优秀将军。朕考虑让你太学毕业后先代理一段时间代州别驾,先在地方上锻炼一下。” “忠嗣谢谢陛下,到时候忠嗣一定会尽职尽责地履行这份官职的职责。” 第226章 唐玄宗在酒桌上对太子发火了 唐玄宗和诸位皇子,王忠嗣,杨思勖边吃菜边聊天,我对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 俊秀飘逸的李亨没有多说话,他显然还在担心王皇后。邵更莘找来了十一位宫女,给他们落座的九人扇风,除了皇上后面两个宫女扇风以外,其余的人都是每人后面一个宫女扇风。扇风的宫女拿的扇子是中等大小的芭蕉扇。 他们那张圆桌上有十二道丰盛的菜肴,额外还有一些甜点。他们吃菜聊天期间还喝酒,只有王忠嗣和李亨以从不喝酒为由,没有喝酒。 这些场景正在我脑海里“上映”着,来了几位宫女太监把我们每人面前都摆上饭菜了,饭菜是在一个方形大木盘里的,大木盘里面一个瓷盘里放着干煸鸡块,另一个瓷盘里放着炒白菜,还有一只碗里盛着米饭。 我不在想二楼的事,二楼的情景就像正播放着电视剧,把电视机关闭了,退出了我的脑海。 我吃了一会儿,吃饱了,用桌上的纸片擦了一下嘴,那些纸片是放在大木盘里的,巴掌那么大,是棕白色的,二楼的圆桌边也有这样的方形纸片。我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就拿起一张,用来擦了一下嘴。 唐玄宗的一阵咆哮,把我的思绪拉回了二楼:“李瑛,你看你面前竟然掉了那么多米饭?你的嘴漏吗?掉在桌上的这些足可以救活一个快饿死的人!” 我赶紧清空心思,让二楼的情景在大脑浮现。原来李瑛喝酒有点多,吃大米饭时,筷子在手里哆嗦,把碗里三分之一的米饭撒到桌面上了。” 别人都鸦雀无声,包括杨思勖。李瑛立刻醒酒了,他站起来忙向身边的玄宗鞠躬认错:“父皇,是儿臣一时疏忽,把米饭弄到桌上了。请父皇息怒。儿臣这就把撒在桌上的米饭吃掉。” 李瑛赶紧用右手拿筷子,左手把饭碗边缘贴着桌子,把米饭扒拉到碗里了,紧接着站立在那里把碗里的米饭都吃了,把只粘着三四个米粒的碗放到了桌上。 唐玄宗说:“嗯,这还差不多。你坐下吧。” 太子李瑛坐下了,从他的脸上看到的表情是无奈加惶恐。 杨思勖说:“陛下对皇子们管理严格,皇子们才能懂礼数,懂得勤俭节约,才能严以律己。” 唐玄宗说:“朕是看不惯浪费的。前几年的一天,也是在这里,朕请朕的大哥宋王李宪在此吃饭。当时朕等待宋王来的时候,站在阳台上看到一楼有一位卫兵,把饭菜倒进排水沟里了。朕当时要杖毙他,以警戒其他卫兵不要浪费饭菜,要节约粮食。多亏宋王李宪求情,朕才免了对那卫兵的刑罚。” 杨公公说:“陛下痛恨浪费的态度是对的,陛下能听取宋王的谏言,给那位士兵一次机会,他改过自新后,定不敢再浪费粮食,其他人也因陛下严格要求而不敢浪费粮食了。” 太子,皇子们,王忠嗣,还有三位杨思勖的护卫们,都不敢随便表达意见了。 唐玄宗意识到刚才因为喝了一点酒,对太子发的脾气有点大,就转变话题说:“杨思勖,朕明天就封你为辅国大将军,之前的将军头衔该享受的福利不变,再加辅国大将军的权力荣誉和待遇。” 杨思勖站起来向唐玄宗行拱手礼道:“臣谢谢陛下了。” 我们从陕王府出来之前,李亨说我头发太短,头顶的发髻没有,就向小娅要了一卷头发,让小娅用黑线把那卷黑发与我的头发绑缠在一起了。我原来的头发有十五厘米了,她先给我扎起来,然后把她之前剪掉的头发卷成的圈,用黑线和黑簪子固定了一个发髻。这样我就和一个真正的护卫差不多了。 第二日,唐玄宗颁布诏书,宣告天下:杨思勖赴溪州平叛凯旋归来。在这次平叛中,他生擒了覃行璋,斩敌军首级三万颗,大获全胜。今宣布杨思勖加辅国大将军衔,规定他的俸禄和卫兵数量,均按照辅国大将军的品级供给。 唐玄宗紧接着又下了一道诏书:……之前不管是东北,还是西南,都曾经发生过官逼民反的情况。朕了解了覃行璋叛乱的始末,认为他有可原谅之处。覃行璋此人,识文解字,颇有能力,朕决定赦免覃行璋之罪,任命他为洵水府别驾。” 这天是公元七二四年农历七月二十二日拂晓时刻,我在陕王府西厢房二楼上面那个简陋房间里,躺在那个简陋的床上。昨夜点燃的唐朝蚊香已经烧完了,还有剩余气味,所以仍然没有蚊子。仆人的蚊香像一根粗草绳一样。我这房间挂蚊香前,先在房梁上挂上了四个铁钩,再将编成草绳后晒干的蚊香草挂了上去。点燃后熏蚊效果还可以,只是有些烟,我开了窗户透气才好了一些。后宫佳丽皇子公主王爷们的蚊香,是制作成片放在特制蚊香炉里的,燃烧起来气味很小。 唐玄宗上面的两份诏书,是我醒来后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件唐朝当下事。我不得不佩服唐玄宗,他赦免覃行璋,并封其为洵水府别驾,既体现了皇恩,又把覃行璋监视起来了,因为封覃行璋的官不大,而且是离着长安城不远。 第227章 文游唐说要帮小娅干活 唐朝公元七二四年七月二十二日,凌晨拂晓时分以后,天快亮了,我睡不着了。 我起床在陕王府院子里散步,说来也奇怪,我在唐朝二十多天了还没有上厕所呢。陕王府的厕所在大院东南角。 院子内偏东一点有一处花园,花园中间有一个亭子,我坐到里面的石凳上,把双臂放到石桌上,这样感觉好凉快。我今天又换上一袭白衣袍,又一副中年读书人的形象了。 这个亭子四周有较多木槿花、月季花、国槐花、紫薇花、蔷薇花……因此李辅国虽然已经开始打扫院子了,却没发现我在这处亭子里。 我听到西面一排紫薇花后面传来一个人和李辅国说话的声音。那人说:“李公公,高公公在门口找你。” 我听出那声音是谁了,他是陈月梢。 李辅国说:“好的,我跟你到大门口见他。” 他们二人离开这里,朝大门口走去。我假如刻意想一下会知道高公公找李辅国谈什么,但是我觉得在气温宜人的清晨,面对满园鲜花,沐浴在清新空气里,何必太用脑去想这些事情呢。 我听到皇宫钟鼓楼上传来了鼓声,敲了好多下,估计至少一百下,然后又响起了钟声,那口能传音整个长安城的大钟,也至少撞了一百下。我觉得这应该是提示人们卯时到了。卯时相当于我们现代时间早五点到七点,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早五点以后了。 我进入了西厢房一楼,和一些卫兵开始吃早饭,我吃了一个馒头,一个煮鸡蛋,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点咸菜。 李辅国领着一个太监进来了,这太监是王皇后身边的小康子。李辅国和在吃饭的卫兵们说:“这位是小康子,原先是侍候王皇后的,现在王皇后被废为庶人了,没有宫女太监侍候了,小康子被分到我们这里与我们一起侍候陕王殿下了。” 有两个卫兵说了欢迎小康子的话,其余人只顾吃饭没有吱声。我说:“欢迎小康子来陕王府。” 小康子诧异地望着我说:“谢谢。” 我向小康子做了自我介绍,这样就算是彼此认识了。 我想李亨现在可能心情更不好了,因为他应该得知了王皇后被废为庶人的坏消息。我刷了我吃饭的碗,然后去找李亨了。我在堂屋门口等着李亨,我知道他还没离开,并且马上要去上太学去了。 李亨出来了,一袭短袖白衣袍,打扮得非常精致,头顶的发髻管束在圆筒形黄金束发冠里,双鬓的头发和额头的发际线,没有一丝乱发。我真想给他额头上点一滴朱砂,那样看上去就更美了,不过我又担心朱砂刺激到他俊美水灵的脸。 我躬身行礼道:“文游唐给殿下请安。” “文游唐,本王要去务本坊上太学了。” “要我文游唐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在王府待着吧。” “噢,那我帮小娅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吧。” 李亨这时候在堂屋门口外站着,小娅在他身边,四护卫在他另一边站着。小娅听到我刚才说要帮她干活,向我做了一个鬼脸的表情,翻了一下白眼。 李亨沉默片刻后说:“你认为本王可以找我父皇,为王皇后求情吗?” 我不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历史已经成为定局,何况我来到的是我写的那部小说《盛唐风云记》,而非真正穿越到盛唐的。 我说:下雨本是天要下, 提醒殿下带把伞。 吾看乌云聚拢来, 非是凡人能晴天。 小娅不耐烦地说:“文游唐,你就是一个疯子,这天能下雨吗?带什么散啊,我看是晴天。” 我说:“夏季的天孩子脸,说下就下,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天有不测风云''吗?” 小娅说“我去拿伞”,她快速地跑回屋里了。 李亨说:“不必拿伞了。” 小娅速度很快,已经从堂屋中堂里拿出来一把花褶伞,并递给了四护卫之一娄晓盘。 李亨向四护卫说:“我们走吧,文游唐你留在王府就行,今天又多了一个太监叫小康了,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我说:“好的。” 李亨和四护卫离开了陕王府,我和小娅送到大门外。我和小娅目送李亨南去的背影,看到他和四护卫与王忠嗣汇合了。王忠嗣和两护卫,已经在南面东侧路边等了一小会了。 李亨和王忠嗣一行人渐渐模糊了背影。小娅说:“文游唐,你守着殿下说要帮我干活,你要是不干,那可就是虚伪之人啊。” 我微笑着说:“我还是很乐意帮你干活的。” “走,回去洗衣服去,一大堆衣服要洗呢。” 小娅在前我在后,我们回了陕王府。小娅领着我到了南屋中间一间大房子,那里就是洗衣间,那间很大的洗衣间连着洗澡间,这个洗澡间分男女,是仆人们自己烧水洗澡用的房间。李亨的洗澡间在堂屋与西厢房之间的热水房隔壁。 我跟着小娅进入那个洗衣间后,看到有一个小伙子穿着短袖白色上衣,白色裤子在洗一件蓝色衣袍。他现在穿的衣服,跟现代衣服接近,只是上衣没有领子。 小娅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拿殿下的衣服。” 我说:“你去拿吧,我回西厢房一楼喝点水。” 小娅来了一句:“懒驴上磨,屎尿多。”她撂下这话朝堂屋走去。我去了西厢房一楼,到了吃饭的那里,那里面有一个茶水炉,李辅国平时就是在那里烧茶水的,现在在那里烧茶水的是小康子。 我把我的碗递给小康子,他掀起火炉上的大铜壶的盖子,伸进一把长把的瓢,舀了一碗水倒我碗里了。 我端过来喝了。我知道那是已经烧开过又慢慢冷却了一些的水,火炉里的柴火已经不怎么燃烧了,只是利用木柴的火炭来维持大铜壶里的水温。 我坐在吃饭时坐的长桌边喝水。我想看一下李亨去向唐玄宗为王皇后求情的场景,就清空了脑海的缓存。为了掩饰我呆滞的目光,我是面向南坐着的,而小康子在我北面几米外负责茶水炉下的碳灰不灭。 快进,再快进……李亨上完了四节课,太学放学了,他在务本坊的皇室食堂,和王忠嗣、郯王李琮一起吃饭。 再快进……好了,现在的情景是李亨在勤政务本楼的二楼,他站在唐玄宗的书桌南面,而唐玄宗在书桌北面的椅子上坐着。盛唐时下的这对皇家父子,正四目相对。 第228章 文游唐和小娅一起给殿下洗衣服 李亨说:“父皇,王皇后虽然这次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但是她一直对儿臣照顾有加。儿臣恳请您对她网开一面。” 唐玄宗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李亨啊,父皇我知道你一直喊她母后,她确实对你也是视如己出,但是一码归一码啊,朕曾三令五申禁止朝中大臣,皇亲国戚请术士占卜预测吉凶之事。皇后更应该起到带头维护朕的旨意的作用,可惜她却带头犯如此原则性错误。王守一不只是王有蓉的哥哥,还是朕的亲妹夫,经查实就是他请的僧人明悟,为王皇后祭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剖开霹雳木,制作两块小木牌,写上天地二字,和朕的名讳的。王皇后在大明宫延英殿单独一间房内,私设祭拜祈祷场所,祈祷要像武后那样。武后虽然是朕的奶奶,但是她也是朕的杀母仇人啊,并且她还窃取大唐社稷十五载,改国号为周,自称皇帝,幸好她最后还政于李唐,那也是被神龙政变逼迫的。” “父皇,王皇后为人诚恳,她一直以来都是支持维护父皇的,她还比较关心宫女、太监这些仆人,因此后宫中九成人对她的处境比较怜悯。” “亨儿,你不要再说了。王守一已经被朕贬为潭州别驾了,朕的亲妹妹也是向朕求情了,但是朕以为王守一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他此次犯的错误不可原谅!” 唐玄宗刚才这句话语气已经非常严肃了,可是李亨还不知道闭嘴。他说:“父皇,您能不能准许有一位宫女,在王皇后身边侍候她啊?能不能准许儿臣去看望她啊?” 唐玄宗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他坐在椅子上大吼道:“不能!她已经是一位庶人了,这事轮得到你来求情吗!你给我滚出去!” 唐玄宗吼完这句还不解气,把桌子上的奏章扔到李亨身上,继续吼道:“你给我滚蛋!” 李亨慌乱地躬身说“父皇息怒,儿臣告辞”,说完这话他赶紧朝这间大殿的门口走去。 唐玄宗大吼道:“你给我回来!” 李亨又转身回来了,但只是站在唐玄宗的书桌南面不敢吱声。 “你给朕捡起奏章来再走吧。” 李亨紧张到怀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颤抖着手将地上的奏章捡起来,放到唐玄宗的书桌上了。 李亨躬身低头不敢看父皇的脸,他轻声说:“如——果——没有——其他事——儿臣——告辞了。” 唐玄宗冷酷地说:“你走吧!” 李亨走出了勤政务本楼二楼这间大殿的南门,我为他紧张,为他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李亨面见唐玄宗时,被唐玄宗支走到殿门外站立着的宫女白晓荔,看到俊美飘逸的李亨惊慌失措地走出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怜悯的表情。 王皇后被唐玄宗废为庶人后,迁到另外一处宫殿安置了,身边也基本没有仆人侍候了,实际上和被打入了冷宫没多大区别;唐玄宗将王守一贬为潭州别驾,就在王守一赴任的路上,唐玄宗又派“追命使者”赶上他,宣布了赐死他的敕令。就这样王守一被唐玄宗被赐死了。 李亨只是被唐玄宗大声呵斥怒骂了一通,没有被更严酷地对待,我就放心了。我回过神来,起身往外走,准备去和小娅一起洗衣服。 我走到茶水炉的位置时,看到小康子在离着茶水炉八米远的房间门口打瞌睡。那房间门口,也是西厢房一楼整个南北相通的长房间的北门口。 我经过他身边时没有喊醒他,看来这些天他同王皇后在一起,接受彻查询问,也是担惊受怕没有休息好。不过他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跟着陕王李亨,也会像之前跟着王皇后一样,不会受到主子的欺凌。 我走到了陕王府南面中间那个大洗衣间,小娅正在给李亨洗黄色衣袍。旁边还放着一件紫色衣袍。我拿起那件紫色衣袍,放到一个木盆里了,再用舀子把水缸里的水舀入了木盆里。 小娅说:“文游唐,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回去喝水,得喝了多少水啊?这么久才出来。一看你的大肚子就知道了。” 我假装有点生气地说:“小娅啊,你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我是中年人了,今年四十四岁了,有了啤酒肚这不很正常吗?又不是喝水喝的。” 小娅说:“文游唐,你能不能少整一些新名词,啥叫''啤酒肚''?我只听说过''将军肚''。那些征战边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们,大多数是大腹便便,就像你一样。” 我说:“说我这肚子是将军肚也行啊。” 我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与小娅并排面朝北坐着,开始洗衣服。我和小娅之间有一个封釉的棕色陶盆,里面放着白色的像现代社会的洗衣膏一样的膏剂。我抓了一把,放到那件泡湿了的紫色衣袍上揉搓。 我在现实生活中多用洗衣机洗衣服,没有洗衣机的时候我也会自己手洗,但是我手洗衣服只是重点搓洗领子和袖口。我搓洗完领子和袖口,至于其他部位,就是随便搓几下完事。我为了不让小娅看出我洗衣服不太专业,就卯足了劲揉搓,仔细地揉搓这衣服的每一个位置。 小娅望着我默默微笑,我没有和她对视,仍然在揉搓殿下的这件紫色衣袍,可是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 我一边搓洗衣袍一边说:“殿下这衣服也不脏啊,他可真爱干净。” 小娅说:“咱们殿下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人可爱干净了。” 第229章 李璘长相不好看 我和小娅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李亨的一些衣袍洗完了。我们两人配合,把洗过的李亨的衣服拧了水。 小娅说她要拿自己的三件衣服来洗,问我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可以一起洗了。我说不必了,我的衣服改天再洗吧。 我把洗净拧过水的李亨的衣袍放在盆里,拿到了清洗间的二楼。二楼是一个大平台,上面有很多南北向的晾衣绳,我把那些衣服晾在晾衣绳上了。 我晒完了衣服,在二楼平台上四处观望。十王宅的堂屋,和东西厢房大部分是二层的,我在此南望,能看到南面一个王府院子的东半部分。 那就是郯王府,郯王府的主人是唐玄宗的大儿子李琮。我看到郯王府院子东面花园里,有两个宫女在轮流踢毽子,貌似是比赛看看谁踢得多。我想他们可能是轮流干活的,毕竟郯王府里有六名宫女。 这时候我看到陕王府前面,郯王府后面,也就是两府之间的路上走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身边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两个护卫。那小孩穿着短袖白色薄衣袍,头顶扎了一个小发髻,用一个横插着金簪的小型圆筒束发冠管束着发髻。 我下楼梯到了一楼清洗间,和小娅说我看到了一个熊孩子,看那架势像一个皇子,至少也是王爷的儿子。他身边有三个仆人陪同,正向着陕王府走过来了。 小娅停止了洗衣服,她说:“这是皇子李璘来了,殿下说过,他不在家时,如果皇子李璘来找他,就告诉李璘他不在家。如果李璘非要进府上玩,就让李璘进去玩,让他的护卫和奶妈照顾好他就行。” 这时候李辅国从外面回来了,他背着一个白色大布袋。他和小娅说:“小娅,皇子李璘来了,你领他和他的护卫,奶妈到你住的东厢房去玩吧。” 小娅停止了洗衣服,她起身说:“好的。” 李辅国背着白色大布袋进了堂屋,他应该又到了后堂里面那个仓库,把袋子里的东西放仓库里了。 我和小娅把李璘以及三位仆人,领进了院子,又领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一楼更加宽敞,因为桌椅较少,也没有茶水炉。 我刚才就觉得这孩子长相有点丑,但没仔细看他。现在他在我面前站着,我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这孩子一副长脸,看着我时投过来的目光是斜视的,他没有完全将正脸对着我。看他这样子,他如果将正脸对着我,眼睛就会看到我身边去了。他两眼的黑眼珠,没有在中间,白眼球面积在内侧眼角多,这一点看着像是翻白眼一样。 他有点不高兴了,微侧着脸说:“你是谁?我以前来三哥这里,没见过你!” 好家伙,小孩不大,还挺严肃。我说:“本人沂州府人文游唐,是你三哥陕王殿下的护卫。” “你很能打吗?” “我打两三个会一点武功的人不在话下,我若防御六个普通人都近不了我身边。” 我此话一出,李璘身边的两个护卫盯着我打量,我心里有些发毛,不再继续吹牛了。 御膳房的两位太监,两位宫女来送饭菜了,我们到了吃饭的时候。小娅来到了西厢房开始吃饭,李璘就在小娅旁边玩耍。那位三十岁左右的奶妈,说:“小皇子,咱们回家吃饭吧?” “不,我想在这里吃。” 小娅面前的长桌上一共两盘菜,一盘萝卜丝炒肉,一排鸡蛋炒木耳,还有一碗米饭。 小娅给李璘一双筷子,让李璘一起吃。这小家伙还真坐下来了,在小娅身边坐着一起夹菜吃。 那两个护卫和奶妈急得左顾右盼,他们可是想回去吃饭呢。 小娅和我说:“文大哥,你到西厢房吃饭去吧。” 我说“好的”,我出了东厢房朝西厢房走去。 我到西厢房和李辅国、小康子、陈月梢等人一起吃了午饭。午饭的饭菜和小娅的一样,都是每人一盘萝卜丝炒肉,一盘鸡蛋炒木耳,米饭在木桶里,不够还可以再添一些。 李辅国这次把萝卜丝里的肉都挑出来,放到陈月梢碗里了。殿下上太学时,中午放学后在太学所在的务本坊食堂吃饭,因此我们这些人的午饭就没有晚饭有口福了,因为吃不到殿下吃剩下,还有九成的美味佳肴了。 我吃饭后刷了我用的碗,放好了餐具,出了西厢房,朝东厢房走去。因为我想哄着李璘玩,让小娅好好吃饭,要不然那熊孩子影响小娅吃饭。 我走进了东厢房一楼,那里只有小娅一个人了,她已经吃完饭了,正在擦桌子。 我说:“小娅,李璘呢?” 小娅说:“回他住的奶妈殿了。” “他怎么肯走的呢?” “奶妈告诉他御膳房送去的食物,比咱们这仆人吃的食物丰盛多了,至少是四到六盘菜,还有一道汤,有时候菜有更多盘数,鸡鸭鱼虾都有。” “这熊孩子倒是不傻。你见过他母亲郭顺义吗?” “见过一次,跟我年龄差不多,人长得不能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也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了。”小娅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失落。 我打趣道:“皇上一表人才,郭顺义国色天香,这孩子倒是长得挺叛逆的。” 小娅赶紧停止擦桌子,站到我面前,伸出食指放在口前:“嘘,你不要命了?涉及到皇上的话不能乱说的。” 我说:“好的,谢谢小娅提醒。” 小娅擦完桌子,把抹布放到一个木盆里清洗,还从身边的一个陶盆里,抓了一把黑灰色和了水的东西,放到了抹布上,进行搓洗。 我问:“小娅,我们洗衣服用的那个是白色的,这个怎么是黑色的啊?” 小娅说:“宫中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他们洗衣服用的白色膏剂,是用皂角等原材料经过很多道工序,加工成白色的。我们仆人有时候也用一点洗自己的浅色衣服。我们的深色衣服,都是用草木灰提炼的草木灰碱洗,这洗抹布的黑色东西,就是草木灰融水熬制提炼的。” “噢,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我听长辈说过,我祖辈曾经在清末民国时,制作溶解草木灰,熬制提炼草木灰碱,便宜卖给方圆十几里内的乡亲们用来洗衣服,已获得微薄的收入。 小娅说:“你们家乡用什么洗衣服?” 我说:“我们是用制作提炼的草木灰碱洗衣服的。” 第230章 李辅国提醒文游唐不要老是粘着小娅 我跟小娅说:“小娅,殿下因为王皇后被废为庶人,心情很不好,你说话注意一点。” 小娅望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文大哥,我谢谢你的提醒了。” 说曹操曹操到,李亨在四位护卫的陪同下回来了。由于他是回自己的府上,门口的卫兵不会通报陕王殿下光临之类的话。 李亨走进了院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小娅上前屈膝行礼:“奴婢恭迎殿下回府。” 我躬身行礼:“文游唐恭迎殿下回府。” 李亨望着我说:“文游唐,今天早晨我问你王皇后的事,我可不可以向父皇求情。你用一首诗,答复了本王,本王是明白''天要下雨'',''非是凡人能晴天'',等诗句是暗示什么的。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能像李辅国一样直接说大白话,别兜圈子呢?” “我认为殿下天资聪颖,我做一首诗,您就理解其内在含义。我认为这样含蓄地表达,能做到只有你我明白,更大限度地规避了隔墙有耳带来的不利影响。” “嗯,好吧。本王要进寝室休息了,没有大事不要打扰本王。” 我说:“好的。” 小娅说:“殿下您去休息吧,府里的小事,有李公公,文大哥,和我呢。文大哥今天和我一起给您洗衣服了。” 李亨说:“嗯,文游唐你辛苦了。” 我说:“我在殿下这里居住吃饭,为殿下做一些劳动,是应该的。我申请以后以护卫的身份,在陕王府居住。” “嗯,好吧,本王会和高公公或者杨公公说,给你一个编制。” 我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发毛,我说:“殿下,我是要做护卫啊,您还是跟陈玄礼说吧。” 李亨看了我一眼,好像明白了我心里的担忧。他说:“嗯,我跟陈玄礼说,给你一个编制,以后你就能每月领一点酬劳了。不过你没事的时候,多在院子东部小花园,练习一下格斗术和刀法,让其他护卫或者卫兵教教你。” 我再次躬身行礼:“在下,谢谢殿下了。” 我发现护卫一般比较有血性,不会自称奴才,一般会自称在下,懦弱一点的会自称“小的”,所以我刚才以在下自称了。 李亨说“本王休息了”,说完进入堂屋里了。 由于天热,几天不下雨了,我和小娅一起把堂屋门口两侧的月季花浇了一些水,我从院子南面洗衣间前的水井里提水,小娅就负责用喷壶浇花。 我看到一袭短袖白纱衣袍的小娅,浇水的动作很轻盈,像一只轻盈的白色大蝴蝶,在花丛边翩翩起舞。她的性格如此温柔,对人也很体贴,我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些波澜。我想我要克制这样的想法,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她是唐朝人,并且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李辅国从西厢房那边过来了,他已经在西面盯着我们很久了。他走到我跟前说:“文游唐,虽然宫女需要帮助时,你作为护卫可以帮一下忙,但是你不能老是粘在人家身边啊。你说呢?按年龄我得叫你老哥了,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这是在宫中,不是在你们沂州府。” 我听了李辅国这话,心里很生气,但是现在不能随意和他争执了,因为我已经是陕王府的护卫了,而李辅国在陕王府是殿下的红人,殿下给他权力让他管理我们这些仆人。 我行抱拳礼:“李公公提醒得有道理,我会尽量注意分寸的。我出发点是好的,毕竟这里只有小娅一名宫女,我看她比较忙,才主动帮助她一下。这是在堂屋南面的院子里,有什么紧急情况,也能迅速反应。我希望李公公能理解我的想法,体谅小娅的不容易。” 在陕王府堂屋门口站岗的四护卫,听到我和李辅国的谈话,都投来目光盯着我们。 李辅国说:“好吧,我反正是提醒你了,我也是为你两人好。”李辅国说完进入了西厢房与堂屋之间的热水间。他要烧热水,以备殿下休息好后洗澡使用。 我感觉眼前的事就像是真的,小娅的手是那么的柔软,陕王府的饭菜是那么香,李亨的长相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这样到了农历八月,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穿越了?每天清晨和傍晚响起的鼓钟之音,也让我认为我可能是真的穿越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对一些小事没有预知能力了,只是对唐朝史料记载过的事情有预见能力了。我心里很矛盾,我怕再无法回到现实了,但又怕回到现实后再无法回到盛唐。 农历八月初九,唐玄宗让突厥使者哥解颉利发回突厥了。这位使者本来是后突厥毗伽可汗,派到大唐来提出通婚请求的。唐玄宗以后突厥使者的规格太低,礼数也不完备为由,拒绝了他们的通婚请求。一些王公贵族有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儿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在陕王府愉快地干活生活之余,会冥想一下唐朝时下的大事,那些事无一不在我冥想时的脑海里浮现,也无一不在当时正发生,或者在日后得到验证。 八月十二日,唐玄宗将他的“财神爷”宇文融,任命为御史中丞了。宇文融可谓是如日中天,皇上之前让他兼任劝农使,相当于钦差大臣,天下农业之事归他管,工商方面的事他也有所过问。他整天乘着大唐的公务驿车巡游天下,不管大事小情,各州都要先向他这个劝农使汇报,然后再汇报给中书省。 时下的大唐大事之所以能浮现于我脑海,一是因为我读过盛唐的相关史料,二是因为我正试图将那段历史演绎为《盛唐风云记》。 第231章 李亨与太子在东宫偶遇 王皇后在公元七二四年七月二十二日,被废为庶人,迁居到一个简陋的殿内独自居住。 公元七二四年十月十四日,王皇后去世的消息传出,后宫除了武惠妃,小柱子,其他人员都对王皇后的离世感到十分伤感。 李亨更是在得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下午,眼睛红红的,我想一定是躲在堂屋里哭了一阵子哭红的。 那天下午我正在堂屋前的院子里练习蹲马步,那是娄晓盘教我武术的第一步。娄晓盘和其他三个护卫,在堂屋门口站着,利用这个时间他教我武术。因为倘若到东面花园去教我,我们就离着堂屋远了,不能很好地保护殿下了。 我腆着大肚子,两腿叉开屈膝而立,双手还要不停地出拳击打空气。我四十四岁的人了,为了我那这部小说《盛唐风云记》能更生动,也是拼了,我还是第一次练习武术呢。 娄晓盘站在那里喊:“文游唐,蹲马步你的脚不能挪位置啊,你看你的右脚已经偏离了原先画好的放脚处了。” 我气急败坏地说:“娄晓盘,你能不能直接教我实战拳法和腿法,老是蹲这破马步有什么用啊?我是外八字脚,蹲着蹲着脚就挪动了。” 娄晓盘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蹲马步是练习武术的一个基本功。我知道你是中年人了,这个岁数才开始练习武术不容易,所以我不对你要求太严格了,慢慢地来吧。” 另外三个护卫都看着我笑。其中一个叫董武功的护卫,笑得前仰后合。他说:“文游唐,你要是再胖一点,就比较适合练习摔跤了。” 我说:“董武功,明天你教我你那套漂亮的''腾空二连踢''好吗?” 董武功说:“你还不会走呢就想跑了?” 这时候红着眼圈的李亨出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他先开口道:“你们陪着我去我母妃那里吧,我想我母妃了。” 四护卫跟在李亨后面朝王府大门口走去,我也跟在后面了。我来大唐这段时间,还没有在宫中好好走动一下,这样陪殿下出去,也可以看到皇宫内的更多场景了。 两护卫在李亨左侧,另两护卫在李亨右侧,我则是在李亨后面,出了十王宅朝北面走去。我们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条东西主路,我们左拐继续前行,走了一段路到了大明宫正南,但是我们没有进入大明宫。我们到了大明宫西南角的兴安门,往南朝与大明宫隔路相望的太极宫东宫走去。我们顺着东宫东墙外的南北路往南走,到了延喜门并向西拐进延喜门,这时候我抬头看着北面映入眼帘的一道门叫“嘉福门”。 我们向北进入嘉福门,恰巧看到李瑛一袭白袍,在六护卫的陪同下走过来了。他头上的发髻和李亨的一样,只是他的长相没有遗传到赵丽妃美貌的精髓。他的脸比李亨的脸长,倒是生得浓眉大眼,只是五官分布比例不够完美,嘴巴离眼睛的距离稍微远了点儿,鼻子在中间倒是挺高挺。 我们两帮人相遇了,李瑛昂首挺胸望着我们,那气势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李亨停下脚步,我们五位护卫也停了脚步。李亨向迈着四方步走过来的李瑛鞠躬行礼:“李亨拜见太子殿下。” 李瑛说:“三弟李亨,你这是去看望你母妃吗?” 李亨说:“是的,我要去看望我母亲。” 李瑛说:“唉,之前的王皇后,现在的王庶人,去世了,听说丧礼办得比较简单。她在当皇后时为人是很随和的。我在当时没在意她有多好,现在想来她也曾经帮助过我,比如她曾经劝说我母妃,让我母妃多看望我。我那时候还没做太子,时常渴望母妃多看望我。” 李亨伤心地说:“是啊,王皇后对后宫的人还是不错的,她这一走,多数人回想起来她的好,都悲从中来啊。” 李瑛上前一步,将脸凑到李亨耳边,轻声说:“你要明白,谁是在父皇面前控告揭发王皇后,导致王皇后被废,又不幸离世的罪魁祸首。” 李亨点点头:“弟弟自然明白这个人是谁。” 李瑛说:“那就好,哥哥知道你是聪明人,知道怎样站队。” 我怕李瑛看出我这个半路出道的护卫,并向我寻长问短,就低着头站在李亨身后,不让他看清我的正脸。 李亨说:“哥哥,我先走了,去看望我母妃了,我们有时间再聊。” 李瑛说:“好的,有时间我们再细聊。” 李瑛在六位护卫陪同下,向南面的嘉福门走去。我们五位护卫跟着李亨向北走了几步,到了之别殿门口。 李亨说:“我要进之别殿看望我母妃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其他人都知道这规矩,只有文游唐不清楚,文游唐你记住这规矩了吗?” 我说:“在下记住这规矩了。” 李亨转身面向之别殿,门口的太监躬身行礼:“奴才恭迎殿下光临。” “本王要进去看望母妃。” 太监转身向之别殿内喊:“陕王殿下已光临之别殿。” 之别殿的门开了,李亨进入了殿内。 我们五人和之别殿外六名护卫站在一起,站岗警戒。其实有什么好警戒的呢?偌大的太极宫,以及它内部的掖庭宫、太极殿、东宫,说六步一岗也不为过。这里俗称“西内”,是大唐住的后宫佳丽和小皇子,小公主最多的地方,也是皇帝读书,休闲的地方,太极殿则是搞活动,或者祭祀仪式,举行丧礼的场所。 我想四处走一走,就跟身边的董武功说:“我想上厕所,你知道哪里有厕所吗?” 董武功不耐烦地指了指西面:“西面有一个厕所,不过是在太极宫外的西内苑西南角。” 我问:“太极宫内没有厕所吗?要跑这么远?” 董武功说:“有,但是那不是我们这些仆人能去上的。” 第232章 文游唐回到现实又回去,带一块光能手表欲送给小娅 我和董武功说去上厕所,只是一个借口,我知道李亨要和他母亲杨贵嫔聊很久,就想借此机会参观一下太极宫内的场景。 我在东宫内往北走,经过了太子所处的宫殿,虽然太子殿门外戒备森严,但是那些卫兵一看我这身卫兵的装束,也不过来询问什么,何况这些卫兵们上厕所也是和我走的路是一条路线。 我向北出了至德门,进入了西内苑,这个西内苑以前和西北内苑有相连的门,现在用砖墙与西北内苑完全隔离了。我知道进入西内苑内部,会看到很多优质骏马,其中不乏汗血宝马等千里马,并且皇上的马匹也在此处的马厩内圈养着,所以我没有往北走,而是往西走的。 我往西走到了安礼门,此门南面是太极殿,我停下来往太极殿内望了一眼,里面是宽敞的屋顶高大的超级大殿堂。 这时候安礼门太极宫内一侧的卫兵说:“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新来的迷路了啊?” 我忙说:“我才来不久,本来是在东宫站岗,想上厕所了在找厕所。” 他用手指着西面说:“你再往西走一点路,过了玄武门,再往西很快就到了西内苑的墙角,就看到厕所了。” “谢谢你指引方向,告诉我厕所的位置。” “咱们都是来到宫内做卫兵或护卫的,都不容易,指引一下道路不足挂齿啊。” 我再次说了“谢谢”往西走了,走了没多远到了玄武门,这个玄武门不是大明宫北侧的玄武门,这是太极宫太极殿北通西内苑的玄武门。 这次我没往太极殿内看,再往西走,我到了西内苑西南墙角的厕所。我没有上厕所的意思,就原路返回了太极宫东宫之别殿门口。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盛唐的夜里睡觉,有时候在半夜会醒来,并发现回到了现实。我醒了觉以后,发现自己不是在夜里正睡觉醒了,就是在一个歇班的星期天白天,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醒了。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公司歇大礼拜,正值伏天,我没有到外面去走动。我躺在卧室的床上睡到上午09:50。我之前那些在盛唐的见闻,还历历在目。 我赶紧重温了一下接下来,公元七二四年十月以后大唐的史料。 史料记载很明确:公元七二四年十一月十四日,唐玄宗启程向东都洛阳进发,二十二日他抵达东都洛阳。 这是我读北宋史官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所了解到的内容。我想唐玄宗为何说走就走呢?王有蓉虽然犯了将皇上的名讳刻入霹雳木,用“巫蛊之术,欲改变现实”,和祈祷“像武后一样”的错误,更被武惠妃污蔑为诅咒皇上,但是我认为唐玄宗对王有蓉还是有些绝情的。 王守一虽然犯了请僧人明悟,为王皇后用霹雳木做法器,并设计了祭拜,祈祷的流程,犯了唐玄宗之前三令五申禁止的错,但是王守一毕竟是唐玄宗年轻时的心腹,既是他亲妹夫,又是他大舅哥,唐玄宗将他贬官不算完,还赐死了他,这未免也太狠毒了。 我想王皇后才死不久他就高高兴兴地去东都了吗?王皇后可是支持他事业很多年的原配妻子啊。 我往前了解了一下史料:八月十五日那天,唐玄宗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宋璟,为西京留守。 这就是说在王皇后被他废为庶人后的第二十三天,他就打算要赴东都洛阳居住一段时间了。我不由得有了一个疑问,从七月二十二日,到十月里,王皇后被废为庶人迁居别殿约两月左右,经历了什么啊?怎么就突然死掉了呢?史料没有记载她怎么死的,只是说王皇后死了,后宫的人都思慕王皇后不已,皇上也悔之。 我回到现实后不到三个小时,就又想回到盛唐那段历史了。唐玄宗去了东都,按照惯例所有五品及以上的大臣们,除了西京留守以外,都要赴东都的。所有后宫人员们,不管是后宫佳丽,还是普通宫女和太监,卫兵,护卫们,绝大多数也要一起赴东都。 我比较担心小娅,她在这次迁徙中会不会受到颠簸之苦?她会在李亨的马车厢外前的车板上,与马车夫并排而坐呢?还是坐在李亨的马车厢后的木板上呢? 我对李亨也稍微有点担心,他还是比较单纯的一个少年,如何在各怀鬼胎,狼狈横行的皇宫内保护好自己呢? 想到这里,我准备再运用意念的帮助回到唐朝。在回去时,我带了我的一块五百元买的光能手表,我想把它当做礼物送给小娅。 我闭目冥想我在唐朝七二四年十月十四夜里,脱衣睡觉时的情形。我运用较强的要回去的意念,让自己回到那一时刻。 我觉得耳畔非常安静了,身边的空气不但不炎热,而且还冷了不少,我想我成功了,因为那时候是初冬了,正是深夜时分,唐朝是实行宵禁的,整个长安城在这一刻都是非常宁静的。 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已经在陕王府西厢房二楼,我原先居住的那个房间里了。我成功回到了我回到现实的那一夜的某一时刻。那一夜我脱衣睡觉前,是把佩刀放在北墙边的桌子上的,那把佩刀依然在那里保持原来的姿势静静地躺着。我刚脱下的铠甲,也在北墙处的挂衣绳上挂着,我正在解开衣服。 因为做卫兵和护卫,穿的衣袍不是肥袍大袖的样式,而是袖子和裤腿有绑腿的,所以那种穿肥袍大袖时,把随身物件放到左袖里面的口袋的做法行不通了。不过这种衣服,在上衣左衣襟里面有一个口袋,也不算小,是可以放小物件的。这种上衣没有扣子,而是在腰间用布腰带扎着外腰,当做扣子的作用了。 下身穿的裤子与现代的裤子差别不大,也是用布腰带扎住裤口的。由于袖口和裤腿都有绑袖和绑腿的窄布条,所以每次起床穿衣还要缠上,非常繁琐。 我脱了衣服,穿上秋衣秋裤开始睡觉了,这秋衣秋裤是我这次回去时特意带的。 我睡觉前看了一眼北墙边的桌子,我拿来的那块手表在桌上放着。我来之前闭目冥想,积攒回到盛唐那一时刻的意念时,我手里拿着叠好的秋衣秋裤,而在秋衣秋裤里就包着这块手表。这块光能手表是我送给小娅的礼物。我看到那块手表确实拿来了,就安心睡觉了。 第233章 文游唐送给小娅手表的原因 十月十五日一大早,我吃了早饭后,同其他四位护卫在陕王府院子里站岗。李亨出门时安排我在府上看家,并且帮小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欣然接受了李亨安排的任务。 我为了不让李辅国找事,跟李辅国说把院子一分为二,西面的一半我帮他打扫,东面的一半还是他打扫,然后就不让他再安排我做其他事了。其他要别人帮助的事,让他找小康子和他一起做。李辅国答应了我的建议。 我把西面这半院子打扫干净了,就帮小娅给李亨洗衣服。小娅让我拿我的衣服,她洗完李亨的衣服,再洗我的衣服。我看小娅态度非常诚恳,是真心想帮我洗衣服,我就到住的房子里,把我那套白色衣袍拿到了洗衣间。 我和小娅洗完了李亨的衣服,我们两人一人拽着衣袍的一端,把这些洗过的衣袍拧干,我拿着这些衣袍到洗衣间顶上的平台,把这些衣袍晒在晾衣绳上了。 我从楼梯上下到了洗衣间,对正在给我搓洗那件白衣袍的晓娅说:“小娅,你先歇一会儿,我给你一件礼物。” 小娅停止了搓衣服,并望向我:“文大哥,你要给我什么礼物啊?”她五官端正,方脸浓眉,口大唇薄,这要是在21世纪,也算是有福之相旺夫的女人。 我右手从胸前的“奶罩式护心镜”边缘,伸进里面上衣的左衣襟里,从衣襟内的口袋里掏出那块光能手表。 我把手表递给小娅:“小娅,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小娅站起身来,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文大哥,这是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这东西啊。” 我说:“小娅,这是一件宝贝,我是从很远的天涯海角买来的,帝王都不曾见过,你一定要保存好,不要让除了你我以外的人看到。” 小娅开心地跳了一下,头上盘成圈的两个发圈抖动着:“太好了,谢谢文大哥送给我这珍贵的礼物。” 我把右手食指放在口前:“嘘,小点声,别让李辅国和小康子,还有大门外的卫兵听到。” 我左手握着小娅的右手腕,右手把银白色的手表放到了她右手心里。 她拿着这块光能手表仔细看:“这是什么啊?干什么用的?” 我说:“这是光能手表,是看时间用的。我们平时说的十二时辰,反应在这表上就是12个点,不过十二时辰对应的是这块表转两圈。” “那我该怎么用这光能手表看时辰呢?” 我看了一下那块光能手表,指示的是现实中的时间下午三点半,可是唐朝时间现在是辰时,大概是早七点半到九点半之间。因为那块表上有“下午”和“上午”的字样,所以我知道指示的三点半是现实中的下午三点半。 我说:“小娅,这块手表本来是可以调成现在的时间,但是由于某个原因,现在先不调了,你可以用这块手表来计时。你看当你干一件事之前,假如短针指着1,长针指着12,当你干完这件事时,短针指着2,长针指着12,说明你用了一个钟点的时间干这件事。一个钟点的时间就是我们说的半个时辰的时间。” “嗯,我明白了。” 我把这块手表给小娅戴在她左手腕上了,我调整了一下表带,让表带和她手腕接触得松紧刚合适。 我说:“小娅,你在有其他人在身边时,左手的袖子不要撸上去,那样就会被人发现这块表的。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你撸上袖子,让光线照一下表面,可以给它补充动力,即使是你房间里的烛光照这块表,也可以给它增加一些动力。” “文大哥,谢谢你啊,我还没有礼物送给你呢。” “你帮我洗完盆里泡着的,你正在洗的白衣袍就是给我礼物了。这表是防水的,只要不磕碰,戴着洗衣服没问题。” “那我得好好给你洗衣服啊。”她蹲下身子,使劲揉搓我那件白衣袍了。 我为了不让李辅国,小康子说我们什么闲话,我就离开了洗衣间,开始在整个王府大院里巡逻。 我送给小娅手表的原因,是我有一个想法,我认为既然手机到了大唐,显示的时间就跑得慢了,那么智能一些的手表到了大唐,也是同样会跑得慢,这样一来,小娅戴着这手表身体周围的时间就变得慢了。这样小娅就能更长久地保持三十岁的容颜了。这也是我没有把手表上的时间调整到唐朝时间的原因。 到了中午我们在陕王府的仆人们都吃了午饭以后,又过了约一个时辰,李亨在四位护卫陪同下回府了。 李亨回府后,我上前鞠躬行礼:“在下恭迎殿下回府。” 已经洗完衣服,并玩了一会儿的小娅,过来屈膝行礼:“奴婢恭迎殿下回府。” 李亨对我说:“文游唐,我父皇要在一个月后去东都,届时大部分五品以上大臣,和宫中所有人员,都会去东都的。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你去把李辅国叫来,你们两人到堂屋里,本王要向你们两人安排一下准备工作。” “在下遵命。”我说完就去热水间找李辅国了。现在小康子在西厢房一楼烧茶水,李辅国在堂屋与东厢房间的热水间,烧李亨洗澡的水。 我进了热水间,和李辅国说了李亨令他和我到堂屋去有事相商。 我们到了堂屋时,李亨已经坐在八仙桌南面的那张方形饭桌边了。小娅已经到西厢房一楼,从小康子那里提了一瓷壶开水来,给李亨沏好茶了。 我们两人站在李亨面前,李亨说:“本王叫你们两人来,是和你们说,我父皇一个月后要去东都了。这次去东都,会和以前一样,绝大部分重臣和绝大部分禁军护卫,以及后宫所有人员,都要一起去。此去东都按照以前的惯例,一般要在东都住一年。我们上太学也会在东都洛阳上的。所以,李辅国你要准备一下到了洛阳买不到的东西,我们走的时候带着。还有就是你要准备一辆马车,再根据我们府上的护卫、卫兵、太监、人数,准备一些好马。” 李辅国说:“奴才明白了,等一会儿就开始准备了。” 李亨又向我说:“文游唐,你检查一下府上所有房间,有没有锁坏了的,如果有坏了的,你报上来,我会写申请给高公公,让高公公安排采购新琐。有门坏了的,你能修的修,不能修的报上来,我会申请让将作监的木工来修。” 我躬身行礼:“在下明白了,会尽心尽力地完成殿下安排的任务。” 第234章 车马队在路边过夜,文游唐坚决让小娅进入车厢内 公元七二四年十一月十二日下午,我们五位护卫陪同李亨,去东宫之别殿看望了杨贵嫔。我们依然是在之别殿外等候,李亨自己进入的之别殿。 此次李亨探望母亲杨贵嫔的目的,是询问一下她去往东都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需不需要他帮忙准备马车马匹之类的。杨贵嫔告诉儿子李亨,她赴东都一切事务都是杨思勖和高力士安排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们东宫之别殿属于第三个团队。李亨听了母亲说的话后就放心了,他告诉母亲他们陕王府是第七个团队。唐玄宗安排的出行队伍是,最前面有一万禁军护卫,他与武惠妃等兴庆宫的宫女太监卫兵们,为第一个团队。太子和他的护卫宫女太监们为第二个团队。 杨贵嫔能排到第三个团队,看来她在唐玄宗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到了十一月十四日,唐玄宗用完了早膳,其他所有人都吃了早餐后,在还没有过辰时的时刻,浩浩荡荡的皇帝车马队出了长安城,朝东都洛阳进发了。 除了在车马队最前面的一万禁军护卫外,在车马队最后面还有三万禁军护卫,这些护卫跟每个团队里的卫兵太监们一样,都是骑马的。 陕王府的团队是第七个团队,前面是李琮的团队,李琮进入马车厢的时候离我很近,我看到他左脸上的四道疤痕在阳光下还是有点醒目。 小娅坐在李亨的马车厢后面的车板上的,这样的马车很长,也较宽,车厢前后还有空着的车板,前面车夫两侧还可以各坐一个人,后面的空车板位置还可以坐三个人。车夫驾驶着这辆,由两匹优质栗红色高头大马拉着的大马车,在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中行进着。我和李辅国,小康子,还有其他几位护卫和卫兵,都是骑着骏马,在李亨这马车厢前后行进着。 由于队伍庞大,行进速度并不快,预计需要七八天才能到达东都。每天只有白天赶路,夜间到了哪个县,由哪个县负责安排吃住。皇帝和后宫佳丽,以及太子皇子公主们,都被请进每个郡县或驿站的接待处,吃喝不用费心。没有跟随主子到接待处的宫女、太监、护卫、卫兵们,则是就地在路边休息,倒是有当地官员派人来送饭送水。 李亨临去接待处时,跟小娅说,他离开后,小娅可以到马车厢里过夜。其他皇子,或者后宫佳丽们,她宫女一般在六到十几个人,所以那些宫女都是坐在马车厢内的,只不过要四个宫女挤在一个马车厢里。 到了一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黑天了,李亨跟其他皇帝的妻子儿女们,都进了当地的接待处。 陈玄礼和杨思勖率领四万禁军在唐玄宗和他的妻子,儿女们所下榻的接待处周围守卫警戒。高力士则是负责联络皇帝的大家庭,以及在路边过夜的仆人们,与当地人员的沟通。 李守德和陈晓礼则是负责领导我们这些卫兵和护卫,保卫好这些没有跟随皇室成员,进入接待处的的太监和部分宫女们。(有一部分宫女被主子带进接待处,侍候主子了。) 当地官员派来一些老头,提来了许多木托盒,里面是饭菜,每人只有一碗菜,两个馒头。我想要水喝,可是这老头操着当地的乡音,我听不懂,他也听不懂我说话。 小娅在马车厢后面的板上坐着,我点燃一根蜡烛,为她吃饭照明。每人怀里的兜里都有蜡烛,我看到整个马车队已经都点燃蜡烛了,远一些的像是许多小星星。 李辅国又开始给别人肉了,他跟小娅说:“小娅,我这个人心善不杀生,只吃素,我把肉挑给你吃吧。” 小娅忙说:“不用不用,谢谢李公公,但是我也不想多吃肉。” 我说:“你还是问问别人要不要吧,这份土豆丝炒肉,里面肉还是挺多的,小娅碗里的就够吃的了,我碗里的也够吃的了。” 李辅国把菜里的牛肉给了娄晓盘。不得不说,唐朝人炒的这牛肉土豆丝还真不赖,口感不错。 吃完饭后,李辅国想上马车,已经抓着马车厢的门往上爬了,我把右手放在他的右肩头,把他按住了:“李公公,你没听到殿下怎么说的吗?他说他下榻接待处后,让小娅进入车厢内过夜。” 李辅国有点倔强,想着不理我往上爬,但是我又加重了力度,我的臂力还是挺大的,他试了几次根本上不去。他说:“好吧,我本来想上去休息一会儿,再让小娅进去我出来的。其实我也不是非进入车厢内不可,让小娅现在进去吧。” 我松开了按在李辅国右肩头的手,转而对小娅说:“小娅,你还不快谢谢李公公,他听从殿下的安排,让你进入马车厢内休息呢。” 小娅说:“谢谢李公公了,谢谢你和殿下一样,都对我很照顾。” 李辅国说:“你上去是应该的,殿下安排了的。” 他说完灰溜溜地朝后面走去,去照看他骑的那匹马了。小娅进入了车厢内。我凑到小娅耳边和小娅轻声说:“要不是这里人员众多,我真想一同进去陪着你啊。” 小娅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文大哥。” 小娅进入车厢内后,又来了几个老头提着大铜壶来送水喝了。 第235章 唐玄宗确定了明年将于十月去泰山封禅 长安的禁军总共有十几万了,这次为了不让队伍过于庞大,只有四万随皇帝的车马队一起行进。其余的大部分禁军将于明日,由禁军将军张守洁等率领前往东都,将留下一小部分留守长安皇城,由西京留守宋璟暂时管理。张守洁等率领的禁军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禁军在前骑马前行,另一部分在后骑马前行,中间是以张说,源乾曜领队的五品以上朝中大臣的队伍。这些官员基本都是两人一辆马车,也有年轻力壮的大臣,选择了骑马。 那一夜,我和十名卫兵是守着李亨的马车过夜的,不到半夜,李辅国和小康子,和另十名卫兵就去找李亨了,他们说去问一下李亨要不要被侍候守卫。 那一夜到了晚上是很冷的,幸亏我们这些人,临行前都穿上棉衣袍了。小娅也是穿的棉衣袍,夜间我就守在马车厢外,我们跟李琮的十几位护卫商量好了,轮流执勤,我们执勤上半夜,他们执勤下半夜。 跟资治通鉴上写的一样,唐玄宗这浩浩荡荡的车马队,是在十一月二十二日抵达东都洛阳的。 洛阳紫薇城和上阳宫的宏伟壮观,还是挺令我赞叹的,由于小娅在侍候杨贵嫔时,已经跟随皇帝大家庭的车马队,来过三次东都了,所以她并没有对这里的一切感觉多么新奇。 我看到唐玄宗和武惠妃一行人,有说有笑往西走,上了一座拱形廊桥,去了上阳宫;太子李瑛之前在刚到紫薇城的时候,下车向唐玄宗请安问了好,现在带着他那十位宫女,二十几位卫兵和护卫,三个太监,朝紫薇城东侧的东宫走去。 包括李亨、李琮、李琰、李琚、李琬、咸宜公主等在内的皇子公主们,被安排在了紫薇城东北角的一片宫殿内。他们年龄在十一岁以下的,是由奶妈宫女们照顾,年龄十一岁以上的已经出阁了,独自带领宫女、太监、卫兵、护卫,在单独的殿内居住。 这一片专供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宫殿群,虽然宫殿众多,但是有些中间没有院墙,更增进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和交流。 杨贵嫔被安排到了东宫内某殿,其他一些妃嫔们,除了武惠妃以外大部分被安排在了紫薇城北面的那些宫殿里。 禁军们住的地方在紫薇城北面的圆壁城内。 唐玄宗刚安顿下来,就从长安城传来了一个噩耗,他的二哥申王病逝了。唐玄宗的二哥申王,一辈子不争名不争利,唯独喜欢纵情于声色,冬天喜欢让至少十几位宫女,把他围在中间来取暖。 唐玄宗闻听此噩耗十分悲痛,亲自安排了申王的丧礼,赠给申王惠庄太子的谥号。 李亨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在住处刚刚安顿好。李辅国进屋内向李亨禀报的申王去世的消息。 当时的情景是,李辅国躬身行礼:“禀告殿下,申王李撝病逝了?” 李亨坐在那处殿堂的八仙桌东侧说:“你怎么知道的?” “是皇上让杨公公传达的这一噩耗。” “我父皇说让我参加申王的丧礼了吗?” “目前皇上没有让皇子们参加申王的丧礼,奴才不知道太子李瑛会不会代表皇子们,去参加申王的丧礼。” “嗯,只要我父皇没说让我去参加申王的丧礼,就先这样吧,下一步如何做听从父皇安排吧。” 此时,我站在李亨所住的殿前站岗,我冥想了一下,得知唐玄宗派太子李瑛,代表皇帝和皇子们,立即返程回长安参加了申王的丧礼。李瑛带去了唐玄宗写的悼词,唐玄宗虽然非常悲痛,与二哥关系不错,但是由于舟车劳顿,才刚到,所以第一时间没有亲自回去参加二哥丧礼。 我已经了解了公元724年年底的历史,那个年底张说提出到明年让唐玄宗去泰山封禅的建议。在十二月十二日的朝堂上,唐玄宗让群臣们对是否到泰山封禅之事展开讨论。一向不经常首先表达意见的源乾曜,这次却一反常态,对到泰山封禅之事持反对意见,认为劳民伤财,让皇上受颠簸劳苦去长途跋涉,登高山封神弊大于利。 张说则是认为,如今经济发达,军事强大,社会繁荣,已经达到了空前的盛世景象,皇帝应该以到泰山封禅,来向上天汇报这千古一帝才能做到的伟大功绩,并借此次封禅,展示强大的国力,向四方蛮夷宣告大唐无比繁荣富庶,大唐作为世界中心中国的实力。 另有很多大臣们都纷纷支持唐玄宗去泰山封禅,所以唐玄宗决定明年十一月十日,由东都启程去山东地区的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第236章 文游唐看李辅国不顺眼却不能打他 公元724年的大年期间,一到夜间紫薇城和上阳宫就灯火通明,那些挂在每一层楼檐上的红灯笼,和走廊里墙壁上的红色大蜡烛,相映生辉,节日气氛非常浓厚。 皇宫里虽然不执行严格的宵禁,但是在夜间没有要紧事,除了皇帝和几位受宠信的宦官、太监、禁军将军和皇帝周围的护卫们以外,其他人不准随便在皇宫逛。 到了大年夜和年初一那天,宫内放松了一些管制,我们五位护卫和小娅,在夜间不是很晚的时候,跟随李亨在紫薇城转了一圈。 半月以后的正月十五的夜晚,紫薇城和上阳宫布置了很多花灯。在宫中的广场上,廊桥两端,都有大花篮形状的,或者是“金童玉女”形象的各式花灯。 元宵夜,唐玄宗是允许皇子妃嫔们带领护卫、宫女、太监们在宫中赏花灯的。前些年,唐中宗曾在元宵夜给宫女们放了一夜假,让她们在皇宫内和皇城门口观看花灯,结果有些宫女趁机逃跑出了皇城。不知道是不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唐玄宗允许宫女等仆人,跟着各自主子赏花灯,但是不得出皇城的大门。皇城门外就是洛阳市民的居住区,也有集贸市场,一些王公贵族和达官显贵,也在洛阳市区购置了房产。 紫薇城人来人往,皆是王公贵族和他们的仆人们,在各宫殿前,各大广场上赏花灯。李亨带着我和小娅,以及另外十名护卫,从紫薇城乾元殿前的广场上往西走,过了廊桥去了上阳宫。他不想跟太子李瑛有太多交流,太子李瑛已经从东面带着仆人缓缓地走来了,我明显听到了李瑛和一个宫女嬉笑说话的声音。 李亨走得很快,其他十名护卫紧跟其后,我故意走得慢了一些,在廊桥上,李亨不易发现我在干什么,我拉住了小娅的手,小娅停下了。 在廊桥里面的桥边,灯光照不到的一处角落,小娅有些害羞地和我四目相对:“文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我左手把她揽入怀中,右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吻了她微微闭合的眼睛,我感觉到她呼吸急促了一些,一双柔软的双手伸到我脖颈后,不想让两张脸再有距离。 “小娅,文游唐,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 是娄晓盘喊的,小娅立马挣脱出我的怀抱,朝已经走到上阳宫一处凉亭的李亨跑去。我也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跟过去了。 我走过去时,听到小娅向李亨解释:“殿下,刚才文游唐崴脚了,我扶着他走了几步。” 我听到这话,立马变成跛脚走路的样子了。等我跛脚走到李亨近前时,李亨问:“文游唐,你的脚没事吧?” 我躬身行礼:“回禀殿下,在下刚才在廊桥上走台阶时,不小心崴脚了,幸亏小娅给按摩了一下脚踝,并扶着我走了几步,现在好多了。在下因崴脚,没跟上您的步伐, 让您久等了。望您海涵。” 李亨俊美的脸在皓月映照下,更加如白莲似碧玉了。他温和地说:“你的脚好一些了就好,陈月梢你搀扶着文游唐,我们从北面那座大点的桥,回紫薇城西北角本王的住处吧。” 陈月梢说:“在下遵命。” 陈月梢搀扶着我,走在最后面,李亨和小娅,在另外九名护卫簇拥下向北面那座能通行马车的石桥走去。李亨本来要带我们在上阳宫多转一会儿的,现在很明显是没有心情观赏眼前的花灯秀了。 公元725年二月初六,皇上任命御史中丞宇文融,兼任户部侍郎。由于前一年各地征收的税金已经够朝廷用一段时间了,皇上颁布敕令,规定将各地所征收的税金,都充作所在州县的常平仓本钱,用于维护粮仓,在丰收时平价收粮用。大唐北方各地的常平仓,已经建了大约十年了,作用是保持市场上的粮食为平价,一是可以防止丰收时谷贱伤农,二是可以拨粮用于灾荒年份赈灾。 唐玄宗委托劝农使司,与各州县商讨组建劝农社,让百姓之间的富户接济穷户,让他们互通有无,并督促农民按节气及时耕种田地。 三月十四日下午,我吃了中午饭后在陕王府扫了东面一半院子,扫完后与小娅一起在花园里修剪花枝。李辅国和小康子两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一个角落里张望我们,所以让我和小娅非常不自在。 这里的陕王殿布局,和长安城十王宅陕王府的布局一样,李辅国常在西厢房二楼阳台,俯视整个院子,一副高颧骨“疙瘩碌磅”的脸,用一双贼眉鼠眼,会很容易发现我和小娅的身影;小康子也已经与李辅国混熟了,对李辅国言听计从,我和小娅靠近了说话时,他常冷不丁冒出来请教我和小娅一些问题,或者请我们帮他什么忙。 我在东花园的亭子边修剪了紫薇花枝子,小娅把那些花枝子收集起来,说是要给李公公烧火用。我说:“小娅,你歇一会儿吧,你今上午洗了那么多衣服,已经很累了。我跟小康子说一声,让他来捡拾紫薇枝子晒干了烧火用。” “文大哥,我不累啊。我让你多拿几件衣服,我把你的和殿下的一起洗,你不听我的话,只拿了两件。” “我拿了两件就不少了,真心怕你累着啊。” “文大哥,那两件衣服布料和款式,与我们这里的衣服不一样啊?” “噢,那是我从很远很远的天涯海角买的。” 其实那两件衣服是我从现实中拿去的一身灰色秋衣。 “很远很远的天涯海角,就是你买手表的地方吗?你跑那么远买那么珍贵的手表送给我,我还没给你礼物呢。” “你帮我洗了很多次衣服了,就相当于送给我东西了。你喜欢那块手表,我很高兴。” 我望了一眼西厢房二楼,那双贼眉鼠眼果然在那座二楼最南端的栏杆之上,像一双猫头鹰的眼睛紧盯着我和小娅。 我说:“小娅,李辅国正在望着我们呢。我怕他和殿下汇报我们两个人走得太近。我最担心他把我们走得近的情况,告诉杨公公或者高公公,这样根据宫里的管理规定,我们会受到惩罚。你拿几根紫薇枝子,放到烧水间吧。这样他看到了就知道我在剪枝条,你在捡拾枝条,我们并不是无缘无故在一起了。” 小娅听到我的话后,有一点紧张,她说:“文大哥,我先离开这边了,我们是应该注意啊。” 小娅拿了三根一米多长的紫薇枝条,出了这个小花园,向东面走去。 我并不是怕李辅国,先不说我是现代人,可以随时回到现实,就说我练习武术已经半年多了,腰间还有佩刀,分分钟能把李辅国吓尿,但是我不能改变历史啊。 我感觉我可能是真穿越了,有几次我和小娅四目相对时,她的呼吸声我都听得清晰,她的脸是那么柔软。她分明就是大唐的一位宫女啊。自古以来,知道天机的人,都不想泄露天机,传说中说泄露天机的人,会受到惩罚。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因为知道历史,若劝告了那些影响历史的人,从而导致历史改变了,这样的情况属于泄露天机。假如穿越到古代的人,打傻或打死了影响历史的人,也是属于一种改变既定历史的情况,并不符合穿越人应该遵守的法则。 第237章 盛唐史事夜想来 我修剪完了院子东部小花园里的所有紫薇花,并且把保留的枝条压弯了一些,用绳子系着砖头向下拉。 我通知了在西厢房一楼烧茶水的小康子,让他等一会儿去东部小花园,把我剪掉的所有紫薇花枝子捡拾起来,晒干后当做木柴。 我走到了堂屋门口,坐在台阶上休息。小娅可能是到堂屋里给李亨缝补衣服去了。她今天早晨洗衣服时,洗了一件白色的,裤腿到膝盖的短裤,那短裤的裆部开缝了,她说下午如果能晒干,就把那件短裤缝补一下。 想到这里,我心里竟然略微有些醋意,不过我转念一想,小娅作为李亨府上的宫女,为李亨洗衣服,缝补衣服,端茶倒水,都是正常的事啊。再说了,我也希望有人悉心照顾李亨。 我听力很好,听到院外有脚步声,猜测大概是李亨回来了。我起身以站岗的站姿站在堂屋门口西侧了。李亨在四位护卫陪同下进入了院子。 我躬身行礼:“在下文游唐恭迎殿下回府。” 李亨看了我一眼说:“文游唐,本王告诉你一件事,四天前父皇改封我为忠王了。” 我仍然保持躬身的站姿:“恭喜殿下徙封忠王,忠王殿下您请到屋里休息。” 李亨说:“四天前,父皇还改封郯王李琮为庆王,改封鄄王李嗣玄为荣王;父皇又封皇子李琚为光王,李潍为仪王,李璬为颖王,李璘为永王,李瑁为寿王,李洄为延王,李溢为济王,李沭为盛王……这些你以后都记住,见了这些皇子的时候,你不要叫错了。” 我随口说:“殿下您放心,我都记住了。” 李亨说:“那就好。我等一会儿再跟李辅国、小娅、小康子他们说一下。你们要在吃饭,或者其他不忙的时候,向其他护卫,卫兵说一下此事。” 我说:“在下遵命。” 我想你记忆力好,不用看稿就都记住了,我听一遍可记不住这么多,我只记住了你被改封为忠王了。 夜里我躺在西厢房二层第二十一间房间里,想着唐朝事。这里的布局跟十王宅陕王府完全一样,这间房屋里面的布局,也是与我在长安城住的陕王府里那间房完全一样。 根据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上的记载,现在的御史大夫是程行湛。他向唐玄宗上奏,武周时的酷吏来俊臣等二十三人罪状非常严重,希望陛下禁止他们的子孙为官。另外傅游艺等四人罪状轻一些,其子孙也不应在京畿任官职。唐玄宗同意了程行湛的观点。我想到这里,认为唐玄宗虽然对有的皇亲国戚,和身边的人有残酷的一面,但在一些事情上也有爱憎分明的一面。 小时候就特别聪明,砸缸救小伙伴的北宋史官司马光,笔下的唐玄宗在公元725年夏初的时候,已经是一位无神论者了。就在前几年,唐玄宗就令太史监的官员到各地测量天文数据,僧一行被他请出山后,于去年奉旨编制《大衍历》。僧一行提出,编写《大衍历》,要靠各地实地测量的数据支撑,于是唐玄宗令太史监南宫说等人,到多地实测各种天文数据。由此可见,此时的唐玄宗,已是一位相信科学的帝王了。 据《资治通鉴》记载,张说草拟了封禅的仪式,并呈给了唐玄宗。四月初三,唐玄宗与中书门下官员,以及礼官、学士们一起在集仙殿聚餐饮酒。唐玄宗在席间说:“神仙是凭空虚构的,朕并不认为可以听信。贤才则是治理国家的工具,朕今天与众爱卿一起会餐,应该将集仙殿改名为集贤殿。” 了解了盛唐这段历史,知道了许多风云人物的往事。我在公元725年三月十四日的大唐东都,在这个夜晚难以入眠。我想了一些接下来发生的事后,还是不能入睡,索性又想了一件接下来的唐事,这些事均来自《资治通鉴》的记载。 我闭目冥想,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场景:一日退早朝后,中书令张说,在中书省召见了兵部郎中裴光庭。裴光庭进入中书省的中堂,向张说躬身行礼:“下官向张大人请安。” 张说坐在一张茶桌的东侧,他指着对面的椅子说:“裴大人,请坐下喝茶。” 张说已事先让宫女沏好茶了,他亲自给裴光庭倒了一杯茶水。 裴光庭本来是坐下了的,又忙起身说:“下官怎么能让中书令张大人给倒茶呢?” “裴大人,你请坐,你我不必拘泥于小节。我这次是和你商讨一件事。” 裴光庭又坐在椅子上了。他说:“张大人,有什么事您说就行。” “皇上将要到泰山封禅了,我担心突厥趁机入侵我们大唐啊,边军人数现在已经削减了不少,我想再向北部以及西北部增兵,来守卫好与突厥之间的边疆。我想听听你对此有何看法。” 裴光庭说:“封禅,乃是天子将已成就的功业向上天汇报的大典。现在皇上正想要登上泰山祭告上天,却惧怕起戎狄了,目前边军都是精兵强将,继续增兵没多大必要,况且继续增兵并不是用来显示天子盛德的办法。” 张说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该如何应对突厥呢?” 裴光庭回答道:“在四方蛮夷之中,突厥最为强大了,这几年他们多次请求和亲,而朝廷只是维护友好关系,并没有答应他们的和亲请求。倘若现在朝廷派出使臣,到突厥邀请其大臣来大唐,陪同皇上去往泰山封禅,他们定会欣然同意的。只要突阙一来,则戎狄的国君或大臣无不都会来的。这样边疆的困扰就迎刃而解了,皇上就可以高枕无忧地远赴泰山封禅了。” 张说称赞道:“你的建议太好了,这一次我张说的计谋没比过你啊。我想突厥的大臣一旦有与我们一起去封禅的,他们国家的军队就不敢造次了。” 裴光庭是唐高宗时的重臣裴行俭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张说把裴光庭的建议,立即向唐玄宗汇报了,并得到了唐玄宗的批准,此建议很快就付诸实施了。 第238章 僧一行和梁令瓒制成了水运浑天仪 那一夜我想了许多唐朝事,想到唐玄宗派中书直省袁振,任代理鸿胪寺卿出使突厥,传达唐玄宗的旨意,突厥毗伽可汗、与阙特勒、暾欲谷环坐在牙帐之中,设宴款待了袁振。在席间突厥君臣向袁振抱怨吐蕃、奚、契丹都能迎娶大唐公主,虽然他们知道那些远嫁各藩属国的并不是皇帝的女儿,但是他们突厥并不在意,认为能与大唐和亲是一种荣耀,三番二次受到拒绝,让他们在各藩属国中抬不起头来。袁振表示要替他们向唐玄宗上奏求和亲之事。毗伽可汗便派其大臣阿史德颉利发到大唐纳贡,并暂住在大唐,等到唐玄宗到泰山封禅时一起随行。 想到这样两国友好的场面,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那些日子我曾几次回到了现实,是被现实中别人找我有事,喊我的声音惊扰回到现实的,也有时是我手机闹钟把从梦回盛唐中惊醒的。每次回到现实中,我才知道我只是思维意识穿越到了盛唐。由于平时还要工作,我只是在下班后的夜间梦回盛唐,或者歇班的周日,运用意念让我的思维意识穿越到盛唐。每次我思维意识回去的时候,都是选定在我回到现实时的时间节点,这样就像听评书书接上回,或者电视剧的下一集与上一集的衔接一样。 我利用这次思维意识回到现实的机会,又查阅了一下盛唐的史料。我看到有史料记载,公元725年九月初六,唐玄宗以孔子编写的《春秋》未记载祥瑞,只记载年景为由,颁发敕命规定以后各州县不得将各种祥瑞上奏。这一点更印证了我之前的观点,公元725年的唐玄宗,已经是一位无神论者了。 我了解到僧一行是大唐,乃至整个古代中国比较有成就的天文历法学家,他与西汉的耿寿昌,东汉的张衡,刘洪都在天文或历法方面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早发明浑天仪的人是西汉耿寿昌,东汉时张衡做过一次改进,到了盛唐僧一行做了进一步改进。“天圆地方”的说法,在西汉时已经逐渐不被主流天文学界所认可了,更加接近宇宙真实情况的“浑天说”,逐步成为了主流天文学界的共识。尤其是到了东汉时,张衡的理论更加确定了“浑天说”的合理性。 “浑天说”认为大地是一个圆球形的,如同鸡蛋的蛋黄,而天空是包含着地球的,浑天说还阐述了日月星辰在天空中的运行规律。 725年十月初三,僧一行与梁令瓒制成了水运浑天铜仪。铜仪形状如圆天,上面列置了各星宿,注水后轮子发动起来后,便可以自转,每昼夜刚好能转一圈。另外做了两个轮子,安装在“圆天”之外,上面分别镶嵌着太阳和月亮,两个轮子的运行方向与“圆天”相反,运行的快慢速度是调试规定好的。另有一个木柜子代表地面,将铜仪的一半装在里面,又在代表地面的柜子上装两个木人,其中一个每一刻时间敲鼓一次,另一个每一个时辰撞钟一次,所有的机械齿轮都藏在木柜里面。 这是一个十分巧妙的计时机械啊,是世界上最早的机械时钟装置,是机械类钟表的鼻祖,比西方早期机械钟表要早六个世纪。这充分说明盛唐时期,不但经济文化领先于世界,就是科技方面也是遥遥领先啊。中国在接下来的历史长河中,由于种种原因,科技落后于世界了,这与统治阶级的思想意识保守是有关系的。唐玄宗李隆基中前期,是一位在科技方面力求创新的皇帝。 我从一些资料中获悉,僧一行与梁令瓒制作的浑天仪,是放置在武成殿前面的。武成殿就是东都紫薇城的宣政殿,是唐玄宗和文武百官上早朝的朝堂。文武百官围观这个水运浑天仪,无不对其设计精妙,运行精准,报时辰精确而叹服。 我在有一天下班后,吃过晚饭后,暂时没有其他事了,就到了书房里插上门,坐在书桌前的老板椅上,开始运用意念让思维意识拜访公元725年十月初四的盛唐。 我成功到了盛唐,那是公元725年十月初四的清晨,我刚吃了早饭,与其他四位护卫一起站在忠王府的堂屋前。我对于离开盛唐的那段时间,也赋予了一些内容,那些内容是在陕王府里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的印象。 小娅在那段时间里的印象是,在我的帮助下,一起为李亨洗衣服,在我的帮助下,她顺利得擦拭了陕王府堂屋,以及堂屋的一楼二楼各个房间的窗户,桌椅,板凳……我们在二楼李亨的书房里偷偷接吻了。我依靠在书架上,小娅扔掉手里的抹布,向我凑近了她那张国泰民安的脸。我虽然也喜欢她,但是我始终未忘记我是有家室的人,我轻轻推开她,可是她的力气也不小,紧紧地抱住了我。正当我们接吻正酣时,书房的门被人敲了几下,是小康子来找我帮他到陕王府门口抬新买的大铜壶。小娅眉头紧皱做了一个十分懊恼的表情,但是没有敢发声…… 李亨在那段时间里的印象是,太学即将毕业了,他和李琮、王忠嗣、太子李瑛,都在做最后的复习,年底参加一次考试后,就不用再去上太学了。由于王皇后和王守一的结局,让李亨看到了父皇冷酷无情的一面,他开始对父皇有了一些害怕。 李辅国在那段时间的印象是,在兢兢业业地做陕王府的大管家,别的仆人都十分服从他管理,只有文游唐有些固执,时常不听他安排,并且小娅跟文游唐走得挺近,貌似有暧昧关系,但又没有一次让他抓到把柄。并且他认为小娅也被文游唐带得不太听他话了。对于他这样的印象,我只能在心里说:死太监,你不就是跟随李亨时间最长嘛,李亨没有公开声明你是陕王府大总管啊,你喜欢管人这是你的毛病。 第239章 我进入了殿下的洗澡间仔细观察 李亨出来了,打扮得依然是那么精致,十五岁的少年像一个玉人儿。唐朝有些美少年,这个年纪都还没有长胡须。李亨今天穿了一件暗黄色棉衣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他的薄唇总是像抹口红了一样,娇艳欲滴。 我忙向他躬身行礼:“在下文游唐给殿下请安。” 李亨清秀俊美的脸望着我,我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他却赶忙把脸转向了西侧的月季花,他对着月季花说话了,实际上是对我说的。 他说:“嗯,文游唐,本王要去上太学了,娄晓盘等四位护卫陪我同行,你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家看家。还有就是李辅国今天要去杨公公那里开会,因为我父皇要到泰山封禅了,各个宫或府上的太监,要出一人去听取一些安排。你今天把整个院子扫一下吧。” “在下遵命。” 李亨在四位护卫的陪伴下出了忠王府。这时候小娅到堂屋里擦桌子去了。李辅国从热水间出来了。 李辅国对我说:“忠王殿下也已经和你说了吧?我今天要去杨公公那里开会,听取皇上去泰山封禅期间,我们陕王府应该做些什么,应该注意什么。” 我没有正眼看他,而是看向了西边的月季花:“忠王殿下已经和我说了这件事,他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工作。” “殿下几乎每天下午回来都会洗澡,他回来先到堂屋休息一会儿,就到与热水间相通的洗澡间泡澡。我开会以后,还要到市场上为殿下买柿子,所以为殿下烧洗澡水,和搓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本来是非常抵触他给我安排活干,但是听到这活是烧水为殿下洗澡,和给殿下搓澡,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洗澡水不用烧开,有一定热度就行,况且殿下几乎每天都洗澡,他冰清玉洁的身体一定是很干净的,给他搓澡并不用太费劲,所以这就是我欣然应允的理由。 李辅国走后,我并没有先打扫院子,而是先到东厢房与堂屋中间的热水间和洗澡间看了一下。 那个热水间是锁着门的,不过李辅国临走时给了我一把钥匙了。他当时说一共有两把钥匙,他拿着一把,另一把就由我保管了,以后他不在的时候,为殿下烧水洗澡搓澡的事就交给我了。 我当时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他的委托。这间热水间,和一门相连的里面的洗澡间,我之前进去过一次。那是李辅国请我进去参观的。那时候是我刚来大唐的半个月,他请我进殿下的洗澡间,并向我炫耀了他的天才设计。 那个热水铜炉很大,不算下面的炉子,只算盛水的圆筒部分也有一米五高,那铜制圆筒的直径足有一米。李辅国在那个圆筒底部设计了一个像闸板一样的开启式阀门,闸板的四周用黄泥封好了不漏水。每次烧好水后,把闸板向上拉起来,里面的温水顺着一个垒砌的渠道,流向洗澡间里的一个大石槽。 那个大石槽是用一块长方体青石,把中间凿出一个长形凹陷,制作而成的“青石浴缸”。那个青石浴缸在一张炕上南北放着,南端尖细,放在炕沿上,并且伸出炕沿二十公分,正对着炕沿之下的一个一米四高的木制浴桶。青石浴缸里的水满了以后,会顺着南部尖细端流入浴桶。因为那个流出水的浴缸末端最低,所以水不会从浴缸其他部位溢出来。当浴桶里的水达到足够的高度后,就可以把烧水大铜炉的那个闸板关闭了,关闭后再和一些黄泥,将周边封起来即可。 我今天仔细看了这一套设计,感觉很不错,当时李辅国向我炫耀的时候,我并没有夸赞他。我脑补了一下,殿下应该先是在青石浴缸里让李辅国搓澡,然后再被李辅国拉着脚轻轻拽入浴桶泡澡。还有一巧妙之处就是,那个青石浴缸下面的砖炕,下面有砖砌的通道联通到热水炉下烧火的炉膛。这样殿下在浴缸里被搓澡时,那浴缸已经被暖热了。 李辅国临走时和我说铜炉里的水是满的,我站在一个凳子上,打开铜炉上端的盖子,看了一下证实了他没有骗我。我知道这些水是李辅国和小康子,以及那些上白班的卫兵们吃早饭后,与上夜班的卫兵换班之前用水桶打水加入的。 我知道李辅国每次都是巳时中间的时刻开始烧水,所以我现在没急着烧水,我看了一眼火炉旁边已经劈好的大量木柴,认为那些木柴已经够用了。 我出了烧水间,从院南洗衣间东侧一间工具房里,拿出一把大扫帚,开始打扫院子了。 我刚开始自东往西扫院子,小娅也到那个工具间拿了一把大扫帚走过来了。 她微笑着说:“文大哥,我帮你一起打扫院子吧。” “你如果不累就帮我扫一下吧,你可以从西往东扫,我们把飘落的干枯树叶扫到中间,然后用铁簸萁除到装垃圾的大木桶就行了。” “好的。” 第240章 殿下想让文游唐给他按摩穴位放松助眠 我和小娅扫完了院子,然后我们到了西厢房一楼北门,小康子正在烧茶水的地方。 我们让小康子给我们一人舀了一碗白开水。我和小娅坐在南面的一张长桌两边,开始喝水了。 小康子坐在茶水炉边打起瞌睡,最后直接仰躺在一块毯子上睡着了。那块毯子一看就是他自己铺在地上瞌睡时,躺上打盹用的。 小娅说:“文大哥,你等一会儿干什么?” 我拉过小娅的手,握在我两手间:“小娅,我本来是趁李辅国不在,和你聊聊天的,可是李辅国让我烧殿下洗澡的水,等殿下回来给殿下搓澡。” 小娅失落地说:“李辅国去开会能用那么久吗?他回来烧水,给殿下搓澡也来得及啊?” 我用右手捋了一下小娅左鬓角的一缕头发:“他说他在杨公公那里开完会,还要去市场上给殿下买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小娅略有些尴尬地挤眉弄眼:“你知道殿下会让你给他搓澡吗?以前都是他自己洗澡,自己拿一条毛巾来回搓背,后来他答应李公公给他搓澡了。他就从来没有允许,除了李公公以外的第二个人,再给他搓澡。” 我说:“我问一下殿下吧,他让我给他搓澡我就给他搓澡,他不让我给他搓澡就算了。” 小娅把手从我的手心抽走,有些失落地说:“你最好不要给殿下搓澡了。” “小娅啊,你说为什么啊?” 小娅起身说“不为什么,你愿意给他搓澡就搓吧”,说完这话她向北面的门口走去。 我起身追到门口:“小娅,你干什么去?” 小娅一边走一边说:“文游唐,你不要再跟过来了,我们之间走得太近,我真怕有朝一日受到惩罚。” 小娅说着这话头也没回,向东走去。我没有继续追,目送她进入了忠王府的堂屋。 其实小娅说的那话,我也是不无担心的,我若将要受到惩罚,我会立马运用意念离开这里,可是小娅走不了啊,我是无法用意念,把盛唐那段历史的任何一个人带到现实中的。想到这个原因,我没有继续追上她去询问她不开心的原因。 我回过头去看着小康子还在继续睡,还打起了呼噜,我心里竟然生起了一股怒火:“小康子,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嘛!” 小康子被我这一嗓子吼醒了,赶忙起身站好了。他可能以为是李辅国或者李亨在吼他,所以起来的动作如此麻利。他一看是我,脸部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文游唐,你吆喝什么?” “你烧茶水的时候睡觉,睡好久了,我要跟殿下说。” 小康子脸上转严肃为微笑了:“文大哥,咱们都在一起侍候殿下,走到一起是缘分,相互关照,相互关照啊。” “好吧,我不跟殿下说你睡觉的事了,你可要记得这个人情。” “文大哥,我记得了,记得你这次不去殿下那里举报我,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下就行。” 我看小康子说话变得很诚恳,就没再吓唬他。我离开了西厢房一楼,去了东厢房与堂屋间的烧水间。 我要生火时,傻眼了,这热水间里没有火机,也没有火柴,在大铜炉旁边,放着一套靠拉绳转动的木钻子;还有一块厚铁片,一块暗红色的不规则形状的石头。 旁边有宣纸,有干草,这很明显是引燃用的。而我看到在旁边的木钻子,和厚铁片 暗红色石头,则分别是钻木取火,和敲石取火用的工具。 我去把我的困惑跟小康子说了,我说给殿下烧洗澡水,让他把他烧茶水的火炭铲一些到烧水间。 小康子很快用一把铁铲子铲了一些火炭,放到了烧水间那大铜炉的炉膛里,并帮我利用干草点燃了木柴。 水烧开了,沸腾了,我也不再往里放大量木柴了,而是让火炭不灭,维持着铜炉上铜筒中的水温。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和小康子,以及上夜班起床下楼吃饭的八名卫兵,一起在西厢房一楼吃了午饭。现在陕王府卫兵加护卫总共21人,有四人跟李亨去了太学,有八名在王府大门外站岗,现在正在吃饭的加我共有9名护卫和卫兵。 吃过午饭后,我又回到了烧水间,怕火炭灭了,就又放入了一根木柴。 过了一会儿,果然是李亨先回来了,而李辅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亨回来走到院子中间时,我躬身行礼:“在下恭迎忠王殿下回府。” “嗯,李辅国还没回来吗?” “回禀殿下,李辅国还没有回来。” “嗯,本王要到堂屋休息一会儿。” “殿下,李辅国说您几乎每天都是先休息一会儿,再到洗澡间洗澡。今天李辅国没有回来,他安排我给您搓澡。热水已经烧好了,在下只等您休息好了,就帮您洗澡搓澡了。” 李亨站在那里生气地说:“李辅国跟你说了什么?我没让他告诉你,请你为我搓澡!” “李辅国说让我好好给你搓澡,先在青石浴缸里给您搓澡,然后将您挪到大浴桶里泡澡,要注意不要让青石浴缸磕碰到您的身体。” 其实李辅国没有说这么细致,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是让李亨讨厌李辅国。 李亨气急败坏地把右胳膊往后一甩:“哼!我自己给自己搓澡,我谁都不用了!” 李亨气呼呼地进入了堂屋里。 我和其他四位护卫站在门外站岗,堂屋门外东面站了我们三个人,西面站了娄晓盘和另一个护卫。 过了一会儿,小娅出来了,她向我说:“文大哥,殿下让你进屋。” 小娅说完就去洗衣间了,那里还有未洗完的李亨的衣服。 我进入了堂屋,向坐在八仙桌东侧拿着一本书的李亨,躬身行礼:”在下拜见忠王殿下。” 李亨说:“文游唐,你跟着其他护卫和卫兵,在有空的时候学了武术,你懂的穴位吗?” 我低着头说:“我知道一些,他们告诉我了一些穴位,并且我之前也看书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嗯,这就好,你和本王到我寝室,我躺在床上,你告诉我这一页书上讲的几个穴位在我身体的什么地方,好吗?”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殿下,他俊美的脸显得很精神,微笑着低头又看向手里拿着的那本书了。 我现在又分不清是思想意识到了盛唐,还是真正穿越到盛唐了,反正是自从我来到这里,从第一眼看到殿下时到现在,很少看到他脸上有这样会心的笑容,那笑容让他的那双美丽眼睛闪着活力的光芒。 我心里有点犯嘀咕了,我其实对穴位了解不是很透彻。 殿下看到我有些犹豫,就说:“你觉得本王这个人怎么样?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我看着眼前的风度翩翩的皇子说:“殿下一表人才,貌若潘安,十分爱干净,与殿下接近,自闻馨香扑面如与鲜花为伴,在下仰慕殿下的为人与才华已久。” “那就好,这一页讲了按摩几个穴位,能使人放松,有安眠的功效,本王想让你看着书上的描述,给我按摩一下,毕竟这几个月来有些事情让本王紧张,睡眠并不好。” 第241章 文游唐给殿下搓澡 我答应照着那本书上写的方法,为殿下按摩那几个助眠安神的穴位了。 殿下说:“文游唐,到我寝室为我按摩吧。” 我说:“我看到洗澡间的大炕上比较暖和,可以把青石浴缸左侧垫上几层床板,再铺上厚毯子,您躺在那里,在下给您按摩。” 李亨殿下说:“现在是十月初四了,是有些冷了,本王觉得你说的对,让四护卫去西南面房间拿床板去吧。” 我说:“殿下您先在此喝茶,在下安排好了再过来请您。” 殿下明亮的眸子炯炯有神地说:“好的。” 我安排堂屋门口四护卫,把西南一小房间里的木板,拿了一些,把洗澡间大炕上青石浴缸西侧的空间垫高,垫得与青石浴缸齐平了。我然后又令小娅拿来毯子, 和一床牡丹花图案的厚被子铺在床板上。 小娅铺好炕上的牡丹花图案的花被子后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殿下要在此按摩,他看到一本书上说按摩几个穴位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令我给他按摩。” 小娅听了我说的话后,没再问什么,离开了殿下专用的洗澡间。四护卫搬完床板后也都回到堂屋门口站岗了。 我去堂屋里将殿下请了过来。他看到炕上铺得很好了,脸上浮现出喜悦的表情:“这得铺了六层床板吧?” “回禀殿下,这是铺了八层大床板,每层之间进行了木楔子固定,就像是一个整体一样,并且边角上也进行了填充,浴缸西侧整个空间都非常舒适安稳了。” 殿下脱了鞋子一下子跳在上面了,他躺在上面开心地笑了:“挺舒适,不错。” 他把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递给我:“第十二页写的那几个穴位,按摩吧。” 我接过那本书:上面写着轻轻按摩神门穴、三阴交穴、印堂穴、攒竹穴、太阳穴、安眠穴、率谷穴、内关穴,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这本书上写了这几个穴位的位置,这些穴位在头脸部,和手,脚等处,所以不用让殿下脱衣服。 清秀俊美的玉人儿一样的殿下,金黄色束发冠,一身暗黄色棉袍,扎着黄金腰带,黄色棉袍的里子是羊毛制作的,领子边缘那些洁白的羊毛贴在他俊美的脸上,让人有一种撕开那领子的冲动。 他很显然已经很信任我了,他闭上了眼睛。我伸手解开了他那件黄色棉袍腰部的金腰带,这腰带是价值不菲的。他这棉袍是斜襟的,扣子在他身体右侧。我轻轻解开了棉袍右侧的三个扣子,把这斜大襟翻到右边,把里面的左衣襟翻到左边,里面露出了洁白的内衣上衣,和洁白的棉裤,上衣也是斜衣襟的,领口是斜压在一起的,他的白色棉裤,裤腿是有绑腿的,与我们护卫和卫兵的绑腿一样,都是到小腿肚的位置,并且两脚的白色袜子,也被绑裤腿里面了。 我最开始给殿下轻轻按摩了神门穴,三阴交穴等手臂和腿脚部位的穴位。 然后又给殿下轻轻按摩了印堂穴、攒竹穴、太阳穴、安眠穴等头脸部的穴位。为了更好的按摩到这些穴位,我也脱鞋子上了床,但我没有脱盔甲,也没有解下佩刀。殿下并没有介意这些,他像睡美人一样躺在那里,把自己完全交付给我了。 我轻轻按摩了上述几个穴位后,我右手中指和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俊美的脸往后仰,他没有反应,我觉得他睡着了。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用右手掌轻微地扇了他的左脸一下,他依然没有反应,我试了他的鼻息,在均匀地呼吸着。 我想殿下对这样的按摩很敏感啊,按摩一遍就睡着了,这应该是因人而异的,有人被按摩这些穴位,可能就没这么管用了。 大铜炉的炉膛内的火炭还算旺,但是浴桶里的水凉了,我把浴桶下面的出水口打开,放了一半的水,再把青石浴缸里的水舀出来一些,然后把大铜炉上铜筒的出水口闸板打开,热水流到了青石浴缸,又流到了浴桶里。这样浴缸里的水,和浴桶里的水,都达到了适合泡澡的温度。 我把殿下扶起上半身,脱了他的暗黄色棉袍,和洁白的上衣,把这些衣服扔在炕的西侧一角。他皮肤白皙的上半身没有一丝赘肉,也没有明显的腹肌,只有不算发达的胸肌,总体显得偏瘦。我想殿下啊,你整天吃的好东西都到哪去了啊,你有些略瘦啊。 我把他的绑腿解开,棉裤脱了也扔到炕西侧的一角了。现在我眼前的殿下,只穿着一件到膝盖的白色短裤了。那短裤很面熟,裤腰用一根红色布条系着,是用活扣的方式系在肚脐以下的,用手一拉就能拉开,但是我没有拉开它的打算。观赏一件美的东西,看到九成也许会有最美的观赏体验。我把殿下的双腿分开一点,看到白色短裤的裆部是红色线缝的,我确定了这件短裤就是以前小娅给他洗了,又缝了裤裆的那件短裤,因为那次小娅找白色线没找到,就用红色线缝的。 由于浴缸西侧的炕和浴缸齐平了,所以我轻轻挪动殿下,就很轻松将他挪到了青石浴缸里了。那浴缸设计巧妙,头部高脚部低,这样他躺在里面不会被水没到口鼻上。 鱼缸里的水没过来殿下除了面部以外的身体,那件白色短裤也泡在了水中。我从浴缸东侧炕上的那一白瓷筒里,拿了一块白色的,像香皂一样的东西,看了看,我听小娅说过,这东西是洗澡皂。我与小娅曾经用那样的洗澡皂相互帮忙洗过头。 我把洗澡皂用水泡滑溜了,然后拿着往殿下的胸前,腹部,脖颈处,以及其他除了短裤遮挡处以外的部位,进行了涂抹。我为了不让涂抹的皂沫过早被水稀释,就把他的腿放在浴缸沿上搓腿部,搓完腿部,还会把他扶起来坐在浴缸里,给他搓洗背部和胸腹部。他期间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眼,俊美的脸与我四目相对,向我微笑了一下,我实在对这撼动人心的微笑有些受不了,幸好他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242章 李辅国向众护卫讲述皇上即将封禅的相关信息 我用洗澡皂把殿下身上搓了两遍后,我发现青石浴缸底部也有一个放水口,我把那个放水口的闸板打开,浴缸里的水就流出来流到浴缸底部的一个凹槽了。这个凹槽与这青石浴缸是一体的,是用凿子凿出来的槽。这底部石槽与浴缸南端的出水口比,不但在底部位置低,而且还伸出的短,打开那个闸板后,排到这石槽里的水,就流到浴缸与浴桶间的地面上了,流下水的位置,离着炕沿还有十公分,所以不会弄湿炕沿。 浴缸里的水放干了以后,我下炕站在炕沿上右手轻轻拉殿下的脚,与此同时左手拖起他光滑的后背,往南拖拽了一下,扶起他来,让他站到浴桶里了。 浴桶里的水没过了他的肚脐眼,我扶着他仔细端详着这玉人儿,刚才我扶着他站入水桶时,发现那白色短裤湿了后紧贴着殿下的身体,这样子殿下肯定不太舒服。我伸右手入水中,拉开了系短裤的活扣,那条白色短裤滑下去了,但没有完全掉落,我正想拉到殿下的脚上,再拿出来洗一下,结果殿下抖动了几下,我左手一起扶着他后脖梗,右手扶着他的胸膛,怕他跌倒了。 我望着面容俊美红润的殿下,忙问道:“殿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睁开眼睛望着我:“没—没事,本王醒了,你按摩技术还不错。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泡一会儿澡。你出去找小娅,给本王拿一条短裤来,这一条穿着洗澡都湿了,没法再穿了。” 李亨说着话坐在了浴桶中,只露出俊美的脸了。 我躬身行礼:“在下明白了。” 我出了殿下的洗澡间,小娅正闷闷不乐地坐在东厢房门口晒太阳。 我说:“小娅,殿下的短裤湿了,他让你找一条拿给我,我给他送到洗澡间里。” 小娅心不在焉地说:“你不会自己去找吗?” 我为难地说:“我到哪里找啊?” 小娅起身悻悻地走向堂屋里,过了一会儿她拿出来一条崭新的白色短裤,这短裤的裤腰也是有一根红带子穿在裤鼻里。她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对面,把这白色短裤扔到我脸上,我闻到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我拿着这短裤又进入了殿下的洗澡间,我轻轻走到他身后,我静静望着他坐在浴桶里露出的白皙肩头,和高发髻被金黄色束发冠装饰着的黑发,和白嫩水灵的脖颈,不想打扰眼前的这幅画。 他好像听到了一点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帅眉微皱,向我投来抱怨的眼神:“文游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拿过短裤来。” 我说“好的”走过去把那条短裤递给了殿下。殿下把短裤叠了几下放到了浴桶沿上。 我提醒到:“殿下,小心短裤从桶沿上掉落到水里。”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等一会儿让小娅把湿了的那一条洗一下。” “好的,在下明白了。” 我看到殿下泡澡的浴桶里放了好多红的,粉红的,白的花瓣,这是他刚才一个人在洗澡间时放进去的。 我出了洗澡间,我站在堂屋门口同其他四位护卫一起站岗了。我站岗的位置离着东厢房门口不算远,我看到小娅仍然坐在东厢房门口,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时候李辅国回来了,他扛了一个白色大布袋子。小娅起身迎上前去:“李公公,你扛了这一大袋子东西挺累吧?” 李辅国停脚步说:“说不累是假的,柿子九月里熟,现在十月初四了,很难找到有卖的了,我走遍了洛阳城两大市场的水果干果区,总算给殿下买了十斤。然后我又买了一些殿下喜欢吃的山核桃,板栗等干果。” 小娅说:“我和你抬着进屋吧。” 李辅国说:“不用了,我都从西内苑扛过来了,还差这几步吗?” 李辅国说着话扛着这个白色大布袋子进了堂屋。 我问小娅:“小娅,李辅国从洛阳城两大市场上买的东西,怎么他又说是从西内苑扛过来的呢?” 小娅瞥了我一眼,没说话,进入了堂屋,我想她大概是去帮李辅国,把大袋子里的柿子、核桃、板栗,分类放在仓库里的置物架上。 楼小盘这次没说话,他正在犯瞌睡,要不是站着他早就开始打呼噜了。我身边的王平凡说:“西内苑有马匹,宫里的皇子和皇子指定的太监,可以去临时牵马,骑着去洛阳城市场买东西。不过皇子要出皇城,必须要跟皇上报备,皇子指定的出皇城买东西的太监,则是不用报备的,只要是在宵禁之前回来就行。皇宫内不让骑马乱窜,进了皇宫就得牵着马走,李辅国可能觉得牵马过来还得牵马去内苑送马,所以就把马还到西内苑马厩,自己扛着袋子回来了。” 我说:“王平凡,谢谢你和我解释了这件事。” 李辅国从唐屋里出来了,他站在我们中间说:“我先跟你们说一下,皇上要在十月十一日出发去泰山封禅。到时候跟随皇上一起去的有宁王李宪、岐王李范,薛王可能是在长安有其他任务不去。后宫人员中,只有武惠妃,杨公公,和兴庆宫的众宫女、太监、护卫们一起前去。当然了,还有陈玄礼亲自率领的十万禁军。” 我说:“李公公,文武百官去吗?” 李辅国坐在院子中的一个板凳上,然后说:“文武百官肯定得去啊,以张说,源乾曜为首的文武百官,五品以上的这次得去不少。连突厥、吐蕃、契丹、奚、突骑施等国家,或者藩属国,番属部落,都派大臣来了,有的部落是来的酋长。还有七天就出发了,这些人多数已经来到了洛阳城。有的暂住在紫薇城五殿了,有的在洛阳城专门接待各级官员的驿馆里。我刚才从哪里走,发现都已经戒备森严了。” 第243章 文游唐专职为殿下烧热水搓澡了 我刚才问李辅国文武百官有没有跟随皇上去封禅的,其实是在试探一下他有没有撒谎,因为这些情况我是了解的。 这时候穿着一身暗黄色棉袍,打扮精致的李亨走出了烧水间。他望着我说:“文游唐,你到堂屋里来。” 我躬身行礼:“在下遵命。” 李辅国看到李亨没看到他,有些着急了,他从南面的板凳上起身,向李亨躬身行礼:“殿下,奴才今天开完会后又去逛了两大市场,才买齐了您让买的柿子、核桃、板栗。” 李亨望着李辅国说:“李公公辛苦你了。我父皇去泰山封禅哪一天走?没让本王的母妃跟着去吧?也没让本王跟着去吧?” 李辅国说:“回禀殿下,杨公公说后宫人员中,只有武惠妃和他,以及兴庆宫里的宫女、太监、护卫,跟随皇上一起去泰山封禅。杨公公还说,皇上要求后宫中的皇子包括太子,公主,妃嫔们,在皇上回来之前,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准私自出紫薇城,有什么事找高公公,和留守东都的禁军将军李守德,让他们帮助解决。” “嗯,本王知道了。” 李亨进入了堂屋里,我也跟着进去了。 李亨坐在堂屋里靠后墙放着的八仙桌东侧的椅子上了。 我躬身行礼:“殿下,您让在下到屋里有什么事?” 我心里犯嘀咕,我怕我在给他按摩和搓澡时的动作,有什么让他不高兴的。我抬起头看到他俊美的脸上没有愠色,心里就踏实多了。 “文游唐,你以后不要扫院子了,你就负责劈柴,烧本王洗澡的热水,和给本王搓澡即可。你没事的时候在堂屋门口站岗,堂屋门口正好离着烧水间门口挺近。” “在下遵命。不过这事您要跟李辅国说一下,否则他又安排我扫院子,和干其他活。” “这个你放心,本王会和他说这事的。” “谢谢殿下。” “我那条湿了的短裤,我用洗澡皂洗了一遍了,现在在浴桶上放着,你拿给小娅,让她再用洗衣剂洗一下吧。还有就是,你把浴桶里的水放掉。” “在下遵命。” “你可以出去了,本王想独处一会儿。” “在下告辞”我出了堂屋,进入到洗澡间了,我拿起浴桶沿上那条白色短裤,到了院子南面中间的洗衣间。我怎么会让小娅洗殿下的这件短裤呢?一是小娅现在心情不太好,二是这一件短裤清洗一下并不麻烦。 我很快清洗完了殿下的这件短裤,并拿到清洗间上面的平台上晾在晾衣条上了。我想洗一下澡,但是殿下的洗澡间只能是殿下自己用,所以我只能在洗衣间连着的男洗澡间洗澡。那里洗澡的水需要自己烧,门口有八台小一些的铜烧水炉。我看到地上的木钻子,和厚铁片,暗红色石头,就想起来了,这是唐朝没有打火机和火柴。我心里的倔强劲上来了,我想练习钻木取火。我练了一个时辰,只是在那个木头上被我用木钻钻出一些烟,没有引燃木钻旋转处的宣纸和干草。 我想还是明天洗澡吧,我差点忘记了给李亨的浴桶放水,我就去李亨的洗澡间把浴桶里的水放了。 我放了浴桶里的水正要走出来,李辅国进来了,他有些不高兴地问:“你竟然会按摩穴位安神助眠,真是看不出来。” 我忙解释道:“我原本对穴位是了解一些的,殿下又给了我一本书,让我按照书上讲的几个穴位按摩的。” “好吧,以后给殿下烧热水,搓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公公你设计的这烧水间和洗澡间真不错。” “文游唐,殿下在青石浴缸里躺着,你给他搓澡的吗?” “是的,殿下先是在青石浴缸里躺着,我给他搓澡后,又让他到浴桶里泡澡的。” 李辅国叹了一口气:“唉,我给殿下搓澡时,一共就用了一次那个青石浴缸,殿下说那浴缸太硬,太粗糙,后来就没有再用,就在浴桶里坐着,让我给他搓澡了。” 我说:“我给殿下搓澡,殿下倒是没有嫌弃这青石浴缸。” “文游唐,以后我和小康子的工作繁忙,不会帮你往这大铜炉的铜筒里加水,这就要靠你自己了,你可以像我以前一样,喊等待倒班的卫兵,或者殿下的近身四大护卫帮忙。” “好吧,烧水的事我不会再麻烦你和小康子了。” 就这样,以后的日子里,我就负责殿下洗澡的相关事务了,最累的是劈柴,还有往大铜炉上的铜筒里加水。李辅国负责这事的时候,倒班的卫兵都纷纷过来帮忙,我接手这活了他们居然不过来帮忙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还好,我与四大护卫朝夕相处,还是关系不错的,娄晓盘和王平凡等四人,没有特殊情况时都会帮我打水,往大铜炉上的铜筒里加水。 就这样过了五天,那天早晨我又开始在院子南部,洗衣间门口的那口井里提水,往大铜炉里加水了。 王平凡吃了早饭过来了,他说:“文游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你吃早饭了吗?” 我一边转井上的辘轳,一边说:“我吃饭了。” “文游唐,我们四大护卫商量了一下,每天早晨一个人帮你打水,这样轮换着帮你。” 我固定好了辘轳,提上这个到了井口的木水桶。我说道:“谢谢你们了。” 王平凡胖乎乎的,今年有25岁了,他微笑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现在他就眯着眼睛,微笑着轻声说:“你别看咱们殿下平时一脸严肃,说话有时候语气不好,但是他这人挺善良的,不会计较太多。” “是吗?那我们这些仆人也得讲原则啊,一旦触碰了他的原则,他肯定要惩罚我们的。” 王平凡眯着眼睛,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像李辅国那样,在殿下洗澡的时候把门插起来啊?那样我们有事要禀报殿下都没有办法进去。” 我心里有点乱,答应他吧,怕殿下不愿意,不答应他吧,怕他不帮我打水了。他已经提起这桶水往烧水间走去了。我又转动辘轳放下了第二个木桶。 他拿着空桶回来时,我又打好了两桶水。他微笑着眯着眼睛:“我刚才问你的,你怎么不回答?假如你不把兄弟们说的当回事,兄弟们自然也没心情帮你打水了,毕竟殿下没安排我们四人干这活。” 我为难地说:“我先不插门,如果殿下没说不插门不行,就一直不插门,如果殿下哪天发现门没插上,因此不高兴了,那就听殿下的,他每次洗澡时都插好门。” 王平凡眯着眼睛笑着说:“好吧,这样我们有事可以随时禀报,毕竟洗澡间离着烧水间的门口太远了,我们站在门口喊,你和殿下都听不到。” 那天在王平凡的帮助下,大铜炉里的水很快加满了。 十月十一日,唐玄宗、武惠妃、杨思勖、张说、源乾曜、陈玄礼等人,所带领的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马队,连同各国使臣,各部落酋长,从东都洛阳出发,远赴泰山封禅了。所有参加唐玄宗此次赴泰山封禅的人,一路上的饮食全都是所经过之处的州县提供。 皇上带着重臣们去封禅了,皇子们一下子放松了不少,从心理上像是放了一个假一样。这天吃午饭以后,又过了一会儿,李亨回府的时候,把王忠嗣也带来了。 他们进入堂屋的时候,我听到李亨说:“忠嗣,我父皇去泰山封禅启程了,我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对饮美酒呢。” 二十一岁的王忠嗣,虽然不太英俊,但也五官端正,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一个武将的样子,只是略显年轻,还没有留胡须。李亨已经174厘米的个头,在王忠嗣面前,略显得矮小瘦弱。我目测王忠嗣得有185厘米的身高。 王忠嗣说:“好,难得有可以放松的机会,我们不醉不休。” 李亨和王忠嗣,一边说着话进入了堂屋里。 第244章 七人将要结成异姓兄弟 王忠嗣和李亨进入堂屋以后,他的两位随行护卫在堂屋门口和我们站在一起了。我们总共七名护卫,门口西面站了三个,门口东面站了四个。 我们两排护卫中间的距离也就三米,说话的时候为了对方能听到,有时候故意往中间靠一下,就只剩两米距离了。 我看到王忠嗣的这两护卫也就是20岁左右,面容清秀,比王忠嗣好看一点。我想他两人要不是比王忠嗣矮五六厘米,还真是就喧宾夺主了。 我问对面的那帅哥护卫:“你们主子好伺候吗?” 他微笑了一下:“我们主子一般情况下脾气很好,但是假如我们在有些原则性问题上犯错了,他会大声呵斥我们,看那架势像要揍人一样,很吓人的。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动手打过我们任何人。” 我一听这话先是心头一紧,后又放松了一些。 我说:“我们殿下虽然平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人却非常好,对我们都挺关照。” “我看忠王殿下长得和潘安一样啊。我跟随我殿下已经两年了,见过所有十三四岁以上的皇子了,还就是属忠王殿下人最俊美飘逸。” “怎么,你们也叫王忠嗣殿下吗?” “是的,我们主子王忠嗣是皇上放干儿,他父亲是在与吐蕃作战时,英雄牺牲的将领王海滨。王海滨一生为守护大唐边疆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壮烈牺牲后,皇上把王忠嗣接到宫中扶养。王忠嗣说那一年他才九岁,那时候皇上把他收养为义子了。” “王海滨真是大唐的英雄啊,我之前也有所耳闻,对他的英雄事迹发自内心的钦佩。” “是的,我们殿下每每提及他英雄的父亲,崇敬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他已经立下壮志,要继承父亲的遗志,为大唐守护好每一寸领土不被外敌侵犯。” “我看你们王忠嗣殿下确实有将军之相,只是他现在还年轻,待到经过一些历练以后,应该会成为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我们正谈着话,小娅从屋里出来了,我们只好又站好位,保持三米的间距了。 小娅提着一个铁壶,向西厢房走去。我问:“小娅你去打开水吗?” “嗯,是的,殿下让我再打一些开水泡最好的茶叶,他要与王忠嗣殿下一起品茗。” 小娅说完这些就走了。 李辅国急匆匆地从堂屋里出来了。我问李辅国:“李公公,你急匆匆去干什么啊?” “文游唐,你问题真多啊。我去御膳房,和御厨们说一下,王忠嗣殿下来忠王府做客了。王忠嗣府上就不要让御膳房的宫女太监,去送给他吃的饭菜了,咱们这边给殿下多送几盘菜。另外仆人饭菜也要多两份。” 李辅国说完一溜烟出了忠王府的大门。 小娅提着一铁壶开水回来了,走到我跟前时还瞥了我一眼,但没说话,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可她很快就进入了堂屋里。 我南边站着的帅哥是王忠嗣的另一个护卫,他站的位置是最边上了。 他轻声说:“我怎么看着你们这里就一个宫女呢?” 我小声说:“是啊,殿下嫌弃宫女多了乱腾,怕正和宫女开玩笑时,皇上来检查,认为他行为不端。” 因为我两人靠得很近,所以小声说话,也能听得到。 他小声说:“你们殿下这相貌可不得了,要是宫女多了,她们可能真会把持不住的,很难说不会弄得鸡犬不宁。你们殿下有先见之明啊。” 我说:“你可真会开玩笑,咱们说的话可不要让你那哥们传出去啊。我们这里的四大护卫和我,都不会传话的,我们懂得规矩。” “你放心吧,我们嘴更严,以后有什么见闻,宫中秘事,咱们但说无妨,你们五人,和我们两人,咱们以后就是友谊深厚的七兄弟了。” 我说:“这挺好啊,我们七人从此就是七兄弟了。”我看着斜对面的娄晓盘:“娄晓盘,对方帅哥提议,我们七个人,以后成为异姓兄弟,你看如何?” 娄晓盘高兴地说:“我百分之百赞成。我们殿下和王忠嗣殿下,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五人和王忠嗣殿下的两名护卫兄弟,结为异姓兄弟,这是太好的事了。” 在四护卫里,娄晓盘的话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其他人都纷纷说同意与王忠嗣的两位护卫结为异姓七兄弟。 四护卫里的陈晓九说:“等到吃晚饭时,我到寝室把我那坛子窖藏好酒搬出了,我们共同喝一场结义酒。” “好”、“好”、“好”、“太好了”“好”…… 我们七个护卫,都纷纷说陈晓九说得好。 第245章 文游唐回想六七天之内的事 李辅国回来以后又进了堂屋,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我懒得冥想他的情况。我稍微眯着眼睛冥想了一下,李亨和王忠嗣谈的是学习方面的话题,四书五经之类的。 过了没多久,大概是申时的中间时刻,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四点钟,御膳房来了两太监一个宫女送饭菜了。两太监抬着一个大的木托盒,一个宫女提着一个篮子。他们从我们中间走过,进入堂屋里了。 王平凡说:“真香,不知道又是什么山珍海味啊?” 娄晓盘说:“以我的经验看,这次送来了最少十盘菜。” 陈晓九说:“咱们殿下可以啊,向李辅国说了一句话,让李辅国直接到御膳房去传达指示,没经过高力士,就让御膳房做了这么丰盛的菜肴,而只是两个人吃而已,够丰盛了。” 李亨的四护卫之一,最少言寡语的宋老实发话了:“你们不要搞错啊,咱们殿下可是三皇子啊,除了太子就是他有地位了,大皇子学习不如咱们殿下,这事我知道。” 站在我对面的,那位王忠嗣的护卫说:“宋老实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情况。” 御膳房送饭菜的两个太监,一个宫女,出了堂屋,又出了忠王府回御膳房了。我们七个人,又聊了一些话题,通过聊天,我知道了王忠嗣两名护卫的名字,他们一个叫沈武艺,一个叫江湖客,我很容易就记住了这两个有江湖气息的名字。 过了半个多时辰,我们仆人的饭菜也来了,是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来送的,是用马车拉过来的,拉到大门口,他们再抬到西厢房的。皇宫内虽然不能骑马,但是赶马车运东西是可以的。 我们五位护卫以前都是吃完饭后,尽快回来站岗。今天七个护卫要结拜为异姓兄弟,吃饭仓促了不合适,因为还得要喝酒。我考虑到我还得时常去烧水间添木柴,要不然大铜炉就灭了,所以我说:“你们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站岗,同时照望着烧水间的炉子。” 他们六人都二十多岁,我都四十四岁了,年龄差距大,他们其实也不差我。他们六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去西厢房一楼吃饭去了。 我到烧水间放了一块木柴到炉膛里,火均匀而缓慢地着,保持着水温。 我给殿下洗澡的这几天,他有时候让我给他按摩,有时候不让我给他按摩。过去的六七天,只有昨天是他让我给他按摩的。他昨天在洗澡前说:“文游唐,本王昨晚上失眠了,一夜没睡着,你给我按摩一下那几个安神助眠的穴位吧。” 我给他按摩那几个安神助眠的穴位后,他睡着了,睡得很香。我把他的衣服脱得只剩一件短裤,再把他抱到浴缸里搓澡,然后再把他抱到浴桶里。 由于我的动作很轻,他没有醒,我扶着他后背,让他站在浴桶里,水没过他肚脐眼,我伸手到水中将最后那块布料解开脱下。我左手揽着他腰,右手拿着滑腻的洗澡皂深入水里,在一些角角落落涂抹…… 最后我把浴桶里的水放净了,那时候炉膛里的火也早灭了,水温不是太高了,我用一个长把舀子舀水试水温。水温有点高,我再往里加入了两桶凉水,伸进长把舀子上下搅和,让上下层水温一致。我又试了水温,上下层一致并确认水温适合洗澡了,我就打开底部的闸板,水顺着水槽流到浴缸,再从浴缸流入殿下坐着睡觉的空浴桶里。为了不让水流溅入殿下口鼻里,我事先把浴桶转了一下角度,让浴缸流下来的水流到殿下的小腹部。水没到殿下两块白皙的并不发达的胸肌时,我就把大铜炉的铜筒底部闸板关闭了。我把浴缸西侧的炕上放着的花瓣,抓一把,撒在浴桶里了,这些红的,粉红的花瓣,飘在浴桶里,有一些落在殿下仍在闭目熟睡的脸上了。我把他额头处的一片红色花瓣拿起来,放到水里,泡湿了以后在他眉间按了一下,他清秀俊美的眉间有一个淡红色印记了…… 除了上述讲的那一天外,其他的日子,是他自己搓澡的,也没有让我给他按摩。我不给他按摩,不给他搓澡,就省了很多事,就到堂屋门口站岗,或者和小娅一起洗殿下的衣服了。 我添了木柴,从回想中回过神来,出了烧水间,又到堂屋门口站岗了。这时候李辅国扶着李亨从堂屋出来了。李亨喝醉了,虽然李辅国扶着他,他还左摇右晃,他说:“我要——到洗——澡间——睡觉,那个——大炕暖和。” 王忠嗣醉得轻些,但是走路也不太稳当了,我就上去搀扶他。他说:“文游唐——不用——你扶,我——要参观——忠王的——洗澡间。” 第246章 李亨和王忠嗣醉卧洗澡间,太子李瑛突然来拜访 李亨殿下被李辅国扶着进了洗澡间,王忠嗣不用我扶,自己轻微摇晃着进了烧水间。 李亨躺在洗澡间那张大炕的西侧了,那个位置铺了毯子,又铺了牡丹花图案的被子,比较舒适。李辅国帮殿下脱了棉靴。 王忠嗣在烧水间上下打量这个大铜炉。他弯腰用手摸了摸大铜炉铜筒底部闸板,和下面那个通往浴缸的砖槽。 他说:“文——游唐——这个槽子——砖缝怎——么处理的?” “回禀殿下,这个槽子的砖缝,是用上好的粘土和水填充糊结实的,滴水不漏。” 王忠嗣又看了一眼比水槽还低的一道封闭的通道:“那——是什么——通道?” “那是炉膛通往火炕下方的热气通道。” 王忠嗣直起身来,朝洗澡间走去。这时候李辅国已经出去了,李亨殿下穿着一身洁白的棉袍,俊秀的脸闭着眼睛睡着了。李亨的那件白色衣袍,说是棉袍,其实里子是高档的狐狸皮毛制作的,这件衣袍是用了好多只雪山狐狸的皮毛制作的。雪山狐狸非常难捉到,是宫内的武功高手为了讨皇上欢心,特意到西域雪山凭精湛的射箭技术猎取的。也只有皇子、公主、后宫得宠的妃子,才有资格享受这样高档的衣服。 李亨躺在那里,俊美的脸英气逼人,两边贴着脸的衣领上,那些洁白的狐狸毛,衬托得这动人的面容更显得纯洁精致了。这身洁白的素衣袍腰间是一条银白色的腰带,腰带系着的活扣在腰间右侧。 王忠嗣看着躺在炕上睡着的李亨,并没有对洗澡间内的青石浴缸和浴桶的设计进行赞美。 王忠嗣回过头来向我说:“你——先出——去吧,我也——有些困——了。” 我担心殿下的安全,心里不愿意出去,所以我说:“殿下,我要在热水间看着大铜炉,在要灭火的时候,往里添木柴。” 王忠嗣瞪大眼睛看着我:“不——必——了!” 我和李亨身高一样只有174厘米高,只不过我是膀阔腰圆的中年人了。我面对185厘米高的,身材魁梧壮硕的青年王忠嗣的瞪眼表情,还是有一点胆怯的。 我说:“好吧,那我就出去了。” 我想我确实是想多了,他和殿下是认识十二年的朋友,殿下对他的信任指定超过了我,他对殿下也指定比我对殿下更好。他无非是喝大了,看到殿下身边还能躺下一个人,就想躺上去睡一会儿而已,毕竟那床超大,超厚的牡丹花图案的大红被子铺着的大炕西侧,看上去挺舒适,也很暖和。 我把大铜炉的炉膛里添了一根木柴,然后出了热水间。我看到堂屋门口的情景,下意识地往回退缩了,把门关上了。李辅国竟然跟太子在聊天,太子身边站了六护卫。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李亨和王忠嗣的六个护卫,在西厢房一楼吃饭喝酒,拜把子,居然还没完成。没完成也就算了,太子居然来了。 我想还是通知一下殿下和王忠嗣吧,毕竟太子来了不是小事。我刚才隐约听到李辅国说:“太子殿下,您如果不忙,就先屋里坐一会儿吧。殿下到他母妃那里了,还不知道何时回来。” 我走到洗澡间看到王忠嗣面向李亨侧躺着,左手在李亨胸前放着。李亨是靠西侧平躺着的,王忠嗣躺的位置靠近东侧的青石浴缸。我有点生气,因为王忠嗣的胳膊老粗了,放在殿下胸前影响殿下呼吸,容易让殿下做鬼压身的恶梦。 王忠嗣已经在打呼噜,而我们三皇子殿下不但俊美而且没有任何齁声。我把王忠嗣的胳膊从三皇子殿下的胸膛上移开。 我趴在床上凑到殿下的右耳边:“殿下,殿下,你醒醒。” 三皇子殿下李亨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又合上了眼睛。我继续说:“殿下,太子来了!” 殿下睁开眼睛,并坐了起来:“真——的——吗?” “千真万确,李辅国正在堂屋门口和他说话。” “说——的——什么?” “我隐约听到李辅国说您去看望你母妃了,不知道何时回来?” 我眼前这位俊美的人儿,竟然有点慌乱,他帅眉微微皱着,看上去让人心疼。他说:“你把——洗澡间——帘子——拉上。你出去——从外面锁上——热水间——的门。然后听——李辅国的——说我看望——母妃去了。” 李亨说完又躺下了,我正想再问他几句话,他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拉上洗澡间的帘子,出了烧水间门,看到的情景更热闹了。堂屋门口两排护卫六个人,站得不是很整齐也就算了,更让人受不了的是有人戴钢盔了,有人没戴,有人腰间的配刀只有刀鞘在腰间了,刀不知道掉哪里了。最有点滑稽的是,他们六人站在那里里,有伸右脚稍息站立的,有伸左脚稍息站立的,两脚正常站立的人又弯着腰。有低头望地的,有转头望向堂屋门的。还不错,他们知道太子来了,没有胡说八道,都保持着沉默。 在南面,正对着东厢房一楼门口的位置,六位精明强干一身盔甲,头戴钢盔的护卫笔直地站立着,左三位,右三位,太子站在中间,李辅国神情忧虑地站在太子对面。 我想这幅场景如果相机拍摄下来,应该是很滑稽,又很无奈的一幅场景。 太子很不高兴地质问李辅国:“你不是说忠王去看望他母妃杨贵嫔了吗?你分明是欺骗本太子!因为四大护卫刚才一直就在西厢房吃饭,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而且还多了两位,那两位护卫本太子也认识,他们是王忠嗣的近身护卫。” 李辅国被太子揭穿后,虽然神情变得有些忧虑,但是还是比较镇定地说:“忠王殿下和王忠嗣在本府一同吃了下午饭,然后没有带护卫,去看望忠王的母妃杨贵嫔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把烧水间的门锁上,因为那个门平时只是在里面插上,从外面就没锁过,那铁索像砖头那么大,都锈迹斑斑了,我使劲按压了很多次,都没把锁头按合上。 我盘腿坐在了地上,气沉丹田闭目运功,试图用娄晓盘教我的气功把那锁压合。我耳朵里传来太子李瑛的责备:“李辅国,你作为一个太监,对我这位太子说了多少谎啊,你自己清楚,本太子不是三岁小孩。” 我已经运好了气功,起身去压那把锁,太子李瑛却过来拍我肩膀了。他说:“喂、喂、喂,这位挺陌生的护卫,你先不要锁门了!” 我想完了,他指定是要进去看看洗澡间了。 我说:“太子殿下您好,烧水间烟尘太大,我锁一下门。您来了,请您到屋里坐一会儿吧,我们殿下去看望他母妃了,不知道何时回来呢?” 太子李瑛说:“本太子就是要看一下忠王的烧水间,现在各位皇子的烧水洗澡间各不相同,我已经看了李琮、李琚、李琬、李璘的热水间洗澡间了,现在要看一下忠王的洗澡间。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找出设计最好的一款,让将作监把不好的那些烧水洗澡间整改一下。” 第247章 太子李瑛进入了烧水间,一切误会解除了 太子李瑛执意要进烧水间和洗澡间,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李辅国,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保持沉默。 我只好打开了门,李瑛进入了烧水间,我想起了一个主意,就是故意很大声音跟他介绍这个大铜炉,以此惊醒李亨和王忠嗣,让他们提前想好如何跟李瑛说话。 我大声说:“太子殿下,你看这个铜炉多大啊,底部的炉膛设计巧妙,炉子的烟囱很粗,排烟快,炉火容易燃烧。” 太子李瑛说:“嗯,这个大铜炉不错。” 我大声说:“这个放水闸板也设计得不错,这是李辅国设计的。” 李瑛说:“嗯,别的皇子,包括本太子的烧水间的铜炉,虽然也有放水口,但是放水口比较小,这个比较大,下面还有砖垒砌的水槽,这水槽是把水排到外面去的吗?” 我大声说:“太子殿下,这个槽子可不简单,虽然是砖垒砌的,但是缝隙是滴水不漏啊,你都不知道这个缝隙是用的什么填补的。我打开闸板,让水流出来,您仔细看一下,如果从砖缝往外漏一滴水,我头朝地,用手走路,给您表演杂技。” 李瑛说:“你别贫嘴了,你打开那个闸板我看看,是真不漏水吗?我和其他皇子的大铜炉,底部的排水口,是直接排入地沟的。这个怎么还制作了一个砖槽子呢?” 李亨和王忠嗣从帘子后面出来了,看样子他们酒醒得差不多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李亨在太子李瑛身后行抱拳礼:“三弟李亨恭迎太子大驾光临。” 王忠嗣站在李亨左侧,也行抱拳礼:“在下王忠嗣给太子殿下请安。” 李瑛直起身来,转身对李亨和王忠嗣说:“三弟你去干什么去了啊?我过来拜访你,李辅国和这位微胖的护卫说,你在王忠嗣陪同下,去看望你母妃了,但是我看到你和王忠嗣的护卫都在此,我就不信,刚才在外面把李辅国呵斥了一顿。” 李亨解释道:“我和王忠嗣在洗澡间的大炕上练习穴位按摩,不想被人打扰,就和李辅国、文游唐、小娅说我们两人去东宫之别殿看望我母妃了。由于我和王忠嗣进到洗澡间后,就拉下帘子了,他们真不知道我们在里边。我的洗澡间未经我允许,是不准他们私自进入的,他们只能在烧水间烧水,没我允许不准掀开帘子进入洗澡间。所以他们不知道我们在里面。您光临本府,让您久等了,三弟请您一起到堂屋里品茗聊天。” 李瑛说:“原来如此啊,我说李辅国信誓旦旦地非说你和王忠嗣,去看望你母妃了呢。我量他和这位微胖的护卫不敢故意骗我。三弟,今天不早了,就不品茗了,我参观一下你的洗澡间,然后就回东宫了。” 王忠嗣说:“太子殿下,等有时间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记得前几年我们学习上相互帮助,现在所学的典籍复杂了,倒是缺乏相互鼓励和帮助了。” 李瑛说:“我之前可能提醒过你和李亨一些做法是错误的,那也是为了你们好啊。比如说李亨之前叫王皇后母后,并经常去看望她,我提醒过多次,那样不好。因为我知道武惠妃会盯着王皇后,一旦掌握了王皇后的把柄,就会在父皇面前揭发王皇后。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把李亨牵扯进去,因为你们关系密切,王忠嗣也可能受牵连。” 李亨保持沉默,没说什么。王忠嗣说:“太子殿下说得有道理啊。” 这时候李辅国进来了,扑通给李瑛跪下了:“小的说忠王殿下和王忠嗣没在府上,确实是没了解实际情况才出的错误啊,并不是有意骗您啊。” 看来我不跪不行了吗?我就是不跪,也不像李辅国那样解释,爱咋地就咋地吧。 李亨说:“我之前和你们说我和王忠嗣,要去看望我母妃去了,是不想让你们有点小事就向我汇报,耽误我和王忠嗣在里面研究穴位按摩手法。我已经向太子殿下讲明此事了。” 李瑛望着李辅国说:“你起来吧,本太子不再计较你的过错了。” 李辅国起身了。李瑛说:“李辅国,在忠王殿下出阁的时候,你就跟随他伺候他了。这里的烧水间,洗澡间,一切东西是你设计的,你跟我介绍一下这些管道吧。” 李辅国向李瑛躬身行礼:“奴才很荣幸能给您介绍这一个洗澡系统。” 我一听这话,不用我介绍了,我就趁机走出了烧水间,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我去西厢房吃饭之前,走到堂屋门口的六护卫跟前,小声说道:“你们可真行,在太子面前,展示了丢盔卸甲的样子。” 我这一说,他们都站直了,王平凡的佩刀掉了,沈武艺的头盔不见了,他们都回西厢房一楼去找去了。我也朝西厢房一楼走去,我得赶紧去吃饭了,肚子早就咕噜咕噜闹意见了。 第248章 唐玄宗赴泰山封禅的仪仗队非常豪华 我到西厢房一楼,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满目狼藉,小康子正在收拾餐具,擦桌子,之前吃完饭都是个人清洗好餐具放好,这次六名护卫喝多了,扔那里不管了,就去站岗了。而在忠王府大门口外站岗的卫兵,不管是白班的,还是夜班的都没有替他们收拾餐具的。 我的那一份饭菜在中间一张桌子上放着,一碗素炒萝卜片,一碗木耳炒鸡蛋,一碗白米饭,素炒萝卜片上放了一根鸡腿,木耳炒鸡蛋上放了三支烤羊肉串。我知道那根鸡腿,和三支烤羊肉串,是殿下和王忠嗣吃完剩下的饭菜,被他们拿来分给我的。 我看到南面一张桌子上还有一份饭菜,上面没有放鸡腿和烤羊肉,只有一碗素炒萝卜片,和木耳炒鸡蛋。旁边放了一碗米饭。我知道那是李辅国的饭菜。 小康子已经开始扫地面了。我有点烦感地说:“小康子,你等我吃完饭再扫吧,李辅国也没吃,你这样扫地灰尘都落到饭菜里了。” 小康子听到我这样说,把扫帚放到茶水炉旁边的墙根,坐在了茶水炉前的凳子上。 我吃饱了饭正要出西厢房一楼的北门,李辅国进门了。 我说:“李公公你快吃饭吧,你应该很饿了吧?” 李辅国急匆匆走到南面那张放着他的饭菜的桌边了。他在坐下之前回过头来望着我说:“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本来已经迈出了左腿要离开这西厢房一楼的,听到他这样说,又回到了屋内。 我说:“你这话从何说起?” 李辅国生气地说:“当时太子本来就要离开了,你锁烧水间的门锁不上也就算了,你偏偏坐在地上运功,然后起身要用气功压合那锁,把太子的注意力吸引到烧水间和洗澡间了。” “李辅国,当时太子没有要走的迹象,他亲口说本来就是想看一下烧水间和洗澡间的。你没听到吗?再说了我和太子进烧水间后,我故意大声夸赞大铜炉如何好,成功惊醒了殿下和王忠嗣,才让他们有时间想应该怎么和太子说话。才让殿下有时间思考如何维护你,你怎么能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呢?”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口说了一下而已,我饿了,要吃饭,你不要再和我争论了。”李辅国说完这话,坐到饭桌边的板凳上开始吃饭了。 我心里的气也消了,我问他:“太子走了吗?” 李辅国一边吃饭一边说:“太子走了,王忠嗣也走了,他们一起走的,没什么事了。不过今天四大护卫和王忠嗣的两近身护卫,当时表现很差,一看就是吃饭时喝酒了。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向皇上反映这件事。” “应该不会吧,我看太子和咱们殿下说话很和气,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文游唐,你虽然年龄不小了,比我们都大,但是你还是很单纯,有些人就是笑面虎,何况太子和殿下有没有矛盾,是我们能一下子看出来的吗?” “李公公说得在理,不过事情总算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府上应该注意提防着武惠妃和太子李瑛,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嗯,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李公公你安心吃饭吧,我到堂屋门口站岗去了。” “嗯,好的。” 我出了西厢房一楼,朝忠王府堂屋门口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还算是平静,李亨一般不会让我给他按摩那几个安神助眠的穴位了,二十多天过去了只给他按摩过一次,按摩完后他又睡着了。他睡着的原因,一是我给他按摩起了一点安神助眠的作用,二是那时候他必定是前夜刚经历了彻夜未眠,缺乏睡眠。那一次按摩后的一系列脱衣解带、搓澡、泡澡、冲澡、撒花片的流程都是和之前一样。 殿下不让我按摩那几个穴位的日子里,他会自己搓澡。我偷偷在帘子后面通过帘子边缘,观察了几次他自己洗澡时的流程。他每次都是先在浴桶里泡澡搓澡,然后再躺在青石浴缸里,用里面的干净水洗掉身上皂沫。我不是特意要偷看殿下洗澡,我是真为殿下操心啊。因为假如他和我给他搓澡时流程一样,先在浴缸搓澡,再在浴桶泡澡,就没有干净水冲澡了,因为浴缸里的皂沫难免会流到浴桶里一些。我给他搓澡时,最后都是把浴缸和浴桶里的水都放干净,在调节了大铜炉里的水温后,打开底部闸板向浴桶补充干净水,再给他冲洗一下身体。 我那几次将脸贴到帘子南边缘,默默观察了他自己搓澡的流程后就放心了,他先在浴桶泡澡搓澡,再到上游的青石浴缸里洗掉皂沫,也算是比较聪明的做法了。 唐玄宗赴泰山封禅的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于十一月初六抵达了泰山。虽然这次随从去封禅的五品以及五品以上官员众多,但是大多数官员被唐玄宗安排在谷口了。由于继续登山的路需要骑马或者步行,武惠妃不会骑马,并且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步行并不能与骑马上山的唐玄宗保持一样的速度,所以就被唐玄宗安排在山腰了,那里有众多的护卫、太监、宫女萦绕身边,还搭起了帐篷。 唐玄宗和宰相们,以及几个重臣,以及祠官们一同上山,前面的山路不能再骑马了,同时也为了用步行表示对此次登泰山封禅的虔诚,他们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让卫兵们看管,开始了徒步登山。 环列在山下的仪仗队卫兵和侍卫,绵延到一百多里以外。这些仪仗队卫兵侍卫,是陈玄礼所带的十万禁军中的人,赶来的时候,特意骑着王毛仲献出的八万匹毛色不同的马来的。八万禁军仪仗队,分成几个方队,每个方队骑的马毛色不同。 从东都赶往泰山的路上,这八万人的仪仗队,一个方队是枣红大马,下一个方队就是白色骏马,再下一个方队又是黑色骏马,再下一个方队又是紫红色宝马……远远望去如彩色的云锦在天上流动。 封禅开始时,唐玄宗问礼部侍郎贺知章:“以前的帝王封禅所用的玉册,为什么总是保密的?” 贺知章回答道:“之前封禅时将玉册秘而不宣的帝王,秘密地向上天祈福,所以不希望别人看到祈福的内容。” 唐玄宗说道:“朕是只为天下苍生祈福啊!” 唐玄宗拿出了玉册,向陪同他参加封禅仪式群臣宣读了玉册的内容。 十一月初十,唐玄宗在泰山上祭祀了昊天上帝。没有继续登山的群臣,则是在山下的祭坛上祭祀了五方帝和百神。 十一月十一日,唐玄宗在社首山祭祀了皇地祗。社首山是泰山的附属山脉,之前来泰山封禅的帝王,都是在泰山顶上祭拜昊天上帝,在社首山祭祀皇地祗。这一次唐玄宗在泰山封禅,诸多流程也多遵循了先例。 第249章 辉煌时期的唐玄宗二三事 公元七二五年即开元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唐玄宗在泰山下的营帐内,接受群臣朝觐,颁布诏书大赦天下,封泰山神为天齐王,他所享用的礼秩加三公一等。 颁布完诏书后唐玄宗说:“张说,你推荐的这些中书省,门下省的官员,以及其他部门的人才,随朕和宰相们,祠官们一起登顶泰山,这些人或学识渊博,或言语条理清晰,或责任心强,朕令你想一个奖赏他们的方案。” 张说躬身行礼:“臣遵旨。” 营帐内的朝会退朝后,唐玄宗回到了吃饭休息的营帐,武惠妃在那里等着他共进午餐。 官员们各自回到各部门的营帐了,张说回到了中书省的营帐,在书桌上铺纸,准备草拟对本次陪同皇上登山的人的封赏。中书舍人张九龄一旁躬身行礼:“张大人,您认为对陪同圣上登山的人进行封赏,加官晋爵,而其他文武百官没有这样的待遇,难道不会有意见吗?下官请张大人三思。” 张说已经坐在书桌边开始写一些人名和封赏情况了,这些人都是平时与张说关系较好的官员。他只是轻轻说道:“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但是皇上非常认可这些随从他登上泰山顶的官员,要给予加官晋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九龄没有再说什么,坐到他和另外几名中书省官员,临时办公的大书桌边了。 十一月十三日,在营帐内的临时朝堂上,唐玄宗让身边站立着的杨思勖宣布了张说书写的,经过源乾曜和唐玄宗审核画押过的,对陪同唐玄宗登到山顶,参加了祭祀昊天上帝的仪式的官员们的封赏。其中多数本来职务较低的官员,直接破格提拔为五品官,或者享受五品官的待遇了。 杨思勖宣读完了这份封赏诏书后,受封官员跪在临时朝堂之下感谢皇恩。 唐玄宗接下来亲自宣布了一道敕令:太仆寺卿,内外闲厩使王毛仲,即日起加封开府仪同三司。这是朕对他多年以来,在为大唐养战马,管理各地牧场所做出的贡献的一种肯定。 王毛仲在临时朝堂上躬身行礼:“臣谢主隆恩。” 十一月十四日,唐玄宗、张说、源乾曜等人所率领的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马队,从泰山出发南下,十六日到达了孔府,将要虔诚地祭祀孔子。 唐玄宗在孔府举行了祭祀孔子的仪式后,开启了回东都洛阳的行程。唐玄宗在返回东都的途中到宋州时,在下榻的楼上设宴款待随行官员,宋州刺史寇预焉也来赴宴了。 酒过三巡后,唐玄宗向张说说:“朕以往曾多次派使臣分巡各道,以考察地方官的善恶,业绩。这次由于封禅,朕亲自到各州走了一走,才恍然大悟,使臣们向朕隐瞒的实情太多了。怀州刺史王丘,除了献上牛羊等牲畜之外,没有进献任何其他物品。魏州刺史崔沔,供应的帷帐没有一件是用绵绣织物做成的,这是提醒朕应一切从俭。济州刺史裴耀卿,仅向朕献上了一篇表章,通篇皆是规谏之意。朕听到的这些劝说,大意是说:‘如果因封禅严重搅扰了百姓生活,那么陛下封禅时就无法向上天汇报成功了。’朕以此言为座右铭,并用它来告诫身边的侍臣。朕上刚才提到的三位官员都是好官啊!” 唐玄宗说到这里又回头对寇预焉说:“近几天也常有人向朕诉说,你所供应的酒菜太不丰盛了。朕明白你是没有买通朕左右的人为你说好话而已。”唐说完亲自举杯向寇预焉赐酒。张说和源乾曜起身称赞大唐有如此明辨是非的明君圣主,真是天下苍生之福气啊!其他大臣也纷纷起立附和着两位宰相对圣上的溢美之词。这一层楼上的所有人都高呼万岁,楼下一楼站岗的卫兵听到二楼传来高呼万岁的声音,也不约而同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次酒席结束后的第二日,唐玄宗在宋州的临时朝堂上,颁布敕令任命王丘为尚书省左丞,崔沔为散骑侍郎,裴耀卿为宜州刺史。 十二月下旬唐玄宗所率领的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马队,回到了大唐东都洛阳的紫薇城和上阳宫。突厥使臣阿史德颉利发请求回国,唐玄宗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并派人送他回国了,但是令很多人感到意外的是,唐玄宗仍然没有答应突厥人提出的通婚请求。 第250章 皇上突然大驾光临忠王府 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上午,忠王李亨在堂屋二楼的书房读书。他觉得我是一位有见识的人,就让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做他的陪读。太子所住的东宫有专门的学士陪读,皇子的府上目前没有安排学士陪读,不过他们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太学的那些学士们请教。 我坐在李亨的对面,与面南而坐的李亨就隔着一张书桌。李亨正在读的那本书是《北齐书》。 李亨用像是考我一样的语气问我:“北齐书是谁写的?”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我张口就来:“李百药写的。” “李百药是哪个朝代人?” “唐朝人。” 李亨把书翻扣在桌上:“你说他是唐朝人并没有错,但确切地说他是隋末唐初人,大唐建立时他已经54岁了,《北齐书》成书于太宗时期。” 我有些尴尬地说:“忠王殿下,您应该请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来为您陪读啊,我知识不够渊博啊。” 李亨微笑着说:“我父皇问过我几次,也问过我大哥李琮,要不要找一位学者陪读,只要是我们愿意,早就安排上了。我和大哥的观点一致,我们向父皇说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向太学的学士咨询,就没让学士到府上陪读。我找你陪读主要是看你思想比较前卫,人品还不错,想让你陪在身边而已。” “谢谢殿下对在下的信任,我可以陪你聊天,但是我不会打扰您读书,您问我话时,我回答您,您不问我话时我保持沉默。” “嗯,很好。本王读了兰陵王的往事,心里堵得慌。一个如此俊美非凡的王爷,同时又是一位大将军,属于北齐三杰之一,最后却被皇上赐毒酒毒死。” “殿下,历史就是这样,有时候会惊人的相似。秦朝大将军蒙恬,南宋大将军岳飞,不都是屡立战功,最后却死于奸臣和皇帝之手了吗?” 我此话一出,李亨俊美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的红润薄唇微动,洁白的齿缝时隐时现:“你说的南宋是南朝的宋朝吗?你说的哪位将军屡立战功,却死于奸臣和皇帝之手啊?本王没听清楚。” 我意识到说漏嘴了,把三四百年后南宋的事说出来了,幸亏李亨的问话里自带了我含糊其辞的答案。我说:“殿下你真是学识渊博,我是说的南北朝时期南朝的宋,南朝宋齐梁陈的宋。我刚才说的是南朝宋也一将军,屡立战功却死于奸臣和皇帝之手了。” 李亨微笑着,一双明亮动人眸子,望着我说:“你不知道南朝宋这一将军,我却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南朝宋开国元勋擅道济,他追随南朝宋开国皇帝刘裕,在东晋末年,与刘裕一起征战讨伐,建立了南朝的宋这一王朝。擅道济最终因功高盖主,被宋王朝的后世皇帝宋文帝猜忌处死。” 我从心底里钦佩李亨对历史了解得如此透彻,我说:“受教了,与殿下一起读书真能增长知识啊。” 李亨说:“我们已经太学毕业了,你知道吗?” “是吗?你前几天的考试成绩如何啊?” 李亨微笑着,嘴角有些俏皮地上扬,我真是服了,人长得好看,就连嘴角上扬的表情也挺可爱。“这还用问吗?最优秀者舍我其谁呢?” “嗯,殿下你天资聪颖,学习甩他们几条街。太子考得如何啊?” “太子仅次于本王啊。” 这时候有人敲书房的门了,“嘣、嘣、嘣”。 李亨望向门口喊道:“谁敲门啊?什么事?” 门外传来了李辅国的声音:“殿下,是我,李辅国。皇上来了,现在正在一楼堂屋里坐着。” 李亨赶忙站起身来,那本《北齐书》扣在书桌上,也没来得及往书架上放,他就起身开门,跟随李辅国下楼了。我有些心情忐忑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下楼了。我快速调整了心态,怕个毛线啊?我可以凭意念随时离开盛唐回到现实中啊,我还怕伴君如伴虎吗?不用怕的。 我们三个人下去以后,李亨向面南坐在八仙桌东侧椅子上的唐玄宗躬身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我站在李亨身后的左侧躬身行礼道:“在下给圣上请安。” 李辅国站在李亨身后的右侧,躬身行礼:“奴才已经将忠王殿下叫过来,现在可否到院子里打扫院子。” 唐玄宗说:“你叫李辅国,朕认识你有几年了,你现在比前几年顺眼了,不错,好好伺候忠王殿下吧。” 李辅国躬身说道:“谢谢陛下的认可,奴才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好好伺候服侍好忠王殿下。” 唐玄宗盯着李辅国说:“好了,你出去扫院子吧。” 李辅国出堂屋门了。唐玄宗拿起八仙桌上的一杯茶水,轻轻喝了一口,又把茶杯放下了。唐玄宗右手指着站在东侧三米开外的小娅:“朕记得你以前是杨贵嫔身边的宫女啊。朕记得和杨贵嫔结婚时,你就在我们身边伺候我们了,那时候你也就16岁吧。” 小娅低头说道:“陛下记忆力真好,奴婢16岁时入宫,一直伺候杨贵嫔,去年从杨贵嫔那里调到陕王府,也就是如今的忠王府了。” 李亨忙解释道:“父皇,儿臣将小娅从我母妃那里调到本府上,是先向高公公提出申请,获批准后才调过来的。” 看着他俊美飘逸的儿子,唐玄宗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亨儿,你不用解释这件事,这本身就是一件小事,别的皇子现在都至少六个宫女伺候了,你才一个宫女,朕有些心疼你啊。” 李亨说:“父皇,是儿臣主动要求要一个宫女伺候的。儿臣担心宫女多了影响读书学习,只有简朴的生活才能让人保持清醒。” 李亨这话不能算是太有水平,因为李隆基后宫佳丽众多,如果李隆基强行联想这话,会想到有一层暗指他后宫佳丽太多,沉迷女色,导致头脑不清醒的意思。 唐玄宗李隆基显然没有多想什么,他用略带慈爱的眼神望着这个俊秀英气逼人的儿子:“亨儿啊,等你长到18周岁,朕会给你物色几个漂亮水灵的宫女的,要不然,朕觉得对不住你啊。” 李亨微微低着头,双手行抱拳礼:“儿臣谢谢父皇的关心了。” 唐玄宗指着李亨说:“你快坐下啊,这是你家啊,是你府上啊,父皇过来看你,你坐下和父皇聊天啊。” 李亨坐到唐玄宗对面一张矮椅子上了,那张矮椅子就在饭桌旁边。 唐玄宗瞪了我一眼:“你这护卫不懂规矩吗?朕来忠王这里做客,你不要带着刀站在堂屋里,这是大忌。朕今天高兴,看在我儿李亨的份上,不怪罪你了,你还不快出去!” 我忙深鞠躬行礼道:“在下知错了,在下遵命。”我迅速直起身来,转身出了堂屋的门,站在堂屋门口外面开始站岗了。 我和宋老实换了一下位置,我站在西面一排最南面的位置站岗了,为的是可以随时向东望,盯着烧水间上面伸出的高烟囱。那高烟囱口,一旦没有任何青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我就要去看一看大铜炉是不是要灭火了。 还好,烧水间屋顶伸出的高烟囱还在冒着青烟。由于暂时没事干,站岗又很枯燥, 我眯缝着眼睛开始冥想唐玄宗和他的俊美儿子,促膝聊天的情况了。 李亨说:“父皇您这次率领重臣,和十万禁军去泰山封禅,长途跋涉太辛苦了。” 第251章 唐玄宗教导李亨 唐玄宗对李亨说:“朕这次确实挺累的,先登上泰山顶举行了祭祀昊天上帝的仪式,又到泰山附属山社首山祭祀了皇地只。朕又从泰山南下去孔府祭祀了孔圣人。朕这一路走来,还顺便视察了沿途各州官员的工作,体察了民情,回东都三日了,这才调整好了状态。” “儿臣已经上完太学了,希望能为父皇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样父皇就能轻松一些了。” 李亨俊秀的脸显得单纯,他刚才的话语也很真诚。唐玄宗说:“你今年才15岁,还不需要急着帮朕分担什么工作。你若是真想替朕分忧,就和你二哥太子李瑛搞好关系,这是朕乐意看到的。” “儿臣会记住父皇的教导与二哥搞好关系的。儿臣觉得15岁已经不是孩子了,当年金城公主远嫁吐蕃赞普时才14岁,儿臣的姐姐永慕公主,前年下嫁王瑶时也只有16岁。儿臣已经懂事了,如果有做一些事的机会,会尽力协助父皇和二哥太子李瑛的。” “嗯,很好。你从小就记忆力好,学习方面最棒,你才15岁就读完了太学,这不仅在你的兄弟中和几个王爷的孩子中,属于少见的佼佼者,就是在大唐建国以来,这样的成绩也不多见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点,太子李瑛比你大三岁,虽然学习方面比你略差一些,但是其他方面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你可以了解一下朕与兄弟们相处的事,朕与四位兄弟的友谊,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皇室兄弟间相处之道的楷模。可惜啊,朕的二哥就在今年初病逝了,朕甚是想念他。” 唐玄宗提到了今年初病逝的二哥申王李撝,两眼有些微红了,用右手臂的龙袍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双眼。 李亨忙劝道:“父皇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对二伯关照有加,二伯和其他叔叔伯伯们都是清楚的。您做得已经很好了。儿臣要以叔伯们与您之间的友谊为榜样,努力维护好与太子和其他皇子间的友谊。” 唐玄宗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这样说朕就放心了。朕再和你说一下,你作为普通的皇子,有时候没建树就是建树,闲着就是帮大唐社稷了。” 李亨听了唐玄宗这话,明亮的眸子更清澈了一些,但没有说什么话。 “朕刚才说的话你领会一下吧,朕相信凭你的资质会明白什么意思的。对了,朕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朕将要在明日颁布敕令,任命王忠嗣代理代州别驾。他虽然已经21岁了,但是刚太学毕业,所以朕让他试任代州别驾。代州地处北部与西北部的结合处,北面靠近突厥,西北离着契丹和奚也不远,王忠嗣试任代州别驾的期间,顺便可以了解一下边境局势。朕曾提问过他一些军事和兵法的知识,他都对答如流,朕认为他会成长为一位名将的。他会继承他父亲王海滨的遗志,为大唐守边固疆的。” “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了。”李亨听了唐玄宗一番话语后,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句,他显然是怕说多了会有说错的话。 唐玄宗从椅子上起身了:“朕要离开了,到上阳宫化成院,还有一点事务要处理。” 李亨也起身了,他躬身行礼:“儿臣希望父皇多说一些教诲儿臣的话语,怎奈父皇还有其他要事。” 唐玄宗把右手放在李亨的左肩头,看着面前比他略矮一点的俊美飘逸的儿子:“亨儿,你抬起头来,让为父看看。” 李亨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棉衣袍,抬起脸望着唐玄宗的那一刻,俊脸两边雪白的领子外翻着,那些白色狐狸毛衬托着俊脸儿更俊俏动人了。 唐玄宗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李亨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将脸转向一边,内心非常拘束不安,表面强装淡定。 唐玄宗说:“不错,在众多皇子里,你和李瑁长相最好啊,不过李瑁才四岁,不知道长大后会不会颜值走样。” 李亨说:“父皇您一表人才,武惠妃娘娘也是天生丽质,李瑁的容貌继承了你们的优点,一般来说长大了也会是美男子。” “嗯,父皇走了。” “儿臣送父皇出忠王府。” 唐玄宗走在前,李亨跟在后面出了堂屋的门口。 唐玄宗的七名近身护卫,在我们站岗的位置南侧,离我有四米远,分成两排站立着。他们为首的一人是牛力高。 唐玄宗出堂屋门后没有急着走,而是在我和四护卫按照西面四人,东面三人站成的两排间的过道上停住了脚步。 唐玄宗左看看,右看看:“今天你们仪容仪表,和站姿还算比较整洁整齐,就应该这样保持好。站岗就要有站岗的样子,不能一副丢盔卸甲的狼狈样,你们是保卫李亨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可大意!” 李亨在唐玄宗身后问我们:“陛下的话你们听到了没有?” 我们异口同声道:“听到了,听到了……” 唐玄宗转身跟李亨说:“忠王,你要管理好他们,包括大门外的卫兵,只要是你府上的护卫和卫兵,你都要严格管理,朕这样要求你也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 李亨躬身行礼:“儿臣谢谢陛下关心,儿臣一定会谨记您的教导,管理好忠王府的所有人,让他们保持严明的纪律。” “嗯,很好。” 唐玄宗转身向忠王府大门口走去,牛力高带领的六名护卫立即跟了上去,同他一起出了忠王府的大门。 这时候小娅从堂屋里出来了,她与李亨一起送唐玄宗,出了忠王府的大门。李亨在忠王府大门外的道边,再次说了一些恭送父皇的话,目送唐玄宗与七护卫的背影走远,才与小娅一起回到了忠王府内。 第252章 文游唐带着小娅一起去紫薇城内医局,找太医给小娅看病 皇上走了以后,李亨和小娅回来后走到我和其他四护卫跟前,李亨说:“你们也听到了,我父皇特意提到了让我对你们管理严格一些,很显然上次太子来本府上,把发现你们军容不整的事告诉我父皇了。” 我说:“殿下,我们以后白天吃饭绝不喝酒了。” 娄晓盘说道:“殿下,我向您保证,我们以后一日三餐都不喝酒,夜里也不搞聚饮。” 娄晓盘是四护卫的领班,他的态度就代表了四护卫整体的态度。 李亨说:“本王立下规矩,今后一日三餐不准饮酒,夜间也不得聚饮。有谁酒瘾大,夜里可以单独喝一点,但不能喝醉。违反此规定者,本王将报给杨思勖,按规定处罚。这一规矩同时适用于王府大门外的卫兵。” 我和娄晓盘等五护卫纷纷表示愿意遵守李亨制定的这一规矩。李亨走进堂屋后,小娅并没有跟着进去,她向南面的洗衣间走去,到了洗衣间门口,开始咳嗽起来了。她左手扶着洗衣间的门,右手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 我们站在堂屋门口的护卫如果发现特殊情况,可以离开站岗的位置去询问查看,更何况我是有烧水等其他临时性工作的后备护卫。我看到小娅突然咳嗽,是一定要过去关心一下的。 我走到小娅身后关切地问:“小娅,你怎么了?” 小娅左手扶着已经打开了的洗衣间的门,右手捂着额头:“我可能着凉了,头很晕,皇上在的时候我就挺难受了,一直忍着而已。” 我伸出右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是有一些发热。我说:“小娅,你已经发热了,我带你去看郎中吧?” 小娅“咳、咳、咳”,连续干咳三声:“文大哥,假如你带我去内医局看太医,需要先向殿下汇报一下我的情况才行。” 我伸出左手拉着小娅的右手拽着她往堂屋走:“小娅,我们一起去向殿下汇报一下你的病情。” 我和小娅一起进入了堂屋,我向坐在八仙桌东侧椅子上的殿下躬身行礼:“在下文游唐有事禀告殿下。” 李亨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我这样说以后睁开眼睛:“你们两人一起进入堂屋来有何事?” 我说:“小娅着凉了,正在发烧,还伴有咳嗽。” 我话音未落小娅又“咳、咳、咳”忍不住干咳了三下:“殿下,我嗓子里痒痒得很,头发热,有些晕。” 李亨帅眉微皱:“文游唐,你赶紧带小娅去内医局,你如果不知道内医局在哪里,小娅知道,你只是陪着她去即可。本王写一张介绍信,你们拿着给内医局的太医,他看了介绍信后,就会非常重视的,就会认真给小娅看病的。” 小娅屈膝行礼道:“奴婢谢谢殿下了。” 李亨把八仙桌子东侧一个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来笔墨纸砚,铺纸,研墨一气呵成,然后写下了三列字:“今忠王府宫女小娅,疑似着凉导致头晕发热并伴有干咳,请内医局太医诊治其病。——忠王李亨 开元十三年腊月二十五日。” 等墨迹略干后,我拿了李亨亲笔手书的这张介绍信,带着小娅急匆匆出了忠王府。我们出了忠王府后,小娅走在前面了,因为她比我熟悉去内医局的路。我跟在小娅身后出了皇子公主居住区,那个宫殿区比长安皇城的十王宅还大,位于紫薇城西北角。我跟着小娅从这个城区的东门归义门出去,然后顺着一条宫中道路一直向南走,到了聚贤殿和聚贤书院南端时右拐,前行到了路北面的明福门后拐进院子,走到最北面时左手边就是内医局了。 内衣局里坐了两位紫色官袍的人,在让一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太医看病。这两位紫色官袍的人,一位看上去像王毛仲,他今天没穿一身铠甲,我还真有点认不出他了。 另外一位穿紫色官袍的大臣像是新上任不久的尚书左丞相王丘。那白胡子白头发的太医看上去起码有七十七八岁了,王毛仲正坐在他对面,被他号脉。 王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向刚进屋的我和小娅说:“你们到里面一个房间,找那里的一位中年太医给看一下吧,这位太医给王开府号完脉,还要给我号脉。” 第253章 小娅被白胡子老太医看出,有延缓衰老的能力 我和尚书左丞王丘说:“王大人您好,您先让这位太医看病吧,您看完了以后,我们忠王府的小娅再让这位太医看病。这位太医经验丰富,能更精准地开有疗效的药。” 王丘打量了我们一眼,缓缓地说:“宫中仆人有一般的太医给看病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把李亨写的介绍信拿出来,放到那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太医面前,那张正被老太医用来给王毛仲把脉的桌子上了。 老太医没有分心,继续专心致志给王毛仲把脉。王丘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张介绍信,就不再说什么了,坐回到座位上了。 我让小娅坐在王丘后面一张椅子上了,我则是站在了小娅身后。 太医给王毛仲号完脉后,轻轻说道:“王开府啊,你只是由于近期过度操劳,导致有些精神衰弱,你注意调理好心理状态,你失眠的病症就会变好的。” 王毛仲叹息道:“唉,这段时间让我耗费心思的事可真不少。不过这些事都是我乐意做的,应该做的。圣上远赴泰山封禅,我作为监牧史,从各地牧场把前些年各牧场放养的八万匹各色战马,交给圣上用来武装仪仗队了。皇上很认可我的付出,特意封我为开府仪同三司;自从腊月二十二日我随从皇家车马队,回到东都后,又开始张罗我女儿的婚礼。我王毛仲从当年临淄王的一个奴才,一步步坐到开府仪同三司的位置,是我当初不敢想象的。在当今圣上一朝,做过这个官的非皇子亲王以外的人,只有原王皇后的父亲王仁皎,原中书令姚崇,原中书令宋璟。” 白胡子太医说:“圣上到泰山封禅已经圆满完成,你献出八万匹各种毛色的宝马骏马,支持了圣上这次盛大的封禅仪式。圣上因你负责管理各地牧场,管理各地牧场的牧吏养战马,功劳很大,封你为开府仪同三司,你应该高兴啊,这可是从一品的官,是文散官里最高级别的官职了。至于你女儿在洛阳置办婚礼,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会到场祝贺您,您虽然忙于接待这些贵客将有些心累,但这样的累又何尝不是幸福的呢?” “太医你有所不知,像张说、源乾曜、王晙、宇文融、张嘉贞、王丘、陈玄礼等重臣,我都轻易请动了他们,都答应到明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可只有宋璟因为心高气傲看不起我,我早在半年前就邀请他赴宴,可他拒绝了我的邀请。我已经请圣上帮我请这位难请的客人了。圣上已经派飞骑兵给住在长安的宋璟说了三天了,让他腊月二十六来洛阳参加我女儿的婚宴,不知道他敢不敢违抗圣命。” 王丘说:“王开府,你尽管放心就行,圣上请他去参加你女儿的婚礼,他敢不去吗?不去就是违抗圣命。” 他们的谈话让我想起了史书上的描述,宋璟确实不敢违抗生命,他是去参加了王毛仲女儿的婚宴,去得是姗姗来迟,害得参加婚宴的人因他一个人未到而迟迟没有动筷子。宋璟去了以后向东,朝皇上居住的方向敬了一杯酒,只是喝了一口酒,然后就以肚子疼不能继续参加宴席为由离开了宴席现场。 白胡子白头发老太医,并没有给王毛仲开治疗失眠的药,只是劝他不要思虑过多,安慰他说作息规律,调整心理,过一段时间失眠自然会好。 轮到王丘被老太医望闻问诊了。王丘说他来到东都洛阳任尚书左丞后,总是拉肚子,肚子疼。 老太医对着王丘的瘦长脸左看右看,让王丘伸出舌头观察了舌苔。老太医也给王丘把了一下脉。 老太医说王丘的腹泻病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在东都洛阳再多住几天就好了。老太医给王丘开了很少的一点保养肠胃的中药。 等到小娅被老太医望闻问诊了,老太医询问了小娅的病情,然后又左看右看观察了一下小娅的脸。老太医给小娅把脉,把完右手的脉动,又开始把左手的脉动。老太医让小娅把左手腕露出衣袖时,我心里一阵焦急,担心小娅左手腕上戴的那块光能手表被太医看到。 小娅戴的那块我给她的光能手表,已经被她最大限度地拉到了手臂上部,但是在小娅灰色衣袍的袖口仍然露出了一点表的边缘。幸好王毛仲和王丘已经离开了,老太医也沉浸在专业的把脉过程中,没有在意那块露出银色边缘的光能表。 老太医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他说:“你叫小娅是吧?” 小娅说:“是啊。” 我有些焦急地问:“她情况很严重吗?” 老太医的手离开了小娅的左手腕,小娅赶紧把左手腕的衣袖下拉了一些,盖住了那块银白色光能手表。 老太医沉思片刻后对我说:“小娅的脉象,以及面色表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影响着她的生理代谢。不过这与她本次着凉发热咳嗽无关。我给她开一副中药,回去熬制一下,口服两天后,发热、头晕、咳嗽的症状就会好了。” 小娅说:“谢谢您了,您的医术真高。” 我问:“太医您好,您刚才说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左右着小娅的生理代谢,是什么意思啊?” 老太医摆摆手说:“自然界的奥妙,我们大唐人才了解了很少一部分,我也讲不清楚这位宫女生理代谢的改变与何有关。我只是知道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坏事,她可能比一般人衰老的缓慢很多,这意味着她寿命将会更长。” 我心里一阵窃喜,因为我知道那块来自2024年的光能表,在盛唐时代发挥了减缓戴表人衰老的作用。小娅可能减缓衰老了,等到有朝一日,她若逃出宫去,就可以隐姓埋名嫁给一个好男人过上男耕女织,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了。 小娅说:“我真有那么好的命能延缓衰老吗?我相信太医医术高超,但是不敢奢望有延缓衰老的能力。” 我非常严肃地跟老太医说:“这位年长的太医,您应该清楚您这句话,如果传出去,将会给小娅和您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权贵们会设法研究小娅的生活习惯,他们也会整天要求您挖掘减缓衰老方面的窍门。人到七十古来稀,您八十岁左右了,还精神矍铄,您再传播出刚才您说的有关小娅将要长寿的言论,您绝对会不得安宁的。” 我这话说得很严肃,那老太医脸色不太好看了,但很快就心平气和地说:“你说的这些,本太医都清楚,我不会向任何人公开此事的。我给小娅开好药了,一日服用三次,这是三天的药,都已经分到小包里了,每次熬制一包即可。” 我说:“好的,谢谢了。” 小娅拿起桌上的药说:“谢谢太医了,我们告辞了。” 我和小娅一起离开了内医局,向西走到聚贤书院南端,又向北走回了紫薇城西北角的皇子公主生活城。 我们回到忠王府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在东厢房一楼的一处专门熬药的房间,点燃了一个熬药炉子,给小娅熬药。我依然不会钻木取火和敲石取火,我刚才生火熬药是用铲子铲了烧水间大铜炉里的火炭,放到熬药炉子下引燃宣纸,干草,再放入木柴生起火焰来的。 我熬药后亲手端到东厢房二楼小娅的房间。小娅躺在床上休息,我端过去说:“小娅,这碗药是我刚才熬制的,稍微凉一会儿,你就喝了吧。” 小娅在床上靠着床西端的床头坐起来:“谢谢文大哥了,你先将药放在床头柜上吧。” 小娅的这房间有一个床头柜,我把那碗暗红色的汤药放到那个床头柜上了。小娅的房间我之前从没进来过,现在小娅生病了,我才以给她端药过来为理由进来了。 第254章 文游唐给小娅熬药;王忠嗣来与李亨告别 等那碗药放在床头柜上凉了一会儿,我端起来送到小娅嘴边,让他喝了那碗药。那个碗是一个较小的碗,她很快就喝完药了。 我说:“你躺一会儿吧,盖上被子捂捂汗,可能过一会儿就会感觉到头晕轻了。” 她躺在床上了,一脸感激地望着我:“谢谢文大哥了,谢谢你陪我去拿药,还帮我熬药。” 我说:“我们之间你还说谢谢干什么?要谢你就谢殿下吧,他对你的病情也是很挂念,刚才还叮嘱我照顾好你。” 躺在床上的小娅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文大哥,倘若殿下不叮嘱你好好照顾我,你还会照顾我吗?”她脸上的微笑转为了忧虑。 我毫不犹豫地说:“即使殿下不让我照顾你,我也会照顾你的,假如有朝一日,我们无法再在皇宫生活,我会带你逃出皇宫。” 小娅虚弱的身体坐起来,用左手捂住了我的嘴:“文大哥,不要再说了,隔墙有耳,李辅国常在东厢房阳台上走动。” 我扶着她肩膀让她缓缓平躺在床上。我说:“我先出去了,你睡一会儿吧。” 小娅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嗯,文大哥,殿下还需要伺候,你去忙吧,我感觉好一点了。” 我给小娅掖了一下被子,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我从楼梯下到东厢房一楼,果然发现李辅国在一楼那个熬药间门口站立着。 李辅国面无表情地说:“小娅只是一个宫女,有一点着凉发热什么的,你可以帮她熬药,其余的她会照顾自己。”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好的,我不就是帮她熬药,并把药端到二楼她房间里了吗?” 我离开了东厢房一楼,去隔壁的烧水间添木柴去了。 我给小娅熬药三次,小娅服用了三次药,躺了一天,到了腊月二十七日早晨,我吃完早饭后再去给她熬药时,她从洗衣间出来了。她说:“文大哥,我已经康复了,你不用再给我熬药了。” 我走到她跟前,伸出右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嗯,是不发烧了,你还咳嗽吗?嗓子还痒痒吗?头还晕吗?” “我不咳嗽了,嗓子不痒了,头也不晕了。” “这位老太医医术还真是挺高的。” “嗯,他不但是太医,还是御医。他是皇宫四大御医之一,皇上为了让群臣们的健康得到很好的维护,就让他做御医的同时做太医,为群臣们看病。假如不是有殿下开的介绍信,我只能让内医局另一个房间的普通太医给看病。” “嗯,咱们殿下对我们这些仆人还是很不错的。” 这一天,我在烧水间往大铜炉的铜筒里加水,烧水,还帮小娅一起为殿下洗了很多衣服,今天殿下跟前几天一样,洗澡时是他自己搓澡的。 吃过晚饭后又过了一会儿,王忠嗣和他的两位护卫又来了。李亨与他在院子里寒暄时,王忠嗣说他是来向李亨告别的。王忠嗣说他与他母亲在皇宫里的住处过完年,将在大年初一去上阳宫麟趾殿,给皇上和武惠妃娘娘拜年,然后初二回老家向长辈们拜年,到大年初九就要赶赴代州赴任代州别驾了。 李亨表示要和王忠嗣共同品茗,好好聊聊,毕竟王忠嗣去代州任代州别驾后,就不能随便回皇宫了,他们还不知道何时再相见。 李亨和王忠嗣一前一后进入了忠王府的堂屋。 王忠嗣的两名护卫沈武艺和江湖客,和我们五名护卫在堂屋门口站成两排,共同为两位殿下站岗。 娄晓盘说:“你们上次来,咱们喝了拜把子的酒,虽然当时很惬意,但是我们仪容不整的样子,被太子看到,并向皇上汇报了。幸好皇上封禅回来心情好,又很喜爱我们殿下,所以没有追究我们的错误,自然也没有追究你们两人的错误。我们殿下已经给我们立了规矩,三餐不能饮酒,不能聚饮,夜间可以自己弄点花生米少酌一杯,不能喝醉,违者交给杨思勖按宫中规矩惩罚。” 沈武艺说:“我们是应该注意这方面了,上次我们确实做得有点过了,幸好圣上没有深究。” 江湖客说:“我们以后不喝酒了就是了,反正我酒瘾不大。咱们说几句开心的事吧。” 我说:“江湖客,你又有什么让人振奋的信息啊?” 我站在西排南数第二的位置,这个位置平时是南数第一的位置,今天在我南面的护卫是王忠嗣的护卫沈武艺。江湖客在我对面站着,他说:“我三叔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弟,他今年19岁,在兴庆宫西南角的勤政务本楼做卫兵,到了东都以后,在化成院门外做卫兵。他就作为兴庆宫的一员,骑马跟随在皇上和武惠妃的马车厢之后,一同远赴泰山,又去了孔府,在皇上和惠妃娘娘面前鞍前马后,涨了不少见识。他说八万仪仗队,分成许多方队,每两个相邻的方队士兵所骑的骏马毛色不同。枣红、纯白、黑色、紫红……各种上乘好马,组成了一幅流动着的锦带……太壮观了,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震撼场面。” 第255章 忠王府众护卫谈论宫中朝廷事 我问江湖客:“你堂弟跟随皇上和武惠妃身边鞍前马后,没得到什么封赏吗?我听说陪同皇上登上泰山顶,祭祀昊天上帝的官员,不到五品官的都封了五品官,或者享受五品官的待遇了。” 江湖客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说:“我听一位朋友说的,他是如今朝廷的一位五品官。他不让我公开他的信息,因为他和我说了一些朝中事,他不让我转述给别人。我刚才嘴没把住门,竟然透露了他说的这件事,所以我不再透露他的身份信息了。” 江湖客说:“你不必说他是谁,你只是说一些八卦信息就行,咱们都能理解,我们一旦说出信息来源于谁,对大家都没好处。我刚才说的我那位堂弟,他的确切姓名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刚才说陪同皇上登上泰山顶的人,不到五品官的都封了五品官,或者享受五品官待遇了。据我所知,那些随同去封禅,而没登顶泰山的官员,也有的得到了晋升的机会。最苦的就是八万仪仗队禁军卫兵,和非仪仗队的两万近身禁军护卫。他们最辛苦却只是加了功勋,没有其他任何物质奖励。” 沈武艺在一边插嘴说:“这样确实不公平啊,先不说去封禅的禁军们,只加了代表荣誉的功勋,而没有实际物质奖励。就是那些在洛阳城负责处理各项朝中事务的官员,没去封禅,工作比平时还累,却没有得到升官的待遇。” 江湖客说:“官员的事咱不去操心,就是禁军长途跋涉,保护所有人的安全,如此盛大的封禅仪式结束后,是该得到一点物质奖励的。毕竟皇上都下诏书大赦天下了。这样的问题,都是张说没想到的啊。” 我说:“江湖客你分析得还真头头是道,封禅期间在紫薇城工作的三省六部官员,和未获得资格随同皇上登上泰山顶的官员,都对张说有大的意见啊。据说那些升官的人,多数是张说的亲友,或走得近的下属官员。” 娄晓盘提醒我说:“文大哥,你注意点,不要过多议论朝廷中的事。” 我说:“我们七个人的关系够铁了,上次我虽然没喝拜把子的酒,但是我们七个人已经是达到结拜异姓兄弟的地步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忠王殿下和王忠嗣,是好朋友,所以我们说一些不是很敏感的宫中事,是没有人去泄密的。” 娄晓盘说:“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好啊,忠王府也不止我们这几位护卫,还有其他人。” 我知道娄晓盘的意思,他是说李辅国和小康子万一听到我们的聊天内容,有传出去的可能,但是我却不怎么担心他们俩人泄密,因为他们两人还是维护李亨利益的。忠王府内的一些事,若泄露出去,对李亨很不好,我觉得李辅国和小康子,顶多也就是跟李亨说一下这些事情。 我说:“我们小声谈论一下宫中之事还是可以的,过于敏感的话题我们就不要再谈了。假如一点话题也不谈,老是站在这里多没意思啊?” 王平凡说:“文游唐、江湖客、沈武艺,你们三个人今天谈得朝中之事够多了,我奉劝你们安静一下吧。” 我说:“好吧,不聊这些事了,今天什么事都不聊了,进入安静模式。” 江湖客和沈武艺,两人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我是了解那段历史的,这时候正是张说一生中最火的时候,虽然这是他第二次任中书令,但是先天年间他第一次任中书令的时间较短。这一次他再度任中书令前已经是宰相级别,这次任中书令前后,他主持了裁军,将府兵制改革为募兵制,对中书门下两省的工作制度做了一些调整,还对古今礼仪酌情进行了增删修改…… 张说由于提出建议唐玄宗赴泰山封禅,并负责了所有流程仪式的安排,所以得到了唐玄宗更多的信任。他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渐渐有些飘飘然了,暴露出了贪婪和脾气暴躁的秉性。 包括侍中源乾曜在内的丞相,意见和张说不和时,也会公然被张说不留情面的当众驳斥。对于他的下属,和其他重臣所提出的不同观点,更是被他当面呵斥,甚至破口大骂。 接下来的公元726年,对张说来说是一个渡劫之年,因为张说同时得罪了几位重臣,被联合弹劾了。 我想到这里,决定到夜间的时候,查看一下我记在日记本里的公元726年的历史事件。我上次被星期一的闹钟吵醒了,回到了现实,到了星期一夜间时,我又凭意念回到了盛唐,我来的时候拿了一本日记本,抄有726年,以及以后几年的重要历史事件。 第256章 百戏堂观戏剧,五殿内宴重臣 当天夜里,我在西厢房二楼北数第二十四个房间里休息,这是最末尾一个房间,南面没有房间了,我的房间门正对着下往一楼的楼梯口。这个楼梯口是西厢房南面的一个楼梯口,小康子烧茶水的炉子,是在西厢房一楼北面,那里也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与此楼梯口南北对应。 我这房间偏于南端,非常安静。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皮日记本。我之前了解了盛唐史料后,在此日记本上简略记录了726年以及之后几年的唐事。 晚唐时期的官员段成式写的志怪小说集《酉阳杂俎》,记载了张说提拔他女婿郑镒的一个典故,引起了我的注意。段成式的父亲段文昌曾是晚唐一名宰相,他本人在晚唐曾任秘书省校书郎,尚书郎,太常少卿等朝中职务。他因职务的便利,常接触一些唐朝前期的第一手史料,他写的《酉阳杂俎》虽然是志怪小说集,但其中记载的盛唐时期宰相张说的事,还是比较接近历史真实的。 我合上我那本用中性笔简单记录了一些唐事的日记本,熄灭了床头柜上的蜡烛,躺在盛唐725年腊月二十七日夜晚的床上,睡不着觉,闭目养神,一幕幕时下的唐事就如同播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上映了…… 那影像很清晰,唐玄宗和张说、源乾曜、张九龄、贺知章等大臣封禅归来,第二日上午退朝后,在洛阳紫微城百戏堂观看了戏剧表演,以祝贺封禅大典的顺利完成。中午吃饭的时候,唐玄宗将要在隔壁的紫薇城五殿,设宴款待五品以上文武百官。 “紫薇城百戏堂”就在“皇子公主生活城”的南面,前几天,也就是唐玄宗封禅归来的那一天上午,我在忠王府堂屋门口站岗时,还隐约听到了锣鼓唢呐和咿呀唱戏的声音,从南面的百戏堂传来。 紫薇城五殿在百戏堂的西侧,在“皇子公主生活城”的西南角墙外。我脑海里上映的情景是,皇上和五品以上文武百官们上午在百戏堂看了戏,中午时来到五殿参加宴席。 洛阳紫薇城五殿和长安大明宫麟德殿,作用是类似的,都是用来搞国宴聚饮,款待尊贵外宾的场所。紫薇城五殿由五殿连接在一起,比起大明宫麟德殿的三殿连接更显得规模宏大。时下的紫薇城五殿,有的殿内已经设有贵宾休息暂住的寝室了。 这次宴会非常豪华,是在五殿中间的一间殿内举行的,有几张巨大的圆桌,桌边已经围坐了一些五品,及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唐玄宗坐在最中间一张大桌子边,张说和源乾曜按常规应该坐在皇上两边,可是这次唐玄宗没按套路出牌。他看到身边两个座位处的官员名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满这样的安排。他和高力士说:“高力士,你把张说和源乾曜的名牌,放到其他酒桌边的座位上。朕让他们各自带动大臣们吃美食,联络感情。你再把几个与朕不是很熟悉的官员的名牌,放在朕的左右座位上。” 高力士说:“臣遵旨。”高力士说完,就按照唐玄宗的指示去做了。 张说和源乾曜过来了,径直朝唐玄宗走过来了,唐玄宗身边却已经坐了别人,正当张说和源乾曜有些诧异时,唐玄宗说:“我们君臣三个人,经常相见,今日看演出,参加宴席,就不要靠在一起了,你们各自引领一桌人喝酒吃美食吧。” 源乾曜向唐玄宗躬身行礼,爽快地说:“臣遵旨,谢谢陛下这样细致入微的安排。” 张说望了一下唐玄宗右手边的郑镒,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他躬身向唐玄宗说:“陛下,郑镒虽有文学才华,但是怎么有资格坐在您身边呢?还是换微臣在您左右吧。” 唐玄宗向张说摆摆手:“朕已经这样决定了,朕看这位年轻官员很面生,正好想了解一下他。” 郑镒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说什么话,因为他若说要离开,皇帝会不高兴,他若说要坐在皇帝身边,张说不高兴。 张说和唐玄宗对视了一下,张说还是不敢再说什么让郑镒离开唐玄宗身边的话了。张说向唐玄宗躬身行礼:“陛下平易近人,重视培养年轻才俊,令臣钦佩。” 唐玄宗说:“好了,你去带领你那一桌人喝酒吃菜去吧。” 张说心情忐忑地说:“臣——遵旨。” 张说坐到旁边一张圆桌边的显赫位置了,那一张桌子周边的大臣,都起身躬身向他行礼。 现在有几个宫女,穿冬季红色棉衣袍也掩饰不住身材的曼妙,端着木制菜盘向每一张圆桌边走来了。 趁着宫女们端上酒菜之时,众官员纷纷过来向唐玄宗请安。唐玄宗一一令他们今天吃好,格外叮嘱喝酒要注意量,不要喝大了伤身体。 这些官员们谢过了皇上,都陆续回到各自的桌边了。唐玄宗跟身边站立的高力士说:“我怎么没看到杨思勖呢?他可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将军啊。” 高力士躬身说:“回禀陛下,杨公公以后宫事务繁忙为由,没来参加宴会。” “后宫事务繁忙,不是有边令诚吗?何况除边令诚外,还有那么多宦官和侍卫听他使唤。你让五殿内站岗的护卫去通知杨思勖,就说是朕请他一定过来赴宴,让他和张说坐在一张桌子边。这里十桌酒席,每张桌边都还能安排下两人。” “臣遵旨,这就派一位护卫通知杨思勖过来赴宴。” 唐玄宗觉得杨思勖在镇压叛乱方面,有一定的军事能力,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请这老将出马荡平一些匪寇,所以十分尊敬他,这样的国宴一定要请他赴宴。 杨思勖很快就来了,他躬身向唐玄宗行礼:“臣拜见陛下,谢谢陛下盛情邀请。”古稀之年的杨思勖依然精神矍铄。 唐玄宗说:“杨公公,您是大唐名将,这样的国宴岂能不邀请您呢?您坐在中书令张说身边吧,座位给您安排好了。” 杨思勖再次躬身谢过了唐玄宗,然后朝旁边的那张圆桌边走去,和张说寒暄几句后,坐到了张说右边的座位上。 唐玄宗让高力士派人把自己所在的那张圆桌边,又增加了两把椅子,他令高力士坐下饮酒吃菜,高力士谢过了唐玄宗,但以事务繁忙为由婉拒了落座。 这样刚才加入的两把椅子被移除一把,另一把椅子,按唐玄宗的要求,迎来了百戏堂的一位演出负责人落座了。这人名叫黄幡绰,他的工作类似于我们现在说的联欢会导演。他属于“演而优则导”类型的宫廷优人。 当年宋璟任首席宰相下台之前,唐玄宗观看了一场请皇城外的戏子表演的“旱魃戏”,戏子在表演中用含沙射影的方式,道出了时人对宋璟把持朝政的不满。那时候正值唐玄宗对宋璟也有了不满,宋璟因此而罢相了。如今唐玄宗在百戏堂招了一批专门服务于宫廷娱乐演出的优人,在戏曲中表演丑角,或者表演各种滑稽戏,时常在戏曲中加入一些讽谏当下弊端的剧情。 黄幡绰就是皇宫中这一批优人中的佼佼者,唐玄宗觉得今天上午的戏剧他导演得不错,就特意破例请他落坐在自己所坐的这张圆桌边了。 第257章 唐玄宗开始对张说有了意见 在紫薇城五殿的宴席正式开始了,唐玄宗让高力士宣布各个桌边的坐席者,可以用餐了。 唐玄宗向自己坐的这张桌边的人说:“现在宴会正式开始,开始吃菜吧。” 唐玄宗坐的这一桌边,共有十一人,他最熟悉的是礼部侍郎贺知章和中书舍人张九龄。 唐玄宗看到右手边的郑镒非常陌生,这人穿着五品官的红色官袍,长相比一般男人略好,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郑镒只能用夹菜吃菜掩饰内心的紧张,紧张是因为坐在皇帝身边,与皇帝如此接近。 唐玄宗问郑镒:“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怎么不认识你呢?” 郑镒停止吃菜,小心翼翼地说:“回禀陛下,臣叫郑镒。” “郑镒,在朕印象里,这个名字和你这个人都挺陌生的,你穿的官服可是五品官的的官服啊。你之前是几品官?” “回禀陛下,我之前做过门下典仪等职务。” “门下典仪是九品官啊,你怎么一下子升官至五品官了?你对朝廷有什么突出贡献吗?你有什么过人的才华吗?” 郑镒只是因为被岳父张说,选入跟随唐玄宗去泰山封禅的官员队伍里了,封禅完毕升到五品官的官级,享受五品官的待遇,已经安排到中书省工作了,具体工作的职位还未完全确定。 郑镒被唐玄宗这严肃的问话问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直觉告诉他不能直接说跟随皇上去泰山封禅,所以从九品官直接升到五品了。在泰山顶上祭祀昊天上帝,举行封禅大典时,郑镒并没有多么突出的功劳,只是根据张说的安排,随从众官员跟在皇帝身后参加了各种祭拜仪式而已。皇上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郑镒快速思考后小心翼翼地说:“臣善于写散文,从九品官升至五品官,具体工作职位还未确定,但臣会努力向各位同僚学习的。” 唐玄宗面向桌边的众臣说:“封禅大典完成那天,张说向朕提交了一份参加封禅大典的官员升迁名单。大多数跟朕登顶泰山的六品官升为五品官了,有少数七品官升为五品官了。那天张说提交的官员名单很长,朕没仔细看,交给张说全权负责了。郑镒的名字是否在其中呢?” 贺知章和张九龄出于谨慎的态度,没有冒然回复唐玄宗的问话,因为这事涉及中书令张说,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回答,既能把事情说清楚,又能不得罪张说。正在他们二人想开口回复此问题的时候,唐玄宗对面坐着的黄幡绰心直口快地说:“回禀陛下,郑镒能从九品官一下子跃升为五品官,实乃泰山的功劳啊。” 唐玄宗闻听黄幡绰此话,一下子就明白了,郑镒的官级升迁幅度如此之大,确实与泰山封禅有关。 唐玄宗在宴席上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件事,而是让在坐的官员多吃菜,说这些菜品都是他让御膳房精心制作的。 唐玄宗在那次宴席结束后,在上阳宫化成院召见了源乾曜,张九龄,通过询问他们,唐玄宗才获悉郑镒是张说的女婿。唐玄宗对张说有了一些意见,他认为张说让其女婿从九品官,升到五品官,只是因为参加了封禅,这十分不妥。并且张说没有事先和唐玄宗说明郑镒是他的女婿,这让唐玄宗更加看张说不爽了。 唐玄宗对源乾曜和张九龄说:“张说作为中书令,偏袒照顾中书门下两省六到八品官中,与他关系好的亲友,也就算了。他竟然让他女婿以参加封禅为由,直接官升四级。” 源乾曜说:“张说作为中书令,得到陛下您的宠信过重,此次封禅他又作为封禅使,对那些参加封禅的官员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封赏,那些在东都守着岗位的文武百官,虽然比平时更累了,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皇恩赏赐,这使得很多官员感到不公平。” 张九龄说:“微臣曾经谏阻过张大人,可他没有采纳微臣的建议。” 唐玄宗坐在化成院大殿书桌北面的椅子上,微皱着眉头说:“朕今日召见你们两人的事不要声张,我们刚才谈论的关于张说的话题,也不要外泄。对于张说近期的种种表现,朕已经了解了,朕自会与他进行沟通。” 源乾曜在唐玄宗南面隔着一张书桌躬身说道:“臣明白,陛下您有什么事要商议,派人到门下省通知臣即可,此时正是臣应该更加努力地为陛下分忧的时刻。” 张九龄说:“微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谨记陛下的嘱托。” 第258章 一代名相遭遇劫难 我躺在盛唐725年腊月二十七日夜晚的床上,我没有辗转反侧,而是闭目在脑海里“放映”着唐事。“放映”的唐事已经放映到726年二月初了,年逾古稀的杨思勖脱下了宦官的服装,穿上了将军的衣袍,外面罩了铠甲,头戴头盔,身披红色战袍,腰间还带有一把佩剑,骑上了一匹枣红大马,带领六万骑兵,在紫薇城正南的端门遥遥相对着的洛阳城南门——定鼎门内南北大道上集结完毕后,在唐玄宗和张说、源乾曜、裴光庭、张九龄等大臣的目送下出了洛阳城。杨思勖此次挂帅出征,是去平定大唐西南邕州人梁大海叛乱。梁大海等人已经占领宾州和横州,毅然发动了叛乱。 我想唐玄宗有先见之明啊,年前腊月里请杨思勖到五殿赴国宴,是预感到有用他再度出征接“硬活”的可能啊。 场景切换,在726年二月初六的早朝上,唐玄宗说:朕已经召见河南尹崔隐甫来紫薇城了,他现在就在五殿暂住。朕想重用他,让他任御史大夫,众爱卿有何看法吗?” 站在中间一排官员首位的张说,握着笏板说:“陛下,崔隐甫文采不行,文化知识略显不足,不适合做御史大夫一职。臣奏请陛下任崔隐甫为金吾大将军;至于御史大夫一职,臣认为曾经担任京兆尹,殿中监等职务的崔日知比较合适。臣向陛下推荐崔日知为御史大夫。” 唐玄宗心里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了,但是怎奈现在张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宰相,又曾经做过天兵军使,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等军中要职,不管是朝中,还是军中,都有坚定的追随者,他只能表面装作镇定。 唐玄宗不紧不慢地说:“张爱卿,你的建议朕会考虑,朕在退朝后会从各方面思考此事,等明日退朝后,朕会把任命崔日知的亲笔诏书发往中书省。” 张说说道:“臣会在中书省恭候陛下的亲笔诏书。” 唐玄宗对这两位崔姓官员的任命诏书,于二月初七和二月初八,分别发到中书令张说手中了。权臣的权力大到一定程度以后,皇帝即使要违背他的意志,有时候也不会一下子做到,即便是果敢勇武的唐玄宗也是如此。二月初七的诏书内容是任命崔日知为左羽林大将军,二月初八的诏书内容是任命崔隐甫为御史大夫。 崔日知是崔日用的从兄,约在十年前任京兆尹时,因贪腐被御史台官员举报,他竟然倒打一耙,把举报他的御史台官员反举报了。崔日知正是因为那次贪腐问题,他本人被贬为州刺史了,他的从弟崔日用的仕途也收到了连累。 崔日知有做大官的能力,也会写诗作赋,与当下文坛的领军人物,实权宰相张说关系好,但是越是这样,唐玄宗越是不想重用他为御史大夫,何况他毕竟有贪腐的前科。 这两份任命诏书分两天送到了张说手中,他在近三四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建议被皇帝拒绝的滋味。 场景再次转换,726年三月的一天上午退早朝后,御史中丞宇文融来到中书省拜见张说。宇文融站在张说的书桌南面,躬身行礼:“御史中丞宇文融拜见中书令张大人。” 张说放下手中的奏章,看向宇文融:“你找本官有什么事?” 宇文融有些生气地说:“皇上让我兼任劝农使,我在全国各地劳苦奔波,与各州官府协商收取拥有田地者的赋税多少,和有少量耕田的农民的赋税多少,为大唐做了不少事实。之前各州官员向我反映了一些问题,我直接写奏报让飞骑兵传送给皇上了,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就在一年以前,你突然不让下官再直接向皇上汇报情况了,让我把奏报写给你,而从那时候起,我的奏请时常得不到回复了。” 张说不紧不慢地说:“宇文融,你坐在东边椅子上,我和你解释一下。” 宇文融气呼呼地说:“不必了,我就听完你要解释什么,然后就回御史台了。” 张说严肃地说:“陛下日理万机,假如每一个官员都像你一样,把奏章直接传到皇上那里,皇上的龙体怎么能受得了?你偶尔有重要的事情写明发给陛下的,我不会有意见,是支持你的,但是你屡次发给陛下的奏报,都是不太重要的问题,难道不可以发给中书省吗?假如每一个官员都像你一样,还要中书省干什么呢?” 宇文融提高了嗓门:“自从你要求把奏章发给你以后,我发给你了,但是就是不如发给皇上时收到的回复及时,并且有一些提议被否定了!” 张说站起来怒目望着宇文融气愤地说:“你以为你的每一个提议都应该被通过吗?你以为那些没有通过的提议,都是本官自己决定的,而没有与陛下商讨吗?宇文融你是用什么语气和本宰相说话的?” 中书省其他官员的办公室与张说办公的这间中堂相连接,在东侧一间房间办公的中书舍人张九龄,听到张说和宇文融的吵架声音后,就走到了中堂查看情况。 张九龄站在张说与宇文融之间说:“宇文融,你不要和张大人在此喧哗了,你有事好好说嘛。” 宇文融说:“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他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中书省。 张九龄向张说说道:“张大人,您先消消气,为这些事发火气坏身体就得不偿失了。宇文融得到了皇上的宠信,掌握一些权力,又能言善辩,权术心机重,您对他不能不加以防备啊。” 张说坐回椅子上,气呼呼地说:“此人的为人我十分看不惯,这样的鼠辈不会有更大的发展,不足畏惧。” 张说就是这么自信,可是迎接他的将会是一次劫难,能不能挺过去大难不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到了夏天四月初四,上任不久的御史大夫崔隐甫,和御史中丞宇文融,又叫上了另一位御史中丞李林甫,三个人一起联名上书,向唐玄宗弹劾张说。他们弹劾张说的罪名是:私下请术士观星象以测吉凶,徇私舞弊任人唯亲,收受贿赂带头贪腐,生活奢侈自甘堕落。 唐玄宗收到三位御史台重要官员弹劾张说的上书后,命令侍中源乾曜和刑部尚书韦抗、大理寺少卿,与御史大夫崔隐甫等人,一同在御史台审问张说。 中书令张说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虽然没有宣布逮捕,但是已经被软禁在御史台的某处房间了。 中书省的工作不可以没有带头人,四月初九唐玄宗任命户部侍郎李元,任中书侍郎、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元一向都是以十年前的侍中卢怀慎为榜样,以清廉俭朴为荣耀,正因如此唐玄宗才任用他当了宰相。 源乾曜等人审问张说,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参与审讯的官员,都认为张说被弹劾的罪状大多数成立。 此时的张说已经被扒掉了官服,穿着犯人所穿的白色棉衣,被关押进御史台的牢房里了。 这天退早朝后,唐玄宗在化成院批阅奏章,心情十分压抑,从他任临淄王时就追随他的大臣,现在死的死,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在外任职的在外任职,仍然陪在他身边的人不多了。 唐玄宗想到此,便让身边的太监小衫子去找了高力士,他在化成院接见了高力士。他让高力士去御史台的牢房里探视张说。 第259章 殿下因张说落马而情绪欠佳 我脑海里的“影像”停止了“播放”,我明日还要劈柴、烧水、站岗,李亨今天早晨说过,明日早饭过后让我陪他读书,所以我就睡觉休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紫薇城“皇子公主生活城”中的忠王府,日子过得还算惬意。我的生活比起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似乎还惬意呢,我在大唐的那些日子是劈柴,烧水,漫游盛唐,帅哥、武夫、朴实女郎相伴…… 时间到了公元726年四月初十上午,李亨在四护卫陪同下,去东宫杨贵嫔所住的殿看望了母亲杨贵嫔。到了中午李亨回到了忠王府。我们所有人都吃过中午饭后,李亨让我到二楼的书房为他陪读。 李亨那一天读的是一本记录唐朝前期史事的历史书籍。 李亨说:“本王读的这本历史书,是写的从隋末唐初,我的祖上唐高祖,唐太宗建立大唐千秋基业,到我父皇匡扶社稷创造开元盛世这一时期的历史事件。” 我说:“看来殿下还是很喜欢近代史啊。” “本王对大唐之前的历史也有所了解,毕竟我是太学毕业的学生嘛,怎么能不了解一些古籍呢?我今天就是想了解一下近百年来,所涌现出的一些风云人物。” “殿下博古通今,令在下佩服。” 李亨把那本蓝皮的唐初历史书放到了书桌上:“文游唐,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唐朝第一宰相落马了。” 我面对着面前帅眉微皱的十六岁俊美玉人儿,脑海里浮现出帮他搓澡时的情形,竟然一时间对他的话没听入耳中。 殿下有点生气地说:“喂,文游唐,你盯着本王微笑什么呢?我刚才说的事你没听到吗?” 我回过神来了:“噢,对不起,我刚才看到殿下玉树临风,俊美飘逸,惊为天人,就走神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殿下生气的表情也是那么可爱,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样子,但是由于容貌太美并没有震慑力。他生气地说:“我刚才说中书令张说落马了,你知道吗?” 我故作惊讶地说:“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一直挺活跃啊,协助皇上处理各项事务,给人一种兢兢业业地操劳的印象。” 李亨用惋惜的语气说:“他倒了,这是事实,已经成定局了。此人已倒,将会被处死还是受到其他惩罚,这还是未知的。本王刚才翻阅的,这本记载初唐到三年以前的史事的书籍,就是张说带领史官吴兢等人,依照我父皇要求,将原来的记载去伪存真,整理编撰的。” 我说:“姜皎也参加了吧?” “是的,姜皎时任秘书监,监修国史,也参与了那次对唐初到三年前的历史书籍的修订。” 我望着殿下的俊脸沉默了,一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二是因为已经换上一身暗黄色薄衣袍的他,依然那么俊美可人。他那件暗黄色薄衣袍的衣领交叉在胸前,脖颈处露出红色的内衣上端口,我十分诧异,那种红色无领子的上衣内衣,他之前并没有穿过啊。 殿下又生气地说:“文游唐,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看,而不表达你对我说的事的看法呢?” 我回过神来了,说道:“噢——噢——张说是好官啊,落马可惜了。” 殿下脸上明显表现出一丝忧虑:“其实姜皎这个官员也还可以,唉,他与我父皇曾是至交。还有王皇后的哥哥王守一,他也曾是我父皇的至交。姜皎、王守一、张说都是我父皇做临淄王时就开始交好的人,在我父皇创立帝业的过程中,都帮助了我父皇。唉,不说了,再说就说多了,你也不需要明白这些事。” 我说:“是啊,我以在忠王府陪在殿下身边,劈柴、烧水、陪读为乐趣,哪还管那么多别的事啊,何况这些朝廷重臣的事,本身与我毫无瓜葛啊。” “话虽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但是本王要和你讨论一些事的时候,你也要表达一下你的看法,如果你没有独到见解,最起码可以附和一下本王的观点。” 我想合着你是把我当做你读书时解闷的机器人了啊,可惜啊唐朝没有人工智能技术,否则这件差事可以让人工智能代替。 我没话找话随口问了一句:“张说领导修史,没有让史官把他写得更高大上一些啊?” 李亨噗嗤一笑,但是并没有像那些大家闺秀噗嗤一笑时用右手背挡在口上,我想这就是多数古代美男,和有些古代大家闺秀的区别吧。 他微笑着说:“他还真没有那么做,或许他就是那样高风亮节,也或许修史是好些官员的事,他无法左右刚正不阿的史官为他美言。不过通过历史记载,我了解到张说算是一位有才华,有能力,有魄力的大臣。此次他被三位御史台的官员弹劾的罪状有:请术士占星预测吉凶,贪腐、徇私舞弊、生活奢侈等,如果均坐实,真是凶多吉少啊。” 我说:“殿下,我感觉到你对张说印象挺好啊,你好像真的是很关心他,很希望他能化险为夷。” “本王承认你说的这些。自从李辅国把张说落马的情况告诉了本王,本王的心情就受到了一些影响。” “你做你的王爷多想开心的事多好啊,这些大臣落马的事,何必考虑那么多啊,影响心情啊。” “你有所不知,从我五六岁开始,我母妃就多次向我提到过一件事:我母妃怀着我时,我父皇很怕太平公主以他宠信妃嫔,而冷落王皇后为由,怂恿我爷爷将他的太子之位废掉。毕竟王皇后没有生子嗣,而其他妃嫔相继生了子嗣。当时我母妃怀孕我时,正是太平公主最嚣张的时刻,所以我父皇竟然想到让我母后服用堕胎药堕胎,幸亏张说劝阻我父皇不要那样做,我才得以降临人世间。” 第260章 红底莲花肚兜 殿下说张说当年劝说唐玄宗不要给杨贵嫔服用堕胎药,从而保住了他,他才降临人世间了。 我说:“这么说来张说确实是对你有恩啊。” 殿下情绪低落地说:“我很想为张说求情,但是我却真是不敢啊。上次我为王皇后求情,我父皇就勃然大怒了,他认为我不应该管这些事。”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样的事情,以你的身份确实不好干预,皇家父子与普通父子,相处之道更加复杂,殿下应谨慎行事。” 殿下将右手臂支撑在八仙桌上,手掌托着俊美的脸,愁容满面地说:“唉,现在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我昨夜一夜未眠,心中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 张说被弹劾调查的结局,我是清楚的 ,高力士奉唐玄宗命去御史台的牢房里,看望了张说。高力士回来对唐玄宗说:“张说蓬头垢面,坐卧在稻草垫子上,用一个瓦盆吃饭,他正在惊恐万分地等待处分啊。”唐玄宗闻听张说的情景后,表现出了怜悯张说的表情。高力士察言观色,为张说求情道:张说对国家有一些功劳啊。”高力士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唐玄宗能对功臣张说网开一面,唐玄宗也正有此意,四月十二日,唐玄宗宣布罢免了张说的中书令职务,所兼任的官职不变。 李亨看我没有及时回应他刚才的话 就说:“喂,文游唐,你又在想什么呢?” 我想到两天后张说被罢相就是张说被弹劾调查的结果,于是跟李亨说:“殿下,我想了一下,吉人自有天相,过两天你就不必担心张说的安危了。” 李亨以为我这样说也是为张说祈祷,所以没有分析我这话,而是说:“张说的事,但愿如你我们所愿,希望他最终是安全的。” 我转移话题:“殿下,你刚才说你昨夜彻夜未眠,要不要在下给你按摩一下那几个安神助眠的穴位?” 殿下低下头轻轻说:“好吧,本王真该好好入眠休息一下了,你以前按摩得不错,搓澡时再轻一些。” 我起身躬身行礼:“殿下请放心,我会做得更好的,我现在就去查看水温,做一下准备工作。” “嗯,你先到烧水间和洗澡间吧,本王一忽儿就过去了。” 我去烧水间时那个大铜炉下的火是燃烧着的,因为我给殿下陪读之前放入了很多木柴在炉膛里。铜炉的铜筒里的水都沸腾了,幸亏水位低,否则就会从加水口溢出来。 我把炉膛里未燃尽的木柴用铁铲子铲出来,放到院子里的空旷区域了。我让王平凡和我一起,从院子南部的水井取水往铜炉的铜筒里加入了三桶水。我站在凳子上将长勺伸下去,搅和了里面的水,让水温适合泡澡。 王平凡说:“我去喊殿下过来泡澡吧。” 我说:“你还是去站岗吧,我去喊殿下过来,他说让我给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然后再搓澡。” 王平凡出去站岗去了,临走时还说不要插门,他们有事汇报给殿下时要能进去才行。 我懒得理他,我正要去喊殿下,殿下倒是自己走过来了,后面还跟随着小娅。 殿下进入了烧水间又走进了帘子后面的洗澡间,我拦住了小娅:“小娅你就不要进去了,我要给殿下按摩,然后帮他搓澡。” 小娅把双手捧着的一个白色木盒子递给我,淡淡地说:“这是李公公从边令诚那里新领的花瓣,这些花瓣更加芳香,你把这些花瓣撒在殿下泡澡的浴桶里吧。” 我接过那个白色木盒:“好的。” 她迅速转身跑向了院子南部的洗衣间。我把烧水间的门关上,考虑到王平凡说不要插门,就没插门,毕竟四大护卫可能从心底里还是对我有所顾忌,怕我伤害殿下,只是不好明说而已。 我打开大铜炉的铜筒底部的闸板,水流向了青石浴缸。我从帘子边上进入洗澡间,发现殿下已经躺在,青石浴缸旁边铺着花被子的大炕上,像是睡着了。 我给殿下按摩了手臂和脚,以及头脸部的那几个安神助眠的穴位,殿下睡得更熟了。 殿下外面穿的暗黄色薄衣袍,和紫色裤子被我脱下扔在了炕的西部角落。由于天气有一点微热了,殿下穿得少了,里面竟然只有一件红色为底色,绣着白莲绿叶图案的大肚兜。那肚兜下尖角代替了短裤的作用。 美男横陈暖炕端, 玉体舒展熟睡眠。 白莲肚兜遮掩玉, 肤白貌美白条软。 看着睡熟的殿下我不仅吟诵了一首诗,这时候王平凡从东面与烧水间之间的帘子南边,探过来脑袋:“文游唐你搞什么鬼?给殿下按摩怎么还自言自语?你可不要伤害到殿下啊,实话告诉你吧,殿下被人按摩搓澡时,我们四护卫不再他身边,也是很担心他的安全的。你把佩刀取下来!你穿着铠甲也就算了,带着佩刀给殿下按摩搓澡,你不觉得不应该吗?” 我正想责备他窥探殿下的隐私,没想到他义正言辞理由更多。我只好把佩刀取下来挂到南墙上了,他把帘子拉开,进来把刀取下来拿在手里了。 他盯着炕上的玉人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轻声说:“哇,咱们殿下好美,他昨夜指定没睡好,你要轻轻给殿下搓澡。” 他说完拿着我的佩刀离开了,帘子并没有拉上。 第261章 殿下的肚兜设计巧妙合理 王平凡出去以后,我看着殿下两腿并拢的玉体,大腿间夹着红色莲花肚兜的下端尖角,就想掀起那个尖角翻搭在他的腹部。 我先是看了一下黄金筒状束发冠管束着发髻,额头和两鬓发际线没有一丝乱发出来的俊脸红唇,他一双漂亮的双眼皮合着,胸口的肚兜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着。他的胸腹肌肉并不发达,俊脸和露在肚兜以外的肌肤如雪滑腻,这是每日洗澡用花瓣泡澡的效果。 我将右手食指伸进他双腿夹着的红肚兜尖角内,感受到了那最柔软的皮肤的温度。我想翻上这个角,是想观察一下这件肚兜的布料如何,里子是不是柔软的。我翻上了这个红肚兜的下角,观察抚摸了一下肚兜内面的布料,那布料很软,有一层细细的洁白短绒毛。我把那件肚兜下端尽可能地往上翻,翻盖在殿下的胸部了,他腹部往下都一览无余了。 他眉清目秀薄唇微闭,依然甜睡的俊脸,没有一丝懊恼的表情。我把他翻过身来,才发现他后腰部有一条横着的红布条。那个红布条两端缝在肚兜的左右边缘,我轻轻拉了一下那红色横布条,居然是一条松紧带式的布条。他后脖梗处,还有一条细的红色松紧带固定着肚兜的上端,将肚兜上端口很好地贴合在脖颈上了。 由于这件红肚兜有两条松紧带,所以脱和穿都很轻松。我想这种肚兜还真方便呢,夏天穿着睡觉可以防止半夜里肚子着凉。 我将他那件红肚兜脱下来,搭在帘子上了。我看了一下仍然在甜美的睡梦中的殿下,他颈部的喉结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肚兜除去后,能看出他的第二性征明显一些了。 由于殿下躺着的位置已经垫得同浴缸一般高了,我轻松地将他移动到浴缸里,开始用洗澡皂给他搓澡。 后面的流程都同以前我给殿下搓澡时一样,先让他坐在浴桶里冲洗掉皂沫,再放掉浴桶里的水,再补充进水温适宜泡澡的水。殿下的俊脸和白嫩肩膀和颈部,是露在桶沿之外的,所以等到水溢出时,也不会导致他口鼻进水。他即便是在睡梦中倒向对面,也是前胸贴在对面桶沿上,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将小娅今天给我的那盒花瓣打开,抓了一把撒到了浴桶里了。这些花瓣是新的花瓣,非常芳香。 我拿着搭在帘子上的那件红肚兜出了烧水间。我在烧水间门外,借着明媚的阳光观察了一下那肚兜的每一个角落,竟然没有一丝污染,反倒是有一股淡淡清香。不过,我还是决定再找一件新肚兜,拿到洗澡间,让殿下醒了后自己换上。 我到洗衣间找了小娅,让她看了这件肚兜,让她帮我找一件新的,我给殿下拿过去。 小娅正在洗殿下的一件白衣袍。她起身看了一眼我拿的红肚兜,不耐烦地说:“既然是你伺候殿下洗澡,找内衣的事你就自己做吧。” 她说完坐在一把矮凳子上继续洗衣服了。我为难地说:“小娅,我去找可以,但是我不知道在哪里放着啊?” 小娅淡淡地说:“我领着你去找,就这一次,你以后要自己找了。” “好吧,谢谢你了。” 小娅起身急匆匆朝外走去,我把手里拿的这件红肚兜,扔在我平时洗衣服的一个木盆里了。 我跟着小娅进入了堂屋,又进入了东面一间寝室,那是殿下的寝室。在那寝室的东墙处一张大床南北放着,床上两床花花绿绿的被子叠放整齐,摆放在一条蓝色床单上。 小娅拉开床头北侧床边的一个床头柜,取出一个红布袋子,从里面拿出来六件肚兜扔给我,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了。 小娅冷冷地说:“一共还有这六件,你挑一件给殿下拿过去就行。”她说完这话离开了殿下的寝室。 我仔细看了这六件肚兜,有底色是粉红色的,有底色是绿色的,有底色是黄色的…… 我看到那件底色为翠绿色的肚兜,图案最为鲜艳,上面的大红牡丹虽然绿叶不是很明显,但是那三朵牡丹花朵红艳艳的太华丽了,我就选定了这件。 我把其他的几件肚兜放回原处,拿着这一件去了洗澡间。我在帘子外听到了哗哗啦啦的声音,从帘子边偷看了一下,殿下醒了,正往脸上捧水。我没有打扰他,把那件绿色的肚兜搭在帘子上方,转身出了烧水间。 我来到了洗衣间,本来想清洗一下殿下那件红色莲花肚兜,结果发现那个木盆里空空如也了,小娅也不在洗衣间里面了,我听到洗衣间隔壁的女洗澡间有哗哗啦啦的水声,知道小娅已经洗完衣服去洗澡了。 我通过通往洗衣间顶部的楼梯,到了房顶上,发现殿下那件红色莲花肚兜,已经搭在晾衣绳上了。那件红色莲花肚兜在随风飘摆。东边搭着小娅刚才洗的那件殿下的白色衣袍。 两天后的傍晚,殿下自己洗澡后,站在院子里观赏堂屋前的月季花,顺便等待御膳房的宫女太监来送饭菜。 这时候我与四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我看到李辅国从大门口进来了,他走到殿下跟前,躬身行礼:“殿下,奴才刚才得知张说被罢免了中书令的职务,其他官职保持不变。” 李亨高兴地说:“太好了,张说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李辅国说:“殿下,我已向你汇报完了我获悉的信息,这就去等待吃晚饭了。” “好的,你去吃晚饭吧。” 我想李辅国你还挺敬业,每日去宣政殿前的走廊里查看朝廷公布的信息,然后回来向殿下汇报。皇上要求将有一些不必保密的已下诏书的信息,张贴在宣政殿门口的走廊里,宫中人可以自主观看了解。高力士按照皇上的要求,选择要不要公开这些信息,有的信息要在宫中保密,则不准张贴告示,有的需要半公开,高力士会通知皇帝想让知道的后妃或皇子公主府上的太监,让这位太监传达给主子此类信息。 第262章 武惠妃光临忠王府 第二日早晨,殿下和我们那些忠王府的所有仆人,都吃了早饭后,又过了一会儿,忠王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和四护卫在堂屋门外站岗,听到忠王府大门口的卫兵陈月梢走进大门内喊:“惠妃娘娘光临忠王府。” 我对四护卫说:“我进去通知殿下,武惠妃来了。” 我进入了堂屋,殿下正在中堂西部一张书桌边,坐在椅子上练习毛笔字。 我躬身说道:“殿下,武惠妃来了,正在大门口。” 李亨赶紧把毛笔放在白瓷笔架上了,整理了衣服,那件暗黄色薄衣袍被他从领口到衣襟,到袖口都整理了一遍,然后急忙出了堂屋,站在一边的小娅也跟着出了堂屋。 我站回了堂屋门外,看到李亨和小娅把武惠妃,和一位四五岁的英俊小皇子迎进来了。跟着武惠妃进院子的还有六名护卫。 李亨说:“惠妃娘娘能光临本府,我感到非常高兴。” 武惠妃身材苗条,个头不高,但容貌可谓是国色天香,他微笑着说:“本宫早就应该过来到忠王府上做客了,这次带着李瑁来,就是想向你请教学习方法。本宫记得你三岁时就开始读书了,而李瑁都五岁了不但没开始读书,还对一些我们教他的诗记不住呢。” 李亨说:“我弟弟李瑁不是由我们大伯宁王李宪抚养着吗?他现在回到你身边了吗?” 武惠妃轻轻将手放在李瑁的右肩头:“李瑁被宁王临时送过来了,宁王听说岐王在洛阳岐王宅病重,特意从长安兴庆宫内的宁王府赶到洛阳来看望岐王。他顺便把李瑁也带来了,让李瑁与本宫和你父皇在一起住一段时间,增进亲子感情。” 李亨说:“我四叔岐王李范病情很重吗?” 武惠妃放低了声音说:“是啊,岐王病得不轻,你父皇、你大伯、你五叔,都去岐王宅探望他去了。” 李亨叹息道:“一年多以前我二伯申王李撝去世了,我父皇至今很还难过呢,希望这次我四叔岐王的病情能好转,否则父皇会更加难过了。” “希望岐王能好转吧。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好皇子。” 武惠妃在院子里,和李亨谈论了这些话后,被李亨请进了堂屋里。李瑁也跟着母亲进入了忠王府堂屋。他在母亲和李亨谈话时没有插嘴说一句话,他和郭顺仪生的小皇子李璘年龄差不多,比李璘强的方面是长得好看,比李璘差的方面是比较少言寡语。 武惠妃和李瑁被李亨请进堂屋后,武惠妃的六名护卫在院子里,按南北方向站成两排了。他们是在我南边两米的位置,向南站队的。 我们跟武惠妃的护卫们并不熟悉,所以没有说任何话。 我站在堂屋门外西侧一边,看了一眼东厢房与堂屋间的热水间,上面的高烟囱在冒着袅袅青烟。我知道大铜炉炉膛里的火没有灭。我眯着眼睛想李亨和武惠妃到底谈什么话啊?脑海里浮现出了不是太清晰的画面。李亨请武惠妃坐在了靠后墙的八仙桌东侧椅子上,他则是坐在饭桌南面的矮椅子上,李瑁坐在了李亨旁边的一把矮椅子上。小娅在饭桌上沏好了茶,倒了一茶杯茶水端到武惠妃右手边的八仙桌上了,并说了恭请武惠妃喝茶的话。 小娅把李亨面前饭桌上也倒了一杯茶水,还倒了一杯白糖水,是给李瑁喝的。 武惠妃说:“忠王你已经16岁了,容貌身材俱佳,只有一位宫女伺候,生活太简朴了。而棣王李琰和你同岁,生日还比你晚一些,却有八位宫女伺候呢。” 李亨说:“我目前有一位宫女伺候就够了,我还没有为朝廷做什么事呢,岂敢过于奢侈。” 武惠妃微笑着说:“其他皇子,包括太子李瑛,也还没有谁为朝廷做什么工作啊,他们都是至少六位宫女伺候啊。我跟高力士说一下,让他给你调过五名宫女来,帮你搓搓澡,洗衣服。” 李亨赶忙说:“惠妃娘娘的关心我心领了,可是目前我只想要一位宫女伺候,父皇已经说了,等我18岁时给我安排六名水灵的宫女。” 武惠妃说:“好吧,既然皇上这样说了,就按皇上说的做吧,还有一年多,你就18岁了,日子过得快着呢。” 武惠妃说这话时紧盯着李亨的脸看,李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武惠妃说:“我看所有皇子中,包括太子,也只有你和李瑁人漂亮。其他的皇子不是脸上有疤痕,就是大长脸,或者胖圆脸,或者斜眼睛歪瓜裂枣,即便有两三个五官端正的,跟你们俩人比也算不上俊美。” “惠妃娘娘,李瑁是真漂亮啊,比我好看。” “忠王你谦虚了,你已经要成年了,仍然肤白貌美,瓜子脸双眼皮,俏红唇,这就是已经定型的大美男了,而李瑁才五岁呢。唉,本宫之前生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均在宫中抚养时被人害死了。他们若是还活着年龄都比李瑁大啊,也都很漂亮,尤其是第一位皇子,你父皇给他起名李嗣一,我们都是喊他李一,他容貌太俊美了,他若是活着能和你的长相一比高下。” “惠妃娘娘你不要再想夭折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了,多想一下当下,你会心情好的。我弟弟李瑁、妹妹咸宜公主、弟弟李琦都很健康,他们会在您关照下茁壮成长的。” 李亨所说的李琦今年一岁,是武惠妃生的小皇子,现在由奶妈在皇宫中照顾。 武惠妃说:“王有蓉和王守一不在了,本宫的孩子就能健康长大了。” 李亨不愿意听到武惠妃说这话,刚才武惠妃说之前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他知道武惠妃说的是被王皇后和王守一害死的。李亨觉得以王皇后的为人,还不至于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王守一,毕竟是他父皇做临淄王时就交好的朋友,还是他父皇的亲妹夫,他认为王守一也不会做那样的坏事。 李亨说:“王皇后和王守一,真有那么恶毒吗?” 武惠妃有点严肃地说:“他们为了笼络你的心,对你很好,毕竟他们和你没仇,而且你还天天叫王有蓉母后。本宫就不一样了,他们一直视本宫为眼中钉,看不得我好。” 第263章 武惠妃话里话外拉拢忠王李亨 李亨说:“以本王了解,以及后宫中人对王皇后的印象,王皇后不是很坏的人。至于王守一,我并没有深入了解他的为人。不过正是他请僧人明悟用霹雳木制作两块小木牌,刻父皇名讳,让王皇后佩戴的。僧人明悟祭祀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为王皇后设计了一套巫蛊祈祷流程,都是王守一指使的。” 武惠妃脸上又有了一丝微笑:“你那一会儿说得对,这些往事提起来会让本宫伤心,还是不要提及了,毕竟王皇后和王守一都不在了。王皇后的结局是她和王守一造成的,她明知道皇上憎恨巫蛊之术,作为一国之母,还带头犯错。” 李亨把喝完了那碗白糖水的李瑁搂入怀里:“弟弟,你还想再喝一碗糖水吗?” 李瑁坐在李亨的腿上,从口中挤出三个字:“不喝了。” 李亨把李瑁放在腿上搂入怀中,和李瑁说话,是转移话题,不想再谈王皇后的事了。他认为武惠妃的前三个孩子,是体弱多病病死的,但也无法解释李瑁由大伯在宫外抚养,为何就没有健康问题了呢?还有李琦,生的时候王皇后和王守一已经死了,李琦在宫中由奶妈照顾,也没像武惠妃前三个孩子一样,体弱多病在一两岁就夭折了,至少目前很健康。 武惠妃看着李亨抱着李瑁很亲热,脸上洋溢起更灿烂的笑容了:“你们两兄弟真亲热。本宫和你母妃杨贵嫔,现在也走动多了起来,你母妃说和我越来越投机了,我也觉得我们的姐妹情谊更上一层楼了。她常说你很单纯,我看也是。我希望你能和本宫走得近一些,这样你在宫中的生活也能顺利很多。你父皇是很信任我的,我能和你说这番话,是真心为你好的。你要明白,你学习优秀,人也俊美飘逸,仪表堂堂,人品也不错,会有人嫉恨你的。你只有和本宫走得近一些,才让嫉恨你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李亨知道武惠妃说的嫉恨他的人是谁,他就是太子李瑛。李亨不想牵扯进复杂的宫廷争斗,他觉得他虽然记忆力好,但是心理很敏感,不能承受参与宫廷争斗带来的担惊受怕。他只想做一个和事佬。 他说:“李亨谢谢惠妃娘娘对我和我母妃的关照,我学习好只是记忆力好一点而已,其实也不是太聪颖,相信了解我的人是不会嫉妒我的。并且学习成绩现在对我,和太学毕业了的皇子们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至于我的相貌好一些,并不是有能力的体现啊。我会与李瑁保持很亲密的兄弟友谊的。” 武惠妃说:“你可真是很单纯啊。这样也好,你明白本宫对你和杨贵嫔是印象很好的,我是你们值得信赖的人就行了。你的妹妹宁亲公主,和本宫的女儿咸宜公主关系也不错,这都是我们善良的人之间自带亲和力的缘故。” “惠妃娘娘说得很好,我会和妹妹与李瑁、李琦、咸宜公主,保持好亲密无间的手足之情的。” “嗯,很好。看来你的学习成绩好,是与记忆力好的天赋有关啊,李瑁没有你这样的天赋,只有多背诵几遍那些诗词歌赋了。” “我有时间可以教弟弟一些诗词歌赋,给他讲解诗句的含义,他先理解了诗句含义,记忆起来就简单多了。” 武惠妃和李亨谈了这些话题,话里话外的信息量也不少。武惠妃过了一会儿出了忠王府堂屋门,我们站得更笔直了,真怕她会和皇上说我们站岗姿势不标准啊。 李亨和小娅送武惠妃和李瑁,以及武惠妃的六护卫,出了忠王府大门。 李亨和小娅送走武惠妃一行人后,回到了院子里。小娅去南面洗衣间洗衣服去了,李辅国正在西面打扫院子。李亨经过我身边正要进堂屋时,我躬身行礼道:“殿下,在下可否提醒您一件事?” 李亨停住了脚步,看向我:“什么事啊?” “您的四叔病重了,您如果有时间是否应该探望一下他呢?” 我知道李亨的四叔岐王李范会在四月十九日去世,而那天已经是四月十三日了,所以我才这样提醒他。 李亨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与叔叔伯伯们走得不是很近,之前与四叔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才对去看望与否犹豫不决。 第264章 我与四护卫一起谈诗人 李亨沉默片刻后说:“这件事我等一会儿问一下李辅国,然后再做决定吧。”他说完走进了堂屋里。 到了第二天早晨,所有人吃过早饭后,李辅国走到堂屋门口和我们五护卫说:“今天殿下要去岐王宅探望病重的岐王,此事昨天中午的时候殿下写了申请书,我去送给皇上后,皇上当场批准了。皇上让高力士安排一辆马车,一百名步行的护卫护送殿下前去。你们准备一下,你们五人也要一起去。我先到西内苑通知那位马车夫,再到高力士那里领一百名护卫。” 娄晓盘说:“好的,我们知道了。” 李辅国转身向忠王府大门走去。他走后我对这次出行充满了期待。紫薇城属于洛阳城内的皇宫,位于洛阳城西北部,出了紫薇城皇城,南面和东面都是洛阳城区。我早就想游览一下大唐第二大政治中心的城区了,这里经济繁荣,人口众多,名流荟萃,繁华程度不输长安。 洛阳城有王公贵族和社会名流的住宅。除了岐王有宅子在洛阳城,宁王李宪,薛王李业等王爷也有宅子在洛阳城。有的公主也有宅子在洛阳城中。有的朝廷重臣,洛阳城内的官员,富裕的商人,得到上层社会认可的音乐书画家,等等精英们也在洛阳城购置了房产。 我想到要陪李亨去岐王宅了,杜甫的一首诗浮现在了我脑海里。《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首诗是杜甫生命中的最后一年——公元770年,在江南遇到唐朝乐师李龟年时所作。杜甫在此诗中讲了725到726年,他十四五岁时,在岐王宅和崔九堂经常见到李龟年,并观看了他的演出。公元770年时安史之乱才平息了有七年,八年安史之乱后满目疮痍的大唐,已经再无法重现昔日辉煌了。而那一年李亨和李隆基都早已不在了。在安史之乱中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杜甫,与因安史之乱的影响,失去唐玄宗与宫中权贵扶持的李龟年,在江南相遇,心中应该是有无限感慨的。 我情不自禁地背诵起了杜甫的另一首诗《壮游》:“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 站在我北面的宋老实说:“文游唐你背诵的什么啊?” 站在我对面的陈晓九说:“老文,我就佩服你的文化,动不动就吟诗一首。” 站在我斜对面的王平凡说:“晓九你这话说得很对啊,那天文游唐给咱们殿下按摩了安神助眠的穴位后,殿下睡着了,他在给殿下搓澡之前,还吟诗一首了呢。” 陈晓九说:“是吗?文游唐你那次给殿下搓澡前吟的什么诗啊?” 我正背诵着杜甫在766年时写的《壮游》,被这几个小子打乱了,背诵不下去了。他们还问我那天给殿下搓澡前吟诵的什么诗,我才不告诉他们呢。我说:“我那天是说了几句吉祥话,我认为给殿下搓澡前,念几句吉祥话,能给殿下洗去晦气,带来好运。” 娄晓盘说:“文游唐,你刚才吟诵的是什么诗啊?” 我说:“我刚才背诵的是我的一位偶像的诗歌,他被人们称为诗圣。我只背诵了前几句就被你们打乱了,记不得后面的诗句了。” 宋老实说:“你背诵的那几句有七岁怎样,九岁怎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王平凡说:“文游唐,你吟诗的时候发音不标准,还不如平时说话我能听得懂呢。” 我说:“我刚才背诵的是诗圣写的诗,大意是说他十四五岁时,就经常出入文人墨客们聚会的场所了。文化人崔尚和魏启心,都认为他的才华像汉朝文学家班固和杨雄一样。他七岁的时候就文思泉涌了,能吟咏凤凰了。他九岁的时候就练习书法了,并且已经创作了很多诗歌作品了。他性格豪爽喜欢喝酒,嫉恶如仇。他少年时看不上同龄人的才能,结交的人多是学识渊博的中老年者。” 宋老实说:“真有这么有才华的人吗?那不是赶上李太白了吗?” 我说:“这位诗人叫杜甫和李白齐名啊。刚才我背诵的是他的一首长诗,后面还有一些诗句,被你们打扰了,背不下来了。” 陈晓九说:“文游唐你说的这位诗人我没听说过,我知道李白,他字太白,是当今写诗最有才气的诗人。他从少年时期就展现出了诗歌才华。” 娄晓盘说:“骆宾王七岁就写了名作《咏鹅》。” 王平凡说:“李白、王维、孟浩然、骆宾王、王勃都是大名鼎鼎的诗人。其他诗人,我目前还不知道有谁能与他们几个比肩。” 我说:“你们聊吧,我去西厢房一楼喝点水,要不然等一会儿去了岐王宅口渴了没法喝水。”我说完朝西厢房走去了。 我听着背后传来王平凡的声音:“你快去快回,我也口渴了,等你回来我再去喝水。” 第265章 文游唐陪李亨到了岐王宅 我喝完水过了一会儿,王平凡等四护卫又相继喝了水,然后李辅国领着马车夫和一百名护卫来到了王府内。 李亨让小康子从茶水间打了一桶热水,又打了一桶凉水,在他寝室北面的梳妆间洗了头发,又重新用筒状黄金束发冠和金簪子整理好了头发。殿下洗澡的时候不洗头发, 而是每隔三天让小康子打冷热水,小娅帮他洗头、梳头、整理头发。 李亨穿了一件暗黄色薄衣袍出门了,由于忠王府周围现在没有地位高的人出没,他坐进了马车厢里,让马车夫驾马车慢速出了“皇子公主生活城”。 车夫尽量选择人少的路线,我们一百零五护卫跟随在后面,很快就到了仙居殿 ,李亨走出了车厢,让车夫也下马用步行的方式赶马车慢行。这里已经到了皇宫的核心区了,朝中大臣们进出各部门,皇妃皇子公主们也常徜徉于路上,皇上和太子也时常出现在这一区域,所以李亨不得不谨慎起来,遵守在宫中不骑马的规矩。虽然在宫中坐在马车里不像骑马一样被严格禁止,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下马车步行。 李亨走在马车夫后面,走路的姿势比较正式,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虽然我们只看到了几位官员在远处走过,但是道路两边随处可见的卫兵,有一些就是某些弄权者的眼线。 我们到了乾元殿往南走,走一段路后从皇城的正南门端门出了皇城。出皇城后李亨的步子随意了一些,在过了第一座洛水桥后,有一片东西狭长的区域,李亨令马车停下来,大家在此休息片刻。我往南看还有两座桥,两桥之间还有一片狭长区域,与我们休息所在的区域对称。 洛水在皇城前分为三河道了,每一河道上一座桥,桥与桥间有这样的休息区域,这样就给人们在这里观赏风景提供了方便。这三条河道,分别穿过这三座桥后,在西面又汇集在一起,向西流,又拐弯向西南流出了洛阳城。 李亨和我说:“文游唐,你看北面紫薇城的乾元殿多么宏伟啊,还有西北面的上阳宫,也显得气势恢宏。” 我附和道:“是啊,上阳宫本身地势高,所以显得气势恢宏。在下到长安和洛阳后,算是见识了大唐盛世的繁华了。” 我往东看,洛水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桥,桥上车水马龙,比我们所在的位置热闹多了,毕竟那里才是市井百姓间日常经过的桥。那些桥把洛阳城的东北区域和南部联系在一起,那些桥在市场附近,为市场上的贸易提供了运输方便。 我说:“殿下,东面的桥比西面的桥多多了。” 李亨说:“东面洛河北面的城区有北市,洛河南面的城区有南市,洛河南北都是繁华区域,商贾云集,居民众多;西面的北面是上阳宫,南面再往西不远就是洛阳城西边缘了,河道两边是围墙,没有城门,所以往西只有两三坐桥。” “殿下对洛阳城还是很了解的啊。” “本王深居简出并不了解洛阳城,只是看过洛阳城平面图。我四叔的宅子就在南面,在这里就能看到了,那里以前是武三思的宅子。我五叔的宅子也在那里,以前是太平公主的宅子。我大伯也有一套宅子在往南的位置,以前是安乐公主的宅子。他们的宅子我都去过,王皇后带着我和我母妃去过五六次。” 李亨和我在河道之上与桥面齐平的这片开阔区域,一边观看四周的风景,一边聊天,聊了一会儿,他进入了马车厢内,马车夫驾车向南出发了。 刚过了洛河分出的第三条河道上的桥,马车就停住了,李亨下了马车说岐王宅到了。岐王宅与皇城只是隔着洛水,这也太近了。 马车夫在前步行赶着马车往南走,李亨和我们105位护卫跟在后面,进入了尚善坊的南门。岐王宅和薛王宅都在尚善坊内。尚善坊门口的卫兵认识李亨,他说:“忠王殿下,欢迎您光临。您需要将马车放在门口,有卫兵看管您尽可放心。” 李亨跟车夫说:“尚善坊除了我四叔五叔的宅子,还有崇贤馆,内仆局,你在这里看管马车吧。” 那位二十多岁的马车夫说:“奴才遵命。” 我们一百零五名护卫跟着李亨进入了尚善坊。坊内有官员和仆人来回行走,他们到了李亨跟前时男的躬身行礼,女的屈膝行礼,有的不认识李亨的只行礼不说话,有的认识李亨的就说:“恭请忠王殿下光临尚善坊。” 李亨向和他打招呼的人,轻轻挥手以微笑回应,人家往往在他走开后仍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他的背影。 到了岐王宅了,岐王宅大门口的卫兵向李亨行礼迎接,并向管家通告了李亨光临岐王宅,要看望岐王。 出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和蔼可亲的中年人,瘦长脸,比一般的仆人穿着好一些。他向李亨躬身行礼:“忠王殿下,欢迎你光临岐王宅。” “孙管家,我四叔好些了吗?” 那中年男人满面愁容地摇摇头:“您要看望他就尽快看望吧,现在他或许还能认识您。” “我本次来就是要看望四叔。” 李亨进入了岐王宅,我们五位近身护卫跟着进入了。按照老规矩,随同李亨的一百名护卫,在岐王宅大门外站岗。 我们五人进入岐王宅后,那位孙管家让我们在靠近大门四五米的地方站岗。他带着李亨从岐王宅堂屋门口,左右各四位护卫站成的两排护卫间走过,进入了岐王宅的堂屋。 我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岐王宅,这个宅子并不比皇宫中的王府小,西面一处宽大的棚子,像是宫殿,但是只有几根柱子撑着飞檐斗拱的房顶。这个大棚子内有一片空间摆放了一台古筝,一排铜钟,一副大鼓,几把椅子。南面围着好几圈凳子,有许多凳子摆到了棚子之外。 我仿佛看到李龟年一袭白衣,留着漂亮的八字胡,头上扎起高高的发髻,微胖的身影坐在古筝前灵活地弹奏着古筝。他一边弹奏古筝一边唱歌,那些凳子上坐满了衣着光鲜的观众…… 第266章 文游唐看到了少年杜甫 “孙管家,我们真的是很挂念岐王啊。” 我被大门口一位少年的说话声音打扰,眼前的李龟年一边弹奏古筝,一边唱歌,两三百人观看的情景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大棚子。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那些场景翻篇了,再难有达官显贵,像岐王和崔九一样,频繁搞文人墨客聚会,经常邀请乐师在府上演出了。726年四月十四日,崔九也已经病卧床榻了。崔九曾任秘书监,此时是金紫光禄大夫。他爷爷是唐太宗和唐高宗时的宰相崔仁师。他哥哥是太平公主同党中书令崔湜,先天政变后最终被处死。崔湜被处死后,唐玄宗对崔涤仍然很好,替他改名崔澄。 孙管家在跟大门口的三个人解释:“岐王状态真的很不好,你们不是在半月前看望过他吗?” 我看到一位身穿蓝色衣袍,很精神的瘦小伙身边,站着两位穿深绯色官服的官员。其中一位官员说:“杜甫,岐王现在病情较重,我们还是改天再探望他吧。” 我想了一下,这位气宇轩昂,有点瘦但很精神的少年就是杜甫啊,而刚才和他说话的人是郑州刺史崔尚啊,另一位穿深绯色官服的人正是豫州刺史魏启心啊。 魏启心说:“孙管家,假如岐王是因为病重折磨,不愿意见拜访他的人,我们就先回去了。我希望岐王的病尽快康复,到他稍微好转一些时,我必定会再来探望他。” 孙管家说:“刚才忠王殿下进去看望岐王了,岐王说感谢那些文人墨客们在前段时间相继来探望他,现在他真的很累,目前只接待兄弟和侄子等人的探望。” 杜甫富有朝气的较瘦的申字脸上略过一丝失望的神情:“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岐王休息了。这是我写的祝福岐王的书法作品。请您转交给他吧。” 杜甫从左衣袖口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轴,他两手拿着卷端,把纸卷缓缓展开,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岐王安康,福寿无疆。”下面是他的落款和名章。杜甫写那八个字的纸,是一张硬黄纸,质感很好,耐磨损,是一种唐代时写书法字送人的高档纸。 我往南挪动了两米多,离着杜甫只有两米多远了,杜甫双眼含着泪花,我看得一清二楚。 孙管家接过杜甫写的这八个苍劲有力的字,把这张硬黄纸卷起来,拿在左手里:“我替岐王谢谢你了,你这位少年叫杜甫,我认得你。你近两年来经常来府上参加文学聚会,有时候也来看乐师演出。我会把你写的这幅祝福书法字,亲手拿到岐王面前,并展开让他过目的。” 孙管家说这话时,将右手臂贴在眼睛上,擦拭了一下眼睛。 杜甫说:“告辞,岐王好一点时我们再来看望他。” 崔尚说:“孙管家,再见,后会有期。” 魏启心说:“再见,希望我们再见面时岐王已经康复了,毕竟他才四十岁,他会康复的。” 孙管家和这三位访客告别了,拿着那幅字转身朝堂屋走去。杜甫和两位刺史也离开了,我隐约听到魏启心说崔澄也病卧床榻了,建议三个人一起去崔九堂看望崔澄。 我离着我的偶像杜甫只有两米多远,亲眼目睹了诗圣少年时的样貌。此时杜甫十五岁,李亨十六岁,要论个头李亨比杜甫略高,李亨一米七五,杜甫一米七三左右。要论诗歌才华,杜甫比李亨强很多。要论长相,杜甫只能说是五官端正,而李亨可以说是貌若潘安。 我在此次来岐王宅的过程中,遇到了诗圣杜甫,也算是没白来一趟。我想小娅今天没来,真是亏大了,不但没有看到繁华的洛阳城,而且没有看到与李白齐名的诗人杜甫。不过小娅对诗歌是不感兴趣的,我之前跟她谈诗人,她只听说过李白。 过了一会儿李亨和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起出来了,他们都红着眼圈,那个少年的鼻尖都红了。孙管家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要和他的少年主子送忠王李亨出岐王宅。 到了岐王宅大门口时,李亨强忍着悲痛说:“弟弟,你是四叔的长子,希望你带领弟弟妹妹照顾好四叔。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坚强。” 那个少年终于控制不住了,哭出声音来了,哽咽着说:“谢谢忠王——哥哥——我会听——你的。” 李亨轻轻拍了一下那少年的肩头:“坚强起来,我们李唐皇室的男人不会被任何困难压垮。” 殿下还能说出这句话,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那少年抽泣着擦拭了眼泪,强忍着悲痛说:“哥哥,你回宫吧,我会坚强的,我背后有皇上,有你,我们兄弟姐妹不是孤独的。” 李亨再次轻轻拍了一下那少年的左肩,然后转身朝尚善坊大门口走去,我们五护卫也跟上去,簇拥在他身边一起走了。 到了尚善坊大门口,李亨上了那辆栗红色马车厢。车夫之前早已经调转了马头,他驾驶马车朝皇宫原路返回了。由于我们105名护卫是步行的,马车夫驾车的速度很慢,和我们走的速度一样。 那天我们回到紫薇城里的忠王府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小娅在堂屋门口向李亨屈膝行礼:“奴婢恭迎殿下回府。” 李亨说:“御膳房的宫女和太监来送饭菜了吗?” 小娅说:“饭菜是已经送来了,包括仆人吃的饭菜也送来了,只不过都凉了。您的饭菜要不要热一下再吃啊?” 李亨说:“不必了,这都是初夏了,稍微凉一点能吃。” 李亨进入堂屋去吃饭了。我们五护卫去西厢房一楼吃饭去了。那一百名护卫回到原来的住处了。马车夫也赶着马车回了西内苑。 第267章 太子和棣王李琰谈论李亨 726年四月十五日上午,洛阳紫薇城东宫太子殿内的中堂里,19岁的太子李瑛和16岁的棣王李琰,正在下围棋,14岁的鄂王李瑶,13岁的光王李琚坐在旁边观看。 八位宫女在围拢着四位殿下的书桌附近围成一圈,站在那里随时等待端茶倒水,送零食伺候殿下们。 李瑛连赢两盘棋,李琰说:“我不下了,今天状态不好。” 李瑛说:“四弟承让了。” 李琰说:“我们聊一会儿天吧,难得今天兄弟四人聚在一起。现在父皇下令让皇子公主们,以及王爷大臣的孩子们,把休息的日子定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两日了。这样以来保证了一些教太学的学士,够资格参加朔望日大朝会的,可以参加朔望日大朝会了。今天是望日大朝会,拘说宣政殿的官员比平时多多了。” 李瑛向宫女们说:“小芸 你们给殿下们沏茶,再拿过一些红枣来。” 小芸屈膝行礼:“奴婢遵命。”她和两名宫女开始沏茶和去拿红枣了。 李瑛向李琰说:“四弟还很关心朝廷的事啊。” 李琰说:“二哥,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您不要多想啊。我的意思是父皇让我们还在上学的皇子,在朔望日休息,所以咱们聚会时可以玩得尽兴一点了,毕竟朔望日大朝会上朝时间更久,退朝以后父皇在化成院接见大臣的时间也更久。” 李瑛脸上的微笑多了起来:“你说得有道理。我和大哥李琮,三弟李亨都已太学毕业了,你们年龄小的皇子们,还在各阶段的学堂念书,也不要只想着如何聚会,如何玩,还是应以学习为重啊。” 这时候李瑶和李琚已经在围棋盘两边对弈了。宫女们把书桌南面的茶桌上摆放了一把茶壶,四个茶碗,一个木果盘,果盘里放着晒干的大红枣。 小芸向李瑛躬身行礼:“回禀殿下,茶已经沏好了,大枣也已经拿过来了。” 李瑛向小芸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后退几步。 李瑛起身和李琰说:“四弟,我们坐到小茶桌边品茗吧。” 李琰起身说:“谢谢二哥。” 李瑛和李琰坐到了小茶桌边,开始喝茶。 李瑛向正在书桌两边对弈的李瑶和李琚说:“五弟和八弟,你们喝不喝茶?吃不吃大枣?” 两位少年皇子异口同声说:“我们不喝茶,不吃大枣。” 李瑛和李琰一边品茗一边聊天,不再理会两位下围棋的弟弟了。 李瑛说:“四叔病重了,你听说了吗?” 李琰说:“我听说了。我去尚药局找御医看肚子疼时,里面的三个最有名的御医都不在。我问了其他几位年轻的御医,他们说那三位医术最高的御医,都被父皇派往岐王宅给岐王治病了。” 李瑛说:“看来这次四叔的病真很严重啊。你们来我这里之前,我刚派太监去向父皇申请出宫去看望四叔。我写的申请是说我和你一起去看望四叔,等父皇批准了,我们就可以去了。” 李琰说:“好啊,这太好了。” 李琰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二哥,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李瑛说:“什么事啊?但说无妨。” “我昨天在大课间时回我府上喝药,看到了三哥和一百多名护卫正走过聚贤殿。因为在太学无法熬药,所以我府上的太监在那个时间把药熬制好了,我回去喝药。我没想到一向深居简出的三哥,却兴师动众地要出宫了,那辆栗红色马车非常豪华。我看他迈着四方步,没有坐在马车厢里,而是让马车夫在前面走路赶着马车,像是在炫耀他的架势,和俊秀飘逸的外表一样。” 李瑛面部表情并没有变化,微笑着说:“四弟,三弟出宫的事我早已清楚了。并且我还知道他昨天去探望了四叔。他的马车在洛水桥间,北面那片狭长的空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向南走的。他什么时辰回宫的,我也一清二楚。” 李琰向李瑛竖起大拇指:“二哥真是消息灵通啊!” 李瑛微笑着说:“我三弟,你三哥李亨,看上去很文弱,与世无争,但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不好说。” “正因如此,您就格外关注他了,二哥您真是高明,以您的才智做太子当之无愧啊。我三哥怎么能像大哥一样,对您有所不服呢?他去看望四叔,竟然也瞒着您,他率先在您之前去看望四叔,这不是明摆着让您难堪吗?” 李瑛微笑着说:“他先去就他先去吧,我作为大唐太子,还是要有一些气度的。王皇后没被废为庶人的时候,李亨见了她一口一个母后。王皇后由于武惠妃的揭发,用巫蛊之术祈祷的事败露,被父皇打入冷宫,没多久死了。李亨不但不恨武惠妃,反而跟她走得更近了。你可知道武惠妃看我不爽啊,李亨这样的表现,着实让我失望。我仍然和你说,我作为太子要大度,不计较李亨的种种表现,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大度啊?” 李琰口中吐出一个枣核,吐到了茶桌旁的小木桶里,他把口中的红枣嚼碎咽下,不紧不慢地说:“二哥,你可真的是够大度了,如果我是你,早就和他拍桌子了。” 第268章 小娅要把光能手表还给我 李瑛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微笑着说:“四弟,我知道在几位年长的兄弟里面,你是最支持我的。对于三弟李亨,我认为我们不要和他闹僵,如果和他闹僵,他就会彻底倒向武惠妃。毕竟武惠妃才是我们的主要对手。” 棣王李琰说:“二哥说得对,我性子直,考虑问题没有你周全,以后还要二哥多多指点。” 这时候十三岁的光王李琚说:“二哥,我连输两盘棋了,你为我做军师好吗?” 鄂王李瑶说:“其实我也不怎么会下棋,要不然我们让两位兄长指点我们下棋吧。” 李瑛说:“好吧,我和你们四哥分别指导你们如何下棋。” 李瑛和李琰坐在两边,分别指导李瑶和李琬对弈了,一个愉快的上午就这样度过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三位王子才离开东宫太子殿。 四月十六日,太子李瑛在六位近身护卫,和一百多名临时卫兵的保卫下,坐马车出皇宫紫薇城,过了洛水桥,到岐王宅探望了奄奄一息的岐王。 公元七二六年四月十九日,唐玄宗的四弟岐王李范病逝。岐王在东都岐王宅病逝,皇子们时下都在紫薇城皇宫居住,因此按照皇上要求,年长的四位皇子包括太子,将要参加在东都举行的岐王出殡的部分丧礼仪式。 四月二十日清晨,忠王府所有人吃早餐提前了半个时辰。吃完早餐后,李亨在四护卫和李辅国的陪同下,走着到乾元殿前广场,与太子李瑛和大皇子李琮,四皇子李琰的随行人员汇合。他们汇合后,将由高力士集中安排几百名护卫护送他们去岐王宅。 李亨在李辅国和四护卫陪同下出了忠王府以后,王府中干杂活的仆人,只有我和小娅,还有小康子了。王府大门口外有八名站岗的卫兵,在兢兢业业守卫着王府,西厢房二楼的那些寝室里,另有上夜班的八名护卫在睡觉。 小娅在洗衣间洗李亨的衣服,我过去和她帮忙。我拿了一个板凳坐在她身边,将李亨的一件白色裤子放在了一个大盆里了。 小娅的双手本来正在放了洗衣剂的一个大木盆里揉搓一件紫色衣袍,我坐在她身边以后,她停止了揉搓衣袍的动作。她闭着眼睛像是在冥想什么事情。我有些纳闷,难道小娅也和我一样是穿越到大唐的人吗?难道她也读了大唐的史书,正在闭目冥想当下或接下来要发生的唐事吗? 这张“国泰民安脸”本来已经是三十二岁的容颜了,有了我送给她的那块光能手表的影响,她这张脸看上去仍然还是二十九岁时的样子。她的发髻用红头绳和铜簪子扎成了两个发圈,在发圈的根部还扎有两朵用丝绸制作的红花。她闭着眼睛脸上有一丝红晕。 我看了一眼洗衣间的门,是插好的,我想凑上去亲吻一下她这一脸温柔表情,闭着双眼,两腮微红的国字脸,可我的嘴唇刚要接触到她的香腮时,我犹豫了,我是有家室的人啊,并且我不是唐朝人,假如我让小娅爱上了我,又不能娶她,岂不是害了她吗?唐朝女人对贞操还是很看重的啊,我如果和她有了男女之事,又离开了她,她肯定会受不了的。想到此,我又端正地坐回凳子上,双手揉搓那个木盆里的白色裤子了。 我低着头揉搓李亨的那件白色裤子,小娅用略带埋怨的声音说:“文大哥,我看,我还是把这块光能手表还给你吧。” 我停止洗衣服,望着她说:“你现在想事想完了?你刚才想的什么好事啊?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呢。” 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了,没有一丝笑意:“你不要扯远了,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这块光能手表我不要了,你送给你心爱的人吧!” 小娅说完起身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白色手帕,擦拭干手上的水,将左手腕上的光能手表取下来,递给我。 我坐在板凳上望着她说:“小娅,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绝不会再收回的,我文游唐送给你的礼物哪有再收回的道理呢?” “可是——可是——可是——你——不喜欢我。”她说完低下了头,开始用手帕擦眼泪。 我起身站在她面前安慰她说:“小娅,你说的什么话啊?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你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女子啊。” 她用委屈的眼神望着我:“真的吗?你确定你没有撒谎?” 我想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是喜欢并不一定就要娶你啊。我说:“我是挺喜欢你啊,你善良、纯洁、温柔,人长相端庄秀气,如果不喜欢你,我会给你光能手表这样的贵重礼物吗?我会在你感冒时给你熬药吗?我会帮你干一些洗衣服,打扫屋子,之类的杂活吗?” 第269章 那段大唐故事里,三十多年不老的容颜 小娅拿着那块光能手表的手缩回到身前了。 我说:“小娅,我叮嘱过你,这块手表,是我从很远很远的天涯海角买的,皇上都没见过,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上次你感冒了,我陪你去找太医看病,那位白胡子老太医,给你把脉后察觉到你由于某种外因的影响,生理新陈代谢功能变得缓慢。他说你的寿命会因此比常人长。你还记得这些吗?” 小娅点点头:“嗯,我时刻牢记你叮嘱我的,这手表不能让别人看到,并且时刻戴在左手腕上,平时用袖子掩盖,旁边没人时撸上袖子让光线给予它能量。上次那位老太医说的话,我也记得,你提醒老太医不要泄露我的情况。你也曾经提醒过我不要泄露老太医的话。” 我左手放在小娅右肩头,用右手轻轻捋顺着她左鬓角的一缕秀发:“你把这些话牢记在心就好啊。你会比常人更加长寿,其实就是你身体经历的时间,和这块光能手表经历的时间一致,比现在的唐朝时间缓慢很多倍的缘故。也可以说你的颜值会长久地停留在29岁,因为你开始戴这块手表时年龄29岁。” 小娅欣喜若狂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文大哥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不该怀疑你不喜欢我啊。”她说着话把那块银白色光能手表又戴回左手腕上了。 我说:“也许三十年后你还是二十九岁的模样。再过十五年左右,就会有人注意到你容颜未老,我也一样,那时候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容貌并没有继续变老,那时候我们可能在皇宫中就待不下去了。” 小娅用惊讶加喜悦加忧虑的眼神望着我:“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也会保持容貌不再继续变老的呢?我们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我伸手从护胸铠甲的右边缘伸进里面衣襟的内袋里,把我那块黑色手机掏出来了:“我是靠这块手机保持容貌不再继续变老的,最起码在三十多年以内不会变老。” 小娅伸手要拿我的手机看看。我按手机侧键,屏幕亮了,我输入锁屏密码,仍然像以前在唐朝时一样,没有成功进入里面的界面。我把手机递给了小娅。 小娅拿着我的手机左看右看:“文大哥,你说这叫手机,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啊?” 这手机在唐朝无法解锁按键保护,只能看到蓝底屏幕上有一个白色圆形钟表,时间刻度线和时针分针秒针都是黑色,只是粗细不一。那一圈1到12的阿拉伯数字也是黑色。我不想解释太多,对于打电话,上网之类的功能,解释了她也不懂,何况这手机在唐朝只能看时间了。我说:“这个手机其实就和手表一样,能用来看时间啊。” 她左手拿着我的手机,右手抚摸着手机屏幕:“咦,这里怎么有几道裂痕啊?” “我的手机摔碎了屏幕,不过还能用啊。你注意点,你的手表面尽量不要碰坏啊。” 小娅看了一会儿手机又把手机递给我了。我把手机放回到胸前衣襟的内口袋里了。 我在唐朝时间的三十多年内不会变老,并不是因为手机的缘故。我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和小娅解释太多,不想告诉她我穿越人的身份。我这部叫《盛唐风云记》的小说,是要写到公元762年以后,按当下唐朝时间来说,那是三十多年以后了,而在现实中只是2024年下半年,就算写得慢,2025年也会写完的。我在现实时间2025年的容貌,和现在的现实时间2024年阳历九月份的容貌比,会明显变老吗?显然不会。 小娅兴高采烈地坐回板凳上揉搓李亨那件紫色衣袍了:“文大哥,到十几年以后,如果有人因为我们不老的容颜而刁难我们,你就带着我离开宫中吧,咱们找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我也坐回板凳上,开始揉搓面前木盆里李亨那件白色裤子:“嗯,好吧,到时候也只有那样了,到时候我会寻找机会带你逃出宫去。” 小娅将右手食指立在口前,小声说:“嘘,小心隔墙有耳,小康子在院子里呢,何况西厢房睡觉的夜班卫兵,也可能起床到隔壁的男洗澡间烧水洗澡。” 小娅这么一说,我警觉起来了,想起来了洗衣间东南角还有一个小门,与隔壁男洗澡间相连,而隔壁男洗澡间又有单独的东门通向外面,所以刚才如果和小娅搂抱亲吻,只插了洗衣间北面的正门,还是容易被人看到的。 中午的时候,我和小康子以及上夜班的八名卫兵,一起在西厢房一楼吃的饭。八名卫兵吃了饭后,到大门外与上白班的八名卫兵临时换岗,让白班卫兵去西厢房一楼吃饭去了。白班八名卫兵吃了饭后,会陆续回大门外继续站岗,夜班的卫兵再回去休息,直到吃晚饭以后正式换岗。 小娅每次吃饭,都是在东厢房一楼的餐桌边吃饭,今天中午也不例外。 到了下午太阳西斜了,李亨在李辅国和四护卫陪同下回府了。那时候我刚烧好了水,并兑入几桶凉水,把长勺伸进铜炉顶部的加水口,搅和里面的水,让凉热水调和成适宜泡澡的温水了。 我和小娅站在东厢房前迎接李亨。我谦恭地低头站在小娅身后,等着小娅先和李亨说话。小娅屈膝行礼:“奴婢恭迎殿下回府。” 我上前一步与小娅并肩站立,并躬身行礼:“在下文游唐恭迎殿下回府。” 李亨和李辅国都是一身素服,李亨的发髻今天不是用黄金束发冠管束着的,而是换了一个浅颜色的银白色束发冠,管束着头顶的发髻。 李亨说:“文游唐,我今天真得有点累了,想让你按摩一下,搓一下澡,泡泡澡,现在大铜炉里的水水温合适吗?” 我躬身说:“回禀殿下,现在大铜炉里的水,正适合您洗澡啊。” 李亨说:“好吧,我们这就进入洗澡间。” 李辅国说:“殿下,你去洗澡吧,参加丧礼难免沾染一点晦气啊,你好好泡泡澡,洗去晦气。奴才到宣政殿门前看看有没有新的告示张贴出来。” 李亨俊美的脸略显疲倦神态:“嗯,你去吧。” 李辅国转身离开了,我陪同李亨进入了洗澡间。 第270章 太子和皇子的婚姻都是皇上安排的 李亨进入洗澡间后,躺在了那大炕西部牡丹花面的被子上。 他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我:“文游唐,今天就不要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了。帮我按摩一下全身的肌肉吧,一天几乎没有坐下来,腿都有些酸痛了。” “好的。“ 我解开殿下的素衣袍,将这件衣袍脱下来放到了南面的挂衣架上。这挂衣架是我把较长的木棍打磨光滑后做立杆,又用楔槽铆接等方式,将打磨光滑的短木棒装接到上面做成的。这挂衣架底盘是一截粗圆的木桩,中间的圆孔里插着一根圆木棍,在两米高的位置,分两层铆接了八根半米长的木棒。 殿下躺在炕上,上身穿一件牡丹花图案的红肚兜,肚兜的下尖角扎进白色裤子的裤腰里了。那条裤子很白很薄,裤腰带是浅黄色布条做的,在殿下苗条的腰间正面系了一个活扣。 殿下说:“你设计制作的这个挂衣架很好,很实用,这样挂着袍子就不会弄上折痕了。” “谢谢殿下认可。” 我正要给殿下按摩左腿,王平凡进来了,掀开帘子:“回禀殿下,文游唐给你按摩又没有把佩刀解下,这是对你的大不敬。” 殿下俊美秀气的脸面向我,帅眉微皱,一双水灵的眸子望着我,红润的薄唇微启,露出洁白整齐的齿缝,随即又闭合了薄唇,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我赶忙说:“我又忘记把佩刀取下来了,望殿下海涵。” 殿下轻轻地说:“你把佩刀取下来给王平凡吧,以后你在给我按摩搓澡之前,都要把佩刀取下来交给王平凡暂时保管。” 我说“好的”,我把佩刀连同刀鞘一起从腰间解下来,递给了王平凡。王平凡把我的佩刀挂在他右侧腰间了,这样他左右腰间各有一把弯长的佩刀了。 殿下抓起身体东侧青石浴缸边缘叠放的白毛巾,展开盖在胸腹前,遮挡住了红底牡丹花图案的肚兜。他躺着说:“以后本王洗澡,都是要插门的,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我有点为难地说:“我在为殿下按摩搓澡前本来是插门的,可王平凡不愿意。” 不等殿下说话,王平凡赶忙对着大炕上躺着的殿下躬身行礼:“殿下,我们四护卫确实是对你按摩搓澡时的安全很担心啊。不插门,就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伤害你,我们四护卫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及时向你禀报。” 殿下轻轻地说:“那——那——就把帘子挂严实吧。你们若有特别紧急的事进来禀报,不要掀开帘子,站在帘子外面说就行。” 王平凡说:“在下明白,在下出去后会向其他人传达你的要求。” 王平凡说完后转身出去了。我开始给殿下按摩左腿了,从大腿按摩到小腿,再从右侧大腿按摩,一直按摩到右侧小腿。我又给殿下按摩了双脚,又给殿下按摩了双手臂,胸肌腹肌。我又让殿下翻过身来,给殿下按摩了背部。 我给殿下按摩了全身的大部分肌肉和关节。由于我没有为殿下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所以殿下没有睡着。我为了缓解没有语言交流的尴尬气氛,当再次为殿下捏背时问道:“殿下,今天岐王的丧礼挺隆重吗?” 殿下趴在大炕上露着后背,两块肩胛骨隐约可见,后脖梗和后背各有一条红色松紧带,就是这两条红色松紧带,把这件红花肚兜固定在了他洁白的胸腹前。他的背部也是洁白如玉,光滑细腻,在后腰与臀部交界处,左右各有一处小“酒窝”。 他轻轻地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我四叔的丧礼很隆重,今天只是出殡,父皇只要求我们兄弟四人参加岐王的出殡仪式,其他丧礼的仪式虽很隆重,但我们没有目睹就回宫了。” 我叹息道:“岐王一生喜欢结交文人墨客和音乐大师。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人英年早逝了。” “我四叔不但喜欢结交文人墨客,音乐大师,而且他本身也是精通音律的,只是他尊为王爷,不轻易向普通人展示音乐才华而已。我父皇也颇有文采,精通音律,之前他们兄弟五人经常在长安兴庆宫花萼相辉楼,唱歌奏乐,吟诗作赋,把酒言欢。可惜啊,如今二伯申王和四叔岐王都不在了。” “皇上今天应该很伤心吧?” “我父皇今天哭得厉害。他能不难过吗?我四叔岐王李范比我父皇小一岁,才四十岁啊,就驾鹤西去了。父皇赠给了四叔惠文太子的谥号。” “唉,人死不能复生啊,希望皇上能节哀顺变。” “但愿吧,不过我父皇确实是太悲伤了,在四叔的灵柩前差点跌倒,幸亏高力士和陈晓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众多皇子中,只有你们四位年长的皇子去送岐王最后一程了吗?” “是的,只有我们四位年长的皇子去送四叔最后一程了。不过我大哥庆王李琮,噢不,是庆王李潭,和太子李瑛,都是带着他们的妃子去的。” 我知道庆王李潭就是以前的郯王李琮,是去年唐玄宗给他改封的庆王,并把名字改为李潭了,不过到了公元733年唐玄宗又给他把名字改回来了,又叫李琮了。皇子们的名字叫什么,娶哪一位女人当妃子,都是没有任何自由的,都是唐玄宗为他们安排。李亨说李琮和李瑛是带着妃子去送岐王最后一程的,这句话提醒了我,让我了解到李琮和李瑛已经结婚了。 我问道:“庆王和太子都结婚了吗?” “是的,庆王结婚三年多了,太子是去年结婚的。” “他们都是自由恋爱走入婚姻殿堂的吗?” “自由恋爱?这词语很陌生,我发现文游唐你经常整出一些新词来。民间和皇宫中都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男女成婚必须遵从的规矩。难道你们沂州府不是这样吗?” “我们沂州府也是这样啊,我只是说了一种理想的婚恋状态叫自由恋爱。” “庆王妃姓窦是名门望族的女儿,我祖母就姓窦,窦姓也是一个有实力的大家族,隋朝以及以前就出了一些贵族;太子妃薛氏出身河东望族,其父亲薛绦官拜礼部郎中,太常少卿。我这两位哥哥的婚姻都是父皇安排的。” 第271章 皇上因岐王去世撤去膳食,李亨前去化成院准备慰问 我一边与殿下攀谈,一边为他按摩了几遍身体各处的肌肉与关节。殿下说:“好了,你检查一下水温吧,如果水温适合泡澡,你就打开大铜炉底部闸板,放水到浴缸和浴桶。” “好的。” 我从那道青布帘子南边缘走到烧水间,站在一个高凳子上手拿长舀子,将舀子伸进铜炉的铜筒底部搅和了几下,舀出一舀子水试了水温,水温偏热。我将炉底的残火熄灭,又打了一桶凉水倒入大铜炉的铜筒里,用长勺搅和了一下,水温合适了,我打开了底部闸板,水顺着水槽流到了青石浴缸和木质浴桶里了。 殿下胸前盖着毛巾,躺在大炕上,等待浴桶里的水达到合适的高度。他说:“等浴桶里的水位高度合适了,你就出去站岗吧,我自己泡澡搓澡。” “在下明白。” 这时候烧水间的门咯吱一声开了,进来了一个人,由于青布帘子的阻挡我看不到是谁。这个人在帘子外小声说道:“文游唐,殿下没有睡着吧?“ 我说:“没有,殿下没有睡着。” 殿下说:“李公公你有什么事吗?“ 李辅国在帘子外说:“殿下,你没有睡觉,我就把此事禀告你吧。皇上因为岐王去世悲痛欲绝,下令撤去了三十五天的膳食,要求御膳房在三十五天内只给他提供粗茶淡饭。” 李亨躺在炕上说:“这怎么能行啊,父皇日理万机,需要营养啊,他怎么能吃三十多天的粗茶淡饭呢?” 李辅国说:“奴才预测会有满朝文武官员,到化成院,或者麟趾殿慰问并规劝皇上恢复常规膳食。” 李亨说:“你预测得没错,会有大臣们去劝我父皇恢复正常膳食的。本王也想去劝父皇恢复正常膳食,你认为可行吗?我有这个心,但是也很犯愁啊,怕万一哪句话说不好,父皇又发脾气。” 李辅国说:“太子李瑛,庆王李潭,棣王李琰,甚至鄂王李瑶,荣王——李——他现在叫什么来着?他以前叫李琬。还有光王李琚,甚至连李璘和李瑁这样的四五岁的皇子都会去安慰皇上,劝皇上恢复正常膳食。你说你不去能行吗?” 李亨说:“本王知道了,明天上午父皇退朝后,我在化成院门口等着他,他一般情况下会在退朝后去化成院,中午的时候离开化成院。” 李辅国说:“要奴才陪你去吗?” 李亨说:“不用了。我让四护卫和文游唐陪我去就行。” 李辅国说:“好吧,殿下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先出烧水间了。奴才提醒殿下,用晚餐时间快到了。” 李亨轻轻地说:“本王知道了。文游唐,你看看浴桶里的水,水位如果合适了,就关上大铜炉的闸板,就和李公公都出去吧,本王今天自己泡澡,搓澡。” 我说:“在下遵命。” 李辅国说:“奴才先出去了。” 我掀起青布帘子的南边缘,走到烧水间,李辅国走出了烧水间。因为浴桶里的水位高度已经正合适了,所以我关掉了大铜炉底部的闸板,然后走出了烧水间。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我和四护卫在堂屋门前站岗。我衣襟的兜里有晒干的大枣,却不好拿出来吃,一是因为站岗不能随便吃东西,二是怕四护卫向我要,那是小娅在吃过早饭后,把我叫到洗衣间,单独给我的一包大枣。 我之前在洗衣间吃了一颗大枣,太甜了,我不舍得和四护卫分享。还有一个原因是,小娅说这包大枣是供给皇宫的贡品,殿下吃得不多,李辅国和她偶尔拿一些吃,她给我这一包大枣,让我背地里自己吃,要不然她拿殿下库房里的大枣的事就暴露了。 过了一会儿,我根据太阳的高度,猜测应该是上午九点半到十点之间了,我来唐朝这么久了,依然不习惯用时辰表示时间。这时候李亨从堂屋里出来了。 李亨站在我们站岗的五位护卫中间:“你们五人,和本王一起去化成院,等到我父皇退朝后回化成院,本王要慰问他。” 四护卫异口同声地说:“明白了。” 我躬身行礼:“在下明白了。” 我们五人陪同李亨出了忠王府,李亨的装束和昨天是一样的,还是一袭素色衣袍,头顶的发髻还是银白色束发冠管束着,横插着一支银簪子。他刚才让小康子提进堂屋里一桶热水,一桶凉水,小娅也在堂屋里半个时辰没出来。我当时问过小康子,那时候殿下要洗头,他和小娅要在堂屋隔壁的洗漱间,为殿下洗头。 殿下虽然装束和昨天一样,但是刚洗了头发,头发的轮廓更整齐了,两鬓没有一丝乱发,显得很精神,一改昨日的憔悴神态了。 我们五护卫簇拥在殿下身边,往南走,很快就到了集贤殿南面的道路,左拐很快就到了乾元殿附近,我看到宣政殿门口依然有很多卫兵站岗。 李亨说:“宣政殿门口的卫兵这么多,说明早朝还在继续。我们往西走,经过石桥到上阳宫化成院吧。” 我们跟随李亨走上西面的通车石桥,去了上阳宫。我们进入上阳宫后沿着宫中小路往北走,快到化成院时,我远远看到太子李瑛在六名护卫,一名太监簇拥下,正站在化成院大门外。 李亨停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272章 太子李瑛申请了整理三年内奏章的工作 李亨站了片刻又开始前行了,我们五位护卫陪同李亨朝太子走去。 太子的一位护卫看到了我们,向背对我们站立的太子说了一句话,太子转过身来了。太子也穿了一袭素衣,头顶的束发冠也是银白色的。 太子微笑着说:“三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我记得你很少来化成院的啊。” 李亨也微笑着说:“二哥,你也在这里啊。我听说父皇因为四叔去世非常悲伤,下令让御膳房给他扯去膳食三十五天,只提供粗茶淡饭。因此,我过来慰问一下父皇,让他不要这么艰苦,他日理万机,如果吃不好怎么能行呢?” 太子微笑说:“你我都是不放心父皇的身体啊,我来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 太子和李亨站到了一起,李亨身高175厘米了,太子比他略高两厘米。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太子,他虽不及李亨俊美,但今天看还是有一点帅,只是脸型较长。如果让现代的理发师给他设计一下发型,理一个带刘海的发型,会好看不少。 李亨和太子并肩站在那里,面向紫微城过来的道路。李亨说:“二哥,这个时间父皇应该快退朝了吧?“ 太子说:“一般情况来说应该退朝了,今天也不是朔望日大朝会,早朝一般不会上太久的。” 正在此时东南面的路上走过来了一行人,正是皇上来了。皇上穿着黄色龙袍,非常显眼,他身边有七八名护卫和八九名大臣。 李亨和太子都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皇上迎面走去。我们五名护卫,和太子的六名护卫一名年轻太监跟在后面,也朝皇上来的方向迎去。 我们这些护卫没有跟得太紧,一是在戒备森严的宫中皇子很安全,二是太子和皇子要和皇上说话,皇上身边也有一些护卫,保持适当距离是一种敬畏。 太子说话了:“儿臣给父皇请安。” 李亨也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我们在太子和李亨身后四五米,我看到唐玄宗的面容确实有些憔悴,脸比以前瘦了,显得长了一点儿,下巴上的胡须也似乎长了一点。他轻轻地说:“你们哥俩在此等朕有什么事吗?” 太子说:“我们过来安慰父皇啊,四叔的病逝对您打击很大,听闻您还要苦自己,撤去有营养的膳食,我们担心这样影响您的健康啊。” 李亨说:“父皇,您日理万机,您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不但是我们做子女的福分,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啊。四叔病逝人死不能复生,儿臣劝您不要撤去三十五天膳食只吃粗茶淡饭啊。您日理万机,若吃不好对身体不利啊。” 侍中源乾曜也在皇上身边说话了:“陛下,满朝文武刚才已经在朝堂上劝您不要过分苦了自己了。您没有改变撤去膳食三十五天的决定,我们几位大臣又跟在您身后一起来到化成院,想继续规劝您啊。” 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宇文融也在一边躬身说道:“陛下,请您恢复常规膳食吧,岐王的去世您很悲伤,又让自己生活清苦,臣子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被四位大臣弹劾贪污和任人唯亲等问题,最终只是罢去中书令之职务的张说,现在任尚书右丞,虽然不是实权宰相了,但是官级基本没变。他走上前在皇上对面躬身行礼:“臣张说劝陛下恢复常规膳食,您政务繁忙,不可在饮食上苦了自己啊。” 接下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元,和另一位御史中丞李林甫,中书舍人张九龄等,也一一规劝皇上恢复常规膳食。 唐玄宗长叹一声“唉”,接着说:“众爱卿和太子李瑛,皇子李亨,你们如此诚恳地规劝朕恢复常规膳食,朕也不再固执了,从明日起恢复常规膳食。” 李瑛李亨和大臣们纷纷表示皇上恢复常规膳食,是正确的选择,是大唐子民的福音。 我看了一眼李林甫,他现在穿着绯红色五品官的官服,职务是御史中丞,看上去不太老,长相普通,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说话时不紧不慢。这样一个人,后来竟然成为了一代奸相,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唐玄宗说:“众爱卿,朕已经答应你们的请求了,朕谢谢你们对朕的关心。你们若没有其他要禀告的事,就回三省六部各自的位置办公去吧。” 众大臣纷纷向皇上说了告辞的客套话,相继离开了。 太子李瑛行拱手礼说:“父皇,儿臣可否为您分忧,帮您查阅整理文件之类的力所能及的工作?” 唐玄宗望着李瑛没有太多情绪变化:“你如果真想做一点事,跟朕进入化成院里面吧,近三年各地的奏报还在几个抽屉里,你去按时间顺序再整理一下,装在档案袋里,把档案袋的封面写上所装奏报的时间段,和内容纲要。整理完后,你就去通知秘书省的官员,把这些档案袋取走保管好。” 李瑛躬身行礼:“儿臣遵命,儿臣一定要做好父皇安排的这项工作。” 李亨轻轻地小声说:“父皇,要不要儿臣帮太子做这项工作呢?” 唐玄宗看着低头拱手站立的李亨说:“忠王李亨,这件工作你二哥一个人做就可以了,本身也不是多么复杂的工作。” 李亨保持低头行拱手礼的姿势:“父皇,儿臣现在可否离开呢?您若有事情吩咐儿臣做的,尽管说。” 唐玄宗不严肃也没有微笑:“你回忠王府吧,平时没事多在府上的书房读读书。你如果觉得书籍不够读的,想增加什么书可以跟父皇说一下,父皇给你的书房增加新书。你和你大哥庆王李潭,四弟棣王李琰,都不要侍读,这样是不行的。从下个月开始,朕给你们各自安排一位学士,每日到你们府上报道,你们若是读书,就让学士陪读,如果当天不读书,学士报道后就可以离开。” 李亨仍然躬着身:“儿臣谢谢父皇对儿臣的关心和关照。” 接下来太子跟在皇上身后进入了化成院大殿。太子的六护卫和那位年轻太监,与皇上的几位护卫,一起站在化成院殿外站岗了。我们五位护卫陪同李亨往北走,从北面的石拱桥进入了紫薇城,回了紫薇城西北部“皇子公主生活城”内的忠王府。 第273章 太子工作认真,想提高能力 唐玄宗指导太子李瑛在化成院内,如何整理过去三年的各地奏章,战报,如何按时间分档装入档案袋。 正午时唐玄宗离开化成院,去了麟趾殿和武惠妃共进午餐了。太子李瑛也回东宫太子殿吃午饭了。他吃完饭后又回到化成院,继续整理之前的奏报,诏书敕令备份等文件了。 唐玄宗让太子李瑛做这件事,并不是忙不过来,因为这样的工作之前都是每隔两三年,让秘书省官员去做的。太子李瑛主动询问可否能为父皇分忧,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唐玄宗才安排他做了这件事。唐玄宗让太子做这件事,也是想让太子了解一些各地的情况,了解一下皇上和宰相是如何应对这些情况的。毕竟那些文件里面,也有一些是备份的诏书敕令。 太子李瑛接连一个月,都是在下午去化城院整理奏报,和诏书敕令的备份入档案。唐玄宗让他每天吃午饭后去化成院,而那时候唐玄宗已经离开化成院了。太子在化成院工作时,宫女白晓莉在大殿东门口内站立着,并负责给太子端茶倒水。 太子李瑛通过这项工作了解了全国各州县的情况,以及一些州官的名字,以及各节度使的相关信息。李瑛每天下午都是先用一个时辰整理这些文件入档案,然后再翻看一下离得当下最近的时事。 他发现了十天前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张孝嵩的一份奏报。奏报折叠着装在一个大的棕黄色牛皮纸信封里。信封上写着“请皇上亲启”,这可是相当于密奏了。 李瑛立马有了兴趣,拿出奏报展开读了一遍,内容是张孝嵩上奏有一个叫李子峤的人,自称是皇子,出生在潞州,其母是赵氏。李瑛觉得这事有些离谱,“赵氏”和“潞州”,“当朝皇子”,这些元素加起来,还用问吗?不就是指的他母妃赵丽妃所生的皇子吗?他从来就没有听母亲赵丽妃提起,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弟流落在外。 李瑛对张孝嵩这个官员也有所了解,张孝嵩出身监察御史,当年赴西域统领以安西都护府军队为首的西域联军,打败了大食,吐蕃在粟特诸国的驻军,和扶持的拔汗那国的阿了达傀儡政权。张孝嵩那次与阿使那献联手,粉碎了大食,吐蕃对粟特诸国等各大唐藩属国的控制,稳定了西域局势。张孝嵩任北庭都护时,应小勃律国王的请求,派遣将领张思礼率兵“抗吐蕃援小勃律”,唐军大获全胜,西域乃至大唐和吐蕃的所有边境,迎来了几年的安定。张孝嵩因功升任安西都护。 724年时太原尹韦凑去世,张孝嵩被调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监察御史杜暹几年前巡查西域,因拒收大唐藩属部落西突厥的礼金,而受到西域人民的赞誉。到张孝嵩调离安西都护府时,皇上任命杜暹为安西副大都护、碛西节度使,接替了张孝嵩在西域的工作。正是因为太子李瑛整理三年来的档案,才更加详细地了解了这些国事。 李瑛意识到应该结交一部分官员,让自己提前适应官场环境。他以整理档案的事为由,咨询了秘书省官员一些事情,这样一来他就与这些官员熟悉起来了。 这天唐玄宗退早朝后去化成院批阅了两份重要的奏章,又面见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元,听取了李元的一些汇报。快到中午时唐玄宗起身要离开化成院,到东门的门口时向宫女白晓莉说:“下午太子过来时,你转告他,就说皇上说了,让他整理以前的文件不要太急,慢慢整理,整理得仔细一些。三个月以内的奏报不要放进档案袋。” 站在大殿东门内的宫女白晓莉屈膝行礼:“奴婢恭送陛下离开化成院,您刚才说的话奴婢记住了,会转告太子的。” 唐玄宗离开化成院在牛力高为首的八护卫陪同下,去了麟趾殿。唐玄宗在武惠妃陪同下用午膳,他在饭桌东侧坐着,武惠妃在饭桌西侧坐着。饭桌上的饭菜有八盘,虽然恢复常规膳食一个月了,但是唐玄宗依然减少了大鱼大肉的比例,八盘菜有七盘是素菜,荤菜只有一盘,是炖鲤鱼。 唐玄宗略有忧伤地说:“朕的四弟岐王病逝以后,朕非常悲痛,曾打算撤去膳食三十五天,期间只吃粗茶淡饭,经文武百官和太子皇子们一再规劝,朕才恢复了常规膳食。朕恢复常规膳食以后,要求御膳房给朕提供的饭菜以清淡为主了,你与朕一起吃饭的时候最多,你能吃得习惯吗?” 武惠妃微笑着说:“臣妾非常喜欢现在的饭菜。” “那就好,朕担心朕的饮食发生变化以后,你不适应,你说你喜欢现在的饮食,朕就放心了。” 武惠妃说:“荤素搭配以素食为主的饮食,更有利于臣妾保持身材。” 唐玄宗微笑着面向武惠妃:“嗯,你的身材一直没有像有的妃子那样走样。” 唐玄宗的二哥申王李撝才去世两三年,岐王又去世了,申王李撝去世时才44岁,岐王李范去世时才40岁,这让李隆基在悲痛之余也有了在饮食与健康方面的新观点。申王和岐王,以及以前一些皇室成员,锦衣玉食,吃饭最少不了大鱼大肉,却并没有普遍很长寿。而有一些百姓饮食荤素搭配合理,却常有活到七八十岁的老人。因此唐玄宗调整了以大鱼大肉为主的饮食习惯,改为享用以素为主荤素搭配的膳食了。 唐玄宗和武惠妃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说了以上这些话后,就不说话了,开始专心地吃饭。 唐玄宗吃完了午饭后,坐到了堂屋后墙处的八仙桌东侧的椅子上,武惠妃则是在吃完饭后坐到了那张八仙桌西侧的椅子上。宫女们给他们二人沏好了茶,他们二人开始品茗。 武惠妃喝了一口茶水,把茶碗放到桌上:“陛下,臣妾前天下午在上阳宫散步,看到太子在六位护卫,一位太监陪同下,从化成院大门口出来,朝紫薇城走去。不知道陛下是否知晓此事。” 唐玄宗微笑着说:“噢,朕知道此事。太子想为朕分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所以朕就安排他每天下午,在化成院整理三年内的奏报,以及诏书敕令的备份,把这些文件放到档案袋里。” 第274章 贺知章开始为李亨侍读 武惠妃微笑着说:“臣妾觉得这样的工作若是让忠王干比较合适,他做事更仔细。” “李亨那一天也和朕说了,如果需要他分忧,就安排他一些事做。朕让他没事的时候多读读书。朕现在已经给他和李琮、李琰各自安排了一位学士侍读。” “陛下,您才四十一岁,身体很硬朗,这是太子和皇子们的福分啊。他们可以在您的庇荫下,无忧无虑快乐生活。太子学习的时间还长着呢,他迫切地要求做事,臣妾希望他是真心想替您分忧。” “朕觉得他是真心想替朕分忧。” “陛下您若是了解太子,我就放心了。我爱陛下,总是为陛下想得很周全。” 武惠妃只能这样委婉地提醒皇上提防着太子,目前如果把话说得太明了,反而会让玄宗厌恶。武惠妃想做皇后,早已经扫清了挡在面前的一大障碍——王皇后被废并去世已经两年了。武惠妃想当皇后的想法与日俱增,但是唐玄宗却没有和她提及封她为皇后的事,武惠妃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 武惠妃轻声说:“陛下,王庶人去世也有两年了,两年来没有母仪天下的皇后,臣妾严格要求自己,在宫中保持良好形象,时刻谨记维护陛下,不知哪里还有不足之处?希望陛下指教。” 武惠妃想当皇后的想法,已经憋了两三年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唐玄宗说:“惠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也有想立你为皇后的打算,但是一直都有大臣们反对啊。朕会等待时机,再将立你为皇后的事提上日程。” 武惠妃沉默了,不再说话。 第二日是五月二十一日,太子在下午又去化成院整理各种文件入档案了。宫女白小荔昨天已经和他说了,皇上不让把近三个月内的文档装袋子。太子李瑛觉得该装进档案袋的还是要装,只是不封起来就行。那些装入档案袋的早期文件,都是用一根细白绳子来回穿插进牛皮纸袋口两边的扣眼里,然后将两端系活扣系起来的。 太子李瑛将近三个月内的奏章,诏书敕令的备份,也装入了档案袋,并在档案袋外写了所装文件的内容。他认为近三个月的文件,只要不封起来,装在档案袋里敞着口,并在袋表标识好,父皇不会有意见的。 唐玄宗和朝臣们以及后宫人员们,禁军们,这次来到东都洛阳已经有一年半了,累积了大量的旧文件,何况唐玄宗前段时间派人到长安,把在长安时的一些旧文件也运过来放在化成院了。这些三年来的旧文件,太子用了一个月多点,基本整理完成了。 太子今天从最近的时政中发现了一份敕令,这份敕令是唐玄宗亲笔写的,内容是:令张孝嵩将自称是皇子的那个叫李子峤的人杖杀。太子李瑛看到这份敕令后有点不寒而栗。 五月二十一日下午,太子李瑛基本完成了整理文件入档案的工作。忠王李亨像其他太学毕业的皇子一样,没有什么事做,只能用琴棋书画消磨时间。皇上给李亨安排的侍读是一位重量级的学者贺知章。 贺知章时年已经六十七岁,早已不在崇文馆教学,他曾任太常博士,太常少卿,时任礼部侍郎,为集贤院学士。皇上令贺知章在每日退朝后,去忠王府一次,解答李亨在读书时遇到的疑问,不用非要坐下来陪李亨读书。这样给太子或皇子侍读的学士,如遇到朝廷有其他活动,或者学士本人有事时,都是可以不去太子殿或王府签到的。做太子皇子侍读的学士,会有额外的俸禄。 五月二十二日上午,李亨在王府等着贺知章到来。我在堂屋门外和四护卫一起站岗。我说:“贺大人应该快来了,皇上对咱们殿下还是挺看重的,从给殿下找的侍读就能看出来,贺大人学识渊博,是朝廷重臣,还是大诗人。” 我话音刚落,王平凡就哼起来了:“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我说:“王平凡,你可以啊,还知道这首贺大人写的《咏柳》。” 宋老实说:“就这两句吗?” 王平凡又哼起来了:“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我说:“王平凡先前念的是后两行,后来念的是前两行。” 王平凡说:“贺知章在最近两三年在诗歌方面颇有建树。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了。” 娄晓盘说:“贺大人虽然没有官拜宰相,但是也一直在三四品官的位置徘徊,宰相也不过是正三品啊。听说皇上去泰山封禅时,贺知章就在皇上身边解疑答惑,他懂得古代帝王封禅时的礼仪。张说是封禅使策划了整个流程,而贺知章是“仪式顾问”。四年前张说去朔方巡边,皇上和贺知章等大臣都在为张说送行时作了诗。” 我说:“娄班长,你不愧是四护卫和十八卫兵的班长,懂得还真不少。” 娄晓盘说:“我有时候陪殿下去宣政殿,乾元殿附近散步,多留意了一下朝廷的告示而已,现在李公公每天都去宣政殿门口看告示,我经常问他贴了什么新告示。” 我们说着话贺知章来了,一个精神矍铄的瘦老头,头发花白了,胡须也花白了,中等个头,穿着紫色官袍。他的四护卫在忠王府门口内侧站着,他自己走过来了。 第275章 小娅竟然吃醋了 娄晓盘见贺知章来了,开堂屋门向堂屋后墙八仙桌边坐着的李亨喊:贺大人已光临王府。 李亨正坐在那里恭候贺知章,现在出堂屋门迎接他。李亨与贺知章,在我们五护卫分成两排站岗的中间过道相遇。 李亨站立着行抱拳礼:“学生恭迎贺大人光临本府。” 贺知章停下脚步象征性地两手抱拳:“本学士来陪忠王侍读,忠王不必有太多礼数。” 两人寒暄几句后进入堂屋。 一个时辰以后贺知章出堂屋门了,李亨和小娅送他到了王府大门外。 过了一会儿,午饭时间到了,吃了午饭以后,我开始在烧水间劈柴,准备烧水,昨天殿下没洗澡,今天下午大概率会洗澡。 我从烧水间门口檐下堆放整齐的木柴垛上,取了三根一米长碗口粗的木柴,拿到烧水间里。我把木柴放在一块厚实的垫木上,右手持斧子将木柴劈开。 烧水间的门吱呀开了,是小娅进来了。她说:“文大哥,你又开始劈柴烧水啊?” 我说:“是的。” “文大哥,你能教我如何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吗?” 我停止了劈柴,有点意外地望着她,她表情淡定。我说:“我怎么教你?我给殿下按摩时你难道在旁边看吗?殿下肯定不会愿意的。” “你为殿下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时,我在帘子外,通过帘子上的小孔观看学一下如何按摩,可以吗?我绝不会出任何声音的,绝不会让殿下觉察到。” 我站起身转身走到那道青布帘子处,看了一下那块帘子,在帘子正中间偏北的位置,确实有一个方形如骰子一个面大小的孔洞,像是被人用尖刀扎破,又切割出的孔洞,这个方形孔洞处的布料三面已切断,只有一面相连。 小娅也走过来了,站在我南面也盯着帘子上那小的方形孔洞,但没有说话。 我说:“你刚才说的我不能答应你。帘子上的这个孔洞怎么回事?是你弄破的吗?” 小娅神情淡定地说:“对,这个孔洞就是我弄破的,我用小剪刀扎破帘子,然后又轻轻用小剪刀的尖端剪开了孔洞的三边,只有北边与帘子是连接的。” 小娅右手食指放在那个方形孔北边翘起来的方片上,轻轻按了一下,那个方片又镶嵌进青布帘子了。她转脸望向我:“文大哥,你看,这样就看不出来了,这青布帘子厚实,这个方形片按压镶嵌回孔内,殿下不会察觉的。” 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被殿下发现呢?” “你为什么对我还不够亲密?” “我对你挺好啊,你给殿下洗衣服我帮你,你打扫堂屋一到二楼的每间房屋我都会帮你,你生病了我给你熬药,你还要我怎么对你亲密呢?” “你说的这些是你对我好,我应该感激你,并且我也对这些有所回应了。” 我知道小娅说的有所回应,是指的他帮我洗衣服,给我大枣、板栗、甜点等零食的事。 我说:“我对你够不够亲密和我为殿下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那些称得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年轻女子,有人喜欢玉做的首饰,有人则是喜欢金银首饰。我常想那些不喜欢银首饰的人,是因为喜欢金首饰,那些不喜欢金银首饰的人,指定是喜欢玉首饰在先。” 我努力思考小娅说的这话,仍然没有完全明白啥意思。我说:“小娅,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殿下容貌清秀俊美,身材苗条,肤白如白玉,你在为他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和搓澡时,内心真就毫无一丝波澜吗?” 她这话是出乎我意料的,我说:“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啊。我和殿下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间按摩穴位、搓澡,是正常的事啊?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啊?你不要想多了。你离开烧水间吧,我要生火了,现在是夏天烧水间有些热。” 小娅依然固执地不愿意离开烧水间。她说:“文大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走,并且也不再要求在帘子外,通过帘子上的小孔,观看学习你为殿下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了。” “你说,什么条件。” “等有时间,你到东厢房二楼我的寝室里,为我按摩一下安神助眠的穴位,毕竟我有时候也会失眠,睡眠不足。” 我为了让她赶紧出烧水间,就没多思考,随口说道:“好吧,你先出去做事吧,我要忙着生火烧水了。” “一言为定。”小娅撇下这句话走出了烧水间。 木柴劈得差不多了,我赶忙拿着铁锹到西厢房一楼北门内,从小康子烧茶水的茶水炉下,铲了一铁锹火炭,急匆匆回到了烧水间。 我把火红的木火炭放在大铜炉下炉膛里,放入干草引燃,再放入劈好的木柴,生起火来了。现在五月底,天气有点热了,烧了不长时间,我就停火了,因为我试了水温,已经适合洗澡了。 我去堂屋喊了殿下,殿下进了烧水间,又进入帘子后的洗澡间,躺在大炕上,等待我给他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 我取下了佩刀走到堂屋门口,把佩刀交给王平凡暂时保管了。 我进入烧水间,没有插门,又进入到帘子后面的洗澡间,开始为殿下按摩手臂和腿脚上的几处穴位。因为我还没按摩殿下头面部的几处安神助眠的穴位,所以殿下还没有明显的睡意。 我想和他聊聊天,就问:“殿下,贺知章陪你读书,你觉得愉快吗?” “非常愉快。贺大人和本王很投脾气。我以后通过问贺大人,就可以了解我父皇的心情好坏了。我父皇近期不太高兴,所以我近期若没有重要的事,尽量不能去面见他。” “皇上近期为何不高兴呢?” “贺大人透露,我父皇今天在朝堂上提出要立武惠妃为皇后,结果张九龄、李元、源乾曜等人反对,尤其是张九龄态度很坚决。贺大人也对封武惠妃为皇后表示反对。” “这几位大臣,尤其是张九龄,为何反对武惠妃被封为皇后呢?” “武惠妃是我曾祖母武后的娘家人,武后曾经改李唐为武周做了女皇,虽然最后还政于李唐,但是大臣们对那段历史还历历在目。何况武后害死了我祖母窦德妃,大臣们认为,我父皇立仇人家族出身的妃子为国母,不合适。” 第276章 小娅吃醋是没必要的 我知道贺知章跟李亨说唐玄宗欲封武惠妃为皇后的事,并没有把大臣们反对的所有因素都说出来。大臣们反对,还有一个因素是武惠妃若当上皇后,不利于太子的稳定。或许是贺知章觉得此因素比较敏感,就没有和李亨说。 我说:“殿下,你先不要说话了,我开始给你按摩头面部的几处穴位了。” 殿下不再说话,我为殿下按摩头面部的几处穴位后,他慢慢睡着了。 我为殿下宽衣解带,一个俊美非凡,身材苗条,肤白如玉的睡美男躺在大炕上,那条红底莲花肚兜要在最后解下。我让殿下身体侧躺着,因为需要拉开这条红底莲花肚兜在背后的活扣。这条肚兜与以前的肚兜不同之处就是,后脖梗和背部的两条松紧带被两对红头绳取代了。我想殿下的手也挺灵活啊,他两手伸到后背才能系好这样的活扣。 这条红底莲花肚兜解下后,放到了南面挂衣架上的一根单独的木棒上了。殿下今天穿的共三件衣物中,那件白色薄衣袍在一根最高的木棒上挂着,那件白色薄裤子在另一根木棒上挂着。这一共三件衣物,在这个挂衣架上彼此之间还隔着空的木棒。 现在是五月底,早已经是夏季,我们这些护卫和卫兵都不穿铠甲了,换了轻薄式的护卫衣袍。我身上额头上有一些汗了,刚才殿下让我按摩时,他也说有点热。现在他熟睡了,最后一件衣物红底莲花肚兜也解下了,应该不热了。 我让殿下正面朝上躺平,殿下并不是肌肉男,八块腹肌很不明显,不胖也不太瘦。整体看殿下,他俊面红唇,玉身光洁白皙,各方面发育还算不错。我走到帘子的位置掀起帘子,看到帘子外没有人,我又放下了帘子。 我小声说:“殿下你昨夜是不是失眠了,在按摩了几处安神助眠的穴位后睡得如此香。” 我将殿下平移到青石浴缸里,浴缸设计合理,殿下头部的位置最高,俊脸露在水外,胸部刚好和水齐平,腹部没在水里,腿部没在水里更深一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看到美男也想多看一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小娅竟然因为我为殿下按摩搓澡而吃醋,真是没必要啊。 我为殿下搓澡后,又像以前的流程一样,轻轻拖抱殿下,让他站到浴桶里,清洗了各部位以后,让他轻轻坐到浴桶里了。接下来我放掉浴桶里有皂沫的水,又加入水温合适的清水,撒入红色粉红色的干花瓣。 殿下帅眉舒展,秀目微闭,薄唇微启,红唇间露出洁白的齿缝,有一片花瓣从他额头上滑落到左眼睫毛上,他依然静静地睡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脸上略带微微的笑。 我到与堂屋相连的殿下的寝室,从衣柜里拿了殿下的另一件白色薄衣袍,和白色薄裤子,还拿了一件蓝底牡丹花图案的肚兜。 我走出殿下的寝室到了堂屋时,小娅正在擦拭八仙桌子。她说:“文大哥,殿下泡完澡了吗?” “我拿去这些洗过的衣服,把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来,拿到洗衣间。殿下正在浴桶里泡澡,一会儿可能就穿衣出来了。” 我走出了堂屋,到洗澡间将晾衣架上的衣服拿下来,将洗过的衣服放到晾衣架上了。殿下还在睡觉,我没有打扰他,就出了洗澡间和烧水间。 我向王平凡要来了佩刀挂在腰间,开始与四护卫一起站岗了。 陈晓九说:“文游唐,殿下快出来了吗?” 我说:“殿下正在浴桶里坐着睡觉,他昨夜应该没睡好,他之前就是如此,在前夜没睡好时,会让我在给他搓澡前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然后他在浴桶里坐着睡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殿下穿着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地走出了烧水间。他经过我们中间的过道时,并没有与我们说话,迈着四方步进入了堂屋。 小娅从堂屋出来了,进入烧水间,随即拿着白衣袍走出来了,往南走进了洗衣间。我认为她将那件红肚兜包在白衣袍里了,并不是忘记了拿。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殿下大多数洗澡的时候都是他自己搓澡,只有每隔半月才有可能让我帮她按摩穴位,并搓澡。那时也必定是他前夜失眠了,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后,他一般会安然入睡,接下来我给他搓澡的动作很轻柔,都没有惊醒他。 时间到了九月十六日,之前的时间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贺知章还是一如既往地,每日退早朝后来忠王府为李亨侍读。 九月十六日吃早饭后,我先和宋老实一起,往烧水间大铜炉里补充了水,然后我们两人站到了堂屋门口,与另外三护卫一起站岗了。 今天早晨刚吃过早饭时,李亨就向我说,昨夜没睡好,今天下午要让我给他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所以我早就劈了几根木柴,现在水也加好了,只是安心站岗到吃了午饭以后烧水就行了。 过了一大会儿,我瞥了一眼太阳的高度,猜测应该是九点半多了。此时大门口有卫兵喊道:“贺大人光临忠王府——” 第277章 小娅不愿意缝补洗澡间的帘子 娄晓盘隔着堂屋门向中堂内喊贺大人光临忠王府。李亨随即出门到大门口迎接了贺知章。贺知章的四护卫,在大门口内东两人,西两人分开站岗。李亨和贺知章一边说话,一边一前一后进入了堂屋。 此次贺知章出堂屋的时候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李亨送他到大门外。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食欲不佳,御膳房下属的,为普通太监和普通宫女做饭的厨房,做的饭菜多数情况下是很好吃的,但是有时候做的饭菜难以下咽。今天中午只有一道菜,是土豆块炒肉,土豆块都炒粘了,连一点汤都没有,挺难吃的。幸好李亨吃饭早,六盘还剩九成的菜,被李辅国和小康子端到了西厢房一楼我们吃饭的地方,我吃了一点红烧茄子,把一个馒头吃完了。 我吃了午饭赶紧回到堂屋门口站岗,因为堂屋门口现在还没有人站岗呢。 小娅提着一个篮子,从东厢房一楼出来了,里面装着两个菜碗,一个饭碗,摞在一起。我虽然没到跟前看,但是她每次吃完饭,都要用这个蜡条编的篮子,提着碗到洗衣间的排水口处刷碗。她吃饭时,我之前去看过,他的菜有一碗是和我们的菜一样,另一碗菜是从殿下吃剩下的几盘菜里,用干净筷子都夹一点混合在一起的。殿下吃剩下的菜,她先夹出一点菜,再通知小康子到堂屋端走。 我问她:“小娅,你吃完饭了吗?” “嗯,吃完了我去刷碗。” 我们吃饭的地方西厢房一楼,里面有一处水井,我们都是吃完饭接着在那里刷好碗了,而东厢房一楼没有水井。 我也进入了洗衣间,洗衣间西墙处有一个排水口,小娅在那里用专用木桶里的水洗碗。 我说:“小娅,你刷完碗拿青色线和针,到殿下的洗澡间,把帘子上的那个方形小孔缝一下吧。” 小娅没有理我,装没听见。 “喂,小娅,你刷完碗后,拿针线去缝一下殿下的洗澡间那块帘子上的小孔吧。” 小娅仍然没有说话,将刷干净的三只碗,一双筷子放到篮子里,提着篮子出了洗衣间,进入了西厢房一楼。 等一会儿御膳房下属厨房的宫女和太监,会来取我们吃饭的所有碗盘。西厢房一楼,我们吃饭的碗盘,最后如果有没刷的,都是小康子刷干净摞好放在一个大篮子里。 等四护卫吃完饭回来后,我就去烧水间烧水了。等水温合适的时候,我去堂屋通知了殿下。我之前怕殿下发现帘子上的破洞,就观察了一下那个破洞,还好那块方形青布片一直很好地镶嵌在孔洞里。 先前我让小娅过来缝补一下这个小孔洞,我说了两次,她都假装没听见,我不明白她为何会那样呢?这帘子上的小孔洞是她弄破的,她为何还敢不来缝补呢?并且还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她是料定了我不会在殿下面前揭穿她吗?还是认为我即使揭穿她,殿下也不会怪罪她呢?她到底是为何生气呢?我思来想去,无非就是我当时答应她,抽时间到东厢房二楼她的寝室,给她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而三个多月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兑现承诺而已。 殿下进来了,他掀起青布帘子时没有发现那个破了的位置。他躺在大炕上了:“文游唐,开始按摩吧,除了安神助眠的穴位,关节和肌肉也帮本王按摩一下。” “在下遵命。” 现在是深秋了,殿下穿着一件暗黄色衣袍,从领口看里面是一件直领小白袄,我掀起他衣袍的下端,发现他的裤子是白色薄棉裤,裤腿绑着绑腿,把白色袜子上端绑在里面了。 夏天时大铜炉通往大炕底部的热道,被我堵死了,为的是防止大炕太热。前些天进入晚秋了,我又把热道恢复了,大炕上很暖和了。 我开始为殿下按摩右手,我左手抓着他的手腕,右手活动他所有手指的关节。 我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我问:“殿下,贺大人是在中堂为你解疑答惑的吗?” 殿下帅眉舒展,秀目微闭,红的薄唇微微启合,洁白的齿缝间传出轻柔的声音:“贺学士是在二楼书房里陪本王侍读的。” 我开始为殿下按摩右手臂肱二头肌:“噢,你今天读的什么书啊?” “读的西周时期的史书和礼仪方面的书籍,这书是非常博学的人才会读的,和你说你也不了解。” 我想这书应该是唐玄宗让贺知章,从宫中藏书里找到的比较古老的书籍,后来可能在安史之乱,或其他时期的长安城沦陷时,被损毁了,没有传到现代。 我开始为殿下按摩左手臂的肌肉和关节:“殿下,贺大人只是给您讲古籍和古代历史,您有没有觉得枯燥乏味啊?” “做学问就是要耐得住寂寞。若枯燥乏味都忍受不了,还做什么学问啊?贺大人也不是只讲书本上的知识,有时候还会讲一些时事。” 我开始为殿下按摩胸部肌肉,殿下说:“帮我按摩一下脚吧。” 我就停止按摩他的胸部肌肉,改为按摩他的右脚了:“殿下,贺大人又讲了什么时事啊?” “也没特别的事,今年夏天又与往年差不多,黄河中下游又出现了水灾,有的河段或者支流,溢出的水淹没了房屋农田,很多人遇难。这些受灾区域在秋季粮食绝产,朝廷采用了开常平仓放粮的方法,给这些地区补充了粮食。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安西都护杜暹,近日被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了。” “噢,这么说封疆大吏杜暹成为宰相了啊。“ “是的没错,他已经是宰相了,只不过不是首席宰相,也不是第二位的宰相,只是位列宰相行列了。” 第278章 永王李璘进入了殿下的洗澡间 我给殿下按摩完了双脚,又开始给殿下按摩几处安神助眠的穴位。有的穴位在胳膊上是挽起袖子按摩的,有的穴位是隔着衣服按摩的。我帮殿下解开了绑腿,脱掉了袜子,按摩了脚踝部位的穴位。 安神助眠效果最好的几处穴位,在头面部,我开始给殿下按摩这几处穴位。我把他头脸和四肢的几处穴位,按摩完两遍后,他慢慢睡着了。 我给殿下宽衣解带后,把那条镶嵌金饰品的金黄色腰带,和暗黄色衣袍挂到南面的挂衣架上了。殿下头顶的发髻被短圆柱型黄金束发冠管束着,横插着金簪子。他俊秀的瓜子脸闭目熟睡,白色薄棉袄和白色棉裤一尘不染,棉袄的直领紧贴着脸颊。 这白色对襟小袄竟然如现代的小袄无异,区别在于胸腹前的一排扣子,全是古典的紫色盘扣。白色小袄的袖子到手腕处,白色小袄的下端伸进了白色棉裤里,被棉裤腰部的紫色布条腰带系活扣扎紧了。 我解开殿下那件对襟白色小袄正前的一排盘扣,将袄的衣襟分开两边,殿下白净的胸腹呈现在我眼前了。小袄的里子是红底白色碎花图案的,是手感柔软的上等棉布,这料子紧贴皮肤是真的舒适。我拉开那条棉裤腰上布条的活扣,抓着裤腰翻转下来,棉裤的里子竟然也是红底白色碎花图案的。殿下的棉裤翻转后,两裤腿末端挂在两脚上,红底碎花面朝外耷拉到床沿下了,但还没有接触到地面。 俊美的殿下像一块“洁白有瑕”的美玉,从红底白色碎花棉衣间取出的一样,双腿下大炕上铺着的红色牡丹花图案棉被,也参与了这场争奇斗艳。 我把殿下的薄棉袄和棉裤放到挂衣架上后,将他平移到青石浴缸,后面的搓澡流程同之前给他搓澡时一样,直到最后殿下坐到浴桶里时还是在甜美的梦乡里。 浴桶里的皂沫水放空后,又放入了适宜泡澡的温水。我在浴桶里撒入一些花瓣后正要出去,听到门咯吱开了,还听到王平凡说:“永王,我们殿下正在洗澡呢,你不要进去。” 我掀开帘子,发现一位五岁左右的小皇子,着一身暗黄色棉衣袍,头顶部有一个小号的,同李亨那个束发冠形状相同的黄金束发冠。他正看向南墙,其实是在看我,只是他看南墙时眼睛才能正视我。 他严肃地说:“你好像叫文游唐,你在为我三哥搓澡吗?” 这时候王平凡进来了,腰间带着两把刀:“永王啊,我们殿下正在搓澡你快出来吧。” 我记起来了他是郭顺义生的皇子李璘,是唐玄宗第十六子,不过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李泽。忠王府的人都叫他永王李璘。 李璘转过身去呵斥王平凡:“本王只有五岁,身上也没有兵器,能有什么危险吗?不像你一个人带了两把刀,你想干什么?你再叨叨,我和我父皇说你带两把刀欺负我。” 王平凡可能觉得这小皇子确实没啥危险性,何况有我在洗澡间,不会出什么事,就说:“好好好,是我鲁莽了,你在里面玩吧,不过不要喧哗,我们殿下习惯在浴桶里泡澡时睡觉。” 王平凡说完话后出去了,并把烧水间的门带上了。我担心殿下会被吵醒,看了一眼他,他这时候帅脸依然微微带着笑容,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李璘掀起帘子蹑手蹑脚进来了,他面向浴桶里露出肩膀和俊脸的殿下,看了一会儿,轻声说:“我长大了要是能有三哥这么好看就好了。” 我轻声恭维道:“永王殿下,你长大了也会是一位美男子的。”我自己都感觉这话说得好虚伪。 李璘转过身来:“借你吉言,希望我十六岁时,长相仅次于三哥,但是一定要比李瑁好看一些。” 我想真是年龄相仿的皇子之间,相互攀比之心重啊。武惠妃生的李瑁跟眼前的李璘是差不多大的,不过李瑁可是比李璘漂亮多了。李瑁和武惠妃生的更小的皇子李琦,都因俊俏受到皇上的喜爱正日益增多。 李璘看向西南面,我不确定他到底在看啥,根据他看物体的角度,我猜测他是在看挂衣架。他严肃地说:“你怎么把我三哥的棉裤棉袄翻过来挂在这架子上了呢?” 我赶忙走过去取下棉裤和棉袄:“噢,我现在把正面翻到外面挂上,你若不提醒我,我还忘记了呢?” 李璘说:“我也有这样的薄棉袄和薄棉裤,表面是白色,里面是红底碎花的棉布,这碎花棉布贴着皮肤可暖和了。” 我已经把那件棉裤棉袄翻到正面挂回衣架上了。我说:“永王,你先出去好吗?我喊醒殿下,让他穿衣服后出去和你玩。” 永王李璘高兴地说:“好的。”他走出了帘子,又走出了烧水间。 现在已经是冬天,水温降下来后殿下会着凉,所以我必须要在水温降到不太热时喊醒他。我将浴桶里的三片花瓣,贴在殿下的额头,和左右侧太阳穴上,又轻轻按压了两下他的人中穴:“殿下,快醒醒啊,水不太热了,再不醒就会着凉了。” 殿下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文游唐,我睡了多久啊?” “没多久,也就四分之一个时辰多点,现在是冬天了,水温冷却快,不能睡太久。” 四分之一个时辰就是半小时。 殿下说:“你出去吧,本王要穿衣服了。” “好的,浴缸东侧的炕上有干毛巾。永王来了,在外面等着你出去和他玩呢?” 殿下帅眉微皱,收敛了微笑:“什么?李璘进来了吗?他看到我坐在浴桶里了吗?有没有靠近了看啊?” “他——他——他进来了,不过只是在南墙边远远地看了一下,就让我请出去了,我让他到外面等着你了。” 殿下的心情像是有点放松了:“嗯,是这样啊。你出去吧,本王现在要擦拭身体穿衣服了。” “在下明白。” 我走出了洗澡间,又走出了烧水间。 我走出烧水间看到李璘正在和小娅在洗衣间门口说话。李璘的四护卫在大门口内站岗。小娅和李璘站立的位置刚好在井边。 我说:“小娅,你怎么能和永王殿下在井边聊天呢?这多危险啊。” 第279章 李辅国带来一条信息 小娅严肃地说:“这口井的井沿高,井口上还有辘轳,并且我在永王与井之间,不会让他继续再靠近井口的!” 我看小娅这语气有点火药味,也不再继续说她,我站到堂屋门口,向王平凡要来了佩刀挂在腰间,开始站岗了。 我和小娅的对话让李璘的四护卫听到了,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护卫,走到李璘跟前,像一头大棕熊低头跟一只小猴子说话一样:“永王你可要注意安全,你要是出事我们无法像你母妃和皇上交代啊。你离着井口远一些吧。” “好吧,本王刚才和小娅说话,是因为三哥这里只有一位宫女,既然你们认为井口危险,我就离着井口远一些。” 李璘离开了小娅朝堂屋门口走过来了。小娅手里拿着黑抹布也离开井口边,走进了洗衣间。我知道她刚才是干什么了,今早晨我就看到井沿上有鸟屎,她刚才指定是拿着抹布擦鸟屎了。 李辅国从西厢房那边走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棕黄色厚信封。他可能是在西厢房二楼北起一号房间,也就是他的寝室里,算上个月王府的支出情况了。王府除了御膳房供应饭菜,和宫里统一发放的物资以外,有时候还需要购买一些甜点、糖果、衣服以及笔墨纸砚等物品,所以会有开支。每月中旬李辅国就需要把这些账目做好,让李亨签字,然后再交给边令诚存档。 李辅国走得近一些后,向李璘说:“永王殿下你过来了啊?” “李公公,本王过来找三哥玩,你有什么好吃的送给我吗?” “噢,等会儿你想吃什么,问问你三哥,我现在也正找你三哥呢。” 李辅国又问我:“文游唐,殿下出洗澡间了吗?” 我说:“没有,不过殿下应该快出来了,刚才他洗完澡了正准备要穿衣服。殿下要穿上棉袄棉裤,棉裤腿还要打绑带,还要穿衣袍,里外两个腰带要系好,所以穿衣服需要时间啊。” 正在这时候李亨出了烧水间,站在我们面前了。他一身暗黄色衣袍,腰间扎着金黄色宽腰带,颈部白色棉袄直领紧贴俊俏的脸颊。我心里有些担心,怕他指责我,因为之前我给他按摩搓澡后,都是拿洗过的衣服,将挂衣架上他穿过的衣服换下来,并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洗衣间让小娅清洗。今年深秋他第一次穿棉袄棉裤,我认为棉袄棉裤洗了好久都不干,就没拿新棉袄棉裤去挂衣架那里换下来。他现在穿了洗澡前的衣服,不知道会不会指责我。 李辅国说:“殿下,给你看一下,这是上月的开支明细。” 李亨接过那个信封说:“嗯,我拿到堂屋过目一下,签字后就给你。” 李璘走到李亨跟前:“三哥,我来了。” 李亨这才发现刚才站在李辅国身后的李璘:“小璘跟三哥到屋里玩吧,三哥刚才在洗澡间听文游唐说你来了。我出烧水间门时,只顾听李辅国和文游唐说话,竟然忘记你来了。” “三哥,我要听神话故事,你懂好多神话故事,再给我讲几个吧。” 李亨俊美的脸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好好,跟三哥到堂屋吧。” 李璘跑在前面把堂屋门推开进入了堂屋,李亨也跟着进屋了。李辅国也跟着进入了堂屋。 紧接着李辅国出来了,右手拿着那个棕黄色信封,朝忠王府大门口走去。 我和四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隐约听到李亨给李璘讲故事的声音,好像是讲的女娲补天,吴刚伐桂等传说。李璘还偶尔发出了几声赞叹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在我们南面站岗的李璘的四护卫,有些着急了。他们在窃窃私语,讨论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应该通知殿下回奶妈殿了。 之前到水井边让李璘离井远一点的魁梧护卫,走过来了,到了近处说:“娄晓盘,你禀告一下忠王殿下,快到吃晚饭时间了,能否让永王殿下回奶妈殿啊?” 离着堂屋门口最近的娄晓盘说:“好吧,我禀告一下殿下。” 娄晓盘再向北走一步,走上了堂屋门前的二层台阶,那二层台阶很宽,他站在台阶上对着门缝喊:“在下娄晓盘禀告殿下,永王的护卫班长说,快到吃晚饭时间了,能否请永王回奶妈殿?” 里面传来李亨的声音:“本王知道了,这就送永王走。” 话音刚落,李璘手里拿着两三个大枣出来了。李亨跟在李璘后面也出来了。李璘右拿着两个大枣,举起来给我看:“文游唐,你吃过这么好的大枣吗?” 我没有吱声,因为我怕殿下说我站岗时话多。李亨送李璘和李璘的四护卫出了忠王府大门口。 李亨走回来了,站在南面朝我们五个人端详。我心里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要指责我没有给他拿去新棉袄棉裤啊? 殿下帅眉舒展,嘴角微微上扬:“你们五个人,现在站岗比以前整齐多了,盔甲和头盔也穿戴得很整齐,这样的变化是上次我父皇来巡查后,一步步变得更好的。本王以后要更加严格管理你们,站岗时不准聊天!你们听到了没有?” 娄晓盘喊:“听到了。” 李亨俊眉舒展,杏眼圆睁,尽量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其他人呢?怎么没有声音?一起回应!” 我们异口同声地喊:“听到了!” “嗯,很好,娄晓盘,吃下午饭后,你跟门外站岗的白班,夜班共十六卫兵也说一下,站岗时不准交头接耳。” 娄晓盘说:“在下遵命。” 这时候李辅国回来了,进了王府大门径直朝李亨走来:“殿下,奴才要向你禀报一件事。” 李亨转过身去面向李辅国:“此事要不要到堂屋里说?” 李辅国低着头说:“回禀殿下,此事在此说就可以了。奴才刚才到内侍省向边令诚交上月的开支明细,边令诚说皇上明日要迎娶武贤仪,中午在五殿设置隆重的宴席。御膳房要做大量菜肴送往五殿,因此明日宫中各王府的午饭要推迟一个时辰。” 李亨苗条的身材背对我,我看不到他听到这消息后的表情,我猜测他可能有些惊讶于他父皇的娶妻频率。他缓缓地说:“嗯,是这样啊,本王知道了,无非就是明日午饭晚吃一个时辰嘛。 第280章 小娅不给我好脸色,还看不起我了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到了十月十五日,来大唐的这些日子,眼前的情景都是那么真实,一度让我怀疑我真的是穿越了,直到被周一早晨的闹钟惊醒,回到现实,才如梦方醒。 我每次回到现实以后,再到下班后的闲暇时间,或者不上班的星期天,节假日,会再次躺在书房里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控制思维进入盛唐那段历史。 我每次回到盛唐都能“书接上回”,“无缝衔接”。今后我为了故事情节的连贯性,这样被闹钟惊醒,或者被他人喊回现实的情况,就不再赘述了。大家只需要明白,虽然小说情节是连续的,但是我经常回到现实,然后都是在下班后的晚上,或者休息的周日,节假日,再让思维进入盛唐的。 再次进入盛唐时,是接着上次的时间,来到了公元726年十月十五日早晨吃早饭后。上次回到现实前正和四护卫在忠王府堂屋门口站岗。我思维回到盛唐那一天时,也是那一时刻,我站在那里站岗。 由于殿下不让我们在站岗时窃窃私语,我们就不说话了,当然了在有事的时候可以说话,只是不能闲聊了。 小娅这段时间也不让我帮她打扫王府房间的卫生了。之前是殿下允许小娅每隔半月,就要找我一起打扫各个房间的卫生的。我帮小娅打扫王府堂屋两层楼各房间的卫生时,整天都不用站岗。其实打扫王府堂屋两层楼房间卫生,还是很轻松的,无非就是一楼中堂,后堂,寝室,洗发梳妆间,小仓库,二楼中堂,二楼书房,二楼阳台。每次都是在这些房间扫地,擦拭桌椅即可,其中中堂、寝室、书房,需要拖地。 小娅提着一个放着一把木把布拖把的木桶,从洗衣间出来了,向堂屋走来。她从我们五护卫中间走过时,我问:“小娅,你怎么不喊我帮你打扫卫生了呢?” 小娅说了一句“用不起”,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堂屋。 我就纳闷,不就是我没有兑现承诺——去东厢房二楼她的寝室里为她按摩吗?至于生这么长时间的气吗?她都五个月不怎么搭理我,也不给我好脸色了。 李辅国从忠王府大门口进来了,朝堂屋门口走来。李亨恰巧推开堂屋门出来了。 李辅国走到李亨面前:“殿下,今天有些冷,你为何不在堂屋里暖和,到院子里干什么啊?” 穿一身白色狐皮裘,外翻着毛茸茸的白毛领子,戴着白毛兽皮帽子的李亨,让我想起了雪山上英俊潇洒的侠客。 李亨说:“小娅正在堂屋拖地,本王等他拖完地,擦完桌椅再进去。” 李辅国说:“你该到西寝室睡炕了吧,我需要让小康子到傍晚去给您烧炕吗?” 李亨说:“现在还不用。” 我记起来了,我之前和小娅一起打扫卫生时,到过一楼西寝室,那里面有一张炕,炕底的热道通往北面隔壁小厨房的灶台下。小娅说过,只有最严寒的二十几天,殿下才会安排太监烧小厨房里的锅台,有时候大锅里是热水,有时候则是煮地瓜,土豆,芋头。由于小厨房平时很少用,所以只有用之前才打扫。 李辅国说:“奴才刚才去宣政殿门前看了张贴的公告,明日皇上要带武贤仪去汝州广成汤泡温泉。” 李亨是在我们五护卫间面南站立着的,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俊美的脸上略过一丝忧伤:“本王知道了。本王在贺大人来后,会告诉他,只读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就去东宫找我母妃,我要请我母妃我妹妹来我这里玩。” 李辅国说:“你要请杨贵嫔和宁亲公主来吃午饭吗?” 李亨说:“是的,你现在去御膳房说一下吧,给我母妃和我妹妹宁亲公主的中午饭菜,都送到忠王府来,我要请母妃和妹妹来我王府做客。” 李辅国说:“好的,奴才明白。” 李辅国转身向忠王府大门口走去。 我想李亨你知道你母妃和你妹妹没有其他事吗?把她们的饭菜调到这里,怎么也不事先和她们商量一下。 今天早晨虽然有些清冷,但是随着太阳升高又稍微暖和一些了。李亨向西面的小花园散步而去。王府的大门在王府院子正南,与王府的堂屋门口基本对着,洗衣间在王府大门口东侧。小娅提着放有拖把的木桶,从堂屋里出来,走进了洗衣间。 过了一会儿李亨从西面小花园走回来了。贺知章也来到了忠王府。李亨与贺知章寒暄过后,一前一后进入了堂屋。 贺知章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堂屋,李亨送贺知章到忠王府大门口,并到大门口外目送贺知章和四位护卫离开了。 李亨带四护卫去了东宫杨贵嫔殿,让我留下来打扫一下王府堂屋一楼的小厨房。他说今天想煮一些红薯吃,煮红薯的工作让我和小娅完成。他还令我检查一下通往西寝室大炕底部的热道是否通畅。 李亨走后,我开始打扫堂屋里西北角的小厨房,小娅则是到小仓库中的地窖取了五十多个地瓜。她用五个木桶装了这些地瓜,提着到洗衣间了。 我扫了小厨房的地,清洗了灶台的锅,擦拭了灶台,用木桶打了井水加入了大锅里。然后我到院子里劈了一些木柴。劈完木柴后我去了洗衣间,想要帮小娅洗地瓜。 小娅已经洗完了地瓜,干干净净的大地瓜,平均放在五个木桶里,在洗衣间地面上排成一排。 小娅说:“先歇一会儿吧,殿下没说什么时候开始煮地瓜。” 我和小娅坐在洗衣间内的板凳上开始休息了。我说:“忙了一上午,挺累的。你更累。” 小娅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看向南墙:“你就干了这么一点活就喊累?你不就是打扫了一下小厨房的灶台吗?我一个女人,今早晨吃饭后,把王府堂屋两层的房间打扫了,还到小仓库地窖提出五十个大地瓜,清洗干净了。我喊累了吗?亏你还是一个男人。” 第281章 文游唐不会钻木取火,替小娅为杨贵嫔端茶倒水 小娅嫌弃我不如她能干,我没有反驳,只是保持沉默,她在宫中伺候杨贵嫔和李亨多年,对打扫卫生,洗衣服等工作,已经轻车熟路了,我怎么能与她比呢? 我听到外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李亨和一个女人说话,我知道杨贵嫔来了。小娅说:“殿下把他母妃杨贵嫔请来了,好像我还听到宁亲公主说话的声音。” 小娅从凳子上起身急匆匆走出了洗衣间。我想我就不凑热闹了,我还是兢兢业业干活吧,我左手提一只木桶,右手提一只木桶,提着两桶地瓜朝堂屋走。 这时候四护卫已经站到堂屋门口了。李亨正在和一位一身蓝色衣袍的瘦弱女人说话,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娅正拉着那个小女孩的手面对面说话。我大吃一惊杨贵嫔怎么瘦了这么多呢?七八个月前杨贵嫔来过忠王府一次,虽然那时候看着有些憔悴,但是没有这么瘦。 我把两桶地瓜放在地上,想等他们进入堂屋后,我再提着木桶进堂屋,这样显得比较尊重他们。 李亨面对杨贵嫔说:“娘,你怎么比以前瘦了啊?” 杨贵嫔有些虚弱地说:“我吃饭还可以,就是在变瘦,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李亨说:“娘你没有请御医给你看病吗?” 杨贵嫔脸色憔悴蜡黄,叹息道:“唉,请御医了,御医给开了一些药,吃了也没啥效果。” 与此同时那位小女孩跟小娅说:“小娅,你能教我绣花吗?” 小娅说:“宁亲公主啊,绣花是宫女做的事,你为何要学呢?你应该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啊。” 李亨心疼地说:“娘,你进屋歇着,我亲自再请另一位御医给您看看。” 我看到杨贵嫔两鬓夹杂着些许白发了,她才36岁左右啊。杨贵嫔缓缓地说:“三位御医都去给我看了,高力士很重视我的病情,他亲自让三位医术最高的御医先后给我看了病。你就不要去了,娘感觉舒服一些了,以前肚子疼,今天轻了。” “娘,您到屋里我仔细问一下您的情况。”李亨扶着杨贵嫔进入了堂屋。 小娅跟那位一身紫红华丽衣袍的小女孩说:“宁亲公主,咱们也到屋里吧,外面冷,等一会儿我煮地瓜给你吃。” 宁亲公主说:“好啊。” 小娅拉着宁亲公主的手进入了堂屋。我提起两桶地瓜进入了堂屋,往左拐进入一道门,顺着往北的过道进入了小厨房。我放下两桶地瓜,又到洗衣间把另外三桶地瓜提到了小厨房。 小娅进入小厨房跟我说:“文游唐,你去烧水间拿做木取火的木钻,或者是敲石取火的石头和铁片,再拿点干草。殿下让生火煮地瓜了。” 我到烧水间拿了钻木取火的钻子和木头,还拿了一把干草,和几张宣纸。 我路过堂屋的时候,用右眼的余光看到,杨贵嫔坐在了堂屋后墙处八仙桌的东边椅子上,李亨面对面坐在了杨贵嫔对面的矮凳子上。娘俩正在聊天。十二岁的宁亲公主坐在东面一张书桌边的高凳子上,正画一幅画。小娅在一边和宁亲公主讨论如何画荷花。 我走到了小厨房,开始钻木取火,钻了三十多次都失败了,最有效果的一次冒烟后出现了两三个火星,但没把宣纸和干草引燃。 我胳膊都有些疼了,失望地坐到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我起身想到西厢房一楼北门口处,让小康子来钻木取火,我帮他照看着茶炉。 我正要出小厨房门的时候,小娅进来了:“文游唐,点燃炉灶了吗?” “没有,我去小康子来点火,我帮他照看炉子。” 小娅用嫌弃的语气说:“哎唏,不用了!你往锅里放地瓜吧,全放进去,这口锅大。我来点火。” 我说“好吧”,我开始把拿木桶里的地瓜往锅里放了。 小娅坐在一张矮板凳上,开始操作面前的木钻钻木头。我没仔细看她的动作,只顾往锅里放地瓜了。当我再次看向她时,她已经把干草点燃了。她把燃烧着的干草放在炉膛,又放入了干柴,火生起来了。小娅把木制锅盖盖好了。 小娅说:“你去为杨贵嫔和殿下沏茶,茶壶里的茶没色了,倒了换新茶,新茶在八仙桌抽屉里。“ 我说:“好的。” 我先到堂屋门口,把佩刀取下递给了王平凡,让他暂时保管,因为在堂屋里伺候殿下等皇室成员,不能带着武器。” 我把堂屋里八仙桌南面饭桌上的茶壶拿起来,把里面的茶叶水和茶叶渣全倒在饭桌边的垃圾桶里了。我又把白瓷茶壶里放入茶叶,再拿起饭桌边的铁水壶,把茶壶里倒入热水了。那铁水壶里的水很热,应该是小康子刚送过来的热开水。 我站在饭桌西侧两米开外了。李亨说:“快到吃午饭的点了,娘你和妹妹在这里吃饭就行,今天我已经让李辅国通知御膳房了,把你们的饭菜送到这里。” 杨贵嫔缓缓地说:“要是你父皇能来就好了,我们一家四口就凑齐了。” 李亨俊美的脸露出遗憾的表情:“唉,父皇明天要去汝州广成汤泡温泉,大概现在和武贤仪在做准备工作吧。” 杨贵嫔说:“噢,你父皇娶这位武贤仪才一个月的时间,还在蜜月期啊。咱们不说这事了,咱娘仨凑齐在一起吃饭聊天,也挺温馨啊。” 我走过去,把杨贵嫔右侧八仙桌上的白瓷茶杯里倒入了茶水:“请杨妃娘娘用茶。” 然后我又把饭桌上的一个白瓷茶杯倒入了茶水,向坐在饭桌边矮凳上的殿下说:“殿下请用茶。” 桌子上的茶盘里还有一只茶杯,我将那茶杯里也倒入一杯茶水。我问李亨:“殿下,宁亲公主喝茶吗?她如果喝茶,可以过来喝这碗茶。” 杨贵嫔缓缓地说:“她才十二岁,不让她喝浓茶了吧。” 李亨说:“八仙桌右抽屉里有一包白糖,你给我妹妹泡一碗白糖水吧。” 我按照李亨的吩咐,给宁亲公主泡了一茶碗白糖水,并端到东面宁亲公主画画的书桌上了。她正在认真地画一幅莲花图,画得不太像。 我站回到饭桌西面两米开外的位置,等待他们指示。 杨贵嫔喝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在八仙桌上,她缓缓地说:“前几天武惠妃到东宫我住的殿找我聊天了,她怀孕了,肚子比较明显了。她说她怀孕的期间,劝皇上多到其他妃子那里去,皇上迎娶了武贤仪她很高兴,又多了一位一起伺候皇上的姐妹了。” 李亨有些不屑地说:“武惠妃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不过我父皇听了指定高兴。” 杨贵嫔又缓缓地说:“武惠妃说,武贤仪的曾祖父和她的曾祖父,都和武后的父亲是亲兄弟。” 第282章 今中午剩下的饭菜不要吃 杨贵嫔缓缓地说:“你可不要守着其他人说武惠妃的坏话,你要切记这一点。皇上虽然每隔几年就要娶妻,那些妻妾也都个个国色天香,但是没有一个受到的宠爱能与武惠妃相比。武惠妃除了面容好以外,最主要的是能说会道,很会博得皇上的欢心。” 李亨说:“这一点儿臣自然懂得。我就纳闷了,我父皇后宫佳丽如此之多,就没有一个受到的宠爱接近武惠妃吗?” 杨贵嫔往东看了一眼宁亲公主:“荷荷,你到后堂去画画吧,后堂的书桌更大,各种高度的椅子都有。后堂的窗户更多更亮堂。” 宁亲公主说:“好的。”她拿起画了一半的第二张荷花图,朝后堂走去。我赶紧走过去,为宁亲公主开了堂屋西北角的门,她出门进入了后堂。 杨贵嫔身体前倾和儿子小声说了一句话,我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知道她是问儿子,这位膀阔腰圆的中年护卫,值得信赖吗?会不会把他们的话传播出去? 李亨说:“这个护卫叫文游唐,本来是从沂州府来参加我父皇举行的诗歌大会的,结果他因仰慕我的人品和长相,愿意在我的府上当护卫。既然当了护卫,他就没有再参加那次诗词大会。他是我信得过的护卫,一般的话语不用背着他。” 刚才杨贵嫔让宁亲公主离开,是怕童言无忌,万一宁亲公主和武惠妃的女儿咸宜公主在一起玩时,透露了母亲和哥哥的对话就不好了。 我向李亨躬身说道:“殿下,在下是否应该去做别的事呢?” 李亨说:“不用了,你站在饭桌西面两米开外就行,等一会儿你到后堂把那张大桌子搬过来,让娄晓盘帮你搬。这张饭桌太小,放不下很多菜。” 我说:“好的,等需要搬桌子时你说一下即可。” 我站到饭桌西面三米多远了,离着通往西寝室和小厨房的门很近了。 杨贵嫔小声缓缓地说:“你刚才问的问题,娘和你说一下。武惠妃自小被养在宫中,没有嫁给皇上之前,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是赵丽妃。十五年前皇上还是太子,他在一次宫中举行的庆祝活动中,看到翩翩起舞的武惠妃,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自此深爱上了武惠妃,没多久就纳武惠妃为妾了,后来因皇上的宠爱,在后宫中地位日益增高。” 李亨说:“难怪我小时候每次看到赵丽妃,她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杨贵嫔说:“她受不了那样的心里落差,脾气也变得不好了,宫女太监常被她骂,听说现在收敛多了,因为皇上遇到过一次她打骂宫女,批评了她一顿。” 此时门缝里传来娄晓盘的喊声:“禀告殿下,御膳房送饭菜的宫女和太监来了。” 李亨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说:“让他们送饭菜进来。你也进来搬桌子。” 堂屋门开了,娄晓盘进来了,两位宫女抬着一个大木托盒,两位太监抬着另一个更大的木托盒,都进来了。 殿下让宫女太监们把木托盒先放在饭桌上了。我和娄晓盘进入后堂,把一张较大的矮方桌搬出来了。我们把原先的矮方桌推入后墙处的高八仙桌底下了。将大矮方桌放在了原先放小矮方桌的位置。 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把两个大木托盒里放着的饭菜全端出来,放到那张大的矮桌上了。这样大的木托盒是分层的,拿出一层的菜盘,抽出一层的盖板,再拿下面的菜盘。两宫女抬的木托盒有四层,两太监抬的木托盒有六层。 所有菜被摆放在大矮方桌上时,一共摆放了十八道菜,有荤有素,有汤有烤串。另外还有一布袋子馒头,被御膳房的宫女均匀放在菜盘间的连接处了。 我想今天我们又有口福了,殿下吃菜量很小,杨贵嫔应该也吃不了多少,宁亲公主更是吃不了多少,还不得剩下很多啊。剩下的菜会在小娅用公筷夹出一些后,其余的都会被小康子拿到西厢房一楼,供我们二十七人食用。 送菜的太监宫女们都走了,娄晓盘也出去站岗了。杨贵嫔用右手捂了一下肚子:“哎吆,又隐隐作痛了。” 李亨站起身双手握着母亲的左手,关切地说:“娘,要不要让儿现在去请御医?” 杨贵嫔皱着眉头说:“不用了,娘那里还有三个最有名的御医开的药,娘感觉好一些了,吃了午饭后,娘就会赶紧回去服用药。” 李亨转头望向我,他帅眉紧缩,俊脸满是愁容:“文游唐,你赶紧去一趟东宫我母妃的殿,通知那里的太监为我娘熬药。我娘吃过午饭后就回去服用药。” 我行拱手礼:“在下遵命。” 我出了堂屋,又出了忠王府,我进入了南面的东隔城。东隔城里第一个院子就是百戏堂,我从百戏堂和仪銮殿间东侧的门出了东隔城,再往南走。其实这条路就是以前殿下带我们出去时常走的路。我到了乾元殿后又往东走,走到头再往北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东宫的西门了。 我到了东宫以后走得更快了,因为担心遇到太子,他老是问李亨的情况,我懒得回答他。太子和杨贵嫔都住在偌大的东宫,只是所居的殿不同。 我到了东宫杨贵嫔殿,向门口的小太监传达了忠王的指示,然后就原路返回了忠王府。这时候忠王府大门外的八名卫兵还在笔直地站岗。 我问站在大门口东侧的陈月梢:“我们的饭菜送来了吗?” 陈月梢说:“刚才来了两位太监,把我们的饭菜提来了。现在堂屋门口的四护卫,和夜班的八卫兵以及李公公,小康子,可能都开始到西厢房吃午饭了。” “嗯,知道了。” 我进入忠王府,果然四护卫已不在堂屋门口了。我进入堂屋内,看到杨贵嫔坐在饭桌东侧,李亨和他妹妹坐在饭桌南侧,正在吃饭。小娅站在原先我站立的位置了。 我向殿下躬身行礼:“禀告殿下,在下已经和东宫杨娘娘府上的太监说了,忠王令他们为杨娘娘熬药。” 李亨回头说:“说了就好。” 我没有离开堂屋,站在小娅南面了。因为我觉得杨贵嫔和宁亲公主来做客了,需要多一个人照顾他们。我想,这桌饭菜虽然丰盛,但是剩下的不要再食用了,因为我不知道杨贵嫔的病会不会传染人。我没离开堂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提醒小娅,今天主子们剩下的饭菜不要吃。 第283章 杨贵嫔有病;皇上带新婚妻妾游玩 杨贵嫔很快就吃完饭了,坐回了高八仙桌东侧椅子上。李亨知道母亲不舒服,要回东宫杨贵嫔殿吃药,所以就没有让母亲多吃饭菜。 李亨跟妹妹说:“荷荷,你多吃点喜欢的菜。你不是喜欢吃虾吗?多吃点。” 宁亲公主说:“哥哥,我吃饱了。” 李亨说:“你吃地瓜吗?” 桌子南边上有一个大盘子,里面放着几个煮熟的大地瓜。 宁亲公主说:“我吃一小块就可以。” 李亨掰了一小块地瓜递给宁亲公主:“你慢慢吃,哥哥去送咱娘回东宫。” 宁亲公主说:“好的。” 李亨问杨贵嫔:“娘,你喜欢吃鱼肉,再吃一点鱼肉行吗?” 杨贵嫔摆摆手:“不吃了,你送我回去吧。” 这时候堂屋门口传来李辅国的声音:“禀告殿下,奴才把马车请来了。” 李亨说:“好的,你让马车夫在王府门外等一会儿,我和我母妃马上出去。” 李亨和杨贵嫔起身要走,宁亲公主起身说:“娘你不再玩一会儿了吗?” 杨贵嫔摸了摸女儿的头:“荷荷,你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吧,你和哥哥都住在这片生活城,以后多走动。” 宁亲公主说:“好的,我现在不用去崇文馆上学了,毕业了,公主可以不用上太学,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来找哥哥玩了。” 杨贵嫔说:“我记得永慕公主出嫁之前就去上太学了啊。” 李亨说:“上过太学的公主,也就永慕公主了。” 杨贵嫔说:“你妹妹不上太学能行吗?” 不等李亨回答,宁亲公主说:“绝大部分公主都不上太学,在崇文馆读完就在各自府上学习女德,以及琴棋书画等。父皇都给她们请了一位老师。父皇也会给我请一位老师的,父皇说过公主可以选择不去上太学,在府上学女德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杨贵嫔说:“好吧,只要咸宜公主不上太学,你也可以不去。” 宁亲公主说:“她虽然年纪比我小,还要在崇文馆读五年,但是她说过以后不上太学。” 杨贵嫔说:“噢,我糊涂了,她比你小,你们崇文馆是分班级的,她不和你一个班级。你不愿意上太学就不上吧。” 李亨说:“父皇对公主学习的要求低一些,太学的学士思想都比较保守,也认为公主不必非要上太学。” 杨贵嫔说:“噢,荷荷不上太学了,你抽时间多去教教她。” 李亨说:“娘,我会记住你说的,多教教妹妹,也会常让妹妹来我府上玩。” 杨贵嫔和李亨说着话出了堂屋,又出了忠王府,杨贵嫔在李亨搀扶下进入了一辆马车的棕红色马车厢里,李亨接着也坐进了车厢。 娄晓盘坐到马车夫旁边的位置,跟着一起去送杨贵嫔。这是李亨安排的,娄晓盘已经吃完午饭了。 我和小娅还有李辅国,在王府大门外目送这辆马车缓缓离去。宫中不可以骑马狂奔,但是马车可以慢速通过。 李辅国说:“我还没有吃午饭呢,我去吃午饭了。” 我说:“我也没有吃午饭,堂屋里剩下的菜就不要吃了吧,我们吃我们的饭菜即可。” 李辅国说:“我只吃素,并且我吃我那份饭菜就够了,小康子会去堂屋端菜放到西厢房一楼的,谁想吃就吃,要不然就浪费了。” 李辅国走后,我在院子里跟小娅说:“小娅,杨贵嫔的病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人,所以堂屋里桌子上剩下的饭菜你也不要吃了。” 小娅说:“我看殿下和宁亲公主和杨贵嫔没有分餐吃啊,是一起夹那些盘里的菜吃的,如果杨贵嫔的病是传染病,她会放心让儿女和她这样一起吃饭吗?” 小娅匆匆走进了堂屋,这时候除了娄晓盘去送杨贵嫔了,四护卫中的三人都还没来堂屋门口站岗。 小娅对我说的话并不在乎,她随便夹了一点几道硬菜里的菜,放到一个菜盘里了。宁亲公主已经吃完地瓜了,推门走进了东寝室,小娅说让她自己玩一会儿,吃完饭就陪她玩。 这时候地瓜早就不烫人了,我拿了两个大地瓜出堂屋,朝西厢房一楼走去。 小康子迎面走过来了,说要到堂屋里端殿下吃过的十八盘菜。我正想劝他不要端了,他又来了一句:“护卫和卫兵们说殿下已经吃完饭送母亲回东宫了,让我赶紧把剩菜端过去。”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走进西厢房一楼开始吃饭了。那时候李辅国已经快吃饱了。三名护卫和八名卫兵在慢条斯理地吃饭,正等着小康子把殿下吃过的十八盘菜端过去。 皇上那次带武贤仪去汝州广成汤泡温泉,在二十天后才回洛阳皇宫,回洛阳皇宫时已经是十一月初六。 唐玄宗和武贤仪新婚后感情融洽,到汝州广成汤“度蜜月”回宫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在腊月十四日唐玄宗又带武贤仪去了寿安。他们在陈玄礼率领的五千禁军护卫保护下,在寿安的行宫里吃住游玩,并在方秀川打猎,总共玩了四五天后,于腊月十九日回到了洛阳皇宫。 第284章 忠王府里有些冷清,殿下满脸愁容 李亨自从那天请母亲来忠王府吃饭以后,就常闷闷不乐。我猜测应该是杨贵嫔的健康状况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公元726年腊月二十日早晨,吃过早饭以后,李亨在院子里散步,我和四护卫陆续来到堂屋门口站岗了。我也不知道李辅国什么时候出的忠王府,往日在此时他多数会扫院子,今日却不见他身影。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我和他面对面,他喜欢喝玉米粘粥,粥罐子底下还有一些,被他搬起罐子控得干干净净了。 李亨一袭白色狐皮裘,带着白色孤皮帽子,背着手面向西面的小花园,早晨的阳光撒在他的后背上增添了一抹金色。 这时候李辅国从忠王府大门口进来了,他走到我们跟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李亨在西面小花园旁站着,就走过去了,走到了李亨身后。 李辅国躬身行礼,向李亨汇报了情况。我们站立的位置离着他们两人很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我是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李辅国向李亨说,他前天听说皇上快回来了,今天吃早饭后到上阳宫丽春殿大门外看了一眼,果然一改前天的冷清,院子外三步一岗,大门楼上站岗的卫兵也增加了好几个。他认为皇上和武贤仪回宫了,而且是昨天回宫的。 李亨转身向我们走过来了,李辅国则是去南墙边木棚子下拿了一把大扫帚,开始扫西面花园里的地面了。 李亨走到我们南面,对我们说:“我父皇和武贤仪去寿安游玩,在方秀川打猎,现在已经回来了,李辅国去武贤仪住的丽春殿看过了,院门口和周围已经戒备森严了。你们要注意仪容仪表,铠甲穿整齐,佩刀戴整齐,头盔戴整齐。” 我们纷纷说:“好的,明白了。”说得不整齐,他也没有再让我们喊第二遍。 李亨转身朝大门口走去,我猜测他可能是去向门口的卫兵嘱咐类似的话了。 李亨刚从大门口进来,正要向屋里走,贺知章来了,李亨转身到大门口迎接贺知章。李亨向贺知章行了抱拳礼,贺知章也象征性地回了礼。 李亨说:“贺学士今天上早朝了吗?我父皇回宫了吗?您今天来得如同往常一样早啊。” 贺知章说:“我虽然来得如同往常一样早,但是今早晨却是上了早朝来的。皇上回来了,今天上了早朝。因为现在有源乾曜、李元、杜暹三位宰相,还有张说、宇文融、崔隐甫、李林甫等精明能干的大臣,所以早朝也上得比以前时间短了。” 我想这样的局面只是昙花一现啊,等着吧,好戏在后面呢,这几个人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快“分崩离析了”。 李亨说:“学生李亨请贺学士到二楼书房,一边品茗一边给学生解疑答惑。” 贺知章今天在这里陪读了大约一个时辰。由于快过年了,小娅和四护卫,卫兵中的有些在郊外住的人,和小康子要回家探亲,所以到了下午的时候忠王府显得很冷清了。 忠王府门外还有四个卫兵站岗,堂屋门口还有我和宋老实站岗,其他仆人也只有李辅国在了,李辅国暂时到西厢房一楼北门口烧茶水了。 我瞥了一眼西斜的太阳,估计大约是下午二点半左右了。我问站在我南面一脸愁容的李亨:“殿下,你昨夜休息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 李亨帅眉微皱,轻轻说道:“不用了。” “那你今天洗澡吗?” “明天再说吧。” 李亨看着我和宋老实说:“其他人都回家探亲了,王府里真的好冷清啊。” 我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李亨说:“他们要到过年前一天回来,今天是腊月二十日,还有九天吧。” 我说:“他们也不容易,一年才回家一次,大年三十还不能在家里过。” 李亨说:“他们平时虽然不能随便出宫,但是如果有特别重要的事,比如他们父母亡故,是可以回家的。” 我说:“如果那些出宫的宫女不回来怎么办啊?” 李亨说:“内侍省有每一个宫女的家庭住址等档案,他们不回来,内侍省会派宫中侍卫去抓她们回来的。” 我心想在宫中做宫女真不容易啊,更早的古代,还有皇上死了逼迫一些妃子和宫女殉葬的情况。虽然唐朝殉葬的情况几乎没有了,但是有很多宫女从十六岁入宫,到六十岁还不得出宫。有的宫女被皇上宠幸后封为妃子、宝林、才人、玉女等,安置在洛阳上阳宫,或者骊山华清宫,或者晋阳宫等行宫里的宫殿里,独守空房一生。等皇上死了以后,这些宫女虽然不用殉葬了,但是有可能被选中到帝王的陵园去守陵,有卫兵看着还跑不了。 李亨说:“喂,文游唐,你想什么呢?” 我说:“没,没想什么。” 李亨说:“文游唐,宋老实,你们两人和我到大门口转转,我吩咐一下卫兵,让卫兵把门关上。” 我和宋老实跟着李亨到了大门外,让四个卫兵站好岗,把大门关起来,在外面插上,如果有来访的人再打开。 我们三个人进入了院子,外面的卫兵把大门关上了。我和宋老实跟着李亨走到了西面的小花园。 李亨说:“以后我小时候的侍读老师皇甫彬学士,也要来为我侍读了,今后我有两位侍读老师了。” 宋老实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昔日老师又来为您侍读了。” 李亨没有理会宋老实,他说:“明日下午杨思勖可能要回宫了,这是他第三次远赴遥远的南方平叛了。他人狠话不多,宫里太监和侍卫都怕他,他所率领的军中将士们都不敢正视他,然而他在宫中对我们这些主子却又很温和。这是他第三次凯旋归来,七十二岁了还这么有活力,有指挥能力,我很佩服他。” 第285章 忠王有些忧伤,太子有些焦虑 我说:“如果明天杨思勖从遥远的南方凯旋而归,皇上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设宴迎接他,并让太子和年长的三位皇子参加宴席呢?” 李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坐到了亭子里的石凳上,并让我和宋老实坐在他左右身边的石凳上。我和宋老实坐下后,宋老实看上去很激动,他这段时间比以前胖了,他低着头,年轻而胖乎的脸上厚厚的嘴唇翕动着:“在下能与殿下坐在一起,感觉受到了很大的恩宠,很想为殿下效力做更多事。” 李亨俊美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这是我今天看到他第一次露出些许笑容。他开玩笑似的说:“你能为本王做任何事吗?” 宋老实说:“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有些奇怪,殿下让宋老实和他平起平坐,只是这一短暂的时间而已,宋老实竟然如此激动。 殿下说:“本王感觉到有一些孤独,对于我父皇,我并不敢毫无边界感地与他接触。我母妃病了,御医也只能维持她的病情不要加重太快,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我的兄弟都是同父异母的,年长的几兄弟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我坐在殿下左侧石凳上,我说:“殿下你不要思虑太多,也许你母妃的病会一天天好转的。我和宋老实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就不要感觉太孤独了。” 殿下轻轻说:“这石凳稍微有点凉,穿棉裤坐久了竟然也不隔凉啊。” 殿下的狐皮裘的下端如裙摆,罩在石凳之外,所以没能坐在身下。 宋老实说:“殿下如果想在花园多坐一会儿,就坐到我腿上吧,这样你就不感到凉了。” 二十四岁的宋老实看上去一脸憨厚,言辞恳切,殿下真的起身坐到了他的双腿上了。 殿下在宋老实的腿上坐着说:“贺学士和本王说了,明日杨思勖快赶回洛阳城时,我父皇就令御膳房做十几道好菜,在紫薇城五殿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并且我和太子、庆王、棣王都要参加。” 我说:“殿下还是先想一下应该说的话吧,或者考虑一下皇上可能提问的问题,做好预先的准备。” 我看殿下时,看不到宋老实的脸,只看到俊美绝伦的殿下像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样,一言一语间都是那么清秀可爱。 他说:“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 过了大约四分之一时辰,殿下回堂屋了,我和宋老实在堂屋外一东一西站岗。 宋老实问我:“我能否和你互换一下工作内容?让我负责劈柴烧水,为殿下搓澡好吗?” 他是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人,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觉得有些意外:“宋老实,你没想明白,还是你的工作好,只是站岗就行,我的工作花样多,干不好挨殿下批评,殿下在洗澡间批评我时可凶了。况且你也不会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啊。” 宋老实不再说话了。 我站在堂屋门口西侧眯缝着眼睛冥想太子那边的情况。因为明日皇上要设宴为杨思勖接风洗尘,还让太子和李亨、李琮、李琰也参加,太子指定是需要做准备的。 我脑海里浮现出现在东宫太子殿的情况了。太子殿有三层,太子妃在二楼与宫女们下围棋,她在白天一般不会下楼打扰太子在一楼中堂里接待兄弟,或者官员时的谈话聊天。 现在太子和他的侍读老师潘肃,正在一楼后堂东侧的书房,一边品茗一边聊天。 太子刚才读了《易经》,有不明白的地方问了潘肃,潘肃给他解释了,但是太子还在刨根问底,问得非常细致。 潘肃说:“殿下,本学士主要是精通儒学,对《易经》方面虽然也比较熟悉,但是你若问得比较深刻,我认为陈希烈学士能回答得更专业一些。他是精通玄学和道学的,对《易经》的研究在我们这些学士里面是较为专业的。” 李瑛说:“前几年,我父皇让你为我侍读的同时,还让陈希烈每隔几天就到东宫为我解疑答惑,可惜后来在褚无量,元行冲等人去世后,陈希烈就经常为我父皇侍读了,就不来东宫了。” 潘肃说:“你可以在有时间时去秘书省请教他啊,他现在任殿中少监。” 李瑛说:“好吧,我会抽时间去秘书省请教他一些问题。” 潘肃说:“目前皇上安排我和吕向为你侍读,儒学,礼仪,古代史学典籍,等等这些你能精通所有细节,以及典故就能满足太子所需要了解的知识了。” 李瑛说:“明日我父皇安排迎接杨思勖的宴席,让我和三位年长的皇子也参加,你说我该如何准备呢?” 潘肃说:“泰然处之就行了,毕竟你平时也学了一些知识了,大部分话题能应对了。对了,你还要了解一下时事。” 第286章 文游唐陪李亨去五殿 太子李瑛问潘肃:“潘学士,你能讲一下皇上可能提及的时事吗?” 潘肃说:“皇上很可能提及边疆局势。现在边疆形势是,契丹和奚已经臣服于大唐十几年,属于大唐藩属国。突厥毗伽可汗自上任以来,基本没有大的攻击大唐的动作,虽然多次向大唐求婚被拒绝,但总体来说两国边境还算稳定。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二十多岁,已经掌权十几年,年轻气盛,与大唐打打和和,几年前经过几场战争后几年内没有进犯大唐,最近自以为国力强盛,又开始骚扰大唐河西和陇佑边境了。” 太子李瑛说:“尺带珠丹是金城公主的丈夫啊。金城公主一直想着促进吐蕃与大唐的友好,每次两国爆发战争时她肯定是很纠结的。” 潘肃说:“金城公主嫁到吐蕃的最初三年是和平的,那时候尺带珠丹年龄小,祖母没庐氏赤马类掌权。他祖母去世后,吐蕃就挑起了与大唐的战争。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前几年还是和平的,只是前段时间吐蕃进犯大斗谷了。” “前些天吐蕃进犯大斗谷的情况如何?” “吐蕃大将悉诺逻进犯大斗谷,侵犯甘州,烧杀抢劫后撤退,陇佑和河西节度使王君毚,推测悉诺逻的军队已经兵困马伐了,就带兵悄悄地尾随其后。那天下起了大雪,吐蕃士兵很多人被冻死,他们想经过积石军向西回吐蕃。王君毚就派一些士兵从小路进入吐蕃境内,烧了路边的野草。悉诺逻率领军队行至大非川,本想让人马休息一下,但目之所及野草已全部被烧光了,战马饿冻而死的超过半数。王君毚和秦州都督张景顺率领军队追讨悉诺逻,在青海的西边追上了悉诺逻的后军,悉诺逻已经跑远了。王君毚和张景顺带领军队与悉诺逻的后军激战,打败了敌军,缴获数以万计的辎重羊马后返回。王君毚以军功升为左羽林大将军,皇上又授予王君毚的父亲王寿以少府监之职务退休。” 太子李瑛说:“这是发生在近期的边疆战事,我父皇很可能会提及,到时候我若是一概不知,就很被动了,多谢潘学士如此细致地讲解。” 潘肃说:“皇上现在比以前更加重视边功了,大唐如此强盛,皇上看到吐蕃给大唐的信件里措辞傲慢无礼,就会非常生气,以为应该从军事上打压吐蕃的气焰了。” 太子李瑛说:“看来尺带珠丹也不简单啊。” 潘肃说:“尺带珠丹虽然年轻,但是目前看确实有些实力,不容小觑。” 太子李瑛和潘肃聊边疆局势,聊了一会儿后,潘肃离开了东宫太子殿去了集贤书院。 第二日下午傍晚时分,李亨推开烧水间的门,我正在烧水间站在凳子上,往大铜炉里加水。 李亨说:“文游唐,别烧水了,本王现在就去紫薇城五殿,参加为杨思勖接风洗尘的酒宴。你和宋老实陪本王一起去。” 我从凳子上下来放下水桶,躬身行礼道:“在下遵命。” 我和宋老实陪同一袭暗黄色棉衣袍,打扮精致俊美绝伦的李亨出了忠王府。五殿其实离着“皇子公主生活城”很近,就在西南方向,在忠王府洗衣间顶部平台上,就能看到五间殿围在一起的宫殿群。五殿虽然离忠王府很近,但是位于西夹城内,由于城墙的阻挡,没有直通而去的道路。我和宋老实陪在李亨左右,往南进入西隔城,经过百戏堂等建筑旁边,一直南走,从西隔城南门出去,再右拐看到了西夹城南门,然后进入西夹城。 一路走来的时候,人不算多,除了道路两边站岗的卫兵,和各个殿院外站岗的士兵外,只有零星的官员或太监从眼前走过,偶尔也看到了几个不知道去干什的宫女,像戏曲中走路的样子,轻飘飘从眼前走过。 我们进入西夹城后往北走,前面有依次南北排列的三个大院子,我们从三个大院子西墙外的道路北上,到了第四个院子就走到了目的地——五殿。 五殿大院门口外已经戒备森严了,院子四周许多卫兵站岗,三步一人,南门楼上也站着四位拿着红缨枪的卫兵。 李亨到五殿南大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卫兵显然认识李亨,他们开始向李亨低头问好。东侧的卫兵说道:“在下向忠王殿下请安,恭迎殿下光临五殿。” 与此同时,西侧的卫兵也向李亨低着头说了同样的话。 李亨微笑着说:“本王来参加我父皇迎接杨思勖凯旋的宴席。” 两卫兵纷纷说:“忠王请进。”“忠王请进。” 我和宋老实在李亨一左一右,进入了五殿,院子里面也有很多站岗的卫兵。我们走近了五殿最中心的一间殿。我们在这间殿门口就听到一些人喧哗的声音了,进入后看到一张大圆桌边围坐了三个年轻的精神小伙,他们衣着华丽,装束和李亨类似。圆桌的周围还站着一圈护卫。 李亨说:“太子、庆王、棣王,都已经来了啊。” 第287章 太子李瑛谈吐还可以 李亨站在五殿最中间一间大殿门口,向偌大的殿内正中间一张圆桌的方向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向坐在圆桌边的太子、庆王、棣王走去。 李亨向北走到那张圆桌边时,坐在圆桌东侧的庆王李潭,也就是李琮,坐在那里说:“三弟来了啊,请坐吧,我们兄弟之间不必有客套话。” 大皇子李琮当时被唐玄宗改名为李潭了,后来又改回叫李琮了,为便于记忆,我以后就只叫他李琮了。 李亨坐到李琮身边的椅子上,微笑着像这个左脸上有明显的四道疤痕的大哥说道:“大哥,你啥时候到的啊?” 李琮微笑着说:“我刚来不久啊,我来的时候二弟和四弟都已经到了。” 李亨这才微笑着对坐在李琮另一侧的李瑛和李琰说:“二哥和四弟,你们来得挺早啊。咱们兄弟平时难得相聚,今天坐在一起,我很高兴啊。” 相貌平平的李琰把脸转向一边,像是没有听到李亨的话一样。太子李瑛微笑着说:“三弟说的好,我们四兄弟相聚是令人高兴的事。我们是最年长的四位皇子,应该像父皇和伯伯叔叔们一样,兄弟相亲相爱。” 这时候着一身灰绿色宦官服装,戴着灰色太监帽的边令诚走过来了,他走到太子跟前躬身行礼:“太子殿下,皇上马上要从化成院过来了,他和杨将军,杜宰相已经出了化成院的大门。” 太子李瑛说:“我知道了,我看该维持一下现场秩序了,你让侍卫们站好位置吧,本殿内的侍卫在本殿站岗,皇子们的护卫到旁边的殿站岗。还有就是宫女该沏茶水了。” 边令诚向太子躬身说道:“奴才遵命。”边令诚向我们这些皇子包括太子的护卫说:“五殿都是连接在一起的,你们到隔壁的殿站岗吧,这里只保留本殿的侍卫站岗。” 我和宋老实还有另外八名不认识的护卫到了南面一间殿,另有四五名护卫到了东面的殿。我们这些护卫虽然到了相邻的殿,但是我们若是站在与中间那间殿相通的过道,就能看到中间那间殿内的情况。 宋老实从南面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老文,皇上来了,注意点!咱站好。” 我和宋老实在两间殿间的过道里站好了,其他八位我不认识的护卫,就近站在了南面的殿内了。 皇上风风火火走在前面身边是牛力高带领的八名护卫,后面跟着身着铠甲戴头盔,披红色披风,老当益壮的杨思勖,杨思勖后面是身材魁梧身着紫色官袍的杜暹。 皇上到了我和宋老实站岗的位置,也就是南面一间殿与设宴席的那间殿间的过道时,李瑛走过来了迎接皇上了。李瑛,向皇上躬身行礼:“儿臣恭迎陛下光临五殿。” 李亨、李琮、李琰也向皇上围拢过来,纷纷躬身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儿臣恭迎父皇大驾光临。”“儿臣恭请皇上圣安。” 唐玄宗微笑着说:“你们四人都已经提前到了,这很好。你们已经知道了吧,今天的主角是杨将军。” 杨思勖在玄宗身后躬身行礼:“陛下叫微臣杨公公即可。” 唐玄宗转身微笑着说:“你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啊。” 杜暹向玄宗躬身说:“陛下,您和杨将军先落座,再交谈吧。” 唐玄宗在众人簇拥下走进中间那间大殿,在那张圆桌北边一个椅子上坐下来了。一位宫女先给唐玄宗倒了茶水,又开始给杨思勖和杜暹倒茶水了。另三位宫女分别端来了果盘。这些糖果有各地进贡的点心零食,还有山楂、大枣、板栗、葡萄干等干果。 唐玄宗说:“在座的四位皇子,你们是朕最年长的四位皇子,朕对你们要求比其他皇子严格。你们应该了解一些时事,杨将军此次已经是第三次赴遥远的南方平叛归来了。这次杨将军生擒獠人梁大海为首的三千叛军,斩首了两万叛军。让我们为老当益壮的杨将军喝彩。” 杨思勖已经坐在玄宗左手边了,杜暹已经坐在玄宗右手边了。李瑛坐在杜暹右手边,他向杨思勖的方向行抱拳礼:“杨将军已经七十二岁,身体硬朗,屡次为大唐立下战功,令我辈敬仰啊。” 杨思勖忙说:“太子殿下您过奖了,我只是尽到了作为一位臣子的责任而已。” 太子李瑛说:“杨将军谦虚了。” 李琮坐在杨思勖左手边,他慢条斯理地坐着行抱拳礼:“我辈真得是敬佩您的指挥能力啊。” 李亨坐在李琮左手边,等李琮说话后,他说道:“杨将军平时在宫中主持内侍省的工作,兢兢业业,我们都看在眼里,没想到杨将军在平叛指挥作战方面,也能力不俗。我真的是佩服杨将军啊。” 李琰坐在李瑛和李亨中间,正对着唐玄宗,他坐着一边剥一颗板栗,一边说:“杨思勖文能安定宫中事,武能远征平四夷,本王不得不佩服啊。” 李琰这话虽然说得挺好,但是显得略有傲慢之气。唐玄宗对着李琰皱着眉头说:“李琰,你身上的纨绔子弟之气,该收敛了!” 李琰忙放下手中剥好的板栗,向皇上恭敬地说:“儿臣多谢父皇提醒,儿臣会多向二哥学习各种礼仪的。” 皇上没有说话,显然是对李琰刚才略有轻浮的言谈举止略有不满。 杨思勖忙说:“谢谢各位皇子对我的正面评价。我是一位宦官,同时也是一位将军,但是我希望在宫中时都叫我杨公公,我在外平叛时叫我杨将军。” 杜暹微笑着说:“杨将军你说的好啊,现在虽然在宫中,但是这是皇上为你安排的庆功宴,此时还是应该称你为将军啊。” 唐玄宗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他呵呵笑道:“杨将军和杜暹都说得很好啊。四位皇子,你们也应该了解一下杜暹,他现在是新升任的宰相。” 唐玄宗话音刚落,李瑛向杜暹行抱拳礼:“瑛早就听闻杜大人任监察御史时,到西域巡察,拒绝了西突厥酋长的重金贿赂。瑛还听说您在任安西都护,碛西节库使时,体恤民情,为安西四镇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您跟张孝嵩在安西任封疆大使时的政绩是很突出的。瑛很敬佩您的品德和能力。” 第288章 皇上盼战功,盼来了一场胜利 杜暹说:“承蒙太子殿下的廖赞,本官会保持初心,做一位清正廉洁的官员。” 杜暹转而面向唐玄宗说道:“微臣能力微薄,凭借些许品德被陛下委以重任,自知不敢懈怠,定会努力提升自己积极为朝廷效力。” 唐玄宗说:“你和杨将军都是谦虚之人,朕就欣赏有能力而又比较谦虚的文武官员。”唐玄宗说完此话看了一眼身边站立的边令诚:“可以上菜了。” 边令诚躬身行礼:“奴才遵命。” 边令诚走到那间大殿周围,跟那些宫女交代了一下,随即有八名宫女朝南面走来了。由于我是站在那间举行宴会的大殿南面回廊边的,所以对宴席的情况尽收眼中了。宋老实也站在回廊边离我有三米远,他离着南面一间殿更近。 八名宫女翩翩走来,从我和宋老实身边经过。八位宫女虽然不能说如国色天香一般,但是比小娅还漂亮一点,与民间大部分女人比算是面容较好,姿色偏上游了。她们都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身材婀娜多姿,她们穿着一身白色棉衣袍,头顶上有两个发圈用红头绳扎好了,还扎有红色丝绸做的花朵。他们走路轻盈,经过我时留下了阵阵芳香,我不知道二十多岁的宋老实,心中有没有些许骚动,反正我心里已经没啥波澜了。我四十五虚岁了,风花雪月对我来说已经淡泊了。 过了一会儿,这些宫女每人端着一个木托盘进来了,每一个木托盘里只有一盘菜。她们进来的速度并不算快,两个人间隔着七八米。我想这些菜应该是早就从御膳房拿来了,只是在五殿的厨房里进行加热保温了而已。 宫女们都走过来后,共上了八盘菜,然后八位宫女又回去了,前四位宫女又端来了四盘菜,后面两名宫女每人抱着一个红布扎口的酒坛子。最后两名宫女一位端着一盘烤羊肉,一位端着一盘胡饼。 我听着唐玄宗说:“胡饼来了,这可是朕最喜欢吃的面食了。现在都不要吃,咱们先吃菜喝酒,最后再吃胡饼。” 李瑛说:“父皇说得对,先吃菜,这么一桌子荤素搭配合理的菜肴,不乏山珍海味,足可见父皇对杨将军凯旋归来非常重视。” 杨思勖说:“承蒙皇上厚爱,让微臣有为国效力的机会。每次我完成任务回来,皇上都兴师动众,亲自携太子和三位年长的皇子,和宰相一起陪我吃菜喝酒聊天,酒菜还如此丰盛,这让微臣非常感动。” 唐玄宗说:“你感动就多吃点菜,你年龄大了,朕不劝你喝太多酒,你随意喝,多吃点菜。” 杨思勖激动地说:“谢谢皇上了。”他端起一杯酒,站起来要敬皇上喝一杯,皇上也站起来与杨思勖对饮了这杯酒。 皇上说:“朕与杨思勖喝了一杯酒,其他人都不要敬我酒了,当你们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时,再像杨将军一样敬朕酒,朕才高兴。朕现在就喜欢战功。” 此话一出,在座的听到此话的人除了杨思勖,其他都有一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杜暹已经进入朝廷做宰相了,一般来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带兵打仗了。太子李瑛和皇子李亨、李琮、李琰,贵为皇子,不是天下大乱,也不会有机会带兵打仗的。 杜暹说:“大唐国力强盛,兵强马壮,陛下何愁没有将军们发来捷报呢?” 唐玄宗微笑着说:“你说得对,我大唐已经进入了空前强盛的巅峰时期。据朕所知,''贞观之治''时,尚有一些乞丐沿街乞讨,而现在呢?走在各大城市的大街上,到处是衣着得体的贩夫走卒,现在的胖人比以前明显多了,朕记得小时候看到的新招的卫兵,偏瘦的多一些,而现在呢?肌肉发达,身材高大的比较多了。” 杜暹说:“皇上英明神武,带领群臣们缔造了开元年间的繁华,这时候的繁华程度确实已经超越''贞观之治''了。” 李瑛、李琮、李琰、李亨纷纷说了恭维唐玄宗的话,那些话大体意思都是说他们的父皇是英明的君主,是百姓爱戴的帝王,是与日月同辉的圣主明君…… 唐玄宗和杜暹,杨思勖,太子皇子们,开始吃菜喝酒推杯换盏了。酒席到了这时候,已经从表彰杨思勖远赴安南平叛的战功,转变为对唐玄宗的歌功颂德了。 这次规模很小,酒菜丰盛的宴会结束后,只有唐玄宗和棣王李琰喝得有点多,唐玄宗被李瑛、李琮、李亨搀扶着出了五殿。杨思勖叮嘱三位皇子好好照顾一下皇上,然后他上前去扶趴在桌子上的李琰了。 唐玄宗的护卫班长牛力高和另外七护卫,想过来搀扶唐玄宗,没挨上号,只能在左右跟着,一起出了五殿的院子大门。 牛力高问唐玄宗:“陛下,您要去哪个殿啊?” 唐玄宗吐字不清晰,发音迷糊地说:“麟—趾—殿。” 搀扶着唐玄宗右胳膊的太子李瑛说:“父皇,您说的是丽春殿吗?” 唐玄宗没有回答李瑛的问话,而是说:“战功——要战功——打败——敌人。” 杜暹也跟在唐玄宗后面,杜暹说:“皇上,您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您高兴,喝得有点多啊。” 李瑛说:“我们送我父皇去丽春殿吧,刚才我问我父皇他说的是不是丽春殿?他没再回答,说明丽春殿是他刚才说的殿。” 太子扶着皇上右胳膊,李琮扶着皇上左臂,李亨握着皇上左手,皇上都护卫们在近处,皇子们的护卫在外围,杜暹也跟在人群里,一起朝丽春殿走去。丽春殿正是武贤仪住的殿。唐玄宗在醉酒的状态说的是去麟趾殿,那是武惠妃住的殿,李瑛听出来了父皇说的是麟趾殿,但是他认为武惠妃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不如让他父皇去武贤仪那里得到的照顾更好。 他们快到丽春殿的时候,高力士拿着一把拂尘从前面迎上来了:“皇上,老奴因为处理宫中事务,来迟了,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唐玄宗两眼发直看着前面,没有说话,被众人扶着进入了丽春殿的大门。 刚才棣王李琰也喝醉了,由于皇上在场,他强撑着,皇上被扶起来转身离开的瞬间,他趴在了桌子上。杨思勖去搀扶起李琰后,边令诚从相连的殿喊来了李琰的四位护卫,四位护卫一起过来搀扶李琰往南殿走了。 杨思勖望着四位护卫非常生气:“你们干什么去了!这才过来!” 四位护卫心里非常紧张,都怕杨思勖,都不敢说话,赶紧扶着李琰往南面的殿走。 杨思勖火冒三丈了,实在忍不了,上去扇了最后面一个护卫一记耳光。 四护卫不敢前进了,扶着李琰站在那里。杨思勖说:“你们走吧,以后好好伺候好主子。” 四位护卫纷纷说“知道了”,“遵命”…… 四护卫搀扶着李琰走后,边令诚躬身向杨思勖说:“杨公公,您回住处休息吧,您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还没有好好睡一觉呢。” “嗯,我确实是有些累,我回住处休息了。你忙吧,盯着宫女们,让她们收拾一下残羹冷炙,能吃的都吃掉不要扔了。” “在下遵命。” 过了几天,一个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春节到来了。忠王府回家探亲的人也都回来了。小娅回来后拿来了一些家里自制的甜地瓜干,就是把地瓜煮熟切片晒干制作的甜食。她把甜地瓜干分给了我一些。 公元727年正月二十八日,唐玄宗日思夜盼的军功终于来了,而且是战胜了时下他最想战胜的吐蕃。河西,陇佑节度使,凉州都督王君毚在青海西边打败了吐蕃。青海湖西岸在当时属吐蕃实控,王君毚已经能主动截击吐蕃企图进犯大唐的军队了。 第289章 高大宏伟广达楼 王君毚因战功封为大将军,加封为晋昌县伯,其妻子夏氏被赐予金帛,晋封武威郡夫人。唐玄宗将要在乾元殿以东,东宫以西的广达楼设宴招待王君毚夫妇。 唐玄宗确定的陪同王君毚夫妇,共同到广达楼最高一层楼阁赴宴的人有: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李元纮,侍中源乾曜,太子李瑛,庆王李琮,忠王李亨。当然唐玄宗也要亲自赴宴。 广达楼宏伟高大气势恢宏,两边是阙楼中间是高耸的楼阁。底部是宽大的宫殿,有内部台阶连通上面的三层楼阁与下面的宫殿。下面宫殿的墙高大,还连着一个与宫殿同宽的平台,平台两侧建有台阶。宫殿南墙被平台柱子遮挡,一眼看不清宫殿有几层楼,只看到两侧有飞檐斗拱的檐角。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从广达楼附近走了,但是我和四护卫陪同李亨来到广达楼南面楼下时,宏伟壮观的广达楼还是给了我震撼的视觉体验。 李亨带我们从左侧的台阶拾阶而上,上了宫殿顶部的平台,再从平台连通阁楼的台阶上了阁楼,再通过阁楼里面的台阶上了第三层阁楼。 我上了第三层阁楼后扶着阳台的栏杆腿肚子发软直打哆嗦,唐朝的楼阁确实有如此高的啊,难怪李白有一首诗写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一袭暗黄色棉衣袍飘逸俊美的李亨站在我身边说:“文游唐你第一次登上这么高的楼吧?” 我说:“殿下你说对了,我在大唐第一次登上这么高的楼。” 李亨有些纳闷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出过国吗?” 我连忙解释说:“噢,是我表达有问题,我是说我在咱们大唐的其他城市,没有登上过这么高的楼房,也没见到过这么高大又富丽堂皇的楼阁。” 我其实是登上过比这还高的楼,我二十八九岁时由于工作的原因,常乘坐电梯到十五楼,我站在阳台上感觉腿肚子发软,不敢靠近护栏。广达楼与乾元殿在紫薇城内是最高的建筑,我目测这两座建筑差不多高度,都有大概35米左右的样子。紫薇城西北方向紧挨着的上阳宫,由于地势高,里面的宫殿虽不太高,但凭借地势都有与乾元殿和广达楼竞高的气势。 四护卫也在俯视紫薇城在广达楼以西的部分,和整个上阳宫。其实紫微城内的核心建筑和大部分宫殿都在广达楼以西了。 这时候李瑛和李琮从顶楼的楼阁里出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位护卫。李瑛迈着四方步缓缓而来:“哎吆,三弟来了,一向喜欢争先的三弟,在赴宴这件事上来得倒不如我和大哥早啊。我和大哥等你来聊天,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左脸像趴了四条蚯蚓的李琮也微笑着说:“三弟,我和你二哥刚才还说呢,三弟怎么还没来啊,我们想趁宴会开始前多和你聊聊天啊。” 李瑛李琮说的这些是客套话,平时没见他们去忠王府找李亨聊天,在我来到唐朝这三四年,李瑛就去过忠王府一次,而李琮就从来没去过。 李亨说:“我吃了早饭以后,就读书,皇甫彬学士陪我侍读,他很仔细,我的每一个疑问他都讲得很细致透彻。我和黄甫彬学士聊着聊着,就临近前来赴宴的时间了。” 李琮说:“父皇和王君毚还没来,你现在来也不晚。” 李瑛说:“上次在五殿为杨思勖接风洗尘,四弟喝多了,父皇这次取消了他的赴宴资格。父皇说四弟纨绔子弟之气太重,让太学的学士好好管教他。父皇之前看到四弟和三弟一般大,都17岁了,就让他参加为杨思勖接风洗尘的宴席。结果上次四弟喝得比父皇还醉得重,父皇这才意识到四弟与三弟的差距。自此以后父皇让四弟一心一意在太学念书,不再邀请他赴各种庆功宴了。” 李亨说:“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上次我在席间小声劝四弟少喝点,他小声说我多管闲事呢。” 李琮说:“三弟与四弟同岁,尽然已经太学毕业三四年了,四弟明年才毕业呢。” 他们兄弟三人在广达楼顶层西侧阳台上聊天,我们二十一名护卫守在他们左右,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对他们兄弟的谈话不感兴趣。对护卫们来说登顶广达楼是比较荣幸的事,不仅可以一眼望尽上阳宫,如果在四周的阳台上转一圈,还可以鸟瞰到紫薇城的每一个角落。洛阳城的河道有大小不一的船只,大大小小的桥上车水马龙,纵横如棋盘的街道连通着坊间的繁华。一片繁华尽收眼底,这等景象不管是不是文人,心里都觉得敞亮。 第290章 邵更莘嫁给宦官了 我们看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唐玄宗,和一身紫色官袍的王君毚,一身红色棉袍的夏氏,以及一身紫色官袍的源乾曜和李元纮,在七八位护卫陪同下,从乾元殿东南向北走来。 李琮说:“父皇和王君毚夫妇等人来了。我们回到楼阁里面吧。” 李瑛说:“好的,如果再在此张望,好像不太妥。” 李亨没有说话,跟随两位哥哥进入了广达楼最高的楼阁。我们这些护卫们,只得在这层楼阁东南西北四个敞开的门处站岗,因为楼阁内已经有四个卫兵站岗,何况皇上上来后还会增加七八位护卫,他们都是要最靠近皇上的。我在西门口内侧站立着,这个位置便于观察楼阁内的情况。 令我没想到的是在皇上一行人上来前,女官邵更莘和八名宫女,已经从下一层楼阁内的台阶往顶层楼阁端茶水、干果、甜点了。 邵更莘并不亲自干这些工作,而是站在顶层的阁楼里指挥八位宫女干这干那。不一会儿功夫顶楼中间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糖果,各种南北风味,东西风格的甜点了。 从下一层楼阁上来的楼梯就在广达楼西门南侧,我对面的位置,那些宫女刚才上来送茶水和甜点等,就是从那里上来的。这时候边令诚也上来了,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单看外表他就是一位不胖不瘦的中等个头的青年,近期他瘦了脸显得略长了,但面相还是比李辅国好看多了。 边令诚上来后与颐指气使指挥宫女的邵更莘说:“夫人,你别太累了,咱们结婚前后你忙里忙外操持喜宴,本身就够累了,今天皇上宴请王君毚还是我在这里张罗吧。” 我听到边令诚这样和小娅说话,先是感到奇怪,然后就想明白了:唐朝宦官和宫女结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邵更莘说:“我还真的是有些头晕,年前冬月里我操持我们的婚礼,你只有结婚当天前后五天休息了,其余都在宫中忙,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偶尔头晕。皇上快上来了,我可不要晕倒在饭桌边,我还是下楼歇息一会儿吧,这里交给你了。” 边令诚心疼地看着妻子:“更莘你就安心到下面一层休息吧,我会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保证会让皇上满意的,何况我有事可以咨询高公公和杨公公,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邵更莘这才低着头走楼梯下往下面一层楼阁了。李瑛、李琮、李亨感觉父皇应该上来了,就来到我站立的位置——通往西面阳台的西门了。他们通过对面下楼的楼梯,向下一层走,我想邵更莘应该不会在下一层大厅休息,为了避免上下的人看到她,她应该在大厅周边的休息室休息。 我听到下一层楼阁传来了十几人说话的声音。唐玄宗爽朗的笑声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我仿佛从他笑声里听出了帝王的霸气,艺术家的风骨,权谋家的城府,我知道这笑声里还隐含有冷酷一面,一旦这个人的虎性上来,也是真的可怕。 我下意识地往北走了一步。唐玄宗说:“不早了,大家都饿了,朕上顶楼后,喝点水,就上菜。” 唐玄宗声音刚至,位于我南面的楼梯口就露出了他的黄金束发冠。紧接着瘦得有些脸长了的唐玄宗,上楼了,他头发和胡须黝黑,下巴上的胡须比以前留得长了些,不过也就十三四厘米,嘴唇上的一字胡被武惠妃修剪得很精致。 王君毚一身盔甲身材魁梧,只是没有戴头盔,他虽然是一位将军,但是将军肚不是很明显。他的夫人夏氏一米七高,仅比丈夫矮一点,头发上有和丈夫的束发冠一样的白银束发冠。夏氏脸形略长面容较好,我总莫名地感觉到她和花木兰身材,气质或许有些接近。 他们一行人落座在那张圆桌边了。唐玄宗面南而坐,左手边是王君毚,右手边是源乾曜,源乾曜右手边依次是李元纮、李瑛、李琮、李亨、夏氏,夏氏右手边就是她的夫君王君毚。 唐玄宗说:“我大唐如今国力强盛,多数邻国或者胡蛮番属国都对我们礼让三分,唯有吐蕃在消停了几年后又开始痒痒了。从去年冬季开始抢掠我边境,在之前的书信往来中早就用对待敌国的语气和礼节了。他们自以为吐蕃强大了,就可以侵犯我们大唐了,朕就让他们知道大唐也空前强盛了,不容侵犯。王君毚在青海西岸截击吐蕃军队获得胜利,这对打击吐蕃嚣张气焰,巩固陇佑边防有积极的作用,因此朕奖赏了王将军,并在广达楼设宴招待王将军夫妇。” 王君毚说:“去年冬季我与吐蕃早有一战,消灭了一些敌军,缴获了一些车马物资,受到了封赏,我父亲也因我的些许战功而封官,只拿俸禄并无需工作。如今陛下又因我在唐蕃边境的些许战功,又封我为大将军,封我夫人夏氏为武威郡夫人,还赐予我们金帛,还在如此高级别的楼阁宴请我们,我真是感到受到了很大的恩宠。” 王君毚夫人夏氏说:“我和夫君谢谢陛下对我们的奖赏,我夫君身为陇佑河西节度使,守边固土都是份内之事而已。我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夫君为国家的边疆防御效力。” 第291章 席间不忘谈国事 唐玄宗说:“王君毚是继郭知运以后的陇佑河西节度使,为大唐西南边境的稳定,和陇佑河西地区的治理做了不少工作。前有郭知运后有王君毚,都是有能力的封疆大吏。可惜啊,郭知运在纵马驰骋疆场为国效力的年纪英年早逝了,病逝时才五十四岁。王君毚你以军功受到的封赏,也是朕对你以往工作的认可,朕听闻你的夫人对你的工作协助颇多,故也封赏了她。” 王君毚说:“谢谢陛下。陛下提到郭知运,也勾起了臣对这位老上司的回忆,郭知运任河西陇佑节度使时,臣是他的副职,臣很敬仰他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品德。臣自从接过老上司郭知运的职务时,就立志要以他为榜样,管理好陇佑河西地区,镇守好河西陇佑与吐蕃的边境。” 源乾曜说:“郭知运和王君毚这样的将领,都是国家边防的中坚力量。还有原安西都护碛西节度使,现任太原尹河东节度使的张孝嵩,也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 唐玄宗说:“现在的大唐人才济济,盛世的维持靠各方面人才啊。朕在这繁荣昌盛的时期,认为不能懈怠了军事对敌国的威慑。因此,现在比较注重军功。” 李元纮附和道:“陛下言之有理,国不富强则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国富兵强之时展示武力,威服四夷,才会赢得更多尊重。” 唐玄宗没有理会李元纮的话,他扭头向站在身后的边令诚说:“边令诚,让宫女们上菜吧。” 边令诚躬身行礼道:“奴才遵旨。” 边令诚走到东面站成一排的八名宫女边,命令她们到下一层楼阁的厨房端菜。下一层的南面有一间大厨房,御膳房的御厨来炒完菜,宴会结束后就会回到御膳房。 八位白衣袍宫女上下两三次,不一会儿功夫,十二道丰盛的菜肴,另外附加羊肉串,和胡饼,都一起上齐了。盖着红布的酒坛子搬上来四个。这些酒菜饭,都摆放在皇上、宰相、将军、皇子们面前的圆桌上了。 李瑛、李亨、李琮在席间还没怎么说话。唐玄宗瞥了一眼李亨和李琮,然后说:“李琮和李亨,你们两人在小的时候就分别遥领过安北大都护,和安西大都护等职务,当时郭知运,张之运等人为副职,但实际管事的是他们,你们只是在宫中遥领。朕现在想让你们担任都督、节度大使、大都护、经略使等职务。你们并不用离京城到外地任职,仍然在宫中遥领。” 李亨看了一眼李琮,李琮起身躬身行礼道:“儿臣谢谢父皇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任好您安排的职务。” 李亨早已起身,在李琮话音刚落后,也向皇上躬身行礼:“儿臣谢谢父皇的栽培与信任,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把您安排的事做好。” 唐玄宗微笑着说:“你们哥俩坐下吃菜,你们也饿了吧,在楼上等了这么久了。你们不用着急做事,朕就是希望你们多了解一下这些职务的职责,和这些地区的特点。其实你们任职的这些官职都有副职,副职会全权处理相关事务。” 李瑛起身向皇上躬身行礼:“父皇,儿臣也想为您分忧,您能否安排儿臣做一些事情啊?” 唐玄宗微笑着说:“李瑛啊,你就是急性子。你不用着急,你身为太子,是不需要急着考虑做一些具体事情的。朕平时召见你谈话时,向你说的一些话语你能理解透彻就可以了。” 李瑛说:“儿臣谢谢父皇指点迷津。” 唐玄宗收敛了微笑:“嗯,你坐下吧,坐下吃菜。” 李瑛坐下后,唐玄宗右手拿着筷子指着一桌山珍海味,向所有人说:“快,快吃菜啊,要不然就凉透了。” 唐玄宗先夹菜吃,其他人陆续开始夹菜,紧接着唐玄宗和王君毚、源乾曜、李元纮开始推杯换盏地喝酒。这次的酒度数低,味道微甘醇美,所以唐玄宗和大臣们一般不会醉得厉害了。李瑛、李亨、李琮和夏氏,都不喝酒,只是吃菜品茗。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唐玄宗借着一点酒劲问右手边的源乾曜:“朕令将作大匠范安及发河南各地三万人疏通汜水旧汴口,进展如何?” 源乾曜说:“臣正打算明日早朝上向您汇报此事,旧渠道已经疏通好了,仅仅用了十天。” 李元纮说:“之前刘宗器纸上谈兵,上书请求堵塞汜水旧汴口,改为在荧泽引黄河的水流入汴水。朝廷提拔他任左卫率府胄曹,结果旧渠堵塞后,新挖的渠道却出现了堵塞了不通的情况,您将他贬为循州安怀戍主,这处罚并不为过啊。现如今将作大匠范安,带三万农工十天挖通旧渠,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啊。” 唐玄宗说:“朕会封赏范安及的。” 第292章 唐玄宗暂时不去其他宫,只陪分娩不久的武惠妃 广达楼顶楼上的这次高规格小型宴会,在觥筹交错间进行着。我看到李亨在席间还是一如既往地比较矜持,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并且只夹菜盘里靠近自己一边的菜。李琮和李瑛则是相对比较放得开。那个圆桌上放菜的圆木盘居然也是可以转动的,李瑛和李琮有时候也像皇上一样,在没人夹菜时转一下木盘,夹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再把自己认为好吃的菜转到父皇面前。 李瑛劝王君毚和王君毚夫人多吃点菜,然后又劝父皇和源乾曜,李元纮为了身体注意饮酒量,并劝他们多吃大虾。 唐玄宗的脸现在微微有些红晕了,他说:“太子劝我们三人少喝点酒,朕确实不应该像上次在五殿请杨思勖时一样喝醉了。喝酒在喝到正好,喝少了不尽兴,喝多了是真遭罪啊,也容易误事。” 王君毚说:“陛下,微臣已经喝到刚好了。” 李元纮和源乾曜也说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不能再喝了。 唐玄宗微笑着说:“朕前年冬天去泰山封禅,又去孔府祭祀了孔子,回到东都后先是在五殿举行了一次宴会,又在这里举行了一次宴会。这两次宴会都是宴请封禅时陪朕前去的大臣的。在广达楼的那次宴会,也宴请了封禅时在东都值守的官员们。这座广达楼建成已经四年了,朕仅仅在此举行了两次宴席,包括这次宴席,一共才两次,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源乾曜是一位老宰相了,他在宋璟,苏廷任正副宰相时就已经是宰相了,所以对唐玄宗这些年的心思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说:“臣以为陛下您很谨慎,怕登广达楼的次数多了,产生一种迷恋奢华,不能朴实工作的心理。” 唐玄宗哈哈笑道:“知朕者源乾曜也。朕起初建广达楼的初衷是向各国炫耀国力,建成后又怕在广达楼上待久了会染上奢靡之风。源乾曜虽然不是朕登基前就相识的,也不是最老资格的大臣,但是源乾曜却是担任宰相最久的大臣了。源乾曜当宰相大约有十年了。” 源乾曜说:“臣做宰相十年,始终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的工作尽职尽责。臣在工作中,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都是尽量维系与其他宰相的关系,以大局为重,以维护陛下为己任。” 唐玄宗说:“源乾曜在团结各位大臣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 李元纮没有发表意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猜测他可能有什么观点要表达,但是又最终咽了下去。 王君毚说:“陛下一共才在广达楼设宴两次,而第二次就是为了表彰臣的军功,臣真是感到受到了莫大的宠信。” 王君毚说完站起来了,他的夫人也站起来了,二人向玄宗行拱手礼,并深鞠躬。与此同时王君毚说:“陛下请受臣恭敬的一拜。” 唐玄宗起身将深鞠躬的王君毚扶起,并请夏氏也平身。他们三个人都坐回座位上,喝着茶水交谈几句后,宴会正式结束。 一转眼到了五月份,空气有了夏天的气息。唐玄宗命令后宫妃嫔以下的妻妾宫女,在宫中各殿内养蚕。唐玄宗想借这样的劳动,让妃嫔以下的妻妾宫女们,懂得一些民间妇女应做的事。西北内苑和东北内苑有一部分桑树,唐玄宗令各殿内伺候主子的太监们去采摘桑叶,运到宫中供养蚕用。有时候采摘的桑叶不足,还会让边令诚负责采购一些桑叶。 五月底的一天,武惠妃生了一个小公主,唐玄宗非常开心。武惠妃生的皇子公主们,包括以前夭折的两皇子一公主,一共有七个了,都在婴儿时期就非常漂亮可爱。唐玄宗不去武贤仪那里了,更不去钟美人那里了,什么高婕妤、郭顺义、郭婉仪也不再考虑去了,柳婕妤、赵丽妃、刘华妃、杨贵嫔、皇甫德仪、钱德妃、刘才人等老一茬的妻子,更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了。他要一心一意陪着刚分娩不久的武惠妃,奶妈宫女们做得不好时,他会很生气地呵斥她们。 现在唐玄宗除了上早朝,就是在麟趾殿陪着武惠妃,也不去化成院批阅奏章了。他让源乾曜、李元纮、杜暹,全权负责批阅奏章,遇到大事要事,难以定夺的,或者需要他画押盖章时,再到麟趾殿请示他。 第293章 武惠妃说话有一套本事 武惠妃躺在麟趾殿东寝室的大床上,她刚生了二十天的孩子,在麟趾殿西寝室里由一位二十多岁奶妈照顾。 武惠妃的床前站着八名宫女,唐玄宗也在下了早朝后来到麟趾殿坐在武惠妃床前了。 武惠妃坐起来说:“陛下,臣妾生了小公主后已经躺了二十天了,也想起来活动一下了。您准许臣妾起来活动一下好吗?” 这样的小事其实不必唐玄宗准许,武惠妃这样娇滴滴的说话,是为了暗示自己对皇上百依百顺。 唐玄宗说:“惠妃生了可爱的小公主以后,已经在此寝室躺了二十天了,是可以活动一下了,不过不要出麟趾殿啊。” 武惠妃说:“臣妾知道了。” 唐玄宗想扶着武惠妃起床,边上的八位宫女一拥而上,接替他扶起了武惠妃。 现在是夏季了,武惠妃穿一身紫色单衣袍到了麟趾殿的大殿,周围的环境不算很热,因为麟趾殿高大通风良好,本身上阳宫地势高,山风徐徐从周围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很是惬意。 唐玄宗和武惠妃就坐在这间高大宽敞,屋顶隔热效果好,四周通风好的的大殿里休息。宫女们早就沏好茶水了,茶壶和茶杯都放在他们两人中间的茶桌上了。 武惠妃说:“陛下,你几天前说你让宫中妃嫔以下的才人、宝林、玉女,还有一些普通宫女,在宫中养蚕,臣妾想指导她们,只是由于分娩耽误了而已。臣妾准备十天后,就去指导宫中所有养蚕的女人如何养蚕。” 唐玄宗望着武惠妃看上去很诚实的脸,心里生了一丝怜惜:“惠妃,朕就知道你总是为后宫之事操心,朕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琐事操劳,怕你刚生了孩子累坏身体。” 武惠妃说:“没事的。再过十天,臣妾就坐完月子了,到各个殿指导一下她们如何养蚕完全没有问题。” 唐玄宗说:“朕在刚登基后的三年内,每年春夏之交时都会让王皇后组织宫中后宫佳丽们养蚕,指导后宫佳丽养蚕,是皇后的事。你渴望做皇后的请求并未如愿,却还要主动要做皇后应该做的事,朕觉得对不起你啊。” “臣妾的确想做皇后,因为现在没有母仪天下的皇后,臣妾想填补这个空白,想以皇后身份掌管后宫之事,从而让陛无后顾之忧,多在朝堂操心国事即可。” 唐玄宗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唉,可惜啊,朕在这件事上受到了大臣们的牵制。大多数大臣建议朕先搁封后之事。” 武惠妃微笑着说:“臣妾知道陛下是想封我为皇后的,只是由于反对的大臣太多,暂时没有下定主意而已。臣妾认为陛下应该听取大臣们的意见,毕竟他们也是从朝廷大局考虑的,并且治国理政的大臣们是各项工作顺利进行的保障,不能因为臣妾想做皇后他们阻止,就怠慢了他们啊。” 唐玄宗将左手放在武惠妃依然漂亮如初的脸上,轻轻抚摸她右侧鬓角的头发:“惠妃啊,你越知书达礼,越通情达理,越体谅朕,朕就越觉得对不起你。” 武惠妃娇滴滴地说:“陛下,臣妾刚才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臣妾在陛下登基后的三年内,也同赵丽妃、刘才人、皇甫德仪等人,一起向之前的王皇后学过养蚕。臣妾已经熟悉了养蚕的步骤了,那年臣妾令宫女在兴庆宫养的蚕虽然不多,但后来都做了白净的茧。” “好吧,朕同意你去各宫殿指导后宫佳丽们养蚕。不过你不要亲自去劳作,你只是指导她们即可。” “嗯,臣妾知道陛下担心臣妾会劳累,所以臣妾不会亲自劳作的,只是巡查一下后宫佳丽们的养蚕工作,有她们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臣妾指出来即可。” “惠妃啊,你真是太实在了,总是愿意付出,也不计较回报。赵丽妃也是朕比较老资格的妃子了,她给朕生的儿子李瑛还是太子,她咋就没有你这个格局呢?” 武惠妃说:“赵丽妃养蚕技术也不错,不过人各有志,她更喜欢唱歌跳舞,和宫女玩琴棋书画打发时间,望陛下不要怪罪她。太子李瑛已经二十一岁了,各方面能力出色,臣妾为陛下有如此优秀的接班人而高兴啊。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啊,陛下二十多岁时也是能力不凡胸怀大志,臣妾见李瑛有陛下当年的英威之姿。” 唐玄宗说:“惠妃啊,朕刚才埋怨赵丽妃不因李瑛为太子而格局变大,你却劝朕不要怪罪她,你真善良啊。你说李瑛有能力,像朕二十多岁时一样,你没有因为李瑛对你的一些偏见,而刻意说他坏话,你的格局是真的大啊。”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从不会因为自身利益去诽谤别人。” 十天以后,武惠妃一身紫色薄衣袍,在八名宫女陪伴下,在宫中各殿穿梭,巡查各殿妃嫔以下的后宫佳丽们养蚕的情况了。 第294章 张说建议立武惠妃为皇后,太子李瑛犯了愁 六月初的一天早晨,太子李瑛在东宫太子殿二楼中间的一张圆桌边坐着,他眉头紧皱面露愁容。旁边站了八位宫女,左边四位右边四位,太子妃薛氏白衣飘飘地从北面的书桌边走来:“殿下,你为何事而如此惆怅啊?” 李瑛轻轻地说:“没啥事,你在书桌边画画吧。” 太子妃薛氏说:“殿下,咱们是夫妻啊,你有烦心事可以跟我说一下啊。” 太子妃说完这话后,向八位宫女摆摆手:“你们八个人到一楼去擦门窗桌椅,拖地去吧,一楼寝室里的有几件衣服放在挂衣架上了,拿去洗了。” 八位宫女纷纷屈膝行礼,说了奴婢遵命的话,就离开了二楼走下了一楼。 太子李瑛看到屋内只剩下他和太子妃了,就小声说:“是这样的,武惠妃最近开始在宫中各个养蚕的宫殿巡视,对那些妃嫔级别以下的后宫佳丽指指点点,以此来增加在后宫中的威信,以此来博得父皇的信任。最令我闹心的是,张说在朝堂向父皇提议,国不可一日无皇后,建议从宫中选一位有子嗣,品德较好,与皇上同心同德的妃子做皇后。” 太子妃薛氏坐在了丈夫身边:“殿下,张说的意思是建议皇上立武惠妃为皇后吗?” “张说在朝堂上虽然没有明说建议父皇立武惠妃为皇后,但是据小酌子汇报,张说在昨日退朝后去了麟趾殿,过了最起码半个时辰才出来。 “咱们身边的太监小酌子负责观察麟趾殿周围的情况吗?我说只有在早晨和夜间看到他呢。” “你不要问这么多了,我不想你卷入这些事情,你还是无忧无虑地和宫女们一起玩琴棋书画吧。” “我们是夫妻,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啊。这个张说不是罢免宰相的职务了吗?听说险些被治罪,皇上念念及旧情,再加上他确实有不少功劳,才只罢免了他的相位保留其他官职。怎么,他现在还在操心这些事情啊?” “唉,张说之前任中书令兼尚书左丞,自从被宇文融、崔隐甫、李林甫弹劾任人唯亲,贪污,占卜吉凶等问题后,就被罢免了中书令也就是宰相职务。他兼任的尚书左丞仍然不变。” “尚书左丞官职大过宰相吗?” “都是三品官,咱们唐朝朝堂上参政议政的大臣,最大的是三品官,尚书左丞和宰相官级一样,但是没有实权。尚书省长官是尚书令,是二品官,自从太宗在玄武门之变前做过尚书令后,就没有人再任这个职务,尚书左丞是尚书令的副职,现在并没有实权。实权在中书门下两省长官那里。” “噢,原来如此。张说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大臣而已,殿下你不必过于焦虑,况且宇文融、崔隐甫、李林甫曾弹劾过张说,他们指定会跟张说对着干,反对立武惠妃为后。” “可问题是李林甫与高力士、杨思勖、边令诚关系密切,边令诚曾向我透露李林甫曾让他向惠妃娘娘问好。” “也许李林甫和边令诚说的,代他向惠妃娘娘问好,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你不必过于焦虑了。” 李瑛深情地望了一眼妻子:“好的,我不焦虑了,你放心吧。到了读书时间了,我该到一楼读书了。” 太子妃薛氏说“好的”,然后她起身目送李瑛下了楼梯。李瑛在一楼后堂隔壁的书房里等待潘肃的到来。 过了大约不到四分之一时辰,潘肃来到了东宫太子殿,四护卫站在堂屋门口与太子的护卫站一起了,潘肃自己走进了太子殿一楼中堂。 一楼中堂的小太监小斟子喊:“潘学士光临太子殿。” 太子从后堂书房里走出来,两人寒暄过后,将潘肃迎到了后堂东侧隔壁的书房里。 太子在书房里有一位宫女伺候,他令这宫女给潘肃和他沏好了茶。太子李瑛和潘肃开始品茗。 潘肃说:“我看到殿下一脸愁容,不知是为何犯愁呢?” 太子李瑛说:“武惠妃近期在宫中指导后宫佳丽养蚕,张说向父皇建议立皇后,他是想让我父皇立武惠妃为皇后啊。” 潘肃自然希望李瑛将来能顺利登基,那样他以皇上老师的身份,地位会立马升高。他听了李瑛的话后说:“武惠妃是千万不能成为皇后啊。你的信息准确吗?” “准确,朝堂上的''四大金刚'',有一人与我私下有交情。” 李瑛说的四大金刚,是在唐玄宗的龙椅两侧三四米外站岗的卫士,这四人只负责上早朝时的警卫工作,其他时间就歇着,武功非常高。 潘肃沉默片刻后说:“我有办法,你放心吧,张说的政敌不在少数,宇文融,崔隐甫这样的重臣自不必说了,就是因为他让皇上只封赏了参加封禅的官员,没有封赏留守京都的官员,很多人对他不满。我会找几个人一起写奏章反对封武惠妃为皇后的。” 李瑛看到自己的老师这么给力地维护自己,心里的激动之情涌上心头。他起身向潘肃深鞠躬行拱手礼:“恩师,请受学生一拜。” 第295章 小娅在洗衣间洗两件殿下的肚兜 潘肃起身扶着太子李瑛的胳膊:“太子殿下,你不必这么虔诚地行礼,我和吕向都是盼着你的处境能日益向好的。目前武惠妃得到皇上的宠爱太深,万万不能再被立为皇后了,如果她成为皇后,对你的太子之位会有所撼动。” 李瑛说:“明日吕向来为我侍读时,我再跟他讲一下,让他也和交好的大臣说一下,尽量写奏章阻止武惠妃被封为皇后。殿中少监陈希烈前几年曾经为我侍读,我可否将此事与他说一下啊?” 潘肃摆摆手:“此事不必和他说了,他为人过于谨慎,凡事顺势而为,况且他现在是皇上的侍读老师,不会为你真正出谋划策的。你若有道学易经方面不懂的问题可以去问他。” 李瑛拱手说:“谢谢老师指导迷津。” 潘肃说:“殿下不必过于焦虑,上次皇上立武惠妃为皇后,以张九龄为代表的大臣极力反对,虽然张九龄只是中书舍人,但是他是一位老臣了,有一定的号召力。张九龄品德高尚,格局大,只是由于刚正不阿,一直没有做到三品官。你有机会可与这样的大臣多交谈一下。” “学生谢谢老师指导,老师可否在此殿共进午餐?” “不用了,我看你今天也无心读书,我坐一会儿,和你聊几句就要离开了。” 潘肃离开东宫太子殿后的一天时间里,就去李元纮,杜暹这两位宰相的家中做客了。他们都在靠近紫薇城的坊里居住,潘肃拜访并不费劲。潘肃是以朋友的身份拜访的两位宰相,他只是一位集贤院学士,也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行贿,所以以此种拜访并不违规。 潘肃在与两位宰相的谈话中委婉地说出了立武惠妃为皇后不恰当,主要是危及太子之位,影响是负面的。两位宰相对潘肃点到为止的话也持赞同的态度。潘肃在两位宰相的家里,都是由其他事谈到立皇后的事,然后又迅速转到其他话题,因为敏感话题只能点到为止。 潘肃从有的大臣那里了解到,张说确实在私下里说过他将建议皇上立武惠妃为皇后。潘肃私下里与几位五六品官谈了太子的忧虑,确保了将有人以奏章的形式反对立武惠妃为后。 武惠妃的立后之争从公元726年一直持续到公元727年,并且一直在持续。此时,这背后力量的角逐已经由皇上和部分刚正不阿的大臣,转变为太子李瑛和武惠妃的暗中博弈。 公元727年的各种力量博弈,忠王李亨是置身事外的。六月里天热了,他一袭白色衣袍,和里面的白色裤子都是薄如蝉翼,君子人如玉,陌上世无双,这个俊美佳人不管走到宫中的任何角落,都会引来众人的目光。 这天吃过午餐以后,我和四护卫在忠王府门口站岗。我们已经脱下了铠甲,也不戴头盔了,我们现在是青蓝色薄衣袍,腰间依然带着佩刀,头上一顶没有帽翅的青蓝色薄帽子。 一袭白衣袍的李亨从堂屋里走出来了,他脸上还是笼罩着一丝愁云,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愁母亲杨贵嫔的病。杨贵嫔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也没有快速加重,李亨昨天刚去东宫杨贵嫔殿探望了母亲杨贵嫔。 李亨站在我面前说:“文游唐,热水烧好了吗?” 我说:“回禀殿下,烧水间大铜炉里的热水已经烧好了。现在是夏季,烧热了水后即使不保持炉膛里的木柴燃烧,大铜炉里的水温依然不会降得很快,在一个时辰内殿下洗澡水温都不会太低。” “嗯,本王现在想洗澡了,这次就不用那个浴缸了,我直接坐到浴桶里,你给我搓搓后背,再找一个木盆放置在凳子上,让浴盆和浴桶的沿一样高,帮我用这浴盆里的水洗一下头发。” 我躬身行拱手礼:“在下明白了,这就去准备一下。” 殿下独自一人朝西面的小花园走去,我到南面洗衣间去拿木盆了。小娅在南面的洗衣间正洗两件肚兜,一件是红底莲花图案的,另一件是蓝底牡丹花图案的。 我站在小娅身边说:“小娅,你是给殿下洗的这两件衣服吗?” 小娅有些生气地说:“废话,不是给殿下洗的,难道是给我自己洗的吗?我们女人在薄纱衣里面穿的是亵衣,不是这样的肚兜。” “所有唐朝帅哥都穿这样的肚兜吗?” 小娅转过脸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怒目圆睁瞪着我:“文游唐!我如何回答你这问话?我怎么知道其他帅哥里面是否穿着肚兜?我弟弟也有这样的肚兜,不过他十二岁以后就自己一个房间睡觉了,我不知道十二岁以后的男人还穿不穿这样的肚兜,不过殿下这不是还穿这样的肚兜吗?” 我有些尴尬地说:“噢,是我问多了。我来拿木盆,殿下说在他泡澡的同时,要我给他洗洗头发。” 小娅停止了揉搓红肚兜,转过脸来,一脸疑惑地望着我:“以前殿下洗澡和洗头是分开的,你负责帮殿下烧水搓澡,我和小康子负责帮殿下打热水去梳妆间,为殿下洗头梳头,梳妆打扮,现在他怎么要在洗澡间洗头了呢?你没和殿下说你不会梳理头发吗?” 第296章 小娅想到洗澡间为殿下洗头,梳理头发 我说:“我虽然不会为殿下梳理头发,但是他让我为他洗头,我只好先为他洗头了。等我为他洗完头后,再考虑如何为他梳头扎头发吧。” 小娅把盆里的洗衣剂泡沫水倒掉,又舀入水桶里的清水,我拿着一个木盆正要转身离开时,小娅说:“文游唐,你给殿下搓澡,洗头发后,我去为他梳头扎头发吧。” 我为难地说:“这能行吗?男女授受不亲啊。” “之前都是我为殿下洗头,擦头发,梳理头发,扎头发啊,现在为何不可以了呢?” “之前殿下是穿着衣服,在梳妆间只洗头啊,现在他是在洗澡间洗澡时洗头梳头扎头发啊,你进去合适吗?” “你又不会为殿下梳头扎头发,他的头发要盘好放进黄金束发冠,并且额头的发际线和双鬓的头发轮廓要整齐,不能有一丝乱发出来,有时候殿下会要少许刘海在额头上,这些你都不会处理啊。整个忠王府就我一个人会梳头扎头发。” “我问一下殿下吧,让他做决定。” “其实宫女为皇子搓澡,并同时洗头发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咱们殿下没有这样要求而已,其他有的皇子是有要求宫女们伺候洗澡的。我之前在伺候杨贵嫔时,有一位宫女是从别的皇子那里调到杨贵嫔那里的,她说之前她们经常三四名宫女一起伺候皇子洗澡 ” 我拿着那个木盆迅速离开了洗衣间,我觉得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不希望她在殿下洗澡时为殿下清洗梳理头发。 我到了烧水间,试了大铜炉里的水温,有点热,我到洗衣间前的水井打了一桶水,将水倒入大铜炉搅和均匀,水温合适了。我打开了大铜炉底部的闸板,温水流入了青石浴缸,又从青石浴缸南端流入了浴桶。 我正猫着腰试浴桶里的水温时,我身后传来烧水间的门咯吱开了的声音。听步伐的轻盈,我觉得是小娅进来了,我就隔着帘子说:“小娅,我认为你在殿下洗澡时为他洗头发,梳头发,扎头发,并不好啊。毕竟这样不尊重殿下的隐私啊。” 帘子外有轻盈的脚步声走远了,烧水间的门一声轻轻的“嘭”,关闭了。 我想小娅因为我刚才的话生气了吗?我可是为了她好啊,她如果在殿下洗澡时为他洗头发,会同时看到殿下白玉般的身体,和俊美的容颜,他会爱上殿下的。她若执着于对殿下的爱情,并不会有好结局的。 我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出了烧水间的门,要到堂屋请殿下到洗澡间泡澡。我出了门后,却看到一袭白衣袍的殿下,向西厢房走去,马上就要到西厢房一楼北门了。 我朝西厢房走去,我听到南面洗衣间的顶部平台有小娅唱歌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小娅在那里晾晒殿下的一件暗黄色衣袍,而之前她清洗的殿下那两件肚兜,一个红底一蓝底,已经在晾衣绳上飘呀飘了。 我想小娅干活太快了,刚才还到烧水间了,现在已经洗好一件暗黄色衣袍,并上到洗衣间顶部平台去晾晒了。她唱的歌曲我没听懂,从旋律上感觉像是爱情歌曲。 我到了西厢房一楼北门口的时候,殿下已经出来了。我向殿下躬身行礼:“殿下,水温现在正合适,请您到洗澡间去泡澡。” 殿下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嗯,好的,我坐到浴桶里,你给我搓背,打上胰子好好搓搓,然后洗头发就不用你洗了,你搓完背后把木桶打满正合适的温水,让小康子来给我洗头发,然后你就去堂屋门口站岗就可以了。” 我说:“在下遵命。” 殿下在一年来第一次表露出一点喜悦的神情,虽然他俊脸上的微笑有些狡黠,但是那也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把佩刀取下来递给了王平凡,然后和殿下走进了洗澡间。 殿下说:“你在帘子外等着,我脱完衣服坐到浴桶里后你再进来。” 我说“在下遵命”站到了帘子外。 我隔着帘子听到了脱衣服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有人走进水桶的声音。 殿下轻声细语地说:“文游唐,你进来拿着毛巾蘸胰子为本王搓后背吧。” 我想唐朝也把香皂叫胰子啊。我走到帘子里侧的洗澡间,把浴桶南边的木凳上放着的一块白色胰子和一条白色毛巾,放到殿下坐进的浴桶里湿了水,然后把胰子放回木凳上,用蘸了胰子沫的毛巾为殿下搓后背。 “你搓得仔细一点,搓完后背把束发冠打开。” “嗯,好的。” 我看到今天上午的时候是皇甫彬来为殿下侍读的,就想问殿下关于皇甫彬侍读的事,转移殿下在被搓澡时的注意力,我想让殿下在聊天中度过搓澡的时间。 我问:“殿下,皇甫彬为您侍读的什么内容啊?” “他给我讲了《山海经》里面我了解得不够透彻的地方。” “一个时辰只讲了与《山海经》有关的话题吗?” 殿下俊美的脸帅眉舒展,薄唇微启:“他还讲了时事,我和你讲了,你可千万不要传播啊。” 我一边为殿下搓左胳膊一边说:“殿下你讲吧,我文游唐不会在大唐时期传播你说的话的。” “文游唐,我信得过你,不过你讲话表达方式总是怪怪的。” 我猫着腰伸手入水里搓殿下的后腰了:“殿下,不管怎么说,你透露的信息,我不会传给大唐任何一个人。” “嗯,很好。还是老生常谈的事,皇甫彬说前两天张说建议立武惠妃为皇后,结果只有李林甫等少数大臣表示赞同。张九龄和一些五六品官表示不赞同。源乾曜、李元纮、杜暹,这三位宰相表示封武惠妃为后之事应慎重。还有十几份匿名奏章,以投匦的方式呈给了陛下,据说这些奏章言辞犀利,重申了有些大臣认为的立仇人家族的妃子为后,是皇上对武后篡国那段历史的遗忘,是皇上对杀母之仇的遗忘,并且还重申了有些大臣认为的立武惠妃为后,会动摇太子的地位,不利于朝廷稳定。” 我猫着腰将右手深入水里搓殿下的臀部了:“看——来——武惠妃——立不了皇后了。” 殿下闭着眼睛,帅眉舒展,薄的红唇微微启合,白色齿缝时隐时现:“其中有几张奏章还讲了张说建议立武惠妃为后,无非是想借建议立皇后这一功劳,重新走上宰相的位置罢了。” 第297章 小娅以后要在洗澡间为殿下梳妆打扮 我一边为殿下搓大腿,一边说:“看来武惠妃的皇后梦实现不了了。” 殿下闭着眼睛,细细的眼睫毛竖着,薄唇微启:“也许吧,你打一木盆温水,放到水桶边的高凳子上,为我打开束发冠,然后去叫小康子来为我洗头发。” “在下遵命。” 我将青石浴缸里的温水舀入凳子上的木盆里,将殿下的黄金束发冠上的金簪子抽出来,将黄金束发冠取下来,放在大炕在青石浴缸东侧的一端了。 殿下黑而柔顺的秀发披散在木桶沿了。我出了洗澡间,又出了烧水间,向西厢房一楼北门口走去。我和正在西厢房一楼北门口烧茶水的小康子,说了殿下让他去为殿下洗头发,小康子答应了,我就和小康子一前一后往东走。 我走到堂屋门口,向王平凡要来了佩刀,开始站岗了,这是之前殿下要求的。 小康子开了烧水间的门进入烧水间了。过了一会儿,小康子出了烧水间,朝洗衣间走去,再出来的时候小娅跟在他身后,两人进入了烧水间。 我心想原来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先是我为他搓背,然后是让小康子去给他洗头,再然后是小娅进洗澡间为他梳头扎头发。 我想的是准确的,小康子随即出了烧水间,把门关好后,朝西厢房一楼北门口走去了。现在的洗澡间只有殿下和小娅了。 我不知道小娅为殿下梳理头发时,他是否是出了浴桶穿好衣服了,我想他大概是没有出浴桶的,因为殿下在梳妆间被小娅梳理头发时都是坐在一张椅子上的,而洗澡间没有椅子,只有坐在浴桶里才会比坐在椅子上更舒适。 这时候小娅从烧水间出来了,急匆匆向我们五人站岗的位置走来,一看就是要到堂屋里去。她从我们中间走过时,我说:“小娅,殿下现在出浴桶了吗?” 小娅转头望向我:“文游唐,你不要问这么多了,今后你只负责烧殿下洗澡的热水即可,调节好了水温你就出来站岗。” 小娅说完走上了堂屋门口的台阶,开门进入了堂屋。 王平凡说:“文游唐,看来小娅说话的份量比以前重了,你以后为殿下搓澡的工作被她取代了。” 我有些疑惑地说:“难道小娅学会按摩安神助眠的几处穴位了?” 堂屋门开了,小娅右手提着一个柳条编的篮子出来了,篮子里放着梳子、铜镜、小剪刀、指甲刀、香囊等。她左手腕上搭着一件暗黄色衣袍,一条白色裤子,一条红底莲花肚兜。她急匆匆地从我们中间走过,进入了烧水间。 陈晓九说:“文游唐,你好像对不能继续为殿下搓澡了很失望,其实你应该识趣啊,你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怎么能与一位年轻宫女比呢?小娅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看上去也就二十八岁左右,她这几年保养得很好,容颜未变啊。尤其是近期,她更注重打扮了,头发上总是扎上五颜六色的丝绸花朵,肌肤散发的香气也比以前更清香了。陛下已经十七岁了,自然更喜欢接近年轻女人了。” 我瞥了一眼斜对面的陈晓九:“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因为不能为殿下搓澡了而失望呢?小娅为殿下搓澡,和我并没有关系啊。再说了刚才小娅说的话也不是殿下说的,这事还要看殿下怎么说。”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殿下推开烧水间的门出来了,换了一身棕色薄衣袍,脖颈处两条斜领间露出了红色肚兜的弧形上领口。他的头发整理得很精致,脸上像是化了淡淡的妆,显得更俊俏了。 小娅抱着一个放着白色衣袍,白色衣裤的木盆走出了烧水间,朝南面的洗衣间走去。 殿下走到我面前说:“文游唐,你今后只负责在烧水间烧水,水温调节合适后,放满了青石浴缸和浴桶,你就通知本王去洗澡。然后你再通知小康子去给我搓澡洗头发,通知完小康子,你就到堂屋门口站岗了。” 我略低头行抱拳礼:“在下明白了。” 就这样以后的三个月时间我没有再为殿下搓澡,殿下洗澡的流程是我烧水,调节水温放水;小康子为殿下搓澡,洗头发;小娅为殿下梳理头发,扎头发,如有需要还为殿下化淡妆。 殿下如果有失眠的时候,会让小康子到我房间叫我,我去殿下的寝室为殿下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殿下睡着后我再离开他的寝室,回西厢房二楼最南端的房间,即24号寝室睡觉。 九月初七,忠王府的所有人都吃完早饭后,殿下在堂屋前面散步,等待他老师贺知章前来侍读。我和四护卫站在堂屋门口站岗。 我昨夜有些失眠,睡着时都半夜以后了,我站着有点犯困。我听到大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睁大眼睛往南看,看到李亨已经和贺知章在我们南面的位置说话了。贺知章的四护卫也在我们南面的位置站岗了。 李亨说:“学生正在院子里散步等候老师呢。” 贺知章说:“我本来还可以来得更早一点,谁料河西地区传来不好的战报了,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和烛龙莽布支攻破了瓜州,捉获了瓜州刺史田元献。敌军还抓了河西陇佑节度使王君毚的父亲。皇上十分重视这件事,在朝堂上与大臣们讨论,如何派人协助王君毚与吐蕃战斗。因此早朝上得时间长了一些。” 第298章 李亨为河西战事担忧 李亨听到贺知章说吐蕃攻陷了瓜州,并俘获了瓜州刺史田元献,和河西陇佑节度使的父亲王寿,感到十分惊讶。 李亨叹息道:“唉,没想到吐蕃这么强悍啊。” 贺知章说:“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也是一位有作为的君主,近些年他将吐蕃带入了相对稳定强大的时期。还有突厥毗伽可汗在他兄弟和岳父的辅佐下,休养生息,实力也不容小觑啊。吐蕃和突厥的辉煌再现,正好与大唐的开元盛世相吻合,尤其是吐蕃和大唐,同时迈进了史上的富强时期,冲突与对抗在所难免啊。” 李亨猛然将右手放入左手:“唉,我真为王君毚捏一把汗啊,瓜州沦陷,他的父亲和瓜州刺史都被抓了,他可有何妙计啊?” 贺知章说:“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和独龙蛮布支,来势汹汹啊,他们这次突然袭击了位于安西和河西之间的瓜州,王君毚在瓜州以东1400里外的凉州,吐蕃攻陷瓜州后又往东攻打玉门的军队。目前河西的军队都是在各自为战,独龙莽布支别攻常乐县,县令贾师顺率兵坚守,瓜州陷落后玉门和常乐两地防守压力更大了。” 李亨有些焦急地问:“我父皇在朝堂上做了怎样的安排啊?” 贺知章不紧不慢地说:“王君毚在凉州城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暂时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皇上已经派曾经随同郭虔瓘,郭知运镇守北庭,屡次击败突厥进攻累功转左金吾员外将军,建康军使的张守圭,帅兵赴河西协助王君毚应对战场局势。” 李亨皱着的帅眉舒展了一些:“本王年幼时,曾遥领安西大都护,对安西和北庭的众将领有所了解,张守圭一直是常胜将军啊,有他赴河西协助王君毚应对敌情,我就安心了。” 贺知章说:“忠王殿下说得是实情,张守圭确实是一位常胜将军。这些边疆战事,殿下知道一些即可,以大唐的强盛,这样的战事也仅限于在边疆发生,殿下不要过于担心啊。本学士还是陪殿下到二楼的书房,读一些古代典籍吧。” 李亨伸出右手随着身体右转指向堂屋:“学生恭请老师贺学士进入二楼书房品茗,并赐教。” 贺知章跟在李亨之后,走过我们五护卫中间,进入了堂屋。 我想李亨虽然平时不愿参与争权夺利的事,但是对于一些朝中大事,和边疆战事还是比较关注的,或许他这是为了在复杂多变的皇宫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贺知章这次来为李亨侍读一共用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贺知章走后没多久,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就相继送来了李亨的饭菜和我们仆人们吃的饭菜。 吃过午饭后,我和四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李亨走出了堂屋门口,小娅也跟着走了出来。他们两人站在我们五护卫中间的路上了。 小娅说:“殿下,我陪你到西面小花园散散步吧。” 李亨说:“不必了,你到你的寝室歇息一会儿,然后打扫一下书房吧,东面书架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了。” 小娅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低头说:“奴婢——遵命。” 小娅并没有回她在东厢房二楼的寝室,而是返回了堂屋里,估计是去二楼书房打扫卫生了。 小娅离开后,李亨望着我说:“文游唐,你陪本王到西面的小花园散散步吧。” 我躬身行礼:“在下遵命。” 我跟在李亨身后朝西面的小花园走去,我离开的瞬间,对面站着的宋老实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我知道他很想陪殿下在西面的小花园散步,还很想为殿下搓澡。 院子已经被李辅国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我说:“深秋就应该留几片黄叶在地上,李辅国把落叶扫得如此干净,让殿下您体会到的秋意打了折扣了。” 李亨说:“辅国是一个粗人,他可没有你那么浪漫,有诗情画意。他同时又是一个干活仔细的人,黄叶在你眼中是秋意的符号,而在他的眼里只是一片垃圾。” 我说:“殿下此话说得很形象啊,说出了普通人与文化人的区别。” 我陪李亨走过一排已花凋叶落的花木,来到了小花园中间的小亭子里。 九月的午间气温不算太冷,李亨着一袭棕色棉衣袍坐到亭子里的石凳上,并不会感到凉意。 我一身盔甲头戴头盔,坐在了李亨对面的石凳上。 李亨说:“我现在有两件事很犯愁,一是我母亲的病没有明显好转。二是大唐河西瓜州,玉门等地正经受着吐蕃的侵扰。” 我说:“殿下,你母亲的病或许会慢慢变好的,你不要过分忧虑了。至于河西地区瓜州等地,受到吐蕃的侵扰,自有将军们前去杀敌安抚国土,你更不需要这么担心啊。再说了朝廷里有张说这样有能力的大臣,协助皇上运筹帷幄,可确保边疆局势很快稳定的。” 李亨俊美的脸面向我,今天他的发型有所改变,头顶的束发冠和前额的发际线没有变化,只是两鬓垂下来了两捋长的黑发,与脑后一大捋披肩发的组合,显得他更俊美飘逸了。 李亨望着我说:“就在前段时间我父皇令张说退休了,他的政敌崔隐甫也被免职了,我父皇令崔隐甫回家照顾母亲了。他的死对头宇文融也调离京都,被贬为魏州刺史了。” 第299章 公元727年九月 李亨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史书中对张说、崔隐甫、宇文融在公元727年的一段描述。御史大夫崔隐甫,御史中丞宇文融、李林甫,在公元726年时一起弹劾张说,并奉唐玄宗之命与侍中源乾曜,和大理寺官员一起审问张说,最终结果只是让张说被罢免了中书令,兼任的尚书右丞一职没变。 张说依然活跃在朝堂上,让弹劾他的人,尤其是宇文融,崔隐甫这两位政敌如鲠在喉。崔隐甫和宇文融三番两次诋毁张说,而张说也不甘示弱,坐拥一帮支持者维护自己,与崔隐甫和宇文融等人明争暗斗。 唐玄宗难以忍受这样的明争暗斗,就以各自结交朋党搞对立为由,将他们命令退休的勒令退休,解职的解职,贬官的贬官了。 我装作有些疑惑地说:“皇上一下子罢了御史大夫崔隐甫,尚书右丞张说的职务,还贬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宇文融为魏州刺史了,这是为什么啊?” 李亨右手捋着右鬓角垂下的那缕头发轻轻地说:“还不是因为他们分成两派,各自结交朋党,搞对立,相互攻击嘛。” “噢,原来如此,皇上这样做是英明的,一个团队这样内耗严重,是不利于开展工作的。” “文游唐,你也懂管理啊?” “不懂,我只是说了我的观点而已。” “你认为近些年,大唐出过房玄龄,杜如晦那样的名相吗?毕竟现在是开元盛世,被人们认为繁华强盛程度超越了贞观年间。” “大唐自进入开元年间以来,要说算得上明相的宰相,已经出现了三位了,他们就是姚崇、宋璟、张说。” 李亨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张说算得上明相吗?” “算啊,正因为如此,我对张说的退休感到有一些惋惜。” “也许你说得对吧,你总是有超前的思维,我认为你如果到朝堂上任个三品官,还是能胜任的。” “殿下你过奖了,我文游唐不喜欢做官,也没有你说得那么有能力。” “长江后浪推前浪,张说已经六十一岁了,他退休后会有年轻一些的有能力的人出现的。我父皇已经令建康军使张守圭,任瓜州刺史、墨离军使,同王君毚一起抵抗吐蕃侵扰了。我父皇这次找对人了,张守珪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 “殿下你说得没错,有张守珪和王君毚联手抵御吐蕃,荡平河西地区的吐蕃入侵军队指日可待。” 我与李亨在小亭子里坐着讨论军国大事,谈论得很投机,很快就接近吃晚饭的时间了。一身粉红色棉袍,化了较鲜艳的妆容的小娅,走过来了。她头顶一大一小两个发圈底部扎着的六朵红色丝绸小花朵,看上去很显眼。 小娅站在亭子外西侧说:“殿下,奴婢提醒您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打扫完二楼书房的卫生后,在一楼小厨房做了一些糖炒栗子,您可以先到堂屋吃一些糖炒栗子垫垫饥。” 李亨转头望向小娅:“嗯,好吧,我好久没吃糖炒栗子了。如果你做的糖炒栗子味道好,我会在吃过晚饭后拿一些送给我母亲和我妹妹。” 小娅眉飞色舞地说:“我做的糖炒栗子杨娘娘最爱吃了,我之前伺候杨娘娘十三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让我做糖炒栗子给她吃。” 李亨起身有些自责地说:“我其实早就应该让你做糖炒栗子给我母亲吃了,都是我不够细心啊,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小娅走上两层台阶,到亭子里拉着李亨的手:“殿下,你没必要自责啊,以后有的是机会呢,你啥时候让我为杨娘娘做糖炒栗子,你就跟我说啊。” “好吧。” 小娅拉着李亨的手出了小亭子,二人从东面那排叶落花凋的花木中间的缺口走了出去,那条花园间的小路正穿过那处缺口。 我跟着他们二人身后朝东走,一起向堂屋门口走去。小娅因为有了我送给她的那块光能手表,停止了衰老,三十三岁了看上去只有二十八岁左右。她因此有了追求殿下的信心,哪个女人不想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啊?小娅在公元727年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三岁了,在唐朝这么大的女人,很多都当奶奶或姥姥了。我认为小娅即使追求到殿下,也只能做妾,不可能做正妻,因为正妻是皇上亲自为皇子们选定的。我甚至认为小娅连个受待见的妾都很难做到,因为皇上与杨贵嫔结婚时,小娅十六岁就已经入宫了,比殿下大十六岁,皇上大概率不会待见这么大的儿媳妇。我曾几次想奉劝小娅不要追求殿下,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李亨在这段时间担忧母亲杨贵嫔的身体,还担忧河西被吐蕃入侵的事,他的父亲李隆基又何尝不是正心情欠佳呢? 前段时间李隆基再提武惠妃封皇后的事,受到了大多数大臣的谏阻;宇文融、崔隐甫、张说搞对立不团结,让他一气之下解职的解职,贬官的贬官;近期吐蕃入侵了河西瓜州、玉门、常乐等州县,王君毚应对不能算是很给力。李隆基正因为这些事心情欠佳,不过到了一个多月后的闰九月中旬,他的心情就好多了,因为张守珪、王君毚、贾师顺,已经把吐蕃军队赶出了大唐境内。 到了九月十七日,更令唐玄宗李隆基高兴的事来了,突厥毗伽可汗派大臣梅录啜来东都皇城,向朝廷进贡了。梅录啜还向李隆基献上了一封信,此信是吐蕃入侵瓜州时给突厥毗伽可汗的信,信的内容是请毗伽可汗出兵共同进攻大唐。毗伽可汗让使臣送这封信给李隆基,是表明他们突厥并没有听从吐蕃的要求一起攻打大唐,他们突厥是大唐靠得住的友邦。 第300章 李隆基对武惠妃的信任升级了 闰九月三十日早晨,我吃了早饭与四护卫一起在忠王府堂屋门口站岗。李亨也吃过了早饭,走出了堂屋,站在台阶上向我们宣布:“大家都吃完早饭了吧,有没吃的等会再吃,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娄晓盘说:“我们都吃过早饭了,现在只有上夜班的八名卫兵还在西厢房一楼吃饭,其他人都吃完早饭了。” 李亨说:“这件事在二十多天以前就确定了,李辅国通知了本王,本王忘记了告诉大家了。今天早晨我突然记起来了,就跟大家说一下。以后武惠妃来本王府,大家都提起精神来,都要向她行低头礼以示尊重。她来我们府上时,大门口外东侧的卫兵需要低头说恭迎的话,并向院子里喊''惠妃娘娘光临忠王府'',其他卫兵都需要行低头礼,可以不说话。他走到院子里时,娄晓盘你要将堂屋门推开一道缝隙喊''惠妃娘娘光临忠王府'',其他人都要行低头礼,可以不说话。你们一定要穿戴整齐,站姿要正,武惠妃虽然不是皇后,但是我父皇已经宣布了,她在宫中礼秩同皇后一样。” 娄晓盘行抱拳礼:“在下明白了,在下将会到大门口同白班的八名卫兵讲一下此事,到夜间再和夜班的八名卫兵讲一下此事。” 李亨说:“这样我就不用再到大门口叮嘱卫兵了。文游唐、宋老实、陈晓九、王平凡,你们听明白我刚才说得所有话了吗?” 我们纷纷说“明白了”,“在下明白”,“在下知晓了”,“在下明白了”。 武惠妃的皇后梦虽然破灭了,问鼎皇后宝座的道路成了死胡同,但是李隆基却给她开了一扇位尊于后宫的权力之窗。皇宫中没有皇后,只有武惠妃被皇上宣布礼秩同皇后,那她不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了吗? 这天李隆基去上早朝后,武惠妃就让杨思勖找来了一辆马车,和二百名骑兵护卫,她坐进马车厢里出了紫薇城,朝紫微城南面隔河相望的旌善坊驶去。武惠妃已经同皇后的地位一样了,这样出宫到洛阳城内游玩购物,走亲访友的事,可以自行安排,不必像其他妃子一样,要经过皇上或者皇后批准。她只要不出洛阳城,就不必向皇上请示。 武惠妃此行是要到旌善坊里的宁王府,接李瑁回宫住几日。因为之前武惠妃生的两位皇子一位公主,都在宫中抚养,且都在婴幼儿时期夭折了,所以武惠妃和李隆基,在六年前让大哥宁王李宪和宁王妃,将襁褓中的李瑁带出皇宫抚养了。时至今日,李瑁六岁了,也只是偶尔被武惠妃领到宫中与父母团聚几日。 这天李隆基退朝后在麟趾殿院子的亭子里弹古筝,身后有两名宫女站着随时等待吩咐,亭子周围站着陈晓礼带领的七名护卫。李隆基回到麟趾殿时,看到武惠妃不在家,宫女告诉他武惠妃去宁王府接李瑁了。 唐玄宗当时听说李瑁要来了,心里很高兴,就去院子里的亭子里弹奏古筝了。他有些想李瑁了,李瑁长得很英俊,很可爱。武惠妃生的小皇子李琦也很漂亮,只是才两三岁,还处在喜欢哭闹的时期,不如李瑁懂事。 过了一会儿,从麟趾殿大门口传来了武惠妃说话的声音:“李瑁,等会见到父皇要懂礼貌啊,该怎么说话不用母妃再教你了吧?” 英俊的李瑁有些像缩小版的李亨,只是脸型更圆润一些。李瑁一袭暗黄色棉衣袍,头顶的黄金束发冠样式同李亨的一样,只是较小。 李瑁回答母亲的话声音太小,这边听不清楚。宫女们和护卫们都朝东南侧的大门口张望,他们听到了武惠妃说话的声音。李隆基并不为外界的声音所动,聚精会神地弹奏着一曲音乐。 武惠妃听到音乐声后,领着李瑁朝麟趾殿西南部的这个小亭子走来了。跟随武惠妃和李瑁走过来的人有六名护卫。武惠妃之前让杨思勖找的二百名护卫,都回到紫薇城北部的禁军住所圆璧城了。那辆马车则是停进了化成院东墙外的一处停放马车的院子。 武惠妃走到李隆基弹古筝的亭子东边,扶着李瑁的肩膀站立在那里看李隆基弹古筝,并没有说话,武惠妃的六名护卫和亭子边李隆基的八名护卫,也都一声不吭听着皇上弹奏这曲古音乐。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得出他们对这首音乐是有一些懂得,有的士兵还随着节奏轻轻点头。 李隆基弹奏完这曲音乐抬起头来,发现武惠妃和李瑁站在东侧亭子外边,就站起身来:“惠妃,你和瑁儿早就站在亭子外了啊,你们怎么不早说话呢?” 武惠妃说:“臣妾看到陛下聚精会神地弹奏古筝,怕打扰了您啊。” 武惠妃用右脚轻轻碰了一下李瑁的左脚,李瑁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躬身行礼:“儿臣向父皇请安。” 李隆基微笑着走出亭子,将李瑁抱起来,对着李瑁英俊的满是稚气的脸说:“瑁儿,父皇想你了,走,跟父皇到化成院里面吧,那里有父皇为你准备的糖炒栗子。” 李瑁有些拘束地说:“谢谢父皇。” 武惠妃说:“陛下,把李瑁放下吧,你抱着他你的胳膊会酸痛的。” 李隆基把李瑁放下了,并轻轻活动了几下右胳膊:“瑁儿真结实,别看人小,还不算太轻呢,他在大哥家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啊。” 武惠妃和李隆基,分别领着李瑁的左右手,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回了麟趾殿中堂内。 李隆基在麟趾殿中堂内让宫女拿出糖炒栗子,扒开栗子的皮,给李瑁吃。李隆基说了几句逗李瑁的玩笑话,就让三名宫女带李瑁上麟趾殿的后堂去玩了。 六名宫女按武惠妃的意思,给皇上沏了适合深秋喝的淡红色茶叶。宫女沏茶后站在李隆基和武惠妃两侧四米开外了。李隆基和武惠妃,坐在中堂东部的一张茶桌东西两边,开始喝茶了。 李隆基说:“河西瓜州等地,近期两次侵犯我大唐的吐蕃军队,都已经被我军赶出大唐了。上个月十七日,突厥的使臣奉毗伽可汗之命,来向我大唐进贡了一些皮毛制品,并献上了一封吐蕃曾请求他们一起攻打大唐的信件。朕的心情因这两件事变得好了许多。” 武惠妃说:“入侵河西的吐蕃敌蔻被赶走,突厥人又主动进贡示好,这确实是好消息啊。王君毚此次又立了不少战功吧?” 李隆基喝了一口茶水,将白瓷茶杯放到茶桌上:“两三个月以来,王君毚、贾师顺、张守珪,在抵御吐蕃侵犯的战斗中,都立了战功。张守珪本是建康军使,年轻时跟随郭虔瓘、郭知运在北庭抗击突厥打了一些胜仗,没怎么败过。此次是朕派他去协助王君毚抵抗吐蕃入侵的。朕对他的带兵作战能力比较看好。” “嗯,大唐真是名将辈出啊。” 唐玄宗叹息道:“唉,张说今年六十一岁,虽然不是中书令了,还可以在尚书右丞的位子上多干几年,只是他与宇文融、崔隐甫势同水火,朕不偏不倚,都让他们离开了朝堂。朕令张说退休了,罢免了崔隐甫的官,贬宇文融为魏州刺史了。” 武惠妃说:“张说确实是一位有能力的宰相,去年被崔隐甫、宇文融弹劾,罢了宰相一职,可是还在尚书右丞位置上任劳任怨地工作,本来是可以再担大任的,唉,谁知有的人就是嫉妒他啊。臣妾今天说多了,望陛下海涵,臣妾不应该对政事发表意见啊。” 唐玄宗用柔和的目光望着武惠妃:“惠妃,朕从来没有怀疑你,你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武后,这就是朕在众多大臣反对立你为皇后的情况下,宣布让你在宫中的礼秩同皇后一样的原因啊。” “臣妾谢谢陛下对我的信任,臣妾对现在的地位已经心满意足了,并不在乎皇后的名号。” “惠妃,你真是朕的知心人。朕决定要和你讨论一些朝廷的事。” “陛下您若是想与臣妾讨论国事,臣妾自然是很高兴,只是臣妾只想做一位聆听者,如若忍不住说出自己的观点,还望陛下加以甄别观点的优劣,给予臣妾一些指点。” “嗯,朕就喜欢你这样的态度。朕就知道惠妃不会是像武后那样的人。” “臣妾只想尽心尽力侍候好陛下,和陛下聊一些事情,尽量为陛下排解忧愁,怎敢做武后所做的事啊,臣妾也绝没有那个心思,只有对陛下和大唐的耿耿忠心。” “惠妃你是贤妻良母的典型代表啊。朕有时候看不清一个人是否忠心,或者是否有公正之心,朕今后会问你对某人的看法,以你的看法为参考对这人进行评价。” 第301章 王君毚遭瀚海司马护输伏击,激战而死 武惠妃温柔地说:“臣妾谢谢陛下的信任。” 唐玄宗说:“三个多月前,朕派边令诚等三位宦官,去河西地区的甘、凉二州间,调查那里居住的,突厥默啜时代归化大唐的突厥部落的民情,他们回来后向朕说的情况,和王君毚的奏章里讲的基本一致。甘凉二州间居住的回纥、契苾、思结、浑四个部族的四位首领,在之前都被朕任命了当地的官职,现在都被朕免职了,流放到一些偏远的州了。” 武惠妃轻轻地说:“陛下将他们四人免职并流放,一定是他们犯了错啊。” 唐玄宗说:“他们这四个归化大唐的突厥部族,四个月前派人来到洛阳,直接向源乾曜、李元纮、杜暹三位宰相递交了告王君毚的诉状。他们告王君毚利用河西陇右节度使的职务便利,用过于严苛的法律打压他们。在他们的诉状递交上来之前一天,王君毚的奏章就通过飞骑兵送到朕手中了,奏章里讲这四个突厥部族实在是难以管理。正因此事,朕派边令诚带两名年轻宦官,二百名卫兵前去调查了真实情况。朕虽然还不完全了解边令诚,但是他回来后诉说的情况与王君毚的奏章里说的基本一致,朕就确信四个部族的首领有问题,把他们免职流放偏远之地了。” “臣妾从边令诚的言谈举止观察到,他比较聪明,做事还算是细心。王君毚是河西陇右两地节度使,陛下又在今年初春在广达楼宴请了王君毚夫妇,一般人会在赴他的辖区调查民情时,尽量把调查结果向他的观点靠拢的。” 唐玄宗瘦了的长脸看着武惠妃,好像顿悟了什么:“惠妃,你的话朕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了。或许这四个部落派人来上诉的情况,并非完全子虚乌有,王君毚说的也并非完全不是事实。边令诚等三位宦官也许是对王君毚有所偏袒,我相信三位宦官不敢隐瞒过多实情的。” 正在这时候小柱子在麟趾殿中堂的门外喊道:“奴才小柱子禀告殿下,源乾曜源大人有要事要向您汇报。” 唐玄宗向门口喊道:“让源乾曜进来见朕。” “奴才遵命。” 小柱子话音刚落,麟趾殿中堂的殿门开了,源乾曜大步流星略微低着头进来了。他走到唐玄宗面前躬身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唐玄宗迫不及待地说:“你有什么要事要汇报啊?” 源乾曜有些急促地说:“大事不好了,河西出大事了,王君毚带领一少部分精锐骑兵截击了吐蕃前往突厥的使者,回凉州时,被瀚海司马护输,带领亲族部下伏击,王君毚的判官宋贞被残忍杀害,经过一场拼死激战后,王君毚也被杀害了。凉州的军队倾巢而出,追杀逃往吐蕃的护输极其部众。护输本来想把王君毚遗体献给吐蕃,为了逃跑,丢弃了王君毚遗体,逃往了吐蕃。” 唐玄宗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惊,他难掩心头的惊诧,脸色难看地说:“什么?王君毚被在甘、凉二州间居住的回纥人瀚海司马护输给杀了?护输可是我大唐的地方官员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源乾曜仍然站着说道:“任瀚海司马的护输,是前段时间被朝廷免职,并流放到荒原之地的瀚海都督承宗的同族兄弟之子,他认为瀚海都督承宗,是被王君毚冤枉了才被朝廷流放到偏远之地的。” 李隆基一拍桌子,茶杯掉落在地上了。武惠妃赶忙拾起掉在地毯上的杯子,并说:“陛下请息怒啊,不要因生气影响了您的龙体啊。” 李隆基站着面对源乾曜说:“护输杀我大唐将士,就是为了给他族叔报仇吗?反了!王君毚被护输截击并战死,看来河西陇右的局势危在旦夕。半个月前,朕收到了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的一份奏报,他说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与突骑施可汗苏禄联合起来,准备攻打安西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尺带珠丹太狠了,他让悉诺逻恭禄和独龙蛮布支攻打瓜州等地,他又策反大唐藩属国突骑施,一起图谋攻打安西城,他这是想两面夹击啊。” 源乾曜说:“陛下,微臣正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呢。刚才安西来了一份捷报,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率领安西军队打败了尺带珠丹和苏禄的联军。” 武惠妃说:“源大人为何不先说这件好消息啊?” 源乾曜向李隆基躬身说:“微臣本来打算明天在朝堂上将安西的捷报向陛下汇报,等来了河西的噩耗以后,自知情况紧急事关重大,就马上前来向陛下汇报情况了,忘记了先说好消息再说坏消息,望陛下和惠妃娘娘海涵。” 唐玄宗听到安西的捷报后,情绪缓和了一些:“源乾曜,你跟朕到化成院,到化成院后,朕要召左金吾卫大将军信安王李祎,和回宫中汇报工作还未离开东都的朔方节度使萧嵩,一起召开紧急会议。” 第302章 小娅浓妆艳抹,殿下脖颈处有唇印 我的思维意识来到唐朝的时间久了,就真的以为是穿越到盛唐那段时期了,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刚才吃晚饭时我草草吃了一点,就到东厢房二楼小娅的房间,去劝他不要和殿下逾越雷池。我刚才和她说:“你不要和殿下有男女之事,不然你会后悔的。”我说完就被小娅放下筷子赶了出来,她寝室的门“嘭”一声关上了。 我被小娅赶出来后,就到堂屋门口站岗了,其他四护卫还没有吃完饭过来。 这时候虽然是盛唐,但是西南边境并不和平,这时候的李隆基虽然比他爷爷李治更符合明君的标准,但是在国土面积上不如李治时期更辽阔。李世民时期突厥归于大唐版图了,李治时期西突厥归于大唐版图了。当下的开元年间,经历了武后执政时期的突厥复国,和安东都护的缩水,所以虽然国力强盛但国土面积不如唐朝史上版图最大的李治时期。 李隆基虽然想在武功方面有所突破,但是吐蕃也进入了强盛时期,突厥也迎来了再度辉煌,他根本无法开疆扩土。大唐在此时,不但无法开疆扩土,河西陇佑还频繁遭到吐蕃侵扰掠夺。 昨夜我在西厢房二楼北数第二十四号寝室,翻看了我记在一个日记本上的盛唐时期重大事件。这个日记本是我上次意识到盛唐时拿在手中的,到了盛唐后,我把他放在寝室的书桌抽屉里了。 我阅读了几段记录后,我发现我写的《盛唐风云记》,在此章的前几章让张守珪提前约一个月赴河西了。这主要是我对这段历史了解的不足导致的。 李隆基在闰九月二十日,听到源乾曜汇报河西陇佑节度使王君毚,被瀚海司马护输伏击,经过激战后战死,就到化成院召见了信安王李祎和朔方节度使萧嵩。 李隆基在与侍中源乾曜、信安王李祎、朔方节度使萧嵩谈话时,对王君毚战死表示了惋惜之情。李隆基伤心地宣布追赠王君毚荆州大都督,给灵舆递归京师,葬于京城之东,由朝廷办理丧事。李隆基还令张说为王君毚撰写碑文,他亲自书写石碑文。唐玄宗充分肯定了王君毚在郭知运去世后,在河西陇佑地区在经济军事方面的付出。 在化成院的紧急会谈中,源乾曜表示尽快安排中书舍人,起草关于王君毚丧事的相关诏书,并尽快安排轻骑兵通知张说为王君毚撰写碑文。信安王李祎和朔方节度使萧嵩,也对王君毚遇伏击战死表示了痛惜之情,并对皇上对王君毚的评价表示赞同。李隆基令朔方节度使萧嵩赴河西,准备兼任河西节度副使,令左金吾卫将军李祎赴朔方任朔方节度副使。李隆基说先让他们准备一下,开始启程赴任,正式的任命诏书近日就会公布于众。 闰九月二十二日,李隆基从东都洛阳启程,开始回长安。李隆基为了尽快一点到长安,与武惠妃和武惠妃的三个孩子,宁王李宪家人为第一梯队,提前一天在一万禁军护卫下离开的东都。 当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和四护卫站在堂屋门口站岗,李亨推开堂屋门出来了。李亨一袭暗黄色棉衣袍,一脸愁容地说:“王君毚领少数精锐骑兵拦截吐蕃使者进入突厥,回凉州时遭瀚海司马护输伏击,因寡不敌众战死了。我父皇已经和武惠妃,我大伯宁王李宪一家人,在今天早晨启程回长安了。这次来东都大约两年了,本来也该回去了,现在恰逢河西陇佑局势不稳定,我父皇可能是认为长安离着河西陇右更近,更便于密切关注那里的局势。我们忠王府的人,和我母妃宫中的人,以及太子、庆王李琮、棣王李琰等其他皇子公主后宫佳丽们,都是明天启程回东都。今天下午都各自抽时间准备一下行李吧。” 李亨说完了这些话,小娅从堂屋里出来了。她和李亨说:“殿下,你寝室里的物品我都收拾好了,虽然你不带走这些东西,但是这些叠放整齐便于下一次来东都时使用。” 李亨说:“好的。你去收拾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吧,不要带太多,路上不好拿。” 浓妆艳抹的小娅微笑着说:“奴婢遵命。” 小娅兴高采烈地朝东厢房走去,我现在多少有点看不惯她的打扮了,妆容太艳丽,像青楼女子一样,脸抹得很白,嘴唇上的口红很浓艳,眉毛画得青黑青黑的,并且很长。 小娅走后李亨仍然站在我们中间。我问李亨:“殿下,你今天下午要不要洗澡?” 李亨说:“你不用烧热水了,本王今天不洗澡。” 李亨站在我斜对面和我说话时,我看了一眼他俊俏的脸,无意间看到他右侧颌下的颈部有一处红印记,我以为看错了,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下,没错,那是一处唇印。 第303章 殿下让我教小娅,如何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 李隆基和武惠妃以及他们的三个儿女,以及李隆基的大哥宁王李宪离开东都的第二天,李亨和其他皇子公主,以及李隆基的后宫佳丽们,也踏上了回长安的旅程。几个重要的大臣,已经在昨天跟在李隆基的车马队后面一起赶往长安了,其他大臣们第二日跟在皇子和后宫人员后面一起回的长安。 由于车马人员众多,回长安的速度很慢,再加上皇上要在沿途的县巡视,所以回到长安时已经是十月十一日了。第二天启程的人不用在沿途州县巡视,所以回到长安的时间竟然早两日,我和李亨以及忠王府的所有人,踏入十王宅忠王府院子时是十月九日中午。 十月十三日,李隆基任命左金吾卫大将军信安王李祎为朔方节度副大使,任命朔方节度使萧嵩为河西节度副大使的诏书正式宣布于众了。封疆大吏王君毚死于护输伏击,而护输又投靠了吐蕃,这使得河西、陇右地区的人震惊恐慌。虽然硕方节度使萧嵩镇守河西,但是没有强悍的下属,仍然不能完全安定民心。萧嵩举荐刑部员外郎裴宽任判官,与王君毚之前的心腹判官牛仙客,一起掌管军队,河西陇右居民才渐渐安心了。 原建康军使张守珪赴瓜州任瓜州刺史,是萧嵩向李隆基举荐的,在之前的小说情节中,我写他到瓜州任刺史超前了历史记载约一个多月。张守珪带领官兵修筑城墙,使得瓜洲城易守难攻。吐蕃以为王君毚战死后,河西陇右还没有恢复正常秩序,就卷土重来攻打瓜州。吐蕃兵临城下时,张守珪关闭城门坐在门楼上饮酒弹奏古筝,吐蕃认为瓜州城内已经做了充足地准备,不敢攻城,选择了撤退。张守珪带兵出城追击吐蕃军队,吐蕃军队仓皇而逃。 张守珪率领官兵修复被吐蕃损坏的城市设施,收集避战乱而躲避的工商业户和居民,让他们重操旧业。李隆基嘉奖张守珪的功劳,将瓜州升为都督府,任张守珪为瓜州都督。 河西陇右局势在萧嵩坐镇,张守珪、裴宽、牛仙客等人的具体维护下,终于稳定了。坐镇河西的萧嵩,本来是朔方节度使,他离开朔方后,信安王李祎在朔方任朔方节度副使。李祎是李世民的儿子李恪的孙子,之前在地方上做过刺史,是目前李隆基所重用的有军权实权的,唯一一个皇室兄弟。 唐朝河西陇右终于稳定了,我这个21世纪的人都觉得有些高兴,更不用说那些唐朝人了。昨天夜里长安皇城里放了一些鞭炮,那些鞭炮声音很大,我在我的寝室里都听得到,我猜测那些鞭炮是在朱雀门前的大道边燃放的。我想如果不是皇帝允许,是没有谁敢在皇城前放那么大声音,而且足有一百响的鞭炮的。 第二日早饭后,我和四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一袭白色棉衣袍的李亨推开堂屋门,走到我面前,轻声和我说:“文游唐,你跟我到小花园,我和你聊几句。” 我行抱拳礼:“在下遵命。” 我跟着李亨往西走,到了院子西南部的小花园。李亨坐到了亭子里的石凳上,我坐在了他对面的石凳上。 李亨说:“文游唐,小娅的弟弟有失眠的毛病,你能不能教一下小娅如何按摩安神助眠的几处穴位啊?” 我想原来殿下让我过来是要谈这件事啊。我说:“我可以教她,但是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教她的时候要按摩身体穴位,我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作为仆人,我们不能这么没有距离。请殿下谅解。” 李亨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神情,轻轻地地说:“为何本王和小娅说了那几处穴位,她按照我说的按摩后,我却没有睡意呢?我记住了你给我按摩的几处穴位,和按摩手法了,为何告诉她,她却不能按摩得有效果呢?” 我说:“要不然我和小娅到你的寝室,在你的床上给你按摩,让小娅在一边观看,并且我现场告诉她按摩要领吧。这样她一定能学会的。” 殿下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的,回去就开始,小娅在本王寝室打扫卫生,我们现在就过去。我让你教会小娅后,是为了让小娅回家时教会她家人,让她家人给她弟弟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帮助她弟弟缓解失眠的痛苦。” 我说:“在下明白了。殿下真是菩萨心肠啊,不但关心仆人,还对仆人的家人也这么关心。” 第304章 小娅已经掌控了殿下的洗澡流程 我和殿下到了忠王府堂屋连着的东寝室。小娅正在那里为殿下铺床,她弯着腰正将一条红底牡丹花图案的棉被铺开,放在一床红底白色碎花图案的棉被上面,这两床棉被下面还有褥子,所以现在的时节即使不烧炕,睡在上面也很暖和。 小娅嫣然这间寝室的女主人一样,把整个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了。李亨说:“小娅,文游唐来了,你不是要跟文游唐学习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吗?本王把他叫到这里给我按摩,你在一边学习。” 小娅这才转过身来:“殿下,谢谢您了。您之前虽然已经告诉了奴婢如何按摩内关穴、神门穴、安眠穴、劳宫穴、涌泉穴等穴位,但是奴婢没有按摩方面的基础,按摩得不够专业,没能让您有睡意。文游唐来现场教奴婢如何按摩,奴婢就会掌握好按摩方法和技巧的。” 李亨走到小娅跟前,和小娅面对面轻声说:“小娅,你之前说过文游唐不按你说的,不去你寝室教你按摩,你不要怪他,你们都是在忠王府伺候本王的,你们相互之间要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你学会按摩这些穴位以后,在春节探亲时,可以教教你家人如何按摩这些穴位,让他们在紧张的劳作后放松心情,在失眠时安神助眠。” 小娅高兴地说:“谢谢殿下对我和我家人的关心。” 殿下东西向横躺在床上了,两腿耷拉在床沿上:“开始吧。” 没等我说话,小娅麻利地将殿下的两双棕色棉靴脱了,把殿下双腿抱到床上,殿下的身体被小娅调成头北脚南了。 小娅向我说:“文游唐你开始为殿下按摩吧。” 我走到殿下面前,给殿下按摩了手上和手腕周围的相关穴位,又按摩了殿下双脚上的相关穴位,我一边按摩一边跟小娅讲解。我最后给殿下按摩了头脸上的相关穴位,我一边按摩一边给小娅讲解,没注意到殿下是在被我按摩到哪个穴位时睡着的,反正现在已经睡得很香甜了。 我望着一袭白色棉衣袍,玉体横陈躺在红色碎花棉被上的殿下,看着他俊俏秀气的脸,他的呼吸是那么均匀柔和。小娅说:“文游唐,殿下已经睡着了,你可以出去了,谢谢你的讲解,我明白如何按摩了,以前是我按的位置不够精准。” 我心里有些不悦,我想你学会了就让我走啊,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啊。我没有表现出不悦,我轻轻地说:“殿下睡着了,我们两人一起出去吧。” “你先出去吧,我还得从南面的柜子里,找一床里面是许多白色雪狐皮毛制作的被子,盖在殿下身上。” “这时节还不到最冷的时候,你给殿下盖里面是白色雪狐皮毛制作的被子,殿下不热吗?” 小娅看了一眼俊俏的殿下,转过头来一脸不高兴地说:“怎么样做我有数,殿下不会感觉热的,你出去吧!” 她这句话声音有些大,我怕她把殿下吵醒,就不再和她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我走到这间东寝室与中堂间的门口时,我回过头来向依然望着我的小娅说:“皇子的婚姻都是皇上说了算。我提醒你,皇上是知道你真实年龄的。皇上不可能让你做忠王妃,而且你连一个妾都不一定能做成,好自为之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殿下的寝室里说出这话了,不过殿下已经睡熟了,他不会听到。小娅用手指着我,眉头紧锁,眼睛眯成一条线,咬牙切齿地大声说:“我就是被皇上处死,也不用你管。你是不是因为我不理你了就后悔了,我当时犯浑,对你有好感,以后不会了,你给我出去!” 我看了一眼殿下,他俊美清秀的脸闭着眼睛,红唇没有抹口红却那么红润,他没有被小娅吵醒。我确实不想小娅吵嚷的声音惊醒殿下,因为我昨夜在西厢房阳台,看到殿下寝室里的烛光半夜还亮着。他大概昨夜熬夜到很晚。我走到堂屋里,又走出了堂屋的门口。 我不是第一次提醒小娅不要爱上殿下了,已经提醒了三次了,一次是在她的寝室里,一次是刚才在殿下的寝室里,还有一次是从东都回来的那天傍晚,在洗衣间我告诉她不要和殿下动感情。我这三次提醒小娅,两次被她赶出了房间,在洗衣间那次她装作没听见,之后直到今天她才开始和我说话。 第二日吃了午饭以后,殿下穿着一袭白色棉衣袍,出了堂屋,他让我烧洗澡水,烧好了以后去通知正在二楼书房擦拭书架的小娅,让小娅到洗澡间去见他。 我行抱拳礼:“在下遵命。” 我打了四桶水补充到烧水间大铜炉里了。我用钻木取火,钻了五次后成功点燃了炉膛里的一张宣纸和一把干草。我把劈好的木柴放入炉膛里,木柴渐渐被引燃了。大铜炉里的水在加热中,我坐在炉前守着炉火,这时候是冬季了,守着炉火比在外面站岗舒服多了。我回味过来了,殿下刚才让我烧好了水后去叫小娅,而不是和此前一样去叫小康子,说明了殿下已经让小娅给他搓澡了。 烧了不到半个时辰,水烧好了,我去堂屋二楼的书房通知了小娅,然后就回到堂屋门口站岗了。 紧接着一袭白色棉衣袍的殿下在前,提着竹编篮子的小娅在后,他们出了堂屋,进入了烧水间。小娅从我跟前走过时,我看到她提着的竹篮子里有洗澡皂、花瓣、镜子、梳子、毛巾等。 过了一会儿,我想进入烧水间隔着帘子听一下殿下和小娅在说什么话,就把佩刀给王平凡暂时保管,朝烧水间走去。 我轻轻推开烧水间的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又缓缓关了门。由于我开关门的动作很轻微,那扇门竟然没有发出响声。 我走到那块挂在烧水间和洗澡间中间的碎花布帘子后面,听到殿下说:“小娅,你给我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吧。” 小娅温柔地说:“殿下若想睡觉,等您洗完澡后到您寝室,我再给您按摩安神助眠的穴位。这洗澡间和烧水间通着,大炕底下又通了连接大铜炉底部的热道,即使不穿衣服也很暖和,我给您宽衣解带后按摩一下肌肉吧。” 第305章 小娅无法再在洗澡间有出格举动了 殿下轻轻地说:“你可以给本王按摩肌肉。你之前来洗澡间给本王梳理头发时,本王是坐在浴桶里的,本王洗完澡穿衣服时,一开始让你到帘子外回避,后来你也不回避了。你想给本王按摩一下全身的肌肉,就按摩吧,反正你已经看到过本王的身体了。你虽然不如文游唐的按摩技术好,但你的手按在我身上,比文游唐的手按在我身上的感觉要美妙一些。” 小娅有些急促地说:“我给您宽衣。” 我面前的这块碎花布帘子是小娅刚换上的,以前的旧帘子扔掉了,旧帘子有小娅抠的观察小口,这块新帘子完好无损,还比较厚实。我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又不敢从帘子边缘伸头偷窥,只能听一下声音了。 一阵掺和着小娅呼吸声的宽衣解带的声音传来后,我听到小娅说:“殿下,您真好看,您知道我有多喜欢您吗?” 殿下慢条斯理地问:“本王前几日照镜子时,发现脖子上有唇印,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般不抹口红啊,即便是抹也不会抹到脖子上啊。” 小娅温柔而内疚地说:“殿下,奴婢不瞒您了,在前几日,您在寝室睡觉时,奴婢亲吻过您的脸和脖颈。奴婢亲吻您脸的时候是很轻的,如蜻蜓点水,亲吻您脖颈的时候,您的体香让奴婢欲罢不能,结果留下了唇印。奴婢错了,请求您原谅奴婢。” 殿下有些生气地说:“你竟然在本王睡觉时进入本王的寝室,而且亲吻了本王!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小娅有些激动地说:“奴婢知错,不会再在凌晨进入您的寝室了。” “嗯,本王在凌晨睡觉睡得深沉,并且大大咧咧地,忽略了插上堂屋的门。本王以为有大门口的卫兵值守,歹人进不来,就没安排四护卫和文游唐在夜间站岗,你倒好,钻空子在凌晨进入了本王寝室。” “只要您能和我肌肤相亲,我绝不会再在凌晨进入您的寝室。” “哎吆!你竟然和本王谈条件,你本身是错的,你不知道吗?我看还是把你交给高力士算了!” 小娅竟然没有害怕殿下这句话,她故意转移话题温柔地说:“殿下,您胳膊上的肌肉比前些天发达了,像您这个年纪,不管是民间还是宫中,有开始结婚的了。” 殿下说:“废话,娃娃亲结婚更早呢。” 小娅柔声细语地说:“娃娃亲到了十七八岁,一般就开始同房了。不是订了娃娃亲的,十七八岁时也有很多人谈婚论嫁了。再过两月左右,过了年,您就十八岁了。” 殿下的呼吸急促了一些,我猜测小娅给他按摩胸腹部的肌肉了。 小娅温柔地说:“殿下,您不要骗您自己,您的身体很诚实啊,看您反应就知道您是对我有感觉的。” 殿下一句话没再说,只是呼吸声音更粗了,我猜测小娅给殿下按摩小腹和大腿了。 我想这样不行啊,万一小娅和殿下把持不住怎么办?小娅不会被封为忠王妃,殿下也会声誉扫地,被皇上看不顺眼了。我需要制止他们,这样的皇子与宫女之间的小“互动”,还不算什么大事件,适当阻挠一下,并不算改变历史。何况我不会是真的穿越到盛唐的吧?如果只是思维意识来到盛唐,那就不是真的穿越啊,就不存在改变历史事件发展的说法了。 我不能直接制止他们,需要轻轻走出烧水间门口,再大声音开门进来,否则我就暴露了之前在帘子外偷听的情况了。 我蹑手蹑脚开门走出烧水间,王平凡说:“文游唐,你在里面那么久?你和小娅一起伺候殿下洗澡吗?” 我走向北面墙角的木柴垛,一边拿木柴一边说:“今天炉火不旺,我得看着炉火,及时加柴啊,看来该打烟囱了。” 王平凡不再说话了,他怕被我要求和我一起打烟囱,那活可不是好活,要爬上屋顶拆烟囱,一节一节打干净灰,又脏又不好干。 我急忙拿了五根木柴推门进了烧水间,我故意开门动作很大,把木柴扔到地上也发出了噗通声。帘子后的洗澡间内瞬间静悄悄了。 我说:“小娅,殿下有没有嫌弃冷啊?我怕炉火灭了,就拿来木柴往炉膛里续木柴。” 小娅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正在为殿下按摩,按摩一下就会让殿下到浴桶里泡澡,浴桶里的水如果凉了我会放掉再加热水,我会操作所有流程,也会添柴,你把木柴放在大铜炉边,就出去吧。” 我把大铜炉的炉膛里加入两根木柴,然后说:“我现在就出去,可是你不能插门,四护卫和我都担心殿下的安全,何况我们如果有什么事要向殿下汇报,也需要更及时地进入洗澡间汇报。” 小娅气呼呼地说:“我一介女流之辈,能对殿下有什么危险呢?” “小娅,规矩不是针对你的,是所有忠王府的人若为殿下搓澡都需要遵守的,我之前为殿下搓澡也是被四护卫要求不能插门,小康子为殿下搓澡的那段时间也是被要求不能插门。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大家都不要坏了规矩啊。” 殿下爽快地说:“文游唐说得对,不管谁都不能坏了大家制定的规矩。” 小娅有些失望地说:“唉,好吧,好吧,不插门就不插门,你现在出去吧。” 我量小娅也不敢和殿下逾越雷池了,她只能老老实实给殿下按摩搓澡了,我出了烧水间站在堂屋门口站岗了,我向王平凡要来了佩刀挂在腰间了。 十二月初九这天早上,我和四护卫吃完了早饭在堂屋门口站岗,李辅国在西面扫院子,小娅在南面的洗衣间门口洗刷殿下吃早餐用的餐具。殿下则是穿一件白色狐皮裘,戴着一顶豹纹棉帽,站在院子中间若有所思。他这身装扮,又让我想起来了在皑皑白雪中独行的侠客,只是他缺少一把弯弯的佩刀,也没有侠客那么强健的体魄。 第306章 王忠嗣快要回宫中过年了 过了一会儿贺知章来了,殿下听到在大门口外站岗的陈月梢喊的“贺大人光临忠王府”,就向大门口走去迎接贺知章。 贺知章的四护卫进入了院子后站在大门口内侧了。贺知章和李亨一边寒暄着走过来了。贺知章说:“皇上昨天去骊山华清宫泡温泉去了。” 李亨有些失落地说:“我父皇到冬季就喜欢去骊山华清宫,或者别的行宫去泡温泉,泡温泉到底是怎样的体验呢?” 贺知章微笑着说:“泡天然温泉体验应该和在洗澡间泡温水澡差不多吧。只是有天然温泉的行宫比较安静,皇上去了在泡温泉的同时住上几日,会有不同的心情罢了。” 李亨问:“我父亲是和哪位皇妃去骊山的啊?我记得他经常带武惠妃去泡温泉。” “皇上本次去骊山华清宫,没有从京城皇宫带任何妃子,因为华清宫新入住了一位后宫佳丽,叫什么名字本官不清楚。” 李亨不再追问什么,而是伸右手指向堂屋,邀请贺知章进入了堂屋。 公元727年的唐朝河西陇右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河东节度使都发生了一些变动。王君毚领少数精锐骑兵截击吐蕃赴突厥的使者,归途中被瀚海司马护输伏击,寡不敌众战死。唐玄宗令朔方节度使萧嵩兼任河西节度使,令信安王李祎任朔方副节度使。这一年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的张孝嵩病逝,他是从安西都护的位子上调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的,在此两职位上工作三年后病逝。张孝嵩病逝后,唐玄宗令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堂弟的玄孙李暠,赴太原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了。 我站在忠王府门口站岗,想到公元727年赴太原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的李暠,就想起了与东晋并列的十六国里的西凉开国皇帝李暠。十六国中的西凉开国皇帝李暠,是李渊的祖先,同样是开元年间的大臣李暠的祖先。公元727年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的李暠,在唐中宗和唐睿宗时期,分别任太仆少卿和太常少卿。开元初任汝州和汴州二州刺史,后先后任兵部侍郎,黄门侍郎等职。 贺知章此次来为殿下侍读用了一个半时辰。殿下送贺知章走后,又让我和他到东面小花园里的凉亭里聊天了。如今是十二月了,很冷,幸亏是中午,阳光很好,没有风 ,才稍微有点暖意。我可不愿像宋老实那样坐在石凳上抱着殿下,小娅却从东面那排叶落花凋的花木缺口处走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玉米棒子外皮做的方形坐垫。 小娅把坐垫递给李亨:“殿下,这石凳太凉,您垫上这个坐垫再坐上去就好多了。” 李亨接过小娅递过来的坐垫,放到屁股下面的石凳上了。我问小娅:“你就拿了一个坐垫吗?” 小娅瞥了我一眼:“是的,我就拿了一个坐垫,你想坐可以回你寝室去拿。你寝室里也有,上次李辅国不是发给你了吗?每个寝室发了三个。” 小娅说完转身离开了。我想小娅已经不再感激我送她光能手表的事了。她或许以为帮我洗衣服很多次,将殿下吃不完的零食偷偷送给我很多次,去年年底她回家探亲又拿了一些地瓜干给了我,就可以与送她光能手表的事相抵消了。我送给她的那块光能手表,在2024年并不算什么贵重物品,但是在唐朝时期可就不一样了。这表的价值会因为能让佩戴它的人周围的时间变慢,而直线提高。这块表走的时间是现实中的时间,比这剧情里的时间是缓慢很多的,因此只要小娅戴着这块表就能延缓衰老。 李亨说:“文游唐,你看着亭子南面的花园间空地想什么呢?” “噢,我想小娅对你挺关心啊。” “嗯,是的,她是对我很关心,我感觉在某些时候,她的关心让我不适应了。她照顾我母亲十三年,我母亲对她有感情啊,这就是我有点惯着她的原因。再说了,忠王府就她一个宫女,她的工作很繁杂啊,我认为应该宽容她一点。” “殿下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万一她对您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皇上知道了,皇上会怎么看待你呢?”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宫女为皇子搓澡是常有的事,不过一般是太监和宫女一起为皇子搓澡。不管怎么说没有发生夫妻间的事就没问题啊。” “殿下,你要有很好的自制力,才能做到你与小娅不会发生逾越雷池的事啊。” “这个本王自然清楚。咱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再过四天,王忠嗣就要回到宫中了,他在给我的信里说的。” “王忠嗣还会回代州吗?” “他当然还得回去啊,他是代州别驾,不回去能行吗?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他要把他母亲接到宫中,在宫中过年,并且在春节前后他要拜访我父皇,还有几位他认识的大臣。” 第307章 李辅国看小娅不顺眼了 我说:“王忠嗣到代州任代州别驾,已经有两年了吧?” 李亨说:“应该差不多吧。他一开始是检校代州别驾,后来成为正式的代州别驾了。” “他今年也就二十三岁吧?” “嗯,差不多。” “代州属于河东地区,西面是朔方地区,东面是幽州和安东都护,北面是突厥,所以代州是大唐各地联合防御突厥非常重要的一环啊。” “是啊,王忠嗣在给本王的信中说,他时常带领二十多名轻骑兵,身披战甲,手握银枪出塞,信马由缰地驰骋在突厥管辖的草原上。他说那里在太宗和高宗时属于大唐故土,那片草原是太广阔了。” “他说的没错啊,东部突厥在太宗和高宗时期是归顺于大唐了的,只是在高宗病逝前一年,武后实际掌权时,他们又复国建立了突厥政权。” 殿下右手捋着右脸颊一侧垂下的一缕秀发说:“王忠嗣真是年轻气盛啊,他就不怕带着二十多名骑兵遭遇突厥军队袭击吗?而且他在信中说,不止一次在塞外草原驰骋了。” “殿下说得对啊,王忠嗣确实够胆大的,万一有一次他们遭遇突厥军队,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 “王忠嗣在代州任别驾以后,当地的地痞流氓黑恶势力都收敛了,不敢违法犯罪了。本王不得不佩服他的威慑力。” 我想王忠嗣虽然现在不叫李隆基干爹了,但是他小时候可是称呼李隆基干爹陛下的,时下的唐朝人都知道王忠嗣是李隆基的干儿子,这样一个人物到地方上任职,谁敢违法犯罪啊? 我说:“代州的那些地痞流氓黑恶势力,还算是识趣,他们不收敛,有什么劣迹,怕王忠嗣向皇上汇报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啊。” 我陪殿下聊天到吃午饭时就各自去吃饭了。殿下到堂屋去吃美味佳肴了,我去西厢房一楼吃一荤一素了。 我去的时候只有小康子和李辅国在那里,他两人正在盛小米饭。我拿着我放在桌子抽屉里的碗,凑近了盛小米饭的木桶后,闻到小米饭的香气扑鼻而来了。 我接过小康子递过来的木铲子,挖了一些金灿灿的小米干饭,放到了碗里。我端着满满的一碗小米干饭,走到我平时吃饭的桌子边,将饭放到了桌面上。我对面是李辅国,他已经坐着吃饭了。 我们每个人的一荤一素,是要自己去北面的茶水炉附近的桌边去端。我走到茶水炉南面的桌子上,打开并排在一起的几个大木托盒中的一个,端出来一碗白菜炒肉,又端出来了一碗素炒萝卜丝。我端着两碗回到我桌边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了。 我刚坐下来,李辅国就把挑出来的肉放到我那碗白菜炒肉里了。我说:“你给别人吧,别人都年轻力壮,正好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 李辅国说:“文游唐,我看你这段时间工作比较认真负责,才把肉给你吃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我心想你知道我愿意吃肉吗?你不知道我嫌弃你脏吗?你用你的筷子夹过来,我就看着没胃口了。我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低头吃饭,希望他能因为我不感激他,而把他碗里的肉给别人吃。 李辅国碗里的白菜和萝卜快吃完了,他的那碗小米饭也快吃完了。我说:“李公公,你看你这么瘦,应该多吃肉补充能量,变得胖一些。”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还这样说话?我心地善良,从不杀生,吃饭菜也是只吃素食。以前我看你工作表现一般,就没怎么把我碗里的肉给你吃,大多数时候给了娄晓盘、王平凡、陈月梢、陈晓九他们了。你好好表现,以后我还把我碗里的肉挑出来给你吃。” “行了,行了,我也不喜欢吃太多肉,你以后还是把你碗里的肉块夹给别人吧。” 李辅国向北望去,向正在北面茶水炉东面一桌子边吃饭的小康子说:“小康子,你去堂屋,给殿下沏茶水喝。现在天冷了,殿下习惯于在吃饭时喝热茶水。你一定要让殿下多吃一些菜,他若是实在是不吃了,你请示他后端过那些菜肴来大家分吃一点。” 小康子放下筷子起身:“李公公,在下明白了。” 小康子出了西厢房一楼,过了没多久,绝大多数人还在坐在自己的桌边吃饭,小康子提着一个大木托盒进来了。 小康子把大木托盒提到我和李辅国中间的桌面上了:“殿下吃剩下的饭菜,谁吃谁过来夹菜啊。” 我问:“小娅有没有夹一些殿下吃剩下的菜啊?” 小康子说:“小娅已经夹过菜了,小娅减肥,不吃大鱼大肉的,她端了一碗殿下吃剩下的酸辣土豆丝。” 提到了小娅,李辅国叹了一口气:“唉,小娅近半年多以来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问:“小娅怎么了,怎么不像话了。” 李辅国说:“说来也奇怪,她年龄比我大好几岁,今年她大概三十四岁了吧,可还是像二十八岁时一样花枝招展呢?他现在着装艳丽,化妆都是化浓妆艳抹的妆,跟殿下过于亲密,她这样子真的很不像话啊。” 我说:“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殿下说过他有自制力,不会与小娅逾越雷池的。并且殿下说小娅伺候了杨贵嫔十三年,忠王府现在只有小娅一个宫女,小娅工作繁琐,让我们对小娅宽容一些。” 李辅国丑陋的高颧骨尖下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神色。 第308章 小娅和李辅国吵架了 李辅国话里话外已经看小娅不顺眼了,我说了殿下要求我们宽容小娅,他中间宽上下窄的丑陋面部,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神色。 十二月十三日,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四护卫刚吃完晚饭在忠王府门口站岗。李亨从堂屋出来说:“王忠嗣在给本王的信中说回来的日期,就是今日啊。我猜测他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四护卫跟本王去一趟王忠嗣的府上吧。” 我说:“殿下,王忠嗣如果回来了,他自然会来忠王府找你的,你又何必亲自去他的府上呢?何况现在去不一定能见到他。” 李亨看着我说:“本王与王忠嗣亲如手足,他虽然比我大六岁,但是我们却从小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本王在十四五岁之前常到他府上和他玩。他进宫时在兴宁坊一处殿内住,后来我父皇给他在原地扩建了住处,现在已经比王府小不了多少了。” 我说:“皇上把王忠嗣的住处扩建成王府级别,应该与你在皇上面前对他赞扬有关吧?” 李亨一袭暗黄色棉衣袍,头顶戴了一顶雪狐皮毛制作的帽子,英俊的脸庞望向大门口:“本王是在我父皇面前说过王忠嗣的住处小了一点,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接待朋友也会多起来,住处空间如果略小,就显得不太方便了。” 我说:“殿下对朋友真是挺好的。” 李亨说回头望着我们说:“文游唐,你在家里帮小娅打扫王府堂屋,与二楼各房间的卫生。其他四护卫跟本王出王府去王忠嗣府上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我略低头行抱拳礼:“在下遵命。” 其他四护卫则是跟在李亨后面朝大门口走去。李亨和四护卫离开忠王府后,我正要到堂屋里去帮小娅打扫卫生,听到了小娅和李辅国争论的声音。我定睛一看,小娅拿着一块白色抹布,与拿着一只白色大布袋的李辅国,在堂屋东北角通往后堂的门口处站立着争吵。 小娅说:“我本身是伺候殿下的宫女,我不靠近殿下怎么伺候殿下啊?难道你让我隔空为殿下按摩、搓澡、梳理头发吗?” 李辅国一脸不高兴地说:“即便是如你说的,你和殿下比以往更接近了,是出于伺候殿下的目的,没有别的想法,那你为何打扮得花枝招展啊?你又为何搞得像一个青楼女子一样,脸上擦得粉白,口红涂得红艳艳,眉毛修得青黑细长呢?” 小娅看到我向她走过去了,就气势更足了,她右手甩动着白色抹布,食指指着李辅国的鼻子:“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爱打扮和你没关系,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就是一个太监吗?叫你一声李公公是抬举你,你别飘了。” 李辅国气得脸色铁青恶狠狠地说:“你别太过分,我李辅国虽然心善,但是也有底线!你没事的时候想一下吧,我在忠王府的份量重,还是你在忠王府的份量重!” 小娅还想指着李辅国鼻子回怼:“你也该想一下,我小娅在忠王府的份量了!” 我赶忙走到小娅面前将她指着李辅国的手臂压下来:“小娅,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同李公公说话啊。李公公可是咱们忠王府的大管家啊。” 小娅情绪激动到粉脸发红了,她双手捶打我胸口,打在我铠甲上的两片“奶罩式护胸镜”上了,我并没有感觉到疼。我两手将小娅两手握住:“小娅,你冷静冷静,殿下刚离开忠王府没几步,你就和李公公吵架。殿下会怎么看待你呢?” 小娅情绪稳定了,两手在我两手中不再较劲了,我就松开了她的双手。 小娅说:“文游唐,我没想到你不会向着我说话,所以我刚才崩溃了要打你。” 小娅说完这话抹着眼泪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李辅国余怒未消地冲小娅说:“你应该多向文游唐学学,人家明是非讲道理。” 我说:“李公公,希望你不要因为刚才的事同小娅一般见识。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看问题自然没有多么全面。我相信有我们这些人开导她,她会进步的。” 李辅国说:“嗯,但愿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吧。我还要到内侍省领过年用的物品,就不和你聊了。” 我说:“李公公你去忙吧,辛苦你了,如果东西特别多,你就说一下,我和你去抬。” “不用了,就是一些干果、甜点、茶叶、春联等物品,一个大袋子就装了,我扛着能扛得动。” “那真的辛苦你了。” 李辅国拿着那个白色大布袋子出了堂屋门。我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去找小娅了。我在二楼客厅东北角的书房里找到了小娅,她正在那里擦拭西墙边的书架。 我说:“小娅,你别怪我刚才没向着你说话。我是为了你好啊。” 小娅转脸面向我,撅着嘴气呼呼地说:“不向着我说话,也叫对我好?文游唐你就是一个骗子。” 第309章 久别重逢的朋友 小娅竟然说我是骗子,对此我还是非常意外的。 我说:“你为何说我是骗子呢?我文游唐还不至于是骗子吧?” “哼,你说过你送给我的那块光能手表,短针走一圈就是六个时辰,可是我仔细观察过,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我恍然大悟了,我之前向小娅介绍那块光能手表的时候,是按照现实中的时间快慢介绍的,而这小说剧情里的时间流逝,显然是快很多啊。 我没有解释什么,我说:“小娅,你要是不喜欢那块光能手表,可以再还给我啊。可你不要说我是骗子啊?” 小娅不再说什么,继续擦拭西面书架上的灰尘了。我也拿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拭东面书架上的灰尘了。 过了一会儿,小娅擦拭完了西面书架,望向我:“文游唐,你送给我那块光能手表,我也给你洗衣服很多次了,并且以后你有需要洗的衣服还可以让我帮你洗,我给你零食和甜点也很多次了,所以这样足以抵消那块光能手表的价钱了。” 我继续擦拭东面的书架,没有马上回应她的话。小娅开始擦拭书桌和两把椅子了,我缓缓地说:“小娅,只要你答应我天天戴着那块光能手表,我就不会再向你要回来的。” 小娅爽快地说:“嗯,一言为定。我就是天天戴着这块光能手表的,我发现我戴着这块光能手表,身体能持续保持活力。我眼角还没有出现鱼尾纹呢,额头上更没有皱纹的影子。” 小娅说这话时把抹布放到了桌子上,右手撸起左手的袖子,仔细端详着露出袖口的那块银白色光能手表。 我说:“你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块光能手表,殿下也不行。” 小娅“嗯”一声,同时点了一下头。 我擦拭完了东面的书架,站在小娅面前,看着面前这张涂脂抹粉,有些过分修饰的国泰民安脸,我伸出的右手又缩回来了。我本来想将她鬓角的一缕秀发放到她耳后,转念一想我不应该再亲近她,我是这段唐朝故事的过客,也是讲书人,何必再与里面的一位女子爱恨纠缠呢?何况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真实,万一真是我穿越到盛唐了,如果和小娅发展了一段感情后回到未来,那不是等于欺骗小娅吗?不就是坑了小娅吗? 小娅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又有一丝微笑:“文游唐,你不用担心我心里会有你了,我不会再向之前一样,竟然对你有一些好感。” 我轻轻地说:“我知道我不是你合适的爱人,殿下也不是,我相信将来你会遇到一位如意郎君的,希望你不要对眼前人寄予厚望。” “我的事不用你管。“小娅走出了书房。我正要离开书房时,小娅拿着一把湿漉漉的布拖把又回到了书房。 我说:“小娅,我需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娅开始拖地了:“什么事?” “请你不要再得罪李辅国了,我提醒你是为了你好。你看到的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一个表面,你很难看到一个人的内心怎样。”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嗯,好吧,我到一楼小厨房打扫卫生,预备着为殿下烧炕。殿下需要烧炕了,都这么冷了,李辅国早就建议殿下安排小康子烧炕了,殿下却说有好几床狐皮被子,不用烧炕。” 我下楼到一楼西寝室北面的小厨房打扫灶台了。 到了夜里22:00时李亨才在四护卫陪同下回到忠王府。我在寝室里听到王平凡和娄晓盘等人说话的声音,知道殿下回来了。我走到西厢房阳台上看了一下,李辅国和小娅每人打着一把灯笼在堂屋门口迎接殿下。 小娅说:“殿下,您这么晚了才回来,奴婢心里有些担心您啊。” 李辅国说:“殿下,文游唐今天打扫了书房后,又将一楼小厨房打扫了,又把西寝室打扫了,我让小康子给您烧炕了,您到西寝室睡觉吧。” 李亨说:“嗯——好吧——确实该到西寝室睡觉了。” 李亨走路有点不稳,被娄晓盘、小娅、李辅国搀扶着进入了堂屋。由于堂屋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再加上小娅和李辅国提着的灯笼,殿下被搀扶进屋内的情景,我还是能朦朦胧胧看到的。 殿下因与王忠嗣久别重逢,酒逢知己千杯少而喝多了,但是有小娅和李辅国照顾,我就不必担心了,我回到了我的寝室睡觉了。长安城十王宅忠王府的布局,和紫薇城“皇子公主生活城”里的忠王府的布局完全一致,只是我的寝室在这里是西厢房二楼北起第四寝室,而在紫微城里的忠王府,我的寝室是西厢房二楼北起第二十四寝室。 第二日中午吃过午饭后,我在王平凡帮助下,把大铜炉里加入了适量的水,王平凡到堂屋门口站岗去了。我用钻木取火的方法点燃炉火后,放入了几块木柴,就出烧水间的门想再多拿几块木柴进来。我出烧水间的门时,李亨和王忠嗣正在烧水间外聊天。 王忠嗣说:“你昨夜从我府上走后,我很不放心,你喝了不少啊,我想送你回府,怎奈腿脚却不听使唤啊。” 李亨在北面面向王忠嗣哈哈笑道:“哈哈,你都喝大了,还担心我呢,我醉得比你轻啊。” “昨天晚上我们喝酒时,我只顾说我带二十多名轻骑兵出塞的事,和河东道的一些情况了,有一件大事却忘记了告诉你。” “噢,什么事啊?你身披战甲出塞的事,已经让我十分担心了,你还要说什么更让我担心的事啊?” “这是一件吐蕃方面的消息,常了解时下军事的人才会有所耳闻。吐蕃名将悉诺逻死了,吐蕃赞普召悉诺逻回去并杀死了他。” 李亨有些意外地说:“悉诺逻让我们大唐十分头痛,因为他能征善战,吐蕃赞普为何会杀死他呢?” 第310章 文游唐听李亨与王忠嗣谈论军国大事 王忠嗣说:“朔方节度使萧嵩自从到河西任河西节度使以后,就把精力放在如何抵御吐蕃的再次来袭了。他想了一个妙计,既然在战场上打败悉诺逻挺难,那就用反间计,散布悉诺逻与大唐通谋,并意欲推翻尺带珠丹取而代之。” 李亨微笑着说:“萧嵩可真聪明啊,这样一来吐蕃少了一位将相之才,我们大唐少了一位劲敌。” 王忠嗣说:“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一向挺英明的,不知此次为何这样武断,他这次可是犯了一个大错啊。” 李亨微笑着说:“敌人之错误,就是我们大唐之正确啊。我没想到萧嵩也是一位有谋略的封疆大吏啊。” “我们河东那边的河东节度使张萧嵩今年病逝了,他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在大唐西域和北庭戎马半生,转任太原尹兼河东节度使才三年,病逝于任上了。” 李亨惋惜道:“唉,张孝嵩的去世,真是大唐的一大损失啊。现在河东节度使是哪位大臣啊?” 王忠嗣说:“我们河东地区现在的河东节度使是李暠。” 李亨若有所思地说:“这人是一位老臣了,好像是我大唐皇族的人。” 王忠嗣说:“是吗?我没怎么了解这位长官,只知道他之前在朝廷任职。” 李亨说:“外面冷,我们到洗澡间聊天吧。” “好啊,你的洗澡间设计合理,还有一张大炕,烧洗澡水的炉膛有热道连接大炕底部,躺在炕上一点都不冷。” 李亨带王忠嗣进入了烧水间,我刚才驻足听他们谈话还没拿木柴呢,我到烧水间与西寝室中间的工具间外墙角处去拿木柴了。 我抱着七八块木柴进入烧水间时,李亨和王忠嗣,早已经进入帘子后面躺在大炕上聊天了。隔着红色碎花厚布帘子,我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根据他们说话的声音,我感觉到他们是躺在大炕上面聊天的。 我为了不打扰他们聊天,轻轻地将木柴放到了地上。我将两块木柴放入炉膛后,坐在大铜炉前的凳子上烤火。我刚才去拿木柴手都冻麻了,将两手放在炉口暖和了一会儿,双手暖乎乎的舒服多了,也灵活多了。 我听到王忠嗣说:“王君毚去世太可惜了,他的去世是被瀚海司马护输伏击,寡不敌众拼杀到最后一人而死,十分惨烈。” 李亨说:“我父皇对王忠嗣评价还是挺高的,充分肯定了他在郭知运去世后六七年内的功绩。” “王君毚去世后,陇佑河西震动,两地的老百姓觉得失去了靠山,人心惶惶。皇上令萧嵩和他现在的下属张守珪、裴宽、牛仙客镇守和河西陇右地区,才安抚了当地百姓的心。” “王君毚也算是为大唐戎马一生啊,可我听说原中书令张说为何说他有勇无谋呢?” “张说是何许人啊?一般人不在他眼里啊。宇文融做过监察御史,劝农使,后又任户部侍郎,御史中丞,宇文融在任劝农使时,全国各地跑,检括户口和土地,为大唐的赋税和税收工作做了不少努力。朝廷和地方官府因此手头宽绰了,宇文融被皇上戏称为财神爷。就这样的能人,张说都没看在眼里呢。再说了,张说是主和派,他认为虽然吐蕃给大唐的书信态度傲慢,但是大唐还是应该向吐蕃示好的。他认为王君毚是想迎合皇上以武力应对吐蕃的挑衅,从而凭借战功获得封赏。” “吐蕃的大将悉诺逻,不是首先袭击我们大唐的吗?张说想求和有什么用呢?” “最近一年多来,大唐和吐蕃一开始的摩擦并不大,大唐如果采纳张说的主和观点,与吐蕃谈判寻求和平,或许暂时不会有大的战事,但是长久来看两国必有战端。” “张说自武后时期就是一位朝臣,总得算来经历了四次起落,他目光远大,有胆识有才华,为大唐的发展有推动作用。我想他一定是考虑到河西陇右的边民,经受了多次与吐蕃之间的战火,不能再承受战争之苦了。” “李亨你说得对啊,张说在退下中书令职务之前,就是以河西陇右边民不能再遭受战争之苦难了为由,主张与吐蕃和谈的。” “忠嗣,我认为王君毚也好,张说也罢,他们都是忠于大唐的忠臣。” “是的,你说得对。” “忠嗣,王君毚和之前的郭知运一样身兼河西陇右两地节度使,现在我父皇只让萧嵩担任河西节度使吗?” “据我了解,皇上为了更好地应对吐蕃的侵略,近期任命张忠亮为陇佑节度使了,令他与萧嵩密切配合守好与吐蕃的边境。” 李亨和王忠嗣在大炕上躺着谈论军国大事,我也借此机会听了一下,发现他们说的事与史书上记载的基本一致。 烧水间的门吱呀开了,小娅右手端着一个木制方形果盘进来了。 第311章 李隆基运筹帷幄在骊山 小娅没有跟我说话,径直走到帘子前说道:“殿下,您需要吃柿饼、大枣、核桃、板栗和山楂吗?” 李亨慢条斯理地说:“把这些干果之类的拿进来吧,我和王忠嗣聊天时吃几个。” “奴婢遵命。” 小娅把果盘端到帘子后面,放到大炕上就出来了。小娅看了我一眼:“文游唐,殿下和王忠嗣殿下在里面聊天,你要把炕烧得热一些,不要让大铜炉灭火了。” 我说:“你放心吧,我自然知道这时候不能让炉火灭了。” 小娅出去后把门关好了。 王忠嗣说:“我今上午本来要去兴庆宫拜见陛下,给陛下请安,可是我听兴庆宫门口的卫兵说,陛下去骊山华清宫泡温泉了。然后我在皇城散步,走到朱雀门,看到城门内的告示上贴着皇上下了新诏令。皇上两天前在华清宫下诏书,特派陇右道各军,和各军征召的当地五万六千民兵,河西道各军,和各军征召的当地四万民兵,又征调关中兵一万人在临洮汇合;令朔方出兵一万人集中到会州。为了预防吐蕃大举入侵,临洮和会州两地将士应练兵做好备战。此次防御计划的期限是一年,待到来年腊月如果没有敌兵侵犯,两地汇合的这些将士各回各部,民兵解散归家。如果在一年期间内侦察到敌兵入侵,就交替出兵,或从腹背两面夹击敌人。 “看来我父皇非常警惕吐蕃的动向啊。毕竟吐蕃近一年多来,经常骚扰我边境掠夺战马物资,今年秋天更是悍然侵犯了瓜州,常乐等地。” 李亨与王忠嗣,在洗澡间大炕上,聊天聊到吃晚饭的时间,两人到堂屋一起去吃饭了。 王忠嗣让两个随身护卫返回他府上吃晚饭了。王忠嗣与李亨在忠王府的堂屋吃饭时喝了几杯酒,李亨还让小娅在小厨房炒了一盘花生米,那是王忠嗣最喜欢吃的下酒小菜。 王忠嗣和李亨喝了几杯酒后,王忠嗣说:“今天不能再和昨日一样喝醉了。虽然皇上不在宫中,但是我们这些年轻晚辈要自律啊,喝醉酒对身体的伤害还是挺大的。再说了有时候喝酒真的是误事。” 李亨说:“好吧,我们多吃菜少喝酒。” 王忠嗣说:“才从代州回来两三日,我就在宫中待烦了。你知道在代州有多自由吗?这么说吧,我刚出宫去代州赴任检校代州别驾时,感觉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久了的鸽子,忘记了怎么飞了。过了几日后,我慢慢地开始在周边体察民情,再过一些时日,我就到更远的乡间去转转,再到后来我就带领我属下的二十多名骑兵信马由缰在北部草原驰骋,我才不管那里是哪国的领土呢。我只知道那里的草原广袤无垠,让我的心情豁然开朗。” 李亨一脸担忧地说:“忠嗣,我虽然不愿意向我父皇请求什么,但是这次,我一定要向他请求一件事了。” 王忠嗣一脸茫然地说:“什么事啊?你要向陛下请求什么事啊?” 李亨英俊帅气清秀的脸露出一丝微笑:“噢,没什么,我只是想请求我父皇为你增加俸禄。” 王忠嗣赶忙摆手:“不不不,大唐各级官员的俸禄是固定的,为我加俸禄,我何德何能啊?除非是立下功劳才有资格谈论增加俸禄。” “昨夜在你府上,我问你带二十多名轻骑兵,在突厥一方的草原上驰骋,就不怕遭遇突厥军队打起来吗?你借着酒劲说怕什么?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长枪。你这样的英雄气概,适合做一位大将军啊,为了大唐将来有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我让我父皇为你增加俸禄岂不是应该的吗?何况你在代州任别驾,震慑了当地的地痞流氓黑恶势力,他们都不敢为非作歹了,这是你的功劳啊,难道不应该增加俸禄吗?” 王忠嗣沉思片刻后说:“李亨,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可是这样伸手要增加俸禄的事还是不要提了。” 李亨哈还笑道:“我可以委婉地向我父皇说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为此事生气的,并且他还会对你增加好印象。” 王忠嗣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举到面前行抱拳礼:“王忠嗣谢谢忠王殿下对我的赏识。” 李亨微笑着说:“王忠嗣,咱们从小我一起玩到大,从来没见你这么正式地和我说话啊,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用很平常的语气和我说话吧。” “忠王殿下,你在皇上面前帮我美言,我自然要用正式的礼仪和你交谈啊。” “忠嗣,不必如此啊,我们是朋友,情同手足的兄弟啊。” 王忠嗣被李亨一番感情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又在李亨不喝酒后,一边吃菜一边喝了三杯酒。 李亨与王忠嗣吃的饭菜是换盛到忠王府的盘子里,又摆放在酒桌上的,所以御膳房的宫女太监来拿碗盘时他俩还在吃菜、品茗、畅聊呢。 我们这些忠王府的所有仆人,今下午只是吃的粗茶淡饭。王忠嗣的两护卫在吃了晚饭后回来了,他回来时我们四护卫已经吃完饭在堂屋门口站岗了。贺知章,皇甫彬以及其他来访的人的护卫,都是在大门口内侧站岗,唯独王忠嗣的两护卫是加入我们的队列站岗的。 王忠嗣的护卫江湖客和我站在东一排,他就在我南面,他说:“我们殿下没有回府吃饭,八盘菜可丰盛了,都让我们那些仆人吃了。” 我想王忠嗣府上送的饭菜和忠王府的饭菜都一样啊,今天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也是给李亨送来了八盘荤素搭配的菜肴。 第312章 李亨想要拜见李隆基 王忠嗣在忠王府和李亨喝酒到夜里十点左右,才出堂屋喊江湖客和沈武艺回府。我习惯用现实中用的24小时制时间,来描述我在唐朝时的时间。 李亨送王忠嗣到了大门口,然后就回堂屋西寝室睡觉了。我看到东厢房二楼小雅的房间没有亮灯烛,说明她并没有回到寝室。我站在堂屋门口望向西厢房,看到西厢房橘红色的烛光充满了窗口。那窗扇是两扇的,此时是紧闭的,窗扇上的木框架上糊着白色的纸,现在已经橘红色了。我刚才似乎看到有两人的身影在窗户里面晃动,为了确认我是否是看错了,我才在堂屋门口多站一会儿岗。四护卫刚才就离开了,回了他们的寝室。 我发现我刚才没看错,里面确实是两个身影在晃动,西寝室的窗户虽然较小,但是我能看得出一个戴着较高束发冠的人是殿下,另一个头顶有两个发圈的人是小娅,这样的头饰发型在忠王府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想小娅这么晚了还在殿下的寝室里,真是让人担忧啊,她就不想想万一怀孕怎么办啊?皇上会让她以忠王妻妾的身份在忠王府吗?她毕竟比殿下大十六岁啊。 我没有办法制止小娅,这时候我如果进入堂屋,再到殿下的寝室,没有要紧事是不可以的,何况即便是殿下不介意我进入到里面,我也不好将我的担心守着殿下说出口。我只好悻悻地回到寝室休息了。 第二日是腊月十四,我起床很早,却看到小娅、小康子、娄晓盘、陈月梢等人在院子里相互道别,说要回家探亲。今年他们回家探亲比去年还晚了几天,我昨天就听娄晓盘说了,殿下准许他们到大年初三回忠王府。他们这些回家的人都是长安郊区或者周边地区的人,像李辅国,宋老实和门口站岗的多半卫兵没有回家,他们家离着长安较远。 唐玄宗在五天后,也就是腊月十九日从骊山回到了长安。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过后,大唐迎来了军事方面比较顺利的一年。公元七二八年正月初五,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在曲子城打败了吐蕃军队。这些封疆大吏虽然名义是副大都护,其实和大都护职权一样,之所以为副是因为唐玄宗让王子们遥领这些职务。比如李亨就遥领过安西大都护。 正月十五日,李隆基重新重用被贬为魏州刺史的宇文融为户部侍郎兼魏州刺史,河北道宣抚使。 正月十六日,春州、泷州等地陈行范和广州人何游鲁,冯某等人造反,攻破了四十余座城池。陈行范称皇帝,何游鲁自称为定国大将军,冯某自称为南越王,企图占领岭南地区。李隆基命令内侍省的大将杨思勖,调集桂州和岭北靠近交通要道的兵力去讨伐这些造反者。已经七十四岁的杨思勖,开启了他第四次南下平定叛乱的征程。 七月,吐蕃大将悉末郎侵犯瓜州,被瓜州都督张守珪打退。七月十一日,河西节度使萧嵩,和陇右节度使张忠亮,在渴波谷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胜了吐蕃军队,张忠亮乘胜追击敌军,攻下了大莫门城,抓获了很多战俘,并烧毁该地的骆驼桥后回了陇佑鄯州。 王忠嗣同其他在皇城的大臣们一样,在大年初三到大明宫宣政殿拜见皇上,向皇上送上了新年祝福。王忠嗣于正月初六那天离开了长安皇城,赴瓜州继续履行代州别驾的职责了。王忠嗣离开皇城又半年了,李亨脑海里还常常浮现出,在去年年底与王忠嗣吃饭、喝酒、聊天、品茗的画面。他在正月初六,带着我和四护卫到朱雀门,送王忠嗣出皇城的一幕,也同样历历在目。 李亨想和他父皇谈两件事,一件事是他母亲杨贵嫔的病持久没有好转,他很伤心焦虑,希望他父皇抽时间多去探望他母亲几次;另一件事就是向他父皇建议,召王忠嗣回京城任职,他是真的担心王忠嗣因年轻气盛,在边境骑马时与突厥军队相遇而打斗起来。 七月十二日,吃过早饭后不久,皇甫彬就来为李亨陪读了。李亨在迎接皇甫彬到忠王府堂屋门口时,站在我们五护卫中间问皇甫彬:“老师您知道我父皇退朝后是去了勤政务本楼,还是去了甘露殿啊?毕竟他在近几个月也常在退朝后去甘露殿读书。” 皇甫彬说:“忠王殿下,皇上今天早上退朝后去太极宫甘露殿读书了。” 李亨行抱拳礼:“学生可否申请今日先不读书,此时去甘露殿拜见一下我父皇啊?” 第313章 李亨拜见李隆基 皇甫彬说:“忠王殿下当然可以现在去拜见皇上啊,你如果哪一天上午有事,是可以不读书的。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拜见皇上吧。” 李亨说:“老师既然已经来到忠王府了,学生岂有不请老师到屋里喝一碗茶水,就让老师走的道理呢?学生请老师到堂屋一坐,喝一碗茶水,再离开也不迟啊。” “殿下盛情难却,我就进屋喝一杯茶再走吧。” 李亨朝着堂屋门口伸出右手掌:“老师您请。” 皇甫彬跟着李亨进入了堂屋。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皇甫彬出来了,李亨也跟了出来。李亨向我们说:“四护卫,跟本王一起去太极宫甘露殿,文游唐在府上帮小娅干活。” 四护卫跟在李亨后面就要往王府大门口走了,我向李亨的背影行抱拳礼:“在下明白了。” 皇甫彬的两名近身护卫本来在大门口站着,现在也跟随皇甫彬,李亨和娄晓盘,王平凡等忠王府四护卫一起出了大门口。他们走后,小娅端了一大盆夏天的衣服,从堂屋里出来了。 小娅冲我说:“文游唐,殿下刚才临走时是不是安排你和我一起干活了?” 我诧异地望向小娅:“你怎么知道殿下安排我帮你干活的?你刚才又没在堂屋门口。” “你要是不帮我干活,等殿下回来我可就要告诉他你没帮我干活了。” “好吧。” 我和小娅一起进入了洗衣间,我们并排坐在两个矮凳子上,开始洗殿下的衣袍和褂子裤子等衣物。 小娅说:“你打两桶水进来吧,没看到这仅仅剩下半桶水了吗?” 我起身拿起两个木桶出洗衣间的门去打水了,我来到洗衣间北墙外的井口前,将木桶提手拴到绳索末端,放入井口左晃右晃打满了水,转动辘轳讲水桶提上来了。我这样打了两桶水,一手提着一桶水进入了洗衣间。 我进入洗衣间将两桶水放到小娅身后了。我站着观察小娅的背影,她正在使劲揉搓殿下的一件白色薄衣袍,白色洗衣剂的沫沫从洗衣盆里溅了出来。我想小娅跟殿下过于亲近已经有超过半年的时间了,她的身材还是挺苗条的,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她近期不至于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比殿下大十六岁,是不能怀上殿下的孩子的,否则皇上难以认同她的身份。假如小娅真的生了孩子,殿下如果承认孩子是自己的,皇上会指责他未婚先育,并且还是大他十六岁的宫女生的。殿下假如不承认孩子是自己的,那么小娅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小娅知道我在身后,一边洗衣服一边说:“你快点和我一起洗,洗完了我们还得去小厨房打扫卫生,殿下想让我给他炒几道素菜,李辅国去买菜去了。那灶台三个月不用了,锅都生锈了。” 我说:“好吧。”我坐在小娅身边的矮凳子上,搓洗另一个木盆里的一条白色裤子了。 我洗完这条裤子拿着到洗衣间的平房顶晒在晾条上了。我想坐在房顶上休息一会儿,主要是想冥想一下殿下是如何跟他父皇谈话的。 我坐在房顶的平台上,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情景:李亨站在甘露殿一张书桌南面,李隆基坐在书桌北面的椅子上,父子二人在谈话。 李亨略低头说道:“父皇,我母妃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好转,她不让我告诉您她的情况,怕您因为担心她影响了思考国家大事。儿臣不敢隐瞒母妃的病情,所以跟您说一下她的真实情况。” 李隆基望着略低头的儿子说:“嗯,朕在你母妃得病后,虽然没有去看望过她,但是也叮嘱过三大御医,让他们好好为你母妃看病。” 李亨说:“谢谢父皇对我母妃的关心。我母妃跟儿臣也说过,您已叮嘱三大御医好好给她看病。” “朕等一会儿就去支别殿看望一下你母妃。” “儿臣谢谢父皇对我母妃的关心。” “你现在就陪朕去支别殿看望你母妃吧。” “儿臣遵命。” 李隆基在前李亨在后,父子二人离开了甘露殿,在牛力高带领的七名护卫,和娄晓盘带领的三名护卫陪同下,朝南面走,他们想穿过南面的,属于太极宫内的几处殿中相连通的门,到最南端再往东走进入东宫。 李亨紧走几步跟李隆基并肩向前走了。李亨说:“父皇,儿臣还想向您汇报一件事。” 李隆基一边走着路望了一眼李亨:“你要汇报什么事啊?” “父皇,王忠嗣在春节时回宫,儿臣听他讲他在代州体察民情的时候,时常带二十多名轻骑兵在边境巡查。他年轻气盛,勇武好斗,儿臣怕他遭遇边境上的突厥军队,打起来死于打斗之中。” 第314章 杨贵嫔更加虚弱了 李隆基停住了脚步说:“你说的王忠嗣的情况提醒了朕,朕是该考虑提升一下他的职务了。你之前也和朕说过,他在代州干别驾,一些地痞流氓黑恶势力都不敢造次了,代州百姓有了一个安全公正的生活氛围。朕也有所耳闻他的这些政绩和年轻气盛的秉性。” 李亨站在李隆基身边,个头已经一米七八的他,和李隆基肩头持平了。李亨说:“父皇您就是一位伯乐啊,您善于发现人才,培养人才,爱惜人才,儿臣佩服您的眼力。” “朕对王忠嗣是视如己出的啊。他的父亲王海滨是一位将军,当年在长城堡与吐蕃血战壮烈牺牲。朕感念王海滨的忠勇,将当时九岁的王忠嗣接到宫中抚养。朕也不希望他在边塞因勇武好斗,与突厥军民打斗而亡啊。” 李隆基李亨两父子谈话时所站的位置,在东宫的南端,此时一双眼睛正从北面的墙角探出来观望他们。棣王李琰带了四名护卫到承恩殿找太子李瑛玩,太子妃说李瑛在丽正殿处理皇上交给他的任务,所以李琰就去了丽正殿。李琰去丽正殿并没有找到李瑛,丽正殿的卫兵也说不清楚太子殿下去了哪里。李琰往南走本想到南端再西拐进入太极宫,没想到在一个路口远远望见他父皇和李亨在谈话。李琰并没有走过去打招呼,而是和四护卫迅速缩回墙角后面,探出眼睛来观看。 李隆基和李亨停止了谈话进入了之别殿。东宫支别殿是东宫的一处别殿,杨贵嫔始终居住在此殿,李亨就是在此殿出生的。 之别殿门口的太监向殿内喊话后,李隆基李亨进入了之别殿。杨贵嫔拖着瘦弱的病体走出来迎接李隆基和李亨。杨贵嫔向李隆基屈膝行礼:“臣妾恭迎陛下大驾光临。” 李亨看到母亲瘦弱的身躯,有些花白的头发,没等到父皇开口说话,就走上去搀扶着母亲:“娘,你怎么看上去比前些天更瘦了啊?” 李隆基说:“杨妃,你身体竟然虚弱到如此地步,你快坐到椅子上休息吧。” 六名宫女向李隆基行深蹲礼,异口同声地说:“奴婢给陛下请安。” 李隆基说:“你们要好好侍候好杨贵嫔啊,她竟然如此虚弱了。” “奴婢遵命”“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李亨搀扶着杨贵嫔向中堂走去,六名宫女围绕在他们母子身边,一起进入了中堂。李隆基跟在后面也进入了中堂。 “文游唐!文游唐!你坐在房顶发什么愣啊?” 小娅在洗衣间上来的楼梯口处探出脑袋来指责我。我的冥想被小娅打断了。我说:“殿下现在和皇上正在支别殿看望身体虚弱的杨贵嫔。” “你怎么知道的?殿下临走时说要到甘露殿拜见皇上啊,怎么又和皇上去了支别殿啊?” “杨贵嫔越发虚弱了,皇上听到殿下说杨贵嫔病情的情况后,就当即决定去之别殿看望杨贵嫔。” 小娅上了几道台阶,走到了我面前,神情忧伤地说:“看来杨贵嫔的病是好不了了。”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小娅落下了眼泪,忙用右袖口擦拭:“我有一个月不去看望她了,假如她真的——那该怎么办啊?我想念她倒是还可以忍受,可是殿下怎么能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呢?” 我站起来看着小娅哽咽着落泪的脸:“小娅,别哭了,生老病死的事,我等凡人难过也没有用啊。你先不要如此难过了,杨贵嫔今年还不会病逝。” “那明年呢?明年她会怎样?”小娅急切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默默走向了通往下面洗衣间的楼梯口。小娅跟着也下了一楼。我坐下来为殿下洗衣服了,小娅也坐在我身边,开始洗另一个木盆里的一件殿下的暗黄色长袍。 小娅又问我:“文游唐,我感觉到你有算命先生的本事。你说明年杨贵嫔会怎样?” 我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可是我不想说出口,我只是缓缓地说:“未来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小娅不再问我杨贵嫔的事,开始低头洗衣服。我说:“我认为并没有人会算命,有的算命先生大概是根据一个人的神情神态,和身心状态来预测一个人的未来的。也可以根据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来预判他的未来。比如你如果与殿下继续过于亲密,万一怀有身孕,皇上可能不认可殿下娶大十六岁的宫女,假如殿下不承认孩子是他的,你将身败名裂生死难料。”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娅听了我说的话后并没有发火,而是洗衣服的动作变慢了,沉默不语不再说话了。 第315章 太子李瑛和棣王李琰喝酒聊天 七月十六日傍晚,于太极宫东宫承恩殿内中堂里,太子李瑛和棣王李琰并肩坐在茶桌北面,品茗聊天。 太子妃薛氏在二楼与两名宫女作画聊天,她从不参与太子与皇子之间的谈话。 李琰说:“二哥,我四天前来这里找你玩,太子妃说你去丽正殿处理父皇交给你的政务了。我去了丽正殿后,发现你不在那里,门口的卫兵也说不清楚你去了哪里。那天你出皇城了吗?” 李瑛说:“是的,我那一天临时想起你嫂子薛妃的哥哥薛愿了,他是我亲戚中聊得比较投机的人,就去和他小酌了几杯。” 李琰说:“噢,原来如此啊,难怪嫂子不清楚你的去向,你是临时决定去找薛愿喝酒的。” “你嫂子和我岳父性格差不多,比较谨慎,从不讨论一些与皇室皇宫有关的话题。只有我的妻兄薛愿愿与我一边喝酒一边讨论各种话题。” “噢,二哥在兄弟们当中也有几个意气相投的人啊,比如我,还有鄂王李瑶,光王李琚。” 李瑛坐在椅子上向李琰转身双手行抱拳礼:“二哥我自然知道你们三位是二哥最好的兄弟,只是你们年龄还不是很大,我与你们喝酒恐怕让父皇厌恶啊。” 李琰说:“我和李亨同岁的,只是生日小一点而已,我今年虚岁十八了。李瑶和李琚才十五岁左右,他们现在确实不能喝酒。” “嗯,你说得对。今天你在承恩殿吃饭吧,除了御膳房送到饭菜以外,我再让宫女到小厨房炒几道硬菜,我们两兄弟好好喝几杯。” 李琰坐在椅子上向李瑛转身行抱拳礼:“四弟我多谢二哥的热情邀请。” 李瑛向身边的宫女吩咐了做一道丝瓜鸡蛋汤,炒一道红烧茄子,再做一道凉拌黄瓜。那位面容清秀的宫女忙屈膝行礼:“奴婢遵命。”这位宫女向中堂西北角隔壁的小厨房走去了,小厨房隔壁的洗衣间有三四位宫女在洗衣服,她们会帮助这位宫女做菜。 李琰喝了一口茶,把白瓷杯子缓缓放在桌子上:“二哥,你让宫女做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你啊。” “二哥想到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会很丰盛,所以就让宫女再简单做这三道菜,希望你不要介意二哥用简单的菜肴招待你啊。” “这已经很好了,四弟怎么会介意饭菜简单呢?对我来说这是我最爱吃的菜啊。” 李瑛和李琰喝茶聊天,等到宫女们做好了三道菜后,他们落座在茶桌西边的饭桌边了。此时太子妃薛氏被宫女喊了下来,坐到了在桌东面坐着的李瑛的对面,与在桌子南面坐着的李琰呈三角形排列。 他们三人开始吃菜,喝茶,李瑛和李琰开始喝酒。过了一会儿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送来了更多的美味佳肴。 太子妃薛氏吃了一会儿饭菜后说道:“殿下您和棣王慢慢吃菜品茗,我吃饱了先到二楼了。我提醒你们不要喝酒过量,免得身体不适。” 李瑛说:“你先上二楼吧,这里有宫女照顾我们,你放心吧。” 李琰说道:“二嫂,你先上二楼去练习琴棋书画吧,我与二哥相聚吃饭饮酒品茗,虽然心中高兴,但是也不会喝得烂醉的。” “嗯,好吧,我先上二楼了。” 太子妃薛氏拖着长长的白色纱衣裙摆上了二楼的楼梯。 太子妃走后,李琰说:“四弟我不瞒你说,四天前我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了三哥李亨和父皇在东宫南端站着谈话,不知道他们谈论得什么。我看李亨那副傲慢的高冷神态,似乎有觊觎东宫的意思啊。” 太子李瑛收敛了微笑,脸上多了一丝愁容:“李亨虽然与我不是很亲密,但是他不是我坐稳东宫最大的障碍啊。” 李琰望了一下他和李瑛身边两位宫女,又向李瑛使了一个眼神。李瑛说:“小玫和小瑰是本太子的心腹宫女,四弟你不必担心什么,我们敞开了谈就行。” 李琰疑惑地说:“你是说武惠妃吗?她想做皇后都失败了,只是礼秩等同于皇后,她能威胁到你东宫之主的地位吗?东宫之主就是太子啊,她一个皇妃能威胁到太子吗?难道是她觊觎皇权吗?” 李瑛小声说:“四弟啊,你怎么是直肠子啊?她虽然不能觊觎皇权,可是他的儿子可以啊。目前李瑁虽然才八岁,可是生得俊美清秀,破得父皇喜爱啊,不出十年他就能威胁到我东宫之主的地位啊。” 李琰恍然大悟:“父皇疼爱李瑁,武惠妃得到父皇宠爱,这形式对你挺不利啊。” 李瑛满脸愁容地说:“所以我说李亨不是威胁我地位的第一人啊。唉,越想越头痛,不想了,今天我们兄弟二人喝个一醉方休。” 李琰举起酒杯与李瑛的酒杯相碰:“来,一醉方休,不管到何时,我李琰都会是支持你的人。” “好好好,二哥谢谢四弟了。” 太极宫东宫承恩殿里李瑛和李琰在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地吃着肉食,间或夹一筷子素菜掺和一下油腻味道。与此同时,在东南方向五里之外的兴庆宫兴庆殿内,李隆基与武惠妃,还有皇子李瑁正一起坐在饭桌边吃晚饭。 第316章 现在的李隆基是一位能识别人才的皇帝 坐在饭桌东西两侧的李隆基和武惠妃,同时望向坐在南面的李瑁,李瑁吃饭菜挑挑拣拣,只吃饺子的翅。 武惠妃一脸严肃地说:“李瑁,这牛肉饺子不错啊,挺香的,你为何只吃翅呢?你给我出去!” 李隆基却一反常态,要是别的皇子如此,他早就发火了,也许是李瑁只有八岁的缘故吧,他只是语重心长地说:“李瑁啊,吃饺子不可以这样吃噢。” 李瑁惭愧地说:“父皇,儿臣知道了。” 武惠妃说:“要是依着我的脾气,早就让你出去了,你父皇对你还是很迁就的。” 李瑁说:“母妃,我父皇没有像你那么凶。” 李隆基说:“好了,你们娘俩不要再讨论这事了。李瑁,你在你大伯家就是这样吃饺子的吗?” 李瑁说:“对啊,我在大伯家就是这样吃饺子的啊。” 武惠妃说:“大哥和大嫂太惯着李瑁了。咱们是否应该把李瑁接到兴庆殿住呢?” 李隆基说:“大哥大嫂和李瑁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贸然让李瑁离开他们他们会觉得空落落的。再说了,我们在长安的时候,大哥的王府也在兴庆宫大院子里,离着兴庆殿很近啊,我们随时可以把李瑁接过来啊。” 武惠妃说:“那好吧,臣妾遵从陛下的意见。” 李隆基吃饱了,问李瑁:“李瑁,你吃饱了吗?” 李瑁早就不怎么正儿八经吃饭了,而是拿着筷子发愣。李瑁听到李隆基的问话后回过神来:“儿臣已经吃饱了。” 李隆基说:“吃饱了就好,小荞你领着李瑁到后堂去玩吧。” 小荞是兴庆宫刚招的宫女,十六岁面容清秀,平时和另外五名宫女在武惠妃身边伺候武惠妃和李隆基,等李瑁来到兴庆殿后负责照顾李瑁,带李瑁玩。 小荞站在李隆基身边向李隆基屈膝行礼:“奴婢遵命。”她说完此话轻轻握着李瑁的左手,拉着李瑁去后堂去玩了。 兴庆殿东殿的中堂里只剩下李隆基和武惠妃和围绕在他们身后的五名宫女了。 武惠妃向宫女们说要“备茶”,五位宫女们忙活了一阵子,将饭桌东侧书桌南侧的茶桌上摆放好了茶壶茶杯。 武惠妃和李隆基在茶桌北边两椅子上并肩落座了。李隆基微笑说:“惠妃啊,朕知道你不想谈朝政,但是朕偏要跟你谈。” 武惠妃笑盈盈地说:“臣妾虽然不敢妄谈朝政,但是如果在陛下允许的时候,也可以在某些事情上表达一下拙见。” “嗯,很好。朕如今的后宫佳丽之中,就只有你是朕的知己啊。” “臣妾谢谢陛下信任啊。臣妾前几天去看望杨贵嫔了,她身体挺虚弱的,臣妾之前没有告诉您杨贵嫔的病情进展,那是考虑到您日理万机,怕您分神啊。如今杨贵嫔病情似乎重了一些,臣妾不敢再隐瞒实情了,现在向您汇报她的这一情况。” 唐玄宗脸上略过一丝愁容:“唉,杨贵嫔的身体确实令人担忧啊。朕四天前和李亨去看望她了。难得你这么有心提醒朕啊,你言外之意也是让朕多去看望杨贵嫔啊。朕就说过,你是热心肠的好人,那些说你不好的人都是自身或多或少有问题。” “臣妾在后宫之中礼秩等同于皇后,肯定要各方面做出一些表率啊,在关心其他妃嫔方面的事自然不能不去做啊。” “嗯,朕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你在品德方面确实可以母仪天下啊。” “臣妾只是想着尽力维系后宫姐妹们之间的关系,尽力辅佐陛下,让陛下在退朝后有一个温馨的港湾。” “嗯,很好。朕在朝堂上如今确实感觉到比以前烦了。回到兴庆宫才让朕有了舒心的感觉。” “是因为张说致仕后朝中政务的处理不如以前顺畅了吗?” “唉,现在的三位宰相个个都是能人,可凑到一起就不能拧成一股绳了。姚崇和卢怀慎做宰相时,卢怀慎甘当绿叶;宋璟和苏廷做宰相时,苏廷情愿做陪衬;张嘉贞和张说先后担任中书令时,源乾曜都是侍中,他多数时候附和张嘉贞和张说的观点;现在李元纮任中书侍郎,杜暹任同平章事,源乾曜仍然任侍中。朕这样安排是想让源乾曜担起第一宰相的重任,他也更努力了,但是如今他们三人并不是很团结啊,尤其是李元纮和杜暹,经常相互指责对方的过错。” “唉,宰相们闹不和,政务处理受到影响,陛下心里就烦,臣妾心里就焦急,臣妾焦急的是陛下的龙体是否会受到心烦的影响啊。” “朕的身体很棒,不会因为这点烦心事影响到建康的,惠妃你放心吧。” 武惠妃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茶桌上:“陛下为何不让张说再度出山担任中书令呢?” 李隆基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茶桌上:“张说已经年过花甲了,身体并不是多么硬朗啊,像杨思勖一样年过七旬仍然领兵作战的有几人啊?很少啊。大唐人才济济,朕正在文武百官中物色宰相的人选呢。” “陛下说的有道理,只是臣妾觉得张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相才。” “张说两年前罢了中书令之职务,只担任尚书右丞,去年又罢了尚书右丞致仕了。你说张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话太对了,他有才华,有能力,做事不刻板,还有一些魄力,他身上有文人的风骨武将的豪气,可惜啊他已不再年轻,不再健康。朕在今年二月时,令张说任集贤院学士了,让他专门负责文史研究工作。僧一行在去年病逝后,留下了他勘测研究多年的“大衍历”的草稿。朕明日就宣布敕令,令张说将这草稿整理编订成书。” 第317章 赵丽妃去世一年多了 武惠妃惋惜地说:“僧一行的去世是大唐的一大损失啊。” 李隆基叹息道:“是啊,他去世时才四十四岁,大唐少了一位杰出的天文历法学家。” 武惠妃伤心地说:“提到宫中和朝堂上,那些英年早逝的人,总是让人心生悲伤。赵丽妃去世也一年多了,她病逝时还不到四十岁。” 武惠妃提到赵丽妃的去世,用右衣袖擦拭眼泪。李隆基的心情也不太好了,刚才说到杨贵嫔病情加重了,现在又提到去世一年多的赵丽妃,他能不心生一丝忧伤吗? 李隆基说:“朕在去年她去世之前十几天,还埋怨她没有因李瑛是太子,而积极领导朕倡导的妃子以下后宫佳丽养蚕之事。朕现在想来心里有些愧疚,她那时候应该是正忍受着病痛的。” 武惠妃说:“陛下,您不要自责了,臣妾常在宫中走动,也没有发现赵丽妃已经病得严重了啊,她的病逝还是比较突然的。不过她病逝前几天应该有所察觉身体的异样,不知太子为何没有向陛下汇报过他母亲的身体异样?” “唉,也许太子去看望他母妃时,她母妃并没有和他讲身体不适吧。赵丽妃的丧礼上,太子还是哭得很悲伤的啊。当时朕看到李瑛如此悲伤,又想起赵丽妃过往的音容笑貌,也泪流满面了。” “前段时间是赵丽妃去世一周年的日子,李瑛去拜祭他母妃了吗?” 李隆基眼睛含着泪花说:“赵丽妃是天水郡人,出身卑微,他的父亲赵元礼本是一名民间乐工,她跟随父亲演出,本是一名能歌善舞的歌伎。朕做潞州别驾时有一次看她赞歌载舞的演出,被她的容貌和演出所打动,随即纳她为妾了。唉,她最美丽的时光属于潞州,在去年她病逝后,朕就将她葬在了潞州凤凰山。她曾经希望朕再带她回潞州游玩,可是朕忙于政务一直没有满足她这个很小的愿望。太子是在宫中设牌位祭祀他母妃的,此去潞州甚远,没有朕的批准他是无法成行的。” 武惠妃心想:五六年前,陛下带着杨贵嫔在张说和张嘉贞等大臣陪同下,从东都洛阳北上晋阳,经过潞州时住了几日,那次陛下为何不带赵丽妃去呢?那次如果不是我武惠妃怀孕了,也轮不到杨贵嫔与陛下同行啊。 武惠妃心里想着那次皇上北上晋阳,经过潞州留宿几日的事,嘴上说道:“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提赵丽妃病逝的事,臣妾提起此事勾起了陛下的忧伤之情了,臣妾知错。陛下我们还是多展望一下未来吧,李瑁 、李琦、李亨等皇子,一个个容貌俊美,聪慧过人,他们会慢慢成长为您的左膀右臂,为您分忧的。” 李隆基的脸上有了欣慰的微笑:“嗯,这三个皇子朕还是比较喜欢的,朕也知道以貌取人并不妥,但是朕还真是难以避免这一点。源乾曜仪表堂堂,张嘉贞身材魁梧英气逼人,虽然他们都有一些能力,但是朕承认在决定重用他们时,多少还是考虑了他们的外表形象的。” 武惠妃微笑着说:“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陛下英俊伟岸,仪表不凡,自然喜欢外表形象好的人才。” 唐玄宗瘦成长脸的脸上满是微笑:“朕已经四十三岁了,颜值衰退了,二十多岁时脸并没现在这么瘦,看上去确实不丑,现在脸瘦了,脸显得更长了,还有了皱纹,并不英俊了啊。” “陛下在臣妾心目中永远是最美的男人。臣妾对陛下的爱是全方位的,陛下不但音容笑貌吸引臣妾,而且文治武功,音乐和文学才华,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不是深深让臣妾仰慕爱慕的。” 李隆基哈哈笑道:“惠妃你说的太好了,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朕也是真的优秀啊。” 唐玄宗在此时经常陪伴的妻子依然是武惠妃,那些后来嫁给他的后宫佳丽们,没有一人能获得像武惠妃一样所获得的宠爱。 九月一日的朔日大朝会后,唐玄宗像前几日一样回到了兴庆宫兴庆殿,在东殿中堂与武惠妃喝茶聊天。 正在此时兴庆殿东殿堂屋与大殿堂屋连通的门缝里,传来了小柱子的声音:“奴才启禀陛下,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纮拜见您。” 唐玄宗冲西面的那处殿门喊道:“让他进来。” “奴才遵命。” 紧接着东面那处殿门轻轻开了,李元纮进入后将门关好,略低头紧走几步朝李隆基和武惠妃走来。 李隆基问:“李元纮,你来拜见朕有何事啊?” 李元纮走到李隆基面前三米时停住脚步,躬身行拱手礼:“臣给陛下和惠妃娘娘请安。” 李隆基不耐烦地说:“你如果有事就速速奏来。” “八月二十八日,左金吾将军杜宾客,在祁连城下打败了吐蕃再次入侵大唐的军队。具体情况是:吐蕃军队悍然侵犯河西祁连城,河西节度使萧嵩派杜宾客带领四千名强弩手骑马去迎战。那场战斗异常激烈,从早晨一直打到了傍晚,吐蕃军队被打得大败,我军俘获了一名吐蕃大将。敌兵溃散而逃,慌不择路逃进山中躲避弩箭的射击,山林内外四处传来哭喊声。” 第318章 李瑛想起母妃病逝,细思极恐 李隆基听了李元纮的汇报后面色由严肃转向喜悦:“好,打得好。杜宾客也是一位老将军了,十几年前跟随薛讷讨伐契丹,对抗突厥,抵御吐蕃,朕封他为右金吾将军,丰安军使等职,他没让朕失望。这次战斗俘获敌将一人,歼敌多少啊?” 李元纮略低头说道:“回禀陛下,此次祁连城之战,杜宾客共斩敌军五千。” 李隆基高兴地说:“好,好,杜宾客打出来了威风,四千弩箭手有这么大的威力啊。萧嵩自从坐镇河西以来,我军对付吐蕃的入侵就游刃有余了。萧嵩是一个人才啊,堪当大任。至于杜宾客,朕会对他进行奖赏的。” 李元纮躬身说道:“皇上英明,在皇上的运筹帷幄下,萧嵩、杜宾客、张守珪等大元帅和将军,稳定了河西,这是可喜可贺的事。” “嗯,你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回中书省吧。” “微臣告辞。” 李元纮转身离开了兴庆殿东殿,又出了兴庆殿大殿,向南走朝勤政务本楼方向的东南门走去。 李元纮走后,唐玄宗对武惠妃说:“大唐何愁没有人才啊?萧嵩就是一个人才啊,他自从坐镇河西,做了不少工作,他用反间借尺带珠丹之手,除掉了能征善战的悉诺逻。在他领导下张守珪,杜宾客等将军作战有利,他还和新任陇佑节度使配合密切,共同对抗敌军,取得了较好的战果。” 武惠妃说:“臣妾相信陛下的眼光,陛下看好的人,皆是对大唐有利的人才。大唐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地方上,还是在边疆,都有一些人才啊。萧嵩这样的封疆大吏是大唐的人才,像宇文融,李林甫这些朝中官员也是有一些潜力的人才啊。” 唐玄宗微笑着说:“惠妃的眼光也很独到啊。这两位朝中官员确实还是有一些能力的,只是李林甫还略显年轻啊。” “他也有四十五岁了吧?” “朕看李林甫面相也就三十多岁,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记起来了,他真有四十五岁了。他留的胡须比较短,皱纹不是很多,确实给人感觉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是大唐宗室成员,他曾祖是高祖的堂兄李叔良。他之前担任的职务都不属于三省六部御史台,两年多以前,在宇文融引荐下,他做了御史中丞,才进入御史台任要职了。朕对他的印象挺好的,他说得少做得多,做事效率高。四十五岁的年纪,在朝堂上来说还是略显年轻,朕会在他增加一些阅历后再考虑重用他。” “陛下言之有理,臣妾支持陛下的观点。” 李隆基和武惠妃在兴庆宫兴庆殿东殿聊天品茗,与此同时,在太极宫东宫承恩殿二楼中堂里,李瑛正在悲伤地坐在茶桌边沉默不语。 太子妃薛氏看到丈夫心情不好,就没有与宫女们下棋,也没有练习琴棋书画。六名宫女站在周围,太子妃在李瑛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太子妃薛氏关切地问:“殿下,你是否又想起了母妃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因过于思念她,而造成身体不适啊。” 李瑛忧伤地说:“我母亲活着时,我做得不够好啊,可以说没有很好的尽孝啊。” 太子妃说:“母妃走得太突然了,我们在她去世前半个月之前去看望她,她还是声如洪钟,面色也不是很差啊,谁曾想她在半月后就猝然离世了啊。” 李瑛面色严肃地说:“你说我母亲的死是否与武惠妃有关啊?” 太子妃薛氏有些惊慌地说:“殿下,咱可不能乱说话啊,你即便是怀疑武惠妃,无凭无据说出这话,传到她耳朵里,或者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就惹祸了啊?” 李瑛双臂的肘部放在茶桌上,双手捂住额头:“你放心吧,承恩殿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是忠于我的,并不会将我们说的话外泄。我现在想起母妃的猝然病逝,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那时候正是王皇后死后两年多,武惠妃想要做皇后,而我母妃无疑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太子的母亲封为皇后是顺理成章的事。不瞒你说,我曾经建议我母妃向我父皇委婉地亮明态度,我母妃大概是向我父皇说过为了更好地培养太子,她有掌管后宫的打算。或许这事让武惠妃知道了,就暗中在我母妃的饭菜或茶叶里下了毒。” 太子妃一脸疑惑地说:“母妃在太极宫西部的掖廷宫丽妃殿住,武惠妃在兴庆宫兴庆殿住,她是如何有机会害母妃的呢?” 李瑛用右手扇自己耳光:“是我不孝,没有天天去看望母妃,没有很好地保护好母妃。我母妃去世前二十多天,我记得她来过承恩殿一次,她在一楼中堂向我说武惠妃突然对她友好了许多,派了身边善于下围棋的宫女小霜,去丽妃殿教她下围棋。出于礼貌,她也派了善于绘画的宫女小茉去了兴庆殿,和武惠妃交流画技。” 薛氏一般是不参与讨论太子与皇子之间聊的后宫和朝堂之事的,今天没有外人在此,为了开导安慰夫君,她才与太子讨论这些后宫之事。 太子妃薛氏说:“殿下,你是说武惠妃指使小霜在母妃的饭菜,或者茶水里下毒了吗?” 第319章 小娅将要被安排去照顾杨思勖了 太子妃薛氏说:“殿下,你说的情况虽然有可能发生,但是我们确实没有证据啊。也不排除母妃病逝于突发疾病的可能啊。” 李瑛忧伤无奈地说:“我也明白没有真凭实据是无法指控武惠妃的。” 薛氏说:“我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终日愁眉不展,你还是想一些未来的事,开心的事吧。” 李瑛勉强微笑道:“好吧,我会把对母妃的思念,深深藏在心底,然后多想一下当下的开心事。我们将要有儿子或者女儿了,这就是一件开心事啊。” 薛氏右手摸着有些隆起的腹部,微笑着说:“让我们开心快乐地迎接小宝贝的到来吧。” “嗯,好吧。” 太子李瑛虽然怀疑他母妃赵丽妃的死与武惠妃有关,但是没有证据他不能向李隆基控诉武惠妃。李隆基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惬意,如同往年一样,到了冬季他会去骊山华清宫泡温泉。与前些年不同的是,前些年他是带着武惠妃去泡温泉的,自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安排卢美人入住华清宫了,就不再带武惠妃去华清宫了。 卢美人入宫已有三年,只是一开始只有十六岁,容貌并不是特别出众,到了去年她十九岁时出落得美丽动人了,吸引了李隆基的目光。由于掖廷宫等宫的各殿,妃嫔才人们已经很多了,李隆基将卢美人安排到骊山华清宫了,将入宫也已经有几年的韦顺妃安排到晋阳宫了。 十月十七日,唐玄宗来到骊山温泉,与年轻貌美的卢美人久别重逢,共同泡温泉洗鸳鸯浴,近期的烦恼一扫而空了。到了十月二十七日,李隆基返回长安的皇宫中。 十一月初一唐玄宗颁布诏书任命河西节度使萧嵩为兵部尚书,兼同平章事。自此时起萧嵩成为了宰相之一。 十二月初五那天,唐玄宗以长征兵没有回乡的日期,从人的感情上来说难以忍受为由,下令将兵士分为五批,每年派一批回家中休假,每过五年给予兵士提高勋级五等的酬报。我想这大概是萧嵩从河西节度使提拔为兵部尚书,兼同平章事后与李隆基谈论关于兵士待遇后,李隆基做出的政策调整。 728年的大唐,李隆基的治国政策调整,不仅限于军中,还在户籍方面做了一些政策调整。他下令,自此开始户籍三年核定一次,将户籍分为九等。 我不明白李隆基将户籍分为九等是如何划分的,难道是按照职业划分的吗?比如“仕农工商,三教九流”。我想我要问一下忠王殿下,他或许知道答案。 十二月初八那天是腊八节,我们忠王府的人早晨是喝的腊八粥,这腊八粥是御膳房送来的,整个后宫的人都是喝的御膳房或者御膳房下属厨房做的腊八粥。这腊八粥里面有花生、大枣、莲子、桂圆、小麦、大米等,非常香甜可口。 我看着李辅国喝八宝粥有些慢,别人都很快喝完一碗了,他却如同饮酒一样慢慢喝。我说:“李公公,你不爱喝八宝粥吗?” 李辅国说:“喜欢喝啊,正是因为御膳房做的八宝粥太香甜了,我才仔细品味啊。毕竟御膳房送八宝粥的频率是一年一次啊,值得细细品味。” 我说:“对于只吃素的人来说,八宝粥确实是很好的美味啊。” 李辅国喝了一口八宝粥,将还有半碗八宝粥的碗放在桌子,用中间宽上下窄,高颧骨撅嘴唇的脸望着我说:我这人就是因为太善良了,才不吃荤,只吃素,对我来说八宝粥确实已经是很好的美食了。” 我正要离开的时候,李辅国说:“等一会儿你没事的时候,到东厢房二楼帮小娅收拾一下东西。” 我起身正要走,听闻他此话停住了脚步。我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慢条斯理地喝八宝粥的李辅国:“李公公,你说让我有时间帮小娅收拾东西,是因为她要回家探亲吗?这又到年底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的,小娅后天就要离开忠王府回家探亲了,并且她明年也不需要回忠王府了。” 我更加诧异地问:“小娅被殿下开除了吗?宫女被开除回家的事可是少有啊。” 李辅国放下还有碗底一点八宝粥的碗,严肃地望着我:“文游唐,小娅不是被忠王开除了,而是高力士向皇上建议给忠王安排四名干杂活的宫女,所以小娅可以调走了。” “小娅要被调往何处呢?” “皇上和高公公说杨公公已经七十四岁了,此次赴南疆平叛快要回来了,他回来以就不让他操心后宫的事了,让小娅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样的安排,小娅知道了吗?” “没有,殿下不想自己告诉她,非得让我告诉她,等吃完早饭后我就去告诉小娅这样的安排。” 第320章 文游唐帮小娅收拾东西 我说:“李公公,这事可能会对小娅有一定打击,你和她说的时候说得委婉一些吧。” 李辅国喝完八宝粥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时转身说:“文游唐,此事不用你和我说应该怎么做。” 李辅国说完话头也不回走了,他应该是去通知小娅可以回家了,春节后不用回来了,去杨思勖府上报到即可。 旁边坐着的几个卫兵和四护卫,都吃完饭把碗放在那里离开了。这些碗都是由小康子来刷,他端了一盆热水过来了,把碗一个个收到了盆里。我们喝粥用的碗不是白瓷碗,而是黑底褐色陶碗。我的那只碗在碗底内部有两个小疙瘩,我每次都是自己刷这只碗,刷完了放在自己吃饭的位置。 我把碗放入小康子正在刷碗的盆里,我简单刷了几下,又拿到茶水炉处的下水道位置,舀凉水冲了一下碗,然后把碗放到我吃饭的桌子上了。 我出了西厢房一楼,向东厢房走去,我要去帮小娅收拾东西了。我看到李辅国从东厢房一楼出来了,他到了北面的工具房拿了一把大扫帚走过来了。 我迎上去到了他面前问他:“李公公,明年让小娅照顾杨思勖的事,你通知小娅了吗?” 李辅国拿着一把大扫帚望着我说:“通知她了,她正在那里哭呢,你去帮她收拾东西吧,收拾完了以后让她快点离开忠王府。” 李辅国说此话的语气是冰冷的,说完此话后他朝堂屋门口走去,他今天要从堂屋门口开始打扫院落的卫生。 我向东厢房走去,上了楼梯进入二楼后,我站在走廊里就听到小娅在房间里哭的声音了。 小娅的寝室是二楼中间一个房间,我站在房门外听到小娅抽泣着说:“殿下,你为何不留下我呢?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啊?你倒是告诉我啊?我每一次伺候你,你都说很满意,为何突然就不要我了呢?” 小娅在房间里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我轻轻敲了敲房门,“嘣、嘣、嘣”。门里面安静了。我说:“小娅,请开门啊,我是文游唐。” 小娅带着哭腔说:“你来干什么?来幸灾乐祸吗?” “不不不,我是来安慰你的。” 小娅给我开了房门,我进入到了小娅的单间寝室里。我看到小娅的床上放了一件唐朝男人穿的贴身的白色内褂。在那内褂的大襟上一朵牡丹花还没有绣完绿叶,绣花针线还在上面放着呢。 我说:“你床上这件内褂是殿下的吧?你绣的这朵牡丹真好看。” 小娅用右手轻而迅速地擦了擦眼泪,又放下了手,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说:“是啊,是我给殿下绣的牡丹,不过绣不完了,刚才李辅国来赶我走呢,表情很严肃,语气很冲。” 我说:“绣不完就算了吧,你放在这里,等新来的宫女来了以后接着绣吧。” 小娅走到床前把那边内褂连同绣花针和绿色绣花线,一同放到了北墙处的桌子上。小娅望着我说:“李辅国说让我照顾杨思勖是高公公安排的,也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殿下不敢留下我,对吗?” 我说:“是啊,假如只是高公公要调你走,殿下可以让他留下你,可是这如果也是皇上的意思,殿下就不敢挽留你了。” 小娅伤心地说:“如果让我去伺候哪位妃嫔才人都是可以的,可是偏偏让我去伺候杨思勖。他都七十四岁了,还是一个宦官。” 我走向前与小娅靠得更近了,我伸出右手拍了拍她的左肩头:“杨思勖是一位宦官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一位将军啊,近些年为大唐四次平叛,无一败绩,战功卓着啊。” 小娅低下了头:“这我知道啊,可是我听说他很残忍啊,只对皇上后宫佳丽,和皇子公主们和颜悦色。” “你怎么知道杨思勖很残忍的啊?他都七十四岁了,正在从遥远的南方赶回的路上,这一两天应该就到皇宫了。” “我听殿下说的,殿下说杨思勖在南方平叛,抓到的俘虏有的被他活生生地被剥去脸皮,有的被他用刀割开了头发的边缘,剥去了头皮。” 小娅说这话时身体开始哆嗦,我有些心疼她了,把她搂进了怀里:“噢,是这样啊。小娅别怕,他那是在平叛的时候那样做了,在宫中对宫女太监虽然严厉,但是没有那么残忍啊。何况那些战俘大概都是杀过不少唐军的吧。别担心了啊,你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杨思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小娅的头贴在我怀里点了点头:“嗯,唐大哥,谢谢你安慰我。” “不用谢啊,我们在忠王府共事几年了,还说这么客气的话干什么?高公公和皇上只是让你照顾杨思勖,并没有让你嫁给他啊,所以你不用焦虑啊。你有我送给你的那块光能手表,只要天天戴在手腕上,你就不会变老的,到时候你有机会出了皇宫,就可以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 我说了这番话后,小娅轻轻推开我的双臂,离开我的怀抱,也不再说什么了,开始叠被子收拾物品了。我也开始帮小娅收拾挂在房间内晾衣绳上的衣服。小娅主要想带走被褥和衣服,还有几双绣花鞋,还有镜子梳子和其他化妆品。我帮小娅收拾完了东西,一共装了三包,一大包是被子,一大包是衣服鞋子,一大包是日用品,化妆品。现在她的寝室的床上只有一床褥子了。桌子上只有殿下那件没绣完牡丹花绿叶的白色内褂了。 我左右手各提了一个大包,小娅提了一个大包,我们下楼了。殿下早就站在东厢房门口等待小娅下楼了。 第321章 文游唐陪小娅出皇城了 殿下穿一件暗黄色棉袍站在东厢房门口,望向提着蓝色大布包出来的我们。小娅今天清晨刚给他梳理头发整理了束发冠,横插着金簪的黄金束发冠,在早上的阳光照耀下闪着金光。 殿下俊美清秀的脸微微一笑:“小娅,李辅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吧?是我父皇和高公公决定让你明年去照顾杨思勖的。” 小娅低着头说:“奴婢知道了,殿下不必再解释什么了。在我的寝室里的桌子上,有殿下的一件白色内褂,上面的一朵牡丹花的绿叶还没有绣完,等新来的宫女继续绣吧。” 殿下脸上的微笑收敛了,有些伤感地说:“好吧,祝你过年快乐。” “奴婢也祝殿下过年快乐。奴婢——告辞了。” 小娅拿着一个蓝色大布包朝南面的忠王府大门走去。 殿下说:“门口有本王让李辅国去内苑请的一位马车夫,和一辆马车,我已经和马车夫说了,让他把你送到你家里。” 小娅回过头来,红着眼睛说:“谢谢殿下了。” 我把我提着的两个大包放到忠王府门前的马车上了。小娅也把她提着的那个大包放在马车上了。我们是按照车夫的指导,把三个大布包放在马车厢后面的一个空间的,并用绳子固定在车板上了。 殿下走出了王府大门口:“文游唐,你送小娅回家吧,把她送回家后跟着马车再回来。” 我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因为我太想在长安城外逛一逛,看看公元728年时的长安周边的风土人情了。 我高兴地说:“好嘞,在下遵命。” 李亨说:“你们上车走吧,小娅的家在鄠县并没有多远,不过路上安全第一,不要因为急着赶路出什么问题。” 那位穿着一身青色棉衣袍,扎着外腰,人高马大,面色红润的三十多岁马车夫,向殿下躬身行礼说:“在下请殿下放心,我自然会安全地把小娅送到她家,再安全带这位护卫回忠王府的。” 小娅眼含热泪说:“殿下,再见了。” 李亨没有微笑,脸上也没有严肃地表情,平淡地说:“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小娅抹着眼泪转身上了马车进入了那个宽敞的蓝色马车厢里。我也紧随其后进入了那个马车厢内。这个车厢空间还可以,我和小娅并排坐在一个固定在车厢底部的长凳上,面前的空间伸腿都不受约束。 我在北面坐着,我掀开北面小窗上的小帘子,向外望向殿下:“他已经往王府内走了,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坐在我南面的小娅,一直在抹眼泪,但没有说话。 我听到车夫在前面喊:“二位坐好了,咱们要启程了。” 我说:“我们已经坐好了,启程吧。” 马车开始慢慢移动了,这辆马车是两匹白色骏马拉着的,我坐在车厢里的体验还可以,可能是速度慢的缘故,没有感觉到太颠簸。 皇宫里在平时不准骑马经过,但是马车是可以慢慢经过的,但也要走既定的路线才行。 我能感觉到马车在哪里拐弯,但我没有掀起小窗口的帘子看到了哪里,我感觉到还没有出皇宫,我想给外面的行人一种神秘感,让他们以为里面坐着一位王公贵族,皇亲国戚,或者文臣武将。 我感觉到马车慢了下来,接着车夫和一个人打招呼:“老石,你这是去送谁了?”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到:“太子殿下所住的承恩殿里的宫女,有六人要回家,我今早晨去送她们了,她们都在长安城外很近的村镇住,所以我回来的很早。你去送谁啊?” “忠王府的宫女小娅,她也是要回家探亲。” “噢,再见。” “再见。” 两辆马车会车后,我感觉到我坐的这马车恢复了刚才的速度。这速度依然是跟走路差不多的,这应该是还没出皇城的缘故。 我问小娅:“小娅,你们以前回家探亲,都是怎么回去啊?” 小娅停止了抹眼泪:“我们以前回家探亲,若是春节回家探亲,都是到朱雀门处等着。边令诚等宦官会安排一些马车过去,按照各个殿,各个府上的宫女太监们的去向,同路的六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这样一一送回家。” “倘若是平时回家探亲呢?” “平时如果没有父母去世,手足病亡,是不准宫女太监回家的,我在宫中快18年了,还没有在平时回家探亲过呢。不过我在伺候杨贵嫔时,一位宫女叫小菊,那一年她父亲去世了,他回家是杨贵嫔找高力士给安排的马车。” “噢,我知道了。” 我和小娅谈着话,外面一个卫兵大喊:“停车检查!” 车停下来了,随即我们面前的车门帘子被一只大手掀起来了,一个头戴头盔的卫兵探过头来观望我们。 他说:“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去哪里?” 小娅忙说:“我们是忠王府的宫女和护卫。我叫小娅,我要回鄠县家中探亲,忠王安排这位护卫去送我。” “嗯,好的。”门帘子重新盖好了,那个胖乎乎的脸,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消失在我面前了。 我听到那卫兵喊:“走吧。” 我们走的马车又缓慢启程了,接着一些行人说话的声音,有人骑马走过的马蹄声,接踵而至,我掀开前面厚厚的青布门帘子,发现我们正在一条大道的中间。 我说:“小娅,这条大道是哪里啊?” “我们刚才出了朱雀门,这是正穿过朱雀门前面的东西干道。我们穿过这东西干道后,会沿着朱雀大道一直往南走,从明德门出长安城。” “噢,我明白了。” 我感觉马车行进的速度快了起来,这朱雀大道路面很平坦,即使速度很快了,颠簸感还不是很明显。 我问小娅:“刚才在朱雀门,那个卫兵语气那么冲,他不怕万一车厢里坐着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或者文臣武将吗?那样他挨一顿臭骂就算是轻的了。” 小娅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你这就多虑了。他们看车厢的颜色就能知道里面坐的是仆人。并且我们没有随从人员,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地位很低的人。” 第322章 文游唐到了鄠县 毕竟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到来了,我坐在车厢内感觉很冷,小娅也冻得哆嗦。马车快了以后明显冷了不少。 我掀起左手边的小窗口上的厚棉帘子,一缕寒风吹进来,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看到朱雀大道上进长安城的行人,骑马的,和马车比较多,在出长安城的这一侧路上,也有人骑着马超过我们的马车跑到前面去了,马屁股上驮着的左右对称的蜡条筐里,装着满载的年货。也有马拉的,骡子拉的地排车超车过去,上面还坐着穿绿色或黄色衣服的儿童。不管是骑马进出长安城的,还是进出长安城的马车,地排车,还是骑着驴的人,多数是白色衣袍,或者黄绿色衣袍的男人。 我问小娅:“小娅,来长安买年货的人以男人为主啊,偶尔能看到小孩子,女人却比较少。” 小娅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棉衣袍。她说:“快过年了,女人们在家缝制新衣服新鞋子,打扫房间,打扫院子,自然没有多少来长安的集市买东西的。” “噢,原来如此啊。” 马车很快到了明德门,明德门也有守门的卫兵,不过他们没有喊停车检查。我们的马车在出明德门时车速变慢了一些,出长安城后又加快了速度。 马车往东南走,过了一条河上的一座较宽的石桥后,右拐进入一条小路。 我说:“小娅,长安城在平原上,出了长安城往南就多少能看到山了。马车不一直往东南走,为何右拐啊?” 小娅说:“这位马车夫可能刚来宫中做马车夫,他本应该是选择从长安城西门出城的,从西门出城就能直接驶入一条向西南通往鄠县的路了。”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意识到此路到不了鄠县,就选择右拐进入你说的那条通鄠县的路,对吗?” “是的。” 马车很快驶入了一条宽阔的马路,这就是小娅刚才说的往西南通往鄠县的路了。路上骑马的,赶马车的,赶马拉的地排车的,比刚才的小路明显多了起来。这条路两边是平原,逐渐看不到山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进入了一片热闹起来的小城,路两边店铺林立,什么张家包子铺、王家狗肉馆、孙老头理发、马老汉推拿、温暖沐浴、专业修车…… 这些店铺外面的路上行人来来回回,多数人穿着白色黄色或者绿色的棉袍。前面路口一个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正在给两个穿着绿衣袍,头顶上扎一个发髻的年轻女人算命。 小娅说:“鄠县到了。” 我说:“噢,快到你家了吧?” “快了。” 马车在一个相对宽敞的路口停下来了,马车夫问:“小娅,你看一下你家往哪里走?” 小娅说:“我到前面和你坐在一起吧,那样便于和你说往哪走。” 马车夫说:“好的。” 小娅起身出了车厢,坐到了马车夫右侧了。我想唐朝男女之间,并不是我之前想象的任何时候都保持一定距离啊,小娅坐在马车夫身边,他们两人都很自然,路人看到也是习以为常了。 我来唐朝这段时间,和四护卫聊天时听说了唐朝人有很多离婚的。娄晓盘现在的妻子就是他第二任妻子,据他说现任妻子面容不好,但是第一次嫁人。他原先的妻子和他感情不和,嫌弃他在宫中做护卫,聚少离多,就离婚跟了一位在县城卖烧饼的。我到了唐朝才了解到这些改变我对唐朝印象的事。 在唐朝的皇宫里做护卫和卫兵,薪水还是可以的,与一些小个体户比,比他们收入稳定。我听娄晓盘,王平凡他们说,在市场卖东西不管大小市场,都有官府收摊费,不管生意如何都要按摊位面积缴纳摊位费。当然了,一些生意好的生意人,小个体户,比在宫中做护卫卫兵的收入多得多,只是在县城里的生意人多数是小个体户,收入不算太多,也就能维持七八口人的生活吧。 到了州一级的城市,大商人才多了起来, 那些人中有一些富甲一方的人,个个是纳税大户,官方对他们的生意情况了如指掌,每年都是根据他们在钱庄的存钱数量,收取一定比例的税。此时的唐朝,虽然经济繁荣,但是在民众当中,能靠做生意富甲一方的商人并不多,属于极少数人。 我在马车厢里坐着想事情,没看外面,在几次左拐右拐后,马车停下来了,小娅说:“文大哥,我家到了,下车到屋里喝茶吃饭吧。” 我下车后眼前是一个高门楼,门楼里面是一个四合院。出来了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他们见了小娅就喊:“大妮,你回来了,今年回来得比去年早啊。” 小娅说:“爹娘,我回来了,来送我的人是我们忠王府上的护卫文大哥,另一位年轻一些的是宫里的马车夫。” 第323章 文游唐和小娅的父亲聊天 小娅的父亲一米七五左右,一身白色棉袍,四方脸,不算胖,留着约十厘米长的山羊须,头戴一顶黑色无翅棉帽,两侧护耳朵的帽耳向两边分开,没有系在下巴下面。 小娅的母亲一身土黄色棉衣袍,头发盘在脑后,脸型很圆润,约一米六五的个头,微胖,显得很福态。她除了戴着两个银耳坠外,没有佩戴其他首饰。 我从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迅速打量了一下他们。小娅的父亲听到小娅对我和马车夫的介绍后,先和我说话了。他说:“这位壮士,你送小娅回家辛苦了,屋里请。” 与此同时小娅的母亲和马车夫说:“这位赶马车的师傅,你送小娅回家辛苦了,请到屋里喝茶。” 我和马车夫都对小娅的父母说不用进屋了,我们要立即往回赶了。虽然我很想逗留一会儿,了解一下大唐鼎盛时期百姓的生活,但是我们两人来送小娅毕竟属于公务,不是私人旅行啊。 小娅说:“虽然忠王殿下说过让你们尽快回去,但是到屋里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也是人之常情啊,也耽误不了多久。” 我看了一眼马车夫,他比在忠王府门前时多了一顶帽子,他这帽子和小娅父亲的帽子颜色款式一样,只是帽耳端部的黑色细绳在下巴底下系在一起了。 马车夫从棉帽中间露出来的脸居然英俊了不少,他不到三十五岁,还没有留胡须,看上去很年轻。他说:“要不然咱们就进屋坐一会儿,喝一杯热茶再走吧。” 我说:“好的。” 我们跟着小娅和小娅的父母进入了堂屋里。堂屋里的摆设非常简朴,和忠王府堂屋摆设差不多。我发现大部分唐朝人,在家具上没有刻意追求多样性,而是追求简单实用的风格。 堂屋里靠后墙一张棕红色八仙桌,两边各有一把棕红色高脚椅子,堂屋中间有一张方形矮桌,那是饭桌,周围有几个小木凳子。堂屋东部一张棕红色书桌,书桌南北各有两把棕红色高脚椅子。房间里散落着几把马扎子,两个蒲团。 我们被邀请坐在后墙处的八仙桌两边了,那可是比较尊贵的客人坐的位置啊。我在东面坐着,马车夫在西面坐着。我感觉我更被这家人看重,小娅的母亲先给我面前的杯子里倒了茶水,又给那位马车夫倒了茶水。 小娅的父亲出了堂屋,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盛满柿饼的果盘进屋了。他把果盘送到我面前,让我吃柿饼,他向马车夫也说了一句让他吃柿饼的话。 看来作为忠王府的护卫,我一身盔甲,头戴头盔,腰戴佩刀,比一身青色棉衣袍,头戴黑色棉帽子的马车夫更受敬畏啊。 我不知道喝茶水吃柿饼会不会肚子疼,我看到马车夫没吃柿饼,我也没吃。即便是那暗紫色的柿饼很诱人,我们还是只喝着茶水,和小娅的父亲聊天。 小娅已经去东厢房收拾床铺了,她母亲让她把拿回去的棉被,衣服放到东厢房里。 我问坐在南面饭桌边的小娅的父亲:“田大叔,你主要是从事什么行业啊?”小娅全名田小娅,他父亲今年五十七岁,我前段时间在忠王府问过小娅。 小娅的父亲说:“我靠种七亩地维生啊,我小儿子在鄠县周围跟着建房垒墙的施工队做小工。” 我说:“我听小娅说过,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一个妹妹,她哥哥和妹妹从事什么行业啊?” 小娅的父亲说:“我的两个儿子和小娅的妹妹,都已经成家了。我大儿子在朔方军中从军多年了,已经是一位队正了。他们朔方军节度使是信安王李祎。前几年府兵制时,他在关中的折冲府当兵,没战事就回家和他妻子耕种三亩农田。他当时由于是府兵不用交赋税,只是若有战事就要回军中练兵备战。” “噢,原来如此。那他现在不种地了吧?” “五年前,军队改革了,府兵没有了,士兵有了可观的军饷,其他福利待遇也更好了,不种地了。就是那一年,我大儿子去了朔方军营,做了一位队正。他妻子也跟着去了,在军队里负责做饭。他们的田地让官府暂时收回了,他服完兵役回家乡来时,可以申请要回田地再种地。” “这样挺好啊,他若日后回乡还可以务农。” “现在在军营里比以前强多了,皇上圣明,准许士兵轮流回家探亲。我大儿子今年过年被准许回来探亲,他和妻儿现在去长安城玩去了。” “小娅的妹妹从事什么行业啊?” “你们来我们村时看到南面的山了吗?她嫁到那座山脚下了。我女婿世代为医,他们夫妻负责到山上采药,我亲家是远近闻名的郎中。” “嗯,挺好啊,郎中看病救人,也会衣食无忧,你二女儿嫁得不错啊。” 马车夫只是默默地喝茶,没有参与聊天。我没看到小娅再进来,也不知道她母亲去干什么了。 此时马车夫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们走吧,回去晚了忠王该着急了。” 我也说:“我们该走了,要不然不但忠王着急,调度内苑马车的宦官也该不高兴了。” 小娅的父亲说:“小娅和她妈正在东厢房里的厨房做饭呢。我那会儿到东厢房小仓库拿柿饼时叮嘱了小娅,让她和她母亲赶紧做饭菜招待客人。” 我和马车夫都起身了,我们一边说不能在这里吃饭了,一边往堂屋门口走。这时候堂屋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和小娅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高大一些。这人一身土黄色棉衣袍,扎着外腰,嘴上留着八字胡,下巴留着山羊须。他进屋便说:“两位壮士,你们不要急着走啊。我在门外就听到你们非要不吃饭就走。我看到你们的马车轮子不结实了,如果不大修一下,万一在回去的途中坏了,就更耽误行程了啊。” 第324章 文游唐与小娅的父亲,在饭桌边高谈阔论 我说:“这位大哥你会修车吗?你说我们的马车轮子快坏了,我们要出去检查一下再做决定修还是不修。” 马车夫也说:“我们还是先看一下具体情况再说吧,只要是能坚持回到长安城,我们就不会修车的。” 我和马车夫一边说着话出了堂屋,朝院子门外走去。田大叔和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也跟着我们走到了院子门口。 马车夫弯下腰开始仔细查看马车轮子,我不太懂马车构造,对轮子坏到什么程度就必须修也不清楚,所以我只是站在门口向马车观望。 这时候田大叔对刚才那个中年男人说:“老三啊,你如果不费事就能给他们修好轮子,他们也愿意修,你就辛苦给他们帮忙修一下吧。你帮他们修了车轮子,咱们跟这两位壮士交了朋友,小娅在宫中也会多两位朋友。” 我想难怪那中年男人和田大叔长相有几分像呢,原来他是田大叔的三弟弟啊。 那中年男人说:“哥,这两位壮士如果信得过我,我会免费帮他们修一下马车的。” 马车夫弯着腰对着马车仔细地观察了一圈,然后走到我们面前说:“后面一个轮子的轮毂裂开了一道口,如果不修恐怕会在半途中碎裂,那样就更耽误行程了。” 我急忙说:“如果马车在快速行进时碎一个轮毂会怎样?坐在车厢里的人会有危险吧?” 马车夫说:“如果马车跑得比较快,一个轮毂完全碎裂了,会造成车厢倾斜,继而失去平衡造成倾覆侧翻,人会受到伤害。” 我赶忙说:“为了安全考虑,这马车轮毂必须换新的啊。让这位大叔给换一个新轮毂吧。” 马车夫向小娅的三叔说:“这位大叔,你真会修马车吗?你如果会修马车,就换一下后面南面的那个轮子的轮毂吧。” 小娅的三叔说:“我会修马车,以前在鄠县有一个维修马车的店,现在转让了。我现在只是在村里偶尔为村民修一下马车,赚一点零花钱。你们从宫中来,是小娅的朋友,我可以免费帮你们换一个轮毂。我刚才看了这马车,如果有时间需要整体大修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换一个轮毂。” 马车夫望向我:“你带钱了吗?我带的钱不知道够不够,咱们得给人家轮毂钱啊。” 我说:“你回去好报销吗?” “我回去找高力士报销即可,报销完了,就给你钱。” “那好吧,让田三叔给换一个轮毂吧。” 田三叔说:“我到我家拿工具和轮毂,你们先吃饭,吃完饭车就差不多修好了。” 小娅开始从东厢房南面的门口往外端菜了,她冲着我喊:“文大哥,吃了再走吧,回去就和殿下说马车坏了,不得不修,不然就坏在路上了。” 田大叔也微笑着说:“两位壮士请进屋吃饭。” 我说:“这次真的是打扰您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车夫说:“打扰了,您真是太热情好客了。” 我和马车夫跟着田大叔又返回堂屋里了。我和马车夫让田大叔坐在上岗的位置了,所谓上岗就是饭桌的正北端,我坐在饭桌东,马车夫坐在饭桌西了。 小娅刚才上的一盘菜是炒花生米,接着又端来了一盘韭菜炒豆腐。我让小娅不要炒太多菜了,她说让我不要管了,不会炒太多的菜。 田大叔让我们夹菜吃,我们开始动筷子了。田大叔让我陪他喝酒,他说马车夫等一会儿还得驾车,他就不请马车夫喝酒了。 我端起白瓷小酒杯,和田大叔对饮,我抿了一小口酒,田大叔则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虽然唐朝的白酒度数低一些,但是我酒量本来就差啊,所以不敢多喝。我向田大叔解释我本来滴酒不沾,今天来到鄠县他的家里做客心情好,才稍微喝一点酒,希望他不要劝酒。 田大叔没有再劝酒,让我随意喝,他每次与我同时举杯,我只是抿一口,他每次都是喝完一杯。那杯子比现代人用的酒盅子略大,比茶碗小一些。 我们三人吃着菜,聊着天,小娅进进出出先后又端进来了炖鲤鱼、炒鸡块、肉冻、辣炒土豆丝。我看有六盘菜了,高低不让她和她母亲再炒菜了,我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让她也一起坐下吃饭。 这时候马车夫望向我干咳了一下,我这才意识到我拉小娅胳膊的动作有些不太合适,因为即便是唐朝男女之间可以靠得近一些,但现在是守着小娅她爹啊,她爹又是一位封建礼教思想比较重的人。 我松开了拉小娅胳膊的手,人家虽然三十四岁了,但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我是要矜持一些了,要不然一个拉手的动作,可能会被人误认为追求她。 我尴尬地坐回矮凳子上了,小娅急匆匆出了堂屋。田大叔望着我说:“你今年多大年龄了?有家室吗?” 我说:“我今年四十有四了,早已经成家了。” 田大叔用严肃的目光望着我,淡淡地说:“你不是中原人士吧?” “我是沂州府的人。” “嗯。沂州府虽然上古时期属于东夷,但是离着孔圣人的老家曲阜很近啊,曲阜属于兖州府。兖州和沂州都属于孔孟之道的核心范围了,按理说你们那里的人更懂得礼仪啊。” 我说:“田大叔,您家这酒太好了,闻着香,喝着微辣甘甜,只是也真醉人啊,我总共喝了有一杯酒了,感觉要醉了。” 田大叔忙说:“噢,原来如此啊,你还是多吃菜吧,不要再继续喝酒了。” 我早就想转移话题了,我说道:“田三叔为我们修马车,也没有来屋里同我们一起吃饭,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田大叔说:“他是我亲三弟弟,一天来两三次,我哥俩想喝酒了就炒几道菜喝酒,所以说现在我们只管吃菜,不用理会他。” 我说:“您的二弟从事什么行业啊?” 田大叔喝了一口酒,把还有半杯酒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有些伤感地说:“我二弟弟在武则天当朝时,在王孝杰的军中为大唐效力。那年大唐讨伐契丹,王孝杰的先锋队进入敌境后孤军奋战,援军迟迟未到,寡不敌众,先锋队全军覆没。我二弟弟也在那场战斗中为国捐躯了。” 我忧伤地说:“您的二弟也是一位英雄啊。那是东硖石谷之战,一代名将王孝杰也为国捐躯了。” 田大叔说:“大唐在近十三年来,没有发生规模很大的战争,自圣上登基以来没有发动不必要的战争。现在经济日益繁荣,国泰民安,这是黎民百姓之福啊。” 我说:“是啊,现在的大唐,真的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军事方面对外震慑力也更强了。” 田大叔说:“圣上英明,相继任用了姚崇、宋璟、张说等有能力,德高望重的宰相,辅佐他治理天下,政治清明,军事强而不穷兵黩武,这就是现在这一派繁荣景象形成的原因啊。” 我瞬间对这位五十七岁的老头有了新的认识,他分析得太对了。小娅又端进来了一份辣炒干豆角,她说还有一份鸡蛋汤端上来后就上齐了。 我和田大叔一边吃菜一边聊天。马车夫和田大叔一样,早已经摘了棉帽子,他只是一边吃菜一边听我们聊天,并没有参与我们聊的话题。 我问道:“田三叔会修马车,为何把在鄠县县城的修车店转让了呢?” 田大叔说:“他之所以把在鄠县城里的修车店转让了,是因为他的小儿子立志要考取功名。我们大唐的法律你也知道吧?商人和个体工商户从业者,本人以及子孙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我说:“噢,是有这样的规定啊。” 田大叔说:“我小侄子今年18岁了,明年参加会试,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这几年朝廷对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的录用名额,限制到更少的数量了。” 我说:“据说明年就要放宽一些了,明经科和进士科,录取名额将会大幅度提高。因为国子祭酒杨玚将要向皇上进谏,他认为通过明法、明算、明字等其他科目渠道入职入仕的人,每年两千多人,而经过明经科,进士科考试入仕的人,每年不到一百人,这样太不公平了。这样会让儒学思想在国家治理中得不到有效施展。皇上将会采纳他的建议,提高明经,进士两科考试录取人员的名额。” 第325章 马车修好了 田大叔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意,他站起来,向我行拱手礼:“没想到文壮士还能知道朝廷将要做的决策,您势必不是一位普通的护卫啊。请受老夫一拜。” 我赶忙起身扶着他的胳膊:“我文游唐不敢当啊,我比你小十三岁,怎么能让你向我鞠躬行拱手礼呢?” 在我的劝说下,田大叔坐在凳子上了。我说:“这些事是我在宫中耳闻的,皇上还没有宣布的事情,我们就算是提前知道,也不能声张啊,要不然皇上会惩罚我们的。大臣姜皎的例子就是一个教训啊。” 田大叔急忙说:“文壮士您说得对,您刚才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只是给我小侄子加油鼓劲,告诉他机会偏爱勤奋努力的人。” 我说:“你这样说就对了。皇上还没有颁发诏书公布的决策,我们就不要往外传,我刚才就说漏嘴了。小娅在宫中,你更不能乱说这些事,否则对小娅也不利。” 田大叔说:“我听小娅说,她现在伺候忠王,忠王母子都对她挺好。她所得的酬劳比以前多了一些,虽然她进入宫中蹉跎了青春,但是她有这样的归宿,也比大部分底层宫女幸运了。” 我知道小娅还没有和田大叔说她在年后要去伺候杨思勖了,我不知道当田大叔得知这情况后,会作何感想。 我说:“忠王比其他大部分王爷,和大部分后宫佳丽们,还是要温和一些的。不过宫女和太监们伺候哪一位主子,并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的。” 田大叔说:“但愿小娅能一直伺候忠王殿下啊。忠王殿下比小娅小十六岁,小娅即便是伺候他一辈子,没有什么名分也行啊,起码不用去给帝王守陵园。” 我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田大叔为小娅分析得如此细致啊,我真不忍心把小娅已经被安排到杨思勖府上的情况告诉他了。 我沉默了,望了马车夫一眼。马车夫只吃菜大概已经吃饱了,他坐在那里有些焦急地望着房门。 田大叔说:“两位壮士,你们再夹菜吃啊。噢,对了,该上馒头了。” 田大叔起身要去喊小娅拿溜好的馒头来,我说:“田大叔,我已经吃饱了,你问一下马车夫还吃馒头吗?如果拿馒头,就少拿几个吧。” 田大叔站在桌边望向马车夫:“这位壮士你姓什么啊?我去拿馒头给你吃。” 马车夫站起来行抱拳礼,微笑着说:“我免贵姓萧,叫萧运利。我不吃馒头了,我光吃菜就已经饱了,这些菜太丰盛了。” 田大叔说:“萧壮士,你和文壮士,以后就是我们家的朋友了。” 我站起来说:“不知道田三叔换完轮毂了没有?这大冷天的,我真觉得过意不去了。” 田大叔说:“老三干活挺快的,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马车夫说:“我们出去看一下吧,搭一把手他能修得快一些。” 我说:“好吧。” 我们出了堂屋门,小娅的母亲田大婶端着一个竹制蒸笼,从东厢房南面的厨房走来了。她看到我们就说:“两位壮士,馒头溜好了,你们回屋吃饭啊,不要急着走啊。小娅在帮她三叔给马车换轮毂呢,如果换好了,她会告诉你们的。” 我向田大婶微笑着说:“田大婶啊,谢谢你炒了那么多丰盛的菜肴招待我们,我们吃饱了。” 马车夫和田大叔已经走出了院子门口。田大叔从院子外回了他老伴一句:“两位壮士应该没有作假,他们或许真是吃饱了,如果车修好了,也该启程了,毕竟人家不是出来游玩的。” 我走出院门,看到他们四人都在马车南面站着,小娅拿着那个旧的轮毂绕过马车到我跟前说:“文大哥,这是旧轮毂,如果不是我三叔说车要修一下了,马车夫就不会发现这个轮毂已经裂得如此严重了。” 我看了一眼小娅两手拿着的轮毂,上面那道裂口真好大,还有很小一部分连在一起了。我说:“这次多亏田三叔了,要不然我在路上很可能会遇到危险了。” 我将右手伸进盔甲底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左手,又掏出一把铜钱,走到马车南面。我把这几块碎银子和一把铜钱捧在两手里,双手递给田三叔:“田三叔,你看这些钱应该是够了吧?” 田三叔忙伸两手阻挡我的两手:“不就是一个轮毂吗?你们是小娅的朋友,这次修车我就不收你们钱了,如果你们以后走到我们兴唐村,记得到我家做客。如果马车有小毛病,我给你们免费修,如果大毛病,我才会适当收一些费用。” 马车夫赶忙向田三叔躬身行礼:“田三叔您真是太热情好客了,您是实在人啊。” 我也赶忙说:“田三叔,您在寒冷的天气里,为我们换马车轮毂,也不要钱,您的情谊我们会记在心里的。” 田三叔说:“两位壮士,你们回去以后,向高力士或者尚辇奉御说一下,这辆马车的轮毂是我田老三给换的。我田老三是鄠县兴唐村的村民,种地之余喜欢修理自己家的马车和左邻右舍的马车,现在不是个体工商户,以后也不做个体户工商户。如果宫中缺修马车的人,我愿意去宫中做事。” 第326章 一首奇妙的童谣 我和田三叔说:“田三叔,我回到宫中会和忠王说一下,马车轮毂坏了,是你给免费换了一个轮毂。我会请求忠王问一下高力士,能否在宫中缺修马车的人时,请你去宫中修马车。” 马车夫萧运利也说:“尚辇奉御和将作监的人我们都不熟悉,我们就熟悉内侍省的宦官们,所以我们只有和宦官推荐你了。像高力士,边令诚这样的宦官,可以推荐你到将作监做修马车的工作。不过,一个萝卜一个坑,修马车的匠人有空缺时才能推荐你去。” 田三叔微笑着向我们行抱拳礼:“谢谢两位壮士了。介绍我到宫中做修马车的事不用操之过急,有合适的机会你们问一下即可。” 我和马车夫萧运利说“好的”“好的”。 虽然小娅和田大叔再让我们到屋里坐一会儿再走,但是我们说已经到下午了,不早了,该回宫了。 我坐到了马车厢里,萧运利手拿马鞭站在两匹马旁边,开始赶马车后退。我掀开车厢侧面小窗口上的厚棉帘子,看到小娅、田大叔、田大婶和田三叔,在向我招手。他们微笑着说着送别的话。 我看到小娅又流泪了,她不停地用右手擦拭眼泪。她说:“文大哥路上注意安全,杨贵嫔的病看来是好不了了,你回去多安慰一下忠王,不管怎么样都要保重身体。” 我说:“好的,小娅你放心吧,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小娅一边抹眼泪一边转身回到院子里了。萧运利已经将马车倒出了田家院门前的小巷子。马车缓缓出了小巷子后,在村子里的一条南北大道上停下来了,萧运利上了马车的驾驶座。 田大叔、田三叔、田大婶走到大路边向我们观望。已经戴好棉帽子的萧运利说:“你们回屋吧,外面太冷。” 我也从侧面的小车窗向他们说:“三位请回屋吧,外面真是太冷了。请转告小娅,以后她在宫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和我文游唐说就行。” 田大叔和田大婶向我挥手,田大叔说:“好的,文壮士,祝你一路顺风。” 田三叔也微笑着挥手:“两位壮士路上注意安全,祝你们一路顺风。” 马车夫已经驾驶马车前行了,小车窗外田大叔夫妇和田三叔站立着观望的身影渐渐远了。我本想将门帘子挡好,可耳边传来的熙攘声音,又勾起了我继续观察外面的欲望。马车还在“兴唐村”中间的南北大道上,由于两边都是居民院落,冷不丁会从路口出来几个行人,路上也有来来往往的村民,还有跑来跑去的孩子,所以马车是缓慢前进的。 我看到前面西侧一百米处,紧靠路边的打麦场上,有七八个五六岁的男女儿童手拉手转着圈儿蹦蹦跳跳,口中还唱着童谣。那些男孩带着黑色有护耳的皮帽子,女孩头和脖子围着绿色方巾。男孩的棉衣袍以土黄色为主,女孩穿的多是绿色棉衣袍,他们的衣袍外面都扎着外腰。 我仔细听着他们的声音,试图想听清他们唱什么。马车夫萧运利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马车行进速度比刚才更慢了。 到了这边已经是村口了,行人少了,所以熙攘声少了,这八个孩子唱的童谣声,在清冷的空气里变得清晰起来了。 “开元中五谷丰,新年到乐融融。未来人来做客,兴唐村人热情……” 我听到这几句童谣感到非常惊讶,他们怎么知道有未来人到了他们村的呢?这童谣挺神奇的,这帮孩童是否只是随口唱的呢? 我没能有机会去询问他们这童谣是怎么来的,因为此时马车加快了速度,驶出了村子,进入了通往长安的那条西北方向的大道。萧运利没有走鄠县县城,而是直接出村上了这条主干路,显然是他已经发现这样走路程更近了。 我回到长安城皇城中的忠王府时已经快到傍晚了。萧运利把我送到忠王府大门口,就急匆匆赶着马车回西北内苑了。 在大门口外东侧站岗的陈月梢说:“文游唐,你去鄠县送小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唉,别提了,我们坐的马车有一个轮毂坏了,勉强到了小娅家里,幸亏小娅的三叔会修马车,给我们换了一个轮毂。” “噢,原来如此啊。” “我迟迟未归,殿下有没有很着急啊?” “他倒是没有出大门张望,也没有表现出多焦急,他去看望他母亲了,回来时一副愁眉不展很忧伤的样子。” “噢,我去向他解释一下回来晚的原因。” “嗯,好吧。” 我进入了忠王府的院门,看到四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小康子在李辅国指导下在烧水间门外劈柴。 我走到堂屋门口时,王平凡和娄晓盘都问我为何回来这么晚?我说马车轮毂坏了,小娅的三叔帮忙给换了一个新轮毂,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回来晚了些。 李辅国望向我严肃地说:“马车坏了修马车耽误了时间,你回来晚了情有可原,否则鄠县这么近,你去得早回来如此晚,是要受惩罚的。” 我心里对李辅国这句话很反感,但是依然微笑着说:“多谢李公公提醒,我出去执行公务不会无缘无故回来晚的。” 第327章 李辅国和小康子劈木柴,为过年做准备 我向堂屋门走去。李辅国说:“你要进屋和殿下汇报此次送小娅回家的情况吗?” 我停住了脚步:“是的,你有什么事吗?” 李辅国说:“杨思勖刚才已经回来了,皇上已经让高力士,通知了太子和年长的三位皇子府上的管家了,让三位皇子到吃晚饭的时间去花萼相辉楼二楼赴宴,为杨思勖接风洗尘。” “你说这话是让我少和殿下说几句话,别耽误了他去花萼相辉楼吗?” “殿下正为杨贵嫔的病情担忧,情绪低落,刚才我和他说皇上要让太子和三位皇子赴宴,为杨思勖接风洗尘,要他在晚饭时去花萼相辉楼二楼。他说不想去,没心情去赴宴,因此我担心他真的不去,你再劝一下他此事不去不行啊。” “好的,我明白了。” 我走到堂屋门前敲了两下门“嘣”“嘣”:“殿下,我是文游唐,要和你汇报一下情况。” 殿下情绪低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进来吧。” 我推开门进入了堂屋,我走到殿下面前行抱拳礼:“在下文游唐拜见殿下。” 李亨坐在靠后墙的八仙桌东侧椅子上,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样子。他没有抬头,只是说:“你送小娅回来了?” “是的,我和马车夫送小娅回到家中了,马车一个轮毂裂口严重,勉强坚持着开到了小娅家。幸亏小娅的三叔田老三,帮我们免费换了一个轮毂。要不然耽误的时间更久。” 李亨抬起头,俊美帅气的脸上多了一丝憔悴。他说:“田老三给我们皇宫修马车,没要工时费,还搭上了一个轮毂,我们皇宫怎么能欠一个百姓的钱呢?等明年小娅来了以后,把修车费用给她,让她的家人探望她时把钱捎给田老三吧。” “殿下,我和马车夫萧运利当时要给田老三钱,但是田老三执意不要啊。他说等宫中缺修马车的工匠时,愿意来宫中做事。他说他平时喜欢修自家或邻居家的马车,不愿到鄠县开修马车的店,愿意入宫做一位匠人。” “嗯,他多大年龄了?” 我忘记了问田三叔年龄了,不过我估计他也就是五十二三岁。我说:“田老三今年五十二岁左右。” “嗯,我见到高力士时会向他推荐一下鄠县的田老三,让他向将作监打一下招呼。” “我替田老三谢谢殿下了。” “嗯,你还有其他事吗?” “在下听李公公说,皇上要让太子和三位皇子到花萼相辉楼,在晚饭时与杨思勖共同聚餐,为他第四次平叛归来接风洗尘。现在已经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在下提醒您不要忘记了前去花萼相辉楼的事。” 李亨愁眉不展的英俊帅脸望向我,着实让我心里有一丝心疼他。他说:“辅国怕我不去,我当时说不去是随口一说而已。我现在就去花萼相辉楼,让四护卫陪我一起去,你在家里打扫一下堂屋和二楼书房吧。” “在下遵命。” 李亨的头发有那么几根从脸庞的发际线处出来了,头顶的黄金束发冠里也有几根头发摆脱了约束,跑到外面了。他一身暗黄色棉衣袍袖子上也有了几道明显的褶子。要是小娅在,会请求他换下衣袍,给他烫平褶子再穿。小娅也会及时给他梳理头发,不会有乱发出来的。 李亨和四护卫出了忠王府,去花萼相辉楼参加为杨思勖接风洗尘的宴席了。 我到堂屋的东寝室与烧水间之间的小仓库,去拿扫帚、拖把、抹布。李辅国和小康子依然在烧水间门口劈柴。 李辅国说:“快过年了,把木柴劈好,在小仓库门口码好垛,过年期间就不用那么累了,可以轻松几天了。” 我说:“小仓库的门不能让木柴堵住了。” 李辅国说:“我们码垛时会留出到小仓库的道。” 小康子劈柴累了,停下来休息,他说:“杨思勖七十四岁了,这次不知又立了什么功,皇上要在花萼相辉楼宴请他。” 李辅国将劈好的木柴码在小仓库门前两米开外,木柴垛紧靠着东寝室窗下的墙壁。李辅国放下手里的木柴说:“杨思勖讨伐陈行范,在泷州将他打败,还抓获了何游鲁、冯某。陈行范兵败后逃到了云际和盘辽二洞躲避,杨思勖追着去搜捕他,经过战斗后活捉陈行范,将他斩首了。这次战斗中唐军一共杀敌六万人。这信息是今天中午我到宣政殿门口看到的,早晨的时候已经张贴出来了。” 第328章 信安王李祎立了战功 过了年以后的正月中旬,李隆基临幸忠王府时,看到李亨身边没有婢女伺候,就令高力士从掖廷宫新招的宫女中,挑选了四人来忠王府伺候李亨。 这四位年轻宫女,来自犯罪被流放的官员子女,精于琴棋书画,家务劳动方面比小娅相去甚远。这四位宫女中,有一位十六岁的吴氏,是受到父亲郫县丞吴令珪犯罪的连累,被没入掖庭宫的。 吴氏容貌美丽,性格谦逊,得到了李亨的宠爱,在李隆基准许下李亨娶了吴氏为妻。 开元十七年,即公元729年大唐在军事上延续了上一年的不败战绩。 二月初六,嶲州都督张审素大破西南蛮,攻下了昆明和盐城,杀敌俘敌共约一万人。 三月,瓜州都督张守珪,和沙州刺史贾师顺,合力击败吐蕃入侵瓜州等地的军队,此次战斗唐军重创了入侵之敌。 唐朝在唐太宗时期和唐高宗前期,对外进行了领土扩张,使得唐高宗时期的唐朝疆域最为辽阔。唐高宗时期虽然疆土辽阔,但是没有重视石堡城的战略地位,石堡城于公元663年陷落于吐蕃之手。 石堡城地处青海湖东南的唐蕃边界,是唐朝和吐蕃交通的咽喉之地,吐蕃得到石堡城后在此驻军,屡次以石堡城为据点,对大唐河西陇右等地进行侵犯袭扰。李隆基令信安王李祎与河西陇右两地的将领商议,如何攻取石堡城。河西陇右两地的将领们,都说石堡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唐军远距离去攻打,如果不能攻克,将无法平安返回。正确做法应该是按兵不动,观察动向伺机而攻之。 信安王李祎不听众将意见,亲自领兵朝石堡城进发。公元729年三月二十四日,信安王所率唐军攻下了石堡城。 信安王在给朝廷的奏报中讲,他攻打石堡城,是采用了先率军悄悄靠近石堡城,稍作休整后突然发起攻击的策略。战斗开始后,他分兵据守各进出关口,使得敌军无法前进,不能相互支援。 石堡城又重新回到了大唐的怀抱,河西,陇右各部唐军,又可以不受约束地四处巡逻了。此次石堡城的回归,为大唐拓展疆域一千余里。李隆基对此十分高兴,下敕令将今后驻守石堡城的军队称为振武军。 唐朝729年的这一个春天,军事上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吐蕃却在近两年接连吃了几次败仗。 大唐军事上的顺利并没有让李亨多么开心,他不是不关注军事和国事,而是他母亲杨贵嫔的病日益严重了,让他对这些本该高兴的事都高兴不起来了。 四月初三这天下午,王忠嗣来忠王府找李亨玩了,他来得时候我与四护卫刚吃了午饭在堂屋门口站岗。 忠王府大门外的卫兵陈月梢向府内通报:“干殿下王忠嗣光临忠王府。” 娄晓盘听到通报后,贴近堂屋门喊道:“干殿下王忠嗣光临忠王府。” 李亨开堂屋门走了出来,他一身棕褐色衣袍 ,头发虽然不如以前梳理得整齐,但是有几根飘逸在发际线和束发冠外面,更显出一种洒脱式的美。总而言之,一个人若长得好看,即使不修边幅也会有相应的美感的。 李亨在大门口与王忠嗣寒暄了几句,然后二人朝堂屋门口走来。王忠嗣的两位近身护卫江湖客和沈武艺,在我们南边紧靠着我们站岗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与我们五人是号称“结义七兄弟”的,因此他们来了以后与我们五人并没有距离感。 李亨和王忠嗣走到我们中间的过道时,王忠嗣说:“忠王,你听说信安王攻下石堡城了吗?” 李亨神情憔悴地说:“我听李辅国说了。” “这可是时隔六十六年,石堡城再次回到大唐怀抱啊。信安王这次立了大功啊,大唐疆域向吐蕃一次推进了一千里。之前中原与西域之前比较狭窄,容易被吐蕃和突厥''掐脖子'',经此一役,缓解了这一情况。并且吐蕃也无法再利用石堡城为据点侵扰袭击大唐了。” “嗯,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李亨说这话时却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 李亨打开堂屋门,伸出右手掌指向堂屋门:“忠嗣,请进。” 王忠嗣先进入了堂屋,李亨紧随其后进入了堂屋,并把屋门关好了。 站在我对面的沈武艺,和他身旁的王平凡说:“我真怀念我们跟随王忠嗣殿下在代州的日子,每天去代州衙门报个到,偶尔处理几件事,其他的时间他就带我们体察民情。有时候我们策马扬鞭跑出国界了,自己还不知道。” 王平凡说:“你们都是多少人到外面去体察民情啊?” 沈武艺说:“我们殿下在代州任别驾,直接管理的兵只有二十个。他有时候只带我们两位近身护卫轻骑出塞,有时候会连同那二十位骑兵也带着。我们只要是体察民情,都要身穿铠甲,头戴头盔,腰带佩刀,因为离着边境太近,不得不这样武装起来了。” 陈晓九说:“你们殿下任代州别驾,为何又回到宫中了呢?” 沈武艺压低了声音说:“这就说来话长了。忠王怕我们殿下年轻气盛勇武好斗,带着我们骑马在边境驰骋时,跑到突厥境内与突厥人发生战斗,因此而出事。所以忠王殿下跟皇上讲了他的担忧,恳请皇上将我们殿下召回了宫中。” 第329章 忠王去西市买橘子送给母亲,23:00仍未归 我问沈武艺:“王忠嗣现在任什么官职?” 沈武艺轻声说:“我们殿下,回宫三四个月了,还没有具体职务,正等待任命。” 娄晓盘说:“你们不要再讨论殿下和王忠嗣的事了,如果让他们在出堂屋门时听到不好。” 我们几人都不再讨论李亨和王忠嗣的事了,而是保持沉默,一心一意站岗了。 过了没多久,王忠嗣在前,李亨在后,出了堂屋门。王忠嗣一身棕色衣袍,扎着外腰,头顶的高发髻插着一支银簪,他一米八的个头魁梧壮硕。李亨身材苗条,身高也有一米七七了,穿一身暗黄色衣袍,扎着外腰 ,头顶的黄金束发冠和发际线处有几根乱发飘荡在外面。 他们两人在我们七护卫中间站着,愁容满面的李亨说:“本王与王忠嗣准备一起出皇城,去西市买一些上好的橘子给我母亲送去。娄晓盘你去西内苑调一辆马车过来。” 李亨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娄晓盘。娄晓盘行拱手礼:“在下遵命。”娄晓盘接过这封不算大的黄色信封的信件,放在护胸镜下衣服里的口袋里,朝忠王府大门走去。 李亨和王忠嗣朝西面的小花园走去,他们要在亭子里坐着聊天等待马车到来。 我说:“我们殿下和王忠嗣殿下去西面小花园了,听不到我们说话了,我们再聊一会儿吧。” 江湖客说:“文游唐,有什么好聊的呢?你是我们的老大哥,生活阅历丰富,你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吗?” 我说:“我倒是没有很有趣的话题,我想问一下你们,咱们这些在宫中做护卫或者卫兵的人,属于几等户籍啊?” 江湖客说:“你沂州府的家里,没有给你来一封家书吗?全国各地都在去年确定了户籍等级了,根据资产多少划分为九级。我们这些户主在外服兵役的人,都是属于军籍的,不属于九等户籍中的任何一种。” 我说:“噢,我沂州府的老家里也给我来信了,只是邮差送来的信件是被雨水打湿过的,字迹模糊看不清楚了。”我这说法是敷衍江湖客的问话,要不然他们就怀疑我不是唐朝人了。 宋老实说:“文大哥,你好几年不回沂州老家了,你不想家吗?” 我说:“想家啊,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家一趟。” 我来唐朝这几年,发现忠王府里离着家近的人每年过年前都回家,离着家远的,即使没有特殊情况,也会每隔几年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回家看看。我若几年不回老家,是会让他们怀疑我的身份的。我不知道我是否是真的穿越到唐朝了,还是只是意识来到了盛唐那段时期。不管怎么说,对应于公元729年时期的我的家乡,应该是山岭间草木繁茂,荆棘遍地,只有沿着山间小河有不算宽的土路,通往河边零星的小村落。靠着河流较远的山岭山峰,大概是只有采药人,打猎人光顾的。我家族的族谱记载,我明朝时的祖先,是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迁移到沂州府辖区内的家乡的。 我岔开话题,又说到户籍等级划分的事了。我说:“朝廷确定一次全国民众的户籍等级,需要经过细致繁琐的摸排调查,有什么作用啊?并且每三年就要这样摸排调查一次,重新核定户籍等级,朝廷的耐心挺令人佩服啊。” 王平凡说:“户籍等级的确定,需要对每户的资产进行摸排调查,这是一项繁琐的工作。这样做有效避免了逃税漏税的情况,为官府和朝廷增加了税收,所以即使这样很繁琐,皇上依然决定以后每过三年摸排调查一次,并重新核定户籍等级,避免偷逃税现象发生。” 这时候娄晓盘回来了,他得知李亨和王忠嗣在西面小花园里聊天,就向西面的小花园走去了。 娄晓盘过去通知了李亨和王忠嗣马车夫赶着马车过来了。他们三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李亨到了我们跟前说:“文游唐留在府上,帮我洗几件衣服,那些要洗的衣服都在洗澡间内的挂衣架上。其他四护卫到马棚牵着自己马,跟随本王和王忠嗣出皇城去西市。” 我行拱手礼:“在下遵命。” 四护卫也一起行拱手礼纷纷说道“在下遵命”,“在下遵命”…… 王忠嗣说:“江湖客和沈武艺,你们两人回我府上,到马棚牵出自己的马,在兴宁坊大门外等着我们。我和忠王坐的马车到了以后,你和忠王的四护卫一起牵着马跟在马车后面,等出了皇城再骑上马。” 沈武艺和江湖客向王忠嗣行拱手礼,异口同声道:“在下遵命。” 江湖客和沈武艺回兴宁坊内的王忠嗣府上牵马去了,四护卫到忠王府西南墙根的马棚处牵马去了。他们牵着马跟随李亨和王忠嗣同乘的马车,一起从忠王府门前出发了,朝十王宅的大门口走去。 从今年二月开始,李隆基允许出阁单独居住的太子,皇子,公主们的府上有一处马棚了,并为他们的近身护卫每人配了一匹马。我也分到了一匹马,这些马要我们几人轮流值日喂草料,饮它们水。西内苑的太监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送来一车草料,他们把草料卸在王府门口后,就会赶着地排车离开。 这天夜里到了北京时间23:00,李亨和四护卫仍然没有回府。我在寝室里秉烛夜思,想小娅在杨思勖的府上过得好吗?杨思勖并不是在宫中居住,而是在靠着皇城很近的坊间居住,不知道小娅是否已适应了那里的生活了呢?我上次在她家里做客,没有机会嘱咐她戴好那块光能手表,她是否会每天都将那块光能手表,戴在衣袖遮掩的手腕上呢? 第330章 有人罢相有人入相 我坐在寝室里北墙边书桌旁的椅子上,在橘红的烛光中想着小娅的情况,院子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和马棚木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考。 我知道是李亨回来了,就起身开门走到阳台上向东观望。李亨已经在李辅国和吴氏各自打着的灯笼照明中,走到了堂屋门口。今天是四月初一,没有月光照耀,如果再没有灯笼照明,面前就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我隐约听到吴氏说:“殿下,夜已深,您尽快休息吧。” 李亨没有回话,和吴氏一起进入堂屋了。李辅国打着灯笼朝西厢房这边走来。李亨和吴氏进入了堂屋后,东寝室里亮起了烛光,这对年轻夫妇就要睡觉了。 院子西南的马棚处,一个护卫提着灯笼,另外三个朦胧的身影,正在往各自那匹马前的石槽里放草料。我的那匹马在南面墙根处,我已经喂过草料了。他们的马傍晚时不在马棚,我只是把草料放在马棚外,方便他们回来后给马添加草料。我已经将每匹马前放草料的石槽边的小石槽里,舀入了饮马的水。 我根据钟鼓楼的钟鼓声次数猜测,现在已经到了半夜了,大概相当于二十四小时制的零点了,我回到寝室脱了铠甲和衣服睡觉了。 第二日,我们换了初夏的服装,从此时起到深秋,我们都是要穿一身青蓝色护卫衣袍,扎着外腰,仍然戴着佩刀。我们头顶上戴着一顶黑色无翅帽。 小娅走后,殿下又让我帮他搓澡了,他现在洗澡的频率低了一些,一般三天洗一次澡了。殿下在不洗澡的两天中,会抽时间洗头。殿下如果要洗头,小康子会将西厢房北端的小锅炉里的热水放入木桶里,提着一桶热水一桶凉水,到忠王府一楼的梳妆间,在一个大木盆里兑水,为殿下洗头。 每当忠王李亨在梳妆间洗头时,忠王妃吴氏和另外三名宫女,会为他洗头梳理头发。三位宫女,无非就是为李亨洗头,梳理头发,打扫寝室、书房、中堂的卫生,其余的白天时间,就是陪忠王妃在二楼的中堂里弹古筝、下棋、画画、读书,偶尔会洗一次衣服。 我前几天向李亨抱怨,三名宫女不能像忠王妃一样洗衣服的频率那么低啊,在她们三人没来时,我可以为殿下洗衣服,可是她们现在已经来了啊。 李亨安慰我说,她们之前都是官员的女儿,因为父亲犯罪受到惩处,才被收入宫中。她们才来了没多久,要慢慢给她们适应的时间。 时间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这期间李亨去看望杨贵嫔的频率增加了,他现在几乎是天天都要去看望杨贵嫔了,每次回来的时候也都是愁眉不展,有时候还会红着眼圈进入忠王府。 六月十五日,李隆基将黄门侍郎,同平章事杜暹降职为荆州长史了;李隆基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纮降职为曹州刺史了;李隆基还免去了源乾曜兼任的侍中一职,让源乾曜只任尚书左丞相。 在杜暹、李元纮、源乾曜三位宰相罢去宰相职务的同时,户部侍郎宇文融升职为黄门侍郎,同平章事;兵部侍郎裴光庭升官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已经入朝拜相的萧嵩,升官为中书令,李隆基让萧嵩仍然遥领兼任河西节度使。 以源乾曜为首的三位宰相被罢免宰相职务,以萧嵩为首的新的三位宰相登上了历史舞台。只是他们能否经得起考验,更长久地为大唐盛世贡献力量,那就要看他们各自的格局和能力了。 源乾曜在公元729年以前的李隆基时代,任宰相超过了十年,是任宰相最长的一位,他为官清廉谨慎,曾与张嘉贞、张说等人共同为宰相,甘做绿叶,低调内敛。李元纮,杜暹为宰相以后,源乾曜无论是资历还是官职都是三位当中最高的,但他未能调解好李元纮和杜暹之间的矛盾,李元纮和杜暹常因政见不和相互攻击,这或许是李隆基将源乾曜也一起罢相的原因。 六月十五日这天是望日大朝会,长安城内九品以上的官员,除了特殊情况的以外,都来上早朝了。李隆基在这样的大朝会上宣布宰相们的升降情况,无疑是比较好的时机,因为能让一些官级低的人,提前认识一下新任宰相。 这天退朝后,唐玄宗如往常一样去了勤政务本楼二楼。他在勤政务本楼二楼坐着也没有多少事做,现在是国泰民安,政局稳定,各地的奏章比之前更少了。他让几位宰相批阅那些普通奏章,只将涉及重大问题的,或难以定夺的奏章拿给他批阅。 李隆基坐在书桌北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有可能去面见他的大臣。这时候宫女白小荔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站着说:“奴婢禀告陛下,惠妃娘娘和两位小皇子来看您了。” 李隆基转脸望向东面的楼梯口,微笑着说:“让她们进来吧。” 武惠妃左手领着八岁的李瑁,右手领着四岁的李琦进入了勤政务本楼二楼大厅。李隆基看到妻儿走过来了,就起身冲他们微笑着说:“惠妃啊,你来这里见朕还让宫女通报干什么啊?勤政务本楼也不是宣政殿,再说了你也不是普通的妃子,以后你若是来这里见朕,直接进来即可。” 第331章 满头白发杨贵嫔面见皇上 武惠妃微笑着说:“瑁儿今天早上被宁王府的护卫送到了兴庆殿,我和他又去掖廷宫李琦的奶妈殿接来了李琦,李琦嚷着要找父皇,所以我领着他们俩来找您了。臣妾一会儿就会领着孩子离开,不会耽误您批阅奏章的。” 李隆基微笑着说:“朕现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在此品茗聊天,让两个孩子在这里玩一会儿吧。请坐。” 武惠妃与李隆基并排坐到了茶桌北面的两把椅子上了。李隆基搂过李琦来把他放在双腿上:“琦儿,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李琦漂亮的脸对着父皇的脸:“父皇,儿臣好久不见您了,好想念您。” 李隆基笑着说:“呵呵,你这小家伙比你哥哥口齿伶俐啊。” 武惠妃瞥了一眼李瑁,李瑁向李隆基躬身行拱手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李隆基微笑着说:“你坐到南面的椅子上吧,我让宫女给你倒白糖水。” 李瑁坐到茶桌南面的椅子上了,李隆基向宫女吩咐了给李瑁倒白糖水。白晓莉和另一名宫女,为李隆基和武惠妃沏好茶,并为两位小皇子泡了白糖水,分别倒入两个杯子里了。 李隆基说:“惠妃啊,李瑁今天怎么没去念书吗?” “陛下,今天是学堂的休息日,每月的今天都是休息的。” “噢,对,朕刚才忘记了今天是宫中学堂的休息日了。” 李琦说:“父皇,我能在勤政务本楼一楼二楼玩一会儿吗?” 李隆基微笑着说:“好啊,让朕的护卫陪你玩吧。” 李琦说:“好的,谢谢父皇了。” 李隆基向身后站立的护卫小扈说:“小扈,你领着小皇子李琦在勤政务本楼的二楼和一楼玩吧,不要出勤政务本楼。” 小扈躬身行拱手礼:“在下遵命。” 小扈走到李隆基跟前,领着李琦去一楼玩去了。武惠妃望向对面的李瑁:“李瑁,你向你父皇汇报一下学习情况吧。” 李瑁说:“禀告父皇,儿臣现在已经学习了《论语》,还有一些诗词。” 唐玄宗高兴地说:“李瑁你不但人漂亮,而且学习也是不错的,朕已经听你母妃说过多次了。” 武惠妃说:“陛下,太子、忠王、郯王、棣王等皇子,都有学士侍读,不知李瑁何时会有学士侍读啊?” 李隆基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等明年吧,李瑁今年才八岁,只在崇文馆的学堂学习就已经挺累了,等明年他大一岁了,精力自然更加充沛,那时候再让学士为他侍读比较合适。” “嗯,臣妾听从陛下的安排。” 这时候李琦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后面跟着小扈。李琦走到李隆基跟前说道:“禀告父皇,一楼的门口有一位老太太问您在不在楼上。” 李隆基疑惑地问:“琦儿,你说的这老太太,朕怎么不知道是谁啊。” 李隆基目光转移到小扈脸上:“小扈,小皇子说的老太太是谁啊?” 小扈是刚入宫三个月的年轻护卫,他不认识那位老太太,他尴尬地说:“陛下,在下刚入宫三个月,还真不认识那位老太太呢。她也没有自我介绍,不过看样子她是一位尊贵的老者。小皇子转身就走,我怕小皇子磕到了,就跟着小皇子上楼了,没来得及和那位老太太多说话。” 正在李隆基纳闷之时,白小荔站在楼梯口南侧向李隆基禀报道:“禀告陛下,杨贵嫔求见您。” 李隆基感到有些意外,心想杨贵嫔不是一直在生病吗?她怎么到兴庆宫西南部的勤政务本楼来找朕了呢? 武惠妃说:“陛下,既然杨贵嫔来找您了,臣妾和瑁儿琦儿就先回兴庆殿了。” 李隆基说:“你和瑁儿琦儿在二楼坐着,我到一楼问问杨贵嫔,她来找朕有什么事啊?” 武惠妃说:“好吧,陛下您不用急着上楼,您问一下杨贵嫔有什么诉求,她身体一直不好,臣妾也挺为她担忧啊。” 李隆基向武惠妃投来赞赏的目光,说“好吧”,然后朝楼梯口走去。 李隆基身后跟了三位护卫来到了一楼,杨贵嫔在一楼的楼梯口,被两位宫女搀扶着站立着。 杨贵嫔已经满头白发瘦骨嶙峋,她被两位宫女搀扶着屈膝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杨贵嫔身后的另两名宫女行深蹲礼:“奴婢给陛下请安。” 李隆基看到如此苍老瘦弱的杨贵嫔心里一阵酸楚:杨贵嫔不过才39岁啊,竟然被疾病折磨得犹如六十多岁老太太了。 李隆基走到杨贵嫔面前两米处,望着她说:“杨妃啊,朕两个多月没去看望你了,你竟然老了这么多。” 杨贵嫔红着眼圈说:“臣妾今天来面见陛下,没有打扰到您批阅奏章吧?” 李隆基忧伤地说:“没有,朕今天不忙。” “陛下,臣妾如果没有记错,这是臣妾第一次主动来面见陛下。” “嗯,是的,朕也记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面见朕。” 第332章 宫女小菊也是一位老姑娘了 杨贵嫔虚弱地说:“陛下,臣妾想请您到东宫之别殿坐一会儿。我已经让太监小午子去通知我们的一双儿女了,我想耽误陛下半天时间,到之别殿我们聚一聚。” 李隆基轻轻地说:“你是说让朕和我们的一双儿女,到之别殿,和你聚一聚,对吗?” 杨贵嫔微笑着,但眼睛里已经湿润了,她轻轻地说:“臣妾正是这个意思。” “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到二楼安排一下就和你一起去之别殿。”唐玄宗指着一楼最靠近楼梯口的一把椅子说。 杨贵嫔在宫女搀扶下朝那把椅子走去,坐在椅子上了。她向李隆基说:“谢谢陛下赐座。” 此时李隆基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武惠妃带着两个小皇子下楼了,他们面对面都停住了。 武惠妃说:“陛下,我和瑁儿琦儿回兴庆殿了,您和杨贵嫔去之别殿吧。” 李隆基本想着上二楼劝说武惠妃带着两个小皇子回兴庆殿,没想到她主动带着两个小皇子要走了。 李隆基微笑着说:“惠妃,杨贵嫔身体欠佳,她拖着病体前来请朕到之别殿品茗,朕自然是要过去一趟了。” 武惠妃忧伤地说:“陛下,臣妾希望您能安慰一下杨贵嫔,让她不要灰心,积极乐观地与疾病作斗争。” 李隆基返回去到了一楼杨贵嫔面前,他说:“杨妃,朕现在就陪你回之别殿。你怎么过来的啊?” 没等杨贵嫔回答,下了楼梯的武惠妃抢着说道:“兴庆宫有三驾马车,臣妾想还是陛下和杨贵嫔每人坐一辆马车比较好。” 杨贵嫔虚弱地说:“陛下,臣妾是坐马车来的,您坐兴庆宫里的一辆马车去之别殿即可。” 李隆基说:“好吧。小扈子,你去兴庆宫的马厩旁的车夫休息室,让车夫陆木赶一辆马车过来。” 小扈也早已经站在李隆基身边了,他说:“在下遵命。” 小扈离开了勤政务本楼,去兴庆宫马厩处的休息室找马车夫了。武惠妃走到杨贵嫔面前三米,伤心地说:“杨妃,你咋比以前更瘦了啊?你可要多吃一些饭啊。” 杨贵嫔要起身,在宫女搀扶下缓缓起来了。她轻轻地说:“惠妃娘娘啊,谢谢您对我的关心。看来我的病是好不了了,以后还烦请您关照一下李亨和他妹妹啊。” 李瑁和李琦在杨贵嫔身后,李琦想靠得杨贵嫔更近一些,观察一下这位老太太,被武惠妃及时拉住了胳膊。 武惠妃忧伤地说:“杨妃啊,你先不要说得那么悲观啊。忠王和宁亲公主与本宫关系向来不错,我会尽力照顾他们的,咱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有战胜疾病的信心啊。” 李隆基说:“惠妃啊,让杨妃先上马车回之别殿吧。” 武惠妃冲着杨贵嫔的四位宫女说:“你们四人扶着杨妃上马车吧,回去好好伺候杨妃,皇上一会儿就去之别殿了。” 四位宫女纷纷说“奴婢遵命”,“奴婢知道了”…… 杨贵嫔被四位宫女搀扶围拢着出了勤政务本楼,朝南面不远处的明德门走去。杨贵嫔来时坐的马车,停在明德门外的大路边,马车夫和四护卫在那里等着杨贵嫔。 武惠妃走到李隆基面前说:“陛下,杨贵嫔的病不知道是否有传染性,臣妾提醒您与她保持距离啊。” 李隆基轻轻地说:“朕知道。” 杨贵嫔带着两个小皇子,和在勤政务本楼门口等候已久的六宫女,四护卫,一起往北走回了兴庆殿。 车夫陆木赶着一辆紫红色马车过来了,李隆基上了马车,后面跟着陈晓礼带领的六名护卫,向太极宫东宫之别殿缓缓驶去。由于护卫们是走着的,所以李隆基的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 杨贵嫔坐的那辆棕色马车也是行进很缓慢的,所以杨贵嫔到了之别殿后,李隆基坐的马车也快到之别殿了。 杨贵嫔进入之别殿后,十九岁的李亨和十五岁的宁亲公主,一起到殿门口迎接母亲。 此时我与四护卫,以及宁亲公主的四护卫,都站在之别殿门口站岗。我靠着之别殿门口最近,与之别殿门口的八卫兵之一靠得仅一米远。我能看清李亨出来搀扶他母亲的情景。 李亨代替宫女小菊搀扶着母亲的手:“娘,您累了,赶紧回屋躺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宁亲公主在一旁愁容满面地说:“娘,我们父皇没来吗?” 杨贵嫔努力微笑着说:“我亲自去请他,他怎么会不来呢?他在后面,马上就要到了。” 我看着杨贵嫔在宫女和儿女陪同下进入了殿内的堂屋里,杨贵嫔的四护卫也进入了之别殿的大门,在堂屋门口站岗了。 我刚才看到了小娅曾经的老同事小菊了,她是杨贵嫔现在身边的宫女中年龄最大的了,比小娅小一岁,小娅今年三十五岁了,小菊今年三十四岁了。我看到她额头的皱纹,和眼角的鱼尾纹有些明显了,心里竟然略有一丝焦急。我是只带了一块光能手表来到大唐的,但凡是我来大唐时还带来了第二块光能手表,我会也送给她一块,让她的青春也不要蹉跎得那么快。 第333章 文游唐面见李隆基 送杨贵嫔回来的马车已经被马车夫赶回了西内苑。在前几日,李隆基已经允许太子和单独居住的皇子拥有一辆马车了。宫中的妃子除了武惠妃以外,其他人都没有专用的马车,在需要用马车时可以写调用马车的信件,让太监拿到西内苑给调度马车的宦官。 我和四护卫说:“都精神点,皇上坐着的马车就要来了。” 王平凡说:“文游唐,你怎么知道的?你的视力有穿透宫殿群的特异功能吗?” 我说:“你没听杨贵嫔回来时说皇上快到了吗?” 王平凡还想反驳什么,突然闭口严肃地站直了,我往他眼睛看的方向望了一眼,一辆紫红色高档马车由两匹汗血宝马拉着,在一位精神饱满的青年车夫驾驶下缓缓驶来,后面还跟着几名人高马大的护卫。 这辆马车停在之别殿大门外了,李隆基走了出来,我们都屏住呼吸,站得倍儿直,生怕他挑我们毛病。我已经忘记了我是怎么来到盛唐的了,也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到现实中了,所以我像唐朝人一样也怕皇上了。 好在李隆基没有多注意我们,他在七护卫陪同下走到了之别殿大门口,门口两边的卫兵向他低头行抱拳礼,异口同声说:“在下恭迎陛下圣驾。” 唐玄宗说:“朕要进殿去看望杨贵嫔。” 其实皇上可以直接走进去,李隆基为了表示对妃嫔们的尊重,一般还是会让殿门口的太监或者卫兵通报一下。 之别殿大门口东侧的卫兵转身向殿内喊道:“皇上驾到——” 杨贵嫔在一双儿女搀扶下出了堂屋,后面还跟了四名宫女,朝之别殿大门口走来。 杨贵嫔在儿女搀扶下屈膝行礼:“臣妾恭迎陛下圣驾。” 李亨扶着母妃左胳膊,低头说:“儿臣恭迎父皇圣驾。” 宁亲公主扶着母妃右胳膊,低头说:“儿臣恭迎父皇大驾光临。” 包括小菊在内的四宫女在后面行深蹲礼,并异口同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李隆基说:“杨妃啊,你不必亲自出来迎接朕啊,因为你身体太虚弱了。” 杨贵嫔虚弱地说:“陛下,臣妾——只要是——还有一丝力气——就要——在您来时——迎接您。” 李隆基用略带伤感地语气说:“好吧,李亨,荷荷,你们兄妹俩扶着你们母妃进屋休息吧。” 李亨和宁亲公主搀扶着杨贵嫔转身朝堂屋里走了。李隆基也走进了堂屋,他的七护卫站在堂屋门外,站在杨贵嫔的四护卫东侧的空间站岗了。 我懒得冥想之别殿正殿堂屋里现在的情景,我想那些情景无非是帝王家的夫妻叙旧,和儿女情长罢了。我虽然忘记了是怎么来到盛唐的了,但是还记得我要写一部有关盛唐的历史小说,一部波澜壮阔的小说是不需要我事无巨细,去冥想这些儿女情长的细节的。 过了一会儿御膳房的三位宫女,三位太监,抬来了装在三摞大木托盒里的食物。这些食物包括山珍海味和珍馐美食。 我猜测这些食物是很丰盛的,或许是杨贵嫔派太监特意嘱咐了高力士,也或许是李隆基派人特意向御膳房打了招呼。这将是一场不同寻常的皇家成员聚餐。 这六名送餐的宫女和太监走后,又来了第二次,他们这次是给我们二十多位护卫和卫兵送食物的。 不管是皇上和杨贵嫔的近身护卫,还是我们忠王府的五护卫,还是宁亲公主的四护卫,还是之别殿大门外的八卫兵,都是每人发了一只大鸡腿,两个白菜肉的大包子,一个胡饼。我吃了这些食物后觉得饱了,想喝水,但是不能随便走动,也不熟悉之别殿的环境,不知道到哪里去喝水,只能忍着口渴了。 过了一会儿,一身暗黄色衣袍,头戴黄金柱型束发冠的李亨走出了堂屋,他穿过堂屋前的小院走到大门口,冲着我说:“文游唐,我父皇因为前几年批阅奏章,和长时间坐着读书的缘故,落下了颈椎痛的毛病,我和他说你会按摩,你进去帮我父皇按摩几下,看看能否缓解他颈肩部的疼痛。” 我一听李亨这话,心里直打鼓,我焦虑地说:“殿下,你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我虽然懂得按摩那几处安神助眠的穴位,但是按摩颈椎和肩部,用以缓解颈椎和肩部疼痛,我真是做不到啊。再说了,这可是给皇上按摩啊,伴君如伴虎,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啊。” 李亨说:“文游唐,你不必担心皇上会惩罚你。我和父皇说了,让你帮他按摩一下,就算是没有效果,也不会有坏处。” 我担忧地说:“宫中懂按摩的宫女和太监又不是没有,殿下你何必向皇上推荐我呢?” 李亨向我凑近了一步,小声说:“你以为我愿意推荐你啊,你已经被我父皇注意到了。我父皇说忠王府有一位四十多岁的护卫,看上去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应该是大有来头,想认识一下他。我只好说他就是一个落魄文人,懂得一点按摩技术。我父皇这才要求你进去为他按摩颈部和肩部,以缓解批阅奏章和读书造成的颈椎和肩部疼痛。” 我想看来我不见皇上不行了,只好把佩刀解下来递给王平凡,让他暂时保管,然后我硬着头皮,跟随李亨进入了之别殿的堂屋。 我跟着李亨进入堂屋后,看到李隆基坐在堂屋中间那张方形饭桌的东侧,杨贵嫔坐在饭桌西侧,宁亲公主在她南边的椅子上坐着,左手扶在母妃瘦骨嶙峋的后腰上。 那张方形饭桌上满是珍馐美味和丰盛菜肴,那些美味佳肴还剩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李亨向李隆基躬身行拱手礼:“父皇,跟随儿臣进来的这名护卫就是文游唐。” 我站在李亨身后右侧,赶忙也向李隆基躬身行拱手礼:“在下文游唐,给陛下请安,祝您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李隆基用冷峻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说:“说实话,朕注意到你,已经有四五年了。你的气质与所有人不同,比你高贵的人,比你卑微的人,朕都见过,可是他们都没有你身上的那种气质。” 第334章 杨贵嫔的泪水 我略低头说:“陛下,我就是一个落魄文人,哪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气质啊。” 李隆基说:“我听忠王说你是一位诗人,本来是来长安参加朕组织的诗词大会的。因为你到长安后用光了盘缠,所以就要求忠王收留你做了一名护卫。我曾经问过高力士,高力士也是这样说的。你既然从沂州府来长安参加诗词大会,怎么不多带一点盘缠呢?” 我没想到李隆基能问这么细致的问题,幸好我的大脑在与他谈话前已经高速运转了,我说:“回禀陛下,在下进入长安城后,看到东西市贸易发达,商品琳琅满目,忍不住买了一些干果零食,还买了一些衣服,还在路边的饭馆里吃了几顿大餐,喝了美酒,还——” 唐玄宗微笑着打断了我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朕已仿佛看到了一个地方上的文人,第一次来大唐京城,看到一片繁华后的感堪万千,流连忘返,和乐在其中的情景了。你既然是来参加诗词大会的,自诩为文人诗人,能否就今天你面见朕为题做一首诗呢?” 我心里有些紧张了,他竟然让我现场即兴作诗,我只好临场发挥不能退缩啊。我仰起头来向东侧走了一步吟诗道:“沂州诗人赴长安”。我又往西折回一步,与李亨英俊的面庞四目相对:“识得忠王潘安颜”。我往南走了一步,伸出右手斜向上指着:“天子之家多仁义”。我又来了一个当年上中专军训时学的向后转的动作,转回身后又向皇上走近了一步,望着皇上行抱拳礼:“忠王荐我面圣天。” 李隆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右手指着我说:“三国时期,曹植走七步做诗一首,你刚才走四步就作诗一首,你不愧是一位诗人啊。” 我低头行抱拳礼说:“陛下,您过奖了。在下刚才的四步里面包含一个向后转的动作,若说是四步做出了此诗,在下觉得略夸大了我的能力啊。” 李隆基微笑着说:“那一个转身不能算作一步啊。你不但有文采,人还谦虚。” 李亨说:“父皇,让文游唐帮你按摩一下颈部吧。” 李隆基说:“文游唐,你帮朕按摩一下颈部和肩头吧,朕批阅奏章和读书,造成了颈肩疼痛。” 我走到李隆基身后给李隆基按摩了颈椎和双肩。没按多久,李隆基说:“文游唐,经过你这么一按摩,朕觉得颈肩部舒服多了,你停下来吧。” 我停下按摩的动作,向东走了四五步站在东面了。李亨已经回到了杨贵嫔北面的椅子上,和妹妹一起扶着杨贵嫔的后腰,杨贵嫔精神没有之前好了,白发满头,瘦骨嶙峋的她,眼睛迷茫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她似乎随时可能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这时候四宫女去吃饭还没有回来,所以只有我作为仆人站在东侧等待使唤。 杨贵嫔强打精神说道:“陛——下,臣妾不——能陪你多吃——菜了。你——要——吃饱——喝足啊。” 我站在唐玄宗身后四五米,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是忧伤的,他缓缓地说:“李亨,荷荷,你们俩给你娘亲夹鱼肉吃,给你娘亲剥几只大虾吃。” 李亨愁眉不展地说:“父皇,儿臣刚才给我娘剥了五只大虾,还在她面前的碗里放着呢,她吃不下啊。” 宁亲公主也红着眼圈说:“儿臣给我娘夹过来的几个牛肉水饺,还在她面前的碗里,她也没吃啊。” 杨贵嫔虚弱地说:“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刚才——喝了几——口粘粥。” 李隆基伤感地说:“杨妃啊,你还有要求朕为你做的事吗?你尽管说吧。” 我看到李隆基坐在椅子上望着杨贵嫔,我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与杨贵嫔正在相互凝望。 李亨红着眼圈向母妃说:“娘,要不要我们都回避,留您和我父皇单独聊一会儿。” 杨贵嫔流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不——用——了,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好——累——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刚才,四位宫女已经在宫女寝室里吃完午饭回来了,饭桌西面站立着两位,饭桌东面在我南侧站立着两位。 李亨向宫女说:“过来两名宫女,和我一起扶着我母妃进寝室休息。” 在西侧站立着的小菊和另一位宫女,走上前去将杨贵嫔搀扶起来,和李亨,宁亲公主一起,围拢搀扶着杨贵嫔朝东,向与中堂一门之隔的寝室走去。 李隆基站了起来,杨贵嫔被四人围拢搀扶着走到他跟前时,停下了脚步。杨贵嫔泪眼朦胧地望着李隆基,与满眼忧伤之情的李隆基隔着两米对视。 杨贵嫔流着泪,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说:“陛—下—再—见。” 李隆基眼里的忧伤更多了一些,他用凝重的语气说:“杨妃,你刚才说累了,你到寝室休息一会儿吧。朕今晚不会走了,朕要等着明天早上和你一起吃早餐。” 李亨用一块白手帕为母亲擦拭了一下眼泪,杨贵嫔微笑着小声说“谢谢”。杨贵嫔转头向寝室挪动身体,李亨,宁亲公主和两位宫女,搀扶着她进入了东面的寝室。 第335章 杨贵嫔出殡了 杨贵嫔被李亨和宁亲公主,以及小菊在内的两名宫女搀扶进东面寝室后,李隆基面带愁容地坐到了后墙处的八仙桌东侧了。 我和两名宫女站在饭桌东侧四五米处,也就是李隆基的东南处五米左右,等待他使唤吩咐。 此时的空气是凝重的,李隆基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仰靠在厚重的暗红色座椅上。李亨和宁亲公主,从东面寝室里走出来了,坐到了饭桌西侧他们原先坐的矮椅子上。 李亨用筷子夹了一些菜吃了,同时吃了一些水饺。宁亲公主也夹了一些菜吃了,并吃了一些水饺。 李隆基静静地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我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睡着了,李亨和宁亲公主也没有打扰他,而是一声不响地吃了一些饭菜。 大约过了一刻钟,兄妹二人吃饱饭了,他们坐在那里望着父皇李隆基。李隆基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坐在饭桌西边的一双儿女身上。 李亨起身向李隆基的方向躬身行礼道:“父皇,您再吃一些饭菜吧,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宁亲公主也已经起身,她也向李隆基躬身行礼:“父皇,饭桌上还有很多丰盛的菜肴,儿臣建议您再吃一点,现在离着晚餐的时间还早着呢。” 李隆基伸出右手向他们摆摆手:“朕不吃了,你们如果吃饱了,让宫女撤下这些饭菜吧,还能吃的饭菜不要扔了,分给之别殿的卫兵、护卫、太监、宫女们吃。” 李亨和宁亲公主纷纷说“儿臣知道了”,“儿臣知道了”。李亨吩咐我身边站立的两名宫女收拾桌子上的饭菜了。 李隆基问李亨:“你母妃睡着了吗?” 李亨说:“回禀父皇,我母妃睡着了。” 宁亲公主出了堂屋,回来的时候太监小午子提着一个大铜壶进来了。小午子进来后先是向李隆基躬身行礼问安,然后给李隆基沏了茶水。 李亨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李隆基问他:“你母妃身边有宫女照看吗?” 李亨停住了脚步:“我母妃睡着了以后,小菊和另一名宫女在床边坐着照看她。” 宁亲公主走到了李亨身边,和李亨说:“哥,咱们进去看一下母妃吧,我心里莫名得不踏实。” 李隆基也起身走了过来,缓缓地说:“朕和你们一起进去看一下你们的母妃。” 李亨红着眼圈说:“好吧。” 我早已经转身面向东面站立着了。正当李隆基在前,李亨和宁亲公主在后,走到东面寝室门前的时候,宫女小菊从里面把门推开了。小菊慌里慌张地跪在李隆基面前哭诉道:“回禀陛下,杨贵嫔——她——她——没反应了。” 李亨和宁亲公主,像疯了一样跑进东面寝室里,我听着里面传来他们撕心裂肺的,哭着喊“娘”的声音。李隆基自言自语道:“杨妃,你还是离开了朕,离开了一双儿女。”李隆基缓缓走进了东面传来哭泣声的寝室。 之前和小菊一起照看杨贵嫔的那名宫女抹着泪出来了,她和小菊一起面向着杨贵嫔的寝室跪着哭泣。刚才收拾饭桌上的剩饭菜的两名宫女,也走过来面向杨贵嫔的寝室跪着哭泣。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心里也油然而生了一些伤感。杨贵嫔就这样病逝了。杨贵嫔的高祖是隋朝大臣,是武则天的外公,杨贵嫔的曾祖也是隋朝官员,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唐朝官员。杨贵嫔的娘家地位还是比较显赫的。她在李隆基还是临淄王时就嫁给了李隆基,一生为人谦恭谨慎。杨贵嫔的丧礼较为隆重,李隆基将她的墓地,选在了位于长安城南郊的细柳原。 杨贵嫔丧礼持续了三天,我们五护卫始终站在不远处关注着李亨的状况。在杨贵嫔出殡时,一身白布衣服头戴白帽子的李亨哭晕了过去,我们五护卫赶忙走过去了,娄晓盘坐在地上,让李亨的上半身仰躺在他怀里,宋老实喊来了站在一侧的白发御医。 御医急匆匆跑过来了,他在殿下跟前蹲下,伸右手用拇指按压了两下殿下的人中穴。 宋老实站在一边焦急地说:“老御医,要不要我给我们殿下做人工呼吸啊?” 宋老实话音刚落,李亨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地望着这个正令他伤心的世界。一身白色孝服的宁亲公主,和忠王妃吴氏,本来是低头跪着痛哭,知道李亨晕倒了,她们也过来看李亨了。忠王妃吴氏有了身孕了,肚子略有隆起,是走过来的,而宁亲公主则是跑过来的。 宁亲公主从我和宋老实之间穿过,扑倒在哥哥身上:“哥,你不要再有三长两短啊。” 忠王妃吴氏穿一身孝服,微微隆起着腹部,抽泣着从我身边走到躺着的李亨跟前,站着哭喊:“殿下,你快醒醒啊。” 殿下被痛苦和迷茫麻醉了的神经,被妹妹和妻子的哭喊唤醒。他说“我没事”,随即起身,一度中断的丧礼又开始进行了,哀乐又响了起来。李隆基走过来看李亨的状况时,李亨、吴氏、宁亲公主,已经带领着一些杨贵嫔的晚辈亲戚,跟在杨贵嫔的棺椁后出东宫了。 第336章 十年不见的朋友皇甫惟明来到了忠王府 杨贵嫔去世以后,李亨萎靡不振,常在忠王府一楼堂屋里自己喝闷酒。 这日吃过早饭以后,我们五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忠王飞吴氏腆着肚子,打开门走了出来。她一身白色衣袍,头上有两个大小不等的发圈,与宫女不同的是,她的发圈根部有金簪和银白色的珠子。 她站在我们中间说:“殿下依然没有走出失去母亲的痛苦。他又坐在饭桌前发呆呢,中午不知道还会不会喝酒。” 我说:“忠王妃,杨贵嫔才去世一个月,等时间久了殿下就会从悲痛中振作起来的。” 娄晓盘说:“忠王妃,你不用着急,殿下会一天天振作起来的。人在父母离世后,都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悲痛期,然后将父母的恩情深深烙刻在心底,坚强面对未来的生活。” 吴氏说:“嗯,你说的对。”她朝南面的洗衣间走去。三位宫女已经在洗衣间为殿下和忠王妃洗衣服了,她想过去看一下情况。 二十多天前,王忠嗣过来看望过李亨一次,他安慰李亨要振作起来。杨贵嫔的丧礼,皇上没有让其他皇子参加,这主要是考虑日后若再有较高级别的皇妃去世时,非亲生的皇子们可能会在各地任职,无疑是增加了往来京城的费用,也耽误工作。 杨贵嫔娘家的几位侄子来参加了她的丧礼,王忠嗣因为与李亨关系亲密,同时也在宫中,他参加了杨贵嫔的丧礼。 李亨已经一个月不读书了,皇甫彬和贺知章来过几次,都是安慰李亨,没有过多地陪他读书。这几天这两位陪读的学士没有来,说是等李亨愿意读书时再来陪读。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陈月梢的喊话:“王忠嗣光临忠王府。” 娄晓盘听到陈月梢的喊话后,也隔着门向堂屋内喊:“王忠嗣光临忠王府。” 李亨应该已经听到喊话了,但是他并没有出来。腆着肚子的忠王妃吴氏从南面洗衣间出来了,走到大门口迎接王忠嗣。 王忠嗣和一位二十五六岁,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进来了。王忠嗣一身白色常服,身材魁梧。王忠嗣身边的男子,一身蓝色常服,比王忠嗣略矮,但也算身材魁梧。这位陌生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头顶的发型和王忠嗣一样,也是一个高发髻扎着银簪。 忠王妃说:“欢迎王忠嗣前来忠王府做客。” 王忠嗣说:“忠王妃你好,我身边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也是忠王昔日好友,他的名字叫皇甫惟明。” 皇甫惟明没等忠王妃开口,就行抱拳礼说道:“忠王妃您好,我是皇甫惟明,我与忠王在十年前就是朋友,只不过后来我们分别了。” 忠王妃吴氏说:“你们二位请进,忠王正在屋里坐着呢。” 王忠嗣和皇甫惟明与忠王妃一起说着话,朝堂屋门口走来,这时候堂屋门开了,一身白色衣袍的李亨走出来了。 王忠嗣加快了脚步走到李亨跟前,他们二人在我们五护卫中间面对面站着。王忠嗣关心地说:“忠王,你看上去很憔悴,瘦了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忧伤过度,不是你母亲在天之灵愿意看到的啊。” 李亨望着王忠嗣,缓缓地说:“谢谢你又来看望我,到屋里聊吧。” 吴氏在王忠嗣和皇甫唯明后面,向李亨说:“殿下,王忠嗣身后这位是你十年前的朋友。” 王忠嗣往东走了半步,皇甫惟明走上前来,向李亨躬身行礼道:“忠王殿下,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十年前在朱雀门前,经常与你和王忠嗣玩耍的皇甫惟明啊。” 李亨沉郁的脸端详着面前和他差不多高的青年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你就是皇甫惟明,十年不见你这么魁梧了,你十五岁时的样子本王还历历在目。” 皇甫惟明说:“殿下,你现在已经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帅气王子了。十年来,我是时常想起你啊。” 李亨说:“这十年你去了哪里?怎么本王一直见不到你了。” 皇甫惟明说:“十年前,我父亲身体不好了,不能从事进货卖货生意了,就把西市的摊位转让了,我们一家人回了安定老家。” 李亨说:“噢,原来如此啊。我们进屋聊吧。” 李亨在前,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在后,一起进入了堂屋。忠王妃吴氏冲着南面的洗衣间喊:“小洁,你去西厢房通知小康子,到堂屋给客人沏茶。” 小洁是正在洗衣间洗衣服的三位宫女之一,这三位宫女是同吴氏一起来忠王府的,只是没有被李亨看中。 小洁在洗衣间应声道“知道了”,一身蓝色浴袍的她走出来,向西厢房走去。吴氏腆着肚子,推开堂屋门进入了堂屋。 我跟其他四护卫说:“这位皇甫惟明,是殿下十年前的朋友吗?” 娄晓盘说:“是的,我跟随殿下的时间最久,八年前就跟随殿下了,那时候他才十一岁,正是准备来十王宅的时候。他那时候经常提起皇甫惟明这个名字,说两年不见他了,之前与他在朱雀门外交换了不少小物件。” 第337章 皇甫惟明表明来意 我问娄晓盘:“殿下有没有说他和皇甫惟明,十年前在朱雀门外交换了什么小物件啊?” 娄晓盘说:“殿下说当年他和王忠嗣,在六名护卫陪同下,在朱雀门外把用不到的毛笔和墨水,送给了皇甫惟明。皇甫惟明把市场上的柳编或竹编小饰物,彩色小泥人等小物件,送给了殿下和王忠嗣。” 宋老实说:“那时候殿下才九岁,王忠嗣才十五岁,就被允许出朱雀门外了吗?” 娄晓盘说:“咱们殿下现在要出皇城到长安城市井中去,还要经过皇上批准呢?何况十年前啊。他和王忠嗣当时只是在朱雀门外,与皇甫惟明玩耍,并没有远离朱雀门。朱雀门外有站岗的卫兵,仍然是戒备森严的。” 正在这时候堂屋门咯吱开了,我们几人的闲聊也戛然而止了。李亨领着皇甫惟明和王忠嗣出来了,他们三人站在我们七护卫中间了。王忠嗣的两名近身护卫,本来是在南面站着的,等李亨、王忠嗣、皇甫惟明在堂屋门口聊了几句,进入了堂屋后,他们就往北走,站在我们南边很近的位置了。 李亨冲着我说:“文游唐,你和王忠嗣的两名近身护卫一起,跟随我们三人到西面的小花园去,我们三人要在亭子里聊天。” 我行抱拳礼道:“在下遵命。” 李亨和他的这两位朋友,一边聊天,一边朝西面走去。我和江湖客,沈武艺,紧跟在他们身后了。 李辅国拿着扫帚和铁簸萁,从一排紫薇花的缺口处走出来,与李亨、王忠嗣、皇甫惟明相遇了。 李辅国躬身行礼道:“奴才拜见殿下。” 李亨说:“亭子里面和外面打扫干净了吗?” “回禀殿下,亭子里外都打扫干净了,亭子的立柱和四周的栏板,也都已经用抹布擦拭了浮尘。” “嗯,很好。你去把你昨日买的胡萝卜、黄瓜、花生米拿出来,让三位宫女学着做三道菜。告诉她们洗衣服并不急,上述三道菜,午饭时要与御膳房送来的菜一起摆在饭桌上。” 李辅国问:“这三道菜具体怎么做呢?素炒还是加肉呢?” “黄瓜要加蒜和盐凉拌,花生米要加糖翻炒,本王看到你昨天买了一些羊肉,就来一盘胡萝卜炒羊肉好了。” “奴才知道了。”李辅国说完朝堂屋门口走去。 皇甫惟明说:“忠王殿下,我今日来见您,主要是想叙叙旧,聊一下这些年来的经历,只是聊天品茗,我就感到很荣幸了,您可不要再张罗一些菜招待我啊。” 李亨说:“御膳房会在中午时派人送饭菜过来,本王只是让宫女再做三道家常菜而已,并不会张罗太多菜的。我们十年不见了,本王这样招待你并不算盛情款待啊。” 王忠嗣跟李亨说:“忠王殿下,我们到亭子里坐着聊吧,外面的阳光有些热啊。” 李亨、王忠嗣、皇甫惟明,走进了那一排紫薇花的缺口,走过那处缺口后,有一条小路通往八角小亭子。那座小亭子红柱子,红瓦片,亭檐翘着八只角。他们三人坐到了亭子里的圆形石桌边了。李亨在石桌北面的石凳上坐着,王忠嗣在石桌东面的石凳上坐着,皇甫惟明在石桌西面的石凳上坐着。 我和江湖客,沈武艺,坐在亭子底部立柱间的暗红色栏板上了。这栏板半米高四指厚,围了一圈,只有东面进口处没有。 李亨说:“皇甫惟明,刚才在屋里的时候,你说你在京城时读过私塾,回家后也自学了一些儒学书籍,一开始由于你父亲是商贩,没能参加科举考试。后来你父亲不经商了,能参加科举考试了,你参加科举考试了吗?” 皇甫惟明叹息道:“唉,我没有参加科举考试啊。想通过科举考中进士,谈何容易啊,之前每年也就是二十多人能考中进士,从今年起,虽然录取名额有望增多,但是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数也大大增加了啊。并且即便是考中进士,不是状元、榜眼、探花,也很可能只是得到一个地方官职而已,很难得到朝廷重用施展才华啊。” 王忠嗣说:“皇甫惟明说的是实情,考取进士并非易事,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考中进士的人是百里挑一的,而这里面还有机遇的成分。有真才实学的参加科举考试者,结果落榜的人太多了。” 李亨俊美非凡的脸,显露出思考的神情。他头顶的束发冠换成银白色的了,与一袭白衣袍相得益彰,显得很庄重肃穆。 皇甫惟明见李亨没有表态,他说:“正如王忠嗣所说,虽然考中进士的人都有才华,但是运气也很重要,很多仁人志士,德才兼备者落榜了。我有一腔报国之情,很想即刻就为大唐效力。我正值青春年华,之所以不想报名参加科举考试,是因为即便是成功考取进士,也是需要时间的,况且即便现在我就是进士,也可能被安排在无关紧要的职位上浪费青春。” 李亨缓缓地说:“十年不见,皇甫惟明也变成拥有一腔报国之情的热血青年了。” 王忠嗣说:“皇甫惟明如果想做生意,有他父亲指点,即便是不能大富大贵,也可以衣食无忧,可是他想得是如何为大唐效力啊。” 皇甫惟明说:“我想面见当今圣上,阐述一下关于当今如何对待吐蕃的个人观点。忠王殿下,不瞒您说,我此次来拜访您,就是想让您向皇上推荐一下我,让我有面见他的机会。” 第338章 他们在亭子里聊天 李亨听了皇甫惟明的话后说:“本王听出来了,你是一心想为大唐效力,而不是单纯为了功名利禄。本王会找机会向我父皇推荐你,你先在忠王府住下吧。” 皇甫惟明站起来向李亨躬身行礼道:“在下皇甫惟明,谢谢忠王殿下。” 李亨说:“你坐下吧,你我之间不必讲究什么繁文缛节。” 皇甫惟明重新坐到了石凳上。王忠嗣说:“皇甫惟明,你要面见皇上,讲述你的一些观点和见解,只要是对大唐有利的,都是可以说的。你刚才说关于大唐与吐蕃之间的事,你想跟陛下陈述你的观点,我在此提醒你,大唐与吐蕃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吐蕃变化无常,你日后若是见到陛下,陈述观点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周全。” 皇甫惟明说:“这一点我自然明白。我认为河西陇右因为地处大唐与吐蕃边境,那里的居民时常经受战争的摧残,经济与中原比比较萧条。现在吐蕃经历了几次战败,大唐若与吐蕃谈判,很容易达成和平相处的共识,若能获得多年和平,对河西陇右的居民来说,可以休养生息发展经济,增进福祉。” 王忠嗣说:“你的观点没有问题。你还是先在我府上住吧,你若是长久地打扰忠王,太子和武惠妃的耳目们看到了,又有议论忠王的话题了。” 皇甫惟明说:“忠王殿下,我认为王忠嗣说得有道理,我还是在王忠嗣府上住吧。” 李亨说:“好吧。不过王忠嗣不是快到河西去协助萧嵩的工作了吗?他若是要离开宫中,你可以来本王这里住。本王觉得我在自己府上留宿一位朋友,并不是什么大事。” 皇甫惟明说:“那就照忠王您说的做,等王忠嗣赴河西时,我就到忠王府上暂住。” 王忠嗣说:“我到九月初就要去河西了。中书令兼兵部尚书萧嵩现在很忙,他在朝中日理万机,虽然遥领河西节度使,也有副节度使坐镇河西,但是河西毕竟地处唐蕃边境,多一位将领就多一份安全啊。” 皇甫惟明羡慕地说:“你到九月初去河西,要做大将军了吗?” 王忠嗣说:“也算是一位河西将领吧,说大将军有点夸大其词了。萧大人向皇上推荐我的时候,皇上说我还是太年轻,没有经过历练,不要让我任重要的职务。我去了以后,做检校兵马使。” 皇甫惟明说:“什么叫检校兵马使啊?” 王忠嗣说:“检校的意思就是代理的意思,某一个职务前加''检校''二字,就是不知道能否胜任,先实习一下这个职务,如果胜任了就转正。” 他们三人从河西陇右等唐蕃边境的话题,聊到了朝廷官员的话题。王忠嗣说:“近期朝廷中的宰相大换血了,三位罢相,三位入相。宇文融也成了宰相,他不过是在赋税管理,财政增收,户籍与土地管理方面有特长而已。” 皇甫惟明说:“我听你的口气,你对宇文融担任宰相了,感觉到有些意外啊。民间早就传闻宇文融是朝廷的''财神爷''了,他任宰相对朝廷和各级官府的财政收入是有益处的。” 王忠嗣说:“不瞒你们说,我认为为政治清明,苍生福祉而努力,一心为公的大臣更适合做宰相。” 李亨说:“你们讨论的这个话题,也就是在本府可以讨论,到别处千万不要乱说,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朵里就不好了。” 王忠嗣说:“忠王,你提醒得好,我们不会在别处讨论这些话题的。” 李亨说:“你认为现在的朝廷大臣中,有谁具有当宰相的资格,却还没有当过宰相呢?” 王忠嗣说:“还真有这么一位大臣。他就是张九龄。” 李亨说:“本王好久没在宫中,皇城中看到张九龄了。本王每过几天就会在宫中,皇城中散步,也有时候去宣政殿门口,或者朱雀门,看朝廷张贴宣布的信息,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张九龄了。他现在还是任中书舍人吗?” 王忠嗣说:“我听说张九龄早已被调出京城,到冀州任刺史了。” 李亨有些诧异地说:“照你这么说,张九龄被贬官了?他为什么被贬官了呢?” 王忠嗣说:“我听说早在三年前张说被宇文融、崔隐甫、李林甫弹劾的时候,就连累到了张九龄,因为张九龄与张说关系很铁。只是宇文融等人确实没有发现张九龄有什么把柄,张九龄暂且在朝廷任职。后来随着宇文融的权力增大,张九龄就被降职为冀州刺史了。” 皇甫惟明说:“希望张九龄还能东山再起,他在民间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这时候李辅国走过来了,他站在亭子东面的栏板缺口处,躬身行礼道:“奴才禀告殿下,您吩咐三位宫女做的三道菜已经做好了。吃午饭的时间快到了,御膳房来送饭菜的宫女和太监,应该快来送饭菜了。殿下您和王忠嗣殿下,和这位客人,可以回堂屋准备用午餐了。” 李亨说:“王忠嗣,皇甫惟明,我们到堂屋里吃饭吧,你们应该也饿了吧。” 皇甫惟明起身向李亨躬身行礼:“谢谢忠王殿下盛情款待。” 他们三人起身走出亭子,我和王忠嗣的两名护卫跟在后面,一起朝堂屋门口走去。此时皇城中的钟鼓楼上传来了报时的钟鼓声,这钟鼓声提醒人们正午已到。 第339章 李隆基将要举行隆重的生日宴会 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在忠王府吃了午饭以后,就离开了忠王府,回到了王忠嗣的府上。 此时在兴庆宫兴庆殿东殿内,武惠妃和李瑁正在六名宫女扇风伺候下吃午饭。此时武惠妃又有喜了,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李隆基今天没有来兴庆殿。宁王府也在兴庆宫大院里,寄居在宁王家的李瑁时常回兴庆殿和武惠妃相聚。 母子二人吃完饭后,坐到东面的书桌北边了。武惠妃让李瑁坐在一张高椅子上,左胳膊压在一张红纸上,右手握毛笔练习写字。此时只有两名宫女在旁边研墨,拿着蒲扇扇风,其他宫女撤下桌子上的饭菜,并到兴庆殿隔壁的住处吃饭去了。现在为李瑁研墨,为武惠妃母子二人扇风的两名宫女,要等待其他宫女吃完饭来接班后,才能去吃饭。 武惠妃在李瑁身边坐着说:“你写的字很漂亮,你人长得仪表堂堂,英俊非凡,这些都是你的优点。可是你的缺点也令母妃头疼,你为何不够机灵呢?” 其实李瑁也是挺聪明的,只是在武惠妃眼里,没有达到她想要看到的样子。 李瑁停止写字,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转脸望向武惠妃:“母妃,您说我应该怎样转变呢?” 八岁的李瑁从服饰体型来看,像一个缩小版的李亨,只是五官比李亨圆润,显得略胖一点。武惠妃望着儿子的眼睛说:“瑁儿,娘知道你一直在宁王照顾下长大,宁王府里面没有什么竞争,你养尊处优变得没有什么危机感了。你如今要明白,你现在已经有超过二十名同父兄弟了,你要在这些兄弟里面脱颖而出才行,因为你的母妃是皇妃当中礼制等同于皇后的唯一一个。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我就是后宫之主了。” 李瑁站起来向母妃躬身行礼道:“瑁儿已经明白了,瑁儿需要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能配得上母妃的地位,才能让母妃脸上有光。” 武惠妃用右手抚摸着李瑁左脸:“嗯,你明白了就好。你弟弟李琦现在掖廷宫由奶妈抚养着,虽然聪明伶俐,但是毕竟年龄太小,母妃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以后要记住,见到你父皇要马上行礼问安,要揣摩你父皇的想法,说一些让你父皇高兴的话。你懂了吗?” 李瑁点头说道:“儿臣已经明白了,儿臣意识到之前确实没注意这方面,经您点化,儿臣觉得豁然开朗,脑筋灵活了许多。” 武惠妃微笑着说:“好儿子,母妃相信你能行。你父皇的生日快到了,就是八月五日,他与我说过今年要把生日宴会搞得隆重一些。今日是七月十七日,你应该想一下到你父皇生日那天,如何说一些祝福的话语。” 李瑁说“我现在就要写出几个祝福词”,他说着话坐到了椅子上,伏案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武惠妃坐在儿子身边的椅子上,将脸凑向儿子:“瑁儿,娘再和你说几个词,你要记住。” “娘,你说吧,我把你说的祝寿词都记下来。”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比山高,寿与天齐……” 武惠妃跟李瑁说了一大堆祝福生日的祝词,李瑁一一将这些祝词写在了红色纸上。武惠妃叮嘱李瑁要牢记这些词,并在他父皇过生日那天向父皇说出这些祝福。武惠妃还叮嘱李瑁不要提前说,要在皇上过生日的宴会上去说。经过武惠妃的点拨,李瑁像是开了窍一样,变得很机灵了,聪慧了不少。 八月四日那天上午,李隆基退朝后,要让高力士和他一起到花萼相辉楼,他要安排高力士在花萼相辉楼一楼准备一下宴会场,明日的生日宴要在那里举行,要办得隆重一些。 李隆基和高力士,在以陈晓礼为首的八名护卫陪同下,出了大明宫宣政殿,向南出了大明宫丹凤门,又往西走,他想到十六王宅时再向南走去往兴庆宫花萼相辉楼。 李隆基一行人走了一段路,规模宏大的十六王宅就在路南面了。他们从十六王宅西面的南北路往南走,走到皇城外的第一条东西干道东拐就到了兴庆宫南门,兴庆宫内西南角的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就在眼前了。 李隆基快到兴庆宫南面的时候,和高力士说:“朕刚才经过十六王宅的时候,有一些感慨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的十王宅,现在已经扩大修建成十六王宅了,朕的儿子已经二十四个了,接近成年的也陆续搬进了十六王宅。” 高力士右手臂挽着一把拂尘,一边跟在玄宗右后侧走,一边略低头说:“陛下儿孙满堂,大唐国运昌盛,可喜可贺啊。” 唐玄宗微笑着说:“以后,朕还要建成百孙院,让儿孙们齐聚一堂,朕到那时候一边享受天伦之乐,一边维持这盛世局面。纵观古今,能有几位帝王像朕一样这么成功呢?” 高力士说:“纵观古今的帝王,能像陛下这样开创了富庶盛世,使得经济军事同时强盛的帝王,还真是不多。” 李隆基听着高力士的溢美之词,一行人进入了兴庆宫西南门通阳门。 第340章 李瑛突然站在李隆基身后了 李隆基和高力士在陈晓礼带领的八名护卫陪同下,进入了花萼相辉楼一楼。花萼相辉楼一楼面积比二楼三楼大,里面有很多小方桌,平时花萼相辉楼附近的卫兵、宫女、太监们在里面吃饭。 李隆基举办小型宴席时一般会在花萼相辉楼二楼,或者三楼举行,只有在举行大规模的宴席时,才会在一楼举行。 李隆基指着一楼大厅的一百多张小方桌说:“这些小方桌一百多张,摆放的位置比较靠中间,你吩咐太监和卫兵们把这些小方桌靠四周摆放。这样中间会露出十几平方米的空间,朕要请李龟年来表演节目。朕的桌子放在正北面,旁边三张桌子上的人名牌分别是现任三位宰相的姓名。另外让张说和源乾曜的桌子也离得朕近一些。朕要宴请一百名文武官员,名单在勤政务本楼二楼,你等一会儿去拿来,根据官员的名字制作人名牌,将人名牌贴在桌子边上 ” 高力士向玄宗躬身行礼道:“微臣已经记住了陛下安排的这些事项了。” 李隆基又说:“高公公,我还要吩咐你一件事,二楼也要安排一下。你让卫兵和太监们,把二楼中间的大圆桌周围,再摆上一圈小方桌。小方桌大概需要十三四个就行,勤政务本楼一楼有小方桌,可以到那里搬。三楼有一圈小方桌,也要擦拭一下,根据情况备用。” 高力士说:“陛下,您准备让那些官员去二楼落座呢?” 李隆基说:“朕准备请长安城内的文武官员,以及周边不远的地方文武官员,共一百名,一楼的座位足够了。朕想让后宫佳丽们,和年龄大一些的皇子和公主,到二楼落座,共同庆贺朕过生日。朕不会要求后宫佳丽们必须来参加宴会,想来则来,不方便来可以不来。到时候若位置不够,把一部分妃嫔安排在三楼。” “二楼三楼的桌子,和圆桌上边的椅子上,要不要贴人名牌。” “二楼三楼坐的是朕的妻儿妻女,不必贴人名牌,让他们随便坐就行,我不信他们敢因为座次打起来。” 李隆基和高力士站在花萼相辉楼一楼门口,望着偌大的大厅,在讨论如何布置宴会桌椅的事,太子李瑛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的门外了。 李瑛已经听到了父皇和高力士的谈话。李瑛向着李隆基的后背躬身行礼道:“儿臣李瑛拜见父皇。” 李隆基乍一听到李瑛铿锵有力的声音,下意识地稍微哆嗦了一下,转过身来望着仍然保持躬身姿势的李瑛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挺突然的。”陈晓礼看到玄宗有点不高兴,就往这走了几步。 李瑛站直了身体,仍略低头说:“父皇,儿臣刚刚到这里。” 李隆基说:“朕明日举行生日宴会,你来了以后到二楼去坐。” 李瑛说:“父皇,儿臣看您和高公公现在就开始安排桌椅,明日的宴会应是很隆重吧。” “是的,朕准备将45岁生日过得隆重一些。” “父皇,明日二楼和三楼的座次安排交给儿臣来做吧,并且明日二楼三楼的秩序也由儿臣维持吧。” “嗯,挺好。明日会很忙,一楼由高力士、边令诚、邵更莘安排宴会流程,他们没有多少精力去二楼三楼,所以你主动提出来维持二楼三楼的秩序,还是很有必要的。” “儿臣谢谢父皇信任。” 高力士说:“太子殿下,明日我会安排一些比较机灵的宫女去二楼伺候主子们,你有什么要求跟她们说,她们会立即心领神会的。” 李隆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和高力士说:“朕的桌子要长方形桌面的,要在桌子北面放两把椅子,朕要和武惠妃坐在一起。” 高力士说:“微臣明白了,会安排妥当的。要不要给寿王李瑁安排一把椅子啊。” 李隆基说:“寿王李瑁年仅八岁,近期忽然懂事了不少,朕更加喜欢他了,你给他准备一个高凳子,放在朕与武惠妃之间的位置即可。” 高力士说:“微臣已经把您吩咐的所有事项都记住了,这就开始安排太监们和卫兵们摆放桌椅了。” “嗯,你去忙吧。” 李瑛听到武惠妃和李瑁受到了特殊的优待,心里很不高兴,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瑛向父皇说:“父皇,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时候高力士已经离开了,陈晓礼听到李瑛刚才说的话后,也走远了,站到十米开外了。李隆基说:“什么事啊?你说就行,但说无妨。” 李瑛轻声略带忧伤地说:“儿臣的母妃去世三年了,儿臣甚是思念她。儿臣想起来一件事,感觉到有些疑惑。这件事就是儿臣的母妃去世前约一个月,兴庆宫的宫女小霜曾经去她住的丽妃殿住了几日,和她天天下围棋,交流棋术。儿臣的母妃一向身体健康,不知为何才三十几岁突然病逝。” 李隆基闻听此话表情复杂,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悦。他轻轻地说:“朕知道你思念你母妃,提起你母妃,朕也难免心生一些忧伤。朕准许你抽时间到潞州凤凰山去祭祀你母妃,会给你安排好行程。只是你你要过多地猜疑她的死因。宫女小霜和她无冤无仇,怎么会害她呢?宫中妃子之间相互有宫女临时对调,交流琴棋书画,也不是稀奇事啊。你母妃是因为突发疾病去世的,朕当时问过御医。” 李瑛还想反驳几句,但真的是没有多少勇气再反驳父皇了。他只能不情愿地说:“儿臣——明白了。” 第341章 李亨来到了花萼相辉楼三楼 李亨依然是穿着近期穿的白色衣袍,头戴银白色筒形束发冠,去参加李隆基生日宴会的。其他皇子公主们则是大多数穿着比较艳丽,服饰以红色,紫色为主。 八月初五早晨吃早饭后,我和四护卫跟随李亨到了花萼相辉楼时,一楼的宴会大厅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只见高力士和边令诚,在那里指挥一些太监和卫兵们挂喜庆的红灯笼。这些红灯笼有的挂在大厅相邻的两根立柱之间,有的挂在花萼相辉楼的东西两门口。花萼相辉楼在兴庆宫西南角的拐角处,是南北为长,东西为宽的三层建筑,高度比东面南墙处坐北朝南的勤政务本楼高一层。 我们五护卫和李亨上了花萼相辉楼的二楼,我看到李瑛正在南面的桌边吩咐邵更莘一些事情。李瑛身边还站着棣王李琰,光王李琚,鄂王李瑶。 李亨往南瞥了一眼,这偌大的二楼大厅中间,站着十几名宫女,十几名护卫。太子和光王,鄂王没有注意到李亨来了,李亨也装作没看到他们,紧接着上了三楼。 我们五护卫陪同李亨上了三楼,三楼有很多贵妇,她们大多数是李隆基的后宫佳丽们,和女儿,还有李隆基的妹妹。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清阳公主,我之前描写过她,所以认识她,她是李隆基的同父异母妹妹,她原本是王守一的妻子,王守一被李隆基赐死后,她改嫁裴巽了。裴巽人长得如何,我不清楚,我猜测应该是一表人才,要不然他的前妻宜城公主怎么会下嫁他呢?宜城公主是唐中宗的女儿,是在王守一被赐死前不久病逝的。 清阳公主比我之前描述她时更福态了一些,头顶上是插着金钗的盘发,四十多岁,显得风韵犹存。她优雅地从南面桌边那些贵妇中走过来:“忠王,你来了,几年不见,你已经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青年皇子了。” 李亨双手掌在面前合十行礼道:“侄儿李亨拜见姑姑。” 一袭蓝色衣袍的清阳公主微笑着说:“忠王,你的另外两位姑姑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也在这里,她们也是多日不见你了。” 李亨谦恭地说:“谢谢姑姑提醒,侄儿这就上前拜见另外两位姑姑。” 李亨朝南面坐在一圈桌边的贵妇们走去,我们五护卫在楼梯口站着,出于礼貌没有进入那一片贵妇和小公主们的聚合区。 花萼相辉楼三楼北面还有一个大厅,和南面一圈小方桌的布局不同,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桌。花萼相辉楼二楼和三楼的四周是一圈阳台,我准备等一会儿抽时间在阳台上走一圈。 李亨到了那些贵妇之间,向两位穿着灰色道袍,头顶是高高的盘发,且头饰简朴的姑姑问安后,又坐在一把椅子上和她们聊起了家常。 这两位中约四十岁的女道人是李隆基的同母妹金仙公主,约三十八九岁的女道人是李隆基的同母妹玉真公主。他们两人都是在年轻时就出家为道了,唐睿宗为这两个女儿在京都修建了道观,玉真公主此时在济源灵都观修行。 我站立的位置虽然离着他们比较远,但是我清楚他们在谈什么,这样看着他们交谈的场景,不用很费神冥想,就能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李亨说:“九姑从几百里外的灵都观赶回京城为我父皇祝寿,您辛苦了。” 容貌出众,气质脱俗的玉真公主说:“皇上半月前就派轻骑兵去通知了我,我早有准备,备好了上等的马车回京城,因此并不感到劳累。” 李亨又向两位姑姑说:“两位姑姑你们用过早餐了吗?” 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纷纷说“我们吃过早餐了”,“我们用过早餐了”。 刘华妃、董贵妃、柳婕妤、钱妃、高婕妤、皇甫德仪、郭顺仪、郭婉仪、武贤仪、钟美人等李隆基的后宫佳丽们,都分散坐在一圈桌椅周边,有说有笑,没有人主动过来和李亨攀谈。 李亨仍然和三位姑姑在聊天。李亨说:“侄儿听说我父皇让李龟年来演出节目。” 清阳公主说:“这次宴会比较隆重,可能李龟年的两位弟弟也会来参演节目。宫中的梨园弟子们,也会派出优秀者来表演节目。” 玉真公主说:“我深为王维感到惋惜啊,一个大才子,早在八年前就考中了进士,任太乐丞,宫中的各种祭祀活动和重要宴会的音乐排练,他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因为他观看了属下排练的舞黄狮子表演,就调任济州司仓参军了。从此出了京城任职了。” 金仙公主说:“王维真是大才子,他不但诗写得好,书法和绘画也是很棒,并且还精通音乐。咱们大哥宁王很赏识他的才华,薛王也和他交往颇多,岐王在世时也常和他一起游饮。” 玉真公主说:“我第一次见他,是大哥引荐他去面见我的。我看到气宇轩昂的王维,和他聊天后,才知道原来我之前经常吟诵的诗歌是出自他的笔下啊。在见到他之前,我还以为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是出自古圣贤才之手呢。” 李亨与三位姑姑坐在一起聊天,我的思绪却也在思考他们欣赏的大诗人王维的情况了。这位诗歌天才,还是唐朝画家,工于草书,精通音乐,不知道这位''全能天才''在济州司仓参军的职务上干得舒心吗?不知道他还有机会再来京城任职吗?舞黄狮子只有皇帝才能观看,宫中梨园弟子排练舞黄狮子时,是不能坐在一边观看的,王维因观看了属下排练的舞黄狮子而被调离京城,真是可惜啊。我想他被调离京城的原因,可能也与和岐王交往过于密切有关。 我和娄晓盘说:“娄晓盘,殿下现在很安全,我想在花萼相辉楼四周的阳台转一圈。” 娄晓盘说:“好吧,只是不要太久,你转一圈就回来。” 我从东面的阳台往北走,走到北端,那里阳台东西的长度,就是花萼相辉楼的东西宽度。我继续逆时针走,走过了一个拐角后我来到了花萼相辉楼的西面阳台。此时我看到兴庆宫西面的这条南北路上,走来了一群排列整齐的官员。走在前面的不是李隆基,而是两位穿紫色衣袍的官员。后面的官员走在前面的也是穿着紫色衣袍,中间的那些官员穿着绯红色衣袍,最后面的一些官员的衣袍是绿色和青色。 第342章 源乾曜,张说帅百官拜见皇上 我看到这些官员来到花萼相辉楼一楼西面门口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南面的东西主干道在花萼相辉楼一侧,三步一岗站满了卫兵,官员们来时和现在所站的兴庆宫东面这条路,北面的几个路口也都被卫兵站岗堵死了。我意识到兴庆宫东面这条路戒严了。 我往楼下在路边站成方队的官员们看了一下,站在官员们前列的两位大臣原来是源乾曜和张说。他们二人手中都拿着一个中间系着红布的半米长的纸卷。这样的纸是高档纸,展开了就是一道表章。源乾曜此时是尚书左丞,张说已经从尚书右丞的位子上退下来,专任集贤院学士了。两人都曾是朝廷的宰相,他们现在是带领百官向李隆基呈上表章呢,这样表章一般是歌功颂德,恭维李隆基的。 我想此时李亨,可能要去一楼观看百官向李隆基呈上表章的仪式了,所以我就回到了三楼大厅内。李亨刚好走到了四护卫面前,我过去了以后,娄晓盘说:“你回来的刚好,殿下要去一楼观看百官向皇上呈上表章的仪式了。” 我们五护卫跟随李亨下了楼。我们到了一楼大厅的时候,发现大厅里那些桌椅间,过道上,站了好多人,幸亏这大厅大,即使人很多,仍然能来回走动。刚才在三楼的那些贵妇们,和年轻公主,未成年公主们也已经来到了一楼。刚才在二楼的太子和那几位皇子也来到了一楼。 李亨走到了靠西面门口近的位置,我们五护卫跟了过去。每一位皇子公主身边都有三五位护卫。一楼大厅维持秩序的卫兵都是威武地站在四周靠墙处。 李亨走到了左脸有疤痕的李琮跟前:“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琮转身向李亨微笑着说:“我刚刚过来啊。” 这时候李瑛从南面几位皇子之间走过来了:“大哥,三弟,你们都来了啊。” 李亨面向李瑛说:“二哥,你在这里啊,人太多了,我才看到你呢。” 李琮说:“二弟,今天父皇过生日,流程怎么安排的?我们需要一一向父皇祝寿吗?” 李瑛说:“你们看着我的行动就行,父皇接受了百官的上表以后,他讲完话,我先向父皇说祝寿词,然后你们按照先长后幼的次序向皇上说一些祝寿的吉祥话。皇子先说,皇子都说完以后,是公主们再说。” 李琮说:“噢,明白了。” 这时候穿一身崭新的明黄色龙袍的李隆基,头上戴着前后各有十二串珠子的黄金勉旒,和穿一身紫红色衣袍,戴着珠光宝气头饰的武惠妃,从东面走过来了,他们后面跟着穿一身明黄色衣袍,头戴黄金筒形束发冠的,八岁的李瑁。 皇上和武惠妃来了,众人往两边分开,中间的过道留出来了。李瑛迎面上去,向李隆基躬身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李隆基瞥了一眼太子李瑛:“嗯,你有什么急事要说吗?” “父皇,儿臣和兄弟们前来给您祝寿,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兄弟们想彼此相互增进了解,增进兄弟情谊。兄弟们与十八弟李瑁交往不是很多,想请他和我们同聚一堂,聊聊天。望父皇恩准。” 李隆基说:“嗯,今天你带着李瑁吧。” 我看到武惠妃脸上略过一丝不悦的表情,但是没有阻拦,也没有说什么话。 李瑛说:“谢谢父皇理解儿臣维系兄弟情谊的初衷。” 李隆基说:“嗯,你快领着李瑁去和兄弟们玩吧,朕接下来要接受百官上的表章,接受百官膜拜了。” 李瑛伸出右手领着李瑁走到南面那些皇子们中间去了。我这才发现那些皇子们除了有棣王李琰、光王李琚、鄂王李瑶,还有永王李璘、颍王李璬、延王李玢等诸多皇子。 唐玄宗和武惠妃出了花萼相辉楼西门,站在百官们面前了。我特意向门口走了几步,能很清楚得通过门口看到皇上站立的位置了。 李隆基说:“今天是朕四十五岁生日的日子,朕感谢百官们前来为朕祝寿。朕也感谢默默关心朕健康的兄弟们和各位亲戚们。” 站在百官前面的两位官员中,南面的源乾曜说:“陛下,您登基已有十七年,您扶大厦于将倾,光大了大唐社稷,现在出现了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臣和张说帅百官向您呈上表章祝您万寿无疆。” 站在百官前面的两位官员中,北面的张说说:“大唐在陛下英明的领导下,已物阜民丰,繁荣昌盛。臣和源乾曜帅百官祝您福寿无边,向您呈上表章,恳请陛下将您的生日——八月五日定为''千秋节'',让天下百姓在此节日设宴,普天同庆。” 第343章 郭顺仪年纪轻轻很衰弱 李隆基说:“朕虽然有一些功绩,但是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将生日设为千秋节,让天下臣民共同庆祝这一节日呢?” 此时源乾曜和张说双手托举着表章,跪在地上了,后面包括萧嵩、裴光庭、宇文融在内的文武百官也都齐刷刷跪在地上了。 源乾曜说:“陛下,文武百官们都认为您的功绩足以让百官敬仰,黎民爱戴,臣请您顺应民意,赐予天下这个普天同庆的千秋节。” 源乾曜说罢张说接着说:“陛下,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对您有深深的崇敬,都希望在享受太平盛世的时刻,有一个节日可以歌颂您,祝福您。各位文武官员们,请随我一起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说话音刚落,文武官员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伸出右手向文武官员们招手:“众爱卿请平身,你们代天下百姓请愿,让朕将生日定为''千秋节'',朕感觉盛情难却,准备遂了天下百姓的心愿,现在正式宣布将八月初五定为千秋节。” 源乾曜和张说起身了,文武百官们也都起身了。我这才注意到,张说和文武百官们,以及皇上站立的位置,铺了一层红色毯子。 李隆基说:“请张说和源乾曜,呈上表章。” 高力士从皇上身后走到源乾曜和张说面前,将两位老臣手中的表章一一接过来,双手托着,转身走到皇上面前,将表章呈给了皇上。 李隆基将其中一卷表章递给右手边站立着的武惠妃,将另一份表章打开浏览了一下。他将浏览完的表章交给武惠妃,从武惠妃手中拿过另一份表章,打开浏览了一下。 李隆基将手中的表章递给武惠妃后说:“请众爱卿们到花萼相辉楼内饮酒吃菜,享用美食,观看歌舞表演。” 我听到李瑛在我身后喊:“请各位皇子公主等后宫人员的随身护卫们,到二楼去站岗,官员们要陆续进入一楼宴会厅了。” 与此同时李隆基和武惠妃也转身往一楼大厅内走了。我赶忙转身和四护卫同李亨打招呼后上了二楼。我们五护卫和其他皇子公主,以及后宫佳丽的护卫们,陆续上了二楼。二楼没有地位高的人了,我们放松了许多,有坐在椅子上的,有在四周阳台上的,有扶着楼梯口的栏杆站立着的。 我看到沈武艺和江湖客从楼梯口上来了,我走过去打招呼:“两位也来了,请到二楼南厅的桌椅边坐一会儿吧。” 沈武艺说:“目前二楼都是护卫,相互之间也不要客气了,谁想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吧。” 我问他们:“你们殿下王忠嗣呢?” 江湖客回答道:“我们殿下王忠嗣,在一楼落座了,他被皇上邀请坐在一楼了。” 我说:“王忠嗣在皇上邀请的一百名官员里面吗?” 沈武艺说:“我听说皇上邀请的官员有一百零几名,而且这还不包括宁王李宪、薛王李业、玢王李守礼等王爷。我们殿下过几天就要赴河西任职了,皇上自然忘不了邀请他。” 我们三个人正在楼梯口聊天,从一楼上来了几位李隆基的妃嫔,走在前面的是柳婕妤,后面几位是皇甫德仪、高婕妤、董贵妃、郭婉仪、刘华妃、刘才人等众多妃嫔。我和江湖客,沈武艺往东走到阳台上了,为的是给上来的这些贵妇们让道。 这些贵妇们上来以后又接着上了三楼,贵妇们陆陆续续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这些人当中也有皇上的姐妹们。 我站在阳台与南大厅间的门口处,为的是让李亨上来时能尽快看到我,其他四护卫已经在南面的桌椅边,与那些皇子公主们的护卫侃大山了。 江湖客和沈武艺站在我身后的阳台上,双臂交叉在胸前,我们这些护卫穿得都是软铠甲,做双臂交叉的动作是没问题。江湖客和沈武艺今天没有戴头盔,头顶的那缕头发随风飘散,简直就是侠气逼人。 这时候楼梯口上来了一位走路缓慢的贵妇,我定睛一看,她就是永王李璘的母妃郭顺义。她身穿红色衣袍,高高的盘发上面珠光宝气,肩头还披着花花绿绿的锦绣,却也难掩瘦骨嶙峋的衰弱体态。她旁边有一位宫女陪伴。刚才走上去的其他贵妇,身边没有带宫女,她们走到二楼后,原先在二楼吹牛侃大山的她们的护卫,也三三两两地跟着她们上了三楼。 郭顺仪走到我面前时,我看到她确实衰弱得挺快的,原先的瓜子脸一脸的胶原蛋白,现在脸色蜡黄消瘦,眼角的鱼尾纹很严重,绝不像二十九岁,倒像是四十九岁,幸好她头上还没有太多白发。 郭顺仪身边的高个子宫女朝南面喊:“司晓卫,郭顺仪要上三楼了。” 南面那些坐着或者站在桌椅边的护卫中,有三位走了过来,跟着郭顺义和那位宫女上了三楼。 随着贵妇们陆陆续续上了三楼,二楼的护卫们也少了,我往南走到娄晓盘跟前:“娄班,提醒弟兄们注意点,我估计太子和殿下快上来了,你们这么随意坐着,趴着,斜靠在桌子上椅背上,不太好看啊。” 坐在椅子上的娄晓盘站起来:“我也觉得他们快上来了。”包括王平凡等忠王府的护卫在内的所有护卫,都起身在靠墙处站好了,还有站在东西两侧阳台上的。 不出我所料,太子李瑛和李亨、李琮、李琰、李瑁、李璘、李琚、李瑶、李婉等皇子,从楼梯口陆续走过来了。 第344章 永王李璘被郭顺仪叫上三楼了 走过来的这些皇子们都是八岁以上的皇子,这次来花萼相辉楼为李隆基祝贺生日的皇子都是八岁以上的。 李瑁、李璘、李琡等八到十二岁的皇子和宁亲公主、咸宜公主、永穆公主等李隆基的女儿,坐在二楼南面的一圈方桌边了。太子李瑛、皇子李琮、李亨、李琰、李琚、李琬、李琬等皇子,坐在了那圈方桌中间的圆桌边了。 这些皇子公主们在二楼聊天,一楼传来了古筝的声音,还有李龟年唱的悦耳的歌声。一些宫女和太监们陆续往二楼和三楼送饭菜了。 太子皇子公主们的护卫都站在二楼大厅四周,我和四护卫则是在东面阳台与大厅间的门口站立着。一楼传来了一些琵琶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歌声婉转悠扬地响起来了。 二楼南面大厅里,在坐的王子公主们,他们的座次都是太子李瑛安排的。李瑛坐在外围一圈方桌的正北位置。这一圈方桌是排成一个长方形筐的,北面的边框由彼此有少许间距的五张小方桌组成。太子李瑛坐在正中间,郯王李琮坐在西面,忠王李亨坐在右面,李琮的西面是棣王李琰,李亨的东面是光王李琚。李瑶,李婉等十二岁以上的皇子,坐在了这个长方形边框的东、西、南边。 这时候二楼走下来了一位卫兵,他就是柳婕妤身边的护卫之一司晓卫。司晓卫走到李瑛面前,向正在用餐的李瑛躬身行礼说了几句话,李瑛像是应允了他什么,他从李瑛和李亨的餐桌之间一米的空隙间走过去,走到了中间的圆桌,走到了李璘面前,将李璘领出来了。 李璘跟着司晓卫向北走过来了,到了楼梯口上了三楼。司晓卫为何来找李璘上三楼呢?我想可能是郭顺仪让司晓卫下来叫李璘上三楼的。 我跟娄晓盘说:“娄班,趁着现在没有什么事,我到三楼阳台上看一下长安城的景色。” 娄晓盘说:“好吧,反正现在殿下和其他皇子,公主们的护卫,已经够多的了,你想到三楼望一下光景就去吧。” 宋老实说:“文游唐,你去吧,你如果回来得早,等你回来后我再到了三楼望一下光景。” 我说:“好吧,我望一下皇城和长安城的城市面貌,就会回来。” 我走上了三楼,我其实想要看一下司晓卫叫李璘上三楼干什么?我到了三楼,南面大厅里传来了贵妇们聊天的声音。我往南看,看到贵妇们坐在一圈按“长方形边框”式排列的方桌边,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花萼相辉楼一到三楼,所有聚餐人员面前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有鸡肉、鱼肉、羊肉,和用新鲜蔬菜炒的菜肴。 南面大厅的四周靠墙处,站立着一些护卫,东面阳台和西面阳台的出入门口,也站立着一些护卫。我往北看了一眼,司晓卫和另外两名护卫在北面大厅门口站着。我朝他们走去。我走到他们面前时,司晓卫说:“你过来干什么啊?” 我说:“您好,我是忠王府的护卫文游唐,我本来是在二楼站岗的,看到小皇子李璘上来了,就怕他磕到碰到,所以就上来关心一下他。” 司晓卫说:“文游唐,你很善良,但是我要告诉你,就连永王李璘的护卫都没有过来,你又何必要跟过来呢?何况这里有郭顺仪的三位卫兵,你是没必要跟上来的。” 我说:“永王李璘的四位卫兵为何没有跟过来呢?” “包括我在内的郭顺义的三护卫,和永王李璘的四护卫,关系是非常亲密的,相互完全信任彼此,所以永王的四护卫没有跟过来。” “噢,原来如此啊。你刚才把永王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郭顺仪突然感觉到胸口疼痛,就到了北面大厅里,坐在圆桌边休息,她很想和永王见面,所以就让我到了二楼喊了永王。” “郭顺仪是突然得病的吗?为何不马上请御医呢?” “郭顺仪身体无力一年多了,近两月来偶尔出现胸口疼痛,早就请过御医了,御医开的方子效果不理想。” “唉,小王子李璘才八岁,郭顺仪不能很好地照顾他了。你们以后多照顾一下李璘吧。” “李璘的奶妈已经回她老家一年了,不会在回宫了,李璘由四位宫女一个太监,四个护卫在他住的殿照顾他。他半月去一次郭顺仪殿,现在皇上基本不去郭顺仪那里了,所以李璘偶尔会在郭顺仪殿过夜。” “皇上允许李璘在他母妃住的殿过夜了吗?” “是的。” “你和永王李璘说一下吧,让他以后多陪陪郭顺仪。” “嗯,好吧。你和郭顺仪是老乡吗?对她还挺关心。” “我和她不是同乡,也不熟悉,只是和永王李璘聊过几次。我要回二楼了,要不然忠王找不到,可能会不高兴。” “好吧,再见。” “再见。” 我回到了二楼,在东面阳台上扶着栏杆站立着,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心里祈祷李隆基的生日宴会赶紧结束吧,等宴会结束后,我们这些护卫们就能吃到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了。一楼传来了男子高亢的戏曲声音,还有一女子的唱声和他对答,咿咿呀呀,间隙里还有锣鼓,二胡等乐器的伴奏声…… 第345章 王忠嗣来向李亨道别 李隆基的那次生日宴会,持续到下午太阳西斜时,随着歌舞乐曲之声逐渐平静,而圆满地划上了句号。 我在二楼西面阳台上,与二三十名护卫分开站立着,观看西面楼下这条南北路上的情况。这一条路依然在戒严中,南北路口都有武装到牙齿的禁军把守。 我看到文武官员们走出了花萼相辉楼,他们大多数是往南面走的,走到了兴庆宫和皇城南面的那条东西大道上。南面那条东西大道虽然没有戒严,但是路的北面也是五米一人,站了很多禁卫军。文武百官们到了南面东西大道上以后,有的向西沿着东西大道离开了,有的则是往南进入了位于长安城各坊的家中了。这些官员有的坐着轿子离开,前呼后拥着几名护卫,有的骑着马离开,前后两三护卫骑马陪护,有的则是骑着毛驴,由一名书童或护卫牵驴相随。 太子和诸多皇子公主们,陆续离开了二楼南面大厅,去了北面大厅,坐在了北面大厅的圆桌边,继续品茗聊天。宫女和太监们,早已在那张圆桌边上放置了茶壶和茶杯,并在茶壶和茶杯里都倒满了茶水。 我们这些护卫们有人在二楼南面大厅吃那些残羹冷炙,有人去了一楼吃一楼大厅里的残羹冷炙,三楼是没有人去的,因为那些贵妇们的护卫们已经在那里享用那些残羹冷炙。 我们忠王府五护卫和李亨回到忠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夜色降临了。李辅国提着灯笼在忠王府门口迎接李亨,忠王妃没有出来,她已经临产了在夜间很少出堂屋了。 李辅国关心地问:“忠王殿下,您没有喝多吧?” 忠王说:“我没有喝多,忠王妃休息了吗?” “回禀殿下,忠王妃还没有休息,正在一楼中堂里的书桌边坐着和三位宫女聊天呢。” “嗯,我知道了。” 李亨进入了堂屋,李辅国去了西厢房二楼,我们五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一个时辰后就回寝室休息了。 二十多天后的九月初一,中午吃过午饭后,我们五护卫在忠王府堂屋门口站岗,大门外的卫兵黄忠勇向院内通报:“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光临忠王府。” 娄晓盘随即冲着门缝向堂屋里喊:“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光临忠王府。” 一身白色衣袍,头戴白银筒状束发冠的李亨,出了堂屋门,走向大门口迎接王忠嗣和皇甫惟明。 李亨将王忠嗣和皇甫惟明迎进院子里,走到我们中间的过道上,相互寒暄聊天,王忠嗣的两位护卫,也站到我们南面站岗了。 王忠嗣说:“忠王殿下,我这次是来向你道别的,我后天就要去河西了。” 李亨说:“是吗?恭喜你又可以出皇城到外地任职了。外面的精彩本王只能想象一下了。” 王忠嗣说:“我到河西任检校兵马使,河西那些将领们会教我许多管理军队的经验,我怎敢像做代州别驾时一样自由啊。军中纪律自然要比地方官场严格。” 李亨略带微笑说:“本王刚才说的是玩笑话,在边疆任职压力还是很大的,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父皇的厚望和萧大人的栽培。” 王忠嗣说:“谢谢忠王殿下的信任。我和皇甫惟明此次过来,并不打算在王府用餐,我们只想跟上次一样到西面小花园中的亭子里聊天。” 皇甫惟明说:“忠王殿下,我皇甫惟明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应该只拘泥于喝酒吃肉式的交往,真正的知己在于心有灵犀一点通,在于交谈一些名利以外的事情,在于在心底对彼此的牵挂。” 李亨说:“皇甫惟明,你说得对。你上次托付给本王的事,本王没有忘记,只是想等到一个良好的时机再引荐你。” 皇甫惟明向李亨躬身行拱手礼:“在下皇甫惟明谢谢忠王殿下了。” 王忠嗣说:“我们三个人到西面小亭子里聊天吧。” 李亨说:“好吧。” 李亨转脸望向我:“文游唐,你到堂屋里叫宫女小洁把茶具拿到西面的凉亭里,和她说客人有两位,需要她去沏茶。” 我行抱拳礼:“在下遵命。” 我向堂屋门走去,打开堂屋门进入了堂屋。我进入堂屋后,看到吴氏挺着大肚子坐在书桌北面的宽大椅子上,身边站立着三名苗条的年轻宫女。吴氏面前的书桌上有一张白纸,我不知道她想写什么还是画什么。 吴氏头顶上有两个大发圈,插着金簪,带着红色丝绸花朵,她最近胖了不少,漂亮的面容也福态了不少,显得比同龄的宫女成熟稳重多了。她问我:“文游唐,你进来有什么事儿?” 因为我只是进入堂屋,并且是殿下刚才在门口安排的,所以我直接开门进来了,并没有打招呼,我觉得她可能略有介意。 我说:“忠王妃,忠王殿下刚才在门口让在下通知小洁,殿下和两位客人在西面的亭子里聊天,让她拿去茶具并沏茶。” 吴氏说:“好吧,小洁你端着茶盘到西面的凉亭吧,然后再到小康子烧水的那里提大茶壶。” 小洁本来是正在帮吴氏研墨的,现在向吴氏说:“奴婢遵命。” 小洁转身走到和书桌紧挨着的茶桌边,把茶桌上的茶盘里放入之前洗干净的三只白瓷茶杯,一只白瓷茶壶,然后端起这副红木方形茶盘,跟着我出了堂屋门。我们出来的时候,堂屋门口只剩下四护卫站在那里了,沈武艺和江湖客,已经跟随李亨、王忠嗣、皇甫惟明去了西面花园的小亭子里了。 第346章 皇甫惟明将要在忠王府暂住 小洁把茶盘放到了小凉亭里,去西厢房一楼北面的茶炉打了一大壶水,给李亨和两位客人沏好茶,倒了茶水,然后站到一边了。 我坐在亭子南面底部的栏板上了。江湖客和沈武艺坐在亭子北面底部的栏板上,穿着软盔甲,没有戴头盔,头发盘成柱形发髻,用黑头绳捆着,一根玉簪子插着,仍然不失一丝侠气。 李亨说:“请二位用茶。” 坐在石桌东边石凳上的皇甫惟明说:“谢谢忠王殿下了。”他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王忠嗣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他喝完茶后说:“我听说曾任中书令的张嘉贞去世了。” 皇甫惟明说:“他是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去世的吧?“ 李亨说:“是啊,他任中书令时,因被他弟弟张嘉佑贪污之事连累,贬为州刺史了,后来又升为工部尚书,他就是在工部尚书的职务上病逝的。” 王忠嗣说:“张嘉贞做宰相虽不如姚崇、宋璟、张说得到世人的赞誉多,但是他也比有些宰相强一点啊,起码他处理政务还是很干练的。” 皇甫惟明说:“人无完人,张嘉贞虽然有缺点,但是总体来说瑕不掩瑜,斯人已去,正面评价多于负面评价啊。我曾听说他做宰相后,俸禄提高了,待遇提高了,却不想在两京购置房产,也不在郊外购置田地。他说身为将相不必担忧饥寒。” 王忠嗣说:“张嘉贞在这方面活得比较通透,他说过他看到有些高官置办经营过多房产和田地,犯罪后统统被朝廷没收,有的没有犯罪的士大夫,他们的无赖子弟却因为家产殷实肆意挥霍,不思进取。” 李亨说:“成为宰相,士大夫级别的大臣,他们的言行会被格外关注,说不定那一句话就会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 王忠嗣说:“皇上过生日那一天,在花萼相辉楼一楼大厅里,我坐的位置刚好在宇文融后面。黄门侍郎,同平章事宇文融,口若悬河地跟左右大臣喝酒聊天。我不知道是否是他喝了酒的缘故,他和身边的大臣说,他当宰相几个月后,天下就会太平无事了。” 李亨说:“宇文融这话口气不小啊,姚崇、宋璟、张说,被认为是明相,也没有这么说过大话啊。他那天一定是喝得有些醉意了。” 王忠嗣说:“宇文融因善于治理财务赋税而受到皇上的欣赏,他成为宰相后增加了很多使者,到各地竞相为朝廷收敛财富。宰相如此,百官们自然也渐渐忘却了原本的职守。这样时间久了,百姓们会怨恨他啊。” 李亨说:“忠嗣你是忧国忧民之人啊。宇文融善于治理财务,为朝廷增收立了功,但是这件事也有两面性啊,如果把握不好度,可能会给百姓增加了负担。” 皇甫惟明说:“忠王,我与你时隔十年再相遇后,发现你成熟了很多,早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位懵懂少年了。你的见解比较成熟,也比较正面,你为何不到皇上面前说出你的一些政见呢?” 李亨叹息道:“唉,你只是看到了我作为皇子的优越一面,怎么会了解宫廷中的尔虞我诈呀。本王只想安心做一位王爷,没有精力,也没有雄心去觊觎更高的权位了。” 王忠嗣说:“皇甫惟明,你在我府上住了有两个多月了,我没有和你讲一些宫中之事,所以你不了解忠王的处境。忠王如今一是被太子盯着,二是被武惠妃盯着,他如果表现出过高的能力,势必会遭人嫉恨。” 皇甫惟明说:“我明白了,皇家的事毕竟比我们普通百姓家的事复杂啊。但是我认为,忠王也不必过于低调,即使不刻意去争取什么,也不要让自己的能力过度埋没。毕竟现在太子也只是太子,武惠妃也只是一个妃子。” 李亨皱着眉头说:“皇甫惟明,你这是什么话呢!太子乃国之本,未来的皇帝。武惠妃虽然只是一位妃子,但是她是唯一一个礼秩等同于皇后的妃子,更何况现在也没有皇后。” 皇甫惟明忙向李亨低头行拱手礼:“在下向忠王殿下请罪,在下刚才的话语有些失当了。” 李亨说:“你知道了刚才的话语失当了就好,好在这是在本王的府上,左右没有别人的耳目。” 王忠嗣说:“皇甫惟明,忠王殿下刚才指责你,是为你着想。我也提醒你,你只能在我府上和忠王府,跟我和忠王讨论军国朝廷之事,和其他人不要讨论这些。” 皇甫惟明说:“在下明白了,在下为能有忠王和王忠嗣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十分荣幸。” 李亨语气缓和了一些,他轻轻地说:“皇甫惟明,本王准备在明年抽时机向我父皇引荐你。你从今天开始搬到我府上住吧,西厢房北起第五个房间现在空着,你搬进去住就行。你吃饭的时候与本王一起吃饭就行。” 皇甫惟明站起来向李亨躬身行礼说:“在下谢谢忠王殿下给安排吃住。” 李亨说:“你坐下喝茶吧,我们是要好的朋友,不必老是说谢谢。” 皇甫惟明坐下了,李亨望向我说:“文游唐,等一会儿你领着皇甫惟明到寝室吧,他就住在你隔壁的五号寝室。” 我从小亭子南面底下的栏板上起身,行抱拳礼:“在下遵命。” 王忠嗣说:“要不是我要赴河西任职了,皇甫惟明还可以一直在我府上住着。等过几个月我回宫后,会请忠王殿下和皇甫兄到我府上一聚。” 第347章 忠王府里的那段日子 李亨、王忠嗣、皇甫惟明聊完天后,王忠嗣回他府上了。他临走时说要收拾一下去河西时随身携带的物品。 我带皇甫惟明上了西厢房二楼,李辅国被李亨要求上来送五号寝室的钥匙了。李辅国打开五号寝室,让皇甫惟明进去看一下还需要什么物品。 皇甫惟明向李辅国说需要再添置一把椅子。李辅国说让他在寝室等一会儿,小康子会送来一把椅子的。 李辅国出了五号寝室。皇甫惟明跟我说:“你叫文游唐。” “是,我叫文游唐。” “床边坐吧。” “不了,我穿得是软铠甲,平时难免会粘上尘土,直接坐在你的被褥上不合适。” 皇甫惟明看了一眼靠南墙东西摆放的床,那床上铺着青色褥子,蓝色被子。唐朝时期的被子里面没有棉花,而是塞入了一些鸭绒或者羊绒,有的被里子是兽皮缝制的,毛绒绒的贴在皮肤上很暖和。 皇甫惟明手伸进展开的被子里说:“这被子里里面有羊皮,冬天不会冷,现在还不适合盖。” 我和他说西墙上一个壁橱,里面有毯子。这房间布局和我寝室一样,所以我会知道这些。皇甫惟明走到西面的壁橱前,打开壁橱门,拿出来那床蓝色毯子放在床上,又把那床蓝色被子放到了壁橱里。 皇甫惟明让我坐到了北墙边书桌西侧的椅子上了,他自己坐在床边上了。皇甫惟明比我高一些,虽然不到一米八,也差不了多少,他跟李亨身高差不多。 他一身蓝色衣袍,扎着外腰,比王忠嗣苗条,比李亨略微健壮一些。我端详着面前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头顶的发髻用黑头绳缠成十厘米高的发柱,还横叉着簪子。这么大一个青年还没有留胡须,不过能看出来嘴唇上下有些许胡青。 皇甫惟明说:“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啊?我脸上有灰吗?” 我忙摆摆手说:“不,你脸上很干净。我看你也是一身正气之人啊。” “噢,谢谢你夸奖。我们以后就常见面了,我初来乍到,有什么得罪之处,希望你多担待。” “哪里哪里,你是殿下的贵宾,我只是忠王府的一名护卫,我还得你多关照啊。” 我和皇甫惟明谈话时,小康子拿来了一把红木椅子。皇甫惟明把那椅子放在书桌东边了。 就这样我与皇甫惟明一墙之隔住着,房间中间的木板子比现代的板房隔音效果好,我们彼此听不清打呼噜或者呓语。 又过了十几日,到了九月十七日,我那天像往常一样在忠王府门口站岗,下午还到洗澡间烧水帮李亨搓了澡。这是秋天,烧水间大铜炉里的水不用多久就烧热了,所以我并没有感觉三天伺候殿下洗一次澡有多费事。 这些天,皇甫惟明一直和忠王夫妇一起吃饭,上午若是皇甫彬来为忠王李亨陪读,皇甫惟明也会坐在二楼书房里的一把椅子上旁听。若是贺知章来陪读,皇甫惟明就回到西厢房二楼五号寝室休息了。我想可能是他与皇甫彬是同一姓氏,经李亨介绍后就自然更亲近一些吧,也或许他们之前就认识。 现在是九月十七日夜间了,我懒得思考是什么时辰,如果按照我的感觉来说,我认为应该是夜里九点了。过了一会儿,钟鼓楼上的钟鼓声有节奏有次数的响过后,娄晓盘说:“到休息时间了,我们各自回寝室吧。” 这时候从西厢房那边,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西厢楼那边,走来了八位卫兵,领头的人是陈月梢,他们是要去大门口与黄忠勇为组长的八名卫兵换班了。我们五护卫走过去时,和他们八卫兵相遇了。 娄晓盘向陈月梢等人说:“你们要注意,这几天兴庆宫的太监小柱子,时不时会在十六王宅内走动,他可是武惠妃身边的人,早晨天亮后都站好岗,别让他看到松垮的一面。” 陈月梢说:“我知道了,大伙这些日子都很注重这些。” 我回到了西厢楼二楼,五号寝室门上的透光口,贴着的白色薄纸透着橘红的光,说明皇甫惟明还在秉烛夜读。 我掏出大钥匙轻轻地打开四号寝室的门,进入寝室后轻轻地关上房门并插好了房门。我坐在书桌边,借着东窗上照进来的暗淡的月光,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副钻木取火的木钻,想取火点燃蜡烛。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放弃了,觉得还是到一楼北门处的茶水炉点蜡烛比较方便。 我去一楼北门口处的茶水炉时,小康子还在那里烧茶水,他一般是要到三更才会去休息。我将蜡烛伸到炉膛口,将蜡烛点燃。我临走时问小康子:“你今夜还要到三更才休息吗?” 小康子说:“这几天都是特殊情况,我要干到天亮,那时候李辅国会来接替我烧水,我回寝室睡到吃早饭的时间,再来接他的班。” “这几天为何是特殊情况呢?” “你还不知道吗?忠王妃马上就要生了,所以李辅国和我,还有三位宫女,都不敢怠慢啊。” 第348章 三位将军在宫城中那条南北大道上相遇 我听到小康子说忠王妃快要生了,并没有感到出乎意料,我说:“你辛苦了,过了这几日你就可以恢复正常作息了。” “嗯,是的。” 我拿着那根已经点燃的,三十厘米长,如擀面杖粗的白蜡烛回了二楼。我进我的寝室时,发现皇甫惟明的寝室门上方的方形透光口已没有光亮了。 我插好寝室门,将蜡烛放在书桌上的铁皮蜡烛座里,打开抽屉拿出那本我来唐朝之前抄写盛唐大事的记录本来。 我翻开那本黑皮三十二开的记录本,找到了我阅读史书史料后,手写简单记录的一些盛唐时期的历史信息。我看到公元七二九年九月前后的一些信息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幕场景。 四十多岁的朔方节度使信安王李祎,出现在我脑海里了,他和身边的四名护卫站在兴宁坊东侧的南北路上。他一身紫色便装衣袍,头顶上的黄金束发冠里插着一根金簪子,他身材魁梧而不肥胖。他长脸白皙,嘴上留着一字胡,下巴上的美髯十几厘米长,符合美髯公的形象。 这位一米七六左右的王爷,同时身为封疆大吏,在宫内走动自然是很吸引目光的。他没有参加上次皇上举办的生日宴,这次回京是向皇上述职的。 这时候是上午,按照惯例李隆基大概率在勤政务本楼,等待接见有意愿进谏或者奏事的官员。李祎带着四位护卫向南走,也正是想去勤政务本楼面见皇上。 此时两位膀阔腰圆大腹便便一身戎装的中年将军,带着八名护卫向北走来了。他们两位就是内外闲厩监牧使,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王毛仲,和身为禁军将领之一的龙武将军葛福顺。他们两人都是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时的参与者,王毛仲的功劳更大。 王毛仲在李隆基赴泰山封禅时,献上了所管理的全国牧场中的,数万匹各种毛色的骏马,使得李隆基的仪仗队非常壮观华丽。王毛仲现在是李隆基眼里的红人,所奏之建议多数被采纳,因此羽林军以及整个禁军的将领们都巴结他。就在前段时间,禁军将领龙武将军葛福顺,和王毛仲结成了儿女亲家。 两位穿着戎装的禁军将军与一位穿便装的边疆将军,在那条宫城里的南北大道上相遇了。 葛福顺先向李祎行抱拳礼:“本将军向信安王李将军请安。” 王毛仲也向李祎行抱拳礼道:“信安王你好。” 李祎向王毛仲行抱拳礼:“王开府王将军你好。”紧接着,他双手向葛福顺象征性地做了一个行抱拳礼的手势:“葛将军你好。” 葛福顺说:“信安王李将军,你大老远从北疆赶回朝廷,一路颠簸,真是辛苦你了。” 李祎:“本王在边疆任将军已经好几年了,已经适应了赶路的颠簸。” 王毛仲说:“我最佩服固守边疆的封疆大吏,像你这样的边疆大将,为国家的边疆稳定做出了巨大贡献。我王毛仲年轻时勇武有力,可惜也只是为保卫皇上参与了两次宫廷除奸,维护正统的行动。” 李祎说:“王开府你谦虚了,我记得前些年你参与了平定康待宾叛乱的战斗。” 王毛仲说:“本将军是参加了那几天的战斗,但是我那时候并不是主力,主力是王晙、郭知运、张说。” 李祎说:“我就佩服王将军你这样光明磊落的性格。你是当今圣上器重的大臣,当年为保卫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为朝廷养马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却总是默默无闻,谦虚低调。” 葛福顺说:“信安王此话准确,王毛仲确实是一位功高而低调的大臣。” 王毛仲说:“信安王在今年春天从吐蕃手中夺回了失去多年的石堡城,将大唐疆域向吐蕃一侧拓展了一千余里。这样的战绩令我十分佩服。” 李祎微笑着说:“我们都是一心为国,效忠于皇上的将领,取得了一些成绩,都不敢骄傲懈怠。” 王毛仲向李祎靠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信安王,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 信安王李祎也压低了声音说:“王开府,你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但说无妨。” 王毛仲和李祎已经靠得很近了,两人站立的位置,中间不足半米。王毛仲小声说:“我和葛福顺已经被小人举报了。吏部侍郎齐浣向皇上举报我和葛福顺成为亲家后,对朝廷不利,让皇上处理我和葛福顺。幸亏皇上英明,将齐浣和另一位举报我们的官员麻察都贬为县官了。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注意提防着小人,你有领兵打仗的能力,又是封疆大吏,朝中有人嫉妒你的能力,想陷害你。有人仗着善于管理财务的本事,博得了皇上的信任,权力正如日中天,我听说他正试图让监察御史搜集对你的不利信息,进而弹劾你。”